《奉孕成婚:豪门老公请放手》 第1章 幸福的小女人 五点,医院。 “程医生,还有各位美女,我先下班喽。”小护士芳子笑盈盈地冲大伙挥手道别后,转身蹦蹦跳跳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瞧她那一脸的迫不及待,还差三分钟才下班呢。” “有个二十四孝的男朋友准时候在楼下,能不心急么?” “被爱情滋润的女孩就是幸福啊!” 办公室里的医护人员一边交班一边叽叽喳喳地谈笑风声,程天画微笑着写下最后一行医疗日志,合上本子。 被爱情滋润的女孩,确实是最幸福的。 “小画,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唱k吃饭么?”小宋笑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 其实谁都知道,程天画并没有时间,因为她每天下班后不是要去另一个科室部门照顾植物人母亲,就是回家陪老公。 果然,颜如画摇头含笑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咦?那不是小画家里的宝马车么?”站在窗台上旁的小静突然叫了一声,同事们拥了过去,往外伸着脖子笑嘻嘻道:“真的耶,小画家的车。” “唉,又一个被爱情滋润走了的幸福女人。”小宋一脸暧昧地感叹。 程天画讶然地走到窗前往下望去,果然看到丈夫林源的车子停在楼下,俏丽的脸上染上一抹甜笑,她迅速地折回位子上收拾好东西,在同事们羡慕的眼光中离开办公室。 林源极少到医院来接她下班,所以刚刚听到同事们说林源的宝马车在楼下时,她几乎是不敢置信的。 林源的宝马车就停在住院大楼前,程天画欢悦地上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侧头望着林源:“怎么今天有空来接我下班?”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请你吃海鲜。”林源扭头瞟了她一眼,帅气的脸上笑得有些僵硬。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是呵,他不说她都要忘记了。 没想到一向对自己漠不关心他还记得两人的结婚纪念日,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么?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程天画突然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信心。 车子开离闹市,驶向大湾的方向,就在程天画还在幻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车子却在在离大湾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右拐,驶了另一条小路。 她打量着四周,正想发问,林源一踩刹车将车子刹停在一处破败的厂房前,解开安全带钻了出去。 程天画迟疑着,并没有跟着一起下。 这里环境破败,人气稀少,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生不安。 而就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女子惶恐的尖叫:“源,你快来救我,救我啊……我好怕……。” 程天画顺着声音抬头,看到二楼一处破败的墙根前站着一男一女,女的貌美如花,身材窈窕,漂亮的小脸因惊恐而失了血色。 男的高高瘦瘦,一脸的戾气,此刻正用一只手臂圈在女子的脖子上,一只手拿着锋利的水果刀。刀刃抵在女子纤细的脖子上,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源……。”女子哭花了脸上的妆容,浑身颤抖着,让人看了就心疼。 这个叫冯静的女人程天画是见过的,并且不止一次,早在刚结婚那时林源就撇下她这位正牌妻子,公然地与她出双入对。 这三年来,冯静从未退出过林源的生活。 只是她不明白今天闹的是哪一出,小三被绑架了?丈夫带她来向绑匪求情? 她一介弱女子,能帮得上什么? 一脸冷酷的林源开口了:“我说过,小静是有孕在身,你最好别碰她。” 有孕在身……! 天画的大脑‘轰’的一声,空白一片。 冯静怀孕了,怀了她丈夫的孩子? “我也说过,想要她平安,要么现在拿五百万,要么拿你老婆过来换。”楼上的男子暴戾地扔出一句。 天画大脑还处在一片浑浊中,身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是她的身体被扯出车厢。林源将她挽在臂弯里,嘴巴贴着她的耳际,出口的话强硬而冰冷:“小静怀孕了,这是你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你还想继续当林家少奶奶,还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那么立刻从这里上去,把小静换下来。” 林源的手臂一挥,指住一条同样破败的楼梯。 天画怔怔地盯着他,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 这位叫林源的男人,她的丈夫,既然让她去把楼上的小三换下来? 心,瞬间寒透。 泪水,瞬间凝满了眼眶。 她知道林源不爱她,甚至是厌烦她,可她才是他真正的妻子不是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么? 他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快去!”耳边响起他急切的催促。 他这是有多担心他的女人? 想到林家少奶奶的尊贵宝座,想到病床上的母亲,天画仰脸眨巴双眼,硬生生地将泪雾逼回眼眶。然后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往那条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楼上的男人显然没有料到林源会真的拿老婆换小三,惊得哑口无言,他看看几米外的天画,又看看怀里的冯静,最终放走了冯静。 天画被男子挟持着,一动不敢动。 耳边是男子暴戾的喊叫:“姓林的!我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前不拿五百万过来,就等着给你老婆收尸吧……。” 回应他的,是宝马车子飞速离去的引擎声。 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天画绝望地笑了。 五百万,林氏轻而易举就能拿出来的小钱,林源却宁愿用她的安危来换走冯静。 “你笑什么?”绑匪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干了件错事,恼羞成怒地一把将天画甩在地上。 天画幽幽地从地上爬起,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睨着他:“我笑你太傻了。” “你什么意思?”绑匪横眉竖眼。 “你还没看出来么?林源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死了,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迎娶冯静进门,然后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你……。”绑匪气结地俯身抓住她衣服,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提起。 天画仍是冷笑:“钱他是不会送来了,如果他还有一丁点良知,他会立马报警,让警察来救我,至于你是撕票还是放人,他都不在乎。” “我现在就杀了你!”绑匪扬起刀子。 “那你就什么都得不到。”天画倔傲地凝视他:“你杀了我,警察会全城通辑你,到时你不但得不到钱,法律还会让你给我偿命,一点都不划算。还不如我付你二十万,你让我走,就当是我自己给自己买条命活。” “二十万?你想得美!” “我这条贱命也就值这点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把我杀了吧。” 绑匪瞪着一脸镇定的天画,心里有些动摇了。 刚刚林源对待天画的态度他确实是看在眼里的,带着冯静走的时候就连一句交待的话都没有,根本不顾天画的死活。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一阵由远而近的警笛声。 绑匪低咒一声,扔下天画转身便逃。 他跑了几步,回身,用食指指住天画:“二十万,给我记牢了。” 绑匪一走,一直在强装镇定的天画突然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天画被警察带回市区,在警局里做了一个多小时的笔录,才终于重获自由。 已经快九点了,晚餐未吃的她此时只觉得又冷又饿,在路边招手拦了辆车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林家别墅已是灯火通明,远远地,就听到小姑林婷用厌恶的声音说:“妈,你也看到了,程天画根本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为什么还不让哥跟她离婚嘛。” “天画还年轻,再给她一点时间吧。”是林夫人的声音。 “都已经三年了。” “嘘……。”林夫人看到天画走进来,忙冲林婷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对于这种议论,天画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努力地挤出一抹礼貌的笑容跟沙发上的二人招呼:“妈,小婷,我回来了。” 林婷睨了她一眼,冷冷地别过脸去。 林夫人则打量着天画苍白的小脸,一脸关切地问:“小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此时的天画何止是脸色不好,连身上的衣服的都又脏又皱的,她只想赶紧回房去泡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衣服。 “是有点不舒服,妈,我先上去休息了。”她低了低头,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不算长的旋梯,她头一次走得那么艰难,那么缓慢,仿佛永远都到不了尽头般。 即便是到了尽头,那也是空荡与寂寞,并非她想要。 诺大的屋子,豪华精致,却丝毫温暖不了天画那颗寒冷的心。 林源像往常一样没有回来,估计这会正在一心一意地安抚他的小情人吧。 她脱去一身脏衣,将身体沉入注满热水的浴缸内,闭目,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倒带的电影重回脑海。 林源说冯静怀孕了,这是她办不到的事情,小姑也说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她也想怀孕,也想为林源生一个孩子,组一个完整的小家,可林源有给过她机会吗? 结婚三年了,她却依旧保持着处子之身,这么丢人的事情让她如何跟人启齿? 是的,林源在外面养过的女人比穿过的衣服还多,偏偏就没有正眼瞧过她这位正牌妻子一眼,更没有碰过她的身体,这让她怎么怀孕? 结婚前夜,林源抱着她信誓旦旦地说会爱她一生,宠她一世的话早已经成了梦的一部份。 她从浴缸内站起,对面镜中反衬着她的身体,洁白细腻的肌肤,纤细均匀的身材,算得上丰满的胸脯。每一样都还算精致,为何却吸引不了丈夫的兴趣呢? 林源对她的厌恶,究竟有多深?又是从何而来? 第2章 怀孕了 林源是在第二天早上回来的,当他看到天画时,脸上划过一丝惊讶,只有象征性的一句:“你还好吧?” 天画点头:“还好。” 在家里看到自己的妻子,身为丈夫的他感到惊讶? 林少爷是不是觉得绑匪没有将她撕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早餐桌上,林夫人睨着儿子责问:“林源,你昨晚又是一夜未归?” 林源不答话,低着头啃三文治。 林婷喝了一口牛奶,瞅着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吃着早餐的天画讥笑道:“面对这么一位冷冰冰的老婆,换我也晚晚不回家。” “林婷,你给我闭嘴!”林夫人瞪着她低斥。 林婷缩了缩脖子,低头吃东西。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林源扔下刀叉起身离座。 “妈,我也吃饱了。”天画跟起站起身子。 林夫人瞧着她碟里吃了一半的面包片,皱眉:“怎么才吃这么点,身体能好得起来么?” “就是,身体不好怎么怀宝宝?”林婷添了一句。 天画并不介意,冲二人笑笑转身离座,往二楼卧房走去。 林源正在卧房内换衣服,看到她进来,语气不冷不热道:“小静怀孕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天画苦笑,那个女人怀的可是她丈夫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介意? 林源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天画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说:“可以借我些钱么?” “多少?” “二十万。” “程天画!你是吸血鬼么!”‘咚’的一声,林源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天画始料未及,一头撞在茶几角上,她痛苦地闭了闭眼,鲜血顺着她的眼角落下。 蚀骨的疼,比不上心底的伤。 她从纸巾盒内抽了一把纸巾捂住伤口,仍然注视着他:“要不三万也行。” “没有!一分都没有!”林源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激动地俯身揪住她胸前的衣服,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扯起,近距离地瞪视她:“程天画,你一天到晚除了会要钱外还会什么?一大清早的,你连问都不过问一句小静和孩子怎么样了,一开口却只顾着要钱?” 天画被他摇晃得难受不已,捂着眼角的手掌滑落,血水又开始往皮外渗着。 他指责她不关心不过问冯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应该关心吗?她是不是应该在一大早看到他的时候,一脸揪心地冲上去问他,他的小静怎么样了,有没有因昨晚的事受惊过度,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安抚一下她? 可是,明明她才是差一点被绑匪撕票的那个啊! “你要二十万是吧?好啊,把离婚协议签了我立马给你!”林源揪着她衣衫的手往前收了收,咬牙切齿:“签不签?” “不签。”天画摇头,想也不想。 胸前的衣服一松,他放开了她。 “那就别再开口跟我要钱!”甩下这句,林源转身快步走出卧房。 今天上的是早班,程天画随意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早早到医院上班了。 同事们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惊讶地问她怎么了。 她笑了笑说是不小心碰到的。 同事们又嘻嘻哈哈地追问起她昨晚跟老公上哪浪漫去了,过得开不开心。 天画仍然是笑着,笑得脸皮都快僵硬了。 她从不跟同事们讲她跟林源的事,同事们却理所当然地认定她跟林源情投意合,恩爱有加。 她们又怎么知道就在昨天,她和林源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这天,林源是如何恶毒地将她送入虎口,让她差一点失去性命? “哦,对了小画,603号房2号床病人点名要你给他治疗,你快过去看看吧。”小宋突然想起这事,对天画说道。 天画点点头,拿起病历往603号房走去。 当她走进603号病房,看到靠坐在2号病床上玩手机的冯静时,心下一怔,讶然地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跑这里来点名要她治疗,能有什么好事? 天画轻吸口气,做好迎战的心理准备,往前一步注视着她用尽量礼貌的语气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冯静抬起头来,看到她,灿然一笑后将身体在床上躺平指指腹部:“程医生,我可能是因为昨晚受惊过度动了胎气,你帮我看看嘛。” “对不起,这里是内科,妇产科在五楼。”天画一脸严肃认真。 “噢,我也有可能是胆囊炎犯了,反正就是肚子不舒服,你先帮我看看,等确定了不是胆囊炎后我再去妇产科看。” “把衣服拉起来,我看看。”天画往前一步。 冯静乖乖将衣服拉起,天画俯身用手指在她的上腹摁了摁问:“是这里疼么?” “不是。” “是这里么?” “好像也不是。”冯静注视着她笑盈盈道:“你说女人怀孕怎么那么麻烦呢?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还老是吐得天昏地暗,这种感受你能体会到么?唉,你没怀过,肯定体会不到的。” 天画游走在她肚子上的手顿了顿,强忍住使劲摁下去的冲动。 就在这块肚皮里面,有她丈夫的骨肉正一点一点地滋长,是她这位身为妻子的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待遇,也难怪这个女人会这么洋洋自得地跑来这里跟她炫耀。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源生一个?得抓点紧啊,不然年纪大了就更怀不上了。”冯静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继续开口。 “这位小姐,请随我到诊疗室来一下。”天画仍是一脸认真。 “干什么?”冯静一脸警惕。 天画转身率先离开病房,不一会便拿进来一大堆单子一张一张地递给她:“这是b超检验交费单,这是ct检测,这是血样检测,这是白带检测,这是……。” 一共十几张,全到了冯静的手上:“快去吧,检完后把结果单给我。” 冯静愤愤地瞪着这十几张单子,知道天画是故意的! 不过她并没有将气愤表现出来,而是故意一脸忧愁:“这么多啊,那不是要很多钱?” 说完很快又笑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刷的是源的卡。” 程天画悄悄地攥紧两只拳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被这个女人给气着了! 一整天,天画都是在郁郁寡欢中度过。 在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林少夫人,二十万什么时候给? 天画咬着唇,回了一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发完就烦躁地关了手机。 二十万,她上哪去凑这笔钱?母亲那里的医药费都还欠着三万没交。 烦不胜烦的她,主动参与了同事们的k歌聚会。 乌烟瘴气的ktv包房内,她难得地放开了自己和同事们吼最高音的歌,喝最烈的酒,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酒精可以麻痹一个人的心情,却不能真正带走一个人的伤心。 天画喝醉了,摇摇晃晃地回到林家大宅。 因为时间太晚,林夫人和林婷都睡了,一楼大厅空空的,天画趴在楼梯上一阵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因为她这一天里压根就没有吃下去过东西。 卧房内一片漆黑,一片空,像每天她回来时一般。 她在门边站了站,脚步一拐往旁边的书房走去。 林源难得回来一次,回来了也只会睡在书房。 天画走进去的时候林源正要上床睡觉,看到满面绯红,脚步不稳的她,林源掀被的手掌一停,睨着她的目色沉冷厌倦,语气也是极度的不快:“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天画灿烂一笑,步了进来,携带着一身的酒气。 “你喝酒了?”林源皱眉,不悦地打量着她。 “和同事们一起喝了几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准喝酒,不准晚归?” “源,我只是心情不好才多喝了两杯。”天画拉住他的手,微仰小脸定定地注视着他,用几欲哀求的语气说道:“源,你可不可以好好看看我,就一次。” 她放开他,改将双手放在自己衣服的扣子上,一粒一粒地解,洁白细腻的肌肤一点一点地显露。 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男人展示过自己的身体,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如果不是今晚喝了酒,她肯定也没有这个胆量。 林源确实没有好好看过她,从一开始就逃避着她,逃避着她的一切。所以在看到她美丽身体时,体内最原始的欲望瞬间被唤醒,一旋身,将她压倒在床上。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抗拒这种青涩但甜美的诱惑! 他吻上她的脸,她的颈……炙热而疯狂。 天画忍着痛,压着泪,双手捧起他的帅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源,只要你愿意,我也能为你生一个孩子……” 轻轻的一句,如一盆冷水从林源的头顶浇下,瞬间使他清醒过来。 “贱人!”他腾地从她身上翻了下去,狠狠的一脚将她踹下床底。 天画低呼一声,酒醒了大半。 林源这一脚并不解气,追至床下拽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提,迫使她与自己近距离对视,咬牙切齿地骂道:“程天画!就凭你也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生下我的孩子,就可以稳坐林少奶奶的宝座高枕无忧了?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么?还跟我来这一招?穿好衣服立刻给我滚出去!” 他用力一推,天画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她是真醒了。 是啊,自己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他有的是女人可以为他生儿育女,根本用不着她这个除了要钱,什么都不会的女人! 一直在强撑的尊严,碎了一地。 突然觉得,自己跟他外面那些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为了林少奶奶的身份使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灵魂。 程天画羞赧地拉好身上的衣服,起身,一步步地走出他的书房。 第3章 无情的丈夫1 冯静凭借自己争气的肚子迈进了林家大宅。 这一天程天画休息,因为醉酒的缘故一觉睡到上午十点,醒来就听到楼下的欢声笑语。 她洗涑干净,换好衣服后走出卧房下楼,远远就听到林婷嘻笑的声音:“妈,你说嫂子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呢?我猜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嫂子,林婷在叫谁嫂子呢? 天画加快了下楼的脚步,然后,她看到了一楼客厅沙发上的冯静正小鸟依人地偎在林源的身侧。 显然,林婷口中的嫂子叫的不是天画,是冯静。 天画的双腿僵在旋梯上无法动弹。 当小三当得如此猖狂,也算是人间极品了。 “天画,你过来。”林夫人突然冲着旋梯这边唤了一声。 天画怔了一怔,迈步走到林夫人身侧坐下,心中惶惶不安。 林夫人牵过她的手,盯着冯静一字一句地开口:“冯小姐,你说你怀孕了,有谁可以证明孩子就是源的?像你这种贪慕虚荣的女子肯定不止跟一个男人好吧?就算孩子是源的,那也别指望可以母凭子贵嫁入林家,因为林家有天画这个媳妇了。如果你有信心这个孩子是源的,那就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吧,林家不会亏待你的,除了林家少奶奶的位置,什么都可以给你。” 林夫人的话,无非是一颗定心丸,天画稍稍安心些。 “妈,我可以确定孩子就是我的。”林源不满。 冯静带着哭腔哽咽:“伯母,我和源是真心相爱,除了他我没有别的男人了,我发誓。” “真心相爱就可以破坏别人的家庭么?” “可我已经怀孕了。” “林家还用不着靠一个贱人来传宗接代,你别想用怀孕来威胁我。” “贱人?”林源嗤笑一声,嘲弄的目光在天画身上流转:“说到放浪,只怕没人比得上表面端庄文雅的程大小姐了。” 天画的脸,瞬间绯红。 她知道林源指的是昨晚自己试图勾引他的事情。 昨晚自己真是醉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如今想想就后悔。 “妈,你不是一直都想抱孙子吗?干嘛要赶嫂子走?”林婷不解。 “林婷你给我认准了,天画才是你的嫂子。”林夫人突然从沙发上站起:“冯小姐,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孩子生下来林家不会亏待你,但嫁入林家的白日梦就别再做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出林家。” 扔下这句,林夫人上楼去了。 沙发上剩下四位年轻人在大眼瞪小眼,林婷睨着天画冷声道:“别以为有妈撑腰就可以稳占何少奶奶的位置了,生不出孩子,迟早是要被赶出去的,等着瞧吧。” 这一点天画承认,富贵人家最讲求的就是传宗接待了,也正是如此,林源才一直不给她怀孕的机会。 冯静委屈巴巴地偎在林源怀里,双眼含泪。 林源抚着她的发丝柔声安抚:“别着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冷冷地往天画的方向瞟了一眼。 “小静,你别伤心,我一定会帮你说服我妈的。”林婷拍着冯静的肩膀,一脸自信地承诺着。 冯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可是伯母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她只认天画。” “她认天画,是因为她觉得天画乖巧听话,如果让她知道原来天画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她还会喜欢她么?” “什么意思?” “我妈最讨厌的就是烂交和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了。”林婷幽幽一笑,眼底尽是狡诈的神情。 “可是程天画很少跟别的男人接触啊。” “这就得看你的本事喽。”林婷又是一笑:“你不会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吧?那还怎么嫁给我哥?” 冯静半张着嘴想了想,似乎有些懂了。 “我明白了,谢谢。”她感激道。 “你不用谢我,既然我哥拜托我帮忙甩掉程天画,我一定会尽力帮的。到时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ok。” 天画正在卧房的露台上看书,金黄色的阳光撒在她身上,暖暖的,柔柔的。 如果不是心里装着事,这将会是一个很美好很惬意的午后。 薄薄的纸张一页页地从指尖翻过,她努力地睁大双眼,书上的字迹却依旧模糊。 合上书本正欲起身,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最终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站定。 她头也不回,淡淡地开口说:“林少爷如果是来跟我谈离婚的,那就免开尊口了,省得浪费彼此时间。” “程天画!”林源气结地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颌往上一抬,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样?” “除了离婚,怎样都行。”她倔强地笑着。 “你这个神经病!疯女人!”林源狠狠地甩开她:“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赖死在林家了吗?你要耗是吧?好啊,本少爷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看最后谁先耗不住,到时你想离婚,门都没有!” “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咱们走着瞧!”林源扔下这句,转身气呼呼地离开她的卧房。 原以为又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林源,没想到第二天一下班,就看到林源的车子等在路边。 程天画并不认为林源的到来会是好事,但她还是在稍一迟疑后走上去,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嘲弄的目光在他帅气的侧脸流转:“不知林少爷这次又想给我什么惊喜呢?” 林源扭头瞥了她一眼,声音还算友善:“妈买的电影票,非要我带你去看电影。” 原来如此! 这种事情林夫人常干。 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林夫人时不时地会制造些两人独处的机会,只是大多数时候林源都是不搭理的,没想到今天反而服从了。 是为了冯静在特意讨母亲欢心么?不管怎样,程天画还是决定接受林夫人的安排。因为和林源培养出感情,也是她的梦想。 让她感到惊奇的是,林源不但陪她看了电影,还请她吃了宵夜,还很有兴致地跟她喝起了酒。 啤酒划过喉咙,清凉而舒爽,天画很快便有了些醉意。 迷迷糊糊中,天画在心里很美好地猜测,林源这是在为昨天的事情对她做无声的道歉吗?如果是,她已经原谅他了,真的原谅了。 只可惜,她每次都能猜得到开篇,却永远都猜不到结局…… 第4章 无情的丈夫2 一个小时后,星悦大酒店住房部。 一身酒店服务员打扮的冯静扶着不省人事的天画走出电梯,往客房的方向走去,最终于914号房前停下。 在开门之前,冯静给林源拨了一个电话,一脸凝重地问道:“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位慕少可是林婷喜欢了好多年的男人。” 电话那头的林源沉默片刻,似在纠结,但最终还是吐出一句:“如果能因此断了林婷的念想,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那我可就照你说的做了。”冯静挂上电话。 冯静刚刚已经试探过了,里面的男人正在洗澡,此时将程天画送进去绝对是个最好的机会。 她用备用房卡开门,里面的房客果然正在洗澡,哗哗的水声从浴室传来。 大床上散放着几件男士的衣服,她轻快地将天画扔在床上,为了让天画尽快从昏迷中转醒,临走前用手指使劲在她面颊上拧了一记,并将她身上的透明睡衣往下拉了一些。 冯静的前脚刚走,浴室的门板便‘嗒’的一声开启,一位身材掀长,面容俊美的男子走了出来。 美男只在腰间围了一条大毛巾,露出精壮的上身和修长的双腿,发丝和身上都有水珠在滴落。他一边用毛巾擦拭黑发一边往衣柜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拿着毛巾的手掌倏地一停,帅脸也在瞬间一片讶然占据。 他略一迟疑,迈开脚步往大床的方向走去,打量着床上面容精致,身材半露,睡得极不安稳的陌生女子。 他不过才洗了个澡,二十分钟不到的事情,床上却突然多了一个女人? 刚刚的敲门声,想必是她敲的吧。 能轻易进入客人的房间,这应该是酒店的安排,额外福利? 沈慕希不是缺女人的男人,自然不会对一个不明底细的陌生女子感兴趣,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他最后扫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弯腰抄起床头桌上的内线电话拨号。 身后突然响起天画低低的呜咽声:“源……我不喝了,真的不能喝了……求求你……” 紧接着,他的身体一紧,被人从身后抱住。 “你能请我喝酒,我真的很高兴,源……”她的呢喃仍在,她的小手已经大胆地探上他的身体,她磨蹭在他肩膀上的小脸湿滑温热。 她嘴里说着高兴,眼里却流下泪水。 高兴?她早忘记该怎么表达这种情绪了。 沈慕希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转身,看到她满脸泪水,而泪水下的小脸……。他讶然地挑动了一下眉宇,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颊边散落的发丝,让自己看得更真切些。 熟悉的小脸,难过的表情,晶莹的泪花……成功地打消了他继续拨号的打算。 “好热……”天画再次扑上去抱住她,身体在他的身上轻轻磨蹭起来。体内的躁热烧得她难受不已,连身上透明的睡衣都觉得多余,恨不得马上脱去。 睡衣的肩带滑落,她的身体终于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空气中,如此疯狂的挑逗,即便是再不正常的男人,也该被挑出火来了。 这分明是一个被下过药的女子! “恬欣,是你么?”他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低声呢喃。 “是我,我叫天……天……” 他一旋身,将她压倒在床上,红唇堵住她的。 一大早,程天画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幽幽地睁开双眼时,瞬间被四周的一片陌生惊得睡意全无。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扫视一眼四周,这里看起来是酒店的套房,只是……她怎么会在酒店的套房里醒来呢?昨晚明明是在跟林源一起看电影吃宵夜的呀。 昨晚林源不知发什么慈悲地主动请她看电影,看完后一起吃宵夜,其间林源不停地劝她喝酒,然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突然就睡着了,后来发生过什么她根本一点记忆都没有,总不可能是梦游到这里来的吧? 外头的敲门声继续响着,天画起身去开门,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没穿衣服…… “沈先生,请问需要清理房间吗?”服务生在门外礼貌地问。 沈先生……? 沈先生是谁? 天画大脑迅速地过了一遍通迅录,自己身边并没有姓沈的男性朋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啊! 为了尽快打发走服务生,她冲着门口的方向应了声:“不用了。” 服务生走后,天画裹着被子下了床,绕着诺大的套房转悠,试图寻找到些蛛丝马迹的事实真相,可是屋里除了一些男性衣服和用品外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找遍了整个屋子后,在床底下找到一件丝质透明睡裙,除了这件便再无其它了。 她平日里也没这么好的情趣穿透明睡裙,固然不会买,这睡衣并不是她的。 为了尽快逃离这个诡异奇怪的地方,她从衣柜里找了件男式的针织衫套在身上,针织衫遮过了她的臂部,由此可以看出这间套房的主人很高。而衣柜里面的衣服几乎全是意大利手工制作的,由此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很有钱。 衣柜里面有两件长款风衣,一件黑色一件灰色,天画随手扯了件黑色的套在身上,顾不得自己穿得有多么不伦不类,抬腿快步往门口迈去。 她现在要做的是趁房里没人赶紧离开,而不是追究此男的身份。 然而,当她拉开雕花木门的时候,被门口赫然出现的人惊住了。 “妈,你看,我没骗你吧?”林源指住天画一脸厌恶道:“昨晚她半夜出门的时候,我特地派人暗中跟踪的,没想到她居然跑来这里跟男人开房,真是太不要脸了!” 第5章 无情的丈夫3 林源的身侧,林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天画,林源的身后还有脸色冰冷的林婷和一脸得意的冯静。 林源的此话一出,天画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 她被陷害了! “妈,我没有……。”她急得眼泪一下从眼眶滑落下来,拉着林夫人的手摇头辩解:“我真的没有,妈,你要相信我……。” “贱人!”林夫人扬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天画吃痛跌在地上,她很快就从地上爬起:“妈,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又冲上去拉林源的衣角:“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就算你要离婚……啊……!” 另一边脸颊受了林源一巴掌,天画只觉得两边脸颊如被火烧,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如果连林夫人都不相信她,讨厌她,那么她在林家就真的再无立足之地了,怎么办?她不能离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婚的! “被人陷害?明明就是自己耐不住寂寞跑来找男人的。”林源俯身用手扯了她身上的风衣讥讽道:“这件衣服是谁的?总不能是我的吧?分明就是你那位姘头奸夫的?” “林源,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天画一把甩开他的手。 她终于明白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了,昨晚的一切都是陷井,是林源为了摆脱她设下的陷井。 林源冷笑:“我当然清楚了,我早就看出你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才派人跟踪你的,没想到被大伙抓个正着,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跟我走……!”林源说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往电梯方向走。 天画情急:“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民政局办离婚!” “不……我不离婚!”天画使尽全力地挣扎:“我不离婚……我死都不离!” “那你就去死好了!”林源长臂一挥,指住走廊尽头的窗台咬牙切齿道。 “我……”天画怔住,不,她怎么可以去死,她死了母亲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她又转回去求林夫人,跪在她的脚边痛哭流涕:“妈,我不要跟源离婚,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昨晚我真的是被林源陷害的……。”她突然想到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急切道:“妈,我们可以去查看酒店的闭路电视,等查过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听到要查闭路电视,林源和冯静立马慌了,担忧地相视一眼。 林夫人抬眸将目光停在林源身上:“源,你不是认识这间酒店的经理么?请他帮忙调个视频应该不难吧?” “啊?”林源张嘴结舌,半晌才道:“钟见上月已经离职了,看不了。” “那就先回家再说吧。”林夫人扫了一眼走廊两头看热闹的住客,带头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天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快步跟了上去。 刚查完闭路电视回来的沈慕希清楚地将刚刚那一幕看在眼里,总算相信了天画是被人陷害的。 他稍稍扭头,问身后点头哈腰的酒店王总经理:“钟见是酒店经理?” “是……是的,客房部经理。”王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沈慕希了然地‘噢’了一声,那就难怪别人可以进入他的房间了。 沈慕希的这一声‘噢’,让王总心里很没底,他小心翼翼地加了句:“我……我马上将他解雇。” “刚刚那几个都是什么人?你认识么?”沈慕希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家人离去的方向。 “不认识,不过钟见应该认识,我这就把他叫过来问问。” “不必了。”他对那家子是什么人并不感兴趣,只不过是对那个傻女人有兴趣罢了。被人陷害了,还要背上偷人的罪名,还要挨一顿打。 “你把视频剪辑出来,给他们送过去。”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好的,我马上去办。”王总虽然不解沈慕希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已经闯下大祸的他哪里还敢多嘴,自然是总裁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天画前脚刚回到林家,证明她清白的视频带子后脚便跟着送送了过来。 面对如此铁证,林源自然是哑口无言。 林夫人将带子砸在林源的脚下,怒容满面地吼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心肠如此毒辣,你究竟爱她什么?” “妈,这事是我一手策划的,也是我让小静帮我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林源别过脸去,愤愤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程天画做我的妻子!” 林夫人盯着他,漠然下令:“从今天起,你除了公司哪都不准去,下了班就给我准时回家陪天画!” “妈,你这是要软禁我?” “没错,我会让老王时刻都盯死你。” “你干脆拿条绳子把我绑起来好了。”林源气呼呼道。 “如果你还跑去见那个狐狸精,我绝对会这么做的。”林夫人扔下这句,转身愤愤地往楼上走去。 沈家别墅内。 “少爷,您回来了。”一位正在某卧房伺候的小女佣看到沈慕希恭敬地招呼一声,退至一侧。 沈慕希扫了她一眼,用手势示意她下去。 女佣走后,沈慕希迈开脚步往卧房内的大床走去,将手中的玫瑰花束放在床头桌上。 天蓝色的大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位面容清秀、睡得极其安祥的女孩,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身材。 经过上千个的日夜的沉睡,她比刚开始的时候削瘦了不少,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纯净秀气。 注视着她,沈慕希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在酒店遇到的女子。 像,实在是太像了! 天底下既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如果不是杨家只有杨恬欣这么一位女儿,他会以为她们两个是出自同一个娘胎的。 沈慕希俯身,像每天回来时一样,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恬欣,今天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你一定是忘记了吧?” 回应他的,是满室清冷与安静。 “恬欣,你知道吗?昨晚我差一点就犯了大错……。”他轻柔地笑,很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认清了事实。 他心爱的恬欣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在熟睡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套房里? 四年前的今天,是他和杨恬欣大婚的日子。 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时,却收到她车祸的消息,那件他亲手为她挑选的婚纱,被鲜血染成通红。 当医生告诉他,杨恬欣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醒来时,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坍了。 这四年来,她果然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而他,却从未想过要抛弃她。 门外,沈老太太第无数次地摇头唉叹,语气中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瞧瞧,这叫什么事啊,真是气死我了。” “奶奶,你别着急,大哥总有一天会放下心结,另外娶妻生子的。”沈玉清笑眯眯地宽慰道。 “都已经四年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沈老太太越想越气,差一点就要冲进去将沈慕希一巴掌拍醒了。 沈玉清惊觉到她的激动,忙拉住她:“奶奶您别生气了,赶紧回房睡觉吧。” 沈老太太转为叮嘱她:“有时间你得帮着好好劝劝他。” “是,我会的啦。” 第6章 挑衅 林夫人果然说到做到,林源走到哪,王叔跟到哪,就连上厕所都不放过。 林源也确实做到每天准时回家了,但他回来得再早,也不会陪天画一分一秒钟的时间。 天画固然也不指望林夫人的这种方式能够帮到自己,毕竟林源是大人了,这样子控制他只会引起他的反叛心理,起反效果。 今天是圣诞节,天画下了班后在病房里陪了一阵母亲便走出医院,圣诞的歌声充沛着每一条大街小巷,节日气氛浓郁极了。 大街上一双双一对对的情侣幸福快乐地享受着这个浪漫的节日,让人看了心生羡慕。 曾经,天画也这样幸福过,这样被爱过,自从嫁给林源后,这份幸福便消失了。 身边没有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再浪漫的节日也变得毫无意义。 不想触景生情,天画几乎是逃回家的。 一进林家大宅,便看到林源从屋里走出来,林夫人紧跟其后大声喝斥:“林源!你敢走出这座大门试试?走了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林源满面愤慨地回过头去抗议:“妈,圣诞夜你都不让我出门,是存心想把我逼疯吧?” “把你逼疯,也好过让你去找那个小妖精,王叔,把少爷给我拦回来。”林夫人冲一旁的王叔喊话。 林源看到走进来的天画,唇角一掀,迈步往她走去,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回身冲林夫人微笑:“谁说我要去找小妖精了,我是打算带我的亲亲老婆去吃浪漫的烛光晚餐。” 天画身体一僵,本能地往旁边侧了侧身体。 自从和那位陌生男子一夜情后,她就变得对男人格外排斥,而林源对她来说并不比外面那些男人亲密,因为林源极少像今天这样搂抱她。 感觉到她的逃避,林源将手臂收了收,越发的抱紧了她。 “王叔,你送少爷和少奶奶去吃晚餐。”林夫人道。 “好的,夫人。”王叔走去开车。 林源抽了抽嘴角,强忍住不快上了车子。 狭小的车厢内,气氛降至冰点。 林源一语不发,天画固然也一路无言。 她和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语言勾通。 她并不认为林源真的会乖乖带她去吃烛光晚餐,这男人的花花肠子里指不定在盘算着什么呢。 直到车子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前停下,她才稍稍安了心,下车随林源一起步入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子上坐下。 林源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一坐下就点了六七个菜式,然后将菜牌扔给天画让她点。 天画摇头:“已经够多了。” “给她点个炒饭。”林源抬头冲服务员说。 “请问先生想要什么炒饭?”服务生礼貌地问。 林源不耐烦地呛他:“哪那么多问题?弄碗白饭加点酱油翻两翻就行了。” 服务员瞪大双眼,迟迟不能下单。 “另外再加几颗辣椒,要劲爆辣的。”林源加了一句。 服务员歪着脑门一脸狐疑地走开了。 很快,各种美味被端了上来,天画刚要起刀叉,眼前突然闪过一条娇俏的身影,她怔了一怔,放在刀叉上的双手僵住。 “源,你这么多天不来看我,我和宝宝都想死你了。”冯静娇笑着在林源身边坐下,倾身在他颊边响亮亮地吻了一记。 “没办法,身边有条讨厌虫缠着,踢都踢不走。”林源睨了天画一眼说道。 冯静扫了一眼桌上的美食,一脸兴奋道:“都是我喜欢吃的耶,源,是你特地为我点的吗?” “当然。”林源切了一块牛排送到她嘴边。 “唔,真好吃。”冯静笑得一脸幸福。 看着对面两人亲亲我我的场面,天画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就知道林源不会那么容易妥协带自己来吃西餐的,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真是太过份了! “小姐,你的炒饭好了。”服务员将一盘炒饭放在她面前。 果然是白饭加酱油外加红通通的指天椒。 光是往跟前一放,天画就被那股子辣味呛得睁不开双眼了。 偏偏对面的冯静还故意表现出一脸惊疑:“看不出来程小姐的口味这么重。” “怎么?不合口味?”林源一脸邪肆地冲她挑眉。 “不是。”天画平静地应了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口中轻轻地嚼动,满口的辣味呛得她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闭了闭眼,逼迫自己去适应这讨厌的辣味。 吃了一口后,她用纸巾拧了拧鼻子,继续吃第二口。 “真倒胃口。”冯静嫌恶地吐出一句,双手搂着林源的手臂摇晃:“源,我想到别的地方去吃好不好。” “好啊。”林源漠然地扫了天画一眼,招来服务员买单。 林源跟冯静相拥着离去了,天画却仍然没有停下吃炒饭的动作,她大口大口地吃,畅快淋漓地流眼泪。 他们走了,她便不用再掩饰自己的泪水了,分不清是因为辣还是伤心,总之她不想停下来。 给自己一个流泪的理由,不被自己轻视的理由。 “再吃下去,你会死在这里。”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声的男音。 天画抬起头颅,目光对上对面的男子。 这一停顿使她不小心被呛着,重重地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通红。 对面的男子给她递了杯白开水,她不客气地接过去喝掉一半,总算好了些。 “谢谢。”她用纸巾擦拭嘴角,望着对面的陌生男子。 林源的位子上什么时候坐了个男人?她居然丝毫没有发觉到。 男子五官精致,脸型帅气,身材挺拔,比林源还要好看许多。只是天画向来对帅哥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打算与他多聊。 她正想起身离开,目光在扫过男子身上的烟灰色风衣时,心脏倏地一紧,错愕地重新打量起他。 这件款式独特、质地上剩的风衣她有印象,那天在酒店的衣柜里曾经看到过。 难道是他……? “你好,我叫沈慕希。”美男含笑冲她伸出手掌。 沈慕希……。 沈……。 天画想起服务员在门口敲门寻问要不要打扫时,叫的就是‘沈先生’。 这一发现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没错,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夺走她第一次后玩消失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无数个青紫吻痕的男人! 他出现了,他居然还有脸出现! 天画腾地起身,将手中喝剩的半杯水照着他的帅脸泼去。 沈慕希闭了闭眼,水珠顺着帅脸滑落在风衣上,他并没有发火,而是优雅地取来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 “看来程小姐并非完全不记得我。”他笑,笑得邪肆。 刚刚的一幕他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并从冯静的口中知道这女人叫程小姐。 “你……无耻!”他居然还在笑?天画气得咬牙切齿。 “程小姐怕是弄错了。”沈慕希仍是面带微笑:“程小姐大剂量地服用春药后摸进我的房间,死死地抱着我,还主动脱掉身上的情趣睡衣……。” “你给我闭嘴!”天画恼羞成怒地打断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大庭广众之下,这臭男人就不能够含蓄一点么?这么色情的话都说得出口。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她服用春药后摸进他的房间?还主动脱掉身上的睡衣勾引他?天啊!这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天画不满。 无论如何,自己被他夺走了宝贵的第一次是事实。 “你像只八爪章鱼般死死地粘在我身上,我怎么推?” 这话听起来就让人无法信服,天底下会有这么傻的男人么?白送上门的女人还会往外推?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确实是林源一手将她送到他身边的,即便心里对他有恨也找不到理由,她轻吸口气:“既然那晚是个误会,你也没吃什么亏,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谁说我没吃亏?” “你吃什么亏了?”天画横眉竖眼,他要是敢说自己被强暴了,需要她补偿精神损失费,她会再泼他一杯冷开水! “我那两件被你穿走的衣服,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原来他是来要衣服的! 那两件衣服她原本是要扔掉的,后来发现是高档货没舍得扔,被她随手扔在衣柜里了。 “下次有机会再还你。”天画说完站起身子,临走之前俯视着他说:“我已经结婚了,希望沈先生下次离我远一点,免得我老公误会。” “你老公?”沈慕希嗤笑一声:“就刚刚那位?” 天画的小脸一热,看来刚刚那一幕他已经看到了。 “这样的老公你也能当宝贝?”沈慕希表示不理解,他一共就见过林源两回,第一回是在酒店,看着林源对天画又是巴掌又是拖曳,第二次是在刚才。 这男人除了长得不错和有钱外,还剩下什么值得她去留恋的? “这是我的事!”天画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抄过包包转身快步往餐厅门口走去。 第7章 挑衅2 圣诞夜,林源不理会林夫人的威胁又是一夜未归,天画已经懒得去在意去理会了。 林婷一边咬着面包片一边笑得满脸嘲讽:“现在明白了吧?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的时候,耍什么手段都是没有用的,人家照样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 “说的有道理,我算是看透了。”天画淡然一笑,瞅着她:“所以小婷你也要看开点,慕少爷都已经有心爱的人了,你再这么一头热下去最终也只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真的太不值了。” “你……!”林婷气结。 关于林婷追求某富二代的事情,亲朋好友一直看在眼里,也劝慰过她不少。 虽然天画不爱搭理林婷的事,但多少听林夫人提到过慕少这个人,传闻慕少这些年来一直深爱一个女人,爱得心无旁鹜。 像林婷这么蛮横骄纵的人,怎可能入人家的眼? 林夫人的出现适时地平息了餐桌上的火药味,两人低下头去各吃各的。 林夫人坐了下来,一边往面包片上抹奶油一边打量天画问道:“林源昨晚又没回来?” “是的。”天画体贴地为她倒了杯牛奶。 “这小兔崽子!”林夫人骂了一句。 “妈,人家都快当爸爸了,当然要多陪在儿子身边的嘛。”林婷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句,立刻招来林夫人的一个瞪眼。 天画倒是不以为然,低头看了看时间,从椅子上站起:“妈,我先去上班了。” 上了一天的班后,天画来到神经科母亲的病房,帮她擦身换衣服。 这些年来,照顾母亲是她每天除了上班后另一种必做的工作,所幸的是母亲就住在她上班的医院内,照顾起来还算方便。 天画一边用毛巾擦拭母亲的手掌,一边难过地叹息:“妈,你什么时候才肯睁开眼睛陪小天画说说话啊?你看你的小天画都长这么大了。” 母亲车祸那年天画才十八岁,大学都还没毕业,如今五年过去,她已经何止是大姑娘了,都已经为人妻子了。 主治医生一脸为难地对她说:“程医生,你欠医院的四万多医药费赶紧想办法交了吧,不然我很难办啊。”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天画一脸歉疚:“黄医生,麻烦再帮我通融几天,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我一时半会真的筹不到这么多钱。” 母亲的医药费是这些年一点一点地累积出来的,即便她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付得起这么昂贵的医药费,如果不是林家帮忙,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死都不肯跟林源离婚的原因,失去林大少奶奶的身份,母亲根本没有活路。 “沈先生,记得用这些白药水帮病人擦洗手脚,这样皮肤就会有所好转,如今天气炎热,气温干燥,病人又长时间不能下床活动,多少会有皮肤干裂的症状的……。” 也许是‘沈先生’这个称谓敏感,也许是同情那样一位‘长时间不能下床活动’的病人,天画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向病房门口。 意外地,她看到了他,那位夺走她清白的男子。 病房外头的沈慕希也刚好看见了她,脚步一停,迟疑了三秒后迈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沉睡的病人身上,细细地打量一圈后,问天画:“你亲戚?” “是我母亲。”天画面无表情地答。 “噢,会好起来的。” “沈先生,我有没有说过,我并不想见到你。”天画至今都没有真正放下那天晚上的事,又因为钱的事情烦不胜烦,见到沈慕希时固然就没好脾气了。 对她来说,玩一夜情是羞耻的,难堪的,所以要她把一夜情男子当成朋友和平相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你说大家一起忘掉那晚的么?”沈慕希一脸无辜。 “我忘不掉行了吧?”没好气地扔下这句,天画转身快步离开病房。 从医院出来,天画就接到的电话林夫人的电话,告诉她今晚有家庭聚会,让她在医院等林源过来接。 在等待林源来接的当儿,天画看到一辆最新款的宾利缓缓地从医院停车场开出,而驾驶室内的美男子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沈慕希。 她本能地别过脸去,故意无视他的出现。 沈慕希见她如此,并没有再为难,深踩一脚油门加迅离去。 半个小时后,林源的助理终于姗姗来迟。 天画扫了一眼后座,并没有看到林源的身影,助理礼貌地说:“少夫人,总裁说他有事晚点再过去,让我来接您。” 天画强压下心里的失落,点头坐进车厢。 聚会地点定在星悦大酒店,天画去到的时候,林夫人和林婷已经在包房内了,里面还有一些天画认识与不认识的人。 林家的亲戚她基本都能认得出来,至于那些没见过的,应该就是这次家宴的客人了吧?她想。 只是有一点让她挺疑惑的,就是对方那边的亲戚在看到她时,大多数都展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像她是什么奇形怪兽一般。 “天画,过来。”林夫人冲她招了招手,天画乖乖地走了过去,任由着林夫人拉着自己走到一些人面前。 “天画,这位是你表姨娘。”林夫人指着一位年纪顶多五十岁的贵妇面前笑盈盈地引荐。 “姨娘。”她乖乖地唤了声。 “这是天画,源的妻子。” “噢,天画啊,长得真秀气,源好福气啊。”贵妇打量着天画称赞完,问道:“多大了?什么学校毕业的?平时有去公司帮源的忙么?” “今年二十三岁了,滨城医科大学毕业的,目前在亚恩医院上班。”天画答得一本正经。 “医生啊?很好的职业,不错不错!” “谢谢姨娘。” “这位是姨娘的女儿沈玉清,按年纪你得叫她一声表姐。”林夫人又指着贵妇旁边的美丽女子说。 “表姐。”天画浅笑,这声表姐喊得实在有些尴尬,眼前这名女女看起来并不比她年纪大。 沈玉清打量着天画,脸上尽是惊疑的神情,随即也是满脸的不自在,嘿嘿笑着挥手:“还是叫我玉清吧,叫姐姐听起来太老了。” “说的是什么话,辈份摆在那,就得按辈份叫。”贵妇笑吟吟道。 “妈,人家不要当姐姐啦!”沈玉清娇嗔着用双手摇晃母亲的手臂,惹来众人的一阵欢笑。 林夫人拉了拉天画的手,天画忙跟了过去。 “这位是姨娘的儿子沈慕希,你得叫他表哥。”末了,林夫人还笑盈盈地加了句:“你这位表哥可了不得,美国某名牌大学毕业,刚进入沈氏就负责大项目开发,而且成绩斐然,绝对的精英类人物。林源跟人家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哪里哪里,林源也很优秀。”沈夫人故意谦虚地笑着。 从看到沈慕希的那一瞬起,天画就怔住了,怎么会是他? 刚刚因为人多,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男人的存在,这会突然见到,也难怪她会惊呆了。 表哥?她要叫他表哥?她居然跟一个自己应该唤作表哥的男人一夜情?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乱伦么? 沈慕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此刻正用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她,显然很享受她的这种反应。 “哥,你说今晚会有惊喜,就是她啊?”沈玉清俯在沈慕希耳边轻声问。 “没错,长得像么。” “太像了!”沈玉清在心底啧啧称奇,再度打量起天画。 见程天画依旧盯着沈慕希,笑嘻嘻地打趣道:“瞧瞧,咱们的表弟媳也被大哥吸引了。” 天画这才回过神来,忙将目光从沈慕希身上收回,不自在地唤了声:“表哥。” “乖,表哥下次给你补红包。”沈慕希笑得漠测高深。 天画的脸,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 林夫人接下来还给她介绍好些亲戚,她都是机械性地应付着,招呼着,却一个都没有记住。她的心,在见到沈慕希那一刻乱了。 如果让林家的人知道她那天晚上她是跟沈慕希一起过的,会不会气得掐死她? “刚刚那位就是小婷心心念念的慕少。”耳边突然响起林夫人的低语。 天画讶然地抬起头颅望住林夫人,谁?谁是林婷心心念念的慕少?沈慕希?她们不是亲戚么?林婷不是要叫沈慕希做叔叔么? 一直以来她只知道林婷喜欢的男人叫慕少,却不想就是眼前这个沈慕希。 天画偷偷地望向林婷,果然发现她正一脸痴迷地注视着坐在斜对面的沈慕希,丝毫不避讳地注视着。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 “爱上自己有血源关系的表哥,说出去都丢人。”林夫人添了一句。 “我们两家早该聚聚了,都怪我太忙,回国的这两个月来一直没有时间张罗,如果不是你家林源提出聚餐,我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沈夫人笑着对林氏亲戚说。 “现在也不晚啊。”林夫人表面上奉承着,心里却是极度不快。 都说沈夫人向来孤傲、狗眼看人低,还真不是一般的傲慢。 “以后要多多往来才行。” “对对对……。” “请问现在可以上菜了吗?”服务员礼服地问沈夫人。 “源还没到吧?”沈夫人扫视一圈众人,冲服务员甩手:“再等等吧。” “源上哪去了?怎么还没到?”人群中有人问道。 林夫人私下里给林源打过好几个电话催促了,林源却迟迟不现身,她有些歉疚地冲大伙笑:“源工作忙,不过应该快到了。” 林夫人的话音刚落,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林源挽着冯静迈了进来。一进门便笑着冲大伙道:“抱歉,我来晚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包房突然肃静,所有人的都光都齐刷刷地落在门边的林源跟冯静身上,随即又齐刷刷地望向天画,显然是在纳闷林源为什么不是跟天画一起,反而带了别的女人过来。 “源,你带她来干什么?”林夫人气急败坏地冲他低斥一声。 林源冲她微微一笑,搂紧了冯静的细腰:“妈,小静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不带她来带谁来?” “你……你个小兔崽子!”林夫人气得浑身颤抖,用食指指住冯静:“你给我出去!” 林夫人真是气极了,林源提出要跟沈家聚餐时,她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果然有猫腻! “伯母,您别生气,我走就是了。”冯静难过地泛出泪光,转身欲走。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赶的准备,可看到林夫人这么震怒,她还是觉得怕极了。 她迅速地扫了一眼圆桌对面的沈慕希,谁都不知道林源此番的真正目的,唯有她。 她愿意忍受这种遭众人唾弃的场面,只要能和林源在一起。 林源挽紧她的腰身冲大伙道:“妈,趁着亲戚朋友都在,我现在正式宣布,我要跟程天画离婚!” 包房内一片哗然。 刚刚还觉得林源取了程天画这么温柔娴静的老婆肯定很幸福的人,这下全都傻眼了。 林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天画虽然不是头一次听林源提离婚的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头一回,从未有过的难堪,从未有过的丢脸,只恨地下没有一个地洞可以供她此刻容身。 她垂着眸,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终于明白林源搞这次聚餐的真正目的了,还真难为他这么用心良苦。 她可以感觉到有两道深邃的视线源自餐桌对面,应该是属于沈慕希的。 他是否也在心里嘲笑她?笑她摊上这么一位渣男老公?圣诞节那天他就曾这么嘲笑过她。 林源迈了过来,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甩在程天画面前,纸张卷起的风拂动她额角发丝,她闭了闭眼,抬手将离婚协议撕成粉碎。 “我不离婚。”她冲林源扬起一抹倔傲的笑。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她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他自由。 他能绝情,她就能无义! “你疯了!”林源强忍住甩她两巴掌的冲动。 天画冲他冷笑:“我看疯的是你,再怎么爱闹也要看看场合,看看地点吧?” “你继续闹吧,我不奉陪!”扔下这句,天画转身快步往包房门口走去。 程天画不是个软弱的人,平日里不管林源怎么对她,怎么伤害她,她都几乎不在人前掉一滴泪。 可今天,她哭了,哭得浠里哗啦的。 迎面吹来的风打在脸上,如被刀割。 初秋的天气并没有多冷,她却感觉整个人都如入深冬,冷得刺骨。 身为丈夫的林源把她独自扔给绑匪,带小三回家,设计她跟陌生男人上床,今天还当着那么多长辈和亲戚的给她难堪。不是心如蛇蝎,又怎能做到如此绝情? 想起三年前初嫁他时的满心欢喜,满腔感动,天画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极了。 璀璨的华灯在她眼中形成一条条长长的灯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水,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没有目的,却又根本停不下来,因为停下来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条人影,她才蓦地刹住脚步。 这条人影不是林源,当然也不是林家任何一位成员,而是那位曾经绑架过她的绑匪。 “少夫人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往哪赶呢?”绑匪冲她笑出了一口大板牙,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时,立马又添了句:“少夫人您不用在老子面前装可怜,老子今天就一句话,拿不出钱休想走。” “我没钱。”天画稳了稳情绪,冷冷地对他道。 “没钱?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想反悔不成?”绑匪说着便伸出手掌来抓她手腕,天画避了避,却没有避掉。 她一介弱女,又哪是这位人高马大的绑匪的对手? “大庭广众之下,你想怎样?” 绑匪扣着她的手腕,冷笑着威胁:“要么还钱,要么陪老子找个地方乐一乐……。” 绑匪边说边将嘴巴往她脸上凑,一边还故意说道:“乖,老婆,别闹了,我知道错了,咱们回家再说吧。” 天画气急败坏地挣扎着,原想着路过的人能帮忙报个警什么的,现在好了,大伙都以为是两口子在闹别扭,谁也不会去管这种闲事。 被绑匪搂在臂弯拖着走的她又急又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有另一条人影晃过,紧接着是绑匪‘唉哟’一声倒地哀嚎,而她则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她一度以为是林源来救自己了,因为在她印象里,只有林源身上具有那么好闻的气息,那么宽厚的怀抱。 她一抬头,映入她眼睑的却是一张比林源更具美感的帅脸,是那位曾经与她有过一夜,她应该叫表哥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俩的事?”绑匪没料到会有人冲上来阻止自己,瞪着沈慕希愤愤道。 “我是她表哥,这个身份够么?”沈慕希冲他扬起精美的下颌,目光沉冷。 表哥……。 天画对这个称呼实在别扭。 一听是天画的亲戚,又是位如此冷漠高大的男子,绑匪语气有所缓和,但仍不示弱道:“她欠我钱,已经拖了好久了。” 沈慕希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天画,问绑匪:“欠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就把我表妹吓哭了,你到底是不想见今晚的月亮还是不想见明天的太阳?” “……”绑匪觉得自己正在被戏弄,当他恼羞成怒地想要起身反攻时,沈慕希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扔给他:“明天早上十点到沈氏财务部取支票。” 绑匪一脸狐疑地拿起名片认真地打量了起来,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沈慕希,沈氏集团总裁?真的假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爽快的人,出手就是二十万,连问都不问原因?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玩的?”他说出心底的怀疑。 沈慕希冲他挑眉冷笑:“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这话说得倒是真理! 绑匪从地上爬起,一溜烟地走掉了。 绑匪走后,天画挣开沈慕希搂住自己的臂膀,淡淡地纠正道:“是表弟媳,不是表妹。” 沈慕希打量着脸上还挂着脸的她,吃的一声失笑:“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痛哭流涕地感谢我替你摆平刚刚那位男子,或者瑟瑟发抖地躲在我怀里求抱抱,求安慰,这才是女人该有的表现。” “谢谢是应该的,但抱抱就不用了。”天画别开脸。 “说说看,你怎么会欠了他这么多钱?”沈慕希随口的一问,却引发了程天画的新一泼泪水从眼眶内涌出。 她明明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却还是没有管住自己。 沈慕希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心下一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用指尖拭擦她脸上的泪。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她就是他的掌中宝,心头爱。 看着她,他仿佛又看到杨恬欣,他那位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哭的妻子。 如果换作是他的恬欣,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如此伤心的。 程天画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坐上了沈慕希的车子,又怎么会跟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环视一眼车窗外头的景物,她发现这里是沿江路的东岸,江边灯火璀璨,无数对情侣牵着手,迎着风在散步。 她也不明白沈慕希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此时的她又怎会适合到这种情侣聚集的地方来? “我该把你往哪里送?”沈慕希双手握着方向盘,并没有熄火。 “麻烦送我回家吧。”她说,除了林家,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哪个家?林家?” “嗯。”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去了。”沈慕希语带嘲弄。 “邪不压正,我才是林源的妻子。”程天画被他语气中渗透出的嘲弄惹恼。 “真不明白,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好坚持的。”沈慕希重新启动车子。 “停车!”天画恼火地嚷了一声。 车子重新停稳,天画推开车门一脚跨了出去,甩上车门的时候俯身盯住他:“沈少爷,你没有走到我这一步,没有资格对我的人生做出任何评判,谢谢你的二十万,我一定会尽快还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走得倔强而孤傲。 沈慕希对着她的背影挑眉失笑,一脚油门深踩,车子迅速地越过她往家里的方向驶去。 第8章 丑事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空寂夜,林源不会回来了。 程天画也不指望他会回来,夫妻之间闹到这一步,还能对未来抱有什么期待? 林夫人气得在客厅里将林源骂了个痛快,可骂得再凶,终究是自己养出来的儿子,骂完也只能回房洗洗睡了。 程天画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到天亮,没想到却是一觉到天亮。 如果不是林婷闯入她的卧房,将她从被窝里面扒拉出来,她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脸气急败坏的林婷一边冲她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一边用尖利的声音叫嚣着:“程天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丑事来?!” 她干了丑事?程天画有些懵。 林婷却一把将手中的报纸砸在她脸上,继续咆哮:“你想男人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去勾引他?为什么是他……!” 程天画被她吼得莫名其妙,拾起报纸一看,既刻被上面的内容给震住了。 这份都市报居然用了整个头版来渲染她和沈慕希的地下情事,标题惹火,内容刻薄,句句直指她对婚姻的不忠不贞,内容下方还用了好几张大图小图来证明内容的真实性。而图片有沈慕希抱着她的,有温柔地替她拭泪的,甚至还有一张用错位角度抓拍的吻照。 而从照片的衣着和地点来看,正是昨晚她被绑匪拦截,沈慕希帮她脱身时拍下的。 如此大篇幅的报导,实在是无聊至极。 她将报纸甩回林婷手中,淡然道:“我想你应该去找你哥问原因。” 她和林源不是什么明星大腕,林氏亦不是什么超级大财团,哪个报社的记者会那么无聊地跟拍她的私生活?还花了那么大的版面来报导中伤她。 一定是林源收买了报社的记者,并花高价买下版面登的报导,为了离婚,林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林婷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说,想知道原因就去找你哥。”手臂一挥,她指住门口的方向:“我还不想起床,可以请你出去么?” “真的要问我原因吗?”在程天画打算躺回被窝时,卧房门口突然响起一个轻挑的声音,紧接着是林源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源扫了一眼林婷手中的报纸,唇角微倾,露出一抹淡冷的笑意:“难道是我让你跟沈慕希抱在一起的?是我让他帮你擦眼泪的?又是我让他吻你的?” “你……无耻。”程天画哑口无言,林源却笑得更欢了。 “程天画!跟我抢男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林婷气呼呼地扔下这句,转身走了出去。 林婷走后,卧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林源往床边走了几步,俯身,用手掌挑起她的下颌:“亲爱的,我早跟你说过,你是玩不过我的。” “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不离婚。”她迎视着他,倔强而镇守。 “恐怕这次由不得你的了。”林源倏地甩开她,站直身子:“好好梳洗一下,楼下有好戏等着你呢。” 扔下这句,林源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程天画细细地品味着他话里的意味。 楼下?凝神一听,还真能听到楼下有异于平常的动静。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小女佣走进她的卧室,站在离她几步遥的地方面无表情道:“少夫人,夫人让您马上到楼下去。” 程天画心脏一紧,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她迅速地梳洗干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卧房,来到旋梯口。 楼下确实像是有好戏要开台的样子,客厅或坐或站着林家所有的长辈,而林家又是大家庭,场面自然壮观。 程天画从旋梯上走下去的时候,看到林源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也看到林夫人脸上的失望,更看到林婷那恨不得将她生吞的目光。 程天画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一一向大伙问过好后,走到林源的身侧站定。 “贱女人,离我远一点。”林源嫌恶地往旁边站了一步。 林夫人一声幽叹后,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程天画跟前,盯着她说:“当着所有长辈的面跪下,说你对不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从今以后不再是林家的媳妇。” 程天画愕然地望着林夫人,连林夫人都要赶她走? “妈,你听我跟你解释。”程天画情急道:“报纸上写的不是真的,我是被人陷害的,就像上回一样……。” “妈相信你有用吗?”林夫人打断她,眼里尽是无奈。 “这事实不都摆在眼前了嘛,还有照片为证。”林源的姑妈林凤芝气愤道。 “就是,赶紧跪下吧!”林婷一把将程天画拽到林家祖上的灵位前,怒斥道:“快跪下。” 林家祖上的灵位就供奉在客厅的东北角,程天画被推到灵位前,心里瞬间发起了毛。可她并没有乱了方寸,满脸都是倔强:“我没有对不起林家,我为什么要跪?” “不知悔改!”林源最年长的叔叔将拐杖重重地往地面上一击,怒气腾腾。 “偷了人还死不承认?给我跪下!”几个稍年轻的女人上前将程天画强行摁倒在地。 程天画本能地开始挣扎,然而势单力薄的她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她一边挣扎一边气急败坏道:“我没有偷人!我没有对不起林家,是林源对不起我,出轨的也是林源,为什么你们不批评他反而逼我承认这不存在的过错?你们就是这样当长辈的吗?” “程小姐你也太可爱了吧?”林凤芝嗤笑出声:“林源姓林,是林家滴亲子孙,就算他出轨一千遍,也还是林家的子孙,这是你这个嫁进来的外人能比的吗?” 程天画的心瞬间凉透。 是啊,这里是林家,她怎么能拿自己跟林源比呢?林源就算再不对也是对的! “算了,别折腾了,直接把她赶出去吧。”林夫人道。 林夫人说完转身林源的叔叔:“天望,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让我们来处理就行了。” “就照你说得办,直接把她赶出去,以后不许她再进这个家门。”大家长发完话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在大家准备照吩咐行动之际,林婷突然大声道。 “林婷。”林夫人警告地瞪向林婷。 虽然程天画被上报,但林夫人仍然相信天画是无辜的,天画的为人如何,这三年来她都看在眼里。她做不了主留她继续做林家的媳妇,但总该让她走得轻松些。 因为报纸上的男主角是沈慕希,压了一肚子火气的林婷自然不会就这么随意放过程天画,她几步上前,从烛台上拿下那条许久没人碰过的皮鞭:“按照林家的家法,犯大错者必须处以鞭刑三十!” “这百年前的家法你搬出来做什么?还不把鞭子放回去!” “妈,小时候我离家出走这么小的事,爸就用这条鞭子把我打得半死,现在程天画做出这么丢人的事,你居然还护着她?” “我……。”林夫人哑言。 “姑妈,你得给我评评理。”林婷转向旁边的林凤芝,翘起小嘴撒起了娇。 林凤芝向来疼她,这会接触到她求助的眼神,自然不能不帮腔,对林夫人张了张嘴道:“是啊,大嫂,你不能偏心。” 程天画看着林婷手里的鞭子,心中一片发毛。 这条鞭子她是知道的,林家百年祖传下来的家法刑具,只是这年代已经不兴家法了,这条鞭子便成了一个摆设,如今林婷把它拿下来,分明就是想报复她。 林夫人已是无话可说。 林婷便将鞭子递给林源,迫不及待道:“哥,她是你的老婆,应该由你来执行家法。” 明知道他恨自己入骨,程天画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源。 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期望,期望着林源能够找回良知,替她避免这本不该属于她的惩罚。可她接触到的却是林源冷漠的目光,听到的是他无情的话语:“打她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说完,他走了,留给她一串渐行渐远的气车引擎声。 “那就由我来代劳好了。”林婷冲程天画阴冷一笑,挥起鞭子狠狠地往程天画的身上甩去,天画一声惨叫,匍匐在地。 只需一鞭,她便已经痛得浑身颤抖了。 到底不是在古代,林凤芝看不过眼,扶着同样看不过眼的林夫人上楼去了。 林婷为了彰显自己的无私,示意几位家丁将程天画扶起,冷冷地睨着她道:“如果你肯承认自己跟沈慕希偷情,肯向林家祖上诚心道歉,我就放你这一马。” 林婷了解天画的个性,倔强而坚韧,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偷人的。 而程天画也没令她失望,不但没有承认错误,还嘴硬地反击:“我没有——!”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婷重新挥动鞭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对沈慕希的爱有多深,对程天画的恨就有多深。 传说沈慕希深爱一个女人,并且爱得心无旁鹜,她不相信,如是抓住一切机会与他搭讪,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可是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真正落到她的身上,一刻都没有。 当她以为传言是真的时,他携手程天画一起上报,一脸温柔地抱着她,为她拭眼泪。 程天画有什么?家世?容貌?身材……? 她除了有一场失败的婚姻,什么都没有! 她凭什么? 程天画不知道自己究竟挨了多少鞭子,只知道那一鞭鞭烙在身上如被火燎,痛彻心悱,在她几乎要痛晕过去的时候,林婷终于住手了,气喘吁吁地在她耳边冷笑:“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慕少。” 程天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抬起沾血的脸蛋回她一记笑容:“打死了我,慕少还是不会爱你……。” “贱人……!”林婷叫嚣着准备给她一巴掌。 程天画却头颅一低,率先失去知觉。 程天画也不知道自己后来经历了什么,昏睡了多久,被疼痛折磨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 一室的陌生和药水味道包围着她,给她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之感。 这里不像是医院,也不像是林家,是一间装饰精美雅致的屋子,疼痛使她无心去探索更多真相,她趴回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她想自己身上一定到处都是鞭伤,因为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 “你醒啦?”好听而熟悉的男声传来,紧接着映入她眼睑的是一具修长的男性身躯。 男人……? 程天画艰难地将目光上移,落在一张似笑非笑的帅脸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脸敌视地瞪住他。 她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全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林少夫人,这里是我家。” “你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 “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程天画一脸的没好气。 “是你发信息向我求救的,你忘啦?” “我发信息向你求救?” “你这表情代表着你不知情?还是病糊涂了?”沈慕希打量着一脸迷糊的她,从桌面上拿过手机,摁了收件箱给她看。 信息内容显示:求你到林家来救我……。 而号码显示的正是程天画的手机。 程天画怔怔地盯着手机,满心狐疑,她什么时候向沈慕希发了这样一条信息?为何她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林婷的鞭子下晕倒的,又怎么可能有力气给他发信息? 难道真的是痛糊涂了,连自己给谁发了信息都忘了? “被虐待成这样向外求救一点都不丢人,别不好意思承认了?”沈慕希睨着她一脸嘲弄地笑道。 他并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可却在收到这条信息时二话不说地驾车赶往林家,当他在林家大门口看到浑身是血的程天画时,又是二话不说地将她带回这间公寓,还给她请来了沈家的家庭医生。 他帮她,是因为她这张跟杨恬欣极度相似、能牵动他心弦的脸蛋,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要帮我?”程天画瞅着他问。 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不,只是一夜情侣关系,就跟许多爱好刺激的男女在外玩的游戏没什么差别,完事后一拍两散,各走各的阳关道。 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并不缺女人的男人,不但帮她给绑匪支付了二十万,还在她被扔出林家,走投无路的时候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如果她是个貌美如花,身份地位高贵的女子,她会以为他对自己有所图,可她除了豪门弃妇这重身份外,别无所有。 “还用问?当然是爱上你了。”沈慕希倾身,气息拂在她的鼻间,近距离地注视她的双眸黑亮晶莹,浅笑嫣然。 程天画本能地将脸蛋往后挪了挪,一脸愕然地望着他。 他刚刚说什么?说他爱上她了? 在她怔忡的当儿,沈慕希却‘吃’的一声笑了起来,抬起手掌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想什么呢?连这点娱乐精神都没有,怪不得林少爷要把你扔出来。” 他这一拍一笑,给了程天画许多不爽。 ok,他有娱乐精神,他把她骗得丢人地以为真有此事,他拍在她脑袋上的力度虽然不大,却害她扯痛了伤口,最令她不爽的是,这个时候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提到林少爷做什么? “不会是生气了吧?”沈慕希打量着一脸恼火的她笑眯眯道。 “慕少爷,我可以肯请你把我扔到街上去么?”颜如画睨着他咬牙切齿。 “看,果然是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沈慕希站直身姿,耸耸肩:“如果你真那么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他说着又俯下身来,注视着她道:“这里有护工会照顾你,一会粥煮好了记得多吃点,养好身体才能继续打你的婚姻保卫战,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别胡思乱想的,表哥我暂时还看不上你。” 说完,沈慕希抛给她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转身走了出去。 注视着他掀长矫健的背影走出卧房,程天画嘴里似被塞了只鸡蛋般,说不出话来。 第9章 沈慕希回到沈家大宅,就看到张妈慌慌张张地朝着自己冲出来。 他迅速地下车,打量着满头大汗的张妈问道:“张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恬欣她……。” “不是,不是恬欣小姐啦,是……是老夫人吵着闹着要跳楼,大少爷您回来得正好,赶紧到顶楼去劝劝吧……” 沈慕希不等张妈把话说完,立刻迈步往屋内冲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往顶楼。 顶楼,沈夫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劝着沈老夫人:“妈,您快下来吧,这样太危险了,万一真摔下去可怎么办呀?”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摔下去正好,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老夫人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鬼哭狼嚎:“人家到这把年纪早就儿孙满堂的,可是我呢?大孙子至今不娶,小孙子又体弱多病,不知道能活几岁,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啊?沈家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后继有人啊……。” “奶奶!”沈慕希冲老夫人喊了声,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别装了,快下来吧,万一真掉下去后悔都来不及。” “臭小子,你居然说我是装的?”老夫人继续用袖子抹泪,一脸愤愤。 “奶奶,我可告诉你啊,这里是四楼,万一你真摔下去了,死不了还有可能摔断手或断腿,到时摸不了牌,走不了路别怪日子过得太无聊。”沈慕希恐吓道。 对于老太太动不动就割腕,跳楼,上吊的戏码,他早就看腻了。 “你你你……我这就跳给你看!”老太太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吓得一干佣人尖叫连连。沈慕希也被吓着了,忙道:“奶奶,你先等一下。” 他虽然知道老太太没有自杀的勇气,但就这么站在护栏边上也着实危险。 “有话快说,别妨碍我跳楼。”老太太不耐烦道。 “奶奶,还是你说吧。”沈慕希败下阵来。 “那我可就真说了。” “您请说。”沈慕希硬着头皮道,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老太太别说出太难为他的话来。不过他能估计到老太太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就是胁迫他去跟哪家千金相亲,跟哪位名媛约会吃饭。 老太太一天到晚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琢磨这事。 然而,这一次他彻底的猜错了。 跨坐在护栏上的老太太像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份报纸,冲他扬了扬:“我要你娶这位叫程天画的女人。”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愣了。 程天画……今天刚上过头条,跟慕少玩出轨的林少奶奶? 沈慕希也怔住了,没想到老太太这次玩的这么绝,开口就要他娶妻?而且还是娶一位口碑极差的已婚妇女? “妈,您糊涂了么?这位程天画是林源的老婆。”沈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开口提醒。这位她打从心底看不上的女人,哪能配得上沈慕希? “我已经了调查过了,她很快就会跟林源离婚。” 今天早上张姐说沈慕希上花边新闻时,老太太根本不相信,因为连她养在脚边的小狗都知道沈慕希满心满眼都是杨恬欣那个女人,对别的女人根本没兴趣。可当她看到报纸杂上程天画的照片时,着实惊讶了,也瞬间明白了。 程天画有着跟杨恬欣相似的面孔,沈慕希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与她闹了绯闻的。 好不容易看到她的宝贝孙子恋上杨恬欣以外的女人,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老太太用了一天的时间去调查程天画这个人,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报纸上写得那么不堪。虽然家世不好,但人家至少有份正当的职业,长得也还不错。 她当然也想沈慕希娶个家世丰厚,貌美如花的名媛,可哪家名媛也长不出杨恬欣的脸蛋啊,所以这位程天画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如今对被沈慕希伤透了心的沈老太太来说,只要沈慕希肯娶,她对女方只有一个条件,是女的就行。 “奶奶,还是我跳吧。”呆怔半晌后,沈慕希突然迈向护栏,一个翻身坐了上去。 要他娶妻?他宁愿跳楼。 “那我会马上命人把杨恬欣扔出沈家。” 沈慕希动作一停,扭头愤愤地瞪着写满一脸‘没得商量’的沈老太太。 “我说到做到。”沈老太太决定豁出去了。 因为气愤而面色铁青的沈慕希点点头,咬牙切齿:“您不就是想要个重孙么?好,我娶,但不一定非要程天画,这个世界上能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 杨恬欣一直都是他的弱点,一直都是! 他知道自己不给沈家添上一员,奶奶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且还有可能会怨恨杨恬欣。为了让奶奶放心,为了杨恬欣,他也是时候该有个女人了。 沈老太太自然明白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一本正经道:“我就要程天画,你去给我把她追回来。” 开玩笑,她要的不仅仅是重孙,还要她的孙子能够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有段幸福的婚姻,有个温暖的小家。如果是别的女人,沈慕希肯定不会爱上,但程天画就不一样了,程天画长着一张黄金脸,绝对比别的女人有价值多了。 难得沈慕希松口,她当然要尽量提高对女方的条件要求。 “奶奶,程天画爱的是林源,再说人家婚都还没离呢,怎么可能会想结婚的事?” “反正我就要她。” “我……。” “少爷。”何管家走到沈慕希面前,小声劝道:“您就答应吧,老夫人已经在护栏上挂了一晚上了,你没看到她手脚都在发抖了么?” 耳尖的沈老太太听到何管家这么说,忙加大了抖动四肢的频率,表现出一副快撑不下去了的样子。 沈慕希看到老太太那抽风般的四肢,又一想她确实挂在上面蛮久的了,虽然心里极度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点头应允,阴着脸说:“我尽量。” “一言为定。”老太太在何管家的扶持下从护栏上下来,看着一脸阴沉的沈慕希,突然心生不忍,上前拍着他的手臂道:“乖孙啊,奶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呀,以后你们的孩子出生了,长得很像你和恬欣,那感觉就仿佛是你和恬欣生的,多美好啊。” “要我娶妻可以,但奶奶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奶奶都答应。”老太太拍胸脯保证。 沈慕希一本正经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赶走恬欣。” “当然不会了。”老太太狂轰马后炮:“恬欣那丫头我一直就挺喜欢的,我会像对待亲孙女一样待她的,放心吧。” 只要沈慕希肯娶妻生子,她自然不会去为难一个脆弱到只剩下呼吸的女子。 第10章 经过两天的休养,程天画身上的伤口好多了。 这两天她一直呆在这套陌生的公寓里,脑子里重重复复地回放的镜头,全是这三年来跟林源的点点滴滴。 在林家,除了林夫人便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喜欢她待见她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离婚已成必然。 望着眼前一脸疼惜又无奈的林夫人,程天画轻声应允:“妈,明天我就去民政局办离婚。”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过几天也无妨。” “我可以的。” “好孩子……。”林夫人用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幽叹一声:“妈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林家的人不信,林源又铁了心要跟你离婚。林源从小就是个责任心强又孝顺的孩子,就是不明白他为何偏偏对你那么冷酷。看来你和林源今生注定有缘无份了,离了也好,你也可以解脱了,离婚后赶紧找个爱你的男人嫁了,有个人帮你一起分担你妈妈的医药费,你才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因为不想林夫人帮程天画付医药费,林源一直将钱财控制得很死,所以平日里就算林夫人想帮程天画一把也是爱莫能助。 “谢谢妈。”程天画依旧轻声细语。 至于嫁人,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了,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了。 “妈什么都没帮到你,谢什么。” 程天画摇头:“如果不是妈帮我发短信向慕少求救,我估计已经死在林家大门口了。” 拿她的手机给沈慕希发短信,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林夫人了,因为除了林夫人,林家再没有第二个人在意她的死活。 林夫人却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她,问道:“我没发过短信啊?” 程天画也讶然了,讶然地盯着林夫人。 不是林夫人?那会是谁? 到底是谁帮了她?一直到林夫人离开时,程天画仍在思索这个问题。 “程小姐,我来帮你换药吧。”护工小刘走进来礼貌地对她说。 程天画刚趴到沙发上,歪着头,在林家经历的那一幕重回脑海,究竟是谁拿了她的手机给慕少发信息?灼人的消毒剂沾上伤口,痛得她眉头紧皱。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小刘走过去拉开门板,沈慕希的身影便跌了进来,伴随着一身的酒气。 “慕少!”小刘慌忙扶住醉得连站都站不稳的沈慕希。 程天画从沙发上站起拉好衣服,有些讶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沈慕希,她在这里住的两天里,沈慕希从未现过身,今晚怎么会跑这里来了?而且还喝得烂醉如泥? 见势单力薄的小刘根本扶不住人高马大的沈慕希,她如是走过去扶住沈慕希另一边手臂。 沈慕希看到程天画,原本迷蒙的双目突然闪亮起来,长臂一捞顺势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一脸温柔道:“恬欣……你放心,我是不会娶别的女人,我……只爱你……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 说着,他的唇贴上程天画的面颊。 温热柔软的红唇,带着威士忌的香气,程天画瞬间石化了。 他在做什么?吻她? 怎么可以? “慕少,你喝醉了,我不是什么恬欣!”程天画一边推打他的身体,一边气急败坏道。 谁知沈慕希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边说着自己没醉,一边将红唇也从她的面颊挪到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程天画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掉,情急之下抡起手臂狠狠地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道:“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恬欣,我叫程天画!” 由于太过着急,她没有控制好力度,沈慕希的半边脸瞬间被她刷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原因,沈慕希停住了一切动作,愣愣地注视着她。 小刘更是被程天画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敢打沈少爷巴掌的人,除了程天画外再无第二个人了!如果让沈老太太知道她的小心肝被女人打了一巴掌,不知道会不会气晕过去呢? 程天画以为沈慕希被自己那一巴掌打醒了,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谁知沈慕希又傻笑起来了,用手指指住她:“程天画?天画……我的未婚妻。”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程天画耐心地解释。 醉酒的男人真麻烦! “天画……嫁给我好不好?”沈慕希身体往前一倾,大掌扶住她的双肩,迷离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她:“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特地来向你求婚的……。” 这男人,刚刚还说这辈子只爱他的恬欣,这会又跟别的女人求起婚来了,男人……果真都是誓言当放屁的主。 “别发疯了,快到床上躺着去吧。”程天画示意小刘帮忙把沈慕希扶到床上去。 惊怔中的小刘回过神来,忙点头,双手刚碰上沈慕希便被他一把甩开了,嘴里念念叨叨着:“程天画……天画……天画是谁啊?” “程天画是谁?我问你话呢!”沈慕希突然对一旁的鞋柜发起了飙,又是拍打又是脚踹地吼了起来:“程天画是什么东西!嗯?你告诉我啊?我为什么要娶她?我才不娶!我才不要娶她——!” ‘砰’的一声,鞋柜被他掀翻在地。 程天画和小刘都被吓坏了,躲入角落呐呐地望着脸色铁青,暴怒不已的沈慕希,谁也没胆量上前拉他一把。 沈慕希将鞋柜掀翻后,又将茶几欣翻,随即身体一歪,健硕掀长的身体倒在沙发上,嘴里依旧在重复着那句:“我才不要娶程天画……。” 虽然他口口声声都提到程天画,但程天画并不气恼,只当他是在发酒疯胡言乱语。她跟小刘合力将沈慕希抬到床上,由于用力过猛,还扯痛了身上的伤口。 也许是动作太大,沈慕希胃部一阵翻江倒浪起来,然后‘噗’的一声,吐了天画一身,吐完又重新栽回床上。 程天画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脏物,秀眉皱成一团,不过看在沈慕希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也只能认了。 注视着沈慕希已经安静下来的睡脸,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实在好看,那如艺术家雕刻而成的五官立体流畅,蜜色的皮肤干净得没有任何瑕疵,身材也美好得绝不输给任何一位时装模特。 程天画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一转身,发现小刘正对着大床上的美男子流起了口水。 她悄无声息地走出沈慕希的卧房,去浴室清理自己身上的脏物。 第11章 第二天一大早,程天画便从林夫人给她送过来的行礼箱内找出结婚证和身份证。 今天是她和林源办离婚的日子,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想再坚持了,母亲的医药费她会再想办法。 因为沈慕希在的缘故,小刘起得格外的早,将一桌西式的早餐做得精致而丰盛。 然而,再丰富的早餐,对这个时候的程天画来说也是如同嚼蜡的,她随意地吃了两口便打算出门。 此时,沈慕希所在的卧房门被人拉开,紧接着是沈慕希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相较于昨晚那个醉得一团糟的沈慕希,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发丝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整个人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大男人。 他扫了一眼四周,鞋柜和茶几都已经复位了,程天画也已经换了衣服。昨晚他虽然醉得不清,但发生过什么还是记得的。 “慕少,您要现在吃早餐吗?”小刘恭敬地问道。 “好啊。”沈慕希拉开餐椅坐在程天画对面的位子上,伸手制止她要起身的动作,道:“陪我再吃一点。” “不好意思,我有事。” “离婚么?吃完早餐我送你到民政局。” 他都这么说了,程天画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坐回椅子上。 “昨晚很抱歉,下次我会尽量克制的。” “没关系,不会再有下次了。”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不会再有下次了,等她办完离婚,就会去外面租个房子。 第12章 ,第一 “包括被你强吻和吐了一身么?”程天画嘲弄地睨着他。 虽然他脸上的五指山看起来让她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但她是属于自当防卫不是么? 沈慕希往她碟里放了一块培根,打量着她一本正经道:“昨晚我有一句话是说认真的,请你嫁给我。” 程天画拿着刀叉的手一震,错愕地望着他。 一旁的小刘也瞬间惊住,讶然地盯着沈慕希。 不婚主义的沈慕希向别人求婚?任谁听了都会惊讶不已的。 “沈慕希,你是不是还没有从醉酒中清醒过来?”良久,程天画才幽幽地问道。 沈慕希突然从椅子上站起,隔着餐桌倾身,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颌,在她始料不及之际,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我很清醒。” 程天画的脸瞬间绯红,心里又气又急,这男人究竟想干什么?居然当着小刘的面吻了她? “对不起,我要走了。”不管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醉话,程天画决定走为上策。 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个邪肆而嘲弄的声音:“睡也睡过了,亲也亲过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睡也睡过了,亲也亲过了?一旁的小刘又一次地惊怔。怪不得沈慕希会对她那么好,又是请医生又是请护工的,还把自己的公寓给了她住。 原来……关系如此的不一般哪! 而沈慕希的此话一出,成功地制止了程天画的脚步,也成功地挑起了她心底的怒火,偏偏某男还不知悔改地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俯视着她浅笑道:“嫁给我不好么?当沈少夫人不好么?你要知道,沈家比林家可不止高了一个档次。” 一个林源她都能死缠到今天才放手,他不信她会不对他沈慕希动心。 可惜他错了,也许滨城大部分名媛淑女都会对他动心,可这部分人中并不包括程天画。对男人,对爱情,对婚姻……她早就心死了。 ‘啪’的一声,程天画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瞪着他咬牙切齿:“沈少爷,如果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那么你可以趁早死心了。没错,沈家比林家高出好几个档次,但我程天画只允许自己错一次,绝不再错第二次。” 沈慕希被她打了一巴掌,本该恼怒的,帅气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一抹清冷的笑容,睨着她:“你会再错第二次的。” 总有一天,她会嫁的,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林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无情的男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自恋的男人,抱着你的自恋找别人去吧,别再招惹我了。”扔下这句,程天画转身离开餐厅。 看来这里也不能呆下去了,程天画心里被失望填得满满的,她之前还觉得沈慕希是个绅士,是个君子,没想到也不过是富家子弟中的泛泛之辈。 她不知道沈慕希为什么会想到娶她,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他娶她,无关爱情! 这种婚姻,她再也不会要了。 程天画离开公寓的时候,顺便把自己并不多的行礼带走了,大有一去不回头之势。 又挨巴掌了,又挨了女人的巴掌……沈慕希看着程天画坚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气得一脚踹在餐椅上。 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这般拒绝过?她程天画算什么?一个人家扫地出门的弃妇罢了!当真以为他缺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当然,他的怒火程天画看不到。电梯直达一楼,迈出大门的时候,她意外地看到林源的助理正站在一辆宝马车旁。助理看到她,立马迈步迎上来,一边接过她手边的行礼一边恭敬道:“程小姐,林总让您直接到林氏去签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行了。” 助理以前都叫她林少夫人的,今天却改了称呼。 他林大少爷还真是迫不及待呢,连专车都给她派来了。 程天画面色平静地上了车后座,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没全好,她只能挺直着身躯。窗外飞逝而过的每一处景物都是熟悉的,每一位行人也都像平常一样朝气蓬勃。 无论她的生活再怎么变故,地球依旧会按照它的轨迹转运,朝夕也不会停止轮回,窗外那些忙碌的人们更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 如果不能活得漂亮,至少要活得健康,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生存理念。 程天画到达林氏的时候,林源已经将离婚书签好了,看着那钢劲有力的‘林源’二字,就如同看到林源那坚决冷漠的脸。她深吸口气,拿起桌面上的签字笔,再无迟疑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过名,程天画从椅子上站起。 “程小姐,您可以回去了。”助理收好签过名字的离婚书,依旧一脸恭敬。 “他在哪?我想见见他。”程天画淡然道。 助理张了张嘴,有些为难,因为林源交待过不想见到程天画, 程天画见他一脸为难,又道:“放心吧,我不是找他要财产,只想说句道别的话。” 助理犹豫了半晌,才说:“林总在顶楼。” 林源签过离婚书后便去了顶楼,至今没有下来。 林氏顶楼宽敞明亮,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结构,宽阔的视野很能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程天画以前很喜欢来,而且有种来了就不想走的冲动。 那时候她和林源还没结婚,林源也不像现在这么厌恶她,甚至……林源还是在这里向她求的婚。 林源单膝跪地、举着戒指对她情话绵绵的情景还恍如昨日,今天就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了,想想都觉得讽刺极了。 程天画轻吸口气,将心底的伤感压下,环视一眼四周,目光停在另一边的林源身上。 此时的林源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外面,一动不动。 直到听闻脚步声,才悠悠地转身身来,看到程天画时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讶然,随即冷漠地睨着她。 这么凉的天,他的额角却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见程天画有走出落地窗子的打算,林源眉头微皱,不悦地命令:“站回去。” 恐高的程天画果然站住了脚步,打量着他冷笑:“你不是厌烦我么?干嘛还要担心我的安全?” “这里是林氏,你摔下去了,负全责的只会是我。” 原来这就是他不给她走出落地窗的原因,果然,他想到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林源,你的心是石头砌成的么?”她笑,笑得苦涩不已。 “你可以这么认为。”林源无所谓地耸耸肩。 “现在婚也离了,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到你这么讨厌我?”程天画注视着他,就算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不是么? 林源却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并不答话。 程天画眨巴了一下眼中的泪雾,努力地让自己不哭,出口的话却控制不住地哽咽:“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么?那时我和妈妈遭遇车祸,我失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没有一分钱,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医院请求医生救妈妈一命,可无情的医生还是坚持要将我们赶出医院。后来你出现了,像救世主一般横空而来,你从钱包里面掏出一张金卡砸在医生的脸上斥责她没有丁点良知。是你让我妈妈活下来,也是你将我收留回家,后来你告诉我,你被我的孝心感动,你对我一见钟情,你愿意照顾我一生一世。你向我求婚,就在这个玻璃房里,我答应了你。你在法国给我订制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婚纱,你说我们的蜜月旅行一定要走遍全世界,我们满心欢喜地筹备婚礼,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婚礼的到来。婚礼上,我们在上帝面前宣誓,交换戒指,我们接受着亲朋好友们的祝福。一直到那天晚上之前,我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可是新婚夜,你一夜未归,第二天我才从林婷口中知道你和别的女人在酒店一夜缠绵。我知道林婷不喜欢我,所以我选择相信你,可冯静这个女人还是出现了……。” 程天画用手背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越发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你?林源,你可以告诉我么?” 林源并未答话,无论她怎么请求。 额角的汗粒在增加,抓着护栏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指节泛白,良久,他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说够了么?说够了就请回吧。” 程天画再度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点点头,气极反笑:“林源,你够狠!” 说完,她走了,走得头也不回。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她再也找不到回头的理由。 从今天起,她和林源再无任何瓜葛! 在迈入楼梯房时,程天画见到了正在往天台走的冯静,两人相对而视,谁也没有言语。 冯静一改往日的高傲与刻薄,睨着她的目光甚至渗透着同情。 程天画在心里苦笑,签下离婚书,自己对冯静来说再无任何威胁与阻碍,也不再是情敌关系,也难怪人家连嘲笑都懒得展现出来了。 听到程天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源终于支撑不住地身体一歪,缓缓地往后倒去。 “源……。”冯静走出天台时刚好看到林源倒在地上,她惊呼一声冲上去,蹲在他身侧气急败坏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离婚后的第二天,程天画伤势未好就去医院上班了。 她像往常一样提早到达医院,帮程纷纭擦身,换衣服,动作熟练而轻揉。 “妈妈,从此之后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她握着程纷纭的干瘦的手掌,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语气苦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劝,无论再怎么辛苦,她都不会放弃。 有亲人就有家,无论距离多远,无论健康与否,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躲避黄医生,她赶在交班时间到来之前离开了母亲的病房。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程天画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实在很难相信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后,居然还能活下来。 她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洗了把脸,又整理了一下头发,镜中自己总算精神了些。 刚回到办公室,程天画就看到小宋一脸愤慨地从病房区走来,见到程天画如见到救星般,冲上来就是一阵抱怨:“程医生你可算来了,609住进来一位老变态,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说,吵着嚷着要见主治医生,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这种事情医院偶尔都能碰到,所以程天画并不觉得惊讶,也不慌张。 “好,我马上过去。”她抬手在小宋肩上拍了一拍:“去帮我把病情卡拿来。” 609号病房在走廊的尽头,程天画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沈老太太和张姐正坐在床上有说有笑地分吃保鲜盒里的肉包子,沈老太太笑着说:“没想到这路边摊的肉包子比家里的还好吃,以后就在他家买好了。” “老太太,被大少爷知道您吃路边摊肯定又要骂我了,上次您吃肯德基被抓包,我可是被罚了三天工钱的。” “放心好了,月底我会三倍还你的。” “不是钱的问题,是大少爷发起火来很恐怖。” “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老太太,那是因为您是他的奶奶。”张姐看了一眼笑逐颜开的沈老太太,暗自叫苦。 摊上这么一位童心未泯的老太太,有时候还真叫人无耐啊。 程天画抬手敲了敲门,病房内的二人急忙将手中的包子扔回盒子里,又手忙脚乱地各归各位。 如是,程天画推门看到的画面是:一位身材娇小,衣衫破旧的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另一位稍年轻点的妇女站在轮椅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妈……你就听医生一句劝吧,先去做个全套检查,您一个早上都昏过去三回了,拖不得啊,您放心,钱的事我会去向亲戚朋友借的。” “借借借,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把电话都打遍了吗?一毛钱都没借着,还白花了二十多块钱电话费。”老太太一脸的没好气。 “你是谁?”老太太把目光转向程天画。 程天画忙指了指自己的工作牌:“你好,我叫程天画,是这里的主治医生,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张姐走到程天画跟前,带着哭腔哀求:“程医生,老太太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早上抽搐着昏过去三回,原本去了人民医院的,因为没钱被轰出来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可是医院真的有规定,先交费后看病。”随后走进来的小宋说。 “可我们交完住院费用后,真的一分钱没有了。”张姐刚说完,立马着急地喊了起来:“妈……妈你怎么了?妈你别吓我啊!” 只见轮椅上的老太太又开始抽搐起来了,四肢蹬直,白眼直翻。 程天画忙道:“快,快帮忙扶到床上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老太太抬到床上,程天画俯身开始替她做紧急治疗。 老太太果然又昏过去了。 程天画一边安排老太太急救,一边吩咐小宋:“小宋,你先带家属去开检查单据,签我的名。” 小宋讶然,拉着程天画的手臂提醒:“程医生,医院会把医药费算你头上的。” “照我说的去做吧。” “可……你妈妈的医药费都还欠着好几万呢。” “人命关天,先救人再说,快去。” “哦。”小宋一脸无耐地去了。 程天画一边交待别的医护人员准备事项,一边帮忙推着移动床往急救室赶,张妈年老腿笨,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时不忘追问:“程医生啊,这病得怎么急救啊?用不用开膛剖肚或者怎样?” 如果医生总检查不出病情,照着肚子一刀子下去,那她家老太太不是惨了? 程天画头也不回:“阿姨您放心,要开刀之前我会找您签字的。” 此话一出,张姐瞬间僵在了原地。 程天画冲一名护士吩咐道:“芳子,把急救室的门再往旁边开一点。” 移动床是最新换代的,床脚的轮子灵活且有辅助转向功能,本该轻而易举就能滑入急救室的移动床,却在经过急救室大门时怎么推也推不动。 程天画以为是移动床卡在什么地方了,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老太太的手死死地掰着门棱不放。 “那个……我没事了。”沈太太呼啦一下从床上坐起。 开玩笑,她还等着为她的乖孙筹备婚礼呢,如果真被划拉一刀的话,至少也得在床上躺半个月吧。 第13章 两个小时后,沈老太太坐在床上一边‘咔巴咔巴’地吃着薯片,一边眯着眼睛微笑道:“皮肤水嫩,身材匀称,长得也不错,最主要是很有爱心。” “你说林源那小子怎么就这么不惜福呢?”老太太往张姐的嘴里塞了一片薯片道。 “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张姐偷偷将薯片塞入一旁边的垃圾桶,笑盈盈道:“看来老太太您很满意。” “目前来说是挺满意的。”老太太笑得一脸贼兮兮的。 病房外面有人敲门,老太太一把将薯片塞入被窝,回到轮椅上。一身白衣的程天画走了进来,关切地问:“老太太,您感觉出来哪里不舒服了么?” “请叫我奶奶。”老太太面无表情道。 程天画愣了愣,随即微笑:“奶奶,请问您感觉出来哪里不舒服了么?” “还没,还在努力感觉中。”老太太抬头望着她:“可以给我倒杯水么?” 程天画点了一下头,走到床头桌前倒了一杯水。 “帮我吹凉。” 程天画轻轻地吹着,好不容易吹凉了,老太太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淡,还是咖啡好喝,给我来杯咖啡吧。” 程天画身后的小宋已经捏紧了拳头。 程天画看了一眼水杯,耐心地劝慰道:“奶奶,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特别是您那么大年纪更应该少喝才是。” “我说了要喝咖啡,你怎么那么罗嗦?小心我投诉你!” “可这里是医院,没有咖啡。”程天画强行忍耐。 “我不管,我就要喝咖啡,我……。”老太太一激动,心口就开始起伏不定。 程天画担心她因过于激动而再度抽搐晕厥,忙转身冲小宋道:“小宋,芳子有速溶咖啡,去跟她要一杯。” “程医生……。”小宋表示愤慨。她知道程天画心地善良,也知道作为医护人员要忍让患者,但被欺负成这样都不反击也太孙子了吧? 程天画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转身去了。 五分钟后,咖啡送来了。 连同咖啡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大叠单子,全是老太太的检查报告。 程天画一页一页地看着,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掀起眼睑望着一边喝咖啡一边埋怨速溶咖啡不好喝的老太太。随即将手中的单据往床上一扔,望着老太太的目光也瞬间恋得恼火。 老太太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程天画深吸口气,咬牙说了句:“奶奶,我看到一只蟑螂正在往您屁股下面钻,您别乱动……。” 她的话尾还在口中,老太太已经‘妈呀’一声扔掉杯子从轮椅上一蹦而起,爬到床上。 果然……。 程天画脸上的恼火更甚,而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穿帮了,不好意思地嘿嘿干笑起来,一边试图挽救:“我……我也没说自己瘫痪了,只是感觉坐在轮椅子舒服些……。” “这位夫人。”程天画打断她,盯着她的目光淡冷严肃:“如果您觉得生活过得无趣,大可以到棋牌社或者公园里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这里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我每天的病人多得看都看不完。楼下的检验科每天也都是人满为患,为了尽快查出病因,我特意为您打开了绿色通道,可这是什么?” 程天画抓起床上的那一叠栓验单据冲她扬了扬:“各项指标正常。” 不但各项指标正常,还突然双腿敏捷地从轮椅冲到床上,联想到刚刚她一会晕倒一会醒来的样子,程天画实在很难相信这位老太太不是来砸场子的。 程天画说完,转过身去拿出手机打电话。 “她这是在骂我?”被批评得耸拉着脑袋的老太太指指自己的鼻尖。 张姐点头:“是的,她在骂你。” “可为何我会有种特别爽的感觉?” “因为老太太您太久没被人骂过了。” “你说她打电话想干什么?” “不知道啊。” “刚刚不是还挺温柔的么?” “对呀,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分钟后,两名楼层保安走了进来,扫视一眼病房严肃地问:“程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麻烦把这两位老太太送到一楼办出院。”程天画扔下这么一句后,抄起床上的检查报告扬长而去。 又是一分钟后,整个护士站的人都看到两位老太太一边被保安扶着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哇啦哇啦地叫嚣反抗着。 而程天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她们一眼,低着头一脸认真地研究别个病人的检查报告。 一位小护士俯在另一位护士的耳边嘲讽道:“之前还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对谁都面带微笑,瞧瞧,装不下去了吧?对两位老太太都能如此冷漠。” “就是,我就说嘛,出了这样的丑事,才休息三天怎么可能缓得过来?” “这么着急来上班,当然是为了表现自己了,不过我估计院长不会吃她这一套,卷铺盖走人是肯定的。” 又一位护士小姐凑了过来:“我听说,她被她那位富豪老公赶出家门了,现在在城西那边租房子住。” “瞧她平时那一脸高傲,对谁都冷冰冰的样子,好像自己嫁的是院长儿子似的,现在知道豪门少奶奶不好当了吧。” 医生办公室就在护士台的隔壁,护士小姐们的议论程天画一字不漏地听入耳内,她并没有回应,权当没听见。 这年头仇富仇官的人越来越多,她又能在意得了多少? 程天画是个善良和蔼的人,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就比如刚刚那位老太太,她可以对她温柔体贴,当然也能在底线被触及的时候严厉果断。 在同事群里大多数还是尊敬喜爱她的,但也不乏那些总盯着她豪门少奶奶这层身份的人。 那张印有她和男人亲吻拥抱的报纸就放在她办公桌上,是今早一位不怀好意的小护士放的,好在林源还有点良心,并没有将她在亚恩医院上班的事情登出来,否则被医院辞退是肯定的。 刚庆幸完,一位刚接完电话的小护士便扬声喊道:“程医生,院长让您到他那里去一趟。” 程天画握着笔杆的手指一紧,看来是她自己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美好了。 她又听到那几位护士小姐交头接耳的声音:“看吧,院长找她肯定没好事。” “真可怜。” “……” 确实挺可怜的,程天画在心中苦笑。 刚失掉林家这座靠山,再失去工作的话,她会支撑不下去的。 第14章 院长办公室在顶层,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内,程天画感觉自己就仿佛站在一部通往天国的车厢内,冰冷,空洞,静谧……。 这种感觉很讨厌,好在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 她深吸口气,走出电梯来到院长办公室。 不疑有它,院长手里拿的正是那份有她和沈慕希的报纸,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她,半晌才道:“程医生,你解释一下吧。” 程天画扫了一眼报纸,一脸认真道:“谢谢院长还肯听我解释,不过我的解释是报上的内容是捏造的,相片也是断章取义,事实上我和这位叫沈慕希的男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这毕竟有图有真相,医院如果不处罚你的话,很难服众。” 程天画心里一沉:“冯院长的意思是?” 冯院长唉叹一声:“院里的高层提议辞掉你。” 果然,结果是如此的坏! 程天画低着头沉吟片刻,再抬头的时候脸上有着不甘,盯着冯院长道:“冯院长,说句让您不高兴的话,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当初聘请我也是因为看中我的职业技能。这几年来我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错,更没有被患者投诉过。我认为医院需要认可的是我的医学水评,而不是我的私生活,冯院长您觉得呢。” “就是嘛,这么好的人才亚恩怎么能放弃。”休息室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沈老太太的身影出现在程天画面前。 程天画原本淡冷的小脸渐渐地浮起一片讶然,打量着突然出现的老太太,嘴里本能地蹦出一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这位老太太雍容华贵,气质优雅,耳坠上的耳环和脖子上的项链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绿宝石。而她身后站着的正是另一位年纪稍年轻点的妇人,如果不是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天画会以为自己看混了。 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脑海……。 见程天画如此无礼,冯院长语气严肃地开口:“这位是亚恩医院的董事长,程医生你见过?” “噢,刚刚我去部门里微服私访的时候见过一面。”老太太笑得一脸邪肆。 程在画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这位刻薄的老太太是亚恩的幕后董事长?刚刚她是在微服私访?自己刚刚是怎么做的来着?不但当面斥责了她,还叫来两位保安将她轰出医院。 看来被亚恩医院辞退是必然的了,真是……人倒霉起来的时候连喝水都塞牙缝! “孩子,不用那么紧张的。”沈老太见她一脸死灰状,笑盈盈地走过去,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用手指摸了摸她的手背:“皮肤挺好的。” 程天画本能地将双手往回收了收,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着。 眼前这位老太太笑得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这让她如何能够不紧张? “孩子,今年几岁了?”老太太依旧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程天画屏息注视着她,答:“23周岁了。” “家在什么地方?” “没有家。” “怎么会没有家呢?” “……”程天画不语,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老太太转移话题,指了指桌面上的报纸:“你爱他么?” 程天画扫了一眼老太太指尖下的沈慕希,摇头:“不爱。” “怎么可能?如果不爱怎么会跟他搂搂抱抱?” “就像我刚刚说的,这些照片是被不情好意的人断章取义拍下的。” “那如果慕少愿意娶你的话,你会嫁给他么?” “不会。” 沈老太太抬头望着张姐,一副很失望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那位万人迷的乖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魅力了?居然还有人不愿意嫁给他的? 张姐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沈老太太压抑着不快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他。”程天画望着她,忍不住道:“董事长您还是说重点吧。” 嫁人?光是听到这两个字,程天画就觉得满心苍凉。 她累了,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经营一段婚姻了。 “那我可就直说了。”沈老太太冲冯院长使了个眼色,冯院长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门后,沈老太太才一本正经道:“我想让你嫁给我的孙子。” 程天画怔住了,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老太太。 老太太刚刚说什么来着?让她嫁给她的孙子? 不等她开口拒绝,老太太继续开口道:“只要你愿意,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亚恩医院可以免除你母亲的一切医疗费用,还可以免费给你母亲联系国外有名的医生会诊。当然,只要你开口,车子房子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上班,也可以回家当少奶奶,随你喜欢。” 程天画被老太太这些极具诱惑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幽幽地问道:“为什么是我?滨城比我有身份,比我漂亮,比我年轻的女人那么多……。” 不说普通女孩,就是现在的女明星们,为了钱也都愿意嫁给比自己父亲还老、缺胳膊少腿或者奇丑无比的男人。顶着亚恩医院掌门人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难道……? “难道是董事长您的孙子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 缺胳膊少腿?长得超级矮胖?还是那方面有问题? “他最异于常人的一点就是太痴情。”沈老太太唉叹一声,道:“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觉得条件够不够诱人,如果觉得划算就嫁。” 条件确实很诱人,只是……。 程天画摇摇头:“对不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 沈老太太吃瘪。 张姐俯在老太太耳边低语:“老太太,对于这种心死的女人,你应该改变策略。” 老太太咽了下口水,开始改说好话:“我孙子很帅的,比他还帅。”她指了一记报纸上的沈慕希:“不对,他就是我的孙子,你放心,只要你嫁进我们家,我一定会对你像亲孙女一样的,我给你买跑车,一千万以上的,这样你就不用坐公车上下班了,我还可以……。” “董事长。”程天画打断她,轻吸口气道:“我不需要一千万的车子,我也不需要多大的房子,搭公车上下班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您对我调查得那么透彻,就应该知道我是个刚离过婚的离异女人,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有一半原因也是为了钱,可今天的下场您也看到了,我不想再将这种利益婚姻再进行一遍,抱歉。” 说完这句,程天画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往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老太太情急的声音:“我孙子比林源优秀多了,不会这么无情的……。” 回应她的,是院长办公室大门被合上的轻响。 沈老太太瞪着紧闭的门板,半晌缓不过神来。 “老太太,我觉得还是得大少爷亲自出马才行。”张姐笑盈盈地安慰道:“大少爷出手,没有哪个女人不被他征服的。” “那小子就知道糊弄我,哪有真心去追过。” “慢慢来吧。” “慢慢来?再慢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等了。”老太太恼火地吐出一句,随即脸上泛起一抹邪肆:“看来我要出狠招才行了。” 第15章 程天画在同事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脱下身上的白褂子,并将办公桌上少量私人物品收入包包。 张主任一脸同情地递给她一张卡片,告诉她外面一间私人诊所在招工,让她去碰碰运气,程天画收下卡片,感激地跟张主任道别。 虽然私人诊所的工作会比这里低很多,但总比失业在家好。 离开部门后,程天画直接前往程纷纭所在的科室,远远地,她就听到黄医生在吩咐别人:“这是上面的意思,把她送走吧。” “可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天画一声。”这个声音是黄医生助理小何的。 程天画心头一紧,忙加快脚步,当她迈入病房的时候,刚好看到黄医生正在指挥几名护士将程纷纭挪出病房。 “你们在干什么?”程天画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一把抱住母亲的床栏,抬眸瞪着黄医生:“你要把我妈弄去哪里?难道你不知道她不能随便移动的吗?” “程医生……。”黄医生一脸无奈:“真不是我无情,是上头的命令,说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将病人清理出去,除非……。” “除非什么?”程天画明知故问。 “除非你把欠下的四万块钱医药费还清。” 程天画苦涩地笑了。 原本就手头拮据的她,昨天租了房交了压金后,如今连吃饭的钱都成问题了,又哪能拿得出四万块? 她想起那位老董事长的话,想起她的要求,看来这是她的手段。而可悲的是,她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程医生,你还是放弃吧,不然你自己真的会被拖垮的,真的。”黄医生好心劝慰道。 程天画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着床沿,泪如雨下。 此时的她就如同一只落水的小鸡,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拼命挣扎。 她清楚程纷纭的身体状况,离开医院的话根本没法活,程纷纭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想放弃,真的不想。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除了屈服于人,她又能怎么办? 黄医生见她泪流成河,心生不忍道:“程医生,要不你再去找领导谈下吧。” 谈一下?程天画流着泪笑了。 董事长等的无非就是她主动回去向她屈服,接受她那无理的要求。然,尽管她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为了母亲的生命可以得到延续,她还是得去。 “好。”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站起。 程天画再次迈入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沈老太太正一脸悠闲地喝着杯里的花茶。 老太太抬眸睨了一眼程天画,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程天画走到她对面坐下,一脸平静地开口道:“说吧,嫁进去之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但红肿的双眼却成功地出卖了她刚刚哭过的事实。就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了,可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居然又坐在这里商讨着另一段婚姻。 这就是她的人生,无耐而残忍。 “一年内给我生个重孙。”沈老太太放下茶杯,打量着她:“这不过份吧?结了婚生儿育女是正常的不是么?” 原来人家要的不是孙媳妇,而是一个生育工具。 程天画睨着她,表情依旧平静:“孩子我可以给你生,但不一定非要跟您的孙子结婚吧?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做个试管婴儿也很容易。” “试管婴儿肯定没有自然受孕的健康,而且,我不希望孩子从小就生活在父母不健全的环境中,更不希望受外界人士的诽议。”沈老太太倾身拍拍她的手,微笑道:“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要个孩子,主要是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和我的孙子长长久久。” 程天画淡冷地一笑。 林源也说很喜欢她,很爱她,要和她长长久久,可事实呢? “既然你非要我嫁,我别无选择,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让我的母亲长期留在亚恩医院治疗,给她找国外最好的医师。” “只要你嫁了,我可以把整间亚恩都送给你。”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整间亚恩医院。” “我就喜欢你这种知足常乐的美好精神。”沈老太太笑眯眯道。 程天画看着她一脸欢快的笑容,顿觉刺目极了。 这就是有钱人,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命运,偏偏她总是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 她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往门口走去。 老太太见她要走,忙叫住她:“天画。” 程天画回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请问还有什么事么?” “你不打算见见我的乖孙?他正在往这边来的路上。” “既然是非嫁不可,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程天画反问。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你不可?” “不。”程天画摇头,回身走出办公室。 既然都已经决定嫁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又矮又胖,是不是缺手少腿,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非要娶她,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16章 立在空无一人的电梯内,程天画黯然地注视着电梯墙壁上反衬出的自己,一颗心如死灰般沉静。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老太太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是给了她绝好的机会解决母亲的医药费问题。可心里却依旧有怨怼,怨对方将自己逼入一场无爱的婚姻中。 因为想事情想得太过入迷,她连电梯越过自己要去的楼层到达一楼都毫无知觉。 只到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她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她一言不发地摁了上行的楼层,准备重新上楼,电梯门却迟迟没有关上。 “程小姐,你到底要不要下电梯的?”一个熟悉而磁性的声音晌起,程天画这才发现站在电梯门口的沈慕希。眼前的沈慕希正一手抄着裤袋,一手扳着电梯门,身形修长帅气,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么巧就遇上了? 程天画淡淡地应了一句:“不下。” “那我进去喽。”沈慕希一脚迈了进来。 程天画却在他迈进来的时候从他身侧挤了出去,明显的不想跟他同乘一部电梯。 “不一起上去?”沈慕希冲她挑眉。 程天画却一转身到了另一部电梯。 沈慕希如是摁下关门键,并摁了顶楼的数字,电梯直达顶楼,他走入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沈老太太正在笑逐颜开地计划着他和程天画的婚礼。 “奶奶,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沈慕希走到沈老太太对面坐下,悠闲地翘起修长的双腿。 “你猜?” “今天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 “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沈老太太笑得一脸贼相。 沈慕希望望她,又望望张姐,张姐笑盈盈地说道:“老太太已经说服程天画嫁给慕少您了。” “噢,怪不得那女人哭得两只眼睛肿成水蜜桃。”沈慕希放下双腿,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什么话,好像我欺负她似的。”沈老太太不高兴了。 “难道不是?”沈慕希反问,程天画拒绝他时的坚决嘴脸,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也不算欺负她啦。”沈老太太说得有些心虚,说完笑着问道:“你见到她啦?” 沈慕希点头。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就是她要嫁的人?” “她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沈慕希打量着沈老太太:“你没告诉她?” “我想说来着,她没给我机会。”沈老太太一脸无辜,一开始的时候她就问过程天画爱不爱沈慕希,程天画说不爱,她担心她不答应所以没说是沈慕希,其间随口说过一次,貌似程天画当她在放屁。刚刚想说的时候,程天画却一副嫁给阿猫阿狗都无所谓的样子。 “还说不嫁,这么快就答应了,真是。”沈慕希没好气地翻起白眼。 沈老太太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将沈慕希推出办公室大门催促道:“现在是下班时间,快去约她吃饭,培养培养感情。” “我不去。”沈慕希没好气地挣脱她的双手。 “嗯?”老太太睨着他的双目一凌:“忘记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 程天画所就职的科室在六楼,电梯从顶楼经过15楼时,门口走进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护士。护士小姐的怀里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浅笑嫣然,一脸的幸福美满。 当她迈进电梯,看到角落庸懒随性地倚在电梯墙壁上的沈慕希时,唇角的笑容一敛,换上一抹惊艳的神色。 这男人……长得也太帅了吧?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还是……? 在小护士春心荡漾之际,沈慕希冲她笑得一脸迷人,道:“小姐,你不按楼层?” 小护士这才回过神来,忙收回目光转身去按楼层,不过让她惊喜的是,六楼的摁钮正在亮着灯,也就是眼前这位美男子和她去的是同一楼层。 “好巧,我也是去六楼。”她嘿嘿笑道。 “我们见过?”她迟疑着又问,为何她会觉得眼前这位美男有那么一些面熟? “算见过吧。”沈慕希点头,如果她喜欢看报纸的话,应该见过。他的目光落在小护士怀中的玫瑰花上,浅笑:“男朋友送的?” “不,不是……。”小护士摇头。 不能让这位大帅哥知道自己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一定不能。 沈慕希突然倾身,在小护士始料不及之际伸手从玫瑰花束中抽出一只,然后放在鼻间闻了闻:“花很漂亮,谢谢。” 小护士正想说如果他喜欢,可以把整束送给他的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沈慕希带头迈了出去。 小护士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好不容易挨上沈慕希的身侧,却被迎面走来的两位小护士拦住笑盈盈打趣道:“哟,彭医生又给我们家田琳送玫瑰了,好羡慕啊。” “就是,彭医生不但对患者好,对女朋友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另一位护士一脸羡慕道。 如果是以往,田琳小姐会因为同事们羡慕的眼光而沾沾自喜一个下午,可今天……看着已经走远的沈慕希,她恨不得立马拿针线缝了两人的嘴。 刚离职就立马复职,遭人诽议是必然的。 程天画一如即往地忽略了身边不好的声音,体内那颗历经苍桑的心,早已静如止水。连身体和灵魂都可以出卖的情况下,名誉又算得了什么? 似在赌气般,那份印有她和沈慕希艳照的报纸一直原封不动地躺在桌角。 “天画,一起去吃饭。”同事秦丽唤道。 “我们也要一起去。”小宋和芳子适时地开口。 “好啊,我请你们。”程天画冲她们笑笑。 在这个诺大的办公室里,还是有那么一些同事是真心关怀着她的。 算起来和她们共事也有两三年,因为经济困难她还从来没有请过餐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很快她就要嫁给亚恩董事长的孙子,不用再担心母亲的医药费,也不用再交房租水电,她还可以成为亚恩的慕后掌权人,把那帮有着丑恶嘴脸的小护士们全部炒掉,想想就觉得美好。 然而,她的视线却一点一点地模糊了……。 她哭了么?不,这么美好的未来摆在眼前,她怎么会哭? 她闭上眼,努力地逼迫自己让眼中的泪雾消退。 有玫瑰的清香沁入鼻间,淡淡的,很熟悉,也很陌生……。 熟悉,是因为结婚前林源总是大捧大捧地送她。陌生,是因为从结婚后至今,已经足足有三年没有再收过林源送的玫瑰了。 “亲爱的,晚上想吃什么?”磁性的男声响起。 程天画蓦地睁开双目,首先映入她眼睑的是一枝娇艳的红玫瑰,然后是那张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笑得一脸邪肆的帅脸。 他叫她什么?亲爱的?当着那么多医生护士的面?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她冷眼睨着他,语气恼怒。 “还用问,当然是来接你下班了。”沈慕希将手中的玫瑰递给她,笑得一脸迷人:“送你。” 办公室另一边的护士站内,田琳抱着玫瑰花束的双臂一点一点地收紧,脸色僵硬,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慕希是过来找程天画的。 “这不是报纸上的那位叫沈慕希的男人么?”一位小护士低声道。 田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看着此男觉得眼熟呢,原来他就是报纸上那位只露了侧脸,程天画搞婚外情的男人。 程天画深深地吸了口气,尽管她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怒火,但还是忍无可忍地一把夺过沈慕希手中的玫瑰一把砸在他的脸上,冷声道:“给我滚!马上!” 玫瑰有刺,划破了沈慕希脸上的肌肤。 沈慕希皱眉,心想这女人……真是暴力又难搞。 “滚!”程天画冲他吼了一声,一边推着他往门外走一边冲气愤道:“下次再跑这里来,我一定报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喂……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推,说了我自己会走……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野蛮啊?在床上的时候明明就挺温柔挺女人的,怎么到了床下……。” ‘啪’的一声。 在同事们讶然和热议的当儿,程天画一巴掌甩向沈慕希的脸,当然这一次她没有打中,高高扬起的手掌在半空中与他掌心相击后被他顺势扣住。 他是故意的,故意惩罚她,故意让她在同事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来,程天画明白。 这死男人,不毁她到彻底就不甘心吗? 她睨着他,咬牙切齿地开口:“毁灭一个体无完肤的女人,真的可以令你感到快乐和满足吗?” “暴力狂,这辈子谁娶你谁倒霉。”沈慕希没好气地甩掉她的手掌,转身往电梯的方向扬长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天画体内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扭头扫了一眼四周,围观者还真是一点都不少。 在沈慕希来之前,她还可以很坚定地表示文章都是捏造的,相片都是断章取义的,可如今,在沈慕希说出那种话后,估计连小宋和芳子她们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第17章 在办结婚前,程天画跟张姐见了一面,各式各样的珠宝礼品摆了满满一桌,程天画如数谢绝了。 她只有一个条件,不要婚礼,一切从简。 这倒让张姐不解了,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隆重奢华的? 约好周六到民政局办结婚,今天是周五,最后一天单身的日子。 为了纪念这个美好的日子,程天画独自一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吃喜欢的美食,穿喜欢的名牌裙子,蹬十公分高的鞋子,将自己打扮得靓丽而抚媚。 自有记忆来,头一次,她对自己如此之好。 百货大楼后面便是滨江,滨江路上,一对对情侣或坐或走或站。 程在画找了张石椅坐下,静静地看着幸福人儿们在眼前来来往往。 直到天黑,她才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夜无眠,第二天她早早就起来了,将为数不多的行礼打包,拿好证件,在跟张姐约定好的时间里来到民政局。 她去到的时候,张姐已经等在门口了,笑盈盈地接过她手中的行礼说:“程小姐您来得刚好,少爷也才刚到。” 少爷……。 如果张姐不提,程天画甚至都忘了有这号人的存在了。这些日子来她始终把结婚这件事情当成任务,当成一场交易,新郎是谁不重要,即便是没有新郎也不要紧。 对方果然财大气粗,就连结个婚都有专人接待,有专门的vip室办手续。 当程天画走入vip室时,沈慕希正背对着她,挺直腰杆站在梳妆镜前,双臂张开,任由着两位手下前前后后地替他整理身上的西服。 这个男人身材很好,这一点老太太没有骗她,程天画在心里暗想。 “少爷,程小姐来了。”张姐恭敬道。 听到张姐的声音,沈慕希回过身来,四目相对,程天画愕然地半张小嘴,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帅气迷人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老太太并没有告诉她,她的孙子就是沈慕希……不,她好像有告诉过的,是她自己没有往心里去。 程天画突然想起沈慕希喝醉的那天晚上,一口一个不会娶程天画,想起第二天,酒醒的他一脸认真地向她求婚,原来一切都不是在闹着玩的。 沈慕希往前迈了两步,俯身贴在程天画的耳边低笑:“你不是讨厌我么?我以为你会逃婚的,怎么不逃?” 怎么不逃?如果她逃了,他就不用娶她了,多好! 程天画动了动唇角,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她虽然震惊,但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就算知道了沈慕希就是老太太口中的乖孙又能怎样?她还有选择不嫁的余地么? “我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看来除了脾气比她们暴躁外并没有什么不同。”沈慕希嘲讽地扭回身去,对着镜子整理领结。 “你呢?为什么不逃?”程天画睨着他,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想娶,那天晚上他口口声声喊着的恬欣才是他的爱人吧?才是他最想娶的女人吧? 沈慕希从镜中扫了她一眼,哑言嗤笑。 整理好衣服后,他走到旁边红背景前的椅子上坐下。 “程小姐。”张姐冲程天画使了个眼色。 程天画略一犹豫,脱下风衣,走到沈慕希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两个可以说是全然陌生的人……居然坐到了同一张椅子上拍照,而且拍的还是结婚照,程天画感觉别扭极了,也尴尬极了。 偏偏摄影师还在那里一个劲地打手势道:“二位请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笑得开心一点……。” 程天画努力地扯动唇角绽放微笑,往沈慕希身边靠了又靠。 摄影师拍完一张,看了又看后摇头:“不够亲密,再来一次吧。” 程天画秀眉微皱,实在不明白这位摄影师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那么叫真,结婚照而已,法律又不会因为相片不够亲密而拒绝生效两人的婚姻关系。 就在她无语的时候,沈慕希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对摄影师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够亲密了么?请问?” 由于他的力度偏大,程天画一头撞入他的胸膛,疼得她倒抽口气,抬头一脸愤愤地瞪向他,却刚好接触到他充满邪恶的浅笑。 为了能够尽快拍摄完毕,她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亲密地靠在他的身侧扯动唇角微笑。 “好,就这样,一、二、二……漂亮!”摄影师迅速地摁下快门,将两人定格在镜头里。 拍好照片后,两人依照程序提交资料,签名,整个过程顺利而快捷。 注视手中印有她跟沈慕希照片和名字的结婚证,程天画感觉刺目极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默默的,如同丢了灵魂般。 直到迈入医院的那一刻,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也只有在医院,她才能让自己变得理智而严肃,这是她的工作,不允许有任何差池的地方。 心平气和地上了一天班,当她走出医院的时候,沈家派来的车子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少夫人,下午好,我是负责接送您的小李。”司机是个笑容极好的年轻男了,礼貌而恭敬。 少夫人,一点都不陌生的称呼。 只是在一周前她还是林家的少夫人,今天却突然成了沈家的少夫人,短短的一周而已。 程天画冲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麻烦在医院的时候别叫我少夫人,谢谢。” “噢,好的。”小李点头,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沈家别墅建在滨城西侧的一处风水宝地内,气派,高端,大气,比林家要大上两倍不止。 今天是程天画头一次迈入沈家大宅的日子,也是正式回‘家’之日。之前和林源好的时候,连水上皇宫都住过,并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可在迈入沈家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和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恐惧的不是这个宅子有多豪华多大气,而是里面的人,那位她全然陌生却又关系最亲的男人。 “哟,我的孙媳妇回来了。”沈老太太走上来,牵着程天画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乖,叫声奶奶来听听。” “奶奶。”程天画礼貌地唤了声。 “真好听,早就盼着听你喊这一声奶奶了。”沈老太太笑得越发的兴奋。 “这位是夫人,慕少的母亲。”张姐将程天画领到一位贵妇面前笑盈盈地介绍道。 程天画看着眼前这位贵妇,心中有些尴尬,上一回见面她还是以林源妻子的身份叫她姨娘,才一个月不到,却以沈慕希的妻子叫她妈妈。 这位打从心底看不起林家的沈夫人,不知道她如今心里是怎样的鄙视她呢? “妈。”她乖巧地唤了声。 无论如何,这声‘妈’是摆脱不掉的。 沈夫人冲她微笑点头,语气中难掩嘲讽:“我们又见面了。” 程天画不自在地笑笑,从她跟前退开。 “这位是大小姐,沈玉清。”张姐指着旁边的年轻美女继续介绍。 不等程天画开口,沈玉清便笑盈盈地开口道:“还是当小姑子听起来年轻,当表姐显得多老啊,谢谢嫂子?” “玉清。”程天画打量着眼前这位外表看起来纯净,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孩,比起沈夫人,她看起来随和多了。 “我们家玉清向来嘴贫,天画你别怪她啊。”沈老太太嗔怪地扫了沈玉清一眼,沈玉清咯咯地笑了起来。 老太太突然转身问一旁的小李:“大少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小李忙说:“大少爷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了。” “这个臭小子,他不知道今天是天画第一天回家么?” “大少爷说……。”小李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今天他转告大少爷今晚务必回来吃饭时,大少爷只甩给他三个字:吃不下。 如果他照实说出来,老太太会不会又气得要跳楼呢?还是不要说的好。 “慕希向来很忙,你别介意。”老太太怕程天画多想,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程天画怎能不明白沈慕希的想法?只是她根本就不介意他是不是回来吃饭,最好连觉都别回来睡,那样她就不用面对那种想起来就觉得难堪的事了。 “我知道。”她继续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程天画就感觉到有一股仇恨的目光追随在自己身上,她稍稍侧过脸,果然看到一位年轻女孩站在门边瞪着自己。 那是一位顶多二十岁,看起来还很青涩的女孩,女孩没有沈玉清身上的名牌服饰和精美饰品,也没有沈玉清的高贵气质,却有着一种纯天然的净美。自始至终,张姐都没有介绍她,显然她在这个家里不是重要的人。 程天画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仇视自己,沈家上上下下人这么多,她一时间也没心思去一一琢磨她们的心思。 除了沈夫人的话少了些,沈老太太和沈玉清都属于爱说爱笑的人,所以餐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热络,程天画吃着也安心些。 吃过晚餐,程天画又在张姐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一间主卧房,卧房装饰豪华,灰色系的格调,处处彰显着男性的阳钢之气。置身其中,程天画感觉心中一片压抑,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深沉的东西。 把该交待的都交待完后,张姐一脸恭敬道:“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快差人去置办的。” “好的,谢谢。” “那……我先出去了,您早点休息。” “嗯。” 张姐离开后,程天画迈步走到卧房中间的大床坐下,大床很软,轻淡独特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陌生又有那么一点熟悉,正是沈慕希的! 张姐离开沈慕希的卧房,累了一天的她一边用拳头捶打双臂一边往主屋隔壁的住处走,刚迈入卧房便被赫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小惠,你杵在这里做什么?”张姐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打量着女儿没好气地嗔怪道。 何惠双目红得像是刚刚哭过,一脸气愤地瞪着张姐:“妈,慕少跟那位程天画真的要结婚了吗?” “不是真的要结婚,而是已经结了。”张姐瞟了她一眼,转身从衣柜里面拿出一套睡衣准备去洗澡。 何惠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臂,气急败坏道:“什么?已经结婚了?你怎么可以放任那个女人嫁给慕少?妈,你疯了么?” 前些天她听说老太太有让慕少娶报纸上那个女人的意思,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劝一劝老太太,没想到才短短的一周不到,那女人就已经搬进沈家了,而且还真的跟慕少结了婚。 “为什么不可以?”张姐反问。 “你明知道……。”何惠脸色一红,急得快哭出来了:“……我一直都喜欢着慕少。” “正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慕少,我才极力搓合他们的。”张姐睨着女儿,一脸的无奈:“首先,让慕少迎娶天画是老太太的意思,就连夫人反对都没用,老太太又怎么可能听我一个下人的劝。其次,慕少是沈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是沈家的嫡亲嫡正的血脉,作为下人我们得有自知知明,那种不切实际的美梦是不可能实现的。” “妈,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把‘下人’挂在嘴边自降身价,都什么年代了!人人平等知道么?再说她程天画有什么?除了长着一张杨恬欣的脸蛋外她还有什么?” 张姐盯着她,一本正经道:“老太太要的,就是她那张杨恬欣的脸蛋。你没有家世背景,没有绝世美貌,也长不出杨恬欣的脸蛋,你说你凭什么让慕少看上你,让老太太喜欢你?” 何惠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别的女人差多少,出身是她无法改变的,所以她只能靠后天来改变自己。为了和慕少拉近距离,她每天坚持运动增高减瘦,每天苦读苦学考上和慕少同样的大学。第一回合她输给了杨恬欣,她气愤但服输,因为杨恬欣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外表又或者是为人处事都是出众的。可如今输给一无所有的程天画,她却是怎么也不能服气的。 看到女儿这么伤心失落,张姐终是不忍,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小惠啊,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慕少身份地位太高,真不是我们可以高攀得起的,忘了他吧。” “我忘不掉。”何惠用袖子抹了一把眼中的泪痕,恨恨地瞪了一眼母亲转身走了出去。 第19章 直到沈慕希的身影消失在卧房门口,程天画才幽幽地从床上坐起。 她不明白沈慕希扔给她的那句‘笨得无可救药’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她对床事的笨拙吗?是因为她的笨,他才在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甩下她离开吗? 直到发现身下的那一小片红色,她才恍惚有些明白过来。 即便不曾经历过世事,作为女人,又是一名医生,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四周又陷入了沈慕希回来前的安静和空洞,那两只盛过红酒的水晶杯子安静地躺在绒毛地毯上,被日光灯映衬得璀璨晶莹。 程天画下床,光脚踩在绒毛地毯上,将两只杯子从地上拾起。 如果不是它们的存在,如果不是下体隐隐的抽痛,她会以为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只是春梦一场。 这一夜,沈慕希没有再步入过这间卧房,也没有车子开出沈家大宅的动静,程天画心想他也许是和林源一样睡书房或者客房去了。 第二天上的是早班,程天画像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了,在浴室里面梳洗干净,换好衣服,正备出房门时,脚步微微一顿,转身,走到那张席梦思大床前。 被子被她小心翼翼地掀开,那抹由艳转暗的红色依旧刺目地存在着。 她该自己把床单撤下来用水洗干净?还是叫佣人拿去干洗?这么丢人的事情,她实在无颜让第二个人知道。 就在她犹豫之际,卧房的门板被人敲响,紧接着是张姐走了进来,礼貌地开口:“少夫人早上好,老太太和夫人她们在楼下等您吃早餐呢。” “噢,我马上下去。”程天画扭头应了声,正打算将被子盖回床上,眼尖的张姐突然走了上来,疑惑地打量着床上的暗红:“这是什么?” 随即又问了一句:“少夫人您来例假了?” “不……是。”程天画本能地摇头,一张脸因羞赧而涨红。 张姐讶然的目光在床上和程天画的脸上来回变化,一副惹有所思的样子。随即笑容满面道:“少夫人您去吃早餐吧,我让佣人上来把床单拿去干洗。” “那麻烦你了。”程天画感激地说。 程天画迈入餐厅的时候,沈老太太和沈夫人以及沈慕希都已经入座了,过门的第一次早餐就要人家等,程天画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她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沈慕希的脸上,刚好接触到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昨晚的一切涌上脑海,天画的脸不自觉地又红了。她轻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难堪礼貌地冲各位问好,然后走到沈慕希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老太太打量着她,一脸关切道:“小画,听慕希说你昨晚睡得不太好,怎么了?不习惯么?” 程天画微讶,随即飞快地望了沈慕希一眼,后者正将一片三文治放入她的碗里,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她想起与沈慕希的约定,在外人面前要装成一对恩爱有加的新婚小夫妻。 “换了新环境,确实有点挑床。”程天画含笑道。 “也对。”老太太点头:“不过没关系,过几天习惯了就好。” “嗯,是的。” “大家聊什么呢?聊得那么热乎。”声到人到,沈玉清一边将耳钉别在耳珠子上一边笑盈盈地走到沈老太太旁边的位子上坐下,然后抓起面包片和牛奶张口开吃起来。 “这丫头,真是一点女孩子的形象都没有。”老太太嗔备地扫了她一眼,眉眼含笑道:“看看你的新嫂子,多斯文多端庄。” “奶奶,等我嫁人了,我也会像嫂子一样端庄的,放心吧。”沈玉清用手在老太太的手背上拍了拍。 “就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能不能嫁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奶奶你又在打压我。”沈玉清说完转向沈慕希,摇晃着他的手臂:“大哥,你要帮我评评理,奶奶她偏心嫂子。” “没关系,大哥疼你就行了。”沈慕希笑着给她夹了一块火腿片,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不多吃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夫人扫了一眼他跟前的碟子问。 “不了,吃饱了。”沈慕希走到程天画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俯身含笑道:“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 “好。”程天画点头,尽量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温柔。 沈慕希走后,沈老太太突然想到般,抬头对目送沈慕希离开的何惠吩咐道:“对了,小惠,我让厨房给小画炖了补汤,你去把它端出来。” 何惠回神,点头进厨房端补汤去了。 很快,一碗乳白色的补汤被放到程天画跟前,老太太一边将碗盖递给何惠一边微笑道:“小画,这汤可是我特意让营养师给你调制的,养颜又养身,记得要多喝点。” “谢谢奶奶。”程天画感激道。 补汤的味道有些腥,程天画一口一口地喝着,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老太太给她请营养师调补汤是为了给她养颜养身,老太太关心的,不过是她那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存在的重孙罢了。 喝完补汤,程天画起身冲大伙说:“奶奶,妈,玉清我先去上班了。” “再见。”沈玉清笑就冲她挥了一下手。 “路上小心。”老太太也是满脸含笑。 目送程天画话的背影走出餐厅后,张姐俯身在老太太耳边微笑耳语了一句什么,只见老太太秀气的眉稍一挑,笑得一脸惊喜道:“真的?” 张姐点了点头。 “林源那孩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原来他没骗我。”老太太不住地点着头:“太好了,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奶奶,什么事情让您那么高兴?说出来听听呗。”沈玉清好奇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老太太和张姐。 沈夫人也是一脸的疑惑,定定地望着老太太。 “噢,是这样的。”老太太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笑道:“之前我不是找林源了解过小画的为人么,林源直接扔给我一句说他跟小画的婚姻有名无实,不清楚她的为人。当时我还在想这小子也太没礼貌了,连我都敢搪塞,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妈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呢?”沈夫人平静地问。 “昨晚不是慕希和小画的新婚夜么,张姐发现的。” “真的吗?张姐。”沈玉清一脸惊喜地扭头问张姐。 张姐笑得一脸神秘:“当然是真的。” “那确实是太好了,我之前还觉得大哥娶个二手女人有些吃亏了呢。” 大伙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老夫人,这东西是可以作假的。”就在大家笑得正欢快的时候,角落突然响起一个很煞风景的声音。 餐厅内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角落的何惠。 接触到大伙的目光,何惠才惊觉自己多嘴了,忙道:“我……我的意思是……就像很多古装剧里演的,新娘在洞房之夜割破自己的手指染红白喜帕……以此来以假乱真……。” “小惠你给我闭嘴!”张姐恼火地斥责。 何惠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歉:“对不起……老夫人,我太多话了。” 老太太睨着她的目光染上一丝笑意,摇头道:“现在的女孩子不是看宫斗就是看韩剧。” “奶奶,我可是从来不看古装和韩剧的。”沈玉清撒着娇抗议。 在张姐的示意下,何惠垂着头退出餐厅。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来没礼貌了,希望大家能多担待吧。”张姐俯身帮老太太添加牛奶,歉疚地叹了口气。 老太太无所谓地笑笑:“小惠从小在沈家长大,也算是我半个孙女了,不需要那么见外。” “谢谢老太太。”张姐很是感动。 “对了,小惠也老大不小了,有男朋友了么?”老太太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随口问了句。 张姐略一迟疑,微笑着扯起谎:“听她说好像有了,不过还不太确定。” “真的?等确定后记得让小惠带回来让我们大伙瞧瞧,帮着参考参考,我再给小惠准备一份重量级的嫁妆。只要他对我们小惠好,房子车子随他挑。” “还是老太太疼小惠。”张姐伸手扶住起座的老太太,一起往餐厅门口走。 “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车子经过一个出租站台的时候,程天画一脸平淡地开口。 从沈家大宅出来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私家道路才能看得到车流,自上车以来,两人便是一路无言。程天画并非觉得尴尬才不让沈慕希送,而是亚恩医院跟沈氏集团属于两个方向,并不顺路。 沈慕希倒也不跟她客气,一脚将车子刹停在出租站台前。 “你在这里等两分钟,小李马上就到。”他伸手在门锁上摁了一下。 “我可以自己打出租。”程天画柄着不想麻烦别人的好意道。 沈慕希侧过脸,盯着她兀自说道:“下午还在这等,一起回去。” 程天画点头,松掉身上的安全带推门下车。 她才刚刚站稳,沈慕希的车子便如一阵风般飞速离去,融入车流。 果然,沈慕希的车子刚走,小李的车子便稳稳地停在程天画的跟前,前座车窗缓缓而落,小李的脑袋露了出来,依旧是那抹阳光的微笑:“少夫人,少爷赶着去见客户,让我送您去亚恩。” “那就麻烦你的了。”程天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平稳启动,她将头颅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其实小李的解释有些多余了,她根本不介意沈慕希送不送她,又为什么不送。 办公室里的流言仍在,但无论她们怎么传,怎么猜,都没能猜透真正的结果——她已经嫁入沈家的结果! 下午接到某私立医院的技术求助,张主任要求程天画一起过去会诊。 在那边,程天画见到了那位患者,是一位只有六七岁大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男孩,小男孩是在保姆的护送下入医院的,据说是心脏间歇性停跳昏厥。 “为什么不直接把他送到亚恩?”张主任问保姆。 保姆含着泪说:“我家小少爷不肯去亚恩。” 小男孩是背对着大伙侧躺在病床上的,在护士小姐将他抬到移动床上的时候,程天画无意中看清了他的脸。一丝惊讶闪过她的面庞,她不由得多看了小男孩几眼。 是她看错了么?为何她会觉得这个小男孩长得跟沈慕希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她最近跟沈慕希发生了太过刻骨铭心的事,所以才会看谁都觉得像他? 她使劲地眨巴了一下双眼,可是没错,确实是长得很像的。 她低头翻开病历本,看到名字栏上用草字写着‘沈思童’三个字。 沈……。 程天画心头一紧,随即摇了摇头。 天底下有几十亿张面孔,偶尔有两张长得相似的人是正常的,且世界上姓沈的人那么多,实在用不着大惊小怪。 程天画和张主任一起对小男孩进行治疗,一直忙到大中午才总算稳定下来,小男孩被送入普通病房,在办公室办理完交接手续后才打道回府。 “走吧,一起去吃饭。”张主任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扭头对程天画道。 电梯门缓缓开启,当程天画迈步打算进去的时候,脚步瞬间一顿,生生地钉在了原地,一脸讶然地望着电梯里面的人影。 她看到了什么?林源和冯静紧靠着站在一起,冯静手上拿着一份b超单子笑得一脸开心,程天画甚至还能听到她用兴奋的声音说:“源,你说他们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谁知道呢,他们还那么小。”林源含笑说。 而电梯的另一边,是沈慕希和一位助理模样的年轻男子,沈慕希挺拔的身姿立在电梯一角,除了睨住她的目光渗透出淡淡的嘲弄外,别无情绪。 林源和沈慕希同剩一台电梯,天啊!这是什么人员结构? “小画,快进来呀,愣着做什么?”张主任唤了一句,程天画才终于回过神来,林源和冯静也在同一时间抬起头颅,看到程天画时脸上明显有惊讶。 程天画迈步走了进去,在沈慕希旁边的空位上站定。 不站在沈慕希身边,她就只能站在林源或者冯静的身侧,根本就没得选。 电梯内的气温瞬间降至冰点,唯有毫无洞察能力的张主任在兀自说道:“我看那小男孩挺可怜的,都一个上午了连个家属都没有到场。” 程天画并未搭理他,一颗心早飞到了冯静手中的b超单上,冯静肚子里面怀着林源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还是儿子……。 多么幸福美满的人生啊!也难怪他们会笑得那么开心了。 她没有去看两人的脸,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一抹深邃的目光透过大气层投注在自己身上。 林源,没错,就是他! 只是她不明白这目光代表着什么,炫耀?却又不像。 “慕少,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了么?”沈慕希身边的助理突然问了一句。 后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电梯叮的一声响,一楼到了。 程天画突然感觉手心一紧,居然是沈慕希用手指偷偷在她的手心捏了一记,她讶然地抬起头颅,接触到他不怀好意的笑意。 当着林源的面,当着张主任的面……。 程天画有些恼,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一脸平静地跟着张主任步出电梯。 林源是因为陪冯静过来产检,那么沈慕希呢?他来这里做什么?程天画轻轻地甩了一下头颅,这跟她没有关系,不是么? 第20章 下午沈慕希果然将车子停在沈宅附近的出租车站台上等她,程天画从小李的车上换到他的车上,车子启动,缓缓地往沈宅驶去。 程天画突然想起今天在别家医院看到的那位、跟沈慕希有几分相像的小男孩,扭头打量着他问:“你今天去博大医院做什么?” 沈慕希扭头扫了她一眼,淡然道:“谈收购。” 程天画‘噢’了一声,沈慕希问了一句:“怎么?有问题?” “没。”程天画摇头。 “你这女人还真是挺冷血的。”沈慕希将指尖放在方向盘上轻敲着,嘲弄地嗤笑道:“你前夫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你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人家。” 程天画甩给他一记无聊的目光,懒得理他。 林源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他沈大少爷的眼睛被猪油蒙了吧? 车子已经驶入沈宅,谁都没有在开口说话。 远远地,程天画就看到沈宅主楼门口停着一辆艳红色法拉利跑车,几位佣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撕去跑车上面的塑料膜。 沈慕希的车子稳稳地停在跑车左侧,两位仆人立马迎上来替二位打开车门:“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谢谢。”程天画冲二人点头示意,然后迈开步伐往屋里走去,没有多看一眼身侧的法拉利跑车。 沈家那么有钱,偶尔买辆新车回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等一下。”沈慕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程天画愣了一下,低头扫了一眼他紧扣着自己手腕的大掌。沈慕希的手掌上移,搂在她的肩上,用下颌指了一记跑车:“喜欢么,给你的。” “给我?”程天画讶然地看了看车子,又看了看他含笑的脸。 “嗯,以后你可以像玉清一样,自己开车出行,这样方便一点。” “其实我并不需要车子。” “没关系,想开就开,不想开就放车库。”沈慕希柔声说。 “而且……这车子太贵重太招遥了。” “我说了没关系……。”某人脸上的温柔快撑不下去了,僵着嘴角,不动声色地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程天画听出了他的不耐,正想说她自己有关系,屋内突然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小画啊,既然慕希愿意把车子送给你,你就大方接受呗。” 老太太笑眯眯地从屋内走出来,扫了一眼法拉利跑车:“一辆车而已,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慕希都会给你的。” “慕希,对吧?”老太太转向沈慕希。 “ofcourse”沈慕希点头,继续保持微笑。 “那……谢谢了。”程天画扭头冲沈慕希微笑。 既然老太太开尊口,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她唯有接受。 “两口子谢什么,小画,来,陪奶奶聊会天。”老太太冲程天画招了招手,程天画上前携住她伸过来的臂弯,与她一起往屋内走去。 “奶奶,我先上楼换套衣服。”她松开老太太的手臂。 “好,去吧。” 程天画迈步往二楼走,身后跟着沈慕希沉稳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卧房,程天画看着门板被合上后,目光扫向沈慕希一脸嘲弄道:“演戏而已,用不着花这么大的手笔给我买车。” “你以为我想么?”沈慕希恼火地睥睨了她一眼,脱掉身上的风衣转身进了更衣室。 中午老太太让他把这辆法拉利跑车提回来送给程天画的时候,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可为了顾全大局,他又不得不咬牙答应。 这一晚上,沈慕希除了进来换了套衣服外便再也没有踏入过卧房一步,想必又睡客房去了。 床单已经换新,依旧是浅灰色的套系,程天画讨厌的颜色。 没有沈慕希,程天画睡得更踏实,几乎是一觉到天亮的。 第二天她试开了那辆法拉利,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爱车族的侧目,开着这么一辆价值千万的车子去上班,她担又会引起同事们的侧目和议论,最后索性将车子锁在医院附近的某大型商场门口。 今天原本是要去博大继续研讨沈思童小朋友的治疗方案的,刚好在临行前接到博大的电话,通知她们沈思童的监护人已经带着孩子出院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程天画突然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很短:亲爱的我回来了,老地方见! 落款:施意。 看到这个名字,程天画的眼眶热了。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施意是她身边的一束火光,一份温暖。 她迅速地回过去二字:好的。 下午交完班后,程天画便迫不及待地走出医院,前往商场停车坪内开出那辆法拉利。 施意口中的老地方是城东一家叫做绿轩的咖啡厅,因为是施意的一位朋友开的,以前她们没事干的时候总喜欢泡在里面免费吃喝。 自从半年前施意出国深造后,程天画就再也没有去过。 程天画很少开车,加上不太适应跑车的高度和视觉,在下班高峰这样车来车往的马路上行走得格外吃力。 然而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最终还是在绿轩附近一次疏乎大意下撞上了前面一辆白色的布加迪跑车。 两车亲吻,‘砰’的一声闷响,程天画当场傻在驾驶座上。 好在彼此的车速都不算太快,程天画又刚好系了安全带,除了受到惊吓外并没有受伤。 很快,布加迪副驾驶室内走下来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女子先是低头扫了一眼车尾被撞裂的车后灯,随即一脸恼怒地走过来拍打程天画的车窗。 程天画回过神来,忙扯掉安全带推门下车,弯腰一脸歉疚地冲年轻女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 “你赔?就你这破车能赔得起么?”女子火气很大,双目发红,眼眶肿胀,脸上的妆容已经混乱得像一只调色盘。 很显然,这名女子刚刚一直在哭。 心情不好?难怪会那么火大了。 “无论多少,该赔的我一定会赔,真的很抱歉。”程天画扫了一眼后方已经排得长长的车龙,拿出手机:“先打个电话报警,走法律和保险吧。” 程天画刚拨好号,把手机放在耳边,突然掌心一空,手机被人抽走。 她迅速地扭头,发现自己身侧不知何时走过来一名男子,男子低头将她手机上的电话掐断,然后将手机扔回给她。 不给程天画开口的机会,又走到年轻女子跟前,将手中的车钥匙往她怀里一扔,面无表情道:“把车子开到4s店,挂我的账,有问题联系阿南。” “子灏,我说了我不要布加迪,我也不要跟你分手……。”女子脸上的怒火一熄,换上一抹委屈和急切,泪水也在瞬间滑出眼眶:“子灏,我相信你还是很爱我的,不然昨晚也不会在我那里过夜了不是么,求求你别跟我提分手……。” “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男子俊眉轻拧,表现出一脸的不耐。 女子含着泪,注视了他半晌,才依依不舍地上前将布加迪跑车开走了。 女子走后,男子用手指轻弹了一下肩膀上的脂粉和泪痕,迈开修长的双腿往人行道方向走去。 “先生……。”程天画盯着他的背影张嘴结舌。 男子脚步一停,扭头淡冷地睨着她:“怎么?要我赔你?” “不,不是的。”程天画忙摇了摇头,其实她是想问他事情是不是就这么收尾了,不用她赔偿? 看着男子的身影走远,程天画才终于相信事情是真的解决了,对方没有要她赔。 虽然撞得不重,可这么昂贵的车子,如果真要她赔的话一定也不会是笔小数目,所幸对方没有要求她赔。 为了不阻碍交通,程天画将车子开到咖啡门口,才去检查车头的撞痕。跟那辆布加迪一样,只撞碎了一边车灯。 程天画还在犹豫是直接将车子开去4s店维修还是开回沈家让小李去处理,转念一想,她手上根本没有车辆资料,更不知道户主是谁,也只能交给小李了。 “亲爱的,你居然现在才到,你到底有没有在想我的嘛!”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天画一扭头,便看到欢天喜地的施意像只彩蝶一样向自己扑腾过来。程天画含笑张开双臂,稳稳定地接住她的身体。 “谁说我不想你。”程天画扫了一眼被撞碎的车灯:“刚刚在路上出了点小车祸,不然早到了。” “哇,这是你的车?”施意这才发现程天画身后还来不及关上车门的红色法拉利,将程天画往旁边一拨,弯腰一脸惊奇地打量起车子,口中念念有词:“林源什么时候变得对你那么好了?这么贵的车……。” 当她绕到车尾的处时,突然抬起头颅望着程天画:“不过这是四年前的款了,干嘛不让他买最新款?” 程天画扫了一眼车子,是四年前的款吗?她向来对车子没研究还真不知道。不过反正是代步的,能开得走就行了,她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新款。 “不过愿意花这么大手笔送你车子,已经算林源有进步了。”施意又说。 林源,施意一口一个林源。 程天画感觉愧疚极了,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已经跟林源离婚并改嫁了。 “不是林源送的。”她轻吸口气道。 “啊?”施意再度抬起头来,一脸讶然地盯着她。 “说来话长,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第21章 二十分钟后。 咖啡厅靠窗的位子,程天画双手捧着一只冒着盛满白开水的玻璃杯,目色微垂。 她的对面,施意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地变换着,惊讶,恼怒,失望……。 “好冷,给我加点开的。”程天画将手中的杯子伸到她面前,浅笑说。 施意睨了她手中尚冒着热气的水杯一眼,心疼不已:“小画,你别这样。” “怎么了?” “你的手都被烫红了。” 是么?程天画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确实有些微微的红,玻璃杯里的水还是很烫的,可为何她会觉得这么冷,这股子冷意从手心一直源至心头。 就在刚刚,她像一位说书者,平静地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遭遇尾尾道出。她以为说出来会好受些,可事情并非如此。 伤疤不是靠一次一次地揭开就能好的,反而每揭一次伤一次,每一次都是鲜血淋淋。 “那女人叫冯静是吧?我这就去把她废了!”施意一拍桌子从沙发上跳起。 她还是那么的冲动暴躁。 程天画忙拉住她的手,苦笑:“现在林源对我来说只是不相关的陌生人,冯静也一样。” “你看看你,总是这么的委屈求全。”施意坐了下来,用手前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盯着她:“那么沈慕希么?他对你好么?” “挺好的,你看他还送我法拉利。”程天画用下颌指了一记楼下的法拉利。 “那位慕少我可是知道一点的,据说做起事情来说一不二,严谨果断,在生意场上更是毫无情面可讲,冷血无情得令人发指。” “这只是某些财经记者博人眼球瞎写的,没那么夸张。”程天画笑笑,为了转移话题,她接着又说:“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这半年在国外进修得怎么样?” “挺好的,很顺利。”施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仍在为程天画的遭遇而情绪低落。 “打算回国发展?” “嗯。”施意又轻啜一口咖啡,盯着她:“其实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有惊喜要告诉你的,可是被你的事情一闹,我都没敢在你面前得瑟了。” 程天画失笑:“得了,我知道你忍不了的,快说吧。” “讨厌,人家是真的很心疼你。” “虽然我的生活一团遭,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你的快乐也是我的快乐嘛。” “那我可真说了。” “说吧。” 施意漂亮的唇角微倾,幸福的笑意直达眼底:“这次我在国外认识了一位高富帅男友,我们基本上是一见钟情,他还为了我砸巨资投资了一部电影,也就是说,我马上就要成为一部大制作电影中的女一号啦!” “真的?”程天画欣喜地低呼一声,随即想了想说:“不会是骗你的吧?现在有很多有钱人打着投资影视的名号欺骗女演员的。” “不会,他是浩瀚集团的未来接班人,未婚,也没有女朋友,我可是偷偷调查过的。” 程天画虽然不认识浩瀚集团的未来接班人,但浩瀚集团还是知道的,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跟沈氏有得一拼。 “看来你这次选择出国进修演艺专业是对的。”程天画冲她暖昧一笑,打量着她:“我们家眼光比天高的施大小姐终于也找到自己的真爱了,真是不容易啊!” “一会他会过来,记得给我参考参考。”施意笑盈盈道。 “这是必须的。” 她和施意认识了五年,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施意时尚美丽,一心向往娱乐圈,可惜在娱乐圈内摸爬打滚了四五年都毫无出头日。半年前一气之下决定出国进修,只到今天才回来。 半年前在机场分手时,施意曾拉着程天画的手,一脸信誓旦旦道:“等着姐回来一炮而红吧,阿姨的医药费,住院费姐全包了,让林源有多远滚多远!还有我妈……她爱怎么赌怎么赌,姐再也不会被追债追得东躲西藏了。” 程天画当时就被她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她并不看好娱乐圈这个复杂的大圈子,更不看好毫无背景地孤军奋战的施意。 但这是施意的梦想,她只能在背后默默地为她祈祷,愿她早日美梦成真。 “来了。”施意充满着喜悦的声音响起。 程天画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顺着她的目光侧头望向入口处。入口处人来人往,数男性居多,她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才是施意口中的高富帅男友。 直到施意离座,像只小鸟一样迎了上去搂住其中一位男子的手臂,程天画才终于看清了。只是……怎么会是他?她使劲地眨巴了一下双眼,没错,被施意搂着的男子正是刚刚被她撞坏了车子的冷酷男。 是他?施意的男友怎么可以是他……? “灏,这是我的好姐妹程天画,跟你提过的。”施意将顾子灏拖到桌旁指着程天画笑盈盈地介绍,随即又对程天画说:“小画,他是顾子灏。” 程天画手里捏着小匙轻轻转动杯里的咖啡,头颅歪着,平静地打量着这位名叫顾子灏的男子。 没错,他很帅,很高,也很富,还很花心。刚刚他撒手就是一辆布加迪送给前女友的豪迈之气她已经见识过了,也很不小心地知道了他昨晚是在那个女人的住所度过的。 “程小姐,你好。”顾子灏开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好。”程天画浅笑中透着淡淡的嘲讽。 施意来回打量着反应怪异的两人:“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不认识。”程天画将视线从顾子灏身上收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顾子灏只在咖啡厅里呆了片刻便号称有事离开了,看着被幸福充斥得满面红光的施意,程天画不忍打击,只字未提顾子灏跟那个女人的事情。只一脸郑重地提醒说:“意,男人都是很多面的,一定要把他们每一面都看透彻了。” “知道啦,我会留心的。”施意冲她吐了吐小舌。 因为许久未见,程天画和施意一起吃过饭,又一起逛了会百货才准备回家。 施意在阿玛尼专柜给顾子灏买了件浅蓝色衬衫,看着她挑衬衫时的用心,程天画心中一片哀凉,看来施意最终也难逃爱情这一劫。 回到沈家已经是十点多了,程天画特意扫了一眼车房,并没有看到沈慕希的车子,看来还没回。 一楼客厅静悄悄的,这个点估计大家都睡了,程天画轻手轻脚地上楼,从衣柜里面拿出睡衣洗澡。 温热的水流从莲蓬头中撒下,亲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静静地享受这样一份舒适。 她以为躲入了这个小小的世界就不会再有人打扰,可是,卧房门却被一股粗暴的力度推开。 程天画倏地睁开双眼,倾耳倾听起外头的动静,紧接着,浴室的门也被推开,沈慕希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毫无预警,动作粗野。 程天画低呼一声,迅速地扯过衣架上的浴巾裹在身上,瞪着他的目光恼火而惶恐。 “出去!”程天画恼怒地对他吼了声。 程天画第一感觉是沈慕希喝醉了?正在发酒疯,因为此男的酒品不太好她是见识过的,可看他的神情又不太像。他的目光血红如火,表情恼怒,盯着她的目光如利剑般尖锐,一副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样子。 程天画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今天的言行举止,似乎并没有得罪他,他脸上的恼怒究竟是为何? 莲蓬头上的水依旧在流,程天画抬手将水阀关掉。 沈慕希满心满眼都在燃烧着恼怒之火,对眼前这具半露的身体没有半丝跟情欲有关的杂念,就在冲进来的那一刻,他还在忍着不让自己发火,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地瞪住她低吼:“车子是怎么回事?” 程天画恍然觉悟。 原来他发这么大的火气是因为看见她把车子撞坏了。 只是,不过是撞坏了一只车灯而已,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气么?还闯了她的浴室,往4s店一送原装原配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细小的一笔而已。 他的高度反应让程天画很是恼火,她裹着浴巾从他身边走了出去,然后扭头睥睨着他淡然道:“既然你把车子送给了我就是我的,撞坏了也是我的。” “谁说车子是你的?”沈慕希追了出来,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程天画始料不及,被他用力一扯后抓在手里的浴巾一松,瞬间滑落在地。 “啊!”程天画又一次惊叫,慌忙拾起地上的浴巾裹在身上瞪着沈慕希没好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怒火稍微消了点的沈慕希转个身,背地着她:“去把衣服穿好。” 不用他说程天画也迫不及待地穿衣服去了,等她出来的时候,沈慕希的怒火只剩下一半,语气却依旧冷漠:“下次小心一点,别再撞了。” “沈少爷,我今天出了车祸,你就只关心你的车不过问一下我的人有没有事吗?”程天画无语。 这男人,真是跟林源有得一拼,都属于冷血动物一类的。 沈慕希扫了她一眼:“你不是好好的么?” 虽是这么说,其实程天画心里并不指望他会关心自己的死活,他有这种反应也并不觉得奇怪的。 “拿来。”沈慕希冲她伸出手。 “什么?”程天画不解地睨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掌。 “车钥匙。” “噢,我打算明天让小李送4s店的。” “不用,我会去。” “这么点小事还要劳烦你亲自去跑?”程天画又不理解了。 “哪那么多废话!”沈慕希不耐烦地呛了她一句。 程天画用目光指了一记酒柜桌上的车钥匙:“在那,拿去吧。” 说完不再搭理他,走向大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沈慕希从酒柜上抄过车钥匙,目光扫过程天画背对着他的身影,从唇齿间挤出一声冷嗤,转身快步离去。 不足一分钟,程天画便听到法拉利启动的引擎声渐行渐远。 第22章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被高利贷公司逼债逼到走投无路的张姐拖着九个月的肚子在街头行乞,路过的沈老太太见她可怜差司机把她送进亚恩医院待产,三天后,张姐在亚恩生下一个女婴,取名何惠。 张姐的丈夫因赌博被抓,房子也被债主收走了,后来何惠出世后又一直患肺炎不见好,这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她只好抱着未满月的何惠来到沈宅门口,请求何家给她母女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沈老太太见她诚朴,将她收入沈宅当清洁女工。 进入沈家的张姐一直勤勤恳恳,话不多,事儿少,很合沈老太太的心意。沈老太太如是把她提拔到自己身侧伺候,并且掌管沈宅的一切事物。后来还把何惠当半个孙女看待,送她念沈慕希和沈玉清念过的贵族学校,承担了她从小到大的学费,还在她上大学的时候送了她一部宝马车子。 在沈慕希迎娶杨恬欣前,何惠一直都是很感激的沈老太太的,可是这份感激却在对沈慕希的暗恋中一点一点地消失。 她努力地考取好大学,努力地让自己出落得美丽动人,努力地让沈老太太注意到她。可这些年来,沈老太太找各种各样的女子跟沈慕希相亲,却始终不曾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当初输给杨恬欣的时候,她虽然心服口服,却伤透了一颗心,这次老太太让沈慕希迎娶新妻前,同样连一次都没有考虑过把她当成人选,她对老太太的不满,越来越强烈。 其实她可以搬出去住,可以不帮沈家做任何事情,可她无法放弃沈慕希,她宁愿委屈自己留在沈家被人当女佣看待,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愿意去争取,去等待。 今天是英语六级考试,何惠信心满满地抱着书本出门。却在走入主屋跟老太太告别的时候,被曾姐叫住:“小惠,把厨房里的补汤送到少夫人房里。” 何惠扭头,盯着曾姐没好气道:“干嘛让我去?我没空。” “张姐陪老太太出门了,屋里大家都在忙,你看不见么?还是你怕看到少夫人心里窝火?”曾姐回为忌妒张姐得老太太的宠,心里一直对张姐充满着敌意,对何惠更是没好脾气。 而她这句话,无疑是对何惠的一种侮辱,何惠脸色一冷,睥睨着她:“你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全宅子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暗恋大少爷,所以才对少夫人充满着敌意?”曾姐故意唉叹一声,打量着她一脸嘲弄道:“你比少夫人年轻,比少夫人漂亮,可那又怎样?老太太就是喜欢少夫人比你多。你呀,就好生伺候着少夫人,赶紧把补汤给端上去吧,省得耽误了,老太太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啊,对了,少夫人昨天把车子撞坏了,大少爷大半夜就把车子送去修理,看来大少爷对少夫人的爱不输给前少夫人啊。” 何惠咬咬牙,深吸口气。但她并未转身离开,而是乖乖走进厨房把那碗补汤端在手上,往二楼走去。 身后,曾姐不屑地冷嗤一声:“还想当大少爷的丈母娘呢,张喜兰你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 何惠端着瓷碗的手紧了紧,心中燃起一片熊熊之火。 她走进二楼的主卧时,程天画正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一本医学读物,她一身休闲服,发丝柔柔地披撒在肩上,膝盖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毛毯,整个人看上去优雅而恬静。 “少夫人,您的补汤炖好了。”何惠阴沉着声音道。 如此不善的声音,程天画倒是起了新奇之心,歪起小脸望着眼前面色不善的何惠。 沈宅的女佣一大堆,她记不往几个,可这位女孩她却是记得的,从她第一天入门起,她就没有给过自己一次好脸色。 “谢谢。”程天画浅淡地冲她吐出两个字,低头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籍。 她不是一个喜欢苛责佣人的人,但也不是一个愿意无底线地惯宠佣人的人。 而她的冷淡无疑是对何惠的又一刺激,何惠咬咬牙,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抹邪恶,看来有些计划要提前实施了,趁着老太太和夫人都不在的时候……。 瓷碗‘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补汤撒去一半。 程天画被吓了一跳,紧接着手中的书本被何惠挥出去半米远,她抬起小脸,看着何惠的双目不无讶然。 这小丫头是疯了么? “程小姐,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老太太非要你嫁给大少爷不可么?”何惠居高临下地睨着。 这些日子来,程天画的目光从不往走廊尽头的方向瞟,从不过问杨恬欣的事情,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知道自己正在跟别个女人共侍一夫后,也该有点异常的反应吧?所以她认定程天画并不知道杨恬欣的存在,而且还跟自己住在同一个楼层里。 “我应该好奇么?”程天画笑笑,不以为然。 “那你听说过杨恬欣这个人么?” “听过。”程天画点点头,神情依旧自若,她从沈慕希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就在沈慕希喝醉的那晚。 “那你想见见她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程天画脸上的表情终于严肃了些,不悦地睨着她。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何惠一把抓好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卧房门口走去。 程天画被她这么拽着走心下自然生气,可她又实在想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走出卧房左拐,那是一条不算长的空中走廊,走廊两侧开满着粉红色的蔷薇,清香怡人。 入门这么多天了,程天画从未踏上过这条走廊,因为没有需要,而她又不是一个喜欢到处闲晃的人。 在她还没有适应这种被拖着走的状态时,何惠已经拽着她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没有敲门,没有通知,何惠伸手便将门板整扇推开,程天画被动地进入房内。 这是一间装饰典雅,色调温馨的大卧室,天蓝色的窗帘半掩,遮去窗外的大半光线。天蓝色的沙发,天蓝色的地毯,天蓝色的床……。 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于一片浪漫的海洋世界中,程天画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像她一样喜欢将自己的卧室布置成完完全全的蓝色。 “是不是很美?很豪华?”何惠冷笑一声,随即又将她拽到卧房正中间的天蓝色大床前,指着床上沉睡的女子:“看到了吗?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她就是杨恬欣,慕少深爱着的女子,你一定没见过她吧?” 刚刚被拉进来的时候,程天画只顾着打量屋子的色调和格局,并没有留意有到床上躺着的女子。当她看到床上的杨恬欣,看到她那张跟自己长得极其相似的脸蛋时,愕然一点点地染上她的心田,她的目光,她身上的每一粒毛孔……。 怎么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跟自己长得如此之相像的人? 双腿一软,程天画差点跌倒在地上,她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体,努力地控制着转身便逃的冲动,愕然地打量着床上的女子。 她睡得那么的安静,那么一支不动,就连房门被狠狠地推开,何惠大声地喧哗都毫无感觉。作为职业医生,又常年累月地伺候着植物人母亲,程天画很快便能确定眼前这位女子是不会苏醒的植物人。 沈慕希心心念念着的恬欣,原来就是她,就住在沈家大宅内,而她这位妻子却毫不知情! 程天画将目光移向何惠,试图从她口中了解更多的真相。 而何惠也没有让她失望,阴冷着一张小脸嘲讽道:“你以为老太太对你好是真心的,你以为大少爷宠你是因为爱你?别作梦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这张脸,下辈子也别想进得了沈家的大门。杨恬欣才是大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大少爷真心相爱的人,还有……。” “等一下!”程天画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几欲哀求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心跳加速的她,呼吸也在渐渐地变得争促。 她知道沈老太太不是真心对她好,也知道沈慕希不爱她,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为了沈家的香火找代孕妈妈,而她刚好有弱点握在她们的手中,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老太太选她,是因为她长了张跟杨恬欣几近相似的脸,原来杨恬欣一直都生活在沈慕希的身边,原来她在跟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 “怎么?不想知道真相了?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呢。”何惠奋力地甩开她的手,残忍地笑着:“对了,就你昨天开的那辆法拉利,你以为是大少爷给你买的么?亲爱的少夫人你又天真了。那是大少爷四年前给他心爱的妻子买的,前天老太太让大少爷把车子提回来给你开的时候,大少爷气坏了,那是他送给他爱人的车,你能想象得到他有多么的不乐意送给你么?偏偏你还第一天开就把车子撞坏了。” “说够了么?”程天画终于支撑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软软地靠在沙发扶手上,脸色煞白。 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是杨恬欣的?!居然是杨恬欣的! 怪不得昨晚她把车子撞坏后,沈慕希会那么生气,还连夜开出去维修了。 怪不得施意会说车子是四年前的老款,原来是四年前沈慕希给杨恬欣买的,天啊!她居然开了杨恬欣的车,还把车给撞坏了。 看着床上杨恬欣安静的睡颜,程天画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偏偏何惠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嗤笑着跟了过来,近距离地凝视她:“抱歉,我还没说完,我还没告诉你大少爷和杨恬欣是多么的相爱呢。你一定想不到吧,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彼此相爱了十多年,大少爷回国第二天就上杨家提亲,第十天就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何惠说完又转过身去,俯身攥住杨恬欣的双肩用力摇晃,一边压着声线叫嚷道:“杨恬欣,你看到没有,你的沈慕希就快要被这个女人抢走了,他们已经结婚了,而且很快就会有小孩,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你一点都不心急的吗?你……。” “不要推她!”程天画虽然四肢发软,头脑涨痛,可看到何惠这样粗暴地推搡一个病人,还是忍不住地强撑住不适冲上去,将杨恬欣从她的魔爪下救出。 何惠睨着她冷声嗤笑:“怎么?你还怕我把她推醒?怕她醒来后把沈少奶奶的宝座抢回去?怕她……。” 何惠的话尾倏地一收,望着杨恬欣的目光渐渐地染上一抹讶然,又在瞬间变得惊恐。 “杨恬欣……你……!”何惠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愕然地瞪着杨恬欣。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如是用手使劲地揉了一记双眼,可是没有看错,真的有两滴清泪从杨恬欣的眼角滑落下来。 这是四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从未有过! 程天画同样看到了杨恬欣眼角的泪,同样被惊呆了,但她没有何惠那么恐惧,在何惠转身逃出杨恬欣的卧房后,她反而渐渐地冷静下来,用她身为医生的职业态度对杨恬欣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杨恬欣并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程天画细心地替她拉好被子,泪水滑出眼眶,凝视着她安静的睡脸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23章 程天画几乎是颤抖着走完那条蔷薇走廊,走出沈家大宅的。 何惠的目的达到了,她真的被这些真相震撼得不轻,可又能怎么样呢?她和沈慕希的婚姻已经成立了,也已经成为了沈慕希的女人。 她抹了一把脸上不小心滑落下来的泪水,扬手拦下一辆过往的出租车坐了进去。 “小姐到哪?”司机大叔在后视镜中看她。 “到……。”程天画迟疑了半晌,才道:“到沈氏集团。”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一刻她只想赶紧离开沈宅,离杨恬欣远一点,离这场罪恶远一点。 她向来看不起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也坚决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这一类女人,哪怕她再穷再需要银。可今天,她却实实在在地站到了这一类人的队伍内,跟另一个女人同享一个男人。 如果当初知道真相,她是绝地不会嫁的,绝对不会! “小姐,沈氏大楼到了。”耳边响起司机大叔的提醒。 程天画从椅背上幽幽地抬起泪脸,目光透过车窗落在旁边那座高耸云端的沈氏大楼上,就在这幢大楼里,她的丈夫就在里面,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上去了又能怎么样。 谈离婚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恍惚间,她看到沈慕希的宾利车子正从大楼地下停车场缓缓开出,顾不得多想,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掏出钱扔给司机后推门跨了出去。 她不顾宾利车子正在提速,从车前方左侧冲了上去,‘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车子尖锐的急刹声,她的额头撞在车前盖上,双膝一软跌倒在地。 巨大的痛楚袭上她的头部,好在车子急刹得刚刚好,并没有给她造成其他伤害。 驾驶室内的沈慕希懵了两秒,才慌忙推开车门冲了上来,当他看到跌坐在车头下方的女子居然是程天画是,讶然更甚于表。打量着她,语气恼火中透着情急:“怎么是你?撞伤哪里了?” 稍稍适应头部的昏沉后,程天画幽幽地抬起头小脸,望着眼前他,随即一脸愤恨地将巴掌甩向他的帅脸。 沈慕希眼明手快,一把抄住她纤细的手腕,目色也被一股恼怒之火袭上:“你又在发什么疯?” “你这个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程天画失控地冲她吼了一声。 沈慕希俊眉一皱,目色微沉:“说说看,我全家骗你什么了?” 他居然还在装糊涂?居然还有脸装?程天画苦涩地失笑着。素白的小脸早已没有了泪痕,却多了一份绝望的凄凉。 “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已经有一个妻子,而且一直住在沈家?为什么不敢告诉我那辆法拉利是她的?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说到后面,程天画吼了起来。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形象地发着飙,因为她实在是太气愤了。好在沈氏大楼的保安够护主,将那些好事的过往群众全都轰走了。 她的话让沈慕希有些微讶,原来她是为这事来的。 只是……她怎么会不知道杨恬欣的存在?她不是已经完完全全了解过他了么?他从未想过要隐瞒她这件事,杨恬欣就住在沈宅,他想瞒也瞒不住不是么? “那天我问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完全了解了,你说是。” “可我并不知道你和杨恬欣已经结婚了,而且天天在一起。”程天画瞪住他:“就算再需要沈家的支持,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成为破坏别人婚姻的无耻小三,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她的上一段婚姻就是败在小三手里的,她做梦都恨不得杀了冯静那个女人,她不能也成为这种女人,成为这种被人往死里恨的无耻之徒。 沈慕希淡冷地睨着她布满着怒火的脸:“我不是不敢告诉你,而是没有必要,你嫁我是为了钱,我娶你是为了给沈家一个交待。不管我和恬欣有没有结婚,是不是天天在一起,这都不影响我和你之间的正常交易。你也不用自责,不用担心自己会影响到我和恬欣,因为……。”他隐隐一笑,目色中透着满满的自信:“你影响不了我们。” 他说得真好,真现实,可程天画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下沉。 她影响不到他们,是啊……他们的感情那么好,那么深,难道自己还能奢求其它么?难道她还能对老太太曾经说过的话抱有希望? 老太太要求她跟沈慕希结婚,理由是孩子出生后不能没有亲妈在身侧陪伴长大,老太太还说希望她能一辈子忠于沈慕希,一辈子爱护他,关心他……。 这种日子她不是没有幻想过的,她程天画是个女人,是个思想和身体都相对保守的女人,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小家,哪怕是粗茶淡饭,平平淡淡的一生。只是当初她偷偷幻想美好未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沈慕希跟杨恬欣已经结婚了,就住在沈宅跟沈慕希朝夕相处。 心底那抹小小小小的希望被彻底抹灭,程天画只觉得心头如被莲心堵住般,苦得喘不上气来。 她攥着沈慕希衣角的双手一松,像一只没有魂魄的玩偶。 沈慕希用手指弹了弹自己被她攥皱的衣角,从地上站起,说:“我和恬欣这辈子是分不开了,如果你觉得寂寞,也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爱情,我不会怪你的。但最好别太过亲密,至少要忍到孩子出生后,我说过,等孩子一出世我会立马放你自由。” 说完,他迈步回到驾驶室内,宾利车子缓缓地从她身侧驶过。 透过后视镜,沈慕希注视着呆坐在水泥地上的程天画,心中暗暗自问,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无情?不,一定都不无情,他和程天画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他没有哪一点对不起她。 金色的陌光笼罩在程天画身上,暖暖的,却也格外刺眼。她仰起悲凄的小脸,只觉得整个天空都在头顶旋转,越转越快。 感觉前方有车子靠近,她想从地上爬起给人家让道,身体却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最终身体一歪,跌在地上失去知觉。 而她的身侧,一辆黑色的布加迪跑车尊贵而霸气,一如车子的主人。 顾子灏扫了一眼沈慕希离去的方向,眉眼微垂,细细地打量着地上的程天画。随即弯下身,打横将她从地上抱起。 “亲爱的,你还是这么轻盈。”他冲怀中的人儿清浅一笑,脸上的钢毅顿时散去几分,添了几分温柔。 程天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电话铃,铃声越来越嘹亮毫无停止的意思。 她的头还有些疼,昏昏沉沉地用手在枕头下方一阵乱摸,摁了接听键。 她还没开出声,话筒里头便宜传来施意兴奋不已的声音:“小画,你今天休假么?” “嗯……。”程天画伸出另一只手揉揉双眼,努力地睁开。 一片陌生的环境使她睡意全无,她迅速地扫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绕回床上。当她看到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帅脸时,吓得一个翻滚,差点摔倒在地上。 顾子灏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从床下救下,一手竖起食指放在唇上,邪肆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的手掌,提醒她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那太好了,陪我去奔施4s店吧,子灏刚送了我一辆跑车。”施意兴奋的声音透过扩音嚣响彻整间卧房。 程天画一动不敢动地咬紧红唇,瞪着眼前这位本不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子,施意口中的高富帅子灏。大脑一阵生疼,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跟他走到一起的了,但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令她懊恼得想一头撞死在墙角。 电话那头是施意幸福快乐的欢笑声,电话这头是她和顾子灏相拥而眠,如果让施意知道了,不知道她会有何感想呢? “小画,你有在听我说话么?”施意问了句。 “我……我等下再打给你吧。”程天画浑浑噩噩地说了句,正要挂电话,施意忙道:“晚上我和子灏一起去吃法国菜,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我不喜欢吃西餐。”程天画匆匆挂断电话。 手里握着已经掐断通话的手机,程天画闭上眼,深吸口气,睁眼的时候眸底已经染上了一抹怒气,凝视着眼前这位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顾先生,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请放开我。” 顾子灏将手臂从她腰上收回,稍稍支起头颅打量着她浅笑:“你晕倒在我的车轮下,我把你救回来了,就这样。” “我明明是在沈氏大楼晕倒的。”程天画道,她依希记得自己晕倒前确实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自己跟前,可她并不知道是谁。 “我刚好去沈氏见一位老朋友,也就是你的丈夫。” “你明知道我是沈慕希的妻子,还这样……。”程天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他,好在两人身上都穿着正装,不像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的痕迹。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喜欢趁人之危的人么?”顾子灏嘲弄地一笑,目光扫向她不算特别丰满的胸口:“况且……施意的身材比你好多了,我连她都吃不过来呢。” “你……无耻!”程天画从床上翻身下床,怒气腾腾地瞪着他道:“玩弄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孩令你那么快乐么?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善良无辜?你指的是你自己么?”顾子灏也从床上起来了,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身上衬衫,含笑的目光没有半点愧意。 程天画气得想冲上去挥他两巴掌,可她心里明白,这种人就算把他打残废了,也必定是色心不改,本性难移的。 她咬咬唇,脸上的怒火被一抹哀求替代,声音也缓和下来,盯着他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请求你放过施意,施意是个好女孩,她也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天底下比她漂亮比她好的女人大把多,希望你可以放过她,找那些真正玩得起的女人,施意她……输不起。” 顾子灏从床尾绕到她面前,盯着她嘲弄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在泡她,而不是她在勾引我?” “施意不是这种人!”程天画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反驳。 “我就是这种人?”他的脸色微沉。 “难道不是么?”程天画冷笑:“前天晚上你不是还在别个女人那里过夜,不是才送了她一辆布加迪么?” “啧啧,偷听和洞察能力倒是挺强的。” 程天画别过脸去,有那么一丝心虚。 顾子灏再度嘲弄地开口:“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和沈慕希之间的那点事吧,我和施小姐……就不劳烦你挂心了。” 看来他是不会听自己的了,程天画不再开口请求,环视一眼四周,找准大门的方向甩手离去。 身后,顾子灏特意扬高的声音传来:“喂,你的头不疼啦?我特意给你煮了稀饭……。” 回应他的,是门板被很不温柔地摔上的声音。 第24章 一间高档酒吧内。 叶南斯看着对面沙发上左拥右抱一个美女,醉得不轻的沈慕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认识他十几年了,叶南斯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放纵自己跟风尘女子搂抱亲热,这不勉觉得有些新鲜。 在这方面,沈慕希跟他一样是有洁癖的,平日里对这些大众情人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然而新鲜过后便是无语,是无耐,是担忧。 “慕少,今晚上我家玩玩怎么样?。”一名女子已经很不安分地将手掌滑入沈慕希的衬衫,指尖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起了小圈,惹得沈慕希一片欢悦。 “还是上我家吧,我家宽敞些。” “你们谁能……生孩子,我就上谁家去。”沈慕希醉眼迷离地笑着。 “我能。” “我也能。” “那就都回我家……我们一起玩……。” “好啊好啊……。” “咳咳……。”某人听不下去地将拳头抵在齿间干咳两声,随即一挥手:“你们两个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可是……。”两名女子面面相视,不愿意离去。 邀请她们回家玩的可是沈氏大少爷呢,怎能这么轻易就把机会放弃了? “出去!”叶南斯面色一沉。 两名女子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再多吱一声,从沙发上站起。 “在门口……等我,别乱跑哦……。”沈慕希嘿嘿笑着在她们丰满的臀部捏了一记,两位女子欣喜地笑了,使劲地点了点头:“不见不散!” 女子走后,沈慕希软软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咕哝一声:“干嘛……赶走我的人,没劲。” “喝杯蜂蜜水解酒吧。”叶南斯将桌面上的一杯蜂蜜水递到他面前,他接过去一饮而尽。 “既然知道程天画被顾子灏那家伙接走了,你不打算去把她接回来?”叶南斯道。 今早沈慕希从沈氏大楼离开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如是打了个电话向大楼保安寻问后面的情况,保全告诉他程天画被顾子灏带走了。 沈慕希不屑地嗤笑一声:“只要是我的东西,他都有抢的欲望。” “所以程天画才更有危险。” “随他去,抢走了大不了再找一个,找一个身材比她火辣,脾气比她好的。”沈慕希吃吃地笑着了起来。 叶南斯无语地翻起白眼,终于放弃与他交流了。 程天画从顾子灏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在顾子灏的家里睡了那么久。 她陪着施意来到奔驰4s店,远远地看着施意和售车员欢快交流的样子,觉得心中一阵难过。 她要怎么做,才能将施意从这种泡沫般的幸福里唤醒? “天画,快过来。”施意笑着冲她招手。 天画迈步走了过去,施意一把将她拉到车子跟前笑盈盈道:“你说我要不要把座椅的颜色换成黑色,红色的外观加黑色的内室会不会很土?”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程天画随口胡弄了一句。 她实在没心情却帮施意出谋划策,更没心情陪她一起开心。 “那还是算了吧,不换了,今天就提车。”施意拉开副驾驶室的门将程天画推了进去,自己则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室。 这是一辆款式很新,性能极佳,价格超过三百万的车子,很符合施意的性格。 一路上,施意都在讲她和顾子灏在国外的趣事,那样子幸福得就像是一位刚完婚的新婚小妻子。 “意。”程天画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话,盯着她一本正经道:“听我一句,别跟他好,不会有好下场的。” 施意笑着瞅了她一眼:“我觉得你就是对有钱男人失望了,所以看见有钱人就觉得人家不是好东西。” “不,我觉得顾子灏真的不适合当男朋友。” “放心吧,姐在情场上也算是老手一枚了,他要玩,还未必玩得过我。”施意得意地一笑。 程天画语滞,再也找不到劝她放弃的理由了。 尽管心中有万分不愿,程天画却不得不放任施意上了顾子灏的车子,目送他们去吃浪漫的法国大餐。 顾子灏留给她最后的那抹笑意……深不可测。 如果不是故意的,又怎会做到如此之明显?然而,自己跟他非亲非故,又是初次见面,不是么? 对于沈家,程天画实在不想再回去,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到很晚,这是一个月食夜,月食过后的天空比往常要黑暗许多。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在程天画看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幸福的,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家,累了晚了,脚步一转,家就在前方。 站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间,程天画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除了沈家,她还能去哪呢? 沈宅,如梦魇一般令人惶恐的地方……。 轻轻地长吸口气,脚步一转,她选择了通往沈家的路口。 程天画回到沈家的时候,卧房里面一片黑暗寂静,浴室里面也是干的,一点都不像有人到过的痕迹。 沈慕希还没有回来么?还是睡到杨恬欣的房里去了?之前每一个离去的夜晚,是否也是在杨恬欣的房里度过的? 程天画甩了甩头,提醒自己不要去猜测,不要去多想,毕竟沈慕希和杨恬欣才是情投意合且名正言顺的幸福小夫妻。 她从衣柜里面拿了套睡衣进入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楼下有动静,好像是沈慕希的声音。 她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凝神听了起来,楼下吵嚷的声音确实是沈慕希的,似乎还伴随着沈老太太的训斥。 程天画如是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沈慕希的声音含糊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干嘛要赶她们走……我是带她们回来生孩子的……你别赶她们走……不许走……!” 楼下,沈慕希两手各抱着一位穿着爆露的年轻美女,醉眼迷蒙地嚷嚷着,而他怀中的美人儿臊红着一张脸,因为被沈慕希抱得太紧,想走又走不掉。 沈老太太,沈夫人,都被吵醒了,披着外套站长客厅里。 “慕少,您快放我们走吧。”美女小声哀求着。 还以为沈慕希是一个人住呢,没想到家里还有别人,早知道就在外面开房玩了。 “谁也不许走,不许……!”沈慕希呵呵傻笑着将她们往楼梯的方向走:“走……到我房里去,我家的床可大了……。” 沈老太太发现程天画立在二楼旋梯口,怕她心里难过,而沈慕希又醉得不清不醒,只好迈到沈慕希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恼怒地斥道:“沈慕希!你闹够了没有?还不把这两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沈慕希并没有因为这一巴掌清醒过来,反而拥紧了臂弯里的美女,没好气地睨着老太太:“奶奶……你干嘛打我?不是……你说要抱重孙吗?我在给你生重孙呢……。” “胡闹!”沈老太太扬手又给了他第二巴掌,扭头冲着门口唤了一记:“小王,小海,把这两个女人给我扔出去!” 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立刻走进来,强行将两位女子从沈慕希的怀里拉了出去。沈慕希的身体一时失去平衡,差点栽倒在地。 “慕希……。”沈夫人迅速地上前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扫了一眼二楼一语不发的程天画压低声音说:“你的太太在看着呢,赶紧回房休息吧。” “我的太太……?”沈慕希打了个酒嗝,傻笑着扫视四周:“谁是我太太?谁……?” 随即,他的目光终于停在二楼程天画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改为不屑:“她么?她才不是我太太,她……她跟顾大少爷才是天生一对……。” 程天画淡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微讶,他在说什么?他口中的顾大少爷指的是顾子灏么?他怎么知道她今天和顾子灏在一起过? “我才不要她做我老婆,我只要恬欣……。” “给我闭嘴!”沈老太太差点又要给他一巴掌,最终却是不舍地攥紧了自己的手掌。 程天画终于动了,缓缓地从二楼走下来,站到沈慕希面前一脸淡然地打量着他,冷笑道:“就算你不顾及我的感觉,难道你也不顾及你家恬欣的感受么?你不是很爱她么?要是让她知道你不但娶了我,还左拥右抱地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她一定会伤心透了吧?” 沈慕希终于安静了些,但没有安静几秒又突然绝望地笑了起来:“恬欣……恬欣她一定伤心死了,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逼我的……。” 程天画突然吼了一声:“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啊?沈—慕—希—!” “是程天画逼沈慕希!”沈慕希像个小孩一样耍起了无赖。 见两人有火山撞地球的气势,沈老太太急了,忙唤来家丁将沈慕希送回卧房去休息。 沈慕希被强行扶到二楼去了,程天画忍了忍,也迈步上了二楼。 看到家丁扶着沈慕希往她的卧房进,她忍不住从后面唤住他们,没好气道:“送我房里干什么?把他送到他心爱的人房里去。” “这……。”家丁面面相视,望望程天画,又望望程天画身后的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忙打圆场,笑呵呵道:“少夫人在跟少爷闹情绪呢,快把少爷扶进去。” 有了老太太这句话,家丁如是将沈慕希进卧房,放在床上。 沈慕希闹腾了一个晚上也终于闹累了,沾床就呼呼大睡起来,程天画看着呈大字型几乎占满一整张床的沈慕希,闻着源自他身上的酒香,秀眉不禁微微皱起。 她讨厌喝醉酒的男人,特别是喝醉了还心心念念念着别个女人的男人。林源是这样,沈慕希也是这样,也许这就是她讨厌的理由。 她转身前往衣柜找备用被子,一转身才发现沈老太太还站在门边没有离开,她愣了愣,用还算温和的声音道:“奶奶怎么还不去休息?” 虽然心中有怨怼,但对待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她还是能够忍得了自己的情绪。 而老太太也看出了她这一点,心中泛起一丝对她的歉疚,缓步走上来,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后。 程天画不动声色地将双手从她掌间抽回,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膝上。 老太太一声唉叹从口中溢出,道:“小画啊,奶奶不是有心瞒你的,我以为慕希跟你说过恬欣的事情,我以为你知道……。” 程天画浅淡地笑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奶奶,你不用再说了。”经过一天的平复,她已经不像早上那么震撼和激动了,反而平静得令老太太心慌,语气也是同样的平静:“慕少说得对,我们两个的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易,不管有没有杨恬欣都一样。” 老太太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实话,起娇生惯养的恬欣,奶奶更喜欢善良又个性的你。奶奶是真心希望你和慕希能够爱上彼此,忘掉之前的协议,相亲相爱一辈子。” 见程天画不语,老太太又道:“答应我,别生慕希的气好么?” 程天画瞅了一眼床上的沈慕希,淡冷一笑:“奶奶指的是什么?今天他的行为?还是他和杨恬欣的事情?” “都有吧。” “可是奶奶,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么?” “我知道。”老太太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哀怜的目光跟着挪到沈慕希身上:“小时候恬欣救过慕希的命,慕希一直觉得是恬欣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们两个又打小认识,而且很聊得来,慕希又是个专情的人,所以……。” 老太太顿了顿,继续说:“撇开他跟恬欣的事不说,像慕希这样有钱又专一的男人太少了,只要你能得到他的心,他迟早有一天也会把这份专一用在你身上的。” 想要得到一个失了心的男人心,谈何容易? 今早沈慕希说到他和杨恬欣这辈子都不会分开时的坚决,依旧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说句不好听的话,杨恬欣已经昏迷了四年,医生说她顶多再熬两年就熬不下去了。”老太太略带庆幸地说道。 而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天画清楚地听到来自床上的一声低泣,她看到沈慕希转了个身,侧躺在床的那一侧。 杨恬欣活不了两年了吗?程天画惊讶地望着老太太。 听到这个消息,她本该高兴的,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悲伤和同情。她和杨恬欣本该是情敌关系,可却丝毫对她提不起恨意,究竟是因为心虚自己插往了她和沈慕希之间的婚姻,还是看到她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时产生的异样情素? 上辈子,她和杨恬欣一定是亲姐妹吧?不然这辈子怎么会长得那么相似? 老太太走后,程天画起身走到床边,默默地注视着沈慕希安静的睡脸。她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滑下的泪痕,这泪痕一定是刚刚老太太说杨恬欣活不出两年时流下的,他没有真正睡着。 老太太说得对,撇去别的不说,世界上还能找得到第二个像他一样有钱有貌还那么专一的男人么? 对感情专一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男人。 程天画心里对他的恨意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着,反而开始同情起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枯萎,这种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她替他脱去鞋袜,拉好被子,关好床头灯后,注视着他低声说了一句:“你放心,杨恬欣她会好起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么一句自欺欺人的话,也许是被他眼角的泪痕感动了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程天画关掉大灯,从衣柜里搬出一床备用棉被在沙发上躺下,闭上眼。 她并没有发觉,沈慕希在她关掉大灯时,幽幽地睁开双眼……。 第25章 城北一幢小别墅外,一个清丽的身影正在门口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也许是因为月食的缘故,今晚几乎没有月色,而这幢小别墅又是坐落在稀无人烟的海边。 “快点开门啊,柯姐姐……。”何惠摁又一次摁响了门铃。 终于,屋内有灯亮了,一位妇人打着哈欠走出来,隔着铁门没好气道:“何小姐,我们太太已经睡了,你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我有重要事情要跟柯姐姐说,玲姐,麻烦你开开门。”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真的很重要,我已经找了柯姐姐一天了。”何惠显得很焦急。 玲姐正要开口赶人,屋内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玲姐开了门,何惠忙侧身挤了进去,直接上二楼。 “什么事那么急?”昏暗的卧房内,高挑的黑衣女子手执高脚玻璃杯,抬手轻啜一口里面的红酒。 何惠并没有进去,识趣地站在门口,隔着门板一脸焦急道:“柯姐姐,杨恬欣恐怕要醒过来了。” 女子捏着杯子的纤指一紧,屏住呼息。 何惠见她没回应,如是接着说:“我照你说的,带程天画去见杨恬欣,还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确实很震惊,也很生气,可就在我告诉杨恬欣,慕少已经另外娶妻的时候,杨恬欣居然流泪了,那样子好像她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的。” 柯讶然了几秒,启动唇齿问道:“你有没看错?” “没有,绝对没有。” 又是一翻沉默后,柯扯动唇角淡冷一笑:“看来她的求生意志确实很强。” “怎么办啊柯姐姐,如果她醒来了,慕少就又被她抢走了。” “放心,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她就醒不过来。” “姐姐要我怎么做?” “把药量再往上加两毫升。” “这样就行了吗?” “嗯,有情况再告诉我。”柯打了个哈欠,放下酒杯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何惠知道这是她无声的逐客令,如是转身下楼,步出别墅,何惠驻足,扭头注视着二楼已经漆黑的窗户。 四年前,沈慕希迎娶杨恬欣的前一天。 何惠独自一人坐在江边哭泣,后来玲姐出现了,问她想不想把沈慕希夺回来,她含着泪点头。 这是她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第二天,接新娘子的主婚车在经过滨江路的时候不小心与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相撞,杨恬欣被撞飞在滨江边的石栏杆上,血染婚纱。 从那一刻起,杨恬欣便一直在沉睡,从未苏醒。 她问过柯,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些,柯一脸邪恶地告诉她,这是沈慕希欠她的。 她选择了相信,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相信着,也一直在听从着她的所有安排。 沙发很大,很软,可程天画还是因为不习惯而一夜没睡好,直到远方的天际出现鱼肚白,才终于睡沉。 今天仍是休息日,没有闹铃的干扰,她一觉睡到九点多才醒过来。 她幽幽地从沙发上爬起,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些迷糊,一抬头看到沈慕希正裹着被子睡在床上。 昨晚的一切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程天画注视着沈慕希的背影盯了好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起床,走进浴室洗涑。 当她洗涑干净出来的时候,沈慕希也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用手揉搓自己疼痛的颈部。 程天画脚步微顿,注视着他:“你醒了。” 沈慕希抬头瞅着她道:“我怎么全身又酸又痛?你不会是趁我喝醉的时候把我强暴了吧?” 程天画咬咬牙,走到沙发前一边收拾被褥一边面无表情道:“你昨晚大闹沈宅,又笑又唱,还大跳艳舞,当然全身酸痛了。” “我大跳艳舞?”某人眉头一皱。 “而且是脱衣艳舞。” “怎么可能。”沈慕希冷嗤一声,下床寻找拖鞋。昨晚他虽然醉了,但自己做过什么脑子里还是有印象的,包括老太太和程天画在房里谈话的内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抹心痛划过心田,他的两只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给你拖鞋。”程天画将一双棉拖放在他的脚下,将他从伤感中拉回现实。 “昨晚你闹得太过份了,奶奶气得不轻,一会见着她态度软着点。”程天画好心提醒道。 沈慕希睨着她,一脸不屑:“我跟奶奶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还用你来教我怎么做?”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程天画一口气噎在喉处,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不再吱声。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张姐的声音传来:“大少爷,少夫人,你们起来了么?” 程天画刚要回应说起来了,张姐便自行推门走了进来。 程天画来不及将被子塞回柜子,就被张姐堵了个正着,她僵在原地,看着张姐如扫描机般的目光扫过卧房的每一个角落,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了。 每次张姐进来的时候虽然都敲了门,但都是不等她的回应就推门而入,想来是有目的的,而她的目的,一定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我刚经过门口时,听到屋里有动静,猜到你们应该醒来了。”张姐笑笑地接过程天画怀里的被子,笑盈盈道:“这床被子好久没拿出去晒过了,我搬到楼顶去晒晒。” “早餐我已经让小惠去准备了,大少爷、少夫人洗涑好就下去用早餐吧。”张姐说完,转身离开卧房。 自始至终,程天画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回身,望着同样没有说一句话的沈慕希问道:“你还有别的被子么?” “我哪知道,你自己不会去找?”沈慕希甩下这句,走到衣柜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程天画无语地目送他进入浴室,然后走到衣柜和更衣室略找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有被子。 早餐桌上,早已经用过早餐的沈老太太坐在沈慕希和程天画对面,面色愠怒地注视着埋头吃早餐的沈慕希,却又良久都不吭声。 终于,沈慕希忍不住地抬头盯着她开口了:“奶奶,您这样盯着我,是存心让我少吃点么?”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忏悔的话要对小画说?”老太太没好气道。 沈慕希不解地挑眉:“我为什么要对小画说忏悔的话?” “你说呢?昨晚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我昨晚做了什么?”沈慕希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向程天画继续装迷糊地盯着她。 “没什么,都是一些小失态。”程天画回给他僵硬的一笑。 “看,小画都说没关系。”沈慕希又转向老太太。 老太太瞪他:“那是因为小画懂事不跟你计较,下次不准再喝多了听到没有?” “奶奶,你以为我自己想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工作很忙,应酬很多,不喝酒怎么推动工作。” “你工作很忙?” “当然,lily又刚好怀孕了,很多事情都得我亲自处理。” “lily怀孕了?”老太太欣喜。 lily是沈氏集团的秘书长,沈慕希的得力帮手。 沈慕希看着奶奶一脸欣喜的表情,心下开始后悔把这事说出来了,不知道他这位跟鬼一样精明的奶奶又想算计什么呢? “那就让天画去代替她一阵吧。”老太太笑眯眯道。 果然! 沈慕希无语地皱起眉头。 一旁的程天画听到老太太这句话,手中的筷子一顿,讶然地抬起头来。她没听错吧?老太太让她去沈氏上班?从事她丝毫不了解的文职工作? “lily也算是沈氏的老员工了,现在怀了孕,又是高龄孕妇,就让她带薪休产假吧,正好小画工作清闲。”老太太转向天画:“小画一周上几天班来着?四天?一会我给院长打个电话,让他把你的班调成一周三天好了。” “奶奶,我除了医护工作,没做过别的了。”程天画歉疚地说。 “没关系,秘书工作都是比较简单的,不用三天就能上手,再说,不是有慕希在么。” 老太太这几天一直都在盘算着该怎么把程天画弄到沈慕希身边去,要天画辞职不用想也知道会遭到拒绝的,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凑巧,lily怀孕了。 “奶奶,我真的不行……。”程天画试图挽救,并用桌子下方的膝盖在沈慕希的腿上碰了一下,向他求助。 沈慕希心领神会,立马道:“是啊,她这么暴的脾气肯定不行。” 她的脾气哪里暴了?程天画心下不爽,不过碍于时机不对,她也只能忍了。 “小画的脾气不知道有多好,对人又有礼貌。”老太太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lily休的是产假,生产完就会回来上班的,小画你这段时间就辛苦一点,顶替一下她吧。” 如此,沈慕希只能投给程天画一记爱莫能助的眼神了。 把程天画安排在自己身边,沈慕希当然也不乐意,可老太太想做的事情,他再怎么不乐意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老太太来回观察着两人的反应,见程天画仍然有所犹豫,忙又添了一句:“小画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天大的事情有慕希顶着。” “奶奶,你还真看得起你的孙子。”沈慕希无语地放下碗筷,从椅子上站起:“我走了,再见。” 沈慕希走了,老太太担心程天画回绝自己,也起身开溜了。 程天画明白沈老太太是在故意给她和沈慕希制造相处的机会,可这么做有用么?她不觉得。当初林夫人也在绞尽脑汁地搓合她跟林源,可最终她跟林源还是离婚了。 感情的事情,真的不能勉强。 程天画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角,起身上楼。 站在卧房门口,她扭头望着左侧那条盛满着蔷薇的空中走廊,走廊的另一头,杨恬欣就住在那里,这是她之前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 自从知道杨恬欣的存在后,她每次进出卧房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空中走廊的另一头。 沈慕希跟杨恬欣的卧房只隔了那条漂亮的空中走廊,两间卧房的露台是既然是侧对着的,这也是她今天才发现的。 这是沈慕希特意安排的么?应该是的吧? 夜里想他的恬欣了,只需要走出露台就可以看到杨恬欣的卧房,确实是很方便的。 程天画握住门把的手稍稍顿住,随即放开门把,鞋子一转往空中走廊的方向迈去。 她走得小心翼翼,走得迟疑不决,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能不能去。脚步却不受控制般,一点一点地往前迈去。 程天画推门走进去的时候,一位叫做小芹的女佣正在帮杨恬欣擦身。看到她进来,小芹怔了一下低头礼貌地问道:“少夫人上午好,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过来看看杨小姐。”程天画笑了笑,往床边迈了过去,随手试了试盆里的水温:“水不是很热,再加点热水吧。” 小芹看了看盆里的温水,迟疑着说:“可是小惠姐说这个水温最合适。” “小惠那孩子懂什么,我是医生,我比她懂,听我的吧。”程天画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往前站了一步,打量着杨恬欣略显苍白的小脸。 小芹‘噢’了一声,拎起热水壶往盆里添了些热水,问程天画:“少夫人,这样够了么?” 程天画用手试了一下,点头:“够了,下次我在医院给你带张水温卡,那样你就不用拿捏不准水温了。” “那太好了,谢谢少夫人。”小芹兴奋地道。 “没事。”程天画冲她浅浅一笑。 这是程天画第二次看到杨恬欣,已经没有昨天早上的那种震惊和恐惧了,但心跳还是有些不稳。 在毫无血缘关系的前提下,看到一张和自己长得特别相似的脸,任谁都会觉得不自在的。 她迟疑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杨恬欣的手背,苦涩地低喃:“杨小姐,这到底是你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回应她的,是四周的静谧,是杨恬欣一动不动的睡脸。 程天画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卧房门口走去。 “少夫人您慢走。”小芹礼貌道。 程天画的脚步停了停,扭头问她:“平时都是谁在这里伺候杨小姐的?” “是我和小惠。”小芹答道。 小惠……那个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女孩。程天画略一讶然后点了点头,迈步离开了。 第26章 晚上,沈慕希陪客户到十点才散场,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将车子停在主屋门前,他一边拉扯着颈间的领带一边往楼上走,脚步在经过二楼主卧门口的时候连一秒都没有停顿,直接去了另一边的客房。 然而,客房的门却怎么打都打不开,他定了定神,再次扭动门把,门锁地依旧没有松动的意思,看样子是被反锁了。 沈慕希来到一楼,翻箱倒柜地开始找钥匙,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丝毫不了解柜子的分配,拉开第一个柜子全是药,第二个柜子全是茶叶,第三个柜子全是备用茶杯……。 拉完最后一个柜子仍然没有结果后,他气得一脚踹在柜门上。 “大少爷,你在找什么呢?”身后突然响起张姐疑惑的声音。 沈慕希回身,有些不好意思:“张姐,我吵醒你了?” “你吵醒我不要紧,老太太刚睡着就被你吵醒,让我出来看看呢。” “嗯……我在找钥匙,客房的钥匙……。” “哦,客房的钥匙啊,今天佣人打扫的时候不小心锁在里面了,老太太说锁了就锁了,反正也不用睡人,就没管了。”张姐说这话的时候说得一本正经。 沈慕希却听得白眼直翻,看来三楼的客房肯定也都被小女佣‘不小心’锁住了。 姜,还真是越老越辣! 沈慕希黑着一张脸回到二楼,站在主卧门口迟疑了一下,才推门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程天画正靠在床头上看书,听到开门声,掀起眼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回来了。” 除此之外,别无其它,就连慵懒地靠在床头上的身体都没有动一下。 这妻子当的……。 刚被老太太气了一把,如今又被如此忽视,沈慕希心中不免受刺,睨着她没好气道:“喂,丈夫回来了,作为妻子的不是应该立马放下手边的活儿,体贴地替丈夫脱外套,拿拖鞋的么?” 程天画将目光从书本上挪到他身上,凉凉地打量着他:“你不是已经脱掉外套了?拖鞋也已经在脚上了。” “……” 沈慕希恨恨地瞪了一眼重新将目光挪回书本上的程天画,甩手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面传来,程天画终于开始分心了,听着水声,她的脑海就不由自主出现沈慕希光着身子洗浴的画面,书上的内容也渐渐地看不入眼了。 她索性扔下书本,拉过被子盖住头颅,拒绝色情! 二十分钟后,洗完澡吹干头发的沈慕希从浴室走出来,他站在床前瞪了蒙头睡觉的程天画五秒,才转身去衣柜里面翻找可以御寒的被子。仅有的一床备用被子今早被张姐抱走了,他找光了整个衣柜连一条毛毯都没找到,最终只拿出来一件长款大衣。 他来到沙发旁边,左右衡量起沙发的长度和宽度,沙发很大,可怎么看都觉得容不下他那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体。 目光再度挪到床上,沈慕希很不绅士地冲着程天画唤了声:“喂……程天画,你个头小,还是你睡沙发吧。” 程天画拉下被子,睨着他:“你怎么不去睡客房?” “客房被锁了。”沈慕希阴沉着脸。 “噢。”程天画点了点头,心下明白肯定是老太太干的好事,她伸手摁掉床头灯:“可是不好意思,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之分,想睡床?下次早点回来占位。” “可我这么长,怎么睡沙发?” “地上不是挺宽敞的么?” “程天画!你这人怎么一点爱心都没有,还是白衣天使呢!” “白衣天使是对应老弱病残的,像你这种四肢健全的,还是自己爱自己吧,晚安。”程天画重新拉过被子盖在头上,不再搭理他。 这女人真是……好歹不分!瞪着她无情的背影,沈慕希气得咬牙切齿。 这里可是沈家,这间房可是他沈大少爷一直住着的卧室,还有这张床……都是他沈慕希的好吧?凭什么她一来就全给霸去了,还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抱着一肚子的火气,沈慕希很窝囊地缩在沙发上,这看起来挺大的沙发,他躺在上面居然连转身都觉得困难,明天得让张姐换套更大的才行。他一边愤愤地想,一边拉紧身上的大衣。 入秋的天气却越到晚上越冷,一件大衣根本无法御寒,冷得他只打哆嗦。加上沙发又小,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已经腰酸背痛外加浑身冰冷了。 沈慕希烦躁地从沙发上坐起,一脸不甘地瞪着睡得正香的程天画。 这太不公平了! 兀自恼火了一阵,沈慕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大床另一边的空位上。程天画本不就不胖,睡觉的姿势看起来又是挺老实的,旁边多出了一大片空位。 略一迟疑,他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还是躺在床上舒服、暖和多了! 他闭上眼,从未如此享受过自己的这张床。 然后,才刚享受完,腰际便被一股蛮力撞上,紧接着是他的身子差点被撞飞出去。他惊呼一声,狼狈地抓住被子才险险稳住身体不被踹下床底。 “你想干嘛?”程天画一脸暴怒地瞪着沈慕希,臭男人,居然敢趁她睡着的时候摸上床来? 沈慕希被她这么一脚踹在腰际,疼得他眉头皱起,顿时气得从床沿暴跳起身:“死女人!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趁人不备的时候动粗?” “是你趁我不备的时候爬上我的床好吧?”程天画恼火地反驳。 “这是我的床。” “我是你老婆,你的就是我的。” “你……。”沈慕希气结,愤愤地甩给她四个字:“不可理喻!”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蒙头睡觉。 程天画见他一副赖死在床上的样子,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是用脚踹他的后背:“你不是睡沙发的吗?干嘛跑床上来?你给我下去……!” “我已经睡了上半夜沙发,轮到你睡下半夜了。” “让一个女人睡沙发,你是不是男人啊?”程天画气呼呼地瞪他。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啊?”沈慕希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瞪着她一脸邪恶道:“要不要试一下?” 管她怎么说呢,反正他就是不睡沙发,打死都不睡!骂他不是男人也不睡! 程天画看着他帅脸上的不怀好意,脸色瞬间一红,转身抱了枕头便往沙发上走,身子往沙发上一摔,背对着他闭上双眼。 沈慕希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一脸嘲弄地开口道:“睡在那里很冷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程天画抬高手臂捂紧双耳,显然是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就算再冷,她也不要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坚决不要! 沈慕希见她一副不愿再搭理自己的棉样,不屑地冷嗤一声,拉好被子睡觉。 入秋的夜晚,果然是特别的冷,程天画刚开始还觉得凑和,慢慢地就不行了,浑身因为寒冷而颤抖起来。 一开始的坚决也渐渐地从心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立马爬回床上的冲动。她终于明白沈慕希为什么要在半夜爬上她的床了,这沙发还真不是人睡的。 虽然很想回到床上去睡,可是一想到沈慕希那一脸邪恶的样子,她就拉不下这个脸。 又忍了半个小时后,程天画终于撑不下去了,学着沈慕希刚刚的样子抱起枕头偷偷摸回床上。 她小心翼翼地拉好被子,偷偷看了沈慕希一眼,发现他睡得很熟,帅气的脸上丝毫没有要转醒的痕迹,于是放下心来。 第一次这样安静地跟一名男子睡在一起,虽然已经尽量靠边上睡了,可还是一睁眼就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帅脸,一闭眼就能闻到属于他的独特气息,程天画的心脏怦怦跳动得利害,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种感觉很煎熬,却也很奇特,但总归比在沙发上受冻来得舒服些。 第27章 第二天是上班日,程天画早早便被闹钟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将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闹铃关掉,打算再眯一会,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缠住般无法动弹。 她幽幽地睁开双眼,映入眼睑的是半拉开的浅灰色的窗帘和诺大的落地窗子,而她是睡在床上的。 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然后被偎在自己身后那张熟悉的帅脸吓了一跳。沈慕希不但将帅脸埋在她的颈间睡得正香,修长的手臂还像蛇一般紧紧地缠在她的腰上。 天啊!昨晚她们明明是各睡一边,中间隔着足有一米远的,怎么……。 为了不让沈慕希发现自己偷溜上床,程天画打算从他怀里溜回沙发上去,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她用手指捏住沈慕希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际挪开,刚要脱身,沈慕希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睁开双眼。 四目以对,两人同时如触电般往旁一闪,沈慕希一脸错愕地打量着程天画,程天画则双目微垂,压下心底的心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下床,穿好拖鞋。 沈慕希很快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帅气的脸上换上一抹嘲弄:“不是要睡沙发的么?干嘛爬到我床上来?还故意爬进我怀里。” 程天画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可这话说得也未免太难听了,如是忍不住回身瞅住他,咬牙道:“沈少爷,看清楚您现在睡的位置,到底是谁往谁的怀里爬。” 沈慕希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这才发现原本睡在左侧的自己不知何时跑到右侧来了,难怪一晚上睡得这么暖和这么舒服呢,他用手指搓了搓鼻尖,灰溜溜地下床洗涑去了。 隔着浴室的门,程天画听到沈慕希不停地打着喷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感染,她自己也开始喷嚏不断起来。 喷嚏完后,程天画感觉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心想不会是昨晚冻感冒了吧?最好别是真的,今天她还有重要的手术要进行呢。 早餐桌上,沈老太太来回打量着几乎是轮着打喷嚏的沈慕希和程天画,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怎么还夫唱妇随地打起一喷嚏?” 小两口相视一眼,很快又各自避开对方的视线,低头吃早餐。 “不会是感冒了吧?”老太太继续追问。 “可能是鼻子有些过敏。”程天画浅笑。 如果让老太太知道她和沈慕希轮番在沙发上受冻,还双双冻感冒了,一定会指挥佣人把卧房的沙发也搬走吧? “鼻子过敏怎么会脸色发红?张姐,去把体温仪拿过来。”老太太 “不用了……。”程天画话没说完,张姐已经走到客厅柜子里取体温仪去了。 张姐拿来的是电子体温仪,在程天画的额头上‘嘀’了一下,38.8度,又在沈慕希的额头上‘嘀’了一下,38.5度。 “看看,都发烧了,还说没事。”老太太心疼地扫视二人:“怎么回事?昨晚没盖好被子?” 程天画装聋作哑,低头吃自己的早餐。 沈慕希则抬头瞅着老太太说得一本正经:“奶奶,一床被子实在不够,您还是把备用被子还给我们吧。” “被子不够厚,所以你们双双冻感冒了?” “嗯啊。” “张姐。”老太太转向张姐:“今晚记得给大少爷换一床加厚的被子。” “好的。”张姐含笑点头。 沈慕希无语地翻起白眼。 程天画则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发笑,她最喜欢的,就是看到沈慕希被沈老太太打压得一脸无语的样子,那样子的他实在是可爱了。 “我吃饱了。”沈慕希从椅子上站起。 “今天你们两个都别上班了,把身体养好先。”老太太发话。 “奶奶,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去看医生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沈慕希拍拍程天画的肩:“走吧,亲爱的。” “奶奶我们先去上班了。”程天画跟在沈慕希身后起身走出餐厅。 老太太在身后扬声提醒:“记得一定要去看医生。” “知道了。”沈慕希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两人一起走出主屋,程天画一眼就看到那辆被沈慕希送修的法拉利正停在宾利车旁边,小李看到二人迈步走上来,从包里掏出一串车钥匙递给程天画:“少夫人,车子已经修好了,钥匙给您。” 程天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钥匙,面色平静道:“不用了,我开车技术不好,担心哪天又撞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沈慕希目色一敛,淡冷地睨了她一眼。 “那……。”小李来回沈视着二人:“大少爷送您去医院?” “还是你送吧,我今天有会议要开。”沈慕希搂过程天画,将她往小李面前一送,僵硬地微笑着:“下午我去接你下班。” “今天谁都别开车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声到人到,站在门口对小李说:“你先送他们到亚恩去看病,然后再送大少爷去公司,开会的事情让彭助理去处理。” 老太太发话,沈慕希只好乖乖地和程天画一起上了奔驰车子。 他不是不敢反抗,而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家奶奶的个性,在她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 奔驰车后座内,沈慕希和程天画各占一边,一路上除了像排练好的轮翻打喷嚏外便没有任何动静了。 沈慕希不发一语。程天画更不会主动开口找话题,索性将脸转向窗外看起了街景。 车子开入市区经过一间药店时,沈慕希突然出声:“停车。” 小李被吓了一跳,忙将车子停在路边。 沈慕希转向程天画:“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咱俩的病情对症什么药效果更佳吧?” “你确定不去打针。”程天画睨着他,嘲弄地打趣道:“不打好身体,晚上怎么睡沙发?” 沈慕希脸色变了变,反唇相讥:“当然是学某人无耻地钻进别人的怀里了。” “明明就是你钻进我的怀里。” “开玩笑,我睡床,你睡沙发,怎么是我钻进你的怀里?” “咳咳……。”前座的小李听不下去了,歉疚地开口道:“少夫人,您告诉我买什么药吧,我去买。” 程天画这才反应过来前座还有人在呢,脸色微微一红,她推门下车,从药店里面买了两盒感冒药出来,俯身递给沈慕希面无表情道:“两种同时服用,每样一片,饭后。” 见他一脸怀疑地睨着自己,程天画挑眉:“怎么?怕我毒死你?” “料你也没这个胆。”沈慕希将药盒往储物柜里一塞:“上车吧。” “亚恩就在前面,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还有,晚上我有手术,配合不了你演戏了,你自己先回吧。”说完这句,程天画站直身体转身往人行道走去。 程天画刚走进医院,便被小宋通知去急救中心接治病人了,她一边穿上工作服一边快步往急救中心走去。 当她走进急救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她的眼睑,她怔了怔后问道:“小腾,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名叫万腾的男子是林源的助理,她不止一次地见过他。 万腾一脸焦急道:“少夫人,大少爷他在开早会的时候突然晕倒,是我和同事把他送来这里的。” 林源……。 程天画挤进人群一看,躺在移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子果然是林源。 她迅速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又查看了他的瞳孔,一边扭头问万腾:“林先生在这之前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万腾答道。 以前少夫人都是叫大少爷名字的,如今却陌生地叫他林先生,作为助理的万腾听了都觉得格外别扭。 测血糖,测血压,测体温……,一系列的测试下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程天画忍住自身的不适,吩咐护士小姐立马安排进一步的检查,刚要将林源转送检测中心的时候,林源却在这个时候幽幽地转醒了。 “大少爷,您醒啦?”万腾欣喜地唤了一声。 林源环视一眼四周,从病床上坐起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大少爷您在会议室晕倒了,您忘了么?” “嗯……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林源打算下床时,才发现站在自己跟前一身白衣的程天画,他怔了怔,随即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动作。 虽然曾经恨过他,怨过他,可到了到里,他就是她的病人,程天画公私分明这一点还是能够做得到的。她一本正经地盯着林源道:“林先生,我觉得您还有留下来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再走吧。” 林先生……还真是陌生的称谓,林源在心里想。 “不用,我今天很忙。”他淡然道。 “医院已经为你开启了绿色通道,一切也都安排好了,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说了不用!”林源不耐烦地冲她吼了一声。 程天画被他吼得语滞。 “小宋,给他办出院。”她扭头冲小宋吩咐了一声,转身便走。 她刚走出救治室,突然被门口跑进来的人堵住了去路,进来的是林婷和一身宽松衣服打扮的冯静,两人的脸上都布满焦急。看到程天画时,冯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源呢?源怎么样了?他有没有生命危险?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程天画看着被吓哭了的冯静,心中一片苦涩,这个抢走她一切的女人,到了这会还敢跟她要林源。 她不是已经得到林源了吗?不是已经怀上双胞胎,一家四口幸福快乐地生活了吗? “这位太太,这里是医院,请安静点。”程天画淡淡地将她的双手从自己手臂上扯了下去:“放心吧,我对你的男人没兴趣,不会把他藏起来的。” “是啊,嫂子,她都已经勾搭上慕少了,怎么会对我大哥有兴趣呢?”林婷嘲弄地瞥了程天画一眼,挽住冯静的手臂往里面走去。 看到林源完好如初地坐在床上,林婷宽心地唤了声:“大哥。” 冯静瞬间满脸欣喜,冲上去抱住他又是哭又是笑:“源!你没事了吗?我差一点就被你吓死了,如果你出了事情我和宝宝怎么办……。” “没事了,我不会撇下你和孩子们的。”林源一脸温柔地搂着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林源温柔起来的样子也是很迷人的,只是这三年来从未向她展露过罢了,程天画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救治室。 第28章 今天是周末,程天画值班的日子,沈慕希倒是难得的清闲。 一整个上午,他都陪在杨恬欣的房里给她读报,陪她聊天,不厌其烦。 平日里只要有空,他大多数时间都会用来陪伴杨恬欣,这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习惯。 他的执着和体贴,连宅子里的佣人都为之感动,小芹更是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偷偷望了一眼屋里的沈慕希小声道:“没想到大少爷娶了新妻,对杨小姐反而更好了,大少爷对杨小姐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 何惠睨了她一眼,不以为意:“那是因为大少爷对杨小姐有愧在心,所以才会加倍对她好的。” 对她加倍的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每天都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何惠在心底邪恶地冷笑。 她偷偷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人,扭头对小芹道:“走吧,进去帮杨小姐擦身了。” “早上不是擦过了么?”小芹小声道。 “早上没有擦干净,快去准备热水吧。”小惠睨了她一眼,带头敲门走了进去。进入卧室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温和:“大少爷,麻烦您让一让,我要帮杨小姐擦身了。” 程天画未进门时,大家都叫杨恬欣少夫人,程天画入门后,老太太命令大家管杨恬欣叫杨小姐。沈慕希虽然心下不乐意,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并不代表着什么,没必要跟老太太闹僵。 即便大家叫她杨外人又何妨,只要他心里一直爱着她,把她当成唯一的妻子就行了。 沈慕希放下故事书走到床尾整理书架。 小芹从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将水温卡放入盆内。 “这是什么东西?”小惠将水温卡从盆里捞了出来。 小芹笑眯眯道:“这是少夫人从医院给带回来的水温卡,可好用了,一放进去就能知道水温合不合适。” “谁知道准不准?还是别用了。”小惠将水温卡扔在地上。 水温卡摔在沈慕希的脚边,他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水温卡,弯腰拾起,上下翻看一遍后递回给小惠:“这是亚恩医院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可以放心用。” 小惠接过水温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时,沈慕希却转身准备离开。 沈慕希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又转回身来对小芹:“少夫人到这里来过?” 小芹忙道:“来过两三次。” “她来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过来看看杨小姐。”小芹想了想,又说:“昨天过来的时候摸了杨小姐的脉搏,然后告诉我杨小姐身冷,让我给加床被子。” 沈慕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两秒,点点头,叮嘱她们好好照顾杨恬欣后转身走了出去。 每次都是程天画先回房,先霸床位,搞得沈慕希左右为难。 今晚终于轮到她走进卧房的时候,沈慕希手拿摇控器一脸慵懒地窝在被子里看电视。听到她进来,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今天下午医院送来好几位车祸重伤人员,程天画从下午一直忙到刚刚,连着经手了两抬手术,现在困得只想一头倒在床上睡觉。 她脱去身上的风衣,从衣柜里面拿出睡衣走进浴室。 往浴缸里面注满热水,程天画舒服地躺了进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历经了三个小时的急救,最终却还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位车祸小男孩。 那孩子才五六岁的样子,被车子挤压得脑浆都出来了,他的父母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嚎哭,请求她救孩子一命。 她也想救,可是……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这就是她的工作,每天都要经历着许许多多的生死离别,每次看到那些哭晕在地上的家属时,她都会觉得,其实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算是幸福的了。至少她能够从车祸中活过来,至少她的母亲还在人世。 程天画确实是困了,困得连从水里起来穿衣服都觉得懒。 躺在水里真暖和,真舒服,真安静……。 沈慕希看完了新闻,又看了一节军事报导,程天画仍然没有从浴室里面出来。 他心想这女人洗个澡至于洗这么久么?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不是会洗脱水了吧? 沈慕希甩甩头,关他什么事,这么火暴又冷血的女人洗脱水了也是活该。 又看了二十分钟电视,程天画仍然没有出来,沈慕希开始有些坐不住了,经过一翻心理斗争后,最终扔下摇控器来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应答,如是加大力度,仍然没有应答。 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沈慕希把手抓住门把扭了扭,只是自从上次洗澡被沈慕希擅闯过一次浴室后,程天画每次进浴室首先便是反锁,这次也不例外。 沈慕希只好折回卧室抽屉找来钥匙,当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程天画正泡在注满水的浴缸里睡得正香。 热水漫过浴缸边沿,哗哗啦啦地往地上流着。 沈慕希走上去,弯腰拍拍她的脸情急道:“喂,火暴姐你没事吧?” 睡梦被干扰,程天画秀眉微皱,迷迷糊糊地咕哝着:“我忙了一天,累死了,别吵我……。” 原来没死。 沈慕希松了口气。 不过……他没好气地睨着又睡熟过去的程天画,就算他是真的很不想她跟他争床睡,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睡在水里吧? “快醒醒,穿上衣服到床上去睡……喂,听到没有,我不跟你争床睡,让给你睡了……喂……听到没有,快醒醒……。” 无论他怎么叫,程天画都只是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继续睡。 无奈之下,沈慕希只好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扯过毛巾架上的大浴巾,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裹上浴巾抱出浴室。 “重死了。”他一边没好气地低咕着一边很不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往她身上一盖。 程天画的头发半湿,脸上还淌着水珠,洁白的锁骨裸露在被子外头,性感而迷人。看着这张熟睡的脸,沈慕希有那么一瞬又错把她看成是杨恬欣了,只是这次他没有喝醉,所以很快就清醒过来。 别开视线,他从床尾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第二天,程天画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干扰醒,她动了动被窝里的身体,一丝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睡意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没穿衣服!? 接下来的第一个动作,便是错愕地扭头察看一旁的沈慕希,见他仍然闭目睡觉,如是又掀开被子察看床中间的枕头。还好,枕头还在。 自从发生过上回睁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沈慕希的怀里的事件后,程天画便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将一个大枕横放在正中间,而沈慕希也默许了她的这种做法。 彼此都有意识地在回避对方的肢体接触,裸睡就更加不可能了,可是昨晚……。 昨晚自己到底怎么了?这辈子都没有裸睡过的……昨晚居然裸了?程天画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昨晚的行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如是将怀疑的目光转向沈慕希,除了他,好像没有第二个人有嫌疑了吧? 刚刚就被她的动静惊扰醒了的沈慕希,感觉到她的目光正投注在自己脸上,眼睑一掀,盯着她没好气道:“一大早就盯着一个男人看,是很不礼貌的知道么?” 程天画没料到他会突然睁眼,心虚地别开视线,但心虚只在她脸上呆了不到两秒便被一抹恼火替代,睨着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没有梦游症,总不能自己脱了衣服都不知道吧?其实……这一刻她还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因压力大而患上梦游症了。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遮在自己的胸口之上,一张脸因羞赧而涨红着,倔强如她,才不会承认这事情也许跟他无关。 沈慕希从床上坐起,伸着懒腰打量她,一脸无辜加嘲讽:“反正跟我没关系,我昨晚可是早早就上床了,为了防止被你猥亵,我还在中间加了个枕头。” 他拍了拍中间的另一个枕头,这话说得不假,枕头是他加的。不过不是为了防止被程天画猥亵,而是他担心自己一个没把持住扑过去将她吃干抹净了。 毕竟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对方又是个没有穿衣服、身材也还算正点的女人,而他又是个身心都正常的男人。 虽然过程倍受煎熬,好在一夜平安,沈慕希不禁在心底钦佩起自己的把持能力。 程天画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丢人的问题,抓起掉在床下的浴巾裹在身上进了浴室。 刷牙洗脸之时,程天画仍在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裸的身体。她记得自己忙了一天,回到家后沈慕希正倚靠在床上看电视,而她自己则拿了睡衣进浴室,将自己泡在满满的一缸热水中,记忆便是从这一刻中断的……。 程天画突然一个激灵,错愕地瞪着镜中的自己,难道是……他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抱到床上的? 那她和他昨晚……? 她又低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她的思绪被一阵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沈慕希的声音传了进来:“程小姐,你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不会又在水里睡着了吧?” 果然!她果然是在水里睡着了,被他抱到床上的! 程天画羞惭地用手在自己脸上捏了一记,这么丢人的事,下次一定不能再发生了。 深吸口气,她将毛巾晾回架子上,转身拉开浴室门瞅了一眼双手环胸地倚靠在门边的沈慕希,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装傻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今天是程天画第一天到沈氏上班的日子,沈氏大楼宽敞明亮,大气宏伟,办公室内的每一个人都如机器人般一丝不苟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气氛严肃得令人压抑。 在手术台上连眼都不眨一下的程天画,却对这种严谨的办公区域感到惶恐不安。她很难理解,那些每天都处在这种氛围中工作的员工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让她无语的是,沈慕希将她带到公司后,只扔给她一句:“自己随便玩。”便自己忙去了。 这家伙,当她是没事跑来这里玩的? 就在她站在办公区内不知该何去何从时,一位穿着宽松裙装的女子走了过来,一脸公事公办的口吻问她:“请问您是程小姐么?” “是的。”程天画点头,同时打量着这位陌生女子。 女子大约三十五岁的样子,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眉宇间透着一股精练的气质,一看就是混迹在商场中的职业女子。而她微隆的腹部和略显宽松的裙装,使得程天画不用问就能猜到是沈老太太口中的秘书长lily小姐。 “我是沈总的秘书长lily,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吧。”lily转身,领着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lily的办公室设在沈慕希办公室的左侧,属于半开放式的,她让程天画坐在沙发上,并给她倒了杯水,才在她对面坐下一本正经道:“程小姐,你是沈老太太亲自挑过来的人选,我想老太太一定是对您寄于厚望的,但说实话,秘书这个职位不好做,特别是沈总的秘书就更难了。” 程天画轻啜着杯里的白开水,心下暗忖,老太太居然真的没有告诉lily她的真实身份? 她也不希望自己是戴着沈家少夫人的光环进入公司,走到哪都受人侧目的特殊群体,所以才会要求沈老太太别告诉lily的。 “沈总很凶?”她笑笑地问。 “沈总不是凶,只是要求比较高,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lily顿了顿,接着说:“说实话,像沈总这么年轻帅气的男人,是女孩见了都会心动,会做美梦,这也是之前为什么来了那么多女孩,尽管很努力地工作,最终还是难逃被公司解雇的原因。而每一位女孩就职前我都会提醒她这点,能不能做到就靠你们自己了。” “lily姐您放心吧,我对沈总没兴趣。”程天画一脸坚决。 像沈慕希那么邪恶的男人,她对他只有恶梦,没有美梦! “最好是这样。”lily点头:“那从今天起,你有空就过来吧,慢慢适应这里的工作。” “好的,谢谢。” lily交给程天画一垒公司资料让她先熟悉后,抱着几份文件走出办公室往总裁室走去,经过秘书办公区时,小季笑眯眯地问道:“lily姐,今晚的慈善晚会沈总打算带谁出席?” 第29章 lily扫了一眼秘书区内的女孩,个个双目盈满期盼,心中一片无奈,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也不能怪她们,以前一直都是lily作为沈总的女伴到处出席活动的,现在lily怀孕了,不能喝酒不能劳累,她们这些小秘书的机会终于来了。 “老董事长有交待,让新来的程小姐出席。”lily没好气地扫了众位一眼:“下次工作时间不准问这些跟工作无关的问题。” “知道了。”小季耸拉着脑袋坐了下去。 lily刚走,秘书区内响起一阵小声议论:“老夫人怎么还管这个啊?而且还指定了那位新来的程小姐。” “不知道,难道是为了试测她对沈总的免疫能力?” “估计是的,这位程小姐危险了。” “是呀,真可怜。” “……” lily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沈慕希的桌面上,一本正经地问道:“沈总,今晚的慈善晚会您打算捐多少?” “顾氏捐多少?”沈慕希头也不抬,继续研究手中的文件。 “听说是一百万。” “那我们捐八十万。” lily讶然地打量着他:“我以为沈总会捐一百二十万。” “这个傻缺就让顾子灏去当呗,干嘛要跟他争?”沈慕希嘲弄地一笑。 在滨城,大大小小的慈善晚会每个月都会有,而像沈氏这样的大公司必定每次都在受邀行列。这无非是一些政府官员腰包空了,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公然向企业家们伸手要钱罢了。 慈善,沈氏一直都在做,但不是通过政府之手,而是直接将善款交付到真正有需要的人手里。 “还有,今晚的宴会,老夫人已经指定让程小姐陪您出席了。”lily又说。 “怎么是她?”沈慕希皱眉。 lily不解:“沈总不是向来不在意女伴选谁的么?” “我跟她不对盘。” “可这是老太太指定的。” “好吧,我知道了。”沈慕希顿了顿,抬眸盯着她:“你务必要跟她好好讲讲宴会注意事项,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会在宴会中让本少爷一炮而红。” lily笑笑:“沈总您放心吧,这位程小姐看起来挺温顺的,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沈慕希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程天画温顺?那只是表面上的好吧? 跟着lily熟悉了一天的职务工作,程天画感自己的大脑乱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就连当初苦读解剖学科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复杂这么紊乱过。 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秘书工作,事情却有这么多,光是记忆的部分就已经足以让她头昏眼花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lily却告诉她现在还不能回去,晚上还有宴会要出席。 她眨巴着一双哀怨的大眼睛问lily:“我可以不去么?” 宴会?不就是那种穿着暴露的裙子和尖细的高跟鞋,展露着虚伪的笑容,端着晶莹的酒杯到处蓬人说人话,蓬鬼也说人话的地方么? 之前她陪林源出席过一两回,对那种地方是绝无好感的。 lily打量着她一脸憎恨的样子,终于相信她早上说对沈慕希没兴趣这话是真的了,别的小秘书盼都盼不到的机会,她却想也不想地拒绝? “这是秘书工作的一部分,你可没有说不的权利。”lily说道。 程天画轻吸口气,点点头不再做垂死的挣扎。 lily的语气严肃了不少:“今晚你代表的是沈氏,是沈氏的脸面,所以在宴会中的一言一行都要特别的注意,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在那种地方难勉遇到色狼,遇到那些试图调戏你的男人别太暴怒,优雅地躲开就好,时刻记得顾全沈总的面子,别给沈总捅出什么娄子来了知道么?” “我会注意的。”程天画又是点头。 总裁办公室的门突然‘嗒’的一声轻响,沈慕希走了出来。 lily看了一眼沈慕希低声对程天画道:“沈总出来了,快去吧。” 车厢内,程天画扭头睨着沈慕希没好气道:“办公室有那么多漂亮女秘书,干嘛要我去?” 沈慕希回她一眼,用同样没好气的语气抱怨:“是呀,我也郁闷,办公室里的女秘书哪个不比你漂亮,干嘛是你呢?” 程天画一口气梗在喉处。 也对,以沈慕希对她的厌恶,肯定不会主动要求她作为今晚的女伴出席宴会的,这肯定又是老太太的主意。 她别开脸望窗外,不再开口说话。 沈慕希也没有再开口,彼此安静了十分钟后,车子突然在一栋商贸大楼里停稳。 程天画打量着车窗外的商贸大楼,心想总不能是在这里举办宴会吧?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慕希已经扯开安全带下车了,她连忙跟着下了车子。 这里是全滨城最有名,也最贵的服饰商城,里面挂的全是高价格的衣物,程天画一边努力地追上沈慕希的脚步一边扫视着四周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慕希扭头扫了气喘吁吁的她一眼,脚步稍稍放缓些,语气却是一如即往的淡漠:“难道你打算就穿这套去参加晚会?” 程天画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今天早上lily才拿给她换上的黑色职业套裙,虽然款式不像一般女白领身上的那般老土死板,但也确实不适合出现在宴会那种美女如云的场合中。 她不再多问,跟着沈慕希在各类品牌店中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一间礼服定制专卖店。 店员是一位年过四十,身材丰腴,保养得宜的女子,看到沈慕希时瞬间眼睛一亮,丢下手中的活儿笑眯眯地迎上来:“唉哟……慕少,我以为您抛弃我们店,再也不会来了呢,有四年没来了吧?有了吧……?” “谁让你们店价格定那么高呢?”沈慕希笑着扫了一眼店内。 “一件礼服一百万眼都不眨一下就开票的慕少,居然会嫌贵?开什么玩笑。”店员眉开眼笑地打趣着。 一件礼服一百万?真舍得,是给杨恬欣买的吧?程天画在心中暗忖。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跟沈慕希有关的,似乎都会有杨恬欣的痕迹,这种感觉真不好。可她并没有将这种不好表现出来,依旧安静地站在沈慕希的身后,像个小跟班似的。 而多嘴又热情的店员终于发现了她,双目又是一亮,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搂住她的手臂赞道:“杨小姐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啊,瞧这小脸蛋,嫩得跟水豆腐似的,真是羡慕死金姐我了。” 程天画脸色微变,她叫她什么?杨小姐? 自己和杨恬欣真有这么像么?像得让人分不出真假? 店员还在说着奉承的话,程天画不自在地望了沈慕希一眼,沈慕希接触到她求助的目光,忙对店员道:“金姐,我们赶时间,麻烦给她挑一套合适的礼服和鞋子吧。” “好哩,杨小姐请跟我来。”金姐挽着程天画往内室走去。 内室里面有许许多多的成品礼服,各种各样的款式和颜色都有,看得程天画眼花潦乱无从选起。 金姐从一排浅蓝色的长礼中挑出来一套,在程天画身上比试着说:“杨小姐您觉得这套怎么样?今年公司新出的新款,很适合您的气质和肤色。” 程天画没有看镜子,而是扭头对程金姐道:“金姐,可以别叫我杨小姐么?” 被人叫成杨小姐,她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甚至有点发毛的感觉。 “好,那我叫您恬欣?” “不。”程天画想了想,冲她微笑:“叫我沈太太吧。” “噢,没问题,以后我就叫您沈太太,那么沈太太觉得这件礼服怎么样呢?不喜欢的话我再给您拿别的款。” 程天画打量着镜中及脚裸的浅蓝色长礼,款式确实很新,质地也很贵气,特别是腰际簇拥着的几朵玫瑰花朵甚是好看。 只一眼,她便深深地喜欢上了。 十五分钟后,当程天画穿着那套浅蓝色的长礼出现在沈慕希面前时,沈慕希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惊艳,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抹艳丽身影。 轻挽脑后的卷发,浅笑的容颜,高挑均匀的身段,美丽的浅蓝色长礼……。 脑海中渐渐地浮现出一个类似的片段,四年前的某天,杨恬欣也是这般穿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裙,在金姐的带领下款款地站在他的面前,含笑等待他的回应。他当时就被迷住了,眼也不眨一下地接过金姐开出的一百万票单。 “沈太太,您看,慕少被迷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金姐眉开眼笑地打趣道。 沈慕希回过神来,从程天画身上收回视线,扔下手中的杂志从沙发上站起,随手从一排衣架上拿下一条黑色长礼递到程天画面前:“换这件吧,这件比较适合你。” 程天画脸上的浅笑一滞,目光落在沈慕希手中的黑色晚礼上。 她是去参加慈善晚会,不是参加葬礼! 金姐也是一愣,刚刚看沈慕希的眼神明明就很惊艳很喜欢这件浅蓝色礼服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那个……慕少。”金姐干笑着小心翼翼道:“沈太太身上这条裙子虽然是新款,但价格很便宜的,才五万块不到。” 四年前杨恬欣穿的那件晚礼,因为是量身订做,单是领口的那一圈深海珠珍就价格惊人了,裙摆处还钉有昂贵的珠片。而程天画身上这件虽然看起来一样高贵典雅,但并没有用到昂贵的材料,所以价格是天和地的差别。 “带她去换上。”沈慕希不耐烦地将黑色晚礼往金姐怀里一塞。 金姐抱着礼服看看程天画,又看看沈慕希,然后转向程天画:“走吧,沈太太。” 程天画并未跟金姐回去内室,而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望着沈慕希,说道:“抱歉,我就喜欢这件。” 沈慕希没料到她会这样反抗自己,气结地咬咬牙:“我不喜欢。” “礼服是穿在我身上的,你只需要看着就行了,不用发表意见。”程天画毫不畏惧地迎视他恼火的目光,随即转向金姐:“就这件了,去开票吧。” 金姐又为难了,她记得这位杨小姐是很乖巧很温顺的,怎么四年不见,脾气涨到这般田地了。再看看沈慕希,虽然生气,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么……我去开票了?”金姐寻问沈慕希的意思。 沈慕希瞪着程天画的目光一收,从钱包里面掏出一张金卡甩给金姐后扬长而去。 沈慕希走后,金姐一边开票一边笑得满脸暧昧道:“沈太太,您对付男人真有一手啊,像慕少这种有钱有貌的男人都能被您收拾得服服贴贴的。看来慕少真的很爱您,不然肯定不会吃您这一套。” 程天画在心底苦笑,慕少爱的是杨恬欣,永远都是! 第30章 一路上,沈慕希都是阴沉着脸的,程天画自然也懒得搭理他,打开手机看起了今天的新闻。 宴会是在星悦酒店举办的,当车子停在星悦门口时,程天画打量着前方装饰得富丽堂皇酒店大门,一股热浪渐渐地袭上她的小脸,两颊绯红。 她和沈慕希就是在这间酒店开始的……。 她侧头偷偷看了一眼沈慕希,刚好接触到他渗透着嘲讽的目光。 “怎么?记忆犹新?”沈慕希很小人地报复起刚刚的礼服之仇。 “无聊!”程天画扯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快步往酒店里面走去。 由于她平时极少穿这么高的鞋子,又走得极快,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幸福沈慕希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她的身子,将她揽入臂弯。 “素质……。”沈慕希在她耳边小声吐出这两个字。 程天画想起lily的交待,如是放缓脚步,将双手挽在沈慕希的臂弯当起了优雅美丽的女伴。 宴会厅在二楼,二楼的落地窗外有一道旋梯连着一楼的花园,整个会场看上去宽敞大气。沈慕希和程天画走进去的时候,会场已经人聚集大批男女了。 受邀的嘉宾都是一些有钱有权的贵族人士,而主办方又是政府部门,所以受邀者能来的基本上都不会缺席。 程天画学着沈慕希从侍者手中端了杯红酒在手,她环视一眼四周,目光有意识地搜寻起某个身影。而不出她所料,林源和冯静果然一起出席了今晚的宴会,此时正手挽着手和一位中年男子愉快交谈着。 她不但看到了林源和冯静,还看到林婷,那位曾经恨不得用鞭子抽死自己的林婷正挽着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浅笑嫣然,乖巧可爱。 程天画有意识地搜寻林源的身影,不是因为想他,而是找准他们的位置尽量避免与他们碰面。特别是林婷,如果让她看到自己是跟沈慕希一起出席宴会的,估计会气得发疯失态吧? 正在恍惚间,程天画感觉耳际有一股热风吹了过来,她被吓了一跳,扭头才发现沈慕希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这位是林副市长夫人,人家正在跟你打招呼呢。”沈慕希浅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中年胖妇。 程天画忙欠了欠身道:“林夫人好。” “你好,裙子很漂亮。”市长夫人扫了她一眼,笑得有些僵硬,扔下这句便从两人身边擦了过去,显然是被她刚刚的不敬气着了。 市长夫人一走,沈慕希原本挂在脸上的浅笑便瞬间消失,搂在程天画腰上的大掌使劲一捏,在她耳边冷声道:“现在不是对前夫藕断丝连的时候,给我注意点。” 程天画脸色一红,正想辩解,被迎面走来的顾子灏和施意打断。 “小画,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来着。”施意笑眯眯地走上来,看到她身上浅蓝色礼服时眉头一皱:“又是蓝色,亲爱的你除了蓝色就没有别的颜色能入眼了吗?烦不烦啊,对吧,慕少?” 她的目光一转,停在沈慕希的脸上。 沈慕希扭头扫了程天画一眼,她只喜欢蓝色吗?他还真不知道,难怪她会那么坚持要这条裙子了。 施意转而打量起沈慕希,还很不客气地用小手揪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拉,用警告的口吻说:“慕少爷,小画可是我最好的闺密,你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饶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沈慕希黑脸答道。 “最好是真的记住了。”施意手指一松,放开他。 程天画看着沈慕希发黑的侧脸,用眼神示意施意别闹。 沈慕希会听她施大小姐的?别天真了! 站在施意旁边的顾子灏打量着沈慕希和程天画笑盈盈道:“亲爱的你放心吧,慕少可是‘很爱很爱’他这位太太的,肯定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他特地将‘很爱很爱’四个字加长加重,笑容里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 其间的奥妙,也就只有沈慕希和程天画自己听得出来了。 程天画故意装傻陪笑,心下暗忖这男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针对沈慕希还是她?最好谁都不是,这个奇怪又危险的男人! 她偷偷看了一眼沈慕希,发现他脸上的笑意同样虚假得像戴了面具,出口的话也很狗血:“当然,只要是我的东西我都爱,谁也别想抢走。”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故意搂紧了她。 程天画终于感觉到两个男人间的火药味,只是她并不了解二人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爱恨情仇,即便知道了也轮不到她来管不是么?所以继续装傻是此刻最明智的选择。 好在这个时候又有新成员加入了,是远远就嗅到火药味的叶南斯,他笑笑地打量着二人道:“二位来得真早,不到vip室里面去喝一杯?”随即又打量起两人身边的女伴,赞道:“今晚真是美女如云,特别是眼前的二位。” “有眼光。”施意冲叶南斯竖了竖大拇指,笑得一脸妩媚。 在男人们聊商场,聊财经之际,程天画拉着施意来到宴会厅一角,用下颌指了一记不远处的顾子灏低声道:“你还在跟他交往啊?” “当然啊,我说了我是认真的。”施意喝了一口果汁。 “那你知道他是认真的么?” “如果不是认真的,就不会带我出席晚会了不是么?”施意笑着指指自己身上:“瞧瞧,上百万的行头,如果不是认真的会下这种血本?” 上百万而已……。 程天画无语,真想告诉她,顾子灏跟别个女人的分手费就是一辆布加迪跑车。 “可我总觉得你这样很危险。” “你又来了。”施意受不了地翻起白眼:“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啦,我也听腻了,走,陪我上洗手间去!” 施意拉了程天画便往厕所的方向走,由于施意的动作过快,程天画被她拽得脚步一个不稳,身体一倾撞倒在一名男子的身上。 程天画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倒,没想到身体却被人稳稳地扶在臂弯内,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男性气息绕上鼻间。 林源,不用抬头她都能知道是他,这个男人她太熟悉了。 “对不起。”她想要从他臂弯里退出,他的手臂却紧如钢圈,死死地禁锢着她。 程天画愣了愣,抬头,接触到的是他深邃如井般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她有三年没有从林源的眼里看到了,为何偏偏在今天,在她已经嫁作人妇的时候对她流露出来? 难道才不足两个月他就后悔了吗?不,他怎么可能后悔,一身宽松裙装的冯静此时就站在他的身侧,怀着他的一双儿子。 “源,我们赶紧过去吧。”冯静脸色不佳地瞅了程天画一眼,拉上林源的另一边手臂。 林源却只是动了动手臂,仍然没有放开。 “给我放手!”程天画恼火地冲他低斥一声。 虽然她和林源的动作没有惊起什么大动静,围观人员却一点都不少,一直缠着沈慕希不放的林婷甚至还将沈慕希拉来围观看热闹。 而沈慕希那张帅气的面庞,今晚第无数次地紧绷。 “表哥,我记得……这女人好像是你带来的吧?”林婷看着被林源挽在臂弯里的程天画,满面嘲讽:“都跟我哥离婚那么久,我哥也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还这样纠缠不清,真是不要脸。” “她不是我带来的。”沈慕希淡冷地撇下这句,转身走出人群。 “唉呀,拖拉死了,裙子扯烂就不要了呗!”施意不耐烦地上前在程天画身后蹲下,一手拉住程天画的腰部裙子,一手捏住林源勾在裙子上的袖扣用力扯了扯,却仍然没有扯开。 原来是袖扣勾在裙子上了,那几位围观的好事女子无趣地转身离开,程天画也讶然了,扭头看自己后腰,却什么都看不到。 “话说你这裙子的质量还真挺好,花了沈慕希不少钱吧?”施意故意一边扯一边嘀咕:“看来得拿剪刀来了。” “服务员,麻烦拿把剪刀过来。”施意冲一位路过的服务员招手。 很快,服务员就把剪刀送了上来。 “让我来。”林源拿过剪刀,换个体位蹲在程天画脚边,小心翼翼地将袖扣从自己的袖子上剪了下来。他没有剪烂程天画的裙子,而是选择剪烂自己的袖口。 “去洗手间把裙子脱下来弄吧。”林源将剪刀放回服务生手中,理了理自己缺了一块布料的袖口。 施意看了看程天画腰上挂着的袖扣,又看了看林源毫不在意的帅脸,气结讥讽道:“林少爷,你用不着表现得这么有牺牲精神,一条裙子而已,沈幕希还买得起。” “买得起也不能穿着有个洞的裙子在宴会上走来走去不是么?”林源反唇相讥。 “我们走。”程天画拉过准备发飙的施意,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恶心的臭男人!”施意临走前还不忘甩给林源这么一句,林源倒是表现得绅士无比,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倒是一旁的冯静和林婷被气得在原地跳脚。 洗手间内,施意花了好长时间才将袖扣从程天画的裙子上拆下来,将扣子往洗手台上一扔不屑道:“从这粒袖扣就可以看出,林氏不加时日必将倒闭清盘,堂堂林氏总裁,戴这么劣质的袖扣到处招摇过市祸害别人!” 那粒被施意甩出去的袖扣在洗手台上滚动一圈,孤零零地停入角落。 袖扣确实一看就不值钱,款式也不新颖,只是……程天画却越看越觉得眼熟,她伸手将袖扣拾回,捏在两指间翻看起来。 这粒袖扣是她送给林源的,那一年她初入亚恩,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为了表示感恩,她托施意从日本带回来这对袖扣。 这对袖扣虽然材质不值钱,但上面的图案极具有象征意义,而且价格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其实一点都不便宜。 只是她不明白林源为何没有将它扔掉,反而戴着它出席了今晚的宴会。 林源的袖扣有很多,金的银的,镶钻镶玉……应有尽有,为何却独独戴了它出来? “干嘛?还对他的东西恋恋不舍啊?程天画你能有点出息么?”正在补妆的施意发现她对林源的袖扣那样依依不舍,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 程天画将手中的袖扣递到她面前:“意,你一点都不觉得这只袖扣眼熟么?” 施意听她这么问,接过袖扣翻看起来,抬头盯着她:“不觉得呀。” “是当初你从日本帮我买来送给林源的。” “啊……。”施意张嘴惊呼,再次翻看起袖扣,随即点头:“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我帮你买的那对。” “你说林源他什么意思啊?”程天画无语。 “能有什么意思?”施意将袖扣扔回她手中,继续对着重镜子整理妆容,一边道:“袖扣是我亲手买的我都记不住,林源那个无情的家伙就更不可能记住了,无非是赶时间参加宴会,随手在饰品盒里拿了一对袖扣边走边扣。又或者是冯静那贱女人觉得这对袖扣挺别致的,亲手将它们扣在林源的衣服上。” 施意扭过头来,看着一脸怔怔的程天画:“亲,你不会是以为林源对你余情未了,睹物思人之际戴上你送他的袖扣吧?” “怎么可能?”程天画嗤笑。 林源对她早就没有情了,又怎会对她送的一对袖扣有情? 施意说得对,林源有那么多的袖扣,怎么会记得每一对的来源?一定就像施意说的在赶时间之际随手从饰品盒里挑中了它,或者是冯静亲手帮他别上去的。 “最好是真的没这么想,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施意收拾好手袋:“走吧,出去了。” 第31章 两人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大厅里面人少了许多,沈慕希和顾子灏还有林源这些熟面孔都不知去向。 不会是甩下她们自己回去了吧?程天画心下想着,拉了位侍者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比较有身份点的男人都被邀请到vip室喝酒去了。 不用陪着男人到处适场作戏,程天画也乐得轻松,和施意一人端了一小碟点心走出露台,绕着旋梯来到一楼的花园。 “饿死了我。”施意将糕点放在石桌上,用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芝士蛋糕,又叉了一口递到程天画跟前:“这里的芝士还不错,试一口。” 程天画想也不想地张嘴接了过去,点头:“确实不错。” “好久没有吃过凤凰台的水煮鱼了,要不一会去吃?”施意笑眯眯道。 “今晚不行,明天还要上班呢。” “就你在沈氏的工作啊?” “那也是工作。” “屁,我看沈老夫人分明就是为了促进你和慕少的感情,让你进去玩玩的。” “不管是什么用意,老太太开了口我也不能不去。”程天画当然知道老太太的用意,沈氏有能力的人那么多,根本用不着她这个外行人士来顶替lily。 二楼vip室内,叶南斯将目光从花园里面收回,扫视着沈慕希跟顾子灏微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也能做到像人家那样感情好得可以同享一块点心,那这个世界就可以清静很多了。” 后者对视一眼,笑得不置可否。 沈慕希轻啜一口杯里的威士忌,嘴角的冷笑加深,道:“我和顾少爷的感情也很深的,小的时候同念一所小学和中学,长大后同抢一个女人,最近又在同抢一块地皮,就连程天画这个讨厌的女人都……。”他顿了顿,接着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声水起,热闹非凡,顾少对吧。” 顾子灏浅笑着冲他举了举杯子:“为我们有着同样的兴趣爱好而干杯。” “意,你和顾子灏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程天抬眸打量着施意问。 施意口中含着吸管,望着她迟迟没有回答,似是在考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就在她最为难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的一个女声适时地拯救了她。 “看看,穷人家里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丢人丢到这里来了。” 程天画和施意回过头去,便看到林婷挽着冯静的手臂站在离她们十米远的地方,用鄙疑的目光打量着两人面前吃掉一半的点心:“真是饿鬼投胎,男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施意看着两人眼中的鄙薄,心中的小火球正在磁磁地燃烧。 上回如果不是程天画阻止,她早就冲到冯三儿面前狠狠地收拾她一顿替程天画出气了,今天刚好撞上,又刚好是对方先挑的头,她如果还不趁机打她个就地流产就太对不起自家姐妹了。 施意将手中的叉子往点心上面一插,起身,直接就往二人跟前冲去。 “你想干嘛?”林婷瞪着施意,脚步不自觉地后退,脸上却有着不服输的倔强:“我告诉你,我嫂子可是孕妇,你敢动她一下我哥不会放过你。” “你哥?我好怕怕哦。”施意做了个怕怕的动作和表情,随即甩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冯静的脸上:“贱小三儿,我今天打的就是孕妇!” “啊——!”冯静没料到施意会真的动手,被打得低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嫂子。”林婷慌忙扶住她,气得到火冒三仗,扭头瞪住施意:“你居然敢动手?小贱人!你活腻了吧?” “对付一个小三儿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敢继续再打……。”施意说着就要扑上去撕打冯静,程天画忙冲上去拉住她,情急道:“意,你别动她。” “我为什么不能动她?她怀的可是林源的孩子。”施意没想到连程天画也不让自己收拾这只小狐狸精,更加气得火冒三仗。 程天画瞅了满脸惊恐的冯静一眼,淡然道:“你把她打流产了,说不定没等你从牢里出来,人家就又怀上了。你忘了自己现在是谁的女朋友?你忘了自己马上要进组拍戏了?这可是你盼了好多年的机会,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失去一切。” 她也恨冯静,但这件事情不能只怪冯静一个人,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没有林源的配合,任她有三头六臂也未必会威胁到自己不是么? 虽然程天画说的都是道理,可施意还是觉得就这么放过她们太便宜了,扭动手臂挣扎起来:“不管了,进去就进去,老娘今天一定要帮你报这场夺夫之仇!” “不要,意……。”程天画拉扯不住,一下就被甩开了。 “你想让我嫂子流产?流了产也别想我哥会跟你家姓程的复婚,做你的美梦去吧!”林婷赶在施意靠近冯静之前,扑上来拽住她的手臂,施意也不示弱,反手回击。一时间,两人在花园里面扭打成团。 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开,程天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渐渐地花园里面涌出来一些看热闹的人,眼看着事情要闹大,程天画只好冲上去一人给了一巴掌斥喝道:“够了!”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被她这一把掌打得怔住,随即扭头瞪住她。 “你敢打我?上次没用鞭子抽死你,你还涨胆量了?”林婷气愤填鹰地扬手还她一巴掌,高高扬起的手腕却被程天画一把扣在半空,动弹不得。 程天画用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睨着她冷声道:“上次你能用鞭子抽我,是因为我还是林家的媳妇,可今天我跟林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林家的家法再也管不到我的身上来,以后记得给我收敛一点。” 她捏在林婷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痛得林婷眉头直皱,咬牙切齿道:“给我放手……。” 程天画懒得跟她继续纠缠,手掌一松放开她。 林婷一得到自由,立马扑上去抓住程天画的礼服肩带用力一扯,冷声道:“到处勾引男人贱女人!你那么喜欢脱,我就让你脱个够!让这里的男人都来看看你的骚样……!” 程天画感觉身上一凉,低头,才发现自己的礼服已经整片地往下滑落……。 她羞赧地尖叫一声,拉起前面被扯开的布料遮在胸口处蹲了下去。 四周传来一阵骚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程天画已经羞得无法抬头了,偏偏林婷还不过瘾地对着围观的人群喊话:“大家快来看看,就是这个女人,平日里到处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刚刚还试图殴打孕妇,大伙都看着的呢。” 说话间,她还将一旁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冯静护到身侧。 “人善被人欺,现在你知道了吧。”施意一边整理头发和礼服一边睨着崩溃地蹲在地上的程天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施意没有帮她打烂林婷的嘴,除了气恨程天画的不争外,主要是希望能借此机会让程天画明白一下人心的险恶,希望她能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忍让的,就比如冯静和林婷这种人。尽管她知道以程天画的性格很难记得住这些,但她还是气得去逼迫她这么做。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活动总负责人林副市长走上来,扫视着人群中间衣衫不整,发丝蓬乱的一干女子。 一名男子弯着腰扫了一眼人群中的女子:“林副市长,这几位女子不知怎么回事就打起来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林副市长不想因此影响到大家的热情,脸色暗了暗后扭头扫了一眼身后随他一起刚从vip室出来的男嘉宾:“都是谁的女伴,各自领回去吧。” 为了避免被林副市长留下不好的印象,男人们各自挽好自己的女伴,以此表示自己跟这帮群架女子绝无关系。 现场除了沈慕希、顾子灏、林源和另一位长相斯文的男子,别的都已经名花有主了。很显然,人群中的四位女子就是他们带来的。 蹲在人群中,整个背部展露在空气中的程天画羞愤世难当,只想快点有人过来将她领走,带她离开这个难堪之地。 她看到林源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疼惜地将冯静领了回去。 她看到那位斯文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温柔地将林婷领了回去。 每一秒种,她都感觉像是有一世纪那么久,久到她想撞墙。 终于,她苦苦期盼着的沈慕希也从人群中走出来了,面带微笑,像救世主一般往她走来。然而,脚步却在靠近她的时候一拐,转向施意,牵起施意的小手笑得一脸怜爱:“亲爱的,跟这种人打什么架嘛,伤到了没?” 这是什么情况?施意张嘴结舌,被动地被沈慕希牵着走,傻傻的忘了反应。 程天画眼睁睁地看着沈慕希离去,一时间又羞又气又急又委屈,眼泪嗒嗒地往下掉。 沈慕希!你够狠! 在她准备冒着被看光的危险起身离开人群的时候,感觉原本冰凉的背部一暖,一件黑色的西服罩在她身上,紧接着是她的身体被揽入一个钢毅的臂弯。 宽大的西服包裹着她整个上身,她已经顾不得对方是谁了,任由着对方将自己带离人群,带出会场。 一直到进入车厢,程天画依旧羞愤得无法正常思考,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黑色西服。 宴会厅内,回过神来的施意一边拍打着沈慕希的手臂一边没好气道:“沈慕希你干嘛?干嘛把我拉进来?” ‘嘘’沈慕希将手指放在唇上,浅笑盈盈:“你闺密的老公现在有难,你不该帮一把么?” 施意气结:“那我老公呢?我老公怎么办?” “你老公应付这种状况比我有经验。” “你你……你这样,天画会很难过的。” “可是你老公很乐意。”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老公已经带着我老婆跑掉了,傻瓜!”沈慕希冲她眨巴了一下美目,笑着扬长而去。 第32章 黑色布加迪缓缓地停在一间品牌服装店前,一位年轻女子迈步走上来,将一只纸袋递入车厢:“顾总,这是您要的衣服。” 女子递袋子之际,不忘将目光偷偷扫向副驾驶座上的程天画。 看到发丝蓬乱,衣衫不整外加表情呆滞的程天画,女子在心底幽叹:顾总又把人家小女孩玩残了……。 “谢谢,明天请你吃法国餐。”顾子灏执起女子的小手放在唇边轻柔一吻。 女子抽回手,用眼神看了程天画一眼:“大晚上的,顾总赶紧把人送回去吧。”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地行驶在滨江路上,因为时间已晚,滨江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程天画抓在手中的手机又一次地响起,而她却一如即往地置若罔闻。 顾子灏扭头瞟了一眼,诺大的屏幕上跳动着‘施意’二字。 从会场出来不久,施意的电话就轮翻打在两人的手机上,顾子灏已经果断关了机。 “怎么不接?”顾子灏问她。 “接了说什么?说我现在跟你在一起?”程天画苦涩地一笑,扭头望着他:“我身边就只剩下施意了,如果连她都弃我而去,我会崩溃。” “你还有我。”顾子灏微笑。 他?程天画不禁苦笑,他和她身边的路人甲有什么区别? 她在请求他别破坏自己跟施意这份难得的友情,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假不懂? 车子停在滨江边上,顾子灏将纸袋递给她:“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 程天画看着他手中的品牌纸袋,不为所动,顾子灏的衣服,她可以接受吗?应该接受吗?可是如果不接,难道她要一直穿着这件被扯烂的礼服? 顾子灏不等她做出回应,将纸袋往她膝上一放,推门下了车子。 这是一套里面带棉的休闲套装,质料极好,码数也很符合,程天画将身上的礼服脱了下来,穿上休闲服后,顿觉整个身体都暖和了不少。 她换好衣服,也下了车子。 尽管已经穿上了带棉的衣服,迎面吹来的江风还是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顾子灏扭头看着身侧的她,问:“想不想吃东西?” “有喝的么?” “只有罐装啤酒。” “也行。” 顾子灏折回车子旁边,从后尾箱取出两罐啤酒,又绕到车厢去取西装外套,将取来的外套披在程天画的肩上。 程天画抓着啤酒仰头喝了一口,辛辣中带着苦涩,划过喉咙沁入心肺。 一直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找到理由般决堤而下……。 这辈子,她从未这样丢人过,从未!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一群王公贵族的围观下裸露身体的丑样,她就羞愧得头皮发麻,更丢人的是,沈慕希居然还狠心抛弃她,任由她在那里继续被人围观。 顾子灏递给她一叠纸巾,平静道:“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哭不值得,赶紧把眼泪擦擦。” “不要管我。”程天画往旁边站了一步。 她很少流泪,也很少这样放肆地哭,因为她很清楚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软弱,她也一向看不起那些为了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女孩。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却一连哭了好几次。 日子,果然是越过越难了吗? 叶南斯看着眼前有些魂不守舍的沈慕希,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笑笑道:“你是不是在想,顾子灏究竟会带着你老婆上哪去?” 从会场出来,沈慕希拖着他声称要到酒吧继续喝,却在到达酒吧后找不到半点喝酒的状态,一颗心不知道飞去哪了。 沈慕希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端起酒杯将里面酒液一饮而尽。 “顾子灏的为人你最好别太相信,这会指不定带着你老婆在哪张床上鬼混呢。” “关我什么事?”沈慕希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 “顾子灏为什么对程天画那么上心?你都不找找原因?”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长得像恬欣呗。” “我看未必。”叶南斯吸了口气,一脸的不解:“一个杨恬欣就把你们搞得魂不附体,说真的,我没看出来杨恬欣的吸引力在哪。” “如果被你看出来了,你和我肯定也早就反目了,不是么?” “还真有此可能。”叶南斯往他杯里倒满,一本正经道:“不过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是时候该放下了,人生那么长,难道你要一辈子抱着对杨恬欣的回忆不撒手?” 沈慕希只顾垂眸喝酒,不搭腔。 叶南斯继续说:“我觉得程天画就挺不错的,性子虽然烈了些,但很沉稳,很有爱心,也不恬燥,更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对你纠缠不休。况且你已经娶了她,为什么不试着去爱上她,重新一段新的感情呢?” 没错,程天画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这一点沈慕希还是承认的。 换成别的女人如果能够嫁给他,才不会管他身边是不是有杨恬欣的存在,更不会日日跟他水火不容地明战暗斗。她们会极力地讨好他,顺从他,勾引他,以求稳坐沈家少夫人的尊贵宝座。 不过,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最为不爽的地方,滨城那么多的女人都对他虎视耽耽之际,程天画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却对他不屑一顾,难道她不明白只有讨好了他,她的好日子才会来得更快么? “要我去讨好她?你觉得可能么?”他沉着脸冷笑。 “顾子灏都能做得到的事情,你为什么做不到?如果哪天程天画突然对你说要跟你离婚,她已经找到更强硬的靠山了,那你在顾子灏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么?” 沈慕希不屑:“嫁给顾子灏?她会死得更快。” “别人也说你冷血无情,可是对待真爱时,不也软得像只猫?”叶南斯顿了顿:“今晚你的行为确实太过份了,程天画肯定伤心死了,而女人在伤心欲绝的时候,只要稍微有个男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感动得找不着北地把自己羡给对方了。” 沈慕希幽幽地抬起头颅,睨着她:“程天画可没那么软弱。” 那女人刚强保守得很,平时睡觉的时候他不小心越界碰了她一下,她必定会很不客气地一脚飞过来,更别说干别的了。 “刚刚在酒店的时候,你没看她惊恐得全身都在发抖?你的面子是保住了,可是她呢?裸着半个身子遭人围观的感觉,我想一定很不好受吧?”叶南斯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别说我不挺你,在这一点上,顾子灏表现得经你绅士多了。” “谢谢你的好评。”沈慕希飞了他一眼。 叶南斯抬起腕表看了一眼:“都这个点了,你不打算打个电话看看她在什么地方?” 越到晚上,江边的风越冷。 程天画已经喝完了两罐啤酒,小脸也被江风吹得冰凉,却依旧没有打道回家的念头。 已经有些微醉的她摇了摇手中空掉的啤酒罐子,扭头两眼巴巴地望着一旁的顾子灏:“还有么?再给我一罐。” 顾子灏望着她泛红的脸:“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去,我还要喝。” “再喝你会醉的。” “醉就醉,反正我又没怀孕。” 她那两眼巴巴的样子,顾子灏实在难以抗拒,只好回到车上拿酒。 程天画放在车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顾子灏侧头看了一眼面朝江面的程天画,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上面跳动着‘沈慕希’三个字时,唇角微倾,一抹邪肆的浅笑绽放开来。 他拿起手机点了接听键,不慌不忙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沈慕希显然是没料到接电话的会是他,愣了一愣后,语气瞬间降至冰点:“我老婆呢?你把她带哪去了?” “你老婆?”顾子灏扫了一眼站在护栏边上的程天画:“你老婆现在跟我在一起。” “我问你她在哪?” “对不起,无可奉告。” “顾子灏……!”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个时候,程天画将捏在手中的空罐子狠狠地往江面砸去,大声地长啸一声:“沈慕希——!你这个浑蛋!” 她的声音嘶哑而悲愤,随着江风灌入手机话筒,传到沈慕希的耳内。 沈慕希眉梢一沉,同时心头一紧。 “听到没有,她不想再见到你。”顾子灏淡冷一笑,果断挂掉电话。 酒吧内,叶南斯看着沈慕希阴沉的帅脸,笑笑地问:“怎么?这么晚了他们果真还在一起?” “是在一起,不过不是在床上。”沈慕希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人家不肯告诉你在哪?” “不告诉我也能知道在哪。”沈慕希起身,抓过椅背上的大衣头也不回地快步往门口走去。 虽然顾子灏不说,但他刚刚在电话里面听到有轮船的气笛声,除了滨江边上有可能听到轮船的气笛声,便是十几公里外的海边了。这么大晚上,顾子灏不可能把程天画带到黑灯瞎火的海边去才对。 “发泄够了么?发泄够了就回家吧。”顾子灏望着不再流泪,但眼圈依旧通红的程天画道。 程天画闭上眼,对着江面深吸口气。 经过一翻发泄后,心里确实好受些,也该打起精神来面对现实了,可是酒劲却让她站立不稳,脚下轻飘得好像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 她试着往后退了小步,身体一歪,差点栽倒在地。 “看,我就说你不能喝那么多。”顾子灏搂住她的身体将她扶起。 程天画转过身来,打量着一直默默地陪伴在自己身侧的顾子灏,傻笑:“先生,你认识我吗?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顾子灏注视着她因醉酒而绯红的小脸,目光一点一点地温柔,柔和得犹如江面上那一盏淡黄色的孤灯,静静地照耀着她。半晌,他才软软地吐出一句:“我以前认识你。” “可我不认识你。”程天画很不文雅地打了个酒嗝。 “你不是不认识我,只是把我忘了,连同很多人一起忘了。”他抬起手掌体贴地拉紧她身上的外套,笑笑:“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认识也一样。” “好呀,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程天画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叫顾子灏。” “顾子灏……。”程天画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我想起来了,顾子灏是施意的男朋友,不行,我不能跟施意的男朋友走得太近……。” 程天画说着,推开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脚步跄跄踉踉地往旁边躲避。 顾子灏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不让她动弹,柔声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不是任何人的男朋友。” “不要,你不可以这样抱着我,我是沈慕希的老婆,我是有夫之妇……。”程天画渐渐地有些清醒了,一边挣扎一边用拳头捶打他的手臂。 她不能这样,顾子灏是施意的男朋友,如果让施意看见会很伤心的。 “沈慕希他早就不爱你了!”顾子灏倏地放开她,瞪着她低吼。 程天画被他吼得一怔,愣愣地盯着他,随即又傻傻地笑了:“我也不爱他呀,可我还是得忠于他,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可他却深爱别的女人。” “杨恬欣吗?没关系,我不在乎……不在乎……。”程天画傻笑着说完,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打量起四周:“这是哪啊?有床吗?我好困……好想睡……。” “这里没有床,我带你去有床的地方去睡。”顾子灏轻口气,拉过她的手腕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到车子旁边,顾子灏体贴地帮程天画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正打算将她扶进去的时候,车子后方突然射过来两束强烈的车灯。 程天画醉迷糊了,并没有在意。顾子灏扭过头来,看到沈慕希的宾利车子时,俊眉一皱,看着宾利车门被推开,沈慕希的身体从车厢里面钻了出来。 “顾少爷这是要带我老婆上哪去?”沈慕希缓步走上来,目光扫过程天画身上的休闲服,扫过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丝不快。 听到沈慕希的声音,程天画幽幽地扭过头来,却在扫了他一眼之后扭回脸去,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般。 “自然不能告诉你。”顾子灏迎视着他淡冷一笑。 “既然被我逮到了,那今晚你们就哪也别想去了。”沈慕希走过来,伸手拉过程天画另一只手腕。 程天画一时间成了两人抢夺的猎物,使得原本就脚步不稳的她更加左右摇晃,晃得她浑身难受。 “你不是已经有深爱的杨恬欣了吗?你不是不想管她的死活吗?干嘛还跑来这里?”顾子灏咬牙道。 第33章 “谁让她是我老婆呢?无论白天怎么瞎胡闹,到了晚上还是得领回去的不是?” “她今晚不想跟你回去。”顾子灏将程天画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她不跟我回跟谁回?跟你么?”沈慕希好笑地打量他一眼:“顾少爷,是不是只要是我的东西,你就一定要跳出来抢一把才甘心?如果你对这个女人有兴趣,干嘛不早一个月回国?早一个月回来的话就能早一个月遇见她,也许那个时候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拱手让给你了,可是现在……。” 沈慕希突然用一只捏住程天画的下颌往自己跟前一抬,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抬头对着气结的顾子灏轻笑:“我们已经结婚了,有名有实,所以我不能把她让给你。” 程天画尝到了沈慕希唇齿间酒香,那样独特而妖魅,就如同他的人,他出口的每一句话。 她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难受不已。 沈慕希却在这个时候再度捏起她的下颌,睨着她冷艳地一笑:“亲爱的,告诉他,你想跟谁回?” 跟谁回?她谁都不想跟。 可是……。 程天画扭头看着满面恼怒的顾子灏,然后扭动起被他握在掌间的手腕,挣脱他的手掌。 她选择了跟沈慕希回,就如同沈慕希脸上的自信一般,除了择他,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老婆真乖。”沈慕希摘掉程天画身上的西服甩回顾子灏怀里,搂住程天画的细腰,转身往宾利车子的方向走去。 车子缓缓地驶离滨江边,透过后视镜片,程天画看到那辆黑色的布加迪和它的主人孤零零地立在夜色中,渐行渐小……。 她闭上眼,今晚的一切如在梦中。 而这场梦还没有结束,还将继续……。 相较于刚刚在江边时的多话,上车后的沈慕希倒是安静了,目视前方,一脸认真地开着自己的车子。 程天画可以从不太稳定的车速中感觉出,沈慕希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车子停在主屋门口,守候已久的张姐立刻迎上来,打量着二人问:“大少爷、少夫人玩得开心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开心,开心得少夫人都站不起来了。”沈慕希睨了程天画一眼嘲弄道。 “啊,少夫人喝醉啦?”张姐心下一喜,帮着沈慕希小心翼翼地将程天画从车厢内扶了出来。 将程天画扶回卧房后,张姐含笑道:“大少爷您先帮少夫人换套衣服,我去给你们泡杯牛奶上来解酒。” 张姐走了出去,沈慕希打量着靠在沙发上云里雾里的程天画,俯身用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语带嘲讽道:“刚刚不是骂我骂得很欢的么?怎么现在这么安静了?” 程天画被他拍得稍微清醒了一点,这个时候的她根本没力气和沈慕希抬杠,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摇摇晃晃地往床边走去,软软地倒在床上。 沈慕希跟了过来,扯了扯她身上的休闲服:“你不洗澡了?舍不得身上这套衣服?顾子灏送你的?” 他用手指搓了搓布料,嗤之以鼻:“质量也不怎么样嘛,至于把它当成宝贝一般么?赶紧进去把它脱了,脱了听到没有……?” “沈慕希!”被扰得烦不胜烦的程天画蓦地从床上坐起,瞪着他暴吼一声:“今晚在我最难堪的时候,就是这套衣服挽救了我!我就是舍不得它,我就是要把它当成宝贝,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给我滚开!” 从上了他的车子至今她都一声不吭,不是因为她原谅他了,而是她现在困得只想睡觉,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偏偏这男人还有脸在这里搔扰她,讽刺她。 沈慕希被她吼得一怔,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这女人喝醉了跟没醉的时候一样火暴,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大少爷,少夫人,牛奶泡好了,赶紧趁热喝了吧。”张姐端着两杯热牛奶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程天画将恼怒的目光从沈慕希的身上收回,端起张姐递过来的牛奶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张姐欣喜地一笑,将另一杯递给沈慕希好言劝道:“大少爷,您也喝吧,喝了睡眠好。” “我不喝。”沈慕希皱眉一脸的嫌弃,他向来不喝牛奶。 “喝了吧,喝完早点睡,你看少夫人都喝了。”张姐继续劝,很有沈慕希不喝完她就不离开的架式。 沈慕希知道张姐的个性,为了赶紧打发她走,不甘不愿地伸出手去端托盘上的牛奶。程天画却抢先他一步从托盘上端走牛奶道:“他不喝我喝!” 然后,在张姐目瞪口呆,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再一次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啊……少夫人!这是大少爷的!你要想喝我再去给你泡一杯……。”张姐反应过来,可话还没说完程天画手中的杯子便见底了。 真爽快!真爽!程天画满足地一头倒回床上。 沈慕希扫了一眼喝够本的程天画,冲张姐耸耸肩,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张姐抓着托盘跄跄踉踉地往门口跑去,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不停地变换着。 她跑回楼下的时候,沈老太太立马从卧房里面探出头来,笑得一脸奸诈狡黠:“怎么样?都喝光了?” 张姐垮着脸答:“少夫人把两杯都喝下去了。” “啊?”沈老太太低呼。 “怎么办啊?老太太?少夫人会不会因为药量太过而出什么事?”张姐一脸担忧。 刚刚下药的时候,她已经往猛里下了,如今少夫人又一人喝了两人的量,天啊……。 老太太摇着手安慰:“不会不会,顶多就是少夫人把大少爷狠狠地强暴一翻,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噢,那就好。”张姐拍了拍胸脯,稍稍放下心来。 …… 沈慕希今晚喝了不少,渐渐地酒劲也开始上来了。 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洗完澡后连头发都懒得吹就从浴室里面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迷离的双目半眯。 “喂,睡到你自己那边去。”他很不温柔地伸手去推程天画,却在手掌触到她滑嫩的肌肤时一怔,低头,才发现她居然衣衫不整地蜷在床上。 沈慕希的睡意瞬间去掉一半,错愕地打量着眼下极其反常的程天画。 此时的程天画眉头皱着,一脸难受的样子,一边在床上扭曲一边拉扯身上的衣服。上衣的拉链已经被她拉开了,内衣也被她扯得歪在一边。 “你怎么了?”沈慕希用手掌在她绯红的面颊上拍了拍道。 “好热……。”程天画难受地低吟一声。 沈慕希扫了一下四周,明明就好冷,她怎么会喊热? 他走到落地窗前,将推拉窗推开一半,冷风立刻从窗外鱼贯而入,冷得他一个哆嗦,搓着双臂折了回来在她身侧坐下,顺手拉好被她扯开的衣服:“还热么?” “热……好热……。”程天画一把又将衣服扯开了。 “热啊?”沈慕希沉吟片刻,笑得一脸邪恶:“要不你去沙发上睡?沙发上凉快。” “热……。” “哎呀,还真挺热的。”沈慕希将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啧啧,都出汗了……” 第35章 “我将你昨晚的精彩表现全录下来了,就是为了防止你醒来后耍赖,要不要过来一起欣赏?”沈慕希冲她扬了扬手机,同时用拇指在播放键中点了一下。 手机传来沈慕希嘶哑的声音:“好好说,你求谁?求什么?” 紧接着是程天画的声音:“我求沈慕希吻我,抱我……沈慕希……我求沈慕希……。” 程天画再也装不下去了,尖叫着扑上来就要抢,沈慕希眼明手快地往后一避,躲开她。 “给我删了!沈慕希你赶紧把它给我删了!”程天画气急败坏地扑在他身上抢夺,奈何身材纤细的她根本不是沈慕希的对手,根本抢不过来。 “这么精彩的东西,我得留着以后慢慢欣赏。”沈慕希坏笑着说。 抢了半天没抢成,程天画如是退到地上,愤愤地瞪着他:“沈慕希,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说了么,留着做纪念。” “我是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删了。”太可恶了,居然偷拍这种恶俗的视频?而可怕的是昨晚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被偷拍过。 只要一想到自己昨晚丢人丢到家的行为被他存在心机里,她就羞愤得想要一刀砍了他,同时又担心起被第三个人看到。 以沈慕希这浑蛋的恶劣程度,将视频散播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程天画越想越气,越气越着急,偏偏她眼前的沈慕希却丝毫不将她的着急跟怒火放在眼里,依旧满眼含笑地睨着她。 “等你哪天表现好了,我会删掉的。” 其实沈慕希并没有这方面的嗜好,他的手机里除了刚刚那两句的录音外,根本没有第三句,更没有程天画所误会的视频。 “我现在要起床了,你确定要继续这么盯着一个我看吗?不会是昨晚还没看够吧?” 他此话一出,程天画立马背过身去,清醒后的她,根本无法直视沈慕希那绝美身体。 程天画最终也没让沈慕希删掉录音,因为气愤,她故意不配合沈慕希在沈老太太面前装亲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卧房,来到一楼餐厅。 为了更近距离地观察到两人的心心,老太太特意等了二位一起吃早餐。 而程天画为了避免被老太太怀疑或者问东问西,在看到老太太走进餐厅后,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尽量装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老太太让张姐把早已经炖好的两碗补汤端到小两口面前,笑盈盈道:“昨晚累坏了吧?喝点补汤补充一下元气。” 老太太话音一落,沈慕希和程天画便同时扭过头来。 老太太惊觉自己漏嘴了,忙解释道:“我是说昨晚的宴会这么晚才结束,一定累坏了吧?” “还好。”程天画扯动唇角笑了笑,低头吃起了早餐,丝毫没有察觉到老太太的不自在。 单纯如她,又怎么可能想得到昨晚自己喝下去的那两杯牛奶是被加过猛料的呢?毕竟这是家里,不是公共场所。 然而,沈慕希却没有程天画这么单纯到愚蠢,昨晚看到程天画那么常到极点的行为举止时,他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了。一个喝醉酒的女人,怎么可能失态到如此境地,强要了他一遍不够,还强要了第二遍,搞得他到现在都还全身酸痛乏力,还真得好好补补才行了。 他端起补汤喝了一口,警告的目光不客气地扫向沈老太太。 他这位极品奶奶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居然连给自己亲孙子下药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沈老太太感觉到他利剑般的目光,立马扭过头装傻问程天画:“怎么样?昨晚玩得开心么?” 程天画点头:“挺开心的。” “有什么趣事么?说点来听听。” 程天画抬眸飞快地望了沈慕希一眼,接触到他脸上漠测高深的笑容时,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佯装吃早餐。 如果让老太太知道她不但让沈慕希脸面丢尽了,还跟顾子灏独自在江边呆了一晚上,不知道会有何感想呢? “怎么不讲了?”万恶的沈慕希睨着她不怀好意地问道,成功夺得程天画的一个瞪眼。 “老太太,这是今天的报纸。”何惠捧着一叠报纸从餐厅外头走了进来,将报纸放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喝了一口牛奶,随手翻阅起手中的报纸道:“昨晚的宴会政府部门举办的,应该会有报导才对。” 报导……。 程天画的心脏咯噔一跳。 何惠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慌,坏笑着转身站到角落。 她特意将报纸留到现在才拿给老太太,就是因为想等到程天画在场的时候,这样会显得更有趣一点不是么? 她没有离开餐厅,就是在等级待接下来的好戏上演。 自己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丑,如果真有报导的话,自己必定会成为其中的一大亮点吧? 果然,在老太太一翻看娱乐版时,程天画一眼就看到上面大幅图片上的自己。隔着一点距离她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图片上的女主角正是自己,而图片的男主角则是顾子灏。 “咦?这不是天画你么?”老太太打量了图片半晌后,扭头将报纸放在程天画面前问。 程天画终于看清楚了,图片上的她衣衫不整,一脸绝望地倚靠在顾子灏的怀里,身上还披着顾子灏的黑色西服。 因为她是微垂着头的,是蓬头垢面一身狼狈,不是特别熟悉的话,不认真看基本认不出她来。 而图片下面有配字:顾氏集团新任总裁的女伴在会场殴打孕妇,严重影响宴会的正常秩序。 她怔怔地看着报纸上的自己,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实的真相会被扭曲成这个样子。她殴打孕妇?她什么时候殴打过冯静?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见程天画不吭声,又改问沈慕希。 沈慕希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上报的又不是我。” “上面说殴打孕妇是真的么?”老太太又改问程天画:“还有,天画你怎么成了顾子灏的女伴了?” “顾子灏还送了她一套衣服。”沈慕希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旁扇风点火。 关于那套跟顾子灏有联系的衣服,他每每想起都是心中一把火。 程天画却被惹火了,一脸愤懑地转向沈慕希:“沈慕希,我有没有殴打过孕妇你心里不清楚么?明明就是我前夫的妹妹把我的礼服撕烂了,害我在大庭广众下走光,而你却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撇下我,带着别的女人离开现场,是顾了灏好心把我带离现场,给我买了衣服穿,他做了本该由你来做的事情,担了本该由你来担的责任。现在如你所愿,全宾城都知道在宴会现场出丑的是顾子灏的女伴,而不是你沈慕希的!” 程天画一口气说完这些早想说出来的话。 “臭小子!”半晌,沈老太太才扬起手掌在沈慕希的脑门上拍了一记,没好气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天画?” “奶奶……我才是你的亲孙子。”沈慕希无语地翻起白眼。 “下次再敢这样欺负天画,我饶不了你。”老太太说着又要抽他,沈慕希慌忙往旁边一躲,扔下刀叉就走,连早餐也不吃了。 站在角落的何惠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这么圆满,咬牙愤愤地离开餐厅门口。 她原以为老太太会在看到程天画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后大发雷霆,就算不把程天画赶出去,也肯定会狠狠地骂她一顿时的,没想到……。 看来老太太是真的很疼程天画呢。 第36章 为了遮住颈间那几粒红玫般的吻痕,程天画刻意换了件高领的衬衫。 今天仍然是到沈氏上班的日子,虽然她已经刻意在跟沈慕希保挂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入公司了,但还是在迈入公司的时候接收受到许多猜测的目光。 两人同时迟到一个多小时,又是一前一后进入公司的,实在不能怪人家多想了。 lily一脸恼火地瞪着她,随即将印有她相片的娱乐报往她面前一放道:“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却可以看出相片上的女子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天画扫了一眼报纸,心虚了。 昨晚在出席宴会之前,lily曾不止一次地叮嘱她要注意形象,不能给沈总丢人……。 结果她却在宴会中出了那么大的丑,好在沈慕希并没有将她介绍给太多宾客,极少人知道她是沈慕希的女伴。如今天报导一出,大伙更加认定是她是顾子灏的女伴,跟沈慕希无关了。 “宴会上出了些意外,不过对沈总的影响不大。”程天画有些歉疚道。 有顾子灏替沈慕希背这个黑锅,沈慕希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成为众多看笑话中的一员了。 刚刚看沈慕希进来的时候情绪并没有什么异常,显然已经将昨晚的事情翻篇,lily也总算稍微放下心来,将报纸扔进垃圾桶。 刚准备工作,lily的电话就响了,看到上面跳动着的号三,她瞬间严肃不少,拿着手机飞快地走向茶水间。 “老夫人,您找我?”她毕恭毕敬地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老太太开门见山道:“实话告诉你吧姚秘书,程天画是我的孙媳妇,也就是你们沈总新过门的太太。” “啊——!”lily差点吓掉了手中的电话。 “你先别惊讶。”老太太笑盈盈道:“我把她安排在慕希身边,是为了制造点机会给两人培养培养感情,小两口表面上很好,其实私底下感情差着呢。” “老夫人……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lily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刚刚她在干什么来着,对着总裁夫人大呼小叫,昨天她在干什么来着?叫总裁夫人别做白日梦,别想趁工作之余勾引沈总。 天啊,总裁夫人会不会因此而恨死她了? “当然是拜托你帮我这个忙啊,你平日里只管抓住一切机会给他们制造相处机会就行了,等他们感情好起来了,我给你加薪。” “真的?”lily欣喜。 “当然,你跟了我也有五六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老太太顿了顿,又说:“不过程天画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所有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一点你得给我保密。” “好咧,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瞧瞧,还是我家lily懂事儿,那就先这样吧,再见了。”老太太笑眯眯地挂断。 lily幽幽地放过手机,目光透过门口落在正低头认真工作的程天画身上,随即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希望总裁夫人大人有大量,别记恨她才好。 还好,这位总裁夫人看起来挺温和挺善良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应该不会对她怎样才是。 下班后,程天画在lily的安排下陪沈慕希去见了一位客户,整个晚餐时间,几位客户款款而谈,吹的都是一些没有边际的大话,而沈慕希只是笑着听,偶尔附和几句。 程天画偷偷看向沈慕希,实在很佩服他怎么还能忍入下去。 她一早就难受得如坐针毡,吃得也极少。 其中一名男客户笑盈盈地对程天画举起杯子:“程秘书,你今晚还没有喝酒叫,怎么也得喝一杯吧?” 程天画忙抬手加摇头地拒绝:“对不起,我真不会喝酒,您还是敬沈总吧。” 喝酒?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又干出昨晚那样的丑事来。 想到昨晚,她就忍不住地脸红发热,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瞟向沈慕希放在桌面上的大屏幕手机,她的艳照还在里面呢。 “就一杯,一杯就好,给个面子嘛……。”男客户已经喝得有些微醺,说话也开始大起了舌头,说话间还从椅子上站起,使劲地将上身往程天画面前倾着。 程天画从未进过职场,更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拒绝得太过,怕得罪客户,喝进去,又怕一杯倒的自己会出丑失态。 无耐之下,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慕希,虽然她深知恶毒的沈慕希未必会搭理自己。 也许是对昨晚在宴会中撇下她不管的事情存有歉意,沈慕希这次没有再为难她,伸手端过她手中酒杯冲对方笑笑:“钟总就别为难一个女人了,还是我代她喝吧。” “沈总这么说就太不够意思了,搞得好像我欺负人似的。”钟总放下酒杯,改用手掌抓住程天画的小手,呵呵地笑着:“程秘书是新来的吧?要不要到我们钟氏上班,我给你开双倍的工资。” “不用。”程天画使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反被他握得更紧。 钟总转向沈慕希:“沈总,今晚就把她让给我吧,合同我立马签掉。” 这么水嫩又生涩的秘书,他还是头一次遇见,看着就想咬一口。 说话的时候,钟总将摆在一旁的合同抓在手中,在沈慕希面前扬了扬。 这份合同确实已经谈得够久了,如果能马上就签掉再好不过。这一点程天画心里也明白,她侧头望着沈慕希,平静的目光中暗藏惶恐。 以沈慕希的人品,她还真担心他会为了尽快结束谈判而将她推给对面的钟总。 沈慕希看看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的惶恐,又看看她被钟总紧紧地抓着的小手,拿起手边的筷子在钟总的手腕上敲了一记,浅笑:“钟总别这样,我这位秘书玩不起太劲暴的,哄男人的技术更是差到极至,如果钟总怕今晚寂寞,我给钟总另外找一位身材和技术都比她优秀的。” “可我就喜欢像程秘书这样生涩的。”钟总耍着赖。 “我说了不行。”沈慕希的耐性被磨去一半,沉冷地睨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掌。 被他那如寒冰般的目光一瞪,钟总瞬间似被电击般,本能地放开程天画的手掌,酒也醒了一半,悻悻地收回手去。 程天画一得到自由,忙退回身体,尽量地离钟总远些。 “对不起沈总,我们钟总不胜酒力。”坐在钟总旁边的助理歉疚地赔着笑。 而沈慕希见钟总识趣,火气退得也快,迷人的笑容再现眼底,说了声:“没关系。” 虽然这只是个小插曲,餐桌上常见的桥段,可程天画的心里还是被渡上了小阴影,她从椅子上站起,借上洗手间的名义离开包房。 这是一间五星级酒店,程天画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看起了夜景。 这里离施意租住的公寓不算远,今天一天里,程天画都在想着该怎么跟施意解释昨晚的事情。如果让施意知道昨晚她和顾子灏在江边喝酒,一定会不高兴吧? 她拿出手机,迟疑着拨通施意的号码,电话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听。 如是改给沈慕希发了条简讯:施意住在对面,我过去看看她。 发完简讯,程天画乘电梯下楼,在电梯里意外地收到沈慕希的回复,虽然只有短短的‘准了’两个字,但还是令她感到讶然。 她以为沈慕希会不准她离开,或者就算是准了也不会回她短信,今晚的沈慕希是吃错药了么?和善得如此反常? 程天画在一楼甜品店买了两盒施意最喜欢吃的黑森林芝士蛋糕,到达公寓楼下后用施意之前配给她的房卡一路无阻地通往七楼。 为了避免吓着施意,她没有用卡开门,而是用手在门板上敲了敲。敲了足有半分钟都没有人应答,在她打算用房卡刷门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拉开了,着一身性感睡袍的施意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程天画,施意一脸欣喜地接过她手中的糕点,同时给了她一个感激的拥抱:“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肚子饿了,这么贴心。”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还是像之前每次见到她时一样欢乐乍乎。 难道她一点都不生气吗?不怀疑吗? “我刚好在隔壁吃饭,顺道过来看看你。”程天画跟在她身后入屋,心下猜测着她所表现出来的快乐究竟是真是假。 而当她看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子时,一切猜测都已经显得多余……。 她往前走的脚步刹停在玄关处,怔住了。 顾子灏!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两个已经住在一起了吗?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此时的顾子灏身穿一套休闲服,脚上穿着和施意配对的情侣棉拖,正一手拿着摇控器,一手搭在沙发椅背上,慵懒而闲适,帅气而迷人。 他的目光同时落在程天画身上,似笑非笑。 “hi。”他冲她打了个招呼。 程天画却依旧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干嘛这个表情?你不是没见过子灏。”施意拉着她在顾子灏对面的沙发上落座,一边打开点心盒一边笑盈盈地问:“是我喜欢吃的黑森林么?闻起来就是。” “嗯,是的。”程天画干干地应了声。 她的心里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里,都这么晚了,真不应该过来的。 现在走还来得及么?可是现在走的话明显自己心虚啊,她跟顾子灏之间又没什么,为什么要心虚,要躲着他? 想到这,程天画轻吸口气,将心底的那一份不自在淡出体外。 “嗯,好好吃,在哪买的?”施意吃了一口赞道,然后将自己咬过一口的糕点递到顾子灏的嘴边,含笑道:“亲爱的,试一下,味道真的很正点。” 顾子灏张嘴咬了一口,施意追问:“怎么样?是不是比城西那家好吃?” 顾子灏点头:“确实不错。” “在哪买的?”施意扭过头来又问了一句。 “就在对面的希澈大酒店。”程天画答道。 看着眼前看起来亲密的二人,程天画却丝毫不为施意感到高兴,他们同吃一块蛋糕,同住一间公寓,可顾子灏对施意的感情究竟有几分,她还真不敢去猜测。 她终于明白施意为何一整天都没有打电话追问自己昨晚跟顾子灏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了,看来顾子灏一早就将她哄好了。 看来这个男人确实是个情场老手,连施意这样时尚霸气的女子都能被他哄得团团转。 “小画,你怎么不吃?”施意发现程天画一动不动地干坐着,回到她身侧坐下打量着她:“对了,你跟谁在希澈酒店吃饭?慕少么?” “嗯,陪客户吃饭,我中途落跑过来看看你。”程天画打算起身去倒杯水喝,刚起到一半,就被施意拉回沙发上。 “呀,昨晚跟慕少闹腾得这么激烈。”施意一把掀开她脖子上的衬衫领子,几粒暗红色的吻痕赫然展现出来。 程天画小脸一热,没好气地将她的小手从自己身上拍了下去。 这个女人,开起玩笑来还是那么的不分场合。 “哈哈,还害羞了呢,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施意欢快地笑了起来。 在施意拉正程天画衣领的那一瞬,顾子灏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纸杯,白开水漫出杯沿,顺着他的手臂滑落于地,原本不含情绪的目色也在同一时间沉冷下来。 程天画颈间的吻痕,就像沙子一般硌入他的眼眸。 昨晚沈慕希将程天画从他身边带走的时候,程天画醉得找不着北,看着就像一样会被吃掉的小羊。 他们是夫妻,再怎么疯狂也属正常的不是么?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冲她吐出一句嘲讽的话语:“看程小姐斯斯文文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这么疯狂。” 他的讽刺,施意也许听不出来,可程天画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禁火大,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昨晚如果不是他给她拿酒喝,她至于会醉得一踏糊涂,连尊严都不要地强上了沈慕希么? 施意没有发觉到两人间波涛暗涌,笑笑道:“俗话说得好,人前当淑女,床上当浪女的女人才是最讨男人喜欢的嘛。” 这种话题实在招人讨厌,特别是在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面前。 程天画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喝了两口放在桌上,正想撤退,手机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施意将脸凑过来,打量着手机屏幕笑盈盈道:“说曹操曹操到,还不赶紧接?” 程天画接通电话,听了一阵对着话筒道:“就在希澈酒店斜对面的万豪公寓,我马上下去。” 挂上电话,施意便立刻问道:“慕少他来接你了?” “是的,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她从沙发上站起,没有再看顾子灏一眼地往门口走去。 第37章 程天画下到一楼的时候,沈慕希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了,她上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系上安全带的时候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快?” 没有得到沈慕希的回应,也不见车子启动,程天画疑惑地抬起头颅,发现沈慕希正定定地盯着车外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程天画看到那辆属于顾子灏的黑色布加迪正霸气地停在墙边。 原来他在看那辆车子,他一定也认出那辆车是属于顾子灏的。 “这就是你嫌我快的原因?”沈慕希突然扭过头来,嘲弄地睨着她。 程天画知道他误会了,换成是以往她肯定不屑于去解释,但今晚沈慕希的表现还凑合,在钟总调戏她的时候出手维护了她,还帮她挡了酒。如是开口道:“我不知道顾子灏今晚会在施意家里过,去到后才发现他在的。” 沈慕希摁开天窗,抬头往上望去,一眼就看到七楼亮着灯的露台上站着一个高挑的男性身影,正是顾子灏。 程天画也看到了,一时有些尴尬,她没想到顾子灏会站在露台上看自己离开。 而楼上的顾子灏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居然还伸出手来跟他们挥了两下。 这般赤裸裸的挑衅,不管是生是熟都不可忍! 沈慕希将车厢内的全部灯光摁亮,在确保顾子灏能看得清楚时一把搂住程天画的肩膀,在她始料不及之际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唇,并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警告:“下次给我离他远一点。” 说完放开她,关上天窗,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程天画看着他绷紧的侧脸,用手背擦了一记被他吻过的嘴唇,心下不解沈慕希为什么每次看到顾子灏都有那么大的仇恨。 昨晚她喝醉了,关于江边的记忆并不清皙,只依稀记得顾子灏打算送她回家,沈慕希刚好出现了。两人间有争执,还各自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但并不记得他们究竟在争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也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争端。 她想问沈慕希原因,可转念一想,这些似乎跟她没有关系,还是别问的好,省得沈慕希觉得她对顾子灏有想法。 早上,程天画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有一份重要的合同还在自己包里,这份合同是昨晚lily一再提醒她要带去公司的。 今天不是她的休假日,所以不能去沈氏上班。 她原想把合同托佣人转交给沈慕希,又担心合同里面的内容被泄露,看了眼时间,上班快迟到了,偏偏沈慕希又不见人影。 平日里只要时间充足,沈慕希都会到杨恬欣的卧看过她再去公司,这个时候不见人影,也许是到杨恬欣那里去了。 略一迟疑,程天画拿着合同往杨恬欣的卧房走去。 她站在杨恬欣的卧房门口,为了赶时间用手敲了敲门板便推门走了进去。而让她意外的是,沈慕希并没有在里面,反而是站在床前的何惠被她吓得倏地转过身来,背着双手一脸惶恐地盯着她。 两个女人均是一怔,相互打量起来。 程天画扫了一眼她背在身后的手臂,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何惠悄然将手中的针管往角落一扔,稳了稳情绪睨着她没好气道:“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伺候少夫人了,倒是程小姐你,进门之前先敲门,难道你连这种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如果刚刚我正在帮少夫人修指甲或者剪头发,被你这么一吓戳伤了少夫人怎么办?大少爷怪罪下来你负责得起么?” 说到后面,何惠的语气越发的理直气壮,因为她已经从程天画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程天画并没有发现到什么。 “对不起,我以为慕希在这里。”程天画再度扫向她背着的双手,平静地道歉。 何惠冷笑:“大少爷刚刚已经跟少夫人吻别过了,晚上才会过来。” “那我到别处去找。”程天画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杨恬欣,退出她的卧房,顺手将门板合上。 走在开满蔷薇花朵的空中走廊上,程天画的脑海中不时地浮现出何惠看到她时的惊恐表情,还有她一直背着的双手。 她摇失笑,量何惠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杨恬欣做什么吧?沈慕希对杨恬欣爱得有多深她可是清楚得很,沈慕希的暴脾气她也一样清楚才是。 谁敢动杨恬欣一根寒毛,沈慕希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 “你去哪了?”迈下空中走廊的时候,程天画被赫然出现的沈慕希吓了一跳。 沈慕希是加来拿合同的,却在找遍了整个卧房都没有找到她,没想到一走出卧房就发现她正一脸若有所思地从空中走廊行过来。 那边除了杨恬欣外,并没有人住,一般人也不会到那边去。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把杨恬欣安置在那边静养。 “我……我去找你。”程天画将手中的合同递给他,沈慕希并没有接,而是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她。 看到他脸上的怀疑,程天画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怕我伤害你的恬欣?放心吧,我没那么恶毒。” 沈慕希终于将狐疑的目光收回,接过她手中的合同平淡地说了声:“走吧。” 程天画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和他一起上了宾利车子,和往常一样,沈慕希将车子停在沈宅附近的出租站台旁,程天画换乘到小李的车上。 程天画到达医院的时候,刚好到了交班的时间,她换好工作服,开始查看自己的医疗日志。今天有两台手术要做,都是之前预约好的。 因为沈老太太出面帮她调了班,她现在的工作时间是短了,但工作量却一点都不减,许多信得过她的患者都希望由她来帮自己做手术。 上午的手术完成后,程天画刚换下手术服便接到冯院长秘书打来的电话,请她到院长办公室去一趟。 冯院长找她?不会又是跟沈慕希有关吧? 在遇上沈慕希前,冯院长可是从未单独传唤过她的,毕竟她在亚恩没有一官半职,还没到那个可以直接面见院长的资格。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冯院长的办公室门口,程天画深吸口气,抬手敲了敲门板,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院长,您找我?”程天画站在门边礼貌地问道。 冯院长笑笑地示意她坐下,又让秘书给她倒了杯水。 虽然程天画已经嫁入沈家的消息全医院上下包括冯院长都不知道,但沈老太太对程天画的格外关照,还是让沈院长意识到了程天画在沈家心中的地位肯定不一般,所以对她的态度也是极为温和的。 “程医生,医院已经联合英国的几位高级医师对您母亲的病情做了详细研究和讨论,现在已经制定出了一套比较适合您母亲的治疗方案……。” “真的?”程天画欣喜地叫了声。 母亲的治疗方案?那是她做梦都希望亚恩能给她的呀! 没想到沈老太太说到做到,而且效率还那么快,顿时间,她对自己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和屈辱都觉得不算什么了,只要母亲有希望好起来,她愿意付出一切! “看把你高兴的。”冯院长呵呵笑了起来。 程天画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颅:“抱歉,让冯院长笑话了。” “可以理解。”冯院长又是呵呵一笑,道:“不过这个方案需要手术,还有风险,所以医院需要先征求你的意见,才好继续研讨下去。” “什么风险?”程天画刚刚才欣喜的心脏往下沉了一半,脸上的神情也凝重了不少。 其实作为医生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无论是大是小的手术都有可能存在风险,像程纷云这样的植物人,风险肯定会更加的大。 “如果成功,极有可能醒过来,如果失败,那将会有可能丢掉性命。” “成功的机会有几成?” “五成吧。” 才五成,程天画苦涩地吸了口气。 其实她应该高兴的不是么?至少母亲还有一半的机会醒过来,可是她又有些害怕,怕母亲会将性命丢在手术台上,那她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程医生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好的,谢谢冯院长。”程天画黯然地点点头,起身走出院长办公室。 站在电梯内,她闭上眼,心中纠结不已,这个抉择太难,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选择好。 夜里,程天画靠在床头看一本关于植物人治疗方面的书籍。 沈慕希则在杨恬欣的房里呆到很晚才回来,他扫了程天画一眼,掀开被子上床,摁开电视,用摇控器扫了一遍台,没有什么想看的,如是摁了关机键。 百无聊赖的他扭头扫了一眼程天画手中的医学读物,看到上面跟植物人有关的解说标题时,用嘲弄的语气道:“你不是内科的么,还看得懂这个?” “做我们这一行,当然是懂得越多越好。”程天画头也不抬地继续翻动纸张。 “说得好像我们这一行就不是似的。”沈慕希不屑地嗤笑一声,躺进被窝。 程天画并没有跟他继续抬杠,反而扭头望着他,一本正经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沈慕希立刻将被子拉到胸口,摆出一脸惶恐的样子:“如果你是问我可不可吻你抱你的话,我的答案是no。” 程在画气结,没好气地瞪着他:“沈少爷,我们就不有好好说一次话么?” “你问吧。”沈慕希无语地将被子放了下去。 这女人,真是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程天画将炎气压回心底,盯着他问道:“如果医院告诉你,已经研究出了杨恬欣的治疗方案,但手术只有一半的成功机率,你会愿意冒这个险么?” “另一半是什么程度?”沈慕希问。 “死在手术台上。”程天画答。 沈慕希的表情开始凝重,沉默起来,显然是在用心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他才答道:“我愿意。” “为什么?难道你不怕她……。” “怕,但我愿意相信老天会给她活的机会,毕竟她这辈子没做错什么,好人有好报不是么?” 好人有好报……。 程天画轻吸口气,她不知道母亲这辈子有没有做错什么,但她相信母亲一定是善良的,她是不是也应该相信老天爷会给母亲一次机会? 第38章 自从程天画嫁入沈家后,医院就在老太太的指示下帮程纷云换到了vip病房,还配备了专门的护工。 虽然都是利益交易,可在这一点上,程天画仍然是很感激老太太的。 程天画像往常一样来到母亲的病房前,当她推门走进去的时候,被站在程纷云床前的一位陌生妇女吓了一跳。 从穿衣打扮上看起来,这是一位贵妇,她背对着门立在程纷云的病床前,没有开口说话,显然是在打量病床上沉睡的程纷云。 半晌,贵妇才冷冷地吐出一句:“程纷云,我们两个谁比谁更可怜?” 只有短短的一句,再无下文。 “您好。”站在门边的程天画对着贵妇的背影开口唤了一句。 贵妇被吓了一吓,倏地转过身来,看到程天画时慌乱地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 头一次,程纷云的病房里有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进来。 头一次,有人站在程纷云的病床前暗自垂泪。 程天画顿时觉得整颗心都暖了,讶然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贵妇,问了句:“请问,您是哪位?” 贵妇吸了吸鼻子,用纸巾拭去脸上的最后一丝泪痕,缓步上前,拉过她的手打量着她:“小画,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吗?真的连霜姨都不记得了?” “霜姨?”程天画皱眉想了想,歉疚地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您了。” “我是你妈妈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霜姨,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后来你和你妈妈突然失踪,我还以为你们回老家去了,没想到……。”霜姨说着又流下泪来,语气也开始哽咽:“没想到你们会发生车祸,还伤得那么重。” “霜姨……。”程天画重复低吟着这个称呼,虽然她不记得了,可能遇到曾经的熟悉她还是很开心的,俏脸染上一抹欣喜,她笑盈盈地问道:“霜姨您真的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吗?那您是不是知道我和妈妈以前的所有事情?” 五年前一场车祸,她忘记一切,也失去一切,除了从随身的衣袋里翻出一张有母亲签名的入学通知书上知道自己名叫程天画,母亲名叫程纷云外,别无所知。这些年她也一直想知道自己五年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家住哪里,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当然知道啊。” “那霜姨您可不可以告诉我?” “可以。”霜姨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程纷云,含笑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那我打电话跟张主任请半天假。”程天画迫不及待地掏出电话给张主任请假,挂上电话后,笑容满面地对霜姨道:“霜姨,我们走吧。” 霜姨点点头,带头往病房门口走去。 程天画刚走了两步,折回身拉过程纷云的手:“妈,我晚点再来看你。” 两人一起来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点好单后,程天画立马开口道:“霜姨……。” 霜姨开口打断她,含笑道:“还是叫我干妈吧,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干妈?霜姨是我的干妈?” “嗯啊,以前你可粘我了。” “干妈,我一直很想知道,我还有别的家人么?我家在什么地方?” 程天画问出这个问题时,霜姨有了片刻的沉默,最终幽叹一声拉住她的小手一脸疼惜道:“小画,你爸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你爸爸带着新妻去了国外,你是你妈妈留在安城把你一手一脚地拉扯大的,你妈妈很爱你,所以你从小就过得很快乐。” 程天画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黯淡下来,这确实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怪不得她会随了母亲的姓,原来父亲早就抛下她另结新欢了,还去了遥远的国外。 “你十八岁那年考上了滨城医科大学,你妈妈说等你住了校她就退掉房子回老家,可以省下房租钱,我想,车祸是发生在九月初,你妈妈送你入学的日子,对么?” “是的,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医生交给我一份入学通知书,说是我身上唯一留下的东西。”程天画忧伤道。 后来她有去过滨大寻找程天画的痕迹,可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滨大已经将程天画的名字移出档案,根本无从找起。 再后来,她在林源的帮助下进入滨大念医学系,渐渐地放弃寻找过去,接受了新的生活。 “你们母女俩突然消失,我还以为是一起回老家了,最近突然想你们了,才开始发动各方关系从滨大的毕业生名单中找到你,才知道你提前一年毕业进了亚恩工作,也是最近才知道你们遇到了车祸。”霜姨笑笑,又道:“我们家小画就是比别人强,才短短几年,就已经当上的亚恩医院的主治医生。” 程天画苦涩地吸了口中气,她确实比别人强,可是她付出的努力也比别人多了几百倍,在同学们忙着谈恋爱、忙着打扮自己的时候。她却只能日夜苦读,争取早日休完学分早日就业,早日挣钱给妈妈治病。才大二的时候就通过林源的关系,进入亚恩兼职,在半工半读的情况下提早结束学业。 “干妈,谢谢你一直在关心我们。”她感激道。 霜姨摇头,一脸愧疚:“我关心得太晚了,让你们吃了那么的苦头,我听林家的人说你嫁给了沈慕希是么?” 程天画点头,抓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 她并不想提这事,可没想到霜姨已经把关于她的一切调查得那么清楚。 “我听说沈慕希一直深爱着他生病的前妻的,而且他的前妻就住在沈家,你这样会不会觉得委屈?” “不会的,沈慕希对我还算尊重。” “那就好,如果在沈家呆不下去了就离婚吧,到干妈身边来,让干妈照顾你。” “谢谢干妈。”程天画垂眸,泪雾盈了眼眶。 已经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除了施意,也没有第二人会关心她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多了一位干妈疼爱自己。 她的心,真真切切地被感动了。 从咖啡厅出来,程天画的心中一半欢喜一半难过。 她难过的是父亲抛弃了她和妈妈,欢喜的是她和妈妈身边又多了一位真心爱她们的人。 回到病房,程天画注视着睡梦中的程纷云微笑:“妈,我是不是应该像沈慕希一样相信老天是有眼的,接受医院的治疗方案?” “妈,你想不想过那样一种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去晨运,晨运完后带两份早餐回家,笑骂着把我从睡梦中推醒,告诉我上班快迟到了。我上班的时间,你可以在家搞搞卫生看看电视,闷了就出去逛逛街,太阳下山时从市场买一堆菜回来,做一顿可口的晚餐,我们两个边吃边聊,吃完饭我陪你一起追电视剧,或者出去散散步。等我生了宝宝,我们一起围着他转,累并快乐着,宝宝会跑会跳时,你就又有一个伴了,你可以带他去公园,去坐摇摇车,去……。” 程天画的声音哽在喉处,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种生活太幻想,太不切实际了。 她的宝宝注定是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届时会有一大堆的人宠着他,爱着他。而那时也该是她离开沈家的日子了,连她自己都未必能天天见得到宝宝,更何况是别人……。 她用拳头抵在唇上,稍稍平复了情绪后,才继续说:“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永远爱着你的。” 睡梦中的程纷云一如即往的没有丝毫回应,静静地沉睡着。 第39章 会议室内,彭助理小心翼翼地问:“沈总,你确定要把标书的价格降低到这个点数吗?” “怎么?你有想法?”沈慕希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金笔,一边笑笑地睨着他。 “我只是觉得陈浩的话不太可信。” 明天就是投标的日子,林氏法务部的陈浩却在今早突然找到彭助理,要将顾氏的标书底价三十万卖给沈氏。 三十万,对这个上亿的案子来说简直是太小儿科了,换成立哪一家公司都愿意购买的。 “我觉得可信。”沈慕将身体往皮椅内一靠,一脸慵懒道:“刚刚我接到调查反馈,陈浩上个月在牌桌上输了三十万,这几天正被赌场的马仔到处追债。” “看来他是真的缺钱。” “嗯哼。”沈慕希转向一旁的lily:“亲爱的,你怎么看?” “我觉是可信度极高。”lily点头。 “那就这样。”沈慕希坐直身子,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一边扫视一眼在位的有人员:“在座的各位,可别学人家陈律师知法犯法,变卖公司机密,否则……。”他阴冷一笑:“绝饶不了你们。” “知道。”在座的各位点头,也开始收拾文件准备散会。 只有程天画仍然坐在位子上,注视着沈慕希说了一句:“既然知道是知法犯法,你怎么还去购买人家的公司机密?” 沈慕希正在收拾文件的动作一顿,掀起眉眼望着她,其他人的目光也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程天画扫了一眼众人,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为何大家会用这种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看,就说不能让这只小白兔加入投标案。”沈慕希埋怨地扫了一眼lily。 公司的投标属于极重要极机密的大事,不是特别相关的人员都无法参与进来的,像程天画这种新到的小秘书更没有参与资格。 lily把她安排进来,是因为知道她是沈家的人,有权利加入,也为了给她和沈慕希制造多一点相处的机会。 只是这位少奶奶也真是……套用沈总的话,也太小白兔了吧? “这位女士,你这是在同情林氏的林总么?你就这么担心他拿不下这块地?”沈慕希冲她挑眉。 程天画没了气地反驳:“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么做,跟他没有关系。” “亲爱的白小姐,这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以为像你在医院那么简单?把患者推进手术室划上一刀,患者有幸活下来了,就可以轻轻松松对家属说一句‘恭喜你,手术很成功’。患者不幸死在手术台上,还可以一脸无奈地说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然后就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沈慕希盯着她说完这句,一只手抄着裤袋,另一只手抄过桌面上的文件夹,帅帅地扬长而去。 程天画恼火地瞪着他的背影走出去,没好气地冷嗤一声。 明明这么做是很不道德的,还反过来嘲讽她不懂商场,还把她的职业说得那么简单,那么冷漠无情。 会议室里面只剩下程天画和lily,lily扫了一眼沈慕希离去的方向,含笑道:“程秘书,林氏的林总包括顾氏的顾总刘氏的刘总,这个时候也肯定是在各方打听沈氏的标书底价,这就是商场,大家都心照还宣的行业潜规则。” 关于这一点,程天画确实是不知道的,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她张了张嘴,接不上话了。 lily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道:“明天将由你和彭助理陪沈总去竞标,今晚多了解一下流程。” “嗯。”程天画点头应允。 第二天一早,程天画便和沈慕希还有彭助理一起来到市民中心竞标,这是一块靠近城西、面积超过好几万平方的地皮。 目前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人烟稀少,地势也不规整,但迟早会发展起来的。所以只要是有实力的房地产公司,都想打败对手将其一举拿下。 时间尚早,一行三人在一楼的咖啡厅喝就坐等候。 彭助理手里捏着咖啡杯,一个劲地跟程天画聊医院的工作,号称他的妹妹打算报考滨城医科大学,但又不知道医学这行好不好混。 程天画笑笑道:“俗话说,行行出状元,只要认真努力了,自然就好混。” “就像程秘书你一样。” “我?我只是亚恩医院的一名小医生。” “程秘书你太谦虚了,我可是听说你大二就进了亚恩实习,还提前一年修满了学分,成为全年级最早从学校毕业的优等生。”彭助理笑眯眯道。 “你怎么知道的?”程天画讶然。 “我听lily姐说的呀。”彭助理又问:“学校的学科应该挺多的吧,你主修什么专业?” “咳咳……。”一旁倍受冷落的沈慕希忍不住用手抵在唇上干咳两声,成功地打断两人的交谈。 二人同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住了嘴。 “能聊点实诚点的么?听得我耳屎都掉出来了。”沈慕希表现出一脸的不悦。 彭助理张了张嘴,呵呵干笑起来。 程天画拿出手机看了起来,看了下觉得没意思,如是从椅子上站起说:“我去下洗手间。” 跟沈慕希在一起本来就无话可说,聊个天还要看他的脸色,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她宁愿到外面随便晃晃。 既然走出来了,顺便去一下洗手间也好,程天画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台建在洗手间外的男女公共区域,程天画发现自己的唇彩起沫了,如是将文件袋夹在腋下,从化妆包里面拿出唇彩补妆。 补完妆的她左看右看,觉得没问题了才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左侧光线一暗,一个高挑精壮的身影笼罩下来,透过镜片,她看到顾子灏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公分远的地方。 “hi!”顾子灏冲着镜中的她清浅一笑,俯身拧开水龙头洗手。 程天画出于本能地往旁边站了一步,尽量离他远一点。 “怎么?怕我吃了你?”顾子灏嘲弄地睨着她。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程天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化妆包,转身快步走出洗手间。 “喂,程小姐……。”身后,顾子灏的声音响起,程天画如是加快了步伐。 直到她确定顾子灏没有跟上来后,和放缓脚步,一摸腋下,空空的。 程天画大惊,低头才发现原本夹在腋下的文件袋居然不易而飞,那可是马上要用到的竞标书,公司的机密文件啊! 她慌忙折回身去,一路寻找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如果被沈慕希知道她把标书给弄丢了,一定会气得掐死她的,一定会的! 当她跑到洗手间门口时,和迎面走出来的顾子灏撞个满怀,顾子灏长臂一伸,适时地扶住她快要跌倒的身子。 “这么着急干嘛去?”顾子灏明知故问地冲她眨巴了一下美目。 程天画稍稍低头,看到顾子灏手上的文件袋时,心下一喜,伸手便抢。 “诶,你是强盗么?。”顾子灏一手搂着她,一手将文件袋举高一线,避开她的手掌。 “原来是你拿了我的文件袋,快还我!”程天画瞪住他。 “怎么是我拿的,明明是捡的,而且刚刚我已经叫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 “少废话,快把文件还我!”程天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件袋,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她的。再一看文件袋上面的绳子,有松散的痕迹,好在里面的文件都在。 因为忙着检查文件袋,程天画完全没注意到沈慕希正从不远处的方向快步走来,刚好看到她倚在顾子灏怀中埋头整理文件袋的动作。 脚步一顿,恼怒之火油然而生,沈慕希几个跨步冲上去一把抓住程天画的手臂将她从顾子灏的怀里拽了出来,盯着两人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程天画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沈慕希的到来,她来回扫视着火星撞地球的两位男子,心想中瞬间袭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糟了,沈慕希原本就不喜欢她跟顾子灏走得太近,这会又被他看到这样容易造成误解的一幕,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呢? 相较于程天画慌乱,顾子灏倒是显得很轻松自在,耸耸肩说:“如果我说我们在偷情,你相信么?” “浑蛋!”沈慕希挥起一拳就要往顾子灏的帅脸上砸,被程天画一把拖住。 “沈慕希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程天画抱着他的手臂情急道:“我怎么可能跟他偷情?我没有!” “怎么办,你老公看起来根本就不相信你。”顾子灏继续在一旁风凉话,说完将双手往裤兜里一抄,冲着竞标会场的方向扬长而去。 程天画看着沈慕希脸上的暴怒,张嘴试图解释:“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我们……。” “你以为我会在意你跟他有没有什么吗?!”沈慕希倏地打断她,随即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文件袋在她面前扬了扬,咬牙切齿道:“今天的竞标最好能成功,否则责任你全担了。” 说完,也转身快步往竞标会场的方向走去。 刚刚当他觉得差不多该入场,如是前往洗手间寻找程天画时,却刚好看到程天画正倚靠在顾子灏的怀里系上文件袋绳子的一幕,如是火气便一下子上来了。 其实她并非像口中说的那样丝毫不在意程天画和顾子灏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当然他更在乎的是标书的完整性和保密性。 程天画被沈慕希最后那句话吓得心里很不解也很不安,她一介弱女子,也根本担不起任何的责任。 她迅速地追上沈慕希的脚步,却在步入会场的时候被沈慕希拦下,淡冷地扔给她一句:“你可以不用进去了。” 程天画张嘴想说什么,沈慕希却已经步入会场。 这男人也太不给人脸了吧,就这么把她撇在门口,在门外呆站了片刻,程天画才一脸无耐地转身离开。 参加竞标的一共有5家公司,都属于实力公司,竞标大会一直进行到十二点才结束。 竞标期间,程天画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厅里等候沈慕希和彭助理出来。 其实以她的性格,被沈慕希那样吼过后,一般都会甩手就走的。可今天她没有走,也许是因为沈慕希最后的那句话令她紧张了的缘故。 会场陆续有面色凝重的人从里面走出来,走得最早的,固然就是被淘汰的公司。程天画的目光几乎是一瞬不眨地盯着出口处的,有两家公司的代表从她眼皮底下离去,十分钟后,林源和万腾也从会场出来了,面色同样凝重失望。 林源这次一定会败,这是程天画一早就预料到的,可是此时看到他黯淡的表情,还是觉得惆怅,沈慕希说得对,商场如战场……。 林源也看到了她,脚步微顿,但并没有停留地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扬长而去。 又是十分钟后,沈慕希和彭助理也出来了,程天画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推开椅子快步迎了上去。 沈慕希走得很快,脸上的恼怒清皙易见。 “竞标得怎么样?”程天画问道。 其实她从沈慕希的表情就已经猜到结果了,而且她一直是盯着出口的,在之前出来的代表中,并没有看到顾子灏的身影,很显然,顾子灏才是最后的赢家。 沈慕希的脚步一停,睨着她的目光似能喷出火来,咬牙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 说完,抬手一把将她从跟前拨到一侧,健步离去。 如你所愿……。 程天画皱眉略思索,不懂其为何意。 她如是出手拉住彭助理的衣角,情急道:“彭助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助理扫了一眼沈慕希离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压低声音对程天画道:“顾氏用只比我们公司高50块钱的价格拍下地皮,沈总觉得自尊心严重受创,所以……。” “怎么会……。”程天画愕然地低喃。 一个多亿的总价,顾氏的价格仅仅高出沈氏50块?这分明是在知道沈氏价格后故意定制出来的,是对沈氏的一大挑衅,也难怪沈慕希会这么生气了。 彭助理打量着她的目光渐渐地变得怀疑,继续说道:“入场后,沈总说看到你和顾子灏有接触,犹豫着要不要改价,我说你不是那种人,叫他要相信你,结果就……。” 彭助理收住话尾,唉叹着拍了拍她的肩:“这事我也有错,我得走了……。” 看着彭助理离去的背影,程天画又一次地惊讶了。 怪不得沈慕希会那么生气,原来他在怀疑她把价格透露给了顾子灏,他居然怀疑她? 程天画心脏蓦地一紧,标书她曾经丢失过,后来是顾子灏拾回给她的,难道……沈氏的价格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顾子灏发现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沈慕希也没有错怪她,确实是她把价格弄丢的啊! 程天画快步追出去,希望能向沈慕希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当她跑出大门口的时候,沈慕希和彭助理的身影早不知去向了。 她无奈地一跺脚,站在大门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身后传来一声干咳,她扭过头去,就看到满面春风的顾子灏和他的助理从里面走出来。顾子灏将手中的文件夹往助理手上一扔,便笔直地朝她走来。 看到他那一脸得意的神情,程天画心里的火气腾地燃烧开来,一脸气愤地扔给他两个字:“无耻!” “说说看,我怎么无耻了?”顾子灏双手抄着裤袋,一脸似笑非笑地走近她。 “偷看别人的标书价格,难道还不够无耻吗?” “我偷看别人的价格?有吗?”顾子灏双手一摊,笑得极度高深漠测。 “你敢说你没看?” “你有证据么?” “……”程天画语滞,她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可以确定沈氏的价格就是在她遗失文件袋那段时间泄漏出去的。 “亲爱的,别忙着冤枉好了人,还是赶紧回家灭火吧。”顾子灏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体来了个大旋转。 被迫转身的程天画一眼就看到沈氏的奔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她身后的空地上,后座的车窗大开,沈慕希那张布满火气的帅脸展露无遗,盯着她的目光比刚才还要恼怒。 很显然,奔驰车子是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而她居然毫不知情。 看着沈慕希脸上的怒气,程天画心中一片焦急,想必他又要开始误会她跟顾子灏之间的关系了……。 意识倒顾子灏的双手还扶在自己肩上,她慌忙挣开,迈步往奔驰车子走去。 奔驰车子却在这个时候一个右拐,快速驶离大楼门口……。 “等一下!”程天画慌忙追上去,一边追赶一边对着奔驰车子招手呼唤:“沈慕希!你等等我……!” 然而,车子却在这个时候驶上大马路,迅速地消失在车流中。 居然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看来沈慕希确实气得不轻。 怎么办?这下把祸闯大了,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程天画无奈地叹了口气。 车后传来一声车鸣,程天画往旁边让开一步,熟悉的布加迪车子缓缓地停在她的跟前,可恶的男人笑得一脸无害:“程小姐,需要送你一程么?” “不需要。”程天画没好气地扔给他三个字,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去。 第40章 美容院内,施意扭头扫了心不在嫣的程天画一眼没好气道:“亲爱的,你已经好久没做过美容了吧?趁今天有空,给点状态呗。” 程天画一声幽叹,满面忧愁。 从市民中心出来后,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回公司肯定是找骂,回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家的人。 “不就是一块地么?沈氏有钱,在哪买不到。”施意又说。 “关键是沈慕希认定是我故意把价钱卖给别人的。” “相处那么久了,他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啊?”施意顿了一下,问道:“他怎么会怀疑你?” 程天画从镜中看了她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事情经过。这件事情涉及到顾子灏,如果她说出是顾子灏偷看了她的标书,施意肯定会不乐意听的吧? 谁愿意自己喜欢的人被怀疑成小偷? 她摇摇头,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那天我在我母亲的病房里遇到一位贵妇,那贵妇自称是我妈二十几年的好朋友,而且还是我的干妈,她好像蛮关心我和母亲的。”程天画轻吸口气,含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了,看来老天还是挺眷顾我的。” “干妈?”施意一脸狐疑地打量她。 程天画点头:“嗯,她还告诉我许多关于我父母的事,跟我猜测的一样,我父母老早就离婚了。她还跟我说,如果跟沈慕希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她会照顾我。” “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施意想了想:“如果她真的跟你妈那么要好,又是你的干妈,为什么这五年来都没有来找过你?” “她以为我和妈妈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也可以联系的嘛,如果真像她说的跟你们感情那么好,五年时间没有你们母女俩的消息,她都不想念,不怀疑?” “她说最近才想起我们,所以就找来了。” “这也太冷漠了点吧?会不会是骗子?” 程天画失笑:“她骗我做什么,我一没钱,二没色的。” “也是。”施意拿起小镜子左照右照:“反正我觉得这人不太靠谱,你自己小心点吧。” “知道了。”程天画应了一句,心里也有些动摇了,这位自称霜姨贵妇出现得太突然,可她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又一点都不像是骗子,那天她在母亲的病床前还流泪了,眼泪总不会是假的吧? 况且,她确实也没什么可以给她骗的不是么? 沈慕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大伙都已经睡了。 一直怀着愧疚之心的程天画却始终睡不着,看到他回来,不自觉地正了正身子,正想开口打招呼,沈慕希却一头扎进浴室,紧接着便是水流声传来。 洗完澡,沈慕希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大衣,走到沙发上倒头便睡。 自始至终,他的脸色都阴沉得像六月的阴雨天气。 程天画从床上下来,迟疑着走到他身侧,语气从未有过的温软:“沈慕希,今天真的很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我不喜欢听解释。”沈慕希冷冷地打断她。 “可我必须解释,丢了价格确实是我的错,但我并非你们想像的那样故意把价格透露给顾子灏,我也没理由这么做不是么?”程天画歉疚道。 “我说了我不想听!”沈慕希倏地睁开双眼,盯着她。 “我……。”程天画被他冷漠的目光瞪得心头一颤,咬了咬红唇,最终还是没有放弃解释,道:“我是在洗手间遇到顾子灏的,当时可能我离开得比较急,不小心把文件袋掉在洗手间里了。走到咖啡厅门口时我才发现文件袋不见了,如是一路跑回洗手间,刚好跟从里面走出来的顾子灏撞在一起。我发现他手里拿着我的文件袋,赶紧把文件袋抢了回来,然后你出现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如果有半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程天画住了嘴,打量着双目紧闭的沈慕希,等待着他的回应。 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沈慕希的回应,她如是继续说:“如果换成是跟你结婚前,你还可以怀疑我是为了钱把价格卖给顾子灏的,因为那个时候我确实很缺钱,很需要钱。可是现在亚恩已经免去了我妈妈的所有医药费,我再也不需要太多钱了。而我跟顾子灏的交情,也没有达到能使我做出背叛公司的决定来。总之,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骂我,但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陈浩那样的人。” 沈慕希仍然没有反应,程天画有些急了,用手抓住他的衣角扯了扯,小心翼翼地问道:“慕少,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仍是沉默,继续沉默。 “你如果困了,就到床上去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沉默……。 “要不,我去面壁思过一晚好了,你消消气。” 沉默……。 “沈慕希,拜托你说句话。”程天画继续拉扯他的衣角。 终于,某人不再沉默了,而是一把捉住她拉扯自己衣角的手腕奋力往旁边一甩,程天画始料不及,被他甩到地板上。 “啊……!”她惊呼一声,半个身子趴在地毯上,秀眉微皱,抬头望向沈慕希。 沈慕希腾地从沙发上坐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仍然跌坐在地上的程天画,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道歉和面壁思过有用么?那块地会因此而回来么?” 不会,确实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错误已经造成,她只想用道歉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愧疚。 她幽幽地从地上爬起,垂着头:“对不起。” “想要我原谅你?可以,去把地给我要回来!”沈慕希再度将身体沉入沙发,用大衣盖住自己。 把地要回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程天画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床上。 她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一扭头就可以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沈慕希。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上次她可以睡得心安理得,并且一下就进入梦乡。可是今晚,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怕他冷,怕他感冒,怕他不原谅自己……。 沈慕希却是真的困了,一动不动地蜷缩着,呼吸渐渐地变得均匀,就连程天画将被子盖在他身上都毫无感觉。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杨恬欣手牵着手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行走,杨恬欣快乐得像只小蝴蝶,指着左边说以后要在上面建一个旋转木马场,指着右边说要在上面建一个摩天轮,指着中间说要在上面建一个过山车。每到周末就带着孩子过来玩,玩到他们累为止。 突然梦境一转,杨恬欣一脚踩空,跌入前方的万丈深渊,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绝望的呼救……。 沈慕希蓦地从沙发上坐起,冷汗出了一身。 原来是恶梦一场,只是这梦境的地点既是那么的熟悉。 沈慕希用袖子抹黑一把头上的冷汗,一颗心仍在怦怦跳动着。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扭头望向大床,发现程天画正盖着他的大衣蜷缩成一团。 一声不屑的冷哼从口中溢出,沈慕希掀开被子从沙发上站起,头也不回地往卧房门口走去。 别以为把被子让给他,就可以抹去她今天所犯下的罪过,没那么便宜! 这样冷的天,只盖一件大衣确实很冷,冷得程天画一夜未睡。 刚刚沈慕希从沙发上惊醒时,她不是没有看见,只是没有现出来罢了。她幽幽地从床上坐起,目光透过落地窗子,看着杨恬欣的卧房灯亮。 沈慕希……他到底梦见什么了?梦见杨恬欣了吗? 坐在杨恬欣的床前,沈慕希拉着她纤瘦的小手,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这是否在预示着他的恬欣很快就会离开他,到一个他到不了的地方? 而她最后留给他那一声绝望的呼救又意味着什么? 他执起她的小手,红唇抵在上面落下轻柔的一吻,一滴泪珠从他的眼眶滚落至她的手背,语气中充满了痛心:“恬欣,我也想救你,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刚刚那个不单是他梦,也是回忆的一部分。 十四年前,城西那块地还没有开始招标,他和只有十岁的杨恬欣开车从那里经过,杨恬欣说要下车走走。他跟在她,听着她一脸欢快地计划怎么把这块空地建成游乐场,但那里没有深渊,杨恬欣也没有掉下去,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她天马行空的幻想。 他在心底子暗暗发誓,等到这块地开始招标的时候,一定要把地标下来,把它建成游乐场。 然而就在今天,这块他关注了十四年,势在必得的地却被顾子灏抢走了。 这是杨恬欣唯一的梦想,他却不能帮她实现! 第41章 直到第二天早晨,沈慕希也没有回来卧房。 程天画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便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杨恬欣的卧房,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里面呢?是否一夜没睡呢? 她轻叹口气,转身走进浴室开始洗漱,换好衣服下楼,并没有在餐桌上看到沈慕希的身影。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就连一向活跃的沈玉清都安静了不少。 沈玉清号称赶时间,拿了块三明治出门了,沈夫人也声称吃饱了,离开餐桌。 餐桌上只剩下沈老太太和程天画两个人,程天画迟疑片刻,含笑问老太太:“奶奶,慕希出去了么?” “嗯,一大早就走了。”沈老太太打量着她,随即开口道:“竞标的事我都听lily说了,慕希气一阵就会好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程天画有些讶然,她把地弄丢了,为何老太太却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安慰起她来? 老太太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笑笑道:“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谢谢奶奶。”程天画感激道,否怕老太太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愿意相信她的人了。 “你也别怪慕希。”老太太犹豫片刻,才接着说:“慕希曾经向杨恬欣承诺过要把这块地标下来建成游乐场,如今失了地方,游乐场自然也就没指望了,他会那么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天画握着杯子的双手一紧,抬头一脸讶然地望着老太太。 原来沈慕希把这块地标下来,是为了给杨恬欣建游乐场。 花这么大的巨资,只为了一个女人?沈少爷果希很有古代君王的气势啊! 怪不得沈慕希会那么生气,甚至大有杀了她而后快的冲动,也难怪他昨晚会跑到杨恬欣的房里一夜未归,原来……。 听到这个消息,程天画心底隐隐有些难受,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不该奢望沈慕希会爱上自己,更不该跟杨恬欣争宠,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羡慕,不要去在意。 “奶奶,我不会怪他的。”她微笑着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不让老太太洞察她那小小的心思。 沈老太太却有些失望地说:“其实我更宁愿看到你因此吃醋,因此伤心难过。” “慕希原本爱的就是杨恬欣嘛。”她牵强地笑着,似在安慰老太太,又似在安慰自己。 程天画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沈氏见到林婷的身影,而且是在办公室里面见到。 “这位林小姐怎么又来了?”下班时间,小季瞪着沈慕希的办公室门板没好气道。 “多嘴!”lily瞪着她低喝一声,随即转向端着咖啡的程天画,含笑道:“要不……还是让我端进去吧。” “不用了,你们都去吃饭吧。”程天画冲她微微一笑。 就在刚刚,林婷走进沈慕希办公室之前脚步一停,目光扫向程天画用嘲讽的声音道:“程秘书,麻烦给我煮杯咖啡,现磨的。” 那姿势,那神态,就好像她林婷才是沈慕希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她当然是一口就答应下来的,这是作为秘书的职责。 她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走了进去,刚好看到办公桌后,林婷正搂着沈慕希的手臂在撒娇:“我们去吃西餐吧,你之前承诺过要请我的。” “没问题。”沈慕希含笑点头。 程天画微垂着眸,心下不解,这两人不是表兄妹的关系么?居然也能这样腻歪? “林小姐,您的咖啡。”她将托盘中的咖啡放在林婷面前。 林婷睨了一眼咖啡,秀眉皱起:“我不是说了要现磨的么?干嘛给我速溶的?” 程天画握着托盘,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对不起林小姐,这里不是咖啡厅,也不是休闲场所,而是办公用地,所以没有现磨的。” “现煮的总有吧?”林婷不满。 现煮的倒是有,可程天画并不乐意给她煮。 “有是有,不过很不好意思,我不会操作那个东西。” “你……!”林婷气结。 沈慕希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唇角泛出一丝玩味的浅笑。随即抓起林婷的小手,笑容放柔:“现磨咖啡而已,西餐厅里的不是更香淳么。” “也对,走吧,我们去吃西餐。”林婷欢笑一声。 两人一起从椅子上站起,绕过办公桌往办公室门口走,从程天画身侧经过的时候,林婷还不忘给她投去一记得意的笑容。 程天画僵在原地,心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腾升着。 从她嫁入林家那一天起,林婷就对她百般欺负,如今她已经跟林源离婚了,既然还是无法摆脱她的阴影?凭什么? 上次在宴会上撕破她的裙子,让她在无数王公贵族面前丢尽脸面,今天又跑来沈氏给她难堪,真当她程天画是只可以随便揉捏的软柿子么? 她倏地转过身去,对着两人的背影唤了声:“沈总,等一下。” 沈慕希的脚步一停,扭头睨着她:“什么事?” “沈总您忘了么,今天中午约了何氏的何总吃饭,顺便谈合同细节。”她缓步跟了出去,看着沈慕希一脸怀疑,如是用下颌指了一记旁边的小季:“怎么?小季没有告诉?” “我……对不起,我忘了。”被点到名的小季忙说。 小季一听程天画点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工作是不是失职了,虽然她不确定程天画是不是有交待自己转告沈总饭局的事情,但当即承认错误是她此时唯一的出路。 程天画回到位子拿过包包,回到沈慕希面前:“沈总,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么?” 程天画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林婷,扭头对小季道:“小季,你陪林小姐去西餐厅用午餐,记得给林小姐点一壶现磨的咖啡,挂公司的账。” “好的。”小季当即心喜。 太好了,有免费西餐,最主要的是还能看到这位讨厌的林小姐从沈总身边滚走。 “林小姐记得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程天画又转向脸色铁青的林婷,含笑说。 “亲爱的,没办法,只能下次再请你了。”沈慕希拍拍林婷的肩膀,显得有些歉疚。 林婷僵硬地笑笑:“没关系,迟早都是一样的。” “是啊,迟早都一样。”程天画挽过沈慕希的手臂:“但客户就不一样了,沈总,我们还有十分钟时间可以赶过去。” 沈慕希一听时间紧迫,只好和她一起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起迈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注视着一脸气恨的林婷,程天画唇角一弯,学着她刚刚的样子,还她一记冷艳高贵的笑意。 两人来到市中心一家高档的中餐厅内,程天画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定好了位,点好了菜。 沈慕希落座后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不是说还有十分钟么?” 从公司到这里,因为路途不算太近,又塞了一小会车,此时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也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他的双目泛红,睥睨着她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愤怒,但却冷得如同冰窖。 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深蓝色毛领大衣,线条笔挺的休闲西裤……即便是在狼狈过后,他仍然是平日里那个迷人的男人。 而最吸引程天画的,不是他美丽的外表,也不是他渡金的身份,而是……他对杨恬欣的那一份执着。 沈老太太有一句话说得极对,在当今社会上,有几个能像沈慕希这样专心致志地去爱一个人? 在看到林婷亲密地挽着沈慕希的臂弯对她得意微笑时,程天画没有忌妒,更没有担忧,因为她知道沈慕希爱不上空有外表,内心肤浅的林婷。 她反击,是为了让打压林婷嚣张的气焰,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依附在林家的可怜虫了。 服务生将两杯果汁分别放到两人面前,礼貌地问道:“请问二位要现在上菜么?” “现在上吧。”程天画冲他笑笑。 服务生点头退了下去。 “何总到底会不会来?”沈慕希原本打算脱下大衣的动作停住,睨住程天画的目光染上几丝怀疑。 “不会。”程天画摇了一下头:“跟何总约的是明天中午。” “你……!”沈慕希将脱至一半的大衣穿回身上,起身愤愤地瞪着她:“程天画,你为了争宠把我骗来这里?谁给你的胆子?” 程天画见他要走,忙抓住他的手掌有些情急道:“沈慕希,是我想请你吃饭,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知道城西那块地对你意义重大,我也很后悔,可我……。” “原来你都知道。”沈慕希扭过头来,冷笑:“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可我告诉你……。” 沈慕希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收,近距离地凝视她,他的手心温暖如春,出口的话却冷如寒冬:“……就算你把城西那块地给我弄没了,可我对杨恬欣的感情不会因此改变,你越是这样,我对你的厌恶就越是浓烈,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别再做这种无谓的努力了。” “我没有……啊……!”程天画刚想开口辩解,沈慕希却冷酷地一甩手,将她甩在沙发上。 “我说过,想要我原谅你可以,把地给我要回来。”沈慕希扔下这句,扬长而去。 望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程天画哑口无言。 看来她又把事情搞砸了,原想请他吃餐午饭,正正式式地向他道歉,没想到反而引起他更大的误会。 自己怎么就成了故意破坏他和杨恬欣,故意把地弄没的可恶小人了呢?这个罪名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程天画无奈地从沙发上坐起身子,看着桌面上陆陆续续端上来、全是沈慕希喜欢吃的菜,心中一片失落。 面对这样种场景,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收场,是默默地吃,还是黯然地走? 就在她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画,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天画抬头,看到霜姨正一脸欣喜讶然地站在一侧看着自己。 “干妈。”程天画起身,努力地压下心里的失落,含笑问道:“你怎么也在?” “我约了朋友吃饭,朋友临时有事过不来了,正打算走呢。” “正好,我也被爽约了,一起吃吧。”程天画笑着用手指指餐桌上的一桌饭菜。 霜姨也不推辞,在刚刚沈慕希的位子上坐下。 程天画看着笑得一脸慈祥的霜姨,想起昨天施意的话,实在很难将这么和善的一个人想成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坏人。 “你太瘦了,多吃点肉。”霜姨往程天画的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关切地打量她:“怎么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是因为你妈妈么?” 程天画摸摸自己的脸,她已经在刻意隐藏了,既然还能被人一眼看穿心思? 她不知该怎么跟霜姨说自己跟沈慕希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想让她知道后担心,如是说:“确实有点纠结。” “怎么了?” “干妈。”程天画正了正身子,盯着她一本正经地开口:“医院说可以帮我妈做手术,手术后我妈也许就能醒来了,但风险很大,只有五成的机会。我很担心手术失败,你觉得我该接受还是拒绝好?” “当然是接受啊。”霜姨想也不想。 “干妈认为我应该接受?”程天画讶然。 她以为霜姨会像其他人一样给她模棱两可的建议,毕竟失败了便是一条人命,谁也不会那么果断地说支持的,没想霜姨却连考虑一下都没有就赞成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应该把握住。”霜姨叹了口中气,继续说:“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害怕因此失去你的妈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的感受?她现在一天到晚躺在那里,起不来床,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感受不到外面的阳光,就连你这位最亲爱的女儿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眼,这跟死亡有什么区别?也许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想解脱。现在有五成的机会摆在她面前,我想如果是她自己来选择的话,也一定会选择手术的。” “是么?”程天画喃喃地问。 一直以来,她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却从未从母亲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如今天听到霜姨这番话,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有些自私了。 “唔,这里的虾看起来很好吃,我给你剥。”霜姨笑盈盈地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从盘里捏起一只虾剥了起来。 程天画忙道:“不用,我自己来。” “怕什么?干妈又不是外人,小时候你最喜欢找干妈给你剥虾了。”霜姨突然想到般,看到一眼自己的双手又笑了起来:“小画是怕干妈的手不干净么?那干妈去洗一下。” “不是的……。”程天画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霜姨已经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她轻吸了口气,心里有些微的不自在。也许是因为平时关心自己的人太少了,突然遇到一位这么关心自己的干妈,一时间无法适应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程天画醒过神来,发现霜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 她扫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霜姨还没有出来。 手机铃声持续地响着,似是不等到主人接电话不罢休。 程天画伸手将电话拿了过来,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接好,电话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停止,片刻后,一条短信跃上屏幕:杨太太,我已经到了。 杨太太,程天画倒是头一次知道霜姨还有这个呼谓,她将手机放回对面,低头吃起了碗里的菜。 不一会儿,霜姨洗完手出来了,程天画笑笑地提醒她:“干妈,你的手机刚刚响过。” “是么?”霜姨怔了一下,拿起手机迅速地扫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短信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抬看向程天画浅笑道:“我的那个朋友过来了。” “那干妈你去陪朋友吧。” “你一个人没问题么?要不跟干妈一起?” “不用了。”程天画看着她挽起手袋,目送她离去。 第42章 程天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发短信约顾子灏见面。 她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作用,但还是把短信发出去了。 顾子灏并没有给她回讯息,她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来。 正是下班高峰期,程天画注视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静静地等级待着。 十分钟后,顾子灏出现了,落座后的第一句话便是:“程小姐约我,必定有什么大事吧?” 很显然,对于程天画的主动约见,他同样感到诧异。 他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一边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那样子,好像她是一只奇怪的生物。 这里是一间环境优雅,风格别致的茶庄,程天画对泡茶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怎么熟悉,又因为心中有些小紧张,差一点就烫到了自己的手。 从她开始泡茶开始,顾子灏就一直在看着,最终实在看不下去了,道:“还是让我来吧。” 说完,从她手里拿过泡茶工具开始操作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从洗茶,到洗杯子,到入开水……每一个环节他都进行得慢斯条理而又娴熟优雅。 “泡茶是个艺术活,不会玩就别为难自己,省得烫伤自己还折腾坏了一壶好茶。”顾子灏将一杯清茶递到她面前。 茶香四溢,沁人心肺。 程天画接过茶杯时扫了他一眼,有些难堪。 “说吧,找我什么事。”顾子灏端起清茶置于鼻前轻闻一记,掀眉睨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来警告我跟施意的事情,那会影响我喝茶的心情。” “跟施意无关。”程天画喝了一口清茶,有些难以启齿:“如果我说是因为城西那块地而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没错,她就是为这事而来的,这件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事情。 “是挺可笑的。”顾子灏失笑道:“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一下你打算拿什么条件来跟我要那块地。” 程天画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离开沈慕希,我一无所有。” “你的意思是,不是沈慕希叫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 “也对。”顾子灏笑了:“沈慕希不是那么拉得下面子的人,特别是在我顾少爷面前。” 说完,他倾身向前,定定地打量着她:“程天画,你不是讨厌我入骨么?为了一块地主动约我出来,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有多爱沈慕希,有多想帮他拿下这块地么?” 程天画睨着他,一本正经:“地是从我手中丢失的,跟爱不爱沈慕希没有关系。” “你还是坚持认为我偷看了你的文件?” “难道不是么?” “我偷看了你的价格,把地拍下来了,然后再无条件地奉还给你,你觉得世界上有那么美好的事么?”顾子灏失笑,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起:“今天的茶一点都不好喝,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再见。” 他推开椅子转身往门口走去,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程天画突然冲着他的背影扬声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地让出来?” 顾子灏驻足,回头,注视着她的目光充满着邪肆,道:“说出来你未必肯。” 那抹邪恶,让程天画心头一沉,语气也少了几丝坚定,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顾子灏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在未决定约他之前她就清楚这一点了,如今又看到他满脸的不怀好意,她心里就更没底了。 顾子灏的条件,只怕不是她可以给得起的! 可是沈慕希已经不止一次地表态,想要得到他的原谅除非把地拿回来,把地拿回来谈何容易?说服顾子灏谈何容易? “放心,你可以办到。”顾子灏俯身,双手撑着她的椅子扶手,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拂在她脸上的气息有着淡淡的清茶香气,浅笑盈盈:“陪我一天一夜,怎样?” “陪到什么程度?”程天画机械般地问。 “当然是陪吃陪喝陪玩陪睡了。” “顾子灏你就那么缺女人吗?”程天画气得一把将他从跟前推开,她的力道极大,顾子灏身体一个后仰,双手刚好撑在茶盏上。茶盏倾斜的那一刻,滚烫的茶水从他的手背浇下,巨大的疼痛使他痛呼着迅速地将手掌从桌面收回。 白皙的手背,瞬间通红一片。 程天画怔了一怔,看着他受伤的手背,怒火瞬间去了一半。 她没想弄伤他的,真的没想,虽然他是那么的万恶……。 “对不起。”她反应过来,用杯子接了桶装矿泉水小心翼翼地浇在他的手背上。好在茶水没有超过一百度,他的手背只是红透,并没有起泡。 她一手托着他的手掌,一手不停地用冷水帮他降温,直到觉得可以了,才放开他的手。抬头时,发现他正定定地盯着自己瞧,那目光分明是充满着深情的。 是她看错了吗?程天画在心里自问。 她和顾子灏总共才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如果说顾子灏会因此爱上她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可是如果不爱,又怎会对她流露出这种表情呢? 直到顾子灏离开茶馆,她仍然无法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晚上,沈慕希迟迟未归。 程天画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头一次感觉到了孤单。 也许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有沈慕希的陪伴,这几晚沈慕希不在了,她就开始失眠了。 虽然之前的日子她和沈慕希都是从明争暗斗以及各种不愉快中度过的,可毕竟还能说得上话,偶尔还能互相嘲讽一下对方开玩笑,比起现在好太多了。 难道真的要她把地拿回来,他才肯原谅她吗? 程天画从床头桌上拿过手机,点开顾子灏的号码,发过去一句:“可不可以陪吃陪喝陪玩不陪睡。” 二十分钟后,顾子灏的讯息姗姗来迟:“明天早上七点,机场见。” 机场……。 他要带她到哪去?一天一夜的时间并不长不是么? 可是,她还有得选择么? 因为沈家离机场有那么一点远,第二天早上六点钟程天画就起床了,梳洗干净下楼,佣人们正在忙着打扫,厨房里传来做早餐的声音,老太太和沈夫人她们都还没有醒。 “少夫人,您那么早上哪去?”一位名叫海珠的小女佣礼貌地问道。 程天画早就想好了借口,不慌不忙道:“有家医院着急请我过去接诊车祸患者。” “噢,少夫人路上小心。” “嗯。”程天画想了想,对海珠道:“晚上我可能要值晚班,如果我没回来,记得替我转告老太太和大少爷。” “好的。”海珠点点头。 程天画交待完,便快步走出屋子,丝毫没有留意到餐厅门口一脸不怀好意的何惠正在目送着自己出门。 何惠看着程天画走出大门后,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卧房,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一脸情急:“柯姐,程天画这么一大早就出门了,看起来很有问题……是的,一个人……换了个比平时要大一倍的包,看起来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好,晚上我会继续留意的……。” 程天画到达机场的时候,时针刚好指向七点。 她站在机场大厅环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顾子灏的身影,如是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等了起来。 广播里面不时地传出甜美的女声播报各航班信息,程天画稳了稳脸上的墨镜,这是她刻意从家里戴出来的,为的就是防止遇见熟人。 毕竟她曾经上过报,接下来要做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被一些眼尖的‘熟人’认出,很容易给她带来新的麻烦。 顾子灏迟迟没有出现,她的心头很是复杂,一方面希望他不要来,那样自己就不用昧着良心去陪他一天一夜了。一方面又希望他如约出现,因为她需要他在城西的那块地。 在她心绪不安之际,右手掌心突然一暖,被人握住。 她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看到一身休闲装打扮的顾子灏。 顾子灏弯起唇角冲她展露出一抹迷人的浅笑:“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说到做到,希望你也可以遵守承诺。”程天画不动声色地将小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 “当然。”顾子灏重新牵起她的手,道:“从这一刻起,到明天早上七点,你都是属于我的,所以……。”他紧了紧牵住她的手指:“请记住你此刻的身份。” 说完,他拉着她往安检口的方向走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程天画快步跟上他。 “放心,不会去很远。”顾子灏扭头,道:“把身份证拿出来。” 第43章 两个小时后,程天画打量着眼前这座诺大的休闲度假村,半天回不过神来。 自有记忆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迈入过安城这座城市,更不知道安城还有这样庞大的一座海边休闲度假村。 从霜姨的口中她知道自己从小生活在安城,可是从刚刚下了飞机,到专车一路开来这座度假村,一路上她却找不到丁点跟记忆有关的感觉。 看来她对自己的过去确实已经彻头彻尾地忘记了。 工作人员给顾子灏安排的是度假村内最好的海景别墅,别墅三面环海,景色优美,确实是一个很适合休闲的地方。 落地玻璃窗子被敲响,顾子灏走出露台在她身侧站定,递给她一叠宣传册子:“看看你对什么项目有兴趣,我们一起去玩。” 程天画瞟了一眼他手中的册子,淡淡道:“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我只是陪衬。” 顾子灏将册子往旁边的桌上一扔,问道:“你会滑雪么?” “不会。”程天画摇头。 “会骑马么?” “不会。” “会玩卡丁车么?” “不会。” “……”顾子灏无语了。 程天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扭头一脸歉疚道:“对不起,我是真的不会。” “那还是我来安排吧。”顾子灏双手环胸,说:“一会我们去骑马,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还是教我滑雪吧。”程天画忙说。 骑马?那不是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两人抱在一起共乘一匹马跑来跑去? 顾子灏望着她,显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他没有坚持,继续说:“中午我们去吃海鲜,下午去对面小岛看海鸟,晚上参加这里的游轮派对,你有异议么?” “没有。”程天画摇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顾子灏用双手捧住她的小脸,注视着她道:“除去睡觉的时间,一天很快就过去,我们必须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钟,走吧。” 程天画被他拉着往别墅外面走,白眼直翻。 珍惜每一分钟?她恨不得这一天眨眼就过去好吧。 虽然还没入冬,还没下雪,但度假村附近的滑雪场却很大,雪道很多,雪质也很好,一眼望上去白皑皑的一片,甚是好看。 滨城的冬天不下雪,所以程天画是极少看到雪的,眼前这片雪地对她来说无疑是新鲜又惊奇的。 身上被棉衣包得严严实实,双手还戴着大棉手套,程天画蹲在地上用手抓了一把雪花在手上搓玩着,对同样被包裹得像只粽子的顾子灏道:“要不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看着。” 顾子灏走过来,蹲在她的脚边,帮她系好雪鞋,滑雪板,戴好帽子,然后将她从地上拉起,道:“程小姐,我用上亿的项目换你的一天陪伴,你就不能高兴一点?这样很扫兴的知道么?” “我……只是怕摔。”程天画有些歉疚。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配合很对不起他,可她是真的不会玩这项运动,也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毕竟她和顾子灏这样……说难听一点就是在偷情不是么? “地上都是雪,摔不疼你的。”顾子灏将眼镜往她脸上一戴,又将滑雪杖套在她的手腕上,指指脚下:“刚开始的时候记得将步伐减小,等熟悉后才慢慢加大,两边的滑雪板要垂直平衡,前后不能交叉……。” 虽然顾子灏说得很细心,可程天画却听得很模糊,双腿也在因为害怕而瑟与发抖起来。 “身体放轻松,别绷那么紧。”顾子灏轻轻地扶住她的腰身。 “好,我自己来吧。”程天画不自在地往旁边避了避,尽量离他远一点。 双手死死地撑着两根雪杖,程天画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脚下的滑板,为了不拖累顾子灏,她扭头对他说:“我自己在这里练会,你去雪道滑你的吧。” “我在这里陪你。” “那……你会不会太无聊了?” “滑雪随时都可以滑,但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却不是每随时都可以的。”顾子灏以半真半假半玩笑的语气说道。 他要的是能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怎么玩,玩得多开心。 他的话无疑是令程天画心里压力倍增的,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如是回过头去,佯装出一副认真学习滑雪的样子。 半个小时下来,程天画既然也能步上雪道,慢慢地滑动起来了。 然而在雪道转弯处,她被前方突然停下的一位小姑娘吓得尖叫连连,眼看就要撞上去的,她的身体往旁一倾,被带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程天画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没想到一点都不疼,她躺在雪地里,惊魂未定地长呼着气。 隔着厚厚的手套,她仍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正在被人牵住,她试着往回收了收,对方却拉得更紧,只好放弃了。 “今天的阳光真好。”顾子灏用另一只手摘下眼镜,注视着一片晴空万里的天际。 “看吧,我就说我不适合玩这种太讲求技术的活动。”程天画扭头扫了他一眼。 一穿红色棉衣的他,帽子和毛领上都沾着雪花,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注视着他毛毛领上的晶莹雪,迟疑着问。 “问吧。”顾子灏转个身,侧躺着注视她。 “以前我们认识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想知道。 顾子灏清浅一笑:“那晚在江边你不是已经问过了。” 是么?可是那天晚上她喝醉了,不太记得自己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那晚我喝醉了,不记得了。” 顾子灏没有答话,只是笑笑地注视着她。 程天画又说:“当初沈慕希救我,帮我,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他的妻子,那么你呢?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我喜欢你,你会相信么?” “不信。” “那就是咯。” “要不……。”程天画想了想,说:“你说说看喜欢我什么?” “还真说不上来。” “就是啊,沈慕希说我性格倔强、脾气火暴,还不懂得讨好男人,这样的我……套用沈慕希的另一句话,谁娶了我谁倒霉。”程天画自嘲地笑笑。 当初那么爱她的林源最后都变心了,所以顾子灏说喜欢她,她是肯定不信的。 “相信我,沈慕希总有一天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你的。” 这个……她从不指望,也不敢去指望。 “那么你呢?”程天画望着他,一本正经道:“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说看。” “从明天开始,找一个自己真心喜爱的人好好珍惜,放过那些自己并不心爱的,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好。”他想也不想。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程天画倒是狐疑了。 “看吧,你又不相信我了。”顾子灏哈哈笑着一旋身体压在她身上。 程天画本能地往一边滚去,可顾子灏已经抱住了她,一时间,两人在雪地上滚作一团,尖叫声和欢笑声同时响起。 最终,两人的身体被阻挡在一个小山坳里,程天画一边推打着他的身体一边惊恐地叫:“顾子灏,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可不想被摔残废了!” “是你自己不够正经。”顾子灏微微撑起身体,俯视着身下的她:“我从来没有不放过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她们主动往我身上粘过来的,我只不过是在成全她们的虚荣心罢了。包括你的施意在内,所以,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请求我放过她,否则我一口吃了你。” 施意,她的好姐妹施意。 程天画顿觉心疼极了,时尚漂亮的施意,自强不息的施意,怎么就成了他口中这么贪图荣华,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她想起施意脸上那满满的幸福,每次提到这个男人时语气中的温柔……。 “我很好奇,你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吗?” “有。”顾子灏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注视着她的目光渐渐地温柔:“很多年前,我喜欢过一个女孩,我想把她好好珍惜在身边一辈子,可她却选择了别个男孩,对我不屑一顾,甚至在一次言语冲突中冷漠地警告我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你把对她的报复回敬在别的女人身上?” “不,我只是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人,我一直在找。” “你……。”程天画好笑地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觉得我就是那个你要找的女人吧?” 顾子灏也跟着笑了,失落地笑着将身体倒向一侧。 他还不能告诉她,她就是那个女孩。 这是他心底的一直深藏着的秘密,除了程天画的父母,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那一年,她很不客气地告诉他,他晚了一步,她有心爱的人了。 前些天沈慕希又跟他说了这种话,说他晚了一个月,天画已经是他有名有实的妻子了。 中午在一家有名的海鲜餐厅吃过海鲜后,两人一起登上了开往对面小岛的游艇。 顾子灏将程天画拉到驾驶舱,亲自驾驶游艇前往。 迎面的海风有些咸湿的腥味,但并不招人反感,程天画扭头看着稳稳地操控着导向盘的顾子灏,心下不禁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车能开,船也能开。 “你会开飞机么?”她好奇地问。 顾子灏侧头看了她一眼:“沈慕希会的东西我都会。” “那沈慕希会开飞机么?”她又问。 “看来你是真的很不了解他。”顾子灏再度扫她一眼。 这一点程天画是承认的,她对沈慕希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甚至连他有杨恬欣这位妻子都是结婚后才知道的。 对面小岛不仅景色漂亮,海鸟也很多,一片春光无限好。 最令人惊喜的是,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一些甚至还会主动跟人类亲近。 这么美好的景至,使得程天画一时忘记了脑海中的烦恼,张开双臂快乐地跟海鸟追逐玩闹起来。 “有吃的么?给它们点吃的。”她转过头去问身后的顾子灏。 早有准备的顾子灏将手中装有鸟食的袋子递给她,程天画接过去,打开包装开始给海鸟们分发起来。 海鸟们都很给面子,不一会儿便将她手中的鸟食抢光了。 程天画看到前面有海滩,还有游客在海滩上拾贝壳,如是一脸惊喜地跑过去,将鞋子一脱便加入了拾贝壳的行列。 等她意识到自己此行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一回头,发现顾子灏正举着他的高相素手机对她拍照。 第44章 晚上,沈慕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程天画居然没有在卧房。以往这个时候,程天画不是窝在被窝里看书就是看电视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连多看程天画一眼都觉得厌烦,自然不会去在意她的去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新出草的合同,转身往老太太的卧房走去。 虽然现在是他在掌管沈氏,但很多决策上的东西还是需要过问一下老太太的意见,以示对她老人家的尊重。 老太太平时都是十点钟开始休息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合约有些急,沈慕希也不会这么晚了还去打扰她老人家。 站在老太太卧房门口,沈慕希将耳朵贴近门缝倾听里面的动静,如果老太太睡了,他明天一早再来。 屋内有动静,很显然老太太并没有睡。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在说:“……要小画帮我背这个黑锅,实在有些对不住她,你说她这么晚还没回来,会不会是伤心之余离家出走了?” “老太太放心吧,我已经问过海珠了,少夫人今早出门的时候说今晚有可能要值夜班,不回来了。”张姐说。 顿了顿,张姐又说:“不过我看大少爷这次挺生气的,看样子是认定了标书价格是少夫人透露给顾氏的。” “那怎么办?他们两个会不会一直这么置气下去?” “这个……以大少爷的性格还真不好说。”张姐表示担忧。 老太太迟疑着说:“你说……如果让大少爷知道价格是我故意透露给顾安的,他会不会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 “不会的,大少爷那么孝敬您。” “嗯,我量他也没这个胆。”老太太自我安慰道。 沈慕希原本准备敲门的手掌渐渐地握成拳,讶然和恼怒同时袭上心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老太太把价格透露给顾氏总裁顾安的,而不用多问,他也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慕希正想砸门,听到动静的张姐已经走过来将门板拉开了。 看到门口的沈慕希,张姐和老太太都惊讶了,惊讶的脸上同时划过心虚的神情。 “大……大少爷您怎么来了?”张姐张嘴结舌地退到门边。 “如果我不来,又怎么会知道你们又在干什么勾当?”沈慕希冷笑一声,凌利的目光一扫,落在老太太身上。 这目光太可怕了,身为长辈的老太太都忍不住地哆嗦。 “奶奶,我已经按照你的想法娶了程天画,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沈慕希几个跨步冲到老太太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你想干嘛?”沈老太太板起面孔,扫视他:“你这是什么阵势?还真想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是我在问你想干嘛!”沈慕希气得只能将紧紧地握着的拳头更加捏紧,紧得连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觉得疼。他当然不能对老太太怎么样,只能狠狠地忍着,狠狠地忍。 “沈慕希,你以为你是唐玄宗吗?唐玄宗有整个大唐江山给他去腐败去挥霍,你有什么?小小一个沈氏集团能供你玩乐几次?建一个游乐场至少也要十个亿以上的资金,这么大的风险投资你想都不想就去行动了,就是为了讨一个快要死去的女人欢心,你确定这么做不是为了尽快把沈氏玩完?” “我说了,城西那块地很适合建游乐场,游乐场建成后回报率也是很高的,还有……。”沈慕希咬咬牙:“恬欣是我的妻子,不是一个快死的女人。” “程在画才是你的妻子!” “程天画是你们心目中的人选,不是我的!而且我已经娶了她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是把她娶回家了,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她的。”沈老太太的火气也渐渐地上来了:“程天画嫁进来有一个月了吧?可你看她的肚子,至今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慕希睨着她气极反笑:“所以你偷偷给我们下药?” 被他发现了……。 沈老太太心里闪过一丝心虚,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过来,理直气壮道:“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是不是一定要程天画的肚子有消息了,你才肯消停?”沈慕希气急低吼。 沈老太太淡冷地点头:“没错。” 眼看祖孙二人越闹越僵,张姐忙走上来拉住沈慕希的手臂,一边往门外拉一边劝慰道:“大少爷,您别再跟老太太争了,老太太这么做都是为了沈氏为了沈家啊……。” “如此蛮不讲理,她这是要逼死我!”被拉到门口的沈慕希扭过头来对着屋内吼叫。 沈老太太气得从床上跳起,指住他嚷道:“沈慕希,你放心,把你逼死之前我会比你先死的!” 房门被张姐拉上,总算将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隔开。 沈夫人和沈玉清也被吵醒了,正从屋里走出来。 “大哥,你怎么了?怎么跟奶奶吵起来了?”沈玉清走到沈慕希面前担忧地问。 气极的沈慕希却一把将她从跟前拨开,快步往大门口的方向扬长而去。 度假村里面的夜晚华灯璀璨,色彩迷人。 沁凉的海风灌入衣衫,使得程天画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她停了停脚步,拉紧身上的大衣。 今晚的游艇派对是她从未见过的奢华,但却依旧摆脱不了女人与酒的俗气。 程天画一共才喝了两杯红酒,此时就有些醉意了。 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只能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失态。 顾子灏拥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回别墅酒店的卧房内。 进入卧房后,程天画将一只撑在门棱上,注视着他微笑:“谢谢你,我想早点睡了。” 自己看起来还正常吧?应该是正常的,她想。 顾子灏打量着她,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行么?” “我只是有点微醉。”程天画继续微笑。 顾子灏盯着她,半晌才点头:“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床。” “当然,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呢。” “晚安。”顾子灏略一迟疑后,转身离开她的卧房门口,步伐明显渗有不舍。 程天画关上门后,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转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睡袍往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她闭上眼,希望明天回到沈家后一切平安,希望她的这一天没有白白付出。 沈慕希,为了你和杨恬欣的梦想,我已经尽力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傻的女人么?为了丈夫和他心爱的女子,甘愿如此这般地付出自己。 隔壁卧房内,从沙发到落地窗前,短短的距离,顾子灏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好像根本刹不住脚步般。 体内有一股像热流般的失落在流淌着,冲撞着,侵袭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线。他爱的女人就在隔壁,他可以拥她的不是么?哪怕是短短的一天,一晚。 可他却像个小绅士一样礼貌地跟她saygoodnight,礼貌地退出她的领域。 如果自己是个绅士,就不会利用地皮的借口逼迫她违背意愿地陪自己一天一夜,就不会在明知道她已经嫁作人妻后,还去打扰她的生活,破坏她在沈慕希心目中的形象。 终于,他刹住了脚步。 终于,他迈向了她的卧房。 顾子灏站在程天画卧房门口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解酒用的蜂蜜水。连着敲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应答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程天画睡着了,像只小猫般躺在被子上,黑色的发丝散着,五官清秀,身上的浴袍系得很紧,却仍然若隐若现地流露出几丝春光。 她睡得很熟,就连他站在她床前都不自觉,估计是折腾了一整天累坏了。 “小画……。”顾子灏俯身用手在她的手臂上推了推,而程天画只是低低地咕哝一声,皱了一下眉后继续睡。 “你就这么放心我吗?”顾子灏浅笑站将她垂在眼敛的发丝拂到一侧。 他以为她会死死地将门反锁,没想到门一扭就开了。 其实程天画并不放心他,也不是没有防备意识,只是她醉了,也累了,根本记不起来要把门反锁。 顾子灏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被子上抱起,放入被窝,盖好被子,然后,低头轻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他最终还是没有在今夜将她占为己有,不舍,也不忍。 调好室温,关掉大灯,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程天画的床前,借着壁灯的昏光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 这是一种……比拥有她身体更令他向往的守护方式。 凌晨三点,酒吧。 阴沉着脸的沈慕希仰头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即将酒杯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壁。 叶南斯哈欠连连地扫了一眼对面墙根下铺了厚厚一层的玻璃碎片,没好气地翻起白眼:“沈少爷,你有意思么?这些杯子又没得罪你。” “你只管喝酒,再啰嗦把杯子砸你脸上。”沈慕希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我放弃睡觉的时间陪你在这里发神经,你居然还要把杯子砸在我脸我上?可就算你把杯子砸我脸上我也还是要说。”叶南斯迅速地接住他扔出去的一只杯子放回桌面,道:“你也别忙着生气,换位思考一下,老太太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沈家?投资一个游乐场没有风险吗?只是你自己这么认为而已。再说杨恬欣的问题,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守着她一辈子?也不管你们沈家是不是后继有人?或者等你老了,直接把沈氏留给玉清的子女?别忘了,玉清可不是你的亲妹妹,传给她就等于传给外人。” “这么久远的问题,我不想去想。” “正因为你不去想,所以老太太才替你着急,才逼你做这一切。再说这个问题有多远?再过个几十年你想生都不一定生得出来了。” “似乎每一次找你出来喝酒,你都是在替别人说话,这年头找个知己诉诉苦都这么难。”沈慕希幽叹一声,身体懒懒地往沙发椅背上靠去,闭目养神起来。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叶南斯顿了顿道:“说真的,我挺同情老太太的,为沈氏操了一辈子的心,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了,到了享福的年纪,却还要为你的事情操碎一颗心。得不到你的孝敬和理解也就罢了,还要被你怨恨,被你指着鼻子骂。” 沈慕希幽幽地睁开双眼,侧头望着他。 叶南斯说了这么久,只有这句话是真正地刺入他心脏的。 “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全是我的错?而且还把我说得那么十恶不赦。” “本来就是。”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沈慕希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管沈老太太为这个家付出过多少,只要一想到她为了抱到曾孙不惜逼他娶程天画,还对他和程天画下药,就连城西那块地也故意拱手让人,他就气恨得牙痒痒。 虽然他不肯承认,可杨恬欣确实快死了,他只是想在她临死前完成她最后的心愿,最后的! 叶南斯果然闭嘴了,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劝了一晚上实在是累了。 夜已经深了,沈慕希又喝了酒,渐渐地开始有了些困意,窝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直到……他的手机响。 是有人发彩信过来,他从口袋里抹出手机点开收件箱,看到彩信时,原本就阴郁一片的目光渐渐地沉冷,表情也在这一瞬间僵硬。 “怎么了?”叶南斯打量着他渐渐地阴冷的表情问。 沈慕希加快了滑动手机屏幕的速度,然后将手机往叶南斯面前一递,冷笑问道:“你觉得这是在哪?” 叶南斯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一看,|瞬间怔住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高清相片既然是顾子灏和程天画的亲密照? 相片有两人一起在海边散步的,有在一起滑雪的,有手牵着手躺在雪地上的,有一起步入别墅酒店的……。 “这就是你口中不错的程天画。”沈慕希掀起唇角淡冷一笑,心里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也无法用行为来发泄了。 相片上的地址他当然知道在哪,就在八百公里外的安城。 原来程天画一天一夜的外出是跟顾子灏到安城渡假去了,居然还有脸骗海珠说是值夜班? 顾子灏……! 为什么偏偏是顾子灏?! “一直听闻顾子灏泡妞的手段一流,没想到名不虚传啊,这才多少天就把嫂子泡到手了。”叶南斯伸出手在沈慕希的肩上拍了拍:“节哀吧,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了。” 沈慕希把玩着手机,淡淡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装聋作哑?还是立马冲到安城将她绑回家?” “装聋作哑吧,毕竟她会出轨也是被你给逼的。”叶南斯耸耸肩。 “如果换成是别的男人我也许还能做得到,可对方是顾子灏……我办不到!”沈慕希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抄过桌面上的车钥匙便往酒吧门口大跨步离去。 “我看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顾子灏的原因吧?”叶南斯嘲弄的声音响起,不偏不倚地传入他的耳内。 沈慕希不置可否地牵起唇角,一副懒得跟他多说的样子。 第45章 暖阳初升之际,程天画幽幽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不同以往的是,她醒来后看到的不是沈慕希那张总是紧绷的脸,而是笑得一脸温柔的顾子灏。 顾子灏就站在她的床前,身上穿的不再是昨天那套衣服,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何时进来的。 “醒了?”顾子灏唇边的笑意加深一度,凝视着她。 “我是不是睡过头了?”程天画慢慢地从床上坐起,随手抓了一下头上的乱发。 “是我起早了,不关你的事。” 程天画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表,六点四十,离跟他约定的一天一夜还剩下二十分钟结束。 “昨晚……我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吧?”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袍,还好,上面的蝴蝶结还是她原来系上的样子。 “没有,你的酒品很好,喝醉后的你睡得很安静。” 是么?她喝醉后睡得很安静?可沈慕希明明说过她喝醉酒的样子很恐怖的。 “你都不知道你睡着的样子有多可爱,害我差一点就失控了。”顾子灏添了一句。 程天画不好意思地笑了,同时心里落下一块大石,他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昨晚她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传言顾子灏玩女人如换衣服,根本不留任何情面,但从昨晚看来,顾子灏并没有她想像得那么坏。 “还有十七分钟我们就不再是合作关系,有什么要阐述的赶紧阐述,有什么要总结的也赶紧总结吧。”她注视着他道。 顾子灏往前一步,冲她伸出手:“我只有一句,这次的合作很愉快,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再合作。” 程天画将他的手掌拍了下去:“不会再有下次了,顾少爷。” 顾子灏笑了。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的早餐是在别墅里面吃的,餐桌上,程天画笑笑地对顾子灏说:“可以借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么?” “可以。”顾子灏递上自己的手机。 程天画接过他的手机,打开相册,发现里面果然存满了她的单人相,全是昨天拍下的。而里面除了她,便再也没有第二张相片了。 她用拇指在清空键上点了一下,将整个相册的内容全部清空。 吃完早餐,两人各自回房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礼,又在二楼起居室里碰面。 程天画正站在落地窗前看一辆私用直升机缓缓降落,顾子灏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正在降落的直升机,问道:“可能走了么?” 程天画点点头:“可以。” 两人换好鞋子,准备离开别墅时。 顾子灏冲她伸过自己的臂弯,笑盈盈道:“最后再当一分钟我的女伴吧。” “记住,是最后一分钟。”程天画笑笑地将自己的手腕插入他的臂弯,一起往别墅门口走去。 当两人走出别墅,程天画被赫然出现在别墅门口的一个身影怔住了,插在顾子灏臂弯内的手更是像触电般迅速地抽回,怔怔地望着意外出现的沈慕希。 从沈慕希脸上震怒和一点都不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专程过来抓奸的! 程天画盯着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这个时候她该对他说些什么?就算告诉他自己和顾子灏之间只是协议恋人他也未必相信吧? 相较于程天画的慌张,顾子灏微讶过后倒是显得格外平静,侧头看了看程天画,又看了看沈慕希,最后笑笑地吐出四个字“好巧,慕少。” 早在刚刚看到那辆直升机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那是沈氏一直保存在滨城机场的那辆了,只是他没想到沈慕希会出现得这么快,而且一下就找准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一点都不巧。”沈慕希迈步上前,冷冷地注视着程天画说:“亲爱的,请问你这是在给我送绿帽子过冬吗?” “不是……。” “那么你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沈慕希一把将她拽入臂弯,死死地扣住她的身体。从他僵硬的身板,程天画可以感觉出来他此时很生气。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扭动着身体拭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沈慕希,你想干什么?赶紧松开她。”顾子灏冷声低喝。 他越是紧张程天画,沈慕希就越是恼火,他阴冷地笑了起来:“顾少爷,我会让你彻底地明白,我和我老婆之间的事情你是永远都没有资格插手,也插不了手的。我想干什么?你真那么想知道我此刻想干什么?那我就让你清楚地知道。” 说完,沈慕希用力将圈在程天画肩上的手臂收紧,强行搂着她往别墅里面走去。 “沈慕希,你要干嘛?你放开我,我可以跟你解释的。”程天画气急败坏地低吼。 “解释什么?解释你有多离不开男人?”沈慕希冷嗤一声:“只可惜,此刻再精彩的解释也不足以浇息我心里的怒火。” 说完间,沈慕希一把将她推入一楼空置的卧房,随即一转身将情急跟进来的顾子灏挡在门口,睨着他道:“顾少爷,你在这里听着就行,不用进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子灏用手抵住门板。 “屡行夫妻义务,难道你要进来围观?”沈慕希嘲弄地一笑,趁他呆怔之际甩手将房门关紧上锁。 程天画立在房间的角落,一脸惶恐不安地盯着他。 发怒的沈慕希还是很可怕的! 然而她越是表现得惶恐,沈慕希就越觉得她虚伪做作,心里的恼怒之火也越烧越旺。他冲上来一把将她从角落里面拽出扔在床上,紧接着欺身压上她的身。 她领口的衣服在他粗暴的拉扯下破裂,耳边是他无情而气愤的话语:“装什么装?一个连背着老公偷情这种丑事都做得出来的贱人,还会对这种事感到惶惶不安么?” “沈慕希,你别这样?”程天画挣扎着推打他的手臂,双手却被沈慕希推至头顶,紧紧地扣在软床上,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他倾身,帅脸几乎是贴着她的,咬牙切齿:“别哪样?这样么?”他用一只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软,动作毫不温柔。 程天画被他掐得倒吸口气,低声哀求:“不要……。”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昨晚难道他不是这样爱抚你,亲吻你的?” “不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做,他也没你那么无耻……!” “是么?我比他无耻是么?”沈慕希气极反笑:“我才是你丈夫,程天画,我再无耻也是合法的,光明正大的。我不需要像你们一样偷偷摸摸地躲到安城来,更不需要用各种谎言来掩饰自己的行踪。” “我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呵……。”沈慕希显然是不相信她的。 “沈慕希!”程天画终于生气了,目光含恨地瞪着他:“是你说我可以找别的男人!也是你说我们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的!” “可我是不是也说过,不准跟外面的男人交往得太过亲密?至少等要等孩子出生后才可以上床?”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没有跟他做不该做事情!”程天画咬咬唇,含泪控诉:“凭什么你可以整夜整夜地陪在杨恬欣的身边,我却不能跟别的男人出来散散心,旅旅游?” “终于承认自己出轨了?”听到她这句话后,沈慕希心头蓦然一紧,越发的火大了。 他更宁愿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否认自己跟顾子灏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听到她松口承认,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难道真的像叶南斯说的,他已经渐渐地开始有些在乎她了?所以才会在看到她和顾子灏的相片时动用直升机连夜追来安城? 怎么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在乎的,是他输给顾子灏的那种失败感,当年他不会将杨恬欣让给他,今天他也不会将这个女人让给他,哪怕是他不喜欢的,他不想要的女人! 当他用自己的身体控制住程天画的身体时,程天画终于停止了一切无谓的挣扎,别过脸,耳边是他无情而冷漠的话语:“你想跟我讲平等?你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永远也别想跟恬欣比分量,否则只会是自取其辱。你以为顾子灏他是真心喜欢你么?他泡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暗恋多年的恬欣,他当年无法从我身边抢走恬欣一直怀恨在心呢,所以今天才会跑出来抢你。他是那么的想赢我,这辈子不能总输的不是么?等到哪天他把你玩残了往路边一扔,你就会明白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美梦都只是恶梦一场……。” 他冰冷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刚开始程天画还能听进去他在说些什么,还能为之心痛。到了后面,渐渐地整颗身心都陷入了一阵迷茫中。 这种感觉太磨人。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面即也是这么的不知廉耻卑贱,没有一丁点自控能力。 是沈慕希折腾人的本事太强了,一定是的!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 泄足了恨意的沈慕希立在床边,看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软棉棉地趴在床上的程天画,脸上的鄙夷再现:“昨晚的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满足得一动不想动?还是顾子灏他比我强?值得你这么不远千里地跑来安城偷情?” 程天画趴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攥着白色丝被,眼睑微瞌,两粒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身体上的酸软比不上心底的伤感,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而她的沉默,看在沈慕希的眼中即是默认,无声的默认。 他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然后转身走到门后,一把将房门拉开。 果然,顾子灏仍在,一直都在。 他的脚边,撒着密密一层烟蒂。很显然,他和程天画在里面做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没想到顾少爷还有偷听别人做私事的嗜好。”沈慕希打量着他的神情布满嘲讽,然后从他身侧走过,迈步往客厅的饮水机走去。 顾子灏一点一点地攥紧握紧的拳头,又一点一点地松开,脸上布满着恼羞成怒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无奈。 是的,无奈……。 沈慕希是程在画的丈夫,在床上怎么折腾都是他的权利,就算他气愤填鹰地将他暴打一顿又能怎样?沈慕希不会因此而改变对程天画的态度。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层层地替她拉好身上的衣服。 “这样狼狈不堪、丢人现眼的我,你还喜欢么?”程天画自嘲地苦笑一声。 “我喜欢各种时候各种模样的你。”顾子灏脱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她的衣服已经被沈慕希撕烂了,无法避体。 “我说过,沈慕希总有一天会后悔自己这么对你的。” 在顾子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一脸慵懒闲适地倚靠在客厅沙发上喝水沈慕希动作微顿,随即不置可否地笑了。 双腿后跟一沉,他放下水杯从沙发上站起往屋里走去。 “告别够了么?够了就赶紧回家吧。”他上前,一把将程天画从床上拉起,揽入臂弯。在顾子灏满是痛心的目光下走出卧房,迈出别墅。 坐在私人飞机靠窗的位子上,程天画双手紧紧地揪着大衣的领口,不知道是因为身冷,还是对沈慕希的心寒,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着。 前方的驾驶舱内,沈慕希正戴着耳麦操控飞机。 飞机平稳地穿行在云层间,脚下是碧蓝的大海。程天画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不好的想法,冲上驾驶舱,趁他来不及反应之际中断一切机仓信号,与他同归于尽在脚下的浩瀚大海中。 她一个激灵,被自己偏执的想法吓了跳。她怎么可以这么想?怎么可能去死,而且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去死! 第46章 回到沈家,程天画长长地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晚上才被手机讯息声吵醒。 她抓过手机摁开收件箱,讯息是顾子灏发来的,极具有深情的一句:“跟他离婚吧,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 有此深情,今生何惜。 只可惜他出现得太晚,太不是时候了。 掌心的心机被人抽走,程天画一扭头,才发现沈慕希不知何时躺到了床上,而显然也是被她的信息声吵醒的。 沈慕希将手机扔回她身上,嘲弄地打量她:“怎么?被他诱惑得真想离婚了?” “你会同意么?”程天画淡淡地睨着他。 “不会。” “那就是了。”程天画放手机放回桌面,转个身背对着他。 沈慕希一反常态地靠了过来,从后面搂住她,气息拂在她的耳际:“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生气么?” “知道。” “你知道得不够彻底。”沈慕希从另一侧的桌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摁了几下递到她面前,一张张亲密照映入程天画的眼睑。她伸手接过手机,一张张地往下看,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抹惊讶。 “半夜收到这些相片,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么?我连夜飞去安城,一下飞机就看到你们手挽着手从屋里出来,当时就气得不能自己。一夜未睡,加上怒火攻心,在跟你做的那一个小时里,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能量,甚至在回程的飞机上差一点就支撑不住地睡着了。”沈慕希修长的食指轻轻地在她颈间那几粒吻痕中来回摩挲着,语气中有着解释的意味。 从安城回来后,他的气消了不少,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禽兽行为了。 没错,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的话是他说出来的,等孩子一出生就放她自由的话也是他说的,程天画的行为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他不但自私地制止了她跟顾子灏的往来,还冤枉她故意向顾子灏透露底价。 他把对顾子灏的仇恨完完整整地强加在她的身上,这么做确实有些自私了。 程天画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好笑,他这是在道歉吗?他堂堂沈少爷还有向人道歉的时候? “只要你不点头,我就离不了婚,所有你大可不必这么委屈自己地放低姿态。”程天画点了一下手机上发件人,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 “是谁发给你的?”她将手机递回给他。 “不知道。” “看来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盼着我俩离婚。”程天画嘲弄地一笑。 她跟顾子灏是前天晚上才决定一起出行的,没想到跟踪者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还对她和顾子灏进行了一整天的偷拍。 能如此清楚地掌握她行踪的人,程天画将怀疑的目光扫向身后的男人,沈慕希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说道:“如果是我干的,我会在你们离开滨城那一刻就将你抓回来,又怎会放任你们独处一天一夜?” 这话倒是不假,可是……会是谁在跟踪自己呢?谁这么不盼着自己跟沈慕希好呢? 当彭助理告诉沈慕希顾子灏已经撤销标书时,沈慕希第一个反应就是顾子灏又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了。 而不管顾子灏打算玩什么把戏,肯定都是针对他的,这一点不需质疑。 “沈总,我已经向顾氏的人打听清楚了,据说是顾子灏有意把地让给沈氏的。”彭助理说道。 “你相信他会这么做么?”沈慕希冷笑反问。 “说真的一开始不信,但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后信了。”彭助理说。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跟沈慕希的反应是一样的,所以才没有立好报告给沈慕希,而是经过多方打听确认后,才告诉他的。 “今天和副市长的饭局,顾子灏也会去,沈总可以暗测测地试探一下他的用意。” “嗯。”沈慕希点了一下头,俊眉深锁。 城西这块地他确实很想要,可他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跳入了顾子灏专门为他挖设的深坑里。 经过程天画的事情后,他和顾子灏之间原本就不对盘的紧张关系,此时更加白热化了。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如何当着他的面狠狠地要了程天画,也不是没有看出他当时心中隐忍着的怒火和痛心,当时的顾子灏,一定是比任何时候都想一枪杀了他吧? 今晚的小型餐宴上都是一些行业领头人,林副市长宴请的理由是感谢大伙上次慈善晚宴上中的倾囊相助,在意思意思地阐述过自己今晚宴请的目的后,便开始喝酒吃美食。 小型餐宴一直进行到十点多才散场,走出包房之际,沈慕希挡住顾子灏的去路,一脸嘲弄地盯着他:“不知顾少爷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呢?” 顾子灏驻足,扭头淡然地一笑:“怕了?怕就不要接手咯。” “……”沈慕希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而顾子灏似是很享受他这副无语的样子,吃笑一声迈步离去,刚走了两步,便又回过头来,瞅着他说:“如果我告诉你,程天画是被我逼着去安城当一天女伴的,条件就是把城西那块地让给你,圆你梦想,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呢?” “你什么意思?”沈慕希拧眉。 “我想你也不会相信,可怜程天画那个傻女人一心为了你,而你却恩将仇报地将她伤害成这样。”顾子灏又是淡然一笑,回身扬长而去。 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沈慕希怔怔地站在身包房门口,直至所有的人都散去。 顾子灏刚刚在说什么?程天画当了他一天情人,为的就是帮他拿回这块地? 心里压着这个惊愕的消息,沈慕希将车子开得飞快,回到沈家后将车子一扔便快步往二楼走去,直闯程天画的卧房。 程天画正在换衣服,门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倏地转过身去。 当她看到一脸阴沉的沈慕希时,悬着的心脏反而安定下来,对她来说,沈慕希哪天能心平气和地走入卧房,才是该感到惊奇的。 今天她上的是医院的班,早出晚归,与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自问没有哪个环节招惹到他的。 沈慕希却走进来,盯着她问:“你和顾子灏的一天协议是怎么回事?” 程天画愣了愣,没料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知道了?是顾子灏告诉他的? 她不吱声,沈慕希也没耐心等她慢慢吱声,又问:“你为了帮我拿到城西那块地,答应当一天他的情人?” “是,但……。” “你这么做是存心让我难堪吗?”沈慕希打断她,火气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肩摇晃起来,一边咬牙道:“靠女人拿地,我沈慕希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呢,没错,我是很想要那块地,但不是用这个方式,也不想牺牲谁,程天画你到底懂不懂?嗯?” “那是你的事。”被他掐得双肩生疼的程天画一所挥开他的手掌,一本正经道:“地是被我弄丢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不是为了你牺牲自己。” 她垂下肯睑,试图掩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事实上她这么做一方面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更重要的是为了还给沈慕希和杨恬欣一次圆梦的机会,这也许是沈慕希最后一次为杨恬欣付出了,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他们。 插入他们的婚姻,她已经是罪人一个了,不是么? “价格不是你弄丢的,你大可以不用自责。”沈慕希语气缓和了不少。她眼底的那一抹心虚他不是没有看见,她的心思他也不是不懂。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警告她想要娶得他的原谅,除非把地拿回来。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还去求了顾子灏。 如果事先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不该她担的责任,他不会强加在她的身上,不该她付出的,他也绝对不会要求她去付出,更何况是做顾子灏情人这种事情。 听到他这么说后,程天画脸上闪过一抹讶然,之前他不是一直在坚称是她故意把价钱透露给顾子灏的么?还认定她这么做是想破坏他和杨恬欣之间的感情,故意不让杨恬欣最后的梦想成真。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价格究竟是不是自己弄丢的,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顾子灏到底有没有偷偷打开过她的文件袋。 沈慕希看出了她的心思,用略带歉疚的语气说:“我为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向你道歉,但我也要提醒你,以后凡事别擅自做主,特别是像做顾子灏情人这种事情。” “我只陪吃陪喝陪玩,不陪睡。”程天画本能地辩解。 她仍然是不希望沈慕希误会自己的。 “那也不准。”沈慕希霸道地宣布。同时心里有些暗叹顾子灏对程天画的感情,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就算只有短短的一天,也不惜放弃这块好不容易得来的地皮。 沈慕希转身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程天画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他走过去,掀开被子压上她的身体。 程天画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惊,失声问道:“你想干嘛?” “还有干嘛?当然是生孩子了。”沈慕希抬起埋在她胸口的帅脸,近距离地盯着她:“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孩子惹出的祸端,只有有了孩子,我和你的生活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老太太可是说了,除非有了孩子,否则还会继续折腾他,让他过不上太平的日子。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一个月做一次的吗?”程天画对于他的亲近,心中多少有些恐惧,特别是经过度假村别墅那一次之后。 “谁让你的肚子不争气呢?不然我们连一个月一次都不用。” “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但不急就更不会来。”沈慕希低头吻住她的唇,将她要出口的话语堵了回去……。 见沈慕希坚持要拿下城西那块地,老太太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地批准了。不过不死心的她却在逮着机会后对程天画请求援助,让她帮着劝劝沈慕希去接触什么游乐场。 程天画看着一脸乞求的老太太,嘴里应允着,心下却忍不住苦笑,沈慕希会听她的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真帮着老太太一起劝,沈慕希必定又会误以为她在故意吃杨恬欣的醋,破坏他们的感情了。 所以,虽然老太太极力安排她跟沈慕希一起去看地,可一路上她却只字未劝他放弃。 奔驰车子停在一片人烟稀少的平地前,沈慕希带头下了车子。 坐在车厢内,程天画透过玻璃窗子打量起四周,她确定自己从未到过这里,可却隐隐中感觉这里有些熟悉,感觉好像曾经在梦里出现过一般。 她推开车门迈了出去,脑海中那抹熟悉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沈总,从这里到前方那座小山包都是,地方很方正,但有一点不好,就是这时还住着几户人家,个个都想狮子大开口,估计是关于‘丁子户’的新闻看多了。”彭助理一脸头痛道。 沈慕希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说道:“私自霸占国家土地资源本来就属于贪婪的行为,还想利用国家土地来勒索企业家的钱?这种人不需要跟他们客气。” “就怕他们一冲动,学人家自燃啊。” “如果真要这么玩,那就陪他们玩呗,大不了赔点钱,等风头一过,该干嘛干嘛,谁也阻止不了。” 程天画幽幽地侧过脸,望着沈慕希那张透着冷血的侧脸,心下一片寒凉。 怪不得外界都在传闻沈慕希在商场上行事霸道,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原来传言一点都不假啊! “这可是人命,难道在你们企业家的眼里连蚂蚁都不如?”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沈慕希扫了她一眼,笑道:“是人命还是蚂蚁命,看他们自己怎么定位自己咯。” “你还真是冷血。” “你现在才知道?。”沈慕希邪恶地笑笑,抬手揽过她的肩膀:“走,带你到前面去看看。” 第47章 “前面有很多狗的,我不去。”程天画一旋身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退得老远。 沈慕希扭头打量着她,帅脸泛出一抹不解。 程天画以为他不高兴了,忙添了句:“我最怕狗了,你们去吧,我在车上等。” “你怎么知道前面有很多狗?你到过这里?”沈慕希问出心底的疑惑。 这里不是旅游胜地,也没有什么好玩好看的,一般人应该不会跑来这里玩才对。 程天画怔了一怔,本能地摇头,同时心里也起了疑问。 对啊,她怎么会觉得前面有很多狗?她明明没到过这里的不是么? “那你……?”沈慕希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更加狐疑起来。 “也许是我失忆以前到过吧。”程天画打量一眼四周,然后用手指对准前方的小路:“前方是不是有一条小溪?小溪的对面有一户人家,养了很多狗。我感觉是这样的,如果没错的话,我想我以前就是到过了。” “程秘书,前面确实有一条小溪,但住在小溪对面的那家人没有养狗。”彭助理说道。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程天画靠了过来,含笑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听她这么说后,沈慕希心里的狐疑不减反增,注视着程天画和彭助理并肩前行的背影,良久才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那一年,他和杨恬欣驱车经过这里的时候,杨恬欣看到小溪里面有小孩在捕鱼,一时兴起要下车走走。 下车后的杨恬欣看到小朋友们玩得那么开心,跑去跟对面那家人借水桶和网兜,靠近人家门口时,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五六只土狗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回城后,他便命人把这家人的狗狗全买下来送人,并出资帮他在屋前屋后都建了围墙,装上防盗系统,条件是希望这家人不要再养狗。 当时这家人乐呵呵地答应了,至于后来他到底有没有再养过狗,他不得而知,也没有去追究过。 走近后,沈慕希发现那家人果然建起了围墙,也不见了狗的踪影。 那户人家的门口有两位小男孩在玩泥沙,看到三人靠近后,吓得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地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来人。 程天画见他们被自己吓着,对他们挥了挥手含笑道:“小朋友,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谁知小朋友们反被吓得转身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嚷嚷:“爷爷,有坏人来了,快出来赶走坏人……!” 很快,屋里走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看到大门口的三人时愣了一愣,随即打量着他们问:“请问……你们找谁?” “噢,大叔,我们只是路过,不找谁。”程天画好笑地看着躲在爷爷身后、只敢伸出半个头来的两个小家伙,真是可爱极了。 大叔点点头,随即脸上浮出一抹惊疑,打量着程天画低呼道:“咦?你不是当年那位被我家狗狗吓哭过的小女生吗?” “我……?”程天画指指自己,也是一脸疑惑。 “对呀,不就是你们么。”大叔又看了看沈慕希:“时间过得真快啊,都长这么大了,记得当初你们被狗吓着的时候还是小姑娘小伙子。” 程天画扭头看了一眼沈慕希,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位大叔和金姐一样错把她当成是杨恬欣了,原来沈慕希和杨恬欣曾经来过这里。 她不自在地冲大叔笑笑,没有再接话。 大叔又说:“当年你们回去后的第二天,就有人过来买走了我的六只狗狗,想必就是你们派来的吧?” 程天画不清楚这点,如是扭头看向沈慕希,沈慕希点了一下头:“是的。” “很感谢你们帮我装的防盗系统,比养狗安全多了,不过我也一直坚守承诺没有再养过狗狗。” 沈慕希黯然地笑笑:“没关系,以后您想养就养吧。” 反正他的恬欣再也不会到这里来玩了,再也不会被狗追了,养多少只都无所谓。 “呃,暂时还是别养了,因为这里很快就要重新开发了。”彭助理道。 大叔愕然:“什么,这里真的要重新开发?” “是的。”彭助理呵呵笑道。 程天画无法直视老人家一脸担忧的神情,转身往溪的另一边走去。转身时才发现沈慕希正站在小溪边上盯着溪水发呆,帅气的脸上隐隐透着阴郁。 她知道他又在想他的恬欣了,不忍打扰他,她迈上横跨溪面的小桥回到小溪对面。 在回去的路上,沈慕希一句话也没说,程天画和彭助理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车子开上沈家私家道路,沈慕希才突然开口:“等一下。” 彭助理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从后视镜中望着沈慕希问道:“沈总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用了,我在这里下车走回去,你可以回去了。”沈慕希说完,推开车门迈了下去。 隔着车窗,程天画看到他迈上了旁边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径,心下暗想天都快黑了,他这是要去哪? 略一迟疑后,在彭助理打算启动车子时跟着推开车门:“我也在这里下吧。” “你也在这里下?”彭助理一脸疑惑地盯着她。 并不知道程天画和沈慕希真正关系的他,一直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些暖昧,可连沈总在自家附近下车也要跟着去,这也太直接了吧? 程天画并未向他解释,只是冲他笑了笑,甩上车门朝着沈慕希离去的方向追去。 嫁入沈家一个多月,程天画今天才发现在沈家附近还隐藏着这么一片小风景地。顺着小路一直走大约两百米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潭被梧桐树围绕着的湖水。湖不算太大,水面上波光粼粼地飘撒着片片梧桐黄叶,没有人烟,一片荒凉。 沈慕希往湖边迈了一步,程天画忙叫了声:“沈慕希你想干嘛?被水淹死的样子是天底下最丑的!” 沈慕希并有真的跳湖,也没自杀的打算,而是站在湖边的一块方石上。 程天画松了口气,还以为他想不开要跳湖呢。 也是,他是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软弱得为了一个女人去自杀,况且他还那么有钱,又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 “你是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和恬欣的过去?”沈慕希突然扭头望着她问。 程天画怔了怔,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说真的,她确实有那么一些好奇的。她很好奇他心目中的杨恬欣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可以被他爱得那么深,那么切。 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去问他,也没必要问不是么? “那年,我父亲将一位陌生女子带回家,强迫我母亲签下离婚协议书,母亲一气之下把离婚书签了,第二天趁我还没睡醒之际离开沈家。三天后是我的生日,父亲和那个女人一起操办了我的生日宴会,并在宴会中高调宣布即将结婚的消息,我受不了这份打击,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偷跑来这里,并用携带出来的刀片割了手腕。后来随父母一起出席宴会的恬欣不知怎么也跑这里来了,将我从鬼门关里拯救过来,当时在等救护车的过程中,她也像你一样吓唬我说割腕死掉的人是世界上最丑的,而且还投不了胎。后来是她跟随救护车所我送到医院,并在医院里面陪了我三天,还把我收留在朋友的家里,每天逗我开心,帮我走出父母离异的阴影。直到奶奶找到了我,奶奶担心我再次干傻事,决定把我送出国外去学习,恬欣也一直劝我去国外好好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我最终答应下来,并在临走前向她承诺,回国后马上娶她。其实那时候我们都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但心里就一直有那么一个愿望,跟她相亲相爱一辈子。” 他的声音很底,透露出浓浓的伤感。 程天画想起何惠跟她说过的话,沈慕希回国后的第二天就上杨家提亲,不到一个月便高调迎娶杨恬欣。 看来他是真的很爱杨恬欣,也是真的很想跟她相亲相爱一辈子。 她又想起老太太的话,老太太说杨恬欣救过沈慕希的命,两人从小就很要好。 原来沈慕希手腕上的那条疤痕是当年割腕留下的。 第48章 夜里,沈慕希像往常一样压上程天画的身体。 程天画却将脸往旁边一偏,避开他的唇说:“今天我不方便。” “来例假了?”沈慕希盯着她问,在她点头后,脸上瞬间闪现同一抹泄气的失落,健硕的身体往旁边一倒,闭目养神起来。 程天画明白他失落的不是今晚不能跟她进行房事,而是她又来例假了,也就是说她又失败了,又没有怀上。 自从安城回来后,沈慕希就改变了策略,几乎是空一天就会要她,也不管什么危险期安全期。由此可以看出他有多想她有快点怀上,然而,她的例假还是准时出现了。 其实她自己也失望,也很想快点怀上,可这种事情似乎真像别人说的,越着急越难成功。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睡觉的时候,沈慕希突然转身趴了过来,盯着她道:“你说会不会是你的身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一直怀不上?要不你去检查检查?” 程天画睁开双眼迎视他,有些不服气:“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的身体出问题?” “我?”沈慕希摇头嗤笑:“怎么可能?你看我身体那么棒。” “我的身体也不差。” 沈慕希无语,倒头躺回自己那一侧。 虽然嘴硬不服输,可程天画还是在第二天偷空到了妇科那边去做了全套检查,看到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她才稍稍安心些。 她给沈慕希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做过体检了,一切正常,你抽空也来做一下吧。 信息发出去十分钟后,收到沈慕希短短二字的回复:无聊。 一如即往的死要面子,程天画拿着手机摇头失笑。 下午,程天画打算下班后去参加施意的新戏发布会,医院却在这个时候接到附近某中学食物中毒的消息,程天画被抽调去紧急接诊学生。 这场食物中毒普及了全校一半多的学生,而且大多数病情都不轻,就连走廊上都睡满了学生。程天画和大伙一起忙到十点多,总算把学生们都安置好了。 跟同事交好班,程天画走出医院,才惊觉自己忙得连晚餐都忘了吃,这会已是又累又饿。 她在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块面包,走到站台,刚好开过来一辆经过沈家附近的公交车,如是迈了上去。 从公交站台到沈家大宅还有走一小段路,程天画从包里拿出蛋糕边吃边走,虽然沈家的私家道路上装有路灯,不过夜深人静,又是独自一个人,程天画还是觉得得有些心里发毛。 由于这里是有钱人住的片区,经常会有一些兮丐跑来这里拦车讨钱,遇上野蛮点的,不给钱还不让走。 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地遇上这些人的,程天画在心里安慰自己。 偏偏,天公不作美,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安全了,拐个弯就能看到沈家大门的时候,路边突然窜出来一位衣衫破烂的瘸脚男子。 那男的似是喝醉了,往程天画面前一跳,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手里还拎着一只啤酒瓶。 程天画本能地后退一步,慌忙从包包里面掏出一几张钱币递了过去,谁知对方根本不领情,伸出魔爪便要抓程天画的手臂,一边笑嘻嘻地说着酒话:“美女……陪我玩玩嘛,我请你吃饭……。” “滚开!”程天画气急败坏地甩开他那只脏兮兮的爪子。 “别,别走……陪我玩。”那只刚被她甩开的爪子再次伸过来,而且是对准程天画的胸袭来的,程天画被吓得转身便跑,连跑边叫嚣道:“你个神经病!别碰我!” “美女,别走啊,等等我嘛……。”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程天画越发的紧张起来,加快步伐往大路的方向冲去。 就在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方突然射过来两束车灯,程天画也不管来者是谁,车速是否很快,情急地冲上去。车子一个急刹,刚好停在她的跟前。 只差那么一点点,程天画就有可能会被车子撞飞。 可此时的她根本管不了这些,身子抵在车头,转身指住男兮丐气急败坏道:“这是我亲戚的车,你最好别过来。” 然而那男的醉得不轻,根本不知死活,依旧笑嘻嘻地说着猥亵的话,扑上来便要抱她。 程天画尖叫着转身背对他,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恶心的疯子抱住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号,紧接着是一声熟悉的低吼:“滚!” 她讶然地回过头去,这才发现沈慕希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面前,而那男的已经被揍得摔倒在地上狼嚎。 程天画低头一看,眼前这辆被她拦下的正是沈慕希的宾利车子,是沈慕希! 被吓坏了的她眼眶一热,一头扑进沈慕希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她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肯定摆脱不了那个酒鬼的纠缠,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沈慕希,还好遇到他了。 体内那颗惊魂未定的心仍在突突狂跳着,额角甚至被吓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一边喘息着,一边往他怀里钻,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才能感觉到安全。 “没事了,别怕。”沈慕希拍拍她的户,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 头一次,她看到她这么惊魂未定的样子,比起平日里那个倔强的程天画惹人怜爱多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着,还有她一直往自己颈窝钻的小脸,粘湿一片,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把他给弄走。”程天画依旧将脸紧紧地埋在他的肩窝内。 “已经被我弄走了。”沈慕希说。 程天画这才松开紧抱着他的双手,扭头扫了一眼身后,刚刚还躺在地上听哀号的疯子果然已经没了踪影。她这才悄悄安心些,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一脸感激道:“谢谢你,刚刚真是差点被吓死了。” 她没有哭,但满眼都是惊恐的神情。 “这和晚上哪去?还是刚回来?”沈慕希打量着她问。 “今天亚恩附近的第一中学学生发生食物中毒,一直忙到刚刚。” 沈慕希没有再说什么,拥着她走到车子旁边拉开车门让她上去,自己则绕到驾驶室那一侧上车,车子重新启动,往沈家大宅驶去。 回到家,程天画就连洗澡的时候,脑子里仍在盘旋着刚刚被那位醉鬼追赶的画面。她索性加快了洗澡的动作,三两下洗完后便关上水阀穿衣服。 走出浴室,程天画看到沈慕希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饼干,打量着他问:“你没吃晚饭?” “今晚陪客户。”沈慕希头也不回道。 程天画了然地点点头,陪客户除了喝酒就是吹牛,基本上是粒米不粘的。 “想吃面条么?我去下两碗上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 “正好我也没吃晚饭。”程天画说。 沈慕希无语地冲她翻起白眼:“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贤惠,还会关心我吃没吃晚餐。” “你到底要不要吃?” “你会做蒸面么?” “当然。” “那可以试一下。” “蒸面要慢一些,等我二十分钟。”程天画说完往卧房门口走去。 程天画在厨房里面找到面条和配料,将面条放入锅里隔水蒸上后,开始准备配料。 现在是十一点多,宅子里面的人大多都已经睡下了,程天画特意把动静放小,但还是吸引来了脚步声。 走进来的是何惠,程天画抬头扫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继切肉片。何惠扫了她碗里的材料,一脸嘲弄道:“少夫人这是在给大少爷做蒸面么?” “是的,你要么,可以留你一碗。”程天画头也不抬地问。 何惠却是一脸不屑:“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大少爷钟爱的是少夫人做的蒸面,连大厨都做不出的味道,你做的蒸面,只会污了大少爷的嘴。” 程天画手中的刀子顿了顿,连做个面条都能跟杨恬欣扯上关系! 见她有所反应,何惠继续说:“大少爷曾经让家里的几个大厨都试做了一次蒸面,但都没吃两口就扔下了。” “小惠,嘴贱容易咬到舌头,早点回屋睡吧,乖。”程天画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原以为她会气得放弃做煮面,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何惠心下气结,转身恨恨地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程天画端着两碗做好的蒸面回到卧房,沈慕希刚好从浴室里面洗完澡出来,一出来便闻到香喷喷的蒸面味,一边用双手系好裕袍的腰带一边走到桌旁,打量着色香味都俱佳的两碗蒸面,脸上闪现出讶然:“你还真会做蒸面?” “肯定不是你要的那个味,将就一下吧。”程天画递给他一双筷子。 “谢谢。”沈慕希接过筷子便低头吃了起来。 他吃了第一口,接着又吃了第二口,是他今天太饿了么?为何会觉得她做的蒸面很有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他并不是特别挑食的那种人,可却对蒸面特别的挑,认准了的味道便再也接受不了别的味了,再有名的大厨做出来的蒸面都吸引不了他的味觉。 除了今晚,仅有的一次,他既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正在低头吃面的程天画感觉到他的停顿,抬头睨着他问:“怎么了?吃不下?” 难道真像何惠说的?他已经认准了杨恬欣做的蒸面,连大厨做出来的都顶多吃两口就扔了? “味道还不错。”沈慕希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很快,沈慕希的大碗就见底了。 抬头发现程天画将才吃了一半的面碗推到一侧,正在用手机看彩信。 “你怎么吃那么少?” “没胃口。”程天画继续翻看施意发给她的发布会照片。 也许是因为脑海中一直挥不去那个醉鬼的踪影,她感觉今晚的蒸面极其难吃,所以才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 “这么浪费,我帮你吃掉它。”沈慕希伸手将那半碗面端到跟前,低头吃了起来。 程天画并没有留意到他的行为举止,唇角含着一抹浅笑,将屏幕上的相片放大,反反复复地看。 沈慕希见她看得这么入迷,还笑得这么甜,将帅脸往她跟前一伸:“看什么那么好笑?” 手机显示的是一张相片,照片中的施意妩媚迷人,浅笑嫣然,而她身侧站着一身黑色礼服的顾子灏,两人同举一瓶香槟,妖艳的香槟正在滑入层层叠叠的杯内,一片喜气。 “原来是看到心上人了。”沈慕希嘲弄地坐正身子。 程天画睨了他一眼,一副懒得跟他说的样子。 她反反复复地看这张相片,是因为突然觉得顾子灏和施意其实挺登对的,郎才女貌,琴瑟和鸣。 自从安城一游后,程天画对顾子灏的印象好了些,心里也开始希望他和施意能够永远在一起。 程天画放下手机,收碗的时候才发现桌面上的两只碗都空了。她讶然地抬起小脸,望着正在用纸巾擦试嘴角的沈慕希。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不想浪费我沈家的粮食。”沈慕希将擦拭过嘴角的纸巾放在桌上,一脸平静道。 程天画突觉好笑,他沈大少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珍惜粮食这种概念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说他只认杨恬欣做的蒸面么?不是说他连大厨做的都只吃两口么? 看来何惠的话确实不值得相信! 第49章 夜里,受惊过度的程天画无数次地从梦中惊醒,流了一头的冷汗。 她从床上坐起,就着昏暗的夜色扭头看向熟睡中的沈慕希,她用纸巾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重新躺下的时候悄悄地往沈慕希身边靠了靠。 其实她想做的是抱紧他,越紧越好。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感到害怕,不会再作恶梦。 程天画还把床头灯拧开了,让卧房内不再显得那么黑暗。 被灯光照射到的沈慕希眉头轻拧,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侧头打量着一头冷汗的她:“怎么了?” “作了个噩梦,梦见被那个醉鬼抓走了。”程天画轻吸口气,又抽了张纸巾擦拭冷汗。 “别怕,有我在他抓不走你。”沈慕希一个倾身,手臂横过她的胸口将她抱入怀中,随即闭上双眼继续沉睡。 被突如其来抱住的程天画一动不动地僵在他的怀中,发现他没有动静后,才悄无声息地扭过头去,发现他又睡着了。 打量着他安祥恬静的帅脸,程天画反而睡意毫无,心里不自觉地琢磨起他是不是又把她当成杨恬欣了?所以才会对她说出这么一句温柔的安慰? 从认识他以来,她从不曾见过他对自己如此温柔关怀过。 有了他的怀抱,她在后面的半个长夜里总算睡得踏实了,也不再从睡梦中惊醒。 第二天是周末,程天画醒来的时候沈慕希已经出门了。 她一边喝水一边随口问了正在整理屋子的海珠一句:“大少爷去哪了?” “去给医院给杨小姐取药了。”海珠口快地答道,答完才惊觉自己太直了,偷偷看了一眼程天画后不自在地干笑道:“少夫人您别在意,平时都是大少爷自己去医院给杨小姐拿药的,已经养成习惯了。” 程天画无所谓地冲她笑笑,转身离开卧房。 无所事事的程天画出了卧房后,脚步停了停,转身往空中走廊的方向走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这次程天画敲了门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屋里只有小芹在陪护,看到程天画进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退了出去。 其实程天画并不需要她回避,她只是无聊了,所以才会想到过来看看杨恬欣。比起她第一次见,杨恬欣最近瘦了些,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 她不知道以前的杨恬欣是什么样子的,但这一两个月来,杨恬欣那细微的变化她倒是可以感觉的,毕竟是医生,对人体的健康观察比任何人都要细微些。 杨恬欣的转变,是因为寿命快要走到尽头的缘故吗? 程天画往前迈了一步,俯身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发现杨恬欣的肤色苍白中秀着暗沉,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 问话的同时,她用手摸了摸杨恬欣的颈动脉,又将她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研究她的指甲。 杨恬欣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美观,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病人。但只要细心点就不难发现指甲盖下泛着的黯沉,与她的肌肤上的暗沉一致。 出于好奇,程天画拉开床头柜里抽屉从里面找出一管取血笔,调好针头后小心翼翼地在杨恬欣的手指上扎了一下,从肉眼上看,血珠子上的颜色倒是正常。 程天画又在抽屉里面找了找,并没有看到有采血工具,只好用棉签杨恬欣的手指止血,然把她的手放回被窝。 她原本打算把血样带回医院去做个检测的,看来只能改期了。 帮杨恬欣把被子盖回原样后,程天画打算离去,转身之际差点被站在自己身后的沈慕希吓瘫在地。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一边拍着被吓得突突乱跳的心脏,一边打量着眼前一脸淡然的沈慕希,随即又扫了一眼外面半开着的房门。 他是自己开门进来的?而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你在做什么”沈慕希打量着她反问。 他刚刚从医院拿完药回来,远远就看到小芹站在门口守着,似是怕他责怪,小芹主动向他报告说少夫人过来了,就在里面。 他很好奇程天画跑来杨恬欣的卧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是放轻了动作,悄无声息就进来了。而程天画刚刚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 程天画担心他误会自己的用意,忙道:“我……就是来看看杨小姐,没别的意思。” “看出什么来了么?”沈慕希将手中的药品放在桌上。 “感觉杨小姐好像瘦了。” “是么,小芹和小惠都说不觉得。” 原来他也看出来了!果然,心爱之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程天画扫了一眼他放在桌面上的药品问道:“你平时都给她注射什么针水?” “营养液和消炎。” “要不,你还是把药停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沈慕希眉心微挑,盯着她。 程天画打量着杨恬欣苍白的脸,迟疑着说:“你觉不觉得她不单止比之前瘦了些,脸色也变暗了,所以我觉得可以断一段时间看看。” 感觉一他怀疑的目光,程天画忙又添了句:“不过你可以听主治医生的,我只是提个建议。” “今天主治医生说可能是天冷的原因,并给我换了一种消炎药。” “哦……那你还是听他的吧。”程天画冲他笑了笑,转身往卧房门口走去。 走出杨恬欣的卧房,程天画看到原本不在的何惠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外,她微微讶然,但最终只是不动声色地从她和小芹面前走过。 走在空中走廊上,程天画想起上回何惠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情景,又联想到杨恬欣渐渐暗黯的肤色,心下不禁有些怀疑起来……。 以何惠讨厌自己的程度来看,她是绝对不可能喜欢杨恬欣的! 程天画回到卧房,心里仍在想着关于何惠的问题,越想越觉得可疑。 不一会儿,沈慕希也回一卧房来了,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程天画随口问了句:“下午有空么?” 程天画却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抬起小脸盯着他问:“你怎么会安排小惠去照顾杨小姐?” 沈慕希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随口说道:“小惠和小芹是宅子里面最灵活的帮佣。” “你就那么相信她?” “你什么意思?”沈慕希转过头来看着她。 “呃……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程天画笑笑地摇了一下头,虽然她很怀疑何惠的为人,但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不能乱说话,省得让人感觉她是个喜欢排挤佣人的主子。 程天画还没暗忖完,沈慕希便冲她扔来一句:“堂堂沈家大少奶奶,至于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么?” 程天画一口气噎在喉处,哑口无言,她就知道这么说会遭人误会,果不其然! 沈慕希虽然不喜欢管家里的琐事,但程天画跟何惠不对盘,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程天画正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欺压何惠的想法,沈慕希突然扔给她一串车钥匙,道:“这是给你买的新车,以后出行可以方便安全一点。” 程天画接住他扔过来的车钥匙,拿起来一看,奥迪a4。 她讶然地抬起头颅,望着正在端起水杯喝水的沈慕希。他给她买车了?不是风骚的法拉利,也不是招遥的布加迪,而是一辆只需几十万的奥迪a4! 原来他懂她,他知道她开不出手那些贵族车子,他知道她不喜欢招遥! “给我买的?”程天画用手指了指自己。 “是今年的新款,下午有空去试驾一下。” “谢谢。”程天画感动而诚挚对他说出这二个字。 她高兴,她感动,不是因为她拥有了自己的车子,而是沈慕希对她的心意。 她知道沈慕希是不希望她再遇到昨晚那种事情,所以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她买了车子,有了车,她就再也不用从站台走回来了,再也不用被那些疯子们追赶了。 沈慕希看着她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的样子,心中有些意外,昨晚他打电话给lily的时候,曾纠结了好久到底买什么车好。太贵的他怕她不敢开去医院和公司,太便宜的又怕她嫌弃,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便宜的。 有了属于自己的车子,上班出行的时候确实方便多了。 程天画将车子开到戏院门口,还未来得及下车便看施意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一边打量着她的白色奥迪a4,一边啧啧称奇:“你说沈慕希给你买了新车,不会就是这辆吧?” 今天她打电话给程天画约她一起看话剧的时候,顺带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接,程天画回答说沈慕希给她买了新车,不用接。 当时听程天画的口气分明就挺高兴的,害她还以为沈慕希给她买幻影了呢。 “对呀,有问题?”程天画甩上车门,笑盈盈道。 “这沈慕希也太吝啬了吧?三十多万的车子,亏他拿得出手。就算他不爱你,不在乎你的感受,可你把一辆便宜货开出去丢的可是他沈家的脸,难道他连这点常识性的问题都想不通透?” 施意仍在啧啧称奇着,实在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吝啬的男人,之前送给程天画一辆前妻遗弃了的车子,如今又送给她一辆便宜货。 “这你就不懂的。”程天画摁了一下摇控锁,挽上施意的臂弯往戏院里面走去。 睨着她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施意忍不住打趣:“哟,看把你美得,看来你和慕少最近相处得挺不错啊。” 之前每次见她要么苦着张脸,要么魂不守舍,极少像今晚这样面带笑容出现的。 “有么?”程天画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这些天她和沈慕希的相处说不上很好很亲密,但至少不再见了面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冷嘲热讽,也不再像仇人一样两看两相厌。 她不知道这种转变对自己来说算不算是件好事,但有一点是她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日子总算过得不那么水深火热了。 早餐桌上,沈老太太打量了一番沈慕希和程天画,然后将目光投向沈慕希道:“听lily说你明天要去日本出差?” “嗯,去三天。”沈慕希低着头回答。 沈老太太又转向程天画:“小画你去过日本么?” 程天画抬起头来,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就是没去过。”沈老太太笑眯眯道:“正好,明天可以和慕希一起去玩几天。” 沈慕希终于抬起头来跟程天画相视一眼,道:“奶奶,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 “小画是你的秘书,顶替彭助理也是可以的嘛。”老太太拍了拍程天画的手:“小画对吧。” 程天画望向沈慕希,她并不喜欢去一个自己完全陌生且语言不通的国度,况且明天还要上班,可是拒绝老太太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将决定权交给沈慕希了。 只是未等沈慕希做出决定,老太太便抢一捶定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就打电话让lily订机票。” “那就有劳奶奶了。”沈慕希笑得有些牵强,老太太却笑得合不拢嘴:“不劳烦,一点都不劳烦。” 她一天到晚就爱操办这种事情了,越劳烦越好! 一旁的沈玉清笑嘻嘻道:“我也要去,我要去北海道看雪!” “你去干什么?”老太太横她一眼。 “我去看雪嘛。” “等你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再让他陪你去吧。” “哼!奶奶又偏心。”沈玉清小嘴一偏,不高兴了。 老太太用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记,一脸的没好气:“你呀,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交男朋友,小心熬老了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最好,在家陪奶奶一辈子。”沈玉清搂住老太太的手臂,又是一脸的笑容。 老太太笑道:“奶奶还有几年可以活?你就不同了,一辈子还长着呢。” “奶奶……一大早的能别那么扇情么?” 程天画看着祖孙两人斗嘴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笑了,这才是人人羡慕的亲情,是她从未感受过的亲情……。 她从椅子上站起,含笑跟大伙道别后走出餐厅。 程天画回到卧房,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时,刚好看到沈慕希走进来。她立在更衣室门口望着他,说:“关于去日本的事……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可以找个好点的借口推脱一下。” “我是怕你为难。”沈慕希扫了她一眼,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大衣穿上。 “我还行。” “看来你也不像为难的样子。”沈慕希嘲弄地冲她笑笑。 “那我还是去跟奶奶说说。”程天画说着便要出去。 沈慕希伸手手臂一把将她挡了回来,低头睨着她:“行了,别装了,晚上记得多准备几件厚的衣服。” 抛下这句,沈慕希转身先她一步离开卧房。 程天画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嘴半张着,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 站在落地窗后看着沈慕希的车子开出沈家大宅,程天画才回身从包包里面取出之前准备的血样采集管往杨恬欣的卧房走去。 屋里只有小芹在,程天画略一迟疑后推门走了进去,小芹礼貌地招呼:“少夫人。” “我来看看杨小姐。”程天画故意表现得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直到小芹便像往常一样退了出去后,她才急急忙忙地将藏在大衣口袋内的彩血管子拿出来,并将杨恬欣的袖子子卷至上臂,熟练地从她体内抽了一管子血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拉好衣服,盖好被子。 整个动作迅速而娴熟,不超过半分钟。 她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门口突然传来何惠的声音:“你怎么站在外面?不冷么?” “少夫人在里面。”小芹压低声音说:“小惠你来得正好,我去下洗手间。” “她又来做什么?”何惠说这话的同时,推开房门迈了进来。 程天画听到她的声音,迅速地将采血管往兜里一揣,不想动作太过惊慌失措,采血管掉在地上。 两个女人同时一怔,何惠低头看到她掉在掉上的采血管,冲上来便要捡,一边质问道:“这是什么?” 程天画抢先一步弯腰拾起采血管,没想到何惠不死心,扑上来便要抢。 “你干什么?”程天画避开她的魔爪,瞪着她愤愤地低喝一声。 “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吧?你抽少夫人的血想干什么?”何惠冷眼睨着她,随即表现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难道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尽早结束少夫人的生命?程天画你也太恶毒了吧?” 程天画嗤笑:“到底是谁比谁恶毒,你心里清楚,你对杨小姐做过什么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能看出,因为我是医生。” 她将采血管在何惠面前晾了晾:“趁大少爷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你赶紧逃吧,省得等我把检测结果拿回来时,想逃都逃不掉。” 何惠的脸,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程天画会发现自己的行为,更没有想到程天画会偷偷从杨恬欣的身上采集血样拿去化验。 如果被大少爷知道她一直在向杨恬欣下毒,她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 看到何惠惊得呆在原地的样子,程天画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何惠果然在偷偷做着伤害杨恬欣的事情。 她不再理会何惠,拿着采血管扬长而去。 何惠紧咬下唇,六神无主地在杨恬欣的房里来回踱步子。 她不想被柯小姐骂她办事不周,骂她愚蠢,可她更不想让沈慕希知道她偷偷地给杨恬欣下毒,沈慕希原本就对她没感觉,如果让他知道她下毒的事,肯定会厌恶她一辈子,那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与其被沈慕希讨厌,不如让柯小姐骂一顿。 想定后,何惠回到自己的卧房,拿出手机拨通柯小姐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后才接通,柯小姐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后沉呤片刻,最终恼火地责备了一句:“杨恬欣面堂发黑,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中毒的现象,程天画会怀疑也是迟早的事。” “柯姐姐你怎么知道杨恬欣面堂发黑?”何惠疑惑地问。 对面那头的柯小姐哑言,顿了顿后才没好气道:“我猜的,那种药过量了本来就会使人肤色发黑。”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是何惠的心底仍然觉得有些怀疑。 “先把药暂停了,有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柯小姐似是在刻意逃避她的追问,匆匆交待完便挂上电话。 第50章 刚到医院,程天画便被同事请去接诊一位急病患者,她将从杨恬欣身上采来的血样交给小宋,请她帮忙送去化验室。 小宋也没多留意,就拿着血样到检测室里面了。 因为不能当天出结果,下班时程天画也没问就收拾东西下班了。 第二天,程天画和沈慕希便登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程天画对正在翻阅杂志的沈慕希说:“可以把窗拉下来么?” “我不喜欢呆在光线太暗的地方。” “……”程天画当然不会跟他争这点小事,靠回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一路上,遇到好几次的强气流,飞机有些颠簸。 又一次强气流袭击时,除了空乘一句接着一句的叮嘱大家不要慌张,不要走动,程天画还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细微的沉吟声。 程天画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强烈的气流,心里固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忍着那一丝恐惧抬头望了过头去,当她看到沈慕希抱着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时,心下不无惊讶。 是她自己太女汉子了吗?在全机人都在哀号怪叫,就连沈慕希这个大男人都吓得快要缩到椅子下方的时候,为何她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程天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说:“强气流而已,你怕什么?如果飞机那么容易被强气流击垮,那空难估计要比车祸还多了。” 沈慕希依旧在瑟瑟发抖着,程天画摸到他额角的冷汗方才发现他是真的被吓着了。 “沈慕希,气流马上就过去了,你别怕……。”她拉过他的身体,没等将他抱入怀中,沈慕希已经迫不及待地投入她的怀中,死死地抱着她了。 他抱她抱得很紧,双手绕在她的脖子上,指甲陷入她颈后的肌肤。刺痛的感觉袭来,程天画咬紧牙关,从齿缝中逼出一句:“沈慕希,你这是要掐死我吗?” 发现沈慕希完全处在不受自控的状态下,程天画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以她学医的经验来看,这种症状属于幽闭恐惧症。 她突然想起飞机刚刚升上天空时沈慕希说的那句,他说他不喜欢呆在光线太暗的地方,看来他确实是有幽闭恐惧症的。 这种病如果严重的话会在失去理智的时候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减轻心里的恐惧,也有可能会伤害靠近他的一切人或物。 此时的程天画感觉颈部火辣辣的疼,可她并没有再吱声,也没有推开他,而是咬紧牙关紧紧地抱着他,等待气流的平息。 渐渐地,机身开始平稳,车上的旅客也都停止了尖叫。空乘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告诉大家飞机已经通过强气流区,正在正常飞行中。 飞机平稳了,程天画立刻将机窗推上去,光线瞬间亮了不少。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程天画拍拍沈慕希的背部微笑道。 沈慕希渐渐地停止了发抖,却并没有从程天画身上离开,仍然紧紧抱着她。眉眼微磕,居然睡着了。 程天画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均匀,越来越安祥,她知道这是他入梦后的样子。 程天画调整了一个能让他感觉舒适点的姿势,让他睡得更好。 一直到飞机平稳降落,旅客们开始纷纷下机了,程天画才将沈慕希从睡楚中推醒。 保持着同一个姿态接近两个小时,程天画感觉脖子和手臂都酸得不行,但她仍然强装镇定地对沈慕希说:“到日本了。” 沈慕希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被自己紧紧地抱着程天画,两个小时前的记忆像泉水般涌入脑海。他倏地从程天画的怀里退回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不太自在道:“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程天画说。 “对不起,我有幽闭恐惧症,特别害怕坐飞机。” 他害怕坐飞机,是因为害怕遇上强气流的时候,空乘会要求把所有窗子都关好,幽暗的空间加上让人惶恐的颠簸,还有那令人讨厌的尖叫声,他实在是忍受不了。 程天画打量着他,疑惑地问:“你那么害怕坐飞机,为什么还敢自己开飞机?” 沈慕希瞥了她一眼:“还不是被你逼的。” 被她逼的?程天画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有些迷糊。 他的意思是上次去安城,是被她逼的? 也是,那天他跟她说,他一收到相片便立马出动直升机赶往安城了。 现在想想好在当时一切平安,不然她的罪过就大了。 日本分公司的负责人朱总和助理早已经在机场门口等候多时,看到两人出来,立马迎上来打招呼:“沈总、程秘书一路辛苦了。” 但凡长得漂亮点的女秘书,多半都是密到床上的,朱总自然对程天画有丝毫的怠慢。 一旁的助理则手快地接过两人的箱子,放入车后尾箱。 沈慕希抬手看了眼腕表,对两人道:“车子给我就行,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朱总扫了一眼程天画,一眼了然的样子点点头。 虽然他有心请沈总吃一顿晚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家沈总美人在侧,有自己的私人安排。 沈慕希开着车子从机场出来后,直接前往lily提前定好的下榻酒店。 这是一间五星级的豪华型酒店,lily订的是总统套房,里面装饰豪华,设施齐全,超大的双人床。 程天画站在落地窗前,发现这里还是个看夜景的绝佳好地方,外头的夜景也实在是美极了。 “一会想吃什么?”沈慕希换了套衣服,一边整理袖口一边问她。 “随便吃点就行。”程天画头也不回地赞道:“这里的夜色真美。” “这里看夜景算什么美,在六本木森大厦看东京夜景才美。” 程天画扭头望着他:“你好像对东京挺熟的。” “还行,分公司成立那年在这里呆过一小段时间。” 程天画点头,回到屋里开始整理行礼,把两人的物品一件件地放置在该放的位子,当她习惯性地检查床罩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床设计有些奇怪,床沿处有无数个各种形状的开关。 她摁了摁其中的一个按扭,没有反应,如是回头一脸疑惑地盯着沈慕希问:“这是什么?” 沈慕希扫了她一眼,唇角欣起一抹嘲弄的浅笑,曰:“程小姐你这是在装纯还是真纯?” “什么?” “二十好几的人了,连情趣床都不知道。”某人眼里的嘲弄更甚。 情趣床?这个名词倒不算陌生。 只是,看他的表情,好像二十好几的人不知道情趣床是件很丢人的事般。 程天画的脸上有些潮热羞赧,但还是倔强地哼出一句:“说得好像你经常睡似的。” 沈慕希看着她绯红的俏脸,笑得一脸邪肆。 程天画头一低,拿着衣服进浴室去了。 一路上,程天画都感觉后颈粘粘乎乎的极不舒服,而且还火辣辣的疼。她站在镜子前拉开衣领,艰难地扭着身体看后颈上的伤口,发现后颈有好几个指甲印,四周沾满了已经干涸暗红的血渍。 怪不得那么疼,原来是被沈慕希抓破流血了。 程天画走出浴室,沈慕希正在书桌前一脸认真地操作着笔记本电脑,她从柜子里面找出药箱,回到浴室随便弄了点药擦,因为伤在后颈费了好大劲才将药膏擦上去,连止血贴都懒得贴了。 日本比起滨城冷多了,这几天又刚好遇上强冷空气,是程天画意料之外的。她带来的两套衣服都不算太厚,只能勉强凑合。 事实上她也没有特别厚的衣服,因为还没有入冬,而她又是一个不爱买衣服的人。 上好药,换好衣服,程天画才从浴室里面走了出去。 “可以出门了吗?”沈慕希抬眸扫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飞舞。 “可以了。” 沈慕希盖上本子起身,顺手抓过一旁的大衣和车钥匙。 步出酒店大堂,程天画被一股冷冽的寒风吹得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揪紧风衣的领口。 感觉到她的冷意,沈慕希扭过头来,这发留意到她身上的大衣既是这么的薄,俊眉一皱,语带嗔备道:“怎么穿得这么少?” “我没想到会这么冷。” “你出门都不看天气预报的?” “忘了……。” 沈慕希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正要往她身上披,程天画忙制止他:“不用,你自己穿吧,我不冷。” 就她身上那几件衣服看着冷,还说不冷。沈慕希没好气地想着,不理会她的推辞强行将大衣披在她的肩上。由于两人有推诿,沈慕希的手掌压在她颈后的伤口上,痛得她皱眉倒吸口气,手掌本能地抚上后颈。 “怎么了?”沈慕希打量着她问。 第51章 “没什么,就是有点……嗯,有点不舒服。”程天画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如是收加手避重就轻道。 沈慕希却用手翻开她的衣领。 她洁白细腻的颈后,好几个被指甲戳破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那伤口一看就是不超过半天的。 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本能地问了句:“怎么回事?” 虽然是这么问着,可沈慕希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他幽幽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细看起来,果然看到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几丝血迹。刚刚从机场过来的一路上他居然都没有发现,在套房洗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 “你怎么不说出来?”沈慕希又问,语气冷冽了不少。 程天画刚要解释,被沈慕希拉入车厢,沈慕希自己也从另一侧上了车,在车柜子里面一阵翻找起来,最终从柜子时面翻出一个小型药箱。 “我刚刚已经上过药了。”程天画道。 “我问你干嘛不说出来?逞能的感觉很好玩吗?还是你觉得我是那么冷血无情、伤了人却不管不顾的人?”沈慕希一边开启药盒一边不悦道。 至于她说她已经上过药了,那一看就是自己双手够不着随便糊弄上去的,全涂到边边上去了。而且,伤成这样连止血贴都没有,难怪被他碰一下就痛成那样了。 “我刚刚想叫你帮我上药来着,看你在忙工作,就没打扰你了……嘶……!”消毒水染上伤口,程天画疼得低呼一声,抬头没好气道:“沈慕希你是故意的吗?好痛……。” “不痛怎么消毒?”沈慕希瞥了她一眼。 他是很想故意惩罚一下她,让她长点记性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拿他这个大男人当透明。可看到她颈上的伤口,却不忍真的这么做。 上了药,贴上止血贴后果然舒服多了。 “谢谢。”程天画感激地冲他道。 沈慕希将小药箱收回车柜,双手握着方向盘,打量着她的目光缓和了不少,换上一抹疑惑:“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什么?你是说在飞机上吗?” “是,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你怎么不推开我?你知道这种病的利害之处么?。” “不知道,所以不怕。”程天画傻傻一笑。 她才是医生,她当然比他更清楚地知道这种病的利害,她当时只是一味地担心沈慕希,根本顾不上去害怕。可是,她不想让沈慕希知道她当时的想法,不想让他觉得她是那么的关心他,关心到不顾自己的安危。 她不能让他误会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他,愿意为他去死了。 见他仍在定定地盯着自己看,程天画又说:“再说,我是医生嘛,是拯救世人的白衣天使,怎么能在紧要关头扔下病人自己逃命?” 沈慕希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渐渐地收紧,低低一笑:“当医生真有那么好吗?” “什么意思?”程天画不解。 “没什么。”沈慕希摇摇头,启动车子上路。 杨恬欣的梦想也是当医生,也想当一名白衣天使去拯救世人。 他越来越觉得程天画和杨恬欣不仅长得像,性格和想法也有多相似之处,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越来越在乎程天画的原因吧?他想。 两人一起去吃了正宗的日本料理,吃完料理后,沈慕希带着程天画来到一幢高档的服装卖场。 程天画并不打算买衣服,可也不能总霸着沈慕希的大衣,如是随他一起走进大楼。 她偷偷拿起一件红色羽绒大衣的挂牌看了一眼,折合人民币后居然要接近两万。她立刻将衣服挂回原位,转身对沈慕希道:“要不,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逛吧。” “我累了,就这件吧。”沈慕希将刚刚那件羽绒服从货架上拿了下来,用日语跟售货小姐交流了几句后,售货小姐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码数的羽绒服请程天画入更衣室试穿。 “原来你还会讲日语啊?”程天画一脸崇拜地望着沈慕希。 “不是说了么,我在这里工作过。”沈慕希将她推入更衣定。 程天画换上羽绒大衣,从更衣室里面走了出来,站在沈慕希面前问:“会不会很臃肿?” “臃肿没关系,暖和就行。” “当然有关系了,臃肿很显胖很难看的。” “怎么?你还想在这里勾引个男朋友回去?” “……” 售货小姐笑盈盈地说:“先生,您的太太长得真漂亮,这件衣服也很适合她,而且今天有折扣价哦。” 程天画听不懂日语,忙问沈慕希:“她说什么?” 沈慕希从钱夹里面拿出一张卡交线售货小姐开票,抽空看了她一眼说:“她说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才三十岁的样子。” 程天画脸上的笑容一僵,一把夺过售货小姐手续的卡:“算了,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买吧。”说完便走。 售货小姐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淡去,不明白程天画为什么突然变脸。 沈慕希伸出手臂将程天画揽了回来:“别闹了,赶紧把卡给人家。” “花一万多块钱买件能让自己老十岁的衣服,不划算。”程天画气呼呼的。 她哪一点长得像四十岁了?身材像还是脸蛋像? “保暖就行。”沈慕希笑笑地将卡重新递给售货小姐。 在沈慕希的强烈要求下,程天画又在别家牌子店里挑了一件内里带毛的修身大衣,一条围巾,直到沈慕希觉得她不会再受冻才打道回酒店。 一天下来,两人都累了,程天画洗过澡就躺入被窝。 而沈慕希因为有工作要忙,顶着困意坐在电脑前忙活着。 躺在这张诺大的床上,程天画想起床下的那些开关,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起来。目光偷偷扫向书桌前的沈慕希,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帅气的五官在橘色的灯光下,更加显得帅气妖魅。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迷人,特别是在认真工作的时候。 程天画惊觉自己有些花痴了,忙收回目光,拉好被子闭目养神起来。 累了一天的她很快便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感觉有人爬到床上来,挨着她的身侧躺下。 她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寻求那股新到的暖意。 她靠得很近,沈慕希甚至可以清楚地闻到她颈间的药水味,略一迟疑后,修长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 这一夜,他们都累了,累得什么都没有做,老太太特意为她们准备的情趣床成了一种摆设。 十点钟在沈氏分公司里面有一场会议,中午陪几位日本客户吃饭,下午和客户一起研究合同,晚上有一场私人派对。 这是今天的行程,程天画合上行程本,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浏览马上要用到的会议文件的沈慕希。 沈慕希看起来很忙,她这位秘书却清闲得很。 沈慕希有早上喝咖啡的习惯,程天画从柜子里面找出一盒咖啡和器具,煮了两杯香喷喷的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到沈慕希的桌面上。 沈慕希扫了一眼杯里的咖啡,抬起头颅一脸嘲弄地打量她:“你不是不会煮咖啡么?” 程天画不自在地笑笑,端着另一杯咖啡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起了外面的风景。 她知道沈慕希为什么会这么问,上回林婷要求她现煮的时候,她故意给了她速溶的,还声称自己不会煮咖啡。 她不是不会煮,而是只给自己认为值得自己动手的人煮。 参加完上午的公司会议后,沈慕希便派人送程天画回酒店午餐和休息。 中午和下午都要陪客户吃饭,程天画不懂日语,沈慕希怕她无聊,如是选择带朱总前往。 这正是程天画所希望的,毕竟陪一帮大男人吃饭喝酒是件很无聊的事,她宁愿独自一人活动。 车子经过一片闹市的时候,程天画突然对前座的朱总助理道:“等一下。” 助理将车子刹停在路边,回头礼貌地问:“程秘书有什么事吗?” 程天画笑眯眯道:“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你回去工作吧。” “可是……沈总让我陪您去吃饭的。”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程天画推开车门下车。 助理还想再叮嘱几句,程天画的身影已经没入旁边熙熙囔囔的人流中去。 这里的街道繁华,行人也多,各式各样的商品都有得卖。 程天画在一间饰品店里给施意挑了几样饰品,又给自己挑了一只发卡和围巾。因为不懂日语,比划了半天才交易成功。 旁边是一家大型的购物广场,经过男装区的时候,程天画的目光被模特身上的那件挂版衬衫吸引。那是一件黑色的修身衬衫,款式新颖,时尚,又显得落落大方。 售货小姐笑盈盈地走过来,对她说了一串日语,程天画一句也没有听懂。只能冲售货小姐笑了笑,自己翻出价格看了一眼。 衬衫一点都不贵,看着就是很有价值的一件衬衫。 一位店长模样的人走过来,含笑用英语问道:“请问小姐是打算买给谁穿呢?丈夫还是家人或者是朋友?” 程天画捏着挂牌的手指一松,收回手。 是呵,她这是要给谁买衬衫? 刚刚只是一味地觉得衬衫好看,便宜,值得购买,却并未想到她买下这件衬衫后该如何处理,送给谁? 她身边的男性,除了沈慕希外,再没有第二个可以亲密到送衬衫给对方了。 而沈慕希……。 据她所知,沈慕希身上穿的从内到外,不是手工定制的就是国际大品牌,这种普通品牌的衬衫他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我还是不要了。”她歉疚地冲售货小姐笑了笑。 售货小姐却继续笑盈盈道:“这件衬衫是我们公司推出的限量款,刚好今天是我们店庆十周年的日子,价格才有这么优惠的,到了明天将会恢复原价。如果小姐看着喜欢,不如买一件回去,您的丈夫也肯定会喜欢的。” “有多优惠?”程天画问。 “五折优惠。” 这么便宜……。 刚刚全价的时候程天画都觉得便宜了,原来还有五折,买回去随便送人也值了。 不如就送给lily吧,当是感谢她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了。 上回午休的时候,lily曾请她用网银帮忙网购过一套保暖衣给她老公,她记得当时lily选的是加加大码。 买好衬衫后,程天画在卖场顶楼吃了面条,把午餐解决了,一路晃悠着往下榻酒店的位置走去。 才刚走了两条街便迷路了,只好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第52章 回到酒店后,程天画无所世事地看了会电视,困意袭来,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人摇醒,睁眼发现是沈慕希。 程天画腾地从床上坐起,扫了一眼落地窗子,发现窗外已是灯火通明,也就是说她这一觉睡到大晚上。 “这么晚了,你吃饭了么?”她摸了摸自己的面庞,歉疚地问。 “吃了,你看起来没吃?”沈慕希睨着她。 “我下午自己去逛街了。” “看出来了。”沈慕希扫了一眼套房角落里的购物袋。 “我吃了面才回来的,现在一点都不饿。”程天画从床上下来,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晚上还有宴会,看我,居然一觉睡到现在。” 说完,倏地转过身来望着沈慕希:“对了,我还没有礼服,怎么办?” 沈慕希看着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开口安慰:“没关系,是一位老朋友的儿子一周岁生日宴,去的都是些老熟人,不穿礼服也行。” 听他这么说,程天画这才松了品气。 “那我先去洗个澡。”程天画从衣柜里面拿出一套黑色的修身短裙,裙子是针织的,长及膝盖上方,款式算不上新颖但穿在身上显得落落大方。配上昨晚沈慕希给她买的那件米色修身大衣,刚刚好。 程天画洗完澡,换好衣服,并在浴室里面简单地化了个淡妆。 虽然都是老熟人,但不化妆就出席的话会显得有点跟不上时尚,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丢了沈慕希的脸。 毕竟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女人天生丽质、出水芙蓉了。 化妆代表着精致,更代表着时尚。 程天画从浴室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沈慕希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对着镜子整理身上的衬衫。 让程天画倍感惊讶的是,沈慕希穿在身上的,居然是今天她打算买给lily她老公的那件黑色衬衫。 她站在浴室门口一脸讶然地看着他。 沈慕希从镜中扫了她一眼,从椅背上扯过领带边往脖子上系边说:“码数刚刚好,款式也不错。” “那个……。”程天画张嘴结舌。 沈慕希正在系领带的双手一停,凝视着镜中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的程天画,随即转过身来盯住她:“难道不是给我买的?” 脸上的表情随同语气一起阴沉下来。 “不是……。” “居然真的不是给我买的?!”某人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眉心微挑,冷声质问道:“给谁买的?顾子灏?林源?” “不是……。” “那是谁?” “是……给lily姐的老公买的。” 沈慕希脸上的阴沉散去一半,狐疑地打量着她:“你给lily的老公买衣服?你见过他?你知道他穿什么码?你不会是连他的主意都打吧?” “哪有,我没见过他,也没想打他什么主意。”程天画见他想得这么歪,想了想后如实道:“其实我就是经过这间品牌店的时候看到这件衬衫很好看,质量也不错,而且才五折,我觉得不买下它就太浪费了。我原想买给你的,可又觉得你肯定不会穿这种小品牌的衣服,身边也没第二个男人可以送了,正好lily姐这段时间很照顾我,我想着就给她老公带一件吧。” 见他脸上仍然有狐疑,程天画忙又说道:“上次我帮lily姐的老公网购过衣服,所以知道他的码数,没想到你也刚好穿这个码……。” 原来如此,沈慕希的脸色总算又恢复正常了。 他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镜子打理领带,一边不咸不淡道:“刚刚晚餐的时候把衬衫弄脏了,正好缺件衬衫,凑合着穿吧。” 凑合……说得好勉强。 程天画无语地瞅着他,哪有人这样的嘛,霸走了人家的衣服也就算了,没有一句感谢也就算了,还摆出一脸委屈求全的样子。 “以后别人家的老公你就别那么挂心了,省得引起人家的家庭内乱,知道么?”沈慕希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程天画僵硬地答。 沈慕希转过身来,用下颌指了一记桌子的方向:“从餐厅给你带的点心,吃点再出门,省得晚上肚子饿。” 程天画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桌面,果然看到上面摆放着一盒点心。 她走过去,打开盒子,上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点心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她抬眸扫了沈慕希一眼,很难想象他一个大男人在陪客户吃完晚餐后,提着打包盒离走出餐厅的情景。换成是稍微在意点形象的男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情来吧? 在她看来,沈慕希本身就是个极注意形象和脸面的人! “怎么?不喜欢?”沈慕希瞅着一动不动的她。 这可是那家餐厅的特色食品,他每次来日本都会去吃一次的。 “不是。”程天画摇扔头,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味道和它的卖相一样美好。她抬头,对沈慕希笑了笑:“很好吃。” 沈慕希那颗半悬着的心终于落定,总算没有白费他厚着脸皮让服务员打包的一片心意了。 今晚宴会的女主人是一位华人段美佳,两年前嫁到日本,目前夫妻俩在日本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是沈慕希的初中同学。 宴会是在段美佳别墅内开办的,邀请的也都是一些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慕希和程天画到达别墅的时候,段美佳携着丈夫山本先生的手臂迎上来,山本先生冲两人鞠躬问好,程天画忙回以他礼貌的问好。 “慕少,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段美佳笑笑地打量着沈慕希。 “刚好来日本出差,想想看也有四年多未见,就过来看看喽。”沈慕希扫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花园:“看来今晚的人不少。” “确实比预期的多些。”段美佳笑盈盈道:“其中就数慕少和顾少最为惊喜。” 程天画怔了怔,打量着笑盈盈的段美佳,她口中的顾少……是顾子灏么? 希望不是!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开始在花园里面搜寻起顾子灏的身影,当然,她只是大置地扫了一圈便将目光收回。 目光转回段美佳脸上的时候,程天画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隐隐感觉有些透冷的刺目。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段美佳的笑容原本就是如此? “顾少也来了?”沈慕希挑眉。 “是呢,特够意思,接到邀请立马就从滨城飞来日本了。” “那当然,你段校花的邀请,谁敢不来?”沈慕希笑道。 “瞧你说的。”段美佳的目光终于再度转向程天画,笑盈盈道:“杨小姐四年不见,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啊,什么时候也给慕少添一位?” 程天画挽在沈慕希臂弯内的手掌一紧,一抹郁郁的感觉瞬间从体内泛滥开来,直达四肢百骼。 原来这位山本夫人一直把她当成杨恬欣了,只是作为同学,难道她不知道杨恬欣已经车祸昏迷的消息吗? 也对,看到一位跟杨恬欣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沈慕希的身侧,说她不是杨恬欣,谁会相信呢? 她偷偷抬眸扫了沈慕希一眼,发现他的脸上仍然含着清浅的笑意,并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段美佳突然冲着她右后方的方向招了一下手:“顾少,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又不是不认识慕少和杨小姐。” “我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话。”顾子灏浅笑着走了过来,他的身侧,是一位长着日本面孔的性感女子。 顾子灏的目光轻轻地从程天画的全上掠过,礼貌地冲两人点了一下头。 程天画几乎是一眼便从两人的身上收回目光,有意识地回避着什么,反倒是沈慕希笑笑地打量着二人开了口:“顾少和木子小姐这是旧情复燃么?” “慕少晚上好,杨小姐好。”性感的木子娇滴滴地冲两人鞠了一躬后,将身体往顾子灏的身侧靠了靠。 其实她并不认识杨恬欣,是跟着段美佳这么叫程天画的。 程天画僵硬地回礼微笑,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她是死活都不会来的。 眼下这属于什么情况?要她扮演杨恬欣跟沈慕希演义恩爱夫妻么?而这里面除了顾子灏,还有谁是知道真相的?真是要命! 段美佳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在无人注意的当儿,程天画用恼怒的目光盯着沈慕希,显然是在用眼神质问他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沈慕希带着歉疚俯在她耳边说:“一时半会很难向大伙解释清楚,只能委屈你了。” 这算是道歉么? 程天画心下不快。 然而除了继续扮演杨恬欣,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沈慕希忙着和熟人交谈,程天画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位子轻啜杯里的咖啡,目光扫过露台方向的时候,刚好看到顾子灏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穿过人群,在半空交织。 程天画忙收回视线,低头用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咖啡。 一阵好闻的香水隐隐拂过鼻腔,紧接着是一个娇俏的身影于身侧落座,程天画抬起头颅,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位美女就是刚刚偎在顾子灏身侧的性感女子。 木子脸上早没了刚开始的那种娇俏,反而布满着冷意,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她说出一句:“小时候就长得不漂亮,长大了还是不怎么样。” 木子的中文说得很好,不比中国人差分毫。 程天画觉得好笑,指了指自己:“木子小姐见过我?” 木子拿出手机,摁了几下后递到她面前。 程天画扫向屏幕,被上面那个陌生又觉得熟悉的女孩吸住了目光。 她使劲地眨巴了一下双眼,没错,上面那位女孩分明就是自己的缩小版,而相片下面备注着七个字:头号情敌杨恬欣 女孩大概十来岁的样子,身穿一套滨城第一小学的校服,长长的黑发用一条缀满琉璃珠的紫色发带高高绑在脑后,五官清秀纯净,身材娇小,正坐在一辆自行车后笑得快一脸欢乐。而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居然是沈慕希。 没错,是沈慕希,十四五岁的青葱少年。 沈慕希半歪站脑袋,似是在说着什么开心的话题,两人都笑得格外开心。 手机被木子收了回去。 “相片是从哪来的?”程天画抬头讶然地盯着她。 “很早以前在顾少的手机里看到的。”木子将手机塞入手袋,再度冲她投去不屑的一瞥:“真不明白顾少喜欢你什么,暗恋了这么多年。” 说完,起身扭着漂亮的腰身离开了。 程天画当然知道相片中的女孩是杨恬欣,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相片会在顾子灏的手机里。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滑雪场顾子灏说的话,他说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却选择了别个男孩。 她又想起那天沈慕希强要她时说的,他说顾子灏一直在暗恋杨恬欣,原来这话不是他随口说出来的,原来顾子灏口中的女孩就是杨恬欣。 杨恬欣,是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男人喜欢她?为什么?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沈慕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顺势拉了张椅子坐在她的身侧。 “没什么,你不用跟熟人聊天了?”程天画看着他,想着刚刚照片中的那位少年长大了,成熟了,也如愿地娶了杨恬欣……。 可是,那位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女孩却残忍地遭遇了车祸,从此不再醒来。 第53章 “暂时不用。”沈慕希说完,扫了一眼木子小姐离开的方向:“那位木子小姐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没有。”程天画笑笑。 那不算什么麻烦,她心爱的男人一直在暗恋着别的女人,忍不住讽刺几句也是值得原谅的。 每一个抓不住男人心的女人都是可怜的,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女人能像杨恬欣一样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她?争抢她? “扮演恬欣,一定很委屈吧。”沈慕希语气中有些歉疚。 程天画仍是浅浅地笑着,说不委屈是假的,但是她乐意,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 心头一悸,程天画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怎么能有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难道沈慕希在她心里的份量已经高到值得她去这么想了?还是他和杨恬欣的遭遇感动了她?使她的同情心如此之泛滥? 不,她不能因为同情就丢失了自己,杨恬欣比她幸福多了,杨恬欣有那么多人捧着爱着,她程天画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落地窗外突然飘起了雪花,晶莹剔透地飞舞着。 这是今年程天画看到的第一场雪,在滨城是看不到的。 “下雪了。”她不由自主地低喃一句,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我去花园里面看看。” 这里的人显然一早就见惯了雪景,并没有多少人留意到外头已经飘起了雪花,就算留意到的,对雪景也并不感兴趣。 “你喜欢的话,我明天陪你去北海道看。”沈慕希跟着从椅子上站起。 两人刚要离座,段美佳刚好走了过来。 “怎么?二位不去看看我家宝贝?”段美佳笑盈盈道。 “不是你说你家宝贝怕生,不让我们见的么。”沈慕希一脸无辜道。 “刚开始是有些怕生,不过现在好多了,看看,玩得多开心。”段美佳用下颌指了一记不远处,程天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位可爱的小不点在父亲的保护下于人群中嘻笑玩闹。 段美佳对冲小不点招了招手,不小点便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跑过来。 程天画向来喜欢小孩,看到小家伙又萌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迎上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没想到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腻在她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程天画从桌上拿了一声奶油蛋糕给他,小家伙接过蛋糕便吃。 “他这张小嘴还不怎么会说话呢,吃倒是挺喜欢的。”段美佳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转向沈慕希:“慕少,你看杨小姐这么喜欢小孩,你也赶紧给她一个呗。” 程天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羞涩的目光迅速地望向沈慕希,刚好接触到他望过来的目光。 “正在计划中。”沈慕希用手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的小手掌,答得有些敷衍。 “那你得多抱抱我儿子,争取一招得男。”段美佳说着转向儿子,诱哄道:“宝贝,姨姨抱完叔叔抱。” “叔叔抱。”小家伙倒是很听话,口齿不清地往沈慕希的怀里扑去。 沈慕希急忙伸手接住,让他没有意料到的是小家伙手里的奶油蛋糕一下砸在他的胸口,在他的黑色衬衫上糊了好大一块白色。 “啊……!”沈慕希本能地惊呼一声,低头看向胸口的那一片白。 “哎呀,这小家伙太淘气了。”段美佳急忙将小家伙从沈慕希的手里接了回来,一脸歉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这小家伙太坏了。” 说完转身喊来小保姆将小家伙抱走,从桌面上拿起消毒过的湿毛巾。 在这之前,程天画已经拿了湿毛巾在帮沈慕希擦拭胸口处的奶油了。可段美佳却一把将她从沈慕希面前挤走,占据了她的位置,迅速地脱去沈慕希身上的西装外套,一边用毛巾擦拭上面的奶油一边歉疚道:“真是不好意思,早知就不给你抱他了,把你的衣服弄得这么脏。” 在沈慕希的一声惊呼和段美佳的一惊一乍后,室内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程天画站在桌旁,看着段美佳在沈慕希胸口处上下其手以及一脸关切的样子,渐渐地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本该是她的工作,段美佳却取代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她的男人又是脱衣,又是乱摸,又是关怀,这让她这位身为妻子的情何以堪? “一点奶油而已,不碍事的。”沈慕希将被她脱至手臂的西装外套穿回身上,浅笑道。 段美佳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惊奇的怪叫:“哟……慕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检了?这种品牌的衬衫是在浅草桥那边买的吧?我记得读书那会你都是只穿意大利纯手工,怎么到了这年龄反而品味下降了?” 段美佳的话让程天画的脸瞬间绯红一片……。 虽然她不知道浅草桥是什么地方,但听段美佳的口气就能猜到肯定是个卖便宜货场所,而沈慕希身上的衬衫确实是不贵的。 就知道不能给沈慕希买便宜货,更不应该让他把衬衫穿到这种场合来的。 她歉疚地扫了沈慕希一眼,心想沈慕希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此时肯定恨不得掐死她吧? “不会是杨小姐给你买的吧?我记得杨小姐小时候就是个挺节检的女生。”段美佳一脸暧昧地扫视着二人。 程天画的脸,更加红得如同一个熟悉的苹果,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强装镇定道:“我觉得慕少穿什么都好看,用不着浪费钱去定制那些纯手工的高价衣服。” “就是啊。”沈慕希伸出手臂将程天画搂入怀中,笑盈盈道:“结婚了嘛,当然要过得居家一点,怎么能像以前一样穿得那么招遥,那么高调,到处招蜂引蝶呢?” 程天画讶然地抬起头颅,看着沈慕希一脸幸福的笑脸,心里瞬间对他充满了感激。 虽然他这么说也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可她还是感动极了,终于有那么一天,他和她站到了同一战线上,同仇敌忾。 段美佳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但她也是个善于演戏的主,很快便恢复过来了,继续笑容满面:“也对,咱们慕少穿什么都好看,穿什么都很帅。”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她紧接着转移了话题:“我刚刚找慕少干嘛来着?对,打牌,咱们好久没有一起玩过牌了,今晚一定要摸几圈才行,还有顾少,今晚准备了多少现金?” 她又转身一旁的顾子灏。 顾子灏浅笑摇头:“我明天一早六点的飞机,就不陪你们玩了。” “怎么能这样,太不够意思了。” “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打通宵。” “那慕少呢?”段美佳又转向沈慕希。 沈慕希扭头望向程天画,正想拒绝,段美佳抢先笑着打趣:“怎么?看你这表情是担心杨小姐无聊,放心吧,我会让司机负责送她先回酒店的。” “还是下次吧,恬欣她一个人会无聊。”沈慕希礼貌地拒绝。 “沈慕希你重色轻友,太不够意思了!”段美佳佯装不悦。 “你留下来打牌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程天画对沈慕希笑了笑说。 刚刚她已经让沈慕希丢了一回脸了,不能让他再次因为自己丢脸,让大伙以为他是个妻管严,严得不能打牌,不能穿大品牌服装。 至于段美佳那点小花花肠子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一个有老公有孩子的少妇,又是在自己丈夫的家里,她不相信她能玩得出什么花样来。当然沈慕希也不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应该不会对一个有家庭的少妇有兴趣才对。 坐在陌生的车厢内,程天车看着窗外已经越下越密的雪花,忍不住伸出手掌去接。雪花落入掌心即刻化为水渍,独留一掌心的冰冷。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只能远观,不能拥有,强行拥有了也不再是之前的样子。 就如同沈慕希的人,不属于她的,她强行得到的也只是他的躯壳,心是永远都不会属于她的。 扮演杨恬欣其实没那么难,难的是她的心,根本无法适应,无法做到坦诚和不在意。 车子突然停在路边,程天画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车子可能出问题了。”司机扯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车子前方揭开车前盖简略查看一下后绕了回来,一脸歉疚地对程天画道:“抱歉,杨小姐,车子抛锚了,我给您拦一辆出租车好么?”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程天画推开车门下车。 “那杨小姐自己小心。”司机脸上闪过一抹僵硬的笑意。 程天画也没在意,点了一下头便往人行道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猜到司机是受了段美佳的指示将她扔在人生地不熟的路边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没笨到会弄丢自己,也不在意被雪淋一下。 好久没有在雪地里面走一走了,她独自迈步在街头寻找出租站台。 因为太冷,街上的行为人极少,好在雪不大,零零星星地飘在她身上,但这股子冷意却是钻心的。 程天画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尽量不让雪水飘入自己的颈间。 “姐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程天画扭过头去,看到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而她伸到她跟前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折伞。 小女孩一看就是日本人,叫的那一声姐姐也是极不标准,倒像是现学的。 “给我?”程天画看了看雨伞,又指了指自己。 心想日本人都这么有爱心的吗?看到没伞的人都会送伞给她? “给你。”小女孩点点头,说了一句程天画听不懂的日语后,用手指指住马路上一辆快速驶过的宝马车子。 程天画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刚好看到车厢内一闪而过的男子,居然是顾子灏! 小女孩已经跑开了,宝马车子也已经成被淹没在车流中。 握着手中的折伞,程天画久久地望着宝马车子离去的方向,心中有着说不清的复杂。顾子灏,这个她不想再有任何交集的男人,为何总能在她有需要的时候适时地出现? 站在出租车站台上,程天画犹豫着要不要给顾子灏发个道谢信息,总不能收了人家的伞连句谢谢都不说吧。 最终,她给他发了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发完短信,程天画一抬头看到对面就是沈慕希口中的六本木森大厦,看东京夜景最美的地方。 她如是放弃了打出租回酒店,迈步往森大厦的方向走去。 森大厦的夜景确实比酒店那里看起来美多了,美得动人心弦,程天画忍不住和别人一样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在她拍得正入迷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条短信,她拿下手机点开收件箱,既然是顾子灏发来的:什么时候也到浅草桥给我买件衬衫? 姗姗来迟的……既然是这么一句让程天画无语的话。 看来刚刚段美佳嘲笑沈慕希衬衫的情景被他看见了,她以为他会和段美佳一起嘲笑她买便宜货,一起鄙视她,没想到……。 她还没有考虑好怎么回复,手机突然‘滴滴’两声没电了,自动关机中。 她只好将手机放入大衣口袋,站在观景台前看起了外面的夜景。 这里的夜景实在是美,360度的视觉盛宴,美得她迟迟不舍离开,甚至忘了回酒店休息。 第54章 自从程天画被段美佳的司机载走后,沈慕希就一直觉得有些心中不踏实。虽然那位司机是中国人,可对程天画来说却只是陌生人,就这么将她交给一位陌生人真的没问题么? 他悄然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应该早就回到酒店了吧? “慕少,到你了。”段美佳催促道,随即笑盈盈地打量他:“干嘛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会是才输了这么点就心疼了吧?” “慕少现在要勤检持家嘛。”另一名男子哈哈笑着打趣道。 沈慕希并不理会他们的打趣,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出了张牌后拿出手机拨号,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程天画的手机居然关机。 他又打了酒店房间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再打前台,得到的回应是程天画并没有回去。 沈慕希放下手机盯着段美佳问:“你那位司机回来了么?” “一早就加来了呀,刚送了好几拨客人。” “你确定他把我太太送回酒店去了?”沈慕希将眼前的牌一推,语气严肃了不少。 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一桌子人立马噤若寒蝉起来。 段美佳张了张嘴,让佣人叫来那位司机,司机偷偷扫了段美佳一眼,一脸歉疚道:“很抱歉,慕少,我刚刚送沈太太回酒店的路上车子出了点问题,不过我帮她拦了辆出租车,让她自己回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沈慕希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扯过椅前上的大衣便往门外走。 段美佳忙追出去,在他身后道:“慕少你不用那么担心啦,杨小姐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慕希拉开车门之际,扭头愤愤地剜了她一眼:“她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说日语,还不如小孩子呢。” 沈慕希几乎是一路飞驰到酒店的,下了车后,又在最短的时间内上到套房所在的楼层,当他推门走进去,看到空空的套房里面跟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的摆设时,终于确信程天画是真的没有回来过。 他马上又折回一楼,一边上车一边拨打程天画的手机,回应他的依旧是关机状态。心中的着急,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沿着通往山本家的道路开过去,因为太晚,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倒是车窗外的雪花越飘越密,空气越来越冷,而程天画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沈慕希又给段美佳打了个电话,寻问司机是在什么地方把程天画扔下的,得知是在六本木附近下的车时,直接调头往六本木的方向驶去。 这个时间点,繁华的六本木也已经渐渐地冷清了,将车子停在路边,沈慕希扫视了无数遍四周后,最终将目光停在眼前这座森大厦上。 程天画那么喜欢看雪景和夜景,会不会是到上面的观景台上去了呢? 赶在大厦清场的前一刻,沈慕希买好票坐上通往顶楼的电梯。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观景台上的人渐渐地散去,只剩下不多的几对情侣在你侬我侬地看夜景。程天画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璀璨星光发呆。 一个人看夜景确实是寂寞的,但她依旧不舍得离开,四周的美丽夜景包围着她,如梦境一般美好。她不愿离去,也许潜意识里是不愿回到现实,不愿再当杨恬欣的替身吧。 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可她并未回头,也没有在意,因为她压根就想不到在此时此地,会有一个人是冲她而来的。 直到身上一暖,感觉自己被揽入一个坚毅的臂弯,程天画才怔忡了一下,扭头望向扶在自己肩上的大掌,那条横在手腕上的疤痕即是那么的熟悉。 她讶然地扭回头来,打量着意外出现的沈慕希,一脸惊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打牌么?” “你酒店不回,手机关机,让我怎么还有心思打牌?”沈慕希望着窗外美丽的夜景,语气平静。 他的身上泛着淡淡的酒香,发丝有些蓬乱,大衣的黑色毛领上星星点点着一些尚未来得及溶化的晶莹雪,肩上有些微的湿,一看就是从雪地中匆忙赶来的。 程天画心里不禁有些小感动,他这是在担心她,在乎她吗? “对不起,我刚刚用手机拍照,拍没电了。”她歉疚地说。“而且,我以为你会打通宵。” “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不负责的人?” “不……。”程天画摇了一下头,有些心虚。 事实上在她心里,沈慕希就是这么不负责的人,当然,只是对她不负责任。她没想到他会担心她,会在意她,会出来找她,想着反正没有人找,所以手机关机后便随手揣入口袋,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酒店呆着?”沈慕希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语气中带有责备。 “刚刚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座大厦,如是就上来了。“ “不是国为赌气?”他问。 “赌什么气?”她反问。 “今晚在宴会上的事。” “哦。”原来他指的是这个,程天画无奈地笑笑。 这一晚上她虽然心里郁闷难受,但还不至于因此跟沈慕希怄气,毕竟沈慕希说得有道理,这种事情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总不能让他在宴会上对大伙讲述他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那估计要讲一个晚上。 “那个……段美佳也是你的追求者?”程天画迟疑地问,目光落在他的胸口处,那件被嘲笑过的衬衫上仍然可以看到被奶油弄脏过的痕迹。 这么明显的刁难与嘲弄,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沈慕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也不打算掩饰,紧了紧搂在她肩上的手臂:“她是我们班上的班花,也是校花,当时很受男生的欢迎,追了我一段时间后被我拒绝了,又跑去追顾子灏,最后连顾子灏也拒绝了她,后来随父母移民到日本,前几年嫁入山本家里。” 怪不得……! “她还追了顾子灏?” “嗯,有我在的地方,顾子灏永远都是2nd,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恨我的原因。” “为什么他会永远都2nd?” “命中注定呗。” “其实……说句你不爱听的,他不比你差。”程天画忍不住道。 沈慕希嘴角的笑意一凌,低头一脸不悦地瞪住她。 “就知道你会生气。”程天画笑了。 “有这样说自己老公的么?” “对不起,我错了。” “下次再说这种话我饶不了你。”沈慕希重新将目光投向灯火辉煌的窗外,淡然一笑:“今晚他提早退场,我以为他又会跑来找你,把你拐跑了。” 程天画偷偷扫了他一眼,这就是他那么着急找她的原因吗? 顾子灏没有跑来纠缠她,除了托一个位姑娘送了把折伞给她外什么都没有做。而这把折伞……此刻就在她的包里。 她不自觉地捏紧怀里的包包,不再开口说话。 半晌,才轻声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挺清醒的,但仍然能让人感觉出几醉意。 可沈慕希却摇头:“我还没有好好看够呢。” “一点钟就要开始清场了。” 沈慕希抬起腕表看了一眼,马上一点了,他只好放弃:“好吧,等下次再来了。” 他放开她,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后披在她的身上,才揽着她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回到车子旁边,程天画扭头对他说:“我看你有些醉了,还是让我来开吧。” “也好。”沈慕希上了副驾驶室的位子,往椅背上一靠喃喃道:“确实有些醉了,刚刚打牌的时候输得一踏糊涂,难为我还能在这个繁体的在都市里把你找出来,这算是上天注定么?” 沈慕希突然倾身向前,修长的手臂一把勾住程天画的脖子将她拉至跟前,红唇刷过她的唇瓣:“你说呢?” “沈慕希你喝醉了。”程天画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怎么了?”他看着她逃避的样子。 “这里是公共场合。” “噢。”沈慕希松开她,退回自己的位子上。 程天画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拉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缓缓地往酒店的方向驶去。 夜深了,雪停了。 程天画将车子开得格外小心,回到酒店才发现一旁的沈慕希睡着了,她扯开安全带推了推他的手臂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沈慕希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扫了一眼四周:“到了?” “嗯。”程天画应了声。 锁好车子,两人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电梯直达总统套房所在的楼层。 回到卧房后,程天画给沈慕希倒了杯水放在桌面上提醒他喝下去后,拿着睡袍进浴定洗澡去了。 沈慕希甩了甩有些困顿的大脑,拿出手机充电,插上充电器后发现程天画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如是顺手帮她也插上电源,并摁了开机键。 手机开机后,沈慕希的手指不小心碰到短信快捷键,信箱展开,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属于顾子灏的号码。 上面的信息格外简短,却饱含着浓浓的渴望:什么时候也到浅草桥给我买件衬衫? 沈慕希淡冷一笑,抬眸扫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略一迟疑后迅速地回了一句:下辈子吧。 第55章 他放下手机,走到桌旁拿起一只瓶子往杯里倒满,仰头喝了一口后皱眉,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酒。 酒就酒吧,正好心里舒畅。 只要一想到顾子灏此时极有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买醉,他就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程天画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桌面上摆放着空酒杯,酒杯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金黄色的液体,是刚刚她进浴室之前所没有的。 她立马将目光转向窝在沙发上的沈幕希,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怎么又喝酒了? 程天画走过去,推了推沈慕希的手臂唤道:“沈慕希,你怎么又喝酒了?你不洗澡了吗?” 沈慕希幽幽地睁开双眼,盯着她说了句:“我还想喝,我高兴……。” “你高兴什么?赶紧到床上去睡吧。”程天画试图将他从沙发上扶起。 沈慕希却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注视着她笑得醉眼迷漓:“亲爱的,谁也抢不走你的对不对……顾子灏他想从我身边抢走你,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肯放手……怎么办?万一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怎么办?” 他心里高兴,可更多的是愤怒和担心,假如顾子灏成功了,他怎么办? 程天画心脏一紧,松开时已是鲜血淋淋……。 他握得她那么紧,他的表情那么温柔,可是她知道,此时他口中眼中害怕被抢走的女人不是她,是杨恬欣! 他又把她当成杨恬欣了,在她刚刚为他的满城寻找所感动之际,他又一棒子将她打入万仗的深渊。 沈慕希突然倾身,一把吻住她的唇。 浓浓的酒香瞬间盈满她的整口腔,并不讨厌的气息,程天画却反感地推打他的身子,小脸往旁一撇没好气道:“沈慕希你给我看清楚!我不是杨恬欣!” 沈慕希愣了一下,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随即涩涩地笑了:“你是程天画。” “没错,我是程天画,请你记牢了。”程天画推开他准备从沙发上起身,反被她拽住手臂,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炙热的吻铺天盖地地印上的脸,她的颈,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沈慕希……!”程天画倔强地扭动着头颅逃避他的吻,她才不要做别个女人的替身,她已经当了杨恬欣一晚上的替身了,她不要连这种事情也当,她才不要! 只是,纤弱的她又哪是身强力壮的他的对手?尽管她有诸多的不愿,可最终还是乖乖地臣服在他的协迫下。 似乎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刚开始都极力反抗,最终却不受自控了成了他的嘴边美食。 盯着他已经沉沉睡去的帅脸,程天画心中无比悲凉。 她悄无声息地将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挪开,转身背对他,目光透过落地窗子注视着一片暗黑的窗外。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 又是一夜失眠,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如放亮时,程天画才终于进入梦乡。 梦里不太好,随时随地,一转身,一侧头……全是杨恬欣的影子。那位纤瘦清丽的女子下挥舞站尖利的十指,睁着一双血红的瞳孔向她扑腾过来,嚷嚷着要掐死她,要将她从沈慕希的身边赶走。 程天画摇着头挣扎,焦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晰,一句接着一句地求饶:“不要……我永远都不会跟你抢沈慕希的,不要杀我……求求你……。” 她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一句急过一句,就连身边的沈慕希都被她吵醒了。他撑起身本,打量着冷汗淋漓,一脸惶恐的程天画,摸着她的额头唤道:“小画,你怎么了?” “不要杀我,不要……。”程天画继续哀求着。 “没有人要杀你。”沈慕希将她抱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着:“没有人会杀你,别怕。” “有……杨恬欣……杨恬欣要杀我……。” “恬欣很善良,她不会杀你的。”他摸去她额头的冷汗。 终于,程天画渐渐地安静下来了,渐渐地在他怀中睡着。 直到看到她睡熟,沈慕希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枕头上,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她颈间一粒粒的吻痕,沈慕希心中有些歉疚起来。 他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开始后悔自己昨夜多喝了那一杯酒,酒真是件害人的东西,如果不是多喝了那一杯,他又怎么会迷糊得将她当成杨恬欣? 在床上被当成别人的替身,那感觉一定是不好受的吧?难怪她会做噩梦了。 程天画睁眼的时候,枕边已空,沈慕希已不知去向。 她从床上坐起,拿过手机查行程,今天上午还有一拨客户要见,下午的飞机回滨城。 沈慕希估计是见客户去了,而她这位当秘书的居然还在床上睡觉,想想都觉得挺不应该的。 昨晚的一切袭上脑海,沈慕希抱着她,吻着她,要着她时,却心心念念着留在滨城的杨恬欣,那种感觉……想想都觉得悲催呢。 而沈慕希也确实是个无情的男人,折腾累了就睡,睡醒了就走,像极了书中的那句拂一拂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程天画深吸口气,拿过那件被沈慕希拾起挂在椅被上的睡袍穿上,往浴室走去。 洗涑完,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她意外地看到沈慕希。 “你不是见客户去了么?”她看着一身运动服的他,目色有些平淡。 “推到下午了。”沈慕希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外出服,边换边说:“刚去了趟酒店的健身房,一会我们出去走走,下午见客户,怎么样?”他扭过头来盯着她微笑。 程天画脸上的冷淡,他不是没有感觉到。 “下午不是要回滨城了?” “lily偷偷把机票订成两天后的,我想这大概是奶奶的意思吧。” 这么久……。 不用猜也知道老太太是何用意了,程天画也没有多问,点头说:“好,那就听你安排。” 沈慕希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浅笑道:“快去换衣服吧。” 程天画去换了衣服,和他一起走出套房,两人一起去吃了日本的传统早餐,然后到达一幢有名的贸易大楼前。 打量着眼前的贸易大楼,程天画疑惑地扭头问一旁的沈慕希:“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逛逛。”沈慕希扯开安全带,又把她那边的扯开笑笑道:“走吧,反正时间多,不逛街也没别的事可做。” 说话间,程天画已经被他揽入臂弯,往大楼里面走去。 程天画走进才发现,一楼里面全是卖珠宝的,二楼居然也是。她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沈慕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而沈慕希显然对这里挺熟,一路带着她往二楼右侧的一家大型珍宝行走去。 两人刚迈进去,立即有一名操着中国话的女子迎了上来,礼貌地微笑道:“请问是沈先生和沈太太吗?” “嗯。”沈慕希点了一下头。 “沈先生,沈太太上午好,我是负责接待你们的李小姐,沈先生您在我们公司订购的宝石项链已经送过来了,请二位到这边看货。”女子笑着冲二人做了一个往里邀请的姿势。 这是一条款式别致,价格昂贵的蓝宝石,贵到程天画不忍直视价格栏上的数字。 沈慕希却将宝石项链从盒内拿起,举到她面前笑得一脸和曦:“试试看喜不喜欢。” 程天画打量着宝石项链,心中一片讶然,这是沈慕希给她订的?可是沈慕希好好的为什么要给她订宝石项链呢?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些昂贵又不实用的东西,也根本用不上。 “为什么要给我买项链?”她垂眸凝视着他手中光彩夺目的宝石项链。 “结婚快两个月了,还没有送过礼物给你呢。” 这就是他送项链给她的理由?听起来倒是挺冠冕堂皇的。 “不用了这么破费,我不喜欢戴首饰。”她没有将脖子伸过去给他戴项链,反而往后缩了缩,摇头拒绝。 李小姐一听她不想要,忙笑眯眯道:“沈太太,这条宝石项链是今天一大早沈先生挑选了好久才给您选定的,沈先生很爱您呢。而且这条项链的款式和色彩都很适合您,价格也合理,毕竟是沈先生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程天画讶然地抬起双眸望向沈慕希,心下却是一片悲凉。 沈慕希并不是因为爱她才给她买这么贵的宝石项链,他只是在为自己昨晚的行为感到抱歉,他只是在用礼物来弥补她心底的创伤。毕竟除此之外,他再也给不了她任何东西了! 想想都觉得可悲,自己在他心里既是这么的肤浅且虚荣。 似是出于赌气,程天画将目光从宝石项链移到旁边柜台内的钻戒上,琳琅满目的钻戒各有各的特色,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款大约半克拉左右的钻戒上。 善于察颜观色的李小姐见她对钻戒有兴趣,忙将她看中的那款从柜子里面拿到出来,笑盈盈道:“沈太太喜欢这个钻戒吗?沈太太的眼光真好,这可是梨型钻石,八箭八心的切割面,纯度极高,价钱也是非常的合理。最主要的是这枚戒指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叫做钟爱一生。” 钟爱一生……程天画自嘲地笑笑。 她和沈慕希,哪能钟爱一生? 这枚枚戒指只适合杨恬欣,只有她有资格拥有它。 可是……她低头望着自己生疼生疼的指节,她是那么的想要,想得指节生疼。 “还是这条宝石项链更适合你,大方,高贵,优雅。”沈慕希将宝石项链挂上她的颈,笑得一脸温和。 宝石冰凉,烙在程天画的颈间,那是一种透心的寒。 “我可以不要么?”她抬头对着他微笑。 “不可以,已经付过订金了。”沈慕希将项链扣子扣紧。 呵,好霸道的男人。 为了他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却不顾她的感受。 第56章 从珠宝行里走出来,坐在车厢内,沈慕希倾身用手拨了拨她垂在颊边的碎发:“晚上带你去北海道看夜景,然后在那边住一晚,明天早上起来看雪景,吃那里最有名的刺身。” “好。”程天画仍然微笑。 宝石项链都收了,又何必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拒绝他的安排? 北海道看夜景,看雪都是程天画梦想中的一部份,美丽的北海道,冰冷而迷人。一天一夜的时间不算漫长,她曾开怀地笑倒在沈慕希的怀里,曾和他一人一口地吃了那边的甜点,也曾因为多看了一眼厨窗里的某件衣服,沈慕希心细而爽快地为她一掷千金,也曾与他深情地拥.吻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幸福。 可高兴之余,笑容隐去,心里却空空的,仿佛一切都只是自己幻想的美梦一场。 飞往滨城的班机降落地面,渐渐地减速在机场跑道上,五天五夜的日本之行就此划上句号。 回到沈家大宅,沈老太太拉着程天画左看右看,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这次的日本之行开心么?” 程天画浅笑点头:“开心。” “慕希没有欺负你吧?” 程天画扫了一眼身侧的沈慕希,摇头:“没有。” 从沈慕希的表情里,她看到了一丝迫不及待的急切,从沈慕希不时地往楼上瞟的视线了,她知道了他此刻有多么的心不在焉。 他的心,一整颗都到杨恬欣的身边去了。 老太太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故意拉着小两口的手笑眯眯道:“快进来跟我讲讲在那边的趣事,讲完刚好吃晚饭。” “奶奶,让小画给你讲吧,我上楼换套衣服。”沈慕希说完撇下二人迈步往楼上走去。 “喂……。”沈老太太对着他的背影呼唤。 “奶奶,让他去吧。”程天画开口。 强拧的瓜不甜,强留的男人也未必能够属于自己。 这么多日不见,他一定思念他的恬欣思念坏了吧? 餐桌上,沈玉清笑嘻嘻地向程天画打听日本之旅好不好玩,北海道有没有下雪,还用手肘在沈慕希的腰上撞了一记说:“怎么没给我带礼物,太不像话了。” “哪敢不给你带礼物?在车上呢。”沈慕希笑笑道。 “真的?是什么?谁挑的?”沈玉清一脸惊喜。 “你嫂子挑的。” “噢,嫂子我爱你!”沈玉清放下碗筷冲程天画做了一个抱抱的姿势,程天画笑笑道:“是一件风衣,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只要是哥哥嫂嫂买的,我都喜欢。” 沈老太太笑道:“你一天到晚穿着隔离服弄那些瓶瓶罐罐,要了也没机会穿啊。” 沈玉清小脸一板,佯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奶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药剂师是一种很神圣的职业,不是在弄瓶瓶罐罐玩。” “好好好……你是位了不起的药剂师,和你嫂子一样为国为民。” “这才对嘛。”沈玉清这才满意地低头继续吃饭。 药剂师……程天画打量了一眼笑得一脸欢乐的沈玉清,这确实是个很不容易的职业,特别是像沈玉清这样年纪轻轻地能做到高级药剂师之位的。 程天画重回医院工作,又是忙碌的一天。 下班时她想起之前交给化验室化验的血样,如是来到化验科领取化验结果。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了,可是是看到化验结果上面显示的信息时还是小小地惊讶了。 没错,杨恬欣确实是被下药了,有中毒的迹象。这种毒无色无味,对人体的侵害缓慢,会使人的体内器官慢慢衰竭,最终死亡。 这种药在国内是没有了,何惠一个小小的丫头,学的也不是医学专业,怎么会对这种药品熟知,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程天画始终都没有想明白。 她将检验报告塞入包内,步入电梯,直接往一楼的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慕希,或者直接警告何惠一把了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何惠顶多消停一段时间,往后肯定还会再想别的办法伤害杨恬欣的。 告诉沈慕希吗?让他提防一下家里的人手? 可如果让他知道他心爱的恬欣一直在遭受毒手,会不会气得疯掉?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程天画将车子靠向路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沈慕希打来的,如是点了接通键。 “喂,有事吗?”她问。 “下班了没有?”沈慕希温和的声音传来。 “嗯,下了,在回家的路上。” “想看西餐吗?” “今晚?” “没空?” 程天画扫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包包,心下突然涌起一番对他的同情,如果让他知道杨恬欣的事情,他还有心情请她看电影吗?肯定没有吧? 她原想拒绝的,口中出口的话却是:“有空。” “那我在万景商贸门口等你。” “好。” 挂上电话,程天画调转车头往万景的方向驶去。 她到达万景的时候,沈慕希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她的车,主动上来替她拉开车门浅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为什么?”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程天画摇头失笑。 他已经给她买了宝石项链,陪她看了雪,看了夜景,还给她买了衣服,她还有什么理由去生气? 换作是一个月前的沈慕希,伤害了就伤害了,才不会为此而感到丝毫的愧疚,更不会因此而对她进行补偿。 万景的顶楼是属于旋转餐厅,沈慕希订的是里面最宽敞豪华的包间,里面装饰优雅,光线昏黄浪漫,音箱里传出的小提琴曲如流水般沁人心脾。 程天画环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个很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可是她和沈慕希,怎么看都像是在糟蹋了人家的房间。 一如电视上看那样,桌面上有烛火,有玫瑰,有红酒,还有一个浅笑嫣然的男人……。 “为什么突然请我来这种地方?”程天画注视着他问道。 “觉得应该请,就请了。”沈慕希冲她举了举杯里的红酒:“这是82年的拉菲,口感极好。” “还是不要了,我酒品不好,怕喝醉了又……。”她的脸色一红,实在不忍回首上回喝醉后将他压倒的情景。 其实对于红酒,她根本就一窍不通,也根本品不出其中的奥妙,哪怕是82年的拉菲对她来说也是一文不值的。 沈慕希笑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程天画不自在地笑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后就到嘴边轻啜一口。 两人吃的东西并不多,喝的也不多,从餐椅上站起的时候,沈慕希感慨了一句:“再贵的西餐也比不上一碗蒸面。” 原本贴窗站着看夜景的程天画扭头看了他一眼:“想吃蒸面直说,我回去给你做。” “真的?” “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为什么不?” “那就先谢谢了。”沈慕希站在她身侧,扭头发现她脖子上空空的,如是问道:“当真不喜欢我送你的项链?” “我不喜欢戴太贵重的首饰,所以才叫你不要浪费钱。”程天画摸了摸自己空置的脖子。 她在医院工作,怎能戴着这么贵重的宝石项链在病人面前晃来晃去地扎人眼球? “小画……。”沈慕希轻声噫叹一声,转身的同时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而立,手掌轻挑她的下颌,注视着她柔声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程天画定定地迎视着他。 沈慕希迟疑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想要那枚戒指,但我不能给你买,除了戒指外,我可以给你买任何东西。” 程天画只是望着他,并不答话。 “因为我答应过恬欣,这辈子只给她一个人戴上戒指,我知道奶奶的心愿是我和你可以相亲相爱一辈子。我会试着喜欢你,接受你,和你过一辈子,但想让我再爱上第二个女人,我想时间会很久很久,当然也有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爱上,希望你能够谅解,也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他轻吸口气,继续说:“很感激你没有仇视恬欣,也很感激你这些日子对她的关怀,我想天底下很少有像你这么善良和愿意包容的女人了。” “说真的,我越来越发觉你和恬欣不仅长得像,就连个性和脾气都有很多相似之处。”他盯着她笑了笑说。 “这就是你对我忽冷忽热的原因?”程天画苦笑。 他是否在看到她杨恬欣那一面的时候,对她热情如火,又在看清她原来只是程天画时,对她冷若寒冰? “我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爱上你,但我会努力。” 这究竟是告白还是警醒?连程天画自己都觉得糊涂了。 “他们都说得对,恬欣时日不多了,我不能一辈子这么沉迷下去,我有作为男人,作为沈家子孙的责任。”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轻颤。 作为一个大男人,为情伤成这样,程天画怎能不同情? “放心,恬欣不会死的。”她仰头注视着他。 她的心中一片狂乱,真想在此时告诉他,他的恬欣不会死,只要把下毒之人抓出来,他的恬欣就有可能活。 该不该现象就告诉他好?该不该? 她的安慰,对沈慕希来说是极其无力的,沈慕希一声幽叹,轻轻地搂住她的肩,看窗外一片繁华。 不再言语,言多了也是伤。 程天画将头颅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既然命运将她和他绑在了一起,她会耐心地等,等他爱上自己,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不是么? 她不指望自己能取代杨恬欣在他心中的位置,既然已经结为了夫妻,也决定了生下他的孩子,只希望能够与他白头到老,能够一直陪在他和孩子的身边,组一个小家,没有分离,没有伤痛。 如果能得到他的爱,那便是最好! 第57章 从西餐厅出来,沈慕希伸手牵住程天画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奥迪车子说:“坐我的车回家吧,叫小李过来把车开回去。” 程天画看着他脸上的真诚,微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又不是很远。” “那你自己小心点。” “好。”程天画点点头,往奥迪车子走去。 沈慕希目送她上了车子后,才转身往另一侧的停车场走去。 这是一个面积极大的地面停车场,两人的车子停的方位刚好一东一西,程天画刚拉好安全带准备起步,车窗外面突然有人敲她的窗子,是一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 程天画摇下车窗,那男子立刻说:“小姐,您车后轮的轮胎漏气了。” 轮胎漏气?程天画怔了怔,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车后轮,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如是推开车门下车,往车尾走去。 然而,轮胎好好的,根本没有漏气的迹象。 程天画的脑海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果然发现刚刚那位保安没了踪影,她冲到驾驶室低头一看,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包包也一起消失了。 小偷……她脑中第一个闪入的便是这个词汇。 她情急地扫视四周,发现刚刚那位男子的身影正在急速往马路对面的方向狂奔而去。如是想也不想便追,一边情急大叫:“别跑……快给我站住……!” 眼看着那位小偷冲过马路,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中,程天画又急又气,耐何她一界弱女子,脚下双穿着高跟鞋,根本追不上人家。 就在她情急之下横穿马路的时候,一记尖利的刹车声和车鸣声刺耳地响起,刺眼的车灯使她脑海一空,脚步僵在路中。 程天画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她惊恐地睁大双眼,迎视着那一束刺眼白光,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种临死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深刻,仿佛曾经经历过一般。 曾经,她也曾这么被一辆照着刺目远光灯、响着刺耳刹车声的车子逼至绝境,在她来不及惊恐之际被强行带入死亡的边沿。 在千均一发之际,程天画的大脑一片混乱,又在混乱中偶然清晰,茫茫白光里,她看到一位美少年在对她微笑,声音真挚:等我回来,一定要等。 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问:等你回来教我做功课吗? 美少年摸了摸她的小辫子,摇头:不是,等我回来当我的新娘。 小女孩一脸兴奋地笑了:好啊好啊,我要当慕哥哥的新娘子。 两行清泪从她惊恐的眼角滑落……。 “小画,小画你没事吧?”沈慕希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小脸。 她的表情是那么惊恐,目光是那么的空洞,就连眼角滑下的泪水都是那么的惹人担忧。 程天画被沈慕希唤醒,目光渐渐地有了焦距,凝视着头顶上方的帅脸,就是这张脸……刚刚在她脑海中出现过的,对着她微笑的。 而那位闪着大眼睛的小女孩,也正是那天她在木子小姐手机里看到的那位。 程天画眨巴了一下双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看到那样子的画面,这是五年来从未有过的! 是因为沈慕希给她讲过那个故事的缘故吗?是因为前几天刚刚看过那张照片的缘故吗? “别怕,已经没事了。”沈慕希疼惜地拥紧了她的身子,用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抚。 “我居然没事?”程天画喃喃地问。 她这是在做梦么?刚刚那辆车子明明就差一点撞上她了呀。 “没事了,不过差一点。”沈慕希轻叹一声,语带责备:“什么事情让你那么着急,连生命危险都不顾了?” 刚刚他将车子停在出口处等她的时候,意外地听见她的呼叫,紧接着看到她正在往马路的方向狂追着什么人。如是慌忙下车追了过来,当他追过来的时候,程天画刚好准备横穿马路,而左侧又刚好有车子急驶过来。 如果不是他眼明手快地将她拽回路边,她这会估计已经没命了。 想到刚刚那惊恐的一幕,就连沈慕希自己都心有余悸。 “出什么事了?”他问。 程天画深吸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静些后才说:“我的包被人抢走了。” 沈慕希无语翻起白眼:“一个包而已,至于这么拼命么?” “刚刚太激动了,现在想想确实挺后悔的。”程天画不自在地笑笑:“谢谢你救了我。” “是你自己命大,算了,还是坐我的车回去吧。”沈慕希走回去将奥迪车子锁好,领着她回到自己车上。 坐在车厢内,程天画回想着刚刚那惊险的一幕,感觉自己确实是很命大,又一次从车轮前保住了性命。 回到沈宅,程天画喝了杯花茶,压了惊,才想起自己被抢走的那个包里,不但有手机有钱包,还有那份她特意去检验科取回来的检验报告。 其实如果不直接告诉沈慕希的话真相的话,要那份报告也没什么用。 但不告诉他,杨恬欣迟早会被人害死。 程天画手捧着花茶,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浴室的方向,沈慕希健硕的身影在若隐若现着。到底要怎么跟他说才合适?她始终想不出一个周全的办法。 直到浴室门开了,沈慕希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才别过脸,低头喝茶。 “怎么了?还在想刚刚的事情?”沈慕希一边系紧睡袍的带子,一边打量着她问。 “不是。”程天画从沙发上站起,随他一起走到床边,迟疑着说:“我想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 “大少爷,您睡了吗?”卧房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然后是小芹的声音。 一听是小芹的声音,沈慕希立马转身去开门。 门外,小芹偷偷扫了程天画一眼,改对沈慕希道:“是这样的,小惠姐刚请了黄医生过来帮杨小姐检查身体,发现了一些不好的情况。” “什么情况?”沈慕希的表情一凛,等不及小芹回答,便大快步地往杨恬欣的卧房走去。 望着沈慕希快速离去的背影,程天画心下袭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她将目光转向小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芹反过来打量着她,用一种无法置信的口吻问道:“少夫人,真的是你干的么?一定不是的对不对,你对杨小姐那么好。” “当然不是。”程天画表情一正,甩给她一句。 她迈开脚步走上那条空中走廊,脚步迈得飞快,她从小芹脸上的表情已经猜出个事情的大概了。 果然,当她走进杨恬欣的卧房时,小惠正在向沈慕希恶人先告状,看到她进来,还故意用一种惶恐加怕怕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继续说:“……我也是最近才觉得杨小姐有些不对劲,所以才会趁大少爷您和少夫人出差之际偷偷对杨小姐做了个血样检测,没想到真的在杨小姐的血液里检出毒素,现在黄医生已经在这了,大少爷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下黄医生吧。” 程天画心头一紧,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她看到沈慕希手中拿着的那份检测报告正是今晚她被歹徒抢走的,原来今晚的抢劫不是巧合,是预谋,是何惠一早就设计好的。 只是她仍然无法相信,以何惠这种头脑简单,喜怒都摆在脸上的小女孩,如果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人在指使,又怎么可能策划得出这么周密的计谋?又怎么会懂得这种连作为医生的她都觉得陌生的毒? 她看到沈慕希拿着检验报告的的在颤抖,脸色在一点一点地冰冷,最终将两束如冰霜般的目光射向她。 程天画并不心虚,反而昂了昂头,挺了挺胸,毫不畏缩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她没有做的事情,自然不会心虚。 恶人先告状的戏码她何惠倒是做得毫不知廉耻,毫不犹豫,这倒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也是,那天她这样恐吓她,这样斥责她,她又怎么可能在家安心坐以待毙?这么多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准备一切反击她的准备了。 是她自己太傻,把这丫头想得太简单了。 第58章 正在替杨恬欣做检查的黄医生返过身来,一脸恭敬地对沈慕希道:“慕少,这毒是一个多月前开始下的,并不算久。” 此话一出,程天画原本就揪是的心更是一沉,一个多月前?那不正是她进入沈宅的日子么?原来人家从开始下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就已经为自己准备了退路。 而她这位可悲的替死鬼,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最值得怀疑的。身为沈慕希的新妻,她完全有动机去毒害杨恬欣,身为医生,她也绝对懂得、也有能力去弄到这些国内弄不到的毒。 沈慕希暴怒地一脚踹在眼前的沙发上,吼道:“你只管告诉我恬欣会不会有事!” 他这股怒气是冲着黄医生发的,屋内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地瑟缩,黄医生摸了一把额角被吓出的冷汗,忙道:“只要好好治疗,好好调养……杨小姐会恢复过来的。” “黄医生你又何必说得那和保守呢?”程天画冷然一笑,清冷的目光扫向床上的杨恬欣:“这种毒能至人体内器官衰竭,只要再晚两个月,杨小姐就会因为心脏衰竭而死……。” “你……!”沈慕希倏地往前一步,修长的手掌掐上程天画的脖子,双目血红而残忍:“恬欣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的力道加大一度,程天画瞬间感觉呼吸不畅起来,她依旧倔傲,倔傲地望着他:“沈慕希,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这一切都是何惠自己干出来的缺德事,她的恶行被我发现了,如是跑来恶人先告状,她才是……。” “大少爷,我没有!”何惠忙道:“我和杨小姐无怨无仇,我怎么可能伤害她?是少夫人她自己经常会过来,每次过来都让小芹在门外候着,不信您问小芹,而且我又不是药剂师,也不是医生,哪里懂得什么药理嘛。” 何惠说将一脸后悔地站在门边的小芹拉了进来,往沈慕希跟前一推:“小芹在这呢,她最清楚了。” “我……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过。”被点到名的小芹瑟瑟发抖起来。 杨恬欣被下毒,作为贴身护工的她,难逃责任吧。 “那你告诉大少爷,少夫人每次过来是不是都一个人呆在屋里?”何惠瞪着她。 “是……是的。”小芹小心翼翼地答。 “你还是只说这一句吗?”沈慕希盯着程天画的目光一冷再冷。 “是……。”程天画的呼吸已经开始越来越不顺畅。 沈慕希气极失笑,扫了一眼门边已经闻风赶过来的老太太和沈夫人还有沈玉清,最终将目光投向老太太:“这就是您给我挑的好妻子。” “你先放开小画。”沈老太太忙道:“小画说她没有做,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沈慕希并未放开程天画,语气低了不少,却更加冷得渗人:“就在刚刚,我还在为了讨你欢心请你吃烛光晚餐,还在为了你不顾生命危险将你从路中间拉回,还在对你承诺会努力让自己爱上你,还在觉得你跟恬欣一亲善良,一样宽宏大量。没想到才一晚上的时间不到,你的真面目就暴露出来了。我已经做到如此忍让,为何你还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恬欣?你的心,当真是和你的表面一般冷若冰霜的吗?” 程天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掌,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可以顺畅些,唇角泛起的苦涩一点都不比沈慕希少,甚至还比沈慕希多了一份悲凉:“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保全你的恬欣,你的心才是冷若冰霜的。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的恬欣,毒是何惠下的,你手中的这份检测报告是我今天从医院拿回来的,今晚的抢劫案也是何惠一手设计的,为的就是从我手里夺取检测报告到你面前进行恶人先告状。” “少夫人……。”刘姐听到女儿被当成下毒犯,小心翼翼地插嘴道:“小惠她心思单纯,社交能力又差,没这么大的能耐干这些啊,您一定是误会她了。” “少夫人,您这么说为勉太没水评了。”何惠冷笑:“如果您真的撞见我在向杨小姐下毒,为何不直接告诉大少爷?反而给了我恶人先告状的机会?” “因为我压根就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无耻。”程天画冷笑。 “够了!都给我滚出去!”沈慕希怒吼一声。 “慕希,你先放开小画。”沈老太太冲大伙使了个眼色,让大家出去。 沈慕希果然松手了,意外地松手了。 程天画轻抚着被他掐得生疼的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沈玉清拉走了。 沈玉清拍着她的手臂安抚道:“嫂子,你别怪我哥,我哥那是被吓环了。等杨小姐体内的毒清理干净,一切恢复正常后就会好的。” “嗯。”程天画胡乱地应了声,走进卧房,关上门。 站在门内,程天画用自己笨掘的大脑将这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都过滤了一遍,她以为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很简单,没想到处处是陷井,处处是地雷。 有些比她聪明的人,早已经给她铺了一条死路,就等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迈。 而这个人……会是谁呢?一定不是何惠,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这一晚,程天画不知道沈慕希是怎么过的,在哪里过的。 她就这么干干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去走。 让她感觉奇怪的是,这一晚她居然过得很安全,很平静,沈慕希也没有再来找她麻烦,更没有处理她。 这一切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么?以沈慕希的个性,发生这种事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 从沙发上幽幽地坐起,程天画一边揉搓着酸疼的脖子一边扫视四周,大大的卧房,少了沈慕希的存在,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清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睡睡醒醒,天色居然就亮起来了。 随意地清洗打扮了一下,程天画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很安静,换作往常,老太太应该等坐在沙发上喝早茶了,只有沈玉清哈欠连连地坐在沙发上看时装杂志。 “玉清,宅子里一切都好么?”程天画走到她对面坐下。 沈玉清抬起头来,给她倒了一杯清茶,脸色略显凝重:“小芹被辞退了,小惠是张妈的女儿,自然得继续留在宅子里,我哥在杨小姐的房里一晚未离开,奶奶气病倒了,在房里休息。” “杨小姐的情况还好么?” “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慢慢会恢复过来的。”沈玉清伸出手掌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嫂子,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谢谢。”程天画感激地冲她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我去看看奶奶。” “好,我上班去了。”沈玉清放下杂志。 程天画来到老太太的卧房前,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老太太果然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后幽幽地睁开双眼,却在睨了她一眼后重新闭上。 程天画脚步略一停顿,迈至她的床边坐下,一脸关切道:“奶奶,您身体怎么样了?” “我的身体好得很,能有什么事?”老太太依旧双目紧闭。 “那您……。” “心痛。” “奶奶是不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和大伙一样觉得我为了霸占慕少,利用职务之便对杨小姐下毒,最后还死不承认?” “怎么会?”老太太牵着她手,凝视着她一声幽叹:“其实说真的,就算真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怪你分毫,杨恬欣她这样半死不活地牵连着慕希,本来就是个该死的人。豪门里的女人争斗戏,我早就看多了。玉清的妈妈是如何逼走慕希妈妈的,怎么害死童小姐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为了沈家安康,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是我……。” “你听我说完。”老太太打断她,淡冷一笑:“相较于何惠,我更愿意相信你,何惠从小就暗恋慕希,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嫁给慕希,对杨恬欣固然恨得牙痒。她这是毒害了杨恬欣,如果换成是你,我定不会饶她。” “谢谢奶奶。”程天画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能被人相信,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老太太沉痛地笑了笑:“傻孩子,奶奶在商场上打拼了一辈子,如果连这点看人的本事都没有,沈氏还能活得到今天?” “那奶奶您在痛心什么?” “我痛心的是杨恬欣为什么没死。” “嘶……。”程天画倒吸口气,望着老太太的目光瞬间变得惶恐。 老太太见她被自己吓着了,又是一番苦笑:“人生就如战场,该善良的时候善良,该狠的时候狠,这才是我们这些豪门女人的生存之道。我不会害人,但我也不能容许的我家庭、我的儿孙出现任何差池,杨恬欣是慕希这辈子最大的劫难,她不死,慕希就不会好。” “小惠早有准备,句句真理,证据确凿,你根本斗不过她,这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想了。” “怎么就这么让它过去?”程天画摇头:“我不能背这个黑锅。” 她知道老太太对何惠还是有私心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不能因此就让她背这个黑锅啊。 她不能让沈慕希误认为她是那么恶毒的女人,不能忍受他那种鄙夷与仇恨的目光。 “如果你有能力,你就去找证据洗白自己,这是你的权利,我不会拦你。” “我一定会去的。” “慕希那边,就让他自己好好安静几天吧。” “我知道,我不会去打扰他的。”程天画从床边站起,对老太太说:“奶奶先起床吃点早餐吧,别饿坏了身体才好。” 第59章 “我一会就去,你自己去吃吧,吃完到公司去帮lily和彭助理分担些工作。”老太太重新闭上眼,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程天画点了一下头,退出卧房。 程天画根本没有胃口,随便塞了点东西便出门了。 她没有去医院上班,而是听从老太太的安排去了沈氏,公司里头的人并不清楚沈宅出了事,也不清楚沈慕希为什么没有来上班。 让程天画没有想到的是,她前脚刚到公司,老太太后脚就跟来了。对于老太太的亲临,内部很多员工都感到很惊奇,很疑惑。 程天画讶然地迎上去,扫了一眼老太太身侧的彭助理,张了张嘴道:“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沈慕希不管事了,我自然不能不管。”老太太说着就往沈慕希的办公室走去,临走时扭头吩咐道:“所有日程照旧,一会把日程表发给我。” “是的,老夫人。”程天画目送她离开。 在程天画的印象里,沈老太太是个温柔和蔼,但行事作风有点孩子性的老太太,平日里她尊敬她,但并不畏惧她。 而刚刚站在她跟前的沈老太太,发丝扎得一丝不苟,脸上略施脂粉,身穿剪裁得宜的西装裙子……给人的感觉特别有职业女性的风范,和平日里她的形象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眼前的沈老太太,目光精湛,神情严肃,光是看着就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程天画将手中的日程表交到老太太面前,语气不自觉地也恭敬严肃也不少:“老夫人,这是日程表。” “嗯,放下吧。”正在审阅文件的老太太头也不抬。 程天画放下日程表,转身退了出去。 一连三天,沈慕希都呆在杨恬欣的房里不吃不喝,也不开口说话。 程天画虽然满心同情,但却一直没有迈入过杨恬欣的卧房,因为她知道沈慕希现在除了医生外并不想看到任何人,更不想看到她。 她去只会惹他发怒,又何必? 而程天画这几天除了在公司上班辅佐老太太外,抽空去了一趟医院,她原本打算寻找出自己送检证据,证明那份检验报告是她的。可令她感到无奈的是,当时她是托小宋送的检,检验单上也没有她的签字。 她又去报了案,试图寻找那位抢走自己包包的男人的身份,可是因为那男人戴着帽子的,并刻意避开摄像头,一连三天,警方没有丁点线索。 似乎,真像老太太说的,何惠是早有准备,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她想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沈慕希打从心底的不信任她,无论她做什么,怎么表明自己的无辜都是无用的。 反之,她不用开口解释,都能得到对方的信任,就像老太太一样。 今天要到顾氏商谈一项合作事宜,程天画陪同老太太一起前往。 让程天画感到惊奇的是,老太太和顾氏总裁顾安居然关系极其融洽,而且看起来感情还挺不错的样子。 会客室内,顾安和顾子灏父子俩都在,打进门的那一刻起,程天画就一直不敢与顾子灏直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可以感觉到有一抹炙热的视线在跟随着自己,而那抹视线正是源自顾子灏所在的方向。 秘书小姐给每人送来一杯现磨咖啡,程天画为了掩饰尴尬,伸手便要端起咖啡喝,顾子灏却在这个时候给她推过来一只奶伴侣。 她抬眸,刚好接触到他带笑的目光,还有他温柔的话语:“这是意式咖啡,有点苦。” 他怎么知道她怕苦? 当然,此时并不适合深思这个问题,她尽量表现得自然:“谢谢。” “不用谢。”顾子灏修长的身体往后一拉,靠回椅背上。 老太太轻啜一口咖啡,打量着顾子灏笑盈盈道:“前些日子看报导,子灏和一位叫施意的娱乐圈新宠在交往。” 不等顾子灏回应,顾安立马一挥手掌笑道:“老太太您别割信这些,那种女人顶多也就用来一起吃吃饭,解解闷的,哪能用来交往。” 程天画掀起眉眼扫了顾子灏一眼,难道在他们顾家人的眼中,施意就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我看子灏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女孩安定下来了。” “唉,这事我也急啊,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子灏,这就是你的不对喽。”老太太转向顾子灏。 顾子灏笑了笑,有意无意地扫了程天画一眼说道:“谁让我没有慕少的魅力呢,不然早就结婚生子了。” “慕希……唉,别提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老太太幽叹一声。 “慕希怎么了?”顾安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也就是感叹一下。”沈老太太不想提沈慕希的事,脸上的笑容再现,含笑对顾子灏道:“子灏啊,我家玉清也没有男朋友呢,要不我来牵头,让你们试着交往一下?” 顾安立马附和:“对对对,玉清不错,长得挺水灵的,也挺懂事儿。” “我喜欢像程秘书这样的。”顾子灏幽幽地吐出这么一句。 在场的人都怔了一怔,程天画更是差点撒了手中的咖啡,顾安抬起胳膊就往他手臂上撞了一记:“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顾子灏却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怎么了?父亲大人您不是从小就让我向慕少学习的吗?挑女人这种大事自然也得向他学习的不是么?” “唉,真是孺子不可交也,老太太程秘书你们别放在心上。” “顾少就喜欢开玩笑。”程天画干笑着应了一句。 这次换顾安忙着转移话题了,喝了一口咖啡,轻咳一声,方才开口说:“这次老太太放弃跟代琛公司,改跟顾氏合作,不知道慕希有没有意见呢?” “他?”老太太无所谓地笑笑:“虽然这些年是他在掌管公司,但这点决策权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啊,和沈氏合作是我最放心的事。” “可不是,想当年我们一起开发过多少项目,哪项不是出类拔粹的,慕希那孩子就是太过情绪化,太不懂事,才会放弃顾氏的。” “这也怪我,是我总惹他不高兴。”顾子灏又吐出一句。 虽然有顾子灏在中间搅场子,但总得来说这次会谈还算顺利。 程天画知道顾子灏也不想跟沈氏有关联,奈何老太太和顾安很看好这次的项目。 从顾氏走出来的时候,后座的老太太凝视着程天画迟疑着问道:“你和顾子灏之间……。” “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程天画见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疑惑,如是主动开口解释。 “嗯,那就好。”老太太放下心来,闭目养神。 “奶奶,我先送您回家吧。” “不,公司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 “可是这些天您一直在工作,身体会吃不消的。” “也好,等到沈慕希饿死的时候,我也累死了,一了百了。” “奶奶……。”程天画接不下话。 她在倒视镜中看了闭目养神的老太太一眼,心中满满都是同情。 “要不,你去看看他吧。”老太太突然盼开目望着她。 程天画怔了怔,接触她眼中的渴求。 “好。”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算了,还是别去招惹他了。”老太太又说。 “好。”程天画仍是轻轻的点头。 对于眼前这位骄小中透着强大,温和中透着霸气的老人,她唯有顺从,无法拒绝。 晚上加班到很晚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又要赶会议,对于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来说根本就是吃不消的。 程天画劝过,每个人都劝过,但得到的回答都是沈氏不能一日无主,再苦再累她老人家都会撑下去。 最终,老太太还是在一大早的会议中晕倒了,被紧急送医。 作为老太太的主治医生,程天画用职业的口吻命令老太太留院观察,并且不给她说不的机会。 老太太用同样强硬的态度要求出院,程天画只好对她说:“奶奶,您放心地住在这里吧,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在明天下午之前把慕少劝去公司的。” 老太太苦笑:“我的孙子我了解,他这是在跟我置气。” “可您不能也拿自己的身体去跟他置气,你们这是在比拼看谁撑得久么?” “不然还能怎么办?” “放心,交给我吧。” “你打算怎么做?”老太太睨着她。 “我……还不知道。”程天画声音一委。 没错,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沈慕希从杨恬欣的房里出来,让他恢复正常生活,回到工作岗位上。 但不管怎样,沈慕希恨的是她,她有责任去把他从痛恨中带出来。 晚上,程天画很细心地做了一份色得味俱全的蒸面。 就在事发的那晚,原本说好了晚上要给沈慕希做蒸面的,不想蒸面尚未来得及做就出事了。 今天她把蒸面补上了,但她可以猜到它的下场,一定不会像上回一样被沈慕希大快朵颐地吃掉的。 程天画端着面条一步一步地走在空中走廊上,远远就看到两位二十四小时候命的医生守在杨恬欣的卧房门口。 她的脚步停了停,随即加快了步子。 如她所料,两位医生和宅子里的所有佣人仆人样对她流在露出不耻的神情,僵硬地对她挤出一丝笑意,还刻意把‘少夫人’三个字唤得极郑重。 程天画腾出一只手原本打算开门,动作一停,扭头冲二位医生道:“麻烦帮我开一下门。” 女医生不甘不愿地伸手帮她拧开门把,对着她的背影冷哼:“拽什么拽,居然还有脸到这里来惹慕少不高兴。” 程天画并未搭理她,走入屋子后,扫视一眼四周,最终在窗帘下边找到沈慕希的身影。 他身上还穿着那天晚上的那套睡袍,发丝蓬乱,面容憔悴,此刻正一动不动地坐在窗下,颓废得惹人心疼。 看到她进来,他只是淡淡地瞅了一眼,并无过多的激愤情绪表现出来。 是饿得没力气发火了吗?已经是第四天了吧? 这个样子的沈慕希,程天画还是头一回见到,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惶恐不安的。她看向床中间的闭目沉睡的杨恬欣,远远看上去,她的气色比中毒那时好多了,看来是真的在好转。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蒸面,吃点吧。”程天画走到沈慕希面前蹲下,将手中的面条递到他面前。 沈慕希抬眸睥睨着她,手起掌落,‘当’的一声,面条连同瓷碗摔在地上,撒了一地。 程天画心中已有准备,但还是被他小小地吓了一跳,扫了一眼撒了满地的面条,扭头盯着他的目色瞬间严肃了不少:“你如果真那么恨我,就吃饱饭,养足精神,打我一顿也好,骂我一顿也好,或者逼我离婚也行。你这算什么?跟个女人一样玩绝食玩自闭是想吓唬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看上去有多糟糕?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劲儿都到哪去了?你再这样,我会叫顾子灏过来看看你,我想他肯定没见过你这么颓废的样子吧?” 沈慕希垂着眸,依旧沉默着,半晌才幽幽地吐出一句:“顾子灏看到恬欣的样子,也会和我一样颓废,一样伤心的。”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带着鼻音继续说:“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让这么危险的人物留在家里,恨自己连心爱之人的安危都保障不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把她让给顾子灏,如果她嫁的是顾子灏,也许就不会发生车祸,更不会遭人下毒,现在也早就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程天画睨着他,淡冷一笑:“沈慕希,你是真心爱杨小姐么?” 沈慕希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他回答。 当然,程天画也不指望他回答自己,道:“如果你是真心爱杨小姐,那就更应该打起精神来,好好调查事情的真相。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杨小姐的事情。如果你一味地认定是我做的,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继续伤害杨小姐。” “就算你坚信这事是我做的,就算你恨自己娶了我这个恶毒的女人,难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自我惩罚下去么?沈家不要了?公司也不要了?在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几日里,是你那位80多岁的奶奶每天起早贪黑地守着公司,见一趟又一趟的客户,主持一场又一场的会议。在你难受地自罚的时候,奶奶又何偿不是在自罚?她说等你饿死的时候,她也累死了,沈家也就完了,一了百了。而就在今天早上,奶奶终于支撑不住地晕倒在会议室里,至今还住在医院里。” 一直黯无表情的沈慕希终于有所反应了,抬眸怔怔地望着她。 程天画看到他眼底的担心,嘲弄地一笑:“你不是恨她么?还会担心她的死活?” “她到底怎么样了?!”沈慕希暴吼一声。 然而,许是饿极的缘故,他连暴吼都显得比往常虚弱了许多。 “把面吃了,自己到医院去看看就知道了。”程天画转身冲着门口的方向一招手,手里端着面条的海珠便走了进来。 从一开始,程天画就知道沈慕希会砸她的面碗,自然不会只准备一份。 “大少爷。”海珠将面条递到沈慕希面前。 沈慕希抬眸扫了程天画一眼,接过面碗便低头吃了起来。 看到他终于肯吃了,程天画松了口气。 海珠也跟着松了口气,偷偷冲程天画竖了竖大拇指。 这几天来,不管是她们这些佣人,还是沈夫人或者沈玉清,无论怎么劝,怎么哄,大少爷就是不肯吃一口,甚至还很暴躁地将她们轰出门外。 还是少夫人有招啊,几句话就把大少爷唬住了! 沈慕希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面吃光了,程天画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喝点水。” 沈慕希不吭声,接过水杯将里面的水喝完,随即将杯子往她手中一扔,从地上站起身。 由于在地上坐得太久,起身的时候身体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好程天画手快地扶住了他。 沈慕希却只是冷冷地挣开她的手,迈步走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他不忘叮嘱门外的两位医生照顾好杨恬欣。 第60章 程天画向老太太承认会把沈慕希从杨恬欣的屋里带出来的时候,并不抱希望的,所以在沈慕希出现在她病房的时候,她惊讶极了。 她用尽了全身心去爱的乖孙,才短短的几天时间就憔悴了不少,连气色也差得让人心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真是没出息透了。 老太太将心底的惊讶掩饰得很好,只是淡淡地睨着他说:“想通了?” 沈慕希打量着她,脸色同样淡然:“你哪里不舒服?” “我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你还来管我做什么?回到你恬欣的房里继续呆着去吧。”沈老太太侧转身子背对着他。 沈慕希气结,咬牙说:“如果被下毒的是程天画,奶奶还会如此冷漠吗?” “你!”沈老太太气得转过身来。 “奶奶,您别动怒,对身体不好。”程天画忙走上去,扶住一脸气愤的老太太,冲沈慕希嗔怪道:“沈少爷你到底是探望奶奶的还是来激怒奶奶的?” 沈慕希张了张嘴,语气缓和下来。 “对不起。”他低下头颅,随即很快又抬起头颅对老太太说:“你好好养病吧,公司我会好好看着的。” “刚来就要走了?”老太太皱眉。 “不走做什么,留下来继续跟你吵架吗?” 老太太终于妥协了,叹了口气:“留下来陪奶奶说会话吧。” 程天画识趣地退了出去,从沈慕希身边经过时,低声提醒道:“别惹奶奶生气,她这次不是装的。” 程天画走后,沈慕希走到老太太病床前坐下,打量着她问道:“到底哪里不舒服?”声音也缓和了不少。 “小画说是低血糖,但我知道没那么简单,她应该是担心我被自己吓倒吧。”老太太伸出那只还插着针头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一脸疼惜道:“奶奶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不能因为难过就毁了自己啊,医生不是说了么,恬欣不会有事的。” “让奶奶担心了。” “当然担心了,奶奶恨不得替你难过啊。” “我难过的是,恬欣没有做错什么,宅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喜欢她,甚至还想夺她性命。我更难过的是,我以为程天画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甚至已经决定要试着去爱她,试着和她过一辈子,可她却为了一己之私试图杀害只有两年性命的恬欣,她就那么的等不及吗?” “小画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别一味地相信别人的说词。” “不然呢?”沈慕希冷笑:“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也怀疑过何惠,但我相信何惠没有这个能力,我甚至还怀疑过奶奶你,因为你一直不喜欢恬欣,可奶奶这么疼我,又怎么忍心如此伤我的心呢?” “难得你对我这个老太婆还有这份信任,算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能就这么过去。” “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沈慕希垂下眼睑,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刺激到老太太的情绪。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尽量别把事情搞得太大。” 沈慕希点头应了声。 从病房出来,沈慕希沿着长长的走廊往电梯的方向走,经过某间病房的时候,他看到程天画正在对一位老太太治疗。 温柔的手势,和曦的笑容,软语的叮嘱……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降落凡间的白衣天使,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对人下毒手的人。 “老太太您先休息一下,一个小时后会有护士过来抽血检查,在这期间不要进食,不要喝水好么?”程天画微笑着收起病历。 老太太点头道谢。 程天画帮她拉好身上的被子,才站直身子准备离去。抬头之际看到病房门口的沈慕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迈步走了出去。 “聊完了?”她立在他面前问。 “奶奶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沈慕希答非所问。 “高血压,高血糖,幸好当时送医及时,没有造成中风等问题。”她没有说当时幸好她在场,对老太太进行了及时的救治才没有造成大问题,因为不想让沈慕希觉得她是在邀功。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 “嗯。”沈慕希点了一下头,迈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就走了?不骂她?不侮辱她几句?不对她提离婚?这不像他沈慕希的个性啊! “那个……。”程天画叫住他,见他回过头来,张了张嘴道:“你还好吧?” “不好,又能怎样?” “……” 第二天,沈慕希就去了公司上班。 程天画思索再三,也跟着去了沈氏。 例行会议上,沈慕希翻阅着其中的一份材料,随即抬头,一本正经道:“我决定取消跟顾氏合作开发新楼盘的项目,预算和策划还有合同都可以暂停了。” “跟顾氏合作是老夫人的意思,您要不要跟老太太商量一下再作决定?”程天画忙不过道。 沈慕希扭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她:“到底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程天画被他瞪得一窒,随即一脸严肃道:“是老夫人的意思。” “合同没签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事我会跟老夫人沟通的,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会议室里面的人一起摇头。 “那就散会吧。”沈慕希带头从皮椅内站起,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会议室内,合同部的李助理盯着会议室门口的方向喃喃道:“沈总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冷漠了?而且还瘦了。” “不想被炒就闭上你那张大嘴。”lily横了她一眼。 “彭助理,沈总让你到总裁室去一趟。”小季从会议室门口探进头来。 “叫我?”彭助理指了指自己,一脸惶恐。 眼下的沈总怎么看怎么可怕,被点名的会不会都是要中枪的?小季一脸同情地点头:“是的,点名找你。” “程秘书,你觉得会是什么事?”彭助理又将目光投向程天画。 “不知道。”程天画耸耸肩。 这两天的沈慕希反常得连她也搞不清楚,她以为沈慕希会狠狠地惩罚她,像她跟顾子灏去安城玩那回一样。可是沈慕希除了对她冷漠以待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仿佛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的沈慕希是陌生的,是让人更加不安的。 彭助理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沈慕希正坐在皮椅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到他进来,正了正身子后,抬头对他说:“你帮我去调查点事情。” “什么事?”彭助理稍稍放下心来,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事情在等着他。 施意口含吸管,抬着肯睑打量对面的程天画,最终将杯子往旁边一放,一脸无语道:“这才多大个家庭啊,就整得跟金枝欲孽似的,还下毒,还嫁祸,还争宠……啧啧。” “这就是豪门生活,你最好能有个心理准备啊。”程天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确实很像在看电影,也很可笑。 “安啦,我家顾少家里没有躺着一个,没那么复杂。” “我可是听说顾子灏的父母很保守的,很讲究门当户对,真怕你到时候会被拒之门外。” “没关系,顾少爱我就行了。” “那也得顾少真心爱你才行啊。” 又来了,施意不耐烦地转移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就么把黑锅背在身上了么?” “不然还能怎么办?”程天画低头用贝齿在吸管上轻咬,黯然低叹:“好不容易跟沈慕希的关系有所好转,却又出了这种事,一切又回到原点了。” 这是她不曾预想到的结果,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在没有证据洗白自己的情况下,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看来沈慕希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喜欢你,也没有一丁点了解你,不然就不会只听那丫头的片面之词就冤枉是你下的毒。” “是啊,但凡是了解我一点的人,都不会相信是我干的。”比如沈老太太,比如小芹,比如海珠……。 除了沈慕希,为什么就偏偏除了他呢? “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让它去吧,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施意劝慰道。 “现在的沈慕希让人觉得很可怕。” “怕什么?他能把你吃了不成?” 他不能把她吃了,她也不是真的怕他,只是那种如仇敌般的见面方式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还有宅子里那些不相信她的人的目光……。 程天画抬起头颅,目光不小心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是顾子灏。 眼睑一垂,她只当没看见,压低声音对施意道:“你约了顾少?” “对呀,一起吃晚饭。”施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点顾子灏应该到了,她如是回过身去张望入口方向,刚好看到顾子灏走近。 “咦,你来啦。”施意冲顾子灏招了一下手,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 顾子灏扫了一眼程天画,在沙发上坐下,浅笑:“原来有客人。” “什么客人,这是我好姐妹。” “噢,也对。”顾子灏一笑,慢条斯理地端起桌面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眼底都是暧昧的痕迹。 程天画从椅子上站起,努力地扯出一抹适合的微笑:“我就不在这里当你们的电灯泡了,先回去了。” “什么嘛,说好了一起吃饭的。”施意打量着她。 “我不是很想吃西餐,所以还是回家吃吧。” “我们可以另外换一家餐厅。” “不,不用这么麻烦。” 施意打量着她,皱起秀眉:“你不会是没胃口吃吧?其实不用这么难过的,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不是……我只是想回去吃。”程天画飞快地扫了顾子灏一眼,冲二位笑了笑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了你肯定更吃不下。”施意的话音还在口中,程天画已经走出西餐厅了。 看着她的背影走出西餐厅,顾子灏用一种有意无意的口气问道:“怎么了?她跟慕少吵架了?” “比吵架更严重。”施意招手唤来价款侍者点餐,并没有留意到顾子灏瞬间一凛的面色,顾子灏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施意点好单,将餐牌交还给侍应生,扭头盯着顾子灏问:“你知道沈慕希家里还躺着一位叫杨恬欣的女人么?” 杨恬欣?为什么提她? 顾子灏点头:“知道。” “嗯,就是那个女的,沈宅一名暗恋沈慕希的佣人对她下毒,被小画发现,佣人恶人先告状把罪责都推到小画身上了,沈慕希气得差一点掐死小画。”施意咬了一口点心,摇头哀叹:“可怜我家小画,被沈慕希恩将仇报也就算了,还要被沈宅所有人当成是陷害杨恬欣的凶手,有冤无处申。” “杨恬欣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施意打量着表情肃穆的顾子灏,一脸疑惑道:“你不是向来最讨厌听八卦的吗?怎么对这件事情那么有兴趣?” 顾子灏脸上的肃穆一收,摇头微笑:“杨恬欣是我的旧识,所以想知道她有没有事。” “哟,你还认识杨恬欣啊。” “当然,我还追过她。”顾子灏笑得极其邪肆,眼底那抹对程天画担忧被他隐藏得很好。 施意酸溜溜地嘲弄一句:“你追过的女人还真不少。” 第61章 程天画回到家的时候,沈慕希的车子已经停在花园里了,她抬头望向杨恬欣的卧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沈慕希的身影在屋内静默。 她低叹一声,扯开安全带下车。 沈慕希连晚饭都没有下来吃,程天画知道他是不想见到自己。 坚持要出院的老太太看着一脸心神不宁的程天画,好声安慰道:“你别理慕希,他从小就是这么的忧柔寡断。” 是啊,如果不是有着忧柔寡断的性格,又怎么会在母亲离开后割腕自杀,怎么会在杨恬欣被下毒后绝食自闭? 外表钢强冷酷的他,实际上却隐藏着一颗忧柔不安的心。 早上,老太太问程天画今天打算去哪里上班。 程天画想了想,道:“去医院吧,今天不休假。” “是因为慕希对你冷淡?” “不是的,是医院有患者在等着我做手术。” “哦……。”老太太点了点头,起身慢腾腾地走出餐厅。 程天画轻轻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片,心中有些苦涩。 沈慕希不想见到她,她又何必去招他烦心呢?反正秘书部有的是秘书,根本不缺她一位。 她吃完早餐,刚擦了嘴准备起座,意外地听到客厅里传来老太太惊喜的声音:“呀,顾少爷怎么来了?稀客呀!” 程天画捏着纸由的手一抖,顾少爷?顾子灏?他怎么来了?来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使她不自觉地停住了打算离开餐厅的脚步,又不自觉地加快了走出餐厅的脚步,往客厅走去。 顾子灏总喜欢说一些虚虚实实的惊人语言,总喜欢做一些容易让人怀疑的行为,她真是怕了他了。今天居然还跑来沈宅,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夫人早上好。”顾子灏将手中的礼品往桌面上一放,笑得如沐春风。 老夫人打量着桌面上的礼品,笑得一脸暧昧:“顾少这是来给玉清送养颜品的?很不巧,玉清昨晚没回来住。” “老夫人就是那么的乐观那么的喜欢说笑。”顾子灏哈哈笑着说:“昨天才听家父说起老夫人身体出了问题,这是给老太太补身体用的营养品,老夫人您的身体好些了么?” “瞧瞧,这孩子就是有心。”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张了一下双手:“老人家了,身体总会出点小毛病,不过好在有小画在身边,算是逃过这一劫了。” “老夫人身体没事就好。”顾子灏的目光穿过老太太的身侧,落在程天画的身上,冲她礼貌一笑:“少夫人好。” “你好。”程天画笑得有些僵硬。 就在此时,旋梯上方突然传来沈慕希的声音,冷漠而嘲弄:“奶奶,你别感动得太早了,人家顾少才不是为了探望你而来,人家是为了某人来的。” 沈慕希并未将冷眼扫向程天画,可程天画还是将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她不知道沈慕希口中的这个某人到底是不是指她。 “慕少何必如此贱踏别人的一片心意?”顾子灏不慌不忙地笑笑:“不过慕少倒是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是实了慕少您而来的。” 一声冷嗤从沈慕希的口气溢出……。 为他而来?真是可笑! 老太太识趣道:“那就你们聊吧,我刚好有事要出去一趟。” 张姐立马体贴地走上来将老太太扶往门口。 “我上去换衣服。”程天画也借故离开现场。 从她离开客厅,到迈上楼梯,走上二楼,顾子灏的目光始终都是停留在她身上的。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扭回头来冷眼望着沈慕希开门见山道:“听说恬欣被下毒了?” “听谁说的?”沈慕希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地叠起。 顾子灏并不觉得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兀自问道:“听说你还相信了小佣人的话认为程天画下的毒?” 沈慕希又是一声嗤笑,扭头睨着他:“我很好奇,顾少爷你今天到这里来究竟是要为恬欣讨回公道还是为程天画主持公道?” “她们两个都是无辜的。” “你就那么相信程天画?凭什么?” “就凭我对她的人品了解。” “好大的口气。”沈慕希从海珠手中接过茶杯,慢慢地轻啜一口。 “据我所知,恬欣所中的毒是国内找不到的,只有日本地下交易中心才能找得到,而程天社交简单,身上又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她根本弄不到这种毒。当然,这些你肯定也能想到,我日本混得比你好,只要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顾子灏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少了些往日的轻挑。 看得出来,他是很认真在说这件事。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在日本混得也不差。” “你就别逞能了。”顾子灏微恼。 “顾少爷如果没别的事,那就请回吧。”沈慕希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替恬欣讨回公道?” “顾少看起来比我更想?”他反问。 顾子灏不再开口了,瞪着他优雅的侧影咬咬牙,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顾少爷舍得就这么走了?”在他即将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沈慕希突然笑笑地问。 顾子灏停下脚步扭过头来:“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请求我让你见见恬欣,毕竟这么大老远地特地跑来了。”沈慕希将双腿放平,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睨着他笑。 这么多年来,顾子灏从不曾踏入过沈家,却在杨恬欣中毒的今天跑来了,如果不是想见她,又何必顶着被他侮辱的压力一大早过来? 他这么说,反倒让顾子灏觉得有些不适从了,他稍稍别过脸,语气冷淡:“不用了。” “这可不像你。”沈慕希心中有些微的不解,没错,这不像顾子灏的个性,以他对恬欣的喜欢,根本不会舍得就这么走的。 “人是会变的。”顾子灏说完这句,扫了一眼二楼旋梯口的方向,转身走了出去。 楼上,程天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顾子灏这颗定时炸弹走了,总算是走了。 人是会变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慕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拧了拧眉。 他转过身来,睥睨着旋梯上缓缓而下的程天画嘲讽道:“他的意思是,他已经变了,不再爱恬欣改为爱你了?他今天也不是为恬欣来,而是为你?” 是么?是这样的么? 她又怎能知道顾子灏的心思? 程天画弯了弯唇角:“一个脾气火暴,不懂得讨好男人,还恶毒地给别人下毒的恶劣女人,一个你慕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的讨厌女人,又从哪来的魅力去吸引一位滨城一等一的太子爷?顾少爷愿意多看我一眼,无非就是跟慕少你一样,因为我长了张杨小姐的脸蛋,可以一解你们心底的相思之苦罢了……。” “够了!”沈慕希厌烦地打断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端倪,你会看不出来?” “无理取闹!”程天画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沈慕希手快地一把将她拽回,寒眸对上她的:“我才懒得管你跟他的事情,但我提醒你,如果你真那么想跟他,现在就把离婚书签了,再这么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沈慕希!” “怎么?不愿意?!他都为你跑到这里来了,你不应该做出点回应吗?” “是不是我在你心里除了恶毒,恶劣外,还有一个罪名叫烂交?”程天画火了,瞪住他:“我告诉你沈慕希,我愿意跟林源离婚,除了被逼无耐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和他有名无实。可我跟你不一定,你是我有名有实的丈夫,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占有了我身体的男人!” 顿了顿,程天画冷然一笑:“想和我离婚是么?学林源那样设计我,陷害我,找个三儿当面侮辱我,然后再将我爆打一顿扔出沈宅,那样也许我就同意离婚了。” 扔下这句,程天画转身扬长而去。 第62章 下午,程天画来到施意家门口。 施意打量着神色不佳的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可以让我借宿一晚么?”程天画两眼巴巴地问。 “当然。”施意往旁边让开一步,迎她入屋。 杵在门口的程天画却有些迟疑,扫了一眼屋内:“顾少会过来这里留宿么?” “不会,他住不惯我的小狗窝,放心进来吧。”施意将她拉入屋子,往沙发上一坐:“怎么了?被沈慕希赶出来了?” “是我自己出来的。” 沈慕希并没有不让她回家,是她自己不想回,不想再面对那一家子。 被人用冷睨扫视的感觉总是特别难受的,这些天她也受够了,又经过今天早上和沈慕希的那一吵,她就更不想回去了。 “就是,就应该出来,让他明白你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的,你就放心在这住吧,住到他知错为止。” 让沈慕希知错?程天画忍不住失笑。 沈慕希何曾觉得自己有错过?不觉自己有错,又怎能知错。 “你最近怎么样?新戏不是已经开机了么?” “前些天去巴黎取景,往后的戏份都是在滨城,不用再到处跑了。”施意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天塌下来有姐帮你撑着,有姐陪你一起伤心一起笑。” 有个好姐妹真好! 只是,她自身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又怎么帮她撑起一片天?只怕到时只能两人相互抱头痛哭了。 程天画并不指望沈慕希会原谅自己,也明白自己就算回去沈宅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和沈慕希本来就是交易婚姻,本来就是为了给沈家怀孕生子。 沈慕希现在看到她就厌烦,固然不可能再碰她,所以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 施意三天两头地赶通告,赶戏份,经常忙到不能回家,住天施意家里比住在沈家方便多了,也自由舒适多了。 上班的时候照常上班,不上班的时候一觉睡到自然醒,不用担心老夫人和沈夫人有意见,睡醒后可以弄自己喜欢的早餐,她还有一整天的时间看电视,听歌……。 程天画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自由过了,自由得她都舍不得放弃这种生活。 今晚难得施意提早收工,两人在家里一边做饭一边商量着餐饭后去购物还是看电影好。 程天画对购物毫无兴趣,提议看电影。 施意也没反对,在去往电影院的路上,施意给顾子灏打了个电话问包场会员卡密码。程天画听到她撒着娇说:“就我和小画两个人啊,哪有男人……我才没那么花……好,那我们晚点见。” 施意挂上电话,程天画忙问:“顾少也会去看电影?” “他哪有那种美国时间去浪费,不去啦。” 程天画放下心来,她可不想跟顾子灏碰面。 电影看的是包场,一部讲术别后重蓬的爱情片子。 男女主角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认识,后各自被两户人家收养,长大后再度重逢时早已忘了彼此。过程虐心虐肺,结局却是完美的。 老掉牙故事情节,却还是感动了程天画的心灵。 两小无猜,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就像沈慕希和杨恬欣之间的爱。 “毫无新意,毫无剧情,一点意思都没有,换成是我肯定不会接这种脑残电影。”施意一边走出影厅一边没好气地抱怨着。 “那是因为你没遇到过这么美好的爱情。”程天画笑笑。 施意扭头扫视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遇到过似的。” 施意突然眉眼一弯,冲着影厅出口的方向招手示意。 程天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靠在楼层护栏上,双手抄袋,一脸闲适的顾子灏。而顾子灏也看到了她们,笑着冲两人点头示意后,站直身子往两人走来。 “到很久了么?”施意笑盈盈地走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动作自然而熟练。 “刚到。”顾子灏看向程天画,礼貌地对她笑笑。 难得他这么有礼貌,程天画心中感激不尽,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电影院设在这间大商声场的五楼,三人一起从扶梯下楼。施意一会挽着顾子灏撒娇,一会又回过身来挽住程天画说笑。 她知道程天画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抽空陪她看电影的,可惜看起来效果不佳,程天画那张原本就不乐观的脸依旧沉静得令人心疼。 “我知道前面有一家的衣服很漂亮,走,我们进去看看。”施意拉着程天画快步往前面一家名牌店走去。 这家店的衣服很贵,也确实挺漂亮的,色彩鲜艳,很适合施意这种时尚百变的女孩。施意却从货架上拿下一条针织裙子往程天画身上比试,一连含笑说:“漂亮么?我上次想给你买来着,又怕买了你不喜欢。” 程天画扫了一眼裙子,摇头:“我上班都穿制服,不需要买太多衣服。” 她确实不需要买衣服,而且这家店的衣服太贵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顾子灏就跟在身后,只要她要了,男士买单属于理所当然,她不想这样。 “真的很好看,你试一下嘛。” “要不你自己穿吧,反正你露面的场合多。” “我是特地给你挑的,算了,还是我试给你看吧,反正咱俩身材差不多。”施意拿了裙子就往试衣间走。 施意进试衣间去了,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程天画抬头扫了顾子灏一眼,为了避免尴尬只能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据施意告诉她,顾子灏这些日子都在外头出差。 “刚下飞机。”顾子灏立在一排鲜艳的衣服前,安静得如一潭平静的湖水,灰常的夺人眼球。 “刚下飞机就来找小意?”程天画有些无法相信,据她所知,顾子灏并没有那么在乎施意。 “嗯。”顾子灏随意地应了声,凝视着她反问:“你呢?打算在施意家里躲到什么时候?” 躲到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如果可以,她宁愿是一辈子。 可她和沈慕希的关系,已经容不得她乐观地去判定可以躲到什么时候了。 这些日子沈家的人都没有来找过她,只有老太太在她离家的第二天打来电话,她以为老太太会发火,会要求她立刻回到沈家遵守合约。 意外的是老太太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同意了她的做法,甚至还很关切地叮咛她就当是在外面散散心,调整调整心绪,等到她觉得自己可以重新迈入沈宅的那天再回去。 老太太的关怀,一直都是令她感动的! “咦,这不是顾少么?”一个惊奇的女声响起,成功地将程天画飘散的思绪收扰,她和顾子灏一起往品牌店入口的方向望去。 琳琅满目的衣服饰品旁,首先映入程天画眼睑的是沈慕希那掀长挺拔的身影,然后才是伴在他身侧的亮丽女孩。 女孩的手臂亲昵地挽在沈慕希的臂弯内,没有丁点的不自然。 此番情景,程天画还是头一回见到的,她以为心中只有杨恬欣的沈慕希是看不上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更不喜欢女色,没想到……。 更令她惊讶的是,自己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这么亲密时,心里居然不自觉地泛起一抹酸酸的感觉,好像是看到心爱之人爱上了别的女人。 这位美女显然并不认识她,因为在出口了刚刚那句话后,便将好奇的目光往她身上扫,扫完笑盈盈道:“顾少又换女朋友了!果然是花花公子啊!” 程天画别开脸,不敢直视沈慕希那如寒冬深井般的目光。 她不想解释,因为解释了沈慕希也并未会信。 倒是顾子灏开口了,笑得一脸清浅:“没办法,我总是做不到像刘小姐一样为爱执着,甚至不理会对方是不是已婚。” 那位被唤作刘小姐的美女脸色一变,恼怒地横了他一眼,拉过沈慕希就往店外走:“慕少,我们走。” 沈慕希并未多作停留,随着刘小姐走出店外。 透过厨窗反射,他看到程天画慢慢地转过身来,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已经不想去猜测她和顾子灏之间的关系,也不想去在意,可还是在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心脏突然收紧。 是因为对方是顾子灏吗?他再一次地试问自己。 “慕少,我知道你的妻子身体不好,我会照顾好她,也会替她好好照顾你的。”刘芯搂着他一脸娇柔地承诺道。 沈慕希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发,笑意却不达眼底。 照顾好恬欣?他不指望,只要别像程天画一样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他就很高兴了。 沈慕希确实不是个喜好女色的人,可却因此为自己带来了诸多麻烦,他也想放弃恬欣,找个适合的女人过一辈子,哪怕是一段无爱的婚姻也好。 如果恬欣一定要走,为了沈家,他也只能和别的女人过了。 不就是女人么?只要他要,在哪不是一抓一大把? 所以在刘芯打电话告诉他,她回国了,打算永远留在滨城,留在他身边时,他只犹豫了两秒便答应了她的晚饭之约。 刘芯对他的爱,并不输于林婷段美佳或者其它追求者,他觉得可以试一下。 想要收心才不容易,花心有何难? “那女孩你认识?”程天画从门口收回视线,问顾子灏。 “算不上认识,见过几次,知道她追求过沈慕希。” “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追求他。”程天画似是在呢喃。 顾子灏笑了笑:“但是能嫁给他的女人却只有你一个。” “怎会只有我一个呢?杨小姐真正是他的唯一。” “杨恬欣跟他没来得及打结婚证和行结婚礼就已经出事了,充其量也就是他最爱的人,不能算他的妻子。” 最爱的人……能当沈慕希最爱的女人才是最幸运的不是么?夫妻的名义算得了什么,名正言顺又算得了什么? “喂!聊什么那么认真哪?”施意穿着那条新裙子往两人面前一站,不高兴了:“我在问你们好不好看呢,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天画忙将视线那到她身上的裙子上打量起来,针织面料的多少会有些紧身,穿在施意的身上前突后翘的,性感美丽。 但这种风格怎么看都不适合程天画,施意转着圈问:“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但不适合程小姐。”顾子灏回答得一脸认真。 “怎么就不适合了?”施意不赞同道。 顾子灏扫了程天画一眼,邪肆一笑笑:“程小姐没你那么好的身材,hold不住它。” 程天画佯装没听见地转过身去看货架上的衣服。 此男又开始疯了。 施意脸色一僵,有这么说话的么? 她笑眯眯地走上去搂住程天画的手臂,一脸歉疚:“啊……小画你别介意,子灏他比较喜欢开玩笑,而且开起玩笑来比较直。” “我知道。” “你知道?” “刚知道的。”程天画将目光扫身顾子灏,笑得还算正常。 见她没有生气,施意才终于放下心来,回到试衣间换衣服去了。 程天画继续有模有样地在货架上看衣服,偶尔和售货员交流几句,顾子灏立在一旁,说:“你刚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打算什么时候回沈家?” 程天画终于正正式式地将目光对上他的,盯着他一本正经道:“这是我的私事,我觉得没有义务告诉你。” 一句话,堵得顾子灏便再也无法开口。 沈宅。 老太太呆在客厅里特意等沈慕希回来,好不容易听到了宾利车子开进来的声音,她稍稍正了正身子,将体内那抹越来越浓厚的睡意赶跑。 沈慕希看起来一脸困倦,就连跟她扫招呼也是淡无表情的。 老太太打量着他问:“听说你今晚跟刘芯约会去了,怎么搞得这么累回来?” “奶奶怎么还不睡?”他答非所问。 他和刘芯只是吃了顿饭,看了场电影,为何会累成这样?他自己也不明白。 是因为不爱的缘故吗?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约会,享受的不是快乐,是折磨。 老太太同样的答非所问:“如果不能从外面的女人堆里挑出一个自己喜欢的,看得上的,那就去把小画给我接回来吧,晚了就怕迟了。” 沈慕希嗤之以鼻:“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还会被人哄抢?” “一个顾子灏就抵得上一群人,我看得出来顾子灏对她的感情很不一般。”沈老太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说得一本正经:“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外面,保不齐顾子灏就趁虚而入,把她抢走了。” 这话倒是真的,沈慕希想起刚刚在品牌服装店内看到两人在一起的情景。 顾子灏一定巴不得程天画离家出走,而且还是住到施意家里,他可以借着去看施意的借口看望程天画,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 沈慕希撇了撇嘴,无所谓道:“那就让他抢去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好女人。” “沈慕希——!” “奶奶没事还是早点睡吧,我先上去了。”沈慕希扔下这句,转身往楼上走去。 第63章 第二天出门,沈慕希走进车库的时候,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辆白色的奥迪车上。 程天画并没有将车子开走,这些日子就一直安静地停在车房内,想起当初给程天画买这辆车子时,她的欣喜和感动,那样真诚且真实。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装出来的吗?是为了让他相信她? 白色的奥迪车旁是那辆本该送去车厂做长期保养的红色法拉利。 两辆车子,两个女人,他今生的劫。 他走到宾利车子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娴熟地倒车、转弯,将车子开出沈家大宅。 沈慕希到达公司,提起内线电话拨打彭助理的号码。 很快,彭助理便进来了,毕恭毕敬地立在他的跟前等候差遣。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日本那边刚刚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毒从一位叫深田无赦的男人手中买来的,而且是当面交易,但买主不详,只知道是个中国男人。”彭助理顿了顿,又说:“但我觉得这个讯息来得太容易,不怎么靠谱,而且对方还提供了一份停车场的视频。” “也许靠谱呢?”沈慕希淡然一笑:“把视频发给我看一下。” 深田无赦,倒是个熟悉的人物。 是一位日本黑帮里面近年来混得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并不觉得这个讯息来得不容易,反而觉得挺容易的,除了顾子灏还会是谁? 只有他不明白顾子灏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掩盖程天画的罪行,还是为了证明她是真的清白。 视频确实是在停车场提取的,一位头戴鸭舌帽,脸上挂着墨镜的年轻男了从和那位叫深田无赦的男子同时从一辆车里下来,上了同一辆车。 深田无赦倒是一如即往的高调,目空一切。 虽然资料里面强调了两人是在交易一种能至人体器官缓慢衰竭的毒药。但这份视频并不能代表着什么,甚至不能直接证明两人就是在交易燃易毒品,就算是在交易毒品也无法证明就是给杨恬欣准备的,难怪彭助理连拿都不拿来给他看就否定了它的真实性了。 但即便如此沈慕希还是很认真地留意了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人物的第一个特征。 他将画面定格在那位中国男子的画面上,然后又从电脑里面调出那天晚上在西餐厅楼下停车场提取的视频。 沈慕希眉心一动,既然发现两个人的体形和身高都是很相似的。 难道是同一个人? 沈慕希提起桌面上的内线电话,拨通技术部的号码,让技术部部长马上一他办公室来一趟。 在技术人员经过高清处理后,画面清晰了不少,沈慕希几番对比都没有找到更多的共同点。正想关掉视频时,目光无意间落在那人的左手背上,发现他左手背上有一块烫伤的痕迹,他马上又切换到另一段视频上。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另一段视频上的男子左手背上隐隐约约也有一块浅色痕迹,虽然看得很模糊,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烫伤,但这样的巧合,真的很值得怀疑。 “沈总,要不您直接联系一下深田无赦那边的人问一下情况?”彭助理提义道。 沈慕希睨了他一眼,让他去跟深田打交道? 他一向来看不惯那些打着黑帮的名号,到处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自然也不会降下身份去跟他们有过多交往。 所以他只是知道深田这个人,但并无深交。 有一点顾子灏说的是事实,那就是他顾少爷在日本混得比他好! “不用了。”他说。 “沈总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彭助理疑惑地问。 “现在不想知道了。”他关掉视频,抬眸盯着彭助理:“你去干自己的事情吧,这事就到此为止。” 彭助理虽然满腹不解,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程天画以为沈老太太不会再打电话给自己,没想到却在今天打来了。 沈老太太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休假在家和施意一起躺在床上做面膜。 因为不方便听电话,她只能开免提。 老太太的声音歉久地传来:“那个……小画啊,如果心情好点了,就回家来吧。我觉得还是回来的好呀,家里吃得好住得好,还有人伺候着,总比自己在外面好啊。” 程天画扭头和施意对视一眼,施意冲她摇了摇手,低声说:“坚决不能回。” 程天画如是浅浅地笑道:“奶奶您放心吧,我在朋友这里也吃得好,住得好。” “看来你还一点都不想回来呢。”老太太无耐地叹息一声,苦口婆心道:“你也别太气愤了,小两口一起过日子吵吵闹闹也是正常的,吵过了就算了。况且这事也不能怪慕希啊,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你的,慕希又是那么的放不下杨小姐,你就原谅他吧,好么?” 程天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老太太都已经把态度拉低到这份上了,如果她还不回去的话,是不是显得有点太冷漠了?况且她和沈家还有合约在身的呢。 “今天就回来好么?我让司机去接你。” “奶奶,我考虑一下。”程天画扫了一眼旁继续摆手的施意,最终给了老太太这么一句。 老太太也不多加为难她,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程天画挂上电话,施意便立马没好气道:“现在回?开什么玩笑,至少要在这里再住一个月才准回。”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怎么办?”程天画从床上坐起,将脸上的面膜揭掉,看着施意说:“小意,我还是回去吧。” “不行,必须得沈慕希亲自来请才能回,这是原则性问题。” “等他来接?别天真了,他巴不和我这辈子都不要回去。” “那你还回去做什么?看他脸色生活?” “谁让我欠了他们家呢?” 施意跟着从床上坐起,一脸的没好气:“我们女人的自尊就是被你这种软弱的女人丢光的,真是……。” “你少来,这事要发生在你和顾子灏身上,你估计连一天都等不及跑回去了。” “我和顾子灏才没你们那么复杂。”施意递给她一条热毛巾,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来做个试验,再来决定要不要回。” “什么试验?” “我给沈慕希发条信息,告诉他你出了车祸,如果他肯打个电话过来问一下,或者立马冲去医院,那表示他还有一点在乎你,你就跟他回去吧,如果他对你不理不睬,不管你的死活,那你就别回了,回去了也是受辱。” 程天画不屑:“他会当成是诈骗信息的。” “是不是诈骗,他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就算是诈骗电话,能拿到你的号码进行诈骗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如果他在乎你,肯定第一个反应就是拨打你的号码,搞清楚状况,如果他爱你,那肯定连电话都不想浪费时间去拨,拔腿就往医院去了。” “我怎么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对他没信心呗。” “还是别试了……。”程天画刚说出前半句,施意已经拿起她的电话开始查找通讯录,这是程天画新买的手机,存的号码只有了了几个,所以施意很快就将沈慕希的号码找出来,开始输入信息。 程天画没有再继续制止。 潜意识里,她也是想看看沈慕希的反应的,但她更怕的是什么都等不到。 “好了。”施意将手机往她手里一塞。 程天画接过电话,开始用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慕,期待着它能够重新亮起。 第64章 何惠手里提着食品盒走进沈氏大楼,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顶楼总裁办公室。 她栗色的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一套粉蓝及膝、价格不菲的洋装裙子,腿上是透明的丝袜,外罩一件款式别致的风衣外套。 几丝成熟,几丝清纯,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何小姐,沈总正在开会,让您在他办公室里等他一下。”彭助理笑盈盈道。 何惠微微一怔,心里滑过一丝不这,盯着彭助理呐呐地问:“有什么事么?” 她只是来送下午点的,以前也常来,每次来沈慕希都只顾着忙工作,几乎不跟她多接触。这次让她留下来,会是跟那件事情有关么? 平日里为了和沈慕希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她总会以送点心的借口跑来沈氏,下毒事发后的这些日子她仍然会送,但心中却是惶惶不安的,就怕哪天沈慕希将凌厉的目光扫向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毒害杨恬欣。 “好像是有东西要托您给老夫人带回去。”彭助理依旧笑得一脸和善。 沈总有交待过,如果何惠来了先把她留住。 一听到只是让她给老太太带东西,何惠总算放下心来。 她点点头,微笑:“好。” “那我先去开会了。”彭助理转身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何惠独自站在这个诺大的总裁办公室内,环视一眼四周,然后走到沈慕希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坐下。 她到这里来的次数多得数不尽,但可以像这次这样细细地参观,还可能坐在沈慕希专属的位子上还是头一回。 这种只有沈太太才有资格享受的待遇……。 她闭上眼,兀自享受起这种让人心悸而美好的短暂时光。 就在她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幸福美好感动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交谈声:“她不是否沈宅的女佣么?女佣还能穿得那么贵气?” “对呀对呀,难道沈宅的女佣工资比我们还要高?那我们干脆都到沈宅当女佣去算了。” “女佣是用来伺候主人的,还有扫地煮饭洗衣服,怎么可能比我们还高?” “可你看她身上穿的,全是国外大品牌耶。” “假的呗。” “……” 秘书部的讨论越来越热烈,何惠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握成拳,气得咬牙切齿。 但很快便将双手松开了,等着吧,总有一天会让这帮脑大无脑的小花瓶付出代价的。 等她当上沈氏少夫人那一刻,再让她们当面把今天的话重述一遍,然后一个个抽烂她们的嘴巴,再把她们踢出沈氏。退一步讲,就算她无法嫁给沈慕希,等她一年后大学毕业,进入沈氏工作是自然的。 以老太太对她的喜爱职务肯定是随她挑的,到时她就挑人力资源部,看谁不顺眼就踢她出局。 这样的未来,想想就美好极了。 坐在皮椅内的何惠不但消了气,甚至还忍不住吃笑了起来。 直到手机铃声响,她才收住笑,正了正身子。 手机铃声并不是她的,而且是从办公桌下的抽屉里面传出,很显然是沈慕希的手机在响。 何惠迟疑着拉开抽屉,手机铃声很短,像是短信进入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口,见沈慕希还没有回来,如是拿出手机划开密码锁。 密码设的是杨恬欣的生日,这是她不用猜就能想得到。 信息是程天画发来的,内容如下:您好,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您的太太出了严重的车祸,现在急救室抢救,请您即刻赶来医院。” 何惠被这样的信息惊得瞳孔圆瞪,一脸的不可置信。 程天画出了车祸,还是严重的?难道老天也在帮她么? 信息一共发过两次,第一次是十分钟前发的,这是第二次。 何惠从惊怔中回过神来,略一迟疑后迅速地回过去一句:“请死后再通知我去收尸。” 发完信息,她用拇指在删除键上点了两下,将两条信息同时删除,然后将手机放回抽屉内。 烦躁不安地等了十分钟后,程天画终于等来了回应,她迅速地点开信息查看键,映入她眼睑的,却是如此冰冷的一句。 施意迫不及待地扔下手中的护肤品往她身边坐了过来:“怎么样?是沈慕希发来的么?他怎么不直接打电话……。” 后面的话被信息内容中断,她张了张中,不可思议地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 “请死后再通知我去收尸?!”施意粗暴地从床上跳起:“沈慕希!你丫还是人么?我帮你打电话诅咒他先去死!” 程天画的心,已经不能用伤得不能用失望去形容了。 是绝望么?不,还没到达这个地步! 没错,她对沈慕希的感情还没有达到可以因为而绝望的地步,她顶多也就是被他感动过,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罢了,顶多是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对他有别样的感情罢了! 她就知道不能试的,以沈慕希现在对她的厌恶,发这种信息给他不是在自讨羞辱么? 电话通了,但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听。 施意不死心,掐断后重新拨,只可惜她的坚持并不能改变什么,沈慕希依旧没有接听。 “够了,别打了。”程天画对她说。 施意将她的手机往床上一扔,睨着她冷声道:“程天画,就这种男人,你还要回去继续跟她过么?” 程天画抬眸,定定地凝视着她:“我不是在跟他一起过,是跟钱。” 心灰意冷之际,她再也不会去幻想那种‘跟沈慕希组一个小家,带着孩了,一辈子平平静静地过’的美好时光了。 “不就是钱么?”施意拉住她的双手,语气显得极其激动:“小画,你放心,姐现在拍摄的可是一部重头大片,等电影播出后姐一定会大红的,到时就是财源滚滚来了,你要多少姐都能给你。就算到时红不了,姐不是已经攀上顾少了么?只要我开口,一百万或是一千万,他都会二话不说地给的。” 施意就是施意,她身边永远的精神支柱。 程天画笑了,清凉的指尖抚过她的粉颊,将那缕她因为激动而滑落的发丝抚至耳后,笑笑道:“你一定能红的。” “既然这么相信我,那就听我的,跟沈慕希离婚,到我的身边来。” 程天画的笑容渐渐地苦涩。 施意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她比谁都清楚,以顾子灏那换女人如换衣服的个性,她又能得宠多久?说不定没等电影播出,她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顾子灏能捧她,自然也能毁她。 “你需要多少,我现在就跟顾子灏借给你。”施意又问。 “不要总是那么相信和依赖顾子灏,也不要对他要求太多。”程天画微叹一声:“男人的承诺不可信,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林源就不说了。沈慕希……就在事发的当晚,他还在说我善良,宽容,要试着爱上我,要和我过一辈子。可才一转眼,就让我去死,还要帮我收尸……。” “其实不跟他借钱也行,现在我一直都有通告,虽然酬金不及那些大牌明星的一半,但也存了些,我可以先拿出来给你用着。” 感动和感激……汇聚成一股暖流滑入程天画的心底,直达四肢百骸。 她笑着点头。 “你决定跟他离婚了?” “周末我休假,回去跟他们好好谈。” “好,我陪你一起去。”施意咬牙切齿。 她不但要去,还要当面用茶水狠狠地泼那个恶毒的男人! 程天画看着施意一脸气愤填鹰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其实不需要怎么谈,沈慕希自然是巴不得她主动提出离婚的,沈夫人更是从来不插手她和沈慕希的事。需要谈的是老太太,毕竟这门婚事是老太太一手促成的,老太太曾经帮过她,也曾真心待过她。 沈慕希主持完会议,便直接回办公室。 远远地,何惠就看到他和彭助理正在往这边走来,如是挺直身姿,理了理发丝和身上的洋装。 沈慕希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彭助理:“找法务部再核对一下合同,不能有任何批漏。” “好的,我知道。”彭助理应了声。 沈慕希步入办公室,目光落在沙发旁的何惠身上,冲她微笑点头后直接走向办公桌后,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彭助理:“去吧。” 彭助理接过资料后转身,冲何惠点头示意了一下离开大办公室。 彭助理离开后,何惠才向沈慕希问好,将桌面上的食品拿在手上笑盈盈道:“大少爷,我最近突然喜欢上了烹饪,还学习了做蒸面的技巧,这是我亲手做的,大少爷是吃蒸面的行家,给我评评分怎样?” “当然没问题。”沈慕希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走到她面前,一手接过她手中的食品盒一手迅速地挽住她的柳腰。 这是……? 何惠惊恐地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少爷拥抱了她?她这是在做梦么?还是大少爷喝醉了?可她就靠在他的胸前,近得可以闻到他独特的气息,却并未发觉有丝毫的酒精味道。 “大少爷……你……。”何惠张嘴结舌地语滞着。 一向对她视若无睹的大少爷抱了她,这怎能不令她语痴? “你喜欢我,是么?”沈慕希将手中的食品盒往桌面一放,手掌轻轻地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目光布满柔温柔。 何惠狂吞了一阵口水,心乱如麻。 她喜欢他,喜欢了好久好久。 好不容易等到他往前迈了一步,主动拥她入怀,她怎能不激动不兴奋。只是……心里仅剩的一丝理智却在不停地提醒着她,这是大少爷给她设的柔情陷井,她不能跳,一定不能往里跳,否则就再也没有出来之日了。 “大少爷……您别这样……。”何惠涨红着脸,使劲将他从自己身侧推开,一脸惶恐道:“我知道大少爷最近在努力找寻适合结婚的人选,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我很感激大少爷平日里对我的照顾和关怀,可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我真的很抱歉。” 她表现得那么逼真,那么无措,甚至连泪花泛出眼眶了。 沈慕希转身,优雅地往沙发上一坐,睨着她的目色渐冷:“为什么要给恬欣下毒。” 一听到下毒,何惠的心脏立马凉了半截。 果然!这一切果然都是陷井! 何惠惶恐的心里更多的是伤心,沈慕希唯一的一次对她温柔,既然是不怀好意的! “我没有。”她摇头,走过去一脸情急道:“大少爷,你明知道我不懂药物,也不知道该上哪去买,更不知道……。” “你不需要一再强调程天画比你懂。”沈慕希打断她:“我知道你不懂,也弄不到这种禁药,只要你把那位幕后指使者交待出来,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 幕后指使者……。 何惠心底的惶恐增添一分,她没想到沈慕希会连同幕后指使都调查到了。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位柯姐究竟是什么人物,柯姐没有固定的居所,没有固定的电话,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每次有事情的时候跟她接头的都是玲姐。 当然,这不是她无法回答沈慕希的主要原因。 在四年前第一次跟玲姐接触的时候,玲姐就曾经警告过她,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被发现什么,她都必须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人指使,否则会让她死得很惨。 如果她承认是自己下的毒,沈慕希也会看在张姐的份上放她一马。 可如果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沈慕希了,柯姐不会放过她,以柯姐对付杨恬欣的恶毒程度就能看出她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既然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船,她除了跟随柯姐继续往前外别无选择。 “还是不肯说么?”沈慕希淡冷道。 何惠抬起小脸,含泪一脸难过地望着他:“我不是不肯说,是不知道大少爷要我说什么,什么幕后指使,什么禁药我一概不懂。我在沈宅照顾了杨小姐四年,如果有心要害死杨小姐早在四年前就害死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一箭双雕的计谋,以你的脑子确实想不出来。” 如果程天画是无辜的,那么这位幕后指使的计策就是在害死杨恬欣的同时,将程天画从他身边弄走。 当然,他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那么恨他,又或者……爱他,爱到如此狠毒。 “我还是听不懂大少爷的意思。” 沈慕希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信不信我会把你交给警方处理?” “大少爷如果非要相信程天画,那就把我交给警方吧,我相信警方会给我一个公道的。”何惠一脸倔强。 “你知道杀人未遂和故意伤害的罪责是要坐牢的么?” “我当然知道,但我身正不怕影斜。” “你……!”沈慕希被她堵得哑言。 何惠又道:“如果大少爷非要逼我承认罪恶,那我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说完,她转身快步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你要做什么?”沈慕希蓦地从沙发上站起。 “上天台证明我的清白。”何惠头也不回。 沈慕希几个跨步上前,在她的手掌扶上门把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够了,别试图用死来掩盖你的罪行!” 何惠被迫转过身来,抬眸睨着他冷笑:“程天画敢用一死来证明清白么?她不敢,因为她心虚!” “回去!”沈慕希眸光一沉,冷声喝斥。 “我不回!” 沈慕希并没有跟她多废话,而是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拨通彭助理的电话简短地吩咐了一句:“把顶楼天台的门锁了,马上。” 挂上电话后转回身,盯着何惠淡冷道:“跳楼可以,但不能在沈氏大楼上跳。” “你——沈慕希——!”何惠气得泪水涌出眼眶,瞪着他的目光充满着恨意,随即拉开门板哭着跑了出去。 门外的一干秘书小姐全傻眼了,纷纷猜测起怎么才二十分钟不到,沈总就把人家小女孩欺负哭了。 总裁办公室内,沈慕希在门边呆站了半晌,才转身往办公桌后走。他的目光不小心落在桌面的食品盒上,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他慢条斯理地将食品盒打开,食品盒是保温的,里面的蒸面还在冒着热气。肉眼看上去色泽鲜美,软硬适中。 他用筷子挑了几条放入口中,味道很香,却依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味道。 何惠说他是是蒸面的行家,事实并非如此,他只不过是一直在寻找自己心里的味道,那是任何大厨都做不出来的。 在杨恬欣倒下之后,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这个味道……。 程天画! 一个他不忍去忆起的名字。 何惠的信誓旦旦使他重新陷入那个迷阵,他始终不能确定下毒之人到底是程天画还是何惠。 潜意识里,他更宁愿相信的人,其实是她……。 第65章 今天是周五,程天画明天休假。 下班的时候她给施意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回来吃晚餐,施意笑嘻嘻地要求她多做几个菜,理由是庆祝她即将重获单身。 施意看起来很高兴,从不入厨房的她不但主动进厨房帮她打下手,还在客厅里挂满气球,挂上横副。 横副是她用口红写下的几个大字:热烈庆祝小画明日起重获单身。 程天画见她高兴,也不制止,免得扫了她的兴。 和沈慕希离婚,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了,这几天也一直在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施意在旁边掰着手指道:“鱼,排骨,牛排,鸡肉,虾仁,青菜……再做个蒸面呗,好久没吃过了你做的蒸面了。” “这么多菜能吃完么?你不减肥了?”程天画扫了她一眼。 “减肥也要分时候嘛,这么大喜的日子减什么肥,再说你做的蒸面顾少肯定也喜欢吃。” 程天画原本拿着铲子在锅翻炒的手掌一停,扭头盯住她:“你说什么?顾少会来?” “当然,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邀请他?估计快到了。” “施意你个神经病!”程天画怪叫一声,扔下锅铲便往厨房门口冲去,伸手便要扯客厅局墙上那些气球和横幅。 施意也跟着冲出去,拉住她的手臂气急败坏道:“程天画你要干什么?我吹这些气球吃得腮帮子都肿了,还有这横幅,浪费了我两管口红呢……喂……你赶紧给我住手!” “拆了,马上都给我拆了!” “不拆!不准拆!” 一时间,两人在屋里拉扯得不可开交。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响起一个开锁的声音,下一刻门板被人从外面推开,顾子灏掀长的身体迈了进来。 顾子灏一进门就看到两人在拉扯打闹,看到他进来才同时住了手。他愣了一下,扫视一眼客厅里面的装饰,目光扫过那条横幅的时候眉心微微挑动了一下,最后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们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在玩。”施意放开程天画,笑盈盈地走向顾子灏,搂住他的手臂:“亲爱的你来了。” “这就是你今天说的有节目。”顾子灏又扫了一眼四周,随即将目光落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的程天画身上。 “明天小画就要跟沈慕希离婚了,多好的事情,当然要庆祝一下。” “你决定跟沈慕希离婚了?”顾子灏忍不住心底的惊讶,盯着程天画问。 程天画不自在地冲他笑笑,点头:“是的。” 为了避免顾子灏继续发问,她忙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唉呀,我锅里还烧着菜呢,肯定要烧焦了。” 程天画逃了,顾子灏如是将惊诧的目光投往施意问:“怎么突然就决定离婚了?沈慕希他同意么?还有沈老夫人同意么?” 问完后发现施意用一脸奇怪的神情打量自己,顾子灏方才惊觉自己问得太过了,转而笑了笑说:“我只是太好奇了。” “平时也没见你那么八卦啊。”施意一脸无语地走到饮水机前给他倒了杯水。 饭菜做好了,摆了满满一餐桌。 程天画一边用湿布擦手一边浅笑道:“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将就着吃吧。” “反正挺合我口味的。”施意夹起一块鸡肉放入顾子灏的碗里,笑盈盈的:“试一下。” 顾子灏夹起鸡肉咬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程天画忙说:“不好吃没关系,一会还有面条。” “还好,能吞得进去。”顾子灏抬脸冲她笑笑。 只是能吞得进去而已……。 虽然知道自己对做饭方同没有多在天赋,但听到这种话,程天画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施意又给程天画夹了一块鸡肉,撇着嘴道:“五星级酒店吃多了的人,你别理他。” “你自己也吃吧。” 施意却端起桌面上的酒瓶为每人倒了一杯酒,起头举起酒杯欢笑道:“来吧,让我们一起庆祝小画即将迎来美好的单身生活,干杯!” 程天画不自在地望了一眼对面的顾子灏,后者也在望着她,帅气的脸上似笑非笑。 顾子灏端起酒杯,浅笑:“恭喜。” “谢谢。”程天画忙端起酒杯与他们相碰,轻啜一口后放回桌面。 “喝完,必须喝完!”施意将酒杯从桌面上端起塞回她手中。 程天画忙用手挡掉:“我喝醉酒可是很恐怖的。” “少唬我,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醉,今天你可是主角,怎么可以不醉?肯定不行了对吧?顾少。”施意转向顾子灏。 顾子灏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浅浅的微笑,接触到程天画求助的目光,很好心地说了句:“还是慢慢来吧,一杯就把人家程小姐干倒了,这个庆功宴还有什么意思?” 程天画忙不迭地点点头,接过酒杯喝了一口了事。 “有点道理。”施意笑着给大伙添了酒。 吃了一阵,程天画回到厨房去取来蒸面。 “小画做的蒸面可是一绝的,顾少你肯定喜欢。”施意说着将碗往程天画面前一伸,程天画便给她夹了满满一碗。 “看来我又要狂减十天肥了。”施意垮着脸说。 程天画给施意夹完后,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些,抬头发现顾子灏盯着蒸面瞧,却始终没有动筷的意思,略一迟疑后,用筷子给他夹了一些:“顾少你也吃吧。” “谢谢。”顾子灏提起筷子吃了一口。 “怎么样?”施意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不错。”顾子灏点头。 施意转向程天画:“能得到顾少的认可,亲爱的,你可能去五星级酒店的厨房混了。” “谢谢夸奖。” “来,干杯!” 大伙举杯相碰,门铃却在这个时候想了起来。 “估计是我订的啤酒到了。”施意起座跑去开门,连视频都没开就直接摁了开启键。 两分钟后,来者到了。 “一共多少钱?”施意低着头从钱包里面翻找零钱。 门是半开着的,从外面往里看刚好可以看到餐厅和一半的客要,当沈慕希看到餐桌上的顾子灏和程天画时,眉心轻拧,目色微沉。 刚好这个时候程天画往顾子灏的腕里夹了一大筷子面条浅着说:“好吃就多吃点。” 而顾子灏也不跟她客气,夹起面条就往口里送。 “啊——!怎么是你?!”施意的一声惊叫警醒了屋内屋外的三个人。 顾子灏抬眸看到沈慕希,只有一秒钟的停顿,便不置可否地低下头去继续吃碗里的面条。 而程天画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惊讶得差点掉了手中的筷子,讶异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门口的沈慕希身上。 沈慕希,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沈慕希推开半掩着的门板,迈步入屋。 反应过来的施意忙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一脸的没好气道:“沈慕希!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沈慕希垂眸,盯着恼怒的她浅笑:“施小姐,你是少根筋么?怎么每次和顾少幽会的时候都带上我老婆?还是你觉得我老婆魅力不够,勾不起男人的欲念?” “我……。”施意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傻姑娘,别这么瞪着我,我是来接我老婆回家的,不是来打架。” 沈慕希趁她口吃之际,推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 屋内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气球挂满整个客厅,横挂在落地窗上的横幅由为醒目:热烈庆祝小画明日起重获单身。 沈慕希眉头微皱,淡然的目光从客厅收回到餐桌上,满满一桌的美食,喝了一半的酒杯,还有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程天画之手的蒸面条。 “怎么有聚会也不叫上我?”沈慕希依着程天画的身侧坐下,笑得一脸和曦。 程天画瞪着他,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刚不是说了么,来接老婆回家。”沈慕希将目光扫向那一盘蒸面条,笑笑地问:“饿死了,可以先吃完饭再说么?” “况且,我和顾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同桌吃过饭了。”沈慕希将含笑的目光扫向顾子灏。 顾子灏干笑,伸筷去夹面条时,却被沈慕希抢了先,连同盘子一起端到自个跟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道:“小画做的蒸面一如即往的好吃,顾少今晚算是有口福了。” 顾子灏的筷子僵在半空,无所适从。 “里面还有,我去端出来。”程天画转身入走入厨房,将锅里剩下的蒸面盛在盘中。 施意也进来了,左手拿菜刀,右手拿锅炉,左右衡量着该用哪一个好。 程天画怕她真的拿菜刀上了,忙制止道:“先吃完饭再说吧。” “看到他那张笑得无害的脸,我吃不下!” 只要一想到沈慕希叫程天画去死的消息,她就气得想当即灭了他。 程天画将她手中的家伙取下,放回灶台:“这些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别生枝节了,乖。” 程天画端着面条走出厨房,就看到餐桌上的两个男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仿佛是在用目光较量输赢。 她将面条放在桌面,又将施意摁回椅子上,才回到沈慕希的身边坐下。 沈慕希将盘里的蒸面都吃光,又将另一盘端到自己跟前,除了面条,他对别的都不动筷,顾子灏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这是他对程天画的占有欲,不容别人分享的占有欲。 所以从走进这里,看到客厅上方的那条横幅时,他对这顿庆功宴就不看好,更不相信程天画真的可以从明天起就脱单。 以沈慕希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她自由? 自从沈慕希加入后,餐桌上就开始陷入沉默中,大伙吃得也不开胃了,最终只能早早散席。 施意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插腰地瞪着沈慕希:“沈少爷,吃饱了么?吃饱了就赶紧滚吧。” 沈慕希从桌角处抽了张纸巾优雅地擦拭嘴角,然后将纸巾放下,转向程天画:“可以走了么?亲爱的。” “沈慕希,你这是在请我回家么?”程天画冷眼望着他。 沈慕希不愠不火:“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都那么多天了,也该消气了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我都差一点把杨小姐毒死了,你怎么可以不生气?你应该像之前那样冷漠我,仇视我,逼我离婚,叫我去死。” 沈慕希皱眉,这话说得严重了,他只是在气极之下说了离婚二字,哪曾逼过,还有,他什么时候叫她去死了? “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和做的事都不算数。”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依旧认为杨恬欣是被我下的毒么?”程天画是是地盯着他。 她关心这个问题,一直关心这个问题。 冷酷的沈慕希突然现身,说要接她回家,说之前说的都是气话,究竟代表着什么,代表他已经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是代表着他仅仅只是原谅了她,但并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她希望是前者,她需要清白。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你找到真相了?” “没有。” “那你凭什么相信我?” “凭我对你的了解。”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因为生气,思考能力降低。” “你确定你现在思考能力是清晰的?” “当然,因为有高人指点。”沈慕希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顾子灏身上。 顾子灏暗中提供给他的视频资料虽然不能百分百证明程天画的无辜,如果只有60%准确率的话,那么另外的40%是他对她人品的信任。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了。 施意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沈少爷你这是在道歉么?怎么一点诚心都没有?‘对不起’三个字不会说还是不会写?好啊,想要小画原谅你跟你回去可以,跪在她跟前大声说‘我沈慕希错了,我沈慕希对不起程天画……。” 沈慕希面色一沉,跪在程天画的脚下……? 他可是男人,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少爷,这要是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他还有什么架子去统领这么大一个沈氏? “怎么?不愿意?”施意咄咄逼人。 沈慕希转向程天画,定定地盯着她:“小画,真的要这样吗?” “不用。”程天画摇头,面色平淡:“因为我并不打算跟你回去。” “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们之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也不需要被原谅,明天我会回去,希望你在。” “没错,明天我们就过去办离婚。”施意添了句。 沈慕希的面色色越发的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他依旧望着她,说:“离婚是不可能的,如果非要我给你跪下,咱们回家躲在自己房里跪,跪一夜都没问题。”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程天画面不改色。 施意走到门边拉开门板,用手指着外面:“滚吧慕大少爷。” 沈慕希看了看程天画,又看了看客厅里的顾子灏,再看了看一脸恼怒的施意。最终将手臂往程天画的肩上一揽,强行搂着她往门口走去。 他的动作太过迅速,迅速得程天画都没有来得及弄明白他要做什么,就已经被他带出了施意的家门口。 “喂!沈慕希!你在干什么?”程天画气急败坏地挣扎。 施意原本要追出去的,身后传来顾子灏淡冷中透着严肃的声音:“别去。” “为什么?”施意扭头盯着他。 “人家夫妻间的私事,让人家自行处理就好。”顾子灏睥睨着门口的方向,依稀可以听到程天画吵嚷的声音。 程天画拒绝,臭骂,推打……最终还是被沈慕希强行带入电梯。 电梯内有一对小夫妻在,气极的程天画却依旧不知道收敛地反抗着,直到被沈慕希一把推入角落狠狠地吻住嘴唇才终于消停了。 她惊愕地睁大双眼,瞪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帅脸,目光透过沈慕希的耳际还能看到那对小夫妻偷笑的神情,她的脸色……终于绯红一片。 沈慕希将唇瓣移往旁边移了移,气息拂在她的耳际:“程医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不顾形象的一面。” “你给我让开!”程天画奋力将他往旁边一推,正了正身子,扯了扯身上的衣衫,脸色依旧红得可爱。 电梯门叮的一声停在一楼,程天画带头走出电梯,沈慕希紧跟其后,那位小妻子极力压低的声音传来:“你说这女的长得也不是那么漂亮,怎么就嫁了位这么帅的老公呢?而且还敢对他呼来喝去的。” 小丈夫答:“哪里帅?还没我帅呢……。” 沈慕希轻笑,加快了步伐追上去,俯在程天画的耳边道:“听到没有,要对自己的老公温柔点。” 程天画走出大门才惊觉自己根本不是要往外走,而是应该搭剩电梯上楼,她倏地停下脚步,扭头瞪着沈慕希:“别跟我耍嘴皮子,你知道的,我没这么高标的娱乐精神。” 第66章 沈慕希唇畔的笑意淡去,睨着她,听她继续开口:“我说了不会跟你回去,就算你用强的把我带回去,除非你把我关起来,否则我一样会离开的。” “就那么恨我?”他问。 “是。”她答。 沈慕希却并未因此停止自己的行为,再将强行将她揽入臂弯,带着她往楼门口的宾利车子走去。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拉开车门,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塞入车厢,锁上门锁,自己则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子。 车厢内,沈慕希一把捉住拼命拉扯车门的程天画的双肩,将她转了过来,没好气道:“你要离家可以,但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程天画瞪他。 “因为顾子灏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我跟他怎么样是我的事。” “那就等离了婚再搬回来。”沈慕希咬咬牙:“到时就算你搬去顾家大宅,也没人会拦你。” 沈慕希放开她,启动引擎,车子渐渐地驶出花园。 程天画心下暗暗盘算着,如果沈慕希非要逼她回沈家大宅,那她会选择跳车逃走。总之她已经下定决心了,不会再回去。 她没有多看一眼面色紧绷的沈慕希,目光自始至都停留在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上,让她越发不解的是,沈慕希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回沈家大宅的,而是通往市中心。 难道又想买珠宝打发她?或者请她吃一顿西餐? 如果真是这样,她会觉得他很虚伪,很可笑。 然而,车子却在这个时候拐入一个花园,停在一幢熟悉的大楼前。 程天画脸上的讶然清晰可见,打量着屋外的大楼,良久才问出一句:“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是当初她被林婷打伤后,沈慕希将她带回来养伤的那幢公寓楼,很显然,沈慕希是要她住回当时那间公寓。 “你不是要离开沈家自己住么,就住在这里好了。”沈慕希解开安全带,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如是睨着她问:“怎么?不愿意?” “我可能说不么?” “不可以。” “那就是了。”程天画解开安全带钻了出去,俯身透过玻璃车窗盯着沈慕希淡冷道:“那我就先在这里住一晚,等离婚手绪办好我就搬走。” 沈慕希推开车门下车,程天画看着他从车头绕到后尾箱,打开后尾箱的车门,如是问:“你想干嘛?” “送你上去。”沈慕希从车后尾箱内搬出两只行礼箱,带头往楼内走去。 程天画急忙跟上去,打量着他手中的行箱,那可是她的箱子,她正打算明天用来装东西搬出沈宅的,怎么会……。 程天画兀自想着事情,直到沈慕希开了门走进去,她才回过神来。 沈慕希将箱子放在玄关处,说:“我让海珠把你用得上的东西都收进来了,如果还缺什么,自己到超市去购置。” 沈慕希又从皮夹内拿出一张金卡递给她:“这张卡你留着用。” 程天画看着他手中的卡,心中一片迷糊,她这是在跟他闹离婚耶,干嘛又给她安排住所又给她金卡的?想用这一招来收买她? 见她迟迟没有伸手接,沈慕希一把将金卡塞进她手中:“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是夫妻,妻子花丈夫的钱是理所当然的。” “沈慕希,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我说清楚一点?”程天画将金卡拍在桌面上,一脸恼怒地凝视着他:“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也不是在跟你闹别扭,更不是在等你哄我,求我,讨好我。我是真的想通了,想过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如果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早就过上了,当初也不用嫁给我。”沈慕希用手掌扶着她的肩:“我也想通了,我不想错过你,我想把你留住。” 程天画听到他的这句话,没有感动,反而苦得想笑。 是啊,他怎能错过她?错过了她,他还能上哪去找和杨恬欣长得像,个性也极其相似的人? 他的一颗心完完全全地属于杨恬欣,他爱她入骨,等到杨恬欣哪天离世后,他还能借由她这位替身一解相思苦。 “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在沈家大宅,你喜欢自由,我已经跟奶奶说好了,以后就让你住在这里。” “那么你呢?像当初约定好的,一个月过来一次?”程天画失笑,这跟金屋藏娇养个见不得见的小情人有什么区别? 是了,她和沈慕希的关系原本就是协议关系,除了那一纸结婚证外,甚至都还比不上外面那些小情人。 至少人家双方之间有感情,彼此你情我愿,她呢?说难听点就是一个人家用钱买来的生育工具罢了。 一场日本之旅,一顿浪漫西餐,她被沈慕希惯坏了,居然奢求起普通人才有资格拥有的爱情与尊严。 “我和你一起住在这里。”沈慕希的声音响起,认真而平静。 是她听错了么? 程天画蓦地抬起头颅,讶然地凝视着他,半晌才问出一句:“杨小姐呢?你不用留在沈宅陪她?” “我已经决定把她送去医院了。” “为什么?” “这是代价,奶奶同意让你搬离沈宅,条件是必须把恬欣一起送走。” 程天画心头一紧。 怎么会?沈慕希怎么会接受老太太的这种要求?他不是一定要将杨恬欣留在沈宅,以此来保全她的身份和地位么? 为了让她能够脱离沈宅,沈慕希把杨恬欣从沈宅送走了? 这对她来说是绝对的好事,可为何……心下却是这样难受?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决定。”她喃喃地说。 “为了留住你。”他说。 “可我不希望这样。”程天画抬头注视着他,一本正经道:“我才是你们的婚姻插足者,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抢占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也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虚伪,所以你还可以这么理解,是我程天画不想有心理负担,不想被人说三道四指责破三破别人的婚姻,不想沦为别人口中的无耻女人。” “怎么理解那就是我的事了。”沈慕希轻叹一声:“我已经把恬欣送到亚恩去了。” “亚恩?”程天画又是讶然,随即嘲弄地一笑:“你不怕我又给她下毒?” “我相信你不会。” 他相信她?所以把杨恬欣送到亚恩做长期治疗? 能得到他的信任,不正是这些日子里她最期盼的事情么? “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何惠下的毒,而她也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下。何惠是张姐的女儿,从小在沈宅长大,也算是沈家的一份子,所以即便她承认了,我也不能真的把她送进警局去,只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把恬欣更好地保护起来,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从他的话语中,程天画明白了其实他并没有百分百相信自己,当然,沈慕希会说出相信她的话,会主动来找她请求原谅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沈慕希,我已经决定离婚了,你为何又跑来跟我说这些呢? 程天画苦无奈地吸了口气,弯腰提起自己的两只行礼箱入屋去了。 沈慕希走后,程天画终于接听了一直在被施意爆打的电话。 施意气急败坏,开门见山:“程天画,你不会真的跟沈慕希回家了吧?你不会是被他那几句假惺惺的甜言蜜语征服了吧?你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我警告你啊,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了,应该有点立场和尊严。” 虽然不该插手别人家的私事,可施意还是忍不住想插手,因为她实在容忍不了自己的好姐妹被一个男人如此欺负。 程天画沉默了片刻,回了她一句:“明天你到兴泰居来接我吧。” “真的?” “嗯。” “好,明天我一定会早点过去的!”施意满意地挂上电话。 程天画将手机从耳边拿下,心,开始乱了。 不得不承认,沈慕希今晚的话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些打动的,特别是知道他为了她甘愿将杨恬欣送去医院后。 可是施意说得对,她已经老大不小了,早过了容易被感动的年纪,不能总被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甜言蜜语征服。 第二天,程天画早早就起床了,和施意一起在外面吃了早餐,又买了些礼品后便往沈家大宅驶去。 程天画回到沈家的时候,沈慕希刚好开着他的宾利车子出门,两车在花园内相遇,车窗缓缓降下,沈慕希吟着浅笑的帅脸出显露出来,对程天画说:“今天的晚餐记得做蒸面条,我会准时下班回家的。” 程天画无语地瞅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施意却气得差点要跳车砸人,没好气地叫器起来:“这家伙!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果真是狂妄又自大的自恋狂!” 然而,沈慕希却在她还未骂完的时候又缓缓关上车窗,往大门口的方向驶去。 “喂!他怎么走了,他走了我们找谁谈啊?” 程天画无所谓地笑笑,指着前方的一个位置:“把车停那就行。” 施意将车子停在花园里,程天画原本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下车,没想到她没有熄火,更没有解安全带下车的意思。 “怎么了?” “我……。”施意歉疚地笑了笑:“沈慕希都走了,我还是不去了吧,你跟老太太好好谈。” 程天画打量着她,了然地点点头,自己下车了。 “我迟点过来接你。”施意操控着方向盘调头,然后迅速离去。 程天画心里明白,施意性子急,还容易动怒,她是在担心自己在面对老太太的时候一言不和,冲动之下把人家老太太给气背过去了,或者在冲动之下扑上去把人家老太太给撕了。 如果沈慕希在的话,她可以将矛头都指向沈慕希,把火气也往他身上撒,跟他力争到底,而且沈慕希是第一当事人。 程天画也知道沈慕希今天休息,根本不用上班,看来他是故意在逃避。 程天画轻吸口气,迈步往屋里走去。 海珠眯眯地向她问好:“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早上好。” 程天画冲她笑笑,扫视着诺大的客厅问:“老夫人呢?” “老夫人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一直没出房门呢。” “老夫人怎么了?” “医生说是情绪不好导致的胸闷。” “老夫人的情绪……。”程天画停住了问话,其实她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老太太的情绪怎么可能不稳? 海珠却压低声音对她说:“老夫人是被大少爷气的,这几天大少爷天天跟老夫人吵架,大少爷还嚷嚷着要搬出沈家大宅呢,老夫人一气之下就生病了,加上这两天又感冒了,可惨了。” 程天画怔了怔,据她所知,沈慕希对老太太还是很孝敬的,如果不是特别触底线的一般不会跟老太太急,就算急了,也不会狠心将她气个半死。 这次的沈慕希居然动了那么大的火气?实在是反常啊! 她迈步往老太太的屋里走去,张姐刚好端着饭菜从屋里出来,看到她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歉疚,低了低头招呼道:“少夫人您回来了。” 张姐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心虚,程天画是看在眼里的,也明白她在心虚什么,她不明白的是张姐究竟是事先就知道何惠在向杨恬欣下毒,还是事后才知道,又或者是和她属于共谋? 张姐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妇女,平日里和她相处得也挺舒服的,程天画更宁愿相信她是事后才知道的。 “怎么了?老夫人不吃饭?”她打量着张姐手中的托盘。 张姐唉叹一声:“是啊,昨晚就没吃了。” “让我来吧。”程天画接过托盘,迈步往屋里走去。 屋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老太太正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着。 程天画将托盘放在床头桌上,走到窗前将窗帘整个拉开,并把落地窗子推开一些。室内的光线顿时亮堂,空气也流通了不少。 老太太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光线照醒,幽幽地睁开双眼。 “奶奶,感冒好点了么?”程天画微笑着走过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掌。 “你回来了。”老太太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程天画依言在她床前坐下,好声宽慰道:“奶奶,您不能总把窗子和窗帘合上,窗气流通了病才好得快,光线太差也容易让人心情郁闷。” 老太太点了点头,程天画又道:“还有啊,饭要按时吃,听张姐说你昨晚都没吃了。” “吃不下,一点胃口都没有。” “没胃口也要吃点啊,乖,我喂你吃好不好?”程天画端起桌面上的饭菜。 第67章 老太太抬手挡掉,说:“我一会再吃,你这么多天没回来,我想跟你说会话。” “奶奶想说什么?” “嗯,想问问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程天画哑言了。 她今天是来谈离婚的,怎么可能不走?难道老太太以为她是决定搬回来住了吗?她张了张嘴,差一点就说出要跟沈慕希离婚的话来,可一看到病床上脸色发白,唇无血色的老太太,又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说出离婚二字,老太太会不会因此急得背过气去呢?如果老太太真因为她出点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怎么?你和慕希真的决定搬出沈宅了?”老太太情急地盯着她,身体因为着急而国颤。 程天画继续哑言。 光是搬出沈宅,老太太就已经急成这样了,看来今天真不是谈离婚的时机。 老太太突然幽叹一声,一脸无耐痛心道:“算了,只要你们能够好好的,搬出去就搬出去吧,不过要记得常回来看望奶奶啊。” 程天画点头,柔声承诺:“我们会的。” “那我就安心了。”老太太感激地拍拍她的手:“小画,你是个好孩子,怪不得慕希会爱上你啊。” “奶奶,您在说什么啊,慕希他并不爱我。” “不爱?”老太太失笑:“傻孩子,也难怪你没感觉到了,就连慕希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你了呢。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我这个旁观者比你们都看得清啊。” 老太太笑了笑,继续说:“他为了要跟你搬出去独过,不惜顶撞我,甚至还答应了我把杨恬欣送走,如果不是爱你,又怎么会愿意为你做这些呢?” “好了,老太太先吃点饭菜吧,不然就冷了。”程天画重新端起饭菜。 老太太却盯着,苍白的脸上布满哀求:“答应我,和慕希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看看他的内心,多了解他一点。” “奶奶……。” “这孩子从小就苦,十多岁母亲就走了,父亲又只顾着在外面拈花惹草,对他不管不顾,要不是我,他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也正因为有这样的父亲,看到了那么多因他父亲而受伤害的女人,才会在心底暗暗发誓,长大后绝不学他那么花心,那么不负责任。” 这就是他可以做到那么专情的原因吗? 这就是他心底认定了杨恬欣,便再也无法割舍的原因吗? 这样的男人,确实是很少见的。 “相信我,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份专情放在你身上的。” “奶奶,我会好好了解他的。”程天画用勺子舀了饭和菜递到老太太嘴边,微笑道:“我们先吃饭。” 老太太张嘴接住。 程天画想了想,抬头盯着她问:“奶奶,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当然可以,问吧。” “我跟杨小姐……真的各方面都很像么?”程天画迟疑着问。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好奇,长得像她自己已经见识到了,可是沈慕希说两人性格各方面也都非常像,这一点挺让她不敢相信的。 老太太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微讶过后,又沉吟着想了想,才摇摇头:“除了长得像,别的地方我都没觉得有相似之处。” “不过……。”老太太紧接着又说:“我一共也才见过她两回,第一回是沈慕希十四岁生日那天,杨恬欣跟随父母过来参加他的生日宴,当时我跟她并没过多接触,但我却记得她,因为当时的宴会出了一点小插曲,她在宴会中被玉清捉弄了,哭着跑回休息室。后来不知怎么跑去了附近的小湖边,很凑巧地救了正在割腕自杀的慕希,还毫不犹豫地撕烂了昂贵的礼服帮慕希包扎伤口。第二次见她是在四年前,慕希留学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上杨家提亲,当时是我陪他去的,杨恬欣见了我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乖乖巧巧的,看着很是顺眼,只可惜别婚礼当天出了车祸。” “她说话办事没你果断,没你那么坚强,也没你那么有个性,提亲那天我跟她单独聊过十来分钟,感觉她比较胆小怕事,没什么主见,但很有礼貌,我当时看着也还喜欢。” “乖巧的女孩更适合当豪门媳妇。”程天画浅浅地笑着。 老太太忙说:“不,说真的,我比较喜欢像你这样的,你适合做慕希的伴侣,一起同甘共苦的人。而恬欣则适合做情人,被男人紧紧地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女人。” “谢谢奶奶的信任。” 没错,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被男人保护的女人,这么多年来除了被林源保护过一段时间外,也从未被男人心疼保护过。 男人,永远都只会给她带来伤害。 也许正因为此,她才会渐渐地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为止。 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也绝对不会选择做一个依赖男人的小女人。 从沈宅出来,程天画置身于一片暖阳中,独自默默地走着。 她是来谈离婚的,这么长的时间里却连离婚二字都未提一下,怎会变成这样子? 掌心紧紧地捏着手机,迟迟没有拨通施意的号码,她不敢想象如果施意知道她在里面那么久却对‘离婚’二字只字未提,会恼火成什么样子。 而大宅内,程天画前脚刚走,老太太就从立马从床上翻身下来,一边伸伸腿,扭扭腰一边笑逐颜开:“在床上躺了一早上,累死我了。” “老太太您要不要把上的脂粉擦一擦?”张姐端着一盆热水站在她身侧问。 “要,当然要。” 张姐给老太太拧了热毛巾,老太太接了过去,依旧心情大好,眉眼含笑:“你说小画会因此而改变心意么?” “老太太的苦肉计都用到这点子上了,我想少夫人一定会改变心意的。” “嗯,这孩子善良,肯定不会不管我的死活的,嘿嘿……我就喜欢她这性子。” 张姐垂下头去,眼底尽显尴尬。 知道程天画今天要过来谈离婚,老太太想了一晚上的对策,最终选择了自己的拿手好戏——苦肉计!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病人,她还特地请来了高级化妆师过来帮她化了这么一个僵尸病态脸。 而她赌的,就是程天画那颗善良的心,让她感到惊喜的是,程天画居然真的被她唬住了。 老太太擦干净脸上的脂粉,扭头扫了张姐一眼说:“海珠那丫头办得也不错,月底记得给她发双份奖金。” “是的,老夫人。” “对了,把海珠送到兴泰居去伺候慕希和小画吧。” “好。” “你怎么了?干嘛闷闷不乐的?”老太太走过去,打量着一脸闷闷不乐的张姐,随即拍拍她的手笑眯眯道:“我今天可是办成了一件大好事呢,你难道一点都不替我开心?” “我……。”张姐抬眸看着老太太,泪雾袭上眼眶,随即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痛哭失声:“老夫人,您骂我吧,把我赶出去吧……。” “怎么了?这是?” “我知道老夫人心里其实如明镜一般透亮,一早就看出小惠在暗恋大少爷,也一早就猜到毒是小惠下的,我刚开始也不相信小惠有这个胆子。可老太太说得对,少夫人那么善良,那么宽容,怎么可能做出下毒这种事情。” 张姐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哽咽道:“是我没有管教好小惠,没能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如果不是她,大少爷和少夫人也不会闹到离婚这种地步,更不会吵站要搬出去住。老夫人的恩情我老早就已经铭心刻骨,所以不管老夫人你怎么惩罚我们母女,我都不会怪您的。” 老夫人看着一脸懊悔的她,无所谓地笑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提了吧。” “老夫人……您越是宽容只会让我越羞愧。”张姐顿了顿,抬头盯着她:“要不老太太您帮她在国外弄个学位,把她送走吧,送得越远越好。” 老太太失笑:“你的女儿你还不清楚么?当初让她去安城上大学她都不愿意,非要留在滨城,她舍不得慕希啊。” “我会好好劝她的。” “也好。”老太太俯身将她从地上牵起,笑笑道:“你也别太自责了,事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还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呢。” “老夫人……。” “慕希经过这么一番误会后,对小画有了愧疚,一直在想法子补偿,如是想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搬出去独过,而我也能趁此机会把杨恬欣送走。” “可是……少爷和少夫人都走了,老太太您不是会很孤单?” 除了沈慕希,家里就剩下沈夫人和沈玉清了,而这两个人对老太太来说又是百分百的外人,毫无血源关系。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走太久的,反倒是杨恬欣她这一走,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借口搬回来了。”老太太又是一笑,眸光闪现着精锐的光茫。 看着她的目光,张姐不由得心头一紧。 老太太是何其精明精算的人,她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暗藏着陷井的。偏偏她那位傻女儿还天真地以为老太太只是位喜欢打打牌,听听曲,吃吃零食的老人家。 如果中毒的不是杨恬欣,而是沈家的其它人,估计老太太的结果会完全不一样吧? 第68章 咖啡厅内,程天画一边用吸管搅动着杯里的果汁,一边看着对面的施意,似是在等着她发表讲话。 刚刚她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施意了,包括上午跟老太太碰面的经过和沈慕希对未来的安排。 施意抬眼冲她淡然一笑:“看得出来,你已经被他们说动了。” “说真的,确实有点被说动了。” 施意唉叹一声,坐直身子:“连顾少都知道对别人家的私事要劝合不劝分,我当然不会再劝你放手,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记得哦,是最后一次。” 程天画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确实是,和你的性格很不符。” “也许感情就是这样吧,你看看你自己,向来都喜欢将男人踩在脚下下的你,最后还不是对顾少服服贴贴的。”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一样爱上了?” 程天画语滞,突然就被问住了。 她爱上了沈慕希吗?所以才会软弱得不像自己? 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了,却一直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因为不敢去深想,不敢去追求确切的答案。 “晚上你不是有通告么?不用提早过去做造型?”程天画适时地转移话题。 她的心虚,反让施意心中了然,她含着笑意打量着她:“是谁一直在罗罗嗦嗦地提醒我不要爱上顾子灏那种不切实际的梦幻人物的?现在自己反倒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施意顺手招来侍者买单,笑盈盈道:“我的通告改明天下午了,走吧,我们四处逛逛。”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施意取出车钥匙开车门,扭头问:“想去什么地方?” “超市,你会陪我去么?”程天画拉开车门上车。 “去超市做什么?” “新家还缺不少东西。” 施意点点头,将车子往附近的大型超市开去。 程天画在生活用品区选购物品,选了一大堆装入购物车,经过某个柜台的时候,目光被上面的各种情侣用品吸住了目光。 货架上摆放的,从毛巾到口杯到拖鞋……全是可爱又暖心的情侣装。 她的心头一动,看了看购物车内的物品,又看了看货架上的,最终将购物车内已经挑好的物品一件件摆回原位。 记得当初和林源结婚前,她也曾这样用心地挑选着属于他们的情侣用品,她不是个多么精致的女人,却是个喜欢把任何东西都布置得极其精致的人。 那时从大物件到小物件,只要是双份的,她就挑了情侣套系的,就连牙刷都不放过。只可惜,林源并没有和她一起分享她的心意,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那些可爱的情侣物品。 “哇,这些东西都好可爱,好漂亮。”从另一边绕过来的施意从货架上拿下一对情侣杯,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然后又从货架上拿下一对高脚酒杯:“还有这个也好可爱。” 程天画看了她一眼:“要不要把它们都买回去?” “算了吧,我又没老公,买回去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用。” “那就赶紧找个靠普的男人嫁了呀。” “好啊,你帮我劝劝顾少,让他找个时间把我娶回去得了。” 程天画无语,同时又有些同情。 顾子灏缺的不是时间,而是娶她的勇气啊。 挑完生活用品,两人又一起来到生鲜区,程天画挑了一些面条和蔬菜,转身发现施意也在一本正经地挑着蔬菜,如是走过去狐疑地问道:“你不是坚决不下厨的么?” “我也想给顾少做一顿晚餐,你说他会不会吞不下去?” “以你的水评,很有可能。” “讨厌。”施意抱了一把青菜放入购物车,推着车子带头离开生鲜区。 晚上程天画并没有做蒸面条,而是做了几道很平常的菜色。 她做好的时候,沈慕希刚好开门进来。 看着被重新布置过的屋子,闻着香喷喷的饭菜香味,俊美的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欣悦的笑容。 他知道,他那位该拿奥斯卡大奖的活宝奶奶的苦肉计成功了,程天画心意已变。 今早他去跟老太太道别的时候,刚好看到老太太正在化妆,把自己的脸化得如死尸般苍白。他讶然地问其原因,得到老太太简短的回应说:“你只要记住我是被你这位不孝孙气得大病就行了,别的不用你管。” 老太太原本就装病上瘾,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也确实没管她就出门了。 程天画从厨房里出来,刚好看到沈慕希手里捏着那对可爱的情侣杯在看,而他的脚上,穿着她今天才买回来的情侣拖鞋。 帅气的大男人穿上可爱的情侣拖鞋,也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程天画隐隐一笑,随即收了笑容,冲着他的背影唤了声:“你回来了。” 他回来了,回到这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家里,他没有失约,没有骗她。 沈慕希回过身来,冲她扬了扬手中的杯子:“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有情趣的人。” 他在笑,笑得一脸邪肆。 程天画不自在地低了低头,佯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一边拆解身上的围裙一边说:“今天刚好遇到一家卖情侣套系的店子在打折,就进去挑了些。” “是么。”某人表示失望。 原来只是刚好遇上店家在打折的情况下去淘回来的。 “嗯,过来吃饭吧。” 程天画回到厨房,将煮好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到餐桌上,简单的三菜一汤,和沈家比起来自然是天壤之别。 沈慕希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脸上略有失望:“就这些?” “我不喜欢铺张浪费,如果你吃不惯,可以回沈宅去吃大鱼大肉。”程天画抬眸盯着他。 “说好的蒸面条呢?”沈慕希问。 他失望的是没有在餐桌上看到她做的蒸面条,而非大鱼大肉。事实上他这种上多了星级大酒楼的人,也并不喜欢回到家又要面临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清淡点没什么不好,哪怕是清淡得餐桌上只有面条他也不在乎啊。 “哦,今天忘了买面条。”程天画兀自拿了碗筷开吃。 原来沈慕希是在找他今早说好的面条。 今天逛超市的时候她特意买了面条回来,却在临下锅前想起今天早上他说今晚想吃蒸面时脸上的自信,如是改变了主意,一股脑儿地将面条全部塞回冰箱。 他要吃蒸面?凭什么她就一定要做? 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跟他离婚,今晚就穿上围裙给他做晚餐,她已经很没面子了。 “怎么了?不想吃?”程天画问。 “当然不是。”沈慕希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块虾肉放入她的碗里:“辛苦了,多吃点。” 程一画怔了怔,秀眉皱起:“我不吃虾的。” “是么?恬欣也不吃虾。”沈慕希将虾肉夹回自己的口中,嚼了嚼后点头:“原来是专为我做的,不错,口感很好。” 沈慕希一抬头,发现程天画正一脸不悦地望着自己,嚼动的嘴巴停了停,随即一脸歉疚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恬欣的。” “请你记住,我是个小气又计较的女人,可以容忍你心里一直记挂着她,但不能容忍你口头上也总是记挂着她。” 程天画咬了咬唇,其实她不是能够容忍他心里有杨恬欣,而是不得不容忍。她无法逼迫他忘掉恬欣,她能做的,也就是逼迫他别在她面前总是提起他的恬欣了。 每听他提到那个名字一次,她的心痛一回,这感觉实在不好受。所以,哪怕是被他认定自己是小气又计较的女人,她也要抗议他。 “我下次会注意的。”沈慕希答应得还算诚恳。 “牛肉也好吃。”沈慕希吃了一块牛肉后夸赞道。 程天画不以为然,她从不觉得自己做菜好吃,昨晚顾子灏才说她做的菜只是吞得下去而已。顾子灏……想到这个男人,她的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压抑。 她轻吸口气,低头默默地吃起了饭。 “对了,奶奶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要把海珠送过来帮着分担家务,你觉得怎样?” “我可以不要么?” “为什么?”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况且这边没什么家务要做,用不上。” “怎么会没有家务?难道你每天要自己做饭洗衣拖地?” “既然你不嫌弃我做的菜难吃就行。” “我是怕你要上班,又要做家务会很辛苦。” “做饭是一种乐趣,洗衣拖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程天画说。 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欢居家的生活,每天下班回来有点家务忙着日子才过得更充实。 在沈宅当少夫人的日子,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看书看电视,感觉整个人都要废了。 最主要的一点,海珠确实不错,但才老太太送来的人肯定是目的不‘纯’的。虽然老太太没有恶意,但私人生活被人窥视总是件不自在的事情。 “不如……。”程天画突然抬起眸子望着他:“你跟奶奶说一下,不用我去公司上班了。” 沈慕希也抬起眼来,望着她,随即摇头失笑:“这工作太难顺任了,我还是每天早点下班回来帮你分担家务吧。” 让他去劝老太太收回成命?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69章 老太太的用意天知地知你我他都知,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将他和程天画绑在一起,又怎么会收回成命,放过那么好的机会?特别是在两人刚刚闹过离婚的当下。 程天画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其实她也就是说说的,也料定了沈慕希不会答应,就算沈慕希答应了,老太太也不可能答应。 “你别不高兴,大不了我负责洗碗?” “你会么?”程天画表未怀疑。 沈慕希不解:“洗碗还有会和不会之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您不用客气。” 饭后,程天画果然扔下一桌子碗筷给他,忙自己的去了。 昨晚因为太晚,程天画并没有好好整理屋子,她在卧房里面忙着清理地板时,听到厨房里面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握着拖把的双手一顿,随即摇摇头,继续拖她的地板。 然而,瓷器落地的‘叮当’声却从这一刻起有节奏地此起彼伏,震得她一颗心都要裂开了。 虽然这些盘碗不用她花钱买,可碎了实在可惜,偏偏她又不能去制止,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凡事都有第一次,凡事想要学精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当是交学费吧。 想他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愿意屈尊帮她洗碗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要求太高的不是么? 终于,‘叮当’声停了,程天画的一颗心也跟着定了。 她拖完卧房走出去,沈慕希也刚好洗完从厨房里面出来,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指尚沾有水珠。 “洗好了?”她随口问道。 沈慕希点头:“洗好了。” “有放入消毒柜里面消毒么?” “没有……。”某人回答得有些心虚。 程天画有交待过的,洗完后用干布擦干水珠,再放入消毒柜里面消毒瘤,只是……。 “我来吧。”程天画放下拖把往厨房里面走,却被沈慕希一把拦住:“算了,大菌吃小菌,不用消毒也行,增强抵抗力。” “什么歪理。” “喂……。”沈慕希没拦住她,只好跟随她走回厨房。 程天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有找到最新洗的碗,如是扭头问他:“你把碗放哪了?” “那里。”沈慕希用下颌指了一记她的脚边。 程天画低头找寻,未果。 “哪呢?” “垃圾桶。”某人硬件着头皮注释。 程天画怔了怔,低头一看,果然看到那只并不大的垃圾桶被一堆瓷碗的碎片堆满着。她的瞳孔在放大,目光在惊愕。 刚刚她好像一共就听到四五次‘叮当’声吧?怎么会堆满了整个垃圾桶? “都怪你买的洗洁精太滑了,我都没怎么碰到它,它就一整垒地往下掉。”倚靠在门边的沈慕希不自在地笑了笑。 “所以呢?全部碎了?” “嗯……。” 程天画忍不住地翻起白眼,她交给他一大垒碗去洗,结果把它全洗到垃圾桶里去了? 苍天啊!沈慕希你还能再可爱一点么? 沈慕希摸了摸鼻子:“不就是碗嘛,明天我陪你去买新的。” “没错,不就是碗嘛。”程天画咬咬牙,僵笑着走出厨房。 夜里,程天画仍在为那一垒价格不低的瓷碗感到惋惜,连手中的杂志都看不进去。 她扭头看了旁边的沈慕希一眼,沈慕希正在看文件,看得极其认真。 “还在心疼你的碗?”沈慕希抬头瞅了她一眼。 “有点。” “你这是在故意增加我的负罪感么?”沈慕希将文件一收,顺手把程天画手中的杂志抽走放在床头桌面上,然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程天画别过脸,避开他闪着情欲的目光,闭上眼,心中隐隐有着对他的期待。 才短短的一周多点,她就已经开始想他的身体了,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他也想她了,她可以感觉得到,因为他的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带着火焰般的炙热。 “我不是恬欣……。”她控制不住地在他耳边低喃。 而他点头:“我知道。” 程天画悲凉地吸了口气,希望他是真的知道! 早上,沈慕希起床的时候,程天画已经将早餐摆在桌上了。 沈慕希看着桌面上的黑米粥和咸菜,笑笑道:“你这是在强迫我跟你一起吃减肥餐么?” 沈家的餐桌上,何曾如此单调过。 平日里张姐会在早餐桌上准备一大堆牛奶面包三文治之类的,花样繁多,中式西式都有。 “是强迫你跟我一起吃健康餐。”程天画给他舀了一碗粥,“不能光吃那些培根啊火腿三文治的,人体对五谷杂粮的需求要大于肉类,懂么?” “我发现做医生的人都很变态。” “怎么?” “你知道黄医生他平时吃什么么?” “反正极少吃肉。” “原来你知道。” “对于这些老中医,他们比我们这些做西医的更注重养生。” “还好你不做中医,不然我得娶妻从妻,从此彻底过上吃斋养生的日子了。”沈慕希从咸菜堆里夹了一块肉丁,在程天画面前晃了晃:“谢谢亲爱的还能让我闻到肉的味道。” “少来,昨晚又不是没让你吃肉。”程天画嗔横了他一眼。 沈慕希笑了起来,低头乖乖吃粥。 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西式的早餐,对这种白粥小菜,平日里他是碰都不碰的。不过今日一吃,他才发觉原来也不是那么的难吃。 今天是周日,两人都不用上班。 程天画吃了几口粥,抬眸盯着沈慕希说:“奶奶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吃完早餐我们回去看看她?” 沈慕希随意地嗯了一声,继续吃着粥。 他的这种态度让程天画感到无语,老太太可是他的亲奶奶诶,怎么可以对她老人家这么不上心?更何况老太太还是被他给气生病的。 她停了停筷子,一本正经道:“虽然有些事情奶奶的做法欠妥当,但她毕竟年纪大了,又是家里最疼你的人,你最好能收收自己的暴脾气。等哪天真把她给气坏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沈慕希的筷子也随之一顿,心下无语。 看来他家老夫人为了留住程天画没少往他身上抹黑呀,还把他说得这么十恶不赦,怎么就不帮着维护一下她家乖孙的形象呢? “你一定没试过那种没人疼没人爱、什么苦都要自己扛,什么累都要自己忍,身边连个可以倾诉撒娇的亲人都没有的日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家人的重要。” 程天画幽叹一声,眼底尽是悲凉。 自有记忆来,她就是这么一个缺乏亲情的人,这种感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慕希看着她脸上的落寞,忍不住说了句:“你现在不是有我了么?” 有他? 程天画抬眸望向他,对啊,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亲的人了。可是,他会是那个像亲人一样愿意给予她一辈子关怀与爱护的人么? 从他身上,她找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怎么?我不算?” “算不算,得你自己说了才准。” 沈慕希放下筷子,起身:“走吧。” “去哪?”程天画跟着从椅子上站起。 “去沈宅啊。”沈慕希兀自走到酒柜上拿抄过车钥匙。 “某个负责收碗的人……。”程天画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睥睨着他。 沈慕希脸一垮,望向餐桌上的碗筷,语气中有着讨价还价的意味:“我晚上回来再洗。” “算了,还是我来吧。”程天画娴熟地收拾起桌面上的碗筷,一共就那么几个碗,很快就收拾干净了。 沈慕希有些不好意思,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的侧影说:“我是怕自己又把碗打破了。” 程天画笑笑,不理会他。 洗好碗,清理干净厨房,程天画才和他一起出门。 车上,程天画靠着椅背看窗外,一路上沉默,直到接近沈宅的时候才扭过头来说了句:“我们要不要去给奶奶买点补品?” 沈慕希扭头扫了她一眼,说:“老人家嘛,操心的多固然身体不好,我俩能好好的,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良药。”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她。” “我是她的亲孙子,当然了解她。” 沈家大宅内。 张姐走进何惠的房间,看到她还没有出门,第无数次地催促道:“怎么还没出门?” “我和同学说不出去了。”何惠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回答张姐的时候连头也不抬一下。 张姐却被她的话弄得紧张起来,走过来情急道:“怎么又不出去了?不是跟你说了么,大少爷和少夫人会回来。” “回就回呗。” “你……!”张姐气急。 “我怎么了?为什么大少爷和少夫人回来我就要躲到外面去?” “你说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比别人清楚么?” “我不清楚!”何惠重重地放下手机,睨着张姐没好气道:“我说过,你不帮我可以,但别总给我心里添堵。我说毒不是我下的就不是,如果我每次看到他们回来就要躲出去,不明摆着是心虚吗?是让所有人误认为毒是我下的吗?” “现在老夫人和大少爷他们已经认定是你下的了,不然大少爷也不会原谅少夫人,还带着她离开沈宅,他们不处罚你是因为看我的面,你还不明白吗?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张姐无奈地扶着额,无奈又气急。 该劝的她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可她这位固执的女儿却始终没有半丝悔意,死活不承认是自己下的毒。 她甚至气得流下泪来,几乎要给自己的女儿跪想了,哀求地说道:“小惠,妈求求你了,别再做出一些伤人割己的事情来,你和大少爷是不可能的。” “程天画她比我高尚还是比我漂亮?她都有可能我为什么没有?”何惠蓦地从沙发上站起,直视自己的母亲:“我不会收手的,你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说完,她转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套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走进更衣室。 她不会收手的,也根本收不了手。 早在她跟椅姐站到一条船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现在必须要做的是勇往直前,而不是就此收手。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决定了要勇往直前,她只能在沈慕希归来的日子里好好打扮自己,化漂亮的妆,穿漂亮的衣服,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比程天画漂亮。 程天画一见到老太太,就发现她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止一点点,甚至还亲自出门来迎接他们。 老太太挽了程天画的手,笑眯眯道:“一听说你们要回来,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们,才一天不见就想你们想成这样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奶奶的身体好些了么?”程天画打量着老太太关切地问。 其实不用问,她已经可以从老太太的气色中看出来答案了。 老太太拍拍自己的胸口,笑得更欢了:“看到你们能够和好如初,我就头不痛了,胸也不闷了,全身心都轻爽了,哈哈……。” 程天画眉心一动,讶然地望住她。 张姐在身后轻咳一声。 老太太似是反应过来了,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不自在地笑道:“我的意思是,心情好了,病就好得快了,这是小画你说的不是么?” 第70章 “嗯,确实是我说的。”程天画僵硬地笑着,偷偷侧过头去望了沈慕希一眼,刚好接触到他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泛着淡淡的邪肆。 她的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些了然了,敢情昨天老太太那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可不像啊,昨天的老太太明明就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的,是她亲眼看见的。 趁着回房之际,程天画问沈慕希:“奶奶的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慕希脱下大衣的动作一停,扭头望着她:“怎么这样问?” 程天画惊觉自己问得有些太直接了,忙缓和了些语气:“奶奶不是喜欢装病么?昨天还是一副下不来床的样子,今天怎么就……。” “她不是说了么,看到我们两个和好如初,她心里高兴,如是身体就好了。” “这也是你路上说过的话吧。”程天画睨着他,咬牙切齿:“沈慕希,你跟奶奶合起火来欺骗我是吧?为的就是让我打消离婚的念头?你们……太过份了!” 老太太的演技,她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想起昨天上午,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提离婚,老太太就先发制人地说了一堆让她心软得不忍再提离婚的话语,原来都是事先排练好的,偏偏她这个傻子还当了真,被骗得服服贴贴的。 “天地良心,这全是奶奶她自编自导自演的,跟我无关。”沈慕希举起三根手指道。 “原来真的是假的。”程天画气结。 “奶奶是因为喜欢你,一心为了留住你,所以才装病的。”沈慕希迈向她,从身后抱住她,红唇在她颈间落下一吻后移至她的耳际低语:“反正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别再纠结过程了,只要结果是完美的就行。” “你这明摆着是在欺骗!”程天画想要挣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她奋力挣扎,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礼貌的声音:“大少爷,少夫人好。” 是何惠的声音。 程天画将目光瞟向门的方向,她没想到何惠还敢到她跟前来,还挺有勇气呢! “有事么?”沈慕希沉声问道,手臂并未放开程天画的腰身。 “老夫人让我给你们送果盘上来。”何惠依旧礼貌。 沈慕希低头看着程天画:“想吃果盘么?” “想啊。”程天画答。 她知道沈慕希的原话应该是问她:敢吃果盘么? 敢么?她当然敢,真正的下毒者都敢给她送果盘来了,她有什么理由不敢吃? 心虚的不应该是她程天画才对! “进来吧。”沈慕希冲着门口的方向扬声道。 房门应声开启,何惠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年轻秀气的面孔,修身的洋装裙子,带水钻的高跟鞋……比起打扮随意的程天画,她确实要精致许多。 然而,那张秀气的小脸却在看到贴靠在一起的两人时微微色变,随即很快便恢复正常,将果盘放在玻璃桌上后对二人浅笑道:“大少爷,少夫人请慢用。” “谢谢。”沈慕希松开程天画,走到沙发上坐下。 何惠的目光转向程天画,含笑中透着冷,明显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安然无恙。 程天画基本上可以读懂她目光里的含议,没错,在这件事情上沈慕希处理得很模棱两可,既然不完全相信她是无辜的,也不完全确定何惠是下毒之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也许这就是他没有深究下去的原因吧! “裙子很漂亮。”程天画扫了一眼她身上的洋装裙子,笑笑道。 何惠莞尔:“谢谢,这是老夫人从法国给我订购的,和玉清小姐一人一件。” 程天画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说:“不过穿成这样切水果的时候应该不方便吧,以后还是跟海珠她们一样穿制服工作吧。” 她说得很平静,仿佛只是主人对佣人随口而出的一句提醒。 沈慕希吃水果的动作停了停,吃笑着摇摇头。 女人,真是一种敏感的动物,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此时何惠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何惠阴沉着脸走了出去,程天画冷冷地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沈慕希,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用小竹签插起一片苹果放入口中。 “你不怕她往苹果里面下毒?”沈慕希笑笑地看着她。 程天画面无表情道:“她舍不得把你毒死。” “她知道我不吃苹果。” 程天画捏着苹果的手指一僵,是呵,沈慕希不吃苹果的! 不过她并不认为何惠有那么大的胆量,在杨恬欣事件尚未过去之际又搞起了小动作。她咬了一口苹果,然后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没想到你还挺倔傲的。”沈慕希又浅笑起来。 “你可以直接说我泼辣,我不介意。”对一个如此陷害自己的人,没有气得冲上去撕了她,已经是很有涵养的一件事了。 “你说我跟杨小姐的个性相似,如果换成是杨小姐遇到这种事情,她会怎么做?”程天画突然好奇起来。 “她应该不会像你一样反击。”沈慕希黯然一笑,这次是程天画自己先起的头,那就别怪他去想,去回忆了。 “我记得那次我到杨家去接她出门试婚纱,她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位正在打扫的女佣,女佣气愤地骂她有眼无珠,她不但不斥责还一个劲地向小女佣道歉。” “你喜欢她这样善良软弱的样子?” “不喜欢。” “怎么?她不是你心目中的女神么?” “我当时有计划过要把她调教成像你这样有原则,有气场的沈少夫人。” “能得到大少爷您的认可,还真是难得。”程天画自嘲地一笑,她以为沈慕希会觉得她是个喜欢刻薄佣人的女子。 沈慕希突然倾身过来,用手指捏住她的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含笑盯着她问:“消气了没有?” “没-那-么-容-易-!”程天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么一句。 原来他说这些好话是为了掩盖他联合老太太欺骗她的事情?还真是奸诈……。 虽然口上说着不原谅,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程天画也只能继续往下走。 不管老太太用的是什么方法,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她已经放弃了离婚的念头。 她和沈慕希都已经定居在兴泰居公寓了,昨晚一起吃了饭,还热情如火地缠绵了一晚,今早还一起吃了早餐,这些都是爱情的催化剂啊,她好不容易才建设起来的离婚念头,早已经无踪无影了。 中午和老太太一起吃饭的时候,老太太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好吃的,害得她连心底的最后一丝怨怼都烟消云散而去。 老太太对她表现出来的热情,让她无法再怨。 吃了午饭,小俩口便打算离开了,老太太拉着两人的手依依不舍地追问:“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陪奶奶吃饭?不会很久的吧?” 程天画看了一眼沈慕希,承诺道:“我们会尽量多回来的。” “不可以超过两天知道么?” “知道了。”沈慕希点头。 从沈宅出来,程天画不解地问沈慕希:“奶奶为什么那么粘你?” “因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呗,笨。” “玉清不是经常回家么?” “玉清是沈夫人带嫁进来的,跟沈家没有血源关系。” “啊?”程天画讶然地侧头盯着他,玉清不是他的亲妹妹?她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而且看起来,沈玉清不管是跟老太太还是跟沈慕希的感情都是非常好的,根本不像是没有血源关系的外人。 “奶奶没有跟你说过这事?”沈慕希看到她一脸惊讶的样子,疑惑道。 程天画摇摇头,她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沈慕希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紧不慢道:“玉清是在我十四岁那年随现在的沈夫人嫁进沈家的,当时她只有十一岁,这些年一直住在沈家,很乖巧很刻苦,大家都挺喜欢她的,奶奶也一直都把她当成沈家的一份子。” 沈玉清不沈家的亲骨肉! 这对程天画来说还真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怪不得老太太那么粘沈慕希,原来在沈家里面,只有沈慕希才是她滴亲的亲人啊。 沉吟了半晌,程天画突然扭头看着一本正经地开车的沈慕希问道:“沈慕希,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么?” “可以别叫得跟仇人似的么?”沈慕希睨了她一眼道。 程天画无语地笑了笑,她该叫他什么?老公?慕少?还是慕希? 她最终什么都没叫,小心翼翼地问:“我上次在别家医院看到有一位跟你长得有几分神似的小男孩,叫沈念童,是你的什么人么?” 这个事情虽然过去了挺久,但每次一想起,程天画还是会感到疑惑,感到好奇,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如果只是长得像那还算正常,可连姓都一样,那就有点不正常了。 虽然无法看到沈慕希的正脸,可程天画还是觉察到了他脸上淡淡的阴冷,那是什么意思?代表了什么?难道那位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小男孩真的跟他有关系? 一定是的,她从他的表情中已经看出来了。 “怎么了?难道真的是你的……私生子?还是……?” “都不是。”沈慕希淡冷地回道。 “如果都不是,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程天画不怕死地问道。 沈慕希突然将车头往右一拐,一脚刹停在路边,双手依旧握着方向盘,扭头盯着她说:“我说了不是就不是,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你最好给我记牢了。” 他的表情好严肃,好难看。 程天画本能地点了一下头:“哦。” 真是奇怪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容易激动呢? 虽然沈慕希一脸严肃,又把事情否决得那么坚定,可程天画心底的怀疑却不曾因此而中断。 看沈慕希的样子是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的,她也只能继续疑惑了。 第71章 今天下午沈慕希要陪客户去打一场高尔夫。 沈慕希将车子停在高尔夫球队场的停车场内,程天画随她一起上楼,在经过一间咖啡厅的时候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沈慕希疑惑地扭头看她:“怎么不一起去?” “我不会打。”程天画有些难为情道。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这样不好。”他是来陪客户打球的,如果只顾着教她还怎么陪客户?“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哪都能呆得习惯,不会觉得无聊的。” “为什么?” “啊?”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 “安静啊。”程天画笑了笑。她不是喜欢,只是早就习惯了,和林源在一起的三年里,有多少个日夜都是她一个人呆在卧房里看书,睡觉。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会尽量早点出来。” “好。”沈慕希摸了摸她的头,独自往球场中心走去。 程天画环视一眼四周,看到旁边有一家书店,如是走进去买了本书才转到咖啡馆。 她要了杯咖啡走到靠窗的位子坐下,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整个球场,远远地,她看到沈慕希和叶南斯正说说笑笑地往球场走,两人的视线还不时地往这边投来。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她不知道他们是否看到自己,但还是稍稍收回了视线。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么?”对面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 程天画扭回头来,看到对面站着一位面容秀丽的女子,正端着一杯咖啡浅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她扫了一眼四周,明明还有不少空位子。 “你坐吧。”她点了一下头说。 “不好意思哈,我不喜欢孤单一个人的感觉。”美女坐了下来,脸上仍是笑盈盈的:“我叫顾佳琪,你呢?” “我叫程天画。”程天画打量着她,眉清目秀,朝气蓬勃,好欢快的一个女孩。 “天画,我记住了,你也是在等人吗?” “嗯,你也是?” “对呀,我未婚夫和朋友在打球,让我在练习场学习,我偷偷跑来这里偷懒的。”顾佳琪神秘一笑。 “为什么要让你学习打球?” “他说做豪门的女人不需要入得了厨房,但一定要上得了厅堂。”顾美佳低头从包包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放在程天画面前:“看,这里的东西全是我半年内必须学会的。” 程天画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东西,从社交礼仪到衣着打扮,从品尝红酒,到熟悉咖啡豆等等。 上面记录的那些东西,程天画基本上不懂,而沈慕希也从未刻意要求她去学过。 对啊,刚刚沈慕希怎么没让她去练习场学打高尔夫呢?那样下次来就不用把她一个人放在咖啡厅里等了。 到底是顾美琪的这位未婚夫要求太高,还是沈慕希要求太低? “你未婚夫……爱你么?” “爱呀,不然就不会娶我了。”顾美琪笑得极其自信。 “咦,你在看什么书?”顾美琪伸手将程天画手边新买的书拿了过来,翻开封面一看,抬头望了她一眼:“你怎么喜欢看这种医学类的书,难道你是学医的?” “我在医院上班。” “噢,我说呢。”顾美琪把书放回原位:“下次生病了找你打折。” “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程天画笑了起来:“再说,医院又不是卖场,还熟人打折?” 顾美琪也笑了起来。 程天画发现眼前这女孩性格开朗,活灵活现的,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两人欢快地交谈着,顾美琪还说了很多身边的趣事,逗得程天画合不拢嘴。 只是这副美好和谐的场面却突然被一记嘲讽的女声中断,“哟,这不是玮少的未婚妻么?怎么这么有闲情在这里喝咖啡啊?” 程天画抬起头颅,看到两位女孩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顾美琪和自己,说话的正是那位个头比较高,打扮得比较时尚的女子。 “怎么?玮少又把你自己一个人扔下了?啧啧,多可怜啊,还没过门就受尽冷落,咦,这是什么?”女子一把抄过桌面上的日记本翻了翻,继续啧啧称奇:“玮少果然是残忍的男人啊,让你学这么多东西。” 女子将本子扔回给她,挺了挺微隆的小腹:“幸好我身子不方便,不然肯定也得被玮少逼着学。” 说完,携过另一位女子的手:“我们走,玮少还在等我呢。” “凌小姐您慢点。”另外那位女子一脸恭敬地轻扶她的手臂。 程天画看了看转身打算离去的女子,再看了看对面的顾佳琪,发现她不仅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就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手里拿着小匙搅拌着杯里的咖啡。 而就在她以为这事就要翻篇的时候,顾佳琪突然动了动身体,一只手在另一只手腕上用力捋了一下,手腕上的粉色珍珠项链瞬间断裂成了颗粒撒在女子的脚下。 凌小姐始料不及,一脚踩了上去。 只听一声惊恐的尖叫响起,凌小姐被摔了个人仰马翻。 另一位女子慌忙蹲下身去扶她,情急道:“凌小姐,你怎么了……。” “我……好疼……。” 顾美琪从沙发上站走,走到她身侧,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佯装关切:“唉呀,怎么办呢?会不会流产了?” “好疼……。”凌小姐疼得连冷汗都下来了。 程天画出于职业本能地走上去,在凌小姐身侧蹲下,一边帮她做检查一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哪里疼?” 她的手抚上凌小姐的小腹,问道:“肚子疼么?” 凌小姐却一脸气愤地将她推开,在另一位女子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脸色铁青一拐一拐地走了。 “你说她会不会真的流产了?”顾佳琪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明显有悔意:“如果真流产了,我会不会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 “放心吧,她的肚子没事。”程天画坐回沙发上,“不过说真的,下次别再那么冲动了,万一她是真的被你害得流产,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知道啦,我就是气不过嘛。” 程天画看着她脸上的气愤,心下惆怅,看来这位活泼开朗的女孩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快乐。 也许又是一场没有感情、豪门间的利益联姻? 程天画并没有过多地去追问她和她那位玮少的事情,看得出来顾佳琪也并不想提,顾佳琪的性格似乎也不适合悲伤,接下来的聊天依旧地活跃欢乐。 直到沈慕希和叶南斯还有几名男子从球场中心走出来,两人才一起离开咖啡厅。顾佳琪先程天画一步笑盈盈地迎上去,搂住沈慕希身侧一位中年男子的手臂:“亲爱的,你猜我刚刚见到谁了?” 中年男子长得斯斯文文,一副极有涵养的样子。在顾佳琪粘上去的时候脸色微变,一丝不悦闪过眼底,不需要言语,顾佳美便识趣地放开他的手臂。 看来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她口中的玮少,比想象中要年长些,程天画笑笑地望向一旁的沈慕希。 “原来这位就是林总的未婚妻,很可爱。”沈慕希冲顾佳琪眨巴了一下美目。 “沈总的爱人比我可爱。”顾佳琪笑眯眯地用下颌指了一记旁边的程天画。 程天画微微讶然,她并没有告诉过顾佳琪自己是沈慕希的妻子,毕竟他们一直算是隐婚的,她从不向外人提起自己的婚姻。 顾佳琪看到程天画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又说:“你肯定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吧,一整个下午,你的眼神都是追随在沈总身上的。” 程天画面色一囧,刚刚自己有那么明显么? 沈慕希上前搂上她肩,冲身边的几位男士介绍:“这位是我的妻子,程天画。” “你们好。”程天画冲大伙微笑。 “沈太太,初次见面,多多指教。”林总道。 顾佳琪突然从林总的身侧绕到沈慕希旁边,挽住他的手臂笑着打趣道:“慕少,久仰您的大名,今晚请我和玮少吃饭呗。” “况且,我和小画现在是好朋友了,小画对吧。”顾佳琪挽着沈慕希的臂弯,倾身冲程天画做着鬼脸,完全不理会一旁已经气绿了脸的林总。 程天画压低声音扔给她一句:“别闹,快回去吧。” 她知道顾佳琪是在故意报复玮少和那位凌小姐的事情,刚刚她那本小册子上描写的待人接物这一项可不准这样恬燥且对别人男人多手多脚的。 她真担心顾小姐这趟回去会被死要面子的玮少剥皮抽筋。 “林总今晚还有事,吃饭的事还是下次吧。”沈慕希拍了拍顾佳琪挽在自己臂弯里的小手。 “真遗憾。”顾佳琪不甘不愿地将小手从他臂弯里抽离。 林总僵硬的脸上挤出几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冲沈慕希和叶南斯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改天见。”叶南斯冲他挥了一下手。 林总拥着顾佳琪和另外几名男子一起离去,临走前,顾佳琪还不忘回过头来跟程天画做鬼脸,那不知死活的样子看得程天画都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冲动派的,就像刚刚用珍珠把怀孕的凌小姐滑倒一般冲动不顾后果。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叶南斯说:“原来刚刚那位凌小姐不是林玮的未婚妻啊,啧啧,这年头的男人……。”他转向程天画:“看看你都捡到什么宝贝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沈慕希了!” 程天画抬头望向沈慕希,是呀,这是她捡到的宝贝。 只可惜她得到的只是他的身而已,根本没有得到他的心。 “怎么?不承认?”沈慕希的大掌在她肩上拍了拍。 第72章 “承认。”程天画点头。 “看看,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叶南斯打量着看起来琴瑟和鸣的二人,“小两口,以后没事别吵吵闹闹,害人又害己了。” 害人又害己?这一点程天画就不懂了。 叶南斯见她不解,一脸含恨地补了一句:“自从你嫁入沈家后,我就成了慕少的垃圾处理桶,一有点难过的事情就拖着我诉苦喝酒,把我折磨得都想撞墙自尽了。” 程天画笑了:“等以后叶少找了女人,慕少总有一天也会想撞墙自尽的。” “我才没那么变态。”叶南斯不屑地耸耸肩,道:“我走了。” “不一起吃饭?”沈慕希问。 叶南斯再度扫了二人一眼:“难得你们能够和平共处,我哪好意思打扰。” 叶南斯走了,沈慕希和程天画也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坐在车上,沈慕希问程天画:“今晚想吃什么?” “我想回家自己做。” “好啊。” “我要去买些菜,附近有超市么?” “附近没有,不过市区里面不是大把多么。”沈慕希启动车子,往停车场门口开去。 一路上程天画都在低头找碟片,沈慕希放在车上的碟片有不少,但大多数都是钢琴演奏曲,很难得才找到一张流行曲的片子塞进去,女歌首甜美的声音源源而出,盈满了整个车厢。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十来分钟后停在一家大超市前,程天画拉开安全带,一下车才发现这家超市是那么的熟悉。 她扫了一眼四周,这里果然就是林家别墅的附近。 这个时间点,林夫人一般都会亲自到超市来买菜的,如果她现在进去,很有可能会遇上她。 “怎么了?”沈慕希有些明知故问。 他并非有意将车子停在这家超市门口的,是在看到程天画的迟疑后才惊觉这里是林家别墅附近的超市。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程天画笑笑地和他一起往超市里面走去。心想也许林夫人今天没来,也许来了已经回去了,毕竟已经快到饭点的时间了。 即便在里面遇上,也顶多就是打声招呼,寒暄几句的事,毕竟林夫人还算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程天画在里面挑东西,沈慕希推着车子尾随,头一次推商场购物车沈大少爷不时地将一旁的商品刮倒,最后索性弃车,将里面的物品拿在手上。 程天画扭头看到他将车子扔在一侧,问他:“怎么了?” “这里的车子不好推。”沈慕希还算诚实。 程天画将车子推了回来,明明就很好推嘛,她打量着他嘲弄道:“你汽车能开,飞机能开,却连这么简单的购物车都推不走?” “这叫大材不能小用。”沈慕希很不要脸道。 “切……。”程天画不屑地扔给他一个字。 程天画亲自推着车子走入食品区时,突然扭头看着一手掂着挂面,一手掂着蛋面的沈慕希道:“你不会是第一次进入商场食品区吧?” “是呀。”沈慕希将每一种面条都往购物车里放一份。 他不但是第一次进入食品区,就连商场都几乎没进过。 像他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干大事的人也不需要亲自到商场来购物。程天画了然地点了一下头,是她自己问得太多余了。 程天画买好了肉类和青菜,一回头才发现购物车已经满了,她愣然地抬头看着沈慕希问:“你买那么多面条做什么?” “放在家里慢慢吃啊。” “这么多,吃到过期也吃不完啊。” “那就每天都吃。” “你果然是个不能到商场来小用的大材。”程天画摇着头颅将里面的面条一件件地往外搬。 “诶,你干嘛拿掉我的面条。” “家里我昨天已经买了有面条了,吃完了我会来买。” “你昨晚不是说忘买了么?” “……”程天画语滞,糟糕,说漏嘴了。 “你居然敢唬我?”沈慕希伸手便去痒她最敏感的腰部。程天画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嘻笑着躲避,脚下不小手拌到推车的轮子上,她身体一倾,差点摔倒。 沈慕希眼明手快地将她捞了回来,将她护在臂弯内,在她耳边威胁:“说,为什么骗我?” “不想做给你吃呗。” “信不信我又痒你?”某人脸色一沉,佯怒道,手已经伸到她的腰际。 “注意形象,这里可是公共场所。”程天画扭动着身体挣扎。 “怕什么,反正没人认识我们。” “好嘛,我晚上给你做面条。”程天画被他痒得咯咯地笑着。 “真的?” “真的。” “这还差不多。”沈慕希放开她。 程天画才刚说了这里没有人认识自己,一转身,赫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位自己不仅认识,还曾经关系不浅的男人——林源! 她脸上的笑容顿住,身体也随之僵硬。 林源的身侧站着已经腹部隆起的冯静,两人的表情都是静静的,显然已经在那站了有一会了。 林源比之前瘦了些,看起来少了那么一丝朝气,而冯静也许是怀了双胞胎的缘故,肚子看起来有六七个月大了,身上穿着漂亮的孕妇裙子,身形比之前丰腴了不少,幸福得使人羡慕。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冯静,这个幸福的女人。 她突然想起刚刚在咖啡厅里顾佳琪的遇到凌小姐时,差一点害她摔流产的情景。如果当初她也狠一点,也往冯静的脚下撒一把珍珠,那么冯静的肚子一定长不到像现在一样圆润。 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本来就是不可原谅的,她为什么要心软?如果她狠一点,也许林源还能放弃她,从此回心转意……。 程天画心脏紧了一下,她这是在想什么?怎么能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产生? 男人要变心,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不是么?她现在已经不爱他、也不怨恨他了不是么? 他有他的幸福小日子,她有她的美好时光,不是挺好的么? “怎么?还想追上去叙叙旧?”沈慕希在她耳边吹气。 程天画回神,不自在地将目光从已经离去的二人身上收回,低头整理购物车。 林源以前从不逛商场的,就像沈慕希一样,如今居然也学别的居家男子陪心爱的人逛起了商场,看来他对冯静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回去吧。”她抬起头来,接触到沈慕希明显不快的目光。 不过沈慕希脸上的不快消失得极快,转身带头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程天画一直对林源念念不忘,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管她,毕竟撇开协议上的肉容不说,他自己对杨恬欣都未曾死心。可在看到程天画对林源那种痴痴追寻的目光时,他还是会觉得心里酸酸的。 商场内,林源的目光一直追随在程天画的身后直至她上了沈慕希的车子离开。 他的身侧,冯静将目光从门口收回到他身上,酸酸地问:“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怎么会?”林源冲她笑了笑:“还要买什么吗?” “不用了,我们回去吧。”冯静挽着他走到收银台等候买单。 “看来他们相处得很好。”冯静深默片刻后突然说。 “嗯。” “这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的,放心吧。”林源拍了拍她的小手,看着她的肚子一脸认真道:“我会一直陪在你和孩子的身边,直到生命尽头。” “真的?” “我有骗过你么?” 冯静心安了些,依在他身侧一脸幸福地微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也会爱你和孩子一生一世的。” “谢谢。”林源感动地拥紧了她。 晚上,程天画应沈慕希的要求,做了一大盘蒸面条,晚餐就这么解决了。 看他吃得这么香,程天画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单单喜欢吃蒸出来的面条?” 沈慕希从面碗里抬头望了她一眼,只笑不语。 “怎么?连这也不能说?”程天画表情无语,这男人心里也藏着太多秘密了吧? “不是不能说,是怕说了你不爱听。” “你可以说说看。” “你确定要听?” “嗯。” “因为恬欣她喜欢做蒸面条,味道和你做出来的很相似。” 程天画脸上的神情果然微变,不说话了。 沈慕希却继续开口道:“当年出院后,我曾在恬欣家住过一段时间,她经常给我做蒸面条吃。” “她不是杨家的千金小姐么?居然还会厨房的事?” “她只会做蒸面,是跟她乳母学的。” “噢。”程天画点点头,放下筷下,顿时觉得碗里的面条索然无味。 原以为自己终于有一点东西得到了沈慕希的认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杨恬欣的功劳,看来她这辈子都只能生活在杨恬欣的阴影下了。 “怎么不吃了?”沈慕希望着她。 “下午和顾佳琪一起吃了点心,有点饱。” 第73章 “那你去歇着吧,一会我会洗碗。” “算了,我信不过你。” “再给一次机会嘛。”、 洗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沈慕希表示很不甘心。 最终,程天画还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自己把碗都洗干净了。 第二天一入公司,沈慕希便将彭助理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彭助理抚着小心肝走进沈慕希的办公室,心想这些天沈总的脾气阴晴不定,最好别有什么事情才好。 沈慕希抬眸睨了他一眼问道:“lily呢?怎么一早上都没有见到她?” “沈总您忘了么?lily姐今天开始休假。” “是么?” “是呀,程秘书又不来公司,我现在可忙了。” “你想休假?” “不,沈总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彭助理忙说。 沈慕希望着他,一脸认真地开口:“你知道市面上有不滑手的洗洁精么?” 没错,不滑手的洗洁精,那样他就不会把碗打破了。 彭助理讶然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沈大总裁,是他听错了么?沈总在问他洗洁精的问题?这好像跟他的工作,跟整个集团都没有关系吧? 还是集团要开拓新业务,转为居家用品了? “沈总,我只听过不伤手的立白洗洁精。”彭助理呵呵干笑道。 “算了,你去忙吧。”沈慕希冲他挥了一下手。 看来问他这个连老婆都没有的大男人确实等于白问,还是得问lily才行。 这就可以走了?彭助理一脸怀疑地望着沈慕希,特地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么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 最近的沈总果然不正常啊! 沈慕希将杨恬欣安排在亚恩医院的vip病房内,和程纷云在同一楼层,每天有固定的三位护工轮守在旁。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为了避免误会,程天画基本不会再靠近杨恬欣。 为了让母亲的各项体征尽恢复正常,为以后的手术做准备,程天画比以往更勤快更小心地帮母亲按摩,松驰肌肉,几乎每天都要抽出一两个小时在母亲的病房里度过。 下班时间,程天画接到沈慕希的电话说今晚要陪客户,问她能不能一起去。她想起上次的钟总事件,如是拒绝了。 沈慕希也没有强迫她,叮嘱了她一句下班路上小心后便挂了电话。 今晚沈慕希不回家吃,程天画自己一个人吃也懒得回家自己做饭了,在医院食堂随意打发掉晚餐,便往母亲的病房走去。 电梯停在程纷云所在的楼层,电梯门缓缓开启,程天画迈了出去,经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差点跟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影撞个正着。 她本能地往旁一避,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多日不见的霜姨,她的干妈。 霜姨显然也没料到会遇见她,两人同时一怔,程天画率先开口问道:“干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霜姨笑了笑:“我当然是来看你妈妈的呀,我以为你下班了,就没找你。” “哦,我刚在食堂里面吃饭。”程天画望了一眼走廊的方向:“那霜姨看过我妈了么?这是要走了么?” “看过了,正打算回去。”霜姨脸上有着淡淡的不自在,干笑着说:“我有点急事要赶过去,下次再来吧。” “好,干妈再见。”程天画冲她摇摇手,目送她步入电梯。 送走霜姨后,程天画转身径直往母亲的病房走去,病房里面静悄悄的,程天画走到程纷云身侧低头唤了她一句:“妈妈,我又来看你了。” 程纷云固然不会回应她,而她也没指望母亲的回应,转身去了洗手间放热水帮母亲擦身。 五年前的那一场车祸,程纷云被撞得几乎毁了容,这些年来又一直在沉睡,一直在削瘦,瘦得连脸形都变成皮包骨了,和以前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想要她恢复正常,连程天画自己都觉得挺难。 从母亲的病房出来,程天画经过杨恬欣的卧房时感觉到里面有异常,如是脚步微停,往里面望去。 那位轮值的护工已经不是头一回见到程天画了,却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那种惊讶疑惑的目光,显然是在对她和杨恬欣相似的外表感到不可思议。 透过门板上的小窗子,程天画看到沈慕希的身影。 护工小姐终于忍不住地问出一句:“程医生,您跟这位杨小姐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程天画打断她,扫了一眼病房里头问她:“杨小姐的家属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看起来好像喝醉了。” “他喝了酒?” “好像是,我闻到有好大一阵酒味。” “嗯,如果她走了,你告诉我一声。” “好的,程医生。” 程天画再度看了沈慕希一眼,转身走开了。 沈慕希今天陪客户吃饭,喝酒是难免的,看来他一吃完饭就到这里来了。 程天画回到母亲的病房,原本她是打算回去的,看到沈慕希后又暂时留下了。护工小姐说他喝了酒,她不放心。 自从将杨恬欣送入亚恩后,沈慕希到医院来看她的次数并不算多,有时甚至要空上两三天才会来一趟。 她知道他是在有意刻制自己,她也知道他忍得很辛苦,所以此时此刻她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在母亲的病房里面等他从杨恬欣的病房出来。 可是,沈慕希却始终没有从里面走出来,没有打算回家。 她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了。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打算回去? 隔着一条,程天画望向杨恬欣的病房,发现就连那位小护工都趁机偷跑出去玩了,病房门口空空的,很安静。 她迈步走到杨恬欣的病房门口,隔着小窗往里看发现沈慕希趴在杨恬欣的病床边上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扭开门把,程天画迟疑了片刻才走迈进去。 上一回见杨恬欣还是在沈宅的时候,这次再见,程天画惊觉她的气色好了不少,看来病毒已经彻底地清理干净了。 沈慕希用他宽厚有力的大掌握着杨恬欣的小手,脸朝下地趴在床沿上熟睡,他果然是喝了酒的,淡淡的酒香从他身上散发着。 程天画迟疑着伸出手掌在他肩上推了推,见他没反应,如是又加大了些力度,小声唤着他的名字。 沈慕希终于有动静了,幽幽地从病床上抬起头颅,脸上的表情茫然得似个孩子。 “该回去睡觉了。”程天画轻声提醒道。 沈慕希顺着程天画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到程天画时苦涩地傻笑起来,一边摇着头:“我不回去。” “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不休息好怎么上班?” “我不回去……不回……。”沈慕希的酒劲彻底上来了,比刚刚来的时候还要醉。他笑着笑着,就难过起来,连语气都透着无奈和苦涩:“她们都怪我不来看恬欣,我也想来啊,可是我已经娶了你了,已经答应过要努力去爱上你了,怎么能每天都来呢?怎么能每天都在跟两个女人亲密呢……?” 程天画心疼地抱住他,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前,抚着他的发丝:“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我不会怪你,也不会逼你,以后你想来就来吧。” 感情不是逼迫出来的,如果沈慕希心里没有她,就算杨恬欣不在了,也未必会爱上她的不是么? “想要忘掉一个人谈何容易,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我可以容忍你心里住着另一个女人的,乖,现在已经很晚了,回家睡觉吧。” “对不起……。”沈慕希歉疚地吐出这三个字,抱着她的细腰,久久没有放开。 “我放不下她。”他说。 “我一直都知道。”她答,心中同样苦涩。 酒后吐真言,这是千古不变的。 窗外的夜色已经开始宁静,夜越来越深。 怀中的沈慕希也越来越安静,程天画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又睡着了。 即便是在沉睡,他眉宇间的痛苦依旧清晰明了得让人心疼。 他真那么不想回去,想留在这里么?那就让他留下吧。 程天画使着劲,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对面的沙发上躺下,帮他脱掉鞋袜和西装外套,又从别的病房里取来被子盖在他身上,一切安排妥当后,才转身离开。 站在电梯内,程天画感觉心里空空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掏掉一般。 因为心疼,她把沈慕希留给了杨恬欣,她又想起顾佳琪维护婚姻的那种狠心,自己这么做到底对吗?婚姻里头,真的可以感情用事么? 独自下到底楼车库,程天画一眼就看到沈慕希的宾利车子安静地停在角落里,今晚,它注定要陪同他的主人一起守护在这里了。 程在画轻轻也幽叹一声,转身往奥迪车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沈慕希早早就从睡梦中醒来了,四周陌生的环境使他眉头轻拧,闭上眼,回忆起昨晚的一切。 昨晚他陪客户吃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刚开始还没有多少醉意,红酒的后劲有些大,在他来到医院不久便更醉了。 他依稀记得昨晚程天画出现过,但不记得自己都跟她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 在那种情况下,他猜都能猜到自己肯定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第74章 沈慕希从沙发上坐起,目光落在杨恬欣的身上,迟疑了几秒才起身走到她的床前,温厚的大掌抚上她的小脸,轻喃一声:“早安,恬欣。” 杨恬欣无法回应他,像每回一样。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沈慕希站直身子,便看到护工小田一手提着食品盒一手提着塑料袋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往桌面上轻轻一放,含笑道:“沈先生,这是前台让我给您带上来的。” 沈慕希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对小田道:“谢谢。” 小田走后,沈慕希走到桌旁边打开食品盒,一看到里面的蒸面条便明白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他又打开另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新买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一晚未归,又是在杨恬欣的房里度过的,他以为程天画会生气,没想到……。 洗漱干净,吃了面条,沈慕希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上班时间快到了。 电梯经过六楼的时候,刚好有人下去,沈慕希略一迟疑随着人流出了电梯。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来六楼的目的,感谢她为他准备早餐和洗漱用品吗?还是向她解释一下自己昨晚一晚未归的原因? 脚步停在走廊一侧,沈慕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向前,突然看到程天画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末端,一身白衣的她正和几位医护人员推着移动床迅速地往这边跑来,身后跟着痛哭流涕的家属。 移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位小男孩,显然正在赶着进急救室。 沈慕希往边上站了站,他的身后便是急救室。 人群越来越近,他听到程天画正在急切而严肃地指挥着身旁的医护人准备各项急救事宜,脚步迈得极快。 沈慕希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严肃,这么有领导范的样子。他一直都不觉得程天画是柔弱型的女子,眼前的她看起来更是跟柔弱沾不上半点关系。 尽管他已经站到墙边了,最终还是被一边低头查看患者资料,一边快步往前的程天画撞了个满怀。 沈慕希手快地扶住她的身体,避免了摔倒的危险。 程天画本能地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他说。 这个声音……程天画怔了一怔,抬起头颅,方才发现被自己撞到的居然是沈慕希。 沈慕希?他这么早就起床了?他吃面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 “你有事吗?我现在有点急事。”程天画看了一眼已经被推到急救室门口的小男孩,又兀自说:“我先进去了。” “晚点给你打电话。”他说。 “好。”她答,人已经跑进了急救室。 沈慕希中午给程天画拨打了电话,原本打算约她一起吃午餐的,程天画却告诉他医院还有事情要忙,出不去。 从她的声音就能听出她的情绪不是很好,沈慕希并没有为难她,跟她说了声晚上见后便挂了电话。 程天画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沈慕希不由得猜测起她的心思,是因为他的缘故么? 程天画的情绪确实不佳,但不是因为沈慕希,而是今天的手术失败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处在情绪低落中。 小男孩的家属刚开始还只顾着伤心,伤心过后便开始找寻原因,并把责任推到主治医生的身上。 程天画被几位家属围攻着讨说法,甚至还挨了小孩母亲的两个巴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但小男孩的家属越来越多,对着她的办公室又是砸又是摔的,嚷嚷着要她赔命。 医院的保安已经无法拦住小男孩的家属了,秦医生忙吩咐身边的护士田琳报警,田琳嘴里应着,却迟迟没有将报警电话拨出去,反而幸灾乐祸地看起了热闹。 小男孩的母亲扑上来,抓着程天画的肩膀拼命摇晃着哭喊:“杀人犯!你就是个杀人犯!你赔我儿子的命来……!” “凌太太。”程天画虽然心下有些急,但脸上却是异常的冷静,对小孩的母亲道:“上周我已经提醒过您了,小孩必须尽早手术,而你却一再的推拖说需要考虑,小孩会出事我也很难过,但您不能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来。” “是你说没有诊断清楚,没有告诉我孩子的病情已经到达那么严重的地步,如果你告诉我孩子活不过今天,我当时就接受手术了,又怎么会一直拖着?” “孩子的病情属于濒危级别,我已经给你们下发过通知了。” “我哪知道濒危是什么级别?孩子明明昨天都还是好好的。” “……”程天画只觉得自己有理说不清。 孩子的母亲挣扎着,叫嚷着:“你不是女人!你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当母亲,你不是女人……!” 孩子的父亲突然怒吼了一声:“跟她废什么话?像她们这种医死了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刽子手,怎么会承认自己的失误?” 在所有人始料不及之际,孩子的父亲抓起桌面上的一台订书机便往程天画的头上砸去,正中她的额角。 程天画惊叫一声,血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慌忙用手捂住伤口,疼得几乎站立不住。 小男孩的父亲被人拉住了,另外位男家属抓起一旁的椅子便要往程天画的头上砸,程天画惊恐地望着迎头而来的椅子,一时忘了逃避。 而就在此时,一条掀长的男性身影出现了,男子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旋身避开对方砸过来的椅子。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程天画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熟悉而独特的、属于沈慕希的气息。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安定了不少。 那男人没有砸中程天画,挣开保安的控制又要拎起另一把椅子,沈慕希恼怒地喝斥一声:“给我住手!” 也许是统领了沈氏够久,他的气势总能给人一种震慑的作用,那男子怔了一怔,不自觉地停住手中的动作。 沈慕希用一只手环抱着程天画,环视一眼乱糟糟的四周,冲着那帮气愤填鹰的家属沉声道:“医疗责任现在还没有办法判定清楚,但有一点可以清楚地知道的是,你们已经犯了故意伤害罪,可以进去警局呆着了。” 除了孩子的父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无法考虑到后果后,别的亲属果然有了些许顾忌,不敢再动手了。 越来越多的医护人员赶过来维挂秩序,警察也很快赶过来了,程天画终于得以从家属群里脱身。 秦医生在帮程天画包扎伤口,沈慕希嗔备地盯着她道:“你怎么那么笨,不知道躲起来?” 程天画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面色有些微的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还是被吓的。她一脸倔强道:“如果我躲起来了,不就等于心虚么?” “识实务者为俊杰,如果刚刚那一下真被他砸中了怎么办?” 程天画抬起头颅,看着一脸恼火的他道:“刚刚谢谢你。” “不用。”某人仍是冷冷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是过来看杨恬欣的吗? “在楼下打你电话没接,如是就上来了。”沈慕希拍拍她的肩:“你先休息,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沈慕希转身走出病房。 秦医生和小宋目送沈慕希离去后,相视一眼,心里有着同样的疑惑,他们两个已经发展到关系如此亲密了吗? 因为事情闹得太大,冯院长也亲临了现场,事情刚告一段落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沈慕希在门口敲门。 冯院长被吓了一跳,忙从办公椅上站起,走出来迎接:“慕少您来了。” 刚刚沈慕希救下程天画的那一幕他并没有看到,此时看到沈慕希的身影,不禁紧张起来。连慕少都被惊动了吗?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对不起,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无奈。”他垂着头,一脸的歉疚。说完紧接着又添了句:“不过慕少放心,那些闹事的家属已经被警员带走了,医院已经进入正常秩序。 沈慕希走到沙发上坐下,面色沉冷地睨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小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冯院长走到饮水机前给沈慕希倒了杯水,一脸无奈道:“其实也不是程医生的错,程医生已经告诉过他们小孩要尽快手术,但手术有风险。小孩的家属一听到手术有风险便犹豫不决起来,一直拖到今天孩子突然出现呼吸急促,送进去急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家属现在把责任都推到主治医生身上,程医生也是蛮可怜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慕希问道。 “要不……赔他们一笔钱了事?”冯院长说完忙又添了一句:“我担心他们会没完没了,找人到医院来闹事,拉横幅,找记者。” “既然你认为程医生是无辜的,为何还要给他们赔钱?” “呃……为了息事宁人啊。” “这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程天画说得对,如果院方躲起来了,那就证明心虚了。 “那慕少的意思是……。” “那就走法律程序,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好了。” “这样不太好吧?”冯院长表示担忧。 沈慕希却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近年来频频出现医闹就是被你们这些怕事的人给惯的,如果每一个在医院死去的病人家属都跑来闹,医院都用钱来息事宁人,那医院单单这方面的支出每年就会是天文数字。” “那……人道主义的安慰金总要给吧?” “一分都不给。”沈慕希从沙发上站起,盯着他咬牙切齿道:“如果她们没有砸我们的办公室,没有伤我们的医生,我也许还会给,但是现在……就让他们等着罚款和进看守所呆着吧。” 冯院长忍不住地打了个激灵,怔怔地望着沈幕希离去的背影。 一早就听沈氏的慕少冷血无情,办事果断,看来一点都不夸张啊! 第75章 程天画额头上缝了四针,伤势不算太重的她坚持不住院。 沈慕希打量着面色依旧苍白的她,问:“为什么不肯住院?” “没有必要,自己回去换换药就好了。”程天画无所谓道。 “不行,你必须得听我的。”沈慕希摁住她的肩膀,将准备起床的她摁回床上。 “我不喜欢住院,我害怕这种感觉。”程天画闹起了情绪,没好气道:“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在医院中熬过来的,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虚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害怕躺在病床上的感觉,你能理解我的那种心情么?” 五年前,当她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包围她的就是这股消毒水的味道和一室的白色,冰冷而又残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亲人,就连吃的菜饭都是一些好心的病友和护士小姐施舍的。 沈慕希看着她因激动而有了些血色的小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柔声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去陪你的恬欣吧,我不需要你陪!”程天画忍不住嚷了出来。 这句她藏在心里不让也不准自己说出口的话语,居然在此时此刻说了出来。难道自己被砸坏了头?还是因为心情不好而变成了小心眼? 吃杨恬欣的醋!怎么可以? 她偷偷地抬起头颅看了沈慕希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眸底有着浅浅的笑意。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大肚量的人,允许自己的丈夫留宿别个女人的身边,还给他送早餐,送洗漱用品。”他说。 “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个小心眼。”程天画别过脸去。 “这是女人的天职。” “我一个人可以,你去吧。”程天画转个身背对着他。 “我今晚哪也不去,就留在你身边。” “你不怕被人发现?”毕竟现在有不少医护人员都在好奇两人的关系呢。 虽然杨恬欣所在的区域是隔离的,一般人上不去,又有专人守着,可时间久了肯定会被一些好奇心重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一个男人在两个长相相似的女人身边周旋,换成是谁都会觉得新奇的。 “怕的从来就不是我。”沈慕希失笑。 片刻的沉默后,他俯身,将她的身体从病床上扳了过来,打量着她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吃不下。” “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要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医院会处理好。” 程天画幽幽地抬起头,望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怎么可以把事情看得那么片面,看得那么简单,又那么的冷漠无情?这男人果真是商场上混久了,已经变得任何事情都习惯用钱来衡量了吗?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如果她有个孩子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一定会伤心得昏过去的。 所以在她看来,即便对方做得再过份,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难过的,不是自己被家属这样冤枉,也不是后面会发生什么,而是自己没能将那个可怜的孩子活着从急救室送出来。 她垂下眼睑,轻声低喃:“我应该把病情再说严重一点的,我应该多劝一下孩子的父母接受手术,看到小孩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双目微眯,望着我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对活下去的渴望。而我却无法帮到他,只能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弱,最终停止。” 孩子的母亲骂她不是女人,骂她没有资格当母亲,虽然是气话,可却句句钻心。她真的没有资格当母亲吗?所以她一直都怀不上? “我以为你在医院呆了那么久,早已经见惯了生死离别。”沈慕希低笑。 程天画轻吸口气,她也以为自己见惯了,可今天这位可怜的孩子却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灵,难道是太想当母亲的缘故? “如果不行就把工作辞了到公司去上班。”沈慕希又说。 程天画一听这话,立马摇头拒绝:“不,我觉得到医院比公司更适合我,我比较喜欢这一行。” 她是学医出身的,这些年又一直在做医生,一直很喜欢这份工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母亲就住在医院里,她在这里上班也更方便照顾。 “那就随便你吧。”沈慕希替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你去哪?”程天画问道。 “找吃的呀,就算你不吃,我自己也得吃不是么?”沈慕希笑笑地说完这句,离开病房。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程天画从床上坐起,依旧无法从小男孩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 很快,沈慕希回来了,除了他自己的快餐盒饭后,还给她买了一份鸡骨粥。 程天画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拆包装的样子,看着他那一看就是附近买来的廉价盒饭,吃惯了大厨的他,这么差的饭菜他能吃得下么? “啊,张嘴……。”沈慕希舀了一勺粥递到她的嘴边,含笑等她张嘴。 “我自己来吧。”程天画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碗。 沈慕希将碗往旁边一避:“怎么?怕我喂不好?” “确实挺怕的。”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沈慕希脸色一沉,不满地抗议:“我不过就打烂过几只碗,别总拿这种怀疑的目光看我好么?” “后面那次我不是没摔了嘛。”他忙不迭地加了一句,神情中多了一份得意。 “是没摔,不过饭粒都还在碗底粘着,我重新洗了。”程天画不冷不热道。 “怎么可能,我洗得很干净了。” “别废话了,快吃你的饭吧。”程天画强行将他手中的粥碗端了过来,指指桌面上他的盒饭:“这里的盒饭本来就难吃,冷了就更吃不下了。” 沈慕希端起盒饭吃了一口,味道确实差极了。 “你平时午餐就吃这些?”他问。 “和这些差不多,是食堂的。” “怪不得你那么瘦。” “如果吃不下就别勉强了,回家让张姐给你做一顿晚餐吧。”看到从未吃过廉价餐的他捧着一次性饭盒的样子就滑稽极了,跟他大少爷的身份实在不符。 “没关系,我吃得下。”沈慕希笑笑地往嘴里送了一口饭,为了表示他很好养,这盒难吃的饭菜居然被他吃了个精光。 晚上,程天画躺在病床中,看着沈慕希捣腾那张原本就不大的沙发。 这时不是vip病房,没有像杨恬欣房内那么舒适的沙发,根本容纳不了沈慕希这种人高马大的身体。 沈慕希往沙发上一躺,拉上被子,闭上双眼:“还行。” “你确定你要在那里睡一晚?” “确定。” “那就晚安喽。” “晚安。”沈慕希伸手头顶的灯关掉。 病房内一片昏暗,程在画躺在病床却丝毫没有睡意。 沈慕慕的轮廓很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究竟睡了没有。 就在昨晚,他还在另一个女人的病床前守了一晚,今晚却陪在了她的床前。 天气很冷,原本就对这个环境极度排斥的程天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等到她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却又被一个恐怖的噩梦吓得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是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在对她哭喊控诉,怨恨她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小男孩那双期盼的眸子渐渐地形成两圈血红的旋窝,仿佛要将吸入他的世界。 程天画冷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额头生疼难忍,她一手抚着额,一手紧紧地攥着被子,身体正在瑟瑟发抖。 “怎么了?”沈慕希从沙发上翻身而起,摁开灯钮,一室的亮光倾泄开来。 “你的伤口流血了。”沈慕希捧着她的脸,用一只手掌摸去她颊边的汗水:“做噩梦了?” 程天画点点头,脸上仍有惊恐之色:“我梦见那个孩子了。” 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住在医院的,这个她原本就打从心里恐惧的地方,今天又刚好遇到那样子的事情,不做噩梦才奇怪了。 “没关系,只是个梦而已。”沈慕希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亲自喂她喝下后将她放回病床,拉好被子:“我就在床边陪着你,看着你。” 程天画将身子往病床里面挪了挪,日光灯下,眸眼如星,泛着淡淡的请求,“到床shang来吧。” “床这么小。”他笑。 “挤一下。” 沈慕希看着她脸上的认真,如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米的床确实不大,但总比睡在沙发上要舒服得多。 他抱紧了她,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沈慕希总能带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终于,她不再发抖,不再害怕,也不再做噩梦。 小男孩的事情很快便处理妥当了,程天画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医院也没有过失,反而是打人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程天画虽然头部受了伤,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怨恨过对方,在得知对方被警局扣留后,还主动放弃了诉讼权。 在她看来,失去孩子已经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了,没有必要再让人家受到另外的惩罚。 因为害怕再做噩梦,程天画只在医院里头住了一天便出院了。 她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发现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略见好转,她用药棉醺了消毒药水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消毒。 第76章 伤口是伤在眉毛上方的,自己上药显得有些吃力,她轻咬着唇,忍着痛。 沈慕希从浴室出来,便看到她这副吃力的样子,忙走过来将她手中的棉签拿过去,道:“我来帮你。” “你会么?”程天画很是怀疑他的能力。 沈慕希面色微沉,故作不满:“别总是在我决定做一件事情前都先用这种怀疑的口气质疑我好么?” “我只是担心你不会。” “上药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会?”沈慕希睨了她一眼:“当然,跟你比肯定是稍逊一筹的。” “难得你还肯承认自己有比我逊色的地方。”程天画笑笑道,闭上眼,等待他帮自己上药。 “说得我那么霸道。”沈慕希将沾了消炎药的棉签轻轻地拭上她的伤口。 药水碰上开裂的伤口,如被火烧的疼。 程天画倒吸口气,咬咬唇忍不住吐出一句:“还真是生手得可以。”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沈慕希倾身靠近她,往她的伤口上吹气,他的气息轻柔温和,轻拂在伤口处居然不那么疼了。 他一手托着她的脸,一手轻轻地帮她上着药。 程天画闭着眼,贪婪地享受起这份舒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唇上一热,柔软的触觉袭来。 她愣了一下,睁开双眼,沈慕希那张帅气的面庞近在咫尺,他在吻她……。 他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怎么会突然有了这种与她亲近的兴致? 吻了一阵,沈慕希才放开她,拇指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划过,笑笑道:“你是在等我这么做么?” 程天画小脸一红,原来他误会了。 不过这也怪她自己,她刚刚微仰小脸,闭目享受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在邀请他亲吻自己吧?。 “怎么?不够?”沈慕希邪肆地冲她挑眉。 “我才没有……。”程天画羞赧地别过脸去。 她的样子,羞涩得好像两人是初恋,是初吻,而非夫妻。 明明……昨晚他们才深情地缠绵过,紧紧地拥有过彼此的, 程天画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发现沈慕希不仅帮她上好了药,连纱布也贴好了,而她自己居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怪不得他会误认为自己是在邀请他亲吻呢。 “贴得这么丑,就别去上班了。”沈慕希打量着镜中的她说。 “不行,我已经休息了两天了。” “你不怕孩子的家属再次围攻你?”沈慕希担心的是这个。 程天画却不以为然,如果他们有心要对付她,就算她在家躲到下个月再出门,他们一样会出来报复她的。 “好吧,我送你。”沈慕希从椅子上站起。 一连几天都是沈慕希接送程天画上下班的,这两天一切平安,孩子的家属也没有再现过身。 今天沈慕希到医院接程天画下班的时候,程天画正在程纷云的病房里帮她按摩,让他在楼下稍等。 沈慕希等了片刻,从车厢内迈了出来,往楼上vip楼层走去。 他去看了杨恬欣,在杨恬欣的病房里短暂逗留片刻后,便离开她的病房。 程天画拿着热水瓶从母亲的病房里走出,一眼就看到沈慕希的从杨恬欣卧里走出来的身影,她的脚步顿了顿,面色平静地望着他。 “好了么?”沈慕希站到她跟前问。 “还没有,不过快了。”程天画说完从他的身侧走过,往护士台的方向走去。 她打了热水回来,见沈慕希仍旧站在母亲的病房门口,如是对他说道:“你先到楼下等吧,我马上就好。” 程天画推开病房的门板走进去,反手打算关门,沈慕希用一只手掌扶住门板,盯着她问:“我可以进去么?” 这是结婚这么久以来,沈慕希头一次提出要进去看看她的母亲,以前从未有过此种想法。除了初认识那回无意间的见过一面,沈慕希也从未见过程纷云。 虽然他和程天画只是协议婚姻,可程纷云毕竟算是他的岳母,他早该来见见的。 “进来吧。”程天画往旁边让了一步,沈慕希便迈步走了进来。 他来到程纷云的床尾,细细地打量起病床中的程纷云,瘦削的面庞,紧闭的双目,他看不太清她的脸,却隐隐中感觉到了几丝眼熟。 沈慕希往前站了一步,试图看得更真切些,可除了几丝眼熟外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她,又在哪见过。 “妈,慕少来看您了。”程天画抚着母亲瘦削的面庞含笑道:“这可是慕少头一次来看你哦,是不是很感动呢?” 程纷云静静地沉睡着,自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沈慕希对着程纷云稍稍欠了欠身子,脸上略有歉意:“妈,我应该早点来看您的。” 这几个月来,他跟程天画和平共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发生的事情又多,所以从未想过要来看看他的岳母大人。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合适,所以才会有歉疚。 “我妈知道你来,心里一定是高兴的。”程天画说。 “但愿她是真的高兴。”他揽上她的肩浅笑。 “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一起走出程纷云的病房,在转身离开时,沈慕希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走廊别一侧杨恬欣的病房。 那目光,分明有着不舍。 程天画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兀自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沈慕希迈步跟了上去。 早上,沈慕希一边对着更衣镜整理衣服,一边对程天画道:“要不今天你就别去公司了,好好休息两天吧。” 程天画正在挽头发,头也不回道:“没关系,反正一个人呆着无聊。” 沈慕希侧头看了她一眼,扣好最后一颗扣子迈步走过来,笑着替她将发卡卡在发间:“你是在怪我没时间陪你么?” “哪有。”程天画在镜中看了他一眼。 今天是周三,沈慕希的上班日,她当然不敢期望他会放下工作来陪她,即便是周末,她也不曾指望过啊。 “最近在忙城西的那的项目,等忙过这段时间再抽时间陪你。”沈慕希在她头顶吻了吻。 “好啊。”程天画随口答应。 城西那块地……。 如果沈慕希坚持要将它建成游乐场,那将是好几年的浩大工程,她能等得到么? 三年后她和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在一起呢? 因为同路,程天画并没有开车去沈氏,而是坐了沈慕希的车同去。 两人一迈入公司,彭助理便心急火燎地迎上来说:“沈总,城西那边出了些事情,那里的居民寻死觅活地威胁说要见您,您看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弄得这么着急?”沈慕然眉头轻拧地打量着他。 彭助理瞬时语滞。 这只是小事么?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是件在事?人家都嚷嚷着要自杀了,这年头出了多少因拆迁自杀的新闻。 “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沈慕希漠然地越过他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彭助理在后面扬声说了句:“可是沈总,他们说不见到您就不回家。” “那就让他们都别回了。” “……” 办公室的门被砰然关上,留下一脸无奈的彭助理。 彭助理转身,发现程天画仍然站在身后,一脸无奈地冲她耸耸肩后离开沈慕希的办公室门口。 谁都知道沈总的个性,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可程天画却不知道,她略一迟疑后敲门走了进去,对办公桌后的沈慕希道:“为什么不过去看一下?” “怎么?你还担心她们不回家?” “天这么冷,而且看起来要下雨了。” “放心吧,飘几滴雨下来,她们会往家里躲得比兔子还快。”沈慕希一脸的不以为然。 “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在那里守了一天一夜了,就为了等你现身。” “那又怎样?” “还能怎样?当然是过去看看啊。”程天画走过去,盯着他:“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沈慕希皱眉,脸上略显不快:“程小姐,你看不见我很忙么?” “再忙也比不上人命重要。”程天画固执地说。 然而,沈慕希比她更有自己的原则,睨着她一脸严肃道:“程秘书,请问一会的会议纪要写好了么?” 一会的会议纪要?程天画无语,她才刚迈入公司好吧! “我马上去准备。”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转身走出沈慕希的办公室。 上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从会议室出来,程天画特意留意了窗外,发现外头果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极冷。 下午她从彭助理处得知城西那边的仍然有人在闹,并不像沈慕希想得那么简单飘几滴小雨就跑回家了,而是一直蹲在雨水中等待沈慕希现身。 第77章 程天画敲门走进沈慕希的办公室,沈慕希刚好在关电脑准备下班,看到程天画时冲她浅笑问:“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确定你吃得下吗?” “怎么?” “城西那位老人还守在雨中等你现身,你却还有心情去吃?” “不然怎么办?不用吃晚餐了?”他脸上的笑容淡去。 “晚餐当然要吃,但你必须先去一趟城西。”程天画从办公桌旁绕到他跟前,拖过他的手:“走,现在就去。” “我说了我不会去。”沈慕希没好气道。 “你必须去!”程天画坚持。 “程天画!” “沈慕希!”程天画学着他的口气,一脸严肃地瞪着他:“今晚你不到城西去一趟,我就缠死你。” “你……!” “没错,就是我!比口香糖更讨厌的我!” 沈慕希阴着脸说:“你知道我这一去代表着什么么?向他们妥协,惯他们毛病。” “我只知道你今晚如果不过去,明天很可能就要去给人家收尸了。” “你还真是位白衣天使!”沈慕希气得咬牙,盯着她恼火地吐出这句后,抄过桌面上的钥匙便快步往门口走去。 程天画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去,如是加快了步伐跟上去,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际挤入,和他一起下楼。 沈慕希直接下到负一楼停车场,找到他的宾利车子,程天画眼明手快地拉开副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车厢内一片安静,她看不出沈慕希的喜怒,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但还是安静地陪在一侧。 车子缓缓地驶出停车场,雨水淅淅沥沥地打湿了车窗玻璃,比刚刚下得还要大些。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程天画偷偷扫了一眼外头,发现沈慕希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回家的,也不是前往市中心吃饭的,看起来倒像是通往城西。 是终于被她说动了,愿意前往城西了? 没想到凭自己的能力还能说动他,这是程天画没有想到的,她松了口气,侧头扫了一眼他紧绷的侧脸,心下隐隐泛着感激。 两人到达城西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全黑,沈慕希将车子停在路边。 透过玻璃车窗,远远就能看到一辆挖掘机旁围着一堆人,想必就是彭助理口中的纠纷之处。 发现沈慕希的车子,彭助理慌忙跑了过来,将手中的大黑伞罩在沈慕希那一侧的车窗上。车窗缓缓降落,彭助理一脸惊奇地问:“沈总您怎么来了?” “被要胁来的。”沈慕希淡地说完,扫了一眼人群所在的方向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其他村民都劝回去了,就剩下这位姓钟的老头子,真是硬过茅坑里的石头,怎么劝都是一动不动的。” “他有没有说想怎么样?” “就说要见沈总您。”彭助理顿了顿,又说:“沈总您稍等一会,我去把他叫过来。” “不必了。”沈慕希推开车门。 “沈总,在下雨呢,外面又脏又冷。” 沈慕希并未因彭助理的话而停止下车的动作,甩上车门之前回身淡然地对车厢内的程天画说了一句:“你在车上等我。” 沈慕希在彭助理的陪伴下往人群走去。 黑色的立领大衣,铮亮的高档皮鞋,高挑健硕的身材……如王者般的气势。 沈慕希的气场一向很足,光是远远看着,就能给人一种震慑之感,此时走在大大的黑色雨伞下,更是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程天画身体一个激灵,很难相信自己居然有胆量去招惹他,还把他强迫到这里来。 深冬的雨水是极冷的,光是刚才开的那一小会车窗,程天画就被冷得忍不住哆嗦。她用双手搓柔着手臂,一边隔着车窗看沈慕希。 人群中大多数是沈氏集团的员工,还有几位已经快被磨得耐心全无的警员,看到沈慕希过来,人群自觉地往旁边让开一条道,礼貌地招呼一声:“慕少。” 人群中间,一位浑身湿透,正在瑟瑟发抖的老头偎着挖掘机坐在一块石板上,脸色因寒冷而铁青着。 他的头顶上方罩着一把小小的折伞,是沈氏员工给他打的。 听到人群喊出‘慕少’,原本僵坐着的老头幽幽地抬起头颅,浑浊的目光落在沈慕希的脸上。随即,泪水漫出眼眶,滑落在那苍老发白的颊边。 沈慕希睨着他,语气不比伞外的冰雨暖和多少:“钟叔叔您要见我?” 钟叔抖抖擞擞地撑起身子,双膝一弯跪倒在他面前,连声音都在打颤:“慕少,请念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给条活路……。” 沈慕希皱眉,他不是心疼老人家跪在地上会伤了身体,而是不想被旁边的人说他冷血无情,欺负弱小。 “所以呢?”他冲沈氏的几位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安保人员立马上前,不顾老人家的反抗将他从地上搀起。 “求慕少把房子给我祖孙几个留着……。”钟叔老泪纵横,颤声哀求:“我两个小孙子早早没了父母,靠我一个人养着,我一把年纪了,找不着工作,连孩子们的温饱都难以解决,如果连房子也被慕少收走,我们祖孙几个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钟叔您一把年纪了,想事情倒是天真,这片土地是我花了几个亿买下的,您要我为了您搁浅整个项目?” “我这个房子不大,占不了多少面积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一直坐在这里不走,直到慕少良心发现。”钟叔咬了咬牙。 “良心?”沈慕希冷笑:“难道叔叔您不知道么?商人是没有良心的。” “你……。”钟叔抬头恨恨地瞪着他,心下一片凄凉,没想到才十多年不见,当年那位阳光快乐又有礼貌的翩翩美少年会变得如此冷血无情。他咬咬牙,说了一句:“那我就死在这里!” 说完,他头撞向旁边的挖掘机。 在旁的人群本能地发出一声低呼,都被他的行为吓呆住了。 沈慕希眉心一动,在钟叔撞向挖掘机的那一瞬手快地拽住他后背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 钟叔的衣服又脏又湿,沈慕希的洁白的手掌沾上了一抹泥土,彭助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帮他拭擦干净。 沈慕希并未因此而缓和态度,反而更加冷漠地俯视着脚下的钟叔冷声说:“如果钟叔您觉得撞死在我面前,我就会帮您抚养两个孙子,会把房子给您留下,那您就太天真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受人威胁,如果您一定要撞,那么请在我走了之后,谢谢。” 沈慕希扔下这句,转身便要走出人群。 人群外,程天画手执一把小花伞看着他走出人群,目光满满都是对他的不理解和不可思议。 她看到沈慕希的发上衣服上都沾了有雨水,雪亮的皮鞋也被黄泥土弄脏了,可这并不影响他的高贵和冷艳。 她从来都不觉得沈慕希是个恶人,沈氏有自己的慈善机构,沈慕希也有自己的爱心,特别是对杨恬欣的那份爱,说夸张点绝对是无世人能及的。 一个能够如此去深爱的男人,对别人也应该是富有爱心的不是么? 可就在刚刚,她见的……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沈慕希么? 沈慕希看到她时怔了怔,随即迈步走过去,盯着她淡然道:“不是让你在车上等么?” 程天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跌坐在地上嚎哭的钟叔,迈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到钟叔面前蹲下,手指抚上他的颈项,果然滚烫得吓人。 在冰雨中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发烧? 刚才一看到他的脸色和瞳孔,她就知道他肯定是烧起来了。 她拍着钟叔的肩安抚道:“任何事情都不是只有一种解决的办法,您先回去换件衣服,洗个热水澡,再吃点感冒药,一切等病好了再说,好么?”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钟叔崩溃地哭嚷着,一直没有停止发抖的身体蜷在地上。 “您放心,沈氏一定会给您安排住所的,赶紧起来吧。” “不会的,沈慕希他冷血无情,他会有报应的……。” “不如你看这样行不行。”程天画想了想:“沈氏旗下的旺业豪园下月准备开盘,就在城西附近,您随便挑一套,另外,沈氏还可以给您安排一份保洁员的工作,您看怎么样?” 沈慕希原本就冷漠的帅脸更加阴沉,恼火地睨着程天画。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难道她不知道旺业豪园最小户的房价也要两百万一套,最大户的要六百万一套吗? “沈慕希不会同意的,不会的……。”钟叔喃喃着摇头。 “我说了也算。” “不,我不信……。” “您抬头看看我,看完就信了。”程天画微笑着说。 钟叔稍稍安静下来,抬起泪湿的老脸,当他看到程天画的脸时瞬间便信了。 一个沈慕希愿意为了她买下他家里所有的狗狗,帮他安装全套防盗系统的女人,必定不是一般人才对! 看着程天画眼里的真诚,钟叔有些心动了。 事实上,眼下他除了相信程天画也别无他法了,总不能真的扔下两个小孙子去死。 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感激涕零。 程天画见他终于妥协了,冲两位安保人员说:“把他扶进屋去吧。” 钟叔被送入屋内,程天画从地上站起,她不用回头就可以感觉到沈慕希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么的冷漠。她轻吸口气,转身面对他。 第78章 “你确定你这么做是对的吗?”沈慕希睨着她。 “我只知道老人家再这么下去要么会冷死,要么会病死。”程天画一脸认真地开口。 “呵,我忘了,你是个白衣天使。”沈慕希讥诮地扔下这一句,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沈慕希开着他的宾利车子扬长而去。 程天画张嘴结舌,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车子快速消失在暮色中。他这是什么意思?把她扔在这里了吗? 这男人,就算她做了令他不高兴的事情,也不用这么绝情地把她扔在这里吧? “程秘书,我送你回家吧。”彭助理走过来对她道。 程天画点点头,上了他的车子。 拉好安全带,程天画望着脸色凝重的彭助理问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彭助理淡笑不语。 程天画如是追问了一句:“还是你觉得沈总这么做是对的?” 彭助理扭头扫了她一眼,依旧浅笑:“沈总有他自己的做事原则和周全考虑,过两天你就会明白了。” “什么意思?” “跟你说不清楚。”彭助理问道:“沈总今晚要回去沈宅向老夫人报告工作,你呢?打算回哪边?” 程天画微讶,打量着他,他已经知道她和沈慕希的关系了? 其实也不奇怪,他和沈慕希天天在一起,迟早也是会发现些端倪的。 “回沈宅吧。”她说。 她一冲动做出来的这个决定,固然也要向老夫人做一下报告的,毕竟沈氏不是她的,她还没有资格私下做出任何跟公司利益有关的决定。 沈慕希前脚刚到,程天画后脚便跟着回到沈宅。 老太太打量着一前一后下车的两人,疑惑地问:“你们今天不是一起在公司上班么?怎么还分开回?” “是呀,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程天画盯着沈慕希说。 沈慕希睨了她一眼,气得想一口吞了她,却又不得不绽放着笑容走过来牵她的手:“你不是说不回这边么?怎么也回来了?” “你回哪边,我当然也就回哪边了。”程天画冲他一笑。 “这就对了嘛,夫唱妇随,形影不离。”老太太笑眯眯地拉过两人的手:“进来吧,等你们吃饭呢。” 晚餐做得很盛,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 沈玉清笑盈盈地打量着沈慕希和程天画问:“怎么?二人世界过得不开心?” “不是。”程天画对她笑笑:“你哥有工作要向奶奶汇报。” “噢,我说呢。”沈玉清笑着低头吃饭。 沈慕希刚想开口,沈老太太打断他:“晚点再谈工作吧,今晚你们就住这了。” “有问题么?”老太太打量着二人追问了一句。 程天画摇头:“当然问题。” “慕希你呢?” “我当然也没问题。”沈慕希抬头冲她笑笑。 吃完饭回到卧房,沈慕希随手将大衣扔到沙发上,用摇控器摁开电视后,往沙发上一坐,懒懒地窝了进去。他并未看电视屏幕,而是闭目养神起来。 程天画走过去往他面前一站,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没好气道:“沈慕希,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她扔在城西那边也就算了,还摆出这么一副包公脸给她看,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位钟叔明明就病得很严重,她是在救人! “我在努力地想一个补救的办法。”沈慕希倏地睁开双眼盯着她。 “什么意思?”程天画重重地往他对面沙发上一坐:“那位钟叔已经那么老了,两个孙子又那么小,你把他的房子平了,你让他上哪呆去?给他一套房住,就当是发发善心,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不是已经答应人家了么?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闭嘴吧。” “看看你刚刚对待钟叔的态度,真像个毫无同情心的冷血动物!” “那又怎样?不管我怎么冷血,是不是对全世界都不好,只要对你的心是热的就行了。” “我宁愿你对全世界好,对我一个人差。”程天画道。 沈慕希气结:“如果每个人都以死相逼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沈氏还怎么开发项目,早就关门大吉了。” “钟叔的情况不一样。” “会在城西占用国家资源偷偷建住所的人,有哪户不是穷苦人家?二十年前他们乱圈乱造,试图将国家土地占为己有。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以土地主权的姿态漫天要价,公司出于人道主义每户分发三十万,他们嫌少,那本少爷就一分不给,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沈慕希淡冷一笑:“两年内,游乐场一定会照计划建起来。” 原来他这么急着开发项目,是为了要在两年内建成游乐场,要赶在杨恬欣离开前建成……。 程天画轻吸口气,说:“钟叔家的房子有一部分是你帮他建成的,有着你和杨小姐的美好回忆,就凭着这一点,你也该帮帮他的……。” “够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沈慕希打断她。 程天画扫视一眼卧房四周:“卧房就这么点大,你让我上哪呆去?” 沈慕希火了,从沙发上站起迅速地往她跟前一迈,将她打横抱起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程天画低呼一声,情急地嚷嚷:“沈慕希你要干什么?你又想用强的……?” ‘砰’的一声,在她还没来得及把口中的话说完时,沈慕希已经很不客气地将她扔进大床内,还顺手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上凝视着她咬牙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就地掐死你了事。” 说完,他站直身子转身往卧房门口走去。 程天画从被窝里面坐起,瞪着他的背影叫道:“沈慕希你要去哪?” 沈慕希回身,睨着她冷声讥诮道:“向奶奶汇报工作,怎么?你要一起汇报?” 程天画哑言。 她确实应该去向老太太汇报一下工作的,只是……。 “要不……你帮我跟奶奶说一下就行了。”她实在有些缺乏勇气去,因为担心老太太会像沈慕希一样生她的气。 “我会的。”沈慕希不怀好意地牵起唇角,转身离开卧房。 第79章 沈慕希来到二楼起居室时,张姐刚好泡了一壶上好的花茶进来。 老太太笑盈盈地指着桌上的花茶说:“这是顾安今天才托人送来的茶,叫小画一起过来品尝品尝。” “她不怎么懂茶。”沈慕希走到老太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闻了一下,不以为然:“不过如此嘛。” “你这是对顾子灏有偏见的缘故。”老太太横了他一眼,轻啜一口花茶:“真不明白你们两个上辈子积了什么怨,这辈子这么的不对盘。” “估计是杀父之仇吧。”沈慕希开着玩笑。 “怎么会,我们沈家和顾家可是世交,没想到这层关系会断在你和顾子灏手里了。”沈老太太又喝了一口花茶,改口道:“城西那边的麻烦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基本上平息了。” “那户姓钟的呢?” “也安顿好了。” “怎么安顿的?” “给了他一套旺业园里的房子。”沈慕希垂下眼睑,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 原本端着茶盏置于嘴边吹气的老太太听闻他这句话,果然如他所料地动作一顿,眼睑如扇般往上掀起,讶然地睨着他。 那目光仿佛眼前的沈慕希是她头一回见的陌生人,而非朝夕相片的亲孙子。 “这可不是你的办事风格。”老太太将杯子放回桌面,打量着他:“你觉得这么做真的合适么?你有想过后果么?我的小祖宗!” “我想过了,就当是为公司买个好口啤吧。” “花五千万去为公司买个口啤?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奶奶您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沈慕希轻吸口气,心底又泛起那股掐死程天画的冲动。 都是这个无知又白痴的女人给他惹的祸! 他稳了稳心绪说:“住在那里的都是一些穷人,离开了村子就再无着落了,奶奶不是一向提倡行善积德么,就当是行善吧。” 这是程天画送给他的台词,他现在说给老太太听。 “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这真不像你的性格。”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越来越不懂你了,沈慕希!” 我也越来越不懂自己了,沈慕希在心底唉叹。 他干嘛要帮那个白痴顶着这么一个黑锅?让她自己跟老太太说,让她受顿训,明白一下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不是很好么? 原本他坚持将那里建成游乐场,已经惹得老太太很不高兴了,现在还……。 “奶奶您放心吧,这些钱很快会赚回来的。”他笑着安慰。 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敢道:“我不放心又能怎么样?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估计没有了,那些人真是拿命来跟我们耗的,执着得很。”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提前跟我打声招呼。”老太太端起茶杯又放下,喝茶的兴致全无。 “知道了。”沈慕希望着老太太,笑笑道:“我想知道,换成是奶奶您会怎么处理这事?” “在商场上讲情面,只会让公司死得更快,我当然是支持你之前的做法,这些年我真是白教你了。” 是啊,如果这么一味地善良下去,只会让公司互得更快! 沈慕希无奈地一叹,脑海中又浮现出程天画骂他冷血无情时的样子,那样鄙夷。 他用力地甩甩头,心想真糟糕,自己居然在被一个女人左右着心里的想法。 两人聊完工作后,沈慕希抬腕看了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他对老太太道:“奶奶,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等一下。”老太太叫住正欲从沙发上站起的沈慕希。 “还有事么?” “问你点私事。” 一抹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沈慕希耐着性子等老太太开口。 老太太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道:“你和小画最近晚上有没有闹腾?” 沈慕希无语,果然又是问这档子事。 “奶奶,您能含蓄点么?”他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我急啊,怎么能含蓄得了?到底有没有?是不是又在跟我玩表面恩爱了?”老太太故意板起面庞。 “闹了闹了。”沈慕希点头如捣蒜。 “那小画怀上了没?” “还没。” “你问过她了?她这个月又来例假了?” “没有。” “会不会是她怀上了没告诉你?” “不会吧。”沈慕希回答这句的时候,心里不禁也跟着迷惑起来,他记得程天画上个月是七号来到,现在都已经十七号了,这几天他和她都有在亲热。 “你得上点心啊,都这么久了。”老太太忍不住又罗嗦上了。 “知道了。”沈慕希随口应允着,从沙发上站起,离开起居室。 第二天,沈慕希早早便上班去了。 程天画知道他生自己的气,也没敢去招惹他,跟小李要了辆车自己开着出门了。 不去公司上班,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施意忙着拍戏难得有空,其她同事关系没达到亲密的程度不想找。 最终,她将车子往兴泰居开去。 在车子拐入花园,等待拿卡时,程天画的目光不小心透过车窗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何惠。 她愣了愣,何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此时的何惠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花园侧门的方向走,步伐轻快自然,并不着急的样子。 后面有车子在按喇叭,程天画忙取好卡,轻点油门将车子开离关卡。等她再看那边的时候,何惠已经失去踪影了。 自从发生下毒事件她和沈慕希搬离沈宅后,她跟何惠极少见面,也没有什么冲突,表面上彼此都相安无事。 她不清楚何惠是不是知道自己跟沈慕希搬来泰安居,不过以何惠对沈慕希的感情,不可能不打听才对。 那么她今天到这里来是巧合?还是特意? 程天画将车子停在底楼车库,乘电梯上楼。 大门的密码是一串生日号码,据说是杨恬欣的生日,程天画一直没有修改是因为不想在这点小事上跟沈慕希起冲突。况且她心里明白,就算自己把密码换了,把杨恬欣毒死了,也依旧是无论动摇她在沈慕希心底的地位的。 屋子和昨天早上她出门时一模一样,丝毫没有被人进入过的痕迹。 也许何惠到这里来只是个巧合,跟自己无关吧,她心想。 但不管何惠到泰安居的目的究竟是不是这里,程天画都觉得有必要将密码重置一下。 她倒是想把密码设成自己的生日,只是……她一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一场车祸使她忘记了一切。 她突然想到霜姨,霜姨不是她的干妈么?应该会知道她的生日吧? 拿出电话拨通霜姨的号码,电话响了没多久就被接通了,霜姨含笑面的声音传来:“小画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干妈找我有事么?”程天画问。 “也没什么,就是好些天没打电话给你了,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谢谢干妈的关心,我过得很好。”程天画有些惭愧,因为她从未想过要给霜姨去个电话问候一下。 虽然霜姨自称是她的干妈,可也许是失忆的原因,她从霜姨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亲情和熟悉感,甚至有种格外陌生的感觉。所以,这些时日来她始终无法跟霜姨亲近,也没想过要给她打电话,因为打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妈你呢,最近还好么?”她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还是老样子,没什么不好。”霜姨转而问道:“你妈妈的手术准备得怎么样了?” “方案还没有最终确定,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噢,没事,那就再等等吧,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事么?”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干妈看记不记得我的生日。”程天画说。 电话那霜姨明显一怔,半晌才疑惑地问:“当然记得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刚刚在设密码的时候想到别人都喜欢用自己的生日代替,我也想这么做。” “噢……。”霜姨笑了笑。 程天画讶然地发现,霜姨告诉她的生日是居然是跟杨恬欣在同一年的,只是不同月日。所以她只需要把后面的四位数改过来就行了。 第80章 晚上程天画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门口有动静,如是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走出去将大门打开。 门外,沈慕希仍在一遍遍地摁着密码,看到她出来,抬头盯着她问:“门怎么打不开?” 他的语气冷淡,一脸疲倦。 “我把密码重置了,忘了发信息告诉你。”程天画说。 “为什么要重置。”他眉心见冷。 “不为什么,就是之前那个密码用久了,怕不安全。” 沈慕希没在说什么,从她身边越过入屋。 程天画跟在后面,报上新置的密码。 沈慕希正在脱鞋的动作一停,抬头睨着她。 “这是我的生日。”程天画注释着,换来他的一声冷嗤。 他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是故意把杨恬欣的生日换下去的吗?以为她在吃醋?好吧,作为妻子,吃吃丈夫心头爱的醋也没什么不可以,让他误会好了。 程天画回到厨房给他泡了杯花茶,这些茶是今早老太太让她带回来的,茶香四溢,色渍清澈,果然是好茶! 她将茶盏放在沈慕希面前:“这是从沈宅拿过来的花茶。” “顾子灏给的那些?”沈慕希挑眉问了一句。 程天画无语地抬眸看他:“是顾安伯伯给的。” 她还真是纳闷了,这男人明明就一脸倦意,居然还有心思跟她抬这种莫名其妙的杠。 程天画没再搭理他,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晚餐做得比较简单,沈慕希也已经习惯了,低头闷不吭声地将肚子填饱。 晚上,程天画躺在床的一侧背对着沈慕希刷手机新闻,沈慕希扫了一遍电视台没有看到感兴趣的节目,随手摁了关机键。 他扭头看了看程天画,欲言又止。 程天画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回地扔给他一句:“有话直说吧,装什么欲言又止。” 沈慕希的帅脸沉了沉,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出口的语气还算温和:“你这个月还没有来例假?” 他的话让程天画一怔,目光瞬间从手机屏幕上抽离,扭头望着他。对呵,如果他不提,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这个月的例假已经推迟十一天了。 难道是……。 “还没有。”她说。 “那你有没有去检查一下?” “没有。”程天画摇了一下头,盯着他怔怔道:“我不会是怀上了吧?” 这算是个好消息么?为何她在高兴之余又有种悲凉的感觉?这是沈慕希娶她的目的,现在终于要成功了吗? 她看着沈慕希,并未从他的脸上看到喜悦之色,也许在他的内心也是和她一样纠结的吧,一方面想要个孩子,一方面又不希望生下孩子的是杨恬欣以外的女人。 “明天去检查一下吧。”沈慕希说完,拉起被子躺入被窝。 这就是他的态度么?程天画无语地瞪着他。 “你不想要个孩子?”她问。 “当然想了。”他闷声说,“这不是我们一直在努力的目的么?” 是啊,这是她们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努力的目的,每次她看到自己来例假时心里都会猛地一沉,因为那代表着怀孕失败。 现在终于要成功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沈慕希表现得那么平淡,一定是因为这几天都在生她的气的缘故,一定是! 抱着这种既期待又害怕的心理,程天画渐渐地进入梦乡。 梦里,她看到自己的腹部在一点点地隆起,她看到自己生了个漂亮的儿子,跟沈慕希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她和沈慕希一起牵着他的小手去游乐场,去吃美食,去幼稚园……。 画面和谐而美好,没有讨厌的何惠,没有稳点沈慕希心房的杨恬欣,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然而,梦境却在她未来得及感受幸福的时候突然中断,一阵刺痛的感觉从小腹隐隐传来。 程天画被痛醒了,难受地从被窝里坐起,忍了忍,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她慌忙下床冲往卫生间。 梦境果然只是梦,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 当她看到那一抹艳红时,心中瞬间被一阵失望填满。 这个月又失败了,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打开一旁的小储物柜才想起自己上在上次例假后搬来这里的,根本没购买过卫生棉。她懊恼地用拳头敲了敲脑袋,怎么办?难道她要就这么跑出去买卫生棉? 如果是在沈宅就好了,她还可以打个内线电话让海珠给她送一包过来,可是眼下……。 她挪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却被赫然出现的一张帅脸吓了一跳,沈慕希是什么时候站在卫生间门口的? “你没事吧?”沈慕希盯着只探出一张脸的她问。 刚刚程天画被痛醒时刚才惊醒了他,看她跑进卫生间这么久都没动静,他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门在这个时候开了。 “那个……。”程天画小脸绯红地张了张嘴,不好意思道:“我来例假了。” 沈慕希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轻‘哦’一声,似在安抚她:“没关系,下个月再努力就是了。” 说完,沈慕希转身往衣柜的主向走去。 见他转身要走,程天画忙叫住他:“那个……。” 沈慕希回头,睨着她:“哪个?” “我……之前买日用品的时候忘了买卫生棉,能不能……帮我到楼下超市买一包……。”程天画说这话的时候,差一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知道要一个男人去买这种东西是很不应该的,特别是要沈慕希这种金贵的大少爷大总裁去,可眼下她除了求他,再无别人可求了。 果然,沈慕希原本就不怎么阳光的脸瞬间一沉,一脸黑线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去帮你买女人用的卫生棉?” “拜托了。”程天画难得地对他流露出乞求之色。 “如果我不帮呢?” “那我就在马桶上坐到你帮为止——。”程天画一字一句地威胁。 什么男人,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难道他就忍心让她一直在厕所里呆着? 好吧,她承认这点小忙确实不好帮。 沈慕希刚刚那么一问其实是想确定一下除了让他去商场购买卫生棉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可程天画的答案已经表明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他的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去,可也总不能真让程天画一直蹲在厕所内。 换好衣服后,从抽屉里面拿了一副墨镜挂在脸上,又从衣柜里面找了顶帽子戴在头上,沈慕希出门了,程天画冲着他的背影扬声说:“你这样会被人误认为是抢劫犯的。” 沈慕希无语地顿了顿脚步,走到玄关处的镜子前一站,发现自己果然很像一个抢劫犯,打扮成这样走进别人的店里,被安保人员一棒子放倒就不好了。 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他只好将装备全部去除。 好在平时他进出都是开车的,也从来没有到楼下的超市买过东西,里面的服务员并不认识他。 泰安居里面的小超市并不大,但东西齐全,服务员大多都是女性。沈慕希一迈进去,立马有一脸花痴的女服务员迎上来,笑盈盈地问:“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呢?” 沈慕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环视一眼四周后,兀自往卫生用品区走去。 眼看着沈慕希往尿不湿的方向走去,花痴女跟上去体贴地问道:“请问先生是要买纸尿裤吗?” 尿不湿再往前就是女性卫生棉,当然,谁也不会相信这么帅的一位哥哥会沦落到来帮女人买卫生棉的地步。 沈慕希脸色变了变,他只想赶紧拿了东西走人,如是加快了步伐走到女性用品的货柜前,扫了一眼上面各式各样的牌子,随手在上面拿了一包下来便转身要走。 女服务讶然地张大嘴巴,显然没想到他会是奔着女性用品去的……。 “那个……先生。”服务员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呵呵笑道:“您拿的这个牌子是我们店里销量最差、准备下架的,请问您是要夜用的还是日用的呢?要棉的还是网的?要超长的还是短一点的。” 沈慕希皱眉,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扯动唇角,冲女服务投去迷人的一笑:“请问小姐您平时都是用什么的呢?” “我……?”女服务员羞涩地笑了。 “你用什么就给我拿什么吧,牌子选最好的就行。”沈慕希加了一句。 女服务员一脸暧昧地点头:“好的。” 女服务员帮他拿了两包牌子比较好的,用黑色袋子装好递给他,沈慕希付过钱后转身走出商场。身后,女服务员们的议论声不偏不倚地传入他的耳内:“我猜他肯定是只鸭子,你觉得呢?” “物业的小旗不是说了么,住得起泰安居这种高档公寓的,不是鸭子就是小姐。” “不过,这男的好帅啊,一定不便宜吧。” “包他的女人好幸福。” “……” 女服务员们的议论渐渐地淡去,沈慕希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心底的悲愤了,这帮有眼无珠的,他哪一点长得像鸭子了? 长得帅、住泰安居的男人就是被女人包的么?什么逻辑! 当程天画从沈慕希手里接过卫生棉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心里有不痛快,如是一脸感激道:“谢谢。” 沈慕希淡淡地嗯了声。 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当成鸭子呢,说再多的‘谢谢’也无法弥补此时他心里的创伤。 他双手环胸,斜斜地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墙壁上,隔着门板对程天画说:“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为什么?” “这里太小了,本来就是单身公寓。” “屋子小一点显得温馨,况且我一点都不觉得小。”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单身公寓,哪里小了? “据说住在这里的不是小姐就是鸭子,你不怕被人误会成是小姐?”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程天画拉开洗手羊的门板,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打量着他:“难不成你经常被人当成是鸭子?” “怎么可能?我一看就是养女人的,哪一点像被女人养的?”沈慕希不屑地翻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今天刚到医院,程天画就接到彭助理的电话说沈氏出事了,一帮城西的村民正在沈氏大楼前闹事。 程天画怔了怔,她不知道彭助理打给她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回事?”她情急问道。 “村民们都已经知道钟叔得到了旺业的房产,要求沈氏给他们同等的待遇呗,如是都跑来沈氏闹了。”彭助理无耐地叹了口气:“程秘书,现在你明白沈总为什么不肯答应钟叔的要求了吧?” 原来彭助理打给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很明显,她确实是犯了个不小的错误。 按照旺业最小面积的一套房产算,一户就是二百万。而城一共住着二十二户,那么沈氏如果答应的话,至少要损失四千多万。 四千多万,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她当时只想到钟叔一家,却没有顾及到其它二十多家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怪不得沈慕希会气得几天不理她。这么大一笔数目,沈氏就算是再大牌也不是随便就舍得丢弃的呀! 程天画挂上电话,略一犹豫后决定还是到沈氏去看看。 她跟主任请了假,乘电梯下到负一楼停车厂,开车快速前往沈氏。 程天画赶到的时候,沈氏大门口已经围了好大一圈人,个个都在对着沈氏大门的方向指指点点吵吵嚷嚷。 而沈氏大门旁边,只有几位沈氏的高管在应付群众,并没有看到沈慕希的身影。 人群被保全人员隔在门外进不去,情绪越来越激动,已经上涨到想要打砸公司大楼的地步了。 程天画挤进人群,往彭助理身边走去。 彭助理看到她,忙将她拉到身侧低声问道:“我不是叫了你别过来么?干嘛还跑来?” “我不放心,想过来看看。”程天画说。 祸是她闯的,她怎能自己呆在医院当缩头乌龟? “不放心又能怎么样?你又帮不上。”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程天画歉疚道。 彭助理忙摆了一下手:“别,您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她是现任总裁夫人,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他一介小助理哪敢接受她的对不起三个字啊! “他们现在是要怎样?”程天画扫了一眼激愤的人群一脸担忧道。 她才刚问完,人群中立马有眼尖的群众认出她就是那晚承诺给钟叔房子的人,钟叔现在已经成功得到房子了,看来她的话确实有效。 等了一早上也不见沈慕希现身的他们似是看到了希望般,峰涌着往前挤来,一边嚷嚷着道:“程小姐!我们和钟叔一样是城西村的人,为什么我们什么都得不到?这样不公平!” “没错!我们也要旺业豪园的房子,我们也要!” 程天画看着凶悍的人群,真怕他们会冲过保全人员的拦截扑上来。 她歉疚地摇头,冲大伙道:“很对不起,我只是一个秘书,我说了不算。” 第81章 “你明明就说了算,那天晚上不就是你承诺给钟叔房子的么?” “我那是看到钟叔可怜。” “我们也可怜啊,我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房子被沈氏推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就是就是,是沈氏害我们没地方住房的!” 人群一阵吵嚷。 程天画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内突然走出来一道掀长的身影,她回过头去,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沈慕希出现在人前。 “是沈慕希!”人群有人喊了一声,人群更加的沸腾了,嚷嚷着要沈慕希赔他们的经济损失,要和钟叔一样拿到旺业的房子。 “你们想跟钟叔比么?”沈慕希淡冷地扫了一眼人群,语气毫无温度。 “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沈慕希鬼魅一笑:“钟叔那天在雨中坐了一天,差一被冷死,还发了高烧,你们怎么不学学他?” “沈慕希!你别太过份了!” “到底是谁比谁更过份?你们心里不清楚么?” 站在人群前面的一位男子恼羞成怒,扭头冲大伙嚷了一句:“我们不跟这位冷血的沈慕希废话,我们要跟程秘书谈!” 沈慕希冷然一笑:“程秘书不是每回都说了算,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别再浪费口舌了。” 彭助理俯在程天画的耳边催促道:“程秘书,您先进大楼去吧,这里交给沈总就行。” “可是……。”程天画扫视着激动的人群,她走了,沈慕希怎么办?现在这帮人要找的可是她啊。 “没事,沈总……。”彭助理的话还在口中,人群突然冲破保全人员的拦截往程天画所在的位置涌来。 程天画被吓坏了,本能地抱着头颅蹲在地上。 一时间,大楼的保全和群众推搡纠缠在一起,有些抄了家伙群众被惹急了,开始动起了真格,见人就砸。 蹲在地上的程天画只觉得身体不停地被人撞来撞去,她想起起不来,想走也走不掉,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手臂突然被一只大掌扣住,将她从人群中拉起。 “跟我来。”沈慕希一把将她挽入臂弯,揽着她往大楼里面撤退。 “别让他们走了!”人群中响起一记叫嚷,程天画刚一扭头,但看到一位彪悍男子举起手中的砖头往自己头上砸来。 她大惊失色,一时忘了挪动脚步……。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被沈慕希护入怀中,‘砰’的一声,砖头砸在沈慕希的手碗上。她听到沈慕希因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还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他的手一定很疼,她想。 “沈慕希……你受伤了吗?”程天画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关切地问道。 沈慕希的脸色阴郁难看,淡冷地扔给她两个字:“快走。” 在保全人员的掩护下,两人成功退回大楼,步入通往顶楼的电梯。 一入电梯,程天画立刻从沈慕希的怀里退了出来,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周,最终落在他正在滴血的左手腕上。 因为刚刚那位群众砸砖头的力道太大,而沈慕希是用手护在程天画头顶上的,专头刚好砸在他的手腕上。此时,他的手腕已是血肉模糊……。 “你的手……。”程天画伸手要捧起他的手腕,被他冷漠地甩开。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楼,沈慕希率先走了出去。 原本挤在窗边往下看热闹的职员看到沈慕希进来,立马呼啦一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特别是看到沈慕希那冰冷的脸色和流血的左手,个个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 “大家都很闲么?”沈慕希扫了一眼众人,语气和脸色同样冰冷。 没有人敢搭腔,个个埋头‘认真’工作。 沈慕希回自个的办公室去了。 程天画迅速地从储物柜里找来医药箱,来到沈慕希的办公室,当她走进去的时候,沈慕希正在洗手间内用冷水清洗手上的血水。也许是因为疼、因为冷,他的眉头微蹙着。 “别用冷水洗。”程天画慌忙将他的手从冷水下救了出来。 自来水冰冷刺骨,程天画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她强行将他从洗手间拉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消毒药水和消炎药粉。她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帮他清洗伤口。 伤口不深,但面积大,流的血也不少。 手腕背面是新伤,手腕内侧是那条长长的旧疤痕,看着上面的新伤旧痕,程天画不禁开始心疼起来。 她偷偷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未注视自己的伤口,而是目无焦聚地目视着窗外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程天画望着她歉疚地冲出这三个字。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容易了。 沈慕希说得对,在商场上讲人情,那就彻底地输了。 他冷血无情,他毫无同情心,他看着钟叔发着高烧在冰雨中蜷缩成一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以此来保住了沈氏的利益,坚持了他做人的原则。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很可恨,可是,商场就是这样,他不可恨,对方就会变得可恨,一如楼下的那群民众。 她不知道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承诺钟叔旺业的房子,钟叔会不会真冷死在雨中,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楼下这帮原本已经开始放弃的民众,不会聚集在沈氏的楼下要求沈氏赠送旺业的房子给他们。 沈氏不用损失四千多万,沈慕希也不会受伤……。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有理的么?”沈慕希一脸嘲弄地瞅着她。 “我没想到会这样。”程天画低着头颅不敢看他的眼:“是我把人心想得太美好、太简单了,我只是害怕钟叔会被冷死,想帮帮他。” 如果事件重演一次,她还是会帮,因为这是她做人的原则和职业的本能。不过她会考虑周全,会换个方式。 “你倒是做了一回大好人,心里舒坦了。”他笑,笑得无奈而恼火。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明明无能为力,却总喜欢扮演救世主的角色。”程天画捧着他的手,轻轻地在上面缠着绷带,“这样的我很讨厌是吗?闯了祸要你来背着,还害你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而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帮不上,甚至这几天还总跟你置气。” “沈太太,你这是在对我开忏悔大会么?”沈慕希冷嗤一声。 “算是吧,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但请你别拿自己的手出气。”程天画在包扎好的绷带上打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到底是专业人士,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娴熟轻巧。 程天画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示弱的人,难得看到她这么悔恨表情,又联想到刚刚如果不是他及时地护她一把,也许她已经脑袋开花地躺在医院急救室内。沈慕希心里的怒火消了些,收回手,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落地窗前。 楼下已经来了大批警员,正在将闹事的人群一个个地往警车内送。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程天画站在他身侧,将目光从楼下收回到他俊美的侧脸上。 沈慕希冷然一笑:“还能怎么办?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估计今晚都市现场的头条就是它。” 程天画讶然,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楼下有不少扛着摄相机的媒体人员在拍摄事件现场。 企业是需要声誉的,经过媒体的暴光后,将会有无数的目光在看着事态的发展,企业稍有处理不到位就会落人口舌,影响股市。 所以,就算是为了维护企业的声誉,沈慕希也会咬牙满足他们的要求,就当是拿这一大笔钱为企业做一个正面的形象宣传了。 看到程天画一脸被吓坏了的表情,心里有了一种恶作剧后的快感。 他邪恶地一笑,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开始处理工作事务。 一幢欧式风格的大别墅内,客厅内的超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则关于沈氏集团与群众发生冲突的新闻。 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贵妇那一双美目因为新闻的内容微微挑动了一下。她正了正身子,抬起来摇控器加大了电视音量。 新闻的画面正是今天早上沈氏大楼前冲突的那一幕,场面吵吵嚷嚷,一片混乱,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混乱中沈慕希不畏危险地拨开人群,将蹲在地上的程天画揽入臂弯,并在那位群众用砖头砸向程天画头部之际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将她带离危险地。 “曾姐。”贵妇怔怔地唤了声。 一直陪伴在侧的曾姐忙应了声:“夫人,我在呢。” 杨夫人稍稍扭头,望着她:“你看到了么?沈慕希他用自己的身体在保护程天画。” “我看到了……。”曾姐低了低头,脸上有着担忧的神情。 “他已经爱上她了吗?”杨夫人低低地呢喃一声,随即蓦地从沙发上站起,将手中的摇控器狠狠地砸在电视屏幕上嘶声吼叫:“他怎么可以爱上别的女人?怎么可以?” “夫人……。”曾姐后怕地瑟缩了一下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地立在一侧。 杨夫人气得在客厅里跺着步子,声音依旧大而尖利:“他说过会爱恬欣一辈子,说过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只爱她一个,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呢?这才多久啊他就娶了新妻,还把恬欣扔到医院去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恬欣?怎么可以……!” 杨夫人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软软地跌坐在沙发上流下泪来:“我可怜的恬欣,恬欣……。” 曾姐忙上前拍着她的肩安抚道:“夫人您别这样,慕少不是说了么,他是被逼无奈的,他说过等这位程天画生下孩子他就会跟她离婚,永远地陪在小姐身边。” “离婚?”杨夫人苦涩地冷笑:“你看他为了程天画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怎么可能会跟她离婚?” “夫人别急,以慕少对小姐的感情,到时一定会离的。” 但愿如此吧!杨夫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海边小别墅内,同样在看新闻直播的柯利用电视功能将画面倒退,将同一个画面一共看了三遍才‘啪’的一声关了电视。 目光一转,凌厉地落在一旁玲姐的身上:“你到底上哪找了个这么笨手笨脚下的人?” 玲姐歉疚地低下头去,说道:“这个叫许良的明明就学过武术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失败,也许是临时怕事了吧。” “真是没用透了。” “对不起,小姐。” “下次给我找个精灵的点、狠一点的。” “是的。” 玲姐无奈地叹了声,她以为这个叫良的够狠了,没想到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原以为可以趁着混乱之际让程天画被人过失至死,没想到却让她逃过这一劫,还真是命大! “还真是情真意切呢,为了保护她连死都不怕。”嫉恨布满柯小姐的整张小脸,只要一想到刚刚沈慕希帮程天画挡下那一砖头的情景,她就恨不得立刻用意念杀了他们。 程天画以为沈慕希不会回兴泰居了,她甚至没有准备他的晚餐。 晚上八点,她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电视。 当她听到开门声,看到沈慕希走进来时,脸上浮现出一抹讶然,疑惑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他。 沈慕希被她打量得一脸不解,低头扫了自己一眼,睨着她问:“怎么?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程天画收回目光,从椅子上站起:“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沈慕希换上拖鞋。 “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回沈宅去了。”她问:“你吃饭了么?我今晚没做饭。” 沈慕希扫了一眼桌面上她吃掉一半的泡面,他不回来,她就吃这种垃圾食品? “还没。”他说。 事实上他刚跟叶南斯吃完饭回来,现在还饱着,他原想说‘吃过了’,没想到出口的话却成了‘还没’。 潜意识里,他是想让她放弃那剩下的一半垃圾食品,好好吃饭。 “那我现在去煮。”程天画果然放下那半盒面条,走到冰霜前翻找可以做菜的食物。 冰箱里的存货不多,她简单地做了几个菜,将它们摆上桌面后,发现沈慕希正艰难地用他的伤手用笔记本打字。 她忙走过去,将他的伤手从键盘上拿了下来,道:“不是告诉过你么,伤口包扎好了,别随便乱动。” 第82章 “没看到我在工作么?” “你要打什么字,我帮你。” “你帮我?你能帮我多少?吃饭能帮么?洗澡能帮么?” 程天画小脸一红,迟疑片刻后点头:“只要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真的?”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有责任帮你做任何事情。” “你想太多了。”沈慕希将手掌手她的掌心抽了回来:“我不是真心要救你的,只是出于本能地将手往你的头上挡了一下。” “就是这种本能才是令我最感动的。”程天画笑了笑:“其实有些时候,你也是白衣天使。” 看到沈慕希无语地翻起白眼,程天画暗松口气地转身往餐厅走去。 他愿意回来,愿意跟她说这么多的废话,证明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生气,那么厌恶她。 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摸清沈慕希的脾性了,如果他真的生气,往屋里一站四周的空气都会跟着蓦然变冷,也基本不会开口说话,即便是说了,那也是惜字如金冰冷刺骨的。 程天画用碗装了饭菜坐到他跟前,当真用勺子喂起了他。 沈慕希抬头扫了她一眼,平淡道:“放着,我自己吃。” “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她将勺子递到他嘴边,他被迫张嘴接住。他无法告诉她的是,他早就吃饱了,现在根本不想吃。 吃完饭,程天画收拾好碗筷,拖干净地板,走进浴室往浴缸里的注满热水后,冲沈慕希道:“快过来吧,洗澡的时候注意伤口别碰到水。” 沈慕希一边用手解衬衫上的扣子,一边往浴室里面走来,睨着她道:“你真的要帮我洗澡?” “不然呢?” “我是怕你不好意思。” 程天画不以为然地吃笑:“沈先生,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高矮胖瘦什么样的男性身体我没见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因为看不下去他一只手解扣子的缓慢,抬手接过他的动作。衬衫的扣子一粒粒地在她指间脱落,展露出他健硕的胸膛。 程天画一抬头便接触到他不悦的目光,她怔了怔,不解地问:“怎么了?” “看来我得让院长把你调到妇产科去才行。”他道。 程天画无语。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其实她刚刚说那句话是为了让自己放松啦,虽然她见过不少男人的身体,但像沈慕希那么完美的几乎没有遇到过,所以……沈慕希还是很有让她心跳加速的潜质的。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你可别真把我调去妇产科。”她虽然学过妇产专业的知识,但从认真钻研过,也从未实践过,如果现在调过去等于重头再来。 沈慕希突然一手挽住她的腰身,将她贴向自己,冷漠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下次还敢看男人的身体么?” “尽量少看。”她迎视着他,心下浅笑着。 她发现沈大少爷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不行,一次也不许看。” “我要工作的。” “遇到男患者让同事去看就行了。”沈慕希打量着她,嘲弄地讥笑:“怎么?不愿意?他们比我好看?” “没你好看。”这是实话。 “那就行了,以后就许看我一个人。”沈慕希放开她的身体,程天画往后退了一步,嘴里满口答应着。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的工作就是帮人看病看身体的,除非真的把她调去妇产科了。 脱去上衣的沈慕希光着上身,光是这样,程天画就感觉有种无法直视的心悸了。她看着一动不动的沈慕希,显然是在等她继续完成工作。 程天画抬起双手放在他的腰带扣子上,手指还未触碰上去便开始微微颤抖,明显是在畏缩。虽然和他结婚好几个月了,也不是没有亲热过,可是眼下……在他两眼直勾勾的注视下,在日光灯清晰的照射下,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晃了晃神,心下暗暗提醒自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就行了,没有什么好羞涩的。 “我觉得你应该换男科呆两年才行。”沈慕希一把将她颤抖的小手从腰处抓了下来,大掌扳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体送出浴室,反手关上门板。 程天画被强行推出浴室,一转身,浴室的门板已经被合上。 她无语地瞪着眼前紧闭的门,这男人……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留,居然如此嘲笑她? 半个小时后,沈慕希从浴室出来了,衣衫不整,发丝滴水,伤口更是早已湿透,好不狼狈的样子。 让你取笑我!程天画在心里暗笑。 但乐归乐,看到他的伤水入了水,她还是立马走上前去帮他系好睡袍的带子,又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用毛巾帮他擦干头发,然后取来药箱。 “不是告诉过你别弄湿伤口么。”她随口低咕了一句。 沈慕希抬眸睨了她一眼:“你试一下洗个澡不弄湿手腕给我看看?” “万一感染病菌就等着剁手吧。” “还不是怪你帮不上忙?剁了手大不了你养我。” “……” 他手腕上的伤口果然已经被泡泛白了,看起来很是恐怖,程天画心疼地看着他问:“疼么?” “我说不疼,你信么?”他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 程天画再度无语。 因为沈慕希的手受了伤,程天画决定自己亲自送他去公司。 要一个女人亲自送着去上班还是头一回,沈慕希感觉懒懒地倚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熟练地操控方向盘,突然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之前有开过车么?” “之前是什么时候?”程天画侧头扫了他一眼。 “在进入沈宅之前。” 程天画怔了怔,原来他问的是她和林源在一起的时候。 她沉默片刻才答:“很少。” “平时上下班都是林源接送?” “不是,他很忙。”忙着打理公司,忙着泡女人,其实最主要的是他根本没有接送她上下班的那份心思。 林源出手就是几百万的车子送给冯静,却从来没有送过她车子,也没有关心过她的出行问题。偶尔有需要的时候,她会开林宅备用的车子出门。 看着她眼底的黯淡,沈慕希嘲弄地一笑:“看来你还很爱他。” 他以为她会咬牙切齿地将林源臭骂一顿,咬牙切齿地细数她的各种坏,可是她没有,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一句。 即便是被伤害成这样,她还是习惯去维护他的形象,如果不是深爱,又怎能做到如此? “你错了,早在他从歹徒手中接走冯静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爱他了。”她说:“也许我们今生确实无缘吧。” “很多东西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也许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他难得地用这么心平气和的态度在跟她探讨这个问题,程天画有些讶然地看着他。 他用下颌指了一记已经亮起的绿灯,程天画轻点油门启动车子。 “他和冯静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她凄然一笑。 曾经,她也幻想过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糟糕,也许林源还是对她有感情的,直到冯静怀孕,她才终于面对了现实。 车子停在沈氏大楼前,程天画将车子停在路边望向大楼门口,好在那帮民众没有再来闹事。她扭头对沈慕希道:“晚上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准时下班到这里来接你。” “不用了,晚上我要陪客户吃饭。”沈慕希解开安全带。 “那晚点我去酒店接你。”她笑。 沈慕希打量着她:“怎么?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你的过错?” “是啊,下半辈子甘愿为你做牛做马,请沈少爷赏我一个机会。”她低下头,冲他做了个请求的动作。 “没门。”沈慕希推开车门迈了出去,回身,透过车窗扔给她一句:“我要让你这辈子都亏欠于我。” 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 程天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低笑一声,启动车子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那就亏欠着吧,让她慢慢还,她一定会好好还的。 经过一个报刊停的时候,程天画买了一份滨城都市报,翻开就看到关于沈氏集团和群众起纠纷的新闻。 新闻的配图正是昨天早上沈氏大楼前最混乱的那一幕,她被沈慕希紧紧地护在臂弯里,沈慕希的手在流血。 图片大大小小一共有四张,好在人群太过混乱,而她又被沈慕希护在怀中,照片没有拍到她的正脸。 程天画迅速地扫了一遍报导的内容,上面写着沈氏不堪压力用旺业的房产平息了这场纠纷。笔者还在最后花了点笔墨赞扬沈慕希的慈悲心怀,大方豪爽。 程天画苦涩地将报纸扔在一侧,只有她知道,沈慕希这份豪爽是出于无奈的。 她拿出手机拨通沈慕希的号码,响了好长时间电话才被接通,沈慕希嘲弄的声音传来:“怎么?舍不得我?” 程天画心下不解,沈慕希这是变性子了么?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你已经决定给他们每人安排一套旺业的房产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 第83章 “你不心疼你那四千多万?” “心疼。” “那你怎么不骂我?” “骂你有用么?” “可是你不骂我,我心里没底。” “所以说,我要你这辈子都欠我的。”沈慕希邪肆地一笑,挂掉电话。 他当然心疼,当然很想骂她。 这种结果是他一早就预料到,所以这几天一直在气恼她,可也不能因此就气她一辈子,特别是在看到她为自己的行为极度悔恨的样子后。 既然损失已经无法避免,气也没有用,干脆放她一马。 程天画从秘书小季处了解到沈慕希和客户吃饭的酒店位置。 晚上吃完饭,洗了澡,无所事事的她如是拿了钥匙出门,来到沈慕希所在的酒店。 她并不知道沈慕希几点散场,也不想打电话打扰他,如是在一楼大堂的咖啡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看起了杂志。 在咖啡厅里坐了大约十分钟后,她听到电梯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抬头,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子灏,走出电梯的他正在跟几位男女握手道别。 那几位男女走后,顾子灏正要离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咖啡厅时落在程天画身上,脚步明显一顿。 程天画佯装没看见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低头翻起了杂志。 她眼角的余光留意到顾子灏正在往自己这边走来,知道避不掉了,如是落落大方地抬起头颅,佯装出一副讶然的样子冲他微笑:“你怎么也在这?” “我刚跟沈总一起吃过饭。”顾子灏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笑笑地打量她:“你不会是专程在这里等他吧?” “是的,我来接他回家。” “还真是体贴。”顾子灏笑得有些酸。 程天画随口解释着:“他的手受伤了,开不了车。” “报导我看到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眼里闪现出关切。 程天画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是担心沈慕希会责怪她,怨恨她么? 沈慕希不是没有生气,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她摇了一下头,改口问道:“对了,他怎么还没下来?” “他的伤口出血了,一位女客户自告奋勇地要帮他包扎伤口。” 程天画心头一紧:“怎么会伤口出血?” “不小心被椅子撞了一下,没什么大碍。”顾子灏看到了她眼中的关切,心里的酸味再度泛滥开来。 听到他这么说,程天画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可是另一个问题却浮上心头。 女客户? 沈慕希此时正在跟一位女客户独自留在包间里? 就在她还在暗自猜测那位女客户年不年轻,漂不漂亮,有什么目的时,电梯门再度打开,沈慕希和那位女客户一起出现了。 当她看到那位年过半百,打扮时髦,长得圆圆胖胖的女客户时,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沈慕希的口味,应该不会如此之重吧? 沈慕希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她,微微讶然后回身跟女客户道别:“乔夫人再见,请恕我无法送您。”他有意地向她扬了扬受伤的左手。 女客户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的司机就在门口,要不,我送慕少一程。” “不用了,我也有司机在等着。”沈慕希有意无意地扫了程天画一眼。 “噢,那我们有机会再见。”女客户显得有些失望。 “有机会见。”沈慕希对她微笑。 好不容易把女客户送走了,沈慕希往程天画走来。 程天画这才想起在子灏的存大,如是扭过头去看对面的沙发,让她意外的是,顾子灏不知何时已经失去踪影了。 原本还在担心沈慕希看到自己跟顾子灏在一起又会多想,没想到顾子灏会独自离开,是因为不想沈慕希像上回一样误会她,伤害她么? 自从经过安城度假村事件后,顾子灏就有意识地和她保持了距离,甚至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从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沈慕希还是扫了一眼酒店大门口的方向,在她对面坐下后笑笑地打量起她:“我以为你会跟顾子灏喝杯咖啡再走。” “这么说你知道我在楼下等你?” “猜到了。” “那你还让女客户帮你包扎伤口?”程天画扫了他手腕上包得乱七八糟的绷带一眼。 沈慕希目色一沉,睨着她:“你果然跟顾子灏见面了。” “……”某人哑口无言。 “说,你都跟他聊什么了?”沈慕希倾身,将手边那杯顾子灏喝过的柠檬水往旁挪到一侧,不悦地注视着她。 程天画张了张嘴,至于这么严肃么……。 “没什么,就打了声招呼,互相问候了一下,你跟女客户在一起的多久,就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长。” “少拿女客户堵我。” “我没骗你。” “最好真是这样。”他端起她的水杯喝了一口,眼里泛着危险的光茫。 程天画打量着他:“那么你呢?和女客户孤男寡女地在包房里除了包扎了伤口还干过什么?” 沈慕希无语地翻了她一眼:“还亲了场嘴,做了场爱,怎么?有意见?” 沈慕希被眼前这个女人的脑残气着了,难道在她眼里,自己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不说那位乔夫人的身材长相,单是那可以当他妈的年龄他也下不去手啊。 程天画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自己,和他一样无语了。 她当然知道沈慕希不可能跟那位女客户有什么过火的行为,刚刚那一问只是出于报复性的。 眼下,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 她扯了扯唇角,淡笑着改口:“伤口绑得太紧了,我帮你重新弄一下吧。” 说完,她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轻轻地拿起他的伤手。 沈慕希却顺势一把将手臂圈上她的肩,在她始料不及之际将往怀里一带,低头惩罚性地吻上她的唇。 程天画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僵直,这里可是公共场所啊……。 沈慕希搂紧了试图挣扎的她,良久之后,才将红唇撤离她的唇瓣挪到她的耳际,警告地开口:“下次再敢质疑我,不放过你。” “是你先质疑我的。”程天画不服。 虽然她很有理,可是看到沈慕希的目光一凌,她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为了不成为别人继续围观的对象,程天画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轻声提醒道:“赶紧把手伸出来吧,很晚了。” “说你错了。”某人霸道地要求。 “我错了。”某人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样子。 跟沈大少爷讲理?永远都是有理说不清的! 沈慕希终于将伤手递给了她。 刚刚乔夫人帮他绷好的时候,他就感觉绑得太紧了,紧得伤口生疼难忍,只不过为了尽快打发掉乔夫人,他并没有提出来。 处理伤口这种事情,还是程天画合他心意一点,这是无可置疑的。 夜里,程天画接到施意的微信说她刚从泰国回来,好久没吃火锅了,明天要一起吃火锅。 程天画自然是二话不说地答应,顺口问了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一分钟后,施意回来信息:给你带了个人妖,绝对可以把沈慕希那妖孽换下去。 程天画笑了。 下一刻,她的手机被沈慕希夺走。 程天画愣了一下,本能地扑过去抢:“还我手机!” 沈慕希避开她的手掌,将手中举过头顶:“半夜三更的发往信,谁知道是不是跟男人在调情,我有权利审查。” “哪有男人,是施意啦。”程天画情急地抢着,心想着不能让沈慕希看到施意的短信,否则……。 可惜,没等她想完,沈慕希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精湛的目光正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瞧。 程天画不自觉地放弃抢夺,身体往后退到床沿,嘿嘿干笑着看他。 沈慕希将手机屏幕伸到她面前,语气不悦道:“你们平时就是这么讨论我的吗?” “当然不是。”程天画摇头。 “你就那么想把我换下去?” “当然不是。”继续摇头。 “看我这只妖孽怎么收拾你!”沈慕希扔下手机,健硕的身体迅速地往她身上扑来。 程天画无处可躲,被他压了个严实,只能一边推打他一边嘻笑着提醒道:“你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再弄出血我可不帮你包扎了……。” “刚刚你也是这么恐吓我的。”沈慕希道。 刚刚他想与她亲热的时候,她也曾威胁他如果弄伤了手不会帮他包扎,可事后还不是乖乖地帮他重新包扎过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第84章 中午程天画和施意约在市区一家火锅店内碰面。 程天画打量着全副武装的施意,笑笑道:“如果让你的粉丝看到你挤在这种店子里吃火锅,一定会对你失望的吧。” “所以我不有让她们认出来。”施意冲她勾了勾手指:“走,我打了包间。” 两人坐定,点好食物,施意扫视一眼程天画道:“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和沈慕希相处得不错?” “凑合吧。”程天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只是凑合?” “不然呢。” “也对,心里挂着初恋情人的男人最烦人了。”施意不屑地叹了口气。 程天画看着她,心下琢磨着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底知不知道顾子灏的心里也住着一个叫杨恬欣的女人。 如果可以,她真想告诉她这个事实,可是她会因此而退缩吗?肯定不会吧。 她随口问道:“你和顾子灏呢?发展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施意笑了笑:“男人嘛,有时候也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顾子灏身边的女人不少,但我会努力成为离他最近的那个。” “怎么争取?”程天画不懂这个。 “比如自己主动一点,积极一点。”施意突然望着她问:“对了,明晚他们有同学会,你去么?” “同学会?我没听慕少说啊。”程天画讶然道。 “看来他并不想带你去。”施意叹了口气:“看到没,这就是考验他真心的时机,如果他真心爱你,固然会上哪都带着你。” 程天画心脏一沉,直是如此么……? “可能……他只是想自己跟老同学聊聊吧。” “no,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带伴侣出席。”施意给她夹了一块肉,心下也替她悲哀起来。 “顾子灏打算带你去?”她问。 “不打算,但我软磨硬泡地要求和他一起去。” 软磨硬泡?这就是她所说的要主动么?这么做有用么?会不会起反作用? 程天画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有试着主动去追求过一个男人。 “亲爱的,你让慕少带你一起去嘛,想要得到他的心首先要打入他的阵营,掌握他的人脉关系。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杨恬欣,既然她再也醒不过来,而且没几年命了,那就让她安静地成为过去式吧。” 见她不语,施意又说:“你看过外国一本叫《蝴蝶梦》的小说么,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像你一样,一直活在男主死去的前妻的阴影下,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太不值得了。” 晚上,程天画帮沈慕希换好药,包扎好伤口后,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药箱。迟疑了半晌才抬头盯着沈慕希问道:“听说你明天晚上有同学会?” “嗯,明晚不回来吃了。”沈慕希用摇控器摁开电视,随口答着。 “去的人多么?” “不多,有些在外地的来不了,加上家属大概五十来个的样子。” “你不打算带家属?” 沈慕希终于将目光投向她,打量着她:“你觉得我应该带谁去?” 程天画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沈慕希越发的讶然了,疑惑的双目仍在打量着她。 他没听错吧?一向不喜欢出席活动,特别不喜欢跟他一起出席活动的程天画这次居然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去参加同学会? 上次在日本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了,这种宴会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还有一点,同学会肯定少不了顾子灏,他不希望程天画跟顾子灏碰面。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她去了,只会被当成杨恬欣,这是她最排斥的事情。 他不是不想带她出席,只是不想让她觉得难受。 “怎么?不愿意?”程天画的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沈慕希将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收了收,道:“我无所谓,是怕你会觉得难堪,毕竟……你知道的,她们每个人都以为你是恬欣。” 是啊,这是她最难以接受的,她每次只要一想到日本的那场宴会,心里就觉得极不是滋味,也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可是施意说得对,她想要走进他的心,首先要走入他的生活圈子。 如果能因此走近与他之间的距离,难受一晚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关系。”她说。 她的目光坚决,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沈慕希望着她迟疑片刻,方才问道:“为什么想去?” “反正下了班也没事做,去玩一下。” “可以,明天我去接你。” “还是我去接你吧。”程天画指了指他受伤的手腕。 同学会的地点定在星悦酒店。 星悦,沈慕希和程天画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迈入酒店大堂的时候,程天画依旧有些羞赧,她偷偷侧头望了沈慕希一眼,发现他面容优雅,浅笑嫣然,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的那一场旧事。 她深吸口气,紧了紧搂在他臂弯里的小手,逼迫自己学会他的从容。 那件事情过去那么久,确实不该再忆起,再在意的。 为了不让沈慕希在同学会中失了面子,程天画利用下午的时间和施意一起去逛了购物广场,挑选了这件时尚别致、落落大方的湖水色裙子。 发丝轻挽脑后,水晶材质的耳钉和项链,不奢华,不招摇,和她身上的裙子倒是相得映彰。 楼层订在顶楼的旋转餐厅,两人到达电梯间的时候刚好碰到准备上楼的顾子灏和施意。 二位大少相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后便不再看对方一眼。 倒是施意在看到两人进来时,笑眯眯地冲二位打了声招呼后,将目光落在沈慕希的身上打趣道:“慕少今天格外帅气哟,像个尊贵的王子。” “是么?你确定不是妖孽?”沈慕希冲她轻挑眉稍,眼底明显有着不快。 施意张了张嘴,一时有些糊涂。 她望向程天画,程天画抿嘴忍着笑意。 电梯门开了,程天画和沈慕希率先走了进去。 终于明白过来的施意追进去,跳着脚冲程天画嘶叫起来:“程天画你个丧心病狂的,居然把我俩的私密信息给老公看?” 叫嚷间,还用手去掐程天画的脖子。 程天画一边躲避她的魔爪一边无辜道:“是慕少自己抢去看的。” 施意如是转向沈慕希,后者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对她说了句:“这叫夫妻间没有秘密。” “啧,真没看出来你们的感情好到这种程度了。”施意嘲弄地扫了二人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搂住顾子灏的手臂,盈着笑意道:“还是我家顾少好,从不看我的手机。” 顾子灏侧头扫了她一眼,轻抚她的手背,笑得有些恍惚。 电梯很快到达顶楼,今晚整个餐厅都被他们包下来了,四人步入餐厅时,里面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远远的,程天画就看到一身拽地长裙的段美佳正在跟几位女士谈论日本的生活,而她的丈夫山本先生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有意无意地品尝美食。 看到她,程天画的心头不自觉地一紧,虽然这位段美佳已婚,但对沈慕希和顾子灏都有过感情,上次见面的时候就曾不怀好意且不露锋芒地攻击过她,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旧事重演呢? 段美佳看到四人进来,立马迎上来笑眯眯道:“哟,慕少不是口口声声说杨小姐没空来不了的么,我还以为真的来不了了呢。” “啊……还有这位是……。”段美佳转向施意,打量着她:“当红明星施小姐,哇,我还是头一次跟明星面对面呢,感觉像在做梦。” 身体又一转,一拳击在含笑的顾子灏胸口处:“啧……顾少你这个坏家伙,对女明星有独特嗜好么?这年头的新人红一个泡一个,也不怕欠下孽债下辈子超不了生。” 顾子灏笑着搂了搂施意的肩膀,对她说:“别这么说,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怎么会?我看施小姐才不像那么小气的人,施小姐对吧。”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施意微笑。 “看吧,我就说施小姐不会介意”段美佳转口说:“对了,木子小姐托我向你带句好,说她过几天会来中国,让你做好接驾准备。” “我会的。”顾子灏依旧笑得一脸和熙,施意的脸,却在一点一点地苍白。 程天画走过来,挽住施意的手臂浅笑道:“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看来今晚段美佳的目标不是她,而是施意。 以施意的个性,程天画真怕她会沉不住气地闹出什么事情来。 昨晚沈慕希说有些在外地的人不会出席同学会,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远在日本的段美佳是肯定不会出席的,没想到……。 早知如此,她昨天就应该劝施意不要来,而不是听施意的劝求沈慕希带自己一起出席。 施意忍了忍,打算和程天画一起离开,段美佳却笑容满面地叫住她:“施小姐等一下嘛,我还没有跟明星合过影呢,能否赏脸合一张?” 段美佳说着已经从手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照相功能。 施意看着她,弯起唇角一笑:“明星也不过是正常人一个,有什么好合影的,不如我来帮你跟顾少拍一张,留着往后做个念想,也不枉你暗念顾少这么多年了。” 说话的同时,施意已经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将她往顾少的怀里推去,段美佳被推得一个趄趔,不偏不倚地摔入顾子灏的怀里。 ‘咔嚓’一声,一张亲密的合影瞬间生成。 施意不顾段美佳的脸色铁青,转身向山本走去,将手机往他面前一递:“山本先生,我的照顾技术还不错吧?” 山本先生的脸,也在一瞬间难看至极。 第85章 四周好些看热闹的男女都掩着嘴议论纷纷起来,段美佳这号人物从小就心高气傲喜欢打压别人,一直不受同学欢迎,眼下看到她遭人反击,心下自是畅快。 程天画知道施意不是一个愿意被人欺负的人,但没想到她会考虑得这么周全,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才来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段美佳追过顾子灏,又怎么会知道段美佳是山本的妻子。 再看顾子灏,这男人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不增也不减,优雅迷人。仿佛两个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与他无关,仿佛施意不是他带来的女伴,仿佛……刚刚只是观看过无关自己的笑话一场。 “我觉得你这位闺密才是只小妖孽。”沈慕希俯在程天画的耳边浅笑,“你应该跟她学习一下。” 程天画也将嘴巴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如果我现在上前甩段小姐两巴掌,你愿意么?” “当然不愿意。” “那就是咯。”程天画瞅了他一眼。 但凡要点面子的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公共场合做出泼妇般的行为。 顾子灏不生气,是因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施意,也许在他的心里,施意和段美佳一样只是他养在花房里、百花丛中的一小朵。 尽管施意完胜了段美佳,可程天画却一点都不替她感到高兴,反而在心中替她感到悲凉。 这个傻姑娘,要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层虚幻的爱情中清醒过来啊! 一位看起来面容和善的少妇走过来,打量着程天画笑吟吟道:“慕少,当年只听闻你结婚了,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却从不见你带太太出来,今天一见,果然是郎才女貌呢。” “就是,这么漂亮的太太,怎么可以长期将人家雪藏?”另一位男同学附和着说。 沈慕希侧头看了程天画一眼,含笑道:“我家夫人天生害羞,不爱参加集体活动。” “沈太太,果然天生丽质。”另一位打扮时髦的少妇笑着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公司开办的名流会所的地址,以后记得多来走动哦。” 刚刚那位少妇一掌将她的手掌拍了下去:“陈倩倩!你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忘推销业务啊!” 陈倩倩不服:“我推销业务不行吗?反正沈太太平时也是要美容休闲的,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人家慕少都没意见,你管那么大干嘛,是吧,慕少。” 陈倩倩转向沈慕希,涎着笑脸问。 沈慕希眉眼舒展,浅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卡片转手递给程天画,柔声道:“收着吧,这家公司的声誉还不错。” 程天画接过卡片,礼貌地点头:“有空我一定去。” “谢谢!沈太太果然大方得体!慕少果然好眼光!”陈倩倩冲刚刚那位少妇一挑眉眼,得意洋洋地转身走掉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程天画抬头对沈慕希道:“看来不是每个人都那么难以相处。” “当然,你以为我的同学都是刻薄型的?”沈慕希挑眉。 程天画不好意思地笑:“被一个段小姐吓出了恐惧症。” “没事,有我在。” 吃饭的时候,虽然各人身份地位不同,不过聊得还算热络,一些活泼开郎的老同学争相敬酒劝酒。 段美佳被施意那一翻打压后收敛了不少,话也少了。反而是施意和大伙聊得很是尽兴,席间还应一些人的要求合了影,签了名。 自始至终,顾子灏都像个守护者一般浅笑着守护着她,还代替她喝了不少的酒。 席间有人要敬沈慕希和程天画的酒,由于明天要上班,程天画不敢多喝,可看到沈慕希还有伤在手,又不忍让他替自己喝,只好免为其难地喝了几杯。 末了,男人们聊起了经济,程天画和几位女子落在窗前看起了夜景。 这里的夜景自然没有东京的漂亮,但她还是喜欢,她更喜欢这种高位俯视的感觉。 “真想从这里跳下去。”耳边突然传来施意浅淡的声音。 程天画讶然地回头,望着她:“说什么呢?别吓唬我。” “跟你开玩笑的,那么严肃干嘛。”施意笑着瞟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你去哪?”程天画问。 “我恐高。” “呵。” “你要一起去洗手间么?” “我陪你。”程天画知道她刚刚喝得有点多,担心她摔倒,如是离开窗边和她一起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两人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补妆,程天画扫了一眼镜中的她提醒道:“有时候也别那么逞强,给男人留点面子。” “我控制不住自己。” “对那种对自己不构成任何威胁的女人,何必自降身段去搭理她?” “唉……。”施意一声幽叹,惆怅万千。 她也想做那种所有男人都心动的女人,可惜总是事如愿违。 “你对顾少的过去了解多少?” “干嘛这么问?”施意扫了她一眼。 “我只是觉得好奇你居然会认识段美佳这号人物。” “在加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圈子前,总要先做做功课的嘛。”施意合上手袋,满意地在镜子前转着圈沈视自己。 “看来你做的功课还不够深。”一个嘲弄的女音从厕所格间里传来,紧接着是厕所冲水的声音和开门声。 段美佳的身影迈了出来,洗手台前的二人一愣,相视一眼后同时打量着脸上布满嘲讽的段美佳。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在人后嚼舌根总不是件光彩的事,施意却没有丁点愧疚之色,一脸嘲弄地迎视着她:“段小姐是不是要告诉我木子小姐还有那些女明星女模特的事?” “看来你确实对顾子灏的过去做了一翻功课。” “顾少是个多情的人,多几个女人很正常。” “你错了。”段美佳弯起唇角一笑,有意无意地扫了程天画一眼道:“顾少是个专情的人。” “是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顾少专的是你段美人吧?” “你再猜。” “无聊。”施意耐心被彻底磨没,拉过脸色已见煞白的程天画:“我们走。” 程天画被她拽着走,一颗心‘噔噔’地跳着。 刚刚段美佳扫过来的那一眼她不是没感觉到,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这个一直隐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如果此时经过段美佳的口说出来的话,她无法想象施意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程天画在心里暗暗祈祷着段美佳可以闭嘴,不要把这个连她自己都不忍心告诉施意的秘密告诉她。可段美佳却在施意拉开洗手间门板的时候说道:“顾少专情的人,此时就被你牵在手中。” 施意一顿,扭头。 段美佳邪恶地笑:“是不是很惊讶?” “什么意思?”施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被她牵在手中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跟顾子灏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程天画脸上的血色终于全无,连手心都觉得一片寒凉,她将手掌从施意的掌心抽回,张口结舌道:“小意,这中间有误会,还是回去后我跟你说吧。” 程天画的解释令施意心脏一沉,解释不就是掩饰么? “这么说,你和顾少真的有关系?”施意睨着她。 “是误会……。” “还是你跟我说吧。”施意转向段美佳。 段美佳却只是冷冷地嗤笑一声,越过二人的身侧扬长而去。 段美佳刚走,施意的手机便响起一阵彩信进来的‘嘀嘀’声,她将手机从手袋里面拿了出来,点了收件箱,程天画和顾子灏在安城度假村的亲密照便铺天盖地地涌了进来。 施意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僵硬,一点一点地沉冷。 程天画的心脏随着她脸上的表情在转变着。 她不知道施意的手机里收到了什么短信,但她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东西。直到施意将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她才知道她脸色大变的原因。 这些相片曾经出现在沈慕希的手机,今天又出现在施意的手机里,她可以确定这次一定是段美佳干的,那么上一次呢?是否也是段美佳搞的鬼? 她一直以为是何惠,可是何惠跟段美佳之间……似乎不可能扯得上关系啊。 “小意你听我说。”程天画伸手夺下她的手机,将屏幕上的照片摁掉:“是这样的,顾子灏爱的是杨恬欣,你也知道,今晚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以为我是杨恬欣……。” “你敢告诉我照片上的那个也是杨恬欣么?”施意低吼着打断她。 “照片中的是我……。” “就算顾子灏爱的是杨恬欣,把你当成杨恬欣,那么你呢?也觉得自己是杨恬欣么?你是觉得当杨恬欣上瘾是吧?所以瞒着我和顾子灏去度假?” “不是这样的……。” “不然是哪样?”施意苦涩地失笑,甩开她握上来的手掌盯着她冷声道:“程天画我告诉你,我可以容忍他同时跟木子小姐和女明星女模特交往,但我不能容忍他和我最好的朋友有染,这会让我觉得恶心,觉得别扭。” “我跟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程天画一脸坚定地承诺:“以前不会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会跟他一起去度假?” “这只是……。”程天画张了张嘴,却住了嘴。 她要怎么说才能让施意好受一点?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和顾子灏的出游只是一场交易吗?如果让她知道顾子灏为了她甘愿放弃城西那块地,她一定会更加伤心吧? 第86章 “说不出来了吗?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施意拉开门板快步走了出去。 程天画跟了出去打算继续解释,可是外面那么多人,吵吵嚷嚷的实在不好,只好暂时放弃了解释。 施意走出去,顾子灏便走上来说:“刚刚上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是么?你确定你找的是我?”施意睨着他,目光从未有过的冷漠。 在顾子灏面前她一直是弱者,从不敢像此时这样给他脸色看。如果不是气极,她也根本没有这个胆量。 撇下这句,施意便往电梯的方向扬长而去。 程天画快步跟上,在经过顾子灏身侧时,淡然地扔给他一句:“有我看着她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迈入电梯,电梯内人不少,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迈出电梯的时候,程天画才拽住施意的手腕对她道:“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们好好谈谈吧。” 施意回身,睨着她:“好啊,我们先谈谈做人的基本品德。” “我说了是你误会了,顾子灏爱的是杨恬欣,那天他也是把我当成杨恬欣了,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感觉。”程天画神情一变,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如此,但我从来就不支持你跟顾子灏在一起,过去不支持,现在也不支持。就像你昨天说的,心里住着初恋的男人是很可怕的。顾子灏心里住着杨恬欣,怀里拥着年轻貌美的女明星女模特,他已经从里到外都找不到一点位置来容纳你了。如果不想被他伤得体无完肤,那就赶紧退出吧,趁现在还能放得下。” “从一开始,你就在劝我放手,自己却偷偷跑去跟他度假,这就是你劝我放手的目的吧?”施意自嘲地吸了口气,:“怪不得每次见到顾子灏你都会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原来是有原因的,怪只怪我太笨太傻太相信你了,丝毫没有看出你们之间的那些蛛丝马迹,还总是傻傻地制造了能让你们见面的机会。” “程天画,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没有认识你!”施意扔下这句,转身快步走掉了。 程天画的心,却因她最后那句而疼痛难忍。 宁愿这辈子没有认识你……多么决裂的宣告! 曾经,施意与她躺在一张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管笑嘻嘻道:“小画,真庆幸这辈子能遇上你,灯光为证,我们要一辈子都好好的。” 一辈子,既然只有短短的几年? 施意早已经成了她生命里的一部分,如要割舍,便是鲜血淋漓! 她蹲在地上,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从未想过,自己和施意的感情会断送在一个男人手里,真是太不应该了! “哭能解决问题么?”身后,沈慕希的声音渗着几分嘲弄。 程天画将脸埋得更深了,她知道没用,但泪水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这辈子她不怕打不怕骂,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自己心爱之人突然从自己心尖剥离,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痛! “走,回去吧。”沈慕希将她从地上挽起。 车上,沈慕希看着泪盈于睫的她,语气略显嗔怪:“早告诉你不要跟顾子灏走得太近。” 对于她和顾子灏的关系,他又何尝不是恼火至极? 他知道她跟顾子灏没什么,但情人眼里揉不入半粒沙子,每次光是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他就觉得格外扎眼。 程天画了解施意的个性,谁惹急了她,她是绝对可以做到一辈子不原谅的。 第二天,她打施意的电话时,发现自己的号码已经被她列入黑名单了。 一整天的时间里程天画都在忙工作,直到下班大脑终于空下来的时候,才又开始纠结自己和施意的问题。 她想起施意晚上有一场夜景的戏要在星悦顶楼餐厅拍摄,如是开车去了星悦大酒店。 星悦顶楼被剧组承包了,程天画自然是上不去的,她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等候施意收工。 在等候的过程中,程天画突然感觉到对面有两束灯光闪烁着照射过来,她被灯光刺得闭了闭眼,然后眯着双眼望了过去。 她看不太清楚对面车厢内的人影,却一眼就看出那是顾子灏的车子。 心头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自己跑来这里没能见到施意,反而见到了顾子灏。他怎么会在这里呢?是来接施意的吗?在她和施意已经因他而闹翻的时候,他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过着他的潇洒日子? 程天画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厢内,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这个时候如果她还跟顾子灏见面,那就太对不起施意了。 许是等不到她的回应,对面车子的门开了,了子灏那掀长高挑的身体从车相内钻了出来。程天画发现他的脚步有些错乱,脸色微微的泛红,看起来似是喝醉了。 顾子灏一只手扶在车顶,稳了稳身体后往这边走来。 程天画将车门上锁,试图将他隔绝在外。 顾子灏拉了拉车门没能拉开,改用巴掌拍打车窗,然后改用拳头……。 他果然是醉了,醉得不清不楚! 她无计可施,只好启动引擎逃离。 车子刚一起步,顾子灏矫健的身躯便瞬间窜到车头,双掌扣在她的车前盖上,以极度霸道的姿势挡住她的去路。 程天画一脚踩在刹车上,惊恐地瞪着不怕死的他,幸好刚刚她没有一脚油门下去,否则他现在估计已经躺在地上了。 两人的视线透过车挡风玻璃对上,程天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双目血红,盛满着被她激起的怒火。 看来不打开车门,他是不会让自己走出这里了。 程天画刚一摁开门锁,顾子灏便立刻从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钻了进来,伴随而入的是一阵淡淡的威士忌酒香。 他并没有醉得很深,因为他还能用恼怒的目光看她,还能清楚地叫出她的名字:“程天画!” 只不过在喊她名字的时候,语气中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然后,他将修长的手臂搂上她的肩膀,用力一收,她的身体便像失了重心般跌入他的怀里。紧接着是他的唇落了下来,带着酒的香味,带着怒火……。 程天画身体一僵,一脸恐地瞪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良久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在吻她。 他怎么可以吻她?怎么可以……? 还是头一回,他吻了她,吻得这般炙热而强势。 她试着挣扎,他抱得更紧,她想要退开,他吻得更深。 她急了,用长长的指甲抠他的后颈,很快便感觉到一片温热,是血液。明明已经注血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般,继续着对她的侵占。 等他彻底放开她的时候,程天画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帅脸上。 她狠狠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盯着他冷声道:“顾子灏!你这么做真的快乐么?” 被她打了一巴掌的顾子灏并不还手,眼底的恼怒依旧旺盛,血红的液体源着他性感的颈项滑过锁骨,如同雪夜中的一朵暗梅。 “我就那么招你讨厌吗?每次见到我除了躲还是躲?”他恼怒地睨着她。 程天画点了点头,字正腔圆地答:“是。” “为什么?”他的目色一暗。 “因为你烂交。” “沈慕希不烂交,是因为他心爱的人一直伴在他身侧。” “因为你无情。” “我无情,是因为我把感情全部交付给了一个总是对我不屑一顾的人。” “你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 “是她咎由自取!” 程天画气结地倒吸口气,盯着他道:“就凭这一句,我就可以厌恶你一辈子。” 顾子灏别开脸,拒绝看到她眼里的憎恨,语气渐渐地变得悲凉:“除了你,我从未向任何一个女人承诺过未来,包括她在内。” “我早就请求过你,不爱她就放了她,别伤害她。” “我也早就告诉过你,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的。” “如果你不贪图她的美色,就算她主动爬上你的床,你也不会动她分毫。” “我为什么动了她?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动了她吗?”顾子灏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紧令她难受得皱眉,“在美国的一场宴会中她故意把我灌醉,故意把我带到酒店的套房一晚缠绵。她和我只是初次见面,她爱的只是我的钱,其实我可以像应付别的女人一样用钱打发她。但我无意间在她的钱包里看到你俩的合影,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说你一直生活在滨城,当她告诉我你已经嫁给了林源时,我心如刀绞,当她告诉我你和林源的婚姻有名无实岌岌可危时,我决定回国把你从他身边带走。如是我回国了,可是回国后才发现,你在很短的时间里改嫁给了沈慕希。如果我不在美国多留一个月交接工作,如果我再早一点回来,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的样子。沈慕希说得对,我出现得太晚了。” 程天画的一张小脸因他出口的话而一点一点地泛白……。 施意怎么可能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故意将他灌醉?故意将他带到酒店?施意才不是这样虚荣的女人! 第87章 顾子灏的话在她耳边继续响起:“我确实利用了施意,利用她来接近你。但这是一种你情我愿的相互利用,她知道我身边不止她一个女人,也知道我这辈子不会爱上她。我能给她的,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车子房子还有事业,这是我俩之间的游戏规则,如果她做不到,那么我随时都可以放了她,绝不强求。” 他松开她的肩,任由着她像被抽掉骨架般软软地瘫在椅背上。 她没想到施意口中浪漫的一见钟情下,既然隐藏着这么残酷的真相。 她更没有想到顾子灏会为了她特意从美国跑回来,他对她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 不对,应该说他对杨恬欣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丝毫不输于沈慕希。 杨恬欣……程天画始终没有明白她的身上究竟具有什么样的魔力,为何可以同时深深地吸引着这两个优秀的男人。 “施意对你是真心的。”良久,她才轻轻地说出这么一句。 顾子灏却只是自嘲地一笑:“除了你,身边每一个女人都自称对我是真心的,我不怀疑她们对我的心意,但也绝不会接受。” “施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虚荣。”程天画看着他,试图让他真正了解施意,“她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里,母亲以赌为生,弟弟又还年幼,她要负担母亲和弟弟的一切费用,还总是被赌场老板追债追得四处躲藏。她也许是为了钱才接近你,但她也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贪图享受。” “然后呢?”他淡淡地睨着她。 程天画苦涩地吸了口气:“既然我们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好好了解一下她,好好待她,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意。”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么?” “为什么。” “告诉她,游戏该结束了。” “不要。”程天画激动地抓住他袖口:“请你不要对她这么残忍,再给彼此一点时间,也许你会发现,她还是很值得的爱的。” 她无法想象,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向施意宣布分手,施意该有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难过。 掌心有东西在脱落,冰冰凉凉的,程天画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把他的袖扣扯掉了。她怔了怔,忙低了低头:“对不起。” 她一手只拿着袖扣,一只手抬起他的手腕,打算帮他将袖回扣回去。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如玉一般美好,程天画却毫无欣赏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将这颗黑色的宝石袖扣扣回他的袖口。 她扣好袖扣,一抬头才发现顾子灏正定定地盯着她,他脸上的绯红已经散去,酒也醒了不少,那双血眸也不再是盛满着怒火的。 她松开他的手,他却顺势往上抬高一线,拇指轻柔地抚上她唇瓣,他的指尖刚一触及,程天画便立刻往后瑟缩。 他的手掌僵在半空,表情失落中伴有歉疚:“刚刚很抱歉,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他一直都将自己控制的很好,唯有今天,喝多了几杯的他忍不住地吻了她。 吻她,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今天终于如愿了,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因为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的吻,是她极度排斥的吻。 “如果你能答应我再给施意一点机会,我就原谅你。”程天画盯着他说。 顾子灏笑了,笑得极度苦涩:“你果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但这样是帮不了她的。” “试一下吧。” “好,我答应你,好好了解她,重新认识她。” “谢谢。”程天画盯着他感激道:“只有她好好的,我才能踏实些。” 他不语。 “对不起。”这次换她说这句话了。 她用手指了指他流血的颈项:“很疼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了,不疼。”他拒绝。 不是不疼,而是很疼,火辣辣的疼。但他却很感激这份疼,是它掩盖了此时他心底的如刀绞般的痛。 车上没有医药箱,程天画还是从柜子里面拿出湿纸巾将他锁骨上的血渍擦干净,用止血将他后颈的指甲印子简单处理了一下。 “我先回去了。”她说。 “嗯。”他点头,依依不舍,但还是下了车。 程天画关切地对着他的背影提醒:“喝了酒不要开车,很危险,让小意开吧。” 顾子灏转身,恼怒地冲她吼出一个字:“滚——!” 程天画将车子停在楼下,步入电梯。 电梯里面的镜子内映衬着她的身影,她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略显黯淡的自己,抬起手指,轻抚自己的唇瓣。 就在刚刚,她的红唇被顾子灏深深地吻过,她已经记不清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了,铭记于心的只有当时的震惊与气愤。 她不敢去想如果被沈慕希知道她刚刚被顾子灏吻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定会气疯的吧?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她所摁的楼层,走出电梯,站在家门口的密码器前,她却没有立马开门进去。 真希望沈慕希还没有回来,就让她独自一个人直到睡着吧! 可惜,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沈慕希已经在屋里了。 此时的沈慕希正慵懒地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听到开门声时侧过头来,看扫了她一眼道:“回来了。” “嗯。”程天画轻轻地倦倦地应了声,走到他身旁边坐下,打量着他手中的零食,那是她前几天买回来的薯片。 沈慕希是从来不吃零食的,特别是这种垃圾食品。 “你没吃饭?”她问 “不会煮。” “你可以叫外卖的嘛。” “没叫过。” “你还真是……。”程天画坐沙发上站起:“我去给你下碗面吧。” “太晚,别折腾了。”沈慕希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沙发上。 “不吃饭怎么行?” “我已经吃饱了。”沈慕希指了一记桌面上的两只空袋子。见她一脸无精打睬的样子,问道:“没见到施小姐?还是聊得不愉快? 程天画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口答道:“没见到她。” “没关系,改天呗。”沈慕希搂上她的肩膀,低头要亲她,程天画却如触电般,忙不迭地从他的臂弯里退了出来,往旁边坐了一个位置。 沈慕希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既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不解地打量着她。 平日里他要亲她的时候,从不见她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我……。”程天画将本能地捂在嘴上手掌放了下来,起身,不自在道:“我今天接触了传染性的病人,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到衣柜前找了套睡便躲进浴室。 在浴室内,她拧开水龙头,用手捧了温水涑口、擦洗嘴唇,直到感觉顾子灏的气息不再残留。 她并非厌恶顾子灏的气息,只是无法做到在跟顾子灏吻过之后,又跟沈慕希亲密接触,如果让沈慕希知道,他也一定是无法接受的。 洗过澡,换了衣服,程天画对着镜子深吸口气,才迈步走出浴室。 沈慕希已经离开沙发,站在露台前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文件认真地看着。 程天画的脚步微停,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 柔和的日光灯笼罩在他的身上,眉间,撒下一片暗淡的剪影,从她这边的角度看上去显得神秘而魅惑。 程天画轻迈小步走到他的跟前,抬手将他掌中的茶杯拿到一旁的矮桌上。 “洗好了。”他随口一问,仍旧认真地看着彭助理新发过来的文件。 程天画没有开口,一语不发地将自己送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她从来不是那么主动的人,特别是在并不爱自己的沈慕希面前,可此时她却想要这么做,想要好好地抱抱他,吻吻他……。 是因为心中对他有愧疚吗?他那么抵触自己和顾子灏见面,自己却跟顾子灏接吻了。 还是因为刚刚顾子灏所说的那些话给她触动太大?让她从未有过地想要珍惜枕边人?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那颗动荡的心,真的很需要一个怀抱来平复它。 第88章 沈慕希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怔了怔,低头,盯着她紧闭双眸、一脸伤感的小脸。这么主动的她,是他所陌生的。 心里隐隐升起一抹疼惜,他吻着她的头顶笑问:“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她答。 他放下文件,用双臂圈住她纤瘦的身体,毫不吝啬自己的怀抱。 “还在为施小姐的事情难过?”他问。 “嗯。”她应付式地点了点头。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更多的是因为顾子灏的表白和亲吻,还有对顾子灏那份执着的同情。 “夫妻都能床头吵架床尾和,那么多年的闺密感情,能真的说完就完?”沈慕希失笑,在她耳边安抚:“总会过去的。” “顾子灏说他喜欢我,为了接近我才和施意走到一起,但我知道他爱的是恬欣,他一直都把我当成恬欣,感觉自己好无辜,有时候真恨自己长了这张脸。” 他沉默,她继续说:“难道他看不出来吗?我和恬欣是不一样的,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他心目中的那个爱人。” 她闭上眼,泪珠滚落下来。 相互沉默后,沈慕希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不能怪他,很多时候我也感觉你就是恬欣,是我爱的那个女人。” “才不是。”程天画眨掉睫上的泪珠,语气中渗着些微的赌气:“我固执、火暴、倔强、又不会讨好男人。” 沈慕希无语……。 她还记着自己当初给她的评价呢! “恬欣有时候也固执、火暴、倔强。”他笑。 “你呢?”程天画仰起小脸,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含笑的面庞问道:“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和顾子灏之间的关系?” “说真的,不怎么相信。”他答。 程天画的小脸一垮,她就知道沈慕希也不相信她,难怪施意不信了。 “其实我是不相信顾子灏,我怕你会经受不住他的强力诱惑,爱上他了。” 传闻顾子灏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追不到手的,所以他一直不准程天画跟他走得太近,甚至连这次的同学会,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避免她跟顾子灏见面,所以不打算带她出席的。 “我不会的,虽然我很缺钱,但我有自己的原则。”程天画说得一脸郑重。 顾子灏又不单止有钱,他还有才有貌有让女人疯狂的男性魅力,这是沈慕希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这么说,你已经爱上我了?”他笑。 程天画眼底微暗,她可以么?可以爱他么? 因为不可,所以她从来没有去正视过这个问题,那个口头的离婚之约就像杨恬欣一样,都是她心尖的一根刺,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自己和沈慕希之间是很难有未来的。 “我不会给你这个压力的,放心吧。”她说。 “别这么说。”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下巴,轻轻地往上挑起,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他又何偿不是在给她压力?他一边禁止她跟顾子灏交往,一边深爱着别的女人。有时候,他会糊涂,会将她和杨恬欣混淆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但他的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信念,自己爱的是恬欣,一直都是她。 在他的唇吻下来时,程天画身体微微悸动,也许是还没有从顾子灏的深吻中恢复过来,再接触沈慕希的气息,难免让她感觉不自在。 沈慕希的气息、味道、身体、甚至连体温都是她格外熟悉的,所以她没有悸动多久便慢慢适应了,最终沉浸在他的柔情中。 月色皎洁,柔柔地透过落地窗子撒在炙热拥吻的两个人身上,明明美妙动人,却又自怀心事……。 办公室内的同事正在讨论着今早天气预报发布的流星雨预报,小宋一边用手机刷新新闻一边笑嘻嘻道:“据说今晚的流星雨将会是五十年一遇的壮观耶,我们要不要去天都大厦的观景台看?” “估计今晚的天都大厦会人挤人。”秦医生说。 “挤就挤点呗,能看得到天上就行。”小静一脸的兴致勃勃。 “我也要去。”芳子举手。 “还有人要去的,我们一起买团票。”小宋转向程天画:“程医生你要去么?” “人家程医生对流星雨才没兴趣,说那是扫把星。”小静翻着白眼。 程天画笑着扫了她一眼:“本来就是。” 不过,虽然她不喜欢,施意却是很喜欢也很相信流星雨之传说的。她对小宋道:“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她拿用手机拨打了施意的号码,仍然是无法拨打中,看来还施意还未将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手机借我用一下。”她拿过芳子的手机重拨施意的号码,电话通了,施意却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刻挂断。 听着电话里头传来的嘟嘟声,程天画的心中一片失望,她改发了条信息:今晚有流星雨,我们一起去看……。 信息发出去后久久没有回音,程天画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施意是铁了心不理她了。 “啊,天都已经被人包场了!”正要用手机团票的小宋突然怪叫一声。 “谁啊?谁那么大手笔?”小静凑过脸来:“那我们岂不是连挤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来我们只能去江边看免费的了。”小宋唉叹一声,忍不住责备:“谁那么缺德啊,居然挑这种时候包场?” “无非就是一些当官当老板的想带小秘去又怕被人撞见呗。” “好幸福的女人。”小静一脸羡慕地感叹:“当小秘当到如此境界,换我也愿意。” “没出息。”众人齐吐槽。 “那就去滨江边上吧。”秦医生算着时间:“流星雨是在晚上九点开始吧?下了班后一起去老地方吃饭,吃完饭走过去就差不多了。” “欧耶!我喜欢那家的火锅!”小宋欣喜地欢呼一声,再度转各程天画:“怎么样?没约吧,没约的话就跟我们混。” “好啊,没问题。”程天画将手机还给芳子,看来施意是不会理她了。 就在大伙交完班,准备前往‘老地方’的时候,程天画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沈慕希打来的。 她记得沈慕希今晚约见了客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呢? 沈慕希爽朗的声音传来:“下班了吗?” “下了,正打算和同事一起去火锅顺便看流星雨。”程天画扫了一眼正一脸暧昧地望着自己的一干同事,悄然转过身去。 “我以为你会需要我的陪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沈慕希笑笑。 “你不是要陪客户么?” “不如这样吧,你先陪我见客户,我再陪你去看流星雨。” “我都已经跟同事约好了。” “没事,相信她们会理解的。” “那……我问问她们吧。” “好。” 程天画挂上电话,心下衡量着该怎么跟同事们说才好,如果就这么离队了,同事们一定会觉得她重色轻友的吧? 她迟疑着转过身,才发现身后已经空空如也,原本在等她的同事都已经没了踪影。 她如是拨通小宋的电话,小宋笑嘻嘻地说:“刚刚秦医生收到一条短信,让我们自己去吃火锅,他买单。” “什么?”程天画不解。 小宋暧昧地笑着,三八兮兮道:“我们刚到楼下,还看到了慕少的宾利车子,你赶紧下来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小宋说完这句便笑着挂了电话。 程天画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迷糊,沈慕希已经楼下了?还给秦医生发了信息?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沈慕希有那么快速的办事效率?而且对她身边的同事了解得那么透彻,连电话号码都掌握了。 她恍过神来,收起手机快步走到电梯前摁了下行键。 当她下到一楼的时候,沈慕希果然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她出来,浅笑着冲她招了一下手。 程天画走到副驾驶那一侧拉开车门上车,打量着浅笑的他:“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就过来了?” “给你个惊喜,顺便突击检查一下这么美好的夜晚,你会不会被哪位帅哥靓约走。”沈慕希启动引擎,掉转车头往医院大门口的方向开去。 程天画笑笑地瞅着他问:“结果呢?没让你失望吧?” “还算满意。” 除了她宁愿陪同事都不愿意陪他,别的都挺满意。 “你怎么会记着我同事手机号?” “这是必须的。” 程天画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其实她并不指望今晚可以和沈慕希一起度过,所以才会答应和同事们一起过的。她知道沈慕希今晚要陪客户,就算不用陪客户,他也还有他的恬欣要陪不是么? 可是他没有,连杨恬欣的病房都没有进去。 看来他真的很努力在试着爱上她! 她轻吸口气,打量着一身休闲装的他问:“你不是要陪客户吗?怎么穿成这样?” “推到明天了。” “不会是为了陪我看流星雨吧?” “如果我说是呢?” 程天画哑言,同时又一次地惊讶。 为了陪她看流星雨,他推掉了与客户的见面? 其实真的不用这样……。 “感动了?”沈慕希侧头笑笑地扫了她一眼。 “嗯。” “感动了就好。” 爱情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感动中滋长起来的么? 今早他看到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流星雨时,立马让秘书推掉了今晚的应酬。他不知道程天画是否喜欢流星雨,但他看到秘书组的女孩子们一整天都在期待着夜晚的到来。他想,女孩子应该都喜欢。 他知道程天画这两天因为施意的事情心情不佳,她心情不好,他看着也难受,希望他的此举能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程天画再看窗外的时候,发现车子停在天都大厦门口。 她转头对沈慕希道:“我听小宋说天都的观景台今晚被人包场了,进不去。” 沈慕希却并未停止将车子熄火上锁的动作,甚至还帮她摁开安全带,帮她车了车门,温厚的大掌伸向她:“走吧。” 程天画仰头望着他,今晚第无数次地惊讶:“你不会就是那个包场的人吧?” “不然呢?”他冲她挑眉。 “天啊……。”程天画按奈住心底的惊喜,道:“你知道你已经引起大众的公愤了么?” “那也是你的错。”他伸手将她从车厢内牵了出来。 “怎么是我的错?”程天画不服。 “因为我是为了讨你欢心才包的场啊。” “……” 天都大厦是三年前建成的,这三年来吸引了不少国内外的观光旅客,身为本地人的程天画却从未踏上过。 顶楼的观光台设有西餐厅,价格昂贵惊人,程天画几乎不忍直视菜牌上的价格表。 沈慕希似是看出了她的犹疑,擅自帮她点了份她爱吃的牛排和甜点还有果汁,又全自己点了份简餐后将菜牌交还给侍卫应生。 程天画看着离去的侍应生问:“你怎么没问我想吃什么?” “我怕你会点份炒饭了事,而且是劲爆辣的,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嘴里塞。” 程天画的脸色微微地红了,他居然还记得那次。 那是她跟他的第二次见面,她吃着林源给她点的劲爆辣炒菜,泪水和鼻涕同时淌落下来。那么狼狈,那么丢人……。 “那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确实有点可笑。”沈慕希道。 程天画的小脸垮了下来,他特意花天价包场观景台,就是为了取笑她么? 沈慕希将侍者送上来的果汁递给她,看着她脸上的不快,浅浅地笑了。 那天他看到了林源和冯静合起来侮辱她的全过程,他一点都不觉得可笑,反而不自觉地对她升起了一阵疼惜。那时候他在想,如果是他的恬欣被人这样欺负,他一定会打得对方残废为止。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顶:“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吃辣椒炒饭的。” “谢谢。”程天画端起侍者送上来的红酒,冲他举了举杯子:“谢谢你为我包下观景台。” 沈慕希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你不是喜欢看夜景么,这里可以看到到整个滨城的夜景。” “留着等我吃饱了再去看。” “看来你果然没有来过。” “果然?你听人说的?” “不是,猜的。” 没错,猜的,这里三年前才建成的,而她三年前刚刚嫁给林源,开始了她悲凉的生活。他猜想林源一定不会带她到这里来,而她自己更不会舍得花好几百块钱买张观景台的门票。 果然,她从未到过。 吃完最后一块甜品,程天画才惊觉自己吃得有些过了,如此不拘小节不顾形象的吃法,她在沈慕希面前还是头一回。 怪只怪这里甜点太好吃了,而沈慕希点的品种又恰好都很合她的口味。 “你好像没吃?”程天画打量着他眼前干干净净的叉勺。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沈慕希伸手,用餐巾纸轻轻地拭去她嘴角的一丝奶油:“还要么?可以再点。” “你会不会在心里取笑我能吃?” “不会。” 第89章 “那就给我再来一个芒果味的冰淇淋球吧。”她嘿嘿一笑,指了指眼前盛冰淇淋球的杯子。 沈慕希扬手招来侍者给她点了个冰淇淋球。 程天画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四十分,马上就是流星雨到来的时间了。她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落地窗前。 从这个角度和高度往外看,果然可以将整个滨城尽收眼底,且这里的夜景一点都不比东京的差。 星光璀璨,夜色迷漓,她没有醉在那两杯红酒中,倒像要醉在这一片美丽中了。 “你的冰淇淋球。”沈慕希在她身侧站定,将手中装着冰淇淋球的杯子递到她面前。 程天画接过冰淇淋球,用小勺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笑盈盈道:“试一下嘛,很好吃的。” 沈慕希往旁避了避,没避掉,只好张嘴接了过去。 香香软软的,没有想象的那么甜,但一入口便知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味道,他笑:“还不错。” “再吃一口。”程天画又给他挖了一勺。 “你自己吃。” “我刚刚已经吃了好多了。”程天画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勺。 此时,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携手看夜景的过程中分吃着同一个冰淇淋。每一个动作都进行得那么自然,又那么理所当然。 程天画甚至将吃完的冰淇淋杯子往他手中一放,兀自看夜景去了。 沈慕希招来侍者将杯子取走,听着她一脸兴奋地指指这里,指指那里说:“那边不是亚恩医院么?看起来好近,刚刚我们却走了那么久。” “站得高望得远嘛。” “那边是泰安居吧?”程天画指住远处的片房产。 沈慕希耐心地点头:“是的,你每天住的地方。” “还有那里是沈宅,从这里看上去感觉好小,还有那边……”程天画的手指一停,声音轻了下来:“……是林家别墅。” 林家……她已经好久没有到过了。 “还有那边,是顾家的百年老宅。”沈慕希指住另一片区边上的一处大宅:“你应该没到过吧?” “没……。”程天画摇头,不明白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道流星划破天际,转瞬即逝地开启了今晚的流星之夜。 “流星来了。”程天画微仰小脸,注视着已经恢复宁静的夜空轻喃。 他们站得高,自然看得清,看得远,沈慕希看了一眼流星消失的方向,打量着一脸平静的程天画。 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看到流星就手舞足蹈地开始欢呼许愿,就一旁连有工作在身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地欢呼起来并且偷偷地许了愿,她却格外平静。 “你怎么不许愿?”他疑惑地问。 程天画笑笑:“我不相信流星真能让人愿望成真。” “当然不能,但女孩子不都信它么。” “我只相信它是能给人带来晦气的扫把星。”黯然神伤盈于眼底,她轻声道:“五年前我从医院醒来那夜,窗外也在下流星雨,我很欣喜,对着流星许了无数遍同样的愿望,希望它能助我恢复记忆,可是一直到今天,我也没能想起过往的分毫,反而在第二天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 沈慕希看着她被悲伤笼罩的侧脸,他极少听她提起过去,也极少问她。因为他知道她的过去一直跟快乐沾不上边,不忍让她回首。 “不是每一次都那么悲剧的,也许这一次会成真呢?”他笑,希望她能够从过去的悲伤中走出来。 程天画抬头望着他,他不是也不相信流星的么? “试一下?”他鼓励着。 无数的流星划过天际,程天画闭上眼。 她有太多的愿望想要实现,她希望母亲的手术能够成功,她希望施意能够原谅她,她希望自己可以怀孕成功,她希望……自己可以跟沈慕希一辈子在一起。 这些愿望都太难实现,既然太难,不如许一个简单点的吧! 希望明天早上醒来,枕边依旧有沈慕希陪伴在侧。这个愿望不难吧?一定能实现吧? 她放下祈祷的双手,看更多的流星划过天际。 耳边传来他的柔声询问:“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她说。 “难道跟我有关?” 她只笑,不语。 她的整个人生都已经和他息息相关了,不是么? 滨江边上。 无数的年轻男女对着天际不时划过流星雨欢呼雀跃着。 就如沈慕希说的,不管它是真是假,能否帮人实现愿望,只要是女孩子几乎都会喜欢的。 施意也是这些女孩里的其中一位,站在滨江边上,冷风迎面拂过她的发际,她却并不觉得冷。 双手合实,眼眸瞌闭,她的愿望同样有点多。 她的身侧,面容安静的顾子灏帅脸微仰,看天际偶然划过的流星。 身姿绰约,一身高档名牌服饰,人群中默默地彰显着贵气,不时有路过的女孩对他投去迷恋的目光。 如此完美的男人,从前只活在她们的梦境深处,无法触及。 施意放下双手,转身含笑望着顾子灏:“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他将远投天际的目光收回到施意亮丽的脸上。 “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笑了笑:“听说愿望说出来后就不灵了。” “我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下一场流星雨你还能陪我一起来。”她说扭过头来,问:“你觉得能实现么?” 他就知道,她的愿望一定跟他有关。 顿了顿,她答:“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情只有时间才有答案。” “说的也是。”施意转回头去。 顾子灏能陪她到人流密集的滨江边上看流星雨,她已经很讶异很满足了。 她以为自己今晚会一个人过,独自一人窝在家里翻看手机内顾子灏和程天画的照片,她接到了程天画的电话也收到了她的短信,不过通通都没有理会。 她知道程天画是无辜的,也相信她对顾子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潜意识里就是不想理她,不想见她。是逃避么?也许吧,她甚至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怨恨的到底是顾子灏还是程天画了。 今晚当顾子灏打电话问她想不想看流星雨的时候,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自同学会散场后就没有联系过她的顾子灏突然主动提出要陪她一江边看流星雨花?这是多么大的惊喜,她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留住这个男人,是她的梦想! 江的对面,天都大厦顶楼灯火辉煌,高耸云间。 “据说天都大厦今晚被人包场了。”施意一脸羡慕地注视着大厦的顶楼:“不知道是哪位女孩这么幸福又这么幸运呢?” “你想知道是谁?” “有点想。” “是你的好朋友。” “谁?”施意怔了怔,讶然地望着他问:“小画?” “嗯。”顾子灏和她一起望向天都大厦的顶楼。那里,有他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一起共度美好时光。 这是他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我以为沈慕希心里没有小画。”施意感慨地说道。 看来是她误会了,亏她之前还总在劝小画离开沈慕希。 “我也是为没有。”他苦涩地一笑。 “所以呢?你会成全他们?” “不成全又能怎么样?”他无奈地耸耸肩。 他原本是打算将程天画从沈慕希的手中抢过来的,可是经过安城度假村事件事,他才彻底明白,沈慕希和程天画是夫妻,是名正言顺的,他的插足只会让程天画受沈慕希的误会和惩罚。 他害怕程天画会因为自己被沈慕希虐待,只能忍痛放手,努力去爱上别的女人,离她远远的。 现在看来,她开始走向幸福了,他也可以彻底放手了。 “既然决定了放手,为什么不能敞开了心扉试着爱我?”她盯着他,眼底都是浓浓的期待。 “不是正在试么。”顾子灏冲她清浅一笑。 他何尝没有试过?他以为施意是程天画的好朋友,自己对她的感觉会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会慢慢爱上她。 可事实证明,这种意识是错误的,他根本爱不上她。 “是么?我就那么的不讨人喜欢?”她转个身面对着他,纤臂勾在他的颈间,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一直以来,我和小画不管走到哪里,男人的眼光永远都是先落在我身上的,只有你。为什么?就因为她长了张跟杨恬欣一样的脸蛋么……?” “跟杨恬欣没有关系。”他摇了一下头。 “是么?这么说你是真心爱她的?” “是。” “顾子灏,你能不能别那么诚实?”施意鼓起小嘴瞪他:“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需谎言来哄的吗?” 第90章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地爱着小画,小画并不爱我,你要恨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她。”他将手臂轻轻地圈在她的腰上,她的腰身纤细,身材火辣,面容也是精致的,确实比程天画要完美许多。 男人都喜欢她,这句话他并不质疑。 “我当然恨你,而且有可能会恨你一辈子?”施意嗔怪地说,指尖划过他精美的下颌,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的脸近在咫尺,那么美,那么魅,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将圈在她腰际的手臂收紧,他由被动改为主动地深吻住她……。 从天都大厦下来,已是夜里十二点。 坐在车厢内,程天画想起答应过明天中午陪老太太吃饭的事,如是对沈慕希道:“去沈宅吧。” 沈慕希扭头看着微微泛红的小脸问:“你不是不喜欢去那边的么?” 刚刚喝了几杯红酒,此时她的脸悱红如桃,煞是好看。 “今天中午奶奶给我打电话,让我们明天中午回去吃饭,我找不到理由拒绝。” “你不怕她又追着你问怀孕的事?” “怕啊,所以你要帮我。” “我怎么帮你?说我自己不够努力?” 程天画不好意思地飞了他一眼:“你还可以再婉转一点。” “怎么婉转?不如你教教我?”他笑。 “你不是一直宣称比我聪明么,怎么还要问我。” “我不是也一直倡导大才不能小用么?” “……” 程天画无语地翻起白眼,看来她要自己想办法应付老太太了。 两人回到沈宅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睡下,佣人们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二人相视一眼,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程天画问沈慕希:“你要先洗么?” “你先吧,我有一份紧急邮件要接收一下。”沈慕希走到电脑前摁了开机键。 佣人们都睡了,程天画便自个下楼去泡了两杯茶,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很‘凑巧’地遇到手拿杯子一身睡衣的何惠。 程天画被吓了一跳,驻足打量着她。 这么晚了她还不睡,跑来这里做什么? “天都的夜景好看么?”何惠嘲弄地睨着她笑。 看来并非巧遇,而是何理的特意守候,程天画端站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微笑:“还不错。” “看你的气色确实还不错。”何惠点了点头,迈步往厨房里面走去,在经过程天画身侧的时候突然驻足,侧头盯着她说:“对了,麻烦告诉大少爷一声,他的岳母大人今晚来电话了,问他为什么不陪少夫人一起看流星雨。” 程天画微讶,疑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沈慕希的岳母?杨恬欣的母亲?她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杨夫人很不高兴,你让大少爷自己看着办吧。”何惠一字一句地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走进厨房。 在原地僵站了片刻,程天画才迈步往楼上走去。 屋内,沈慕希正拧着眉心看文件,认真得连她将茶杯放在桌上都没有感觉到。 他看得那么认真,程天画甚至都不忍心打扰他,她纠结站要不要将何惠那不怀好意的交待转告他,该不该转告他。 沈慕希终于感觉到她的存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冲她说了声:“谢谢。” “工作有问题?”程天画扫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问。 “没有,回个邮件就可以了。”沈慕希放下杯子,顺势将手臂环上她的腰身:“怎么不去洗澡?” “这就去。”程天画从他臂弯里退了出来,转身往浴室走去。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程天画对着自己轻吸口气,在天都大厦存满的幸福感正在因何惠的话一点一点地流失着。 何惠确实很有折磨她的本事,总能在她感觉自己快要飘上云端的时刻轻而易举地将她打回现实。 如果自己够自信,又怎会总受何惠的只字片语影响? 只是自信这东西,终究也是靠沈慕希给一点才有一点的。 她洗完澡走出浴室,沈慕希已经合上电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在看,一脸凝重的样子。 这么晚了,是谁在影响着他的心情?是杨恬欣的母亲么?责怪他没有在这个流星之夜陪伴该陪伴的人? 如果不是刚刚何惠的那两句话,她是根本想不到这个人物的。 “怎么了?”程天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沈慕希回过神来,将手机黑屏后放在桌面上:“没什么,洗完了?” “嗯。” “那我去洗了。”沈慕希从沙发上站起,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程天画注视着桌面上毫无动静的黑色手机,心中的好奇越积越浓,她不是个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人。哪怕是当初林源成天流连花丛,她也从未想过要去查他的手机。 扭头望向浴室的方向,门板隐约可见沈慕希正在淋浴的身影,她如是伸出手掌的,迟疑着将桌面上的手机拿到手中。 只是,心里的那一关始终没有过去,在犹豫良久后她将手机放回原位。 她从沙发上站起,打算上床睡觉,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传来‘嘀嘀’的两声,屏幕亮起,一条简短的信息跃于屏幕之上。 岳母:明天早点过来。 果然,沈慕希刚刚的失神是因为杨恬欣的母亲,他的岳母大人! 程天画家深吸口气,实在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何会涌现出一抹负罪之感,就好像自己今晚跟沈慕希的约会是一场不道德的偷情。 她是不是该听施意的话,正视自己才是沈慕希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个事实,正视杨恬欣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实,别让自己活在杨恬欣的阴影里。 浴室里面的‘哗哗’声蓦然而止,程天画的脚步转,快步往大床的方向走去。她还是无法正视,无法强迫自己去争取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知道是因为太晚太困,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躺在床中,沈慕希并未像往常一样或拥紧她,或亲吻她……。 他闭着眼,却没有想睡的意思。 程天画忍不住将自己的身体往他怀里挪了挪,主动抱上他的腰身。 他后悔了吗?后悔包场带她去看流星?后悔没有陪在杨恬欣的身边? 沈慕希转个身,拥紧了她。 第91章 第二天程天画醒来的时候,沈慕希已经不在了。 她转个身,注视着枕边空空的位子,想起沈慕希手机上收到的那条短信,他的岳母大人让他今天早点过去。 他是去岳母家负荆请罪、给她一个交待吗? 程天画从床上坐起,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才8点钟不到。 楼下,海珠正在打扫屋子,看到她下来恭敬地唤了声:“少夫人,早上好。” “早上好。”她问:“大少爷很早出去了吗?” “大少爷七点钟就出门了,让我转告您他会赶回来吃中午饭。” “嗯,老夫人呢?”她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老太太的身影。 “老夫人在花园里散步。” 程天画点了点头,迈步往花园里面走去。 远远的,程天画就看到老太太正在何惠的带领下扭着身体跳健身操,连跳边说说笑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程天画老早就听说何惠很能讨老太太的欢心,看来一点都不假。 老太太看到程天画时并没有停下扭动的脚步,反而冲程天画招手:“小画,过来跟我们一起锻炼身体。” 程天画笑着摇头,走到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女佣递上来的花茶喝了一口。 何惠极不友善的视线投了过来,程天画只含笑浅尝杯里的花茶,毫不在意。 跳完了一段,老太太走了过来在程天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程天画体贴地递上毛巾含笑道:“奶奶好有活力。” “这得感谢小惠每天早上陪我段练身体。”老太太冲何惠招手:“小惠,快过来坐。” “不了,我还要去学校弄毕业论文。”何惠冲二人点头:“让少夫人陪您喝茶吧。” “那行,你去吧。” “老夫人、少夫人再见。”何惠转身离开花园。 看着何惠的背影消失后,老太太扭回头来,对着程天画微笑:“如果这孩子有什么过错,那也是因为太爱慕希了,原谅她吧。” “奶奶,我倒也没想仇视她。”程天画往老太太的杯里加满热茶。 一直以来,是何惠在仇视她,排斥她。 下毒事件虽然过去了,但她心里清楚,沈慕希并没有完全相信是何惠下的毒,也没有完全相信她是清白的。 沈慕希只用一句他相信她,便将事情简单化处理了。 有时想想心里确实挺冤,挺郁闷的,可老太太心里有何惠,沈慕希也对何惠留有几分情分,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除了忍还能怎么样? 老太太国啜一口花茶,问她:“对了,慕希这么一大早上哪去了?” 程天画看着她,最终只是装傻:“他没说。” “这孩子,两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抽时间陪陪我这位老人家。” “估计有事吧,他说会赶回来一起吃午餐。” 从院子里回来,程天画陪老太太一起吃了早餐后,便回到卧房独自看电视了。 临近中午,沈慕希回来了。 头一次,他在迈入卧房的时候手里抱了花束,而且是鲜艳欲滴的玫瑰。他进来的时候,程天画正坐披着毛毯在沙发上看一档白痴爱情剧,剧情刚好演到男女主角痛苦分手的那一幕。 一进门就看到她眼圈红红的样子,沈慕希怔了怔,将玫瑰花束往桌面一放,在她面前蹲下,甚是紧张地打量着她问:“怎么了?不高兴了?” 程天画低头凝视着他,他还会紧张她高不高兴?会担心她生他的气?如是他破天荒地给她买来了玫瑰? 能得到他的重视,她该感到高兴吗? “我在看韩剧,女主角得了白血病。”她抹了一把氤氲的双眸说。 沈慕希松了口气,反手便抄起桌面上的摇控嚣摁了关机键,电视应声黑屏。他紧张的神情一舒,嗔怪道:“以后不许看这种没营养的爱情剧,怪吓人的。” 据他所知,程天画是不爱看爱情剧的,她一直都说那是小女孩和大妈才爱看的快餐剧。没想到今天她也看起了爱情剧,还为此流泪了。 “送给你。”沈慕希将桌面上的玫瑰花束捧到她面前,浅笑道。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花?”程天画看着眼前的玫瑰花束,不是九朵,也不是十一朵,而是十朵。 他挑的这个数,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刚刚路过花店,想起从来没有送过你玫瑰,便买了。”他笑:“怎么?不喜欢?” “当然喜欢。”程天画伸手接过玫瑰,打量着他问:“你还好么?” 他不是被岳母大人招去训话了么?怎么还有心思给她送花?难道是……一种补偿?沈大少爷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觉得对不起她时给她物质上的补偿。 她的问话使沈慕希唇角的笑容淡去,她知道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良久他才点头,微笑:“还好。” 程天画点点头,起身来到窗边,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花束上的彩纸拆掉,一朵一朵地插入玻璃花瓶。 从她嫁进来,这个花瓶就只是个摆设,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晶莹剔透的瓶身,在玫瑰花瓣的映衬下更显尊贵。 她没有问沈慕希细节,因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去触碰他的心事。而沈慕希也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同样觉得没必要加重她心里的负担。 午餐的时候,程天画像往常一样乖巧地喝下那碗老太太刻意为她准备的补汤,虽然并不认为有用,但她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抵抗老太太。 倒是一旁的沈慕希抗议了:“奶奶,你别让小画喝这种汤了,小画不爱喝。” 听到他的话,老太太没有不快,反而欣喜地将目光挪向程天画的小腹,道:“小画不会是怀上了吧?” 程天画的脸色瞬间染上一抹不自在,偷偷扫了沈慕希一眼。 “没有呢,奶奶。”她主动交待。 她看到老太太脸上明显闪过一抹失望,心里的愧疚便更深一分。 她知道老太太日夜都在盼着她的肚子有消息,可惜事如愿违,她和沈慕希结婚也有四个多月了,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难怪老太太会如此的失望。 尽管在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追问孩子的准备,可此时此刻,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恰当一点。 安慰老太太别着急下个月也许就怀上了?可如果下个月又怀不上呢? 她拿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沈慕希见场如此冷场,伸筷给老太太夹了一块鱼肉浅笑道:“奶奶,知道为什么小画一直怀不上么?” “为什么?” “因为你给你压力太大了。” “胡说。” “奶奶难道没听说过么?怀孕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那么……天时地利人和你们到底缺了哪一样?”老太太来回扫视着二人。 “缺一个放松心情的状态。” 老太太说:“不就是放松心情么?给你们一个月的假出去旅游散心,就当是补回之间错过的蜜月旅行了。” 程天画和沈慕希同时微讶,抬头看着大施恩德的老太太,一个月的假?未免有点久。 当然,程天画自己是没有任何异义的,她担心的是沈慕希。偷偷看了一眼沈慕希,果然发现他的脸上有难色。 也对,一个月那久长的时间里见不到杨恬欣,他怎么舍得?就算他舍得下,杨家那边也没办法交待啊! “你想去哪里?”沈慕希沉默片刻后扭过头来问程天画。 “我……。”程天画犹豫着想了想,最终说出一句:“我妈妈这几个月一直在做术前调养,我想多花点时间陪她。” 其实她母亲那边现在医院照顾得那么好,根本用不着她,可她还是把这个拿出来做借口了,因为她不想沈慕希为难。 沈慕希看着她,脸上有些微的动容。 程天画并未留意,转向老太太对她含笑道:“奶奶,您放心吧,我会努力的,尽量早点让您抱上重孙。” “就知道我们家小画是最懂事的。”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赞道。 小两口的心思,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饭后,两人陪老太太喝了会茶,老太太便声称要回房午睡了。 临回房前不忘交待小两口晚餐也留在这里吃,程天画自然是答应的,反正下午没事,留在这里午休也好。 迈入卧房,沈慕希突然抓住程天画的手腕,站到她面前凝神着她道:“谢谢你。” “什么?”程天画装傻。 “你是担心我无法对杨家交待才放弃旅行的对么?” “不是……。” 沈慕希手臂一收,在她否认的话出口前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唇。 不需要她否认,他懂得。 今天杨夫人把他叫过去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质问他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爱上别的女人了。他坚决宣称自己爱的是杨恬欣,一直都是。 杨夫人不放心,要他发誓,还要他保证,他一一照做了,几乎是连考虑一下都没有。 没错,他爱的杨恬欣,对于程天画,他从不敢去正视那种感情究竟是不是爱,但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就是如果没有杨恬欣,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所以他唯有亏欠,只有愧疚。 所以在路过花店的时候,他才会买了那束玫瑰,这是一种心灵的补偿,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就连眼下的这个吻……也是在亏欠下赐予她的。 程天画悄悄别开小脸,避开他的唇。 他心下一怔,睨着她问:“怎么了?” “我电话响了。”程天画轻声说,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 她还是很感激这个电话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沈慕希。接受一个带着补偿性质的吻,她心里难受。 电话是医院总台打来的,要求她立马赶去医院,原因是她前几天手术的一位女病人出现病情复发,命悬一线。 程天画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走到衣柜前拿出外套穿上,又从衣帽架上拿下手提袋,一副急匆匆。 沈慕希跟在她的身后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医院有位患者突发紧急情况需要我过去一趟。”程天画拉开雕花木门。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车钥匙在客厅的第一个柜子里。” “我知道。”程天画的话尾消失在楼道口。 沈家的备用车子有两台,一台是小李平时开的奔驰,另一台是保时捷,小李吃过午饭便出门办事去了。 程天画拉开客厅里面的第一个柜子,一眼就看到保时捷车钥匙,她拿了钥匙便去车库了。 第一次开这部保时捷,程天画并未觉得手生,反而感觉车身挺轻快的。 沈宅门口便是一条长长的下坡路,不陡,但比较长。 车子接近大门时,保全已经体贴地将自动大门开启,尽管如此,程天画还是习惯性地减速。她将脚尖点在刹车上,车子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是刹车踏板太高的原因吗?她疑惑地加重脚尖的力量,车速依旧未减。 手忙脚乱地避开大门两侧阻碍特,车子便出了大宅,开始一路下坡。 车速在加快,越来越快,程天画急了,使尽了全部的劲儿踏在刹车踏板上。 可是,车子却像不受控制般,完全违背了主人的意思。 在拥有奥迪车前,程天画极少开车,车技原本就不是那么的熟练,眼下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她除了心急如焚便是手忙脚乱。 心里一个劲地追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前方有一个中度的小转弯,慌作一团的她连方向盘都无力控制了。 惊恐的尖叫破喉而出,紧接着,车子‘砰’的一声巨响撞向一棵百年大树,车身倾斜,连着两个360度的大翻转后,被另一棵大树截停。 四轮朝天,车身严重变形。 程天画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吓的还是被额头上的巨痛侵蚀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一点一点地抽离……。 她最终晕死过去。 原来就对程天画出门时的反常行为而疑惑的保全人员在听到那一声巨响后,立刻跑出来一探究竟。 同时跑出来的,还有原本站在落地窗上目送程天画离开的沈慕希。 第92章 远远地就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气油味,两位保全跑前一看瞬间吓傻了,车子有准备着火的迹象,而少夫人还在车内。 在这种情况下,车子是极有可能爆炸的,只要是理智一点的人都不会傻傻地跑去救人。 可眼下,沈慕希却是最不理智的那一位,当他看到车子翻下小坡,刺鼻的气油正在往外流淌且车头正在冒烟时。他根本顾不上危险,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果不尽快将驾驶座上的程天画救出来,程天画一定会死。 “大少爷,您不能去!”正在打电话报警的保全一把拽住准备冲下去救人的沈慕希,将他拉了回来,情急道:“车子很有可能会爆炸,很危险!” 沈慕希扭头瞪住他,气结命令:“放手!” “不行……我们已经报警了,让警察来处理吧。” “滚!”沈慕希挥起重重的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总算自由了。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车子旁边的,由于车子被压变了形,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驾驶室的车门拉开。 车厢内,程天画被挤压着,额头上正源源不断地淌着血水。 旁观的两位保全不好继续做旁观者,如是也加入了救援的行列,和沈慕希一起将受伤的程天画救出车厢。 将程天画挪到安全的位置,沈慕希取下她颈间的丝巾,替她压制住额头上的伤口。 他气急败坏地抬起头颅冲两位保全吼了一声:“还怔着做什么?快去开车啊!” “大少爷,我已经叫救护车了。”其中一位保全说。 很快,救护车赶来了,沈慕希帮着医护人员将程天画送上救护车,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了。 救护车急速离去后,其中一位保全对另一位说:“咱们回去搬灭火器吧,防止车子烧起来。” 两人往宅子的方向赶去,走在后面的保全看了前面那位一眼,趁其不备之际偷偷将事先准备好的酒精球点燃,扔在车前盖下。 当急救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告诉沈慕希程天画伤得并不算太严重时,沈慕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后,忙拉住医生追问:“那她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医生含笑说:“放心吧,头部有中度脑震荡,外加缝了四针,还有左腿有割伤和膝盖骨有移位,这些都不是什么至命的伤,治疗过后养养就好了。” “谢谢医生。”沈慕希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因此而皱了眉头,听起来就很疼的样子,程天画一定忍不了吧。 十分钟后,程天画被推出急救室,转入普通病房。 她还在昏迷中,额头和腿上的伤口都进行了处理,医生说很快就会醒过来。 注视着她连昏睡都在皱着的眉头,沈慕希有些心疼,在心里暗暗地默念一句:幸好你没事,不然……。 不然他会怎么样?痛心?一辈子不安?还是会伤心至死? 会有可能是后者么?他不知道。 他轻吸口气,拖了张椅子在她的病床前坐下,守着她醒来。 电话响,是彭助理打来的,沈慕希走到阳台上接听。彭助理告诉他车子已经烧毁了,等它彻底冷却后会送去车辆鉴定中心鉴定事故原因。 沈慕希轻‘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也很不解程天画为什么会出车祸,因为程天画一直都是个比较小心冷静的人。 当然,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车子是被人为破坏的。 医院顶楼的消防梯内,何惠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后,传来柯迫不及待的声音:“怎么样?” 何惠张了张嘴,半晌吐不出话来。 柯的声音变得尖利:“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次又失败了吧?” “是的,程天画只是额头受伤和左腿骨头移位,并无生命危险。”何惠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 “怎么搞的?”柯果然恼怒了。 何惠忙不迭道:“柯姐,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阿海他曾经当过气车修理工,对车子的配件特别熟悉,他跟我说在每一个刹车片上都涂上了润滑油,也在车头里面淋上气油了。谁知道程天画的命那么大,车子居然没有一开始就烧起来。” 润滑油涂在刹车片上容易造成刹车失灵,但这只是短暂的,时间一久经过高温的炙烤润滑油会失去效果。所以她才会斗胆在沈家大宅下手,把小李支走,又找人冒充医院给程天画打电话,如是,程天画一启动车子就遇上下坡路段,而且还是长坡。 她真应该找个更适合的地点,让她一启动车子就与别的车辆相撞。 “算她命大!”柯咬牙切齿。 “是大少爷拼死救了她。” “拼死?”柯最恨极的就是这一点了,沈慕希上回拼死帮她挡掉砖头,这次又拼死将她从车厢内救出来,为了她,他怎么就那么拼呢? 柯转而又问:“慕少有没有起疑心?” “没有,我都按您的吩咐,让阿海把车子烧得只剩个框架了,肯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您放心吧。” “最好是这样,否则死的是你,不是我。” 柯的这句话让何惠心头一颤,她当然知道死的那个会是她自己,可听到柯这么冷漠的一句,还是心寒了。 “我知道了,柯小姐再见。”她说。 “等等。”柯叫住她。 何惠心下又是一凉,头皮发麻地问道:“柯小姐还有什么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何惠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最怕的就是接到柯的命令,特别是像今天这种以夺人性命为目的的差事。 希望柯下一步不会是要求她趁程天画昏迷之际再出新招,那样她真的会崩溃的! “既然她那么命大,那就换个方案。” “什么方案?”何惠机械地问。 “是时候该让沈老太太和沈慕希知道她‘偷’服避孕药的事了。” 何惠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她杀人就好。她想了想,疑惑地再度开口:“柯姐,如果让程天画自己知道这个秘密,那以后这个方法不就对付不了她了么?” “你不觉得以老太太的性格,极有可能会将她赶出沈家?到时候的她……不就想怀都怀不上了么?” “哦,我明白了。” “给我灵活一点。” “是。” 挂上电话,何惠舒了口气。 闭上眼,沈慕希那俊美的容颜便浮上脑海,她一定会将那些有幸拥有这份容颜的女人全部赶走! 麻药过去,程天画被头部和腿部的疼痛折磨醒了。 她幽幽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迷蒙的白,白得让人迷茫。 这就是天堂吗?她果然逃不掉命运的捉弄,提前离开五彩缤纷的人世了?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她居然在眼前这片茫白中看到施意的身影,还是那个喜欢穿漂亮裙子,化精致淡妆,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她的施意。就连此时,她精致的脸上都还在泛滥着对她的心疼。 “小意,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她艰难地问了一句。 施意怎么也和她一起跑到天堂来了?她不希望她来,也不需要她的陪伴。她应该留在美好的人间,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感动,程天画的眼眶氤氲了。她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施意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看不到她,程天画反而又慌了,她揉了揉迷蒙的双目,挣扎着想要坐起,腿上的痛楚瞬间袭来,痛得她一声惊呼后被迫躺回病床。 从外面交完费回来的沈慕希一踏入病房便看到她痛得在病床上呻吟的痛苦模样,他怔了怔,忙加快步伐冲上去摁住她乱动的身体安抚道:“别乱动,你受伤了。” 程天画看到沈慕希也是一怔,讶然地打量着他,随即环视一眼四周,原来她不是在天堂,而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这么说她没有死?居然没死? 当车子撞上树竿,翻下小坡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死定了,没想到……。 “我没死?”她注视着沈慕希不敢至信地低喃一声。 沈慕希笑了:“哪有这么容易死?” “刚刚我以为自己已经上到天堂了。”程天画想到刚刚那个画面,想到眨眼即逝的施意,忙又问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施意了,她是不是来看我了?” 沈慕希摇了一下头:“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告诉她你出了车祸,相信她会来看你的。” 自从程天画被移送到病房后,他除了去交了一次费,其它时间一直都守在她的床边。而交费的时间一共才用了不到十分钟。 他的回答使程天画苍白的小脸染上一抹失望,她还以为施意已经原谅她了,来医院看她了。 “怎么了?伤口很疼?”沈慕希打量着一脸失落的她问。 “很疼,不过我还忍得住。”程天画问道:“是谁把我救出来的?又是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是我和阿海阿航他们。” “谢谢你们。” “说什么谢不谢,人在就好。” “怎么那么不小心?”沈慕希心疼地问,这场车祸,他比她更加心有余悸,更加恐惧,特别是在保全告诉他车子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空壳时。 他在想,如果不是他刚好留在沈宅,如果不是他赶过去,两位保全是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车厢内救出来的。 第93章 “我也不知道,感觉刹车怎么踩也踩不住,心里一慌就撞到树上去了。”程天画回想事故发生前的那一幕,至今仍然想不透是什么原因。 “是不是把油门当刹车了?这是女人最常犯的错误。” 程天画摇摇头:“不知道。”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程天画‘嗯’了一声,想要转个身,腿上的剧痛再度传来,她眉头一拧倒吸口气。沈慕希慌忙摁住她的身体:“不是告诉你不许动了么?你的腿上有伤。” “伤得严重么?”程天画两眼巴巴地问:“会残疾么?” 她可不想下半辈子靠着轮椅过活。 “只是腿骨移位,会好起来的。” “那就好。”程天画松了口气。 沈慕希俯身,温柔地抚去她额解上的一绥碎发问:“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卖。” 如此温柔的沈慕希,实在是迷人至极,程天画注视着他,突然有种错觉自己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杨恬欣,他所赐予她的温柔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 没有程天画,没有替身,没有带着歉意的补偿。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怕自己一眨双眼,他就消失了,就像刚刚的施意一样原来只是错觉一场。 沈慕希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面庞轻笑:“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确实不认识了。”她笑。 “那是因为你受伤了,等伤好后就认识了。”沈慕希怜惜地用手在她的鼻尖捏了捏:“说吧,想吃什么?” “我可以吃什么?” “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呀。” “那就给我买个白粥吧。” “好,我去买。” “等等。”程天画叫住他,扫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你明天要上班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让海珠过来陪我就行了。” “没关系,工作的事我自有安排。”沈慕希说完就走了。 很快,沈慕希从外面提回来一份白粥。 他用小碗把粥盛好,舀了一小勺子小心翼翼地递到程天画的嘴边:“来,张嘴。” 程天画张口中接过他喂过来的粥,在他准备舀第二口的时候抬手抓住他缠着纱布的左手疑惑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在沈氏大门口被拍伤的手腕明明已经结痂了,也不用再缠纱布,今天怎么又把纱布缠上了? 沈慕希无所谓地看了一眼伤口:“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碰开了旧伤。” “怎么那么不小心?” “男人嘛,哪能像女人一样做到瞻前顾后。”他将她的小手从自己的伤手上拿了下去,笑笑道:“怎么最近我们轮着受伤呢。” “对啊,为什么呢?” “在娶你之前,我可是连蚊子都没被叮过一下的。” “在没有嫁给你之前,我也没这么悲惨。” “到底是你克我还是我克你?”沈慕希故作惶恐地问。 “应该是相互克吧。”程天画叹了口气。 在没有嫁给沈慕希之前,她除了跟林源吵吵闹闹外,在外面基本上是平安的,哪曾发生过医闹、车祸这种事情。 沈慕希陪了程天画一晚,第二天在程天画的执意催赶下还是上班去了。 海珠带着营养汤来到医院接替沈慕希,一看到程天画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海珠便双目发红地道:“少夫人,你怎么那么多灾多难啊!” “谁知道呢?我也疑惑啊。”程天画苦笑着看她:“你别哭丧着脸嘛,我又没死。” “少夫人您别说这些晦气话。”海珠边给她盛汤边吸着气说:“听阿航说如果不是大少爷拼死跑下去救您,您早就被烧得只剩下……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嘛。” 海珠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突然一脸灿笑起来:“我天生不会说好话,少夫人您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程天画笑笑,随即盯着她问:“你说是大少爷冒险救了我?” “是啊,大少爷还因此弄伤了手。”海珠将吸管插入碗内,挪到她嘴边:“少夫人试下看温度合不合适。” 程天画轻吸一口,温度刚好。 她微讶的目光依旧停在海珠的脸上,原来沈慕希的手是因为救她才弄伤的。 得是什么样的动力,才能使得他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救她?沈慕希对她的在意,既然达到如此的境地? 上一次替她挡下砖头,他说只是顺手的一挡,那么这次呢? “少夫人,大少爷还是对您很好的呢。”海珠暧昧地一笑:“昨天早上我还看到他给您送花,据说大少爷从来不给女人送花的,当然,除了……杨小姐。” 一句话,却让程天画如梦中初醒……。 杨小姐,除了杨小姐! 海珠自觉又说错话了,忙又在自己嘴上拍了一记,改口道:“不过杨小姐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少夫人您别在意。” 过去了么?真的过去了么?程天自嘲地一笑。 沈慕希给她送花,帮她挡砖头,把她从危险的车厢内救出,一切的一切是否都是建立在杨恬欣的基础上的? “少夫人,您生气啦?”海珠垮着脸。 程天画回过神来,仍是清浅的笑:“没有,你知道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少夫人最宽宏大量了。”海珠忙着转移话题:“对了,老夫人说她晚上会过来看您,让您好好休息。” “嗯,替我谢谢她。” “好咧。” 程天画喝了点汤,只觉胃口顿无。 她推拒了海珠盛来的美味饭菜,心里突然怀念起沈慕希昨晚喂给她的那碗白粥。 施意走出片场,便看到顾子灏的车子停在路边。 她迟疑片刻后迈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比预期的早收工。”顾子灏冲她微微一笑,启动引擎:“想吃什么?” “随便吧。”施意摘下墨镜,侧头打量着他。 他平静的侧脸,笑意清浅。 她很好奇,顾子灏到底知不知道程天画遭遇车祸的事,如果知道,估计不会有心情过来这里接下收工,还问她晚餐想吃什么吧? “那我们去吃法国菜。”感觉到她的目光,顾子灏含笑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两天不见,想你了。”施意转回视线。 “抱歉,这两天有点忙。” “没关系,能两天见你一回,我已经很满足了。”施意轻咬红唇,犹豫着要不要把程天画出事的消息告诉她。 如果不告诉他,她心里过意不去,如果告诉他,也许今晚什么都吃不成了。 “如果……我告诉你小画出车祸了,你会不会连法国菜都没心情吃了?”施意的话音刚落,便觉车身明显一晃,紧接着往右一拐急刹在马路边。 施意着实被他吓了一跳,怔怔地扭头看着他,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 顾子灏也扭过头来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同样是惊怔的,显然是在疑问她刚刚话里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轻颤:“她没事吧?” 施意摇头:“没什么大事,腿骨移位了,头上缝了几针,正在医院里面接受治疗。” “在哪家?” “市人民医院。” 顾子灏握在方向盘上的十指紧了紧,深吸口气,让自己刚刚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平静下来。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需要我下车么?”施意压仰着心底的难受,强颜欢笑。 “不。” “你不打算去看看她?” “有必要么?”他反问。 “确实没有必要。”施意说:“慕少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你去了也只是自讨没趣。” “是啊,我去做什么?”他自嘲地笑着,重新启动车子,他还是要去吃法国餐,按照他自己的人生轨迹继续走下去。 他眉眼间的凄楚,让施意心头一软,既有些心疼起来。 如果不是心疼他,她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必定不会。 第94章 下午,沈慕希下了班便立马赶到医院。 程天画睡着了,他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迈入病房,将食品盒摆上床头桌,从在床前定定地打量起她。 她的脸色苍白,伴有浮肿,卷翘而浓密的眼睫轻颤着,显然睡得并不踏实。 眼睫颤悠几下后,她倏地睁开双眼,清醒过来了。 冷汗瞬间涌来,她一副遭受惊吓的样子,惶恐地注视着眼前的沈慕希。 “怎么了?不舒服?”沈慕希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面颊,关切地问道。 程天画稳了稳不安的情绪,吞了吞口水,摇头:“不是,只是做了个噩梦。” “又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做错了事,你逼我签离婚书,我不愿意,你一气之下把我扔在一处荒山东野岭,然后四周出现了狼群……凶神恶煞地向我扑过来。” “傻瓜。”沈慕希牵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记:“在你心里,我是这么恶劣的人么?” “不是……。” “那就是了,梦里都是相反的。”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程天画黯然地叹了口气,满室惆怅。是因为太害怕失去吗?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梦来? 她的惆怅,沈慕希不是感觉不到,他吻着她的唇微笑:“放心吧,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真的?”她感动。 “嗯。” “谢谢。” “好了,吃点东西吧。”沈慕希站起身子。 程天画打量着桌面上的食品盒,好几个盒子,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你不会又要陪我一起吃吧?”她问。 “陪你吃清淡的。”沈慕希将盒子打开,全是素的,这是他临下班前让秘书小姐在酒店订的,比快餐店要干净好吃。 程天画还不能随意移动身体,依然是需要人喂的,看着他专心致至又不太熟练的样子,她只觉得好笑又温暖。 她又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伤口,那因为两次救她两次受伤的伤口,那么刺目,那么招人心疼。还有那一看就不专业的包扎手法,也不知道是谁的技术。 “吃完饭我帮你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吧。”她说。 沈慕希低头看了一眼伤口上的纱布,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反正不影响它好转。” 伤口是彭助理帮他包的,包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感叹过,同样是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如是他把彭助理打发去学习一个礼拜包扎伤口了。 程天画又说:“下次做事情不要那么冲动了,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么?” 沈慕希不解地打量着她,不明白她这话究竟指的是上次在沈氏在楼前,还是昨天车祸救她。 “知道,下次会三思而后行。” “一听就是敷衍。” “真的没有。”他作保证状。 事实上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冲动的,情况特殊,他不得不冲动啊! 吃完饭,在程天画的强烈要求下,沈慕手腕上的绷带被她一层一层地剥落。 当程天画看到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双手,抬头,望着一脸平静的他问:“伤口这么严重还跑来伺候我?你不想好了么?” “想啊,不是正在好转么?” “从明天起你不要来了,来了我也不见你。”她以为只是碰裂了一点点旧伤,没想到会是这么的严重。 “别……。” “我是说真的。” “不在这里陪你,我心里过意不去。”他说。 “你不用过意不去,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她和他不过是协议婚姻,协议里并不包括对方生病了要细心呵护这一项。 她的缓和下语气,又说:“况且你带伤伺候我,我心里更过意不去。” “好吧,我明天看情况。” 程天画妥协了,专心地帮他包扎伤口。 刚把伤口包扎完,病房门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二人对视一眼,程天画说:“应该是奶奶过来了。” 沈慕希点头,转身去走去开门。 站在病房门口的果然是老太太和张姐,张姐礼貌地向沈慕希打了招呼,沈慕希冲她点了一下头,转向老太太:“奶奶,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横他一眼:“什么话?我宝贝孙媳妇车祸住院了,不该过来看看吗?” “该,早该来了。”沈慕希笑着站到一侧给老太太让道。 老太太走入病房,看到程天画挣扎着要起身,忙抬手制止道:“你别动,小心扯动伤口。” 老太太兀自走到病床前的一把椅子上挫下,拉住她的手一脸心疼地打量着她打着石膏的腿和缠着绷带的额头。 她的眼神太过关切,关切得程天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还好没把命给丢了。”老太太说。 程天画感激地微笑:“谢谢奶奶特地跑来看我,我挺好的。” “都这样了,居然还说挺好的。”老太太嗔怪地横了她一眼:“你呀,在奶奶面前就别逞能了。” 程天画只是干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太太如是又转过脸去责备沈慕希:“慕希你也是,在家也不知道送小画一程,不然怎么会出这种倒霉事。” 沈慕希低下头去,他一早就意识到这个错误了。 是呀,如果那天他坚持送程天画去医院,程天画又怎么会出车祸呢? 程天画不忍沈慕希被责怪,忙说:“奶奶您别怪慕希,他说过要送我的,是我自己不要他送。” “真难为你还有心思帮她说话。”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对了,医生怎么说?伤口要多久才能好?会留后遗症么?” 她的话音刚落,病房门再度被人敲响,主治医生走了进来,站在程天画的病床前了解她的身体情况。 老太太如是改为问主治医生:“医生,我家小画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吧?” 主治医生看了看程天画,又看了看病历,一本正经道:“伤口手术很成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一下程小姐,伤口愈合期间最好把避孕药停了,否则影响伤口愈合。” 程天画怔了怔,在场的所有人也都随她一起怔住了,同时将不解的目光转向她。 “我没有服用避孕药啊。”半晌,程天画才一脸茫茫然地说。 主治医生又低头看了一眼病历:“可是我们在您的血液里检出有避孕药的成份。” 避孕药的成分?程天画更加惊讶了,她从未服用过此类药品,又怎么可有在血液里检出成分来呢? 主治医生转身离开了,留下一室的人在面面相视。 程于画兀自沉浸在避孕药的惊愕中,完全没有感觉到老太太和沈慕希已经骤变的脸色。 能在血液中检测出药的成分,必定是最近这两天才服过药,她明明是每个月都在盼着自己怀孕的,又怎么可能服药呢? 到底是谁?程天画蓦然抬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床尾处的沈慕希。难道是他吗?日日伴在她身边的是沈慕希! 第95章 怎么样能呢?沈慕希应该是最希望她快点怀上的人,她怀上了,他就解脱了。 如果不是沈慕希,那就只能是……何惠? 前一天她是在沈宅度过的,何惠有的是机会算计她,她又想起上回在泰安居看到何惠时的情景。看来她的目标确实是她,并非巧合。 “你一直都在服避孕药啊?”经过一翻心理起伏的老太太突然问出一句。 程天画接触到她平静中透着冷冽的目光,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一直都知道老太太的脾性,不招惹她的时候,好得让人感动,万一不小心招惹到她,下场也必定会很惨。 “怎么还骗我说一直在努力呢?”老太太微微一笑,转向沈慕希:“你呢?这是你的主意么?” 沈慕希将目光从程天画的脸上收回,垂了垂眸:“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 “哦,那就是小画的意思了。”老太太将目光转回程天画的脸上,一副今天才看透她的表情。 “不是的。”程天画急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服过药,是何惠,一定是她偷偷让我服的。” “又是何惠?” “是。” “你忘了?你和慕希早就在外面单过了。” “……”程天画哑口无言。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慕希,沈慕希比谁都清楚她求子的心有多迫切不是么?然而沈慕希却只是淡冷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难道他也以为自己一直在欺骗,在演戏? 此时此刻,程天画感觉一颗难过到了极点,如果连沈慕希都不信她的话,老太太就更不可能信了。 也怪她自己太笨了,最近的生理期混乱得一踏糊涂,既然都没有察觉到身体有可能出现异常。只以为是最近压力太大,心情不好导至的。 老太太长吸口气,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睨着她道:“程天画,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天画不语,因为无从解释。 老太太便兀自说道:“为了拖延在沈家的时间?将你们私底下的一年之期拖至两年?三年?或者更久?” “可是程天画我告诉你!”老太太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体不稳地晃动了一下,胸口正在迅速起伏着……。 沈慕希和张姐忙迈上去扶住她,沈慕希担忧老太太的身体,睨了程天画一眼说:“奶奶,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老太太却并不搭理他,冷冷地盯着病床上的程天画:“我明天就可以叫人把你跟你母亲一起扔出亚恩!” “不要……。”程天画更加着急了,急得想要从病床翻身起来,腿上的疼痛却让她无法如愿,她眨着泪花哀求:“奶奶……求你不要赶走我妈,我真的没有服药,请你相信我……。” 母亲这两个月一直在做术前调养,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下个月就可以手术,如果现在被放弃的话,那就太可惜太遗憾了。 “不要?你一次次地欺骗我会努力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不要?你敢挑战我的耐性,就应该想到后果才是。” 老太太唇边的失望更深一度:“枉费我平时对你那么好,那么疼你,你却是这样子回报我的,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老太太携了张姐的手,深吸口气:“我们走!” 张姐一脸同情地扫了程天画一眼,扶着老太太往病房门口走去。 “不要走……求您不要走……。”程天画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泪如雨下。 她迫切地想要追出去,可是躺在病床的她无法动弹……。 如果因此失去了母亲的手术机会,失去了母亲继续活着的机会,她会生不如死。 沈慕希看着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盯着病房门口嚎啕大哭的程天画,心中有同情,那更多的是冷漠。 他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就像奶奶说的,你早该想到这种后果的。” 程天画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痛哭道:“慕少你也不相信我吗?你怎么可以也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劝劝奶奶别赶走我妈,求你了。”她眨巴了一下眼眶中的泪水呜咽着说:“我妈很快就可以进行手术了,我等了五年才等到这个机会,我不能失去它啊!” 沈慕希看着她,最终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手掌从她掌间抽回,道:“如果你是真心为你母亲着想,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程天画掌心一空,随之一起空洞的是她的心房。 她怎么不是真心为了母亲?怎么不是? 为了母亲能够好起来,她出卖了自己的婚姻,降低了自己的尊严,成为一个替身,一个生育工具。 “看来你是真的不肯相信我。”程天画稳了稳情绪,用背擦去眼眶中溢出的泪水。 “要不,我给你时间,想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他笑,睨着她的目光一收,转身扬长而去。 病房内瞬间安静了,静得只剩下程天画的抽泣声。 刚刚还一片温情的场景,瞬间变得如此冰冷。 她闭上眼,任由着泪水滑出眼眶。 她真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生活总是要给她那么多的磨难,就因为她身边的男人是沈慕希,是那位高高在上、俊美优秀的男人吗? 是不是只要做了沈慕希的女人,命运就会被改写,变得坎坷不平? 她是这样,杨恬欣亦是如此! 杨恬欣!想到这个名字,程天画的心脏不禁一颤,杨恬欣会变成今天这样子,是否也属人为? 这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她被自己的猜测吓着了。 沈慕希从病房内走出来了,走得毅然决然。 他上了车,轻吸口气,双手扶上方向盘,目光落在包扎精致的手腕上。上面的蝴蝶结是那么的扎眼,那么的刺目,仿佛在不停地提醒着他,就在二十分钟前他和程天画都还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 还真是……浓情里面处处是欺骗,处处是虚假! 他烦躁地把扯掉手腕上的纱布,任由着伤口被撕裂,在滴血,丝毫感觉不到疼般。 方向盘上沾了血,触目惊心。 他启动了启擎,驶出医院,这么晚了也不知该上哪去。 原本的计划是留在医院陪程天画,因为他知道程天画害怕住院的感觉,他怕她又会做噩梦。 没想到一转眼,他就在医院外头了。 沈慕希最终将车子驶向了沈宅,他迈入大厅,刚好看到老太太在发火,张姐一脸惶惶地伴在一侧。 老太太气呼呼地对管家下令,通知医院断掉关于程纷云的一切治疗计划,把她赶出医院。 管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个劲地点着头称是。 “下去吧。”老太太长吐了一口怨气,端起茶杯喝茶。 “是。”管家点后,转身准备退下,看到沈慕希后脚步一顿,点头:“大少爷回来了。” “等一下。”沈慕希唤住打算依命办事的管家,走到老太太面前说:“奶奶,先别冲动。” “我不是冲动,是必须这么做。”老太太愤然地将杯子往桌面上一放,恼怒道:“她程天画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算计?” “尽管如此,也不能现在就把她母亲扔出医院。” “为什么不能?”老太太打量着沈慕希冷笑:“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居然会帮她说话?” 爱上她了吗?沈慕希摇头。 除了杨恬欣,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虽然他弄不懂自己对程天画的那种心思到底算什么,但他却是真的被程天画的泪水迷惑到了,被她的哀求扰得心软了。 他选择了回沈宅,就是为了阻止老太太在冲动之下真的把程纷云赶出医院了。 “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能。”他道:“现在程天画还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奶奶这是要把她的母亲往哪扔,医院大门口吗?让大伙围观医院是怎么对待一个植物人的?” 老太太哑言。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不把程纷云扔出去,她心里的那口怨气又实在无法发泄出来。 她咬了咬牙,对管家说:“你去告诉程天画,我给她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把她母亲从医院接走。” “好的。”管家看了看沈慕希,见沈慕希没有说什么后走了出去。 老太太这才发现沈慕希手腕上的伤口,语气缓和下来,关切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沈慕希将伤手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旧伤而已。” “都流血了。” “我去喊医生过来。”张姐立马走到电话旁边拨打内线电话。 第96章 老太太吩咐道:“回房去等医生过来吧,别感染到病菌了。” “我还再跟奶奶谈谈程天画的事情。”沈慕希不为所动道。 “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这种心思不正的女人!” “那么奶奶打算怎么做?真的把她赶出沈家?” “这是必须的。” “然后呢?” “……”老太太再度哑言。 然后怎么办?她还真没有想过! “奶奶先想清楚这个问题再做决定吧,毕竟世界上没有第二个长得跟恬欣相似的人了。” 他始终都相信,他对程天画所有的好感都是建立在她与杨恬欣长相相似的基础上的,假如把程天画赶出去,再找另一个女人来代替,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对其有好感。 这些时日来,他和程天画的相处已经磨合得越来越好,如果今生非要留一个女人在身边,那么他宁愿留下她。 “之前我还觉得她挺有个性,挺有爱心,没想到……。”老太太淡冷一笑:“看来还得找那种温驯的、乖巧的女人。” “这就是奶奶的打算?” “没错。”老太太说得一脸坚决,随即反问:“被一个女人如此欺骗,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 “当然生气。”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太太从沙发上站起,目光再度挪到他的手腕:“记得把伤口处理好,我先回房去消消气。” 自从沈慕希从病房走出去后,一连三天,程天画除了见到过一次沈宅的管家后,再没有见过沈家的任何一位成员。 施意不理她,老太太和沈慕希也因为误解而不再搭理她,甚至要将母亲赶出亚恩时,程天画突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可当管家告诉她,老太太会在一个月后才把母亲赶出亚恩,她突然又看到了些许的希望,一个月后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无力承担高昂的医院费,但至少可以照顾母亲。 无人照顾没关系,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挺一挺总能过去的。 午餐的时间到了,程天画用手机拨通外卖电话,给自己点了一份午餐。 午餐送来后,她大口大口地吃,颗粒不剩。她要在这一个月里努力储存能量,让自己尽快恢复正常,只有这样她才有能力照顾即将被赶出亚恩的母亲。 今天的饭菜有点咸,她口渴了,如是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热水瓶,由于距离有些远,她又因腿上有伤无法挪动身体太多,怎么够都够不着。 好不容易够着了,水瓶应声而倒,滚烫的热水倾撒出来,撒了一地。 一位护士闻声赶来,一边责骂一边不耐烦道:“怎么那么不小心?打烂热水瓶是要赔偿的!你的家属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你的家属过来?” 程天画低头歉疚道:“对不起,我的家人没空过来。” 当初因为这家医院离沈宅近,救护车是从这里发出的,加上情况紧急沈慕希便将她送来这里了。 “一天到晚的没空,你这都什么家属,也太没人情味了吧?”护士小姐一边清理地上的热水和玻璃碎片,一边念叨着。 程天画被念叨得恼火了,瞅着她没好气道:“小姑娘,你刚毕业的吧?刚毕业就那么没耐心,往后的职业生涯还怎么过?作为一名医护人员,病人有困难你不应该出手相助吗?你不帮助也就罢了,态度还如此恶劣。” “我态度恶劣?”小护士不服输地反驳:“你住了三天的院,连个家属也见不到,连上个厕所都要叫护士,我们护士是很忙的,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候候你?换成是你作为医护人员遇到这样子的病人,你会有好脾气么?” “我有!”程天画道:“我不但会好好照顾她,我还会用最美的微笑面对她。” 在医院里工作了好几年,她什么样的病人没有遇到过?没钱住院的,没有家属陪伴的,每次遇到这种病人,她必定会对她格外的关怀。因为每到那个时候,她就会想到没钱医治三番两次地被医院轰赶的母亲。 这样的病人已经很可怜了,作为医护人员不该因为同情而对她稍微好一点点么? “说谁不会?要做得到才行啊,切……。”护士小姐冷哼一声,拿着垃圾铲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扔给程天画一句:“赶紧把家属叫来吧,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伺候你。” 什么态度! 程天画愤愤地想,如果她是这里的负责人,一定会把这类没点爱心的员工炒得一个都不剩。 水没喝成,还挨了一顿责骂,程天画郁闷极了。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缠满固定夹板的小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行动自如呢,要不不用行动自如,有生活自理也好啊。 她无奈地幽叹一声,将被子盖回腿上,抬头时,被眼前赫然出现的人影响了一跳。她怔住了,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挑,一身名贵西装的男人,她有一度以为是沈慕希出现了。因为沈慕希也喜欢穿名贵的意大利品牌,也喜欢穿深色的……。 她幽幽地将视线往上移动,目光扫过他拿着水杯的手,他的胸,他的颈,最终定在他帅气的脸上。 目色微沉,失望难掩。 她面无表情地问:“怎么是你?” “怎么?你以为是沈慕希?”顾子灏注视着她。 “没有。”程天画敷衍地摇了一下头。 “先喝杯水吧。”顾子灏将杯子放在床头桌上,俯身,将一条手臂伸入她的颈后,小心翼翼地将她从病床上扶靠在枕头上。 他的动作迅速而小心,程天画想拒绝都没有机会。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拿过水杯,将杯子就到她唇上。 程天画喝了一口,温度适中,不冷也不热。她不自在地抓了抓头上乱蓬蓬的头发,偷偷看他一眼,心下疑惑着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 她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水杯,他会给她倒水……看来是刚刚看到她和护士小姐吵嘴的场景了。 这么狼狈这场景被他撞到,程天画只觉得羞赧极了。 她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后将杯子递还给他,道:“那个……谢谢你,慕希这几天忙,晚点他会过来的。” “还要么?”顾子灏盯着她问。 至于她口中的沈慕希晚点会过来这种大话,他根本一个字也不会信。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遇见沈慕希在酒吧泡美女,他也以为沈慕希会守在她的病床前。 昨晚他在夜场撞见沈慕希的时候,沈慕希已经醉了,看到他时既然主动上来找茬说程天画他不要了,要把她让给他。 如是今天他来了医院,如是刚好看到了她打破热水瓶的那一幕。 程天画摇头:“不要了,你赶紧走中,我不希望慕希看到我俩在一起的场景。” “我这就走。”顾子灏放下杯子,又将她放平在病床。 她正在努力维护的尊严,他不忍伤及。 他转身要走,程天画却突然冲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施意还好么?” 顾子灏回身,看着一身狼狈的她,她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去管施意好不好? 他点头:“挺好的,这些天一直在法国拍戏,估计要一个两个月才会回来。” “噢。” “她知道你出了车祸,但她认为沈慕希可以照顾好你,所以一直没有问候你,需要我转告她过来看看你么?” 前一天还在为她包下整个天都顶楼看流星雨的男人,又怎么会在一夜中转性呢?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事情,他和施意也没有料到。 他知道施意并非真的恨程天画,如果让施意知道程天画现在的惨状,她一定会扔下一切回国陪在她身边的。 程天画却慌忙摇头:“不用,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别打扰她拍戏了。” “你还真为她着想。” “本来就是我做得不对。” “你这么说,明摆着是在指责我是个共犯。” “难道不是么?” “好了好了。”他笑:“看在她伤得那么重的份上,我不跟你争。” “虽然我很不欢迎,但还是要谢谢你来看我。”程天画别开脸,不再看他。 顾子灏看着她微微往内侧着的背影,微叹一声,柔声说:“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就当是朋友义务帮忙。” 如果可能,他真想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照顾她。 “谢谢,不过不需要了。”程天画说得毫不迟疑。 虽然她很需要帮忙,可顾子灏却是一个万万不能麻烦的人。 就算她现在跟沈慕希闹翻了,也不该和他走得太近的不是么?就算是为了施意,也不该接受他的好意啊! “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多保重吧。”顾子灏无奈地笑笑,转身走出她的病房。 从护士台经过的时候,顾子灏的脚步一停,扭头望向刚刚才跟程天画吵完架,此时正对他投以花痴目光的小护士。 他挽起唇角冲小护士优雅一笑,小护士便立马心花怒放了。 “我是36号床的家属,请问有何指教么?” “啊……。” 顾子灏往她跟前迈了两步,逼近她:“啊什么?麻烦帮我给她挑两位态度好一点、勤劳一点的护工,迟点我会差人过来付款和办手续。” 说完这句,顾子灏从她跟前抽身离开。 第97章 护士小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大脑糊涂了,这几天一直无人问精的那位女麻烦怎么突然跑出来这么一位财大气粗的家属,还一开口就要给她安排两位护工?这里的护工可不便宜呢。” 顾子灏从医院出来后,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事实上一整个下午都心情烦躁,无心做事。 就连秘书小姐告诉晚上有一场客户饭局都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连对方是哪个公司的客户都没问。 秘书们私下猜测,顾总一定是因为施小姐去了法国,想她想成这样的。 晚上秘书小姐担心他弄混了客户信息,在步入酒店前又一次地提醒道:“对方是圣天公司的少东家,脾气比较固执,一直不肯让价,顾总您今晚要做的就是把价格给它压低一个点……诶……顾总……顾总我们的包间在这边……!” 秘书小姐看着顾子灏往另一边的包房走去,怔了一怔后,急忙追了上去。 顾子灏走得很快,穿着高跟鞋的秘书小姐一下就被她甩掉了。 秘书小姐急忙拿出电话拨了他的号码,电话通了,顾子灏平静的声音传来:“就按他的价,让他明天到顾氏集团签合同。” “不行啊,顾董说这个价格偏高……喂……喂……。”秘书小姐听着话筒里面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无语地叹了口气。 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上司嘛,就这么落跑了。 顾子灏没有前往之前订好的包厢,反而来到另一间,他抬手上门上敲两记后推门走了进去。如他所料,沈慕希就在里面。 他知道沈慕希和叶南斯喜欢到这家夜场来,喜欢这个全场最大的vip包房。 灯红酒绿中,男男女女坐满整套沙发,当真是热闹非凡。 沈慕希就坐在门边的沙发上,侧对着门口,此时已有几分醉意的他,手里挽着一位蛇一般的性感女子,笑得春光灿烂。 女子挺起胸口,一脸媚笑着用指尖轻抚他的下颌,声音娇柔如蜜:“慕少你猜,我里面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 “我猜你什么也没穿。”沈慕希用手指在她的胸上按了一记,笑得极坏。 “讨厌,你再猜嘛。”女子娇嗔。 “我猜……。” “嘘……!”一旁的叶南斯冲沈慕希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压着声线道:“别猜了,有稀客驾到。”说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方向。 沈慕希顺着他的目光往门边看过来,看到门边的顾子灏时,眉眼一眯,笑了:“果然是稀客啊!” 顾子灏抬手将音频的总开关切断,包房内瞬间一片安静,原本玩得很欢乐的男女同时一怔,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顾子灏。 一番面面相视后,叶南斯从沙发上站起,冲大伙招招手说:“要不……咱们换个房间玩吧,慕少有贵客要招待。” 一帮男女呼呼啦啦地起座,往包房门口走去。 经过沈慕希跟前时,叶南斯俯身在沈慕希耳边调侃地问了一句:“需要裁判么?” “给我准备一辆救护车。”沈慕希答。 从看到顾子灏的第一眼,沈慕希就从他的脸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醉得有些不清不醒他,居然还知道为自己准备一辆救护车的重要性。 人都走光后,顾子灏反手将包房的门板带上,然后迈步走到沈慕希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拿起酒瓶和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调配好的威士忌,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仿佛一位优雅的品酒师。 沈慕希身体往后一靠,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慵懒散慢地注视着他。 “顾少这是在怪我没把你拉来一起喝么?”他笑。 顾子灏将喝剩的半杯酒举高一线,灯光下,金黄妖艳的酒液在杯内翻起小小的巨浪,翻过杯口扑向沈慕希那张帅气的面庞。 酒水冰凉,扑在脸上难受至极,沈慕希打了个寒颤,闭上眼,任由那一袭冰凉滑过面颊淌在昂贵的白色衬衫上。 “清醒点了么?”顾子灏睨着他问。 沈慕希用手掌摸了一把脸上的酒水,一脸气愤地瞪着对面的顾子灏吼道:“你这个疯子!” “你不是个疯子么?”顾子灏蓦地从沙发上站起,上前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推到墙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人么?你再看看你的心,还在么?嗯?” 沈慕希醉了,醉得浑身无力,根本无力将自己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只能任由着他将自己摇来晃去。 他的心还在,一直都在,只是连他自己都要好久没有好好的感受过它的存在了。 他知道顾子灏为什么来,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除了程天画,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挑起他这么大的怒火。 “放手!”他瞪着他,恼火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会放的,等我把话说完。”顾子灏咬牙切齿道:“你去看过小画了么?你到底有多久没去看过她了?” “小画……。”沈慕希嘲讽地一笑:“叫得还真亲热。”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当你在这里灯红酒绿的时候,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自己叫外卖,自己吃饭,自己倒水喝,打破了热水瓶还要被护士骂。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哪怕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也不应该这么对待她啊!” 沈慕希迷蒙的双目闪动了一下,他不是已经让海珠留在那里伺候她了么?怎么会自己吃饭自己倒水喝还打破了热水瓶? 是做梦么?眼前的一切、包括顾子灏的到来都只是梦境一场? “放开我。”他的声音依旧冰冷,顾子灏将他胸前的衣服攥得那么紧,紧得他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了。 “要我放开你可以,给你两个选择:1、现在就到医院去陪着小画,2、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我来替你照顾她。” 沈慕希盯着他,半晌之后突然笑了:“我选2。” “沈慕希你真不配为人!”顾子灏暴怒着将他甩在地上。 他居然选择第二?在将程天画伤到如此地步后居然还有脸选择第二? 沈慕希被他推甩在地上,好不狼狈,他幽幽地从地上爬起,脸上依旧残存着笑意,睨着他说:“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这就是程天画一再爱上的男人?”顾子灏不屑:“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一丝值得她去爱的地方,这些年来你除了一再地给她带去伤害外,你还给过她什么?什么都没有!” 沈慕希因为醉意而无法站立,掀长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倚在墙上,他点了一下头:“是啊,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我给不了她平静的生活,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那天在日本,她那么迫切地想要那枚不值几个钱的戒指,可我硬是不肯买给她。”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部位:“因为我答应过恬欣这辈子只给她一个人买戒指,因为我的心里已经被恬欣填满了,既然我给不了程天画想要的生活,那就放她自由,我有错吗?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是错的?嗯?顾子灏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他愤怒地抓起桌面上的一只杯子砸在顾子灏的脚边,杯子应声而碎,伴随着他的怒吼:“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渗和我的生活?就算我虐待她又怎么样?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又怎么样?难道这不是我的自由吗?” 顾子灏轻吸口气,声音有所缓和,却依旧嘲讽:“你真的爱恬欣吗?” 沈慕希不语,因为不屑于回答。 顾子灏迟疑片刻,才又开口说:“如果你是真的爱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假身份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小画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沈慕希难受地打了个酒嗝,定了定神后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认不出来,真的很可笑。” “是吗?小画才是我爱的那个?”沈慕希突然失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停了,身体一歪,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看着睡死过去的沈慕希,顾子灏恨不得再用一杯酒将他泼醒。 他好不容易才决定将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他却……。 沈慕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环视一眼四周,这间屋子还算熟悉,但却并不是他的。他从床上坐下,下床,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慕少,您醒啦?”叶家的女管家看到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嗯。”沈慕希扫了一眼楼下诺大的客厅:“你们家叶少呢?” “少爷在娱乐室里打球,需要我去叫他么?”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沈慕希说完,往主到后面的娱乐室走去。 娱乐室很大,有ktv,有麻将房,有桌球室……应有尽有,沈慕希直接走入桌球室。 叶南斯正伏在球桌上打球,看到他进来,没好气道:“终于舍得醒来了?也不先洗个澡,真是……估计只有程天画才受得了你。” “我身上可是很干净的,不信你闻闻。”沈慕希作势要让他闻,叶南斯忙不迭地抬手制止:“诶……你别过来,男男授授不亲。” “还害羞了?” “没错,我确实是害羞了,三天两头地扛一个醉鬼回家,你知道我家的小佣人们最近都在讨论什么么?讨论咱俩在床上的时候谁当男的,谁当女的。” 沈慕希哈哈一笑:“下次记得告诉她们,我男你女。” “亏你还笑得出来,下次再一头醉死的时候,拜托别醉在本少爷面前,本少爷伺候不起。”叶南斯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俯身继续打球。 他的这句话终于让沈慕希有了正视昨晚的心思,昨晚他不是醉在叶南斯脚下的,而是……顾子灏! 他记得昨晚顾子灏过来踢馆了,还把泼在他的脸上,告诉他程天画正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还跟他说杨恬欣是假的……。 他突然一个激灵,抬头盯着叶南斯道:“你知道昨晚在子灏跟我说什么了么?” “知道。” “你确定你偷听清楚了?” “呵呵……我偷听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叶南斯急着维护形象。 “顾子灏是不是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说程天画才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沈慕希一脸凝重地问。 “是的。” “你有什么感想?” “还能有什么感想?为了你能对程天画好一点,胡说的呗。”叶南斯冲他招了一下手:“过来,这局到你了。” 沈慕希从椅子上站起,接过他递过来的球杆。 叶南斯一边摆球,一边随口说道:“顾子灏这十多年来一直在国外,你和杨恬欣的事情他能了解多少?” 是啊,他能了解多少?沈慕希心头的疑云瞬间散去一半,弯腰开始打球。 休息期间,沈慕希往沈宅打去电话,接电话的刚好是海珠。 沈慕希面色一沉,开门见山:“你不是应该在医院照顾少夫人的吗?” 海珠后怕地吐了吐舌头,很是无辜道:“大少爷,我也想去啊,可老夫人不让去,说少夫人很快就不是沈家的人了。” “胡说!” “对不起,我错了。”海珠忙不迭道。心想原来不是真的啊,刚听到何惠转告她不需要去医院,还说程天画很快就要被赶出沈宅时,她还以为是真的呢。 第98章 程天画虽然不想接受顾子灏的帮助,可两位护工却一脸哀愁地请求她收留她们,别把她们赶走。 毕竟像顾子灏那么舍得花钱的雇主很少见,她们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程天画看着她们一脸的哀求,再看看自己确实很需要帮助的左腿,只好将她们留下了。 有了护工阿姨的帮忙,程天画的日子总算好过多了,早上和下午还能到花园里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令她稍稍安心的是,顾子灏这几天一直没有再出现在她跟前,省去了很多的不自在。 经过一周的调养,程天画的左腿已经可以下地缓慢挪动了,这是一个很好的进步。 今天吃完早点,程天画正想让阿姨陪她出去花园走走,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她扫了一眼门的方向,并不抱任何希望地应了声:“进来。” 她已经接受沈慕希不会再来的事实了,对敲门声也显得极其麻木。 门板被推开,霜姨走了进来。 程天画怔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霜姨,有些惊喜,有些意外,她激动地唤了声:“干妈。” 霜姨看着轮椅上的她,眼圈一红,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边打量着她一边疼惜道:“小画,听你同事说你出了车祸,快把干妈吓死了,怎么样?严重么?疼么?” 程天画笑着摇摇头:“不疼了,已经好多了。” “你怎么不告诉干妈呀?每次有事情都不告诉干妈。”霜姨嗔怪着说。 “我有给干妈打过电话,估计是干妈太忙了,没有听到。” 霜姨疑惑:“是么?我怎么没看到你的来电?” “好几天前了,不过干妈别担心,我有护工阿姨照顾着,挺好的。”程天画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两位护工。 霜姨扫了一眼两位护工问道:“是慕少给你请的么?” “对呀,慕少他工作忙,没时间在医院陪我。”程天画秉着不让霜姨担心自己的想法,随口跟她扯了这么一个谎。 霜姨握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改。 沈慕希每天上下班都会在人民医院门口,只是没有一次将车子刹停。 唯有今天,他把车子刹停在路边。 顾子灏指责的话语袭上脑海,程天画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的情景也开始在脑海中清皙。 他知道顾子灏已经给程天画请示护工,也许顾子灏还会每天守在程天画的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进去后该对程天画说什么,更不知道假如撞见她们两个在一起,是该像以前一样霸道地将顾子灏赶走,还是默默地掉头离开。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但醉酒吐真言,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的,包括愿意放她自由。既然这辈子已经认定了自己这辈子不会爱上她,那就把她让给一个愿意爱她的男人,这样对他来说有不舍,但仅仅是不舍,可对她来说却是一辈子。 他将车子熄火,推开车门下车,步入医院的脚步依旧有迟疑、有犹豫。 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自己走来。他怔了一怔,随即礼貌地点头唤了声:“伯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到这里来做例行体检,你呢?”杨恬欣打量着他。 “我……。”沈慕希张嘴结舌。 “是来看望程天画的吧?”杨夫人嘲弄地一笑:“挺贴心的嘛,听说你还给她请了两个护工,而且还是医院最顶尖的。” “是,小画她需要人照顾。” “果然是两情相悦啊。”杨夫人嘲弄地扫了他一眼,转向往路边的出租车站台走去。 沈慕希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片刻之后才转身叫住她:“伯母。” 杨夫人回过头来:“什么事?” “我送你回去吧。”他快步走到车后座,拉开车门:“伯母请上车。” 杨夫人打量了他一番,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弯腰钻了进去。 沈慕希从车前方绕到驾驶室那一侧,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眼角的余光不小心捕捉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讶然,稍稍侧过头去,目光刚好对上程天画的。 程天画坐在轮椅上,头上的绷带已经换成了不那么丑陋的小块纱布,腿上还打着定型板上钉,两位护工阿姨体贴地随在两侧。 她在看着他,眼里有着深深的不解。 沈慕希却将只在她身上逗留两秒的目光收回,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沈慕希的宾利车子消失在车流中,程天画轻吸口气,心中一片悲凉。 自上回沈慕希从她身边走掉后,这么多天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可悲的是再见即成陌路,他冷漠得连一声招呼都没有。 “程小姐,您真的要去亚恩医院么?”一位护工垮着脸说:“您身体还没好,还是等出院再去吧。” “对呀,如果让医生知道您偷跑出去,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另一位护工阿姨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 从程天画提出要去亚恩看望朋友后,两位护工阿姨就连番劝阻,明明自己都还是个病人,怎么还去别的医院看望别人呢?真是无语。 “去去就回,很快的。”程天画抬头冲她们歉疚道:“麻烦了。” “那好吧,一定要快去快回哦。”护工阿姨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好。”程天画点头。 刚刚沈慕希和程天画那短暂的对视,杨夫人并未发觉到,上了车的她顾着脱下外套,根本没有留意外面。 从程天画的病房告辞后,她去了主治医生那里了解了程天画的病情,然后才走出医院。 “最近工作忙么?”她随口问道。 沈慕希在倒视镜中扫了她一眼,笑笑:“有点忙。” “有多久没有去看过恬欣了?”杨夫人又问。 “昨天去过。” “今天是不打算去了吧?” “有空我会去的。” “一会你去一下吧,顺便帮我带点东西过去。” “好的伯母。”沈慕希点头答应。 车子停在杨家的主屋门口,立马有佣人跑上来开车门。 杨夫人下了车后,转身对沈慕希说:“你先等会,我去把东西拿来。” 杨夫人说完便要往屋内走,沈慕希忙又叫住她:“伯母。” “怎么了?” 沈慕希微微一笑:“我想上恬欣的房里坐坐,可以么?” 杨夫人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四年来,他从未提出过要到杨恬欣的房里坐坐,从来没有。 她扯动唇瓣微笑:“当然可以,进来吧。” “谢谢伯母。”沈慕希冲她低了一下头,随她一起往屋里走去。 杨恬欣的卧房在二楼,宽敞明亮,浅蓝色的色系装饰温暖而浪漫。 杨夫人推开房门,冲沈慕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沈慕希便迈步走了进去。 杨恬欣的卧房他是到过两回的,说亲那天,还有接亲那天,只是没有仔细留意过卧室的细节。 “自从恬欣出事后,她的卧房就一直没有变过。”杨夫人随在他后面迈入屋子,语气中难掩悲伤:“因为恬欣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佣人每天打扫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生怕恬欣哪天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后会不高兴。” 沈慕希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发现卧房确实是一尘不染的。 他走到席梦思大床落座,床很软,很舒服。 杨夫人打量了他片刻,说:“你自己四处看看吧,我先出去了。” “好。”沈慕希冲她点了一下头。 杨夫人走了,顺势将房门关上。 沈慕希从床上站起,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整个拉开。这里的视觉很好,空气清新,他幻想着杨恬欣每天早晨睡眼惺忪地站在这里看窗外的情景,温馨、可爱。 卧房的左侧是一整排推拉式大衣柜,沈慕希推开第一道柜门,里面挂的全是漂亮昂贵的裙子,第二道门里面是上衣,第三道门是下装,第四道门是各种场合的礼服。 他的指尖拂过那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礼服,最终停在一条粉紫色的短款礼服上。心头微微一恸,他将礼服从衣柜里面拿了出来。 这是一件小女孩的礼服,亦是他唯一熟悉的。 礼服质地柔软,腰间簇拥着两朵玫瑰和些许珍珠,荷叶式的裙摆格外飘逸,只是裙摆处明显缺了一块。 他第一次见杨恬欣的时候,杨恬欣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当时为了帮他包扎手腕,杨恬欣毅然地用牙齿撕烂自己的裙子。 “这条裙子虽然破了,却是恬欣最宝贝的一条。”杨夫人捧着水杯走了进来,将杯子递给他。 “谢谢。”沈慕希用一只手接过水杯。 杨夫人笑了笑:“那天是你的生日吧,我带恬欣去礼服店试礼服,她自己一眼就挑上这条了。她的眼光确实不错的,连沈老夫人都夸她的裙子好看,你那个玉清妹妹当时还吃醋了呢。恬欣说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和你相识的,所以即便破成这样了也不肯扔,说要留着做纪念。” 杨夫人说完看了看沈慕希,见他不语,便悄然退了出去。 沈慕希不是想说话,是因为大脑和心头都已经被过去的回忆填满,无法再思考更多。 他将裙子放回原位,拉好柜门。 卧室的另一侧挂着一幅超大相框的艺术照,照片中的杨恬欣浅笑嫣然,清新动人。照片下是梳妆台,同样的装饰精美,一尘不染色。 梳妆台的抽屉没有上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本相册和一垒信件,相删定格了杨恬欣从小到大的生活点滴。 从她出生,到走路,到上幼稚园……再往下翻,沈慕希看到自己的相片,那一年和杨恬欣拍过仅有的几张相片都被她完好地保存下来了。 那时候的他年少阳光,她稚嫩可爱,两人的感情比朋友深,比兄妹厚,不懂爱情,却高于爱情。 信件都已陈旧,每一封都是从遥远的国外飘洋过海而来,每一封上面都是他的笔迹。 沈慕希将相册和信件摆回原位,合上抽屉,闭上眼,让心底的悸动赶紧过去。 那天他虽然醉了,可顾子灏的话却是依稀记得的,他虽然不信他的话,可在刚刚巧遇杨夫人的时候,他还是提出了想到这里来看一看的想法。 也幸好是来了,不然不会看到这里的一切,更无法用坚定的态度去相信杨恬欣的身份。 至于顾子灏为什么要跟他说这样的谎言,在此时看来,也没有必要去深究了。 从杨家别墅出来,沈慕希驱车前往亚恩医院,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杨恬欣,想快点见到她,看看她。 第99章 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母亲了,程天画坐在母亲的病床前迟迟不舍得离去。 如果不是担心被那边的医生责备,耽误治疗,她真想在这里陪母亲久一点。毕竟母亲的时日越来越少,失去沈家的帮忙后,她甚至不知道母亲还能活多久。 护工阿姨第无数地催促:“程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程天画放开母亲的手,轻声道别。 护工阿姨便立马快步走进来,推着她往门口走去。 出了病房,经过杨恬欣病房门口的时候,程天画不自觉地摁下轮椅的刹车,轮椅瞬间一停。护工阿姨被吓了一跳,疑惑地问道:“程小姐您怎么了?” 程天画轻吸口气,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有进去看看杨恬欣的想法? 自从下毒事件后,为了避嫌她几乎没有去看过杨恬欣,今天也不该去的。她和杨恬欣之间除了情敌关系外,再无别的关系了不是么? 在回廊的转角处,程天画再一次地摁下了轮椅的刹车,护工阿姨有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得想发飙了,僵着嘴角没好气道:“程小姐您又怎么了?” “麻烦先等一下。”程天画侧头冲二人说完,目光重新投在正前方刚出电梯的沈慕希身上。 在一天的时间里见到他两回,说起来还真巧。 沈慕希也看到了她,不用问也知道她到这里来做什么的,他的俟眉微皱,问了句:“你怎么可以乱跑?” “我来看看我妈。”程天画还算平静,睨着他问:“你怎么会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个问题她刚刚就想问的,只是刚刚他走得太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从未向沈慕希提起过霜姨这个人,沈慕希应该不认识她才对。 沈慕希却只是轻挑唇角,嘲弄地吐出一句:“怎么?连一位年过半百的妇女的醋都吃?” “沈慕希,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为了你吃哪个女人的醋么?”程天画气结过后,反唇相讥。 “不会就最好了,也省得我还要向你解释每一个女人的来历。”沈慕希淡冷地扔下这句,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而就在他的身体与她靠近时,程天画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大掌。 沈慕希怔了一怔,脚步一顿,低头俯视着她的头顶。 她的手指微凉,纤细无骨,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她会拉住他的手痛哭流涕地一解这些日子来的相思之苦,会痛哭流涕地请求他原谅她。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默默地放开他的手掌,抬头盯着他说:“我只想知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谁,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沈慕希看着她平淡的小脸,咬牙切齿:“除此之外,你就不想知道别的了吗?你也不想知道我想不想原谅你?想不想和你继续生活下去?”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还需要问?”程天画反问,他的态度不是彰显着一切么? “既然你那么聪明,那就任何问题都不需要问我了。”讥诮地扔下这句,沈慕希迈步离去。 在前往一楼的时候,两位护工阿姨不时地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程天画,年长点的那位阿姨最终也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疑惑地问道:“原来刚刚那位才是程小姐的爱人啊?” 程天画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窗外,轻轻地‘嗯’了一声。 阿姨们小声哗然:“原来顾先生不是您的爱人啊?顾先生对您那么好,我们还以为是……。” 两位阿姨相视一眼,还是那位阿姨说:“不过我看顾先生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呢,比刚刚那位冷面先生对程小姐您好多了,程小姐怎么没有选择顾先生呢?好奇怪。” 程天画终于有所动了,扭头望着两位大婶,低笑:“你们也觉得我应该选择顾先生么?” “当然啊,女人要嫁,如果不能嫁一个两情相悦的,那就嫁给爱自己的男人,千万别嫁自己爱的男人。” 嫁给爱自己的男人,是啊!如果能嫁给一个很爱自己的男人,又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误会呢? 只是她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场利益关系,无关乎你爱我还是我爱你。 程天画又去六楼查寻了车祸那天的诊疗日记,了解了那天的病人情况,发现根本没出现病情复发的情况,那天每一位病人的情况都稳定良好。 看来电话是假的,病人需要急救也是假的,还有那怎么踩都踩不停的刹车……原来一切又是人为的阴谋诡计一场。 是何惠吧?除了她还有谁那么下得了狠手想置她于死地? 然而现在车子被烧毁,除了她,还会有谁相信她是被迫害的呢?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程天画的伤口基本上恢复了,除了走路的时候还有些不平衡外,对日常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 额头上的伤口缝了好几针,留疤痕是必然,她站在镜子前将刘海往下梳了几缕,将伤痕遮挡住。 管家今早已经打过电话来催她接母亲出院了,她不讶然老太太的心狠,但惊讶于沈慕希的冷漠。 那个偶而在她面前温柔如水,承诺会一辈子不离开她的男人,不但在这一个月里从未现过身,连她出院这一天也没有个表示。如此冷漠,她也不指望他能帮她劝服老太太收留母亲了。 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一个月来都没有再出现过的顾子灏居然现身了,专程过来接她出院。 “别担心,有我呢。”他像个长者一样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暖和煦。 程天画的泪点被触中,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直到完全调整好情绪才抬起目光直视他:“真的什么都能帮我么?” “是。” “借我一百万呢?” 顾子灏愣了一愣,疑惑地打量她。 他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请求,向来从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的她,居然会开口向他借钱?而且一借就是一百万。 “是不是太多了?没关系,我……。” “不是。”顾子灏摇头打断她。 一百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疑惑的是她要这一百万来做什么,他将心底的疑惑吐出:“我只是想知道你要这一百万做什么,你究竟有什么困难。” 程天画轻吸口气,苦笑:“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沈慕希的婚姻很有可能就要终止了,而我跟他结婚的目的是为了钱,为了帮我母亲筹备手术。” 一百万足够她把母亲照顾好了吧,虽然很不合适,可眼下她除了求助顾子灏,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求助了。 顾子灏沉吟片刻,说:“一百万我可以给你,但你和沈慕希之间……真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你确定吗?” 这个月来他并非没有到医院来,只是每次来都是趁着她午休的时间,对他来说,远远地看一眼已经足够了。 他知道沈慕希依旧没有现身,看来自己那天晚上对他说的话毫无用处,看来他当真选择了第二,签下离婚书。 “形势所迫,我没得选择。” 他的大掌握住她小巧的肩,注视着她一本正经道:“只要你说你想继续留在他身边,我就可以帮你排除万难。” “不,我和他原本就只有金钱的关系,没有爱情。”她冲他微微一笑:“谢谢你,一百万我可能要一辈子才还得清,请你给我时间。” “我会给你时间的。”顾子灏看着她,心下暗想:程天画,假如你真的跟沈慕希离婚了,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变成我的新娘! 到那时,别说是一百万,一千万都不需要她还了。 第100章 沈慕希也并非程天画想象的那么冷血,他清楚她的每一个治疗步骤,他知道她今天出院,他还去过她的病房。只是当时顾子灏正陪伴在她的床前,他不想去打扰他们。 他知道顾子灏一定会来接程天画出院,但他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只为能够清楚地知道她有没有地方住,她是不是已经接受顾子灏的感情了。 宾利车子就在身后,程天画却毫不自知。 倒是一旁的顾子灏有所察觉了,他不动声色地加大油门,将车子开得飞快。 沈慕希加速紧随,直到顾子灏的车子停在一个小区的关卡前取出入卡,他才一脚将车子刹停在路边。 这里是顾子灏的单身公寓,顾子灏却把一个女人带回家去住,看来他对程天画的感情真的很深,是个值得他放手的男人。 心里有些隐隐的沉闷,沈慕希轻吸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难道是因为不舍吗?他明明就不爱程天画的不是么? 能看着她过上好生活,他就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程天画搬进了顾子灏为她安排的一套单身公寓里,打量着装饰豪华,宽敞明亮的屋子,她心里对施意的愧疚感再次涌了上来。 顾子灏将钥匙放在鞋柜上,道:“这里是我平时偶尔小住的地方,你先在这里住下吧。” 程天画讶然,这里是他住的?怪不得一看就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呢。 顾子灏以为她担心自己的去留,笑笑道:“放心吧,我回家住,不会过来烦你的。” “你家就在附近,为什么还要这套公寓?不会是方便金屋藏娇用的吧?”程天画开起了玩笑。 有钱人不都是这样的么?放着豪宅不住,在外面弄一个自己的小天地,自由自在,想带谁回来过夜就带谁回来。 “这里没有女人到过。”顾子灏一脸认真道。 “一次都没有?”程天画讶然。 “没有。” “包括施意么?” “施意不是女人么?”他挑眉反问。 程天画垂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更觉得对不起施意了。”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谁,我不会因为你住在这里就改变对她的感情,如果她了解我,也不会对此有任何想法。”顾子灏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接伯母转院。”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程天画,你给我听好了。”顾子灏突然正色道:“我现在是还看好你跟沈慕希的婚姻,我觉得你们还能走下去,假如真走不下去了,你不用想别的什么出路,我是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哪怕有一百个施意,一千一万个施意也阻止不了我势必要得到你的决心。” 他的喧告霸道而坚决,倒是把程天画弄无语了。 这是要把她逼疯的节奏啊! “别说这种傻话了,赶紧回去休息吧。”程天画推着他往门外走。 顾子灏还想把态度再表达得坚决一点,程天画却一把甩上门板,毫不留情地将他隔在门口。 第二天一大早,程天画就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回馈,她的帐上有一百万的大额进入。 她没想到顾子灏说到做到,而且动作如此之迅速。 她拨通顾子灏的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他透着朝气的声音:“睡醒了?” “还没,谢谢你的一百万,我收到了。” “收到就好。”其实他并未起床,只是看到她的号码后控制不住就神清气爽起来了。那一百万也是他昨晚从程天画这里出去后,打电话让助理今天一早打给她的。 “那……我再睡会。”程天画说。 “一起。”顾子灏笑笑,挂了电话。 程天画从床上坐起,一看墙上的时间才七点多,确实有点早。 她当然不会继续睡,会这么说是为了赶在顾子灏过来之前赶去医院帮母亲办出院。 她当然不能让顾子灏陪自己去接母亲出院,毕竟人多眼杂,医院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她和沈慕希才是一对的了,如今天突然多出一个男人来,必定又要遭人口舌。 另一方面,依旧是施意的原因,万一让哪路狗仔拍个照上传到网上,飘洋过海地传到施意的眼中就不好了,毕竟顾子灏的上报率还是很频繁的。 程天画联系好转院用的救护车,来到母亲的主治医生办公室了解转院的相关手续和注意事项。 张医生并不清楚程天画和沈慕希之间的恩恩怨怨,更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决定转院,面对他的疑问,程天画只用一句简单的话语回应:“亚恩的医疗费用太昂贵了,无法再治疗下去。” 张医生幽叹一声,迟疑片刻后一本正经道:“程医生,同事一场,我跟你说实话吧……。” 程天画心下一沉,一脸凝重地盯着他。 张医生道:“您母亲的情况表面上看起来很理想,其实很不乐观,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治疗,否则极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生脑死亡。我之前没有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手术日期将至,不想让你担心。” 程天画张嘴结舌,怔怔地望着张医生,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我母亲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手术,将会……。” 她说不下去了,实在无法说出那个让她惊恐的字眼。 “是的。”张医生点点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转院,医院研究组已经把你母亲的手术方案已经确定完毕了,就等下周实施手术。如果你在这个当儿转院,不说是在白白浪费研究组的研究成果,错过最佳的手术机会。即便你转到世界顶级的医院,由于你母亲的病情复杂,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去研究治疗方案,你根本等不起啊!” 程天画崩溃地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母亲的病情稳定,至少这十年八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今早拿到那一百万的时候,她还是对母亲的未来充满着希望的,在她想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一百万,哪个医院会拒绝母亲入住? 张医生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低头作势研究医疗日志。 他也不知道是谁让他这么编瞎话胡弄程天画的,反正今天一大早他就接到上面的通知,告诉他程天画会在今天过来办出院,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她阻止下来,还教了他这么一番有鼻子有眼睛的谎言。 他当时就认定医院是为了赚取程天画的治疗费用,毕竟研究这个手术项目花了医院不少的财力。 他能想到的,也就这点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那个真正的慕后操控者是沈慕希,更不清楚沈慕希和程天画之间的关系。 从亚恩医院出来后,程天画如同一个丢失了灵魂的布偶,面无表情地立在冷风凌洌的路边。 她始终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总喜欢跟她玩一些她并不觉得好笑的玩笑。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何偏偏是她? 老天爷这是要将全天下的苦难都强加到她身上吗?因为她上辈子造了太多的孽? 最终,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沈家大宅。 现在才早上8点,沈慕希正准备出门上班的时间。 她走进主屋的时候,沈慕希和沈玉清正在陪老太太喝茶,沈玉清这个开心果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话,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的同时,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沈慕希也笑弯了眉稍。 看到程天画进来,沈玉清欢快地叫了一声:“啊,嫂子回来了。”她迎接出来,挽住程天画的胳膊笑盈盈道:“我刚刚还在劝在大哥来着,叫他是时候把嫂子接回来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嘛,至于僵持这么久么?对吧?” “对啊,什么大不了的事嘛。”程天画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向沙发。 她走得极慢,因为腿还没有好全,走起路来还很吃力。 “嫂子你跟大哥好好沟通吧,我先走了。”沈玉清笑盈盈地转身上班去了。 沈老太太手里端着茶杯斜睨了程天画一眼,面上的笑容早已经淡去。 坐在老太太对面的沈慕希也只是淡淡地睨着她,一声不吭。 “怎么?是来求我么?”老太太轻挽唇角,笑得冷若冰霜。 程天画轻轻地笑了笑,将手中存有一百万的银和卡放在玻璃桌上,说:“这里面有一百万,我想应该足够付我母亲的医药费和手术费了。” 老太太又用同样冷淡和不屑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卡,嗤笑一声:“一百万?” “对,一百万。”在程天画看来,一百万是巨款,是她需要花两辈子才能赚得到。 “是顾子灏给的?”沈慕希嘲弄地吐出一句,深邃的目光睨着她的脸。 “不然呢?”程天画沉静地反问。 “呵,怪不得一副傲骨凌然的样子,原来是靠上大树了,还真是能屈能伸。” “沈慕希,你就尽情地侮辱我吧,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在意。”程天画笑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尊严埋藏在地底下了,一个没有尊严的人,自然是哪个男人有钱就往哪个男人的怀里靠了,有何不对?说起来还真要感谢杨小姐,正是她的那张脸蛋,让我能够轻轻松松地周旋在这么些有钱男人的身边。” 沈慕希的脸,已经渐渐地转为铁青。 程天画看着他的脸,瞬间有了一股报复后的快感。 然而,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老太太一声冷笑,瞬间她的心脏往下沉了一沉。 老太太俯身拿起桌面上的银行卡递回她的手中,冷冷一笑:“去跟顾子灏再要两千万过来吧。” 程天画脸色微变,老太太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为了你母亲的病,我一共从美国请来十位顶尖脑科医生共同研究手术方案,每人一百万的酬资,当然,手术研究的成本也是极其昂贵的,外加这段时间来的医疗费用。另外,你可能有一点没有意识清楚,亚恩是沈氏集团旗下的私有医院,不是国家控股集团,我有百分百的权利拒绝你这两千万,拒绝为你母亲手术。” “你……。”程天画恼羞成怒。 “我说过,跟我斗是没有好下场的。”老太太又是隐隐一笑:“你一个小小的医生,居然敢跟我玩阴的?你认为你玩得过我么?” “我没有跟你玩阴的。”程天画的语气已经开始缓和,开始着急。 “我全心全意待你,你却以这样的态度回报我,我告诉你,这手术亚恩是坚决不会执行的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要……。”程天画情急地在老太太腿边蹲下,哀求道:“我错了,求您别取消手术,无论再多的钱我都会想办法凑齐给您的。” “你觉得我们沈家缺钱吗?” 不缺,确实不缺,沈家缺的是人,不是钱! 程天画又转去求沈慕希:“慕少,请你帮帮我吧,我不该用刚刚那种态度刺激你的,其实我跟顾子灏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是太伤心,太心寒了,才会故意说出那种话来。” 沈慕希冷冷地将她搭在他膝上的手拂开,淡漠道:“求我干什么?去求顾子灏啊,你不是要改投他的怀抱了么?不是已经搬去跟他同居了么?” “我……。”程天画语滞。 老太太不耐烦道:“别在这里扇情了,赶紧带着你的母亲另谋高处吧!” 多么冷酷的一句。 第101章 程天画看着一脸坚定的老太太,再看毫无怜悯之心的沈慕希,明白自己再怎么哀求都是没有用的了。 她终于心死,幽幽地从地上站起,扫视着二人的目光渐渐地冷冽:“你们这是要逼死我是吧?好啊,那就把我母亲扔出医院吧,我顶多就跟着从顶楼跳下一了百了,这对我来说何偿不是一种解脱?” “可是你们呢?你们将背着良心债活一辈子,寓昧地活一辈!”她将冷冽的目光转向沈慕希:“你未来的每一任妻子都将是我和杨恬欣的下场,因为你们在身边养了一条恶毒的狠却不自知。杨恬欣的中毒,我的车祸,还有避孕药事件,何惠做得确实很精致,很隐蔽,可是老太太不是自称一眼就能将人看透么?慕少不是聪明才智么?怎么到了她身上就全完看不透了?或者看不透事实真相只是你们在故意蒙蔽内心?只因为我程天画是外人,而她何惠是从小在沈家长大的半个沈家人?” “老夫人您口口声声说真心对我好,真心疼我,可事实上呢?您明知道下毒的人是何惠,却还要我别追究下去,让我背负下毒的罪名。您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善良和宽容,却还是一味地误会我,您日日给我炖补汤,日日对我嘘寒问暖,都只不过是关心我的肚子,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吗?对我有一丁点的爱惜吗?如果有,即使我真的偷偷服药了,您也不会在知道后对我赶尽杀绝。您要的不过是一个曾孙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三天两头地说疼我爱我呢?还有你……。” 程天画再度转向沈慕希,几乎咬牙切齿:“你心里只有杨恬欣,我不怪你,可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承诺会努力爱上我,会对我好,会一辈子都不会跟我离婚呢?我有多想怀上,你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吗?还是被怒火冲昏了头根本不屑于去感觉?知道我为什么要换泰安居的密码么?不是因为我在吃杨恬欣的醋,而是我看到何惠在泰安居里面出现过。这就是你说要对我好的态度吗?如要你真心对我好。就会在我出车祸后的第一时间去查找真相,在我否认自己偷服避孕药的时候给我一个信任的眼神,帮我少洗清冤屈,还我清白。可你做了什么?把我独自扔在医院不闻不问,在我连走路都还很困难的时候逼我带着母亲从亚恩滚蛋!” 程天画一口气控诉了这么多,闭上眼,深吸口气。 睁眼的时候笑容在唇角泛开,对二人说:“把我逼死了,是你们的损失,不是我的。” “还有,此时何惠必定会在某个角落偷听着吧,不妨把她叫出来问问,看她这次又会以什么样的借口死不承认?”说完这句,程天画看了一眼老太太身侧脸色泛白的张姐,转身缓慢地走出主屋,走出大宅。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老太太将目光往回一收,落在沈慕希的脸上:“你相信她说的话么?” “信。”沈慕希答。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 “给她自由,这是我仅能给她的爱的方式。” “胡闹!”老太太震怒地一拍桌子:“谁准你给她自由了?” 沈慕希淡然一笑:“奶奶有自己的小算盘,我不也没有阻止你么?” 既然都有把程天画逼走的想法,那就谁都不拦着谁,不是很好么? 程天画说得对,老太太号称有将人一肯看透的本事,又怎会看不透何惠那并不高明的小技俩呢?只不过是在何惠和程天画之间,她选择了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何惠。 老太太突然笑了:“不过有句话小画说得很对,逼死了她,是我们的损失。” 沈慕希有一句话也说得很对,天底下再没有第二张跟杨恬欣几乎相同的面孔了。她当初要她,无非就是看中了她的这张脸,觉得她这张脸能够吸引沈慕希。而事实上她想的没错,她确实把她这位‘不近女色’的乖孙给吸引了。 其实何惠她也挺喜欢的,但这丫头横看竖看都不是沈慕希喜欢的类型,所以她从未考虑过把她们凑成一对。 放弃程天画,老太太当然有很多的不舍,但选择何惠也不是为了沈慕希,而是张姐的一再哀求和她自己对何惠的感情。 这么做对程天画来说很残忍,但有一点她和沈慕希想到一块去了,那就是程天画有顾子灏那个坚强的后盾。 不过程天画已经一语将她的心思道破,她也只能……。 老太太转向脸色苍白的张姐,冷声吩咐:“去把何惠给我叫来。” 张姐为难地张了张嘴,声音低微:“对不起老夫人,我不知道她在哪。” “那就去找呀!” “是。”张姐忙不迭地转身去找了。 张姐下去后,沈慕希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老太太问他。 他回头:“还能去哪,上班啊。” “你不想听听何惠怎么说?” “我没兴趣。” 他没兴趣,因为他已经猜到何惠会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死不承认。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车祸,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何惠,也不是不肯还程天画一个清白,只是想和老太太站在同一战线上将错就错,让这一切都尽早结束。 他去查探过泰安居的监控,确实看到何惠每隔两天就会进入一次他们所在的楼层,一切的痕迹足以证明就是她偷偷给程天画下药的人。至于车祸,车子还在检测中,暂时没有结论。 今天是他私下找亚恩高层,让张医生说谎骗程天画的,他虽然想要尽快结束自己跟程天画的关系,但还不至于狠心到真的将她们母女赶出医院。他原来的打算是先把程天画母女留下来,再找个时间说服老太太,让老太太收回成命。 他有想过程天画会来找老太太求情,但没想到她会用控诉的态度说出刚刚那番话来。 她的控诉句句扎人,句句真理,全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也说到老太太的心里去了。 程天画说得没错,这么精彩的场面,何惠必定会躲在某片暗处偷听的。 当她听到程天画说的那些话时,差点激动得跳出去当面反驳她,可最终却忍住了,如今听到老太太要叫她问话,顿时心虚得转身便走。 她在卧房内跺着步子,手机反反复复地打拨打着柯的电话,她要求助,要找一个让自己安全脱身的理由。可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无话她怎么拨打。 她正想以去学校的理由开溜,刚迈出门口便被张姐堵在卧房内。 张姐的脸色依旧发白,看着她的目光布满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道:“刚刚老夫人的话你听到了吧?赶紧过去吧。” “过去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嘴硬了,态度好一点,求求老夫人让她给你一个改正的机会吧。”张姐又是一声噫叹:“要是让少夫人或者大少爷出面处置你,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下毒加上制造车祸杀人未遂,你觉得二十年内你能从牢里出来么?” “嗤……。”何惠虽然有些心虚,但表面上却极其不屑地冷嗤一声,迈开脚步往门口走去。 第102章 “你不能走!”张姐抓住她的手腕,一脸严肃:“我不是在吓唬你,赶紧跟我到老太太面前承认错误去。” “我不去!”何惠奋力挣扎。 “你必须去!”张姐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客厅的方向拽,见她死活不肯,张姐如是开口恐吓:“你是不是要我把老夫人叫到这里来?” 这话果然有用,何惠恼火地瞪了她一眼后,脚步一转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在步入客厅前,何惠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情绪,唇角弯出一抹极其自然的浅笑,只到觉得自己可以了才走了进去。 “老夫人您找我?”她在老太太跟前站定,浅笑嫣然。 老太太抬眸,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开门见山道:“小画说避孕药是你偷偷给她下的?车祸也是你设计的?” 何惠没想到老太太问得那么直接,幸好她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脸上的表情也维持得刚刚好:“老太太您是信她还是信我?” “我信她。”老太太道。 何惠一愣,这也是她未曾料到的。 她有些急了:“老夫人您怎么可以相信她呢?你自己不也说了么,她和大少爷都搬出去过了,我哪还能给她下药?还有车祸,我又不能预见未来,哪能知道她会开哪辆车出门?况且我对车辆不熟……。” “好了!”老太太一脸厌倦地打断她:“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谎言来欺骗我,上次的下毒事件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了你的说辞,相信了你是无辜的吗?我是不想处罚你,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看来我上次的决定是错误的,你不但没学好,还变本加利!” “我没有,真的没有。”何惠摇头,死不承认是她最擅长的,她自然不会放过。 “是不是一直要我把证据找出来摆在你面前?”老太太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何惠,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你别怪我不留情面,我会让你坐穿牢底!” “我……。”何惠哑言。 一旁的张姐忙冲到老太太面前跪下,泪如雨下:“老夫人,您千万别这么做啊,小惠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去坐牢?您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张姐说完又向何惠,拉着她的衣角哀求:“小惠,你就承认了吧,其实老夫人一早就猜到是你做的了,她那么维护你,你怎么就那么不知道感恩呢?” “我……我承认什么呀,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何惠气急败坏地吼着。连母亲都不帮她,这让她又急又气又无奈。 老太太突然倾身,漠然地盯着何惠:“你当真什么都没做?” “没……。” “那好,我现在立刻打电话让警局的人过来立案调查,还你一个清白。” 老太太说完挪了个位子,作势要拿起电话拨号。 何惠慌了,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塌,她扑上去,抱住老太太的手臂哭了起来:“老夫人,您别打,求您别打电话给警局。” 如果真的让警局的人立案调查,他们会秉着沈家的权势地位格外尽心破案,届时她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如果跟老太太坦白,她至少有把握老太太不会对她进行太严重的惩罚。 看着她带泪的脸,老夫人顿时心痛不已。 虽然早已猜到,可听到她亲口承认,她还是失望,失落,更多的是痛心! 她一直当成亲孙女疼着的何惠,她才刚给过她机会的何惠,居然真的做出这种缺德事来了? 老太太攥紧了拳头,深吸口气,好半晌才稳住自己的情绪,睥睨着她说:“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好呢?小惠?” “老夫人,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何惠扑到老太太跟前含泪哀求,开始上演悲情牌,程天画在老太太面前使用这招不灵验,但她知道自己使的话一定会有用的,老太太对她还是有旧情的。 老太太冷冷地将自己的双腿往回缩了缩,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小画道歉,立刻跟丁家二少爷结婚,第二,跟小画道歉,到美国分公司工作,永远不准再回沈家,更不准见大少爷和小画。” 既然决定留下程天画,就必须把何惠弄走,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何惠愣住了,泪水盈在睫上,愕然地望着老太太。 丁家二少爷虽然比不上沈慕希帅气,但身家背影还算不错,长相斯文,言行举止也是斯斯文文的,跟何惠同校念书,大了她两届。老早就开始追求何惠,也一直是老太太和张姐心目中的人选。 奈何何惠一颗心全在沈慕希的身上,根本看不上人家。 如今老太太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嫁给丁少爷,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怎么?你觉得这处罚太重了?”老太太瞅着她一脸震惊的表情讥诮道。 “不重,一点都不重。”张姐摇着头说完,拉住何惠的手臂拼命摇晃:“小惠,老夫人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你还不快点谢谢老夫人,丁少爷对你一片真心,你就答应嫁给他吧。” “仁至义尽?”何惠厌烦地甩开母亲的手,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睨着老太太:“逼我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这叫仁至义尽吗?老夫人您明知道我对大少爷一片痴心啊。” “正因为你对大少爷一片痴心,所以我必须赶早把你嫁掉,断了你这不该有的念想!”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嫁给大少爷?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程天画那个女人了?”何惠含泪嚷了起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大少爷了啊,为了与大少爷拉近距离,我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当年输给杨恬欣我认了,因为杨恬欣有宏厚的身家背景。可是程天画有什么?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一个跟顾少爷不清不楚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当大少爷的妻子?为什么老夫人您宁愿选一个这么不堪的女人也从不考虑我?为什么啊?” “小惠,别说了……。”张姐含泪劝阻。 女儿苦恋沈慕希的心情,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也比任何人都心疼。 “你别碰我!”何惠一把甩开张姐的手,扭头恨恨地瞪住她:“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妈妈?一定不是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你从来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总是在拖我后腿。人家当妈妈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你呢?你呢……?”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啊小惠……。”被自己的女儿如此仇恨,张姐痛心疾首,说不出话来了。 何惠只顾着哭,试图让老太太收回成命,因为无论是第一点还是第二点她都是做不到的。 嫁给丁少爷她会绝望一辈子,离开滨城远赴美国她会痛苦一辈子。 老太太深吸口气,对她说道:“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上苍不给你机会,你和大少爷从小一块长大,朝夕相处,可是大少爷对你却没有半点感觉。小画也许并不比你优秀,但她幸运地长了张跟杨恬欣相似的脸蛋,她能抓住大少爷的心,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她能够让大少爷为她去死,你能么?不能,所以你不适合。” 何惠苦笑:“如果当初您坚持把我嫁给大少爷,就像坚持把程天画嫁给他一样态度强硬,也许大少爷今天也能爱上我,也能为我去死。” “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爱大少爷,就应该了解他的脾性,你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如要我把你嫁给他,那么不单你会孤单寂寞一辈子,大少爷也会空虚一辈子。”老太太从沙发上站起,俯身着她:“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晚上把决定告诉我。” 老太太走了两步,扭头瞅着她又说:“不管是哪一条路,未来的你都可以过得春风得意,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应该感谢我对你的仁慈与厚爱。” 从沈家大宅出来后,程天画便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此时的她似乎去哪都不合适,去医院没用,也不能真的去跳楼逼死自己。 她独自一人坐在寒风刺骨的滨江边上,任由着冷风钻入自己的身体。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长长的滨江边上除了来去匆匆的人群,几乎无人停留。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比她幸运多了,至少她们都有忙碌的目标。 程天画拢了拢胸前的衣领,看江面上诺大的船只在移动,直到看得眼睛累了,才收回目光,努力地闭了闭双眼。 睁眼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就在自己正前方的护栏外,露出半颗小脑袋。她怔了怔,是谁这么不要命地坐到护栏外头去了? 她从石椅上站起,往那颗小脑袋的方向迈去,那是一位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穿得极其单薄,坐在护栏外头吊着双腿。由于背对着她,程天画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程天画打量了他片刻后,唇角微掀,微笑着唤道:“小朋友,你不能坐在那里,很危险的哦。” 小男孩听到声音后扭过头来,那是一位长相漂亮的小孩,程天画一眼就认出他就是自己曾经参与过求治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男孩。因为他长得很漂亮,又有几分沈慕希的影子,也因为他同样姓沈,所以程天画对他格外记忆犹新,她甚至还记得小男孩的名字叫沈念童。 程天画怔了怔,失口问道:“怎么是你?” 小男孩打量着她,讶然地问道:“姐姐你认识我吗?” “认识啊,我知道你叫沈念童,对吧?” “姐姐怎么会认识我呢?” “因为我给你治过病啊,我是医生。” 第103章 “哦……。”沈念童点了一下头,没有再问什么,眼里明显有着暗淡的神情。 程天画冲他伸出手,微笑道:“来,我拉你上来。” 沈念童看了一眼她的手掌,迟疑片刻后,才将自己的小手伸向她。 程天画用力将沈念童从护栏外拉了上来,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他的肩上关切地问:“你怎么穿得那么少?不怕感冒吗?” 她的风衣很长,几乎盖到他的脚底。 沈念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风衣,感激地望着她,语气则充满着黯淡:“我是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 程天画实在不明白,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忧郁的表情,他的人生,一定也是极其不完美的吧?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只有她是彻头彻尾地被忧伤笼罩的。 “你怎么可以偷跑出来呢?生病了就要听医生的话啊。”程天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疼道。 “我不喜欢呆在医院。” “怎么能因为不喜欢就偷跑出来呢?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沈念童难过地答。 程天画知道自己触了他的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对不起。” 沈念童摇摇头,脸上的忧郁散去,抬头盯着她问:“那姐姐呢?为什么也跑来这里吹风?” “因为……。”程天画苦涩地叹了口气:“因为我也快没有妈妈了。” 沈念童听到她这么说,懂事地拉了拉她的手:“姐姐别伤心,青姨说了,妈妈会在天堂陪着我们的。” 好稚嫩的想法,程天画轻笑,顺势抓紧了他的小手:“走吧,我送你回医院。” “我不想回去。”沈念童本能地摇头。 “不行,你要听话,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哦。”程天画在他跟前蹲下,双手扶住他小小的肩膀:“告诉姐姐,你是从哪家医院偷跑出来的。” “亚恩。”沈念童答,他最不想呆的医院。 亚恩,程天画也最无法面对的医院,她沉吟片刻,笑了起来:“好,我们回亚恩医院去。” 不管怎样,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在经过短暂的逃避后,她还是要回去面对现实的。 将沈念童送回病房后,程天画见到了他口中的青姨,那位曾经陪伴在沈念童身边的老佣人。 程天画将沈念童扶到病床中,替他拉好被子,温柔地对他微笑:“好好休息,好好治疗,争取早日康复出院,知道么。” 沈念童点点头,一脸期盼地问道:“姐姐以后会来看我么?” 程天画想了想,以后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不过为了安抚沈念童,她还是点点头:“会的。” “谢谢姐姐。”沈念童开心地笑了。 走出沈念童的病房,程天画回身扫了一眼病床上的沈念童,转向送她出门的青姨,好奇地问:“小念童的爸爸妈妈真的都不在了吗?” 青姨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都不在了,真是可怜的孩子。” “那他还有别的亲人么?” “没……没有了。”青姨摇头。 程天画轻‘噢’了一声,冲她道:“那青姨好好照顾他吧,我先走了。” “好的,谢谢程医生。”青姨目送她离去。 从沈念童的病房出来后,程天画便直接前往母亲所在的科室,令她感到无比惊讶的是,母亲的病房内居然来了那么多人。 沈老太太、张姐还有何惠,她们居然都在。 看到何惠的身影,程天画几乎是本能地一惊,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臂瞪着她急切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对于何惠她是真的怕了,现在只想有多远躺多远。 何惠被她攥得手臂生疼,秀眉微皱,一脸仇视地挣开她的手掌。 张姐见状,忙往前站了一步对程天画道:“少夫人您别怕,我家小惠是专程来向您道歉的。” 程天画又是一愣,道歉?她没听错吧?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摇头拒绝:“不用了,请你们赶紧离开吧。” “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这是理所应当的。”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平淡地说了句。 程天画将目光转向她,心里尽是疑惑,什么意思?老太太这是已经知道真相了的意思么?刚刚在沈宅的时候,她明明还是态度生硬地要她和母亲滚蛋的。 何惠对程天画低了低头,语气着渗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对不起,我错了。” 虽然她人已经到程天画面前来了,也说了道歉的话,可心里却是一千一万个不甘愿的。要她跟程天画道歉,她当然不乐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天画打量着她表面上在向自己道歉,其实心里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神情,淡然一笑:“你不是最擅长死不承认的么?怎么今天那么容易就屈服了?” 何惠不语,兀自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程天画也懒得搭理她,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一切按警局那边的程序走。” 何惠不屑地一撇唇瓣。 只要老太太说了会保她平安,就谁也动不了她。 “少夫人,我先走了,您好好保重。”何惠冲她微微一笑,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她是输了,不过不要紧,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她就不相信程天画能够逃得出柯的手掌心。 她没有把柯供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柯警告过她,如果把柯供出来后,会让她生不如死,况且她也并不知道柯究竟是何方神圣,想供也供不出来。另一方面把柯留着对付程天画用,反正她得不到的东西,也坚决不能让别人得到,特别是幸运地长了张好脸蛋的程天画。 何惠走后,程天画将目光转向老太太。 虽然心里有怨气,但母亲的命就在老太太的手中捏着,她不能再冲动去招惹她。 她不开口,老太太便自行开口道:“如果警方真的有能耐帮你破案早就破了,不会等到一个月后还没有结果,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就当是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放心,她已经答应下周就去美国,并且永不回来滨城,像之前那些丑事环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何惠宁愿选择出国也不肯嫁给丁少爷,这也是何惠最终的选择。 程天画轻吸口气,努力地压制着心底的不满:“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老太太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她跟前笑了笑:“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我手心里的肉,你总不能逼我割自己的肉吧?况且我已经把她流放到美国去了,这对她来说也算是挺重的惩罚了。”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生活还是要接着过下去的,之前是奶奶误会了你,奶奶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了。回来吧,我们还是一家人。” 还是一家人,这话听在程天画的耳中真是刺耳极了,在沈家人对她做出这么冷血的事情来后,还怎么继续成为一家人? 她依旧只能死死地咬着唇,死死地控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么?老太太已经看到了真相,已经原谅了她,她的母亲有救了。她该做的是兴高采烈,感激涕零地跟着老太太回到沈家大宅继续过那种毫无尊严的生活。 老太太扫了一眼病床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程纷云,接着说:“你放心,你母亲的手术会按原计划进行,她很快就会醒过来跟你说话聊天了。” 程天画的泪水涌了出来,没错,她是高兴的,她那颗千苍百孔的心此时是高兴的,母亲的手术下周就要进行了,也许很快就会醒来了。 可是,为何她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一直流? “怎么?高兴得哭不停了?”老太太打量着满面泪水的她。 程天画点了一下头,身体缓缓地蹲了下去。 她真的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还能跟沈慕希像以前那样相处下去么?再也不能了吧?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能够依计划手术,她一定会骄傲地告诉老太太,对不起,我本小姐已经决定嫁给别人了! “还在怨恨我么?”老太太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泪水流得不正常。 程天画摇摇头,她哪敢? 老太太俯身将她从地上牵起,注视着她一本正经道:“以前是我太心急了,不顾你的感受。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该质疑你,不听你的解释的,今天我就当着你母亲的面向你保证,以后会好好疼你的,别哭了。” 程天画并不言语,兀自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承诺了,特别是沈家人的,可她还是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点头:“谢谢奶奶。” 顾子灏原来还打算在帮程天画的母亲转完院后,再陪她去置办一点生活用品,毕竟公寓里面的东西都是偏男性化的,很多都不适合女性用。 没想到程天画才在他的公寓里住了一晚,就要搬回沈家去了。 这一点程天画自己也没有想到,就在今天上午,她还是认为自己和沈慕希从此恩断义决的,今天下午就又要回到他的身边去生活了。 程天画收拾着屋里仅有几件属于她的物品,其实她早就收完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头去面对身后之人。 她的身后,顾子灏双手环胸地倚靠在门棱上,深邃的目光随着她的身体移动而移动。 终于,程天画装不下去了,转身望着他,道:“谢谢你昨晚的收留,我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回沈家,但这是我的选择。” 老夫人说得对,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既然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顾子灏微微一笑,笑容下有着五味杂陈的感觉,一面失望着,一面替她高兴着。 无论他肯不肯承认,程天画和沈慕希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一对。 程天画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一百万,你把卡号发我吧,我明天打回你的帐上。” “要不,你留着以后备用?”顾子灏无所谓地一摊双手:“反正这一百万对我来说及九牛一毛。” “可对我来说却是天文数字,放在我这里,我会心里不安的。” “那好吧,你怎么开心就怎么做。”顾子灏并未逼她收下,因为不想给她心里负担。 “那……我先走了。”程天画将那小小旅行箱提在手中。 “我送你吧。”顾子灏伸手去提她手中的小箱子,被她一把避开,她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让顾子灏送她去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这对他来说是多么悲催的一件事情,她怎能让他这么做? 可能顾子灏却坚持要送她,提着小箱子带头往门口走去。 程天画坐上了他的布加迪,不知是不是车厢太低的原因,她感觉到心中一片压抑。 车子驶上沈家大宅那条私家道路,经过她的车祸路段,她看到车子燃烧的痕迹,看到被车子撞掉一块皮的那棵大树。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真是个让人痛心的回忆。 程天画别开脸,避免让自己去感受当时的那种惊心动魄。 将车子停在沈家大宅门口,顾子灏扭头打量着明显有些迟疑的她,微微一笑道:“如果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撤退。” 程天画轻吸口气,对他说:“不后悔。” “那么,如果沈慕希胆敢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好啊,帮我报仇雪恨。”程天画笑了起来。 这一个月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程天画下了车,向顾子灏挥了一下手掌,看着顾子灏的车子开走后才转身往宅子里面走去。 迈步在宅子里,程天画感觉背脊一片发凉,一抬头才发现二楼的起居室露台上,沈慕希一手抄袋,一手端着茶杯地站在护栏内看着她。 如果换成是以往,程天画也许会紧张,会害怕他的误会,可是今天,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担心,更没有丝毫的紧张。 “小画回来了。”在她迈入主屋的时候,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含着笑意跟她打招呼,语气自然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程天画也像平常一样回她礼貌的微笑:“是的,奶奶。” “腿上的伤好些了么?”老太太将目光挪到她的腿上,“如果不舒服,就让医生发好治,别落下病根了。” 程天画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说:“已经好多少,我自己会注意的,奶奶不用挂心。” “奶奶,我先上去了。”她冲老太太低了一下头,迈步往楼上走去。 每一个句,每一个字都生硬得犹如机械人体内发出的声音。 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无奈地幽叹一声,兀自感叹道:“这感情就像是玻璃杯,一旦碎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样了。” “都是小惠的错。”张姐歉疚地低下头去。 第104章 老太太冲她挥了一下手掌:“这些天你也挺难的,别再自责了。” 程天画的腿并没有好全,上楼的时候还有些吃力,她扶着墙稍作休息,然后往起居室的方向走去。 沈慕希还在,依旧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站在露台上。听到脚步声,他回过身来,精湛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回来了。”程天画冲他淡淡一笑。 他不答话,只是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又说:“我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回这里,你一定也没想到吧,但既然回来了,咱们还是好好过吧,合作愉快。”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沈慕希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掌,嘲弄地一笑:“顾子灏就守在你身边,转个身迈个步就能投入他怀抱,何必那么千辛万苦地回到我的身边来?” “还能为什么?”她嘲弄地反问,随即冷笑:“反正不是因为爱。” “你也不用那么悲观,等下周你母亲的手术完成,不再需要我们沈家的时候,你一样可以回到顾子灏的怀里。”他往前迈了一步,定定地注视着她:“这是我给你的自由和权利,就当是补尝我这些日子来对你的亏欠了。” 程天画讶然,无法置信地打量着他。 是她听错了么?她居然从沈慕希口中听到这种话?她一直觉得冷酷无情的沈慕希既然还有如此善心的一面? 是为了摆脱她,好全心全意地爱他的恬欣么? “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等你没什么把柄握在她手里的时候,她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再说顾子灏是顾家的独子,顾家的面子她不会不给。” 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真诚,又那么淡然,仿佛是在安排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 程天画吸了口气,打量着他:“你这么全心全意地为我,你真的觉得值得么?” “既然咱们已经到了两看两相厌的地步,勉强在一起也只有痛苦没有快乐,不如好聚好散,你觉得呢?” 两看两相厌……程天画苦笑。 她可不可以告诉他,其实她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些不舍的,其实她已经有爱上他的痕迹了,其实她看到他没有厌恶,只有被忽视过、被伤害过后的心寒。 厌倦的是他,不是她。 尽管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还是走到了令他生厌的这一步。 “好聚好散,是啊,这不就是我们之前就协议好的么?”程天画怅然一笑:“折腾了这么一圈,我什么都没有给沈家恐贡献过,却为母亲争取到了这么好的治疗机会,想想还是挺愧疚的。” 她再度冲他伸出手掌:“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和照顾有加。” “不用谢。”沈慕希伸出手掌,轻捏住她的指尖。 她的指尖微凉,有些微的颤抖,天气也没这么冷,她却手颤了。 他清浅地一笑:“我不是一个好商人,也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我从不亏欠女人,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一场看似平和的交流,其实暗藏着汹涌澎湃的情绪波动,她有不舍,他又何偿没有? 失去程天画后,他这辈子还能再那样去喜欢一个女人么? 也许等到两年后杨恬欣归西,他会依着老太太的喜好另娶新妻,生儿育女,一辈子平平淡淡。 不会再去日本看雪,不会再包场天都大厦观景台,不会再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性命。 晚上,老太太照例把书房和所有的客房都上了锁。 沈慕希和程天画理所当然地被凑到一间卧房里,彼此间不是没有过亲密,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所以很理所当然地,两人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沈慕希靠在床头看他的财经杂志,程天画背对着他刷手机新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一直到睡着。 第二天早晨又一起下楼,一起步入餐厅,一起吃早餐。 老太太打量着两人平静的表情,实在弄不懂他们这是和好了,还是冷战着。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和好了的,毕竟已经真相大白,她也已经带着何惠向程天画道过歉了,也对何惠做过处罚了。 “我今天叫了顾夫人和刘夫人过来摸牌,少了一个人,小画你一会有空吗?”老太太看着程天画问。 程天画怔了怔,随即摇头:“我不太会打牌,而且我要去医院陪伺候我母亲,毕竟过几天就要手术了。” 过几天就要手术了,只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手术,她不趁着现在好好陪伴母亲,万一手术失败,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哦,也对,母亲的手术要紧”老太太转向慕希:“以后就由你送小画去医院吧,女孩子开车总不是那么的安全。” “好啊。”沈慕希点头。 “对了,你们还回去泰安居单过么?还是就在这里住?”老太太又问。 小两口对视一眼,程天画说道:“就在这里住,不回泰安居了。” 既然何惠已经决定出国了,不能再给她制造麻烦,她没必要躲到泰安居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以她和沈慕希现在的关系,根本不适合在一起单过。 “这样也好,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不用自己料理家务。”老太太点点头。 吃完早餐,程天画上了沈慕希的宾利车子。 一路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交流,这个时候似乎聊什么都不合适了。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程天画解开安全带,对沈慕希说:“这几天我就不回沈宅了,留医院陪我母亲,麻烦你帮我跟奶奶好好说。” “我尽量。”沈慕希摁开车门。 “那就先谢谢了。”程天画推开车门下车。她站在路边,看着沈慕希的车子渐渐地消失在车流中,才转身往医院里面走去。 程天画陪在程纷云的病床前给她读今天的报纸,今天的报纸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大街上一些小打小闹的内容。 她将报纸放在桌上,小手抚摸着母亲干瘦的面庞微笑问道:“还有五天就要手术了,妈妈你紧张吗?我可是紧张得觉都睡不好呢。” “如果这次手术可以成功,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一辈子陪伴你,伺候你,假如……。”她吞了吞唾液,鼻子一酸:“假如失败了,妈妈你别怪我,我是真心想要你好起来的。” 她低下头,难过地拭去眼眶里的泪雾。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吸了吸鼻子从椅子上站起,冲着门口说了声:“进来。” 病房门开了,霜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程天画爱吃的水果。 “干妈,你来了。”程天画冲她浅浅一笑,上前接住她手中的塑料袋。 “怎么样?这几天你们都还好吧。”霜姨走到程纷云的病床前,打量着她。 “挺好的。”程天画从柜子里面拿出水果刀给霜姨削苹果。 霜姨又问:“手术时间确定好了么?” “嗯,这个月十号。” “十号?”霜姨一拍脑海:“唉呀,我今天刚订了明天的飞机票飞美国,我应该在订票之前打电话问问你的手术时间的。” 霜姨马上又道:“不过没关系,我把票退了,等你妈妈的手术做完后才过去。” 程天画忙道:“不用的,干妈去美国肯定有要事,我自己可以的,况且还有慕少陪着我。再说了,干妈不是医生,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 “说得也是啊,我不是医生,什么都忙不上。” “就是啊。” “那就让慕少陪着你吧,我会尽快赶回来陪你的,希望等我回来,你妈妈已经醒来了。”霜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有太大心理压力,一切都会好的。” “嗯。”程天画含笑应着。 这个时候,任何人的慰对她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毕竟连主治医生都无法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 十号这天,是程天画母亲手术的日子,也是何惠离开滨城的日子。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快速行驶,何惠第无数次地拨通柯的电话,这次不往次总是无人接听,电话通了几声便有人接通了。 何惠心头一喜,急切地嗔怪道:“柯姐你总算接电话了,我一直在找你啊……。” “抱歉,这几天一直在国外。”柯的语气不冷不淡,添了句:“什么事?” 何惠一脸委屈道:“车祸和避孕药的事败露了,不过柯姐你放心,我丝毫没有提到你的存在。” “哦?那就谢谢你了。”柯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平淡得连何惠都觉得讶然了。 何惠干笑一声,讨好地说:“柯姐要我守口如瓶的嘛,我肯定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那么你现在怎么样?以沈老夫人对你宠爱应该不会为难你的吧?” “老夫人大发脾气,要我在嫁给丁少爷或者到美国长住间选一个,我选了后者。”何惠语气中的委屈再现,气求道:“柯姐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我对美国不熟,不想一直呆在那边,我也不想这辈子都见不到慕少,柯姐,求求你了。” “呆在美国不好么?”柯娇笑一声:“我觉得挺好的。” “柯姐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帮我的。” “我会帮你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地阴冷:“我会帮你解决掉所有烦恼的,不用嫁给丁少爷,也不用去美国……。” “柯姐……是什么意思?”何惠心头一冷。 “你知道什么方式最容易解除烦恼么?死亡,死人是没有烦恼的。”柯冷若冰霜地一笑,死人的嘴巴也是最紧的。 “柯小姐,你什么意思?你想过河拆桥?” “不拆了你这桥我如何自保?”柯又是一笑:“你不是早就在怀疑我的身份了么?你觉得我会让一个能聪明地怀疑到我身份的人留在世上么?” 第105章 “你……。”何惠猛吞了一口唾液,心跳瞬间加速,结结巴巴道:“你是……原来你真的是……?” “是我,你猜得没错。”柯打断她断断续续的话语:“很惊讶吧?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了。何小姐,谁让你那么天真呢?就凭你还想嫁给慕少?你真应该拿面镜子好好地照照自己的,想嫁给慕少?下辈好好投胎吧,估计会有机会的。” “你……你会有报应的!你……啊……!”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天际,伴随着何惠惊恐的尖叫。 耳边,柯留给她冰冷的最后一句:“沈慕希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沈慕希是她的,何惠苦涩地笑了,她一直以为沈慕希是杨恬欣的,是程天画的,没想到……。 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干着一件傻事,真是傻透了! 医院的脑科手术室外,程天画拉着母亲的手掌久久不愿放开,仿佛这一放便是永别般。 她真怕这一别真的就成永远了,所以才想在这个时候多多感受一下母亲的体温,母亲活着的气息。 主刀医生催促着让她放手,别耽误手术时间。 “妈,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她哽咽着说出这句,紧抓母亲的手指一松,母亲便瞬间被推入手术室。 她的脚步往后一退,背部抵在冰凉的墙上,身体一点一点地滑坐在地面,埋头低低地呜咽起来。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因为怕吵到别人。纤瘦的身体轻轻地颤动着,在清冷的走廊中显得孤单而寂寞。 这个时候她是那么的希望有个人陪在她身边,帮她一起分担心里的压力,可是……沈慕希没有来,施意也远在国外,这两位她最亲近的人此时都没能陪伴在她身侧。 她需要一个怀抱来发泄心底的压力,实在是太需要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晕厥倒地的时候,身体突然一暖,她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闭上眼,让泪珠顺颊滚落,她希望抱她入怀的人是施意或者沈慕希,可偏偏谁都不是,强烈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既然是顾子灏的。 他温润的气息拂在她的耳际,轻笑:“手术都才刚开始呢,你就自己先泄气了,这样怎么行?” “如果妈妈不能活下来,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程天画此时也不管抱着自己的男人是谁,泪水便撒入人家的怀里。 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好挑的呢?管他是沈慕希还是顾子灏! “会活下来的,别担心。”顾子灏用手掌抚摸着她的软发,柔声安慰。 程天画不再言语,情绪渐渐转为平静。 “来吧,到这里坐着等。”顾子灏放开她,携着她的手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早餐吃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顾子灏递给她一张纸巾,看到她如此伤心难过,他真担心她会连早餐都没有心情吃。 程天画此时哪顾得上吃,也根本没有心情,如是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吃了。” “谢谢你。”平静下来的程天画抬起头颅,冲他感激道。 “谢什么?以后沈慕希没有做到的地方,我都会替他做了。”顾子灏笑着说。 程天画用巾纸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感动藏入心间。 她真怕自己有一天会沦陷在顾子灏给出的柔情里,真的很怕。 “要不……我们来聊点八卦?让你的心里减减压?”顾子灏突然笑着对她。 程天画兴趣缺缺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八卦?” “告诉你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坏的消息。”顾子灏看着她,见她没有反应,如是继续说:“何惠刚刚在去机场的路上车祸身亡了。” 程天画一愣,兴趣瞬间被挑起,讶然地抬起头颅望着他,何惠车祸身亡了?怎么可能? 她知道今天是何惠去美国的日子,也已经放弃继续追究她的责任了,没想到她却死在一场车祸中,这未免也太巧了! “被一辆大卡车从车厢内撞飞出去,当场就身亡了。”顾子灏添了一句,打量着她:“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高兴?” 高兴?程天画怅然一笑,有什么好高兴的呢?何惠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 现在想想,那丫头还是挺可怜的,为了嫁给沈慕希费尽了心机,结果却连沈慕希的一个正眼都没有得到,就这么匆匆离开人世了。 “希望她下辈子能够做个善良的女孩。”她微叹一声说。 顾子灏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笑笑:“你总是这么的善良。” “我只希望好人有好报。”程天画双手合实,闭上眼做了一个向上苍祷告的动作。 希望母亲可以平安出来,活着出来! 她睁开双眼,发现上苍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反而把施意给带来了。 程天画眨巴了一下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在二十米外的走廊上看到施意的身影? 她不是在国外么?不是赶不回来么?怎么会……? 此时的施意也在看着她,然后再看看顾子灏,最终脚步一转,快步往电梯的方向冲去。 “小意……。”程天画忙追上去,从施意愤怒的目光里,她知道她又误会了。 施意跑到电梯间,看到电梯没有来,如是改走楼梯,脚步迈得飞快! “小意,你别走!”程天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打量着她微笑道:“知道我妈妈今天手术,所以从法国赶回来陪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狠心抛弃我的,我就知道……。” “是啊,我特地从法国赶回来陪你,可是你呢?”施意一把甩开她的手:“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一边口口声声说自己对顾少没有感情,不会跟顾少在一起,一边又和他亲密地偎依在一起等手术完成。” “我真不应该回来的,我应该继续呆在法国,给你们空间继续恩爱。”施意几乎咬牙切齿地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快步下楼了。 程天画想继续追,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刚刚她确实是和顾子灏在一起了,而且是单独在一起,如此境况,任她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最终,她只是用手机给施意发了条短信:对不起,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我和顾子灏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 施意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复她的短信,连一个字都没有。 程天画在消防梯呆站了一会,才转身无力地往手术室门口走去。 她回去的时候,顾子灏已经不在椅子上了,也许是追施意去了吧。 她猜得没错,顾子灏确实是乘坐电梯下楼去了,只是和她一样,在施意面前他无从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告诉她自己只是巧合来到医院,巧合碰到程天画吗?这样的解释未免太牵强,太没意义。 站在离他两米开外,施意含泪望着他,倒是希望他能解释些什么,哪怕是骗她的也行。可顾子灏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她想要转身离去,才突然说出一句:“小画一个人太可怜了,我想陪着她。”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却是饱含着无尽的感情,对程天画的感情。 施意气得转身就走,她更宁愿他没有解释。 小画确实很可怜,可她呢?难道就不可怜么? 顾子灏看着她的背影离去,脚步一转,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回到程天画身边。 “小意呢?”程天画看了看他身后,情急地问道。 顾子灏的身后空空的,并没有施意的身影。 “走了。”顾子灏挫败地坐在椅子上,神情黯淡。 要装着爱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是不是恨死我了?”程天画有些担忧。 顾子灏抬脸注视着她,随即摇头:“没有。” 其实他想告诉她,就算沈慕希不要她,施意恨死她,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孤单。 彭助理偷偷打量着办公桌低头认真办公的沈慕希,心下不解,丈母娘都命悬一线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办公?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个疑惑说出来,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沈总,车辆检测中心已经把检测结果发过来了。” 沈慕希淡淡地嗯了声,没有下文。 这个时候,车辆检测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真相早已大白。 彭助理不明白他的这一声‘嗯’代表着什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还是……。 他选择了继续说下去:“车辆的刹车系统没有问题,但在刹车片上发现有润滑油的痕迹,估计是有人在刹车片上做了手脚。” 沈慕希眉心微挑,何惠,这丫头还真是够狠。 “我知道了。”沈慕希下着无声的逐客令。 “沈总,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您。”彭助理略一迟疑,说:“何惠小姐刚刚在机场高速上出车祸了,当场死亡。” 沈慕希的眉心再度挑动,讶然地抬起头来。 彭助理添了句:“刚收到的消息,是被一辆大货撞上的。” “确定吗?当场死亡?”沈慕希有些不敢置信。 “确定。”彭助理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唉,那么年轻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真可惜!” 沈慕希确实是惊讶的,心里同样也感到忱惜,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伤感。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人,即便是做了再多的错事,他也不希望看到她死去的消息。 他想到张姐,一定会因此而哭背过气去吧。 “沈宅知道了么?”他问。 “已经知道了。”彭助理答。 沈慕希点了点头,表面上并无多大的情绪波动,随即重新低下头去,淡然道:“我知道了。” 第106章 “沈总,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今天是程小姐的母亲做手术的日子,您确定不过去一趟?” “给我滚——!”一声暴吼瞬间疯卷而来,彭助理被吓了一大跳,转身便往总裁办公室门口逃去。 沈慕希却又暴怒地冲他加吼一句:“回来!” 彭助理头皮一麻,握住门把的手一松,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歉疚道:“沈总我错了。” “你也觉得我冷血无情么?你也觉得我这么做错了?”沈慕希从椅子上站起,恼怒地睥睨着他。 彭助理无语地腹诽:难不成您总裁大人这么做对了么?这么做不够冷情无情? 当然,他没敢把这种真话说出口,只是机械性地答:“沈总永远都是对的。” “她现在有比我好一千倍的男人守在身边,你清楚么?” “我不清楚。” “那就看清楚了再来跟我谈。” “是,我以后一定会看得清清楚楚的。” 沈慕希挫败地坐了下去,他有一肚子的闷气想要发泄,显然彭助理并不适合当他的发泄对象,他提起桌面上的办公电话拨打叶南斯的号码,得到的语音回应是:此人已疯! 这段时间就连叶南斯都快被他折磨疯了,他自己还能安然地坐在办公室里可谓是奇迹中的奇迹。 沈慕希恶狠狠地给叶南斯留了一句:晚上再不现身,本少爷会携炸弹上门跟你同归于尽。 将话筒摔回机子上,沈慕希一抬头,发现沈助理已经不在了,却换了另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施意,程天画最好的姐妹。 秘书小季苦着脸说:“沈总,对不起,这位小姐说她怀了您的孩子,如果不让她见您她就立马到医院去人流,我们担心……。” 小季低下头去,一脸无辜。 施意替她接下后面半句:“担心你们沈家继续后继无人,所以不得不将本小姐放进来了。” 沈慕希勾了勾唇角,睨着她:“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什么有好过?” 小季见沈慕希没有责备,忙退了出去。 “沈总您当然不记得了,连小画那样全心全意为你的女人您都可以一夜弃之,又何况是我这种无关痛痒的人?” “看来施小姐也是为了替程天画出头而来的。”沈慕希难掩心中厌烦,刚把彭助理骂走了,又来了个施意! 程天画,你的救兵还真不少! “沈慕希你真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么?是对程天画最好的么?”施意毫不客气地往前几步,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没好气地俯视着他。 沈慕希扫了她一眼,纤长的手指将她因俯视而大开的领口往上拢了拢,微微一笑:“别试图勾引我,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 施意在他始料不及之际,扬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既然对女子人没兴趣就不要去招惹小画,把她惹上勾了,却又残忍地丢弃她,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真的很过份么?你怎么就不敢承认自己是真的冷血无情?” 她的力道不大,伤不了沈慕希的脸,但多少能伤他自尊。 施意并不解气,继续说道:“现在程天画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工作?工作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应该说钱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沈慕希用指尖轻拭自己被她刷过的脸颊,嘲弄地迎视她:“那你呢?你不也是她掏心掏肺、全心全意在维护着的么?不是她的好姐妹么?不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了一个男人躲她躲得远远的?” 施意语塞,愤愤地瞪着他。 “我很怀疑,你今天到这里来指责我,究竟是为了小画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难道不是在痛恨我放弃小画,给了她和顾子灏在一起的机会么?” 关于这一点,施意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这方面心思的。但更多的是为沈慕希的做法感到心寒,因为她知道程天画心里其实早就爱上沈慕希了。 “我只想告诉你,小画爱的是你,不是顾子灏,就算你强行将她推给顾子灏,她也是不会幸福的。” 爱的是他?沈慕希目色微沉,他从未听程天画亲口说过爱他的话! “我和她已经协议好了,等她母亲的手术完成后便离婚。” “什么?她居然答应了?” “是。” “是你逼她的?” “不,我们属于和平协议。” 施意失望地笑了:“她真傻,她明明爱的是你啊。” “因为她知道我可以宠她、纵容她、为她做任何事,但却永远不会爱上她。” “为什么不能爱上她?难道你要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吗?” “顾子灏为什么无法爱上你?不就是因为心里早已经住着另一个女人了么?感情的事谁又能勉强?”沈慕希淡然一笑:“如果我是你,我会放弃那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成全他和小画。” 施意瞬间被踩中痛处,她张了张嘴,本能地为自己开脱:“小画又不爱他。” “但有一点是无需质疑的,她嫁给顾子灏肯定会比嫁给我幸福许多,你觉得呢?” “不,以小画的性格,她宁愿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而非深爱自己的人。”施意气愤道:“沈慕希,你想推开程天画是你的事情,别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小画强塞到我们中间来,我和顾子灏还没有分手呢,你觉得你这么做对么?” “这难道不是顾子灏的想法么?”沈慕希无辜地耸耸肩。 “告诉你,只要我不点头,小画就不敢从我手里要走顾子灏,你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就把她领回去好好收着吧,好歹她已经把自己感情和身体都献给了你,你就当是积点德了。”施意说完这句,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在她的手掌扶上门把时,身后传来沈慕希嘲弄的冷笑:“看来是程天画一直以来太高估你们的感情了,她不是不敢从你手中要走顾子灏,而是不想,因为她把你看得比顾子灏重要。” 施意扶在门把上的手一紧,僵了两秒才一把将门板拉开,迈了出去。 门外,秘书小姐们正在对她指指点点。 施意稳了稳情绪,冲她们投去冷冷的一瞥,道:“别惊讶了,本小姐才不耻于怀上你们沈总的孩子。” 众秘书同时将嘴巴张成o型,讶然地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办公区。 这可是头一次,沈总被人如此不屑一顾。 经过五个小时的漫长等待,程纷云的手术依旧没有结束。 程天画自始至终都坐在那张小小椅子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顾子灏从外面买来了她喜欢吃的栗子酥,在她身侧坐下后,给她拿了一块:“吃点吧,你以已半天没吃过东西了。” 程天画摇摇头:“我不饿,不想吃。” “这可是我跑了大半个滨城才买来的栗子酥,不吃怎么对得起我的辛苦劳累?”顾子灏将栗子酥递到她鼻子前,笑了笑:“闻一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味?” 程天画低头看了一眼栗子酥,讶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酥?” “如果连这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追求你?”顾子灏又是一笑。 程天画也跟着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栗子酥咬了一口,这个时候的她吃什么都是无味的,可她还是感激地点点头:“很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点。”顾子灏看到她肯吃东西了,总算找到了一点成就感。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喜欢吃栗子酥?那讲起来就长远了。 他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穿着漂亮的礼服,梳着可爱的小辫子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对着一碟栗子酥狼吞虎咽。 当时他就在想,这女孩一定是超级喜欢吃栗子酥的。 果不其然! “喝点水。”他体贴地递给她一杯热奶茶。 “谢谢。”程天画接了过去。 她这一吃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不知不觉,盒子里的栗子酥和奶茶都被她吃光了, 他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对着一盒栗子酥狼吞虎咽的小女孩。 感觉到自己的胃口有点大,程天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太没人性了,母亲生死未卜,我却只顾着吃。” “假如你饿晕了,你母亲手术成功出来后没人照顾,才是真正的没人性。”顾子灏又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程天画接过餐巾纸,刚擦干净嘴巴,手术室的门便被人推开了。她怔了一怔,忙不迭地起身冲上去,拉住医生的手屏息问道:“怎么样?手术完成了么?” 医生冲她微微一笑:“完成了,手术很成功。” “真的?”程天画尖叫一声,悬在喉处的一颗心瞬间落了下去。 “真的。”医生被她的开情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天画迫不及待地又问:“那么……我母亲是不是有醒来的可能性?” “完全有可能。”医生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病人暂时要送加护病房,你还不能见,所以,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病人稳定一点的时候再过来。” “好,谢谢医生。”程天画冲着一干主治医生离去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看着他们走远后,立马又欣喜地回过头来,一把抱住顾子灏的身体兴奋道:“顾少你听到没有,医生说我妈妈的手术很成功,而且很快就会醒来了……。” 她太高兴了,太激动了,完全忘记了该跟顾子灏保持距离。 顾子灏看着她高兴得双目湿润的样子,笑着挽住她的腰身:“我听到了,恭喜你。” 第107章 “谢谢。”程天画抬头望着他说:“看到没有?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心里再也没有怨念了,再也没有了……。” 不管是沈老太太还是沈慕希……此时的她都不再怨恨了。 “我也终于从你脸上看到真正的笑容了。”他说。 程天画幸福地一昂头:“我以后会经常这么笑的。” “真的?” “当然。” “那就太好了。”顾子灏用指尖轻抚她泛黑的眼圈:“听到医生的话没有?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伯母的病稳定点了再过来,以最美好的面貌面对她。” 程天画点头:“我马上就回去。” 回去好好睡一觉,把自己收拾得焕然一新。 她对顾子灏说:“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你也回去休息吧。” “你已经谢过很多回了。”顾子灏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慕希是在第一时间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告诉他程纷云的手术情况的。可他还是在看到程天画的时候以不知者的姿态问:“手术怎么样?” 远远的,他就看到程天画眉眼含笑,藏不住的兴奋。 程天画在离他二米远的距离站定,答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那就恭喜了。” “谢谢。”程天画打量了他一眼:“你要出去?” “嗯,何惠出了车祸,我需要亲自去处理一下。”他说着,人已经走出屋子。 亲自去?程天画微讶,看来沈家对何惠确实是很有感情的,连大少爷都出面了。 诺大的屋里空荡荡的,比以往安静了许多,海珠告诉程天画,老太太在屋里休息,沈夫人出门处理何惠的后事,张姐因伤心过度昏迷被送入了医院……。 对于何惠的死,程天画除了有那么一些同情外,并无任何感觉。毕竟何惠三番两次地陷害她,还差一点害她丢了性命。 在洗了脸,换过衣服后,她便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给医院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是母亲还在重症病房观察中,暂不接受家属探望。 她又给施意发了条短讯,告诉她母亲的手术很成功,然后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打算到楼下找点东西吃。 走到旋梯口时,她听到楼下传来沈慕希的声音:“大卡车的司机找到了,是超载导致刹车失灵的原因,司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穷得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所以索赔基本是无望的。” 老太太唉叹一声:“人都死了,索赔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老太太接着又说:“小惠临死前都还在怨我没有正眼瞧过她,没有把她嫁给你,如今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我这心里焦得慌啊,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处理她的后事,多烧点香,找个大师帮她超渡一下,不然我没法安心啊。” “我会的。”沈慕希应允着。 程天画走下去,礼貌地问了句:“奶奶,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客厅里的两人同时转过脸来,看到她,老太太含笑问道:“听说你母亲的手术很成功?” “是的,还得多谢奶奶给我妈妈这个手术机会。”程天画转向沈慕希,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何惠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基本上处理妥了。”沈慕希答。 “小惠死了,也算是上苍给你一个交待了。”老太太苦涩地一笑:“以后可别再报怨上苍不公,今天看来上苍还是很公平的。” 程天画瞧着老太太不舍的神情,淡笑不语。 是啊,今天看来,上苍还是挺眷顾她的,带走了千方百计要害死她的何惠,同时给她送来了母亲这个唯一的亲人。 她知道老太太不舍得何惠,也知道她对自己有埋怨,认为是她间接逼死了何惠,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也不在乎。 这一周来,程天画大多数时间都陪在母亲身边,极少回来沈宅过夜,和沈慕希之间也基本上没有交流。 今晚难得又住到一块,依然是各忙各的,各睡各的。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沈慕希送程天画去医院,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时,程天画推开车门时迟疑着扭过头去看一旁的沈慕希。 她很想让沈慕希陪自己一起去看看母亲,也算是尽尽作为女胥的孝道了,可是眼前的沈慕希却只顾着低头在柜子里挑选cd,毫无陪她一起上去瞧一瞧的意思。 程天画最终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兀自下车离开了。 身侧的座位空置后,沈慕希停住挑选cd的动作,抬眸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医院大门内才启动车子离去。 程天画穿上防护服进入加护病房,在母亲的病床前坐下。 她能留下的时间不长,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珍贵,她牵起程纷云的手轻声地唤了声:“妈……。” 病床中的程纷云并没有反应,程天画并不担心,因为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她又唤了一声,满怀憧憬道:“妈,等你醒来后,我就再也不是那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傻姑娘了,你会把过去的事情告诉我的对不对?” 她相信母亲不会像她一样忘记一切的,主治医生也说基本不会失忆。 虽然她并非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过去,但能有机会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程纷云一直处于昏迷中,程天画害怕吵到她休息,不敢多说话,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她。 病房门口,杨夫人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扭头对一旁的曾姐说:“看来手术是真的很成功。” “是啊,程小姐亲口跟我说的。”曾姐道。 杨夫人沉默片刻后,又问:“今天顾子灏怎么没来?” “程小姐不接受,顾子灏哪好意思天天来。” “真是……一点都不会追女朋友。”杨夫人没好气地嗔备了一句。 为了给顾子灏创造机会,手术期间她自己谎称出国没在医院露面,还给沈慕希施加了压力不给他来。 因为她明白程天画在那个时候一定是最无助最需要陪伴的,而顾子灏的出现,无疑是植入她心底的一片暖流。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被感动的。 病房的门开了,程天画走了出来。 杨夫人调整好脸上的笑容,迈步走了上去,一把就牵住程天画的手:“我已经从主治医生那里打听过了,据说手术很成功。” “是的,医生说明后天应该就会醒来。” 杨夫人心里一沉,脸上却是一片惊喜:“真的?医生真的这么跟你说的?” “嗯。” “那就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和妈妈说话聊天了。” “可不是。”程天画笑眯眯道:“我刚刚才跟我妈妈说,等她醒来,一定要让她好好讲讲我的过去。” 曾姐不动声色地扶上杨夫人的手臂,生怕杨夫人会摔倒。 杨夫人确实差一点就腿软了,但她并没真的软下去,脸上的笑容撑得已显勉强,道:“对,你妈妈比我更清楚你的过去。” “干妈,你要进去看看她么?”兴奋的程天画并未感觉到杨夫人心底的心潮澎湃。 “好啊。”杨夫人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往病房里面走去。 手术后的第三天,程纷云终于醒来了。 程天画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一楼食堂吃饭,她匆匆忙忙地将碗筷一收,抽了张纸一边擦拭嘴角一边往楼上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见到醒来后的母亲。 在她有记忆的这五年里,从未见母亲醒着的样子,突然接到母亲醒来的消息自然激动万分了。 程天画赶在电梯关门的前一刻迈了进去,由于迈得太急,差一点撞在里面某人的身上。她怔了一怔,本能地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 淡淡的、熟悉的男性气息袭上她的鼻间,她讶然地抬起头颅,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果然是沈慕希。 他怎么会来这里?是去看杨恬欣吗? 此时的沈慕希也在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淡然,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去几楼?” 程天画这才想起自己尚未按楼层,忙转过身去摁楼层数。她发现杨恬欣所在的楼屋数字并未亮,如是回头睨着他问:“你怎么也没按。” “我……还没来得及按。”沈慕希走过去,将杨恬欣所在的楼层摁钮摁亮。 电梯直达八楼,程天画原想告诉他母亲已经醒来的好消息的,转念一想人家也许根本就不屑,如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电梯门重新关闭,直上顶楼,沈慕希呆站了片刻,才迈了出去。 程天画一进病房便冲到母亲的病床前,拉住她的手欣喜地唤了声:“妈……。” 在她进来前程纷云像往常一样双目紧闭,安静祥和,听到程天画的一声‘妈’喊出来后,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个细小的进步,却让程天画欣喜万分,紧接着又唤了句:“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是小画啊。” 程纷云那两扇眼睫颤动得更频密了,显然是在努力地想要争开双眼,室内的光线已经刻意调暗,可也许是睡了太久,她还是觉得难以适应外面的光线。 程天画笑着安抚:“妈,你不用着急,慢慢来,总能看到东西的。” 她知道母亲可以听懂自己的话,因为母亲干瘦的眼角有泪珠在滑落,这个时候,母亲一定也和她一样激动兴奋得流泪了吧,她想。 程纷云这次清醒的时候很短,不到一个小时便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夜里,程天画正在用棉签给她滋润嘴唇的时候,程纷云幽幽地睁开双眼,就看到五年未见的女儿。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但从程天画已经成熟许多的脸上可以猜到一定很久。 她记得上一回见天画时,天画还是个稚嫩的高中毕业生,完全没有此时脸上的成熟与苍桑。无需更多的言语,她知道自己这一睡,必定是把女儿拖垮了。 “妈,你别这样,你害我也想跟着哭了。”程天画抓着她的手,泪水也盈满了眼眶。 第108章 程纷云回握着她的小手,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嘴唇久久地颤动着。 程天画摸了摸她干瘦的脸庞,摇头道:“妈,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可是医生说了,你的语言能力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正常,这段时间你先慢慢适应,听我说就行,好么?” 程纷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女儿的脸蛋,仿佛永远都看不够般。 程天画用纸巾拭去彼此脸上的泪水,微笑道:“妈妈一定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对吗?妈妈已经睡了五年了。妈妈一定也想知道小画过得好不好对吗?小画这些年过得很好,现在在亚恩医院工作,是从事小画喜欢的医生工作噢。” 看到母亲流露出笑容,她又道:“所以妈妈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妈妈完全康复后,我们就回家,然后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好……。”程纷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对于自己的不幸和两段失败的婚姻,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程天画只字未提。 程纷云的目光终于透过程天画,往她身后张望,可是病房内除了程天画再无第二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担忧再度袭上程纷云的面庞。 程天画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忙道:“妈妈是不是还想知道你女儿嫁人了没有?或者有男朋友了没有?” 程纷云忙不迭地点头,程天画如是随口扯了个谎:“你家小画还没结婚呢,不过已经有男朋友了,下次再带他过来见你好不好?” 程纷云点了点头,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程天画把认为母亲比较急于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后,担心母亲劳累,如是叮嘱她早点休息了。 程纷云确实是累了,纵使再有不舍,还是没能抵得过身体的虚弱,又一次地睡着过去。 程天画并没有回沈宅住,而是在医院过了一夜。 第二天她回到程纷云的病房时,程纷云已经醒来了,她笑着迎上去跟母亲道早安。程纷云却只顾着对她的身后张望。 程天画明白她在寻找什么,如是笑了笑道:“妈,你的准女婿今天没空过来,明天我再带他来好不好?” 程纷云点点头,收回目光。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程天画转身去开门,讶然地发现站在病房门口的居然是霜姨。 “干妈,你来啦?”程天画礼貌地唤了声。 霜姨往病房里头瞧看了一眼,将手中的保温瓶递给程天画道:“你妈妈应该还不想见谁吧?我就不进去了,代我向你妈妈问声好。” 程天画接过保温瓶,又腾出一只手拉住她:“不,干妈,你进去见见妈妈吧。” 霜姨想了想,点头:“也好。”她用下颌指了一记程天画手中的保温瓶:“这是给你带的营养餐,正好趁热把她吃了吧,看你这些天劳累得都瘦了。” “谢谢干妈。”程天画将保温瓶放在门口的椅子上,给霜姨拿了一套防护服。 霜姨走进病房的时候,程纷云已经困得闭眼休息。 她的脚步很轻,但程纷云还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双目幽幽地睁开,当她看到眼前这张熟悉高贵的面庞时,双目瞬间瞪大,怔怔地盯着她。 霜姨冲她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姐姐,你感觉好点了么?” 程纷云渐渐地变得激动,嘴唇颤动着:“你……你……。” 半晌,她也只能吐出这一个字。 “我是陈霜啊,姐姐不记得我了么?”霜姨执起她干瘦的手掌:“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吧,那就别说了,等到能说话的时候再说,没关系的。” 程纷云反手捏住她的手,死死地掐着不放。 “姐姐这是太久没看到我,太激动了么?”霜姨又是一笑,稍稍侧过头,扫了一眼门口的程天画,故意抬起程纷云紧抓着自己的手。 程天画原本并不放心让霜姨一个人进去,毕竟在她的记忆里霜姨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在听到霜姨对母亲说的话,又看到母亲紧紧地抓着霜姨的手时,总算稍稍安下心来。 看来母亲是认识霜姨,也记得她的。 程纷云艰难地张着嘴想要说话。 霜姨俯身将耳朵就近她的嘴边,隐隐约约只能听清两个字:“小……画……。” 霜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姐姐是在担心小画吗?别担心,我可是小画的干妈啊,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 程纷云挫败地闭上嘴,泪珠滚了下来。 叮嘱了程纷云几句后,霜姨告辞走出病房,含笑对守在病房外的程天画道:“你妈妈估计是太久没见到我了,情绪有点激动,我看我还是改天再来吧,省得刺激到她。” “好的,干妈。”程天画点头,目送她离去。 程天画回到病房,看到母亲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抚摸着她的脸笑笑道:“干妈已经走了,她说下次会再来看你。” 程纷云含着泪看她,又冲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 程天画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靠猜测:“妈妈舍不得干妈走?” 程纷云摇摇头,很快又点点头。 “妈妈还要话要跟干妈说是么?”她又问。 程纷云忙不迭地点点头。 程天画有些为难:“可是医生说你不能太过劳累,而且干妈已经走了,要不下次吧,好么?” 程纷云摇头,情绪激动。 “妈,你要听话。”程天画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程纷云总算安静了。 见到母亲这么一副可怜惜惜的样子,程天画突然心生不忍,如是又笑了:“妈妈别急,等你身体好些了,想见谁就能见谁,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不急在这一时的对不对?” 晚上,程天画回了趟沈宅。 在客厅和卧房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沈慕希的身影,如是往书房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沈慕希正在办公桌后研究新合同,看到她时,脸上浮现出一抹微讶,随即将合同往旁边一放,望着她:“有事么?” 程天画没事是不会找他的,这一点他清楚。 程天画问:“你明天下班后有空么?” “没空。”沈慕希从椅子上站起,端起桌角的茶杯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拒绝得还真是干脆,程天画轻吸口气。 她没有退出他的书房,而是往前迈了两步,凝视着他冷漠的背影:“我妈妈的手术很成功,但还不怎么能够开口说话,她想见见你,可以么?” 沈慕希转过身来,睨着她:“你觉得有必要么?” “她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陪在我的身边,我不能让她担心。”程天画道。 沈慕希冷笑:“顾子灏比我更合适去见她的,不是么?” “能不能别总是提他?”程天画目露不悦。 “可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妈妈的病好了,发现陪在你身边的是他而不是我,你打算怎么解释?” 对于这个问题程天画从未想过,因为即便到时她跟沈慕希离婚了,也不会和顾子灏在一起。 顾子灏并不适合出现在她母亲的面前,这一点顾子灏自己也清楚,所以手术后顾子灏再也没有到过医院。 “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程天画问:“你先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需要考虑一下。”沈慕希答。 考虑,那是不愿意的意思? 程天画点点头,转身离开他的书房。 沈慕希向来不是喜欢麻烦的人,更不是会为一个不重要的人牺牲自己时间的善良之辈,所以程天画并不指望他会到医院来。 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沈慕希居然在第二天下班后准时出现在医院里。 面对程天画的讶然,沈慕希给了她一句简单的解释:“为了你妈妈的病能好得快些,我只好牺牲一下自己了。” “谢谢。”程天画感激道。 “我们可以进去了么?我赶时间。” “可以。” “走吧。”沈慕希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稍稍往怀里一揽。 程天画点头,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幸福一些。 迈入程纷云的病房,程天画发现程纷云正瞌着双目小恬,她扭头看了沈慕希一眼后,俯身在程纷云的耳边唤了声:“妈,你不是说想看未来女婿么?他已经来了。” 程纷云眉睫颤了颤,幽幽地睁开双眼,目光从程天画的身上挪到沈慕希身上,最后停在沈慕希的脸上。 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如是眨巴了一下双目努力地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随着视线的越来越来清晰,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狐疑。 沈慕希揽了揽程天画的肩膀,礼貌地唤了声:“伯母,你好,我叫沈慕希。” 沈慕希……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程纷云干瘦的脸上瞬间被讶然铺满。 “是不是很帅?”程天画见母亲看沈慕希看得眼睛都直了,笑盈盈道。 第109章 程纷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吐字不清:“慕……。” “慕希。”沈慕希浅笑着重念了一遍。 程天画发现母亲的嘴唇动得更利害了,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每一次见到生人她都是如此的激动,上次见霜姨也是。 “妈,你怎么了?”程天画担忧地拉住她抬起的手掌。 程纷云却使着劲儿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掌手挣脱出来,指了指沈慕希。 程天画以为她是在问沈慕希的情况,笑眯眯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这位未来女婿可是混大公司的,而且是滨城本地人,我们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一见钟情哦。” 一见钟情……沈慕希看了程天画一眼,还真能掰。 程天画感受到他的目光,偷偷用手在他的衣服上扯了一记。 沈慕希忙道:“是啊,我们是去年在朋友聚会上一见钟情的,当时我就被小画深深吸引了,追了她好久才追到手的。” 程纷云眼底眨出了泪痕,他们怎么会是去年在朋友聚会上一见钟情的呢?明明就老早就相识的呀。 程天画之前告诉过她自己失忆的事情,所以在程天画和沈慕希一起出现的时候,她觉得惊讶极了。如今又听到他们说出这句与事实根本就不符的话,她猜测程天画一定是把过去忘记了,而沈慕希也只是把她当成程天画,并非杨恬欣。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程天画是怎么和沈慕希走到一起的,杨恬欣又去了哪,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沈慕希并不知道程天画的真实身份。 她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出来,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 她抬手对沈慕希招了招。 程天画站直身子,不自在地对沈慕希道:“我妈想和你说话。” 她以为沈慕希会嫌恶地皱眉,没想到沈慕希演起戏来那么尽忠尽责,居然毫不避嫌地接替了她牵过程纷云的手掌,俯身冲她微笑:“伯母想跟我说什么?” 程纷云努力地吸了口气,用尽了所有的努力道:“小……画……。” 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 “小画怎么了?”沈慕希笑笑道:“伯母是不是想说小画是个好女孩?让我好好爱她?好好照顾她?” 程纷云点点头。 沈慕希大方应允:“伯母你放心吧,我会全心全意爱小画的。” 程纷云随即又摇头,冲他招了招手,沈慕希会意,将耳朵贴进她的嘴边。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重新说道:“小……画……才……是……。” 由于用劲过度,程纷云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醒来至今,她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这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元气的四个字,听在沈慕希的耳中却迷糊不解。 “妈,你别说了,先别说话了。”程天画忙上前用手替母亲顺起剧烈起伏的胸口。 程纷云却完全不听劝阻,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沈慕希,不停地向他招手。 沈慕希和程天画一起劝阻道:“是啊,伯母有话等身体好点的时候再说吧,我还会再来看您的。” 程纷云摇头,不依不挠。 程天画故意板起面庞恐吓道:“妈,你会把人家慕少吓跑的。” 程纷云难得的固执,完全不听劝阻,急得泪水都下来了。 见此情况,淡定的沈慕希也不淡定了,轻声对程天画道:“我看,我还是离开合适点。” “好,麻烦帮我叫主治医生过来。”程天画抱着激动不已的程纷云。 主治医生过来了,迅速地给程纷云打了一针安定后,程纷云才渐渐地安静下来,睡熟过去了。 主治医生嗔怪道:“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不能让病人情绪波动太大,否则容易起反效果。” “我知道,要让病人保持心情愉快。” “知道就好。”主治医生离开了。 “我会注意的了。”程天画歉疚地冲着医生离去的背影道。 她当然知道需要让母亲保持愉快的心情,所以才会请求沈慕希过来这一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程纷云睡着了,估计今晚都不会再醒来。 程天画走在空空的走廊上,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沈宅,似乎越来越没有回去的意义,医院也不允许整夜陪在母亲床前。 她来到电梯前,犹豫片刻后摁了下行键。 大约半分钟后,电梯门开了,顾子灏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人均是一愣,还是顾子灏先开的口:“打算回家?” “嗯,你怎么来了?”程天画打量着一身西装革履的他,显然是刚从公司出来的。 “我刚陪完客户,刚好就在附近,如是决定过来看看你。”顾子灏将手中的食品盒递给她:“我猜你晚饭一定又没有好好吃吧?” 程天画低头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食品盒,含笑问道:“栗子酥?” “嗯,因为我也不知道你还喜欢吃别的什么了。”顾子灏说,他从来没有跟她好好相处过,除了偷看过一回她吃栗子酥外,便没见过她喜欢吃别的食物了。 程天画接过栗子酥感激道:“谢谢。” 看来他的‘刚好’路过,‘刚好’的有些牵强,因为上次母亲手术时他也是买的这个品牌店里的栗子酥,说是跑了大半个滨城才买来的。 顾子灏扫了一眼病房的方向问:“伯母好些了么?” “比昨天前天好多了,精神也还不错。”程天画顿了顿,抱歉道:“对不起,现在的探病时间过了,而且……我妈她不太适合见生人。” 经过刚刚的事件后,她发现母亲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跟受太多的新事物。 “没关系,我本来也只是顺道来看看你的。”顾子灏说:“刚好,我送你回去吧。” 程天画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拂人家的好意,如是点点头:“好啊,那就谢谢了。” 程天画上了顾子灏的布加迪,双膝上摆放着那盒顾子灏为她跑了半个滨城买来的栗子酥,她一动不动地坐着。 在顾子灏面前,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是孤男寡女。 顾子灏扭头望了她一眼,说:“怎么不吃?” 程天画道:“我怕弄到你的车子有味道。” “没关系,我没那么讲究。”顾子灏无所谓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程天画低头解开塑料袋子,将食品盒的盖子拿掉,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栗子酥。 扑鼻的香气涌来,依旧是她所喜欢的那个香味。 因为母亲的缘故,晚餐她确实没有好好吃,如今一看到吃的便立马感觉到了饿意。 她捏起一块放入口中,接着又吃了第二块,然后扭头问他:“很好吃,你要吃么?” 顾子灏侧头看了她一眼,点头:“也好。” 虽然他一点都不饿,但如果能吃到她亲手喂的东西,他不在乎撑饱一点。 程天画捏了一块栗子酥放入他口中,含笑道:“我觉得男人都不会喜欢吃小吃,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你指的是沈慕希么?”他问。 “沈慕希确实也不怎么爱吃。” “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是从来不吃的。” 当初他因为好奇栗子酥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值得她那么狼吞虎咽,如是去试吃了一块,才发觉味道还不错,香香甜甜的。 这么些年来他虽然不怎么爱吃糕点类的食物,但每当有客户或者朋友想吃点心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推荐栗子酥。 “怎么又跟遇到我有关?”程天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问。 顾子灏但笑不语,有很多事情,他一时间没法说清楚。 “来,再吃一块。”程天画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 一路上,两人边吃边聊,倒是和乐融融得不觉得尴尬了。 车子开到沈家附近的时候,栗子酥刚好吃剩最后一块,程天画扬着手中的栗子酥问他:“最后一块你吃还是我吃?” “我吃。”顾子灏答。 程天画讶然,笑道:“我以为你会很绅士地让我吃。” “怎么?后悔问我了?” 她想要多少,他下次都可以给她买。可是下次想再吃到她喂的食物,却不知道是何时或者还有没有机会了。 “一块点心而已,还不至于后悔啦,而且我吃饱了。”程天画将点心递到他的嘴边:“给你。” “谢谢,下次还给你买。”顾子灏张嘴接住点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宾利车子从旁边急驰而过,迅速地拐上沈家的私家道路。 顾子灏被吓了一跳,动作敏捷地将方向往旁边拐了半圈,避往一侧。 是沈慕希的车子,程天画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车尾迅速地消失在前方,她不知道沈慕希有没有看到顾子灏的车子,有没有看到她和顾子灏在一起。但转念一想,沈慕希一心想跟她离婚,应该不会在意她和谁在一起才对。 车子停在沈宅门口,顾子灏侧头望着程天画问:“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程天画摇头:“不会,在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后,沈慕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不成熟了。” 她没有告诉顾子灏自己跟沈慕希之间的约定离婚,因为不希望影响到他和施意。她并没有忘记前些天顾子灏说过的话,只要她跟沈慕希离婚了,他就不会放过她。 “那就好,晚安。”顾子灏倾身替她推开车门。 程天画却并未下车,而是盯着他迟疑地问了句:“这几天你有和施意联系么?” 其实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一直没敢问出口,因为怕他不高兴,影响了两人融洽的气氛。 “她回法国了,一直没跟我联系。”顾子灏怅然地笑了笑:“我想她需要静一静,所以才不联系我的吧。” 第110章 “希望她好好的。”程天画叹了口气,对他说:“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 看着顾子灏的车了离开后,程天画才转身往宅子里面走去。 已经十点多了,老太太却还没有睡,正从二楼缓缓而下,而沈慕希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一边扯着颈间的领带一边跟老太太说话。 “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没想到却是分开回来的。”老太太扫了二位一眼,最终将目光挪到程天画的脸上,语气严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像话么?” 程天画瞟了沈慕希一眼,后者只是对她投去淡淡的一瞥,看不出喜怒。 还在离沈宅有两公里路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程天画坐在顾子灏的布加迪内,两人有说有笑,还看到程天画亲手喂顾子灏吃东西的场景。 他心里固然有不爽,当时差一点就冲上去将他们拦下,可一想到自己和程天画私下里的协议就顿时清醒过来了。 “奶奶,我和顾少只是朋友关系。”程天画解释道。 “第一次顾氏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顾少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了。”老太太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手:“既然决定留在沈家,就要舍得放弃外面的,听见了么?” “听见了。”程天画温驯地点头。 “乖,都早点回房休息吧。”老太太冲二人道。 “好的,奶奶晚安。”程天画迈步往楼上走去。 沈慕希懒懒地扯掉脖子上的领带,从沙发上站起,冲老太太笑了笑:“奶奶,你以为人的感情是电脑系统设定的么?可以重置可以删除?” “怎么?你舍得她被顾子灏追走?” “如果我跟她有缘,谁也追不走,不是么?” “你少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文绉绉的风凉话,我可是为了留下她而放弃何惠,你最好别让我后悔。” “这得看你的乖孙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喽。”沈慕希耸耸肩,迈步往楼上走去。 程天画洗完澡出来,看到沈慕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脚步顿了顿,她迈步走了上去,打量着他问:“怎么?你也在等我的解释么?” “你觉得有必要么?” “没有。” “那就是咯。” “那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在咱俩还没有正式办离婚之前注意点形象,像在车上给男人喂零食这种形为最好不要有。”沈慕希转过身,背对着她看起了外面的夜景。他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波,像在提醒她一件很小的事。 他无法承认,自己就是在等她的解释,哪怕是真的没必要。 程天画心下一黯,突然有种离别之前的凄凉。 她点头应允:“我会注意的了。” 沈慕希添了一句:“你别误会,我没有干涉你们在一起的意思。” “知道。” “你妈妈好些了么?”沈慕希转移话题。 “打了安定,明早才会醒来。”程天画看着他问:“我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喊了你的名字,说你才是……。”沈慕希沉吟,回想刚刚程纷云努力地对自己说出的那几个字,实在猜不透程纷云究竟想说什么。 “说我才是更需要关心的那一吧?她一直很心疼我。”程天画夺涩地笑笑,特别是在知道她失忆的事后,母亲对她的心疼就更深了。 “也许吧,所以你要快乐一点给她看。” “谢谢,我会的。” 两人相对无言,呆站片刻后,程天画对他说:“进去洗澡吧,我已经帮你放好热水了。”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给他放洗澡水,刚刚放水之前,她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已经消毒的浴缸,擦得格外认真,水温也调试得很刚好。 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她很感激他无偿地给她这个机会,没有为难她。 早晨,博得程天画的信任,拿到家属卡的霜姨赶在程天画来医院前迈入程纷云的病房。 她进去的时候程纷云还没有醒,是他用手将她从睡梦中的推醒的。 程纷云幽幽地睁开双眼,看到她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没第一次时那么激动了,只是淡淡地望着他。 “曾经差一点成为杨太太的好姐姐,你醒了?”霜姨含笑着打量她,居高临下的姿势让程纷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张了张嘴,依旧无法言语。 “姐姐你想说什么?”霜姨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听到她隐隐吐出的几个字:“小……画……呢?” 比起昨天,今天又有所进步了,能断断续续地说出三个字的话来。 看来她恢复得不错,能够正常开口说话的机会指日可待,这一点让霜姨的心里渐渐地蒙上一阵不安。 她轻吸口气,目色渐渐地变得阴冷,看来有些事情是拖不得了。 “姐姐是在问小画么?小画她回雇主家去了,还没过来呢。”霜姨隐隐一笑,转而说道:“姐姐一定还不知道吧,小画为了给您凑齐手术费去当了有钱人家的代孕工具,晚上是要和那位雇主住在一起的。” 她的话音未落,程纷云果然惊得瞪大双眼愕然地望着她。 “看来姐姐还不知道。”霜姨又兀自叹了口气:“小画没告诉你肯定是因为担心你知道后生气吧,不过姐姐你也别怪她,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这些年她为了你过得还真是辛苦了。” 霜姨偷偷观察着程纷云的脸色,见她一脸的惊涛骇浪,如是接着说:“姐姐一病就是五年,这五年来是小画在用昂贵的医药费把您供养起来的中。为了钱,小画大学未毕竟就嫁给了林家的少爷,日日遭受林少爷和林大小姐的打骂,半年前还被林家人打得半死后扔出家门口,险些丢了性命。被林少爷抛弃后,小画为了您的医药费又去给某位富豪当代孕工具,可能是太过辛苦身体不好的原因,快半年了也没怀上。上个月又被那家人打得半死,整整住了一个月的院,直到您手术前几天才出院,不知道您留意到她额头上和左腿上海的新伤没有,就是最近这一次留下的。” 程纷云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双手紧紧地抓住雪白的被褥,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这些日子来,程天画从来都只对她说好的方面,从没告诉过她这些。 她当然有留意到程天画额角上的新伤疤,也用眼神问过程天画疤痕的由来,可程天画却一脸无所谓地告诉她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破碰到的。 “对了,听说昨晚小画带沈慕希过来看你了?其实那是小画因为怕你担心她和沈慕希的未来,故意演戏给你看的。你还不知道吧?沈慕希早在四年前就跟恬欣结婚了,他们现在很恩爱,很幸福。”霜姨说话的同时,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相片递到她的眼前。 照片是四年前的婚礼上拍的,杨恬欣身披一袭美丽的婚纱,和沈慕希亲昵地手挽着手从旋梯上缓缓拾梯而下,二人的脸上都布满着幸福的笑容。 “看清楚了没有?这个是恬欣,不是小画。”霜姨又将照片往她眼前递了一些。 程纷云看清楚了,也清楚地看出了照片中的女孩是杨恬欣,而非她的小画。只是她并不知道,其实相片是沈慕希和杨恬欣在婚庆公司里面试婚纱的时候拍下的,而非婚礼。 当然婚礼的时候杨恬欣也是穿着这一袭婚纱,只可惜在婚车经过滨江路的时候突然出了事故,杨恬欣从此一病不起。 “你的小画已经因为你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满脸苍桑、过得比狗还低贱了,哪还能笑得那么年轻漂亮?”霜姨脸上的神情渐渐地阴冷,瞪着程纷云咬牙冷笑:“小的时候,她就跟着你过那种穷困潦倒,人人唾弃的生活。长大了还要受你连累,为了钱不惜出卖婚姻,出卖肉体,过着现在这种毫无尊严的生活。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自己拖累成这样,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么?如果不是你,也许她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她完全可以拿着自己工作的薪水过得轻松自如,也许早就找个好男人嫁了。” 程纷云说不出话,除了流泪便什么也不能做了。 她心疼女儿,谁说她不心疼她的小画? 霜姨说得对,她从小画还小的时候就没有给过她好生活,如今小画长大了,终于可以独立了,自己又把她拖累成这样。 “小画……。”她呜咽着,身体颤抖得更加利害攸。 她的心,已经疼痛压抑得快要不能吸呼了。 “哭有用么?”霜姨逼近她,阴冷一笑:“如果我是你,为了让小画能够过上幸福的日子,早就把自己这条烂命结束掉了。你以为你的病真的能好么?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走出医院像正常人一样了?想得真美!这只不过是你家小画又一次的善意谎言罢了。” 程纷云激动身体颤抖,脸色涨红,开始不停难受地咳嗽起来。 霜姨忙弯下腰去拍抚她的胸口,佯装担忧:“姐姐你可别就这么死了,我会脱不了干系的,镇定,镇定……。”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霜姨怔了一怔,早有准备的她随即很快定下神来,继续安抚着激动的程纷云。 程天画一迈入病房便看到母亲气喘不定,还不停咳嗽的情景,忙放下手中的袋子冲过去情急道:“妈,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知道问程纷云没有用,她如是又转向霜姨:“干妈,你跟我妈说什么了?我妈怎么会这么激动?” 每次见过生人后,她的母亲就会出现这种情绪激动的样子,今天由为严重,所以她猜测一定是霜姨跟母亲说了什么不该说。 霜姨一脸无辜道:“我只是跟她说了你被林源打伤扔出家门和你为了筹医药费给别人代孕生子的事,我……。” “你怎么可以跟我妈说这些?”程天画气愤地冲她吼了一声。 霜姨怔了一怔,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我是觉得你为了你妈妈那么辛苦,她应该知道。” “滚!你给我滚!”程天画尖叫着将她往病房门口推。 霜姨被她强行推出病房,‘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甩上。 程天画转身扑回母亲的病床前,拉着她的手情急道:“妈,你别听她的,我现在很好,我很好……。” 程纷云呜呜地哭着,泪如雨下。 她将手掌从她的掌间挣脱,颤颤悠悠地抚上她的额角,在她刻意用留海遮蔽的地方,有一条新的伤痕,刺痛她心脏的伤痕。 她又将手掌伸向程天画的左腿,程天画穿着风衣丝袜,她看不到她的伤口。 “妈……你别担心,都已经好了。”程天画跟着流下泪来:“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伤也是值得的,别哭了好不好?” 程纷云又咳了起来,咳出了血丝。 程天画被吓坏了,拼命地用手摁墙上的求救铃,一边痛哭道:“妈,你别吓我啊,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你苏醒过来的……。”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程纷云的情况后,要求转送急救室。 程纷云却在医生将自己带走之前一把抓住程天画的手掌,死活不肯放开。 程天画情急地劝道:“妈,你快跟医生去吧,不然会很危险的。” 程纷云嘴唇蠕动着,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程天画知道她的个性,不听她把话说完是肯定不会好好配合治疗的,如是将耳朵凑到她嘴边道:“妈,你说吧,我听着。” 程纷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慕……希……。” 因为身体的不适,她吐字很不清晰,程天画怔了怔,问她:“慕希是吗?” 程纷云点头。 她又问:“妈想见慕希?” 见程纷云再度点头,程天画忙应允道:“好,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慕希过来,妈你先配合医生治疗好吗?” 程纷云被推入急救室,看着急救室的门被关上,程天画的心脏瞬间跌入谷底。 她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崩溃地蹲在地上。 她想到母亲的交待,如是起身拿出电话给沈慕希打电话。电话通了,却迟迟没有人接听,她不知道沈慕希是没有听到还是故意不接电话,重复了无数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担心母亲出来后见不到沈慕希会像刚刚一样情绪激动,她略一犹豫,抬头看了一眼急救室的门板后转身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出了医院,程天画打了辆出租车前往沈氏。 自从车祸后,程天画就没有再到过沈氏,如今再度前往,感觉到即是如此悲凉,她直接乘坐电梯上到顶楼总裁办公室。 秘书小姐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句:“程秘书好久不见。” 虽然她们不知道程天画和沈慕希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谁都看得出来不简单,所以一向‘护主’的她们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同一阵线,一起排斥着这位刚来就能得到沈总恩宠的的幸运女秘书。 特别是看到此时的程天画连接呼都不好好跟她们打就直闯沈总的办公室,更让她们觉得窝火极了。 第111章 程天画推开沈慕希办公室的门板,发现里面空空的,又到里面的休息室找了一圈,才走出办公室问秘书部的小季:“季秘书,请问沈总呢?” “沈总啊?”小季打量着她,心想摆出这么一副抓奸的态度,还真把自己当成沈总的正室了,不怀好意道:“沈总到顾氏谈合作去了,估计要晚点才回来。” “谢谢。”程天画二话不说地往电梯走去,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一位小秘书的坏笑:“小季节,你太坏了。” “她不是一边和我们沈总勾搭在一起,一边还勾搭着顾氏的顾少么?就让她勾搭个够本呗。”小季说完,也跟着坏坏地一笑。 程天画赶到顾氏,当即就被顾氏的前台拦下。 无耐之下,她只好谎称自己是来找顾少的。 前台小姐斜睨着她问:“您跟顾少有预约么?” “没有。” “那很抱歉,我不能让您上去。” “我跟他是朋友。” “如果小姐您跟顾少是朋友,大可以打他私人号码的不是么?” 对呵,可以打他私人号码的。 程天画拿出手机低头准备拨号,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对面的前台小姐礼貌恭敬的声音:“顾总,早上好。” 程天画讶然地转身,果然看到顾子灏的身影。 真巧! “她是我的朋友,以后不用预约。”顾子灏冲前台小姐道。 “是的,顾总。”前台小姐看待程天画的目光瞬间变得恭敬。 “找我?”顾子灏打量着程天画,脸上有着讶然的神情。程天画会主动找他,确实是少之又少的。 “不。”程天画摇头:“我是来找沈慕希的。” 顾子灏脸上的表情一黯,果然不是来找他的,只是到他这里来找沈慕希……? 不等他悟出点头绪,程天画便急切道:“听说沈慕希过来谈合作,他在哪呢?” “你听谁说的?” “他的秘书啊。” 顾子灏微微一笑:“他确实是出去谈合作了,不过不是到我这。” “那是去哪?” “据我所知道他今天会在星悦酒店跟美国cb的人会谈。” “好,谢谢。”程天画谢过之后转身便走。 顾子灏忙追了上去,对着她的背影道:“你要去星悦找他吗?他今天开的是封闭式秘密会议,你进不去的。” “你怎么知道?”程天画扭头望着他。 “顾氏昨天也在星悦跟美国cb公司的人开过会议,所以我知道。”顾子灏打量着一脸焦急的她:“你这么急着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么?” “我妈出事了,喊着要见他。”程天画泪水涌了上来。 顾子灏目色一凛,问道:“伯母怎么了?” “受了刺激,被送进急救室了。” “怎么会这样?”顾子灏略一迟疑:“我带你去找他。” “那就谢谢你了。”紧要关头,程天画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顾子灏在众目睽睽下拉过她的手快步往大厦门口的停车场走去,完全不理会自己已经成为了顾氏员工们的焦点。 程天画又一次地坐上了他的布加迪车子,她咬着唇,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往下掉。 车子开得飞快,很快便来到了星悦酒店。 程天画到过好几次星悦酒店,但从不知道星悦酒店外租的会议室在哪,如果没有顾子灏,必定是来了也找不着地方。 顾子灏倒是熟悉得很,领着她步入电梯,直通三十三楼后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在一遍双拉木门前,顾子灏突然停住脚步,扭头一脸认真地盯着她:“真的一定要见他吗?” 程天画忙不迭地点头。 顾子灏点点头,抬手在门边的密码器上输入一串密码。 这是cb公司临时租用来跟几间大公司商谈用的会议室,顾氏昨天才在里面接见过cb的高层,所以顾子灏知道密码。 只是……这一进去,他和沈慕希注定又会有一场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然而,又能怎么办呢?程天画是那么的想要见到他。 会议室的门板‘嗒’的一声开启,原本正在里面开会的几十号人受到干扰,齐刷刷地将目光望了过来。 而会议室的演示台上,沈慕希正在用幻灯片向大伙演示新项目,看到程天画时,手中的动作一停,和大伙一样注视着她……还有她身后的顾子灏。 程天画一开门就看到满屋子的老外,但她并不惊慌,也没有时间顾虑更多。目光在会议室里面巡视了一圈,最终在演示台上找到沈慕希的身影。 沈慕希的目色正在一点一点地沉冷,神情也在一点一点地僵硬,冷眼看着程天画正在冲自己快步走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想找死! 这场会议对他来说她程天画不知道?还是他顾子灏不知道?还是他们都知道,只是故意跑来搞破坏的? 程天画无视沈慕希冷若冰霜的脸色,快步走上去拉住他的手情急道:“慕少,我妈妈喊着要见你,求你现在去一趟医院好么?” “程天画,你疯了么?”沈慕希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 “我妈受了刺激……。” “别让我再重复第二次!”他恼怒地打断她。 程天画一窒,张嘴结舌地望着他。 顾子灏看不过眼地迈了进来,拽住沈慕希的手便往会议室门口走,沈慕希不能在会议室里面跟他动手,只能阴沉着脸被他拽出会议室。 直到将他拽到走廊另一边的露台,沈慕希才反手一拳打在顾子灏的脸上怒吼一句:“顾子灏!你以为你带她过来干扰了我的会议后,cb的高层就会把合作机会给顾氏么? 顾子灏受了他重重的一拳,脚步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抵在落地窗上。 “不是……不关他的事!”程天画慌忙冲上去拦住沈慕希:“是我求他带我来找你的,我妈受了刺激吐血了,现在被送入急救室,但她临进去前大要见你一面。” 沈慕希怔了怔,程天画忙点了点头:“真的,我没有骗你。” 沈慕希回过神来,嘴里吐出的话却极其冷漠:“你没看到么?我正在开一场很重要的会议,如果合作黄了,将会是一笔无数个五千万的损失,你赔得起么?况且见了又能怎样?无非就是要我以后好好照顾你,可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话说了也只是在浪费她的体力。” “可她一定要见你啊!她为了见你甚至都不肯进急救室。”程天画痛哭失声,拉着他的袖子:“求求你了,去见她一面,就一面……。” 沈慕希瞪着她泪如雨下的脸,烦躁地一把挥开她的手,懊恼地说了一句:“程天画!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说完这句,他转身快步往露台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冲哭得肝肠寸断的程天画道:“还不快点走!” 程天画怔了一下,他这是答应了么? 来不及多想,她冲着一旁的顾子灏深深地鞠了一躬后,快步跟了上去。 沈慕希走得很快,程天画追得很急,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顾子灏轻吸口气,用手摸了一把脸上被沈慕希砸痛的眼角,整了整身仪容后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会议定里面的人正在收拾资料准备散会,彭助理和其他几位高层正在极力安抚客户的心情。顾子灏略一迟疑后走上演讲台,拿起上面的话筒对大伙道:“对不起,沈总临时有事出去了。” 他说的是英语,cb公司的高管无不疑惑地打量着他,据他们所知,顾子灏可是顾氏集团的管理人。 顾子灏紧接着又说:“刚刚那位女士是沈总的妻子,沈太太的母亲病危正在医院急救,希望能尽快见沈总一面,沈总目前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他心系亲人的心情,同意将会议推至明日上午举行,谢谢大家。” 末了,顾子灏又添了句:“我和沈总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 他知道cb的人肯定会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出现,所以才会添了最后那一句。 程天画带着沈慕希赶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两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刚好在这个时候打开。 一位医生走了出来,程天画忙不迭地冲上去拉住他问:“何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何医生看着她焦急的眼神,实在有些不忍告诉她真相。 其实早在半个小时前他就出来过一次,准备告诉她程纷云的病情的,只是当时程天画并不在手术室外。 看到何医生沉重的表情,程天画的心瞬间悬至嗓子眼。 何医生无奈地一声叹息后,语带责备道:“我早跟你说过的,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程医生你自己也是医生,难道不知道情绪太过激动容易造成血液不循环,大脑缺痒么?” “好,我以后会注意的,一定会注意的。”程天画抓住他衣角的手紧得不能再紧,泪水再度滑出眼眶:“我以后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病房门口,除了我不让她见任何人,我……。” “对不起,请你接受现实吧。”何医生抬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将被她紧紧地攥着的袖子扯了回来。 “不要……不要走!”程天画追上去,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便身体一软,缓缓地往地上跌去。 沈慕希慌忙接住她的身体,将她揽入怀中。 震惊,几乎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第112章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么的严重,确实没想到。 程天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醒睡睡,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不愿睁开双眼。她迫切地希望一切都只是场梦,她逃避着,所以久久不肯睁眼面对现实。 逃避不是最终的办法,哪怕是一直闭着眼睛也无法再睡着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天黑了,已是晚上。 她看到沈慕希就站在她的床前,如果是以往,她会因为他的守候而心生感动,可眼下,她的心已经被疼痛麻痹了,根本无心感受其它。 “你醒了。”沈慕希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程天画幽幽地转个身,背对着他,目光呆滞地落在窗外的夜色里。 沈慕希对着她的背影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 同样的,程天画此时也根本无心思怪罪他。 她的大脑还处在半空白状态,根本无法正视母亲已经离去的消息。 她以为渐渐地走向好转的母亲,突然间离开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母亲的死,她有责任,是她没有好好照顾。闭上眼,泪水终于还是涌了出来。 “先起来吃点东西?”沈慕希在她身后问。 吃东西?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幽幽地从病床中坐起,盯着他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上次在人民医院门口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沈慕希微微讶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起那个女人。 “是杨恬欣的母亲对吗?”程天画又问。 她记得之前有一回在咖啡厅里,有人往霜姨的手机发信息,叫她杨夫人,当时她并没有在意。上回看到霜姨上了沈慕希的车子,她虽然感到疑惑,却依旧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自己的不在意真的是寓蠢至极! “是。”沈慕希点头。 “啊——!”程天画失声尖叫着抓起枕头砸在他的身上,又从病床翻滚到地上,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推扫在地,一边砸一边发了疯般尖叫:“为什么!为什么——?” “小画,你别这样子!”沈慕希拉住她。 砸烂了东西不要紧,他担心她会伤到自己。 程天画倏地转身盯着他嚷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双膝一软,她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如果当时沈慕希肯告诉她那个女人是杨恬欣的母亲,而不是冷冷地转身离去,她不会依旧相信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干妈,是母亲的好姐妹,更不会让她迈入母亲的病房一步。 原来从她出现的第一天起,就是有目的有计谋的! 只是她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地逼死她的母亲,究竟是为什么? 沈慕希将她从地上扶起,握住她的双肩注视着她:“她怎么了?” “就是她在我妈妈面前胡说八道,害死了她的啊!” “怎么会是她?” “是啊,怎么会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如果她气恨我抢走了你,大可以冲着我来的,为什么要对我妈妈下手呢?她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只有家属才能进入病房的吗?”对于这件事情,沈慕希和她一样满心疑惑,他甚至从来都不知道程天画和杨夫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她从老早之前就在骗我,骗我说她是我的干妈,是我妈妈的好姐妹,还从我手里骗去了家属卡,她是存心的……。”程天画后悔莫及,哭得肝肠寸断。 她抬起泪脸,控诉地盯着他:“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可是你却不肯告诉我……。” 沈慕希哑言。 他不是故意不肯告诉她的,只是当时两人都在气头上,冷言冷语地互相伤害,互相打击。他当时以为她是在乱吃飞醋,所以才会冷冷地讽刺了她一句便转身离开的。 “你不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你还有个干妈的事么?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她就是你的干妈?”他问。 为什么?他挫败地苦笑。 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告诉他,因为他们从未真正坦然相对,敞开心悱过,因为他们从未把对方当成是生命里的另一半。 这能怪谁呢?怪世事造化弄人吧! 这次换程天画说不出话来了,现在的她心里只有后悔,无尽的后悔……。 “好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沈慕希将她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哭也没有用不是么?” “我以为我终于有家了,有妈妈了,可是,妈妈却被我害死了,是我害死了她……。”她嚎啕地哭着,泪水撒在他的怀里。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悔恨! “别这样,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是我自己太笨了,一直在被人欺骗利用,我应该花时间去调查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的……。” “这么说来,这事还是因我而起的,是我的错。”他歉疚地道歉:“对不起……。” 杨夫人从楼上缓缓而下,走到沙发上坐下后,打量着脸色阴郁的沈慕希淡然一笑:“你难道不懂么?家里有丧事的人是不可以到别人家里去的。” “你不是一直不准我承认程天画是我的家人么?”沈慕希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冷冷地睥睨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杨夫人。 他一知道都知道仇恨程天画,却不知道她原来一早就在偷偷接近她,伤害她。 “怎么?你这是来指责我?” “你害死了小画的母亲,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惭愧么?” “小画?叫得多亲切。”杨夫人淡冷一笑,接过曾姐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谁能认定是我害死了她的母亲?只怕是程天画她自己都不能吧?” “如果不是你跑去说那些话,小画的母亲会激动、会吐血么?” “我只不过是告诉她一些实话罢了,谁知道她会那么急火攻心?”杨夫人不以为然。 沈慕希蓦地从沙发上站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如果你觉得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将我和恬欣拴死,那么你就太天真了。就算没有了程天画,世间还有那么多的女人,就算我自己愿意为恬欣一辈子守身,你觉得我家奶奶会愿意么?” “所以呢?你就以此为由天天和程天画粘在一起,带她去日本旅游,去天都包场看流星,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愿意给她了是么?你冒着生命危险帮她挡下砖头,将她从车祸中救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家恬欣怎么办?你有想过么?”杨夫人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气愤地控诉道。 曾姐在一旁好声安抚着,劝她平静,反被她推到一侧。 “即便如此,你也应该冲着我来,而不是对她的母亲下手,你知不知道她的母亲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她花了多少苦多少心血才将母亲从昏迷中救回来?” “我只知道我只有恬欣一个女儿,我只知道我的恬欣就快要被她最心爱的男人抛弃了!” “我说过我不会抛弃她的!” “你的话从程天画嫁入沈家后就不可信了!” 两人越吵越大声,越吵越激动。 沈慕希却在她的这句话出口后突然住了嘴,他睥睨着一脸愤怒的杨夫人,声调有所缓和但依旧阴冷:“我警告你,别再动程天画一根寒毛,还有,我跟恬欣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插手。” “我不插手?”杨夫人凄然一笑:“如果我不插手,估计你一早就把恬欣扔出去了。” “请别侮辱我对恬欣的感情,也别利用我对恬欣的感情,我对你的忍让不是没有极限的,你好自为之吧!”沈慕希扔下这句,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宅子,杨夫人才软软地跌坐回沙发上凄楚地笑了。 沈慕希,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程天画跟世间那些女子是不一样的! 程纷云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几乎没有任何仪式和程序。 举目无亲的母女俩,想要复杂也复杂不起来。 程天画将母亲的骨灰安葬在城外的一处墓地里,墓碑上甚至连张相片都没有。因为她心里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这五年来也从来没有机会给她拍照。 这一天空气飘起了细雨,空气湿润冷冽。 程天画跪在母亲的墓前,冷风吹拂着她颊边的发丝,眼眶红肿,却早已哭干了泪水。 她的身后,沈慕希将黑色的大伞罩在她头顶,自己的身体却已经湿了一半。除了沈慕希,没有第二人亲戚朋友到场,四周除了风雨声外便是一片寂寥。 这些天还是多亏了沈慕希的,是他日夜不负地陪在她的身侧,也是他一手帮她操办了程纷云的后事。 程天画很感激他能够在百忙之中放下工作尽这场名义上的孝道,这一刻,程天画除了沈慕希,身边再没有第二个亲人了。 但是她心里明白……如果少了那张结婚证明,沈慕希也不过是外人一个。 “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沈慕希将她从地上牵起。 程天画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任由着他将自己揽入臂弯,携着自己往墓场门口的方向走去。 沈慕希将她送入车厢,开了暖气,又从保温瓶里倒了一杯热水放入她手中,程天画默默地接过水杯,掌心瞬间被一片暖意盈满。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沈慕希摸了摸她头上的乱发,柔声说:“先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事情明天再慢慢处理。” “好。”她依旧木然得如机械一般。 沈慕希迟疑片刻,问道:“你想回哪边?” 回哪边?程天画终于有所反应了,母亲没了,家也没了,她和沈慕希之间的婚姻也再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了,她还能去哪? 她不语,沈慕希便兀自决定道:“那就先回泰安居住几天。” 程天画和沈慕希走后,安静的墓园内走进来两条人影,同样的黑伞,黑衣,一南一北两个方向缓步往程纷云的墓地走来。 在即将靠近程纷云墓前时,两人的脚步因彼此而停止,脸上浮起一抹讶然,显然都没有料到在事隔多日后,彼此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好久不见。”顾子灏清浅一笑,静静地注视着她。 “好久不见。”施意回他浅淡疏远的一笑。 其实自上次医院分开后,并没有多久。 “我以为你回法国了,看来并没有。”顾子灏道。 “没有。” “既然人在滨城,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现身?”顾子灏不理解。 “那么你呢?又为何今天才现身?”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而我只是她最不想见到的、总是给她带去麻烦的人。” 施意望着他自嘲的帅脸,苦涩一笑:“明明人就在滨城,却始终没有勇气站在小画面前,陪她走过最难熬的这几日,沈慕希说得对,我根本不配成为小画最好的朋友。” “你想太多了,小画从未恨过你。” “正是因为她从未恨过,所以才让我更难受。”她当然知道小画从未恨过她,从未想过要跟她争顾子灏,是她自己一直在偏执地仇视她,将对她的羡慕转为忌妒,最终幻化成仇恨。 甚至在小画的母亲手术时都没有陪在左右,更没有在她母亲醒来的时候前去探望过,以至于错失了见面的机会。 她羡慕程天画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顾子灏的心,因为那是她使尽了浑身招数都得不到的! “如果小画知道你来看母亲,她会很高兴的。” “她不会的,我想她一定是被我伤透了心了。”施意弯腰将怀中的白菊放在程纷云的墓碑前,连鞠了三个躬后注视着墓碑上的名字歉意道:“伯母,您一定也觉得我很自私很不可理喻吧?对不起,没能在您醒着的时候去看望你,以后我一定会常来看您的,您在天之灵,保佑小画从此一帆风顺,幸福安康。” 她闭上眼,两颗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顾子灏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她其实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不懂事理。 程天画在泰安居封闭了整整三天,才从母亲离去的事实中稍稍缓过神来。 这三天来沈慕希白天工作晚上回来陪她,因为不放心她,还把海珠从沈宅叫过来了。其间老太太有过来看望过她一回,说了些安抚的话。 今天是母亲的头七,程天画在沈慕希的陪伴下去了墓园,回来的时候沈慕将将车子停在楼下,侧头打量着她:“我还要去一趟公司,你自己上去可以么?” 都102章 程天画点头,盯着他问:“晚上你有时间么?” “怎么?”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她说得很平静。 沈慕希微微讶然,打量着她,随即点头:“好,我会早点回来。” “那我先上去了。”程天画扯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的时候顺道叮嘱了他一句:“路上小心。” 沈慕希看着她比之前越发削瘦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花园里面。 下午程天画在海珠的陪同下去了趟市场,买了晚餐的食材,并将买来的食材做成一桌子美味。 海珠一边摆碗筷一边笑盈盈道:“没想到少夫人还会做菜,而且味道看起来都很不错呢。” 程天画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海珠又指着桌子中央的蒸面条件夸赞道:“还有这面条,少夫人是怎么做的?下次可以教我么?” 程天画点头:“可以啊,晚上我教你做。” “今晚?” “嗯。” “不用那么特意,下回你做的时候叫上我在一边看着就行了。”海珠嘿嘿笑道,随即又赞叹起来:“少爷真有福气,能娶到少夫人这么全能的人。” 福气……程天画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惆怅,沈慕希却从不这么认为。 门口传来开门声,海珠嘻嘻一笑道:“大少爷回来得真准时,我先回沈宅了,你们慢慢享受浪漫的二人晚餐吧。” “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吧。”程天画出口挽留。 “唔……我可不敢,让管家知道会收拾死我的。”海珠转身冲推门进来的沈慕希欠了身,礼貌地招呼道:“大少爷。” “嗯。”沈慕希淡淡地应了声,随手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 “少夫人给您做了一桌子的美味,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呢。”海珠胆大地冲两人做了个鬼脸,拎起背包出门了。 海珠走后,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沈慕希打量着桌面上的饭菜,随即望向站在餐桌旁的程天画,有些疑惑她今天怎么会有这份做饭的心思。 程天画上前接过他臂弯里的大衣:“去洗手吃饭吧。” 沈慕希点点头,走进厨房去洗手,出来的时候程天画正在给他夹面条,夹了满满一碗。 沈慕希道了谢,接过面碗低头吃了起来。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他却吃得有些不安,抬头望向程天画时,发现她也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始吃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餐桌上只有碗筷撞击的叮当声。 仿佛约好了般,谁也不想破坏这顿美好的二人晚餐。 吃完饭后,程天画起身准备收碗筷,沈慕希却一把摁住她的手,注视着她道:“别忙了,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 程天画低头看向他压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掌,随即抬眸望着他,道:“其实就是想跟你谈谈接下来的事,你应该猜到的。” 沈慕希确实猜测到了,也是时候该给彼此一个交待了。 “这几天很感谢你的陪伴和照顾,你以为你会对我不管不顾,看来是我把你想得太坏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我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更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程天画垂眸扫了一眼餐桌上吃了不到一半的饭菜,道:“今晚这餐,就当是咱俩的散伙餐吧,谢谢你愿意给我自由,也希望你以后能够找到一个心爱的、能够陪伴你一生的女孩,幸福美满。” 沈慕希自嘲地一笑,找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孩,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凝视着她,问得一本正经:“真的决定要走?” “不然呢?” 不然?是啊,不然怎么办?沈慕希轻吸口气:“我尊重你的选择。” “散了吧,我们之间……也许不合适。” 自从两人结婚以来,程天画就一直磨难不断,这一点沈慕希是看在眼里的。她说得对,他们并不合适,也确实是到了该散的时候了。 “那好吧,我们明天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一下。” “谢谢。” “等到自由后,你自己也要好好生活。”沈慕希的喉结滚动着,那是一种掩饰不住的伤怀。 程天画感觉到了,但这并没有动摇她的决心。 其实……她自己又何偿不伤怀? “我会的。”她答 “那就这样吧。”沈慕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我还约了人,先出去了。” 几乎是逃避式的,他走出了家门,一头扎入车厢,双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其实他并没有约,也根本没打算出门,可是继续留在家里只会让他更难受。 当叶南斯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得有些微醉了。 叶南斯在他对面坐下,拿起酒杯为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后才开始打量他:“怎么了?大冷天的不在家搂着老婆睡觉,跑来这里喝闷酒。” “打算明天去办离婚。” “真决定要离了?” “嗯。” “是她主动要离的?” “嗯。” “啧啧……。”叶南斯一脸鄙视地打量起他:“真没想到你堂堂沈家大少也有被离婚的时候,喂,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我倒希望自己是有隐疾的,最好就是你想的那方面,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沈慕希端起酒杯冲他扬了扬:“来吧,祝贺我重获新生。” 叶南斯端起酒杯与他相碰,却并没有喝,而是睥睨着他问:“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不把她留下来?” “舍不得?谁说我舍不得了?” “你自己都写在脸上了。” “怎么可能?”沈慕希不屑地摸摸自己的脸。 “你就不担心离婚后,她一转眼就嫁给顾子灏,然后一天到晚恶心你?” “我就怕她不嫁给顾子灏。”沈慕希讽笑一声。 嫁给顾子灏的话至少她还能幸福,她幸福了,他才能安心。 叶南斯狐疑地打量着他,问了一句:“你不会是为了成全她和顾子灏,故意在让步吧?” “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叶南斯没好气地翻起白眼:“多难得才能看到你为杨恬欣以外的女人劳心伤神,这难道不是一种进步么?你确要把自己好不容易才对得上眼的女人让给别人?而且,你跟顾子灏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么?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连老婆都愿意拱手送他?” 沈慕希无耐地苦笑,没错,程天画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对得上眼的女子,没错,这是他感情生活中的一种进步,可是……。 “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程天画,自从嫁给我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欠她太多,不能在感情上也一直欠着她的。现在她想要自由,我理应放手的不是么?” “她就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你?” “假如换成是你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会不想尽快解脱?” 叶南斯哑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知道沈慕希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挺惋惜的。 沈慕希一晚未归,程天画亦是一晚未睡。 独自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的天际一点一点地放亮,时间指向八点,程天画才幽幽地从地上站起,走进浴室开始收拾自己。 民政局九点钟开门,她现在过去的话还有一点点早,所以她并不着急。 八点四十的时候,沈慕希回来了,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套衣服。程天画原想问他昨晚怎么没回,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跟自己没有关系。 沈慕希将手中的食品盒往餐桌上一放,对她说:“先吃点早餐吧。” 程天画微讶,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关心到她的早餐问题。 她道了声谢,走过去将食品盒打开,里面是一盒三文治和一只热鲜奶,食品盒上的标志是小区对面那家港式早餐店的。 “你吃过了么?”她抬头问他。 “吃了。”沈慕希正在衣柜里翻找衣服,从里面拿了一套浅色的休闲装走进浴室洗澡。 沈慕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程天画已经吃好早餐了。 沈慕希从抽屉里面找出办理离婚手续时所需要的证件,走到门边对程天画问了句:“可以走了么?” “可以。” “走吧。”沈慕希带头走出屋子,程天画跟在他后面交待道:“大门的密码我已经换回原来的了,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干洗过的,还有两件大衣在干洗店没有送上来,等办完手续我会过来把我的行礼拿走。” “好。”沈慕希简短地应着。 两人一起下了楼,沈慕希用摇控锁打开了一辆银白色幻影车门。 程天画微讶,沈慕希主动解释:“是叶南斯的车子。” 他的车子昨晚扔在酒店停车场了,是叶南斯将他拖回叶家过了一晚。 程天画点头,心下了然,看来沈慕希昨晚又喝酒了,并在叶南斯家过夜。 沈慕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酒,喝得大醉特醉。 坐在车厢上,拉好安全带,程天画侧头盯着他帅气的侧脸说了一句:“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知道。”沈慕希依旧答得简短,启动车子往小区大门口驶去。 由于是瞒着老太太来的,沈慕希选择了低调办理,到达民政局后,各自从工作人员手中领了申请表填好,将结婚证交到工作人员手中。 工作人员麻木地扫了二人一眼,用职业的口吻问:“决定好了么?” 无声的沉默……。 工作人员如是抬起头来,来回扫视着面色平静的二人:“要不你们再到外面去商量一下?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不,已经决定好了。”程天画忙道。 “你呢?”工作人员转向沈慕希。 沈慕希侧头看了一眼程天画,迟疑片刻才点了一下头:“决定好了。” “那我可要盖章了。” “盖吧。”二人异口同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等一下!” 沈慕希和程天画怔了一怔,同时回过头去,看到老太太正在张姐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走进来。 “奶奶,你怎么来了?”沈慕希皱眉。 老太太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倾身一把将工作人员手中两人的证件抽走,一脸严肃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离!” “奶奶……。” “回家再收拾你!”老太太恶狠狠地扔给他一句后,转身走出民政局办公室。 工作人员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离婚场景,一点也不觉得稀奇,他无奈地耸耸肩:“还是下次再来吧。” “难道没有证件就不能离了?”沈慕希恼火地盯着他。 “这不是废话么?”工作人员也来了火气。 程天画担心沈慕希在冲动之下闹事,忙拉住他的手臂劝阻:“算了,下次再来吧。” 沈慕希虽然气愤,却也拿人家没办法,最终在程天画的拉拽下不情不愿地走出办公室。 走出民政局,沈慕希气结地一脚踹在门口的花圃上,然后转身盯着程天画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证件拿回来的。” 程天画点头,谁也没想到老太太会突然杀过来。 上了车子,沈慕希拿出电话拨通叶南斯的号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是你告诉我家老夫人的?” 叶南斯倒也醒目,心虚地吸了口气后,呵呵干笑着讨好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如果就这么离了有点可惜,我可是为了你好……。” “叶南斯!你信不信我会一把火把你的车子烧成灰烬。”沈慕希气愤地爆吼出一句。 叶南斯无语地答:“如果这么做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就烧吧。” 还好他买了高额保险,不至于损失太大。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那么鸡婆的一面!”沈慕希扔给他一个美好的赞美后,愤怒地挂上电话。 第113章 简短的几句,程天画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对愤怒的沈慕希安抚道:“别怪他了,怪也没有用。”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怪他能解决问题么? 早知道如此,昨晚就算郁闷死也不会找他喝酒,更不会告诉他今天办离婚的事。 外面响起一阵敲车窗的声音,沈慕希摁下车窗,小李一脸恭敬地说:“大少爷,少夫人,老夫人让你们回沈宅一趟。” 两人的目光扫向停车场的另一侧,奔驰车子内,老太太一脸阴冷地端坐着。 沈慕希稍稍缓和了情绪,对程天画说:“我先送你回泰安居,沈宅我一个人去就行。”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奶奶的对手。” “我的证件在她手里,总要拿回来的不是么?”程天画无奈地笑笑:“况且,她现在肯定更想见我。” 沈慕希看着她一脸坚决的样子,只好启动车子,往沈宅的方向驶去。 其实程天画的心里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的,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老太太的对手,不过……她现在孑然一身,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威胁到她了不是么? 两人回到沈宅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凌厉的目光隔空扫过来,程天画不禁一怔,心里既有心虚的感觉。 她不自觉地往沈慕希的身边靠了靠,本能地想从沈慕希身上寻求那一丝安全感。 沈慕希感觉到她的惶恐,伸手抓了抓她的手腕,给了她一记无声的鼓励。 “奶奶。”程天画低头唤了声。 “我倒是很想知道,是谁要离婚的。”老太太来回扫视着二人,脸上布满着恼怒之色。 程天画沉默不语。 沈慕希平静地答:“我们俩人都想离婚。” “胡闹!你们有问过我吗?” “问您能答应吗?”沈慕希反问。 “所以你们就偷偷跑去民政局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你……沈慕希你给我闭嘴!”老太太喝责了一句,气愤地转向程天画:“程天画,当初的协议呢?你不会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程天画摇头:“我没忘。” “那么你做到了么?”沈老太太沉声道:“我屡行承诺从美国给你母亲找了最好的专家,花巨额费用研究出治疗方案,手术也很成功,这些你承认么? 程天画点头:“我承认。” “那么你认为我有什么行为违反协议的,你现在就给我说出来。” “奶奶并没有任何违反协议的。”程天画哽咽着。 老太太该做的都做了,而且做得很成功,是她自己没用,没有照顾好母亲。 “既然你认为我已经完成了协议的内容,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屡行协议了?” 老太太的一句话将程天画问得哑口无言,关于这点,她确实是心虚的。 老太太又道:“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份上,你为我们沈家做了什么?只要你能说出一样来,我现在马上放你走!” 程天画依旧哑言着,是的哪怕是一件她都说不出来,事实上老太太就想要一个曾孙,可她却没能按协议给她生一个,无理的一方是她,所以即便老太太此时将她狠狠地打一顿,她也不敢有怨言的。 老太太冷笑:“怎么?说不出来是吗?你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为沈家做过?那么你又是凭什么去离婚的?就凭你的言而无信,过河拆桥吗?” 程天画咬着唇,一声不吭。 一旁被要求闭嘴的沈慕希开口了,没好气道:“奶奶,你别逼问她了,是我要离的。” “你要离?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要你们好好在一起。” “奶奶你不就是想要个重孙么?不一定非要她吧?”沈慕希淡然道:“滨城有那么多的女人,谁不可以?” “谁都可以,你倒是给我娶一个回来呀。” 沈慕希咬了咬牙:“可以,你告诉我你喜欢哪家千金,我保证在半个月内给你追回来,然后跟她结婚,这样总成了吧?” 他说得很认真,不像在堵气。 不仅老太太惊讶了,连程天画也是讶然不已。 她侧头望着他气恼的侧脸,他刚刚在说什么?他为了跟她离婚,甘愿在半个月内娶一个自己还不知道是谁的女人为妻? 他这是有多恨她,多讨厌她啊?抑或是……有多为她? “你宁愿娶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人,也要跟小画离婚?”老太太打量着他,仿佛在打量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 “是。”沈慕希答应得斩钉截铁。 “你疯了。”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沈慕希冲她伸出手掌:“把证件还给我们。” 老太太扫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掌,摇摇头:“不行,我不会还给你们的。” “又怎么了?” “不怎么。”老太太从沙发上站起,对着程天画冷笑:“我沈乔玉娇从不做赔本的买卖,程小姐你最好能够乖乖把诺言给我兑现了,否则……。”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转为阴险:“别人为你母亲走了,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欠我的,我是一定会拿回来的,你给我走着瞧!” 老太太扔下这句,转身往屋里走去。 沈慕希忙走上去拦住她的去路,皱眉:“你最好能把我赶出沈家,否则我是一定会跟程天画离婚的。” “你以为我不敢吗?”老太太瞪着他恶狠狠道:“你要是敢离,我绝对会把你赶出沈家,赶出沈氏,我乔家有的是人可以接手你的位置。我会让你知道,剥去沈家大少的身份,你沈慕希不过是外头央央众生中最最普通的一员。” “奶奶!”沈慕希恼怒地嚷了一句。 “我说到做到,不信你试试看好了。”老太太又冲程天画扔去一句:“等沈慕希成了街边的乞丐,我看你良心何安!” 老太太走了,客厅里面瞬间安静一片。 沈慕希无奈地吸了口气,转身望向沙发旁边的程天画。 老太太回到卧房,在张姐的搀扶下躺入沙发,闭眼幽幽地吸了口气。 张姐给她泡了杯茶后,安静地立在一侧。 老太太休憩片刻,睁眼盯着张姐:“你怎么不说话?” “老夫人想听我说什么呢?”张姐问道。 老太太怅然一笑,道:“自从小惠走后,你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你这是在怨我吧?” “不,老太太您想太多了,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姐低下头去。 毕竟死的是亲生女儿,就算有怨气也是正常的,老太太并未逼迫她承认,兀自怅然地叹了口气:“慕希越是维护着小画,我就越是不能让小画离开,哪怕被小两口怨恨一辈子。” “老太太想得不无道理。”张姐附和着应了一句。 老太太又说:“想要慕希喜欢上一个女人谈何容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他傻,我不能跟着他一起傻的不是么?” 经过今天这件事情,她更加确切地相信沈慕希是喜欢上程天画了,不然怎么会为了给她自由而甘愿在最短的时间内娶别的女人? 这傻孩子以为这是在为程天画好,殊不知却伤了自己的心啊! “老太太说得很有道理。” “这么说你是支持我的做法?” “无论老太太您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老太太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感激道:“有你支持就够了。” 程天画以为母亲的死至少还有一丁点值得安慰的,那就是她再也不用毫无尊严地活,再也不用当别个女人的替身,不用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生孩子了。 可是刚刚老太太的一席话却狠狠地将她的希望击落谷底,让她不得不回到从前。 从沈宅出来后,她就一直在往前跑,毫无目的地一直跑。 泪水模糊了视线,前面一片白茫,她抬起手背摸了一把眼中的泪水便继续往前跑,一不留心,就跑到沈宅附近的那片湖水边了。 绝望的她,既然连想都没想,就一头扎了进去。 湖水冰冷,瞬间像一块大地毡般裹上她的全身。 随后赶来的沈慕希被吓坏了,忙不迭地跟着跳入湖中,一把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气急败坏道:“程天画,你疯了吗?你就那么想死?” 程天画一边大声地咳着一边哭叫:“她不就是想逼死我么?那我就死给她看好了,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想看着我被你们沈家慢慢折磨死的惨状么?你就那么想看么?”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女子老太太都不要,却非要把她困在沈家,这不就是要逼死她、报复她吗? 湖水不深,但冷得刺骨,沈慕希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手臂紧紧地抱着挣扎不止的她,情急道:“你先跟我上去,我向你保证你很快就会得到自由的,你也不会被折磨死。” 他担心再不到岸上去,大家都会冻僵,到时想上都上不去了。 “没用的,是我欠了你们沈家,她不会放过我的。”程天画呜呜地哭着,任由着泪水和着湖水顺颊而下。 她的身体已经因为冷而无力地瘫在他的怀中,双手却不停地推打着他,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第114章 沈慕希握住她的双望,低头盯着她一本正经道:“只要我娶了别的女人,生个孩子,奶奶一高兴自然就会放你走的,我向你承诺,我一定会尽快娶妻生子,尽快给你自由好不好?” 程天画终于停止挣扎,仰起小脸含泪望着他:“真的吗?” “真的,反正迟早要娶,娶谁都一样。”他笑,笑得有些凄凉。 好不容易才将程天画拉到岸上,沈慕希已经又冷又累得几乎要昏厥,程天画更是冷得浑身瘫软。 两人回到沈宅的时候,张姐被一身脏湿的两人吓了一跳,打量着二人张嘴结舌地问道:“大少爷,少夫人,你们……。” “不小心掉水里了,去找点去寒的药来。”沈慕希淡冷地说完,携着一脸木然的程天画往二楼走去。 沈慕希往浴缸里面注满热水,将坐在角落里的程天画牵了出来,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服。呆滞的程天画总算有所反应,身体往旁边一闪躲开他大掌。 沈慕希的手掌僵在半空,略显尴尬。 “我自己来就行,你快去客房洗个澡吧。”程天画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心中有些愧疚。 沈慕希点点头,指了指浴缸里的热水:“一会记得加点热水。” “好。” 沈慕希走了出去,程天画一件件地解开身上的衣服,将冰冷的身体沉入温热的水中,一股暖意瞬间袭来,她闭上眼,刚刚的一切重回脑海。 这么些年来,无论是遇到什么困难,再大的挫折,她从未想过死,唯有今天。 母亲没了,自己就真的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了吗? 如果刚刚不是沈慕希追出去,也许她现在已经死在湖底了,可是,她到底该感谢他还是埋怨他? 她不明白沈慕希为什么要救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 直到感觉身体完全暖和后,她才从浴缸中站起,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她走出去的时候,沈慕希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他的发稍还有些湿,衣服已经换了套干净的。 他将手里的两碗姜汤放在玻璃桌上,抬头对她说:“先喝碗姜汤去去寒。” 程天画走过去,端起姜汤,看着他仰头一口喝尽后,才低头喝了起来。 “对不起,害你和我一起受冷。”她歉疚地开口。 沈慕希无所谓地笑笑:“只要你不会再干傻事,就是值得的。” “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傻了。” “那就好。”他伸出手掌,摸了摸还湿气的长发:“曾经我也那么傻过一回,后来想想真不应该,抛开不开心的那一面,其实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程天画点头。 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的生活中美好的那一面在哪,但她会活下去的,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程天画重新回到泰安居,并在第二天辞去亚恩的工作,又在沈慕希的暗中帮助下于第三天找到了新工作。 新工作是在第一家大型的私人医院内任职,待遇并不比在亚恩的时候差。 下午的阳光带了些许暖意,站在医院大门口,程天画抬头迎视着天际那一轮金黄,心想也许这就是沈慕希所说的,生活中美好的那一面。 耳边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程天画轻吸口气,低头从包包里面掏出手机。当她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小意’二字时,心脏蓦地一跳,一时间居然是欣喜若狂。 自从因为顾子灏的事情翻脸后,施意就从未拨打过她的号码。 她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仿佛怕稍一大声就会将施意吓跑。 “你是程天画?沈慕希的老婆程天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却并非施意。 对方是用疑惑的语气问出这句话的。 程天画怔了一怔,本能地答:“是……。” “哇,真的是你啊?好巧。”对方欣喜一笑:“我是顾佳琪啊,还记得我么?” 顾佳琪?程天画迅速地脑补一圈,终于想起顾佳琪正是上回在高尔夫球场偶遇过、对付起小三狠毒辣的那位女孩。 只是她为什么会用施意的手机拨打她的电话? “我记得你,请问你……。” “是这样的啦,我在朋友的酒吧厕所捡到一位女酒鬼,想用她的电话拨打给她家人,刚好看到她最后拨出的号码主人叫天画,如是就拨通试试看了。” 施意最后拨出的是她的号码?程天画有些惊讶。 但她更关心的是施意现在的情况,她忙问了句:“施意喝醉了?” “对啊,在夜色酒吧。” “她一个人?” “她说是的。” “好,我马上过去。”程天画挂上电话,拦了辆出租车往夜色酒吧赶去。 现在天还没黑,施意居然跑去酒吧喝酒了?而且还喝得烂醉……。 因为时候尚早,酒吧里面还没有什么人气,程天画一眼就看到角落里面的顾佳琪正在向自己招手。她快步走过去,顾佳琪冲着对面的沙发呶呶嘴。 顾佳琪对面,施意已经醉得瘫在沙发上睡着了,大衣和包包随意乱扔,发丝蓬乱地垂在颊边,遮住她的大半张面容。 程天画上前拨开她颊边的发丝,发现她俏丽的脸上一片湿润,显然是刚刚哭过的。 “小意……。”她拍着她的颊轻唤。 施意蜷缩了一下身体,不为所动。 “你这朋友是被男人抛弃了吧?”顾佳琪斜靠在一边一屑地开口:“我看八成是了。” “你才被男人抛弃了!”原本闭着眼睛的施意突然从沙发上坐起,醉眼迷漓地瞪着对面的顾佳琪。 “如果不是被抛弃了,你干嘛跑来这里买醉?” “关你什么事?” “喂!我可是将你从厕所里救出来的那位好心人耶!” “谁要你救……我才不要……。”施意大着舌头说。 顾佳琪气愤地将向程天画没好气道:“沈太太你怎么会有这种朋友,太没良心了。” “沈太太……?”施意咕哝着扭过头来,顺着顾佳琪的视线,这才发现程天画的存在。她怔了怔,随即裂嘴嘿嘿干笑起来:“小画……你来了。” “小意,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程天画将她颊边的乱发拢至耳后,打量着她的目光心疼不已。 “男人都跑了,只能一个人来呗。”顾佳琪邪恶地说了一句,怕遭受施意的反击,说完便起身逃之夭夭了。 “是啊,男人都跑了,只能自己来了。”施意冲程天画傻笑:“其实我想打电话给你的,可是又怕你在生我的气,怕你不理我……。” “怎么会?我怎么会生你的气?”程天画搂着她激动得眼眶湿润:“你肯打电话给我,我真的很高兴。” “怎么可能……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陪在你身边,你一定……恨死我了对不对?伯母走了,你一定难受死了吧?对不起……我应该陪你一起面对的,对不起……。”施意流着泪哽咽。 “没有,真的没有怪你。”程天画抱着她:“是我不好,我没有处理好自己跟顾子灏之间的关系,害你那么痛苦……。” 施意突然抬起泪脸,望着她一本正经道:“小画,我已经决定了,把顾子灏让给你,再也不跟你争了,你赶紧离开沈慕希那个王八蛋吧……。” 程天画苦涩地笑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顾子灏从施意的手中要过来,从来都没有,尽管她是真的很想离开沈慕希。 她摇摇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小意,我会离开沈慕希的,但绝对不会跟顾子灏在一起,真的……。” “不……。”施意将食指放置她的唇上,打断她:“我真的已经想通了,也放下了,你离开沈慕希后就嫁给顾子灏吧,只有嫁给他你才会幸福,因为顾子灏他真的很爱你,是你无法想象的爱。” 放下了? 程天画看着施意脸上的泪痕,心疼地笑了,如果真的放下了,双怎会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又怎么哭得如此作伤心? “好了,别说了,不说他了。”她从桌面上抽了面纸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施意点点头。 程天画将她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地拾起,扶着她往酒吧门口走去。 走出酒吧门口,程天画扫视一圈门口的停车场,并没有看到施意的车子,如是打开她的手袋找车钥匙,并未找到。 “小意,你的车呢?”她低头问醉得不清不醒的施意。 “卖掉了。”施意咕哝着说。 “卖掉了?”程天画讶然。 施意呵呵一笑:“是啊,卖了个好价钱。” “为什么卖掉它?” “因为我家小宋缺钱啊。” “你家小宋是谁?”程天画越发的惊讶起来,打量着她,施意却又一次地睡过去了,无论她怎么摇晃都没醒来。 程天画一直都知道施意缺钱,因为她有个嗜赌的母亲,有个多病的弟弟,可是小宋是谁?她却丝毫不清楚。 第115章 每次都是顾子灏跑到沈慕希面前找麻烦的,难得有一次是沈慕希找到顾氏来的。 不仅公司里面的秘书们讶然,就连顾子灏自己都觉得格外惊讶。他打量着一脸凝重的沈慕希,半响才嘲弄地一笑:“慕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怨气要冲我出的?” 沈慕希抬眸睨住他,一本正经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吧。”顾子灏冲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你到底是为了跟我置气才去招惹程天画的,还是真的爱她?”沈慕希依旧一脸认真。 顾子灏却不以为然地一笑:“我可以不回答么?” “你必须回答!”沈慕希突然低吼一声,握成拳头的双手重重地击在他的办公桌上,倾身冷漠地盯着他。 顾子灏在姿势上就低了他一截,如今又看到他一脸恼怒的样子,不禁也跟着严肃了不少,从上到下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但我估计我做不到。” “你也必须做到!” “沈慕希,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说请,请我做到。” “好,那就请你做到。”沈慕希咬了咬牙,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将程天画从我手里抢走么?现在我给你机会,赶紧把她领走吧。” “什么意思?”顾子灏皱眉。 他以为沈慕希是来警告他离程天画远一点的,没想到沈慕希会说出这种话来。 “意思就是我已经决定跟她离婚了,她很快就会是自由身。”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觉得她跟着我不幸福么?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沈慕希凄然一笑:“我成全她。” “你的意思是小画想离的?” “我也想。” “我记得你以前从不这么想的。”顾子灏打量着他,嘲弄地一笑:“哪怕是你不要的,为了刺激我,你也不会轻易放手的,怎么?突然间转性了?” 沈慕希蓦然恼怒,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就当是我想摆脱她,想要自由身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啧啧,如此态度,果然是沈大少爷的真身没错,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呢。”顾子灏从皮椅内站起,走到饮水机前给他倒了杯水,阴沉着帅脸的沈慕希没有接,他如是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不过我不明白,你想跟程天画离婚是你的事,只管离就是了,至于我要不要她,喜欢不喜欢她,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管也根本管不着。既然这样,你还跑来这里做什么?为了听我感恩戴德地向你道谢?”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忙。”沉默片刻,沈慕希才淡淡地吐出这句。 但凡还有其它一丝的办法,他也不会跑来这里听顾子灏的风凉话,还要看他那满是嘲弄的面庞。 顾子灏也没想到他的理由是这个,帅气的脸上浮上一抹讶然,重新打量起沈慕希。 他没听错么?沈大少爷还有找他帮忙的时候? 沈慕希兀自说:“我家老夫人不肯放小画走,还扣下了我俩的证件,我想她和你们顾家关系那么好,假如你出面的话,她必定不敢不给你这个面子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小画男朋友的身份向沈老夫人施压?” “是。” 顾子灏脸上的讶然渐渐地缓和下来,随即睥睨着他笑问:“我这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帮我自己?” “那就要看你爱小画的程度喽。”沈慕希冲他挑眉:“不管是帮我还是帮你,但有一个人你是肯定帮到了,那就是可怜的程天画。” 顾子灏略一沉吟,抬头对他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没有理由不帮忙的不是么?” “那就谢了。”沈慕希说完转身要走。 “不留下来吃餐便饭再走?”身后,顾子灏不怎么真诚的声音传来。 沈慕希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不了,没那么大的胃口。” 这一日,清晨。 ‘噗’的一声,老太太将喝进去的一口花茶喷出,讶然的目光从茶杯内抬起,望向对面的顾子灏。 在一分钟前,她还在喜滋滋地夸赞顾子灏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还特地带着礼品到沈宅来看望她老人家。 然而眼下……。 她打量着顾子灏,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娶程天画为妻?” “是啊,老夫人。”顾子灏笑盈盈地递给她一张纸巾:“我听说沈慕希跟程天画已经闹到势不两立、非离不可的地步了,我担心动作不快一点,程天画会嫁给别人,再次错失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顾子灏你疯了吧?” 顾子灏依旧笑得优雅迷人:“我没疯,老夫人不是一早就看出我对小画有意思了么?” 这还真是个震憾人心的消息呢! 直到顾子灏告辞离去,老太太也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就纳闷了,一个程天画有什么三头六臂么?怎么就那么的抢手? 她幽幽地从沙发上站起,问一旁的张姐:“程天画在哪上班来着?” “在希望医院。”张姐答。 老太太点了点头,冲她吩咐了一声:“去备车。” 老太太去到医院的时候,程天画刚好要下班,看到老太太和张姐,她微微一讶,但还是礼貌地唤了声:“奶奶。” 老太太点点头,笑得有些凄然:“没想到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奶奶。” 程天画不语,心下暗暗猜测着老太太的此番目的,比起上一次的冷酷与霸道,这次的她显得弱势了不少,又回到那个温柔体贴的模样了。 “可以一起喝杯茶么?”老太太问道。 程天画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她和施意约好七点钟一起吃火锅,现在才五点半,还有时间。她点头:“可以,附近刚好有一家不错的茶馆。” 程天画照着上次顾子灏教的方法慢条斯理地泡起了茶,泡好后给老太太倒了一杯,从头至尾,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老太太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清香四溢的龙井,终于开口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求你留在慕希身边。” “奶奶不是已经把我留下了么?”程天画清冷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味道和顾子灏泡出来的还是有差别的,只是眼下的二人都没品茶的心思,固然没人在意。 “上次因为生气,因为担心,所以把话说得有些绝。”老太太歉疚道:“其实我明白,我那么做能留得住你的人,但留不住你的心。” “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后,奶奶觉得我的心还回得去么?”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爱慕希?” 有没有一点爱沈慕希! 程天画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间既然无法回答。 如果说没有,那是骗人的。 当沈慕希带她游遍大半个日本,为她包下整个天都欢景台看流星雨,不顾自身性命地为了挡下那至命的砖头,将她从车祸中救出。即便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替身,她依然是感动的。 然而,他对她的伤害也是接连不断的。 恨和爱,她已经衡量不清究竟谁重谁轻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你是爱他的对不对?既然爱他,为何又要离开呢?” “婚姻不是靠一方去爱就能够维持的,在刚入沈宅的时候,我也曾幻想过要和慕少好好过,可后来才发现现实根本没那么容易。” “之前是因为有何惠在搅局,现在何惠走了,你和慕希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大灾小难。”老太太望着她顿了顿:“况且,你怎么知道你和慕希的婚姻只有你一方在爱?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慕希对你的感情吗?” “他爱的不是我,是杨小姐。” “你错了,他如果不爱你,就不会为了让你得到自由甘愿在半个月内娶别的女人,更不会拉下自尊去求顾子灏帮忙。” “顾子灏?”程天画不解,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顾子灏今天去沈宅了,说要娶你为妻,让我放你自由。” “什么?”程天画讶然。 老太太微微一笑:“很讶然吧?我也很讶然,但我更讶然的是,居然是慕希请求他这么做的。” “因为杨恬欣,慕希和顾子灏从小就不对盘,任何事情都喜欢在暗中较劲,谁也不肯服输对方。可是今天,慕希却为了你去求他,这难道不是爱的体现么?” 程天画确实是惊讶的,也确实很感激沈慕希,但是……。 她还是摇头:“对不起,我和慕少都已经决定了。” 她不能再因为一次感动而全身心地扑腾上去,最后才发觉那是错误的。 听到她这么说,老太太失望地深吸口气,道:“婚姻不是儿戏,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如果我考虑的结果不变,奶奶会放了我么?” “不会。” 程天画本能地倒吸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从茶馆出来后,程天画直接前往和施意约好的火锅店,施意已经等在老位子上了。 自从因为顾子灏翻脸后,今天两人还是头一回坐在一起吃饭,程天画放下包和外套,打量着她问:“法国那边的拍摄结束了?” “结束了,整部剧都已经杀青了,就等着看我的精彩演出吧。”施意扔给她一份点单卡:“看看你有什么要添加的。” 程天画低头看菜卡,施意打量着她问:“刚刚你说你和沈老太太在喝茶?” “嗯。” “她又在向你灌迷汤?” “算是吧。” “你呢?被她感化了没有?”施意伸手挑起她的下颌,打量着她:“啧啧,连眼角都蕴藏着忧郁,看样子是被她感化了。” “没有啦。”程天画一把推开她的手,随即抬头盯着她一本正经地问:“我问你个事。” “问吧。”施意低头吃起了小吃。 “小宋是谁?” 施意一怔,抬起头颅讶然地盯着程天画,半晌才张了张嘴:“小宋……?” “嗯,那晚你喝醉时叫出来的名字。” “是……么?”施意佯装出一副无辜的迷糊样:“是你听错了吧?我不认识什么小宋啊。” 程天画打量着她,语带威胁:“你最好是真的不认识,如果敢跟我藏什么小秘密,我绝不饶你。” “别光警告我,你也一样。”施意将她对准自己的筷子拍了下去,哼哼的两声威胁。 “我才不会。”程天画低头继续看菜牌。 紧接着,她听到施意突然唤了声:“顾少。” 她微微讶然,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顾子灏正在往这边走来,显然是刚从店外走进来的。 令程天画和施意感到惊讶的是,顾子灏携在身侧的美女居然是那个活泼可爱的顾佳琪。大老远的,顾佳琪就在对着二位挤眉弄眼。 顾子灏和顾佳琪,确实是一对奇怪的组合,因为据程天画所知顾佳琪是有未婚夫的。 “你们也在?”顾子灏在二位旁边站定道。 “你不是不喜欢吃火锅么?”施意睨了顾佳琪一眼,嘲弄地一笑:“顾少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你……。”顾佳琪脸上的笑容一僵,气得跳脚:“嘴巴这么贱,怪不得会被男人抛弃!活该!” 施意随之气结,不屑地扫了她一眼:“等着吧,你迟早也会被抛弃的。” 和顾子灏沾上边的女人,注定会是悲剧一场! 程天画笑着圆场:“你们两个别一见面就争执,这里可是公共场所。” “你们认识?”顾子灏打量着大伙。 “只要是你的女人,多半都能彼此认识。”施意皮笑肉不笑地嘲讽了一句。 顾子灏并未生气,依旧眉眼含笑:“佳琪是我的堂妹,我之前答应过陪她来吃火锅,今天刚好有空如是就来了。” 原来是堂妹,怪不得都姓顾呢。 程天画偷偷看了施意一眼,心下好笑原来是这丫头吃醋吃错对象了。 “要不……一起吃?”程天画打量二人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 “好啊好啊。”顾佳琪兀自走到程天画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顾子灏只好跟施意共坐一张沙发,施意往里面挪了一半位置,杀人般的目光久久停在顾佳琪的身上。 她缓解了一下脸上的情绪,冲顾佳琪微微一笑:“那天晚上,谢谢你。” 顾佳琪以为她是诚心示好,忙笑眯眯地摆手:“不客气,我是看在你差一点成为我嫂子的份上才把你从厕所捡出来的。” 果然,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是顾子灏女朋友的身份了。 不过又能怎样?顶多就是让她看了一场笑话罢了。 施意无所谓地一笑,将菜牌递给顾子灏让他加菜。 顾子灏并不喜欢吃火锅,也没兴趣加菜,倒是顾佳琪兴致勃勃地点了一大堆东西。 在吃火锅的过程中,顾佳琪一个劲地劝酒,几杯下去,程天画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死活不肯再喝。施意和顾佳琪喝着喝着就醉了,醉了就开始互揭伤疤,互相嘲笑,然后一起骂身边的臭男人! 顾佳琪拍着桌子嚷了一句:“你……算好了,我哥没有给你弄个私生子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家那位的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还没嫁给他呢,就已经要做好准备当后娘了……。” “只要……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当后娘也没关系,对吧?小画。”施意举起杯子,冲程天画伸了过来:“来,小画,我敬你一杯,祝你和顾少和和美美。” “小意……。”程天画偷偷看了顾子灏一眼,小声提醒:“别喝了,你会醉的。” “来嘛,就一杯。” 程天画没办法,只好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仰头喝尽。 “我也要敬你一杯。”顾佳琪也冲程天画伸过来酒杯:“我也祝你和……咦?不是应该和慕少么?怎么会是顾少……。” “好了。”一直沉默着的顾子灏突然出声了,将顾佳琪伸向程天画的酒杯挡了回去:“小画不会喝酒,你别逼她。” “没意思。”顾佳琪不高兴地咕嘟一声,随即又笑了,将酒杯一转伸向施意:“同是天涯沦落人,来,我们自己喝。” “干。”施意与她相碰。 第116章 “够了。”顾子灏紧接着又挡下施意的杯子:“你也是一样,别喝太多了。” “要你管。”施意躲开他的手。 “就是,才不要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汗管。”顾佳琪在一旁拆自家哥哥的台,喝完一杯又去倒下一杯,发现酒瓶已经空了,烦躁地埋怨一声:“又没了。” “服务员……。”施意向服务员招手。 “算了。”顾佳琪打断她:“喝啤酒没意思,我请你喝好酒……。” 她打了个酒嗝,一脸得意道:“告诉你哦,我家里收藏了一大堆好酒。” “好啊……我要喝好酒。” “走……回我家喝去。”顾佳琪从椅子上站起:“我有司机在外头等着……现在就可以去。” 眼看施意真的起座要跟顾佳琪走,程天画忙拉住她:“你真要去喝下半场啊?” “当然啊……难得找到一位同病相怜的知音……当然要喝。”施意搂上顾佳琪的臂弯,两人转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我跟你们一起去。”程天画忙追上去。 “你又不会喝,去了也是扫兴。”施意笑着扫了一眼正在低头拨电话的顾子灏,凄凉地笑了,将程天画推回沙发上。 程天画并没有惊觉到施意的刻意离去是为了给她跟顾子灏单独相处的机会,如是转向顾子灏道:“她们……。” “放心吧。”顾子灏打断她:“我已经给佳琪的司机打过电话了,他就在门口。” “哦。”程天画稍稍放下心来。 顾子灏招来服务生买单,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两人一起走出火锅店,程天画原本想到出租站台打车,顾子灏却在她身侧道:“陪我走一段?” 程天画微讶,抬头望着他:“你的车呢?” “我是和美佳一起坐司机的车来的。” “哦。”程天画想了想,正好她有话想问顾子灏,关于他今早到老太太面前谎称要娶她的事。 两人一起迈步走出停车场,由于视线不是太好,程天画差点绊在路边的小台阶上。 出于本能地,她一把攥住顾子灏的袖子,稳住自己。 “小心点。”顾子灏反手拉住她的小手。 “对不起,我就是不能喝酒,一喝就头晕。”程天画歉疚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温暖的掌心抽了出来。 “这就醉了?”他问。 “倒也没有。”程天画笑笑,微醉不算醉,至少她的大脑此时还是清晰的,行动也还凑和。 夜色迷蒙,霓虹璀璨,两人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前面就是滨江路,江风夹带着丝丝冷意迎面袭来。 程天画本能地拉紧身上的衣服,耳边传来顾子灏疼惜的声音:“要不我们打车回去吧。” 程天画抬头望着他,问:“我想看看江景,可以么?” “你不冷么?” “不冷。” “好,我们到那边坐下。”顾子灏领着她往前面的一条石椅前,脱下身上的大衣罩在她身上:“喝了酒容不能受凉,好好披着。” 那是一件质地柔软,内里带绒毛的长款大衣,披在身上暖融融的。只是,程天画实在不好意思要他的大衣,毕竟他身上穿得并不多。 “你不也喝了酒么?”她在找一个把大衣还给他,又不会拒绝得那么明显的理由。 “我和你不一样,我平时喝习惯了。” 程天画只好拉紧身上他的大衣,点点头,随之感叹了一句:“不知道她们俩个是不是还在喝呢?” “我想她们已经睡着了。” “对了,佳琪的未婚夫都跟别人生孩子了,她为什么不和他分手?”程天画一直以来都很不明白这一点。 顾子灏无奈一笑:“豪门婚姻,多半都是残忍而无奈的,她也有她的难处。” “不会又是父母逼婚吧?” “对。” “真可怜。” “是啊,这就是有钱人的悲哀,婚姻学业爱好……一切都得为家族利益考虑。” “那么你呢?”程天画扭头望着他:“当你跟沈老夫人提出要娶我为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父母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顾子灏听她这么一问,倒也不惊讶,只是浅浅一笑。 刚刚老太太去找过天画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是老太太亲口告诉他的。 “那么你呢?真的下定决心要跟沈慕希离婚了?” “是的。”程天画苦凄然一笑:“就像你说的,豪门生活并不好过,我已经厌了,未来我会找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平凡人过平凡的日子。” 这是她对他的拒绝,顾子灏当然听得出来。 “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平凡人?”他问:“沈慕希不平凡吗?除去那一层渡金的身份,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程天画沉默。 顾子灏便接着说:“在漫长的婚姻生活里头,彼此相爱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不是么?” “是的。” “那么离开沈慕希,你还能爱上第二个男人么?” 程天画讶然,打量着他:“你这是在劝我别离开他么?” 这可不像他的风格啊! “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程天画轻叹:“离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我有什么理由后悔?” 也许将来会有遗憾,有怀念,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后悔的。 “假如沈慕希心中有你呢?你还会离开他么?” “也许……。” “你一定又在想杨恬欣的存在了是吧?”顾子灏打断她,回过身来,双手轻轻地握上她的双肩,定定地注视着她低笑:“别傻了,杨恬欣的存在只是一个模式,一场闹剧,一抹回忆。而且是你自己一手制造出来,其实一直以来沈慕希比你更可怜,是你把他害惨了。” “什么……。”程天画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呆呆地问:“是我喝醉了,脑子转不起来了吗?为什么我理解不了你说的话?”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自己丢失掉的那些记忆找回来吗?”顾子灏反问。 程天画摇摇头:“我一直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你才会陷入今天的这场迷雾里。”顾子灏顿了顿,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告诉她任何关于她的过去。 告诉了她,就代表着他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拥有她了,再也没有了……。 他并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也曾想过要为爱自私一场,可是看到她如此伤痕累累又实在不忍继续隐瞒下去。 特别是今早见过老夫人后,就更不忍了。 时间回到今早。 老太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打量着他问:“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慕希和小画都还没有离呢,你觉得这么做合适么?” 顾子灏不愠不火,不紧不慢道:“既然沈慕希无法保护小画,那就让我来保护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对我们大家都好。” “你怎么知道沈慕希无法保护小画?”沈老太太生气道:“慕希目前的所做所为有哪一点不是在保护她?你以为他不爱小画吗?他爱,他早就爱上小画了。他只不过是过不了杨恬欣的那一块梗,觉得自己亏欠了小画,所以才会决定放她自由,让她去找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找一段更加美好的爱情。” 老太太顿了顿,又说:“你们只看得到他残忍的一面,却看不到他真心的那一面。况且我看得出来,小画也是喜欢慕希的,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难道真要走到那一步……慕希在半个月内娶一个陌生女子回来,小画离开自己喜欢的男人,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吗?” 老太太突然老泪纵横起来,盯着顾子灏痛哭哀求道:“子灏,能让慕希喜欢上一个女人不容易,我求你帮帮他们好不好?看在慕希身体不好的份上。” 顾子灏不解:“沈慕希的身体哪里不好?” 老太太抹了一把泪水,说:“慕希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死于先天性心脏病的,沈念童那个小东西也被遗传上了,冯院长曾经说过慕希的心脏超声反应不太好,虽然目前没什么,可我担心他迟早会出事……。” “所以我才那么着急地逼他娶妻生子的,我怕他出事后,沈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老太太说完这句,又更咽开了。 顾子灏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苦肉计一场,但他还是选择了成全。 他选择成全,不是因为同情沈慕希有可能得先天性心脏病,而是被老太太口中他们彼此相爱的话语说服了。 如果硬将程天画从沈慕希处拉到自己身边,程天画不会幸福,那么他也必定不会开心。 这就是爱情,至高无上的。 “知道程伯母为什么临死前那么强烈地想要见到沈慕希么?”顾子灏轻抚着她被江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我猜,她一定是想告诉沈慕希,你才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你才是当年和他两情相悦的杨恬欣。” 程天画愕然地盯着他,只觉得四周开始天旋地转。 她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临死前要见沈慕希,一直都不明白! 而眼下,顾子灏口中的话又是那么的惊世骇俗,令她本就因酒精不太明朗的大脑更加迷糊一片。 “你在说什么啊……。”她急的泪水都出来了。 “我说,杨恬欣才是替身,是你的替身。” “不可能……。”她张嘴结舌,连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沈慕希也说不可能。”顾子灏微微一笑:“我一直不敢提,一方面是因为自私地想要将你抢走,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包括你。我想,每一个听我说完后的反应,都会把我当成因爱忌妒的疯子一个吧。” 半晌,程天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你真的将过去忘得很彻底。”顾子灏不免凄然。 对于多年前的那一场记忆。 她忘了,他却经年不忘! 那一年,滨城,春暖花开的季节。 滨城几乎所有贵族家庭都收到来自沈家的生日请柬,沈家的小王子头一回办生日宴,谁也不敢怠慢了,当然,谁也不想怠慢。 顾家的客厅里,顾夫人将手中的请柬往桌旁边一扔,用不屑的声音嘲笑道:“这位沈老夫人也真是好笑,儿子儿媳闹离婚闹得乱哄哄的,她居然还有心思为孙子办生日宴。” 顾安头也不抬,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报纸说:“老夫人是因为宝贝孙子心情不好,所以才开办的这个生日宴。” “父母都要离婚了,心情怎么能好?” “是啊,可怜的孩子。” 第117章 顾夫人神秘一笑,三八兮兮道:“我听说沈建成是因为找到他的初恋情人了,死活要离婚娶她入门,沈太太气得天天以泪洗面。” 见老公和儿子不搭理自己,顾夫人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啊,沈太太也真是没什么好气的,这些年来沈建安身边养的女人比她身上穿的衣服还多,就算不娶这位初恋情人,迟早也会娶别的女人的……。” 顾子灏蓦地从沙发上站起,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顾夫人忙叫住他:“儿子,你上哪去?让你下来陪我聊聊功课的,你一个字都还没聊呢。” 顾子灏回头睨着她,没好气地问:“请问母亲大人您刚刚聊的是功课么?” “那……那不是先聊点题外话么,对了,沈老夫人让你到时也过去玩玩。” “我不去。”顾了灏想也不想。 “去,你必须得去,你和慕希可是同学呢。” “儿子,不用搭理她,快回房温习功课去。”顾安冲顾子灏甩了一下手,顾子灏便转身上楼了。 顾夫人冲着儿子的背影添了一句:“明天记得早点起床去参加沈家的生日宴。” 回应她的,是儿子不屑一顾而去的背影。 同一时间,杨家。 杨夫人来到女儿的卧房,在她身边坐下后,笑盈盈道:“恬欣,明天沈家有生日宴会,你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玩玩吧。” 杨恬欣正在画一幅素描画,毫无兴趣道:“我不想去。” “干嘛不去嘛,很好玩的,你看妈妈给你挑了那么多漂亮的裙子,你挑一条喜欢的。” “不去。”杨恬欣坚决。 杨夫人气结,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画笔愤然道:“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不交朋友,不参加活动,一天到晚就知道呆在房里画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杨恬欣被妈妈一吼,顿时泪水盈满了眼眶,一脸惊恐地望着生气的母亲大人。 杨夫人看到她的泪水,心一软,将画笔递回给她,唉叹一声道:“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够强大起来。” “妈妈,我去就是了。”杨恬欣从椅子上站起。起身时,衣袖带动了桌面上的画纸,纸张飘飞,落在杨夫人的脚边。 杨夫人随意地扫了一眼脚下,当她看到画纸上的人头素描时,脸上瞬间被一抹讶然袭上,弯腰拾起,打量着上面的人影问道:“这是谁?” 杨恬欣慌忙将素描抢了过去,随口答道:“是别个学校的学长。” “你认识他?” “不认识。” “那你……。” 杨恬欣轻声解释:“他是市里的优秀学生代表,昨天到我们学样演讲来了。”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杨夫人问,看到女儿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才惊觉女儿还太小,根本不懂得爱为何物。不过能被女儿画在纸上的男生,必定是女儿所喜欢的。 她笑了,摸着女儿的脑袋道:“你还不知道吧?明天妈妈打算带你出席的正是这位学长的生日宴,沈老夫人说她还没有见过你,想见一见你呢。” 能被沈老夫人点名接见,杨夫人固然是欢喜的。 如果杨恬欣能被沈老夫人记住,长大后,必然会被老夫人列入未来孙媳妇的人选。 能跟沈家结成亲家,能让沈慕希那么聪明的孩子成为杨家女婿,她就再也不用担心杨氏会落入别人手中了,这也是她坚持要带杨恬欣出席宴会的目的。 而杨恬欣一听到明天可以去参加沈学长的生日宴,脸上瞬间被一抹欢喜的神情替代,高高兴兴地跑去挑选明天要穿的礼服了。 礼服款式繁多,色渍靓丽,杨恬欣一眼就看中了中间那条粉紫色、腰间缀有几朵立体玫瑰花朵的漂亮小裙子。 生日宴是在沈家置办的。 一大早,沈老太太就和佣人们张罗着一起置办会场。 沈宅大门口缓缓地驶入一辆高级越野轿车,那是沈建成的私有座驾。 车子稳稳地停在沈老太太的跟前,车门开启,沈建成从车厢内领出来一位三十来岁,但身材和面容外加肤色都姣好的女人,还有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老太太从照片中看过这个女人的相片,知道她就是儿子的那位初恋情人。 沈建成拉过女人的手对沈老太太介绍道:“妈,这位是刘素心,你的新儿媳。”随即又拉过小女孩的手:“这位是玉清,素心的女儿。” “老夫人好。”叫做刘素心的女人礼貌地低头问好,顺便扯了扯女儿的衣角,小女孩忙跟着唤了一句:“老太太好。” 老太太打量着低眉顺眼的女人,和明显有着西方混血的女孩,冷冷一笑:“你在慕希生日这一天把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和一个小杂种带回来,是想怎样?” 女人和女孩瞬间变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沈建成不悦地拧起眉头,嗔怪道:“妈,从今天起素心就是我的妻子,玉清是我的女儿,希望你能尊重她们。” “尊重?”老太太冷笑:“请问她们有人格么?有尊严么?值得我去尊重么?” “老夫人,请您不要这么说。”刘素心含泪请求。 老太太气恼地冷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建成和敏慧还没离婚呢,你就带着跟别个男人生的小野种登堂入室了,你觉得你这么做对么?” “妈,我和素心认识在先,如果不是你逼我娶敏慧,我和素心早就在一起了。”沈建成说。 “那么你现在是在怪我了?” “我不怪你,但希望你能够接受她们母女。” 就在老太太和沈建成争执的时候,玉清感觉到二楼有一道冷漠的视线直射在自己身上,她抬起脸孔。 二楼的露台上,一位长相俊美的少年赫然映入她的视线,她张了张嘴,惊艳令她一时忘记了老太太的侮辱。 杨恬欣的卧房内,杨夫人看着杨恬欣脸上的水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追问家庭医生:“怎么样?是不是没办法了?” 谁也没有想到,昨晚还好好的杨恬欣一夜之间长满了水痘,而且还都和在脸上了,这可把急着出门参加宴会的母女俩急坏了。 家庭医生无奈地摇头:“夫人,这水痘再怎么神速也是需要好几天的来恢复的,一时半会还真是没办法啊。” “行了,你走吧。”杨夫人不耐烦地将家庭医生轰走。 “妈妈,怎么办?”杨恬欣捧着自己的小脸情急不已:“我不要这个样子和沈学长见面,会吓着学长的。” 杨夫人无奈道:“妈妈也急啊,妈妈答应过沈老夫人要带你出席的。” “那怎么办?” “别急,让妈妈好好想想。”杨夫人又在屋里踱起了步子。 沈慕希那么难得才办一次生日宴会,她不能白白将这么好的机会放弃掉了,可是再看杨恬欣的脸,如果就这么带出去的话只会吓着人家。 “要不……请小画姐姐代替我吧。”杨恬欣迟疑着开口。 杨夫人瞬间刹住脚步,扭头讶然地盯着杨恬欣。 杨恬欣迟疑着说:“反正小画姐姐和我长得像,妈妈带她一起去,就不用担心被沈老夫人觉得不守信用了。” “那你呢?不是见不到你的沈学长了?” “我没关系啦,以后还有机会的嘛。”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杨夫人心动了。 她倒是不担心沈老太太觉得她不守信用,毕竟在宴会上老夫人那么忙,也不可能有心思去留意她的女儿有没有到场。她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了,反正程天画和杨恬欣长得那么像,带她过去的话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 自从发现丈夫杨尚杰家外有家,还生有一个女儿后,程纷云就跟杨尚杰离了婚,带着女儿住在滨城郊区的一套小院里。 程纷云一气之下拒绝了杨氏的一切经济支持,毅然地将女儿改了姓,母女俩过起了相依为命日子。 离开沈家的时候,程天画只有六岁。 程纷云知道杨尚杰在离婚后的第二年迎娶了外面那个女人,一家三口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也知道好景不长,杨尚杰在再婚后的第二年突然脑出血意外死亡,杨夫人孝期未满,又改嫁给了杨尚杰的私人助理王端。 如今的杨氏早已易主,成了王家的天下。 由于杨尚杰去得突然,整个杨氏既然没有给程纷云母女留下一分半毛。 不过程纷云也不是贪财的人,只当自己从未属于过杨家。 平日里杨尚杰偶尔会带两个女儿一起去游乐场玩,一起去吃好吃的,程天画和杨恬欣这对如同双胞胎一般的小姐妹从小就感情不错。 所以,在一听到杨恬欣需要帮忙时,程天画稍一迟疑便答应了。 倒是程纷云一脸担忧,毕竟程天画从小就没有出席过这么盛大的宴会,她担心她会因此闯了祸、惹出事端来。 杨夫人将那套粉紫色的裙子和一双平跟水晶凉鞋送到程天画面前,语气严肃地警告她:“这可是恬欣最喜欢的裙子,你穿的时候小心点,别弄脏或者弄破了。” 程天画向来有些畏惧这位严厉的杨夫人,忙不迭地点头应允。 她站在镜子前将礼服和鞋子换上,大小刚好,穿在身上很是漂亮。她忍不住在镜子前转起了圈,一时忘了自己只是个替身的命运。 第118章 宴会准时在沈家大宅拉开序幕。 程天画随继父继母一起来到沈宅,从小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程天画对宏伟大大气、装饰漂亮的会场充满了好奇和惊艳。 但她谨尊杨夫人事前的交待,演好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像杨恬欣那样乖巧懂事。 杨夫人向来看不上程天画这种杂草堆里长大的孩子,没有半点千金小姐的贵气和秀气。 杨夫人带着程天画穿越人群。 程天画被她牵在手中,感受到她掌心的暖意,那是一只陌生的温度,她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沈家的客厅里,沈老夫人和沈建成都在,旁边还站着刘素心和玉清,反而缺了宴会主角沈慕希和沈慕希的母亲沈太太。 杨夫人和老太太打过招呼,笑容可掬环视一眼四周问:“慕少呢?怎么不见他?” 沈老夫人笑得有些僵硬:“慕希在房里,一会才出来。” “噢,主角都是压轴出场的。”杨夫人笑眯眯地将程天画往老夫人面前稍稍一推:“老夫人,这是我家恬欣。”随即又对杨恬欣道:“恬欣,这位是沈老夫人,快叫老夫人好。” “老夫人好。”程天画礼貌地欠下身道。 老夫人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但依旧有些僵硬,拉了程天画的一只手打量起她,随即含笑赞了句:“长得真漂亮,水灵水灵的,裙子也很漂亮,一定很贵吧。” 老夫人嘴角一牵,嘲讽之味泛滥开来,接着说:“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怎么看怎么顺眼,不像那些杂草堆里养出来的孩子,给她一身龙袍穿着也不像太子。” 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沈建成身侧的那对母女。 刘素心遭受侮辱,转身含着泪跑开了。 玉清也跟着离开客厅。 “这两位是……。”杨夫人看着离去的二人,疑惑地问。 老夫人淡笑不语,沈建成从沙发上站起,冷着脸答道:“她是我的妻子。”说罢,也离开了客厅。 杨夫人终于明白老夫人今天的脸色为何不见欢喜了,原来……。 早听说沈建成为了一个女人在跟沈太太闹离婚,居然还在沈家小太子生日这天把外面的女人往家里带,难怪老夫人会气得冷言冷语。 玉清跟着母亲一回到卧房,就含泪哭叫起来:“妈妈,我们回家吧,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讨厌这里……。” 刘素心将女儿抱进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沈建成一进门就被眼前这幕刺疼了心,将母女俩个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别哭了,是我不好,你们安心留下来吧,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名份的。” 刘素心含泪控诉道:“你总是叫我们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老夫人可以不待见我们母女,可为什么要说那么难听的话啊?就算我做错了,玉清还是个孩子呢,老夫人她怎么可以这样没完没了地伤害她?” “对不起,我妈就是这么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等过段时间就好了。”沈建成承诺道:“你放心,等人再到齐一点,我就向外公布我俩的婚事,到那时你们就名正言顺了,别哭了。” 沈建成又拉过玉清,打量着她身上的白裙子,笑盈盈地哄道:“玉清不哭,玉清比那位杨恬欣漂亮多了,也可爱多了。” 玉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毫无特色的白裙子,跟杨恬欣的裙子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这是她不得不承认事情。 宾客基本到齐,主持人在临时搭建的台上宣布宴会开始。 作为沈家男主人,沈建成第一个上台发表感言。他稳步走到台上,扫了一眼众宾客,又清了清喉咙后,对着话筒扬声道:“很感谢大家能够前来出席今天的宴会,在宴会开始先,我想借此机会对外宣布一件大喜事,那就是我刘素心小姐的婚事……。” 台下突起一阵哗然,沈建成接下来的话语被淹没在一片喧哗中。 台下正在跟宾客寒喧交谈的老夫人没料到儿子会有此行为,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不明就里的宾客听此消息,个个都端了酒杯过来向老夫人道贺,气结的老夫人在生气之余,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雍容优雅的样子去回敬各位。 在沈建成忙着介绍新妻,老太太忙着应付前来道贺的宾客时,程天画却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对着一碟栗子酥狼吞虎咽,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 人群中还有一位大忙人在兀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那就是衣着华贵的顾太太,她一边四处寻找一边问穿梭在人群中的服务生:“你好,请问有看到我家子灏么?” 服务生摇头,谁知道她家子灏是何方神圣? 顾安从人群中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嗔怪道:“瞎晃什么?还不快去向主人家敬酒?” 顾夫人愠怒道:“还不是子灏那小子,一转眼就没影了,不会是回家了吧?” “早叫你别逼他一起来了。” “这来都来了,突然玩失踪也太没礼貌了吧?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顾太太气哼哼道。 事实上,顾子灏此时就在二楼的休息室里。 向来讨厌热闹的他,在跟老夫人打过招呼后便躲到休息室去了。 二楼的休息室是临时置办出来的,露台外面便是沈家的花园,也就是宴会现场。他坐在露台的沙发上,手捧咖啡,不时地轻啜一口。浅淡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花园角落那位穿着漂亮小礼裙,正对着一碟栗子酥狼吞虎咽的小女孩。 女孩清丽脱俗,真实可爱,在他的眼里,是宴会现场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然而,这道小小的风景却在下一刻被人搅和了……。 他看到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在慢慢向她靠近,然后故意脚下一绊,身体前倾,手中的杯子也随之倾斜,黑乎乎的巧克力酱不偏不倚地泼撒在小吃货的漂亮裙子上。 小吃货低呼一声,从椅子上蹦起,粉紫色的裙摆已经黑了一大片。 裙子被弄脏了,程天画固然气恼,可面对玉清的频频道歉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裙子脏了,程天画因为担心杨夫人的责骂,躲在角落里不敢见人,自己拿纸巾擦了一阵反而越擦越脏。 见不着程天画的踪影的杨夫人和丈夫王端开始满场寻找,当她看到程天画一身脏兮兮地躲在角落时,秀眉一拧,气得差一点当场掌掴她。 “你这是怎么回事?”杨夫人瞪着她厉声问。 程天画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声如蚊鸣:“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 “你这孩子!”杨夫人一把将她从角落里拽了出来,拽了她的手臂便往屋里走去。 在佣人的带领下,夫妇俩拽着程天画步入二楼的一间休息室,甩上门板后杨夫人才愤愤地给了程天画一巴掌,气结地责骂:“程天画!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吗?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别忘了你是代替恬欣参加宴会的替身,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恬欣,真是……恬欣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程天画自知闯祸,心虚地道歉:“叔叔阿姨,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杨夫人将她拽入洗手间,一边用清水帮她洗裙子一边骂骂咧咧:“你妈不是很骄傲很利害的吗?不是扬言说不要杨家一分钱照样能够把你养得很好的吗?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一个饿死鬼投胎,看看你把恬欣最喜欢的裙子弄成什么样了,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听到她没完没了地骂,王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行了,我叫你别带她来,你非要,怪谁呢?” “如果不是恬欣突然出水痘,我怎么会找她来。” “恬欣出水痘了完全可以跟沈家说一声来不了了,沈家又不会怪你。” “叔叔阿姨,你们别吵了,我知道错了。”程天画歉疚地说。 “知道错有什么用?祸都闯出来了。”杨夫人帮她把裙子洗干净后,又将她拽出洗手间,在柜子里面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吹风筒的影子。 杨夫人转回程天画跟前,扫视着她:“算了,反正你出去了也只会丢人,就在这里呆到裙子干再出去。” 裙子是雪纺的,想要它干不会太难。 程天画当然不敢不听,乖乖地点头‘哦’了一声。 杨夫人和王端离开休息室后,程天画就坐在沙发上用手拍扇起湿嗒嗒的裙摆,可就这么坐在这里干等裙子干的话,实在太无聊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发现露台上有一片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虽然很弱,但总比呆在屋里要强些,她如是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当她迈出露台时,瞬间被露台上的一抹身影吓得张口结舌。 休息室里面有人?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看到她张大嘴巴,瞪大双眼的傻样,顾子灏觉得好玩极了,故意用嘲弄的声音打趣道:“原来你是个假公主啊?” 他都知道了,都听到了……。 程天画无地自容地干笑一声,打量着漂亮得像个小王子的他,用请求的语气道:“可以替我保密么?” “不可以。” 程天画脸上的笑容一收,不悦:“为什么不可以?” “嘴长在我脸上,管不管得住它是我的事情。”顾子灏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那你要怎样才管得住它?” “谁知道呢?说不定一会就忍不住告诉老夫人了。” 程天画怒腾腾地瞪着他,慢慢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如果让杨夫人知道她不仅弄脏了裙子,还演穿帮了,让人发现了她假公主的身份,一定会气得揍她一顿的。 所以,她不能让杨夫人知道,一定不能! 顾子灏没料到她这么容易就流泪了,一时手足地措起来,不得不改口赔起了笑脸:“你先别哭,我可不想让人家误以为我在欺负你,快别哭了。” 顾子灏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却被她一把拍掉。 “我讨厌你!”程天画扔给他这句,转身便快步往门外走。 顾子灏知道程天画的那位后妈严厉,也看到了她刚刚挨打的情形,所以才会故意吓唬她逗逗她的,没想到她这么不经逗,一下子就生气了。 他想,她是有多怕她那位后妈啊! 第119章 程天画从休息室里跑出来后,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因为裙子湿了,宴会现场是肯定不能去的,屋里又是一片陌生,担心误闯了人家的禁地。 她误打误撞地来到后花园,发现有一道后门是通往宅院门口,想也不想就迈了出去。 门口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道,两侧灌木丛生,百花齐放,空气清新得沁人心肺。程天画怀着一颗好奇的心,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渐渐地越走越远。 她发现前方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水还算清澈,四周安静得只有梧桐叶子传来的沙沙声。 程天画向为对水很有兴趣,看到水就忍不住想下去玩一玩,她略一犹豫,想着反正杨夫人也不希望她继续出席宴会,呆在这里总比呆在休息室里要好过些。 当她走到湖边,掀起裙摆准备踩着石头下水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她被吓了一跳,脚步本能地往回一缩,迅速地打量起四周。 程天画的略显惶恐的目光落在几米外的一条人影上,从后面看那是一个男孩,男孩是背对着她侧倒在湖边的,一只手搭在旁边的石块上,石块上嫣红一片,血……。 程天画再一次被吓着了,转身便跑。 可是刚跑了两步,她迈不开脚步了,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离开。 脚步一转,她小心翼翼地走回男孩的身边,走近才发现男孩的手腕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血,而他的脸色惨白,表情痛苦,显然正在极力地忍受着疼。 程天画小小年纪,却也能看得出来这男孩是在玩自杀,她急忙蹲下身去,使劲将男孩的身体扳了过来,顾不得研究他的身份,便用手摁住他手腕上的伤口止血。 她环视一眼他的身侧,除了有一把手果刀外,还有一部正在亮着屏慕的手机,手机屏慕的数据显示‘正在呼叫中’,而被呼叫号码栏显示‘妈妈’二字。 很显然,就在前一刻,他还在拨打着母亲的号码。 程天画没时间多想,在停止拨叫键上摁了一下后,改拨了急救电话。 护车一时半会还来不了,程天画握着男孩伤口的掌心仍然有血在渗出,看来根本压不住。她拾起地上的水果刀,想也不想便将自己的荷叶裙摆整片割了下来,帮他包扎起伤口来。 男孩似是感觉到来人的用意,使着微弱的劲儿挣扎。 “你别乱动。”程天画紧紧地攥着他的和,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血终于止住了,程天画终于有时间打量起眼前这位半昏迷的漂亮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天画从未见过她,更不知道他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 由于沈建成的搅局,沈老夫人担心沈慕希无法接受事实当着众宾客的面闹场,所以暂时也没打算叫他出场。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宴会的主角却始终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程天画自然也没见着他。 沈慕希艰难地睁开双眼,却是冷冷地瞪着她,冲她吐出两个字:“滚开!” 说完,还吃力地用另一只手去扯伤口上的包扎布条,由于身体太过虚弱,无论他怎么扯都扯不开。 程天画担心他扯掉布条后又会流血,忙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没好气道:“你别动,不然真的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你……没看出来吗?我就是想死……。”沈慕希虚弱地瞪了她一眼:“放开我……我不用你那么好心。” “不行啦,割腕自杀死掉的人可难看的,你长那么好看,难道不担心自己丑得吓坏别人么?”程天画恐吓道。 沈慕希痛苦地皱着眉,根本无力与她辩驳,心下,是真的很想很想掐死眼前这位多事的女孩。 程天画见他不吭声,怕他睡着,如是继续开口道:“你看生活多美好,干嘛要想不开自杀?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能遇到点事就寻死觅活呢?” “你……什么都不懂。”沈慕希流出泪来,低声呜咽:“妈妈走了……她不要我了……。” 原来是父母在闹离婚啊! 程天画拍拍他的肩,安抚道:“不就是父母离婚么,我爸爸妈妈也离婚了,爸爸也离开我了,可是我不觉得这样就活不下去了呀。因为我知道爸爸还是很爱我的,他并没有走远,你妈妈一定也不舍得离开你,她肯定有她的苦衷对不对?” “所以你要坚强点,好好生活,好好长大,妈妈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的。”程天画一脸自信地点头。 沈慕希却只是痛苦地流着泪,他知道母亲不会再回来了,沈家也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当父亲决定把那个女人接回来时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家要散了。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沈慕希又开始挣扎起来,死活不肯上车去医院。只是他的挣扎显得太无力,医生护士不费力气便将他抬到车上去了。 程天画想也不想,跟着钻入救护车厢,和他一去赶往医院。 强撑着微笑了大半天,老太太实在是累了,可又不能把整个宴会交给儿子沈建成,否则就真是生日宴变成订婚宴了。 老太太让张姐去把沈慕希叫出来与宾客见面,张姐点头去了,不一会儿便从二楼走下来,俯在老太太的耳边告诉她沈慕希失踪了。 老太太听到沈慕希失踪,心头一紧,冷冽的目光倏地扫向挽着刘素云和宾客愉快交谈的沈建成。 张姐忙道:“老夫人您放心吧,少爷可能是去学校或者同学家了。”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老太太气恼去瞪了刘素云一眼:“都怪这只狐狸精,把慕希好好的生日宴搅成这样。” 生日宴被搞成了父亲的订婚宴,沈慕希不生气,不离家出走才怪了! 老太太深吸口气,吩咐一帮佣人分头去找。 另一边,打算告辞离场的杨夫人回到休息室,才发现程天画失去了踪影。她生气地嗔骂了一句:“这死孩子,又跑哪去了?” “八成是自己跑回家去了。”王端扫了一眼休息室。 “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回去了?也太没礼貌了吧?” 王端不耐:“管她是怎么回去的,回去就行了,我们也回去吧。” 杨夫人和王端前去与老夫人道别,张姐歉疚地将她们拦下,声称老夫人累了正在休息,不再见客。 明白人都明白,老太太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气着了。 程天画将沈慕希送进医院后,就一直守在急救室门口等。 第120章 她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临近下午了,害怕母亲担心自己,她如是用沈慕希的手机拨打了母亲程纷云的号码。 程纷云一接通电话便嗔怪道:“小画你跑哪去了?恬欣妈妈说你早就回来了怎么也不见影?” “妈,我在医院呢。”程天画硬着头皮说。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也担心母亲会责备,她更担心的是自己捡回来的这个麻烦。 程纷云一听她在医院,立马紧张起来:“小画你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 “我……妈妈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许骂我。” “你这孩子,赶紧说呀。” “我刚刚碰到一个人在割腕自杀,我把他送到医院来了,可是我找不到他的家人。” 沈慕希的手机里没有存别人的号码,只有拨出号中有一个标注着‘妈妈’二字的号码,而这个号码一直处在无法接通的状态中。 “妈妈……医院让我交费,可我没钱……。”程天画越说越小声,生怕挨母亲的骂。 没想到母亲只是沉默了一下,便问道:“你在哪家医院?妈妈过去找你。” “在第一人民医院。”程天画说完,挂了电话。 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们推着沉睡中的沈慕希从里面走了出来,主治医生扫了一眼空空的走廊问道:“家属呢?” 程天画忙指了指自己:“我是。” “你?”医生打量着眼前这位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这也算家属? “我妈妈很快会过来的。”程天画忙添了一句,随即打量着昏迷中的沈慕希问道:“叔叔,我哥哥没事了吧?” “暂时没事了。”医生不愿跟一个小屁孩多费口舌,让护士将沈慕希推去病房去后,自己也离开急救室回办公室去了。 沈慕希被安排在一间普通病房里,程天画站在他的床前,看着他明明睡着了,却依旧眉头紧皱的脸。 她其实可以趁着医护人员不注意偷偷溜掉的,可看着孤孤单单的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沈慕希很快就有转醒的迹象了,如扇般的睫毛轻轻地颤动起来。 程天画欣喜地推了推他的手臂,轻声唤道:“哥哥,你醒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沈慕希终于睁开双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秀气而含笑的脸,他其实是记得她的。早上杨夫人带她去跟老夫人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躲在二楼的旋梯口看着。 当时他躲在二楼是为了偷看父亲和那个女人,对突然登场的杨恬欣并未多加留意,唯独有印象的是她身上的漂亮裙子,也许是因为当时老太太夸过它。 而眼前这位小女孩身上穿的,就是那条粉紫色裙子,只是裙摆上缺了一块。 “你叫杨恬欣?”沈慕希扫视着她问,声音淡冷。 程天画点头,穿上这条裙子,她就是杨恬欣。 “为什么要救我?”他又问,语气中明显有不快。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湖边啊。”程天画嘟起小嘴,也不高兴了:“老师说遇到别人有困难的时候要出手相助,被人帮助过后要感恩说谢谢,你怎么连一句谢谢都不说?而且还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还有,我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了。” “我也不喜欢不礼貌的人。”程天画哼了一声:“我要回家了,你把家里的电话告诉我,我帮你叫家人过来。” “我没有家人。”沈慕希黯然道。 “你怎么会没有家人?”程天画又开始心软了。 沈慕希沉默了,他一点都不想提父母的事,特别是对着一个陌生小女孩。 很快,程纷云就赶过来了,看到程天画身上缺了一块的裙子,一把将她从病房拉到门口打量着她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恬欣妈妈刚刚打电话来让你把裙子给恬欣送回去,我才知道你私自回家了。还有这裙子怎么破成这样了?你拿什么去还给恬欣?” 程天画缩了缩脖子,心虚地将在沈家发生的一切告诉程纷云,告诉她自己是为了救人才把裙子撕毁的。 程纷云隔着门上的小窗扫了一眼病床中的沈慕希,问道:“他是什么人?” 程天画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他知道我叫杨恬欣。” “他和你一样是去沈家参加宴会的?” “应该是的。”程天画想了想,她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正穿着深色的小礼服。 “他家人呢?” “他说他没有家人。” 程纷云如是走进病房,在沈慕希病床前站定,打量着他一本正经道:“小兄弟,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父母知道肯定会很伤心的。赶紧把你父母的电话告诉我,我帮你联系家人。” “你又是什么人?”沈慕希盯着程纷云,随即又盯向程天画没好气地问道:“是你家佣人吗?怎么跟你一样爱多管闲事?” “呃……。”程天画哑言。 “我是她的乳母。”程纷云随口胡诌道,随即不高兴地嗔怪:“你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可以这么对长辈说话?还有,我家恬欣救了你,你居然还这么对她?” “谁要她救?你们都走吧,赶紧走!”沈慕希不耐烦地轰赶她们。 “那我们可真走了。”程纷云拉了程天画便走。 程天画被母亲拉着走,一边频频回头看病床上的沈慕希,一边情急道:“不行啦,他没有家人,我们不能丢下他。” “傻孩子,他怎么可能没有家人,等我们走了,他自然就会找家人过来了,否则医院也不会让他走。”程纷云并不想沾这个麻烦。 程天画无奈,只好跟着母亲回家了。 母女俩都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一切都随着她们的离开而过去。 没想到晚上家里的电话响了,居然是医院打来的,医护人员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备:“你们这些做家属的怎么回事?医药费至今还没有交上来,还把病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问,病人已经吵闹了一个下午要出院了,你们到底还管不管他的死活?” 程纷云当即哑口无言,懊恼的目光扫向一旁的程天画,程天画心虚地一缩脑袋,轻声说:“是医生让我留下联系电话的,我只好留了家里的电话了。” 程纷云气得无语,当即挂了电话。 程天画看着满脸不快的母亲,小心翼翼道:“妈妈,那位哥哥的父母离婚不要他了,所以他才自杀的,我们帮帮他嘛。” “帮他?哪那么容易,我们帮他交医药费?再把他领回家来?平白无故的惹这些麻烦事做什么,我们自己都还是困难户呢。” 没有缴清费用,医院是不会让病人走的,在女儿下学期学费都不知道上哪找的情况下,她实在无力再管别人的床事,而且那孩子清高无礼,真不是个好招待的主。 说不动母亲,程天画只能自己想办法。 做完功课,程天画便躲在屋里佯装睡觉,然后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出家门,往杨家的方向赶去。 从家到杨家别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她来到杨家的时候,杨恬欣已经准备睡觉了,程天画在路边拾了石头敲打杨恬欣的窗子。 以前她想要找杨恬欣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方式的,这已经成了她们瞒着家人偷偷‘私会’的一种方式。 听到敲窗子的声音,杨恬欣从床上爬起,她以为程天画是来告诉她今天在沈家的趣事的,立马穿好衣服偷溜出去。 杨恬欣打量着她,一脸惊疑道:“姐姐怎么这么晚还跑过来?不怕阿姨骂么?” 程天画打量着杨恬欣脸上的水痘,关切地问:“你的脸好点了么?” “医生说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好。”杨恬欣笑盈盈地问:“怎么样?宴会好玩么?见到沈学长了么?” “没见到他,因为我在宴会上闯祸了。”程天画有些急切道:“恬欣,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什么忙?” 程天画突然神秘地一笑:“我今天在湖边捡到一位哥哥,不过他受伤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治疗。”脸上的表情一黯,她接着说:“他好可怜,爸爸妈妈不要他了,没有家人,医药费也没有人付,所以……。” 程天画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启齿。 虽然杨恬欣是从小生活在杨家的千金小姐,要什么有什么,不过大老远的跑来跟她借钱还是头一回,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想帮他吗?”杨恬欣关切地问。 “对啊,可是……我没钱。” 杨恬欣想了想,安慰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我过年时候的压岁钱还没花呢,一会我给你扔下来。” “好啊,我一定会还给你的。”程天画欣喜地拉住她的手。 杨恬欣摇头:“不用还啦,反正我也用不上。” “姐姐要多少?”杨恬欣又问。 “我也不知道。” “恬欣——!”别墅里面传来杨夫人的疑惑的声音:“是你在外面吗?” 姐妹俩一怔,忙往墙边站了一步,杨恬欣压你声音说:“妈妈看到我们在一起会生气的,我先进去了,你在这里等我。” “好。”程天画点头,看着杨恬欣往屋里走去,耳边传来杨夫人责备的声音:“这么晚了跑外面去做什么?” “妈妈,我睡不着,出去透透气。”杨恬欣说。 “想透气在花园里就好了,大晚上的跑外面多不安全。” 第121章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睡觉。”杨恬欣的声音越来越远,两分钟后,二楼的窗台上再度响起杨恬欣压低声音的呼唤。 程天画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抬头,杨恬欣手里拿着用塑料袋子包好的钱向她挥手,并用口型对她说:“不够再来告诉我。” 程天画则回她一个感激的手势后,转身往医院赶去。 自从父亲死后,因为杨夫人和程纷云的关系,姐妹俩极少见面,但感情却一直都在。 从小身边就没有兄弟姐妹的她们,彼此都格外珍惜这份姐妹情义。程天画听到杨恬欣需要自己顶替出席宴会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就如杨恬欣听到她缺钱,也是二话不说地出手相助一般。 程天画赶到医院的时候,沈慕希正被医护人员锁在病房里,隔着房门就能听到沈慕希气急败坏的吼叫,要求医护人员放他出去。 程天画想要进去,被一位护士小姐拉了回来,护士小姐一脸惶恐道:“你别进去,这名患者估计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很容易伤到你,我们正在联系精神医院的工作人员过来处理。” “他才不是神精病,他只是失去父母太伤心了。”程天画不高兴地反驳,由于个头不够,她踮起脚尖才刚好够得着门板上的小窗。透过小窗户,她看到病房内一片狼藉,而沈慕希此时正在踢踹一把椅子,手腕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水浸湿。 程天画不顾医护人员的反对,推门走了进去。 沈慕希看到她,直接就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枕头砸了过来,同时没好气地斥了一句:“小东西!你又来做什么?” 枕头正中程天画的脸庞,虽然不痛,但却被吓了好大一跳,本能地往一边躲去。枕头落落在地上,程天画挺直身姿,生气地盯着他:“你知不知道医院正在打算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到时你想出都出不来。” “你才是精神病!”沈慕希不悦道。 “你看看房间都被你砸成什么样了。” “我要出去,你去告诉她们我要出去!”沈慕希拎了她的手臂就要将她往门外扔。 “你的伤口流血了。”程天画挣扎。 “关你什么事!” 程天画继续挣扎着嚷嚷:“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我刚刚还跑大老远去借钱帮你付医药费,早知道就不理你了!” “我不要你理,也不用你多管闲事!你给我出去!”沈慕希将她擒到门边,拍打门板吼叫:“开门!给我开门!” 这一次门开了,几位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一下便将沈慕希摁在地上。 沈慕希一怔,随即挣扎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小兄弟,你需要治疗,跟我们回去精神病院里吧。”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说。 沈慕希一听要被送去精神病院,气得更加暴怒起来,然而形单影只他根本不是对方几个人的对手,而他越是暴怒不配合,就越让人误以为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工作人员甚至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要将他制服。 他们没有留意到沈慕希的手腕,也不了解他的情况,只想快点将他绑走完全任务。程天画却被这个残忍的场面和沈慕希手腕上越流越多的血水吓哭了。她扑上去,抱住沈慕希的身体冲一帮工作人员嚷道:“我哥哥不是精神病!他受了伤,他的手在流血,你们别抓走他……!” 程天画虽然还小,但从小对医学颇感兴趣的她还是懂得一点规举的,她接着又叫嚷道:“你们没有经过鉴定,怎么可以说我哥哥是精神病,我哥哥只是心情不好所以砸了东西,你们不可以抓走他。” 她知道进了精神病院,想再出来就有点难了。 工作人员既然被她说中了软处,放开了沈慕希。 原以为沈慕希一得到自由就会继续暴怒,没想到他却突然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嘛!”程天画摇晃着他的身体心急地问道。 沈慕希没有回答她,也无力回答,眉头痛苦地蹙成一团。 沈慕希再一次地被推进急救室,程天画独自站在走廊里,明明不关她的事,心里却还是觉得孤单无助极了。 这一次沈慕希没有在急救室呆太久便被推出来了,医生告诉程天画道:“小妹妹你别担心,你哥哥可能是因为太激动导致的心跳加速,呼吸不畅,已经没事了。” “谢谢叔叔。”程天画开心地笑了。 沈慕希被送入另一间病房后,程天画便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凌晨时分,坐在床前的程天画正在打着盹儿,沈慕希醒了,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别过脸去。 程天画原本撑在手上的头颅往下一点,吓得她即刻惊醒起来,扫了一眼沈慕希,发现他已经醒来时,脸上的笑容一绽:“哥哥你醒啦?” 说罢,拉住他的一只手又道:“哥哥你可不能再闹了哦,不然会被送去精神病院的。” 令她稍稍放心的是,这次沈慕希没有闹,也没有在赶她走,而是像失了魂一般躺在床中呆呆地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 程天画见他不吭声,用食指推了推他的手臂问:“哥哥你要喝水吗?” 沈慕希总算有所动静了,扭头睨着她,实在不明白这个爱管闲事的女孩怎么会对着一个陌生人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他淡淡地吐出一句:“我不是你哥哥。” 程天画对他的冷漠表现出无所谓的大度,笑盈盈地讨好道:“你不是说没有家人吗?我可以做你的家人,我没有哥哥,一直都想有个哥哥呢。” 沈慕希不想搭理她,闭目养神起来。 程天画闲不住,再次用手指去推他的手臂:“哥哥,你要睡觉了吗?” “是。”沈慕希不耐烦,事实上他根本毫无睡意。 “那哥哥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不能。”沈慕希不客气地吐出这两个字,转念一想,想要快点将她打发走,来硬的肯定不行,如是睁睛盯着她问:“什么事?” 程天画有些歉疚地说:“我是瞒着妈妈来医院的,等天亮有公车后就要回去了,吃完早饭我再过来看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再把伤口弄出血,也不可以再砸东西了知道么?” 看着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她,沈慕希原本想要伤害她的话往回一吞,既然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 “那太好了,哥哥真乖。”程天画兴奋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刚刚有给哥哥带吃的过来哦,哥哥一定饿了吧?”她说着从桌面上拿出一袋面包,从里来拿出一个递给沈慕希,笑眯眯道:“很香很好吃的,我刚刚连着吃了两个呢。” 沈慕希原本并没有胃口,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可看到程天画手中的面包时,肚子突然就饿了起来。 这几天因为父母的事情他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今早被沈老太太逗着吃了一块三文治外,至今未进食过任何东西,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 他看了笑得一脸灿烂的程天画一眼,面子终究抵不过肚子的抗议,接过面包便开始吃了起来。 看到他肯叫东西,程天画再一次兴奋地笑了,忙转身从热水瓶内给他倒了杯水。水有些热,她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直到温度盒适才用吸管递到他嘴边。 沈慕希同样是略一迟疑后,便张嘴接住。 填饱了肚子,沈慕希为了让程天画闭嘴,闭目装睡起来。 程天画倒是累得一下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沈慕希许久没有听到动静,幽幽地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她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粉嘟嘟的小嘴微翘,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两扇睫毛又长又翘如同一只安静停靠在上面的蝶。 他发现,这个女孩安静的时候比话唠的时候看着赏心悦目多了。 为了不让母亲发现自己偷溜出来,程天画天微微亮便离开医院,搭最早的那班公车回家了。 沈慕希却因为昨晚的失眠直到天快亮时才重新睡着,再度醒来是在早上八点,护士小姐进来扎点滴的时候。 护士小姐看到他这么配合,这么安静,不免惊讶起来,心想原来他真的不是精神病患者,幸好昨晚没有强行将人家小男孩送进精神病院去。 沈慕希感觉到伤口生疼难受,他皱了皱眉,扫了一眼病房并没有看到程天画的身影,看来她是真的天一亮就走了。 沈慕希无意间看到床头柜靠近他的那一面夹着一张纸条,他用扎针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拿了下来,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哥哥,我先回家了,我吃完早餐就会过来陪你,给你送早餐的。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哦,要乖乖的。” 护士小姐扫视着纸条,笑盈盈地赞道:“你这位妹妹很懂事,也很恿敢啊。” 沈慕希明白她指的是昨晚程天画在别人都不敢进入病房时胆大地走入,还将发疯的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声为他洗清精神病的身份。 没错,她很勇敢,也很懂事,还很善良,一点都不像养在温室里的千金大小姐! 这是他对她的最新认识,也是他终于不再厌恶她的原因。 程天画正在吃早餐,程纷云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交待她:“好好在家做功课,别到处乱跑,午饭我已经放在冰箱里了,记得在微波炉里面热一下再吃。” “知道了,妈妈。”程天画懂事地点头。 现在是暑假,不用上课的程天画总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程纷云也习惯了,一点都不担心女儿会出什么状况。因为女儿从小就很乖很懂事,从不给她添麻烦。 程纷云在一家私立医院上班,工资不是很高,勉强够母女俩开支和女儿的学费和补习费。也许是受她的影响,程天画自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医务人员,也跟着母亲学习了不少简单的医学知识。 第122章 程纷云刚走,程天画就立马放下早餐,走到冰箱里面翻找可以做早餐的食材。 程纷云一大早就从市场买回今天的食材,但程天画除了会做面条外,别的都不会。好在冰箱里面有面条,也猪肉。 面条是程纷云教她做的,目的是为了偶尔自己有工作回不来时,她不至于没饭吃。而程天画也向来最爱吃母亲做的蒸面,所以学起来很容易入手。 蒸面做好后,程天画用保温盒装好,便一溜烟地出门了。 八月的天气很是炎热,程天画赶到医院的时候,额头上铺了满满一圈汗珠。她一边将保温盒放在桌上一边歉疚地对沈慕希道:“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慕希靠在床头上看着她,并未吱声。 程天画捧起他搭在床沿的左手问:“哥哥你的手好点了么?还是很疼么?” 沈慕希摇头,淡然地从她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程天画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并不在意,依旧笑盈盈的:“哥哥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做了香喷喷的面条哦。” 说着,她将保温盒从塑料袋里面拿了出来,揭开盖子,羡宝似的捧到他面前:“你看,还是热的呢。” 沈慕希并未看一眼面条,而是从桌面上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她,道:“把头上的汗水擦一擦。” “哦。”程天画腾出一只手接过他递来的面纸,胡乱地将额头上的汗粒擦去,用筷起夹起面条:“来,我喂你吃。” “我自己会吃。”沈慕希伸手想将她手中的食盒拿过去,程天画往旁边一躲,摇头一本正经道:“不行啦,医生说你的手不可以乱动,不然会扯到伤口的。” 虽然如此,可是要一个小女孩喂自己吃东西,沈慕希还是觉得不自在。 只是不等他再拒绝,程天画已经将面条递到他嘴边了,面条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的食欲被勾起,略一迟疑,便张嘴接了过去。 “好吃么?”程天画迫不及待地问道。 沈慕希点头,垂眸看了一眼保温盒内色香味都不错的面条,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淡漠以外的神情,透着赞赏:“是你做的?” 程天画点头,秀气的小脸上不无得意:“妈妈教我做的。” “哥哥喜欢吃的话,我明天早上还给哥哥做。”程天画添了一句。 沈慕希冲她清浅一笑:“谢谢。” “哥哥笑了耶。”程天画一脸惊奇地望着他:“哥哥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常笑哦。” 沈慕希嘴角一动,收住那一抹笑意。 程天画喂他吃了一口后,说道:“哥哥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慕希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他不想告诉任何人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因为他现在还不想回家,不想见到任何一位家人。 他甚至还没有想过要活下来,就稀里糊涂地活了,这一切都要怪眼前这位多事的小女孩。思及此,他的脸色重新染上那抹惯有的淡漠,道:“你明天不要再过来了。” 程天画以为他是被自己问发火了,小嘴一翘,道:“好嘛,我不问哥哥名字就是了。” “我又不是你真的哥哥,你一天到晚出现在这里合适吗?”沈慕希有些烦躁,语气也开始不悦起来。 可程天画却一本正经道:“因为哥哥没有家人啊,我想当哥哥的家人,我怕哥哥又会想不开,哥哥你放心吧,等你出院后就到我家去住,我会跟说服妈妈接受你的。” 沈慕希睥睨着她,心,被怒火和感动相互纠缠煎熬着,最终幻化为一句无奈的叹息:“小朋友,你怎么那么难缠?” 程天画见他面色有所缓和,笑了起来:“哥哥,我叫……恬欣,不叫小朋友啦!” “你那么小,怎么不能叫小朋友?” “我很快就十一岁,妈妈说我是个小大人了。” “哥哥你今年几岁了呢?” “很快就十五。” “哥哥大了我四岁呢。”程天画嘻嘻一笑:“我是哥哥的小妹妹,哥哥以后要疼我哦。” 沈慕希浅浅一笑,疼她有多难?只要他还活着……。 一连三天,程天画都是晚上趁着母亲睡着后偷溜出门,又在天亮之前偷溜回来,然后又在母亲出门上班后做了蒸面送去医院给沈慕希吃。 而沈慕希年轻,伤口恢复得极快,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在程天画的努力开导下渐渐地明朗起来。 第四天时,医院宣布沈慕希可以出院了。 程天画决定回家后就跟母亲商量把沈慕希接回家住,一路上她想了无数个理由,无数个借口,最终却在迈入家门的那一刻完全瓦解。 当她看到母亲一声不吭地端坐在客厅沙发上时,心下一沉,这才想起母亲今天休假。 她脚步顿了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撒谎说自己只是出去晨跑,程纷云就盯着她厉声问道:“你上哪去了?” “我……去跑步了。”程天画难得撒谎,心虚的样子使人一眼就看穿真假。 程纷云二话不说,起身走到角落从里面拿出一条鸡毛掸子,程天画被吓得转身便跑,一边哇哇地叫了起来:“妈妈,我错了,我跟你说实话!” 程纷云追至门口,瞪着她满脸愤怒:“进来说!” 程天画知道瞒不过母亲了,只好唯唯诺诺地往屋里走去,在重新坐回沙发上的程纷云面前站定,说:“我去医院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准去?不准多管别人的闲事?”程纷云气愤地睨着她。 程纷云当然知道程天画去医院了,平时从不锁门睡觉的程天画这几个晚上都是紧锁房门,一连几个晚上她半夜去查看她有没有盖被子时,都因为锁了门没能看到。当时她并未留心,回房继续睡了。 直到今天早上,她想趁着今天休假带女儿出去玩玩,谁知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如是找来钥匙开门,进去才发现屋里空空如也。 为了弄明白女儿的小秘密,她偷偷翻看了女儿的抽屉,那几张医院交费收据此时就捏在她的手里。 “妈妈,那个哥哥真的好可怜,我不能不管他……。” “你告诉我,你交给医院的钱是从哪来的?”程纷云将手中早已捏成一团的收据甩在她的脚下。 程天画看着气愤的母亲,心里一阵后怕,因为她知道如果让母亲知道她的钱是从杨恬欣那里来借来的,一定会更加生气。 第123章 程天画不敢吭声,程纷云就猜到真相了。 眉头一拧,问道:“是不是跟杨恬欣拿的?” “是……跟她借的。” “程天画!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程纷云终于忍无可忍,抓过她的手臂就是一顿使劲的抽打,一边打一边气愤地骂:“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要她们家的任何东西,不许跟她见面,你非要代替她出席什么破宴会,还非要管这些闲事,你怎么就那么没自尊?人家根本就看不起你,你还跑去跟人家要钱……?” “妈……不要打了……好痛!”程天画跳着脚躲,却怎么也躲不掉。 鸡毛掸子甩在身上,痛彻心悱。 程纷云气愤问道:“下次还敢不敢跟她见面?说啊……!” 程天画抱住程纷云的手哇哇大哭着控诉:“妈……我为什么不可以跟恬欣见面?恬欣又不是外人,她是我的亲妹妹啊。为什么你们大人总是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霜姨,可是恬欣她对我很好啊,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跟她见面,不可以跟她一起玩?” 程纷云扬起掸子一僵,停在半空。 程天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嚷嚷着:“妈妈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做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女孩吗?不是告诉我别人有难的时候要尽量帮助人家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准我帮助那位可怜的哥哥?为什么啊?” 她看到程天画脸上的泪水与控诉,程纷云瞬间感觉到女儿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排斥着女儿跟杨家人接触,女儿也一直很听她的话,另一方面也因为距离远,姐妹俩一年也见不上几回。 她以为女儿心里是乖巧的,听话的,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 是啊,她和杨恬欣是亲姐妹,是有血缘关系的,感情好也是正常的,自己怎能因为怨恨杨尚杰和杨夫人而排斥着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呢? “妈妈……我就是想要有个妹妹嘛,我就是想要帮助那位哥哥嘛……。”程天画含泪呜咽着。 程纷云手掌一松,鸡毛掸子在她的掌心落到地上。 她一把将程天画抱入怀中,也哭了:“小画,妈妈不是不准你帮那位哥哥,妈妈负担一个你已经负担很重了,实在无力再负担多一个孩子啊,况且医院还有那么大一笔费用,妈妈根本交不起……。” “可是如果我们不帮他,他就会继续自杀,前天他还差一点被送进精神病院去了。”程天画说。 程纷云苦涩地抹了一把泪水,关于这件事,她还能说什么? 她哭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说:“至于是恬欣,妈妈也是出于无奈的,每次你们见过面后,她的妈妈都会打电话过来警告我,让我管好你,不准你接近恬欣。你让妈妈怎么办?你说啊——。” 程天画见母亲哭了,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对不起妈妈,妈妈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尽量不跟恬欣见面的。” 程纷云点点头,抱紧了她,泪水撒在她的肩上。 最终,程纷云还是来到了医院。 程天画笑盈盈地对沈慕希道:“哥哥,我们是来接你出院的。” 程纷云扯动唇角,尽量保持微笑地站到沈慕希跟前,说:“我之前说过,我是恬欣的乳母,现在和她一起住在郊外过暑假,你暂时就跟我们一起住着吧,我会尽快帮你找到家人的。” “谢谢阿姨。”沈慕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倒是变得礼貌了。 只要不回家,住在哪里都可以。 “你叫什么名字?”程纷云打量着他问。 沈慕希略一迟疑,方才答道:“我叫小希。” 他不能告诉她们真名,不然很快就会被送回沈宅的。 程纷云点点头,语气口难掩淡漠地说了两个字:“走吧。” 程天画立马搂上沈慕希的手臂,笑嘻嘻道:“走吧,我们回家。” 沈慕希侧头看了看程天画,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程纷云,压低声音问道:“你家阿姨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不是啦,阿姨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程天画解释着。 沈慕希也并不是那么的在意,毕竟他现在没地方去,只能赖到程天画的家里去暂住。 程家租住的二层小楼房租金不贵,房间倒是挺多的,在出门前程纷云就将一楼窗户朝东的那间卧室收拾干净,还铺好了床褥。 房间的大小不及沈慕希平时住的三分之一大,装饰也不豪华,但简单素雅,而且窗口朝着小院,闭上眼就可以闻到沁人的花香。 卧室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束开得正艳的蔷薇,显然是今天才刚摆放上去的,给整个卧室增添了一丝生气。 “喜欢这个房间么?”程天画欢快地在屋里转起了圈。 “还行。”沈慕希点头,走到那束蔷薇前。 “蔷薇是我早上从院子里摘回来的,是不是很漂亮?” “还行。” “你怎么什么都‘还行’?”程天画小嘴一翘,失望地说。 沈慕希却是一脸无辜:“因为我不喜欢蔷薇啊。” “为什么不喜欢啊?蔷薇的花期长,生命力又顽强,不像其它很多花那么娇贵不中用。”程天画将花瓶抱入怀中:“你不要就算,我摆我自己房里去。” 沈慕希却一把拦住她的去路,将花瓶从她怀里拿了回来摆回原位道:“谁说我不要?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它还挺好看的。” 自己喜欢的东西被首肯,程天画欢喜地笑了。 “吃点水果吧。”程纷云端了一碟切好的水果走进来,放在桌上,随即对沈慕希道:“小希,你把家里电话告诉我,我帮你找家人。” 沈慕希伸手接过程天画递过来的一片苹果,看着程纷云迟迟没有开口,直到程纷云再度开口催促才撒谎说:“我妈妈的电话打不通,我打过了。” “家里没有别的人了?” “没了……。”沈慕希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去,而他的这一动作却让人误以为是伤感的表现。 程纷云不忍再刺激他,没办法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沈慕希就这么在程家住下了,从一开始他认为跟程天画这样的小女孩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如是天天将自己宅在卧房里。 然而程天画却不这么认为,家里突然多了个伴的她格外欢喜,一天到晚地缠着沈慕希干这干那的,刚开始的时候缠着他帮忙在花园里除除草种种花,早上缠着他陪她去晨跑,下午还缠着他陪着去狂街打羽毛球。 而她这么做的最大原因,是为了让他尽快从父母离异的阴影中走出来,做一个快乐的小少年。 毕竟是母亲走了,父亲娶了别的女人成家,既然程天画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沈慕希彻底地从伤感中走出来。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便会将程天画从自己身边赶跑,独自一人呆着。 就如此时,他已经独自在屋里呆了一上午了。 马上就是午餐时间,程天画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的房门伸进半个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中午想吃什么?” 沈慕希坐在窗台前,手里握着手机,头也不回道:“我不想吃。” “怎么可以不吃饭呢?”程天画走了进来,看到他手中的电话,知道他又在打妈妈的电话了。她将双手搂上他的手臂,摇晃着讨好道:“哥哥,你别难过嘛,我家阿姨答应过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找不到的。”他木然地说。 “为什么?” “我想她一定是到国外去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你别瞎猜嘛。”程天画想了想道:“你要开开心心的,然后把自己照顾得白白胖胖,也许哪天你妈妈就回来了呢?” 沈慕希扫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哥哥……。”程天画继续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我饿了,你不吃饭的话我也吃不下的。” “那就吃面条吧。”沈慕希说。 “好咧,我这就去做面条。”程天画兴冲冲地跑去厨房做面条了。 沈慕希喜欢吃她做的蒸面条,这是她觉得最高兴的一件事了,所以哪怕是餐餐让她做,她也是很乐意的。 程天画将面条做好后,和沈慕希一起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沈慕希一如即往的吃得很香,满满一大碗很快就见底了。 吃过面,沈慕希就重新躲回了卧房。 下午他习惯了午休,程天画也没再去打扰他,收拾好碗筷便回房做功课。 下午突然有电话响,程天画用二楼分机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杨恬欣的声音:“姐姐,你在家吗?” “恬欣,有事么?”程天画有意将声音压低,避免楼下的沈慕希听见。 杨恬欣笑嘻嘻道:“我跟妈妈说去你那边拿回裙子,妈妈同意了耶。” “啊……。”程天画张嘴结舌,裙子已经被她弄坏了。还有……如果让沈慕希看到杨恬欣,那她代替杨恬欣出席宴会的事情不是要穿帮了?杨夫人可是再三交待她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的呀! 不等她反应过来,杨恬欣又道:“我已经在路上啦,很快就会到。” 半个小时后,杨恬欣果然到了。 程天画将她领入屋子的时候,将食指放在唇上,指了指沈慕希的房门压低声音道:“哥哥在午睡。” 第124章 杨恬欣惊讶,打量着门的方向:“你把那位哥哥带回家来了?” “是呢,他一直以为我是你,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同时看见。”程天画又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杨恬欣学着她的样子也将食指放在唇上,两人相视一笑,神神秘秘地推攘着往楼上走去。 回到卧房,程天画将那条缺了一块的裙子从衣柜里面拿出来,一脸歉疚地对杨恬欣道:“恬欣,怎么办才好?我把裙子弄坏了。” 杨恬欣扫视着裙子,一脸无所谓道:“没关系啦,反正我不缺裙子穿。” “可你妈妈说这条裙子是你最喜欢的。” “因为这条裙子是我从一大堆裙子中挑出来的,所以妈妈才会以为我很喜欢它。”为了安抚程天画,杨恬欣笑眯眯道。 她确实很喜欢这条裙子,不过既然裙子已经破了,那就算了。 “那你回去怎么跟你妈妈说?”程天画有些担忧道。 “我就说裙子被我弄丢了,妈妈不会怪我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程天画将裙子挂回衣柜里。 杨恬欣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两张动物园入场票,笑盈盈地在程天画面前扬了扬:“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云山动物园?”程天画接过入场票打量起来。 “嗯,云山动物园从国外请来一支非常有名的杂技团,妈妈给我和哥哥买了两张票,可是哥哥要复习不想去,他偷偷把票给了我,让我和你一块去。”杨恬欣神秘地一笑,拉过程天画的手:“我们走吧,杂技三点就要开场了。” 杨恬欣口中的哥哥是王端与前妻的孩子,名字叫王思凡,跟杨恬欣没有任何血源关系的,但却很宠爱她。程天画曾经见过一回,也是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男孩,和沈慕希的年纪一般大。 程天画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快要开场了。 如是迅速地换了套衣服,和杨恬欣一起往楼下走去。 云山动物园邀请国外杂技团入园表演的宣传活动早在上个月就开始了,程天画看了也是心痒痒的,只是昂贵的入场费却使她只能望而却步。 如今终于有机会前去一睹风采,她自然是极其高兴的。 姐妹俩在经过沈慕希门前时,杨恬欣突然问:“姐姐,我可以看看你捡回来的那位哥哥么?” “当然可以呀。”程天画有些为难:“不过……哥哥午休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是吗?那就算了。” 程天画想了想,嘻嘻一笑:“不过我有办法,快跟我来。” 程天画带头悄无声息地往院子里面走去,挪到沈慕希的窗台下后,回身冲杨恬欣招了招手,杨恬欣如是跟了过去。 程天画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出声后,指了指窗台里面。 杨恬欣伸着脖子,目光透过窗纱,穿过一束娇艳的蔷薇,她看到床上睡着一位年少男孩。男孩俊眉微蹙,双眸紧闭,身体面向窗台的方向微微侧躺着。 那是一位面容俊逸、五官深刻的男孩,然而,令杨恬欣感到惊讶的不是男孩的俊美,而是……。 怎么会是他?那位一直被她画在纸上的沈学长? 她一把将程天画拉到墙根下,压低声音问道:“姐姐捡回来的哥哥怎么会是沈学长?” “啊?”程天画讶然。 沈学长?她捡回来的这位哥哥是恬欣口中的沈学长? “他是那天生日宴会的主角,姐姐不知道吗?”杨恬欣也是一脸的讶然。 程天画摇头:“哥哥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 离开程家小院,杨恬欣才说:“我听妈妈说沈学长不见了,沈家的人正在到处找他,没想到沈学长会在姐姐这里。”她随即又问:“姐姐之前说沈学长在自杀吗?是真的吗?沈学长现在好了吗?” 程天画呆呆地点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在自杀,不过现在好多了。” 她久久无法消化的是,哥哥居然就是那天的宴会主角?那位沈老夫人的亲孙子?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而哥哥却一直在骗她说,他没有家,没有亲人……。 程天画有些生气了,鼓着嘴。 杨恬欣没有发现她的怒火,兀自同情着低喃:“沈学长那么优秀,那么快乐,为什么要自杀呢?” “他快乐么?”程天画不相信道。 “我听说他是家里的独苗苗,全家人都很疼他的,那次在学校里见看到他,他笑得可好看了。” 这是杨恬欣印象中的沈慕希,可是对程天画来说却是绝对陌生的,她所认识的沈慕希是一点都不快乐的,每天都独自一人呆着想心事,也不喜欢跟人说话聊天,甚至连眼底都渗着忧伤。 一整个下午,姐妹俩各怀着心事,精彩绝伦的马戏都显得毫无意义了。 下午回到家,沈慕希正在院子里给新种的蔷薇浇水,这是程天画给他的任务,看到程天画进来,只是随意地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程天画站在大门旁边看着他,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高挑矫健、隐隐中透着贵旋气息的身影,心里隐隐有火怒在滋生。她冲上去,一把夺下他手中水管扔在地上。 沈慕希被她吓了一跳,讶然地打量着她。 “你说,你真名到底叫什么?”程天画双手插在腰上,摆出一副小泼妇的模样。 沈慕希睨了她一眼,弯腰拾起地面上的水管,转身背对着她继续浇水。 “沈慕希!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别人?”程天画重新绕到他面前气愤地吼了一声,恼火的目光瞪着他。 沈慕希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全名,脸上浮现出讶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个骗子!我再也不理你了!”程天画气愤地一跺脚,转身往屋里走去。 “恬欣!”沈慕希忙扔下水管拉住她的小手,将她拉了回来,盯着她一脸歉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有我自己的难处。” “什么难处非要骗人?”程天画甩开他的手。 沈慕希张了张嘴,随即道:“我……怕我告诉你们后,你们会把我送回沈家,我不想回去。对不起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只要谎言不是恶意的就值得原谅对不对?你之前为了去医院陪我,不也撒谎欺骗了阿姨好几天么?” 一句话说得程天画语塞。 每个人有每个的苦衷,她何止是欺骗了母亲?她其实还欺骗了他说自己是杨恬欣。 只要谎言不是恶意的就值得原谅,她用沈慕希刚刚说的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难道你就不怕家人找你吗?”她问。 沈慕希眼里划过一抹黯淡,摇了一下头:“不怕。” 他知道沈家一直在找他,也看到今天滨城日报上登记的寻人启示了,刚刚程天画质问他的时候,他讶然过后就意识到程天画一定是看到报纸杂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家人找不到你肯定会很伤心的。”程天画望着他说:“就像你找不到妈妈一样,也很伤心啊。” “你不用再说了,反正我就是不回去。”沈慕希固执。 这个时候,下班回来的程纷云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的正是滨城日报。 她看到花园里的沈慕希和程天画,快步走过来,一脸迟疑地打量着沈慕希,然后摊开手中的报纸,最终怔怔地吐出一句:“天啊,还真是同一个人。” 沈慕希垂眸,歉疚道:“对不起阿姨,我没有对您说实话。” “你这孩子……一声不吭地躲在这里那么久,你知不知道家里已经快找疯了。”程纷云摇摇头,自嘲地笑:“亏我还在为那一点医药费耿耿于怀,看来你们沈家极有可能会十倍奉还呢。” 程纷云随即又说:“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回家吧。” “我不想回去。”沈慕希说。 “怎么可以不回去?你没看你的家人在找你吗?” “让他们找吧,找几天就消停了。”沈慕希淡冷一笑,他的父亲大人现在忙着和新妻恩爱,才没有多少时间管他呢。 “不行,我不能留你。”程纷云也坚持。 这要真把他藏在这里,后面让沈家的人知道了,一气之下告她拐卖或者绑架人口就惨烈了。 “哥哥你回去吧,别让家人太担心了。”程天画也加入了规劝的行列。 沈慕希淡冷地扫了她们一眼:“我会从这里搬出去的,但肯定不会回去那个家。” 说完这句,沈慕希快步往屋里走去。 沈慕希原本就没有行礼,这几天穿的用的也都是程家的,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在屋里转了一圈便要离开。 程天画见他这就要走,忙拉住程纷云的衣角情急道:“妈,哥哥如果走了,肯定又会想不开,你就先拦住他吧。” 程纷云自然也担心这个问题,毕竟沈慕希之前是闹过自杀的,虽然不关她的事,但终究是人命一条。况且他就这么走了,口袋里一分钱没有,今晚肯定就得露宿街头。 无奈之下,程纷云一把拦住沈慕希的去路,语气中不无嗔怪:“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固执?马上就天黑了你要上哪去?还是先留下来吧。” “不,我还是不要再给阿姨您添麻烦了。”沈慕希说。 程纷云想了想,说:“就算你要走,也得先把出路规划好不是么?” “是呀,哥哥就过些天再走嘛。”程天画走上去拉住他的手,嘟起小嘴撒娇:“哥哥走了,恬欣又要一个人了,很无聊的耶。” 沈慕希打量着母女俩,问道:“你们会替我保密行踪么?” 母女俩相视一眼,程天画嘻嘻一笑,举起手掌:“我一定会的。” 程纷云虽然心下不快,但还是应允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行踪告诉家人的。” 沈慕希总算放下心来。 第125章 程纷云当然不能真的替他保密,因为她认为这么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了他和他的家人。 第二天,程纷云就见到了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宝贝孙子的身影,怀疑的目光扫到她身上,睨着她问:“你真的知道我这孩子在哪?” 她在寻人启事上的酬谢金写的是一百万,这两天就接到无数个电话说是知道孩子下落的骗子,程纷云给沈宅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没抱多少希望。 原本打算让管家来辩证真假,程纷云却提出与孩子家长面谈的要求,对于程纷云的这个要求,沈老太太心有不快,却又不想放弃寻找孙子的丝毫线索。 于是,她来了。 程纷云微微一笑道:“老夫人您放心吧,我不是骗子。” “那么……。”沈老太太又扫了一眼四周。 “老夫人,一百万我可以不要你的,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答应了我再带你去见沈少爷。” “什么要求?”沈老太太有些迫不及待。 二十分钟后,程纷云坐在沈老夫人的车上回到家门口。 车子停在程家对面的马路上,车窗缓缓落下,老太太顺着程纷云的指示一眼就看到对面一幢二层小楼前的沈慕希和程天画。 夕阳的余辉撒在小小的花园里,撒在两条嘻戏打闹的身影上,伴随着两人开怀的笑声,沈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孙子成长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欢乐。 此时的沈慕希和程天画正拿着浇花的水管你追我赶,两人的身上都已经湿透了,打不过沈慕希的程天画嘻嘻哈哈地喊着求饶,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 看到沈慕希好好的,沈老太太的泪水瞬间峰涌而出。 她捂着嘴,哽咽着问道:“我家慕希真的傻傻地跑去自杀了吗?他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刚刚听到程纷云说沈慕希曾经因为伤心过度跑去割腕自杀时,她的一颗心寒到了冰点,如今看到他好好的,她突然就有了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好在她的宝贝孙子没事,幸好……。 程纷云点点头,无奈道:“所以我才请求老夫人不要现在就跟他面对面,不要去惊扰他,给他时间吧,等他心情好点了,我再帮您说服他。” “事实上我昨晚看一报纸的时候就有劝他回家的,可他态度生硬,声称会离开这里,但一定不会回家。” 沈老太太了然地吸了口气,唉叹一声:“他是不想见到他父亲和他新来的后妈啊。” “那就等他自己想通吧。”程纷云用下颌指了指院子里的两人:“你看,他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没想到慕希和恬欣这么一个小女孩也能相处得起来。”老太太摸去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 程纷云不吭声,自己的女儿总被人喊成恬欣,她的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程天画原本就是顶替杨恬欣去沈家参加宴会的,只能继续扮演下去。 “看到他好好的,我就安心了。”老太太拍了拍高高悬挂了好几天的心脏。 程纷云道:“您放心,我会让恬欣好好劝沈少爷的,尽量劝他早点回家。” “那就麻烦你了。”老太太感激地冲她道:“你放心,一百万我会尽快给你的。” “老夫人您千万别。”程纷云忙道:“恬欣救下沈少爷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报酬,她现在是真把沈少爷当成亲哥哥了,她也希望沈少爷能够早点回家与家人团聚。” 沈老太太也不坚持,感激得热泪盈眶。 沈老太太走后,程纷云往家里走去。 程天画看到母亲回来,立刻扔了手中的水管,一身水淋淋地立在花园里面傻笑着。 程纷云扫视着一身湿的两人,无奈地幽叹一声后,对程天画道:“跟我来一下。” 程天画却哧溜一下跑到沈慕希的身后,拉着他衣服一脸惶恐地盯着母亲:“哥哥你要救我,阿姨又想骂我了。” “不骂你,赶紧过来吧。”程纷云无语地翻起白眼。 “我才不信。”程天画摇头,将沈慕希的衣角拉得更紧。 沈慕希的发稍上还在滴水,他摸了一把湿嗒嗒的面庞,又用手掌帮程天画脸上的水珠拭去,微笑道:“阿姨都说不打你了,快去吧。” “慕希你也赶紧回屋把湿衣服换了。”程纷云道。 沈慕希点点头,给了程天画一个同情的表情后,迈步往屋里走去。 程天画跟着母亲回到屋里,将身上的湿裙子换下,她以为母亲会责骂她一顿,没想到母亲却从柜子里面拿出吹风帮她吹起头发来。 母亲对她的管教向来是严格的,她对母亲的亲近之余,偶尔也会有几丝畏惧,特别是在做错事的时候。 程纷云帮她把头发吹干,对着镜子一边帮她绑小辫子一边开口道:“小画,你不能因为想要个伴就把人家一直留在这里,知道么?” “妈妈你又要赶哥哥走?”程天画情急。 “妈妈不是要赶哥哥走,是哥哥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有自己的家。所以你平时要好好劝哥哥,让他有回家的念头,而不是一味地拉着他陪你到处疯。” “我知道了,我会的。”程天画笑眯眯道。 只要不是现在就赶哥哥走,她就放心了。 “还有……。”程纷云将她抓回椅子上,盯着她一脸认真道:“男女有别,别整天像个傻小子一样粘在人家身上。” “啊……?”程天画一脸茫然地眨巴着一双大眼。 程纷云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一声轻叹从口而出:“没事了,去玩吧。” “哦,那我跟哥哥去打球了。”程天画一溜烟就跑了,欢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哥哥……你换好衣服了吗?赶紧出门啦!迟了就没场地了……。” 程纷云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是她想得太多了吗?小画还那么小,那里懂得那些情爱方面的事情? 她只是担心小画会早恋,而且恋上一个并不适合自己的男孩,沈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又哪是她们这种平民能够高攀得起的? 她幽幽地从椅子上站起,挪步至窗前……。 楼下,程天画正坐在沈慕希的自行车后面,一手抱着羽毛球拍,一手抱着沈慕希的腰身,两人有说有笑地往附近的学校行去。 沈慕希和程天画已经习惯了每天下午都到附近的学校打羽毛球,这间学校不大,但环境很好,是程天画一直在上的学校。 进入学校,程天画一脸欣喜地说:“还好,还有最后一个场地。” 她从自行车后面跳了下来,对沈慕希说:“我去占场地,哥哥锁好车子赶紧过来。” “好。”沈慕希推着车子往停车坪走去。 程天画刚占据了最后一个场地,正沾沾自喜时,对面就走进来几位小屁孩,明显的不把她放心眼中。 小男生正是程天画班上的小恶霸,平日里就横行霸道惯了,自然不会将程天画这种小女生放在眼里。 换成是班上别的女生早就被吓得自觉开溜了,可个性倔强的程天画却不甘示弱地冲着他们叫道:“喂!刘小胖!你没看到我在这里吗?” 被称作刘小胖的小男生冲她扬起小圆脸:“看到了,还不快点给我让开?” “是我先来的。” “那又怎么样?你咬我啊?” “你……!” “上回你登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没有收拾你呢。” “谁让你上课讲话。” “我讲话关你屁事。”小胖子往球场上盘腿一坐:“我今天就坐这了,看你怎么打球。” “……”程天画气呼呼地瞪着他:“小胖子你……你小心我哥哥一会来了收拾你!” “你哥哥?”刘小胖和小伙伴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你吓唬谁呢?你这个连爸爸都没有的小野种,哪来的哥哥?笑死人了……。” “你……你再说一遍!” “小野种!” “你才是没有爸爸的小野种!”程天画气呼呼地冲上去,扑上去就开始撕打他,一边气愤地嚷:“你才是小野种,你才是……!” 小胖子没料到她居然有胆量扑上来跟自己干架,一边还手,一边不怕死地继续嘲笑:“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就你没有,大家都说你是小野种……。” “你给我闭嘴!闭嘴!”程天画气疯了。 一时间,两人在球场上撕扯翻滚起来,一旁的小伙伴们都看傻了。 男生之间掐架掐成一团常见,男生和女生掐成一团就少见了。 沈慕希远远就看到程天画和一个小胖子扭打在一起,他怔了一怔,慌忙冲上去将小胖子从地上拎起来扔在一侧,然后将程天画从地上拉起。 “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沈慕希打量着衣衫不整,刚梳好的小辫子被扯开,客头上还有擦伤的程天画。 他不过是去停个车,她就跟人打起来了? 没等程天画开口,小胖子就一脸挑衅地叫道:“喂!你是小野种的什么人啊?给我滚开!” “我不是小野种,我有爸爸的……。”程天画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慕希将程天画搂入臂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后,转向小胖子:“你说谁是小野种?” “说她,她本来就是没有爸爸的小野种!”小胖子用手指住被气哭了的程天画,话音刚落便是一声哀嚎出口:“唉哟……!” 他的小食指,此时正很悲惨地被沈慕希捏在掌心,疼得他哇哇乱叫起来。 第126章 沈慕希原本就比他高大,又是学过防身功夫的,自然很有一出手就让他后悔莫及的本事。他的眉稍微沉,睨着他冷声吐出两个字:“道歉!” “我不……唉唉……。”小胖子叫得更加惨烈起来。 别的小伙伴见此情形,都一溜烟地跑掉了。 小胖子原本还能以人多壮胆,这下子傻了,特别是看到沈慕希那不符合年纪的、极具杀气的目光,更是吓坏了。 “对不起……。”小胖子带着哭腔对程天画道。 “下次还敢欺负我妹妹么?”沈慕希冷声问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滚!”沈慕希将他往地面上一推,小胖子一个趄趔跌倒在地上,心里被恐惧包围的他很快又从地上爬起,也跑了。 程天画还是头一次看到沈慕希这么冷酷的一面,心里不禁也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些陌生和畏惧,不过在看到小胖子被轰赶的狼狈样子,又觉得痛快不已。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慨。 “恬欣,你没事吧?”沈慕希将小胖子赶跑后,立马转过身来打量起程天画,他用手挑开她额角的刘海情急道:“你头上流血了,身上还有没有地方受伤?” 沈慕希又拉起她的双手开始检查起她的身体。 程天画摇摇头,泪水盈在睫上。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沈慕希起身,快步往学校对面的药店跑去,以最快的速度买来止血粘和消毒剂药水。 他从未帮人处理过伤口,处理起来笨手笨脚的。 沈慕希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嗔备道:“你是女生,对方是男生,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下次可不能那么冲动了知道么?” 一声不吭的程天画的泪水却再一次流出眼眶,滴在裙子上。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么?”沈慕希紧张地打量着她问,同时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程天画摇头,流着泪呜咽道:“我不是故意要跟他打架的,刘小胖他仗着家里有钱,经常欺负人,还老说我是小野种。我才不是小野种,我只是爸爸妈妈离婚了……。” 沈慕希看着她脸上伤心的泪水,心疼极了。 “爸爸他很爱我的,可是爸爸他……去了天堂……。”程天画扑在沈慕希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慕希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好了,别哭了,你不是总劝我对于父母的婚姻要看开点的么?怎么自己也看不开了?” “我想爸爸了……。” “我也想我妈妈了。”沈慕希轻叹一声,苦涩道:“你说得对,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不管他们去向何方,只要她们心里是爱我们的,那就足够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需要他们,就强行将她们留在身边,不顾他们自己的感受。” “只要爸爸是爱你的,你就还是个幸福的小孩对不对?”沈慕希微笑道。 程天画在他怀里点头,随即抬起泪脸盯着他道:“那哥哥你呢?你的妈妈也是很爱你的对不对?” “对啊,她是没办法才离开的。” “这么说,哥哥已经原谅她了?” 沈慕希沉默了,半晌才含笑点头。 程天画如是又问:“既然哥哥已经原谅她了,为什么还是不肯回家呢?” 沈慕希被她问得哑言了,三言两语实在很难描绘他此时的心情和处境。 他只是浅笑:“怎么?你不想哥哥跟你一块生活了么?” “当然想了。”程天画忙不迭地点头。 最近这些天她才体会到,有个哥哥在身边的好处实在太多了,有人辅导作业,有人一起玩,一起打球。还能在遇到刚刚那种事情的时候有人帮自己出头,有了他这个哥哥,以后看他刘小胖还敢不敢欺负人。 “可是……哥哥有自己的家和家人,不能一直陪在恬欣身边啊。”她难过地感叹一句:“如果你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可以一直保护我。” 沈慕希摸着她的小脑袋浅笑道“就算我不是你的亲哥哥,我也可以一直保护你呀,以后就让哥哥来保护你吧。” “真的吗?” “当然。” “拉勾。”程天画冲他伸出尾指。 沈慕希垂眸看了一眼她伸出来的小尾指,笑着伸出小尾指和她的勾在一起。 “一百年不许变哦!”程天画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太好了,我有哥哥了!我终于也有哥哥了……!” 一高兴就忘了之前的伤感,还真是个乐观的孩子。 沈慕希被她的欢乐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何尝不想有个像她这么善良可爱的妹妹? 他跟着从地上站起,拉住手舞足蹈的她笑道:“好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阿姨交待吧。” 程天画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受伤的额头,抬手捂住伤口,忧愁再度爬上面庞:“如果让她知道我跟同学打架,她一定揍我的,怎么办?” “你不会骗她说是摔的呀,笨蛋。”沈慕希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记, 程天画笑了,果然是个好办法! “哥哥你说谎哦!”她指住沈慕希:“哥哥不是个好孩子。” “也是啊,那我还是跟阿姨说实话吧。”沈慕希点着头转身往停车坪的方向走去。 程天画一听他要回家说实话,急了,急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情急道:“别嘛,哥哥你不能跟阿姨说实话,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 “可我不想当个坏孩子,怎么办。”他表现出一脸的为难,看到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后,又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唔……哥哥你是个坏蛋,你吓唬我!”程天画跳着脚要打他,沈慕希哈哈大笑着转身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回过头来戏弄她,把程天画气得哇哇乱叫起来。 两人一起回到家门口,程天画从车后架上跳了下来,用手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问道:“哥哥,我这样子进去,会被阿姨看出来刚刚打过架么?” 沈慕希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头发乱糟糟的。” 程天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小辫子确实蓬乱了。 沈慕希打好车架,冲她招手:“你过来,我帮你整整。” 程天画走过去,将头上的橡皮筋扯下来递给他。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还很长,沈慕希一手抓着她的发丝,一手轻轻地梳理着,整理得极其认真。只是他从小就没有弄过女孩子的头发,梳小辫子对他来说更是一项莫大的考验,梳了这边掉了那边,最后反而越梳越乱。 折腾了大半天,连小辫子的形状都还看不到,程天画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嘟起小嘴问:“好了没有嘛。” “我不会弄。”沈慕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 “哥哥你怎么连小辫子都不会弄,笨死了?”程天画道。 沈慕希不服:“这跟笨没有关系好吧?” “怎么没有关系?” “你再说我笨,我告诉阿姨你跟同学打架。” “我……。”程天画悻悻然地闭嘴了。 回到家,程纷云果然对程天画的形象起了怀疑,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后,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摔得?摔出这么一身狼狈。” 程天画偷偷看了沈慕希一眼,后者笑得一脸邪肆。 好在母亲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吩咐完二人去洗手准备吃饭后,转身走回厨房去了。 又是几天过去,沈慕希依然没有回家的意思。 沈老太太已经急得快没耐心,却又无可奈何,生怕宝贝孙子在外面吃穿不好的她,只亲自去超市买来各种各样的补品和用品托程纷云带着他。 下午,程天画一看到母亲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立马欣喜地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道:“这么多,好像都是吃的耶!” 程纷云横了女儿一眼,将另一大包物品放在桌上道:“这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的?那是给哥哥的?”她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外拿,这么多吃的全是给哥哥的?不可能吧? 对于这个问题,沈慕希也感到疑惑。 程纷云迟疑了一下,才对他说:“这是你奶奶亲自送过来的,有吃的也有用的,还有几套衣服。” 沈慕希的脸色,瞬间因为她的话黯淡下来。 他的反应被程纷云看在眼里,程纷云如是接着说:“你奶奶已经知道你住在这里了,她没有直接过来找你,是因为怕被你抗拒。她很爱你,也很担心你,如果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吧。” 程纷云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沈慕希却只是沉默。 “还有,奶奶说她知道你不想面对自己的父亲,不想回家,她正在帮你联系出国念书的相关事宜,等开学就送你过去。” “啊,哥哥你要走?”程天画一听沈慕希要出国,立马情急地楼住他的手臂,垮着小脸道:“那我以后不是见不到哥哥了?” 沈慕希侧头看了她一眼,转回头去对程纷云说:“麻烦阿姨转告奶奶,我不出国。”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程纷云轻叹一声,道:“慕希,奶奶的意思是让你出国好好念书,等你回来后直接从她手里接手公司,你应该明白她的用意。” 沈慕希当然明白,现在是老太太一手掌管沈氏,而她对儿子已经是失望透顶了,现在又多了玉清那个假孙女,固然不会把公司交给他。 可是要他出国……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我不会出国的。”沈慕希想了想:“不过阿姨放心,我会自己跟奶奶说的。” “那好吧。”程纷云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往厨房走去。 程天画看着一声不吭的沈慕希,用手指推了推他的手臂轻声说:“哥哥,要不你还是出国去吧,到那边去好好学知识,家里需要你呢。” 沈慕希轻吸口气,冲她浅笑道:“不是刚承诺过以后要好好保护你么?出国了还怎么保护你?” 程天画无奈地唉叹起来,她也希望他别走啊,可是……。 她一脸认真地望着他说:“等哥哥学好知识回来再保护我吧。” “等我回来你已经长大了,再不需要哥哥的保护了。”他说。 “谁说的,我要哥哥一直保护我到老。” 保护到老……沈慕希笑了笑,又开始沉默了。 第127章 第二天一大早,程天画就被母亲要求一起去市场买菜。 程天画不情不愿道:“去市场没意思,我要跟哥哥去晨跑。” 这是她和沈慕希这段时间来每天都会干的事情,因为沈慕希有晨跑的习惯,起初是程天画因为好玩,不顾沈慕希的轰赶像条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跑,后来她觉得没有新鲜感,不想跑的时候,反被沈慕希拖着一起去了。 有个伴一起晨跑,沈慕希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听话,今天哥哥不晨跑。”程纷云从厨房里面取来菜篮子。 “哥哥为什么不晨跑?”程天画问。 “我让哥哥在家帮我做干点活。” “那我也要在家干活。” “程……。”程纷云恼火了,差一点就喊出她的全名,她迅速地扫了院子里的沈慕希一眼,压低声音嗔备:“你现在是一刻都离不开哥哥了?” 程天画小嘴一扁,小声低咕:“人家就是不想逛市场嘛……。” 程纷云不管她是否乐意,拉了她就往门口走。出门时,她对正在花园里修理水龙头的沈慕希交待了一声:“慕希,你别乱跑,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的,阿姨。”沈慕希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走出家门口,程天画才一脸不解地问程纷云:“妈妈之前不是说那个水龙头用不上,不管它了么?” “傻丫头,妈妈把你领出来,是因为不想让你跟慕希的奶奶碰面,免得你假身份穿帮。”程纷云横了她一眼:“就你事多,让你跟我一起去逛个市场还不情不愿的。” 程天画讶然,抬头打量着母亲:“妈妈是说,沈老夫人今天要过来?” “嗯。” “老夫人过来做什么呀?” “当然是来把慕希哥哥领回去了。” “那哥哥是不是今天就要走了?”程天画脚步一顿,情急地问。 “也许吧,最好今天就能回去。” 有尊大佛养在身边,程纷云始终觉得不自在极了,她巴不得沈慕希可以快点想通,快点回家。 发现身边没有动静,程纷云一扭头才发现程天画没有跟上来,反而掉头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她慌忙追了上去:“小画,你要做什么?” 程天画情急地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去逛市场啦,等我逛回来哥哥就走了。” “小画!”程纷云气结,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俯视着她:“之前妈妈怎么跟你说来着?慕希哥哥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亲人,他不是你的亲哥哥,不可能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舍得哥哥走嘛。” “哥哥只是回家,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 “哥哥不是要出国了吗?” “出国了也一样会回来,难道你希望哥哥不学无术,每天就在这里陪你疯癫快活么?” 程天画不吭声了,她心里也是好矛盾的,即不希望哥哥离开,又不想他变成不学无术的无用青年。 怎么办呢? 程纷云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好了,别再这么不懂事了。” 对于老夫人的突然出现,沈慕希是一点都不惊讶的,也猜到她迟早会过来。 坐在沙发上,老夫人牵过他的左手,打量着他手腕上那条割腕留下的新疤痕,心疼地轻吸口气后,语气严肃中渗着嘲开:“你以为你这么做,你爸爸和那个女人就会因此分开么?你错了,你爸爸顶多就伤心自责一个月,然后便是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地过日子。对于那个女人,她会求之不得,因为你死了,沈家的一切就彻彻底底地属于她了。” 沈慕希淡淡地抽回手,并不吭声。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懦弱,当时也确实是气得昏了头,这段时间在程天画的开导和陪伴下,他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傻气,也渐渐地想开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不会再干这种伤害自己便宜别人的事。 老太太见他不语,如是改口问道:“出国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想去。”沈慕希一脸认真地答道。 “为什么?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沈慕希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我不想离开滨城。” “你连家都抛弃得下,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扔不下的?” “……”沈慕希答不上话来了。 他曾经很用心地考虑过出国这个问题的,只是最终还是决定留下,至于是什么东西让他这般割舍不下,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是因为杨恬欣么?”老太太问。 这个问题让沈慕希一怔,讶然地望着老太太。 杨恬欣?是因为杨恬欣么?这个问题倒真是把他给问傻了,只觉得滑稽至极。 他承认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也已经习惯了每天有她在身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日子,可还不至于因为她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吧? 然而,不是因为她……又是因为谁? “沈慕希,你必须出国。”老太太一脸严肃道:“哪怕是为了杨恬欣,你也必须去。” 沈慕希又一次地怔忡了。 奶奶这是在说什么呢?他和杨恬欣只是兄妹关系,况且杨恬欣还那么小,怎么能把她列入这种大人才懂的情爱之事上? “杨恬欣是杨家的千金小姐,长大后肯定是要嫁给有钱人家当少奶奶的,你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充实自己,就这么碌碌无为地虚度光阴。长大后就算我亲手把沈氏捧到你面前,你一样没有能力握住它。反而是你父亲娶回来的那个女人和她那位混血女儿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就算那小女孩不成气候,那女人还那么年轻,有的是机会给你生一打弟弟妹妹出来,到时仅凭你的一己之力,你能斗得过他们么?你在沈氏能站得住脚么?被挤出沈氏的你,拿什么去杨家提亲?有什么资格娶她们杨家的宝贝女儿?” 长大后娶杨恬欣为妻?这是沈慕希从未有过的念头! 他惊讶于老太太居然找得出这种借口来劝他出国,但……老太太的话却又瞬间触动了他的心弦,使他头一次地正视了这个问题。 先不去考虑自己会不会杨恬欣,可只要一想到杨恬欣嫁给了别人当少奶奶,每天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叽叽喳喳笑笑闹闹,他的心里就不自觉地升起一抹妒意。 这就是成年人们在玩的爱情吗?可他和恬欣都还那么小,离长大还好远……。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往长远一点考虑。”老太太道:“即便你不出国,过几天就要开始补高一的课了,难道你连学都不打算上了?” “奶奶,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沈慕希道。 “好。”沈老夫人点头:“出国的相关手续还在办理中,过几天你先回学校去上课,等手续一办好就走。” “嗯。” 程天画从菜市场一回来,就开始满屋子的找沈慕希的身影,一边气急败坏地唤道:“哥哥!哥哥你走了吗?” 客厅里面空空的,她又跑进沈慕希的卧房,依旧是空空的。 心里一沉,她瞬间就哭了出来,哭得伤心不已:“哥哥走了……。” 程纷云看着伤心流泪的女儿,无奈地翻起白眼:“你那么心急火燎的,怎么找得到哥哥?” 女儿对沈少爷的依赖程度,已经达到令她极其担忧的地步,她真怕自己一直担心着的事情会发生,会成真。 可是对于这一点,她这个局外人又是无奈的,毕竟已经劝过也警告过了。 程天画睁着一双含满泪水的大眼望住程纷云,程纷云用下颌指了一记花园的方向,程天画便立马跑了出去。 果然,沈慕希就蹲在花园的角落里! 程天画欣喜若狂,冲上去抱住沈慕希一脸激动道:“哥哥,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了……。” 沈慕希正在墙根下种蔷薇,双手沾满着泥巴,被程天画这么一抱,他的身体往后一歪坐到草地上。 心里的疼惜……正在一点一点地泛滥成灾。 “哥哥不会走。”他抬手沾满泥巴的双手,用手腕搂住她的后背,笑得极轻。 程天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打量着他:“老夫人不是来接你了吗?你怎么没有跟她一起回去?” “因为怕你找我啊。” 因为怕她像刚刚那样,因为找不到他而伤心地哭了。 “哥哥真好。”程天画破涕为笑,打量着他沾满泥巴的双手和墙根下已经种好了的蔷薇:“哥哥不是说现在的气候太热,不适合种花吗?” 沈慕希宠溺地一笑,用手腕摸了摸她的头:“可我家恬欣妹妹说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院子里面能够开满哥哥亲手种的蔷薇花呀,就怕现在不种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管他出不出国,离开这里是迟早的。 沈慕希无心的一句,却让程天画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住,渐渐地回到现实。 妈妈说得对,尽管她再怎么不舍,哥哥还是会离开的。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就让哥哥放弃学业,放弃变得强大优秀的机会。 “恬欣,我的意思是……。”沈慕希惊觉到自己说错话,想要补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好,一时手足无措张嘴结舌起来。 “恬欣,你别生气,哥哥答应你不走就是了。”沈慕希情急道。 程天画摇摇头,盯着他一本正经道:“哥哥,你还是走吧,去国外念书,学很多很多的知识。” “可是这一走就是好多年,恬欣要好多年才能见到哥哥了哦。” “没关系的,那就很多年后再见吧,哥哥是男人,要以前途为重,要变得很强大很优秀才行。”程天画强忍着不舍道。 这是妈妈说的,也是妈妈一再提醒她的事实。 沈慕希一本正经地向她承诺:“等我们再见面时,哥哥一定会是很优秀很强大的。” “嗯,一定哦。” “一定。”这次是沈慕希自己先伸出小尾指和她打勾勾,他望着她,目光渐渐地变柔:“等我回来,一定要等。” “等哥哥回来教我做功课吗?”程天画一本正经地问。 沈慕希摇头,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上她的小辫子,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等我回来当我的新娘。” 这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念头,只有今天,在老太太提点过后他才突然有了。 他答应过会保护她一辈子,如其用哥哥的身份去保护她,还不如让当她一辈子的守护神,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 程天画讶然地打量着他,仿佛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才十一岁不到的她,对新娘这个词虽然知道,却是了解不深。 小时候跟恬欣还有一些小朋友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就曾经扮演过别人的新娘,她只知道新娘是一个很美的人,很幸福的人,从此之后每天都跟新郎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要一起生小宝宝。 “怎么了?你不愿意么?”沈慕希看到她沉默,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我真的可以当哥哥的新娘?”程天画问道。 沈慕希点头。 程天画突然兴奋地笑了:“耶!太好了!我要当慕希哥哥的新娘!” 她要一辈和慕希哥哥在一起! “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沈慕希道。 程天画使劲地点着头颅。 沈慕希迟疑片刻,才小心翼翼道:“下周哥哥就要先去学校补课了,哥哥要从这里搬走了。” 程天画点头,伤感再度袭上眼底。 沈慕希见她伤感,忙道:“不过哥哥会常过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去哥哥的学校玩。” 第128章 程天画继续点头:“哥哥什么时候出国?” 出了国后,哥哥不会再来看她,她也不能再去学校找他了。 “等手续办完就走。”沈慕希黯然道,他和她一样不舍! 三天后,沈慕希离开了程家。 是老太太亲自来接他回家的,重亲迈入沈家大宅,已是二十天后。 沈建成和刘素心还有已被更姓成功的沈玉清在主屋门口来迎接他,刘素心笑盈盈地问道:“慕希,这段时间你在同学家过得好么?” 为了不让母女俩看到沈慕希的软弱,老太太只对她们说沈慕希这段时间住同学家了。 沈慕希冷冷地冲她一笑:“挺好的。” “哥哥,好久不见。”沈玉清掩饰不住心底的欣喜,连眉梢都镶着笑意。 沈慕希将目光移向她,刚刚那一声哥哥轻轻地刺痛了他的心脏,瞬间让他想起程天画喊他哥哥时的俏皮可爱。 他的目光渐冷,语气淡冷地吐出一句:“我不是你哥哥。” “慕希,不可以没礼貌。”沈建成嗔怪地冲沈慕希道。 沈玉清却只是摇了摇头,无所谓道:“爸爸您别怪哥哥,我相信哥哥迟早会接受我的。” 沈建成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沈慕希道:“玉清会跟你一起出国念书,以后到了国外记得要互相照应,特别是你做哥哥的,更应该照顾好妹妹。” 沈慕希微讶,沈玉清要和他一起出国?他冷哼一声:“我没有这个义务,还有,别将我跟她扯在一块。” 刘素心含笑道:“玉清跟你念的不是同一所学校,玉清只对医学有兴趣,而且玉清很懂事,到了那边她会照顾你的。” “我不需要她的照顾。”沈慕希撇下他们快步往楼上走去。 沈慕希走后,刘素心一脸担忧地望着沈建成道:“怎么办?慕希他还是没有消气,还是不肯接受我们。” 沈建安笑笑地安慰她:“别着急,慢慢会接受的,只是那了那边需要多委屈玉清了。” “爸爸,我没关系的。”沈玉清忙道。 让沈慕希接受自己也许很难,但她一定会努力的。 事实上这次沈建成安排沈玉清一起出国念书,为的就是让她有机会跟沈慕希多相处,尽快得到沈慕希的接受和认可。 老太太可是发过话了,只要沈慕希愿意接受刘素心母女,她才接受。 沈慕希没有骗程天画,他搬回沈家后一有空就回去看她。 沈慕希离开的第四天,也是开学的前一天,他一大早就撇开司机亲自开车前往程家。 在经过程家附近一处生态公园时,沈慕希远远就看到程天画独自一人在晨跑。 心下一酸,他知道程天画以前是从不晨跑的,因为后来她晨跑的时候都有他陪在身边,从未一个人出来晨跑过。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跟在她身后跑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贴近她,慢慢地和她平行。 程天画看到他时,欣喜地低呼一声:“哥哥……。” “早安。”沈慕希冲她微微一笑。 “哥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啊。” “谢谢哥哥。”程天画拉住他的手:“哥哥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蒸面条吃。” “好啊。”沈慕希点头,他有好些天没吃过了,还是挺想吃的。 “走吧。”程天画拉了他的手就往家里的方向走。 吃着程天画亲手做的蒸面条,沈慕希问程天画:“今天想做什么?我会陪你一整天。” 程天画心里明白,明天哥哥就要开始上课了,然后很快就会出国,这也许会是他最后一天空闲的日子。 她压下心底的不舍,佯装兴奋道:“我要去哥哥带我去兜风,去看海,去游乐场……。” 沈慕希点头:“好,哥哥都陪你去。” “那我们赶紧吃吧。”程天画加快了吃面的速度,沈慕希笑了,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沈慕希离开的第八天。 程纷云休假,她眼看着自从沈慕希走后,女儿总是郁郁寡欢的,想到程天画喜欢她做的栗子酥,而且有好些日子没做了,如是拉着她一起去菜市场买了做点心的材料回来。 材料买回来后,程纷云在一边和面,程天画在一边剥栗子。 上次做的时候,是沈慕希帮她一起剥的,不过沈慕希没有耐心,剥了没几个就不耐烦了。想到沈慕希,程天画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黯淡。 程天画将栗子酥做成小兔子的模样,整整齐齐地摆了一盘。 程纷云要将做好的栗子酥入烧霜时,被她眼前的几数只小兔子吓得一怔,无语地看着正正一脸认真地捏着小兔子的女儿。 “小画,你给我好好弄。”程纷云嗔怪道。 程天画却将眼前的一盘小兔子捧到她面前,笑盈盈道:“妈妈,好看吗?” “你捏那么多小兔子做什么?不好入烤箱。” “哥哥是小兔子呀。” 沈慕希属兔子的。 “又是哥哥。”程纷云没好气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总挂念着他。” “可人家就是想他嘛。”程天画说得一脸无辜。 程纷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她这个女儿这辈子是没救了。 真不应该答应让她去出席沈家生日宴的,如果没有那一场宴会,女儿怎么会遇到沈慕希,又怎么会后面的这些事情? 她倒不指望女儿能够嫁给多好、多有钱的人家,只要她能够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就行了。 栗子酥烤好了,程天画将亲手做的小兔子用食盒装好,趁着程纷云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家门。 上次做栗子酥的时候,沈慕希曾夸赞过程纷云的手艺,还一口气吃了大半碟子。当时她就承诺过,等下次程纷云再做栗子酥的时候,一定给他留一份。 沈慕希念的是贵族学校,全封闭式的,离程天画住的地方有一个多小时的公车距离。 程天画赶过去的时候,刚好碰上学校除周末外一周一次的开放时间,所以很轻松地入了校门。 虽然现在只有高一的补课生在上课,但是学校那么大,想要找到一个班级实在不容易。 程天画依着记忆中沈慕希给她描述过的校园蓝图往里走,在经过校园主道的转弯处时,转角处突然出现几个骑自行车的男生。 程天画本能地往路旁边靠了一步,迎面而来的其中一辆自行车却突然吱的一声停在她的跟前。 程天画如是往路边再靠了一步,然而眼前的车轮却随着她的方向跟着挪了一步,实实地将她的去路堵死。 程天画恼火地抬起头颅瞪向车子的主人。 车子的主人很高,很帅,青春又阳光。只是程天画却丝毫不被他的美感所吸引,反而一脸仇视地望着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脚支在水泥地面,一脸闲散悠然的他。 她记得他,那天宴会上唯一发现她假公主身份、还扬言要告诉沈老太太的那位男孩。 而顾子灏自然也没有忘记她,他悠然自得的目光里渗透着讶然,打量着她问了一句:“假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程天画盯着她没好气道。 顾子灏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逗她:“不告诉我?那就别想过去。” 旁边的几位男生嘻嘻哈哈地打趣道:“顾少,你居然欺负一个小女孩?这也太不像你的风格了吧?” “就是,就是,赶紧把人小女孩放了嘛,多可爱的孩子啊。” “这孩子才不可爱,凶巴巴的。”顾子灏答,随即又对程天画道:“要不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程天画,其实那天在休息室里他已经听她继母叫过她的名字了。 “偏不告诉你。”程天画一昂头,倔强地从他身侧打算挤过去。 然而地方狭窄,顾子灏又刻意地用车轮挡住她的去路,她在挤过去的时候,一个没抱稳,怀里的食品盒掉在地上,栗子酥撒了一地。 程天画愣了一下,随即哀嚎一声:“我的小兔子……!” 顾子灏也愣了,看着满地的小兔子和她瞬间急出的泪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旁的男生惊疑地叫了一声:“哇!好多小兔子!” 顾子灏扭头冲他们飞去一个瞪眼,轻斥一声:“滚!” “顾少惨了,把人家小女孩欺负哭了。” “顾少赶紧带人家买棒棒糖去吧。”另一男生哈哈笑着抬腿一蹬自己车踏板,和同伴们一起离开了。 程天画并未理会他们的嘲笑,蹲在那一堆栗子酥前难过地哭着,一颗心全用来心疼她的小兔子了。 顾子灏从车上跨了下来,打好车脚架子,蹲在她跟前手足无措:“呃……你别哭嘛,不就是一盒点心么,哥哥赔你就是了。”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能赔得了吗?。”程天画气愤地用手拍打他:“坏蛋!你是个坏蛋!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哥哥……!” 第129章 顾子灏也不还手,任由着她抽打自己,反正她的力道路不大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倒是她哭得这样伤心令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突发状况,太让人难以招架了。 他想了想,道:“不就是做成小兔子的点心么,我当然赔得起。” “你怎么赔嘛!” “我知道哪里有卖小兔子的点心。” “真的吗?”程天画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可是买的和我自己亲手做的不一样啊。” “虽然不一样,但我保证比你做的要漂亮和好吃很多好不好?” 程天画看了看地面上的小兔子,又看了看顾子灏,她可不能空手去找她的慕希哥哥,而且……外面真的有卖小兔子的点心吗?她心里还是挺好奇、挺想见识一下的。 顾子灏见她有所动摇了,忙添了一句:“走吧,我带你去买。”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给他的母亲大人发了一条简讯,以十万火急的口吻让她帮忙摆平。 然后,他将程天画从地上拉起,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前杠:“上来。” 他的自行车子没有车后架,只能让她坐在前面。 程天画略一迟疑,便在他的扶持下坐上车前杠。 顾子灏用脚使劲一蹬脚踏板,车子便滑动起来,往校门口的方向行去。 车子行出校门口的时候,前方突然横出来一条人影,张开双臂拦住二人的去路。 顾子灏始料不及,急速地刹停车子,双脚蹬在地上险险地稳住车身。眸眼一沉,他瞪住拦住去路的女生一脸愤怒道:“段美佳!你是不是有病啊?被撞伤了可别找我负责!” 被唤作段美佳的漂亮女生双臂一收,往前迈了一步,打量着他怀里的程天画问道:“她是谁啊?怎么会跑来这里?” “和你有关系么?”顾子灏的目光越发的沉冷。 程天画红着双眼兀自着急着,对横空出现的霸气女生毫无兴趣,甚至连多看人家一眼都没有,反而抬头催促顾子灏:“快点走啦……。” 而她的无视,对向来自命清高的段美佳来说无疑是一种赤。赤裸裸的侮辱,气得她咬牙切齿,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后改为质问顾子灏:“你不是说今天下午没空吗?就是为了陪这个小丫头?” “很抱歉,除了你,谁约我都有空。”顾子灏嘲弄地说完,脚尖一蹬自行车脚踏板,车子滑了出去,完全不管不顾挡在跟前的段美佳。 段美佳见他居然不顾自己死活地撞过来,怕死的她急忙往旁边一避,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的背影吼道:“顾子灏!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以后我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王八蛋……!” 她的叫嚣被顾子灏抛在脑后,渐渐地被四周车流的喧嚣掩盖。 为了拖延时间,顾子灏故意将车子骑得很慢,一路优哉游哉地在路边晃荡着。 程天画略显纤瘦的身体被他环在怀中,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她的长发又黑又亮,高高地束在脑后,脸蛋白皙,五官秀气,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如扇般的眼睫一扑一闪的。 顾子灏垂眸看了她一眼,浅笑着问:“你打算把你的小兔子送给谁?” 经过前两次的经验,他是再也不敢惹这个小丫头了。毕竟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被人这样仇视过,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坏蛋才会去做的事情一样。 如是,此时此刻他不但笑得很和善,还主动开口讨她欢心。 程天画却并不领情,依旧是一昂头颅:“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讨厌你。” “……” 顾子灏无语地闭嘴了。 “坏蛋哥哥,你快点嘛!”程天画情急地催促道,恨不得自己能够帮他一起使劲让车子跑得快些。 “你叫我坏蛋哥哥?”顾子灏脸色一凌。 “你本来就是坏蛋哥哥。” “坏蛋哥哥可是会吃人的,你怕不怕?” “我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哥哥会保护我的。” “你哥哥?切……。”某人不屑。 “我哥哥很利害的。”某人不服。 上次刘小胖欺负她的时候,哥哥可是一个手就把人家给打跑了。 顾子灏不以为意地忽略了她的威胁,目光搜寻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好玩好看的,随即便刚好看到右手边的一间超市前正在搞活动,如是佯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道:“咦,那边有热闹看,走,我们过去看看。” 程天画却慌忙摇头:“不要,我不要去看热闹,我要去给哥哥买小兔子的栗子酥。” “去看一下嘛,看样子很精彩呢。”顾子灏将车轮的方向一转,强行带着她往人群的方向行去。 超市正在举办一场电器促销活动,请了一班蹩脚的戏班在台上闹腾。 由于人多,程天画个头又小,根本看不到台上。顾子灏于是将自行车停好,扶她站在车前杠上,程天画的视野立马就开扩了。 而程天画到底还小,很快就被台上的搞笑桥段吸引了。 等她看完活动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顾子灏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似乎还差一点,如是诱哄着对程天画道:“我带你去滨江路兜风怎么样?” “我要去买小兔子的栗子酥!”程天画望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般气急败坏地冲他嚷了一句:“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说有知道哪里有卖小兔子的栗子酥,却把我骗到这里来看戏,你是个大骗子!” “不,我有没骗你。”顾子灏忙道:“我真的知道哪里有卖小兔子的栗子酥。” “那你带我去呀!你为什么不带我去?”程天画大声控诉着。 “我……。”顾子灏张嘴结舌地迟疑了片刻,一咬牙:“好吧,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悄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俊眉微皱,怎么还没有消息? 可是看到程天画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神,他又实在没有理由再拖下去,只好载着她往市中心的一家大酒店走去。 令他感到振奋的是,当他和程天画来到某大酒店的甜品屋前时,手机传来‘嘀嘀’的两声,是信息的提示意。 顾子灏慌忙掏出手机摁开收件箱,是顾夫人发来的:搞定。 太好了,顾子灏喜悦地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对程天画道:“进去吧,就是这家。” 程天画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这家装饰精致高档的甜品屋,对顾子灏实在信任不起来,而她的反应,看在顾子灏的眼里实在是他无语。 “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不可信的人么?”他不高兴地问。 “你本来就不可信。”程天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迈步往甜品屋里面走去。 推开甜品屋的玻璃门,程天画立刻被一抹扑鼻而来的栗子芳香吸引,好香的味道……。 她一脸欣喜地加快步伐往玻璃柜前走去,透过玻璃柜门,她看到里面摆满着各种种样的栗子酥,有小兔子,有小老鼠,还有小牛小羊……。 顾子灏是跟在她身后走进甜品屋的,刚一迈进去,特意恭候在此的店长便一脸恭敬地迎上来,正要开口时却被顾子灏的一个眼神使了下去。 店员们心领神会,讶然的目光在顾子灏和程天画身上来回扫视。 刚刚顾夫人打电话要求她们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制做一批小动物栗子酥,还从各分店调动了一批员工过来帮忙赶工,只说是顾子灏要的。当时她们还在议论着顾少爷简直就是现代版皇太子,要什么有什么,想一出是一出,连把栗子酥做成一批小动物的难题都想得出来。 如今看到他带了个小女生过来,直在心底惊叹,原来顾少爷谈恋爱了,只是……这女方的年纪也太小了点吧? “看,我没骗你吧。”顾子灏悠悠地走到程天画旁边站定,和她一起欣赏玻璃柜里面的小动物么。 玻璃柜里面壮观极了,简直就像动物园一般。 程天画欣喜地赞叹了一句:“好漂亮……。” “喜欢就好。”顾子灏道:“喜欢什么小动物就挑什么吧。” “我只要小兔子。”程天画一脸着迷地欣赏着小动物们,回答得很随口。 “为什么?”顾子灏不解,捏起一只小羊放入口中。 “因为慕希哥哥是小兔子。”程天画依旧是随口回答。 可她的回答却让顾子灏刚塞入口中的栗子酥卡上喉中,差一点被噎死,他使劲地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天画终于将目光从小动物们身上收回来了,侧头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咳……。”顾子灏接过店员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盯着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的小兔子是打算送给沈慕希的?” “是啊。”程天画并不打算隐瞒。 顾子灏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脸,心下突然五味杂陈起来,他还真没想到会是沈慕希,早知道是他,他才不会费这么大周张地给他弄栗子酥。 “你说你有个哥哥,指的就是沈慕希?”他酸酸地追问了一句。 程天画点头,又开始欣赏起小动物来。 就在顾子灏正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时,他的电话响了,如是转身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往甜品屋门口走去。 电话是顾夫人打来的,开口见山道:“儿子,你谈恋爱啦?” 顾子灏心情原本有些郁闷的,听到母亲这么一句无理头的话,顿时没好气道:“说什么呢!” “那你让我十万火急地给你弄小动物点心做什么?” 第130章 “还能做什么?吃呗。” “少来,你一向不是那么幼稚那么无聊的人。”顾夫人哼哼一笑:“而且,我听店长说你是带着一位女同学过去的,是不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妈妈只是好奇,那个段美佳追了你那么久你都没心动,究竟是什么样的女生居然能入你的眼。”顾夫人欢悦地笑完,小心翼翼道:“要不……晚上带回来让妈妈看看?” “顾夫人!”顾子灏冷烈地低吼一声,电话那头瞬间安静,顾子灏恼火道:“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吃饱没事干净琢磨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真的很烦!” “别这么凶嘛……。”电话那头的顾夫人低咕。 “没事我挂了。”顾子灏不等母亲再开口便迅速地挂上电话。 站在甜品屋门口,他扭头望向甜品屋里面。透过透明玻璃门,他看到程天画和一位店员姐姐说说笑笑着将小兔子栗子酥装入一个盒子里。 她是沈慕希的……。 这也是他忍不住对母亲烦恼的原因。 他深吸口气,看着她还是小小个的身影,想到母亲说的带她回去见家长又突然觉得好笑,才小学就开始见家长了,这也太早了点吧? 还有那个店长,也不知道是什么猪脑子,居然把他们的关系想到那方面去了。 顾子灏推门走了进去,程天画已经装了满满一盒子小兔子,笑盈盈地对店员说:“谢谢姐姐。” “不用谢,小妹妹你是属什么的?”店员问道。 “我属小羊的。” “那为什么不买一盒小羊呢?” “买给哥哥就好了,我就不需要啦。” “小妹妹对哥哥真好。”店员赞道,同时用暖昧的目光扫了推门进来的顾子灏一眼,顾子灏是属小兔子的,店员们理所当然地认定程天画是给顾子灏买的小兔子。 程天画转向顾子灏,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我已经买好了,走吧。” 顾子灏点头,走到厨柜前扫了一眼里面剩下的那些小动物么,抬头对店员说:“再装一盒小羊吧。” “好的。”店员点头照办。 程天画忙道:“不,我不需要……。” 这里的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她才不想那么破费。 顾子灏却浅笑着对她说:“害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就当是我额外赔偿给你的。” 他这么一说,程天画就不再坚持了,况且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这里的小动物们,比她自己做的漂亮太多了。 买好栗子酥后,顾子灏载着她往学校行去。 进入校园后,程天画抬头对他说:“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你知道要上哪找你的沈慕希哥哥么?”顾子灏低头看了她一眼,终于听到她喊他一声哥哥了,不再是喊他坏蛋哥哥。 他的心里居然因为她的这声‘哥哥’而雀跃。 程天画摇头,她还真不知道要让哪去找。 “不过我可以慢慢找他呀。”程天画倒是挺乐观的。 “学校那么大,还是我带你去吧。”顾子灏载着她往网球场的方向驶去。 沈慕希每天下午放学后都喜欢打网球,今天应该也不例外。 两人来到网球场时,远远的果然看到沈慕希正在跟一群同学打网球,程天画顿时欣喜雀跃,高举着小手冲沈慕希招手:“哥哥……哥哥……!” 她呼唤得毫不顾形象,球场内好些人都听到了,个个都顺着呼喊声扭过头来。顾子灏的车前杠上着一个女生,这要是从未有过的场景。 同学们开始好奇地议论起来:“怪不得找不到顾子灏呢,原来是泡妞去了。” “就是啊,明明说好下午一起打球的。” “泡什么妞?”段美佳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也算妞?切!” “哟,瞧你这酸的,刚刚不是还说沈慕希比顾子灏好多了,再也不搭理顾子灏了么?”一女生笑嘻嘻地打趣道。 女生的嘲弄巧成换来段美佳的一记冷眼,如是闭嘴了。 同学们的议论沈慕希不是没有听到,也不是没有看到亲密地同坐一辆自行车上的顾子灏和程天画,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和不快,脸色不佳地迈步往球场外头的二人走去。 “哥哥!”程天画迅速地从车前杠上跳了下来,走向沈慕希,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道:“我给你带了好多可爱的栗子酥噢。” “恬欣,你怎么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沈慕希低头看着她,脸上难掩欣悦。 “因为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呀。” 确实是挺惊喜的,而且还挺惊讶,沈慕希将惊讶的目光扫向顾子灏,打量着他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顾子灏看看程天画,又看看沈慕希,心下疑惑沈慕希怎么还在叫她恬欣?难道……? 当然,他还真不是那么坏的人,没事去拆穿人家的谎言玩。 “说来话长,你问她呗。”顾子灏冲他耸耸肩:“还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是拐卖儿童的坏蛋一样。” 顾子灏说完,将自行车往球场边上一放,往球场里面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冲程天画暧昧一笑:“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再见面。” 沈慕希带着程天画来到课室内,程天画便立刻从塑料袋里将点心盒拿了出来,笑盈盈道:“哥哥,你看,好多漂亮的小兔子。” 沈慕希看向点心盒,一时间也被里面的小兔子吸引住了目光,讶然地问:“你自己做的?” 上次他们在一起烤栗子酥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捏各种小动物玩。 他捏起一块放入口中,味道很香,但却不是他记忆中程纷云烤出来的那个香味。 程天画说摇头,一脸惋惜和委屈道:“原本我亲手给哥哥做了小兔子的,可是不小心被子灏哥哥打翻在地上了,不过子灏哥哥后来带我去买了小兔子栗子酥……。” 说到后面程天画又一脸兴奋起来:“哥哥,你知道吗?那家甜品店里面有好多做成小动物的栗子酥,子灏哥哥还送了我一盒小羊。” 她打开另一个点心盒,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羊。 沈慕希看了一眼小羊,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子灏哥哥……叫得还真是亲热,顾子灏还送她小兔子和小羊。 “哪家甜品屋有小动物的栗子酥卖?”沈慕希问道。 他还真没见过哪家甜品店有,而且还刚好有栗子酥。 “是在银河酒店里面的甜品屋买的。”程天画没有感觉到他的不快,捏起一只小兔子递到他跟前:“哥哥,你再吃一块。” 沈慕希将面庞往旁边一偏,避开她递过来的小兔子:“银河酒店?” “是呀,哥哥不喜欢吃吗?”程天画捏着小兔子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小失望。 “不是。”沈慕希不忍打击她,张嘴接住,心里则更堵得难受了。 银河酒店是顾家的产业,里面的甜品屋也并不卖小动物的点心,看来顾子灏这两盒栗子酥是送得很用心良苦啊。 据他对顾子灏的了解,这根本不是他的个性,也不是他会干的事情。 “你和顾子灏以前认识?”他打量着程天画问。 程天画想了想,嘿嘿一笑道:“算不上认识啦,上次在哥哥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他。” 还真是之前就认识的,而且认识得比他早。 “哥哥你怎么了?”程天画见他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一收,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慕希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程天画却迟疑着问:“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子灏哥哥在一起啊?” 沈慕希望着她,其实他心里是真的不喜欢的,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这种感觉好怪异,就好像她真的是他未来要娶的新娘一样,难道他是真的对这个小女孩产生那方面的感情了吗?怎么可能……? 都怪奶奶的提示,不然他怎么会往那方面去想? 这些日子以来,校花段美佳对顾子灏发动攻势失败后,又转变方向来追求他。在段美佳两心二意地在两个男生之间来回游走时,他没有酸涩,也没有不失落,只有厌烦和逃避,哪曾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 眼前这个女孩确实很有吸引人的潜质,也难怪顾子灏会对她破例。 “哥哥如果不喜欢我和子灏哥哥在一起,那我以后就不跟他在一起了。”细心地察颜观色后的程天画开口道。 沈慕希抬起手掌,摸摸她的脑袋道浅笑:“别忘了之前答应哥哥的话,等哥哥从国外回来后就做哥哥的新娘,只准做哥哥的新娘子。” 程天画点头如捣蒜,笑眯眯道:“我不会忘记的。” 沈慕希稍稍放下心来。 顾子灏不管哪一方面都不比他差,而他这一走又不知道会是几年,也不能怪他会担心啊。 第131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快要天黑了。 程天画知道沈慕希要上晚修,而且校门从七点开始封闭,所以死活不肯要他送自己回家。沈慕希拗不过她,只好将她送到校门口,反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程天画安抚他说:“哥哥你放心啦,这里的公车直接到我家门口的,我来的时候就是坐公车来的。” “我怕你睡着了,过站了。”沈慕希微笑道。 “我没那么迷糊。”程天画冲他挥了一下手:“哥哥我走了。” “恬欣。”沈慕希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跟前。 “哥哥你怎么了?”程天画打量着神情黯淡的沈慕希。 今天的哥哥很反常,又变成那个不会笑的哥哥了。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如果哥哥走了,你不要难过,要快快乐乐地生活。还有,一定要等哥哥回来。” “知道啦,一定要等哥哥回来,做哥哥的新娘。”程天画嘻嘻一笑:“我都已经听哥哥说好多遍了。” “嗯,那……路上小心。”他修长的手指一松,放开她。 隔着大铁门看程天画消失在前方的路口转角,沈慕希才幽叹一声,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程天画一边往公交站台走,一边低头从小背包里掏零钱,一不小心,差一点就撞在前面的一个人影上。 她急忙往旁边避了一步,继续往前走。 “站住!”头顶上方响起一个警告的女声。 程天画怔了一怔,本能地抬起头颅,心想自己明明没撞到她嘛。而当她看清眼前这位就是今天下午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位漂亮姐姐时,心底的疑惑加重,打量着她。随即含笑招呼了一声:“姐姐好。” 在她看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是比自己年长的就应该叫人家一声姐姐。 段美佳却一脸嫌恶地瞪着她:“谁是你姐姐?可别乱叫!” “哦,那我不叫就是了。”程天画点头,欲要离开。 段美佳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愤愤地质问道:“说,你跟顾子灏是什么关系?” 程天画被问糊涂了,干嘛问她跟子灏哥哥的关系嘛!她们两个算是什么关系?朋友?好像还算不上。 “没什么关系呀。”程天画答得一本正经。 “没什么关系你会坐在他车子?”段美佳却恼怒地用手拽住她的小辫子用力一扯,程天画立马痛得哀嚎一声。 段美佳手中抓着从她小辫子上扯下的紫色串珠发圈,那是沈慕希之前送给程天画的,也是沈慕希送给她唯一的一件礼物。程天画焦急了,含泪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发圈,生怕她会把发圈弄坏了。 段美佳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威胁道:“我警告你小屁孩子,顾子灏是本小姐的男朋友,下次你再敢坐在他的车头上,我一定饶不了你。” 段美佳见她只是含着泪扮可怜,气得又用食指在她额头上推了一记:“连跟他见面都不准,听到了没有?!” 程天画咬着唇,火气也开始渐渐地上来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人,居然还动手打人,而她也不是那么面的人,平时一百多斤的刘胖子欺负她时她都敢冲上去跟他掐,眼前这位漂亮姐姐她就更不惧怕了。 “怎么?不服气?”段美佳说着就要动手,程天画盯着她大声道:“我就要跟子灏哥哥见面,我就要坐在他的车头上,我下次还坐……。” 冲她扮了个鄙视的鬼脸,程天画扑上去,从她手中夺回发圈立马跑走了。 “你……!”段美佳转个身,气呼呼地瞪着她的背影,而程天画跑到一辆刚入站的公交车门前,迅速地迈了上去。 看到段美佳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程天画得意地笑了。 程天画只感觉到那一天的沈慕希很反常,却没有想到那会是她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当三天后程纷云告诉她,沈慕希已经离开滨城时,她瞬间傻了,几乎不敢相信。 程纷云告诉她,沈慕希是因不想影响她开学,不想跟她道别,更不想看到她离别时的泪水。 沈慕希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以为这么做对谁都好,可程天画还是哭得泪崩。 程天画好不容易熬到周三,沈慕希就读的那间学校开放日,下午请了假便匆匆忙忙地往那边赶。 她知道沈慕希的教室在哪,如是直接往教学楼跑去。 透过窗户,她看到教室里面每一个位置都坐着有人,唯独沈慕希的位置上空荡荡的,连一本书的影子都没有。 她终于相信沈慕希是真的走了,真的已经到国外去了。 教室内正在上自习,一位见过程天画的男生回头冲坐在后排的顾子灏打趣道:“顾少,你家小女朋友来看你了。” 然后,许许多多双眼睛往窗口望了过来,那些曾经见过程天画的男生女生附和着起哄,还有曾经警告过程天画的段美佳,气绿了一张漂亮的小脸。 顾子灏看到程天画时,也惊讶了,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来,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已经退学出国的沈慕希。 程天画惊觉到自己已经引起教室里面的骚动,如是脚步一转,快步往楼下走去。 顾子灏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往教室门口走去。 “顾子灏。”段美佳起身拦住他的却路,一脸严肃道:“老师刚不是说了么,下课之前不许随意走动。” “你管我。” “我就管你。”段美佳索性冲到门口将教室门一关,抵在门上盯着他:“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踩过去。” “神经病!”顾子灏恼怒地瞪住她,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不是已经决定追求沈慕希了么?干嘛又跑回来烦我?” “你……!”段美佳气结:“谁说我要决定追求沈慕希了?” 没错,她确实已经追沈慕希去了,谁曾想到沈慕希会突然出国?所以……还是全心全意地追求顾少吧。 程天画从教学楼走下来,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模糊得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了。 她就这么呆呆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不是通往校门口的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眼前的路被人堵住了,她才收住脚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望向前方。 站在她眼前的是几位陌生男孩,个个都不怀好意地望着她。 程天画转身要走,那几位男孩却迅速地绕到她面前,不让她离开。 “你们要干什么?”程天画打量着他们没好气道。 “干什么?当然是来陪你玩玩了。”其中一名男孩说着便伸出手掌去拽她的手腕,程天画被吓得挣扎尖叫起来。 另一位男孩捂住她的嘴,邪恶地警告道:“你最好别叫,否则被人听到后,我们很有可能一惊慌就把你给杀了。” 把她给杀了……。 程天画惊恐地扫视一眼四周,这才惊觉自己此时已经走到学校的死角,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不清楚这些男孩子想做什么,不敢随便乱叫,只能任由着他们将自己拖入一丛花草后。 正想开口问他们的动机,就听到一位男生问道:“美佳怎么还没有来?” “她说她马上就过来。”另一位男生说。 程天画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是那位叫段美佳的女孩要对付她。 很快,段美佳就来了,打量着满脸泪水的程天画,以为是被吓的,得意地冷笑:“怎么?怕啦?你不是很能耐的么?” 上次被程天画那么一刺激,她可是气了好几天,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你干嘛抓我。”程天画扭动着身体挣扎。 段美佳又是一笑:“我可是警告过你不准再跟顾子灏见面的,居然还敢跑来学校找他?你说我抓你干嘛?”说罢,冲其中一个男生道:“阿海,给她点颜色瞧瞧。” “好的。”被唤做阿海的男生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程天画的脸上,程天画吃了痛,尖叫一声。 “不准叫!”段美佳冷声斥喝。 程天画却一脸气愤地抬脸迎视着她,大声嚷道:“你这个浑蛋!怪不得子灏哥哥不喜欢你!活该……啊……!” 程天画被推倒在地,一位男生用脚踩在她的头部,段美佳在一边气呼呼地嚷着:“给我打!打烂她的嘴,看她还怎么嘴硬……!” 几位男生倒是很听她的话,抬脚便要踢程天画的脸,然而,抬起的腿却突然转被人反踢了一脚,剧痛从脚踝处传来。不等他们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顾子灏踢得在地上哀嚎。 顾子灏一把将其中一位男生手中的木棒夺过,毫不留情地挥在几位男生的头上,动作之无情使人家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顾子灏,你怎么来了?”段美佳张嘴结舌。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打死她?”顾子灏真的很有给她一棒的冲动,可最终还是下不了这一手,毕竟对方是女孩子。气急的他用双手一把攥住段美佳的双肩,摇晃了几下后往地上甩上。 段美佳被甩在地上,倒是没有摔疼她,却气得浑身颤抖地指着呜呜痛哭的程天画:“是杨恬欣她先招惹我的,她先跟我抢你的!” 顾子灏俯身将程天画从地上牵起,护在臂弯内,冷冷地盯着段美佳道:“首先,我不是你的,并且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这种恶毒的女生。其次,恬欣是沈慕希的,她今天来找的也是沈慕希,不是我。” 段美佳怔住了,讶然地打量着二人。 顾子灏那么护着程天画,还跑来帮她打架,分明就是喜欢她的啊! “下次你敢再动她一下,我饶不了你!” “我……。”段美佳哑言,扫了一眼满地哀嚎的几位男生,心下终于有些害怕了。 “恬欣,我们走。”顾子灏最后冷睨了她一眼,搂着程天画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刚刚顾美佳堵住他不给他离开教室的时候,曾用手机偷偷发短信,他就猜到她肯定又在搞什么破坏了,所以才会下了课后偷偷跟在她后面一探究竟。 没想到……她居然叫了外面的人来伤害程天画,这让他怎么可能不气疯? 直到顾子灏将她带到课室里面,程天画依旧哭得肝肠寸断。 她的发丝蓬乱,由于刚刚被踩几位男生踩在地下,脸的一侧擦伤了几条血痕,泪水和着灰尘沾在脸上,脏得像只小花猫,身上的校服也是沾满着灰尘。 顾子灏一边用纸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打量着她问:“是不是很疼?” 程天画并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顾子灏见她太阳血上有血丝,如是从班级药箱里面拿出一瓶消毒药水替她清理伤口,又帮她上了药。 见她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顾子灏无奈地用手掌捧起她的脸蛋安慰道“你别哭啊,你看眼睛都哭肿了。” 他从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看到程天画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我再去把那帮王八蛋暴打一顿?”他说。 程天画终于开口了,哽咽着吐出一句:“慕希哥哥走了……。” 她望着他,含泪的眸里分明有着不舍和难过。 原来她哭得这样伤心不是因为脸上受伤了,也不是被那帮男生吓唬的,而是因为……她的慕希哥哥走了。 她的慕希哥哥确实走了,早在三天前就退学出国了。 如此,他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了。 最终,他只好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她说:“要不,我的肩膀让你靠一下?” 程天画身体一倾,被他轻轻地揽入怀中,泪水撒在他胸口的校服上。 窗外,阿海一边擦拭着流血的嘴角,一边压低声音对正举着手机对着教室里面拍照的段美佳道:“美佳,你还敢去招惹他呀?还是算了吧,人家都说过无数次不喜欢你了。” 段美佳轻摁手机,将里面亲热相拥的二人定格在手机相册内,唇齿间溢出一抹报复性的笑意:“顾子灏他这么侮辱我,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我要让沈慕希看看他是怎么跟杨恬欣这个小骚货勾搭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不管是顾子灏还是沈慕希都不好你这一口,何必这么折腾自己,还不如试着接受我……。” “你给我闭嘴!”段美佳气结地瞪了他一眼,阿海立马闭嘴了。 段美佳转而又冲他命令道:“还不照我说的去做?” “哦。”阿海不甘不愿地转身往教务处走去。 段美佳对着教室里面二人的背影咬咬牙,心里阴险地吐出一句:顾子灏,你就等着被学校开除吧! 好不容易哭够了,程天画渐渐地从悲伤中回到现实,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正靠在一个男生的怀里。 “哭够了么?”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程天画慌忙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抬脸望着他,想起上回答应过沈慕希不再跟顾子灏在一起的话,心里突然就泛起一抹愧疚。 她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转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诶……。”顾子灏追上去拉住她,打量着她问:“你上哪去?” “我要回家。” “我送你吧。” “不用。”程天画拒绝道,她也没有忘记段美佳的警告,顾子灏是她段美佳的男朋友。 第132章 她倒不是怕段美佳又像刚刚那样打自己一顿,只是不想成为段美佳口中那种抢别人男朋友的坏女孩,况且她又没有跟她抢。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难道你不怕他们又打你?”顾子灏坚持。 “不要!”程天画也在坚持。 “不准那么固执。”顾子灏无语。 “就是不要!”程天画转身便走。 “喂!”顾子灏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有些懊恼地盯着她:“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可爱?难道在你眼里只有沈慕希才是值得信任的?别人都是坏蛋哥哥?” 程天画毫不客气地反驳:“我就是只喜欢慕希哥哥嘛。” “沈慕希他都出国不理你了。” “才不是,他以后会回来的。” “……” “我不喜欢跟你在一起,我讨厌你,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程天画一口气冲他喊完这些,推开他快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向来被女生宠在手心里的顾子灏哪曾被人这么嫌弃过,气得完全不顾形象地冲着她的背影嚷嚷:“假公主,小骗子……我还不想见到你呢!你最好被那帮人打死,我再也不会去救你了……。” 假公主,小骗子……。 程天画被这两个新疑的名词给刹住了脚步,她气愤地扭回头去,瞪着十米开外的顾子灏。 顾子灏被她这么一瞪,既然有些歉疚起来。 真不应该揭她底的,毕竟那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小秘密。 程天画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起了转儿,随即冲上去,抓过顾子灏垂在身侧的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顾子灏没料到她会突然跑过来咬自己,痛得低呼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天画已经转身迅速地下楼了。 他皱眉,抬起手臂一看,上面赫然多出了两排清晰的牙印子。 他怔了片刻,从护栏处伸出头颅,对着已经跑到一楼程天画的背影吼了一句:“喂!小东西你是属狗的吗?” 程天画扭头,给了他一记宣告顺利的神情,转身走掉了。 第二天,学校就出现了顾子灏在学校打架至人重伤即将被学校开除的重磅新闻。 顾子灏也没料到自己打架的事情会被闹得这么大,他知道是那几位挨打男生闹起来的,被教导主任一通责骂和教育后,直接被要求请家长。 顾安一听说儿子要被学校开除了,立马气得跳脚,冷眼打量着顾子灏质问:“在学校打架是真的么?” 顾子灏点了点头:“是真的。”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是真的?”顾安气得冲上去要揍他,顾夫人忙将儿子护在身后,没好气道:“动什么手啊?不然你让他怎么说吗?说是假的吗?” “你看他脸上,一点悔意都没有。”顾安气呼呼的,刚刚学校打电话来的时候,最不满意的就是顾子灏的认错态度,完全一副自己没有做错的表情。 “那几个小流氓本来就欠打,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女孩,我收拾他们有什么错?”顾子灏反驳道。 顾夫人用拳头在他的手臂上捶了一记:“说什么呢?在学校打架就是不对,就算看到有小女孩被欺负,你也应该告诉老师而不是自己出手,而且还把人家打得那么重。” 那几个男生有两个确实打得挺重的,轻伤的阿海此时也赖在医院里装病,赔医药费倒是没什么,被学校开除的话对顾安来说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毕竟是混在上流社会中的,而上流社会的子女基本都在那间学校念。 “下手这么黑,要是把人打死了,你就到大牢里面蹲着去吧。”顾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随即重重地往沙发上一坐。 顾夫人瞧了瞧顾安,又看了看顾子灏,说道:“开除就开除了呗,大不了咱们也出国。” 顾子灏一听出国,立马开口反对:“我才不要出国。” “为什么?你看人家沈慕希都退学出国了,咱们也不能比他差对不对,留在国内有什么出息?出国一趟即便你什么都没学到,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嘛。” “我要那么响当当的干嘛?又不能当饭吃。”顾子灏翻起白眼。 “怎么不能当饭吃?接手顾氏后,人家见你有实力才会信任你呀,还有,有实力的男人娶老婆也比别人容易的嘛。” 顾子灏继续翻白眼。 娶老婆?他不出国也一样很容易的好吧? 平时学校里面想要追求他,勾引他的女生已经多得让他很头疼了,他不担心不招女人喜欢,担心的是太招女人喜欢了。 当然,除了那位……。 想起临走前还在说讨厌自己的程天画,他的手臂便隐隐的疼,他轻吸口气,用另一只手掌轻轻地覆在那一排已经发青的牙印子上。 那是她留给他的印记,恨的印记。 “我看这么办确实可以。”顾安思虑片刻后,再度开口:“明天我会约一下学校的董事,请他将开除改为主动申请退学,然后出国。” “爸……。”顾子灏情急。 顾安气结地打断他:“臭小子,你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我……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收回开除的决定?让我继续留在学校好了。” “你以为学校是什么地方?不用顾及民众的感受想怎样就怎样?”顾安从沙发上站起:“这事就这么定了,祸是你闯出来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在家里呆着好好反省吧。” 顾安扔下这句,不全他反驳的余地,迈步往楼上走去。 无法说服父亲,顾子灏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夫人,谁知顾夫人转头一扭,也上楼去了。 向来护着儿子的顾夫人这次并没有帮他,因为她也希望儿子能出国,希望他将来能够与沈慕希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地球的另一边,一幢私人别墅的花园内,阳光普照,花香四溢。 沈慕希的食指在鼠标上点了一下,打开收件箱,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一对亲密相拥的背影,这背影不用猜,他一眼就看出来是顾子灏和程天画。 目色一沉,他将视线挪到图下面的配字上。 段美佳告诉他顾子灏为了程天画跟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还告诉他顾子灏这段时间一直在搔扰程天画。 他不知道段美佳告诉他的用意,也不相信程天画会和顾子灏怎么样,毕竟程天画还小,根本不懂情爱。可看到这张相片和段美佳所说的话,他的心里还是不舒服极了。 程天画不懂的东西,顾子灏却懂得很。 顾子灏对程天画的格外关照,他曾经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从桌旁拿起纸和笔,第一次给程天画写起了信。 字迹刚劲有力,信的内容似在发泄,发泄着心底的那一抹不舒服:恬欣,这些日子来你过得好吗?听说顾子灏为了你跟人打架了,还被退学了,是真的吗?恬欣,听说顾子灏最近经常去找你,是真的吗……? 一口气写了那么多,沈慕希停下笔尖,回头看时连自己都觉得字里行间那满满的忌妒可笑至极。 他懊恼地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轻吸口气,得新执笔:“恬欣,还记得你答应过哥哥的事么?会等哥哥回去,无论多久……。 再度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他提着笔,却迟迟落不到纸上。 该写什么呢?写什么才能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主屋的方向走过来一位女孩,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香茶,女孩将茶杯放在沈慕希的桌上,含笑道:“哥哥喝茶。” 茶香盖住了花香,柔柔地扑鼻而来,沈慕希却并无品茶的心思。 “谢谢。”沈慕希头也不抬地冲她说了一句。 “哥哥午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弄。”沈慕希很高兴地感觉到沈慕希对自己的变化,到美国来的这一周里,他对她的态度正在慢慢地转变着,至少不会再冷冰冰的了。 看来父母的安排没有错,哥哥开始慢慢地接受她了,她相信哥哥总有一天会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的,就像……对待那个叫杨恬欣的女孩一样。 “我随便。”沈慕希说罢,很快又抬起头来盯着她问了一句:“你会做蒸面条么?” 蒸面条? 玉清摇摇头,她只会做鸡蛋面。 沈慕希点点头,不再开口说话,沈玉清弯腰拾起被沈慕希扔在地上的纸团扔入垃圾篓,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沈慕希的心,终究不是铁做的,即便对后妈插足自己的家庭气恨不已,可是沈玉清却是无辜的,而且人家还那么诚心地想要讨他欢心,甚至不惜跟着他离井离乡地来到美国。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听沈玉清每次喊自己哥哥时的那种感觉,因为那能让他想起远在国内的程天画。 以至于在若干年后,他居然真的把沈玉清当成亲妹妹看待了。 程天画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失忆,从未! 江面的风那么冷,冷得她都快要流不出泪来了。 她终于明白沈慕希为什么总说她不仅跟杨恬欣长得像,就连个性也像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事情明明只有杨恬欣才会做的事情,她也会了。 还有……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一个个奇怪场景,难道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她真的是沈慕希一直挂上心上的那个女孩,那么杨恬欣呢?她又是谁? 黯淡地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眶中的泪水,视线渐渐地清晰,恍惚中她看到一身黑色风衣的沈慕希正快步流星地往这边走来。 是因为太惊讶了,所以产生的幻觉吗? 程天画狠狠地眨巴了一下双眼,以为沈慕希的身影会因此消失,不想却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终于,他站到了她跟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慕希打量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程天画,然后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托起,拉近距离地打量她:“怎么了?” 什么事情值得她哭得那么伤心?还独自一人跑到江边来哭了? 刚刚他接到顾子灏电话的时候,正开着车子准备回家,听到顾子灏说程天画一个人在江边,如是毫不考虑便调头往这边驶来了。 四周的夜色那么沉,光线那么暗,程天画仍然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了。她慢慢地抬起的双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颤抖得极利害,好不容易才抚上他精美的下颌。 “沈慕希,你真的很爱很爱杨恬欣吗?”她注视着他哽咽问道。 沈慕希愣了愣,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半晌,他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盯着她一脸认真道:“对不起,我很想骗你说不是,可是我说不出口。” 新的一泼泪水涌出程天画的眼眶,沈慕希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那么杨恬欣呢?她是不是也真的很爱很爱你?”程天画又问。 杨恬欣……。 沈慕希又是一番沉吟后,答:“她说她很爱很爱我。” 杨恬欣真的很爱很爱他吗?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如果……。”沈慕希双手轻轻地滑至她的肩头,扶着她,注视着她的目光深邃如井,半晌才艰难地说出一句:“如果这真的让你那么难受,那就留下吧,让我来疼惜你,这辈子我们好好在一起。” “恬欣她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我和她注定今生无缘。”他涩涩地一笑:“我是时候从她所带给我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而你,一定会是我生命中第二个爱上的女人,是我最后的归宿。” 程天画眨巴掉眼眶中的泪水,点头,哽嗯着吐出一个字:“好。” 她轻轻地踮起脚跟,轻轻地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他的红唇。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两人的唇都是冰凉的,她的唇颤抖得极其利害。 他的吻、他的气息对她来说都是熟悉的,却只是近期记忆中的味道。她试图寻找更遥远一点的,然而……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以前那个小小的自己究竟有没有被他吻过,如果有,又怎么会没有丝毫的记忆呢? 除了上回被老太太下药的程天画会主动与他亲热,其它时间都不曾有过。沈慕希被她此时的行为弄惊讶了,怔怔地盯着眼前这张几乎被泪水掩盖的俏脸。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如此反常? 但不管因为什么,此时的他只想拥抱她,由被动改为主动地吻入她,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第133章 直至回到沈宅,程天画的眼眶依旧是湿润的,沈慕希将她牵入屋子,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的身上依旧披着顾子灏的大衣,松松垮垮的。 在路上时,沈慕希就想问她刚刚顾子灏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惹她哭得这么伤心,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她,唯独顾子灏不会。 “你吃饭了么?”他打量着她问。 程天画点点头,垂眸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脸。 她无法想象,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曾经那么相爱过,这个尊贵而优越的男人! 夜里,沈慕希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露台对着外面静谧的夜空发呆若木。 他略一迟疑,迈步走上去,从后面轻轻地拥住她,下颌搁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低语:“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里好过一些?” 怎么做? 程天画苦笑着滚下泪来。 沈慕希将双手握在她的肩上,将她的身体板了过来,低头便要吻住她脸上的泪滴。她却如触电般,浑身一颤,小脸往外一偏避开他的唇。 在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她实在无法与眼前这个男人亲热。 而沈慕希也不逼她,挺直身子,用指尖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早点休息吧。” 程天画迎视着他,眼底有着歉疚,随即点了一下头往屋里走去。 她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是杨恬欣,那对沈慕希来说,确实是太残忍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程天画被屋外的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她揉揉双眼,只觉得眼睛又疼又涩。她掀开被子下床,来到镜子前,镜中反映着她的身影,那肿得像熊猫的双眼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她就这么穿着睡衣拉开卧房的门板,两位女佣从空中走廊上行来,边走边议论着:“……没想到大少爷这么无情,连杨小姐最喜欢的蔷薇花都不放过。” “唉,男人啊,其实都一样的。” “我以前一直觉得大少爷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的,没想到……。”女佣的话语一顿,头颅一低,礼貌地冲站在卧房门口的程天画招呼道:“少夫人……早上好……。” 程天画轻轻地‘嗯’了一声,迈步往空中走廊的方向走去。 当她看到几位男佣正在用镰刀和锄头对空中走廊两侧的蔷薇施暴时,脸色一白,忙冲上去制止他们:“住手!这些蔷薇明明就长得很好,为什么要把它砍掉?” “少夫人。”男佣们礼貌地冲她打了声招呼,道:“是大少爷吩咐的。” “不可以,我说不可以!”程天画的语气有些激动。 “可是……。”男佣们表示为难,面面相视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去跟大少爷说。”程天画转身便往回走,沈慕希不在卧房内,也许会在书房,而她推门走进去的时候,果然看到沈慕希直立在窗前,一动也不动。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眼底有着一逝而过的伤感。 “为什么要把蔷薇都砍掉?”程天画迈步走了进来,情急地注视着他。 沈慕希扫了她一眼,眉头微微拧起,穿着睡衣,光脚,她不冷么? 他越过她,走到门边弯腰将一双棉拖提在手中,然后在她脚边蹲下,一只手提着拖鞋,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将棉拖套在她的脚上。 指尖温热抚过她冰凉的肌肤,悸动着她的心脏,使她不自控地瑟缩了一下脚丫。 大大的男性棉拖,穿在她的脚上显得格外空旷,但至少比光着脚暖和些。 程天画被他的体贴弄得极不自在,但未平复她激动的心情,寻问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沈慕希站起身子之际,语气平静道:“蔷薇是四年前种的,因为恬欣喜欢,既然她已经不在了,留着也是徒增悲伤,况且……。” 他轻揉地用指尖挑起她的下颌,定定地注视着她:“过去是我的错,让你一直活在恬欣的阴影里,从今天开始,我会让恬欣慢慢淡出你的世界。” “那么你呢?也会让她慢慢淡出你的世界吗?你再也不会想她,不会爱她了吗?”程天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般,感觉呼吸都在变得困难。 第一次,她在听到他要放弃杨恬欣时,品尝到了怅然若失的感觉。 沈慕希沉吟,半晌才张嘴……。 程天画却迅速地将食指置于他的唇上,摇头:“不要说,不要放弃她,不要忘记她,不要不爱她,不要……把她喜欢的蔷薇花砍掉。” 泪珠从她的眼眶滚落,仿佛……他真的就要放弃她了。 沈慕希盯着她的目光渐渐地转为讶然,张了张嘴:“小画……。” 她的反应太反常了,绝不是一般女人会有的反应。 她不是应该感到高兴,然后和他一起忘掉杨恬欣的么? 程天画很想告诉沈慕希,她就是他的恬欣,可是又怕吓着他,让他误以为自己疯了。她记得顾子灏说过,沈慕希并不相信她就是杨恬欣。 也难怪他不信,毕竟连她自己也是不敢置信的。 “你到底……怎么了?”沈慕希疑惑地问,从昨天晚上开始,程天画就一直反常得令人费解。 “我就想把那些花都留下。”程天画乞求道。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你喜欢?”沈慕希打量着她,随即点头:“既然你说要留下,那就留下吧,你决定就好。” “谢谢。”她感激地吐出这句,便转身走了出去。 换作是之前,程天画是多一刻都不想在沈宅呆的,可是今天她却迟迟没有离开。 沈慕希出门的时候,站在屋前看着二楼空中走廊上的程天画的身影,从书房离开后,她就把那几位男佣赶跑了,独自将那被砍掉的一半蔷薇种回花圃上。 这么冷的天,她的双手沾满了泥土,衣服也弄脏了,而她却毫不在意。 他突然想起那年在程家小院里,杨恬欣也是这样一丝不苟地蹲在泥土旁边种植蔷薇,她说蔷薇生命力顽强,花红不娇,花期又长,所以她喜欢。 看着程此时的程天画,他又仿佛看到了彼时的杨恬欣。 他慌忙别过脸,暗恨自己又想起杨恬欣。 沈慕希走后,老太太站在刚刚沈慕希所站的位置,打量着走廊上的程天画问了句:“你说小画是不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张姐想了想,点头:“看起来是有点,这么冷的天完全可以叫园艺工人去弄的。” “难道是我把她逼得太急了?” 张姐不说话,老太太兀自叹了口气后,又说:“看来确实是的。” 程天画将被砍掉的蔷薇全部种回去后,看着仍是一片生机的花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回到卧室,洗干净双手,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才往楼下走去。 坐在一楼沙发上的老太太看到她,站起身子问:“小画,你没事吧?” 程天画看着老太太满是关切的眸子,冲她微微一笑:“我没事。” “你今天不是休假么?还要出去?”老太太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挎包。 “我出去有点事情。”自从知道自己和沈慕希的过往,程天画对老太太的怨恨也不那么深了,毕竟她是自己沈慕希的奶奶,是她心爱之人唯一的亲人。 看着程天画走出去的背影,老太太反而惊讶了,怔怔地吐出一句:“她刚刚是在冲我笑么?” “少夫人不是个记仇的人。”张姐浅笑道。 程天画离开沈宅后,直接开车前往杨家大宅。 按着出门前搜寻好的路线,她走得还算顺利。将车子停在杨家大门口,她迈出车子,往大铁门上一站,便立马吓傻了其中的那位稍年长一点的安保人员。 “大……大小姐?”那安保大哥连双腿都打起了颤,愣愣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程天画。 另一位年轻点的倒是平静的很,反而不解地看了看同事,又看了看程天画,随即打趣地笑了起来:“小姐,你别介意,我家康哥没见过美女。” 程天画无所谓地笑笑:“我叫程天画,麻烦帮我通报一下你们家杨夫人,就说我想见她。” “好咧,我这就去。”年轻安保迅速地往值勤室里走去,用对讲机摁了主屋的门铃。 杨夫人稍一迟疑,才吩咐他把程天画带进来。 程天画跟着安保小弟往主屋的方向走,步入主屋,就看到杨夫人正一脸防备地盯着自己瞧。 待安保小弟一退下,程天画便睥睨着她上的防备,嘲讽一笑道:“杨夫人这是有多怕见到我?或者说有多心虚?” 杨夫人将脸上的防备一收,盯着她冷声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程天画也不打算跟她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已经知道你害死我母亲的目的了……。” “程天画你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如果你母亲真的是我害死的,你早就带警察上门来抓我了。”杨夫人气结地打断她。 程天画点点头,没错,在这件事情上她确实拿她没办法,但今天她并非来追究母亲的死因的,而是……。 “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另一件……。”程天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看到杨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看来她真的很心虚。 “我已经知道我和杨恬欣还有沈慕希之间的事情了。”她说。 杨夫人果然慌了,担忧地打量着她,除了担忧,眼里还有怀疑。 她不吭声,似是在等待着程天画的下文。 程天画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盯着她道:“在沈慕希十四岁生日那天,你让我代替杨恬欣出席他的生日宴会,在宴会中我闯了祸跑出沈家,救下了正在割手腕自杀的沈慕希。我跟沈慕希相爱,他出国前承诺过回来后就娶我为妻。后来他回国了,第一时间便上杨家提亲,然后你便顺理成章地将杨恬欣取代我嫁入沈家,对么?” 第134章 杨夫人双腿一软,慢慢地跌坐在沙发上,脸色也在一瞬间泛白。 而她的反应,在程天画看来却是最好的证明,证明顾子灏说的都是真的。 程天画蓦地冲到她面前,盯着她激动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杨恬欣搞出来的,那你告诉我,我和杨恬欣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对不对?还有……我的父亲呢?现在在哪?” 顾子灏只告诉她,他所看到和听到的,却并不知道她和杨恬欣色至于杨家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 隐隐中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和杨恬欣是亲姐妹的事实了,毕竟两人长得那么像,可父亲呢?她的父亲又在哪里?。 杨夫人幽幽地抬起头颅,盯着她问:“是沈慕希告诉你的?” “沈慕希他根本就不知道。”程天画低吼了一句。 沈慕希还不知道?还不知道……? 杨夫人突然失笑了起来,不知道就好! “让我一件一件地告诉你吧,你父母是在你六岁的时候离婚的,你母亲赌气带着你离开杨家,不过那个时候恬欣也已经五岁了。你父母离婚后我带着恬欣嫁入杨家,然后在你七岁的时候你父亲就死了,恬欣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们的感情非常好,好得我和你妈妈都觉得头疼。” “还有……。”杨夫人顿了顿,才接着说:“不是恬欣取代了你,而是你取代了恬欣。在沈慕希生日宴的前一天,我发现恬欣在用画笔素描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就是沈慕希。我告诉她明天是沈慕希的生日宴,沈老太太想见见她,恬欣很高兴,为了见到自己喜欢的男生,亲自挑选了一条紫色的小礼服。可就在第二天起床时,她脸上长满了水痘,我们都急坏了,后来恬欣提出让你替代她出席……。” 杨夫人从沙发上站起,抓过她的手臂一边拉着她往楼上走一边冷冷地说了一句:“跟我来。” 程天画被她拉着走,稍稍挣扎了两下便随着她去了,心里也是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旋转楼梯,来到杨恬欣的卧室。 这是一间温馨别致,不失浪漫,一看就是女孩子风格的卧房,程天画被杨夫人晾在门边兀自打量着这间卧房。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杨恬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第一次从沈慕希以外的角度去了解杨恬欣。 杨夫人用钥匙打开一个衣柜里面最底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捧出来一堆相册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往桌面上一放,转身睨着程天画:“你现在看到的有一部分是假相,是我用来蒙蔽沈慕希的,事实的真相全在这里。” 她用下颌指了一记桌面上的本子。 这些,是她从不敢让沈慕希看到的东西。 程天画怔着不动,杨夫人如是走过去将她拉到桌前坐下,抽出压在最下面的画纸摊开。洁白的宣纸上,沈慕希年少时的模样清晰地展现出来。 各种角度的,一张又一张,不光有素描还有油画。 “恬欣从小就喜欢画画,但你不喜欢,所以我从不敢让沈慕希知道恬欣画过这些画作。”杨夫人停了停,才继续说:“宴会的前一个月,沈慕希到恬欣的学校做演讲,恬欣对他一见倾心,如是才有了这一张张的画。” 程天画颤抖翻过那一张张的画纸,然后放回桌面,拿起一旁的相册。相册是厚厚的一本,从杨恬欣出生的时候开始。相册一页页地翻,杨恬恬欣一点点地成长,长到大约五六岁的时候,相片中多出了一些人影。 有杨夫人和一位中年男子搂着杨恬欣的,程天画留意到中年男子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心头一紧,目光再无法挪动分毫。 “是爸爸吗?”她轻声呢喃道。 相片中的男人是那么年轻俊逸,那么的慈祥。 程天画还是头一次看到父亲的相貌,如果不是今天到这里来,也许她这辈子都 “是,虽然他和你母亲离婚了,但他非常爱你和恬欣。”杨恬欣将相册往下翻了一页,指着相中一张杨尚杰一边一个地搂着杨恬欣和程天画的相片:“他经常会带你们一起出去玩,一起去吃东西,他希望你们能够像普通的亲姐妹一样相亲相爱。而你生恬欣也并没有让他失望,感情比普通人家的亲姐妹还要亲。” 杨夫人又将相册往下翻了两页,上面越来越多程天画和杨恬欣的合影,有一起出去游玩的,有一起吃东西的,从小到大都有,每一张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虽然我一直反对你们见面,但你们还是经常瞒着我一起见面,一起去玩,就连你当年救治沈慕希的钱都是瞒着我找恬欣借的。” 程天画甚至看到了自己长大后的影象,两张相似的面庞,围着一圈盛开着火焰的蜡烛,笑得一脸开怀。 “这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照的,恬欣请了蛋糕师傅亲手给你做的生日蛋糕。”杨夫人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恼怒,有的只是悲凉和难过了。 “你不要怪恬欣,她并不愿意取代你嫁给沈慕希的,是我一直在求她,逼她,因为我知道她在偷偷喜欢着沈慕希,因为我希望她幸福,也因为我们杨家需要沈家那样的靠山。如果不是因为此,当初我就不会想到带她去出席宴会。” “这是她写的日记,你自己看看吧。”杨恬欣幽叹一声,转身往门口走去。 程天画明知道杨夫人的意图,却还是忍不住地翻开那本厚厚的日记本……。 从杨恬欣房里出来后,程天画的脚下如生了根般,每走一步都是困难的。 从日记的字里行间内,她感受到了杨恬欣对沈慕希的爱慕,也感受到了她心中暗恋以及为了成全她这位姐姐的痛苦。 是她代替了杨恬欣吗?是她抢了杨恬欣的幸福吗? 杨夫人正端着茶杯优雅地啜饮,程天画深吸口气,睨着她淡冷道:“你让我知道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杨夫人抬眸睨了她一眼,语气也是淡冷无比:“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么,我在让你知道真相。” “不,你是在试图感化我,让我主动退出沈慕希和杨恬欣的生活。”这才是她的用意,从一开始程天画就明白了。 “就算是吧。”杨夫人轻吸口气:“虽然沈慕希爱的那个人是你,但从一开始就是你在以恬欣的身份出席宴会,也是以恬欣的身份在跟沈慕希交往,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应该把沈慕希从恬欣手中抢走,毕竟她现在已经很惨了。” “如果沈慕希知道后,你以为他会听由你的摆布继续守着恬欣吗?”程天画冷笑,以她对沈慕希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的。 他对杨恬欣的感情那么深,如果到头来发现过往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错误一场,他肯定气疯的。 “如果你真的狠得下心,那你就去告诉他吧。”杨夫人撇下一句,低头继续喝茶。 程天画无语了,她今天到这里来,原本只是为了求证顾子灏的话的,没想到事情的真相远不止顾子灏知道的这么多。 不得不承认,在看过杨恬欣的日记和相册后,她心里真有些犹豫了。 一整天的时间里,沈慕希都在为程天画的转变而跟着心情沉重,连中午见客户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 临下班前,他拿出手机准备给程天画打电话,请她吃饭散心。彭助理却在他把电话拨通的前一刻走进来,告诉他cb集团的负责人希望能在今晚和他一起共进晚餐。 沈慕希打量着彭助理,自那天在星悦酒店的会议被程天画搅局后,他就再也没有接到过cb那边打来的电话,他已经认定了这盘生意已经黄掉了。 彭助理笑眯眯道:“那天沈总离开后,顾少爷进了会义室,告诉cb那边的人程秘书是您的太太,还告诉他们您的岳母病危,需要您赶去医院一趟。当时cb的人就表示理解,然后散场了。今天接到cb那边的电话,说cb决定跟沈氏共同开发这项新项目,。” 沈慕希眉眼微挑,讶然地望着彭助理,显然是不敢相信。 “他说cb的老总喜欢跟爱家庭爱妻子的人合作,说这样的人比较有责任心。”彭助理又是一笑:“还得多亏了顾少爷的临时救场,就是不知道顾少爷知道后会不会悔恨死呢?” “他不会的。”沈慕希摇头。 虽然他很不喜欢顾子灏,可不得不承认,顾子灏还是挺君子的一个人,从他对待程天画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晚上陪cb的人一起商讨新项目细节,一直讨论到十点半才散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沈慕希以为程天画睡了,推门迈进卧房,却发现她正倚靠在床头上发呆,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也没有看电视。 看到沈慕希回来,她立马从床上移到地上,走向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她顺手接过他的公文包和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又用她的小手捏了捏他的大掌:“外面是不是很冷?” 沈慕希机械般地摇了一下头:“还好,不算冷。” 程天画又在反常了,又反常了……。 他有些心里没底地打量着她,半晌才问了一句:“你这一天还好么?有没有出去逛逛?” “去了,在外面随便逛了一下。”程天画点头,转身往浴室走去:“我去给你放热水泡澡。” 沈慕希跟进去,抓住她正在拧水阀的手臂,打量着她说:“小画,你别这样,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帮助你。” 她突如其来的体贴让他感觉不到感动,反而让他觉得难受。 程天画低头扫了一眼他握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掌,惊觉自己确实是有点反常了,她轻吸口气,道:“对不起,我只想对你好一点。” “你不需要对我那么好,不需要活得那么累。”他说。 程天画涩涩地一笑,她想要对他好,她也一点都不觉得累。他是深爱了她那么多年的男人,他也是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对他好是一种幸福,是一种享受。 她不忍心告诉沈慕希真相,也不能告诉他。为了恬欣,为了恬欣能够完成她此生的梦想,她希望她能够在两年后,在沈慕希的宠爱下离开人世。 她清楚地记得杨恬欣日记里有这么一段:今天第一次跟妈妈吵架了,妈妈让我赶在慕少回国之前去跟姐姐要回慕少,我拒绝了,妈妈生气地骂我样样都比不上姐姐,所以才会样样都输给姐姐。我跑出了家门,我想离家出走,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最终在滨江边上被姐姐找到,姐姐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有她在就并不可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尽全力地帮助我,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妹妹……。 程天画深吸口气,抬头盯着他:“对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第135章 “我想回亚恩上班,你帮我跟院长说说?” “没问题。”沈慕希打量着她:“不过……在现在那家做得不好么?” “在亚恩做了那么多年,习惯了那边。”程天画放好热水,上前替他解衬衣的扣子,小小的钮扣在她手中一粒粒地脱落,矫健的肌肤一点点地展露出来。 指尖的微凉,挑逗了他的心弦。 他倒吸口气,哑声道:“好,我明天跟院长说。” “那就谢谢你了。”她微微一笑。 沈慕希一把捉住她的双手,凝视着她的目光含情脉脉:“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说什么感谢?”然后,他一把挽住她的细腰,迅速地将她的身体贴向自己,红唇也在这一瞬间印了下去。 程天画怔了怔,但很快便释然了。 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好抗拒的? 双手圈住他的身体,她感觉到了他肌肤炙热,一如他此时的吻。心里从未有过的感动,从未有过的幸福,她爱了多年的男人,此时就在她怀中。 程天画决定回到亚恩工作不是因为在那边不习惯,也不是国为亚恩的工资比那边高,而是……。 站在杨恬欣的病床前,她定定地注视着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庞,心情如被什么东西压抑了一般沉重。 自从杨恬欣搬进亚恩后,她就极少来看她,现在想想都觉得挺难过,挺对不起她的。 程天画俯身,手掌牵住她瘦削的小手,柔声道:“恬欣,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杨恬欣是没有反应的,双目紧闭着。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你的姐姐,你唯一的姐姐啊。”程天画笑了笑:“过去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并不怪你代替我嫁给慕希,我还是那位最疼你爱你的姐姐。如果你能好起来就好了,因为我已经只剩下你一位亲人了,我一直都很想有个妹妹。” “为了我,你甘愿埋藏对慕希的爱,这种行为很傻,但姐姐真的很感动。你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告诉慕希真相的,你永远会是慕希记忆中那个最难忘的人。”程天画抬起小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面庞,越音越发的轻柔:“恬欣,你一定能听到姐姐的话对不对?上回你都能听见,你还流泪了……。” 这一次,是程天画自己流泪了。 她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嗯着说:“妈妈已经离开了,恬欣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离开啊……。” 房门‘嗒’的一声开启,程天画忙低下头去,迅速地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转身才发现站在门边的是杨夫人,心里幽幽地松了口气。 她从椅子上站起,望着走进来的杨夫人说:“我已经调回亚恩工作了,以后恬欣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你?”杨夫人打量着她,表示怀疑。 “杨夫人您放心吧,我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恶毒,不然您也不会请求我对慕希保密真相了不是么?” 杨夫人打量着床上的杨恬欣,幽叹一声:“恬欣已经熬到生命的尽头了,即便你对她做了什么,也不过是把将死期往前挪了一丁点,也许对她来说还是一种解脱呢。” “不要当着恬欣的面说这些,生命的事谁也拿捏不准。” “我这是在让恬欣尽早接受事实。” “也许事实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糟糕呢?”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杨夫人突然流下泪来,走到杨恬欣跟前牵住她的手苦笑:“你以为我舍得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杨夫人突然又放下杨恬欣的小手,转向程天画一脸哀求道:“慕希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恬欣了,拜托你让他过来看看恬欣吧,不然等恬欣一走他想见都见不到了。” 沈慕希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杨恬欣了吗?程天画并不清楚,但她知道沈慕希其实并非不想来,而是不能来,因为他已经决定要放弃过去面对现实了。 她转身走出病房,并未答应杨夫人的请求。 她也不知道沈慕希会不会听她的,会不会来。 程天画在施意的楼下跟顾子灏不期而遇了。 彼此站在几米远的距离注视着对方,一时无言。 顾子灏打量着程天画,发现她脸上并未因为知道真相而多出一丝的欢乐,是不相信他的话吗? “你还好么?”好半晌后,顾子灏问了一句。 程天画点点头,浅笑:“你呢?是来找施意的么?” “是啊。”顾子灏答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来找施意是为了打探她的情况,想知道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他不能联系她,只能找她最好的朋友打听,可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所以才会在楼下一直徘徊着。 “你呢?是来找施意的?” “嗯,我打她电话不通,如是过来看看。” “有什么事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程天画摇头,随即打量着他:“慕希今晚不回家吃饭,我们一起去吃?” 她知道顾子灏有满腹的疑问,也知道他迟疑着无从问出口,所以才会说出一起吃饭的。 “也好。”顾子灏点头,走到车子旁边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走吧,我请你吃泰国菜。” 程天画上了车子,对她来说,晚餐吃什么倒是无所谓的。 这是一家装饰高档雅致的泰国餐厅,顾子灏看起来似是这里的熟客,和大堂经理点头招呼过后,连菜牌都不用看。 “你有什么想吃的么?”顾子灏问程天画。 程天画摇头:“我对泰国菜不熟悉,随便吃点就好。” 顾子灏点头,随即打量着她问:“你和我一起吃饭,不担心沈慕希不高兴么?”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想他应该不会再计较这些。” 第136章 “爱情本来就容易让人变得小心眼。” 也许是吧,程天画浅浅一笑。 沉默片刻,她才抬头望着他一本正经道:“我今天和你一起吃饭,是为了向你说声感谢的,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我以为你会和沈慕希一样觉得我疯了,所以才会胡说八道。” “刚开始确实有怀疑,不过后来信了。” “为什么?”顾子灏冲她微挑眉稍。 程天画顿了顿,道:“我去找了杨恬欣的母亲,她承认了,但是……。” “但是什么?” “恬欣其实并非我们想象得那么坏,她有她自己的难处。” 顾子灏瞬间有些明白了,无奈一笑:“所以你没告诉沈慕希真相,以后也不打算告诉他?” “恬欣比我更早爱上慕希,爱得并不比我浅,况且她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如果这个时候告诉沈慕希真相,使得沈慕希放弃她的话,我觉得对她来说有点残忍。成为植物人她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再让她失去沈慕希的爱情了。” 程天画轻吸口气,她知道顾子灏一定会觉得她这么做很傻,施意知道后也一定不会支持她,所以她没有告诉施意,也不打算告诉她。 顾子灏迟疑片刻,盯着她道:“我担心你被杨夫人骗了。” “我不知道她别的有没有骗我,但有一点我感觉她是没有骗我的,那就是我和杨恬欣的感情。我感觉是真实存在的,那些相片和日记也并不像是造假。” 顾子灏虽然觉得可惜,却也不能左右她的思维,只惋惜地说:“既然你决定这么做,我以后也不会再提这事。” “小画,你这么善良迟早还是要吃亏的。”他将大掌覆在她的小手上,怜惜地拍了拍。 “我会好好的。” “那就好。” “那么你呢?最近还好么?”程天画问。 “我?”顾子灏笑笑:“既然事已成舟,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乖乖回国外呆着去吧。” 见程天画脸上有愧疚,他忙又添了句:“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才离开的,是工作需要。上次回来得匆忙,原本也没打算在滨城常呆。” 程天画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顾子灏回来是因为她,现在走也是因为她,只是顾子灏自己不承认她也没必要逼他承认。 “那我只能祝你在国外的日子顺风顺水了。”程天画盯着他一本正经道:“我还是那句话,找个适合自己的人好好过日子,别把大好青春和钱财都花在不爱的女人身上。” 顾子灏只是浅笑,不答应也不拒绝。 程天画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面掏出手机一看是沈慕希打来的,飞快地扫了顾子灏一眼,才别过身子接通。 “吃完了么?我在楼下。”沈慕希平淡的声音传来。 程天画愣了愣,扭头往窗外望去,果然看到沈慕希的宾利车子停在路边。 “我……还没呢。”程天画扫了一眼桌面上刚端上来的菜式。 “欢迎我上去坐坐么?”沈慕希说:“正好晚餐的时候没有怎么吃。” “如果……你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的话。”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沈慕希挂了电话,是接着程天画就看到他推开车门钻出车厢朝餐厅这边走来。 程天画扭头望向顾子灏,发现他也在看着沈慕希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这两个男人是极其不能碰到一起的,每次一碰到就是火山碰地球的架式,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怎么办?你要不要趁他上来之前回避一下?”她有些担忧地问顾子灏。 顾子灏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冲她耸了耸肩:“已经来不及了。”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沈慕希上来,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而他和程天画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慕希已经笔直地往两人走来,然后在程天画身侧的位置上坐下,兀自招来服务员加过碗筷后,打量着对面的顾子灏嘲弄地一笑:“怎和?临走前还要再见我家小画一面?” “可不是,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聚了。”顾子灏也招来服务生加菜。 程天画打量着二人,没想到沈慕希已经知道顾子灏打算出国的事了,他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以后我可是把小画交给你了,你最好给我好好对她。”顾子灏给他倒了一杯红酒。 “小画从来就不是你的,何来交给我之说?” “沈慕希你最好别刺激我,省得我一气之下把机票给撕了。” “你还是别撕的好,最好能够滚远一点。”沈慕希不客气道。 有顾子灏在,他和程天画之间就不会平静。 从餐厅门口和顾子灏道别时,程天画感觉到了顾子灏眼底的不舍,可她什么都没说,和沈慕希一起上了滨利车子。 车子驶入车流,程天画才侧头偷偷看了沈慕希一眼,带着解释的意味开口:“慕希,我和顾子灏在施意楼下撞见了,然后一起吃饭,并没有其它意思。” 沈慕希侧头回视了她一肯,伸出大掌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是无声的谅解吗?程天画猜测着。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程天画疑惑地问。 “路过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子,猜想他应该会在临走前见你一面,一抬头果然看到你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沈慕希答道。 他故意忽略掉顾子灏用大掌覆着程天画小手的那一幕,心里不是没有不舒服的,只是顾子灏都已经决定离开滨城了,他实在找不到介意的理由。 “是啊,只是道别的晚餐而已。”程天画笑了笑:“谢谢你的谅解。” 回到沈宅时,老太太正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看到二人一起走进来,脸上浮现出一抹讶然,对一旁的张姐小时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不越不容易懂了,居然就这么好回去了?” 她还以为小两口至少要有半年以上的冷战,还以为程天画从此之后不会再踏入沈家一步,可是眼前的沈慕希和程天画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况且他们俩个现在也用不着装给她看了。 “这是好事啊,老夫人。”张姐回了她一句。 老太太喜滋滋道:“我当然知道是好事,我只是好奇他们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老太太有意压低的话语还是传入程天画的耳中,她抬头看了沈慕希一眼,心下不禁也感叹起命运的多变。 就在几天前,她也以为自己和沈慕希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即便是被才太太强行绑在一起,那也将会是有虚无实的形式主义。 没想到才短短的几天,自己就重新回到沈慕希的身边,没有被迫,全是自己的心甘情愿。 第137章 早晨,沈慕希送程天画到亚恩医院门口。 他解开两人的安全带,倾身用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给了她一个蜻蜓点水之吻:“下午我来接你,不过可能要比你迟十分钟。” “没关系。”程天画注视着他,迟疑了两秒才小心翼翼道:“慕希,上去看看恬欣吧,你已经好久没有去看她了。” 从程天画口中听到这句话,沈慕希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再伟大再宽容的女人,也做不到像她这样主动叫自己的丈夫去看望别个女人的不是么?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爱他,不在乎他,那也没有义务叫他去看望别个女人的啊。 见他惊疑,程天画添了句:“我只是觉得恬欣太可怜了,你应该去看看她,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一个病人争风吃醋的。” 沈慕希托着她指尖刷过她粉红的唇瓣,无奈道:“你真的怪异得让我心里很没底。” “你会去看她么?”程天画追问。 “再说吧。”沈慕希放开她,摁开车门:“下车吧,快迟到了。” “好,路上小心。”程天画不明白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固然也不好继续劝他,推开车门下车了。 虽然挨了一些同事的口舌,但在这里上班还是挺充实的,程天画并未在意。况且她回来不是为了让自己工作得开心,而是为了方便照顾杨恬欣。 在杨恬欣往后不足两年的时光里,她想尽一尽做姐姐的义务,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下午下了班后,程天画换下工作服便来到杨恬欣的病房,帮她擦身,整理房间,还从附近的花店订购了一盆开得正好的月季花摆在窗台上。 有了月季的点缀,整个病房都添加了生气。 伺候杨恬欣的时候,程天画感觉仿佛回到当初照顾母亲的日子,也是这样默默地陪伴着,即便得不到母亲的任何回应,心里也是极幸福的。 程天画帮杨恬欣拉好被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 她们为是杨夫人过来了,一回头却看到沈慕希站在门口。脸上闪过一抹讶然,道:“你来了。” 今天他说‘再说吧’,她以为那是代表着不来的意思,没想到他下午就过来了。看来他对杨恬欣的感情是一直都在的,发觉到这层真相的程天画心里是高兴的。 他念着杨恬欣,代表着对她的感情一直没变! 尽管她现在不能告诉他真相,不能做回他心里的那个人,不过能感觉到他的情义她已经很开心了。 沈慕希打量着她身侧的水盆和毛巾,脸上也是一片讶然,疑惑地问:“你在帮恬欣擦身?” “是啊,反正等你过来的时间也是无聊,就上来帮帮她了。” “不是有护工么?” “我照顾了我妈妈五年,又是医生,什么护工也比不上我熟练啊。” 再好的解释,也无法让沈慕希理解程天画的行为。 他扫了一眼病房四周,比之前他来的时候还要整洁,随即又将目光落在窗台的那一束月季花上。 鲜艳浴滴的月季,一看就是刚插上去的。 程天画发现他正在盯着月季花看,如是又说:“我觉得放点她喜欢的花,能使她的心情好一点,还可以清新空气。” “够了!”沈慕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打量着她问道:“小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不是你的性格。” 程天画轻吸口气,盯着他好半晌才说:“你就当我是因为抢走了她的幸福,心里感到不安,所以想要好好照顾她吧,我真的没有恶意。” “只是这样吗?”他问,这个理由还有点说得过去。 “是的。” 沈慕希的脸色缓和下来,语气也跟着缓和:“你不用觉得不安,恬欣她很善良,一定不会怪你的。” 恬欣很善良,在他的心里,恬欣真的是很善良的么?善良到不计较别人跟自己抢夺男人?程天画心下暗中苦笑。 从杨恬欣的病房出来,上了车子,程天画侧头望着沈慕希迟疑道:“可以带我去走一遍你和恬欣一起走过的路么?” 她太想知道那段过去了,太想知道自己和沈慕希当初的点点滴滴。以至于沈慕希已经表现出满脸的讶然,她也不放弃地添了一句:“我也想和你一起经历一遍。” 沈慕希摇摇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一点点也好。”她几欲渴求。 “好吧。”他终于点点头,启动车子往郊区的方驶去。 车子经过城西的时候,程天画发现城西的娱乐场已经开始动工了,沈慕希将车速放缓,侧头柔声对她道:“这里正在施工不安全,等建好了我们再来好么?” 程天画点头,打量着他问:“你真的是因为恬欣,所以才决定把这里建成娱乐场的?” “嗯,就想在她活着的时候圆她一个梦想。” 当年她的梦想是将这里建成娱乐场吗?为何她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连这个地方都感觉是陌生的。 沈慕希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有情有义,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与老太太力争到底。 “看看,我就说我们不应该来的。”沈慕希抬手轻轻地揭去她眼角不小心滑下的一滴泪水,疼惜道。 程天画忙抬手去擦面庞,感觉到脸上湿湿的,才惊觉自己居然被感动得流泪了。 “对不起,不小心被你们的爱情感动了。”她歉疚地笑了笑。 “在我的记忆里,你不是那么感性的人,是什么改变了你。”他问。 程天画想了想:“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变得感性了吧。” “那我们还要继续去么?” “去哪?”程天画有些迷惑。 “去我和恬欣相处过的地方。” “要。”程天画几乎是想也不想道。 车子重新启动,继续往西郊驶,程天画在后视镜中望着渐行渐远的工地。她真想告诉沈慕希,当初的恬欣也许只是随口一说的,不需要太过当真的。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座看起来已经荒废的小院落前。 车窗缓缓落下,一阵清新的蔷薇花香透过车窗扑鼻而来,程天画瞬间被墙头上铺满的的蔷薇惊怔住了。 第138章 这么多的蔷薇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几乎霸占了屋子的整间小院,红色小花一朵族拥着一朵,即使是冬天也能开得如此之艳丽。 “这里就是以前恬欣住的地方吗?”程天画怔怔地问。 看到这满院的蔷薇,她就已经猜到是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沈慕希点头,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点一点地攥紧,记忆的片段涌入脑海,刺痛心脏。他沉痛地轻吸口气,哑声道:“小画,我们走吧。” 他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说出这句的。 过往的点点滴滴,就像一根根刺,一把把刀,他无法忍受这种被记忆锥心的痛,真的无法忍受。 他不该带她到这里来的,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因为正兀自沉寂在那满院蔷薇花中的程天画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急欲离开的心思,反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往那一扇已经锈迹了的铁门前迈。 程天画踮着脚往里张望着,随即抬手在铁门上轻轻一推,铁门居然就开了。 院子几乎被蔷薇铺满,只留了通往屋子的一条路。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程天画一扭头,才发现沈慕希正半弯着腰扶住车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角布满着细密的汗珠。 “慕希你怎么了?”程天画慌忙冲了过去,扶住他的身体。 沈慕希无法答应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受至极。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程天画情急地问,见沈慕希无法答应,如是将他扶入车厢:“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沈慕希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指了指方向盘下的小柜子。 程天画迅速地打开柜子,里面只有一盒药片,她拿起来一看,上面显示着‘阿司匹林’的字样,再看他的症状。程天画怔了怔,这是预防心脏受损的药物啊! 沈慕希一声痛苦的低哼将她从呆怔中拉回现实,她急忙拧开药瓶,从里面倒了一片药丸放入他口中。 喂沈慕希吃过药,程天画打开车门,让他静坐在车厢内。 看到沈慕希的呼吸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才幽幽地松了口气,讶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许久,她才问道:“你的心脏不好?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她所认识的他,所看到的他,一直都是很好很健康的,甚至连感冒都没有过! “怎么?后悔嫁给我了?”已经恢复正常的沈慕希开起了玩笑。 “亏你这个时候还开得出玩笑。”程天画嗔怪地睨了他一眼,用纸巾细细地帮他拭去脸上的汗珠:“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大问题,估计是跟幽闭症有关吧,心情一紧张就容易呼吸不过来。”沈慕希摸摸她的头:“你不也说以前都没发现么?证明发病的机率非常小,不用担心我。” “真的没事么?” “真的没事。”沈慕希为了证明自己没事,率先跨出车厢:“走吧,你不是说想进去看看?” 这座小院早在四年前就被杨夫人买下来,进行过整理了,这几年来一直就这么空着,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沈慕希重返的日子。 主屋的大门同样没有上锁,稍稍用力一推门就开了,屋子里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沈慕希用手甩去门上的蜘蛛肉,另一只手护在程天画的头顶。 屋子的摆设依旧,只是已经不能用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程天画的心头,她打量着四周,随即脚步一转,往旁边的一间卧室走去。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对任何事务有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唯有今天。 这种感觉太令人惊奇了,看来自己在这里住的日子确实很长,长到连失忆了都能感觉到熟悉。 “当初恬欣就是将我安排在这间卧室的。”沈慕希环视一眼四周,什么都没有变,唯窗台上面已经被蔷薇铺满了,光线暗了不少。 夕阳从遥远的天际斜斜地照进来,携带着花影的斑斓。 “她是不是每天都要采一束新鲜的蔷薇放在窗台上?”程天画回身问道。 “你怎么知道?”沈慕希讶然地打量着她。 程天画微微一笑:“因为换成我也会这么做。” 她幻想着当年的自己每天在院子里面采撷蔷薇,将蔷薇摆在沈慕希窗台上的场景,一定是幸福快乐的吧! 程天画轻吸口气,转身走出卧房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她随意地找了扇房门推开走进去,果然是当年自己住过的卧室,墙面上贴着她的相片,有自己一个人的,还有一张跟沈慕希两个人的,照片中的二人嘻笑颜开,亲密得就像亲兄妹一般。 程天已经不记得拍下这张照片时的情景了,但却可以想像到当时的场面一定也是极其快乐的。 “我可不可以把这张相片带走?”程天画问道。 她曾经在木子小姐的手机里看过以前的自己,也在杨恬欣的相册里看过,但自己手中却连一张都没有过。特别是像眼前这张和沈慕希的合影,她很想留一张在身边。 沈慕希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把相片带走,应该说最近她有太多让他不明白的地方,反而不想去猜测什么了,只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你喜欢就好。” 程天画伸手将那张两人的合影从墙上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入包内,转身对沈慕希道:“走吧,我们出去。” “好。”沈慕希揽过她的肩膀,往楼下走去。 走出院子时,夕阳已经落尽,那满园的蔷薇依旧在摇拽生姿着。 “这里的蔷薇比沈宅的开得好,我们采一束回去摆摆卧室。”程天画挣开沈慕希揽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率先走向那一片蔷薇前。 “小心扎手。”沈慕希提醒道,随即折回屋里,从抽屉内找出一把已经生了锈的剪刀。 他走到程天画身侧道:“我来帮你。” 程天画指着比她人头还高的蔷薇:“上面的漂亮点,我够不着。” “所以让我来帮你。” “你能够着么?” “试试就知道了。”沈慕希将她拉到身后,伸出修长的手臂,勉强可以。 他将剪下来的花枝递给程天画,程天画接过,放在鼻前闻了闻,笑得一脸开心:“好香。”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沈慕希不禁也跟着笑了,回过身去继续裁剪花枝。 程天画一边整理他剪下来的花枝,一边抬头问了一句:“这些花都是恬欣种的么?” 沈慕希愣了愣,他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他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已经长了好几株,后来他跟杨恬欣一起陆陆续续地种了些,在他临走前将院子的墙根下全都种满了。 而他后来一走就是十来年的光景,这间小院历经过什么样的变化他并不清楚,不过看这些花的长势,看起来就是有些年头了。 得不到他的回答,程天画抬起小脸望着发怔的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这些花应该是当年我和恬欣一起种下的,但我并不敢百分百确定,因为我也有十几年没到过这里了。”沈慕希笑着摇摇头,抬手剪下一枝。 程天画因他的回答而微微讶然,这么多的花居然是她和他一起栽种的,确实是意义非凡啊,想想就觉得感动。 由于不够留心,她的食指不小心被花刺扎了一下,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沈慕希慌忙转过身来,放下剪刀捧过她的手。 如玉般的指腹上,有血珠子沁出。 “怎么那么不小心?”沈慕希执起她的食指便含入口中。 “我的手脏……。”程天画制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已经在他口中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又有些暖暖的。 她的手确实不干净,下了班到现在,这里摸了摸那里翻翻,一直都没有洗过。可沈慕希却并未嫌弃,只想赶紧帮她把伤口内的细菌吸出。 沈慕希放开她的手,温柔地问道:“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是的,一点都不疼,反而感觉很舒服,很幸福。 “还是让我来吧,你在旁边坐一下。” “不,真的没事,我会小心点的了。” “真固执。”沈慕希屈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 就连他的嗔怪也是让人温暖的,程天画暖暖地笑了。 剪好蔷薇后,沈慕希又将花枝下方的刺都剪掉,用绳子绑成一束后递到程天画面前,笑盈盈道:“好了。” “谢谢。”程天画将那一束蔷薇抱个满怀,低头闻了闻:“好香。” 看到她满意的笑容,沈慕希忍不住失笑:“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我觉得你剪的比花店里卖的还要漂亮。”程天画由衷道。 沈慕希用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走吧,天色不早了。” 程天画点点头,两人一起往院门口走去。 上了车,程天画依旧不舍得将怀里的蔷薇放下,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这座开满着蔷薇花的小院。 程天画以为沈慕希会直接回家,车子却在驶出去不到三分钟后停下,她俯下头颅,视线透过车窗发现车子居然是停在一间学校门口的。 沈慕希握着方向盘,并未将车子熄火,而是侧过脸来凝视着她问:“这是我和恬欣经常一起打球的地方,想下去看看么?” 程天画点头,只要是她和沈慕希一起到过的地方她都想重走一遍。 见她点头,沈慕希将车子锁在路边,领着她往校园里面走去。 第139章 两人手挽着手,刚迈入校门,程天画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位长得圆头圆脸的年轻男子正在打量自己。她不自在地往沈慕希身边靠了靠,低头回避起对方的目光。 她并不认识那位男子,但对方似乎认识她,她不知道自己该以程天画的身份还是杨恬欣的身份去面对他,索性就装不认识了。 年轻男子已经靠近了,惊喜地暴出一句:“咦,你不是我们班上有名的小辣椒么?叫什么来着……?” 程天画一慌,冲他微微一笑:“我叫杨恬欣。” “杨恬欣?是么……?”年轻男子抓了抓圆脑袋,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但很快他就不纠结程天画到底叫什么了,而是笑眯眯道:“我是刘小胖啊,咱们当年可是干过不少架的,你不认识我啦?噢,也难怪,如果不是你身边这位哥哥,我也认不出你来了呢,小丫头变化挺大,完全认不出来了啊!” “是啊,大家变化都很大。”程天画干笑着,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这么久不见,你最近在哪混呢?” “我?我当然是接手我爸爸的公司了。” “噢,挺好的。” “对了,我现在有点急事,你给我留个电话,改天请你吃饭。” “好……啊。”程天画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刘小胖的号,却被沈慕希拦了回来。 “留电话就不用了,她现在是我的太太。”沈慕希一脸平静地宣布。 刘小胖瞅了瞅沈慕希,当年被沈慕希一招之内制服的经历还在脑海,固然是不敢招惹他的。不过他觉得新奇的是,程天画居然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嫁给了这位哥哥。 程天画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 刘小胖也有些悻悻然的,冲程天画挥了一下手便离开了。 刘小胖一走,沈慕希便主动解释道:“他跟恬欣是同班,仗着家里有钱经常欺负恬欣,两人还不少打架。” “家里很有钱?” “还不错,家里是开服装厂的。” 程天画心下已经了然,看来自己小时候因为家庭原因没少受人欺负。 沈慕希带着程天画在校园里面晃了一圈,又在球场呆了片刻,才一起走出校门。 车子再度启动,沈慕希侧头问程天画:“一会想吃什么?” 天已经黑了,晚餐的时间也已经早就到了。 “随便。”程天画无所谓道。 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两人便回沈宅了,老太太看到两人一起回来,程天画怀里还抱着鲜花,喜上眉稍地问了一句:“这花真漂亮,是慕希送你的么?” 程天画看了沈慕希一眼,点头,算是他送的吧。 “这就对嘛,小两口就应该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沈太太说完关切地问:“对了,你们吃饭了么?我让厨房去弄点吃的?” “不用,我们已经吃过了。”程天画道。 “噢,那行,那就赶紧回房休息吧。” “那我们上去了。”沈慕希揽过程天画的肩膀,往二楼走去。 程天画将那一束蔷薇插入花瓶内,浇上水,摆在卧房的中央。 有了蔷薇的点缀,卧房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比之前舒心多了。 在蔷薇花香的陪伴下,累了一天的程天画渐渐地入睡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上有东西在移动,并且怎么甩都甩不开。 她幽幽地睁开眼睑,接触到沈慕希带着情欲的眼眸时,睡意瞬间清醒了一半,张嘴唤了声:“慕希……。”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温热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着,最终挪到她的双眼,哑声道:“把眼睛闭上。” 程天画乖巧地闭上双眼,要她在这种时候面对着他,她也实在不好意思。 下一刻,他的吻便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肌肤上……。 程天画像往常一样给杨恬欣的病房换上新鲜的蔷薇,帮她擦身,陪她说话。 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程天画以为是护工小姐,所以并回头,而是低着头继续帮杨恬欣剪手指甲。 直到惊觉病房门明明已经开了,却没有动静后,方才扭过头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身材掀长,面容俊逸的陌生男子。 男子大概三十岁不到的样子,表情平淡,深邃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杨恬欣脸上。 “你……。”她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打量着这位男子,问道:“你是谁?” 男子终于将目光从杨恬欣处挪到程天画脸上,冲她淡然一笑:“听说你失忆了,原来是真的。” “你到底是谁?” “我叫王思凡。” 王思凡?程天画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在她仅有的五年记忆里,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陌生的,但是王思凡这个名字……。 “我是恬欣异父异母的哥哥,当年你和恬欣偷偷出去玩时,很多时候都是我帮你们打的掩护。”王思凡扯动唇角微微一笑。 然,即便是笑着,程天画依旧感觉到他脸透着冷意。 她突然想起来了,她在杨恬欣的日记本内遇见过这个名字。 不过她记得杨恬欣并不喜欢她的这个哥哥,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他的讨厌。 “你好。”程天画回他礼貌的微笑,语气中有着疑惑:“好像从来没有见你来看过恬欣。” 王思凡点头:“恬欣出嫁的第二个月我就出国了,期间一直没有回来过,直至今日。” “噢……。”程天画听他这么说,总觉得其中有故事,可碍于她和王思凡之间的生疏,她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对他说:“那你在这里陪着恬欣吧,我先回去了。” 程天画冲他微一颔首,迈步往病房门口走去。 在经过王思凡身侧的时候,手腕突然一紧,她怔了一下,低头看着王思凡抓在自己腕处的大掌,随即抬头讶然地望着他。 他这是在做什么? 王思凡侧过脸来,盯着她:“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程天画又是一愣。 “找你帮个忙。” 程天画越发的疑惑,道:“什么忙?” 王思凡执起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像变戏法似的多了一只密封好的玻璃小瓶,将小瓶放入她的掌心一字一句道:“帮我把这瓶药分一个月注射入她的血管。” 程天画蓦地一缩手掌,却被王思凡一把攥紧,如果不是王思凡,估计瓶子已经掉在地上了。而王思凡也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反应得比她更快。 程天画脸色微变,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月后恬欣要么死,要么醒,但无论哪一种结果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死……?”程天画摇头:“不行,我不能让她死。” 随即,她愤愤地瞪着他质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恬欣讨厌你,你也不能够这么对她啊!” 讨厌……王思凡心头一紧,淡漠的目光扫向床上的杨恬欣,咬牙冷笑道:“还能为什么?我要她死,我要霸占杨家的财产,她死了,杨家就是我的了。” “你……。”程天画的心瞬间寒凉一片。 王思凡接着开口:“为了这瓶药,我花费了整整四年多的时间,我付出的她永远看不到,因为在她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万恶的人。” 程天画被他的话弄得大脑一片糊涂,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王思凡突然转向她:“等恬欣死了,你和沈慕希就再无阻绊了。” “我不害怕阻碍,我只想她好好的。”程天画摇摇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杨恬欣,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想她好好的?那就更应该把药给她注射进去了。”王思凡冷笑:“如果你真的那么伟大,那就照我说的做,也许她一个月后就醒来了。” “你到底是想要恬欣活还是死?” “活。” “我可以相信你么?” “你不相信我,恬欣顶多也就多活不到两年,照样还是会死。” “我得知道这药的成份和性质。”程天画打量了他良久,才迟疑着说。 她并不完全相信王思凡的话,毕竟她并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 “没有必要,以亚恩的水评也未必研究得出来。”王思凡再度扫了杨恬欣一眼,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程天画冲着他的背影扬声问道:“如果你是真的关心恬欣,为什么不在这里多陪她一会?” 王思凡的脚步微停,程天画接着道:“四年不见,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她吗?” 回应她的,是王思凡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程天画轻吸口气,将手中的药瓶举高一线,细细地打量着。 黑色的瓶身,没有只字片语的说明,用肉眼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天画放下药瓶,迈步至杨恬欣的床前,俯身打量着她问:“恬欣,你相信你的思凡哥哥么?” 杨恬欣当然不能回应她,也无法给到她答案。 病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一把推开,程天画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向门口。 杨夫人迈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便将她手中的药瓶夺了过去。 “杨夫人,你……。”程天画愣了一愣,讶然地打量着她。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难道她已经知道王思凡来这里的事情了? 杨夫人捏着药瓶一脸淡漠道:“王思凡的话不可信,别相信他。” 她果然知道了王思凡的此番目的。 程天画沉默片刻,道:“我想知道,王思凡和恬欣之间……究竟是不是像恬欣日记中说的那么恶劣。” 杨夫人也是一番沉默后,才答道:“王思凡喜欢恬欣,但恬欣喜欢沈慕希,王思凡因为身份的关系一直比较自悲,而我也从未打算将恬欣嫁给他,一个因爱成恨的男人,你觉得他会帮助恬欣么?”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刚刚从王思凡的眼中看到异样的东西,惨不得他对杨恬欣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我觉因爱成恨,未必就是真的恨,也许你可以试着去相信他。” “这不是赌博输钱财,而是赌命,输的是恬欣的性命。”杨夫人将药瓶放入包内:“这事你不用管,也别告诉沈慕希,我自己的女儿自己会决定。” 杨夫人都这么说了,程天画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地点了下头后,转身走出杨恬欣的病房。 程天画下到一楼的时候,沈慕希已经等在楼下了,她拉开副驾驶室的位车门坐了进去,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沈慕希启动车子。 车子驶出医院,沈慕希侧头问她:“想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回家吃吧,家里干净些。” “好。”沈慕希将车子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程天画侧头看着沈慕希,心下想着王思凡的事情,她在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今天的事情。 “干嘛这么盯着我瞧?”沈慕希感觉一她的目光,牵起唇角微笑。 “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程天画迟疑片刻后,方才问道:“你知道王思凡这个人么?” 沈慕希讶然,望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今天他去医院看恬欣了,但行为有些古怪,特别是他对恬欣的态度。” 沈慕希点头,浅笑道:“他终于回国了。” 顿了顿,他又说:“对他我不是很熟悉,也就当初上杨家提亲的时候见过一面,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恬欣的感情不似兄弟,反倒像恋人。我跟恬欣结婚后的第二个月他就出国了,直到今天才回来。” “那……你觉得他出国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沈慕希耸耸肩:“毕竟我和他不熟,也没想过要去了解他。” 程天画想了想,又道:“如果说他出国是为了给杨恬欣研究治疗药物,你觉得可信么?” 沈慕希再度讶然了,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他知道王思凡从小对医学有兴趣,只是后来被迫进入杨氏工作。 “没有什么不可信的,爱情的魔力嘛。”沈慕希问她:“是不是王思凡告诉你什么了?” 程天画想起杨夫人的叮嘱,让她不准告诉沈慕希。如是摇摇头:“倒也没有,是我自己猜测的。” 沈慕希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沈慕希将车子停在一家超市门口,程天画扫了一眼窗外,正准备发问。沈慕希便含笑道:“突然有些怀念当初住在泰安剧的日子,你做饭,我洗碗,没有第二个人打扰。” 他的意思……程天画瞬间懂了。 如是也含笑道:“那我得多买几个碗回去,而且要买耐摔的。” “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老公。”沈慕希用手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摔先推开车门下车。 程天画跟着下了车子,挽着他的手臂往超市里面走去。 第140章 两人在食品区内挑选了新鲜的肉类和疏菜,沈慕希习惯性地去拿面条,程天画也不拦他,笑盈盈道:“今晚我们吃饭,明天早上我给你做面条。” “没问题。”沈慕希问道:“对了,明天你休息吧?” 程天画点点头:“双休。” “那我们应该计划一下去哪玩。” “你这周末这么有闲情?” “做我这个位置,要忙要闲自己可以控制。” “那……去哪好呢?” “咱们也去安城度假村?”沈慕希道。 程天画讶然:“为什么?” 沈慕希笑笑:“上回去的时候感觉那边的景色不错,只可惜来去匆匆没有好好看,当时心里就在想,以后一定要和自己的爱人去一次。” 自己的爱人……程天画被他的这句话小小地感动了。 她点头:“好啊,那我们就去安城度假村。” 上次因为和顾子灏在一起,心里装着事,她也没能好好欣赏那里的风景,更没有好好玩。如果能和沈慕希再去一趟,她也是很高兴的。 回到家,程天画在厨房内忙晚餐,沈慕希坐在客厅沙发上用摇控器扫了一遍台,没有扫到有想看的节目,如是走进厨房揽住程天画的香肩浅笑道:“让我帮你做些什么吧。” “不用,你去看电视吧。”程天画返身将他往门口推。 不是她体贴他,而是实在不相信他能帮到自己什么,一个碗都洗不好的人,要他帮忙做饭反而容易帮倒忙。 沈慕希一个迂回绕了回来,坚持道:“没有好看的节目,我还是帮你一起做饭吧。” 程天画正想拒绝,沈慕希添了一句:“据说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特别香,我想试一下。”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程天画放弃驱逐了。 她扫了一眼四周,实在找不出什么活儿适合他做的,如是从案板上拿起一个蒜头塞到他手里:“你帮我剥蒜吧。” 沈慕希接过蒜头低头扫了一眼:“会不会有点太过大材小用了?” “不会,剥蒜也是件技术活,剥不好的话容易刺伤指甲。” “哦,那好吧。”沈慕希有些泄气地走出厨房,在餐桌旁边坐下剥起了蒜。其实他更倾向于掌勺炒菜的,奈何他的小妻子根本信不过他。 剥蒜果然不是个简单的活儿,沈慕希剥了半天也没有剥完一个,最终还是放弃了,扬声冲着厨房内喊了声:“老婆,我看电视去了。” 程天画笑了,就知道会这是种结果! 她应了一声,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两个人的生活确实要比在沈宅的时候自由多了,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挺怀念当初和沈慕希住在这里那一小段时光的。 程天画很快便将饭菜摆上了桌,她往沈慕希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笑笑道:“试一下看,是不是自己亲手做的比较好吃。” 沈慕希咬了一口,点头:“确实,下次我还帮你剥蒜。” “好啊,别剥了一半就偷懒就好。” “一定不会。” 程天画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好吃就多吃点,吃完早点睡觉。” “为什么要早点睡?” “明天不是要出去玩么?你不会是说着玩的吧?” “当然不是。”沈慕希也给她夹了一块:“你也多吃点。” 吃完饭,程天画当然没有让沈慕希洗碗,像沈慕希这种干大事的男人,她觉得没必要拿家务琐事地烦扰他,反正两个人的碗也不是很多。 沈慕希订的是第二天清晨七点多的那班飞机,刚好是上回和顾子灏同起搭乘的那班。 沈慕希提议自己开私人飞机去,程天画想到他的幽闭症,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程天画坐在入口旁边的休息椅上,看着沈慕希忙碌于打登机牌,托运行礼的身影,看着一些花痴女孩向他投去的迷恋目光,心里暖暖的,有些小感动在渐渐滋生着。 飞机划破天际,冲上云宵,往安城的方向靠近着。 程在画扭头看了沈慕希一眼,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他的手掌,她记得他不喜欢坐飞机,记得他害怕遇到强气流。 “安城很近,飞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像是在安抚他,她柔声说。 沈慕希感觉到她的心意,反手扣紧她的十指,清浅一笑。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牵了一路,直到飞机稳稳地降落在安城机场,方才松开彼此 ,随人流往出口走去。 依然是那片美丽的度假村,依然是那片湛蓝的海景,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程天画挽着沈慕希的臂弯,像许许多多普通的恋人般缓步行走在柔软的沙滩上。 美丽的夕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四周金灿灿的,感觉如浴梦中。 程天画则头望着正在跟彭助理打电话的沈慕希,他严肃的样子,既也是极美的。而她,就这么伴在他的身侧,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关系。 她弯下腰来捡贝壳的时候,他会随她一起驻足,她想踩那朵朵浪花,他会怕她冷而将她带离有浪花的边沿。她抗议了,他会像哄小孩一样摸摸她的头,冲她微微一笑。 终于,他说完工作了,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 “抱歉,工作上出了点问题。”他说。 “严重么?”程天画担忧地问。 他摇摇头:“不严重,就是有点复杂。” “那你要不要赶回去?”在她的记忆里,沈慕希一向是工作第一的。 沈慕希确宠溺地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钱是赚不完的,工作也是做不完的。” “我以为你不懂这个道理。”程天画笑着摸摸自己的额头。 “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我们这两天的旅行计划。”沈慕希冲她微微一笑,弯腰拾起一块小小的贝壳递给她:“这个合格么?” 贝壳很小,没有什么特别,一看就是被人挑剩的,可因为是他捡的,程天画还是大方地将它纳入塑料袋里。 “我还是第一次捡这东西。”沈慕希的意思是,他捡不好也莫怪。 程天画停住脚步,扭头打量着他:“你和恬欣……没有一起去捡过贝壳?” “滨城的海边没有贝壳。”沈慕希笑了笑,扭头望着她:“我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不到一个月?” “不到,后来就出国了,再回来时,没多久恬欣便出了意外。” 程天画望着他淡然的眸色,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手:“抱歉,我不该提到她的。” 她只想多了解一点他和恬欣之间的过往,却没有照顾到他的心情。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沈慕希抬头扫向前方,笑笑道:“我们已经走很远了,你确定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程天画随他一起望向前方,确实已经走了好远,再这么走下去,天黑都未必能回得到住所。 “我怕你再这么走下去,会累得走不回住处。” “没关系,大不了你背我。”程天画用下颌指了一记前面一对小情侣:“你看他们,多和谐。” 那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男孩背着女孩,两人都是一脸的欢快。 沈慕希无所谓道:“背你不算什么,就怕你不好意思。”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 “因为……嗯,咱们已经不是小年轻人了。” “谁说的,我觉得自己挺年轻的。”程天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来吧,大叔。” “我是大叔?”某人不满意于这个定位。 程天画笑道:“都快奔三了,不是大叔是什么?” “你别好别刺激我,小心我想不开跳海,而且是背着你一起跳。”他扶住她的双腿,她搂着他的颈项笑得一脸开怀:“好啊,能和你死在一起,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沈慕希微怔,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将她扶到自己跟前,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她。 程天画也惊觉到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了,此时又被他这般打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告白得太直接了?唉,看来我比小女生们还要小女生,你……。” 下一刻,她的唇便被堵住了,身体也被揽入他的怀中。 “那就一起年轻一把。”沈慕希在她耳边低语一声后,再度吻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独特的气息,程天画心头一悸,瞬间便被他的唇俘获了。相处了那么久,她还是像个小女生一样容易被一个吻征服,而她,就是喜欢她这副生涩中带着娇羞的样子,纯情得让人生怜。 程天画伸出手臂,轻轻地环上他的腰身,回应着他炙热的深吻。 海滩上有不少的人在休闲,也不缺表现亲密的情侣,可大伙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亲密地拥吻在一起的沈慕希和程天画吸引,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 帅气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从来不缺观众。 好不容易吻够了,沈慕希才松开程天画的唇,额头抵住她的,浅笑道:“在海边公然地吻一个女人,我还是头一次,拜你所赐。” “我还不是一样,拜你所赐。”程天画用手掌捂住俏脸,四周都是围观者,感觉好丢人哪。 “别这样,人家会误以为我们在偷情的。”沈慕希将她的手掌从脸上抓了下来,笑笑地放在唇上吻了一记。 “我感觉比偷情还丢人。” “刚刚是谁说自己年轻的?怎么现在表现得这么老土?”他嘲弄着。 “可这也太年轻了。” “看来在这方面你还得继续修练。” “说得好像你很放得开似的。” “只要你配合,我任何尺度都放得开。” “沈慕希!你够了!”程天画佯怒地用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一记,羞得整张小脸都绯红一片。 沈慕希哈哈地笑了起来,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活脱脱的小女生心态。他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背部:“来吧,我们回家。” “不许再胡说八道。” “不说了。” 程天画这才趴到他的背上,抱住他,小脸贴着他的侧脸,暖暖地笑了。忍不住地,她在他的颊边吻了一记:“沈慕希,不管你心里住着谁,我依然爱你。” 第一次听到她这么直接的告白,沈慕希帅气的脸上闪过一抹讶然,随即柔柔地笑了,扭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不管我心里住着谁,你一定是我这一生中爱上的第二个女人,不会再有第三。” “我只是应情应景地表白一下的,你不用回应我。”她感动地抽了抽鼻子。 “我却是一本正经的。” “真的么?” “真的。”沈慕希侧过头,看着她感动的俏脸呶了呶自己的嘴,程天画微微一笑,倾身吻了上去。 她吻得很轻,意犹未尽却又不得不放开他,毕竟他还背着她在走路呢。 晚餐是一家海鲜餐厅吃的,餐厅临海,景色迷人。 程天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好的食欲了,平日里不喜欢吃的刺身在今晚也觉得是种美味,原来吃饭是需要讲究心情的。 “很难得看到你对一家餐厅如此满意。”沈慕希倾身,用纸巾替她擦去嘴边的酱汁,她吃得多,他就更有成就感。 “是啊,这家餐厅真不错,为什么上次不觉得呢?”程天画给他夹了一块虾肉:“你也多吃点。” “上次?指的是跟顾子灏在一起的那次?”沈慕希接过她递过来的虾,今晚其实他也已经吃了不少。 “嗯。”程天画心虚地点了一下头,感觉自己实在有些刹风景,没事干嘛提那段。 “也是吃得这家?” “是,不过上回吃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是自然,毕竟是背着我偷偷来的。”他笑。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难道不是?” “就算是,那也是为了你牺牲自己才来的。” “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因为顾子灏身边女人多,你早被他吃干抹净了。”沈慕希习惯性地用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提到那件事情,他依旧心生不满。 “我觉得顾子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他还是挺有君子行为的。”程天画如实道。 沈慕希眉稍微扬:“请问亲爱的,你觉得在自己老公面前夸赞别的男人好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那也不准。” 第141章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程天画放下刀叉,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 “吃饱了?” “吃饱了。” “那我们走吧。”沈慕希招来服务生结帐,递给他一张金卡。 这一顿吃得很贵,但也很值,特别是看到程天画吃得那么开怀后,他更觉得这顿饭的钱没有白花。 由于吃得太饱,而且时间尚早,程天画提议走回别墅去。 沈慕希自然没有反对,两人手挽着手,吹着有些凉意的海风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沈慕希低头打量着她问:“冷不冷?” “不冷。”程天画摇头:“感觉好舒服。” “就那么喜欢海边?” “喜欢啊,光是看着那一片碧蓝空旷的大海就令人心旷神怡,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够住在海边,每天早上听着海浪声醒来,晚上听着海浪声睡去,心情郁闷的时候就坐在窗中上看看海,吹吹风。”程天画笑着将颊边的发丝挽至耳际:“当然,身边必须有一个心爱之人,最好还能有一双可爱的孩子,如果能那样惬意地生活一回,此生足矣。” “这么一个小小的梦想就满足了?”沈慕希睨着她。 “这梦想一点都不小,我认为梦想嘛,就是只能在梦里想想的。” “不需要在梦里想,我很快就能让你实现的,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我的配合?”程天画疑惑。 “没错,毕竟生孩子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搞掂的嘛。” 原来他指的是孩子,程天画无语。 “算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怎么?不打算生两个可爱的孩子?”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抛下沈宅,到那么一个地方去住,毕竟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梦想,让他离开家人和沈宅。 沈慕希却无所谓地笑笑:“偶尔回去一趟也行,就跟我们住在泰安居一样。” 这事感觉好遥远,还是到时再说吧。 程天画抬头望向天际,这里的星星比滨城的多,也比滨城的亮,果然是个度假的好地方啊! 因为夜里折腾得太累,第二天两人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程天画从沈慕希的怀里爬起,被墙上的时间吓了一跳。 “天啊,十一点了。”她翻腾着要起床,却被沈慕希一把挽回被窝里。 他的脸埋在她的肩容,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再睡一会。” “我们是来这里旅行的,不是来睡觉的。”程天画无语。 虽然觉得时间用来睡觉太可惜,可看到沈慕希依旧困倦的样子,她最终还是不忍推醒他,用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让他继续睡在自己的肩上。 渐渐地,程天画也重新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是午饭时间,这次是沈慕希先醒的,他用手捏了捏程天画小巧的鼻子俯在她耳边道:“喂!刚谁说我们是来这里度假的?” 程天画受到干扰,甩手将他的手拨开,如同小猫般往他怀里蹭去。 睡意却一点一点地在抽离,她睁开眼,就看到他如沐春风的脸近在咫尺。 “醒了?”他问。 “唔,被你吵醒的。”程天画微微仰起自己的小脸,沈慕希了然,照着她的唇吻了下去,来了一个绵长的午安之吻。 两人的唇松开时,程天画再次扫向墙上的时间,居然已是中午12点多了。 “我们是不是该收拾行礼直接回家了?”程天画惋惜地唉叹一声。 沈慕希摇头:“我订了晚上的票,下午我们租辆游艇出海玩,然后吃了晚餐再走。” “出海啊?”程天画惊讶。 “嗯,不喜欢?” “喜欢啊。”程天画点头,惊喜地问道:“你真的会开游艇?” “有什么好惊讶的?跟开车没有多大区别。”沈慕希打量着她:“不过……什么叫我真的会开?” “噢,是上回顾子灏开的时候,我问他,他说你会的东西他都会。” “嗯,他除了姻缘比不上我,别的都不输于我。” “瞧你那得意的劲儿。”程天画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沈慕希哈哈笑了起来,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赶紧起床换衣服吧,不然就真的要直接收拾行礼回家了。” 两人一起在浴室内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程天画刷牙的时候,沈慕希打电话让楼下准备午餐。 午餐吃得比较简单,也比较省时,吃完便坐车前往码头了。 外面的海景更加湛蓝美丽,程天画感觉自己有种要醉死在这片浪漫中的感觉。 沈慕希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含笑道:“天气暖和的话会更好玩,下次我带你去别的海。” “好啊。”程天画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不过我经得住冷。” “感冒了可别赖我。” “我才是医生,赖你有用么?” 沈慕希侧头看了她一眼,笑了。 由于太爱海上的感觉,程天画迟迟不舍得离开海面,等沈慕希将游艇开回码头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两人又在度假村里面吃了特色美食,才拉着旅行箱前往机场。 回到滨城,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白天上班,晚上或者一起回沈宅,或者回泰安居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而程天画对于杨恬欣的陪伴也一分钟都没有比往日少,依旧是每日一束新鲜的蔷薇,每帮她擦身,陪她说话。 今天下班时,程天画见到了那位叫王思凡的男人。 自上次见过一回后,已经有二十多天未见了,今天他突然出现在恬欣的病房里,程天画不勉有些心虚。 她的脚步顿了顿,迟疑片刻方才走上去,盯着他说:“对不起,杨夫人说女儿是她的,只有她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 “你把我的药给她了?”王思凡冷眸睨着她。 “是……。”程天画心虚地点头,是杨夫人从她手里夺走的,但她并不觉得王思凡会需要解释,毕竟药是从她手里消失的。 王思凡气愤地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推到身后的墙上,瞪着她咬牙切齿:“程天画!你还真是恶毒,亏我还以为你对恬欣假惺惺的关怀是真的,恬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了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稳占沈少夫人的宝座了吗?你……!” 王思凡倏地转将,抄过窗台上的蔷薇连同瓶子一起砸在她的脚下:“恬欣根本就不喜欢蔷薇,拿着你的虚伪之心从她面前滚出去吧!” 玻璃花瓶摔在程天画的脚下,‘当’的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泄开来。 程天画被吓呆了,看着暴怒的王思凡,泪水沁出眼眶。 她摇头,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跟恬欣争沈少夫人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恬欣究竟喜欢什么花,我以为她会和我一样喜欢蔷薇……。” “那你为什么不给她用药?为什么?”王思心再度用自己的大掌扣住她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你不就是怕她醒来么?不是么?” “不是!”程天画感觉自己就快要被他摇散了,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缺痒晕厥过去。 “是你说她有可能会死,我不想她死,杨夫人又刚好闯进来把药抢走了……。” “你看她现在跟死有什么区别?”王思凡指住床上的恬欣:“每天躺在这里,闻不到花香,看不到天空,感受不到阳光。母亲只知道拿她去拉拢沈氏,丈夫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就连你这位她最敬爱的姐姐也不肯帮她。” “我……。”程天画终于撑不住了,头晕目眩,只觉得整间病房都在打着转儿,而沈思凡的指控一句接着一句,刺得她心脏疼痛。 身体一软,她最终还是晕倒在王思凡的怀里。 程天画从来不是柔弱之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躺在床上,不用睁眼她也知道这里是病房,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渐渐地清醒了,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沈思凡的话一遍遍地回荡在她的脑海,泪水再一次地湿了眼眶。 他说她恶毒,说她为了霸占沈慕希存心不让恬欣醒来,这些都不是事实啊。她也想恬欣快点醒过来,不管恬欣醒来后是不是会跟她抢沈慕希,只要她醒来,她甚至可能把一切都让给她的! “小画……。”一直守在她床前的沈慕希感觉到她的眼睫在颤动,而且有泪痕从眼角渗出,心疼地抚上她的小脸轻声呼唤:“小画你醒了吗?身体很难受吗?” 当他接到医院电话告诉他程天画晕倒的时候,他立马就赶过来了。 听到沈慕希的声音,程天画的泪水终于滑出眼眶,透过眼水望着他,罪恶的感觉又一次地染上了她的心田。 王思心说恬欣的丈夫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是在怪她霸占了本该陪在杨恬欣身侧的沈慕希吗? 也是啊,当初在沈宅时,沈慕希几乎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去看她一次,可是现在一周也难得一次。她知道沈慕希不是不爱杨恬欣了,只是在努力地放下她、忘记她。 “小画,你哪里不舒服?”沈慕希见她流泪,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程天画摇摇头,一声不吭。 沈慕希用面纸温柔地拭擦她脸上的泪痕,微笑道:“是不是太高兴,太感动了?感动得哭了?” 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感动坏了,高兴坏了。 程天画望着他,哽咽着开口:“你在说什么啊?” 她明明是难过得哭了,怎么会是高兴呢?在被人那样一翻控诉后,她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沈慕希抓过她的小手,带领它轻轻地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放在唇上:“嘘,小声点,他可能正在睡觉。” “什么?谁在睡觉?”程天画望着眉眼含笑的沈慕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啊,你肚子里的那位。” “啊?”程天画怔住了。 “原来你还不知道?那你刚刚在哭什么?”沈慕希讶然地打量着她,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第142章 “你说什么?”程天画腾地从床上坐起,愕然地望着他:“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 沈慕希点点头,将她扶回床上躺好,摇头失笑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晕倒了,看来是小家伙觉得我们这对父母太不负责任,太后知后觉了,如是表示抗议了。” “我怀孕了?”程天画惊得只剩下这么一句,重复地呢喃着,疑问着,惊叹着。 她怀孕了?之前努力了半年多都没有成功的事情,今天居然如愿了? “我居然怀孕了。”她又流泪了,这才是高兴的泪水。 “怎么?你觉得怀孕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沈慕希打量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之前你一直没怀上,是因为何惠在搞鬼,不是你我的问题。” 是啊,不是她和他的问题,程天画渐渐地反应过来了。 最近这一个多月来,她和沈慕希相处得很好,每天过得轻松自然,甚至没有往怀孕那方面去努力,反而就突然怀上了,看来怀孕跟心情和压力确实有关的。 之前储存在心里的阴霾,瞬间因为这个大好喜讯消失殆尽了。 程天画欣喜地扑进沈慕希的怀里,感动得哽咽:“我终于怀孕了,我终于完成协议了,我终于不再欠你们沈家了……。” 她高兴得泪如雨下,他却将她从怀里推开一些,注视着她:“难道你的欣喜,你的高兴,都只是因为你完成了协议,你不欠我们沈家吗?” “啊……?”程天画盯着他张了张嘴。 “我以为你是因为我们一家终于有三口了而高兴,我以为你是因为孩子是我俩的而高兴。”沈慕希脸上有失望,有不悦。 “对不起。”程天画搂住他的脖子讨好道:“我太高兴了,所以才会语无论次的。” 见他的表情依旧没有缓和,如是接着说:“能怀上你的孩子,我当然是很高兴的,慕希我爱你,我也爱这个孩子,我要为你好好保护疼爱这个孩子,等他出生后,我们一起疼爱他,把他养大成人。” “下次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沈慕希一手掌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 程天画开心地笑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说话的。” “好了,说正事,刚刚干嘛哭得那么伤心?”沈慕希打量着她一本正经道。 程天画脸上的笑容淡去。 刚刚太高兴了,高兴得都忘了这事,她轻吸口气摇头:“没什么,就工作上的事。” 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慕希说,说了也只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还不如不说的好。 “又被你那几个同事挤兑了?”沈慕希可是见识过她那几个同事对待程天画的态度的。 “是有那么一点不愉快,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可能让我的心情彻底好起来的小宝贝。”她笑着抚上自己的腹部。 沈慕希却有些心疼,温柔地抚她的软发:“要不,咱不做了,回家好好安胎?” “唔……。”程天画急忙摇头:“你知道的,我当不了全职太太,那种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你呀……。”沈慕希无奈地失笑:“你看人家那些少奶奶们,每天打打牌,美美容,逛逛街,日子过得多惬意。” “那是人家,我又不是人家。” “要不……。”沈慕希迟疑片刻,笑笑道:“要不我在医院bbs网上发一条公告,就说你程天画是我们沈氏的少夫人?” “你这是要让她们远远地看到我就绕道走?” “这也没什么不好。” “然后没人敢跟我说话,没人敢跟我开玩笑,没人敢跟我一起吃饭。”程天画无语地翻起白眼:“然后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不怕我得抑郁症啊?” “哪有那么严重。” “就有那么严重。”程天画摇头:“反正我不要,我喜欢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工作。”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沈慕希投降了。 “不过有一点你必须依我。”沈慕希想了想后,又道。 程天画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奇道:“什么?” 沈慕希笑了笑,指指她的肚子:“现在孩子已经成型了,你也不能顶着未婚妈妈的头衔在医院里工作,咱们找个合适的日子把婚礼办了。” “办婚礼?”程天画讶然了。 这是一件多么诱人的事情,可是……。 她一想到杨恬欣,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杨恬欣还在呢,她和沈慕希就办婚礼的话,会不会有点……。 当初打结婚证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对不起她,愧疚了许久。 “怎么?你不想?” “我想啊,只是……。” “只是什么?” “我妈妈刚过身不久,我还在守孝呢。”她注视着他,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明年再办?我不怕别人说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小宝贝他怕不怕?” “……”程天画哑言了。 “你难道想让他还未出生就背负着私生子的名义遭人诽议?”沈慕希牵过她的小手:“我知道你的意思,孝期只需要三个月,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咱们等孝期一过就办婚礼,正好婚礼也需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相信妈也会理解的,毕竟她也希望你能幸福对不对?” 程天画张了张嘴,继续哑言。 沈慕希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沈慕希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孩子呢?她必须要顾及到他的感受。 “一定要么?”她轻声问,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沈慕希。 “一定。”沈慕希点头。 程天画沉默了,算是默认吧。 沈慕希笑着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人家一说到办婚礼都是即期待又兴奋的,瞧瞧你,一点高兴的影子都找不到,好像我在逼婚一样。” 他顿了顿,又说:“别搞得像当初领结婚证时一样,人家都以为我们在办离婚。” “当初你原本就是在逼婚好不好。”程天画笑了起来。 “那现在呢?”他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颌,定定地注视着她。 “现在……?”程天画用手捧住他的帅脸,倾身在他唇上吻了一记:“现在是我逼你,我和宝贝一起逼你!” “错了,我不用你们娘俩逼,我是自愿的。”他将手掌顺势绕到她脑后,将她往前一带,重新吻上她的唇。 谈话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沉长而炙热的吻在延续着……。 因为身体并无大碍,程天画并不需要住院,和沈慕希一起回家了。 两人的车子在主屋前刚一停稳,海珠和另一位女佣便立刻迎上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程天画下车。 程天画被反常的二人弄得极不自在,本能甩开她们的手:“你们在干嘛?” “少夫人怀孕了,万事都要小心的嘛。”海珠笑盈盈道:“这是老夫人吩咐的。” 老太太这么快就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她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沈慕希,沈慕希嘿嘿一笑:“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就告诉奶奶了,正好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我说呢。”程天画笑笑。 她原本也没打算不要瞒谁,特别是老太太肯定不有瞒的。 沈慕希对海珠和另一位女佣说:“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你们家少夫人身体好得很,这么多人扶着反而容易使她不自在而摔倒。” “可是老夫人……。” “老夫人那是太紧张了,不用理她。” “小画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乖乖小曾孙,我能不紧张和?”老太太的声音人屋里传来,紧接着是她和沈玉清的身影出现在大伙面前。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那是从未有过的欢快。 程天画不自在地唤了声:“奶奶。” 老太太点头,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打量着她平坦的小腹笑盈盈道:“看来我的小宝贝还小得很。” “嫂子,小侄子应该才一个月大吧?都还看不出来呢。”沈玉清伸出手掌在程天画的小腹上摸了摸,随即半蹲下身子对着程天画的腹部嘻笑道:“小家伙,快点出来吧,姑姑给你买漂亮的衣服还有很多很多的玩具。” “说什么傻话。”老太太在她的肩上拍了一记,嗔怪道:“怀胎十月,怎么可以快点出来?” 说完又对小家伙道:“宝贝,你别听姑姑胡说,在妈妈的肚子里好好呆着吧,祖奶奶等着你出世。” “唉呀奶奶,我这不是高兴过头了嘛,太想快点见到小宝宝了。” “那也不能急。” 程天画被祖孙两人弄得很是不自在,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毕竟人家也是因为太高兴了。 第143章 沈慕希看出她的难受,冲眼前的二位道:“你们够了没有?宝宝这么小哪里听得懂人话,赶紧放小画回屋休息吧。” “对对对,赶紧回屋坐着去。”老太太忙不迭地往旁边站了一步,给程天画让道入屋。 程天画冲二人笑笑,迈步往屋里走去。 沈玉清随在身后一脸欢快道:“嫂子,奶奶一听说你怀孕了,立马让厨子加菜加营养,晚餐基本上都是你爱吃的呢。” “谢谢奶奶。”程天画对老太太感激道。 “谢什么呀,一家人。”老太太笑道。 晚上桌上确实大多数都是程天画喜欢吃的,只是她的胃口原本就不大,这么多东西看着也实在是浪费。 “来,擦下手。”沈慕希拿起热毛巾帮程天画擦拭起手掌。热热的毛巾,加上沈慕希温柔的动作,程天画只觉得整个身心都是暖。 “瞧,嫂子怀孕了,大哥变得更体贴了。”沈玉清打量着亲密的二人打趣道。 “早就应该这样了。”老太太笑道:“小画多好,多乖啊,你不好好疼她哪里行?” 老太太一直不明白程天画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回到沈家,还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沈慕希的态度不但没有变冷,甚至还更亲热了。 只要小两口能够好好的,他就满足了,也没有必要去追查原因了。 “放心吧,我以后会对小画更好的。”沈慕希夹了一块牛肉放入程天画的碗里,冲她微微一笑面。 “你也吃。”程天画对他道,说完转向老太太:“奶奶,以后真的不用这样给我做好吃的,我对吃的不讲究,也吃不了那么多,还是不要那么铺张浪费了。” 老太太正想说没关系。 沈慕希抢先道:“奶奶,你就如了她的愿吧,小心她觉得不自在,以后就回泰安居住了。” 一听她可能要回泰安居,老太太忙道:“那行,以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小画你可别在外面呆着不回来,我还要看着我的小曾孙一点点长大呢。” “奶奶,我会常回来的。”程天画道。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真乖。” 饭后,沈慕希和程天画陪着大伙一起在客厅里喝茶。 沈老太太手执茶杯打量着二人,笑笑道:“怎么今晚有兴致跟大伙一起喝茶?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奶奶,看您说的,好像我平时不陪你一样。”沈慕希笑道。 “最近可不是就只顾着过二人世界了么?”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知道真相后,程天画就特爱粘着沈慕希,而沈慕希也喜欢被她粘着。两人哪怕是回来沈宅,大多数时间也是一起窝在房间里过二人世界的,极少和大伙一起坐着聊天。 一方面也是因为沈夫人的缘故,沈慕希和沈玉清能处得像兄妹,却始终没有原谅沈夫人对父母婚姻的插足。加上沈夫人话少,丈夫又没了,在沈家完全没有靠山的她为了自保,始终不敢多言多行。 平日里两人见了面也是极少说话的,关系看似正常,却暗藏尴尬。 “奶奶,我确实是有事情要跟你说的。”沈慕希道。 “瞧瞧,就说肯定有事。”沈老太太喝了一口香茶:“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画现在怀孕了,我想赶在宝宝出生之前把我和小画的婚礼办了,让亲朋好友们认识一下小画。” 沈慕希刚说完,老太太便欣喜地一拍大腿:“好啊!我刚刚也在琢磨这事来着,就怕你俩不答应所以才没敢提。” 沈慕希拉过程天画的手掌,侧头望了她一眼:“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小画母亲的孝期一过就办婚礼。” “好啊,那样就太好了,把婚礼办了才更多的亲朋好友认识小画,对孩子也好啊。”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嗯。”老太太不住地点头,转向一旁的沈夫人笑眯眯道:“素心啊,婚礼的事情就由你负责置办吧,顺便找冼先生挑个好日子,记得一定要办得风光体面啊。” 沈夫人浅浅一笑,点头:“妈,我会好好办的。” “那就辛苦妈了。”程天画礼貌地对沈夫人道。 “没什么辛苦的,这不还有玉清帮忙么。”沈夫人用下颌指了沈玉清一记。 沈玉清嘻笑道:“哥哥嫂嫂你们放心吧,都包在我和妈身上了。” 沈老太太点头:“唔,等你哥和嫂办完了,也该考虑一下你的婚事了,可不能再拖了。” “奶奶,你又想赶我走。”沈玉清小嘴一嘟,佯装不高兴道。 “每次提到这事你都是这反应。”老太太心情好,对沈夫人的话也多了起来,笑盈盈道:“素心啊,这孩子你得管管了。” “妈,她自己都不急,我们急也没用啊。” “算了,不跟你们玩。”沈玉清笑着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老太太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声:“你又要出门啊?” “嗯啊,约了朋友。”沈玉清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 杨家别墅内。 杨夫人几乎是不敢置住地低喃出声:“程天画怀孕了?沈慕希还要跟她办婚礼?” 曾姐点头:“是的,沈宅那边的消息。” “怎么突然就怀孕了呢?” “夫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两个年轻感情又好,怀孕不是迟早的么。” 杨夫人失笑,是啊,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又或许她根本不是惊讶,而是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程天画怀孕的事实,更不愿意看到他们办婚礼。 “他们办婚礼了,那我的恬欣怎么办?”她气愤地问道。 “夫人。”曾姐迟疑着开口:“要不……咱们就相信思凡少爷一回吧。” “不行,这多冒险啊,万一他是故意要陷害恬欣出气,恬欣不是惨了?”对于王思凡,杨夫人始终都相信不过来。 “夫人,说句不好听的,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惨不过现在啊,恬欣小姐现在这样等死才是最惨的。”曾姐小心翼翼道。 杨夫人沉默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们撇下恬欣自己快活的。 第144章 第二天,程天画在杨恬欣的病房内遇到杨夫人。 杨夫人对她怀孕之事绝口不提,只当是自己并不知情。而是将那支小小的药瓶递到她面前,一脸平静道:“我已经想清楚了,还是照思凡的方法做吧。” 程天画讶然,之前杨夫人可是坚决不同意的,怎么现在却同意了呢?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是啊。”杨夫人唉叹着说:“你说得对,思凡也许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坏,况且恬欣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就这样默默地等死,那实在是太可怜了不是么?” “既然你决定了,我一定会把药添加给恬欣的。”程天画接过药瓶。 好不容易杨夫人想通了,她一定要为恬欣冒险试一次。 “你会好好帮她的对么?”杨夫人望着她,眼底含泪。 她担心程天画会因为婚礼在即和怀孕而偷偷将药扔掉,毕竟恬欣的醒来,对她的影晌很大。 程天画淡冷道:“杨夫人请你记住,我帮恬欣是因为她是我最亲爱的妹妹,不是因为你的恳求。而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的。” 杨夫人点点头,只要她肯帮她的女儿,她不在乎被她恨一辈子。 杨夫人离开杨恬欣的病房后,程天画独自一人站在杨恬欣的床前,一手捏着那只小小的药瓶,一手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和孩子都需要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需要沈慕希的疼爱,可这并不能使她放弃帮助恬欣,否则她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她稍稍弯下腰,拉住杨恬欣的小手浅笑道:“恬欣,你放心,你很快就可以摆脱现在这种生活了。” “不知为何,我就是相信你家思心哥哥的话,因为我看得出来他表面上很恨你,但心里却是很关心你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相信他呢?恬欣,一个月后一定要醒来哦,别让我们失望。” 看着恬欣安静的睡颜,程天画突然对一个月后的结果充满了信心。 但是,眼角流下的却下泪水,滴在杨恬欣素白的手背上。 她慌忙用手摸了一记湿润的双眼。 是高兴的泪水吗?她并不知道。 从医院出来后,程天画接到沈慕希的电话。 下班前沈慕希就给她打过电话了,告诉她今晚有应酬会晚点回去,如今又打来了。程天画点了接听键,沈慕希温柔的声音传来:“回到家了么?” “还没呢,我想一个人在外面走走。”程天画关切道:“你不是在陪客人么?怎么还有空打电话过来?” “再大牌的客户,也阻止不了我想念老婆孩子啊。”沈慕希笑问:“怎么不等我明晚陪你一起走?” “从医院出来时突然想走一下,我一个人没关系,你快去陪客户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别被人磕着碰着了。” “好,放心吧,你自己也注意点。” “那就这样,我会尽量早回的。” “少喝点酒。” “知道,挂了。” 程天画挂上电话,将手机放入包里继续往前走着。 一个人在路门走了片刻,程天画在一间大商场前停下,脚步一拐往里面走去。 她搭剩电梯直接到达四楼,她从未到过的童装区。 诺大的童装片区内到处都是可爱的小衣服小玩具,程天画以前从未留意过,也从未觉得这些东西有那么的吸引着她的兴趣。 她来到婴儿区,拿起一套棉质的婴儿装打量起来,瞬间就有了想买下它的冲动。 其实现在买衣服还太早,可她却忍不住想买。 导购小姐走过来,笑盈盈地问道:“小姐,您手上拿的这套是初生婴儿装,请问您是为宝宝出世准备的吗?” 程天画点头:“我就是要买初生婴儿的。” “噢,那小姐您手上这件就非常不错的,纯棉的面料不伤宝宝皮肤,也不会过敏,您完全可以多带几套的。” “好,那就给我拿这套吧。”程天画将衣服递给她。 “好的,小姐看看还要别的款式吗?这套也是纯棉的,而且款式非常漂亮。”导购员又给她拿了第二套。 程天画并未搭理她,因为她的目光被导购员后面的人影吸住了。 是大腹便便的冯静和林婷。 也许因为双胞胎的缘故,冯静的肚子比一般临产的孕妇要大上许多。算算日子,冯静的预产期应该就在这个月份内。 两人脸上并没有太开心的表情,反而有些沉静地往这边走来。 “嫂子,这个牌子的衣服不错。”林婷挽着行动有些不便的冯静往程天画所在的这间店面走来,程天画想躲避却已来不及,最终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看到她的二人脸上同时闪过一丝讶然,随即又本能地将目光挪到她手中的婴儿服,再挪到她的小腹上。 “对不起。”程天画歉疚地冲导购小姐点了一下头,错身往店外走去。 如果换成是以往,她完全可以无视她们的存在,自己该干什么则干什么。可是今天不同,她现在是孕妇,而且是怀孕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她不希望跟她们有纠葛,特别是跟林婷这种张牙舞爪的女人。 可能,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别人却愿意得很。 林婷在她迈出店门的时候突然往她面前一站,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等一下!” 程天画被迫停下,冷眼睨住她说:“我已经放下身段对你绕道走了,你还想想怎么样?” 林婷兵垂眸看着她的小腹,又忌又恨道:“你怀孕了?怀了沈慕希的孩子?” “这跟你有关系么?” “当然跟我有关系,你说是不是,说啊!”林婷一激动就想去抓她,程天画脸色微失,情急地避开她的魔爪。一旁的冯静突然出声:“小婷,过来!” 林婷住了手,一双眸子却依旧不甘心地瞪着程天画。 “去帮我买一下单。”冯静将几张单子塞到她手里:“快去。” “哼!”林婷没好气地转身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程天画没想到冯静会为自己脱身,也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当然也不想明白。她重新迈开步伐打算离开,冯静却在这个时候出声唤住她:“程小姐!” 程天画扭头,扫了她一眼调笑道:“怎么?还想让我对你说谢谢?” 冯静不答反问:“你真的怀孕了?” “那又怎么样?” “我只是好奇地想知道。”冯静捧着巨大的肚子轻叹一声,苦笑:“看来你还是很恨我跟林源。” “难道不应该么?”程天画扫了一眼她的巨肚,她和林源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也已经打替她稳坐了林少奶奶的位置。 说真的,她对他们两的怨和恨早就没有了,不是因为原谅,而是感觉没有必要花心思去恨和怨。因为她现在很幸福,而且她也拥有自己的小宝贝了。 “看来你这辈子是不打算原谅林源了,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冯静凄凄然地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她缓慢离去的背影,程天画突然觉得有些疑惑,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她见到自己可是像小兔子见到大灰狼的,满脸的防备,就怕自己跑回去跟她抢林源。 今天却反常地说出这几句慕希其妙的话,而且说完就走了,这是产前忧郁症的节奏么? 想不明白,程天画也就不想了,回到店内让导购员将她刚刚看中的小衣服开单付款。 为了自身和宝宝的安全,她没有在外面多晃悠,搭了出租车回家了。 上回沈慕希说过后,老太太把菜样减少了,但依旧样样都离不开营养。 老太太不停地给她夹菜,说这个补钙,那个补铁的,弄得她很是不自在,不知道吃不吃好。 好不容易从餐桌上解脱出来,她来到空中走廊,为那些新栽上的蔷薇浇了水,施了肥,回到卧房的时候,沈慕希已经回来了。 沈慕希正在翻看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童装纸袋子,将那两套小衣服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你回来了。”程天画迈步走进去,还好,他看起来并没有喝什么酒。 “你这未免也太早了点吧?”沈慕希扬着手中的婴儿装笑眯眯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就买了这么一身粉色给人家穿?” 程天画从他手中拿过小衣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觉得太早了,一下没忍住就买了。至于颜色,反正小婴儿又不用穿出去的,男女又有什么关系?” “我说呢,怎么有兴致一个人去逛街。”沈慕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看来你是等不及他出生啊。” “难道你不期待么?” “当然期待。” “那就是了。”程天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转身往浴室走。 沈慕希跟了上去,拉住她的手:“你现在是孕妇,以后应该我帮你放洗澡水,而不是你帮我,赶紧出去坐着吧。” “你也这样。”程天画嘟起小嘴抗议。 “我怎么了?” “把我当重病患者啊。” 第145章 “哪有。”沈慕希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么不会说话,让奶奶听见又该说你了。” “我好不容易从奶奶的关怀中逃出来,耳根刚清静了一点,你又开始了。”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反正我家小画身体好,干点活也没关系,你慢慢伺候爷吧。”沈慕希索性将双手一张,让她帮忙脱身服。 程天画满意地笑了,并不推辞地抬手帮他解起衬衫的钮扣。 直到脱到最后中间那件的时候,她才转身往外走去。 沈慕希却迅速地拉住她的手邪笑:“怎么?不是想干活么?” 程天画幽幽地睨了一眼他健硕的身体,说:“我是怕把你点着火了,没人帮你灭火。” 还是她考虑得周到啊,沈慕希认同地松开她的手臂。 她说得没错,万一被她点着了火,她现在身子不方便,他找谁灭火去?这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办一场浪漫的婚礼是女人梦想中的一部分,既然已经阻止不了沈老太太和沈慕希坚决办婚礼,程天画也不再阻止,而且开始着手准备起婚礼事宜了。 下午和沈慕希约好一起去试婚纱,下了班后,程天画在等沈慕希过来接自己的同时来到杨恬欣的病房。 王思凡交给她的药已经用了一个多星期了,她在杨恬欣的身上却没有看到丝毫的药物反应,甚至连血压血脂都没有变化过。 刚开始满怀信心的程天画,渐渐地开始有些不自信起来了, 她迟疑着拨通了王思凡的电话,告诉她杨恬欣的反应,王思凡沉默了半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吩咐她继续用药便挂了电话。 程天画的手机响,是专为沈慕希设置的铃声。她走出病房,点了接听键迟疑着问道:“慕希,今天是周末,你要不要上来看看恬欣?” 电话那头的沈慕希沉默片刻,摇头:“不上去了。” “哦……那好,我现在下去。”程天画挂了电话,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程天画上了车沈慕希的宾利车子,含笑问道:“今晚不用应酬么?” 沈慕希双手握着方向盘,侧头望着她,一本正经道:“小画,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也即将办婚礼了,就代表着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在一起,也代表着我是真的决定了放下恬欣,所以,以后我不会再去看她。” 这么做也许会显得冷漠,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每一次见恬欣都是勾起他内心痛楚,动摇他决心的时刻,所以他不能去。 程天画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点头:“好,我以后不会再问你这种问题的。” “嗯,我们一起忘掉过去。”沈慕希伸出大掌在她的发顶上摸了摸,启动车子往提前预约好的婚纱店走去。 这是一家市内最有名气的婚纱摄影中心,两人走进去的时候,立刻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迎上来,礼貌地问道:“请问是沈先生沈太太吗?” 今天下午有一位金主客户预约好了会过来挑婚纱,而刚刚沈慕希的宾利车子停在店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他就是那位金主客户了。 沈慕希点头:“我之前挑选的婚纱都到了么?” “到了,今天下午刚从厂里送过来。”店员笑盈盈地冲二位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二位请跟我到楼上来。” 沈慕希搂紧程天画的肩膀,跟着店员往楼上走去。 楼上专门摆放出来的十几款婚纱是昨晚沈慕希和程天画一起在宣传画册里面挑选出来的。 图片上看的时候就非常漂亮,如今一看实物,比图册上漂亮了好几倍不止。还没有试穿,程天画就忍不住地惊呼出声:“好漂亮!” “那是因为沈先生沈太太有眼光,挑的都是我们公司最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作品。”店员笑着说:“沈太太先挑一件随我到更衣室换上吧,我们一件件地看上身后的效果。” “每件都试?太折腾了吧?”沈慕希心疼了,毕竟程天画现在是有孕在身呢。 店员道:“不全试也行,挑几件喜欢的试。” “不,我想都试。”程天画道。 这里的婚纱每一件看起来都那么美,她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一件了。 沈慕希见她兴趣浓郁,也不反对了,叮嘱了一句:“那你自己要注意点,别太累了。” “知道啦。”程天画敷衍地应了声,跟着店员往更衣室里面走去。 第一套是雪白色的单肩拽地长裙,以程天画的身高体形,穿上去既然是刚刚好。 店员小且一边帮她整理裙子,一边指着上面的订珠微笑道:“这上面的珍珠都是质地上剩的深海珍珠,在阳光和灯光的照射下会显得非常漂亮和高贵。” 程天画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确实看起来挺高贵的,裙摆上的立体百合花也显得特别漂亮。 “沈太太您自己觉得怎么样?”店员小姐问。 “挺漂亮的。” “那我们出去让沈先生看看。” 程天画走出更衣室,来到沈慕希的面前,发现沈慕希脸上的表情有些失神。 “瞧瞧,沈先生都看呆了。”店员小姐笑眯眯道。 程天画微微一笑,唤了声:“慕希。” 她并不觉得沈慕希是被自己美呆的,因为他的眼底是那么的空洞。 “噢。”沈慕希回过神来,从沙发上站起往前两步,用手指理了理她肩上的发丝微微一笑:“很漂亮。” 刚刚看到她从更衣室里出来时,他瞬间有了那么一种熟悉之感,曾经,他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而杨恬欣一身白纱地从帘后走出来,浅笑盈盈地站在他的跟前。 真该死的,又想起恬欣了! “那我们再去试试下一件。”店员小姐说。 程天画随她一起回到更衣室,试了第二件米白色的抹胸长纱,款式同样是独特别致的。 沈慕希打量半晌,才浅笑道:“每一件都那么漂亮,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店员立马接口:“那是因为沈太太的身材好啊。” “对,因为我家小画身材好。” “确实好纠结。”程天画道:“要不下面的就算了吧,越试越不知道该怎么挑。” “你不是号称要全部试完它么?” “可是你也说每一件都很漂亮啊。” “谁让我家新娘子长得漂亮呢?”沈慕希搂了搂她的香肩,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从婚纱店出来,两人一起进了一间高档中餐馆吃饭。 沈慕希给程天画点了一份孕妇餐,直接把程天画弄无语了。 “现在的餐馆还真是有想法,居然连孕妇餐都想得到。” “这就叫商机。” “可我更想吃你那些。”程天画看了看自己的孕妇餐,清淡得一看就不怎么好吃,再看看沈慕希碗里的炸牛排。 “不行,油炸对你和宝宝都不好。”沈慕希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小排:“给你解解馋。” “谢谢老公。”程天画兴奋地夹起牛排便开吃起来,吃了到一半时突然抬头问他:“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沈慕希想了想,道:“可以明晚么?” “为什么?你今晚还有事?” “嗯,有点事。” “什么事?” 沈慕希伸出手,牵过她的手掌,指尖在她的无名指上轻抚:“你不觉得我们还缺一对戒指么?” “啊?戒指?”程天画愣了。 “是啊,戒指。” “可是,你不是说……。”程天画望着他,他明明就说过已经答应了恬欣不会给第二个女人买戒指的不是么? 沈慕希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道:“我想到恬欣会理解我的。” “还是算了吧,其实我并不在乎有没有戒指的。”程天画道。 她真的不在乎,只要跟沈慕希是真心相爱的,就根本不用在乎有没有婚戒。因为她不希望看到他为难,更不希望他为了她违背对杨恬欣的誓言。 “婚礼上不能没有戒指的不是么?”沈慕希在她的手心上捏了捏:“好啦,我想给你买戒指,也必须给你买,你别再想其它的了。” “那好吧。” “乖,快点吃吧。”沈慕希满意地一笑,指了指她碗里的晚餐。 戒指挑的是对戒,程天画没有看中店员推荐的鸽子蛋钻戒,反而对一双不到一克拉的对戒一见钟情。 “就那么喜欢这对?”沈慕希盯着她问。 程天画点头,抬头望着他:“这种戴着出门比较安全,也不影响工作,太大反而显得华而不实,只能用来压箱底子。” “说得有道理。” “只是……钻石连一克拉都不到,会不会让你觉得丢人?”她比较担心的是这个。 “有什么好丢人的?” “比如别人会觉得你小气。” “小气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沈慕希无所谓地耸耸肩。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挑这对了。” “挑吧,挑自己第一眼缘的。”沈慕希冲店员小姐道:“就要这对。” 店员小姐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点头,拿出单据开单,帮两人量好尺寸后现场修改。 第146章 第二天是休息日,吃过早餐的小两口腻在卧房内看碟。 程天画很有牺牲精神地陪沈慕希看起了外国大片,但也很悲催地发现自己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电影的意思,还要沈慕希一路解释给她听。 期间,她往沈慕希的嘴里塞了一块话梅。 沈慕希无语地抗议:“喂,亲爱的,我又没有怀孕反胃干嘛老给我吃话梅?” “陪我一起吃嘛。”程天画道。 “我最不喜欢吃零食了,特别是这些干果。”沈慕希说。 “那也得陪我吃。”程天画难得这么霸道,因为她也不爱吃。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看外国大片,复杂得让人无语。”程天画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沈慕希张嘴接住:“那是因为你智商不够,所以才觉得复杂。” “我智商不够?”程天画指指自己:“我可以学校的学神耶,还是唯一一个不用考试就被推荐去亚恩上班的。” “那也仅限于医学方面而已。”沈慕希笑笑道。 程天画正要反驳,卧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只好放弃了。 门板开了,沈玉清手里捧着一堆册子走了进来,打量着二人笑盈盈道:“哥哥,嫂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程天画从沈慕希的怀里坐直身子,摇头微笑:“没有,我们只是在看电影。” “那就好。”沈玉清来到两人跟前,将手中的册子往玻璃桌上一放,含笑道:“是这样的,我一共挑了三种请柬觉得不错的,你们看下喜欢哪一款,我再去订购。” 她将三份请柬摆在玻璃桌上,一份是深红喜庆色,一份是天蓝浪漫色,还有一份是粉红温馨色。 “喜欢哪一款?你决定一款?”沈慕希问程天画。 程天画想了想,道:“深红太俗气了,天蓝又显得不够喜庆,要不就用粉红色吧。” “好,那就粉红色。”沈慕希点头。 “我也觉得粉红色比较好看。”沈玉清道。随即又将一本蛋糕样册摆在两人面前:“哥哥嫂嫂顺便挑个喜欢的蛋糕样式吧。” “蛋糕我没意见,反正都差不多一样的。”程天画说。 “是啊,要不玉清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那我自己挑一个喽。”沈玉清从地上站起身子:“你们继续腻歪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调皮,快去吧。”沈慕希冲她扔去一句。 沈玉清离开后,程天画身体往后一靠,再度窝回沈慕希的怀里看大片。 看了一阵,程天画从沙发上站起。 “怎么了?”沈慕希看着她问。 “我去个洗手间。” “看着点,别滑倒了。” “知道。”程天画的话音刚落,脚下就突然一滑,身体往后仰去,尖叫声本能地破口而出:“啊——!” “小心!”沈慕希眼明手快地从沙发上站起,接住她往后仰的身体,险险地将她搂入怀中。 两个人都被吓坏了,好在有惊无险。 “看看,刚提醒你要小心来着。”沈慕希松了口气,低头打量着怀中的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天画摇摇头,幸好有他,不然这么一摔下去肯定是直接撞向桌角,然后后果不堪设想。她拍了拍被吓坏了的心脏,低头看向脚下,才发现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粉色的珍珠。 “怎么地面上会有这么多珍珠?”程天画问,正是这些珠子害她差一点摔倒的。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手链断了?”沈慕希也随她一起打量着地面上的珠子。 “我最近没戴我那串珍珠手链。”程天画疑惑地想了想,随即问:“会不会是玉清的?” “不是你肯定就是她了,我又不戴珍珠的。”沈慕希将程天画拉回沙发上坐好后,蹲下身去捡拾地面上散落的珠子,生怕程天画再次滑倒。 地面上是铺了地毯的,原本应该不那么滑,可程天画还是差一点摔倒了,想想就冒冷汗。 此时,门口再度响起敲门声,这次的敲门声显得很急,伴随着沈玉清情急的声音:“大哥,嫂子,你们看下地面上是不是散落有珍珠!” 沈慕希走过去拉开房门,沈玉清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半串珍珠项链。门一开,她便急急地闯了进来,一边扫视着地面一边说:“我刚刚发现我的珍珠项链断了,在屋里找了一圈,居然发现客厅和楼梯上都掉了有,不知道有没有掉到你们房里呢?滑到嫂子可就罪过了。” 说完,沈玉清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吓死我了。” “谁说没有?”沈慕希走过来,抓起她的一只手掌,将那几粒珠子放入她掌心嗔怪道:“迷糊虫,下次小心点,你嫂子差一点就被你这几粒珠子摔倒了。” “啊?真的吗?”沈玉清怔了一下后,坐到程天画身侧搂着她的手臂打量:“嫂子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着?” “没有。”程天画笑笑地摇头:“幸好你大哥救了我。” “对不起……。”沈玉清一脸愧疚。 “没事,这不是好好的么。”程天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 见她不生气,沈玉清终于松了口气,道:“那我出去了,你们继续看电影吧。” “嗯,去吧。” 沈玉清走后,沈慕希习惯性地用手指在程天画额头上弹了一记:“吓死我了,还好地上铺了地毯。” “我自己也快吓死了好吧。”程天画一脸无辜。 “所以下次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都要多留心脚下。” “嗯,知道啦,我会小心的。”程天画点头,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记:“罗嗦!” 沈慕希搂着她笑了起来,他不是个罗嗦的人,都是因为担心她才变得罗嗦的。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杨恬欣并没有从预期中醒过,杨夫人失望地扭头问王思凡:“这是不是代表着另一种结果?” “什么结果?”王思凡淡淡地望了她一眼。 “你当初说她不是死就是醒,你忘了么?”杨夫人恼怒道。 “没错,不是死就是醒,既然现在醒不过来,那不就只能死了么?”王思凡道。 他的话让杨夫人瞬间气结,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将他一阵拳打脚踢起来,一边痛斥道:“你果然是故意的!你成心想害死我的恬欣,你怎么就那么恶毒啊!” 王思凡不动也不闪,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着她推打自己,仿佛她的拳头并不是落在他身上般。 杨夫人打了一阵,停下手中的动作瞪住他:“还有十天就是沈慕希和程天画的婚礼了,你忍心看着恬欣失去心爱之人吗?” “婚礼只是一个形式,程天画都已经怀孕了,难道还会再离开沈慕希么?别天真了,也别妄想了,面对现实吧。”王思凡淡淡地扔下这句,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身后是杨夫人不甘心的叫嚣:“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不会就这么放任他娶别的女人的……!” 不管她怎么喊,王思心只当她是疯了,并不理会。 婚礼如期举行,沈家大宅早早便迎来无数观礼的宾客,程天画也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着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涂涂画画。 老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程天画在镜中看到她的身影,忙转过身来唤了声:“奶奶。” 老太太冲她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好好坐着给化妆师们化妆吧,你今天可是主角呢,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才行。” 化妆师们笑着讨好道:“老夫人,少夫人本身就长漂亮,稍加修饰一下就足以艳压群芳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老太太满意地点头,打量着镜中一袭婚纱,发丝挽在脑后,脸妆精致的程天画。 “来,奶奶有礼物要送给你。”老太太执起程天画的手掌,将手中的一个手饰盒放入她掌心。 程天画摇头:“不,奶奶你已经送了我很多金银首饰了,不用再送我了。” “这个不一样。”老太太笑眯眯道:“这是沈家的传家宝,也是当初慕希的母亲离开前留下的,现在于传给你理所当然。” 沈家的传家宝?程天画讶然地望着她,老太太怎么没有将镯子送给现在的沈夫人呢?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不无例外的,是一只色泽极好的上等玉镯,似乎也只有玉才最适合成为传家宝。 她抬起头颅,对老太太道:“谢谢奶奶,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嗯,等以后孩子出生了,长大了,你再送给他的媳妇儿。”老太太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腹。 程天画浅浅地笑了,好遥远的事情! “怎么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老太太打量着她问。 程天画抬手轻抚自己的面庞,有吗?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确实是不太开心的,因为杨恬欣。 已经一个多月份了,杨恬欣却始终没有醒来,看着她丝毫没有改变的睡颜,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虽然杨恬欣的继续沉睡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受益的事情,可是她却心里极不是滋味,种难受是发自内心的,是一种内心的煎熬。 她摇头微笑:“没有的,奶奶。” 老太太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的心思,提醒了一句:“今天你可是幸福的新娘子哦,一定要开心点才行知道么?” “知道的,奶奶。”程天画冲她展现出一朵更大的微笑。 此时,一身白色礼服的沈慕希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打量着二人道:“在聊什么呢?” 第147章 “没什么,只是觉得是时候将沈家的传家玉镯送全小画了,如是就过来了。” “噢,确实是时候送了。”沈慕希含笑道。 “你帮小画戴上吧。”老太太吩咐道。 沈慕希点点头,走到程天画跟前,一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首饰盒内的玉镯,一手执起程天画的左手,将玉镯套入她的腕间。 玉镯大小刚刚好,戴上手上更显精致,沈慕希牵着她的手笑问:“好看么?” “好看。”程天画点头。 “好了,你们慢慢秀恩爱吧,我出去陪客人了。”老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满面笑容地离开化妆室。 化妆基本完成,化妆师们看到小两口在一起,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化妆室内瞬间只剩下沈慕希和程天画,沈慕希依然拉着程天画的手腕,指尖轻抚玉镯,目光含笑地注视着程天画,仿佛看不够般。 程天画反手与他的手掌交握,冲他笑了笑:“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今天的你很美,想多看几眼。” “是么?只是今天才美,才想多看我几眼么?”程天画笑问。 沈慕希也笑:“平时也很美,也很让人看不够。” “没想到你说起情话来也是一点都不含蓄。” “咱俩都那么熟了,还需要含蓄么?”沈慕希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面庞,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 程天画抗议:“别……妆会花的。” “没关系,反正离出场还久,可以再化一遍。”沈慕希说完,一倾身加深了这个吻。 今天是沈慕希和程天画大婚的日子,杨夫人自然也收到了请柬,然而她为认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她将请柬撕成粉碎后狠狠地砸在地上,随即转身,扑到杨恬欣的跟前气急败坏地摇晃起她来,一边低声吼道:“恬欣,你赶紧醒过来吧?沈慕希都跟别的女人宣誓结婚了,你怎么还只顾着睡?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你赶紧给我醒过来啊!” 病床上的杨恬欣静静地睡着,根本听不到她的叫嚷声。 “夫人,您别这样。”曾姐弯腰将杨夫人从杨恬欣身上拉开,一脸心疼道:“您这么弄,小姐她该多难受啊。” “如果她知道难受,就不会到现在还在睡了。”着急的杨夫人不但不听曾组的劝,甚至还转身从抽屉里找出针头,另一手抓起杨恬欣的小手。 “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曾姐拉住她的手,情急道:“这都是小姐的命啊,您不能逼迫她去改变命运,况且您这么做也未必有用的!” “我说过的,我从不认命,我必须让她马上醒过来。”杨夫人瞪住曾姐拉住自己的手掌,冷声道:“给我放手。” 曾姐手掌一松,无奈地放开她。 杨夫人一手抓着杨恬欣的手指,一手拨着针尾,照着她的指尖扎了进去。 血珠子从杨恬欣的指尖沁出,曾姐不忍直视地背过身去,杨夫人虽有不忍,却并未因此而停止。她咬咬牙,在杨恬欣的指尖扎了第二下、第三下。 “恬欣,对不起……妈妈只想你能够醒过来。”她的泪水滴在杨恬欣的手上,泪雾下,她仿佛可以感觉到杨恬欣的手指在动,可是她并不确定。 她转过脸去,欣喜若狂地对曾姐道:“曾姐,你快看,恬欣她在动,她已经会动了,她感觉到疼了……。” 曾姐只当她是疯了,摇头叹息事。 “不信我扎给你看看……。”杨夫人情急地说完,再次照着杨恬欣的指尖扎了下去,这次扎得比刚刚还要深,还要用力。 “疼……!”杨恬欣的哭声喊起。 没错,是杨恬欣的哭声! 杨夫人和曾姐都愣住了,怔怔地盯着床上流泪的杨恬欣。 曾姐张了张嘴,呆呆地吐出一句:“小姐真的醒了呢!” 是啊,真的醒了,居然真的醒了! “恬欣……。”杨夫人扔下针头,握紧杨恬欣的小手欣喜若狂道:“恬欣,你真的醒了吗?妈妈没有做梦吧?” “妈妈,疼……。”杨恬欣幽幽地睁开双眼,盯着母亲哽嗯道。 “天啊……我不是在做梦,我的恬欣真的醒了!”杨夫人兴奋地站起身子,拉住曾姐的双手:“曾姐,你看吧,我就知道这种方法肯定有效的,我就知道……。” “嗯。”曾姐替她高兴地点头:“恭喜夫人,小姐终于醒来了,噢,我去叫医生过来。” 曾姐转身走了出去。 杨夫人重新转向杨恬欣,见她眼角的泪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心疼地抚上她的脸,替她拭察起脸上的泪:“宝贝很疼么?对不起,妈妈刚刚使的劲大了点,妈妈太想你醒过来了。” 杨恬欣摇摇头,哽咽道:“我不怪你,妈妈。”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 “恬欣,你怎么一直哭啊?”杨夫人刚替她擦干的眼角瞬间又被泪水铺满,笑笑道:“是太高兴了吗?高兴得哭不停?” “嗯。”杨恬欣点头。 “嗯,妈妈和你一样高兴。” 医生来了,杨夫人慌忙让到床尾处。 医生对杨恬欣做了简单的检查后,转身对杨夫人微笑道:“杨小姐的一切体征都良好,恭喜你们。” 程天画坐在窗台旁,掀开窗帘往下望去。 楼下便是花园,宾客们都已经到齐了,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微笑。 婚礼即将开始,沈慕希和老夫人正在陪宾客说客气话,祖孙俩的脸上都泛滥着欢愉。看着沈慕希脸上的笑容,程天画不禁也跟着微微地笑开了。 然后,她看到沈慕希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使得他的脸色这么震惊。 沈慕希放下电话后,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一旁的沈玉清见他脸色怪异,打量着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慕希回了她一句后,转身走出人群,从程天画的视线里消失。 两分钟后,程天画看到属于沈慕希的宾利车子急速地驶出沈家大宅。好些宾客都对着急速驶去的车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显然是被沈慕希突然离去的行为弄糊涂了。 程天画从椅子上站起,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淡去,变得和大伙一样充满着疑惑。 她不知道沈慕希这么着急着要去哪,但她能猜测到也许是跟杨恬欣有关的。一直以来,只有涉及到杨恬欣的事情,他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她呆呆地站在窗子前,一动不动,甚至连给沈慕希打一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沈玉清进来后,她才幽幽地转过身来,望着一脸焦急的沈玉清浅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沈玉清急急道:“嫂子,大哥去医院了,据说是杨小姐醒过来了。” 果然是因为杨恬欣。 杨恬欣醒了,终于醒了! 此时的程天画却不知道该感到悲凉还是高兴,她不是一直在睁着恬欣能够醒过来,能够好起来的么?为何此时心里却又是那么的难受? “嫂子,你还好吧?”沈玉清见她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什么表示都没有,不禁疑惑起来。 她以为程天画会气急败坏地叫老太太去把沈慕希抓回来,或者亲自打电话让他回来把婚礼办完,又或者亲自追出去,总之会尽一切手段地将婚礼完成。 可是她的反应未免不平淡了些,平淡得有些不正常。 “我挺好的,玉清,你去帮奶奶一起把宾客都安排回程吧。”程天画说。 沈玉清愕然:“嫂子,你的意思是婚礼要取消?” “嗯,取消。” “不行啊,你和大哥好不容易才……。”沈玉清张嘴结舌着。 “没关系的,我自己会处理好。” “那……。”沈玉清想了想,说:“我去问下看奶奶怎么说。” 沈玉清转身走了出去,程天画抬手,将脑后的白纱拽了下来,白纱轻舞飞扬,飘落于地。 身上的白纱在此时看来亦是那么的多余,她的双腿一屈,渐渐地跌坐于一片白纱中。 第148章 外面渐渐地安静下来,想来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婚礼取消,着实给了宾客们一个大大的惊讶,但没有人知道原因。 化妆室的门再次开启,老太太走了进来。 程天画想要起身,方觉双腿软得使不上劲来。 一转眼,她已经在地上坐了两个多小时了,从宾客盈门到宾客散尽。 “地上凉,到沙发上坐吧。”老太太俯身将程天画从窗台下牵起,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奶奶……。”程天画浅笑着唤了声。 老太太冲她点了点头,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叹了口气轻声说:“上一次办喜宴的时候,是慕希14岁生日那天,也是在宾客盈门之后,像今天一样被迫宣布散席。上次是因为刘素心那个女人,这次是杨恬欣……。” 老太太又是一声幽叹:“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你现在是慕希的合法妻子,又怀着身孕,奶奶只认你。” “奶奶。”程天画浅笑:“这事就交给我和慕希处理好么?” “你和慕希?”老太太打量着她,脸上明显有着怀疑:“你让慕希处理的话,结果就只有一个,至于是什么结果你应该猜得到的。” 是啊,这是谁都可以猜测得到的结果,程天画自己又何偿猜不到? 沈慕希赶到医院的时候,杨恬欣重新睡着了,一直睡到两个小时后。 而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沈慕希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病床前。 杨恬欣再次醒来时,目光落在沈慕希的脸上,久久没有挪开。 四年多不见,沈慕希比以前成熟了,也更帅气了。但眼底对她的宠溺和爱意却丝毫不减,只一眼,杨恬欣便感动得泪水盈眶。 “恬欣,你醒了。”沈慕希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吓到她一般。 “慕希……。”杨恬欣轻唤他的名字,感动地笑了:“好久不见。” “可我却经常可以见到你。”沈慕希执起她的手掌:“她们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已经醒过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你不也可以扔下新娘子跑到这里来的呀。”杨恬欣反手抓住沈慕希的大手,语气认真道:“快回去吧,别让宾客都等急了。” 沈慕希的脸色变了变,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色礼服,他应该换套衣服再来的。 “恬欣……。”沈慕希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杨恬欣摇头,轻笑:“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快回去吧。” “别说了。”沈慕希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温柔一笑:“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就让我在这里多陪陪你吧。” 这上点宴会估计也已经散了,回去了也于事无补。 “可是……。” “没有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沈慕希笑着打断她。 杨恬欣一听说他有事要说,也不催他了,看着他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沈慕希想了想,摇头失笑道:“太多了,不知道该说哪一件好。” “要不跟我说说你和她的事情吧。”杨恬欣道。 “她?你是说天画?”沈慕希讶然,没想到她会想听到关于天画的事情。 杨恬欣点头:“嗯,我想听。” 沈慕希沉吟片刻,才说:“她是个和你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人,性格也跟你很像,当初会和她在一起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爱她么?” “我爱她。”沈慕希温柔地将手掌抚上她们面庞,一脸认真道:“但我更爱你。” 杨恬欣笑了。 “只是……。”沈慕希迟疑片刻,才道:“她怀孕了,并且已经成了我有名有实的妻子。” 杨恬欣依旧是笑着,只是眼角有泪水滑落。 程天画将那件和沈慕希一起挑选的婚纱折叠好放入衣柜,洗去脸上的妆容和发上的发胶,然后便独自一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她知道孕妇的心情对胎儿发育影响很大,她害怕自己的悲伤会带给腹中的宝宝,如是找了张爆笑的碟片在看。 电影主角们的搞笑手段很高明,也很新颖,可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当她好不容易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卧房的门开了,沈慕希走了进来,沙发上的程天画丝毫未觉。 卧房内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有些微的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睡着的程天画。 他走过去,蹲在她跟前借着那一丝微光打量起她来,她睡得很香,但眉宇间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淡淡悲伤。 今天的她,一定被伤透心了吧?他想。 他歉疚地轻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打算把她抱到床上去睡。 程天画却在这个时候醒为了,当她看到是沈慕希时,本能地一怔,从沙发上坐直身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回来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陪在杨恬欣身边的吗?杨恬欣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呀! 沈慕希打量着一脸讶然的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歉疚道:“对不起,今天的我一定让你很失望吧?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的突然离开,真的很对不起。” 程天画苦涩地笑了笑,盯着他:“听说恬欣醒了。” “嗯,突然就醒了,很惊喜。” “她还好么?”她问。 “很好,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沈慕希答得很难受。他其实更希望程天画可以狠狠地骂他一顿,怨他一顿,毕竟他犯下了那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她越是宽容,他就越是难受。 “那就好。”程天画点头。 沈慕希搂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肩膀道:“今天是我不好,把你一个人丢在婚礼现场。当时一听到恬欣醒来,我就高兴得乱了方寸,然后急奔向医院了。不过小画,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和孩子的,我会遵守我的承诺,忘掉恬欣,这辈子好好保护你和孩子。” 程天画愣住了……。 他在说什么?他们忘掉恬欣和她在一起? 她讶然地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打量着他。 他看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一点都不像。 可是他那么爱恬欣,现在恬欣好不容易醒来了,居然决定要忘掉她?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恬欣会很伤心的……。”她轻声低喃着。 沈慕希痛苦地笑了笑:“如果我和她在一起了,你和孩子也会伤心的不是么?” 看着他上的痛苦,程天画心疼极了,她知道这种抉择对他来说有多么的艰难,多么的痛心。两边都是他无法割舍的,舍了哪一边都是疼。 她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挺不是时候的。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也许他就不会那么的难了。 第二天,沈慕希依然去看了杨恬欣,陪了她有近一个小时才去公司处理公务了。 杨恬欣醒了,程天画倒是不敢再往她的病房里去了。 明明在同一幢楼上,她却没有上去看她一眼。 中午和同事们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回来时,程天画意外地发现王思凡的身影。 她愣了愣,迈步走上去,打量着他问:“你找我么?” “恬欣跟我说她有两天没有收到你送给她的蔷薇,心里感觉空空的。”王思凡对她说了这么一句后,改口说:“谢谢你的帮忙,顺便也替恬欣谢谢你。”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恬欣她怎么知道我送他蔷薇?是你告诉她的吗?”程天画讶然地问道。 王思凡摇头,盯着她道:“其实恬欣早在十天前就醒来了,她一直在等你和沈慕希的婚礼,她希望等你们的婚礼过后才‘醒’来。” “你说什么?”程天画讶然。 “很惊讶么?”王思凡清冷一笑:“她不希望我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你和沈慕希。” “为什么?” 第149章 “还能因为什么?”王思凡苦涩一笑:“她的心意,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你的意思是……。”程天画窒息了一下,随即才接着开口:“恬欣她想要成全我和慕希?所以她故意要等到我们婚礼后才醒来?” 真的是这样吗?杨恬欣真的是这么想的?她居然为了她……。 “昨天你和沈慕希兴行婚礼的日子,恬欣的妈妈情急之下拿针头猛扎她的手指,扎了足有几十下后,恬欣实在忍不住醒过来了。”王思凡看着程天画震惊的样子,接着说:“虽然恬欣一再叮嘱我不可以告诉你这些,但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你了,因为……。” 王思凡咬咬牙,气恨道:“她那么难得才从死亡谷里挣扎回来,沈慕希却亲口跟她说,他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直接地抹杀了她重新活在世界上的信心。她哭了一夜,却还要在第二天早晨沈慕希过来的时候佯装坚强地笑逐颜开,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程天画惊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一手扶着墙壁,边深吸口气。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真不应该告诉我的……。”她苦涩地笑着。 这么做只会加深她对杨恬欣的歉疚,让她过得更加煎熬。 她幽幽地抬起头颅,盯着王思凡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劝我放弃沈慕希吗?” “是。”王思凡居然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 程天画再度讶然,王思凡不是喜欢杨恬欣么?不是还为了她出国四年么?为何却在她醒来的时候,一心一意地将她推给沈慕希? 爱一个人,居然可以爱得这么伟大? “虽然她一心想把沈慕希让给你,但其实她比你更需要沈慕希的呵护,也比你更爱他。”王思凡添了这么一句后,转身离开了。 程天画不知道杨恬欣是不是比自己更爱沈慕希,也无法衡量自己究竟有多爱。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那就是恬欣爱得比她早,爱得比她久。毕竟她只有五年的记忆,五年之前的那些岁月,那些和沈慕希相爱的日子,她通通都忘记了。 当程天画捧着一束鲜艳的蔷薇来到杨恬欣的卧房门口时,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杨夫人恼火的声音:“感情又不是游戏,怎么可以说让就让,程天画可以不顾你的感受跟沈慕希大摆婚宴,你为什么要顾及她的感受?把沈慕希让给她?” “妈妈……。”杨恬欣带着哭腔开口。 杨夫人又道:“既然你那么喜欢沈慕希,那就好好把他抓牢了,程天画有胆识,有职业,有的是男人喜欢。你不同,对你好的男人都是些对杨氏虎视耽耽的人,如果没有沈慕希帮你撑着,杨氏迟早会被那些个男人或者王思凡夺走。” “我真的不想破坏姐姐和慕少,姐姐失忆已经很可怜了,我们不能再……。” “她可怜?”杨夫人打断她:“你比她可怜知道么?你昏迷了四年多,沈慕希一直都在无微不至地守护你,可自从她出现后,沈慕希就变了,变得连看都懒得过来看你一眼了。” 杨夫人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听妈妈的,好好抓牢那份原本就只属于你的幸福。” 程天画听到有脚步走在往门边靠近,脚步一转,往旁边的一间病房内退去,直到杨夫人离开后,才重新站到杨恬欣的病床前。 她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 第一次,她走进这间病房的时候,杨恬欣是醒着的,而且是站着的。 她站在窗台前,面朝着外头,身形单薄得让人心疼。 杨恬欣以为是母亲重新走回来了,并未回身,直到鼻间有蔷薇的芬芳在漫延,她才讶然地转过身来。 姐妹俩四目以对,一时间既都无言了。 彼此打量,彼此却又难掩眼底的欣喜,仿佛在打量一位许久未见的好朋友。 “姐姐……。”杨恬欣轻轻地唤了声,眉眼里面都是笑。 程天画发觉她醒着的时候好看多了,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身子也因为昏迷太久的缘故而瘦削不已。 程天画对她微微一笑,说:“我不知道以前我们俩见面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因为我都不记得了,我甚至不记得我以前都叫你什么,喜欢和你一起说些什么,喜欢和你一起做些什么。” 杨恬欣含笑道:“没关系,只要能像以前一样和姐姐在一起,不管姐姐做什么,说什么,恬欣都很高兴。” 杨恬欣指了指她手中的蔷薇:“姐姐这是送我的么?” “当然。”程天画将手中的蔷薇递给她:“不过我听你的思凡哥哥说你并不喜欢蔷薇。” 杨恬欣转身将蔷薇小心翼翼地插在花瓶内,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以前从未特别关注过这种花,不过现在已经慢慢地喜欢上了。” “哦?为什么现在却慢慢喜欢上了?”程天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她很讶然地发现杨恬欣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好,情绪看起来也不错。 如果不是刚刚才听见她哭,她会以为杨恬欣真的就是这么的快乐。 “因为……。”杨恬欣想了想,答道:“因为是姐姐送给我的呀。” 杨恬欣给程天画倒了杯水后,在程天画身边坐下,笑眯眯道:“姐姐,我听思凡哥哥说你在这家医院上班是吗?姐姐你真的很棒,终于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恬欣……。”程天画轻轻地抱住她,苦涩地轻吸口气:“别装了,姐姐知道你很难过。” 杨恬欣微讶,随即沉默了。 程天画轻声安慰道:“慕少不是不想来看你,他只是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想要彻底忘记你。事实上每个人都以为你最多不过两年的性命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 “你放心,慕希他真的很爱你,也人来没有真正地忘记过你。那天他听说你醒了,激动得不顾一切地跑来医院,他是真的很在乎你呢。” “姐姐……。”杨恬欣从她的怀里退了出来,盯着她哽咽道:“我在你面前装着高兴,是因为想要就此逃避我对你的愧疚啊,我知道那天是你和慕少的婚礼,可是慕少却从婚礼上跑出来了,我……。” 杨恬欣的泪水流了下来,那是愧疚的泪水。 “你能醒来,比什么都重要,别哭。”程天画抬手抹起她脸上的泪水,浅笑道:“我没有怪你,如果真怪,也不会来看你了。” “姐姐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了不是么?怎么会不恨我,不怨我呢?当初如果不是我,你和慕少早就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 第150章 “我知道你也是被逼的,所以我不怪你,也不怨你。”程天画依灰浅笑着。 没错,她并不怪杨恬欣,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杨夫人的主意。 杨恬欣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妈妈不准我告诉慕少真相,她希望我继续和慕少在一起,可是慕少爱的人本来就是姐姐你啊,就算我强行当了慕希的妻子,我也会因为心中愧疚而自责一辈子的,姐姐……我该怎么办?” “先别告诉慕少。”程天画拍拍她的肩:“你也不用自责,先把身体养好再想这些好么?” “姐姐,我想出院。”杨恬欣盯着程天画一脸乞求道:“你跟医院说说吧,我已经没事了,我想出院。” 程天画摇头:“不,你必须再观察一段时间,等情况稳定了再出院,要乖乖的哦。” “我不想住在这里,我不想让慕少为难,就让他好好陪伴你和宝宝吧。” “慕少有自己的决定,你不用替他觉得为难的。”程天画轻抚自己的小腹,笑笑:“至于我和宝宝,我们会很好的,一定会很好。” 程天画想了想,道:“要不我一会去问问医生看你适合什么时候出院?” “好,一定要帮我争取早点。” “嗯。”程天画看了一眼时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上班了。” “姐姐。”在她转身走出去的时候,杨恬欣突然叫住她,对她道说道:“下午你和慕少一起回家吧,告诉他不用来看我了。” 程天画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程天画去了主治医生那里了解杨恬欣的病情,却被告诉杨恬欣因为受上次的中毒影响,心脏和脾胃都受到倾害,就算是醒过来了,估计也不会活太久。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枚重力炸弹在程天画的脑海中炸开了,她愣愣地问医生:“这是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提醒她道:“病人家属要求对病人保密这一点,程医生千万别告诉病人真相啊。” 程天画点头,似乎有些明白王思凡为什么会说杨恬欣比她更需要沈慕希的呵护,也明白杨夫人为什么说杨恬欣比她可怜。” 原来他们都知道杨恬欣的醒过来,只是暂时的活着! 程天画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她甚至没有勇气去告诉杨恬欣出院的日期,就这么呆呆地回到办公室。 下午沈慕希来到医院的时候,先给程天画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今晚会晚点回家。 程天画没有听从杨恬欣的交待带他一起回家,而是柔声对他说:“好好陪着恬欣。” 沈慕然讶然,片刻之后才一脸歉疚道:“小画,恬欣现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抛下她,等她身体完全恢复了,我会好好跟她谈一次的。” “不……。”程天画忙道:“永远都不要抛下她,好好陪伴她吧,她比我更需要你的疼爱。” “小画,我说过我不会抛下你和孩子的。” “我和孩子会好好的,我可以好好照顾他。” “别说这些傻话了,下了班早点回家,注意安全知道么?”沈慕希显然已经不打算改变想法了。 在电话里也确实说不清楚,还是等见面再说吧,程天画如是挂掉电话。 晚上十点多时,沈慕希回来了。 程天画盯着他问:“恬欣还好么?” 沈慕希点头:“她挺好的。” 看来他并不知道杨恬欣生命不多的事情,也对,杨夫人那么希望歌杨桥欣嫁给沈慕希,又怎么会告诉他实情呢? 程天画走进浴室去帮他放热水,而沈慕希知道她的性格,也没有阻止她。 沈慕希洗完澡走出来,程天画从沙发上站起,盯着他一本正经道:“慕希,我有话要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沈慕希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走到她身侧,搂过她的肩膀坐在沙发上。他打量着她笑笑道:“不知道咱俩说得是不是同一件事呢?” 程天画感觉应该是同一件事情,如是她抢先开口道:“还是我先说吧。” “好,说说看。”沈慕希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程天画盯着他,半晌才开口:“慕希,你回到恬欣身边去吧。” 这句话是她考虑清楚后决定的,不是出于冲动,沈慕希却觉得她是被自己这两天来对杨恬欣的在意伤透心了,才会下定决心放弃的。 看着他脸上的讶然,程天画添了一句:“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也不是在说气话,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为什么?”他不解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她的宽容,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做到的。又或者说,她之前说爱他都是假的,所有才会那么容易就放下? 程天画一本正经道:“你和杨恬欣两情相悦,她缺了你肯定会痛苦一辈子,而你如果错过她,也会遗憾一辈子。至于我,我们相识的时间那么短,冷战的时间多过甜蜜,要说爱,我肯定是没有恬欣那么爱你的。” “小画……我们都已经有孩子了。”沈慕希抚摸着她的发顶:“别说傻话了,我们不能让孩子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 “孩子的事情我也已经计划好了。”程天画故作轻松地笑了:“等孩子出生后,我就把他放在沈宅养,让他成为你和恬欣的孩子,这样他就不用活在不健全的家庭里了。” 要她把孩脱离自己,她是真心舍不得的,可是,为了让沈慕希能够陪在杨恬欣的身边,她必须忍受这种母子分离之痛。 沈慕希苦涩地一笑,轻吸口气道:“当初同意和你结婚,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就跟你离婚,然后让孩子成为我和恬欣的亲生宝贝。我当时在想,孩子也许会很像他的妈妈,也就等同于很像恬欣。在当时想来,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完美的。 “但是现在……。”沈慕希摇头:“我真不忍心这么做。” “没什么不忍心的。”程天画含笑道:“其实只要孩子成长得幸福快乐,在不在我身边都一样的,我真的没有那么在意。而且,我相信你和恬欣会很爱他,很宠他,上面还有奶奶宠着,到那时,他一定会是个幸福的小孩。” “为什么要那么善良?小画。”他问。 “因为我想成全一对真正相爱的恋人,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俩的爱情。”程天画抓住他的手,含笑道:“总有一天,我也会找到一段比你们俩还刻骨铭心的爱情。”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程天画点头:“真的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沈慕希再次摸了摸她的发顶,从沙发上站起,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往露台走去。 他站在露台边上,帅气的脸上满满都是黯然,负一个人的滋味,既是那么的难受,尽管是程天画自己提出来的。 “我还是很爱恬欣,我想和她一辈子。”他旋身,一把将跟过来的程天画揽入怀中,痛心地在她耳边呢喃:“可是我又不想负了你和孩子,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艰难地抉择过,真的是太难了。” “和恬欣好好一辈子吧,别多想了。”她用自己的小手轻拍他的后背,心疼道。 “奶奶那边我会跟她好好说的,你不用担心。”程天画添了一句。 “让我再考虑一下好么?” “恬欣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如果不有和你在一起,我想她一定是宁愿从未醒来过的。慕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不过是在你俩的婚礼上出了一场车祸,昏迷了四年多,你应该让她一觉醒来后,发现原来一切都还在,包括她心爱的男人。” 沈慕希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热茶滑过他的喉咙,一直暖入心口。 是啊,恬欣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只是可怜地出了一场车祸,自己如果就这么把她抛弃了,她该有多难过? “曾经我觉得恬欣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现在我才惊觉原来还有人和她一样善良得让人心疼。”他说。 程天画浅笑不语。 真正的恬欣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善良得让人心疼。 第151章 沈老太太一听到程天画说要把沈慕希让给杨恬欣,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程天画打算走出她的卧房时,才回过神来叫住她:“等一下。” 程天画退了回来,盯着她一本正经道:“奶奶,我不是在开玩笑的。” “就是因为你不是在开玩笑,我才觉得很不可思议啊!”老太太打量着她,道:“你是疯了么?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我没疯,我很正经的。” “那就是慕希逼你的?” “不是。”程天画慌忙摇头,道:“慕希他没有逼我,是我自己不想让他为难,原来我就是个第三者,是我一脚插入了他和杨恬欣的婚姻。现在恬欣醒来了,我也是时候该退出了。” “可是你现在怀着慕希的孩子。”沈老太太当然是希望程天画留在沈慕希身边的。 “奶奶你放心吧,孩子我不会带走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离开。这也是当初我们拟定的协议内容,我只是在遵守合约罢了。” 沈老太太拉过她的手,摇头:“咱们不是早就不提协议这事了么?小画,你放心留下来吧,任何事情都有奶奶帮你撑着,谁也无法动荡你现在的位置。” “当初是因为恬欣没有醒过来,所以不提协议,现在恬欣醒了,我也是时候退场了。”程天画轻抚她干瘦的手背,笑笑道:“奶奶,虽然之前跟您发生过很多不愉快,我在这里跟您说声抱歉。恬欣是个善良的女子,又是慕希心爱的女人,您以后好好疼爱她吧,就像平时疼爱我一样。” 沈老太太苦涩地笑笑:“只要是做了我的孙媳妇,不管是谁我都会疼的,只是……我真替你感到不值和惋惜啊,慕希也不是不爱你,你何必要那么委屈求全呢?” “失去恬欣,慕希会痛苦一辈子,而我失去慕希,顶多也就遗憾一小段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程天画说这话的时候,既然也眼眶氤氲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要忘掉沈慕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初可以那么快忘掉林源,是因为林源伤她在先,并且爱上了别的女人,又因为别的女人逼她离婚。可沈慕希不一样,在她和沈慕希最幸福的时候,她不得不转身离开了。 “奶奶,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不用去找慕希,也不用跟恬欣谈,因为我不希望他们活在对我的愧疚里。既然决定了退出,那就让大家都过得快乐,不然就退出得没价值了。” “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老太太不舍地拉着她。 “奶奶——。”程天画冲她一笑:“别这样嘛,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么做才是最好的,难道你不希望慕希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么?” “我当然希望啊,可是……。” “那不就行了,没有可是。”她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就这么说定了,我去上班了。” “你真的没事吗?”老太太跟了出去。 程天画摇头:“我很好,放心吧。” 转身,她快走出主屋,抬头迎视着那一片骄阳,将眼眶里的那一抹氤氲逼了回去,然后展开笑容微微地笑了。 阳光下,她笑得如同一株郁金香,灿烂中带着那么一丝丝忧郁。 沈慕希一整天都没有去医院陪伴杨恬欣。 他需要安静,需要好好沉思,好好考虑自己的人生。 今晚的他并没有喝酒,但脑子依旧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乱得头疼。 叶南斯抬头盯着他,很欠抽地吐出一句:“要不抽签?抽到谁算谁。” 沈慕希睨着他,目色一沉:“你觉得很好笑么?” 叶南斯摇头,正经了不少:“不好笑,不过这事我真的帮不了你,毕竟我是外人嘛。”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选杨恬欣吧,毕竟你爱了她那么多年,不过程天画怀着孕呢,唉,真不好选择。”叶南斯今晚确实除了说废话,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了。 沈慕希没好气地阴了他一眼,真没必要问他的。 叶南斯突然抬起头问道:“程天画是什么态度?杨恬欣又是什么态度?” “她们都想把我让给对方。” “咦,这种情况下,她们之间不应该是你阴我一下,我阴你一下,然后争得头破血流的么?电视剧上都这么演的。”叶南斯表示不解。 沈慕希斜睨了他一眼,嗤笑:“我就是我跟你不同的地方,我看得上眼的女人,个个都是善良又富有爱心的,哪像你……。” 沈慕希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叶南斯很自觉地哀叹一声,接下话茬:“对啊,哪像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原来跟无数男人都有过牵扯的,还骗我说是处。” “不过也好,这样子玩腻了甩起来才不心痛。”叶南斯自我安慰地说完,打量起沈慕希:“反倒是你这种幸福过度的人,现在纠结起来的滋味难受了吧?” “你说够了么?”沈慕希瞪他。 “噢,说够了,还是说正题吧。”叶南斯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既然程天画原意退出,那就选择杨恬欣吧,毕竟一辈子那么长,能和心爱之人携手到老才不枉此生。” “看来你也觉得我应该选择杨恬欣。”虽然他总是说得不清不楚,但每一次的表述都是偏向杨恬欣的。 叶南斯点头:“因为只有我知道你对杨恬欣的感情有多深。” 沈慕希从酒吧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坐在车上迟疑片刻,才启动车子往亚恩驶去。 他走进杨恬欣的病房时,杨恬欣已经睡着了,而他就站在她的病床前安静地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 她的脸经过这四年来的昏迷,瘦削得让人看着都心疼。 他在椅子上坐下,轻轻地牵过她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面庞,声音小而温柔:“恬欣,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了,我不该抛弃你的对么?我们应该履行我们曾经的誓约,这辈子都要好好在一起。” 他的掌心温暖,温暖着杨恬欣的小手。 她幽幽地‘醒’过来了。 事实上她刚刚就没睡着,只是发现是沈慕希进来后装着睡的罢了。如今听到他说这些话,如是醒过来了。 “你醒了。”沈慕希对她微微一笑,并未放开她的小手。 反倒是杨恬欣不自在地将手掌从他的掌心抽回,冲他浅笑:“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去?” “刚刚和朋友一起吃饭,忍不住对你的思念,就过来了。”沈慕希看着她抽回去的小手:“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没关系。”杨恬欣从床上坐起,沈慕希慌忙伸手去扶她,帮她把枕头垫好。 沈慕希盯着她一本正经道:“刚刚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杨恬欣点头,但紧接着又道:“不过我……。” 沈慕希抬起食指放在她的唇上,摇头:“什么都不用说,也不要说了,等过几天我们就回家。” 这是他的决定,不会再去纠结对错的决定。 程天画早上刚到达医院,就说杨恬欣急着见她。如是往楼上走去,来到杨恬欣的病房。 看到程天画进来,杨恬欣立刻迎上来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姐姐,我真的愿意把慕希还给你的,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我和慕希已经决定离婚了。”程天画一本正经道。 “什么……。”杨恬欣惊愕地瞪着她。 程天画笑笑:“我和沈慕希是和平离婚的。” “姐姐,你别这样,要不我们告诉慕希真相吧。” “不要。”程天画忙道:“不要告诉他,你忘了你妈妈是怎么交待你的?” 杨恬欣咬着唇,她一直没有告诉沈慕希原因,不是因为她怕杨夫人不高兴,而是她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是一个连程天画都不知道、也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 “姐姐……。”杨恬欣含着泪,歉疚地望着她。 程天画却用手摸摸她的脸,笑眯眯道:“好啦,姐姐离开慕希一点都不难受的,因为我早就不爱他,早就将他忘光光了,姐姐还是很多人追的,还怕找不到好男人么。只要你以后能幸福快乐地活着,姐姐就很高兴了。” “真的吗?” “真的。”程天画从沙发上站起:“好了,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好好呆着吧。” 程天画走了两步,扭回头来:“对了,我已经问过主治医生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之前一直急着想出院杨恬欣,此时却只是轻点了一下头颅,一语不发地望着程天画走出病房。 两天后,程天画搬回泰安居去住了,是沈慕希送她过去的。 打量着处处充满着回忆的屋子,两人都觉得有些惆怅,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慕希扫视着屋子对她道:“如果觉得这里住着不舒服告诉我,我给你另外找一个住处,还有,我已经让海珠过来陪你了。” “其实不用的。” “你现在怀着身孕,做什么都不方但,而且一个人住着不安全。” “好吧。”程天画点头。 为了他和老太太能够安心,她不在乎身边多了一个海珠。 程天画对他道:“你的东西我会打抱好让小李帮你拿回沈宅去。” 沈慕希唇角微抽,随即点头:“好。” “好了,你赶紧去医院接恬欣吧,我自己整理整理房间。”程天画开始催促他离开。 今天是杨恬欣出院的日子,沈慕希应该早点去接她才对。 沈慕希走后,程天画就开始收拾屋子,将属于沈慕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收入箱子里。衣柜里他的衣服并不多,每一件上面都是属于他的气息,程天画从衣架上取下那件她在日本买下的小品牌衬衫,捧在手心定定地注视着,然后将小脸埋了进去。 闻着属于他的气处,仿佛是靠在他的怀里,那么的让人着迷,又让人不舍。 从此之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再也听不到沈慕希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他做家务闯祸时的呆样。 沈慕希载着杨恬欣回到沈宅时,碰巧大伙都在。 杨恬欣依旧怕生,看到老太太和沈夫人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身体。直到沈慕希让她唤人时,她才浅笑着和大伙打了声招呼。 沈夫人向来不对沈慕希的事情发表意见,只是礼貌性地回了她一笑了事。沈玉清则胆大地将她打量了个遍,笑眯眯道:“哇,嫂子,你和程天画真的长得很像呢。” 杨恬欣笑着点头:“是的,我见过程小姐。” 沈老太太打量着杨恬欣瘦成排骨的身形,不禁担心起她以后能不能为沈家添香火这种大事来。 虽然程天画现在怀着沈家的孩子,但毕竟孩子还没出生,且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的情况下,他怎能不担心? “身体没事了吧?”虽然有担心,但老太太还是对她很客气的。 “已经好了,谢谢奶奶的关心。”杨恬欣感激道。 “嗯,好了就好,也总算慕希没有白等你这么多年了,两口子以后好好过吧。” “知道了,奶奶。”沈慕希揽了揽杨恬欣的肩膀:“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先上楼去了。” “嗯,去吧。” 沈慕希牵着杨恬欣上了二楼,穿过空中走廊,来到之前杨恬欣住过的卧室。 卧室已经重新装修布置过了,整个屋子都是焕然一新的。 沈慕希冲她微微一笑道:“以后我们就住这间,喜欢这种风格么?” 杨恬欣点头:“喜欢。” 她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一颗母亲为了稳住杨氏的棋子,还有什么姿格去要求更多呢? “喜欢就好。”沈慕希轻轻地捧起她的小脸,打量着她:“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需要什么只管跟我或者张姐说,记住你是沈家的少奶奶,谁也不能欺负的沈少奶奶。” “嗯,我知道。” “要不要到床上去休息一下?” “不用。”杨恬欣摇头:“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和正常人一样,真的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沈慕希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般,随即低头,将自己的红唇往她的唇上覆去。 杨恬欣盯着他的帅脸越靠越近,心里开始怦怦跳动得利害。 和沈慕希接吻,是她曾经梦想中的事,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紧张得仿佛要晕过去。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覆盖上她时,她蓦地将小脸往旁边一偏,避开他的吻。 沈慕希愣了一下,讶然地打量着脸色羞红的她,随即笑了起来。 他的恬欣既然是这么娇羞,一个吻就把她吓唬成这样了。 “我……。”杨恬欣不自在地望着他摇头:“对不起,我还不习惯……。” 他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笑:“没关系,慢慢就习惯了。” 杨恬欣心乱如麻地应着,随即转身往大床的方向走去,道:“我还是休息一下吧。” 沈慕希看出她在逃避,故意打趣道:“刚刚是谁说不想休息的?” “现在想了嘛。”杨恬欣掀开被子将自己埋入被窝。 沈慕希跟了过来,将她从被窝里面抱了出来,温柔道:“换套舒服点的衣服再睡,乖。” “不换了,一会还要下去吃饭。” “那好,你先休息,我刚好有点事情要去办一下。”沈慕希拉过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从床上站起和她道别。 “早点回来。”杨恬欣冲他摇手。 “等你睡醒我肯定就回来了,睡吧。”沈慕希俯身,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卧房门口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杨恬欣幽幽地抬起手掌,轻抚被他吻过的额头,心下一片五味杂阵起来。 第152章 夜里,程天画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无边际的寂寞包围着她。 尽管她已经将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可还是觉得四周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其实她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住过,只是过往的第一次,都没有今晚这样有着强烈的寂寞感。 是因为心里还牵挂着一个人的缘故吗?她想着一定是的! 她缩在客厅的沙发内,最终也没有忍受住寂寞拨通施意的号码,施意那边倒是热闹得很,喧哗的声音甚至传到她的耳内。 “小画,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有什么事?”施意疑惑地问,四周的声音安静下来,显然她已经走到厕所去了。 “小意,你在哪啊?”程天画带着哭腔问。 “我跟顾佳琪在一起泡吧呢,怎么了小画。”施意听到她的哭音,语气瞬间变得紧张。 “我……一个人好无聊,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 “你在哪呢?怎么了?” “我在泰安居。” “好,我马上过去。”施意挂上电话。 二十分钟后,施意过来了。 她打量着一脸泪湿的程天画,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声问:“怎么了?跟沈慕希吵架了?孩子不好?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迟迟没有听到程天画的回应,施意放开她,打量着她情急道:“你倒是说啊,你想吓死我不成?” 程天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盯着他道:“杨恬欣醒了。” 施意愣了一下,接下来便是沉长的沉默。 两个小时后,施意躺在程天画的身侧,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轻叹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也已经放弃了,我也不想再劝你什么,其实说真的……。”施意转个身,注视着她已经泪干的脸一本正经道:“你跟沈慕希根本就是八字太不合,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好不容易两人好了,孩子也有了,偏偏杨恬欣又醒了。仿佛你跟沈慕希的磨难永远都没有尽头的,你觉得呢?” 程天画点头,苦涩一笑:“是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磨难?” “好了,不想这些了。”施意拍了拍她的手:“别忘了你是孕妇,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造成血液不循环,然后造成胎儿缺痒。你是医生,你应该比我懂这些的呀。” “我知道,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 “不怕,有我呢。”施意笑道:“正好这段时间我躲狗仔队躲得没地方藏,这段时间就搬过来陪你一起住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施意想了想又说:“要不咱们一起去旅行?找个风景好的渡假村过几天安静的日子。” “还是不要了,你现在工作那么忙。” “没事,我可以调档期的。” “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不会。” 程天画点头,虽然她现在没有半点旅行的兴致,可为了宝宝她也要出去放放风,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 晚饭后,沈慕希载着杨恬欣到外面兜风,顺便看了现在的滨城。 杨恬欣讶然地发现,才短短的四年半时间,滨城居然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回到沈宅后,杨恬欣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连一个镜头都没有看进去,耳边是‘哗哗’的淋浴水声。 沈慕希正在浴室内洗澡,头一次,她听到他洗澡的声音,也是头一回,她和他共处一室,像一对普通夫妻般。 水声熄了,杨恬欣不自觉地坐直身体,紧接着便是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的沈慕希走了出来。 “很晚了,到床上睡觉吧。”沈慕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摇控器关电视。 “不,我还要看。”杨恬欣忙道。 沈慕希摁摇控器的手一停,看了看电视上的购物广告,再看了看她,随即了然地笑了,放下摇控器走到衣柜前拿了套睡衣穿上。 自始至终,杨恬欣都不敢看他一眼,一颗心因为紧张而怦怦跳动着。 换好睡衣的沈慕希往她旁边一坐,搂住她的肩膀:“我陪你一起看好了。” “不用,你去睡吧。”杨恬欣终于敢将视线往他身上挪了。 沈慕希看着她小脸绯红的样子,笑盈盈道:“恬欣,虽然今晚算是我们的新娘夜,但也不用紧张成这样的。” “不是……。” “好了,别脸红了,到床上睡吧。”沈慕希用一只手关掉电视,一只将她从沙发上拉起,然后顺势搂上她的细腰,盯着她笑笑道:“我们是夫妻,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 说完,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记,红唇顺着她的眉眼往下,落在她的唇上。 杨恬欣瞬间无措起来,在他打算侵入她口中的时候,她最终还是推开了他,并且将他推得老远。 “慕希,是这样的,医生说我现在身体还不适合同房,至少要三个月后……嗯,没错,医生是这么说的。”她一本正经地冲他点头。 沈慕希愣了愣,随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歉疚道:“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因为医生没跟我说。” 杨恬欣在他怀中摇头,不自在地笑笑:“没关系。” “那你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卧室可以么?” “可以。”杨恬欣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早点睡?” “好。” 沈慕希点头,摸了摸她的头顶:“晚安,明天早点起床,带你去四处逛逛。” “好。” 沈慕希走出杨恬欣的卧房后,脚步往顿,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门板,杨恬欣的反应大得令他不解,仿佛两人只是初识,是太久未见的缘故吗? 他摇摇头,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原本打算和杨恬欣一起住刚才那间的,所以这间卧房的被子和床罩都已经让张姐拆洗收好了。大大的卧房,显得空旷而安静。 程天画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带走,一眼望去,卧房内到处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他突然想起程天画,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虽然很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可又不能打电话给她,毕竟他现在已经和杨恬欣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大早,施意便订好了当天的机票前往一千公里外的一个古镇里度假。 飞机上,施意笑眯眯地向程天画介绍这个古镇的迷人景至,程天画听完后,疑惑地打量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去的那边,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施意得意地一笑:“姐姐我现在可是当红明星,去那个取个景拍个广告什么的太正常了。” “呵,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来,给我娘俩签个名。”程天画将手掌递了过去。 施意笑着将她的手拍下去:“等宝宝出生后,我直接签他小屁屁上。” “孩子他爹会把你轰出去。”程天画笑着笑着就停住了,孩子他爹……她怎么又提起他了呢?真不应该提的。 施意惊觉到她的伤感,忙转移话题道:“你说会不会等宝宝出生时,我已经没人搭理了?” “怎么会?你现在正当红呢。” “难说,没有了顾子灏的支持,我就啥也不是。”这下换施意声音暗下来了。 程天画抓住她的手,打量着她问:“你真的已经放弃了?” “嗯,放弃了。”施意轻吸口气,苦笑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硬捂着也没用,你看我现在就挺好的,一样过得开开心心的。” “开心就好。”程天画欣慰地紧了紧她的手。 总有一天她也会和施意一样,走出阴影过上快乐的日子的。 飞机穿过云层时,突然有些颠簸起来,而且有越颠越利害的趋势。 耳边响起空乘甜美的声音,通知大家飞机遇到强气流,让大家不要惊慌,不要走动,保持镇定地呆在自己的位子上。 可还是有大部份旅客因为害怕而尖叫起来,甚至还有人往安全出口的方向涌,客仓内渐渐地变成一片混乱。 “一点小气流就吓成这样,吵死了。”施意扫了一眼混乱的人群没好气道。 机仓内最演定的就要数她和程天画了,没有半点惊慌和无措的举止。 “小画,你不怕么?”施意讶然地打量着程天画问。 “怕什么?怕飞机掉下去吗?”程天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强气流每天都会有,但却极少有飞机掉在地面上,再说,就算真的飞机就这么掉下去了,慌也没用不是么?” “我就喜欢你这么镇定的。”施意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程天画突然想到沈慕希,如果此时他在这部飞机上,一定会被吓得浑身发抖地缩在椅子下面的。 那次一起去日本的时候,他不就是被吓出了幽闭症么? 想到沈慕希如果在这里的情形,程天画既然有些心疼起来。 好在强气流很快就过去了,她的思绪也终于从沈慕希的身上拉回现实,机仓内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 第153章 杨恬欣起得很早,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后步出卧房,迈上空中走廊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 走廊两侧的蔷薇开得真好,她昨天已经听海珠说过,这些花是沈慕希四年前为她种的了。 “嫂子,早上好。”正发愣间,前方突然响起沈玉清欢快的声音。 杨恬欣回过神来,看到沈玉清正在向自己走来,如是笑着招呼道:“玉清,早上好。” “怎么起得那么早?”沈玉清打量着她问。 “因为昨晚睡得早啊。” “怎么?我大哥没有闹腾你?” 杨恬欣的脸色一红,这话也太……。 “以前大哥和程天画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闹腾的。”沈玉清笑眯眯道。 杨恬欣看着她玩笑的脸,也不介意,冲她低了一下头:“玉清,我先下去了。” “好,一会打算跟我哥去哪玩?” “不知道呢,慕希说要带我四处走走。” “嗯,这么久没有在外面逛过,应该让大哥带你出去逛逛的。” 杨恬欣点头,越过她往楼下走去。 沈慕希特地放下工作带杨恬欣四处闲逛,一起去了海边,吃了美食,还去看了电影。 沈慕希对她的宠溺和体贴,令她感动着迷,却也让她心生惆怅,因为她知道他真正想宠爱的人不是她,而是程天画。 吃晚餐的时候,沈慕希给杨恬欣夹了一块蛙鱼,杨恬欣本能地将他的筷子挡了回去:“我不吃海鲜。” 沈慕希一愣,疑惑地打量着她:“你不吃海鲜?” 他记得小时候的杨恬欣是喜欢吃鱼和虾了。 杨恬欣惊觉自己口快失语,心下一慌,忙辩解道:“我是说,我现在不想吃海鲜。” “为什么?今天胃口不好?”他关切地询问。 “嗯……是呀。” “那要不我们另外换一家?” “不,不用了。”杨恬欣摇头,伸筷夹了一片牛肉:“我想吃牛肉。” 沈慕希见她低头开吃,只好随她了。 夜里回到沈宅,沈慕希送杨恬欣回房,帮她调好室温,叮嘱过她早点休息后便回房去了。 杨恬欣洗完澡,因为不想用吹风机吹头发,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往露台走去。 这里的露台是侧对着沈慕希那边的露台的,为了不让沈慕希看到自己还没有休息,她刻意往另一边站了些位置。 这里的空气很好,清新怡人,且气温已经在渐渐转暖,已经是暖春时节了,这样的夜晚是最舒服的。杨恬欣闭上眼,深吸一口空气,心想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睁睛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护栏上有一条长长的电线,而电线是从三楼挂下来的。她有些疑惑,沈宅住的可是大别墅,是不可让电线外震的,那么眼前这条电线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管是怎么回事,不管有没有通电,杨恬欣觉得自己还是避开好一点。如是脚步一转,往屋里走去。 第二天杨恬欣醒来的时候,露台上的那根电线已经不在。 吃早餐的时候,杨恬欣随口提了这事,沈慕希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国艺工人拉的?” “昨晚花园里的游泳池塞住了,管家用抽水泵抽水来着。”沈玉清笑眯眯道:“也许是管家拉了电线忘收了。” “嗯,也许是吧。”杨恬欣点头,也没在意了。 张姐从厨房里面端出一碗补汤放在杨恬欣面前,老太太看了一眼补汤道:“恬欣,这是特地给你炖的,多喝点,把身体养胖点。” “谢谢奶奶。”杨恬欣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体瘦得不成样,自然不好意思推脱,硬着头皮端起补汤喝完。 沈玉清打量着她吃笑道:“奶奶,小画肚子里的孩子都还没出生呢,您又想嫂子给你怀孙子了,这也太着急了吧。”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没看你嫂子都瘦成什么样了吗?我现在只希望她能够长胖些,身体棒棒的,怀孕的事还是以后再打算吧。” “是呀,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身体养胖点,别的都不着急。”沈慕希搂了搂杨恬欣的肩膀,动作亲昵极了。 杨恬欣与他浅笑对视:“我会好好养身体的了。” 看到小两口如此相亲相爱,老太太心下不无欣慰,之前还在为程天画的离去感到惋惜的她,如今看到沈慕希能够开心,她也就欣慰了。 在施意的陪同下经历了一周的古镇生活,程天画的心情好了些,但也不能一直呆在古镇里生活。 毕竟她和施意都是有工作的人,特别是施意,消失了一周那么久经济公司都快要急坏了。 施意无所谓地笑说:“就让他们急吧,顺便让媒体朋友们猜测一下本小姐究竟是死不见尸了,还是躲在某处为富商生子。” “你就不怕臭名昭著啊?”程天画一边收拾行礼一边扫了她一眼含笑道。 施意嘻嘻一笑:“这叫为了炒作不择手段。” “看来做明星也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了,稍微一沉就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两人乘坐的是早班的飞机,回到滨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如是一起去超市买了晚餐的食材。 为了人多热闹,施意还把顾佳琪给叫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晚餐吃得很有气氛,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到程天画,顾佳琪估计又拿酒出来了。 晚餐过后,顾佳琪招呼站大家打牌,程天画倒也没反对,正好她也好久没有打过牌了。 “脸上画得最多的人下去买宵夜。”顾佳琪挥舞着一只口红说。 “而且必须顶着花猫脸去买。”施意添了一句。 两人同时转向正在发牌的程天画:“小画,你沉默是代表着同意么?” 程天画抬头看了看二人,答:“我觉得这是你俩的事啊。” “什么意思?” “你们忍心让一个顶着花猫脸的孕妇去给你们买宵夜?买回来后你们吃得下?” “……”二人无语,随即嚷嚷道:“不公平!” “那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弱势群体呢?”程天画嘻嘻一笑。 沈慕希下班回来看到海珠在沈宅,脚步一停,问道:“小画旅行还没有回来么?” 海珠忙道:“已经回来了,大少爷。” “那你怎么没在那边陪她。” “施意小姐搬去泰安居陪程小姐了,程小姐让我不用过去。” 沈慕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有施意在的话,他也就放心了,这样程天画也能有个伴。 二楼的露台上的杨恬欣绕过施梯步下来,对沈慕希道:“慕希,你回来了。” “嗯,今天过得好么?”沈慕希揽过她的肩膀,亲昵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记。 杨恬欣娇羞地点了点头:“挺好的,你吃饭了么?” “吃过了,走吧,我们进去。”沈慕希揽住她迈步入屋,杨恬欣却拉住他的手臂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看到她一脸无法启齿的样子,沈慕希的表情不禁也跟着凝重起来。 “我……想去看看小画,可以么?”她迟疑着问。 沈慕希讶然,她要去看小画? “我知道这么做很不合适,不过我好久没见到她了,真的很想去看看她。”杨恬欣一早就想去了,只是这一周来程天画一直没有在滨城,刚刚听到海珠说她已经回来了,所以便想去见见她。 沈慕希犹豫片刻,点头:“好,我送你过去。” “不,还是让小李送我过去吧。” 沈慕希想到自己去确实不太方便,如是拿出电话给小李打电话,对小李好一番交待后,才放心让杨恬欣上了车子离开沈宅。 第154章 三个女人打牌打得正欢快的时候,门铃响。 施意和程天画面面相视一眼,问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过来?” “不知道,我去看一下。”程天画从地上爬起,走到对讲机前摁了视频。 当她看到视频上的杨恬欣时愣了一下,然后摁了开门键。 “小画,等你出牌呢。”顾佳琪在那边喊。 程天画却站在门边不动,施意如是扭过头来问了一句:“怎么了?是谁过来了?不会是沈慕希吧?” “沈慕希?咱们要不要抄家伙上?”顾佳琪扔下手中的牌道。 程天画笑着摇头:“不是沈慕希,是杨恬欣。” “杨恬欣?”施意讶然。 顾佳琪则一脸迷惑地问:“杨恬欣是谁?” “是一个跟小画长得很像的女人,具体你就别问了,问了也不会告诉你。”施意扔给她一句后,起身走到程天画身侧,低声问道:“她来做什么?” “也许只是过来看看我。”程天画道。 “看什么看?看你过得有多不开心?”施意咬咬牙,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治治她?” “不!”程天画忙道:“恬欣她没有恶意的,你千万别为难她。” “没恶意?切,谁信。”施意刚想发表点仇视杨恬欣的话,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 程天画拉开门板,杨恬欣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到程天画和施意,杨恬欣被她们脸上左一笔右一笔的红印子吓了一跳,讶然地打量着她们。 “恬欣,你怎么来了?”程天画问道,随即冲她笑了笑:“我们在玩牌呢,别被我们的形象吓着了。” “啊,原来你们在玩牌啊?” “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自残?”施意双手环胸,打量着和程天画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杨恬欣凉凉地开口:“原来你就是杨恬欣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杨恬欣能够感觉到施意脸上淡淡的敌意,并没有生气,冲他微微一笑:“是的,我叫杨恬欣。”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觉得你现在适合到这里来么?”施意继续表达着她的不满 杨恬欣的脸色终于有了那么一些变化,变得有些不自在。 程天画忙用手肘在施意的手臂上撞了一下,伸手将杨恬欣拉入屋内,笑盈盈道:“施意是我的好朋友,你别听她的,快进来跟我们一起玩牌吧。” 顾佳琪虽然惊异于程天画和杨恬欣的相似,但也识趣地什么都不问,一边重新收牌一边招呼道:“来吧来吧,一起玩,正好我们缺了一个人。” 施意坐回地上,抬头打量着杨恬欣问了句:“你会打牌么?” “我会,我会好多种呢。”杨恬欣含笑答道。 “那就太好了。”顾佳琪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那吧。” 杨恬欣果然和大家一起打起了牌,而且还打到很晚。 一热闹起来后,施意也不跟她置气了,一心放在玩乐上。 牌局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程天画看了一眼时间,问杨恬欣:“这么晚了,你回去沈宅么?” “我可以不回么?” “当然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也行的。” “好,我明天再回去。”杨恬欣显得很高兴。 一旁的施意凉凉地问了句:“这么晚不回去,你家慕少不会但心么?” 杨恬欣对她说:“我会发信息告诉他的。”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生施意的气,这倒让施意觉得无趣了。 顾佳琪为了凑热闹也不打算回去,和施意一起睡在客房里,程天画则领着杨恬欣回了主卧,给她找了新的睡衣和洗涑用品。 等杨恬欣洗完澡出来后,程天画让她到床上来,浅笑道:“不知道你会不会挑床。” 杨恬欣摇头,笑眯眯道:“我不挑床的,小时候妈妈打我的时候,我总是跑到姐姐那里过夜,每次都睡得比在家里睡得还香。”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跟姐姐睡比自己一个人睡舒服点吧。”杨恬欣躺入被窝,转身面向程天画,指指她的小腹:“姐姐,小宝宝乖么?” “才两个多月,当然乖啊。” 杨恬欣掐指算了一下,笑嘻嘻道:“姐姐还有七个月就要当妈妈了呢,还有我,我也要当小姨了。” “嗯,以后你会疼他么?” “当然啊,我会很疼很疼他的。”杨恬欣一脸兴奋道:“我要给他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和玩具,我还要带他出去玩。” 程天画涩涩地笑了,不知道那个时候,杨恬欣还在不在呢?还能不能给小宝贝买很多很多的衣服和玩具。 程天画想问问她跟沈慕希过得好不好,在沈家过得习不习惯,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潜意识里,她是有些逃避这个问题的。 杨恬欣却突然一本正经地盯着她问:“姐姐,你过得还好么?” 程天画点头,笑道:“挺好的,你刚不是看到了么?” 杨恬欣点头,随即问道:“姐姐,你之前和慕希在一起的时候,跟玉清相处得好么?” 程天画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起玉清。 “没有什么好不好,她很少回沈宅,而我和慕希很多时候也是住在泰安居,所以见面的机会很少,怎么了?” 杨恬欣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点我还真是不知道,因为了很少和她打交道,平时里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 “噢。” “对了,你平时有没有好好补身体,你看你现在这么瘦。” “有啊。”杨恬欣点头,语气中难掩兴奋:“老夫人和慕希都对我很好,变着花样给我炖补品呢,特别是慕希……。” 杨恬欣突然住嘴了,一脸尴尬地望着程天画。 “姐姐……。” 程天画却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没关系,他们对你好,姐姐才开心啊。” “真的吗?” “真的。”程天画点头,却在心底自问了一句:真的吗? 看到恬欣和沈慕希在一起相处得那么好,她真的开心吗?不过她很快就有答案了,恬欣开心是她从沈慕希身边离开的目的,不是么? 第155章 第二天一大早,杨恬欣就被沈慕希接走了。 沈慕希亲自上门,带着各种各样的孕妇补品。 一周不见,两人再见时既然没了话题,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沈慕希问了她关于身体方面的问题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尴尬地立在门边。 这间曾经充满着他和程天画爱的疼迹的屋子,此刻对他来说即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连站在里面都显得难受。 这就是关系转变的原因吗?也许吧。 临走时,沈慕希问程天画:“产检的日期快到了吧?我陪你去。” 语气平和得仿佛是在对一个并不熟悉的朋友说要陪他去做一件什么事情。 程天画摇头,语气同样平和:“不用的,我自己就在医院上班,检查起来很方便。” 她笑了笑,催促道:“你们不是要去四处逛逛吗?赶紧去吧,不用管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沈慕希叮嘱道。 程天画点头:“我会的。” “再见,下次我还可以过来玩么?”杨恬欣问。 “当然可以。”程天画摸摸她的头顶:“快去吧。” 沈慕希和杨恬欣走了,程天画折回屋里,有了那么一刻恍神后,摇摇头,回屋洗漱去了。 施意睁着一双惺松的睡眼悠悠地晃了进来,靠在洗手间门口道:“我怎么觉得杨恬欣那女人不是那么的简单啊?” 程天画刷牙的动作一停,从镜中扫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电视剧看多了。” “是么?”施意皱眉,歪起脑袋:“难道她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过来踩点,然后找机会对你下手?” “不是,恬欣不是这种人。”程天画说得一脸自信,别的人她不敢说,但杨恬欣,无来由的,她就是相信她不是那种人。 施意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程天画你最好还是留点心眼吧,毕竟你肚子里怀的可是她老公的孩子。 程天画用毛巾擦去嘴角的泡沫,返身推着她往外走,一边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赶紧继续睡觉去吧,别在这里胡乱猜测了。” “喂,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施意没好气地嚷嚷道:“你想啊,天底下有这么宽容的女人么?对丈夫养在外面的女人还笑得那么开心?还跑来这里一起打牌?” “有啊。” “谁?” “我。” “你不一样,你本来就是个脑残。” “是,我是脑残,脑残现在要去上班了,你自己请便吧。”程天画将她推回客房,顺带还甩上门。 她站在门边轻叹口气,她不知道施意是怎么感觉出来杨恬欣不是好人的,但她却一如即往地相信着杨恬欣。 她还是愿意相信,世界上有很多像她这样,为了爱愿意放弃爱的女人的。 沈慕希和杨恬欣一起上了车子,杨恬欣打量着沈慕希问道:“我们要去哪啊?” 沈慕希故作神秘地一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杨恬欣看到他一脸神秘的样子,如是也不多问,拉好安全带。 车子驶出泰安居时,沈慕希突然侧头看了她一眼问:“我很好奇,你和小画怎么可以相处得那么融洽,你可以告诉我么?” 杨恬欣讶然,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昨晚你们都做什么了?怎么还住下了?”沈慕希实在是太好奇了,这根本就不合情理啊。 人家都是情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她们两个不但不眼红,还相处和像亲姐妹一般亲密。 “昨晚我去到的时候,小画她们正在打牌,我刚好也喜欢玩便一起加入了。”杨恬欣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散场的时候发现已经很晚了,如是就住下了。” 沈慕希‘噢’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城西一块建筑基地前,见沈慕希拉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杨恬欣打量着四周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是城西村啊,你不记得了?”沈慕希笑着用下颌指了一记旁边正在施工的工地:“也难怪你会不记得,城西村已经改建成这样了。” “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她跟着沈慕希下了车子。 沈慕希揽过她的肩,指着前面的工地道:“还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么?” “什么……?”杨恬欣开始紧张起来。 “你说希望这里能够建一个游乐场,然后每个周末都着着孩了们来玩,你不记得了?” 杨恬欣摇头,不自在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已经不记得了。” 沈慕希扭头打量着她,她不记得了?她居然不记得了?怎么可能?可是她的表情又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难道是这四年来的昏迷,使她的记忆力变差了? 沈慕希心疼地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没关系,我记得就行。” “慕希……。”杨恬欣靠在他怀里,感动得哭了。 虽然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可她还是感动了,感动得流了泪。 周末施意有一场新剧发布会要开展,为了让程天画能够心情好一点,施意邀请她一起去发布会现场玩玩,见见明星。 程天画笑着摇头:“我担心到时你们一出场,现场一混乱起来,我会被推到椅子底下去。” “怎么会,主办方有安排嘉宾位的。” “那也不安全。”程天画兴致缺缺:“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追星。” “好吧,不为难你了。”施意拎起包包:“晚上等姐回来接你和佳琪一起去吃火锅。” “火锅啊?” “怕什么,又不是寒凉的东西。” “噢……。”程天画点点头,不能扫了施意的兴,大不了她少吃一点。 施意指了指客房:“一会记得叫她起床回家吃中午饭,省得又挨批。” 程天画送她到门口,道:“你要是那么为她着想,就别整天把人家拉来跟你一起疯,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我都是为了谁。”施意冷哼。 程天画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很感动的,快去吧,省得迟到了让人觉得你在耍大牌。” “嗯啊,晚上见。”施意冲她挥了一下手,转身走了。 沈宅的早餐桌上,老太太问一旁的张姐:“给小画熬的汤熬好了么?” 张姐笑呵呵道:“老太太您放心吧,已经熬好装好了,就等小李过来给程小姐送过去。”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眯眯道:“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应该有拳头那么大了吧?” “有了有了。”张姐点头。 沈玉清咬着牛奶的吸管打趣道:“奶奶,你看你,又在那里焦急了。” 老太太佯装镇定:“哪有,我也就是好奇地问问。” “唉哟,还不承认呢。”大伙一起笑了起来。 杨恬欣手里捏着刀叉,迟疑着开口说:“一会让我把汤给小画送过去吧,我正好想过去看看她。” “你想去看她?”沈慕希侧头望着她。 杨恬欣点头:“正好今天是周末,小画不用上班。” “那我送你过去,正好顺道。” “也好。”杨恬欣点头。 沈慕希今天有工作要忙,没时间陪她,一个人呆在宅子里也是无聊,还不如去看看姐姐。 杨恬欣手里提着保温盒上了沈慕希的车子,两人一起离开沈宅。 路上,沈慕希看到杨恬欣紧紧地抱着保温盒,笑笑道:“不就是一盒汤,你至于像宝贝一样抱着么?” “当然至于了,这可是小画和小宝宝的营养。”杨恬欣不但没有松手,还更加搂紧了保温盒。 沈慕希将杨恬欣送到泰安居后,便忙工作去了。 杨恬欣来到程天画的门口,深吸口气后,摁了密码推门走进去。 密码是程天画给她,方便她每次来的时候进入。 程天画正在整理屋子,看到杨恬欣走进来,脸上的笑容一绽:“恬欣,你来啦?” 杨恬欣点头,将怀里的保温盒往餐桌上一放:“这是老夫人让张姐给你炖的补汤,赶紧趁热吃了吧。” 杨恬欣边说着边打开保温盒,又从碗柜里面拿出碗和勺子,然后走过去:“姐,让我来帮你吧。” “没事,我马上就弄好了。”程天画抬头问她:“你要喝水么?” “我要喝自己去倒就行。” 杨恬欣刚想问施意是不是出门了,就听到顾佳琪的声音响起:“哇,有汤喝啊?小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鸽子汤?” 顾佳琪说着已经端起杨恬欣舀出来的那碗汤咕嘟咕嘟地喝起来了。 “喂……。”杨恬欣忙出口制止:“那不是给你喝的。” 顾佳琪这才发现杨恬欣的存在,张嘴‘啊’了一声,看看碗里的汤,再看看程天画:“汤是你给小画买的?” “哪里是买的,是老太太特地吩咐厨房给小画炖的。”杨恬欣显得有些焦急。 程天画忙笑了笑道:“没关系,你喝吧,正好我刚吃了早餐喝不下。” “那多不好意思啊。”顾佳琪抓了抓脑袋,看了看碗里被自己喝过的汤,再看看保温盒里剩下的汤:“还好,还有半碗。” 顾佳琪所幸将碗里的汤都喝完了,重新给小画拿了个碗和勺子出来。 为了不拂杨恬欣的一片心新意,程天画将剩下的半碗汤盛了出来,趁热喝掉。 顾佳琪摸着杨恬欣的脑袋笑眯眯道:“看把你急得,小画的营养已经很好啦,孕妇是不可以吃得太补的。” “我这不是怕小宝宝营养不够嘛。”杨恬欣笑着伸手在程天画的小腹上摸了摸。 “佳琪,你中午回去吃午饭吧,省得你妈念叨。” “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火锅的么?” “晚上你再出来呗。” 顾佳琪无语地翻起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回去了还能给我出来?”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天都在外面晃荡吧?” 第156章 “我不晃荡啊,我就在你家看一天电视。”顾佳琪往沙发上一窝,随即抬头问:“对了,恬欣晚上要和我们一块去么?如果去的话我去订个稍微大一点的包间。” 程天画望着恬欣,也问道:“恬欣你能去么?” “我好久没有吃过火锅了,确实挺想吃的。” “那就一起去吧,大不了咱们吃清水锅。”程天画冲顾佳琪道:“那就订稍微大点的房。” 程天画看了一眼外面,提议道:“今天天气那么好,要不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顺便去看场电影?”顾佳琪兴致勃勃勃地添了一句。 “当然没问题。”程天画道。 顾佳琪从沙发上站起:“走吧,换衣服出门。” 程天画让杨恬欣在外面等着,也回房换衣服去了。 换好衣服,三人准备出门的时候,程天画突然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巨痛,她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抚着肚子。 “姐,你怎么了?”杨恬欣见她眉头皱起,一副疼痛难受的样子,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防止她摔倒。 “怎么了?不舒服?”原本已经走出去的顾佳琪也折回身来,关切地打量着程天画。 “肚子不舒服。”程天画难受道。 原以为只是意外的抽痛一下,一下就会过去,没想到越来越痛,痛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怎么会这样?赶紧上医院吧。”顾佳琪道,和杨恬欣一人一边地扶着程天画往电梯走去。 顾佳琪的车子就停在楼下,程天画被送上车子,不知道是因为疼前还是担心,冷汗和泪水一起涌了上来。 杨恬欣抚摸着她惨白的小脸,情急道:“姐,你忍一下,医院很快就到了。” 程天画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知道问她们没有用,可她还是哽咽着问了一句:“宝宝不会有事吧?” 千万不要有事,她的孩子千万不要有事,不然她会痛苦至死的。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都已经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了,孩子怎么可以有事? 眨巴了一下双目,她的泪水滚了下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姐姐你别担心……。”杨恬欣搂着她,冲前座的顾佳琪催了道:“佳琪,能不能再开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顾佳琪无奈道:“已经是最快的了,前面有车也不能飞过去啊。”她大倒视镜中看了一眼程天画,道:“小画你别担心,前面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亚恩了。” 顾佳琪闯过最后一个红绿灯后,将车子停在医院大门口。杨恬欣以最快的速度推门下车,冲进医院叫来急救医生。 程天画被推入急救室,医生一边做常规检查一边寻问她来医院之前的情况,顾佳琪答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程天画究竟是怎么了,因为刚刚还是好好的。 “会不会是吃错东西了?”医生问。 顾佳琪摇头:“她每天早晨都是自己煮粥吃的,另外喝了半碗鸽子汤。” 程天画突然拉住医生的袖子,艰难道:“也许是误吃了堕胎药。” 她望着医生哀求:“何医生,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何医生拍拍她的肩:“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全力。” 程天画闭上眼,无声地哭了起来。 医生立马开始施实抢救。 顾佳琪和杨恬欣同时间愣了半晌后,相视一眼。 “堕胎药?”顾佳琪喃喃地问,随即脸色一白,指着杨恬欣道:“是你给她吃的?” 杨恬欣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没有!我怎么可有给她下堕胎药?” “可她明明就是吃了你的鸽子汤不久就开始肚子痛了。” “我……。”杨恬欣说不出话来了。 “啊!”顾佳琪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担忧道:“我喝了一整碗,不会有事吧?” 杨恬欣被她的话吓哭了,如果真是她的鸽子汤有问题,那她怎么对得起姐姐啊! 沈慕希和老夫人她们赶过来的时候,程天画已经从急救室里面推出来了,沈慕希快步迈到程天画的病床前牵住她的手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么?” 程天画双眼红肿,目光呆呆地盯在天花板上,对于沈慕希的问话充耳不闻。 “怎么会这样?”老太太听说程天画流产的消息后,已经哭了一路了,此时正靠在沈玉清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是啊,小画怎么会误吃堕胎药了?”沈玉清扫视着屋里的人问。 众人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听闻程天画出事扔下工作赶过来的时候走进来,二话不说便冲到杨恬欣的面前,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贱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毒手,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杨恬欣原本就身体薄弱,被她这么一巴掌甩过来,身体一个不稳地往墙边摔去。她捂着疼痛的面颊摇头辩驳:“我没有,真的不是我干的。” 施意并搭理她,走到程天画跟前瞪着她没好气道:“我早就提醒过你这个女人不简单了,你偏不信,现在知错了吧?” 程天画幽幽地将视线投射在她身上,泪水涌了出来。 施意的出现对杨恬欣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见大家都用震惊的目光盯着她看时,她急得眼泪巴巴往下掉,一个劲地摇头:“我没有……。” “小画明明就是吃了你的鸽子汤就出事的,你还敢说你没有?”施意说着又要冲上去打她。 沈慕希慌忙走上去,将一脸惨兮兮的杨恬欣揽入臂弯,对施意道:“够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别对她动手。”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医生都说了是堕胎害小画流产的了。”施意愤怒地盯着沈慕希:“她害死的可是你的亲骨肉,你居然还要这样护着她?” 沈慕希被她指责得无言以对,他低头望着怀中的泪人儿柔声问道:“恬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原来你自作主张地要给小画送汤是有目的的。”说这话的是老太太,往前两步,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现在你满意了吧?小画的孩子没有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小画都已经主动退出了,你还不满意,还要害死她的孩子,你觉得你这么做真的就能保住沈家少夫人的宝座了吗?你想得美,我是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如此恶毒的女人留在沈家的。” 她的手臂一挥,指住病房门口:“你给我滚,永远别再踏入沈宅一步!” 杨恬欣被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骂,再也没脸呆下去了,转身哭着跑出病房。 沈慕希本能地想去追,却被老太太一把拦住:“小画还在病床上呢,你却跑去追一个杀害你亲骨肉的女人?你这么做对得起小画么?对得起那个死去的孩子么?” 沈慕希的脚步一顿,果然停下了。 应程天画的要求,病房里面只留了施意一人陪护。 沈慕希虽然想留在病房陪着程天画,却被施意强行推了出去,理由是程天画现在需要静养休息。 大伙走后,施意走到程天画面前,笑盈盈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行吧?” 程天画冲她浅浅一笑:“果然是当演员的。” “那当然了。”施意拉住她的手:“不过你真的相信堕胎药不是杨恬欣下的?” 程天画轻点了一下头颅:“我相信。” “我还是觉得你太信任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她。” “我看你八成是被她下盅了。”施意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身体那么虚弱,好好休息好好养着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你在这里陪我。”程天画盯着她。 “放心吧,我会在这里守着你,不会走的。” 程天画这才放心地闭上眼。 人心太险恶了,她实在担心一觉醒来会不会又有什么坏事发生。 程天画拒绝了沈家所有人前来探望,一副伤心欲绝、精神颓废的样子。 施意替她拽好被子,一脸关切道:“我工作结束后就来看你,好好休息。” 程天画点头,盯着她道:“记得给我带栗子酥。“ 施意失笑,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记:“就你这馋涎欲滴的样,哪一点像刚流过产的人嘛。” 程天画一脸无辜:“人家就是想吃嘛。” “好好好……我会给你买的。”施意笑着拎过桌面上的包:“好了,晚点见。” “拜拜,路上小心。”程天画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病房,微微一笑。 她刚打算将视线收回,便看到杨恬欣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恬欣双眼红肿,两眼泪汪汪地站在程天画的床前,脸上都是后悔莫及的表情。 “恬欣。”程天画冲她微微一笑:“怎么哭成这样?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了。” “姐姐……。”杨恬欣‘扑嗵’一声跪在地板上,拉着她的手痛哭流涕:“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姐姐你打我吧,骂我吧……。” “别哭了。”程天画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姐姐不怪你。” 杨恬欣的泪水如下雨:“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汤里面的堕胎药也不是我加进去的,姐姐你还会相信我吗?” “姐姐相信你。” “宝宝没有了,姐姐一定伤心死了。” “姐姐不伤心。” “真的吗?”杨恬欣含泪望着她。 程天画有多看重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程天画微微一笑,冲她招了招手:“来,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杨恬欣讶然,但还是乖乖地将耳朵贴了上去。当她听到程天画告诉她的秘密时,蓦地一愣,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姐姐,你是说……。”杨恬欣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又惊又喜。直到程天画冲她点了点头,她才欣喜转身冲到门边,将病房的门关上后折回病床前问了句:“小宝宝真的还在?” 程天画点点头:“是啊,是佳琪救了他。” 如果不是顾佳琪手快地把汤喝了,只剩了小半碗给她,孩子现在肯定没命了。 “天啊,真是太好了。”杨恬欣欣喜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掩着嘴说:“亏我当时还因为佳琪喝了姐姐的汤心生郁闷,现在看来还真得感谢她。” “可不是么。”程天画看到她依旧挂着泪水,却笑得极灿烂的脸庞,从床头桌上抽了张纸巾给她:“瞧你,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一擦吧。” 杨恬欣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疑惑地问道:“那姐姐为什么要骗大伙说孩子没保住?还有,小宝宝他现在还好么?” “因为送医及时,孩子虽然动了胎气,不过所幸是保住了,目前还是挺健康的,不过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现在还不好说。” “那怎么办?”杨恬欣刚笑开的脸再度一僵。 “放心吧,医生说患后遗症的机率很小。”程天画安慰道。 “至于我为什么要骗大伙……。”程天画微微一笑:“难道你想看到那些人再次再给我送堕胎来么?” “我当然不想。” “那就是咯,让她们以为孩子没了,就不会再对付我了。” “姐姐,你就那么相信我么?居然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了。”杨恬欣感动道。 程天画抬手抚上她的脸,疼惜道:“姐姐一直都很相信你。” “那么姐姐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么?” 程天画想了想,才道:“我也不能确定,我感觉是张姐,因为她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的女儿。但仔细想想又不像,张姐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 “姐姐,你就一点都不怀疑是沈玉清干的么?” “玉清?”程天画怔了怔,她还真没有想过是她。 杨恬欣点点头:“我总有种她在暗恋慕希的感觉,而且……最近我在宅子里也发生了一些怪事,那天晚上我房间露台上突然横出来一条电线,玉清还老是在我面前提之前你和慕希之间的事。” 程天画讶然不已,她突然想起那次沈玉清掉在她卧房里的珍珠,难道也是事先设计好的小阴谋? 还有之前何惠对她做过的许多事,难道也是沈玉清在后面指使的? “如果真是她,那你在沈家就危险了。”程天画突然一脸担忧地拉着她的手道:“你一定要小心点,沈玉清表面上乐观开朗,其实心里狠毒得很,之前你还在昏迷的时候,何惠就曾经对你下过毒,现在想想,玉清是搞药品研究的,她对药品最了解了,一定是她指使何惠给你下的毒。我甚至怀疑何惠的车祸也是她制造出来的,为的就是杀人封口,,保守秘密。” 车祸……杨恬欣猛地一颤。 “怎么了?”程天画打量着她惨白的小脸,笑着安慰道:“你也别太惊慌,小心提防着她就好。” 杨恬欣愤愤道:“太可恨了,我一定要把这些告诉慕希和老太太。” “别。”程天画摇头:“现在连我们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干的,慕希和老太太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呢?她平日里装出一副心思单纯的样子,不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孽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千万别太着急揭发她,勉得打草惊蛇。” 程天画又道:“这段时间你先慢慢观察一下,但一定要小心,别被她发现了,省得对你下毒手。” 杨恬欣点头:“好,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对了,姐姐,我可以把真相告诉慕希么?孩子没了,他一定也是很伤心的。” “不要。”程天画摇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要刚刚不是看你伤心成那样,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其实另一方面,她是为了结束沈慕希心里的为信,省得他总觉得应该过来看看她和孩子,又觉得不合适,进退两难。 “讨厌,姐姐你连我都骗。”杨恬欣嗔怪地摇晃着她的手臂:“你知道么?我昨晚一夜没睡,还哭了一整夜呢。” “一夜没睡?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姐姐。”杨恬欣摇头。 程天画笑道:“宝宝也是需要休息的,姐姐现在还处在安胎期呢。” “哦,那我回去了。”杨恬欣依依不舍道。 “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程天画突然想到什么,忙叫住她:“对了,你只管死不承认汤里有药就行了,我会跟慕希解释清楚的。” “好,只要姐姐和宝宝能够好好的,我不怕被她们冤枉。” “委屈你了。” “不委屈,姐姐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第157章 经过两天时间的休养安胎,程天画的身体已经基本上稳定了,胎儿状况良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程天画在医生的建议下继续住在医院里。 虽然程天画声明了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但沈慕希还是在今天来到了医院。 看到她的精神状态还好,沈慕希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关切地问:“你还好么?” 程天画原本是躺在床上看书的,见到他进来,如是将书籍放在床头桌上,从床上坐起。也许是躺的时间太久,她的起得有些吃力。 沈慕希慌忙倾身一手搂上她的肩,一手帮她把枕头放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身体靠好。 “谢谢。”程天画冲他感激地浅笑,道:“我还好,你不用担心。” 其实就算今天沈慕希不来,她也打算打电话让他来一趟的。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沈慕希歉疚地开口,苦涩道:“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恬欣会做出这种情事来,这真的太不像她的性格了。” “如果你真心爱她,就应该相信她的不是么?”程天画道。 沈慕希讶然,打量着她:“难道你一点都不恨她?” 他以为程天画一定会恨死恬欣的,毕竟是恬欣给她送去的鸽子汤。 程天画笑着摇头:“杨恬欣如果真心想害我,不会做得那么明显,她应该在下药之前就想到这种结果,所有人都怨恨她,老太太更不会饶恕她,她肯定也明白即便是害死了我的孩子,她付出的代价会比我更大。” “你说得有道理,如要连你都相信她,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是她干的,我就算是想帮她也难了。” “所以你要好好调查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汤是张姐煲的,也是张姐打包好的,如果不是恬欣,那就是张姐了。”沈慕希喃喃道。 程天画苦笑,沈玉清果然是精明的,借了杨恬欣的手杀人后,背后还有一个张姐替她挡着,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去,沈慕希也一样。 她盯着沈慕希一脸认真道:“慕希,你和恬欣走到一起不容易,一定要保护好她,多多留意周围的人,除了老夫人,没有谁是真正值得你百分百相信的。” “你是指玉清和小妈还有张姐?” “我只是提醒你多多留意身边的人。” 沈慕希点头:“我会的,会好好保护恬欣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你也要好好的。”沈慕希冲她微笑:“虽然孩子没了,但我们还是朋友,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好啊,那就先谢谢你了。” 两人相对无言,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程天画如是主动开口道:“去把恬欣接回家吧,如果可以,带着她到外面过二人世界,毕竟沈宅人多嘴杂,不太安全。” “我会考虑一下的。”沈慕希从椅子上站起,叮嘱她:“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再见。” 沈慕希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程天画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既是那么的依依不舍。 然而她的不舍,沈慕希没有看到。 杨恬欣放下电话,杨夫人便立刻问道:“沈慕希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下午过来接我回家。”杨恬欣手里握着电话,若有所思。 杨夫人松了口气,含笑道:“这么说他已经原谅你了?也不怀疑是你给程天画下堕胎药了?” “我想应该是吧。”杨恬欣突然抬起头颅,望着杨夫人一本正经道:“妈,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当年发生的车祸是人为的?” 杨夫人愣了一下,本能地问:“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这么问?” “如果沈玉清真的就是之前对我下毒的幕后黑手,是杀死何惠的凶手,也是给姐姐下药的人,那么在我结婚当天制造一起车祸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是杀人偿命的事,她怎么敢?” 杨恬欣面色微冷,语带嘲讽道:“妈妈当年不也为了使我能够嫁给慕希,制造了一场车祸,害姐姐……。” “杨恬欣!”杨夫人低斥一声,恼怒地瞪着她。 这是禁忌的话题,是杨夫人从不让杨恬欣提起的话题,所以在杨恬欣提起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气急败坏。 “妈。”杨恬欣一脸正色道:“那件事情虽然你做得超级过份,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我不想成为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但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记得要对姐姐好一点,这是我们欠她的。” “只要你和沈慕希好好的,我就不会再动她一下。”杨夫人道。 “姐姐已经为了我做到这份上了,如果不能和沈慕希好好的,那也是我跟沈慕希之间的问题,跟她没有关系。” “那就要看她对沈慕希的态度喽。” “妈妈!我不希望你成为跟沈玉清一样的人。” 杨夫人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瞪着女儿:“杨恬欣,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杨恬欣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妈妈,你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我也是为了你好。沈玉清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变得像她一样。。。” “你……!”杨夫人气结。 杨恬欣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妈,我很担心你,我不想夫去你,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些话的。对不起,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妈,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杨恬欣放开母亲的手,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要上哪去?”杨夫人追了上去。 “回沈宅啊。” “你不等慕希来接你?” “不等了,我想自己先回去。” “为什么?你就不怕那老太婆把你打死吗?” “不会的,妈妈你放心吧。”杨恬欣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杨恬欣回到沈宅的时候,老太太刚好和沈玉清一起从楼上下来,看到她,脸色蓦地一变,冲她斥喝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奶奶,我是回来向您解释清楚的。”杨恬欣低了低头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堕胎药不是你下的吧?”老太太在沈玉清的搀扶下走到沙发上坐下,张姐立刻给她倒了杯水。 杨恬欣绕到老太太面前,屈膝便跪了下去:“奶奶,真的不是我,我发誓,请你相信我吧。我确实有错,是我把鸽子汤送去给程小姐的,但药真的不是我下的。” 她一边哀求,一边用怨恨的目光扫向张姐,道:“奶奶,请您一定要彻查这件事,还我清白,我真的是无辜的。” 张姐被她那怨恨的目光一望,既也有些慌了手脚,连茶杯都差一点掉了。道:“少夫人您这是怀疑我吗?我怎么可能会去害程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可鸽子汤明明就是你打包好给我的。” “我打包的时候可是当着大伙的面的,况且程小姐肚子里怀的可是沈家的骨肉,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她,老夫人,我可真是冤枉的。”张姐情急地转向老太太。 老太太不耐烦地开口:“好了!杨恬欣你就省省吧,别再推卸责任了,张姐害死小画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你自己想霸占沈家少夫人的位子害死了小画的孩子,还有脸回来乱咬人?你要不要脸了?” “我……。”杨恬欣咬咬唇,哭着跑走了。 沈玉清看着杨恬欣跑上二楼后,搂着一脸气愤的老太太好声宽慰道:“奶奶,恬欣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还是等事情查清楚再说吧。” “还有什么好查的,她不就是想害死小画的孩子,自己稳坐沈家少夫人的位置么?” “可是大哥如果看到你这样说嫂子,肯定又会不高兴的。” “他敢?”老太太愤愤道:“小画怀的可是他的孩子。” “好啦,奶奶你也别那么生气了。”沈玉清拍拍她的手:“总是因为一个女人跟大哥闹矛盾不值得,消消气吧。” 老太太冷哼一声,正在气头上的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消气! 杨恬欣哭着跑回卧房,往床上一趴,哭得伤心欲绝。 卧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沈玉清走了进来,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迈步走到她身旁边坐下,拍着她的肩安抚道:“嫂子,你别伤心了,奶奶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会难听点,你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杨恬欣只是呜呜地哭着,并不听她的劝。 沈玉清只好继续安慰:“只要大哥相信你是清白的就行了,事情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别哭了啊。” 杨恬欣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虽然我心里也希望程天画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来,可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去害她呀,明明就是张姐为了帮自己的女儿报仇杀死了程天画的孩子,还把罪孽栽到我头上来,为什么奶奶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你也别怪奶奶,毕竟张姐一直跟在奶奶身边那么多年,奶奶肯定是比较相信她的。” 杨恬欣从床上翻身坐起,拉着沈玉清的手担忧地问道:“玉清,你说奶奶会不会真的把我赶出去?” “不会的,奶奶说的都是气话,气一段时间就过去了。”沈玉清拍着她的手安慰。 “可是奶奶就认定是我干的了,玉清,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奶奶,请她相信我,我好不容易才从昏迷中醒来,好不容易才和慕希走到一起,真的不想跟他分开,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好好劝奶奶的。” “真的?”杨恬欣感激地问。 “真的。”沈玉清冲她微微一笑:“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劝劝奶奶看。” “好,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家和万事兴,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的。”沈玉清说完,转身离开了。 下午沈慕希回到沈宅,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后便直接上二楼,往杨恬欣的卧房走去。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杨恬欣坐在窗台上发呆的背影,暗松口气后,他迈步走过去,将她轻拥入怀:“不是说好等我去接你的么?怎么自己回来了?” 杨恬欣扭头望着他,轻声说:“慕希,你也相信小画肚子里的孩子是被我害死的么?” “怎么可能。”沈慕希揉揉她的发丝,柔声道:“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就不会去接你回家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孩子没了,这两天我也很伤心,而且看到奶奶正在气头上,所以才没有去接你回来的。而且小画说得对,如果你真的想害她的孩子,不会笨到以那么直接的方式去害。” “小画真的这么说的?”她抬起头颅,感动地问。 沈慕希点头:“嗯,是她让我连仅有的那一丝怀疑都没有了,也是她提醒我去把你接回家的。” “小画真是个好人。” “你也是,你们都是好女孩。”沈慕希注视着她道。 听到他这么说,杨恬欣却只是苦涩一笑,她并不是一个好女孩,跟小画比起来差太远了。 沈慕希突然放开她,注视着她一本正经道:“恬欣,我今天已经在外面找好住所了,这周末我们就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杨恬欣讶然。 “嗯,宅子里面人多,也不知道谁好谁坏,你看小画不就中招了么,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陷害她,所以还是搬出去住安全一点。”他的目光放柔,一脸怜惜道:“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走到一起,我不能把你放在一个这么危险的环境里生活。” “可是……。”杨恬欣张嘴结舌。 “怎么?你不想搬出去?不想过二人世界的生活?”沈慕希讶然地打量着她。 他以为她会很开心,会想都不想地点头同意,没想到……。 “我觉得我们刚在一起,如果就这么走了,奶奶会不高兴,因为小画流产的事情,她已经恨透我了,我不能让她更加的恨我。而且我觉得生活在沈宅挺好的,也挺习惯的,没必要搬出去惹奶奶不高兴。” 跟沈慕希过二人世界的生活?她做梦都想啊,可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沈宅,她还有事情要办呢。 “我会去跟奶奶说的。” “不要,慕希。”杨恬欣摇头,一脸认真道:“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闹僵,我也希望能和奶奶的关系处好,我自己会小心点的,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恬欣,你总是想得那么周到。”沈慕希笑着轻吸口气,望着她说:“还记得小时候么,你为了我能够变得强大,明明不舍,却还是每天都劝我出国,听说我走的时候你哭惨了,是么?” “啊……。”杨恬欣愣了愣,随即点头:“是啊,因为舍不得你嘛。” “所以那次你和顾子灏在教室见面是因为去找我?” “顾子灏?”杨恬欣本能地反问,随即点头:“是……呀。” 她的反应很不自然,还很迟钝,沈慕希打量着她疑惑地问:“恬欣,你是不是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 “是啊,不太记得了,估计是躺了四年多时间记忆力下降了吧。”杨恬欣微微一笑:“慕希,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最怕的就是沈慕希提到过去,因为她根本无法应对。 虽然程天画把以前和沈慕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写在本子上让她背了,可是只要沈慕希一提到过,她还是会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才忙着从脑海中搜寻答案。 沈慕希看着她,心里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点头:“好。” 两人走出主屋,来到后花园。 杨恬欣意外地发现后花园居然还有一扇通往外面的后门,如是好奇地走了过去。 “这里可以出去么?”杨恬欣扭头望着沈慕希问。 “可以啊,外面有一个垃圾中转站和通往小湖的路。” “你是说外面还有小湖?”杨恬欣一脸惊喜。 沈慕希微微一笑:“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心想杨恬欣一定不知道那个小湖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就是她救起他的地方。 杨恬欣这些日子在沈宅呆得无聊透顶,听说外面还有另外一番天地,心里固然欣喜。 两人一起从后门走出去,顺着一条小道往下走,走了大约两分钟后,小湖便出在两人面前了。 “真的耶,前面真的有个湖在那里,里面有鱼么?周末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那里钓鱼?”杨恬欣欣喜地问道。 沈慕希望着她一脸兴奋的样子,问道:“你不会是连这里也忘记了吧?” “啊?”杨恬欣讶然,大脑急速开始运转,方才想起程天画在本子上有写过,她和沈慕希第一次见面是在沈宅附近的一个湖边,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湖? “记得啊,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那时候你傻傻地把自己的手腕割破了。”杨恬欣脸上的兴奋淡去,牵起他的左手,打量着他手臂上的刀疤,心疼道:“你真傻,不过幸好被我发现了。” “是呀,幸好有你。”沈慕希温柔地抱住她,抚着她的发丝:“也幸好有那么一次犯傻,不然又怎么会遇到你并且爱上你呢?” 如果她只是和别的小公主们一样在宴会里与他相遇,尽管表现得再优秀,他也肯定不会多加留意的,毕竟宴会里面宾客那么多,比她漂亮比她引人注目的肯定也不会少。 “这里没有鱼,不过我明天就叫人放一些进去,等鱼儿长大点,我每个周末都陪你去钓鱼。”他说。 “好啊。”她笑,笑容里惆怅多过欢笑。 第158章 程天画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出院,宝宝发育良好。 出院的时候,杨恬欣过来接她回泰安居。 回到家后,杨恬欣给程天画倒了杯水,程天画接过水杯打量着她问:“我听慕少说你不同意搬出沈家大宅,为什么?” 杨恬欣在她身侧坐下,含笑道:“不为什么啊,觉得没有必要搬出去住,我挺喜欢沈宅那个地方的,空气好,又很安静。” “可是里面人多,而且每天都要面对那些自己并不熟的人,你不难受么?” “不难受啊。”杨恬欣无所谓道:“每天画一会画,看一会电视,慕希就回来了,慕希回来后,我就不觉得无聊了。” “慕少他……陪你的时间多么?”程天画迟疑地问。 其实她并不想问到关于逃慕希的事情的,可潜意识里其实又是那么想要知道他对恬欣的态度,因为那也代表着对她的态度。 “多啊,他只要有空就会陪我。”杨恬欣牵过她的手:“姐姐,我发现慕希他真的很爱你,爱得让人无法想象。” 程天画点头。 她知道,她也见识过他当初爱恬欣时的态度。 “所以,姐……我觉得你错过了他,真的会成为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程天画打断她,安抚道:“你替我好好爱他就行。” 从泰安居出来,杨恬欣又回了趟娘家,才回到沈家大宅。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依旧充满着仇恨,她并不怪她,反而有些心疼起她老人家来。 自从知道程天画的孩子没了后,老太太就一直伤心难过,吃不香睡不好。 杨恬欣礼貌地跟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充耳不闻,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杨恬欣没有在意,迈步往二楼走去。 在二楼旋梯口,她遇了海珠,随口问了一句:“海珠,请问小姐回来了么?” 海珠对这位没有架子,且说话彬彬有礼的少夫人还算有点好感,含笑对她道:“今天是周三,小姐一般不会回来的。” “噢,好的,我知道了。”杨恬欣点点头。 海珠下楼去了,杨恬欣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往沈玉清的卧房走去。 沈玉清的卧房很大,整一片浪漫的海蓝色,这颜色倒是挺符合她平日里的性格。 杨恬欣将卧房的门关上,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找她的柜子和抽屉,不过如她所料,除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总觉得这个房间的主人充满着秘密,而且是一些跟她有关的秘密。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只摆放在床头桌的小相框上,相片是沈玉清和沈慕希的合影,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背景则是美国钮约第一高楼的背景。相片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杨恬欣看来却并不单纯。 她将相片取了下来,看到相片背面写着四个刚劲有力的字体:你是我的! 这个你……代表着沈慕希么? 杨恬欣没时间细想,将从杨夫人手里拿回来的监视器卡入相框,又将相片装好放回原位后,转身走了出去。 由于下午跟沈慕希约了了一起吃饭,杨恬欣下午便出门逛街了,刚好逛到沈氏集团大楼的她如是决定到沈慕希的办公室等他。 她还是第一次到沈慕希的办公室,特别是经过大办公区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局促不安。 沈慕希打量着她浑身不自在的样子,笑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胆子很大的,也并不怕生。” “是么……。”杨恬欣呵呵一笑,扫了一眼门外的大办公区:“可能是外面那些人都是比我有能力,比我优秀的人,所以才会觉得不自在吧。” “你是总裁夫人,不是应该他们看到你时浑身不安么?”沈慕希给她倒了杯水,给了她一个掌上电脑:“你先在这里看会电影,我还要再忙一会。” “好。”杨恬欣乖巧地接过他已经连电影都找好了的掌上电脑。 沈慕希回到办公桌后忙工作,杨恬欣却无心看电影,不时地抬起视线偷看办公桌后的沈慕希。 她还是头一次看沈慕希工作的样子,认真而帅气。 直到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才迅速地低头,佯装认真看电影。 彭助理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杨恬欣,见她在看电影便不打扰她了,直接将一份资料递到沈慕希的面前道:“沈总,这家建材公司的老总想要竞标我们旺业园的装修工程,他希望能和您亲自见一面。” 沈慕希抬头,盯着他。 彭助理忙道:“是这样的,这位叫刘赫的男子说跟您是旧识。” 彭助理当然知道这不符合规举,沈慕希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见一些小公司的领导,而且还是在合作都还没有开始谈之前。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说跟沈慕希是旧识,他也不会走进来问沈慕希的意见,直接就拒之门外了。 “刘赫?”沈慕希拧眉,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位旧识。 “是的,这里有他的资料。”彭助理指了指资料夹。 沈慕希如是翻开资料,资料的首页便是这位叫刘赫的个人资料和公司资料,而当沈慕希看到相面上那位圆头圆脸的男子时,脸上终于有了恍悟的表情。 他看了沙发上的杨恬欣一眼,含笑对彭助理道:“让他进来吧。” 彭助理看到沈慕希脸上的笑意,明白这位刘赫果然是沈慕希的旧识,如是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刘赫便在秘书小姐的带领下走进沈慕希的办公室。 刘赫也是个聪明人,进了办公室后立马便用老来熟的语气笑眯眯道:“沈总最近还好吧?我们又见面了。” 沈慕希冲他浅笑:“还好,你呢?” “还好还好。”刘赫看到沙发上的杨恬欣,立马又老来熟地冲她走过去,还用自己的手指在杨恬欣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嘿!小辣椒,原来你也在这里呀?” 杨恬欣被他的无礼吓了一跳,本能地从沙发上站起,往旁边躲闪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看看,贵人忘事了吧。”刘赫笑哈哈道:“前些日子我们才见过来着,想当初咱俩在学校一周时间里有至少要打两架以上,连老师都被我得气得头疼。” 杨恬欣仍是一脸惶恐的样子盯着他,张嘴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沈慕希见杨恬欣一脸茫然,一副完全不记得刘赫的表情,不勉有些讶然。难道她的记忆丢失得那么严重吗?可是她又明明记得她在湖边救他时的情形。 他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走到杨恬欣身侧,拥住她的肩膀笑笑道:“他是刘小胖,你不记得了?” “刘小胖……。”杨恬欣呵呵干笑着。 她终于想起这个人物了,当年沈慕希这号人物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她就经常听到程天画说起被刘小胖欺负的情形,只是一直没有见过刘小胖这号人物罢了。 原来传说中的刘小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刘赫忙不迭地点头:“对,刘小胖,还是沈总的记性好啊!” 刘赫紧接着又说:“还记得那次在球场上,我故意去抢占你的场地,结果被沈总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当时的沈总那叫一个霸气,从那以后,直到小学毕竟我都再也不敢动你一根寒毛了。” “呵呵呵……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因为打扫卫生的事,我还用钻笔戳破了你的脸,你妈妈还让我赔了钱。”杨恬欣将记忆中程天画跟她说过的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刘赫又是点头:“对,其实当时都是我不好。” “哼,每次都是你不对的。” “嘿嘿,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嘛。” 沈慕希低头看了杨恬欣一眼,笑笑道:“现在她是我的太太,你就更不敢欺负她了。” “当然,除非我不想活了哈哈。”刘赫笑了起来。随即话峰一转:“对了,沈总,有空记得看看我们公司的资料,如果能为沈氏合作,我们一定会捷径全力的。” 沈慕希点头:“好,我会认真看看。” “那就拜托您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吃饭就不必了。” “应该的,我和小辣椒还是同学呢,就当是同学聚餐了。” “哪里,要请也应该是我们沈总请。”杨恬欣冲他伸出手:“那我们就改天再约吧。” “好嘞,那就不打扰了。”刘赫跟杨恬欣和沈慕希握过手后,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刘赫走后,沈慕希合起桌面上的资料翻了翻,递到杨恬欣面前:“你觉得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杨恬欣含笑道:“生意场上的事,你决定就好,怎么问我?” “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把他拒绝了。” “不,同学一场,况且我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杨恬欣将资料递回给他:“你研究一下他们公司的实力,觉得行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她担心如果不给刘赫这次机会,刘赫会一直来烦她,到时她的身份肯定就穿帮了。 杨恬欣赶回杨家的时候,杨夫人正在二楼的卧房等她。 杨恬欣走进去,在母亲面前坐下,打量着她:“妈,这么急把我叫回来做什么?” 杨夫人牵过她的手,打量着她幽叹一声:“我都不知道硬把你塞回沈家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杨恬欣情急地问道。 杨夫人点头:“没想到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活泼可爱的沈玉清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的?真的是她?” “嗯,我托通讯公司的一个朋友查了何惠之前用过的手机号码,发现她经常跟一个手机号联系,又用技术定位找到号码主人是一位叫玲姐的妇女。据她交待,何惠确实是受了她家太太的指使给你下毒,以及制造车祸陷害程天画。” “太太?”杨恬欣疑惑。 “嗯,一位姓柯的女人,刚开始我也在想究竟是哪个姓柯的女人,后来我给她看了沈玉清的相片,她说就是她。”杨夫人淡然一笑:“看来她也并不知道她家所谓的太太,原来就是沈家的大小姐。” “最让人震惊的是,就连当年你的车祸也是她制造的。” “你说什么?我的车祸是沈玉清制造的?”杨恬欣震惊不已。 杨夫人点头,咬牙切齿道:“恶毒的女人,居然敢对我的女儿下手,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妈,你把那位玲姐怎么样了?”杨恬欣突然担心起这个来。 “放心吧,只是暂时把她控制起来了,等我把沈玉清那女人搞定后自然会放了她的。” “那……我们要怎么做?” “我听那位玲姐交待,沈玉清把程天画害流产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杨夫人沉吟片刻,盯着她道:“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吧,等我把她处理了你再回沈家去。” “妈,你不会是又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吧?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杨恬欣担忧道:“妈,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如果她有心要害你,你小心有用么?” “我们可以掌握证据,让法律来制裁她。” 第159章 “证据?像她那么狡猾的人,怎么可能留证据?即便是这位玲姐,她也没有证据这些事情都是沈玉清干的。”杨夫人冷笑一声:“沈玉清她把你害得那么惨,你觉得我会对她手下留情么?我要她比你惨一百倍!” “妈,还是再等等吧,也许这段时间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我们让沈老太太或者法律处置她。” “沈老太太?”杨夫人不屑:“你觉得她会好好处置么?沈玉清可是她看着长大的,是她们沈家名义上的孙女。” 杨夫人想了想,盯着她一本正经道:“我还得提醒你,千万别让沈家的人知道,省得打草惊蛇后沈老太太包庇她,帮她洗脱罪名,那我们想下手就很难了,人家一猜就知道是我们,听到了么?” 杨恬欣点头:“我知道了。” 以沈玉清在沈家的得宠情况来看,老太太确实很有可能不相信这些坏事都是她干的,即便是信了,也会包庇她,然后帮她四处打点产系,到时法律也未必能制裁得了她。 程天画打量着杨恬欣给她带来的小衣服,打量半天后,笑盈盈道:“宝宝才两个多月呢,你现在给他买衣服会不会太早了?” “反正也不远的事了嘛。”杨恬欣拿在手上摆半着问道:“漂亮么?可爱么?” “漂亮。”程天画点头:“宝宝一定会喜欢的。” “嗯,等宝宝出生的时候,一定要先他穿上小姨买的衣服哦。” “行啊,到时你亲自帮他穿上就行了。” “我是怕到时我不在了。”杨恬欣低头拿起另一套小衣服,抬头的时候发现程天画正在盯着自己瞧,如是愣了愣,随即抹了抹自己的脸笑问道:“怎么了?” “等我生宝宝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呆在我身边陪我的么?怎么会不在?” “我是说,万一我还没赶到医院宝宝就已经出生了,总不能让他光着身子等我的嘛。”杨恬欣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件小衣服:“还有这件连体衣,等宝宝出生的时候应该快冬天了吧,穿连体衣暖和点。”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程天画笑盈盈道。 摆弄完衣服,杨恬欣扫了一眼外面,道:“姐姐,今天天气这么好,我陪你去江边散步好不好?” “好啊,我正想出去散散步。” “那走吧。” 姐妹俩有说有笑地往外面走去,来到距离不远的滨江路上。 由于是周末,又是下午,滨江路上的游人比往常要多些。 站在护栏上,杨恬欣眺望着江面上的客轮笑盈盈道:“姐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么?” 程天画望着她,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杨恬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歉疚地笑了笑:“抱歉,我一时间忘记你失忆了。” “没关系,我不记得的事,我很愿意听你来告诉我。” 杨恬欣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道:“第一次坐船的时候是在海边,爸爸租了部游艇带我们出海玩,在一处海滩上你因为淘气掉到海里去了,我吓得哇哇直哭,爸爸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跳入海里去救你。幸好那时天气暖和,海水也不是很深,不过自从那次后,我就再也不敢坐船了。” “那我呢?后来是不是也不敢再坐船了?”程天画笑问。 她记得上次跟沈慕希一起坐游艇出海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的,也一点都不怕船。 “姐姐的胆子大着呢,当时爸爸将你从水底捞上来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哭,反倒是我哭得惨兮兮的。”杨恬欣说。 “我想,如果当时掉入海中的是你,我可能就会哭了。” “也许是吧。”杨恬欣笑了笑,挽住她的手臂:“姐姐你喜欢听过去的事吗?我可以都讲给你听。” “好啊,我想听。” 杨恬欣点头:“以后我每天都给姐姐讲。” 程天画摸了摸她的脑袋:“真乖。” 安静了片刻,杨恬欣再度开口道:“姐姐,你相信梦境么?” “怎么了?” “昨晚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我掉进海里被水淹死了,然后被吓醒了,今天一整我都觉得很不安,总觉得这个梦很可怕。” “傻瓜,只是梦而已。”程天画笑着安抚道:“梦里都是相反的,别担心,你会活得好好的。” “可万一应了那个梦境呢?” “不会的,相信姐姐。”程天画感觉自己的喉处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难受,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柔和的笑意。 “我是说万一。”杨恬欣笑了笑,对她说:“万一我真的不在了,姐姐可不可以答应我,帮我好好照顾妈妈。不管妈妈以前对姐姐态度怎么恶劣,又对姐姐做过些什么,看在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我的份上,也看在她这么大年纪的份上,姐姐都不要怪她了好不好?” 程天画讶然地望着她,随即点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自己吓自己。” “还有,姐姐一定要和自己爱的男人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你也是,我们一起幸福快乐地活。” “好,我们一起幸福快乐地活。”杨恬欣笑着抱住程天画,两人的眼里都有了泪痕。 “姐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了,下辈子我还要你当我的姐姐。” “当然,下辈子我们还是姐妹。” “嗯,还是姐妹!”杨恬欣欢快地笑了起来。 第160章 杨恬欣回到家的时候,沈家的人正准备吃晚饭。 从楼上走下来的沈慕希看到她,立马加快了下楼的步伐,迎上去打量着她一脸关切地问道:“你上哪去了?电话也不通? “我去看小画了。”杨恬欣从包包里面掏出电话,疑惑道:“我的手机打不通么?估计是没电了。” “没事,回来就好。”沈慕希摸摸她的头顶,随即问道:“小画怎么样了?” 杨恬欣点头:“蛮好的,已经从流产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那就好。”沈慕希略一沉默,牵起他的手:“下次出去的时候可以叫我陪你。” “真的吗?”杨恬欣欣喜:“那周末我们去度假好不好?” “好啊,你想去哪里?” “嗯……我还没想好呢。” 杨恬欣的话音刚落,旋梯上便传来沈玉清含笑的打趣声:“哥哥嫂嫂去旅行也不带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楼下的二人扭头望向也,沈慕希笑笑道:“我和恬欣去度假,当然不能带你。” “看吧,太不够意思了,有了老婆就不要妹妹。”沈玉清佯装出一副不高兴的高子嘟起小嘴。 杨恬欣忙说:“其实我比较喜欢人多热闹,要不我们还是带玉清一块去吧。” “还是嫂子大方,瞧你这小气鬼。”沈玉清哈哈一笑,瞅了沈慕希后转向杨恬欣:“嫂子,跟你开玩笑的啦,我哪好意思去当你们的电灯泡。” “没关系的。”杨恬欣拉过她的小手,故意压低音量一脸诚恳道:“玉清,其实我也是想请你帮个忙的,希望你能劝奶奶和妈一起去,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游玩一天。也许一高兴起来,奶奶就会原谅我,把我当成家人了。” “慕希,你觉得我说得对么?”杨恬欣转向沈慕希。 沈慕希点头:“也好,我们好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出去玩过了。” “没问题,说服奶奶和妈这个问题就包在我身上了。”沈玉清一拍胸脯,随即问道:“对了,我们要去哪里玩?” “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去太远,就近找个老人家和年轻人都适合的地方吧。”杨恬欣说。 “那……我们就去南冲度假村?”沈玉清道。 “好啊,南冲度假村可以钓鱼,可以看海,又可以坐船,还可以吃海鲜。”沈慕希扭头问杨恬欣:“恬欣,你觉得怎么样?” 杨恬欣点头:“吃海鲜?好啊。” “嗯,那细节我们等奶奶和妈同意了再谈吧,现在该吃饭了。” “好,我先回房换套衣服。”杨恬欣说完冲二位展颜一笑,转身往楼上走去。 杨恬欣回到卧房换了套衣服,正准备下楼吃饭的时候,想起应该给杨夫人打个电话,如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杨夫人的号码。 “信息收到了么?”一接通电话,杨夫人便开口问道。 “收到了,谢谢妈妈。”杨恬欣道。 “收到就好,看过之后记得删除。” “我知道,我已经删掉了。” “还有,这段时间只要是有水的地方,你尽量别靠近,记住了么?”杨夫人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杨恬欣张了张嘴,有了片刻的沉默后才点头:“妈,我知道了。” 就在刚刚迈入沈宅大门口的时候,杨恬欣收到杨夫人的信息,提醒她二十分钟前沈玉清跟一名男子通电话,向那位男子打听她最怕什么,而那位男子给她的回复是‘水’。 没错,自从亲眼看见过程天画掉入海里的情景后,杨恬欣就对水充满的恐惧,这是杨家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事情。 “千万要留心那个恶毒的女人啊。”杨夫人担忧地提醒道。 “放心吧,妈妈。”杨恬欣急着结束通话道:“妈妈,就这样吧,我要下去吃饭了。” 挂断电话后,杨恬欣手里握着电话,久久地呆站在落地窗前,心中一片迷茫。 直到沈慕希敲门进来,她才从呆怔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迟迟没有等到她下楼,沈慕希只好找上来了,却在一进门的时候发现她魂不守舍地呆站在落地窗前,所以心下难免担忧。 “我没事。”杨恬欣摇摇头,和他一起下楼吃饭。 晚上,沈玉清很兴奋地告诉杨恬欣和沈慕希一个好消息,说老太太同意去放假村玩两天了。 沈玉清走后,沈慕希坐在沙发上研究南冲度假村的地图和娱乐项目,杨恬欣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坐在他的身侧定定地注视着他俊美的侧脸。 他的发丝有些湿,斜斜地垂在额角处,五官立体而性感,杨恬欣不禁有些看痴了。 “恬欣,你说安排奶奶住别墅还是住木屋好?”沈慕希转过头来,就看到她正用痴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如是微微一笑,抬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记:“怎么了?我脸上开花了不成?” 杨恬欣甜甜一笑:“比开花了还好看。” “是吗?”沈慕希摸了摸自己的帅脸。 “当然,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迷恋你。” “我不用太多女人迷恋,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沈慕希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记,调回视线重新看向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排房屋:“你看这里有很多木屋,看起来很别致,就是不知道奶奶喜不喜欢住在海边。” 杨恬欣悄然地将头颅枕在他的肩上,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地图,地图太复杂了,她根本看不懂,也没心思去看。 “你可以问问奶奶的意思。”她随口回应了一句,她的心思,不在地图上,也不在这趟难得的旅行上,更不在木屋或者别墅上。 “也行,我明天问问奶奶。”沈慕希收了地图,低头望着她:“很晚了,休息吧。” “不晚,我还不想睡。” “那你不睡觉想做什么?” “嗯……。”杨恬欣想了想:“陪我看场电影好不好?” “好。”沈慕希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调出电影库,里面有很多最新上映的电影。 杨恬欣随手指了一记首页上的一部爱情影片:“就这部吧。” 沈慕希并不喜欢看爱情片,但他还是点了播放键。杨恬欣迷恋的,就是他的这一份宠溺,她往他的身上靠了靠,感觉心里一片暖融融的。 沈慕希则是被她今晚格外粘人的样子弄讶然了,扭头细细地打量起她。 之前她都是很怕与他亲近,甚至连他吻她一下都浑身不自在的,今晚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主动与他亲近? “怎么了?难道我的脸上也开花了?”杨恬欣抬头望着他笑笑道。 “比开了花还好看。”沈慕希笑着送给她同样的回答。 “真的吗?”杨恬欣问。 “真的,百看不厌。” 杨恬欣暖暖地笑了,头颅重新靠回他的肩上:“能和你拥抱着看一场电影,这感觉真好。” “这就满足了?” “嗯。” “改天我陪你去电影院看。”沈慕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就明晚好不好?” “好,你说了算。” 杨恬欣点头:“明天我回娘家陪妈妈一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后天早上去旅行,去住小木屋,真好,行程都满了。” “嗯,我明天下班后直接去那边接你。” “好。”杨恬欣点头。 由于时间太晚,杨恬欣靠在沈慕希的肩上看了一会电影,睡意便渐渐地袭来,渐渐地睡着了。 感觉到她的安静,沈慕希低头,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宠溺的笑容在唇边泛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安静的睡颜,随即用遥控器摁掉看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电影。 沈慕希小心翼翼地将杨恬欣抱到床上,替她拉好被子,又坐在她的床边注视了她许久,才起身离去。 杨夫人打量着杨恬欣,半晌才问道:“我没有听错吧?你要跟沈慕希他们去南冲度假村?而且沈玉清还会跟你们一起去?” 杨恬欣点点头:“是的,所以我需要妈妈帮我这个忙。” “你确实你能把沈玉清骗到游艇上去?”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万一要是不行呢?多危险啊。”杨夫人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妈妈……。”杨恬欣走到杨夫人身侧,搂着她的手臂摇晃起来:“夜长梦多,我不尽快出手,她就会对我出手,难道你不想尽快把她除掉,让我和慕希好好生活一辈子啊?” “除掉沈玉清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不需要你操心。” “可我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南冲度假村可是临海的,沈玉清会跟你们一起去度假,肯定是想对你不利,说不定还没等你出手呢,她就已经先把你推到海里淹死了。” “妈,你放心吧,既然我已经知道她的诡计,自然就会小心提防她的。到了那边我会一刻都不离开慕希身边的,到时就算她把我弄下水了,也有慕希会救我。”杨恬欣一脸崇拜地笑道:“慕希的水性很好的,所有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杨夫人想了想后,摇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妈妈,我保证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杨恬欣继续撒娇:“你就帮帮我嘛。” 杨夫人依旧在犹豫,杨恬欣忙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走吧,妈妈,我们出去逛街。” “又不买东西,逛什么街。”杨夫人的思路还沉浸在刚刚那件事情上,只是抬头睨了她一眼,并不起身。 “不买东西也可以逛街的嘛。”杨恬欣笑嘻嘻地将她从沙发上拽起:“况且人家好久都没有跟妈妈一起逛过街了。” 听到女儿这么说,杨夫人心下一软,终于同意了。 而见到母亲点头的杨恬欣,欣喜地一笑,挽着母亲往门口走去。 母女俩上了车子,保膘兼司机载着二人往闹市的方向驶去。 母女俩确实好久没有一起逛过街了,杨夫人看着又可以活蹦乱跳、到处挑选试穿衣服的女儿,欣款地笑了。 望着女儿快活的背影,她在心里暗暗道:恬欣,我一定会让你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的。 “妈妈,快过来看,这条项链很适合你。”走到饰品区的时候,杨恬欣扭头一脸欢快地冲杨夫人招手。 杨夫人含笑走上去,道:“妈妈不缺首饰。” “你就看一下嘛,就当是我送你,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你买过首饰呢。”杨恬欣说着冲服务员示意,服务员立刻将项链从柜台里面拿了出来。 杨恬欣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项链替杨夫人戴上,服务员适时地将镜子递上去笑盈盈道:“阿姨,您女儿对您真好。” 杨夫人笑着拍拍杨恬欣的肩,眼底难掩得意:“那当然,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孝敬我谁孝敬我?” “说得也是哈。”服务生笑着点头。 杨恬欣垂头,眼底闪过一丝愧疚,随即笑问道:“怎么样?妈妈喜欢这款项链么?” “看着还不错。” “那就要了吧。” “只是……。”杨夫人打量着杨恬欣:“妈妈一直都忘了问你,你现在有钱花么?” “妈,你看慕希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没钱花?”杨恬欣从钱包里晾出一张金卡在她面前晃了晃:“无限额的,随便我怎么花。”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夫人冲服务小姐道:“帮我开票吧。”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喜滋滋地开票去了。 买完首饰,杨恬欣又陪杨夫人去喝了下午茶,直到五点多的时候才送杨夫人上车先回去了,而她自己刚在路边等着沈慕希过来接自己。 十分钟后,沈慕希将车子停在路边,看着她上车后,打量着两手空空的她:“怎么逛了一下午,什么也没买到?” “本来也没打算买东西,就随便逛逛。”杨恬欣拉好安全带,道:“对了,我给我妈妈买了一条钻石项链,刷了你的卡。” “嗯,我看到信息了。” “你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你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沈慕希睨了她一眼。 “不是。”杨恬欣摇头,嘿嘿笑道。 “那就是咯。”沈慕希说完,改口问道:“对了,晚餐想吃什么?我们吃完再去看电影。” “西餐好不好?” “好。” “我要点蜡烛吃。” “为什么?”沈慕希笑问。 “浪漫啊,笨蛋!” “噢。”沈慕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么浪漫的人。” “偶尔浪漫一次。” “行。”沈慕希拿出电话开始订位。 车子开到某高档西餐厅门口,立刻有侍者前来引领二位进入包房。 诺大的包房内有烛光,有红酒,有玫瑰,有小提琴手,悠扬的曲子与昏黄的灯光相互交融,玫瑰花香四溢,整个氛围浪漫得令人心醉。 第161章 站在包房门边,杨恬欣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感动得软化了。 和心爱的男人携手共享浪漫的烛光晚餐,是她从小的梦想,原以为这注定只能是梦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可没想到,就在今晚……她居然梦想成真了。 是沈慕希帮她实现了这个梦想! 看到她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沈慕希笑着抱她入怀:“亲爱的,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每周都来的。” “真的吗?”她从沈慕希的怀里抬起头颅盯着他。 沈慕希点头,笑笑地打量她:“所以你不用这么感动的。” “不,就算是每天都来,我还是一样会感动。” “傻瓜。”沈慕希拥着她走到桌旁,让她入座。 侍者很快将沈慕希提前点好的晚餐送了上来。 沈慕希优雅地切了一块牛扒放到杨恬欣的碟里:“来,试下味道。” 杨恬欣试了一口,点头:“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杨恬欣点头,她垂眸沉静片刻后,抬头笑盈盈地对沈慕希道:“为了报答你今晚的晚餐,等度假回来后我要送你一份惊喜。” “什么惊喜。”沈慕希眉稍微挑,表现出一脸的兴趣。 “惊喜如果告诉了你,那就不叫惊喜了。”杨恬欣笑道。 “还装神秘呢。” “嗯,这是个秘密。” “那好吧,我只能耐心地等着看你打算送我什么惊喜。”沈慕希执起酒杯:“来,我们干一杯。” 杨恬欣端起酒杯与他相碰,冲他调皮地一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慕希满怀期待地一笑,对她说:“少喝点,意思一下就行,我们一会还要去看电影呢。” “嗯,我知道。”杨恬欣点头,轻啜了一口红酒,她比他更想去看今晚的这场电影。 两人吃过烛光晚餐后,来到电影院。 杨恬欣挑了一部喜剧的爱情片看,而沈慕希一如即往的没有反对。 昏暗的放映厅内,杨恬欣像昨晚那样双手紧紧地搂着沈慕希的手臂,头颅枕在他的肩上,亲热得如同旁边那些小情侣一样。 沈慕希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 他的恬欣,终于慢慢地接受了他。 一大早,沈家的人便整装前往南冲度假村。 车子从沈长开出的时候,老太太突然问道:“慕希和恬欣呢?怎么没来?” “慕希自己开车去了。”沈夫人说。 “自己开车?三四个小时呢,那多累啊。” “奶奶,人家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哪里会累。”沈玉清笑盈盈道。 老太太‘噢’了一声,随即又道:“从昨晚到现在我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老夫人,您那是没睡好的原因。”张姐笑说。 “是么?难道真的是因为太久没有旅行了,所以兴奋过度?” “绝对是的。”沈玉清点头。 沈慕希另外开了一辆车子,主要是担心杨恬欣和老太太共乘一辆车子会觉得不自在。 沈慕希开着车子经过泰安居的时候,杨恬欣突然对沈慕希道:“慕希,停车。” 沈慕希怔了一怔,将车子停在路边打量着她问:“怎么了?” “嗯……。”杨恬欣笑了笑:“我有件东西要交给小画,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现在给她吧。” “现在?”沈慕希扫了一眼泰安居里面。 “对呀,很快的。” “好,我在这里等你。” “嗯。”杨恬欣点头,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杨恬欣往程天画所在的3号楼走去,刚好遇到下楼来扔垃圾的程天画。她微微一笑,往加快步伐往走去。 “小画。”她笑着唤了声。 程天画讶然地扭过头来,看到杨恬欣时也笑了,打量着一身休闲服的她问:“你这是要出门么?” “嗯,和慕希去南冲度假村度假。” 和慕希去度假……程天画心头微微一黯,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转而问道:“你不是怕水么?怎么还跑南冲度假村去玩?” “有慕希在我就不怕。”杨恬欣伸手牵起她的手掌:“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突然很想上去看看你,没想到在楼下见到你了。” “傻妞,回来也可以见的。” “因为我们可能要去两三天,这么久没见到姐姐和小宝宝,人家会想你们的嘛。” 程天画笑着摸摸她的头,问道:“就你们两个人么?” “不是,沈家所有人。” “包括沈玉清?” “嗯,不过姐姐你放心,有慕希在,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程天画表示担忧。 杨恬欣却一脸无所谓道:“我知道啦,我自己会小心提防她的。” “那好吧。”程天画含笑点头:“玩得开心点。” “我会的。”杨恬欣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微敛,抓着程天画手掌握的手紧了紧:“姐,你自己好好保重,小心恶人。” “放心吧,你姐现在安全得很。”程天画笑着催促:“快去吧,别让慕希等太久。” “好,姐姐再见。” “再见。”程天画抬手替她理了理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笑着赞道:“我家恬欣长胖点了,也变漂亮了,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么?” “知道,我走了。”杨恬欣冲她挥了一下手掌,转身兴冲冲地往泰安居门口走去。 回到车上,沈慕面看了一眼程天画上楼去的背影,打量着杨恬欣笑笑道:“我一直很疑惑,你们俩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刚刚看到程天画帮杨恬欣抚去颊边发丝时的温柔场景,看起来比亲姐妹还要亲,一般的朋友又怎么可能做到如此? “我不告诉你。”杨恬欣冲他嘿嘿一笑,拉好安全带:“走吧,我们可以出发了。” 南冲度假村并不比安城那边的小,大伙去到的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老太太觉得小木屋比罗新奇,年轻人会比较喜欢,如是选择了住小木屋。 第162章 经过简单的休整后,全家人一起在度假村内的酒楼吃特色菜。 虽然明知道老太太还在生自己的气,杨恬欣还是礼貌地唤了声‘奶奶’,老太太依旧并不搭理。 一旁的沈玉清见到状,搂住老太太的手臂笑盈盈道:“奶奶,你看嫂子都叫你们好几次了,你一次都没有应人家,是不是有点那个啊。” “哪个?”老太太冷眼扫向她。 沈玉清立马嘿嘿一笑:“不是奶奶教我们的嘛,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因为和气才有生财啊。” “是啊奶奶,既然是出来玩,那就开开心心的。”沈慕希也在一旁说道。 老太太横了杨恬欣一眼,只要一想到她那位枉死的小曾孙,她就心痛得无法原谅。 但沈慕希说得对,即然是出来玩就开开心心的好,她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到那个孩子,影响大伙的心情。 老太太不吭声了,别人也不再提这事,沈玉清含笑问沈慕希:“哥,你把这两天的行程跟我们大伙说说吧。” 老太太忙说:“我的行程就不用你们安排了,我自己在这里看看海,喝喝咖啡就好。” “我也是,看看海景听听音乐就好。”沈夫人笑说。 “那有什么意思啊。”沈玉清无语。 “总不能还跟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坐游艇,去玩水吧?” “没关系,这里有老人俱乐部,我看了下项目也是挺多的。”沈慕希道。 “嗯,你们只管玩你们自己的就好。” “哥,那我们下午玩什么?” “下午我们可以租一辆游艇去对面的小岛看海景,据说那边的景色比这边好很多。”沈慕希道。 “好啊,我喜欢坐游艇。”沈玉清转头问一直没出声的杨恬欣:“嫂子你能坐游艇吧?” 杨恬欣想了想,点头:“虽然有点害怕那坐船,不过能去对面的岛屿看海,感觉应该很棒。” “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吧!”沈玉清道。 下午经过短暂的午休后,沈慕希把老太太和沈夫人安排在海边的露天咖啡厅看海,又打电话联系了码头管理中心租下一部豪华游艇。 对面岛屿的海景确实漂亮多了,沈玉清笑说不想当两人的电灯泡,独自一人跑得没影了。 沈慕希携杨恬欣在海边漫步,杨恬欣像只快乐的小鸟奔跑在沙滩上,跑累了就弯下腰来捡拾沙滩上的贝壳。 看着她欢乐的背影,沈慕希突然想起上回和程天画在安城看海时的情景,那时的程天画也是这般的快乐, 自从杨恬欣醒来后,他就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去想起程天画,不要再对她存有任何感情,哪怕是愧疚和不忍。 而这些日子来,他也一直很努力地去忘记她,将所有的感情投注在杨恬欣一个人的身上。 不知为何,他会在此时此刻想起她,想起当初在沙滩上与她的拥吻,对她的承诺。 “慕希,你走快点啊。”杨恬欣在前面冲他招手呼唤,他稍稍回过神来,冲她微微一笑,上前牵住她的小手,与她一起漫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 “这里好漂亮,感觉像走到了天堂。”杨恬欣停住脚步,面朝大海闭眼深吸口气,心中满满都是幸福的感动。 “慕希,你知道么,能和你一起看海也是我从小的梦想。”她说。 沈慕希笑着揽过她的肩膀:“这梦想很简单,就跟我们一起去吃一顿西餐那么简单。” “虽然很简单,但我还是很感动,谢谢你。”杨恬欣睁开双眼,转身注视着他:“你已经帮我实现了很多愿望了,这是最后一个。” “傻瓜,这怎么会是最后一个?你还会有很多愿望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呀。”沈慕希笑了笑:“比如我们一起去度蜜月,一起生一对可爱的小娃娃,一起慢慢变老……。” 杨恬欣笑了,笑着流下泪来。 “这也是我的愿望。”沈慕希抬手揭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旖旎温柔。 “我今天原本是很高兴的,你别惹我哭。”杨恬欣咬着唇说。 “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沈慕希拍了拍她的肩,放开她:“走吧,我陪你一起捡贝壳。” 夕阳西下,再美好的时光也有结束的时候。 沈慕希看了一眼天色,从椅子上站起:“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杨恬欣点头,起身和他一起离开这间小露天咖啡厅。 两人走到码头时,沈玉清已经在游艇的甲板上向二人招手了。 沈慕希知道杨恬欣慢水,用修长的手臂拥紧她的肩膀,将她带入船仓的软椅上坐好,才松开她。 “怎么样?二人世界过得愉快吧?”沈玉清笑嘻嘻地钻入船仓。 “你这一个下午都上哪去了?都没见到你人。”杨恬欣冲她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看,我和你哥一起捡的贝壳。” “捡贝壳这么无聊的事你也让我哥干?”沈玉清吃吃地笑了起来。 “是你哥自己愿意干的,你哥还帮我拍了很多漂亮的风景,给你看看。”杨恬欣甜蜜地扫了沈慕希一眼,一边用手摸自己的口袋一边问道:“我的手机呢?怎么找不到了?” “慕希,你有帮我把手机拿来么?”杨恬欣抬头望向沈慕希:“我记得我好像是放在咖啡厅桌面上的,怎么办?不会是丢了吧?” “我没拿。”沈慕希道将手掌摁住她的小手:“别慌,我回去帮你找找。” “好。”杨恬欣反手抓住他的手掌:“快去快回。” “嗯。”沈慕希转头对沈玉清道:“玉清,你帮我好好陪着恬欣。” “知道啦,嫂子怕水嘛。”沈玉清在杨恬欣的另一边坐下,搂住她的臂弯笑眯眯道:“我发誓,我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嫂子的,大哥你放心吧。” 沈慕希笑了笑,转身便要走出船仓,可手掌却被杨恬欣紧紧地握住,他扭过头来,盯着杨恬欣笑问:“怎么了?” 杨恬欣抓着他的手掌,久久无法松手放开。 “恬欣,你是不是害怕?”沈慕希关切地问。 杨恬欣摇摇头,注视着他道:“我只是在想,手机究竟是放在桌子上还是椅子上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沈慕希道。 “嗯,谢谢你。”杨恬欣终于松了他的手,看着他钻出船仓,往岸边快步走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将视线收回。 直到船身动了,她才恍过神来,一脸惊愕地看着窗外正在往后推移的海水,随即转头盯着沈玉清问:“船怎么动了,慕希还没上来呢。” “让大哥坐客轮就行了。”沈玉清微微一笑,倾身向前,打量着她:“嫂子,你不会是怕了吧?” 杨恬欣点头:“慕希不在,我害怕。” “害怕就从这里跳下去呀。”沈玉清突然一把推开身侧的玻璃窗子,冲她阴冷一笑:“别怕,我会陪你一起跳的,到时会有一个很逼真的假相,是船员一时财心大起,把我俩一起扔下水里,只不过我幸运地活下来了,而你因为不会游泳死在海里。” “你……。”杨恬欣一脸惊恐地盯着她:“为什么?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 “不,我不认识他。”沈玉清指了提上面:“只不过到时我说他劫财了,他就是劫财了,谁也帮不了他。” “不要……。”杨恬欣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去,身体几乎抵到窗口上了。 “怎么?怕了?”沈玉清冷笑:“你不是很幸福么?不是还要和沈慕希一辈子在一起么?马上就要没命了,看在你等下会死得很惨的份上,你有什么遗言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他。” “求求你不要……。”杨恬欣泪如雨下地拉住她的衣角,双腿一屈跪在地上:“玉清,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无怨无仇?”沈玉清狠狠的一巴掌甩在杨恬欣的脸上,咬牙切齿:“还记沈慕希十四岁生日那天么?你穿着昂贵的小礼服出尽了风头,人人都夸你漂亮。而我呢,我没有漂亮的礼服,我被沈家的人辱骂嫌弃。当然,这不怪你,而应该怪乔玉娇那个死老太婆。但我心爱的沈慕希却是被你抢走的,我在美国陪伴了他将近十年,却敌不过你认识他的那短短的一个月。他觉得你是天使,你是他的全部,可是杨恬欣,我始终看不透你浑身上下到底哪一点值得他如此欣赏了?又有哪一点是比我优秀的?” “我曾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当众侮辱我和妈妈的乔玉娇付出代价,一定要让被沈慕希看作天使一般的你消香玉郧。”沈玉清脸上的狠毒越来越深,表情也越来越挣拧。 “所以你四年前在我嫁给慕希那天制造了车祸把我害成植物人?在我昏迷期间向我下毒,还杀死了小画的孩子?制造了小画的车祸,为了杀人灭口还把何惠杀死了。”杨恬欣脸上的惊恐渐渐地淡去,睨着她。 沈玉清微讶,但很快便又笑了:“原来都被你发现了,但又有什么用?你已经没机会从这里逃出去了。我已经吩咐船员将游艇开到外海了,在那里即便有人想救你都来不及了” “既然上了你的贼船,你觉得我还会逃么?”杨恬欣冲她微微一笑:“别忘了,是我把沈慕希支走的。” “你什么意思?”沈玉清面色一凛,瞪着她。 “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杨恬欣指了指椅座下面的几个油桶。 沈玉清忙弯下腰去查看,杨恬欣却赶在她之前用脚将椅子下方的油桶踢翻,气油冲破油纸,撒了满地都是。 “你想干什么?”沈玉清慌了,往门边退去,然后用手去拉门把手。 第163章 “柯小姐你别试了,船仓的门经过改装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是打不开的。”杨恬欣指了指身后的窗子:“除了这里,哪里都出不去了,怎么办?” “噢,对了。”杨恬欣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指了指上面:“你不认识他,但我认识,我让他把船开到海中央后自己坐小皮艇回去,呶,他已经走了。” 杨恬欣指了一记已经卸下小皮艇开始回岸的船员。 沈玉清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气油,睨着她冷笑:“如果真着火了,你以为你就逃得掉了?我才不信你有这个胆子点火,我才不信你一点都不留恋和沈慕希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 “我是个没有几天命的人了,早死晚死都一样,早死还能拉你一起赔葬,这很划算不是么?”杨恬欣唉叹一声:“柯小姐,看在你即将要死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程天画才是当年宴会上的那个女孩,是被沈慕希当成天使的女孩,我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等我们都死了,她就会回到沈慕希的身边,两人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杨恬欣你疯了!” “我没疯,我觉得用我仅剩的个把月生命,去换取天画和慕希一辈的幸福生活很值啊。只有你死了,他们才能幸福,不是么?” “那程天画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去为她这么牺牲!”沈玉清气急败坏道:“杨恬欣,你别这样,我们一起出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和沈慕希一分一毫了,我保证。” 沈玉清举起三根手指。 杨恬欣却故作遗憾地唉叹一声:“刚刚我求你放了我的时候,如果你同意了,也许我会心软,可是你没有,你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杨恬欣摇头,从包包里面掏出一只打火机:“如果你真的诚心想向我道歉,那就陪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这样我们就不会孤单了。” “不要——!”沈玉清尖叫着扑上去,想要推开杨恬欣从窗口逃离船仓,可杨恬欣早料到她会有此行为,根本不给她如愿。 另一头的滨城。 正在午睡的程天画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冷汗袭上肌肤。 她刚刚梦到杨恬欣掉水里去了,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恬欣,恬欣她还好么? 程天画慌忙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给杨恬欣拨号,手机响了好几声便被接通了,沈慕希的声音传来:“小画,你找恬欣么?” 沈慕希找遍了桌椅都没有找到杨恬欣的手机,如果不是听到手机响,他至今也没有发现原来手机被杨恬欣放在旁边的花圃里了。 程天画松了口气,沈慕希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那就代表着恬欣没事?是她多想了? 可她还是问了句:“恬欣呢?她现在还好么?” “她和玉清在船上。” “你说什么?”程天画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悬起:“你说恬欣和沈玉清在船上?船上还有别人么?” “有啊,还有船员在。恬欣的手机忘拿了,我回来帮她拿一下。” 程天画虽然稍稍放了心,但一想起刚刚那个梦,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慕希,不管你信不信,沈玉清这个人很有问题,她随时都有可能对恬欣不利。所以请你一定要留心她,保护好恬欣。” 沈慕希愣了愣:“你说什么?玉清?” “当年恬欣的车祸,我的车祸,恬欣的毒,还有何惠的死,极有可能都是沈玉清制造出来的。至于真相是不是这样,等你们回来后再慢慢查可以。但我现在心里很不安,我担心恬欣她遭到不测,我刚刚还梦到她掉水里去了……。”程天画越说越着急。 沈慕希忙安抚道:“小画你别担心,我这就过去,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恬欣的。” “好,记是所她安全带回来。” “我会的。”沈慕希挂上电话,略一沉吟后,加快步伐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原本停在码头边上的游艇已经不在,心下一沉,拿出电话拔打沈玉清的号码,电话很快便接通了,沈玉清凄惨的尖叫传来:“哥——!救我——!” 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的轰炸声,伴随着手机信号的中断。 沈慕希僵在原地,他已经分不清楚轰炸声究竟是从手机里面传来,还是海面上传来的了。 直到身边传来游客的尖叫议论:“有船爆炸了,着火了……。” 他愣愣地往海面望去,远远地,他看到了爆炸的游艇,火花飞溅,浓烟滚滚。 海面上渐渐地有警笛响起,有海警正在往出事的船只上赶。 沈慕希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如被大石压住,不能再呼吸了,可他还是拼尽全力地往码头跑去,冲到一艘游艇上。 “先生,我们接到紧急通知,现在全面停止出船。”一位船员拦住要往驾驶仓上走的沈慕希道。 沈慕希凌厉的目光往他身上一扫,怒吼一声:“放开我!” “不行!” “放手!”沈慕希气得失去理智,抡起手臂便一拳打在船员的脸上。 船员吃了他一拳,也来气了,狠狠地往他的胸口处还了一拳。 沈慕希身体一僵,终于无力地往后倒去,一头栽入水中。 “小画,我觉得你穿这件应该会好看。”施意从货架上拿起一件孕妇装在程天画跟前比划着。 “太露了,比较适合你。”程天画睨了一眼道。 “是吗?真的适合我?那我可要买下了。” “你买下它做什么?你又没怀孕。” “呃……我留着以后穿。”施意嘿嘿一笑。 “那得多少年后啊,走吧,别看了。”程天画拽着她往店门口走去。 “干嘛不看嘛,我觉得里面的衣服都挺好看的呀。” “我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啧啧,怀孕了就是不一样,娇弱得跟朵花似的。”施意被她拽着离开母婴店,没好气地嘲弄道。 程天画也不在意,拉着她往前面的一家咖啡厅走去。 两人落座后,程天画要了杯牛奶,顺便给施意要了杯咖啡,施意忙道:“还是给我也来一杯牛奶吧。” “你不是最讨厌喝牛奶的么?”程天画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她。 “不是你让我别喝那么多咖啡的么?” “我劝了你好几年了,你都没改不是么。”程天画倾身,盯着她:“不会是有了吧?” 施意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胡说!小心被狗仔听到还以为我真有了呢。” 程天画哈哈笑了起来,随即笑声渐止,表情也渐渐地变得讶然。 施意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望去,看到几米开外,肚大如箩的冯静时,脸上也闪现出了讶然。 施意的脸色一板,睨着她用嘲讽的语气道:“这位太太,您挺那么大个肚子在我们面前晃,合适么?” “我知道不合适。”冯静往前一步,一脸乞求地注视着程天画道:“程小姐,可不可以给我十五分钟时间,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要给我讲故事?”程天画打量着她,一脸疑惑。 “神经病,小画我们走。”施意起身拉了程天画便要走。 冯静却突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程小姐,算我求你。” “你……。”程天画被她吓了一跳,俯视着她气结道:“林太太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挺这么大个肚子给我下跪,如果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成了杀人犯了你知道么?” 程天画咬咬牙,不甘不愿地问道:“你到底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我的故事。” “讲你是怎么从我身边抢走林源的吗?讲你现在有多幸福?可是我没兴趣,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林家任何一个人可以么?” 冯静的泪水流了下来,四周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施意俯在程天画的耳边道:“算了,估计大伙都觉得我们两个在欺负一个孕妇呢,就给她几分钟时间,看看她到底又想用什么故事来刺激你。” 程天画扭头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果然有不少人正在对她指指点点,无论什么原因,让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给自己下跪都不是一件对的事情。 她和施意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能俯身将冯静从地上扶到椅子上坐下。 冯静双手握着水杯喝了一口后,对程天画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之前对你太不礼貌了。” “哈,原来是产前恐惧症发作了,怕生儿子没屁眼,所以跑来向小画忏悔了。”施意冷笑:“当初将林源从小画身边抢走的时候不是还挺得意么?怎么当初就不怕有报应?” “没错,我爱林源,很爱很爱。”冯静苦涩地注视着玻璃杯里的白开水,声音低喃:“我和林源是同一间学校的同级生,只不过他在重点班,而我在普通班。从小他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学习也好。第一次见面是初一那年,他不小心用自行车撞了我,当时虽然很疼,但我却觉得幸福极了。当他问我要怎么赔偿我的时候,我脱口而出的是希望他每周末可以帮我补习一次。因为我是那么渴望地想要与他近距离地接触,而他答应了我,从那以后,我们算是真正认识了,我也终于有了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我和学校的很多女生一样喜欢着他,可他的心里眼里都是学习,每次收到情书都是看都不看就扔掉了。每次看到他拒绝女生,我都在心里暗暗高兴,我是那么的害怕他会喜欢上一个女生。高中的时候为了拉距与他的距离,考上和他一样的学校,我拼命学习,我还偷看了他的志愿学校。很庆幸的是,我如愿以尝地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还挑选了和他一样的企业管理专业。在大学的四年里,他依然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女生,也没有看透我深深暗恋他的那一份心思。毕业后他理所当然地进入林氏工作,而我也在众多应骋者中脱颖而出成了林氏的一名员工。当同学们都在私下里猜测他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时,突然有一天,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孩,他亲密地挽着她出现在各个场合里,大家都猜测,那就是他一直在等的女孩。大家还说,这个女孩并没有多么惊艳特别,根本配不少林源。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多出彩的女孩,她幸福地嫁给了林源,成了他的妻子。” 程天画握着牛奶杯子的双手一紧,心也在瞬间被抽痛。 第164章 那个女孩真的幸运吗?真的幸福吗? “林源和你大婚之日,我痛心疾首,独自坐在江边流泪,林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找到我,希望我能配合他演一出戏。从此,我表面上是他公开的情人,实际上依然只是林氏的小员工一个,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他说他的目的是为了逼你离开林家,离开他,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程天画的心脏再度抽痛,施意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可是你一直没有离开,无论他怎么伤害你,虐待你。再后来,他托我帮他找一个愿意代孕生子的女大学生。这辈子能嫁给他,生下他的孩子是我整个梦想的全部,我请求他给我这个机会。最终我如愿了,人工受孕一次成功,虽然我不能嫁给他,虽然他未必能够等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但是能够生下他的孩子,我的梦想已经完成了一半,已经足够了。” 施意感觉到程天画的手在颤抖,她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施意冷眼睨着冯静:“你知道小画怀孕了,所以故意来刺激她的对不对?” 冯静摇头,泪水滑出眼眶:“我知道程小姐怀孕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个不合适,可是林源他……等不及了。” 程天画的泪水终于滑出眼眶,她抹了一把颊边的泪水,抬头盯着冯静淡然道:“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是啊,确实是不关你的事,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林源最后的时光里陪他走到最后。”冯静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可是林源他并不需要我,他日夜思念的人也不是我,他梦里喊着的人也不是我……。” 冯静倒抽口气,手掌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你怎么了?”施意打量着脸上泛着痛苦的她。 “我……。”冯静一把抓住程天画的手掌,忍痛哀求:“去看看他吧,求你了。” “我不去!”程天画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地冲她暴吼一声:“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病着的时候不需要我,他死了就更不可能需要我了!” “他真的很想你……。” “他有什么资格想我?他不配想我,你回去转告他,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程天画说完便大声啕哭起来。 她一直都不明白林源为什么会在婚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碰她,不理她,甚至还想方设法地欺负她。而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居然真的就调头离开了。 林源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其实更宁愿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在他的身边,无论日子有多么的艰难。 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人? “小画。”施意拉了拉她的手:“先别顾着伤心了,她看起来有些不妥,估计是要生了。” 施意用下颌指了一记对面已经痛得脸部扭曲的冯静。 程天画一看冯静,果然是要生了的样子,慌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拿起手机拨打急救电话。随即和施意一起扶着她往咖啡厅门口走去。 “好痛……我走不动了。”冯静扶着楼梯扶手,更多的冷汗涌了出来。 “谁让你不好好呆在医院里待产,跑来这里瞎胡说,走不动也要走啊。”施意没好气道。 程天画倒是冷静了不少,一边教她深呼吸,一边扶着她慢慢地往楼下走去,嘴里还关切地安抚道:“你忍一忍,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冯静艰难地抬起头颅望着她:“谢谢你……愿意听我讲故事。”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程天画没好气道。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程天画和施意一起送她去附近的医院,在被推入产房的那一刻,冯静突然出手拉住程天画的手掌,一脸哀求地望着她:“林源就在隔壁栋的908号病房,去看看他吧。” 程天画并没有答应,冯静被推入产房。 林夫人和林婷很快就赶过来了,看到程天画,林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讶然,望了望手术室问:“小画,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林婷冷声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见不得我嫂子生下我哥的孩子呗。” “别胡说。”林夫人瞪了她一眼。 程天画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林夫人了,此时一见,眼眶居然瞬间就热了起来。在她心里,林夫人是她的亲人,也是曾经给过她关怀的人。 只要一想到当初她为了改善她和林源的关系,每天变着理由地搓合他们,就觉得可悲极了。铁了心要赶她走的林源,一定烦透了母亲的这般渗和吧? 施意听不惯林婷的冷漠言论,没好气道:“如果不是小画,你家嫂子估计已经把孩子生在路边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满嘴喷粪。” “你……她才没那么好心。” “好了,都闭嘴吧。”程天画突然出声,拉过施意的手腕:“我们走吧。” “小画,谢谢你送小静回来。”林夫人感激道。 程天画点头微笑:“阿姨,你好好保重。” 比起以往,林夫人瘦了一圈,是因为林源的关系么?她心想。 从产房搭乘电梯下楼后,程天画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坐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发起了呆。 施意抓过她冰凉的小手,打量着她道:“小画,要不上去看看他吧,冯静说他时日无多了,再不看就没有机会了。” “怎么会时日无多呢?他的身体明明一直都很好的。”程天画低声呢喃着。 “他这么对待我,我真的很心痛,很难受……。”她趴在施意的肩上,泪如雨下。 “每个人有每个人经营爱情的方式,别哭了。”施意拍着她的肩安抚。随即笑了:“看来林源他真的很爱你,是我们误会他了。” “这就是我难受的地方。”程天画苦涩地望着施意说:“小意,我宁愿他是真的厌倦我了,为了别的女人逼我签下离婚书,把我扔出林家。我宁愿他对我无情,也不要今天这种结果啊!” “我明白,我明白。”施意拍着她的肩膀点头。 程天画最终还是来到了908号病房。 她走进去的时候,林源正躺在病床上熟睡,只一眼睛,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便重新滑出眼眶。 上回在超市巧遇他和冯静的时候,程天画就觉察出他比以前瘦了些,几月不见,他居然又瘦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已。 他的一只手掌握着,里面似乎握有什么东西,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床边。 也许是因为冯静生产,病房内很安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程天画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试图替他把手里的东西拿掉,睡梦中的林源似是感觉到外人的干扰,眉心一动,一粒看起来已经陈旧的袖扣从他的掌心滚了出来,落入程天画的掌心。 程天画拿起袖扣,发现正是当初施意从日本帮她带回来的那枚个性袖扣,是她送给林源的。她记得那次在慈善晚会上,林源的袖扣勾住了她的礼服,后来那另一只袖扣便落到她手里了。 当时他戴着这对袖扣出席晚会的时候,她觉得奇怪极了,如今才知道,原来他是那么的看重这对她送给他的袖扣,甚至在病了的时候还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她将袖扣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心疼至极。 这个男人,她曾经真心爱过,真心想跟他一辈子的。 似是感觉到她的伤心,林源幽幽地醒过来了,当他看到病床前的程天画时,瘦削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注视着她开口:“小画,你怎么又来了?” 又来了?原来在他的梦里,她经常来? 她握紧他的手,将他的手掌交在自己的颊边:“这不是梦,是小画真的来了。” 林源的脸上终于起了讶然,怔怔地打量着她,依然还是那句:“小画,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怎么会突然跑来了?他没有惊喜,反而有着无措。 这副模样的他,又怎么可以让她看见? “我来看你呀。”程天画眨巴着含泪的双眼,努力地让自己不再流泪,抓住他手掌的力道紧了紧:“林源,其实我刚刚幻想过很多个出场的场景,狠狠地骂你一顿,责备你一顿,质问你为什么要在最紧要的关头将我推开,然后扭头就走,这辈子都不再相见。可是一看到你之后,除了流泪,我就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为什么?心疼我了?”林源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别担心,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说话都没力气了,这也叫好好的么?”程天画的泪水再度掉落下来,打量着虚弱的他,哽咽道:“为什么要把我推开,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么?当初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陪着我,帮助我,现在你不好了,却把我推开,你是存心要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吗?” 林源摇摇头,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像现在这个样子伤心。” “你好自私。” 第165章 “小画……。”林源一本正经道:“回去吧,回到沈慕希身边去,别再到这里来了。” 程天画的望着他,苦笑:“难道你不知道吗?沈慕希的妻子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真的?”林源错愕,自上回看到他们一起快乐逛超市后,他以为她幸福了,加上这一两个月来身体不好的原因,他已经渐渐地对她减少关注了。 程天画点点头,含泪微笑:“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回到你的身边了。” 正好冯静生产,需要坐月子,而林源又是那么的需要她。 “你不要回到我身边。”林源拒绝。 程天画却坚持:“上次你可以将我从赶走,可是这次休想。” “小画,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没有跟你说笑。” 程天画进来之前,已经到主治医生那里了解过林源的病情了,胃癌晚期,所剩下生命时光不会超过三个月。 三年前他曾经做过一次手术了,但并没有根除病情。最让她愧疚的是,三年前正是她和他新婚的第一年,他患了病,他去做了手术,而她居然毫不知情。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不负责任的妻子么? “小静会照顾我的,你放心吧。”林源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程天画摇头:“别骗我了,冯静都跟我说了,你们根本没有结婚,也不是恋人,而且她从今天起就要呆在屋里坐月,根本照顾不了你。”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冯静刚刚已经进产房了。”程天画努力地挤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林源,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真的?”林源果然也跟着笑了。 “我想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出来了。”程天画的话音刚落,林婷便兴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程天画时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即将她从林源的床前挤走,笑眯眯地对林源道:“哥,嫂子给你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漂亮了,你看,我特意用手机拍下来给你看。” 林婷将手机递到林源面前,屏幕上,一对粉嫩可爱的小宝贝正在闭着眼睛睡觉。 “哥,小宝贝长得超像你吧。” “太小了,看不出来。”林源久久地盯着手机屏慕,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神情。 “小静她好么?”他抬头望向林婷。 “她挺好的,顺产得还算顺利,妈和月嫂正在照顾她。如果不是怕害害感染细菌,我就把他们抱过来给你看了。” 林源点点头,将手机递到程天画面前,笑容里难掩兴奋:“我当爸爸了。” 程天画接过手机,看着相片上那对可人的小家伙,心下一片感动,林源当爸爸了,林家后继有人了。这就是当初林源找代理孕母的目的吧,他终于在有生之年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恭喜你。”程天画由衷地说。 “对了,你跑我哥这里来做什么?”林婷一把将手机从程天画的手里抢了回来,盯着她没好气道:“医生说我哥要好好休息的,你没事别跑这里来打扰他。” “对不起。”程天画俯身握住林源的手柔声道:“林源你好好休息吧,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小画……。” “什么都别说了,我是医生,我比任何人都适合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程天画站直身子,转身对林婷道:“小婷,我想跟你聊聊,可以么?” 程天画也不管林婷答不答应,拉了她便往门外走。 “你要跟我聊什么?”到达电梯间时,林婷一把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 程天画看着她,抹了一把眼里的泪雾,轻吸口气道:“我想说的是,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过节,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团结友爱,好好伺候你哥,好好陪着他,让他幸福快乐地走完最后一程。” 林婷的泪水也流了下来,程天画牵过她的手:“你一定已经知道林源为什么要将我赶出林家了吧,他那么爱我,那么想念我,那么需要我。而作为医生的我却无能让他活下去,我很难过,很伤心,我想留在他身边……。” 程天画的泪水滴在两人的手背上,说不下去了。 林婷却一把甩开她的手,气愤地瞪着她:“程天画你就别装了!你现在是沈家尊贵的少夫人,你和沈慕希那么相爱那么幸福,你还会有心思管我哥的死活?收回你那颗虚伪的心吧?别再来招惹我哥了!” 程天画摇头:“我和沈慕希已经离婚了,我也没有你们想象中过得那么好。” 林婷讶然,显然是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她一直以为程天画能够嫁给沈慕希,应该是很幸福的。 亚恩医院心外科内。 赵院长和主治医生从加护病房里面走出来,老太太立刻挣扎着迎上去问:“慕希怎么样?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吗?” 赵院长慌忙和张姐一起扶住老太太站立不稳的身体,一脸忧心道:“慕少除了心脏被打伤,主要还是伤心过度受了刺激,所有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醒啊,都已经第四天了。”老太太急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您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醒过来的。” “真的吗?” “虽然可以醒过来,但是……。”赵院长迟疑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慕少的病已经拖得太久了,如果再不进行心脏移植,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 “什么意思?拖得太久了?上回你不是还说慕希的心脏没有太大问题吗?怎么一转眼就需要心脏移植了呢?”老太太好不容易才放下的心,再度高高悬起。 自从将沈慕希从水里捞上来,紧急送往医院后,沈慕希就一直没有醒过来,她还真不知道沈慕希的身体有这么脆弱。 赵院长又是一番迟疑后,歉疚道:“对不起老夫人,是慕少一直不让我告诉任何人的,所以……。” “所以你就连我也瞒着?” “慕少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样啊?除了心脏移植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沈老夫人焦急地嚷道。 赵院长歉疚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们无能。”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就想要我的慕希活过来……。”老太太再度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您太伤心了。”张姐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是呀,老夫人,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地联系心脏捐赠者,相信短期内一定可以找到的。”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你们早就找到了。”老太太强撑着从椅子上站起,往加护病房里面走去。 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沈慕希正躺在病床上昏睡着,老太太用纸巾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俯身抓过他的手掌哽咽道:“慕希,恬欣死了还有奶奶啊,你不能扔下奶奶不管的对不对?你一定要好起来……。” 恬欣死了……这几个字钻入沈慕希的耳内,原本昏迷的他瞬间有了反应,眼睫轻颤。 第166章 “大少爷像是要醒来了。”张姐惊呼一声,慌忙转身走出去叫医生过来。 “慕希,你醒了么?”老太太欣喜地唤道。 沈慕希幽幽地睁开双眼,目光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半晌才用虚弱无比的声音问了一句:“恬欣死了吗?” 海风拂过浩瀚的大海迎面而来,沁人的舒爽。 程天画弯腰替林源拉好腿上的薄毯,关切地问道:“冷不冷?要不要回屋里去呆着?” “不冷。”林源摇头,注视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自嘲地笑笑:“没想到再次和你来到海边,我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没关系,这并不影响我们一起欣赏海景的心情。”程天画拿起他身侧的水杯,回到屋里帮他添了些热水。 “小画,别忙了。”林源拉住她的手腕:“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好啊。”程天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望着美丽的海面道:“住在这是总比住在医院要好多了不是么?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林源浅笑:“家里人也总劝我到这里来住一段时间,她们连护工都请好了,但我一直没有答应。” “为什么?” “生活在海边是你的梦想,而这幢房子原本也是为了你买下的,原本打算在结婚当天直接将你迎娶进来,给你一个惊喜的。”林源凄然地笑笑。 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每一花每一草都是以她的喜好设计的,他实在无法让自己住在一个处处充满着她的痕迹的屋子里。 那本该是一场很美好的婚礼,他却在婚礼的前一天接到医院的电话,告诉他一个关于癌症的噩耗。 生活在海边确实是程天画的梦想,她也曾把这个梦想告诉过沈慕希,只是她没想到林源还藏有这么一手,她抬头望天,怕自己感动的泪水会溢出眼眶。 好不容易让林源答应到这里来休养,她不能总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影响到他的心情。 “源,我有一点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推给沈慕希?”程天画轻声问道。 她不明白,林源不是为了让她得到幸福,所以才赶她走的吗?为何又要一手将她推入沈家那个可怕的地方? 林源迟疑了片刻,才苦笑道:“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逛街给妈买项链做生日礼物时的情景么?” 程天画点头:“记得,那天其实我们也没逛多久。” “是啊,就是我们买完礼物回家的时候,我发现身后有辆车子一直跟着我们,而驾驶室上坐着的正是沈慕希。我怕他有什么预谋,如是对他格外留意起来。后来我发现他一直在偷偷看你,但由于车窗贴了膜他看不太清楚,所以跟了一路,看了一路。当时的他就像个傻子般,直到车子不小心撞到绿化带上了,才停止了跟随。当时我很好奇,如是回去仔细了解了他的私生活,发现他刚结婚不久,妻子在车祸当天成了植物人,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的未婚妻居然长得跟你几乎一模一样。而他跟踪我们那天其实是喝了酒的,所以才会一不小心撞在护栏上,还撞伤了头。” “我知道他是个专情的男人,他很爱他的妻子,我也知道他的妻子不会再醒来了。而他又是家里的独子,有权有势,我认为你跟了他一定会幸福的,所以才会下定决心把你推给他。” “所以那天我被林家扔出去的时候,是你发信息让他去林家大门口把我捡回家的?那次的两家餐宴也是你刻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他看到我?还有冯静被绑架,绑匪逼我交的那二十万赎金,这些全都是出自你的手?”程天画问道。 林源浅笑点头。 程天画失笑着摇头:“林源,究竟是我太笨,还是你的策划能力太强?居然相信了所有的一切。” “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害你现在这么不快乐。”林源歉疚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杨恬欣居然还有醒过来的一天。 程天画摇摇头,笑着握住他的手:“我现在很快乐,因为可以每天都陪在你身边。” “真的吗?不委屈?” “不委屈,感觉很开心。” “谢谢你。” “谢什么。”程天画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帮阿姨一起弄早餐,吃完早餐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小宝贝。” “好。”林源点头,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柔和的笑容。 因为宝宝太小,没有多少抵抗力,不能跟林源在一起呆太久,每天回去看一眼小宝贝们,便成了林源最开心最期待的时刻。 在沈慕希的坚持下,医院不得已只好放他出院。 出院后的沈慕希独自坐在杨恬欣的卧房里封闭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与任何人说一句话。 老太太因为怕他触景伤心,在他住院期间就将杨恬欣的卧房清理得干净了,此时杨恬欣的卧房里一片空旷,没有留下关于杨恬欣的只字片语。 楼下,沈夫人终于爆发了这些年来积压的情绪,对着老太太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心里眼里就只有你的慕希,如果你能够分出一丁点的财力和心思去救玉清,她现在也不至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彻底地接受玉清了,所以平日里才会跟她有说有笑,给她一切,可是到了紧要关头,你就只顾着你的沈慕希,你连过问一下玉清的情况都没有。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那么无情啊——!” 老太太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沙发上,任由着她指控责骂。 她的慕希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慕希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喝水了,她的慕希提不定哪天就会因为没有匹配的心脏移植而离她远去。 这个时候,她确实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管别人了。 倒是一旁的张姐痛心地解释道:“夫人,您也不能怪老夫人,当时整个海面都被警方封闭了,大小姐和少夫人所在的位置离码头又是那么远,海水还那么深,老太太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 自从游艇爆炸后,至今已经过去足有一个礼拜了,杨恬欣和沈玉清的尸体依旧没有找到,这让沈夫人急得日日以泪洗脸、身材爆瘦。 “当初我就不应该嫁入沈家的,都是我的错……。”沈夫人崩溃地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现在终于意识到错了?”老太太冲她淡冷一笑:“如果不是你非要嫁入沈家,慕希不会自杀,不会得幽闭症,他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 “你错了,就算我不嫁,沈建安也会娶童小姐进门的,沈建安他就是这么一个色心不改的人,他活该得心脏病死去,他活该因为心脏病断子绝孙!”沈夫人哭喊道。 “慕希他是不会死的,你给我滚出沈家!滚!”老太太气愤地从沙发上站起,冲她吼道。 沈夫人含泪迎视着她:“我会走的,我已经腻了这种被你低看一眼的生活了,当初为了玉清,我忍了,现在玉清死了,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你就等着过那种一个人守着这幢大宅的日子吧。也许再过个十年五年,这幢宅子就空了,只能用来养蜘蛛了。” 沈夫人疯狂地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流泪:“想想就觉得可怜,这就是报应,你们沈家应得的报应!” “给我把她扔出去!”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 张姐慌忙叫来几位男佣把沈夫人从老太太的跟前拖走,临走前,沈夫人依然在大吼大叫着一些刺耳的话,刺激着老太太的耳膜。 张姐一边扶着老太太坐回沙发上,一边情急地安抚道路:“老夫人,您别激动,千万别听夫人胡说八道。” 老太太却冲她吼了一声:“程天画呢!?找到她没有啊!?” “管家已经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张姐道。 紧要关头,老太太也只能想到程天画了,上次沈慕希绝食的时候就是程天画将他从屋里劝出来的。 如今沈慕希的身体不好,如果再这么不吃不喝下去,说不定还没有等到心脏捐赠者,他就已经倒下了。 刚好在这个时候,管家走了进来。 张姐忙问:“怎么样?找到程小姐没有?” “找到了,不过她已经回到她前夫的身边去了,这些日子正和她的前夫在海边别墅过二人世界呢。” “这才几天啊,她就回到前夫怀里去了,她怎么就变得那么快?”老夫人气结道。 张姐安抚道:“老夫人,您忘了吗?是大少爷选择了杨小姐,她才离开沈家的。” “我知道,可我这不是急需要她么。”老太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第167章 程天画陪着林源回到林家大宅,远远地便听到小宝宝的哭声。 “听听,宝宝的哭声多亮。”程天画笑盈盈道。 “长大了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林源浅笑。 “是啊,像你一样优秀。”程天画先下了车,司机立刻从车尾箱里搬出轮椅,和程天画一起合力将林源挪到轮椅上。 “哥回来了。”刚好从屋里走出来的林婷看到林源和程天画,笑眯眯地走上来:“哥,你都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有多坏,我一碰他就哭,就粘着妈和小静姐姐了。” 她终于不用故意在程天画面前叫冯静嫂子了。 林源微微一笑:“也许是你身上的香水味招他们反感了?” “才不是,我为了他们都好几天没喷过香水了。”林婷走过来:“小画姐姐,让我带我哥哥去看小宝宝。” “好。”程天画往旁边让了一步,林婷推着林源回屋去了。 程天画入了屋,听到厨房里面传来林夫人的声音,如是走了进去。 林夫人正在跟阿姨一起弄午餐,看到程天画进来,含笑道:“小画,你来了。” 程天画点头,走上去:“阿姨,让我来帮你吧。” “不用,这里没什么要忙的。”林夫人推着她往外走。 阿姨笑眯眯道:“夫人,你和程小姐出去说话吧,这里我来就行。” “也好。”林夫人领着程天画走出厨房,来到客厅里坐下。 林源他们都在屋里陪小宝宝,林夫人看了一眼欢笑声不断的里屋,泪水渐渐地蒙上眼眶,苦涩道:“也不知道林源还能撑几天。” 程天画抓住她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小画,谢谢你能够回到他身边,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这么开心了。” “妈,你别这么说。”程天画紧了紧她的手掌:“当初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是你和林源收留了我,帮助了我,我记得当实初你说过,就算我不嫁给林源,我也还是林家的人,是林家的女儿。既然是一家人,当然要同甘共苦,而且……我已经错过了很多陪伴林源的日子了。” 林夫人轻叹口气:“如果林源没有生病,你们两个一定是恩恩爱爱的,这个家也不会处处都充满着悲伤的氛围。” “妈,小宝宝们的出生,不就是为了给这个家增添喜气的么,你别伤心了。” “嗯,不伤心。”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小宝贝们。”程天画从沙发上站起,和林夫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屋里,冯静靠坐在床上,看着林源带笑的面庞,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林源笑了,自从程天画回来和宝宝出生后,他的气色好了许多,笑容也经常可以在他脸上看到了。 “源,该给孩子们取个名字了。”冯静含笑道。 “对呀,哥,宝贝们还没有名字呢。”正在逗弄孩子们的林婷返身对林源道。 “名字你哥早就取好了。”程天画笑呵呵走走过去,一边从包包里面拿出一张纸卡递给冯静:“这是林源这几天翻了好久字典才决定下来的,你看下喜不喜欢。” “我看下。”林婷一把将纸卡抽了过去,念道:“林锦凡,林锦心。” 冯静想了想,微笑道:“凡心……我觉得很不错。” “那就用这两个名字吧。”林源说。 “耶!小家伙们终于有名字了。”林婷牵起小宝宝的小手:“哥哥叫锦凡,妹妹叫锦心。” “好了,我们出去吧。”林源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凡心身上抽回。 “好。”林婷推走过去推轮椅。 见林源要走,冯静突然开口:“等一下。” “怎么了?小静姐姐。” 冯静望着林源,目色带着期盼:“源,我们拍一张全家福好不好?” 林源怔了怔,随即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道:“我这个样子……还是别拍了。” 程天画看到冯静脸上骤然的失落,忙微笑道:“可以坐着拍嘛,而且,源,你和凡心都还没有合照过呢。” “我去拿相机。”林婷转身跑出去拿相机。 “那我去换套衣服,打扮一下。”冯静高兴地从床上走下来,从衣柜里找了套她最喜欢的衣服进了更衣室。 冯静换了衣服,梳好头发,和林源一起坐在沙发上,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宝贝。 “哥,你把口罩摘下来。”林婷举着相机说。 程天画走上去帮林源把口罩摘下来,见他脸上有担忧,含笑安慰道:“就拍几张照片,不要紧的。” 一连拍了几张一家四口的相片后,程天画走上去拿过林婷手里的相机:“你和妈也去吧,我来帮你们拍。” “好嘞。”林婷拉过林夫人:“妈,我们拍全家幅去,” 林夫人和林婷一人一边地坐在冯静和林源身边,程天画连着拍了好多张才停止。 “好了,林源该累了,送他回房休息吧。”冯静虽然不舍,但却心疼他太过劳累。 林源送到一楼的临时卧房休息,程天画替他拉好被子,微笑道:“你睡一觉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林源确实有些累了,冲她点头:“你也去楼上休息一下,还是原来的卧房。” “好。”程天画答道。 其实她一点都不累,也并不需要休息,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往二楼走去,回到她曾经住过的卧房。 这间卧房原本是林源的,后来结了婚,她就理所当然地住了进去,而林源则住到隔壁的书房去了。 卧房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过,甚至连一些她没能带得走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是原样的。然而衣柜和桌面上却多了一些属于林源的用品,很显然,她走后林源又搬回来住了。 她独自一人呆坐在沙发上良久,良久……。 在沈老太太的一通哀求下,沈慕希终于从杨恬欣的卧房回到自己的卧房。 张姐和海珠扶着他靠坐在床上,张姐冲海珠吩咐道:“你陪老夫人在这里看着大少爷,我下去拿点吃的。” “好。”海珠点头。 张且走后,老太太让海珠给沈慕希倒杯水。 海珠一转身,发现床头桌上放着一个大信封,而信封的右下角写着‘恬欣’二字。她愣了一下,拿起信封递到沈慕希面前:“大少爷,这是少夫人给您留下的信件。” 信件……沈慕希的眉心动了动,抬手接了过去。 大信封里面一共有三个信封,上面分别写着沈慕希、杨夫人和程天画亲启。 沈慕希打开留有他名字的那封,信里字字透露着伤感:慕希,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因为那样才能代表着我的计划成功了。 慕希,很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陪伴,谢谢你在我最后的生命里帮我完成了所有的梦想。让我能够嫁给你,拥有你,和你一起吃烛光晚餐,一起看电影,一起看海……。 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是你十四岁那年以市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在我们学校演讲,我在台下看着你,既然看痴了。后来妈妈接到你的生日宴的请柬,我欣喜若狂,以为终于可以与你相识了。偏偏在你生日当天,我因为脸上长满了水痘无法出席,妈妈情急之下只好找来小画姐姐代替我出席。慕希,看到这里你一定会很惊讶吧,这段时间你一定也感觉出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没错,我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恬欣,小画才是。其实小画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们俩从小感情就很好,所以姐姐才会答应代替我出席宴会,至于宴会中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后来我听姐姐说她在宴会中闯了祸,如是偷跑出沈家,遇到了在湖边割腕自杀的你。那个救下你,帮助你走出阴影,得到你真心的女孩不是我,是姐姐,这是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开启的秘密。当年你回国之前托沈老夫人跟杨家通气,决定要娶你的恬欣,妈妈很欣喜地一口答应下来,而那个时候刚好是姐姐车祸失忆和失踪的日子。请原谅我自私地代替了姐姐接受你的求婚,代替她嫁给了你,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第168章 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婚礼当天我受到了沈玉清的迫害,车祸成了植物人。沈玉清她害我车祸,通过何惠偷偷给我下毒,还制造了姐姐的车祸,给姐姐下堕胎药。也许你们不会相信这些都是她做的,即便是相信了也不会舍得让她付出代价。 所以我选择了这个方式与她同归于尽,替我和姐姐报仇,也是为了你和姐姐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再也不会有阴谋,有危险。至于我……虽然你们每个人都在骗我,但我还是无意中在主治医生那里知道了我时日无多的事实。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死期往前挪了一点点,能拖着沈玉清一起下地狱,我觉得值了。 慕希,姐姐她真的很爱很爱你,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能够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幸福快乐,所以才会忍痛退出的。 而如今,我该圆的梦都圆了,也是时候让你们这对有情人团聚了,这辈子,记得好好爱她。 最后,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让姐姐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也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告诉她我出国了也好,到乡下养病也好。因为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死过度伤心,影响到她的身体,谢谢你。 最后,祝你和姐姐百年好合。 爱你们的恬欣。 “慕希,你怎么了?”老太太看到沈慕希捏着信纸的手在发抖,担忧地打量着他问道。 沈慕希捏着信纸的手指一松,突然就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沈老太太拾起信纸迅速地看了一遍,被信上的内容震惊到了,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原来这一切坏事都是玉清做的?怎么会?还要杨恬欣和程天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慕希摸了一把眼里的泪雾,痛心地开口:“我只不过是想好好爱一个女人,为什么也要那么复杂那么的难?” “慕希……。”老太太坐在床沿抱住他,心疼地安抚道:“这样不是很好么,你爱的人还在,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已经回不去了……。” 老太太苦涩道:“只要小画还在,就没什么回不去的。” 杨家大宅内。 桌面上摆放着杨恬欣留下的信件,已经伤心了一个星期的杨夫人嚎啕大哭起来。 曾姐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 一旁的王思凡冷眼睨着她,心下也是一翻江倒海的疼。 “夫人,您别哭了,这都是命。”曾姐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杨夫人崩溃地摇头:“这不是命,恬欣是被我害死的,都是我的错啊……!欣喜你怎么那么傻呢?那些话是我让主治医生用来欺骗程天画和沈慕希用的,你怎么也信了呢?怎么也能相信自己真的没几天的生命了?你这个傻瓜……!” “这就叫报应,叫自食恶果。”王思凡冷冷地扔给她一句,起身往楼上走去。 恬欣死了,这一次是真的死了,他的心里一点都不比杨夫人好受,可他没有将痛楚表现出来。 杨恬欣冷血得不给他留下只字片语,他又怎能不顾自尊地去为她的死伤心难过? “报应……。”杨夫人跌坐在地上:“我以为恬欣昏迷的这四年已经算是报应了,没想到真正的报应在这里,老天啊!为什么不直接将报应降临到我的头上?恬欣是无辜的啊!都怪我,都怪我!” 当初她设计了车祸害程天画失忆了,不到两个月,杨恬欣也出了车祸,她当时就认定是报应来了。可杨恬欣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她却丝毫没有吸取教训,还一手将她推到沈慕希的身边,所以才会害她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如果不逼她回到沈慕希身边,她现在根本不会死得连尸首都找不到。 “都怪我太虚荣了,总逼她跟沈慕希在一起,都怪我……!”杨夫人激动地用自己的头颅往沙发上撞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些她的痛苦和内疚。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杨恬欣会傻到去跟沈玉清同归于尽,如果早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着杨恬欣准备一切事宜的。 现在杨恬欣不在了,杨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杨家马上就会改为王家了。 这样的打击,她根本沉受不住啊。 程天画见到沈慕希时,方才惊觉自己因为林源的事情,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跟杨恬欣通过电话了。 她将水杯放在沈慕希手边的桌面上,打量着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但面色却并不好的他,问道:“慕希,你找我有事么?恬欣呢?” “恬欣她走了。”沈慕希打量着眼前这幢海边别墅,浅笑:“听说你回到林源身边了,原来是真的。” 他知道程天画的梦想是能够和心爱的人一起住在海边,也曾答应过她会让她实现愿望,而今,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只是让她实现梦想的男人不是他,而是林源。 “恬欣走了是什么意思?”程天画情急地追问。 “她没有说。”沈慕希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恬欣给你的。” 程天画讶然地接过信封,随即迅速地将里面的信笺抽了出来。 没错,是恬欣的笔记。 姐姐,接到我的信时,请不要惊慌,不要担心,不要追寻我究竟在哪里,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安安静静地过完最后的日子。我答应你,不管在哪,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姐姐,其实我一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也知道你的退出其实是为了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幸福快乐。这段时间里,慕希带给了我很多欢乐,也让陪我完成了所有的梦想,对他的爱,我已经没有遗憾,也是时候把他还给你了。 姐姐,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慕希了,他对你的爱太深太深了,这辈子别再放手,别再错过,一定要好好的,祝你们幸福。 姐姐,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也许你已经猜到是谁所为了。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不管我妈妈曾经做过什么,请你看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原谅她吧,我的离开,对她来说已经是一场莫在的打击了,我不希望她再去受牢狱之灾。也许我这么要求很过份,可她是我妈妈,我只希望她好好的。 好怀念小时候和你躺在一张床上,听你讲你家慕希哥哥时的情景,那样纯真,那样美好。别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哦,下辈子还要做一对亲姐妹! 程天画捏着信纸的手轻轻地垂落下来,泪水滑出眼眶。 就这么短短的一封信,既成了她和恬欣此生最后的告别。 沈慕希从桌面上抽了张纸巾,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别哭,她就是因为怕你伤心,才要远走的。” 程天画点点头,硬生生地将泪水逼回眼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能在你的身上看到恬欣的影子,为什么你和她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为什么在第一次透过车窗见到你的侧影时,会像着了魔一般跟着你转了好几条街。”沈慕希轻吸口气,凄然地笑了:“缘份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让我们重蓬,却又不肯让我们相守。又或许,它只是在惩罚我明明真爱就在眼前,却总也看不透的那股傻劲。这几天我一直在回想,想我们的过去,每每想到我伤害你时的情景,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小画,不管你肯不肯原谅我,会不会回到我的身边来,我都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愚笨。我爱你,因为爱得太深,所以糊涂了。” 程天画笑着摇头,笑容同样苦涩。 “慕希,也许曾经对你有过怨恨,有过失望,但在知道你就是我曾经爱过的那位慕希哥哥时,心里所有的怨和恨都没有了。谢谢你一直坚守承诺爱着我,等着我,反倒是我,一场车祸就把你忘光光了。在你为我坚守承诺的时候,我却爱上了别人。” 她盯着他,一脸认真:“慕希,我是真心爱着林源的。” 沈慕希心脏一痛,他知道,这是她对他的拒绝,他和她,果然回不到过去了。 程天画抹了一把眼眶浮现出的泪痕,哽咽道:“就在你回国的前不久,我出了一场车祸,妈妈病危,我失忆,是林源对我母女俩伸出了援助之手,是他给了我重新活下去的勇气和机会。他爱我,宠我,娶我,而我也爱上了他,不是感动,不是感恩,是真爱。” 沈慕希点头,心如刀绞。 “慕希,我们两个……注定是有缘无份了。”程天画苦笑道。 不得不承认,她对林源的爱已经是过去式,已经由爱情转为亲情了。她现在爱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她和他……都在不同的分岔路上走了太远,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沈慕希点头。 即使再不舍,再痛心,他能做的也只是放她自由了。 曾经她就站在他面前,是他没有好好抓牢她,错过便是一生。 这就是缘分,残酷而又现实。 虽然杨恬欣嘱咐她不要再去追寻她的下落了,可程天画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人陪伴她。 她觉得杨夫人也许会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才会再一次地踏入杨家大宅。 她迈入杨家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佣人正在往车子上面搬行礼。 她怔了怔,快步走上去打量着大伙问道:“你们要搬家吗?搬去哪里?” “是她要搬家,不是我们。”一个女孩指了指蹲在墙解的喃喃自语的杨夫人。 程天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向墙角,发现原本雍容华贵的杨夫人此时目光呆滞,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念念有词。 “她怎么了?”她错愕地问。 “自从小姐走后,夫人她就疯了。”曾姐含泪说。 “这就是报应,抢别人老公的报应!”刚刚那位女孩冷笑道。 程天画转向她,打量着她陌生的俏脸:“你是谁?” “你好,我是王思雨,以后这个家的主人。”女孩冲她伸出手。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以后这个家不再是杨家,杨氏也不再是杨氏,都改为姓王了。” 程天画怔怔地打量着她,随即迈步往屋里走去,屋内,王思凡正一脸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她进来,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便继续看起了报纸杂。 程天画气结地往他面前一站,抽掉他手中的报纸没好气道:“王思凡,你要把杨夫人送到哪去?” 王思凡抬眸睨着她,淡冷一笑:“我以为你会很支持我的做法。” “我是不喜欢她,但她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把她送走?她走了,恬欣回来怎么办?她看不到她妈妈会很伤心的。” “你放心,恬欣不会再回来了。” “你……浑蛋!”程天画气恼地吼了一声。 “我是浑蛋,我在杨家一直就是在扮演着浑蛋的角色,而现在是我这个浑蛋当道的日子,把她送走不是很正常么?” “她好歹是你后妈,这些年也一直是杨家在抚养你长大,你怎么可以那么冷漠无情呢?。” “她从来也没把我当成过她的继子。”王思凡愤然反驳:“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贼,一个为了盗取杨家家产的贼,现在我就如了她的愿,把杨家变成我王家的。而这里已经是王家的地盘,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程天画承认自己从来就不清楚王思凡这个人,也不了解他。 既然他已经稳拿了杨氏的一切,她再多说也无益,而他也不可能听她的。 她深吸口气,睨着他问:“你要把她送去哪里?” “自然是精神病院了。” “好吧,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这是恬欣唯一的心愿。”她转身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往杨夫人身边迈去。 她蹲在跟前,打量着她茫茫然的表情,听着她嘴里念念不忘的恬欣,心里既然有了同情。 第169章 这个害她失忆,害死她母亲的女人,她本该恨她入骨的。可是看到此时此刻的她,她居然半点都恨不起来了,反而对她充满了同情。 这样子的她,一定不比蹲在牢狱里面好过多少吧? “你放心,恬欣会回来的。”她轻声对她说。 杨夫人听到声音,幽幽地抬起头来,看到程天画时,眼里瞬间泛起一抹欣喜,扔下怀里的娃娃扑过来抱住程天画。 “恬欣你回来了,恬欣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她抱着她,抱得那样紧。 程天画抬起手掌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恬欣,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害了你……别怪妈妈……。” 程天画浅笑安抚道:“不怪你。” “恬欣,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杨夫人突然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她道:“妈妈已经知道错了,妈妈再也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了,只要你乖乖留在家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你好好保重身体吧,我走了。”程天画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子。 “恬欣,你要去哪!”杨夫人情急地跟着站起,拉住她的衣角:“恬欣,你又要走了吗?你不要妈妈了吗?” “看清楚,我是程天画,不是恬欣。”程天画狠了狠心,将她的手掌从自己的衣角处拽了下去,转身便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身后是杨夫人凄凉痛哭的哭喊声,程天画咬了咬牙,加快了离开杨宅的步伐。 此时的杨夫人虽然值得她同情,却也还是她的杀母仇人,她答应恬欣不追究她,不怨恨她,她能做到的也就仅此而已。 林源摇动着轮椅来到露台,将手中的纸巾递到吐得天昏地暗的程天画面前。 程天画愣了一下,扭头看到林源,忙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打量着他道:“源,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林源浅笑道。 “今天海风大,我们还是回屋吧。”程天画说着便要推他入屋。林源却无所谓道:“没关系,今天的风挺舒适的。” “那你等会。”程天画转身入屋,拿了一条薄毛毯盖在她腿上。 “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说着又要入屋,手腕却被林源扣住。 林源将她拉了回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行了,坐下吧。” “怎么了?”程天画蹲在他的腿边,抬头打量着他。 林源温柔地抬起手提,将她颊边被吹乱了的发丝挽在耳后,一脸疼惜道:“你怀着孕还要在这里伺候我,不辛苦不委屈么?” 程天画讶然,被他看出来了? 林源笑了笑:“你吐得那么利害,就算我不再了解女人怀孕的过程,多少也能看得出来啊。” 程天画不好意思地笑笑。 “孩子多大了?”林源打量着她并不明显的小腹问。 “才三个月呢。”程天画抓过他的手:“其实也不算是伺候你啊,卫生和做饭都有阿姨帮忙,我只不过是在这里陪陪你,顺便安胎休养,怎么会辛苦和委屈呢?” “小画。”林源注视着她一本正经道:“那天沈慕希到这里应该是想劝你回家的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孩子的父亲,如果可以就重新接受他,跟他回去吧。” 程天画摇头,笑了笑:“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只要他心里有你,而我看得出来你心里也有他,就没有什么回不去的。” “源,别说了,我现在只想陪在你身边。” “我只是希望等我走后,你的身边能有一个真心疼爱你的人陪伴你、保护你。” “你不会走的,不会的。”程天画握着他的手,小脸轻轻地趴在他的膝上,泪水溢出眼眶。 “小画,别这样。”林源摸着她的发丝,既也红了眼眶。 她也不想这样,不想惹他难受,可只要一想到林源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就忍不住地伤心。 这一天,程天画陪林源回林宅看过凡心,回到海边别墅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沈老太太站在别墅门口,显然是在等人。 “那不是沈老夫人么?”林源问。 “可能是来找我的。”程天画让司机将车子停在院子里,对林源道:“你身体不好,就不用招呼她了,我陪她就好。” “没关系,招呼总是要打的。”林源道。 林家和沈家虽然有点亲戚关系,不过两家并没有特别交好。 沈老太太和林源曾经见过,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而已,看到林源现在的样子,老太太也并不吃惊,在来之前,她已经命人调查过林家的近况了。 “沈老夫人,您好。”林源礼貌地冲她点头示意。 “林源啊,好久不见,听说你病了,真是挺惋惜的。”沈老太太一脸惋惜道。 林源冲她笑了笑,指了指里屋:“老夫人请进去坐会喝杯茶吧。” “不用了,我来找小画有点事情。” 林源看了程天画一眼,含笑道:“那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那你回屋休息一下。”程天画对林源道,并招来司机送他入屋。 花园里面只剩下老太太和程天画,程天画让老太太坐下后,给她倒了杯水,才望着她问道:“奶奶,你找我有事么?” 老太太点点头。 “什么事?”程天画追问。 老太太抬眸盯着她道:“小画,我知道你现在就想呆在林源的身边,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可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的。” “奶奶有什么事就说吧。”其实程天画的心里已经猜到大概了,沈老太太一定是来劝她回到沈慕希身边的。每次老太太来找她,不都是这个原因么? 老太太还没有开口,眼眶就已经红了,含着泪道:“慕希他的心脏病复发了,医生说他的心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 “奶奶你说什么?慕希心脏病复发?”程天画讶然。 沈慕希得了心脏病?怎么可能呢?她前些天才见过他的,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并没有看出身体上有什么不好啊。 “是呀,先天性的,他一直瞒着没有让我知道,我就猜到,他肯定也是瞒着你的。”老太太点着头说:“医生说他的病已经很危险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适合的心脏移植,可是心脏这东西哪有那么好找啊。” 程天画呆怔了半响,才呆呆地问道:“除了心脏移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太太摇头,泪如雨下。 程天画终于明白上回沈慕希带她回蔷薇小院时的突然昏倒是因为什么了,当时她也追问过他的,只是他并没有告诉她,而且还欺骗她只是有点不舒服。 “奶奶,您别伤心,也许很快就能找到适合的心脏的。”她知道自己的安慰很无力,但也只能这么安慰了。 老太太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哽咽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要请求你回到他身边去的。你和恬欣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慕希也知道了,他真的很想你,很难过。我每天就看着他呆在你住过的卧房里,吃得少,活动得也少,原本就身体不好,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我真是着急啊。” 老太太突然握住她的手,乞求道:“跟我回去吧,有你在,至少他能快乐一些。” “奶奶……。” 第170章 “你能全心全意地陪伴林源,为何就不能回去陪陪慕希呢?慕希很有可能比林源的生命更短暂,慕希还是你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也爱了你十几年的男人啊。” “不要再说了……。”程天画摇着头乞求道。 怎么会这样呢?沈慕希怎么也这样? 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陪在林源身侧的时候,沈慕希也跟着生病了。 老太太依旧抓住她的手,不放弃道:“小画,以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对你的关心不够,我没有想到沈玉清是那么恶毒的女人。是我太糊涂了,才会把这么一条大毒蛇养在家里,让她有机会伤害你的,小画,奶奶向你道歉,你就原谅奶奶吧……。” “奶奶。”程天画打断激动不已的老太太,摇头:“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也没有对我有多么不好,可是很抱歉,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老太太怔怔地望着她。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去看他的。” “那不一样!”老太太激动道。 “这是我仅能做到的,别逼我,奶奶。”程天画也流下泪来,说:“慕希的病我也很痛心,很难过,可是我不能因此就回到他的身边去,因为我已经有林源了。” 送走了老太太,程天画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沈慕希的病,让她原本就灰蒙蒙一片的心,更加蒙上了一片阴影。她知道自己的拒绝很无情,很冷血。 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再抛下林源回到他身边去了。 “去看看他吧。”林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天画怔了一下,慌忙用手摸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的时候,唇边已经有了浅淡的笑意。对林源道:“你怎么出来了。” 林源疼惜地冲她浅笑:“别装了,眼泪都还在脸上呢。” 程天画的泪腺终于再度崩坍,伏在林源的腿上低低地呜咽起来,语气里面满满都是痛心:“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要离开我?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他们留恋吗?妈妈是这样,恬欣是这样,慕希也是这样,就连你……。” 程天画说不下去了,这是上苍对她的惩罚吗?如果是,那也未免太重了些。 “沈慕希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放心吧。”林源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慰道。 “老夫人说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不会的,别担心。” 沈慕希又住进了医院,程天画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病床上熟睡,手背上还扎着点滴。 看到她进来,老太太欣喜不已地从椅子上站起:“你来了正好,我回去休息一下。” “奶奶慢走。”程天画冲她浅笑。 “如果有空,就多陪陪他。”老太太对她说。 程天画点点头,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怎么忍心拒绝? 老太太走后,程天画走到沈慕希的病床前坐下,打量着他熟睡的俊颜。因为生病的缘故,他少了一份平日里的意气风发,看起来反而有些憔悴。 她就这么一直守在他的跟前,直至针水滴完,才起身走到洗手间里洗干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把针水拆掉。 针头拨出血管的瞬间,沈慕希醒来了,睁眼便看到一手帮他摁着针口,一手将针管收入垃圾桶的程天画。 他注视着她,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入掌心。 程天画低头,便接触到他柔和的目光,如是冲他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沈慕希点了一下头,打量着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见你睡着了便没打扰你了。”程天画将小手从他的掌间抽了出来,摁住他手背上的针口道:“先别动,不然会流血的。” 沈慕希没有再动,任由她帮自己摁着手背上的针口。 “还记得当初受伤时,特别享受你帮我包扎伤口的时刻,你小心、专业、还把伤口包扎得整整齐齐。” “因为我学过啊。”程天画扫了一眼他的手背:“包括打针,做为医护人员都是必须学会的。” “现在的你是不是也每天帮林源扎针拔针?”他望着她问。 程天画稍稍避开他眼里的失落,点头:“是的,他现在在家里休养,没有去医院,而我又刚好懂得,便没有再请医护人员了。” “他真幸福。”沈慕希笑笑。 程天画握了握他的手掌,浅笑道:“慕希,你别担心,医院一定可以找到适合你的心脏的。” “我不担心。”沈慕希摇头,凄然一笑:“人生活到这一步,活不活都已经无所谓了。” “你别这么说……。” “记得十五年前的那一次割腕,也和现在一样,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没有半点吸引人活下去的署光。”他望着她:“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了你,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也不会把你和恬欣都害得那么惨。” “沈慕希!”程天画气愤地甩开他们的手掌,蓦地从椅子上站起:“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吗?你省点力气吧!我也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会爱上你这么一个软弱的男人,早知道还不如让死在湖边算了!” 沈慕希的眼光渐渐地红了,他承认自己确实是软弱的,如果不是软弱,十五年前就不会割腕自杀。事实上他可以经受得住任何的打击和伤害,就是无法忍受至亲至爱的人离开自己。 十五年前是母亲的消失,十五年后是心爱之人的离开。 “小画你知道么?这些天我总是在想,如果时间回到过去,我不会出国读书。如果我当初不出国,就不会有后来的许多磨难,也不会连心爱的人被调包了都不知道。” “沈慕希你不要再说了。”程天画制止他。 沈慕希摇头:“现在不说,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在我的余生里,还能再见你几回?” “你会好起来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沈慕希涩涩一笑,重新牵过她的小手让她坐下,打量着她说:“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你离开林源回到我身边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你。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是我把你弄丢了,害你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再遇见你,连同今生对你的亏欠一起补尝你,绝不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程天画仰起小脸,硬生生地将眼中的泪雾逼回眼眶,低头的时候已是一脸恼怒:“沈慕希你能不能别总提死后的事啊?你就那么想死吗?” “我这辈子都还没有好好爱够呢,怎么可能想死?” “那你就给我振作点!”程天画握住他的手:“想想奶奶,想想沈氏,你要是走了,就只能靠奶奶一个人来撑起那么大一个沈氏了。她已经八十多岁了,还能撑几年?就算能撑得了十年二十年,那二十年后呢?二十年后沈氏就只能归国家或者集团里那些一直对沈视虎视眈眈的高层了。” “所以,你一定要振作点,乐观点,这样病才能好得快。”程天画盯着他一本正经道。 “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想扔下奶奶和沈氏,可是……。”沈慕希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会振作起来的,不放弃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一言为定。”程天画努力地挤出一抹笑意。 沈慕希冲她点头。 从沈慕希的病房里出来,程天画看到老太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盹。她走过去,轻轻地唤了声:“奶奶。” 老太太苏醒过来,看到是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奶奶你坐着吧。”程天画扶着她,和她一起坐回椅子上。 “慕希呢?怎么样了?” “他可能是累了,刚睡着。” “噢。”老太太点点头。 “奶奶,医生怎么说啊?” 老太太叹了口气:“越来越不好了,今天早上慕希就是因为差一点没喘上气来被送到医院急救的,医生说他已经无法再离开医院了,而心脏移植又一直遥遥无望。” “这么说,他以后都只能住在医院了?” “是啊,说难听点就是在等死。” “奶奶……。”程天画难过地抓过她的手:“慕希不会这么容易就离开的。” “谢谢。”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经过这么些日子,我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现实了,奶奶经受得住。” 第171章 从医院回来的一路上,程天画的心里都像有把刀子在绞动一般。 回到海边别墅,林源已经午休醒来了,她深吸口气,唇角微微牵起一抹弧度迈步走上去。 “林源,你醒很久了?”她走到他身侧坐下。 “没多久。”林源微微一笑,打量着她:“沈慕希怎么样了?” 程天画没料到林源会问到这个,唇边的笑意淡去,摇摇头。 “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林源像往常一样安慰她,除了这样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而这些话也是程天画用来安慰沈慕希和老太太的。 其实谁都知道这些是废话,但谁都喜欢说。 “对了,明天是到医院检查的日子,到时记得提醒我。”程天画转移话题道。 “好,我会记得的。” 第二天,程天画早早就陪林源到医院去做检查了。 在一楼交费的时候,程天画突然听到急诊门口传来一阵急救车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嘈杂的人声。 程天画转过头去,看到医护人员正在将一位小男孩从急救车里抬了出来,情急地往急诊室里面赶。 一晃眼间,她清楚地看到躺在移动床上的小男孩正是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沈念童。 她一把拉住跟在医护人员后面往里走的保姆阿姨,情急地问道:“怎么了?” 阿姨一看是程天画,怔了一下道:“程医生,你怎么会在这家医院?” “我陪家人来看病,小念童他怎么了?”她追问了一句。 “小少爷他上楼梯的时候突然昏倒,从楼梯上摔下来。” “怎么会这样,严重么?” “医生说摔得倒不严重,不过心脏病复发得比较严重。”阿姨太对着医院门口一阵张望:“我已经给老夫人打过电话了,老夫人怎么还没到呢?” 此时里面传来医护人员的呼唤:“沈念童的家属过来签字!” 阿姨情急道:“怎么办?老太太还没来,老太太现在是小少爷唯一的亲属了。” 程天画走进去,对医护人员道:“我是沈念童的家属,请问他怎么样了?” “心脏病停跳,正在急救。”医护人员打量着她:“你是他的亲属?” “是,我是他的嫂子。” “没有别的直系亲属了吗?” “还没到。” “行,那你在这张病危通知书上签个字。” 程天画愣住了,颤抖地伸手接过医护人员递过来的病危通知书。 病危……。 “赶紧签啊。”医护人员催促道。 “对不起,这个我不能签。”程天画缩回手。 很快,老太太和张姐就赶过来了,老太太接过病危通知书看了一眼,便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念童正在急救室里面抢救,程天画扶着老太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虽然老太太表面上显得很平静,但程天画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半个小时后,医护人员从急救室里面走出来。 程天画忙走上去问:“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歉疚地低了低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程天画倒吸口气,这是什么意思?孩子就这么没了? 她倏地扭过头去,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沉默片刻,幽幽地从椅子上站起,在张姐的搀扶下走进急救室。 急救台上,沈念童小小的身体躺在上面,苍白的小脸安静而祥和。 算上这次的话,程天画一共见过他三回,每一回见他不是在急救就是在医院,在她看来,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老太太轻轻地握住他手,泪水滴在他的手上,哽咽着说:“孩子,奶奶不是不爱你,不疼你,奶奶是害怕看到你发病的样子,奶奶害怕像今天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人世,你还这么小,怎么就走了呢?”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苦涩地笑了:“走了也好,天堂里没有这么多的病痛,下辈子记得一定要找个好人家,健健康康地出生,快快乐乐地长大。” 沈念童被移运到太平间。 程天画将老太太扶到走廊上的椅子坐下,老太太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她轻吸口气,轻轻地说道:“沈念童的母亲童小姐是慕希爸爸和外面的女人生的,从一出生的时候就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慕希已经因为父亲迎取了刘素心而闹自杀,对父亲恨之入骨,如果让他知道父亲又在刘素心之后跟别的女人好了,还生了孩子。我担心他会再度受刺激,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童小姐和沈念童的存在。当时我就在想,孩子反正也活不长了,家里人又那么不想看到他们母子,索性就让他跟着童小姐一起住在外面了。” “后来童小姐遭到玉清她妈妈的陷害,意外身亡了,慕希的父亲也因心脏病去世,我才敢让他知道念童的存在。他当时什么也没说,也没理,念童便由保姆照顾长大。其实慕希和念童得的是同样的病,只是念童从一出生就检查出来了,而且比慕希更为严重。如今念童死了,慕希迟早也会像他一样离开这个世界的。” 程天画静静地听着,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沈家的人要把沈念童一个人放在外面养,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慕希真的会像他的弟弟一样突然离开吗?她真的好担心。 将林源送回家,伺候他躺下后,程天画就控制不住自己地往亚恩医院赶去。 透过落地窗子看着她崩溃离去的背影,林源苦涩地笑了。他知道她放不下沈慕希,他也知道她深爱着沈慕希,这些日子里他都看出来了。 “少爷,今天中午您想吃什么?”阿姨站在他身后问道。 “都行。”林源无所谓地答。 反正是一个人吃,吃什么都没关系。 “少爷,您是不是不舒服?”阿姨看着他虚弱的脸色,关切地问道:“要不我打电话让程小姐回来?” 林源摇头:“不用,我睡一下就好,你去忙吧。” 他轻轻地闭上眼,阿姨迟疑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自从看到沈念童死去后,程天画的心里就一直无法平静,闭上眼,就仿佛看到安静地躺在急救台上无法苏醒的人是沈慕希。 这种感觉太磨人了,太难受了。 她对他的不舍,既然如此之深! 她冲进沈慕希的病房时,沈慕希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看到她进来,脸上明显有着惊讶和惊喜。 “慕希。”程天画冲上去,盯着他吞了吞口水,一时间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画,你怎么来了?”沈慕希打量着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林源他……。” “不是。”程天画摇头,倾身抱住他,在他耳边哽咽道:“小念童走了。” “我知道。”沈慕希抱着她,抚着她的发丝虚弱地浅笑:“你是不是怕我也像他一样突然就走了?” 程天画点点头,泪水滴在他的颈间。 “看看,当初是谁让我要乐观坚强的,现在自己倒变得悲观了。”沈慕希笑笑道。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程天画闭了闭眼,她也不想这样的,沈念童的离开给了她太大的触动,她实在无法强装坚强啊。 “能看到你为我哭,我已经很满足了,迟几天和早几天都没关系。” “不要再说了。”程天画哽咽道。 “那就不说了。”沈慕希将她从怀里抱了出来,打量着她:“既然来了,陪我到外面走走好不好?我已经在床上闷一天了。” “好。”程天画点点头,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从角落里面推出一部轮椅。 沈慕希却摇头拒绝:“我才不要轮椅。” “为什么?” “也没那么严重。”沈慕希笑笑:“而且一个大男人的坐在轮椅上,感觉很不自在。” “可是你现在容易因为四肢无力摔跤。” “有你在,没关系的。”沈慕希冲她招手,程天画如是走过去。 她搀扶着沈慕希,缓慢地走着。 虽然沈慕希已经尽量表现得平常,但程天画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得快要没有关力气了。 “我们在花园里坐下好不好?”程天画问他。 沈慕希点头,随她一起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要不要喝水?”程天画问道。 “不用。”沈慕希摇头,打量着她半晌,才一本正经道:“小画,你不用担心,别忘了,这家医院是我们沈氏的,谁也不敢怠慢我。你不用特别跑过来看我,好好留在林源身边照顾他吧。” 他顿了顿,又说:“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作何决定,既然你选择了林源,那就好好陪着他吧,不用再来看我了。” 程天画点头,微笑:“好,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她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在两个男人之间两头跑。 “嗯,我会的。”沈慕希抓了抓她的手掌:“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你说吧。” 沈慕希抬起手掌,指尖轻轻地抚上她的唇瓣,柔声道:“让我最后亲你一下,我要记住你的气息和味道,这样下辈子就再也不会认错了。” 程天画的眼眶泛起一抹泪雾,她眨收了一下双眼,强颜欢笑着点头:“好。” 沈慕希的手指滑至她精致的下颌,轻轻往上挑起,低头轻轻地吻了下去。 他的唇瓣清凉,也许是病着的原因。 “谢谢。”他放开她。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他说。 “我会的。”程天画点头,就算不为着她自己,她也会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保重自己的。 其实她很想告诉沈慕希,他和她孩子一直都在,可是又担心会因此加重沈慕希的心理负担和不舍,让他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第172章 程天画回到海边别墅的时候,发现里面空空的,居然没有林源的身影。 她情急地冲进厨房,厨房内,阿姨正在做午餐。 “少爷呢?”程天画情急地抓住阿姨追问。 阿姨扭过头来,红着眼睛说:“刚刚少爷突然吐血了,小黄已经把他送去医院。” 程天画心脏一紧,气急败坏地嗔怪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是少爷让我不要给您打电话的,少爷让我留在家里给您做午饭。”阿姨一脸无辜道。 程天画闭了闭眼,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她一边往人民医院的方向赶,一边给小黄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后,小黄接听通了。她们几乎是颤着声音问道:“少爷怎么样了?” “正在急救,程小姐您要过来吗?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程天画说着便要掉断电话。 小黄忙道:“程小姐,少爷现在在亚恩医院。” “怎么转到亚恩去了?” “是少爷自己要求的。” “好,我马上赶过去。”程天画放下电话,加快了前往医院的步伐。 她赶到医院时,林源已经抢救完,转送到加护病房了。她趴在加护病房的玻璃窗上,看着林源苍白如纸的脸色,哽咽着问道:“他怎么会突然吐血?医生怎么说啊?” “医生说他的病情不容乐观。”小黄迟疑着开口:“医生还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不要——!”程天画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要听,她才不要听这些。 在病房外头呆了片刻,有医生从病房里面走出来,程天画忙冲上去问道:“刘医生,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刘医生看着她焦急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程医生,病人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好。”程天画迅速地穿上防护服,走了进去。 林源果然是醒了,只是虚弱得连开口说话都吃力。 他看着她,露出浅浅的一笑,艰难地抬起手掌拉住她的小手问:“吃饭了么?” 程天画扑在他身上歉疚地呜咽起来:“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别哭……。”林源的手掌改为抚摸她的发丝,微笑道:“我不是还好好的么。” 他还好好的?不,他一点都不好。跟她那么熟的刘医生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还怎么可能好? “林源,你不要有事……。”她呜咽着说。 明知道这么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也根本无法留住林源的性命,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哀求他。 “我答应你。”林源强颜欢笑着。 三年前得知这个病的时候,他就是因为害怕看到她像这样伤心,所以才会瞒着她,制造了一系列的误会赶走她。没想到最终还是让她伤心了,让她哭了。 林源很快又睡着了,程天画从他的身上坐起,望了一眼旁边的生命仪器,握着他的手哽咽道:“林源,记得一定要醒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掌放入被子里,走出加护病房。 走廊的那头,林夫人和林婷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林夫人拉住程天画的手情急地问道:“林源怎么样了?” “睡着了。”程天画滴下泪来:“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不怪你。”林夫人拍着她的手:“这是林源自己的命。” “我哥到底怎么样了?”林婷追问。 程天画咬着唇,迟疑了半晌才道:“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这么快,林源……。”林夫人趴在加护病房的玻璃窗失声痛哭起来。 “妈……。”林婷走上去,和林夫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程天画往后退了一步,缓缓地跌坐在椅子上。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加护治疗,林源并没有再好转。 程天画独自在海边别墅里睡了一晚,吃着阿姨精心准备的早餐,虽然每一口都是那么的难咽,每一口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可她还是努力地吃着。 阿姨在一旁笑着鼓励道:“程小姐这样就对了,不管怎么样,饭是一定要吃的,不然孩子该跟着你受委屈了。” 孩子,程天画心疼地用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这么小就必须得陪她熬过人生中最难过的一段时光。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是林婷打来的。她伸着手,却迟迟不敢接。 她害怕林婷在电话那头跟她说,林源走了,永远地离开了。 可逃避也不是办法的不是么? 她几乎是颤抖着接通电话,电话里面传来林婷情急的声音:“小画姐姐你快过来吧,我哥快不行了……。” 程天画的手机跌落在地上,她迅速地从桌椅上站起,往门口走去。 来到医院,她等不及单层的电梯,如是进入了双层,在林源的下一个楼层下了电梯。 她迈出电梯,便看到老太太一脸着急地在电梯口踱来踱去,而张姐在一旁情急地拨打电话。 “小画,你终于来了,你的电话怎么一直不通啊。”老太太冲上来拉住她的手,泪流满面。 “奶奶,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程天画着急地试图挣脱她的手。 “什么事啊?什么事情有见慕希最后一面重要?”老太太痛哭道。 程天画愣了,她说什么?慕希……。 “程小姐,大少爷快不行了,正在抢救中,大少爷临进急救室前一直在喊着您的名字呢,您……。” 慕希,沈慕希……。 请原谅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奶奶,对不起……。”程天画摇头,泪如雨下:“我要上去,我要到林源的身边去……。” “小画,慕希需要你啊,求求你别走……。”老太太死死地拉住她的手哀求着。 “我和沈慕希早就断了,再无瓜葛了,奶奶你不要求我,不要逼我……!”程天画咬紧牙关,狠狠心,一把将老太太的手从自己手上掰了下去,转身往消防梯里面冲去。 身后,老太太的哭声越发的凄厉。 程天画捂住耳朵,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小画姐姐,你终于来了。”林婷迎上来,流着泪道:“哥哥说不想见你了。” “为什么?”程天画含泪道。 “他说你怀孕了,对你不好。可是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见你,错过了这次,他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天画拍了拍她的手臂,快步往病房里走去。 林夫人正守在林源的身边,牵着他的手跟他说话,而林源却只是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双目微微瞌。 “林源……。”程天画冲上去,拉住他的另一只手掌,望着他呼唤道:“林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小画。” 林夫人从椅子上站起,退到一侧。 听到程天画的声音,林源的眼睑动了动,望着她虚弱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呀。”程天画含着泪笑了,从口袋里面拿出两粒袖扣放入他的掌心:“源,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林源已经弱得举不起手了,程天画便帮他抬起手,让他看手心里的袖扣:“这是你最喜欢的袖扣,还记得吗?那次在晚宴上你因为救我,不小心把扣子勾到我的礼服上了,扣子我一直都留着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她将袖扣往他跟前挪了挪:“还是之前那对对不对?” 林源手里捏着那两枚袖扣,微微地笑了:“到时……记得帮我戴上。” 程天画捂住嘴吧,流着泪点头:“好。” “小画……别哭。”林源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好,我不哭。”程天画摸去脸上的泪水,笑了。 林源满意地笑了:“记得……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子笑。” “好,我都答应你。” “小画,我爱你……。” “我也爱你。”程天画紧紧地捂着嘴巴,不让他听到自己的啜泣。 林源的眼睑已经重新瞌上,他看不到她的泪了。 “源,记得要醒过来。”她像每回一样叮嘱他。 可是,林源却没有像每回一样重新睁开眼睛对她微笑,告诉她别担心。 “源……林源……。”她摇晃着他的手臂呼唤,而他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林源——!”林夫人扑上来,哭喊着摇晃林源的身体。 林婷冲上来,搂着林夫人的手臂呜咽道:“妈,你别这样,哥哥已经走了。” “不要!林源你不要扔下妈妈……林源……。” 程天画含泪摁了铃,医生走进来,对林源进行了检单的查看后,正式宣布林源已经死亡。 另一位医生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冲大伙道:“林先生的家属你们好,根本林先生生前的遗愿,他希望能把自己的心脏捐给心外科的患者沈慕希,这是他生前签署的嚣官捐赠协议书。如果你们家属同意捐赠,请在同意书签名,如果不同意,医院也不会强求。” “不……不能这样伤害他的身体,我们不能这么残忍……。”林夫人摇头拒绝。 程天画没想到林源会做出这个决定,她一时怔住了。 医生道:“可是林先生一再嘱托我们要把心脏捐给沈慕希,而且沈慕希目前正在急救中,时间非常紧迫,请夫人您好好考虑一下。” 沈慕希是亚恩医院的老板,刘医生自然希望能够说服林夫人。 第173章 “妈……就让林源去救沈慕希一命吧,再迟一点沈慕希就没命了。”程天画突然在林夫人的跟前跪了下去,拉着她的手恳求道:“林源已经走了,不能让沈慕希也走了,就让林源的心脏陪同沈慕希一起活下去吧……。” 林夫人看着病床上已经蒙上白布的儿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同意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妈,我太自私了。” 林夫人摇摇头,抱着她:“林源那么爱你,就让他的心脏用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继续爱你吧,这是他最后的愿意,妈妈心里明白。” “妈……谢谢你。” “我应该成全他的。”林夫人将她从地上扶起:“快起来吧,孩子。” 林源的追悼会是在三天后举行的,在这三天时间里,程天画终日呆在和林源最后生活过的海边别墅里。 别墅并没有多大,可是少了林源,却显得空旷极了。 佣人阿姨正在收拾自己的行礼,从此以后,这里将不会再有人居住了。 “程小姐,您不走吗?”阿姨站在她身后问。 程天画转过身来,打量着她:“怎么你也走了?” “少爷生前说他已经把这里卖掉了,让我等他走后,就回林宅去上班。” “他把这里卖掉了?”程天画惊讶了。 “是呀,我当时也问过少爷程小姐您怎么办的,可少爷说程小姐以后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房子,不用住在这里了。” 程天画知道林源是希望等他走后,她可以回到沈慕希的身边好好生活,可是……。 她苦涩地吸了口气,迈步往门口走去。 她来到追悼会现场,远远地看着林源安祥的面容,那样子,明明就像睡着了一样,怎么就醒不过来了呢?她心如刀绞。 “小画,你怎么来了?”林夫人流着泪抱住她,摇头:“你不应该来的,你怀着身孕呢……。” 程天画摇头,流着泪笑:“妈,林源他不会伤害我和孩子的,我不怕。” 她走到林源身侧,牵起他冰冷的手掌。 “小画,你不要这样……。”林夫人扑上去,流着泪试图将她从林源的身边拉走。 程天画依旧含泪笑着,注视着林夫人道:“妈,林源最心爱的袖扣还没有给他戴上去呢。” 林夫人松开手。 程天画拿出那对林源割舍不下的袖扣,小心翼翼地戴在林源的袖口上,豆大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 “源,一路走好。”她最后握了握他冰冷的手掌,然后松开,起身退到一侧。 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管家一边拦截着拼命往里面闯的冯静一边情急道:“冯小姐,您还没出月子呢,您不应该到这里来……。” “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们让我进去……。” “不,冯小姐您刚生产完,身体本来就虚,很容易……。” “我不管!我不怕!”冯静哭着冲里面的林夫人喊:“阿姨,求求您让我进去吧,求求您了。” 管家一脸无奈地望向林夫人。 冯静推开管家,冲到林夫人跟前便跪了下去:“阿姨,我想见林源最后一面,我想送送他,求您成全我吧,求您了……。” 林夫人俯身将她从地上扶起,算是默认了。 冯静便立马扑到林源的身侧,泪如雨下:“林源,虽然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可我还是很开心能留在你的身边,能够为你生下凡心。如果有来生,一定要让我再遇见你,你可以不爱我,不娶我,不碰我,但一定要让我遇见你,哪怕是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好了,别哭了,时间到了。”管家走上去将她从林源身侧拉走。 “不,我还有话要跟林源说呢……。” “冯小姐,不能误了少爷的时辰啊。” “不要……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呢。” “小静。”林夫人上前抱住她,拍着她的肩安抚道:“你的心意林源都懂,都懂……,别再哭了。” “阿姨,我的心好疼啊,我想跟着林源一起去算了,可是我又不能丢下凡心,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坚强点,你还有凡心呢。” 程天画转过身去,她害怕再听到任何人的哭声。 整个林家大宅都充满着悲伤的氛围,管家带着一批佣人在清理林源的遗物。 林夫人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可她却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 冯静端着厨房准备好的鸡汤来到她面前,轻声劝道:“阿姨,喝点鸡汤吧。” 林夫人抬起头颅,接过鸡汤打量着她,苦涩地笑了笑:“小静,你好点了吗?” 冯静点头,情绪依旧低落:“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林夫人喝了一口鸡汤,将碗放在桌上,对她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冯静苦涩地笑笑:“按照当初的协议,我必须在孩子满月后,拿着五百万的交易金离开林家。可是,阿姨……。” 她的泪珠从眼眶内滚了出来:“当初我争取为林家代孕的时候,就不是为了这五百万,我只是想和林源有一点点瓜葛,我想为他生孩子。现在林源走了,小婷也迟早要嫁人,请您让我继续留在林家照顾您和凡心可以吗?我可以不要名份,不要地位,不要名牌,我只希望这辈子能代替林源守在凡心和您的身边。” 林夫人抚着她的头发道:“傻丫头,你可以拿着这五百万去过好的生活,找一个好男人结婚生子,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对我来说,能守在凡心和您的身边就是幸福,阿姨,请您让我留下。” “让你留下有什么难,我只是不想委屈你啊。”林夫人轻叹口气,道:“你留下吧,等哪天遇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想留在林家了,阿姨再给你办一台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 冯静喜极而泣地扑在林夫人怀里,感激道:“谢谢阿姨,我不嫁,我一辈子都留在您的身边孝敬您。” “如果一定要留下,那是不是应该改口叫声‘妈’了?”林夫人微笑道。 “我真的可以吗?”冯静抬头盯着她。 “当然啊,虽然你和林源没有结婚,可你是凡心的母亲。等到凡心长大了,如果听到你总是‘阿姨阿姨’地叫我,肯定会问起来的,到时我们还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第174章 “妈……。”冯静激动地唤了声,感动的泪水滑落下来。 冯静能够留下来,对林家来说肯定是好的,至少凡心不会在失去父亲后,接着又失去母亲。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该改口叫你一声嫂子了?小静姐姐。”林婷从楼上走了下来,含笑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冯静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林夫人的怀里退了出来。 “那当然要改口了。”林夫人说完,拍着冯静的手道:“早知道你那么坚决要留下,我应该在林源活着的时候让你们把结婚证领了,让你明正言顺地留在林家。” “没关系的,我不怕别人说。”冯静道。 “嫂子是凡心的母亲,本来也挺名正言顺的呀,别人也不会要求嫂子拿结婚证出去验明真身。”林婷绕到冯静身侧坐下,搂着她的手臂:“嫂子对吧?” “小婷说得对。”冯静笑着点头。 程天画再一次来到亚恩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林源离开后的第四天。 在这之前,她只知道沈慕希的手术很成功,没有发生任何排异现象。 老太太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想到最后还是林源救了慕希的命。” “这是慕希命不该绝。”程天画说。 “是啊,我以为他这次肯定过不去了。”老太太拉住她的手,笑盈盈道:“小画,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等慕希醒了,你们就好好在一起吧,再也不要分开了。” 程天画凄婉一笑,道:“我可以去看看他么?” “医生说他要过一两天才能醒过来。” “没关系,我进去看看他就出来。” “好,你去吧。” 加护病房内除了各类仪器的声音,便是一片安静。 沈慕希躺在病床上,睡得平稳而安祥。旁边的的心电监测仪显示着他的心跳虽然微弱,但每一下跳动都是那么的均匀,那么的平稳,看来林源的心脏在他体内存活得很好。 程天画弯下腰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侧脸贴在沈慕希心房上,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感觉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好听。 “沈慕希,你一定要怀着这颗心脏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她在他的心口低声呢喃。 一定可以的,她相信! 站在机场信息牌上,程天画打量着上面的航班信息。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滨城了。 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伤心多过快乐的城市,她没有勇气再继续留下。 她随便找了班有空位的航班,便订下了。 当飞机划过长长的轨道,冲上云霄的那一刻,望着窗外越来越小的滨城,她的泪水最终还是滑落下来。 这个带给她无尽伤感的城市,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有不舍,有难过,有……牵挂。 她的牵挂来源于依旧躺在病床上的沈慕希,她心尖上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也许是因为林源的死给她冲击太大,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留在沈慕希的身边了。 “小姐,你没事吧?”她身侧的一位女孩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程天画冲她笑了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是舍不得心上人了吧?”女孩嘻嘻一笑:“其实我也舍不得我的男朋友,不过只要一想到安城离滨城也不算远,下个月就可以回来与他团聚,我就不觉得难过了。” 是啊,有分别,有团聚的分离,不需要难过。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的。”程天画冲她微笑道。 “嗯,所以我不伤心。”女孩反问:“你呢?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啊……。”程天画摇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一辈子? 三年后。 还没有走到门口,程天画就听到自家屋里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童音。 唇角不自觉地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她用钥匙开了门,一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像被狂风刮过一般。而红姐正弯腰一边收拾一边无奈地哀求道:“小祖宗,你别再扔啦,你看你把妈妈的书都扔烂了……。” “妈妈回来喽!”小家伙欢呼着往门边冲来。 红姨跟着回过身来,手里抓着被小家伙撕烂的杂志歉疚道:“小画,这小祖宗把你的杂志撕烂了。” “沈浩宸,你又调皮了是不是呀。”程天画故意板起面孔,不理会飞奔过来的宝贝儿子。 “妈妈,我只是调皮了一下下,下次不敢了。”小浩宸垮下小脸,扯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程天画继续不理。 儿子犯了错就喜欢装乖卖萌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 “这次是真的。”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小浩宸乖乖地走进客厅,帮着红姐一起收拾起客厅。 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在客厅里转悠帮倒忙,程天画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小画,让我来吧。”红姐走进厨房,主动拿起菜开洗。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小画扭头看了她了一眼,笑笑道:“看孩子一天很累吧?” “还好,小浩宸还算挺乖了。”红姐笑呵呵道:“今天下午带他去超市,又有一位大妈提醒我,让我一定要牵好孩子,不然长这么漂亮的孩子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 程天画点头:“虽然我不认为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贩子,不过小心点总是好的。” “知道,我每次出门都是紧紧地把他牵在手里的,一秒钟都不敢放开。” 红姐是程天画从家政公司请来的保姆,在医院上班的程天画每个月有一半的工资必须分给红姐。好在她因为资历深,工资不算低,小浩宸现在又还没有上学,每个月的花销她还能承受得起。 这样的日子虽然简单,但很充实,很幸福。 吃过饭后,红姐洗碗,程天画在整理屋子,小浩宸自己坐在沙发上玩积木。 程天画正弯腰拖地间,听到小浩宸说:“妈妈,我也要去那里玩。” “去哪里玩啊。”程天画随口问道。 “这里呀,妈妈你快看嘛。” 程天画扭过头去,看到他指着电视望着自己。 她顺着他的手指望向电视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某游乐场开业的新闻。 程天画笑了,随口应允道:“好啊,等妈妈有空了就带你去。” “这可是滨城,远着呢,你又在唬你小浩宸。”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的红姐笑盈盈道:“现在的孩子可聪明着呢,你答应了他什么,他都记在心里呢。” 红姐后面那半句话程天画并没听清楚,因为她的大脑在听到滨城二字的时候已经当机了。 滨城? 她狐疑地放下拖把,走到小浩宸身旁坐下,注视着电视屏慕上新开业的游乐场。 这家叫‘快乐之城’的游乐场面积很大,设施很完善,可电视上并没有播报出地址。 程天画努力地留意着记者的每一个镜头,每一句话,潜意识里,她特别想知道这个游乐场是不是就是座落在西郊,属于沈氏旗下的那个。 当年她走的时候,游乐场还在建地基,如今三年过去了,也该建完了吧? 终于,镜头转换到开业典礼现场。 看到红毯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程天画的心脏蓦地一紧,泪雾瞬间盈满眼眶。 三年了,三年未见,他除了眼底新添的那一抹忧郁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么的帅气,那么的迷人。 三年前她走的时候,他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 她知道她一定会醒,也知道他会健康地活过来,果然,他活着,活得好好的。 一堆记者争相将话筒递到沈慕希的跟前,有人问道:“沈总,我们刚刚进去参观了一遍,里面的设施和游乐项目很先进很齐全,可以跟我们说说您为什么会选择在西区建一个那么大型的游乐场么?您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吧?” 沈慕希优雅地笑笑,道:“风险自然是有的,说了大家可能会不信,我决定建设‘快乐之城’是因为我爱人的一句话。还在很小的时候,她跟我说希望这里能建一个游乐场,我记住了,一记就是十几二十年。” “沈总真是个专情的好丈夫,请问沈总的爱人今天有到现场么?” “没有。”沈慕名希的眼底微黯。 “为什么?今天可是游乐场隆重开业的日子。” “她出去散心去了。” “噢,那沈总是否有什么话要对您的爱人说呢?” 沈慕希略一沉吟,抬眸对着镜头深情款款道:“亲爱的,如果心情好点了,就回家吧。” “这男人那么有钱还对妻子这么好,真是不多见呢。”红姐笑着一把抱起小浩宸:“走喽,我们去洗白白了。” 说完那句话后,沈慕希便将所有的采访推给了彭助理,在一群安保人员的拥护下离开现场,往后台走去。 沈慕希的身影消失在镜头前,再也看不到了,程天画却依旧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潜意识里,她是那么的渴望再看他一眼。 第175章 夜里,程天画从抽屉最下边翻出一张三年来她从不敢翻开的照片,那是她和沈慕希在安城度假村里拍摄的合影。 当年她离开滨城的时候,她就决定了要将沈慕希封存在记忆深处,也狠心地扔下了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却独独带走了这张相片。 她想忘记他,又怕自己真的会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这种感觉让她纠结难忍。来到安城后,她将相片压在箱底,三年来从未翻出来过。 如果不是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他,她也不会把相片翻出来的。 照片中的他笑得一脸迷人,一脸开心,与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一脸忧郁的他几乎是天壤之别。 “妈妈,他是谁啊?”小浩宸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坐在她的身侧打量起相片上的男人。 程天画几乎是机械性地答:“他是小浩宸的爸爸啊。” “真的吗?”小浩宸从她手中夺过相片,欣喜打量起来:“妈妈,爸爸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他没有时,小浩宸就问过她,他的爸爸哪里去了。程天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如是随口扯了个谎告诉他,爸爸出国工作赚钱去了,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而小浩宸信了。 “我也不知道。”程天画摇头,泪雾染上眼眶。 曾经有过无数次,她也不知道是思念林源还是沈慕希,思念得泪水如断线珠子般滚落下来。 “妈妈,你怎么了?”小浩宸关切地用自己的小手去帮程天画擦拭眼里的泪水。 “妈妈没事。”程天画将相片放回抽屉,抱着小浩宸躺到床上,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小浩宸乖,睡觉吧。” 小浩宸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了,程天画自己却几乎一夜无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浅浅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红姐已经做好了早餐,程天画随便地吃了点,交待红姐好好照顾小浩宸后,匆匆上班去了。 程天画所就职的是一家中型私人医院,三年前在安城落脚后投递了无数份应聘资料,都因为她正怀着身孕而打回不断出现。只有这家名叫联爱的医院院长就看中了她的资历,不计较她有孕在身,将她聘请进来。 这些年来院长对她照顾有加,不但在她生产的时候给她提供了免费接生住院,还给她放了半年的带薪假期。 她刚走进办公室,就听一位护士小姐说院长找她。 她放下东西,换好工作服后往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院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此时正一愁莫展地坐在椅子上想事。 “陈院长,您找我?”程天画走进去,礼貌地问道。 陈院长看到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走过来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盯着她一脸沉重道:“小画,是这样的,滨城那边的分院又有一位主治医生辞职了。” 程天画‘嗯’了一声,心下已经猜到陈院长找她来的目的了。 滨城分院是三个月前新开张的,当时陈院长就希望程天画能够过去帮帮忙,领导一下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可程天画当时一口拒绝了,陈院长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为难她,派了别的工作人员过去。 只是联爱医院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型医院,福利固然也没法跟亚恩或者人民医院比,又是新开张,院里的医护人员流动性固然就大。 “你说医院明明已经提高了薪酬,怎么还是留不住人呢?”陈院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天画笑了笑,道:“陈院长,要不您派张医生过去帮忙几个月?” “张医生不行,她婆婆身体不好,两个孩子又小,根本走不开。”陈院长拉住她的手,注视着她一脸乞求道:“小画,还是你去吧,我给你开双倍薪酬。” “陈院长,不是钱的问题。”程天画歉疚遥头。 那个城市有着她太多的伤感回忆,她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又怎么能重新走回去呢? “那是因为什么?” “是……我个人的问题。” “小画,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等人事部招到了人就立马把你调回来,好不好?” 看着陈院长一脸乞求的神情,程天画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了。 当初陈院长在她有困难的时候那么照顾她,现在轮到陈院长需要她的帮忙了,而且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这都不答应,未免也太过冷血。 “你放心,你那边的食宿医院都会给你负责的,你带着孩子和保姆直接过去就行。”陈院长道。 程天画点点头:“好,我答应你陈院长。” “真的?那就太好了,太感谢你了。”陈院长欣喜地笑了起来。 程天画却笑得有些苦涩,如果不是陈院长这么求她,她是真心不愿再踏入滨城一步的。 当飞机降落在滨城机场,身体沐浴在属于滨成的阳光下,程天画瞬间感觉到有一股悲伤的气息在向自己袭卷而来。 对她来说,滨城就是一座伤城,一座她不愿再触及的伤城。 “滨城经安城暖和多了。”红姐笑盈盈道:“这个城市真漂亮,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到过了呢。” “我也有十几年没到过了。”小浩宸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道。 小浩宸的话,终于让程天画笑出了声音。 红姐笑眯眯道:“小傻瓜,十几年前你妈妈都还是个孩子,哪来的你。” “可我是真的没来过这里呀。” “现在不是来了么。”程天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道。 陈院长果然安排得很周到,不但派了司机到机场接待,连房子都帮忙租好了。司机从机场接到她,便直接将她送到住处。 令程天画讶然的是,医院给她租的房子居然是在泰安居里面的公寓房,而且就在以前她所住的那幢隔壁。 还真是巧得不能再巧。 站在一楼入口处,程天画不自觉地将目光望向隔壁幢的入口,不知道那套房子有没有被沈慕希卖掉了?这些年沈慕希有在里面住过么? “程医生,是这幢。”司机小王见她一直盯着隔壁幢发呆,笑盈盈地提醒道。 程天画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跟着他往里面迈去。 那是一套两室两厅的公寓,房子不算大,但光线明亮,装饰别致,看起来很干净很整洁。格局……是和隔壁那幢一样的。 “程医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小王礼貌道。 “好,谢谢你。” “不用谢,程医生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的。” 小王走后,程天画便开始整理行礼。 换了新环境的小浩宸显得格外开心,在屋里转来转去的跑。潜意识里,她 第二天不用上班,上午程天画带着小浩宸和红姐熟悉附近的环境,顺带买了午餐的食材。 在回到楼下的时候,程天画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到隔壁e幢。潜意识里,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 明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她还是让红姐带着小浩宸先上楼了,自己一个人进入e幢大门,步入电梯,摁了曾经所在的楼层。 站在大门前,她迟疑着抬起手指,在密码器上摁了一串密码,门居然开了。她讶然地在在门口呆了片刻,才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每一处都留存着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包挺她所用过的生活用品,她无法带走的衣服鞋子。 当初她从这里搬到海边别墅的时候,屋子就是这样子的,现在还是依旧。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屋子里面多了一个男人的痕迹。 从衣柜里的衣服和鞋柜上面的鞋子可以看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慕希。 在她嫁给沈慕希前,这里就是沈慕希偶尔居住的住所,一个月只有那么几天会住在这里。现在看来,这里也是他偶尔才会来居住的地方。 因为她看到,餐桌上未来得及清理的方便面已经开始长霉了。 他怎么能吃方便面这样的垃圾食品呢? 淡淡的蔷薇花的香味袭来,程天画愣了愣,迈步往露台的方向走去。下一刻,她被露台上开满着的蔷薇花惊讶住了。 露台的两边都种满着蔷薇,每一株都开得极艳极极好。 他居然在这里种了那么多的蔷薇,程天画的心里有些动容了。 沈慕希……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 轻轻地闭上眼,泪雾成珠,从眼角溢出。 在屋里呆了片刻后,她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垃圾袋,将那一盒开始长霉的方便面打包好,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第176章 夜里,宾利车子经过泰安居门口时,彭助理扭头对后座的沈慕希道:“沈总,这么晚了还回沈宅么?” 沈慕希微瞌眼睑,并未看窗外,一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现在在哪?” “正好在泰安居门口。”彭助理答。 “那就回泰安居。” “好。”彭助理转动方向盘,将车子拐入泰安居e座楼下停稳,下车替沈慕希拉开后座车门:“沈总,我送你上去。” “不用。”沈慕希摇摇头。 “可是您喝了酒。” “我没醉,只是有些累了。”沈慕希兀自迈开修长的双腿往公寓楼里面走去。 彭助理见他确实没有怎么醉,如是开车离开泰安居。 进入屋子,沈慕希一边扯开颈间的领带一边往屋里走,径直走向餐厅,林柜子里面拿了一个垃圾袋出来。 上周他因为公司有急事,将吃了到一半的方便面扔下便匆匆离家了,这么多天没有回来,估计已经发霉了。 他打开垃圾袋的动作在看到空空的桌面时一停,打量完桌面后,又低头看了看桌下,并没有看到方便面的影子。 他拿出电话,拨通彭助理的号码,彭助理很快便接通了:“沈总,什么事?” “你到这边来打扫过?”沈慕希看着空空的桌面问。 彭助理一头雾水:“没有呀,我没有您家里的密码,怎么了,沈总。” 沈慕希闭了闭眼,摇头:“没什么了。” 他挂上电话,稍一思索,心想自己的记忆力真是越来越差了,居然无法确定当初自己到底有没有将面条清理出去。 他走进浴室洗了澡,又到露台上给蔷薇浇了水,才回屋懒懒地躺在床上。 因为人手不够,程天画连着上了五天班后,才终于有了两天的休息日。 吃早餐的时候,小浩宸比任何时候都乖,一下子就把碗里的粥吃完了。 程天画打量着格外乖巧的他,摸着他的小脑袋笑眯眯道:“小浩宸今天怎么那么乖啊?” “因为我想快一点去‘快乐之城’玩。”小浩宸大声道。 程天画愣了愣,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会带他去快乐之城了? 红姐在一旁含笑道:“小家伙一听到玩,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得很。” “可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他去‘快乐之城’玩啊。”程天画道。 “上回在电视上看到‘快乐之城’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他的么?我想反正都已经来到滨城了,就带他去玩玩呗。所以刚刚他不肯起床的时候,我就哄他说吃了早餐带他去‘快乐之城’玩,结果他一骨碌就从床上翻身而起。” 程天画笑了笑,不说话了。 其实带小浩宸去玩一下也没什么的,‘快乐之城’建在西区,离沈氏有点距离,而且开业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沈慕希这个大忙人应该也不会总往那边跑,而且也用不着他亲自过去管理。 “妈妈,红姨,你们快一点嘛。”小浩宸已经开始等不及了。 程天画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从餐桌上站起:“别急嘛,等妈妈和红姨去换一下衣服就出门。” “走吧,红姐,回来再收拾碗筷了。”程天画看了一眼已经不耐烦的宝贝儿子对红姐道,然后兀自回屋换了套外出的衣服。 从泰安居到‘快乐之城’也不算近,一行三人上了通往那边的公车。 程天画发现三年不见,滨城又有了新变化,比以前更漂亮了,特别是西郊那一块发展得特别迅速。 上一次来的时候,游乐场才刚动工不久,到处都是尘土飞扬,三年后的今天再次来到,程天画发现不仅游乐场的大门修建得格外气派,就连附近的公路也修起来了。 记得当初到这里来疏散群众的时候,还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她还害沈慕希损失了五千万的赔偿款。 现在想想,那些事情清晰得就像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一般。 程天画在售票中心买好票,小浩宸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去了。 “小浩宸,你等等妈妈……。”程天画忙不迭地追上去。 因为是周末,又是新开张,游乐场里面游客众多,她真怕一不小心小浩宸就跑没影了。 “妈妈,我要坐木马!”小浩宸指着前方的旋转木马一脸兴奋道。 程天画笑着点头:“坐木马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妈妈不乱跑,不然妈妈会找不到你的哦。” “妈妈我答应你,我不会乱跑。”小浩宸爽快地答应。 “好嘞,走,坐木马去喽!” 程天画带着小浩宸坐旋转木马,红姐在护栏外头忙着给她们拍照。 小浩宸对这里新式好玩的游乐设施很是喜欢,只要是适合小孩子玩的都要去玩一下,疯得满头大汗。。 程天画用汗巾帮他擦拭头上的汗水,笑盈盈地问道:“有那么好玩啊?” “有啊。”小浩宸点点头,指着旁边一位小朋友手上的冰淇淋道:“妈妈,我也要吃冰淇淋。” 程天画见他热得泛红的小脸,点头:“行,妈妈去给你买一个。” 她站起身子,对红姐道:“红姐,你看着小浩宸,我去给他买个冰淇淋。” “好,你去吧。”红姐牵过小浩宸的手。 “红姐,你喝点什么?绿茶可以么?” “我不用,不渴。”红姐摆着手道。 程天画笑着点点头,往旁边的甜品店走去。 “小浩宸,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在这里坐着等妈妈?”红姐指着旁边的休息椅问小浩宸。 小浩宸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到休息椅上坐下。 “大姐,可以帮我们拍张照么?”一对小情侣走过来,笑盈盈地问红姐。 红姐点点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相机。 “大姐,我们想照那个摩天轮,能照到么?”女孩问。 红姐看了又看,摇摇头:“照不全啊。” “大姐您往这边站一点试试。”男孩说。 红姐照着他的指示往旁边站了一点,笑着点头:“现在可以了。” “那麻烦帮我们多照几张。” “好嘞。” 红姐连着帮他们拍了四五张,小情侣看着屏幕很是满意,连声道着谢走了。 红姐回到休息椅上,发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小浩宸没了踪影,她的心脏蓦地一紧,开始四处扫视打量起来。 红姐在附近几十米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小浩宸的身影时,如是急急忙忙地赶到前面的甜品店,对正在排队的程天画道:“小画,浩宸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快帮着一起找找。” 一听到小浩宸失踪,程天画整颗心都凉了,哪还顾得上买卖冰淇淋。 游乐场内人那么多,想找个人谈何容易。 红姐甚至都被吓哭了,一边找一边流泪道:“我本来跟小浩宸在椅子上坐着好好的,有一对小情侣让我帮忙拍照,我一个没留意,小浩宸就不见了,怎么办啊……。” “我哪知道怎么办?分头找吧。”程天画也快要急哭了。 红姐突然拉住她的手说:“小画,你说那对小情侣会不会是人贩子啊?早知道我就不帮他们拍照了,对不起啊小画……。” 程天画停住脚步,闭了闭眼,让自己保持冷静,对红姐道:“你先四处找找,我去广播站登记寻人信息。” “好。”红姐快步离开了。 游乐场那么大,想要找到广播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程天画一路问工作人员,一路找,几乎要哭出声音了。 第177章 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工作,没有应酬。沈慕希开着车子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荡着,最终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将车子开到了‘快乐之城’。 在‘快乐之城’看着一对对情侣玩得那样开心,还有带着自家宝贝在玩的幸福家庭,他头一次觉得,任何的山川美景都比不上这样简单的靓丽风景线。 看到旋转木马上一位只有两岁多的小孩时,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和小画的孩子还在,大概也有这么大了吧? 而就在他怅然若失,感觉心里空得隐隐难受之际,脚下突然被一道小小的力量撞了上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奶声奶气,但极度兴奋的呼唤:“爸爸……!”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到一位两岁多的小男孩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从这个角度他看到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他心里的兴奋。 “爸爸,我好想你……。”小男孩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慕希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去,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孩,笑容也是极其的好看,仿佛他真的是他的爸爸。 沈慕希的性格并不善于逗小孩子玩,也从来没有主动去逗过孩子,可眼前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却似有魔力般吸引着他,让他有种不忍拒绝他的感觉。 可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再不忍,也只能冲他摇头说:“小朋友,我不是你的爸爸。” 小浩宸却一脸坚决道:“可妈妈说你是我的爸爸。” “你妈妈在哪呢?” “在那边。”小浩宸往身后指了一记,他刚刚是从那边追过来的。 刚刚他一看到沈慕希的身影,就挤过人群追着他来了,好不容易才在旋转木马旁边追到他的。 “要不,我带你去找妈妈?”沈慕希摸了摸他的头问。 “那找到妈妈后,爸爸是不是又要走啊?”小浩宸嘟起小嘴,一脸伤心道:“爸爸你不要小浩宸了是吗?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唔……。”沈慕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好一把将他抱起:“走,我带你去找妈妈。” “爸爸,找到妈妈后,你不可以离开小浩宸的哦。” “好。” “打勾勾。”小浩宸不放心地伸出小手指。 沈慕希只好伸出手与他打勾勾。 他想着,反正小孩子闹着玩,找到妈妈就好了。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妈妈在哪了吧?”沈慕希含笑问。 “妈妈在给我买冰淇淋。” 小浩宸随手乱指,自己都忘了哪个方向了。 游乐场内有卖冰淇淋的地方有好几个,沈慕希带着他找了一遍未果,心里都有些替小浩宸着急了,小浩宸自己反而一点都不着急,赖在他身上指手划脚地说要玩这个玩那个。 找不到人,沈慕希如是带着小浩宸来到办公室,让工作人员给广播站打电话传送广播信息。 助理小姐见是沈慕希带回来的孩子,自然不敢怠慢,蹲在小浩宸面前笑盈盈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沈浩宸。”沈浩宸坚持要坐在沈慕希的腿上,像一块粘皮糖般紧紧地粘着他。 “是谁带你来玩的呢?” “是妈妈和红姨带我来的。”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叫程天画。” 小浩宸一边玩一边答,答得很随意,沈慕希却被他口中的名字怔了一怔,愕然地望着他。 “那么小朋友……你记不记得妈妈的电话号码呢?” “我记不住。”小浩宸摇摇头,随即拉起自己的衣服:“不过妈妈说了,我每一件衣服里面都缝有她的电话号码。” “真的啊?”助理小姐笑眯眯地伸手在他的衣服上翻找起来:“那让阿姨看看。” 果然在小浩宸的衣服上找到了一串手机号,助理小姐笑着赞道:“小朋友,你妈妈好细心好周到呢,居然把电话号码缝在衣服上了。” 助理说完,拿出手机照着号码拨号。 号码输完后,沈慕希冲她伸出手:“电话给我。” 助理小姐恭敬地将手机递给他。 电话响了好几声后被人接通了,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声音灌入他耳内:“喂……。”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虽然是带着哭音的,可他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那就是程天画的声音。 他听着她连着喂了几声后,挪动拇指在挂断键上点了一记,通话因此切断。 “沈总,您怎么……。”助理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接通电话后,又不说话,还把电话挂断了。 沈慕希抬眸,盯着她说:“监控室在哪里?” “这里。”助理小姐站起身子,对他做了个手势:“沈总,请跟我来。” 沈慕希跟着助理小姐来监控室,监控室里面很大,一共有几十台监控,基本上覆盖到了游乐场里里外外的每一个角落。 沈慕希站在监控室中央,对游乐场里外的情况一目了然,几乎不花多少时间,就在其中的一部监控前看到了程天画的身影。 没错,他看到了,看到那个三年来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第178章 “是妈妈耶!”小浩宸指着屏幕上那个逢人就焦急地寻问找人的程天画道。 “嗯,是妈妈。”沈慕希微微一笑,重新打量起怀里的小家伙。 他刚刚说他姓沈,两岁多,仔细看,小家伙的眉眼还真有几分他的影子。 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但他愿意相信,这孩子就是他的! “爸爸,你快带小浩宸去找妈妈吧,妈妈知道小浩宸乱跑,肯定会生气的。”小浩宸总算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不对了。 “好,我们先回家,我再去把妈妈接回来好不好?”沈慕希摸着他的头,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的宠溺。 “好。”小浩宸答道。 沈慕希带着小浩宸离开游乐场,上了他的宾利车子。 路上,小浩宸用高兴的语气道:“爸爸,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家来看我和妈妈?” 沈慕希搂着他微微一笑:“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和妈妈了好不好?” 小李在后视镜中看了二人一眼,心下暗想大少爷自从换过心脏后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现在居然不正常到随便在游乐场就抱了个孩子回家,还让人家叫他爸爸,也不怕被当成人贩子抓进去。 “那爸爸以后也会带我去游乐场玩么?”小浩宸问。 沈慕希点头:“当然了。” “还是爸爸好。”小浩宸笑嘻嘻道。 “怎么?妈妈不带你去?” “妈妈不喜欢我去那里,还是红姐帮我求情,妈妈才带我去的。” “可能……妈妈只是不想见到某个不想见到的人。”沈慕希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妈妈不是故意不带你去的。” “谁是妈妈不想见到的人啊?” “爸爸啊。” “才不是。”小浩宸摇头:“妈妈很想爸爸的,那天还看着爸爸的照片哭了呢。” 沈慕希的心脏一疼,程天画拿着他的相片哭了?真的么?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不是么? 回了沈家大宅,沈慕希将小浩宸抱下车子。 小浩宸打量着眼前这幢漂亮的在长,疑惑地问道:“爸爸,这是哪里呀?” “这是我们的家啊。”沈慕希微笑道。 “真的吗?那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到过?” “现在不是到了么?而且小浩宸以后都会住在这里了,和爸爸妈妈一起。” “真的吗?”小浩宸一脸兴奋道。 “当然是真的。” 小浩宸欢呼着手舞足蹈起来:“那太好喽,我终于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了,而且还是住大房子呢!” 看着他快乐的小身影,沈慕希欣慰地笑了。 他从不敢指望程天画会回到他的身边,没想到程天画突然就出现了,而且还给他带回来了这么一个惊喜。 看来他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的不幸! 刚刚睡醒午觉的沈老太太听到开门声,望向走进来的张姐问道:“我怎么好像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 张姐就是进来告诉老太太这事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走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夫人,是大少爷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一个小男孩,大少爷还让那小男孩叫他爸爸呢。” 老太太怔了怔,随即微叹口气,道:“只要大少爷喜欢,捡个孩子回来养养也没什么,反正沈家也不是养不起。” 张姐笑着点头:“是呀,这些年来沈宅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捡个孩子回来也能热闹热闹,说不定大少爷的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呢。” “嗯。”老太太点头。 “而且我看那小娃娃长得还真是漂亮,跟大少爷小的时候一样可爱惹人疼。”张姐一边扶着老太太下床,一边笑盈盈道。 “是么?真有大少爷小时候那么可爱。” “有的,老太太看了肯定喜欢。” “那我还真想出去瞧瞧。”老太太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下了床便往卧房门口走去。 老太太一走出卧室,就看到沈慕希满面含笑地跟怀里的小男孩在说话,而他怀里的小男孩果然长得漂亮又可爱。在大的眼睛,粉嫩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果然一点都不输给当年的沈慕希。 “听张姐说你捡回来一个漂亮的小男娃,我还有点不信呢,果然是真的,瞧把你给乐的。”老太太笑着往两人走过去。 小浩宸一看到老太太,立马礼貌地唤了句:“奶奶好。” 老太太笑盈盈地纠正道:“错了,你叫他爸爸的话,那得叫我做祖奶奶才行。”她指了一记沈慕希。 “祖奶奶好。”小浩宸乖乖改口。 “真乖。”老太太摸了摸小浩宸的小脑袋,转向沈慕希:“真打算把他养在家里了?” “嗯。”沈慕希含笑道:“奶奶一定会喜欢他的。” “喜欢,当然喜欢了。”如果这个孩子能让沈慕希那么开心,她既便是再不喜欢也会喜欢上的。 这三年来,沈慕希几乎就没有笑过,特别是像今天这样开心的笑。她这位当奶奶的,看了都心疼啊。 “来,给祖奶奶抱一下。”老太太伸手便要去抱小浩宸。 “奶奶,小浩宸有点沉手,您还是别抱了。”沈慕希将小浩宸放在沙发上,道:“让小浩宸坐在这里陪您玩吧。” “也好。”老太太走了过去,在小浩宸的身边坐下。 张姐立刻走进厨房去给小浩宸找东西吃,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适合小孩子吃的,走出来笑笑道:“家里没有小孩,什么零食都没有呢,大少爷应该提前给家里打声招呼,好让我去准备准备。” “没关系,晚点我再亲自带小浩宸出去买。”沈慕希宠溺地对小浩宸道:“可以么?浩宸小朋友。” “好啊,谢谢爸爸。” “唉哟,还挺有礼貌的呢。”老太太一脸欢喜道。 这孩子,果然是越看越喜欢啊!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游乐场里的游客也在渐渐地散去。 程天画站在空无一人的摩天轮下流着泪崩溃地呼喊:“小浩宸!你在哪啊?浩宸……!” 终于有正在清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歉疚地对她说:“小姐,‘快乐之城’马上就要关门了,请您明天再来玩好吗?” 程天画扭头冲工作人员吼叫:“我的儿子不见了!我要找我儿子!” 工作人员怔了怔,问道:“是在这里不见的么?” “是……。” “可是小姐,我们刚刚已经将游乐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进行过清场了,并没有看到有小孩子的身影。” “可我的儿子就是找不到了,你们游乐场难道不用负责的吗?”程天画语气一委,拉住工作人员的手痛哭乞求:“求求你们帮我找一下我的孩子好不好?他一定是在哪个角落里贪玩迷了路,求求你们了……。” “小姐,我们真的已经清理得很仔细了。”工作人员急着下班回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也许小孩玩累了,早就出去了,要不您等够时间后去附近的警察局报警吧,让警察帮您找。” “不会的……。” “走吧,小姐,我们真的要关门了。”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不……我不走!”程天画哭喊着挣扎:“找不到孩子我是不会走的,我死也不走!” 第179章 工作人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无奈的他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掀长的人影,他愣了愣,几乎是惊恐地望着对方,半晌才张嘴结舌地唤道:“沈……。” 沈慕希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手指一挥,示意他离开。 工作人员正担心沈慕希会因为他对游客的不友好态度而生气,见他只是让自己离开,多一秒都不敢停留地逃开了。 程天画满心满脑都是小浩宸的失踪,对于工作人员的离开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在对着昏暗的夜空哭喊:“沈浩宸!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妈妈不要你了——!” 游乐场内的每一个角落她都找过了,外面也都找了个遍,始终没有看到小浩宸的身影,她知道再这么赖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可她就是不想走,也不能走。 她是带着小浩宸高高兴兴地来的,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哭哭啼啼地走呢? “不要他?你舍得么?”身后,一个磁性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程天画愣了一下,倏地转过身了,一眼便看到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沈慕希。 帅气的沈慕希,平静的沈慕希,眸底盛满着忧怨和思念的沈慕希……。 “你……。”小脸挂满着泪水的程天画,就这样怔怔地盯着他,半晌说不上话来。 “你不过才失去小浩宸半天,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可你却让我失去你们母子三年。”沈慕希迈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也尝试一下失去心头爱的滋味,因为这种滋味就是三年来我每天都在品尝的味道。三年前你走的时候,我也像你今天一样疯了,满世界地找寻你的下落。这种感觉很痛苦,很难受,我知道。” 程天画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望着他痛哭流涕道:“慕希!你不是很利害的吗?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帮我完成的吗?我把小浩宸弄丢了,你帮我把他找回来好不好?求求你帮我把他找回来!” 她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地摇晃着,哭喊着。 “好,我帮你把他找回来。”沈慕希重新将激动不已的她抱入怀中:“别哭,我带你去找小浩宸。” “那你快去呀。”程天画的哭声从他怀里溢出:“他们不给我看监控,也不帮我找小浩宸,这里是你的地盘,他们一定听你的。” “既然知道是我的地盘,那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沈慕希苦涩道。 程天画怔了怔,是啊,为什么她就没有想到要找沈慕希帮忙呢?如果当时就找沈慕希的话,沈慕希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将所有的出口封锁,即便小浩宸是被人拐走的也走不出游乐场了。 “我急疯了……。” “是急疯了还是不想见到我?”沈慕希低头看着她,难过地问:“真的那么讨厌我?” “不是……。” “好了,我们走吧。”沈慕希揽着她往出口中走去。 三年后的今天,程天画又一次坐进了沈慕希的宾利车子。 他不但人没有变化,就连车子都没有换。可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程天画扭头幽幽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眼眶里的泪水再度淌下,湿润了她的面颊。 沈慕希扭头冲她微微一笑:“去找小浩宸啊。” 他随手抽了张面纸递给她:“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擦,省得一会吓到小浩宸。” “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小浩宸吗?”程天画有些不信任道。 沈慕希点头:“一定会的。” 三十分钟后,车子在沈家大宅里面停稳,程天画打量着依旧熟悉的宅子,扭头不解地望着沈慕希。不是说好要带她去找小浩宸的吗?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 沈慕希下了车子,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将她从车厢里面牵了出来。 程天画却气急败坏地用双手在他身上捶打起来,一边压低声音道:“沈慕希!我回来滨城不是来跟你复合的,我现在也没心情想这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小浩宸,你别这样行么?求你了!” 她越说越激动,因为害怕惊动到其他人,又不敢将声音提得太高。 沈慕希一手捉住她的双手,一手将她搂入怀中,在他耳边微笑:“你别激动,仔细听,看能听到什么。” 程天画渐渐地安静下来,隐隐约约间,她居然听到了小浩宸的欢笑声? 她愣了一下,是小浩宸的欢笑声吗?不是错觉吗? 她幽幽地抬起小脸,盯着沈慕希:“是小浩宸在里面吗?” “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慕希冲她微微一笑。 程天画立马撇下他,快步往屋里走去。 当她迈入主屋大厅,看到沙发上跟沈老夫人还有张姐玩纸牌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浩宸,原本揪紧的心瞬间松驰了一半。 “沈浩宸!你这个小浑蛋!”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将客厅里的三人吓了一大跳,纷纷扭头往这边看过来。 老太太和张姐看到门边站着的程天画,瞬间如见了鬼般,惊愕地瞪大双眼。 小浩宸则放下手里的纸牌,从沙发上滑了下来,耸拉着脑袋走到她跟前:“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随便乱跑的。” “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你想吓死妈妈吗?”程天画俯身一把将他搂入怀里,紧紧地搂着,仿佛怕一松手一转眼他又不见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妈妈找了你一天了,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太太和张姐相视一眼,打量着哭得像个泪人的程天画,又看了看沈慕希问道:“怎么回事?” 失踪了三年的程天画怎么突然跑回来了?而且还抱着小浩宸哭得这么伤心,还声称自己是小浩宸的妈妈? 沈慕希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在游乐场闲晃的时候,突然就被一个小孩抱住双腿叫爸爸,如是便将他抱回来了。” 沈慕希将程天画从地上牵起,注视着她:“小画,你能让小浩宸跟我姓沈,又愿意告诉他,我是他的爸爸,真的很感激你。” 痛哭过后的程天画渐渐地冷静下来,她望着沈慕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吗?未免太假了,告诉他孩子就是他的,那他还会把孩子还给她吗? 沈慕希似是看懂了她的心思,道:“你千万别说孩子不是我的?我是不会相信的。” “什么?慕希你说什么?”老太太激动地走过来,打量着小浩宸:“你是说小浩宸是你的?真的吗?” 她倏地又转向程天画,抓过程天画的小手激动得语无论次:“小画,是不是?小浩宸是不是你和慕希的孩子?” 程天画打量着三年未见,但明显已经老了不少的老太太,礼貌地唤了声:“奶奶。” “乖,你快告诉奶奶,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流掉了吗?” 看到老太太那么迫不及待的样子,程天画歉疚道:“对不起,奶奶,当初是为了防止沈玉清继续对我和孩了下毒手,所以才谎称孩子流掉的。” “天啊——!”老太太惊呼一声,在小浩宸面前蹲下,细细地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惊奇道:“张姐你看,这孩子明明就长得那么像慕希小时候的样子,刚刚我们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第180章 “是啊,老太太。”张姐笑盈盈道:“现在经少夫人一说,看着还真像。” “天啊,真是太好了,我的小乖曾孙,怪不得祖奶奶第一眼看到你就莫名的喜欢呢。”老太太激动地将小浩宸拉入怀里:“小宝贝,让祖奶奶亲一口!” 说完,响亮亮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亲得小浩宸咯咯地笑了起来。 亲完了小浩宸,老太太站起身子打量着程天画,笑得一脸安慰:“回来就好,慕希每天都在想你啊。” “奶奶,我……。”程天画歉疚地低下头,要她怎么开口对老太太说,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回到沈家的? 看老太太现在的开心样,还会让她把小浩宸带走么?肯定不会的吧。 “怎么了小画?”老太太脸上的神情一紧,盯着她一脸歉疚道:“还在怪奶奶哪?当年奶奶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奶奶也确实是老糊涂了才会被玉清那个恶毒的女人挑拨,伤你那么深。可现在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奶奶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疼爱你和小浩宸的。” “奶奶,当年走的时候我就没有怪您。” “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走是因为……。”程天画看了沈慕希一眼,苦涩道:“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自己和慕希的感情了。” “明明那么相爱,有什么无法面对的呢?” “奶奶,您不是我,您无法了解我心里的感受。” “奶奶能理解。”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奶奶知道你放不下林源,可是林源已经走了,而且已经走了三年了,你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好了好了,你和慕希这么多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先上楼去吧。”老太太牵过小浩宸:“走,宝贝儿,我们接着打牌。” “可是我想跟爸爸玩。”小浩宸说。 “爸爸现在有正事要忙,晚点再跟爸爸玩好不好?”老太太宠溺地说。 小浩宸懂事地点点头,跟着老太太往沙发上走去。 老太太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对了,你们两个吃饭了没有?” 沈慕希摇头:“没有呢,我们刚碰面。” “你们先上楼吧,我这就去让厨房准备。”张姐笑着往厨房走去。 程天画被动地被沈慕希拉到楼上,回到他们曾经所在的卧房。 就如同泰安居那边一样,这边的卧房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变了,其它还是和她以前离开的时候一样。 沈慕希关上房门,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将她抱进怀里,让她的面颊紧贴他的心脏。 “慕希你别这样!”程天画突然被他拉入怀里,有些不自在的难受。 沈慕希却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头顶低语:“听到了吗?你想念的人在这里,他还活着,一直都活着。” 程天画怔住了,放弃了挣扎。 她听到了,强烈而有规律的心跳,每一下都是那么的有力。 是林源的心脏,是林源的……。 她的眼眶湿润了,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林源用他最后的一丝力气在纸上给我留了简信,他说他对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辈子好好爱你。”他说。 程天画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耳边是他继续低语:“在我身上一共有两份爱,两份都是属于你的,留下来吧,留在我的身边,这也是林源的心愿。” “不要逼我……。”程天画哽咽着说。 沈慕希苦涩地轻吸口气:“小画,当初我找了你半年,后来放弃了寻找。不是因为我想放弃你了,而是我明白你需要时间去放下。我等了你三年,已经等得快要耐不住寂寞,决定重新开始找寻你的下落了。所幸苍天有眼,把你送到了我的跟前。” 他低头望着她,柔声道:“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好吗?让我们重新开始。” 程天画闭上眼:“对不起,我做不到。” “小画,你要意识到一点,我这辈子是不会再放弃你的。不仅仅是我,你看奶奶对小浩宸的喜爱,如果你将小浩宸从她身边带走,那就等于要了她老人家的命。我知道就这么把你带回来很唐突,也让你很不自在。没关系,一会我就送你回去,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让我重新追求你,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直到你答应嫁给我那天为止。” 沈慕希笑了笑:“我有的是时间追求你,等着吧。” “何必要这样?”程天画抬头望着他。 “先不说我对你的爱情,就你是我孩子母亲的这一层关系,我这辈子也不能再放开你呀。”沈慕希注视着她的目光一点点地柔和,道:“没有你的日子,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已经过怕了。” 没有他的日子,她同样是觉得没意思……。 晚餐桌上都是程天画爱吃的菜式,摆了满满一桌。 张姐笑盈盈道:“少夫人,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希望您的口味没有变。” “谢谢。”程天画冲张姐感激道。 “谢什么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姐道:“你们慢慢吃吧,有什么吩咐再叫我。” 张姐走后,沈慕希牵着程天画在椅子上坐下,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过饭了,这感觉真好,比任何美食都诱人。” “那就多吃点。”程天画打量着他比以前瘦了一点点的身体,道:“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些年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了么?” “全好了。”沈慕希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含笑道:“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怎么成我的功劳了?” “是你给了我努力活下去的动力。”沈慕希顿了顿,道:“当初谁也不敢告诉我,你已经离开的消息,只给了我一张林源留下的短信。我想,就算是为了林源,为了他想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心愿,我也不能有事。所以在后来知道你失踪后,我一边找你,一边也没有放弃做复健,我希望自己找到你后,能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你。” “你看,我还是以前那个沈慕希对不对?”他得意地指了指自己。 程天画点头:“是啊,你还是原来的你,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变化倒是有的。” “什么?” “比以前更爱你了。” 程天画笑了笑,低头吃起了晚餐。 耳边是小浩宸和老太太的欢笑声,身侧是沈慕希的情话绵绵,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梦想中的幸福之家不是么? 吃过晚饭,沈慕希打算送程天画离开沈宅。 老太太一听说程天画要走,便死死地抱住小浩宸一脸焦急道:“不是已经回家了吗?为什么还要走?不行,我不会让你们走的。” 程天画看着老太太着急的样子,一时有些心生不忍。 小浩宸也一脸不解地问:“是呀,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能和爸爸还有祖奶奶一起住啊?晚上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程天画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也无法解释。 沈慕希走过去,将小浩宸从老太太的怀里抱了出来,摸着他的小脑袋诱哄道:“小浩宸乖,今晚跟妈妈回去住,不然妈妈一个人会很孤单的哦。明天早上爸爸再去接你回来跟祖奶奶玩,好不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小浩宸免为其难地答应。 沈慕希又转向老太太,含笑道:“奶奶,等我重新将小画追到手,再用一场盛大的婚礼把她迎娶回来,她就再也不会走了。”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程天画面前,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小画,你可别带着小浩宸突然消失啊,奶奶会崩溃的。” “奶奶放心吧,即便是天崖海角,我都会把她们母子给找回来的。”沈慕希腾出一只手搂上程天画的肩膀。 程天画扭头望着他,心里渐渐地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感觉。 第181章 车子在路上行驶,沈慕希在后视镜中看了程天画一眼,问道:“住在哪里?” “泰安居。”程天画答道。 沈慕希愣了一下,讶然地扭过头来扫了她一眼。 程天画忙道:“是医院给我安排的住处,我也是到达滨城后才知道的。” “原来那天晚上我的感觉没有错,真的有人到过我们的家。”沈慕希笑了笑:“原来那个人是你。” “被你发现了。”程天画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明明那么怀念我们的过去。”沈慕希将车了刹停在路边,回身定定地注视着她:“心里的那道坎,真的有那么深么?” “慕希……。”程天画轻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我等你。”沈慕希点点头,重新启动车子。 车子在泰安居的f楼前停稳,沈慕希推开车门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让程天画下车后,又将小浩宸抱进怀里。 “慕希,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程天画道。 “我送你们上去。”沈慕希带头往f楼走去。 一家三口上了楼,已经快要等不及的红姐一听到敲门声,立马跑过来开门。当她看到完好如初的小浩宸时,激动得语无论次:“天啊,小浩宸真的找到了,在哪找到的呀?” 红姨一把将小浩宸从沈慕希的怀里抱了过来:“小祖宗,你快要把妈妈和红姨吓坏了知道么?下回可不许乱跑了。” 小浩宸一脸欢喜道:“红姨,对不起啦,我找到爸爸了,所以才会乱跑的。” “你找到爸爸了?在哪?”红姐讶然。 “这里呀。”小浩宸用手指指向门口的沈慕希。 红姐抬眸望向沈慕希,脸上的讶然更深了,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张嘴结舌道:“这位先生……不是那天我们在新闻上看到的男人么?‘快乐之城’的老板?” “你好,我是沈慕希。”沈慕希冲她微笑点头。 “怎么回事啊?”红姐转向程天画,压低声音道。 程天画浅浅一笑,道:“他就是小浩宸亲生的父亲。” “啊?”红姐惊得张嘴结舌。 原来她一直伺候着的小家伙是隐姓埋名的皇太子哪! 程天画又对沈慕希道:“这位是红姐,请来帮忙一起照顾小浩宸的。” “红姐辛苦了。”沈慕希礼貌道。 红姐慌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是为了拿工资的。” “红姐,你带浩宸进去洗澡吧。”程天画道。 “好嘞。”红姐抱着小浩宸往屋里走去。 程天画转向沈慕希:“要进去喝杯水么?” “不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沈慕希牵着她的手,笑了笑:“可别明天一觉醒来,你又消失了。” “你不是说了么?就算我走到天崖海角,你也会把我找出来的。”程天画浅笑道:“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走的,就算我想走,小浩宸第一个就不答应。” 既然已经让小浩宸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祖奶奶,她不能自私地再次剥夺他认祖归宗的机会。 “谢谢你能够这么想。”沈慕希捧过她的小脸,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记:“我走了,晚安。” “路上小心。”程天画道。 第二天一大早,程天画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小浩宸趴在露台,笑眯眯地冲他扬声道:“小宝贝,妈妈要去上班喽,你在家要乖乖听红姨的话知道么?” 小浩宸突然欢呼起来:“耶!爸爸来接我了!” 他呼喊完,立刻转身从露台上跑了进来,对程天画道:“妈妈,爸爸说等我睡醒了就过来接我,他没骗我耶。” 程天画无语了。 怪不得他一个早上都趴在露台上呢,原来是在等他爸爸来接他。 她往露台外面走去,果然看到沈慕希的车子停在楼下。 “妈妈,我们可以走了么?”小浩宸迫不及待地问。 程天画笑了笑,对红姐道:“红姐,你和小浩宸一起过去沈宅吧。” “啊?我去沈宅?”红姐指了指自己:“合适么?” “那边的人很好相处的。”程天画一边收拾小浩宸的东西一边微笑道:“那边人对小浩宸的生活习惯还不了解,你去了我放心。” 沈夫人和沈玉清都不在了,剩下老太太和一干佣人,再也没有以往的那些勾心斗角,不然她也不放心把小浩宸送过去。 “行,你放心吧,我陪着小浩宸过去。”红姐回屋换衣服去了。 一迈出大数,小浩宸便一脸欣喜地冲上去:“爸爸……!” 沈慕希几个快步迈上来,接住他小小的身体,将他高高举起,笑得一脸开怀:“小宝贝这么想爸爸啊。” 小浩宸点头:“当然啊,我一直在等爸爸来接我的。” “行,不过爸爸今天公司有急事,让李叔叔和红姨送你去祖奶奶那,晚上回去再陪你玩好不好?”沈慕希亲着他的小脸蛋问。 “好。”小浩宸乖巧地点头。 沈慕希便抱着他往旁边的一辆车子走去,将他放入车厢,交待了小李几句后又对红姐道:“沈宅那边的人太久没有照顾过孩子了,有什么不懂的话,麻烦你告知她们一声。” “好的,沈先生。”红姐跟着小浩宸上了车子。 “爸爸妈妈再见!”小浩宸从车窗探出头来跟沈慕希和程天画摇手道别。 程天画笑着提醒:“到了那边要听祖奶奶的话知道么?” “知道啦,小浩宸会乖乖听话的。” 车子缓缓地驶出泰安居,沈慕希笑着转过身来,看着站在一边的程天画。 “什么事情笑得那么开心?”程天画打量着他。 “爸爸妈妈再见……。”沈慕希笑着重复了小浩宸那句道别,揽过程天画的肩膀:“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动听的道别。” “那么想当爸爸啊?” “我只想当你孩子的爸爸。”沈慕希揽着她往宾利车子走去:“走吧,我送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这里过去很方便的。” “送心爱的女人上班,不是情侣间最理所当然的事么?走吧,别推辞了。”沈慕希拉开副驾室的车门,让她上车。 程天画无奈,只好上了车子。 路上,沈慕希问她:“你所在的那家医院太小了,要不要回亚恩工作?” “不,我在这家医院做得挺开心的,不想再换了。”程天画拒绝道。 院长可是请求她过来滨城帮忙的,她怎么能选在这个时候跳槽?而且……亚恩是林源离开的地方,她不想再到那边去触景生情。 “没关系,你开心就好。”沈慕希道。 程天画想了想,侧头望着沈慕希,迟疑着问道:“慕希,周末可以陪我去个地方么?” “当然。”沈慕希想也不想。 “你都不问一下是去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既然来了,我想去看望一下林源,还有他的家人。” 沈慕希点头:“应该的。” 其实她可以一个人去的,可是她怕林源看到她孤身一个人会担心,会难过。 毕竟林源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和沈慕希可以白头到老。 沈慕希将程天画送到医院门口,替她解开安全带,注视着她道:“下午我来接你下班。” 见她想要拒绝,他加了一句:“这也是作为情侣的专利,不许拒绝。”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程天画冲他摇手:“快去公司上班吧。” 看着沈慕希的车子驶远,程天画才转身走进医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位小护士抱着一束蓝色妖姬走进来,笑盈盈道:“程医生,这是花店给您送过来的鲜花。” 程天画讶然,打量着护士怀里鲜艳欲滴的蓝色妖姬,本能地问道:“谁送的?” “不知道,这里有卡片。”护士笑着指了指花束里面的一张卡片。 程天画接过鲜花,将里面的卡片拿了出来,上面清晰有力的字迹写着:爱你的沈。 简单的几个字,却是沈慕希亲笔所写,她甚到都不知道沈慕希是什么时候把卡片写下来的。 看来沈慕希是跟她玩真的,真的要像普通情侣一样追求她。 长这么大,程天画没少收过追求者的鲜花,但还是头一次在收到玫瑰花的时候感觉心里甜得如蜜。 护士小姐一脸羡慕道:“程医生刚来滨城就有追求者送花,好幸福哦。” “谢谢。”程天画将玫瑰花摆在角落,开始忙起了工作。 下午沈慕希果然到医院门口来接她下班,程天画上了他的车子,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这么早就下班了?” “钱是赚不完的,心爱的人却只有一个,当然是后者重要了。”沈慕希启动车子,笑笑地问她:“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是直接回家么?” “好久没有请你吃饭了。”沈慕希道:“放心,小浩宸在沈宅很好,很习惯,晚点过去接他就行。” “那就……随便吃点吧,我都行。” “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沈慕希道,随即将车子转上一条双行道,来到一家法国餐厅门口停下。 两人一起吃过晚餐,又一起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准备周末带去林家的礼品,才打道回家。 小浩宸果然在沈宅玩得很习惯,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 沈慕希笑着在程天画耳边道:“你还是赶紧搬回来吧,浩宸喜欢这里。” 第182章 周末,沈慕希和程天画一起前往林源所在的墓园,站在林源的墓碑前,程天画黯然道:“林源,好久不见了,你在那边好吗?我知道,我一定也想问我好不好对吗?我很好,小浩宸也已经出生,已经两岁多了。” 程天画微微一笑:“还真让你给猜对了,小浩宸是个男孩,很调皮很可爱,你可以放心了。” 她停住话语,手指抵在鼻间,试图让那一抹酸涩尽快散去。 沈慕希看着她伤感的侧脸,轻轻地搂过她的肩膀,对林源道:“林源,谢谢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你放心,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爱小画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总有一天,我会让她接受我,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沈慕希顿了顿,你头看了一眼程天画,道:“林源,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希望你能见证我对小画的承诺。” “小画。”他轻轻地唤了声,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程天画道:“回到我的身边来好不好?让我好好爱你,一辈子。” 程天画的泪水滑出眼眶,轻轻靠进他的怀里。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谢谢!”沈慕希一把抱进了她,感动得眼眶都热了。 “沈慕希,你当着林源的面说这些,我能不答应吗?”她在他的怀里苦笑。 “对不起,我太想你回家了。”沈慕希笑了起来,笑容里渗透着狡诈。 他就知道,当着林源的同她不会拒绝的! 他索性放开她,从袋子里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戒指,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浅笑道:“那我就再无耻一点,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省得离开这里,你又会反悔。” 程天画看着他手中的戒指,扭头望向墓碑上林源定格的笑脸。 “别看了,林源肯定是和我一样等不及你答应了。”沈慕希也扭头看了林源一眼。 程天画迟疑着伸出右手,沈慕希便一把抓了过去,将戒指套在她的指间。随即松了口气,对着戒指傻笑起来。 终于把戒指套入她的指间了,他和她的关系,也终于被这枚小小的戒指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抬眸注视着她浅笑:“还记得吗?当初我傻傻得明知道你想要一枚戒指,确硬是装傻不肯给你买,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可笑。” “可不是么,害我伤心了一个晚上。” “但你必须得承认,我当时心里想的,在意的女人其实就是你自己。” “知道啦,快起来吧。”程天画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 沈慕希却轻轻地抱住她,帅脸贴在她的小腹上微笑:“这种感觉真好,像做梦一样,我都不想起来了。” “那也不能一直这么跪着呀。” 沈慕希从地上站起,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我要再承诺一次:“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程天画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声,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宾利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马路上。 小浩宸一脸兴奋地问道:“爸爸,我们现在要去游乐场玩吗?” 程天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浅笑道:“我们现在要先去看个朋友,下午再去游乐场。” “什么朋友啊?”小浩宸好奇地问。 “唔……。”程天画想了想,一时间既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浩宸说。 车子驶入林家大宅,程天画一下车,管家便惊喜地打量起她,随即惊呼一声:“天啊,是程小姐吗?” “是,我是程天画。”程天画冲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屋内:“家里人都在么?” “在,夫人在家。”管家立刻转身体入屋,对亲自在厨房给宝贝孙子准备午餐的林夫人道:“夫人,程小姐来了。” “程小姐?”林夫人有些迷糊。 “就是程天画小姐啊。” “真的?”林夫人愣了一下,立刻从厨师里面走出来,看到走进来的一家三口,惊喜得有些不敢置信:“小画,真的是你回来了?” “妈,是我回来了。”程天画走上去,打量着她:“这些年你还好么?凡心和林婷她们都好么?” “好,都很好,小婷嫁人了,刚怀了身孕,凡心也已经长大了。”林夫人激动地牵过她的手:“你走的这几年,慕希一直有过来看我,每次听到他说找不到你的下落,我就心里揪疼难受,现在看到你回来了,我这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林夫人说完,突然问道:“对了,你和慕希的孩子应该也大了吧。” “已经会调皮捣蛋了。”沈慕希将一直躲在他身后不敢见生人的小浩宸抱了出来,笑眯眯地诱哄道:“小浩宸乖,叫……对了,该叫什么好呢?”沈慕希笑问林夫人。 林夫人笑盈盈道路:“叫什么都行,既然小画都已经认我做干妈了,那就叫姥姥吧,姥姥听着亲切。” “那就叫姥姥,浩宸乖。” “姥姥。”小浩宸乖巧地唤了声。 “真乖。”林夫人笑着伸手将小浩宸从沈慕希怀里抱了过去,摸着他的头赞道:“浩宸长得真好,真可爱。” 程天画打量着屋子四周,并没有看到凡心的身影,如是问道:“凡心呢?怎么没有见到他们俩。” “噢,小静带他们去参观新学校去了,一会就回来。” “真的?凡心都准备上学了。” “可不是么,你这一走,走的时间可不短啊。”沈慕希搂过她的肩膀道。 “现在回来了就好。”林夫人抱着小浩宸招呼小两口到沙发上坐下喝茶。 刚一坐下,门口便传来一阵气车引擎声,林夫人笑道:“估计是小静和孩子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小孩子的欢呼声便从门口传了进来:“奶奶!我们看到新学校了,好漂亮……。” “真的吗?”程天画迎上去,一边一个地将凡心抱入怀中,笑盈盈地打量着他们问:“学校真的很漂亮吗?那凡心小朋友是不是可以去上学了?” 凡心小朋友脸上的笑容淡去,打量着程天画呐呐地问:“你是谁啊?” “我是姑姑啊。” “姑姑?”凡心歪起小脑袋,兄妹两相视一眼,显然都没有料到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位姑姑。 “小画!”冯静讶然地走上来,打量着程天画道:“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程天画站起身子,打量着比以前更有女人韵味的冯静:“好久不见,看来你们大家都挺好的。” “是呀,大家都挺好的。”冯静低头对凡心道:“凡凡心心,你们还没叫姑姑。” “姑姑。”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唤了声。 “乖了,姑姑疼你们。”程天画重新蹲下身去,牵着两个小家伙的小手道:“凡心越来越像林源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希望长大后可以跟林源一样有出息。”林夫人道。 “一定会有的。”程天画笑盈盈地对凡心道:“姑姑带了小弟弟过来跟你们玩哦,开不开心?” “呀,你和慕少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冯静这才看到站在程天画身后想跟凡心玩,又不好意思走过来的小浩宸。 “两岁半了,也快要上学。”程天画道。 凡心领着小浩宸到旁边玩去了,程天画看着那对可爱漂亮的龙凤胎,心里隐隐有些悲凉,如果让林源看一他有一双这么可爱的儿女,一定会高兴坏了吧? 瞧瞧凡心那神情,那眉宇,尽是林源的影子。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面对着一跟跟林源那么相像的儿女,冯静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些年,你一定不好过吧?”她问。 冯静笑了笑,摇头:“只要每天能看到凡心,我就觉得幸福开心。” “如果能这么想就好。” “守住一份爱情不容易,所以……。”冯静扭头望着她:“和慕少好好过吧,这份幸福,是多少女人都期盼不到的。” “我知道,我会的。”程天画点头。 重新迈入游乐场,是一家三口在一起。 程天画生怕上次的事情会再次发生,急急忙忙地跟着好动的小浩宸身后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慕希笑着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道:“你别忙了,让他自己去玩吧。” “不行,这里人那么多,跑丢了怎么办?” “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丢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 “放心,我已经派人跟着他了。”沈慕希将她拉入臂弯,笑盈盈道:“这个游乐场是为你建造的,难道你就不想也去好好体验一下?” “体验什么?太刺激的我可不敢玩。” “那我们就去体验一下不刺激的。”沈慕希抬手指向前方的摩头轮:“今天那里只为你一个人开放。” 程天画愣了一下,包场? “不好吧,这么多游客。” “没关系,游乐场今天给每个游客都打了折扣,她们可以去玩别的项目。”沈慕希揽着她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在沈慕希的坚持下,两人一起登上摩天轮。 坐在摩天轮里面,视线透过窗子可以一览整个游乐场。程天画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好大,好气派!” 当初就觉得这片地方挺大的,现在一看之下,感觉真的是大到让人惊讶啊。 “喜欢这里么?”沈慕希从她身后抱着她,下颌搁在她的肩窝处。 “喜欢啊,小浩宸也喜欢。”程天画抬手握住他的手掌:“谢谢你。” “谢什么,只要你喜欢,就一切都是值得的。”沈慕希把玩着她指间的戒指:“接下来我们都会很忙,所以就趁着今天好好轻松一下吧。” “很忙?忙什么?” “当然是忙婚礼的事啊。” “婚礼……。”程天画讶然。 沈慕希吻着她的发丝:“上次婚礼被我搞砸了,这次我一定要给你补一个更加盛大,更加浪漫的。” “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 “我在乎。”沈慕希的吻移到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起来:“我说过,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成为我沈慕希这辈子最爱的妻子。” 摩天轮慢慢地旋转着,携带着两个人的幸福。 程天画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和他一起沉寂在这个深情的热吻里。 她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一家三口,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而今,她终于如愿了! 人生,也就完整了。 (正文完) 第183章 番外(杨恬欣VS王思凡) 新娘休息室。 一身婚纱裹体的新娘子端坐在镜子前,婚纱是裹胸式的,胸前点缀着粒粒珍珠,纱裙白得纯净透彻,宛如月光般柔和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妩媚的长卷发被洁白的蕾丝带松松绾起,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与婚纱同样颜色的珍珠项链,如果不是太阳穴上的那一大块疤痕,这将会是一位美丽的新娘。 她就是曾经大难不死的杨氏集团的二千金杨恬欣! 那一次海上事故她意外地活下来了,被度假村附近的一对村民夫妇所救。 而她今天要嫁的,正是那对夫妇的儿子林数。 说是报恩也不为过,总之林家夫妇提出希望她能嫁给他们那个智障儿子时,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好在她的未婚夫虽然智力低于常人,却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几年来一直对她很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宠着。 林数的父母也是看林数喜欢杨恬欣,而杨恬欣又是个不错的女孩,所以才会度探着向杨恬欣提起这事的。 没想到杨恬欣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对于杨恬欣来说,现在毫无身份地位,容貌半毁,连熟人都不敢见的她,嫁谁都一样。 一切都装扮妥当,就等出场。 杨恬欣看看墙上的时钟,还有一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在电话薄里面点出程天画的名字,打下一行字:“姐姐,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你和姐夫会来吗?” 然而,信息刚打完就被她删除了,她仍然没有勇气面对熟人,包括这位自己最亲爱的姐姐。 手机静悄悄的,自然不会有回音。 她知道只要她把信息发出去了,程天画就一定会来,任何人都有可能不来出席她的婚礼,唯独她的姐姐,她知道是一定会出席的。 她曾经有过幻想,在自己出嫁的那一天,一定是姐姐给她梳发,给她穿上嫁衣,含笑将她送上红毯,将她送到她心爱的男人手中。 可是她的姐姐……在这一天,这一刻,并不在她身边。 她要嫁的男人,也并非她心里所爱。 杨恬欣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没有笑容的新娘,在这人世间并不多见,而她却算一个。 林数走进来,看到她脸上的忧郁,笑着问:“恬欣,你又在想那个沈慕凡了吗?” 林数虽然智商不高,但心还是挺细的,最近是滨城‘快乐之城’开张的日子。沈慕凡不少在公众媒体上露脸,而杨恬欣几乎每一次都会痴迷地守在电视机前。 想沈慕凡? 林数离开后,杨恬欣细细地咀嚼着刚刚他说的话。 她承认自己对沈慕凡是有那么一些少女情怀的,可她也记得沈慕凡爱程天画爱得有多坚定, 姐姐是沈慕凡今生最爱的人,姐姐的男人,她怎么可以、怎么敢有非分之想?所以这三年来,她从来不曾想过他,偶尔的惦念,也是出于对亲人的感情,就如她惦念姐姐般。 曾经的那一份小情怀,会永远都在她心底封存! 沈慕凡,永远的再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 门板‘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她看到王思凡站在门口。 王思凡?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杨恬欣愣住了,怔怔地望着门边三年未见的男人。 仍是那么的帅气,那么的高贵,只是……脸上似乎少了一抹平日里的温和与优雅。 那俊美的脸庞有着淡淡的冷意,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哥哥,你怎么来了?”杨恬欣呆呆地问了一句。 王思凡并未回应,冲着化妆师一挥手:“你先出去。” 霸气十足,不容抗拒。 王思凡的脸随着雕花门板被关上的那一刻瞬间阴霾,寒意直达眼底,杨恬欣来不及适应他突如其来的陌生,便被他一手抓住发髻,一手掐住腰身强抓入怀,紧接着是他的唇欺压而下。 杨恬欣惊呆了,睁大双眼死死地盯住近在咫尺的帅脸。 她的哥哥,这是在吻她吗?是久别重蓬的?法式的?英式的?美式的……? 显然,什么式的都不是,因为他的舌已经很霸气地直驱而入,不温柔不浪漫,甚至用牙齿狠狠地咬了她的唇舌。一股血腥味瞬时漫延开来,她疼得惊呼出声。 为了避免别人听见声响,王思凡放开她的唇,改用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入休息室里面。 杨恬欣终于急了,终于有了挣扎的念头,她一边挥舞四肢一边呜呜地喊叫:“哥哥……你疯了吗?我是恬欣……恬欣啊……!” 她的哥哥是喝醉了吗?如果不是,怎会做出这么有失身份的动作来?一向优雅得体,风度翩翩的王思凡啊! 由于她的嘴巴被王思凡捂着,声音含含糊糊的,挥舞的四肢踢打在他身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杨恬欣,我要的就是你。”鬼魅般的话语从他的唇齿间溢出,冰冷,无情,仿若来自地狱。 杨恬欣看着他同样冰冷的脸,连一个‘为什么’都没有机会问出口,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说不上是恐惧还是伤心。 身体一凉,白纱被他整片扯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度后飘然落地。 杨恬欣惊呼着,一张脸因为羞愤而涨红着,含泪的眸子布满着哀求。 可惜王思凡看不到她的哀求,看不到她的泪水,他仍然像一只索命修罗般把最无情的一面展现给她,把最大的伤害带给她。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连同着她的心一起碎裂了。 这位她曾经敬爱过,一起生活过的男人,在这一刻,成了她心中的魔鬼!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王思凡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慢斯条理地套在身上。脸上依旧冷冷的,却显得极为平静,仿佛刚刚只是跟她聊了一会天,喝了一杯茶,并没有强要过她的身。 着装妥当后,王思凡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唇齿微启:“现在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第一,林数不会出席今天的婚礼,第二,婚礼按原计划进行,主角是你跟我。” 杨恬欣尚未从刚才的恐惧和慌乱中反应过来,一时间无法消化他这所谓的两件事。她感觉头有些晕,身体也是酸酸软软的,努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身体沉重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王思凡俯身,手掌掐住她的肩胛往前一带,强行将她从床上拉起。 修长的四肢,白皙水嫩的肌肤,受惊小鹿般的脸,这一切对男人来说都是极具诱惑的。然而王思凡贪恋的从不是她的身体,也没心情去欣赏她的娇柔。语气中尽是冷漠:“把礼服穿上。” 杨恬欣总算稍稍醒过神来,她抬着一双泪眼望他,哽咽道:“总要告诉我原因吧?”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太离普了! 新郎突然变了,却还想要求她按原计划举行婚礼?这未免太高估她的接受能力了。 见她站着不动,王思凡拾起床上的婚纱套在她身上,拉上拉链与暗扣,然后将她带到镜子前坐下,又拿来梳子将她掉落下来的发丝挽好,动作既然是认真且温柔的。 如果不是他唇齿间溢出的话语透着寒意,杨恬欣会以为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恶梦。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王思凡将她颊边的一绥垂发用珠花压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林数逃婚了,而楼下的宾客已经恭候多时,如果你不想太丢人,就乖乖照原计划把婚礼进行下去。而我这个准新郎……应该算得上是足够大的惊喜了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各方亲朋惊愕的样子了。最后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嫁给我也属理所当然。” “我会狠狠爱你的。”王思凡与镜中的她对视,笑得一脸暧昧。 这就是他强要了她身体的理由? “你是我的哥哥!”杨恬欣轻喃。 王思凡又是一笑:“从今天起不再是了。” 杨恬欣慌乱中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算我已经是你的女人,我也不能嫁给你……还有,林数不可能逃婚……。”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然后是化妆师的声音:“杨小姐,婚礼的时间马上到了,让我给杨小姐补补妆。” 王思凡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将梳子放回桌面,打量着她明显花掉了的妆容嘲弄一笑:“是该好好补补了。” 说完,不理会杨恬欣的脸涨得通红,倾身用手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颌往上一抬,薄唇印了下去,蜻蜓点水般轻柔。 “一切疑问都是后话,我是你的男人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婚礼必须如期完成。” “放松,我去开门了。”王思凡拍拍她的脸,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掀长健壮的背影,杨恬欣怔怔的,呆呆的,一时间连泪水都忘了流。 第184章 当主持人宣布新郎新娘出场,王思凡和杨恬欣携手从旋梯上缓缓而下时,等在一楼的各方人士果然当场惊住,原本热闹的场面也瞬间变得安静。 而旋梯上方的王思凡面带笑容,一如即往的温润如玉,高贵优雅,一身白色礼服将原本就帅气的他衬托得更加完美迷人。而他身侧的杨恬欣虽然脸色有些微的苍白,笑容也不达眼底,但依旧是美丽动人的。 安静了几秒后,楼下终于起了阵阵窃窃私语:“怎么回事?新郎怎么换了?” “对呀,怎么换人了?” “咦,新娘的脸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一块疤。” “新郎好帅啊。” 等大伙的议论稍稍平静下来后,挽着杨恬欣的王思凡终于有所动静了,帅气的脸上依旧泛着优雅的笑容,扫视一眼人群后轻启红唇,说:“各位来宾大家好,欢迎来到我和恬欣的婚礼现场,大家不用诧异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原因很简单。我爱的人一直是杨恬欣,今天的这场婚礼,一直是我心中的梦想,感谢大家帮我一起圆这场梦,谢谢!” 听着他的不着边际的谎言,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强烈气息,杨恬欣心如刀绞。 这不是真正的王思凡,一定不是的! 杨恬欣拖着酸软的身体好不容易撑到宾客散尽,嘴角早已笑得僵硬,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到休息室洗去脸上的脂粉和换掉身上的礼服,却累得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满窗,杨恬欣微微撑开眼皮适应这一室的金光。 这是一间装饰豪华的大卧房,温暖色调的窗帘,精致的摆设,柔软的大床……。这一切她并不陌生,是的,一点都不陌生。 这是王思凡的卧房,是杨家别墅,是她曾经的家。 以前她是杨家的千金小姐,而今……。 她成了王思凡的妻子,成了这间卧室的主人! 杨恬欣从床上坐起,身体依然酸软得难受。她抱膝坐在床上环视四周,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床头还摆放着王思凡的照片,角落的衣帽架上挂着王思凡的大衣,围巾,床下有王思凡的拖鞋。 一切,都在彰显着王心凡在此生活过的痕迹! 王思凡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床上发怵,他的脚步停了一停,径直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件衬衫甩在沙发上,然后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杨恬欣看到他进来,下床走到他身后盯住他:“哥哥,婚礼已经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 王思凡脱掉身上的衬衫,完美的身材暴露在空气中,杨恬欣不自在地垂下双眸。虽然已经和他发生过关系,可看到他裸露的身体她还是会很不好意思,即便只是上半身。 王思凡从更衣镜里瞟了她一眼,一边将干净的衬衫套在身上一边淡淡地说:“杨恬欣,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今天的婚礼只是个玩笑吧?现在我们可是在上帝面前宣过誓、有名有实的夫妻。” “还有……。”王思凡转过身,用一只手捏起她的下颌冷冷地俯视她:“以后别再叫我哥哥。”说完这些,王思凡已换好了衣服,多一刻都不愿停留地迈步往卧房门口走去。 一肚子疑惑的杨恬欣光着脚丫追出去,对着他的背影追问道:“那你告诉我,林数为什么会逃婚?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以林数对她的喜欢,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不可能逃婚。 而王思凡能够扭转这场婚礼的局势,肯定会提前铺垫好一切! 王思凡头也不回,嘲弄道“放心吧,他们都很好,我只不过是把他们都安顿了一下。” 果然! 果然是他干的! 杨恬欣并不喜欢林数,嫁给他也未必会幸福,这些她都懂。其实说白了,王思凡只不过是将她从一个地狱拖到另一个地狱,没有多大区别。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恬欣再度开口追问,问完才发现王思凡已经下到一楼客厅了,而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王思凡的母亲冷清舒和妹妹王思雨,二人此刻正用敌视的目光盯着她。 杨恬欣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她叫冷清舒伯母,而冷清舒看在继父王端的面子上对她也还算挺客气,可是此时此刻,她该叫她什么?叫她一声妈?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虽然这些年没有在家里住房,但杨恬欣知道,王思凡将杨夫人安排在郊外的一间别墅里休养,并把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接来杨家居住。 杨家,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王家。 还是冷清舒先开了口,语气口尽是恼怒:“我刚听说你和思凡今天举行了婚礼,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85章 “王思凡,这是真的吗?”冷清舒盯住王思凡。 她是在几分钟前接到电话,说儿子结婚了,娶的是杨恬欣,还举办了一场婚礼,而她这位做母亲的居然毫不知情,这让她怎能接受得了? 王思凡从小就对她这位母亲有成见,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不是? 王思凡淡淡地答:“是真的。” “为什么?”冷清舒几欲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 杨恬欣是杨氏的千金,好不容易消失掉了,现在儿子居然又把她娶回家?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杨氏还给她么? 王思凡嘲弄地一笑,用下颌指了一记站在二楼旋梯口的杨恬欣:“还不是她,我只不过是多喝几杯控制不住碰了她,便要死要活地逼我负责,我只好娶了。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帮我好好调教调教,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思凡扔下这么一句震憾性的话语,迈步往大门口走去。 杨恬欣瞪着他离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刚刚他说什么?说她要死要活地向他逼婚?这种极不负责任的谎话,他怎么说得说出口? 看到冷清舒一脸气愤,王思雨一脸鄙视,杨恬欣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会好过了。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她干脆躲进卧房。 房间门板刚合上,便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紧接着是王思雨的身影闯了进来,杨恬欣被吓了一跳,回身不安地望着一脸气愤的她。 王思雨的火气确实不小,语气中渗透着嘲讽:“杨恬欣,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居然还有脸嫁给我哥?” 王思雨吼完这句转身就走,杨恬欣慌忙追出去拉住她,情急道:“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你哥胡说八道,我……。” “我哥胡说八道?”王思雨睨着她冷笑一声:“你现在不是已经嫁给我哥了吗?难道这也是假的?” “我……。”杨恬欣一时间百口莫辩。 “无法辩解了吧?”王思雨冷笑,挣掉臂膀上她的手掌:“贱人!把你的脏手拿开!” 王思雨风一般地离开了。 杨恬欣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一滴泪水顺颊滑落在掌心上,又一次的心疼如刀绞。 无边际的挫败感汹涌而至,毫不留情地袭击着杨恬欣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每一粒毛孔。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地板的冰凉透过溥溥的衣衫,沁入身体,冷得她直打哆嗦。她却并不在意,双手抱着膝将自己一点一点地缩小,仿佛要将自己缩小至无。 她是那么的想解脱这一切,那么的想。 而就在这无边际的痛苦包围下,她居然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一个比一个恐怖,无数个恶梦之后,她被人推醒了。 推醒她的是杨家老佣人曾姐,她记得她,这位有着和善面容的妇人。 曾姐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一如即往地温和:“小姐,没吃晚饭饿坏了吧,起来把面条吃了到床上去睡吧,你这样会着凉的。” 杨恬欣幽幽地睁开双眼,看到曾姐布满疼惜的脸,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现如今,也只有曾姐会关心她了。 “我不饿。”她摇了一下头,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忙了一天,累了一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不饿是假的,只是此刻她真的没胃口。 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她居然在地上坐了近三个小时,难怪浑身都是酥软的。 “还说不饿,都饿得站不住脚了。”曾姐将面碗放在桌面上,走过来扶她。 杨恬欣不想拂人家的心意,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热腾腾的面汤滑过喉处,暖暖的,瞬间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意。 人在难受的时候,即便是一碗面,那也是温暖的。 “王思凡回来了吗?”她问曾姐。 曾姐迟疑了一阵,有些于心不忍:“大少爷还没回呢。” 还没回,她应该猜到的,王思凡那么讨厌她,又怎么会在家和她一起度过这本不该有的新婚夜呢?她也不指望王思凡会回,这个时候的她甚至有些害怕见到已经变得陌生的王思凡。 不回来也好。 “我妈呢?她还好吗?”杨恬欣问,其实她自己偶尔也会偷偷去别墅寻边看一眼母亲,可她还是忍不住地问。 曾姐点头:“夫人她挺好的,您别担心。” 许是连着睡了两觉已经睡醒了,接下来的一整夜里杨恬欣都是在睁眼中度过的。 皎白的月色顺窗而入,撒满了整张大床,也撒满了她一身,给人一种格外清冷的感觉。她将自己埋入被窝,被褥间尽属陌生的气息,她知道是王思凡的。 闻着这样一种气息,心底再次升起阵阵难受的感觉! 王思凡手中的酒杯空了一回又一回,金黄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翻起小小的巨浪,翻过杯沿滑入他的口腔。 胃里早就被烧得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就这么喝着,从进入酒吧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断过。 何咖劝过,也阻止过,毫无收效后也不再劝了。眼看着他又是一杯入喉,何咖凝视着他一针见血:“你这样伤害杨恬欣,无非就是想报复她当初没有选择你,对么?” 王思凡原本正在倒酒的双手一滞,停顿了几秒才放下酒瓶,仰头喝掉杯里的酒。 “你这么做对得起杨恬欣么?人家现在容也毁了,家也没了,杨氏还成了你王家的天下。” 王思凡终于放下酒杯了,微微抬起迷蒙的双眼看他:“不然你教教我该怎么做?眼睁睁地看她嫁给一个智障吗?” 当年杨恬欣出事后,他就一直抱着一个信念,杨恬欣一定还活着,如是一直都在找她。最近终于找到了,却同时接到了她要结婚的消失。 杨恬欣,她宁愿为了沈慕凡去死,宁愿嫁给一个智障,却从来不把他王思凡当成一个男人,这让他如何做到不生气? “如果我有办法,就不用陪着你在这里浪费一晚上时间喝酒了。”何咖叹了口气,抬起手掌在他肩上拍了拍,用嘲笑的声音说:“想不到你这位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良人也有被女人忽视的时候,杨恬欣果然是个奇女子!” “你是不是很得意?”王思凡的帅脸瞬间阴冷一片,吓得何咖慌忙闭了嘴。 何咖闭消停了一分钟,马上又开口了:“你说你也真是作孽,怎么就爱上杨恬欣这么一个女人呢?” 怎么就爱上杨恬欣? 王思凡捏在手里的杯子滑落在桌面上,眼眸中尽是苦涩。 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脑子里的记忆既不那么清晰起来。 为什么爱上杨恬欣?为什么?他努力地回忆着过去有关于她的点滴。 他记得那一年,他十八岁生日,刚从国外学校放假回来。刚好碰上杨氏的周年庆典,而那个时候他的父亲跟王端早已经跟杨夫人结婚,成了杨氏的主人,而他又是被法院判给父亲扶养的,固然得出席周年庆。 杨夫人带着十四岁的杨恬欣出席宴会,母亲冷清舒为了打压杨夫人,故意当着众宾客的面牵过杨恬欣的手,很是慈爱地说:“一早就听人说杨总养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好女儿,这里刚好有一台钢琴,要不给大伙饱饱耳福?” 听了冷清舒的话,杨恬欣神情微变,面庞染上一抹惶恐,杨夫人更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冷清舒不由分说就将杨恬欣带到三角钢琴前,王思凡很清楚地记得杨恬欣当时坐在钢琴前的窘态。双手发抖,小脸泛红,让人惊奇的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双手如燕般掠过琴键,一本正经地弹奏起琴音来。 琴音断断续续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也真亏了她还能弹得那么欢快。 王思凡记得王夫人当时俯在自己耳边,笑得一脸诡诈:“这就是杨家的女儿,有娘生没娘教的。” 他向来讨厌母亲的势利和刻薄,转身就离开了宴会厅。 王思凡刚回到卧房不久,房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位女孩匆匆跑进来,一头栽在床上大哭特哭。 杨恬欣好不容易哭够了,抬起头,却被沙发上的他吓了一跳,紧接着淌满泪水的脸再一次泛红起来。她打量着他,用好强掩饰了心中的尴尬:“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我先进来的。”王思凡摊摊手,表现出一脸的无辜。 杨恬欣环视一眼四周,语气一委,抱歉道:“好吧,对不起,我走错了。” 她说完马上又半带请求半带命令地添了一句:“不过你不准取笑我,否则我画圈圈诅咒你。”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女孩,王思凡想。 “不会弹钢琴,不是件丢脸的事,我也不会。”王思凡忍住笑,故意逗她。 他以为杨恬欣会再次脸红,没想到她活像找到知音般,一击手掌:“对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年代的女人会弹钢琴顶什么用?在家不怕老公,在外不怕城管才算真本事,喂,有纸巾么?” 王思凡给她扔过去一包纸巾,她抽了两张随意迅速地擦去脸上的泪渍,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得走了,谢谢你的帮忙。” “表达谢意的时候……总要留个名字吧?” 第186章 杨恬欣停住脚步,迟疑了几秒扭头冲他调皮地一笑:“杨恬欣。” 王思凡记住了她的名字,杨恬欣。 就在那一天,杨恬欣对他都还算是友好的,可是从第二天、也就是他搬进杨家的那一刻开始。杨恬欣就变了,变得对他充满了仇恨,变得处处针对她。 其实他可以不住在杨家的,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居然喜欢上了住在那里,喜欢上了与她针锋相对的日子。 那些年王思凡一直住校极少回来,一次闲着无聊的时候给杨恬欣寄了一张生日卡片,背后附了几个字:突然很想再看一次你弹钢琴。 杨恬欣很快回信:最好别让我撞到你,不然我会用我的琴声将你抽筋断骨。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杨恬欣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可他却对她情有独钟。 杨恬欣坐在钢琴前的倔强,趴在床上痛哭时的场景,平日里被他气得跳脚,安静地坐在花园里画画的模样,均在王思凡年轻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这样的女孩不多见,却又恰好出现在了彼此情窦大开的年龄段,一切都来得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杨恬欣的心里始终只有沈慕凡,这让他如何心甘? 月影消逝,远方天际出现鱼肚白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车声,一辆豪华的卡宴车子驶入别墅,正是王思凡的座驾。 王思凡入了主屋,楼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杨恬欣瞬间寒毛根根竖起,她仍然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王思凡。 没等她有所准备,王思凡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她时脸上闪过一丝微讶,然后转过身去开始脱身上的外套,衬衫,长裤……。 杨恬欣垂下头,有意识地回避他裸露的身体,站在他身后轻声说:“王思凡,我想跟你谈谈。” “好,我们到床上谈。”王思凡转身望她,携带着阵阵酒气。 他喝酒了。 喝过酒的男人很难沟通。 杨恬欣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被他一把掐住后颈带入怀中,他的怀抱结实有力,撞得她生疼。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霸道地吻住了她。 阵阵酒香瞬间在她的唇齿间漫延开来,她本能地想要拒绝,却被他掐得更紧。耳边是他极尽冷漠的嘲弄:“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躲什么?” 杨恬欣奋力地挣开他霸道的唇舌,愤怒道:“王思凡,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会告诉你的,我会慢慢再告诉你……。”他松开她,从她身上翻到床的另一侧。精壮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杨恬欣没想到他会放手,一直以为他会像昨天上午那样强要了她。她感激他的收手,怕他后悔,慌忙从床上撑起身子下床,将被他弄凛乱的衣衫抚平。 回头,见他定定地注视着天花板,双目无神,嘴唇干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杨恬欣走过去,注视着他问了一句:“要不要喝水?或者吃点东西?” 王思凡侧过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冷静地问出这句话来。他以为她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巴不得自己饿死渴死。 杨恬欣,她是最善良的,一直都是! 然,善良又能怎样?阻止不了他要折磨她的决心! “我要水。”他淡淡地说。 杨恬欣转身在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过来,弯腰,一手托起他的上身一手将杯子递到他的唇边。王思凡的嘴唇刚碰到杯子便别过脸去:“水太凉了。” 杨恬欣走回饮水机前添了些热水,再次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 “太烫了。”他又说,脸上无比的平淡,半点歉疚的意思都没有。 他想刁难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杨恬欣不仅善良,还很有耐心。最重要的一点,她愿意为他做这些,即便他刚伤害过她! 她回去重新添加凉水,这一次王思凡没有再吭声,一口气喝完。 躺在一张床上,两人背对着各占一边,这样的距离就该属于他们。 杨恬欣睡不着,但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装睡。她知道王思凡也睡不着,因为从躺到床上开始他就是翻来覆去的。 她感觉到王思凡起了身,在抽屉里一阵乱翻后拿出一些东西,听声音似乎是药品。然后是从饮水机倒水的声音和他吞服药丸的声音。 杨恬欣不知道王思凡吞了什么药,但她知道即便是服过药,王思凡依旧没有睡着。时针指向七点三十分的时候,他起了身,洗漱,换衣服,然后下楼。 杨恬欣拉开抽屉,一眼就看到那盒刚开封过的安神类药片。 头一回以王家儿媳的身份坐在早餐桌上,杨恬欣心里的别扭多过紧张。冷清舒一如她的姓氏般,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暖色,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说些侮辱性极强的话。 王思雨亦是冷冷的,连杨恬欣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都只是淡淡地瞟来鄙视的一瞥。 王思雨长得漂亮,身材高挑匀称,在娱乐圈里混了几年,由于她的个性单纯,不懂得博出位,不懂得炒作自己,所以目前在娱乐圈里只能算是三流明星。 大家都在闷着头吃早餐,气氛淡薄得让人窒息。 冷清舒喝了一口牛奶,打量着王思凡责备道:“昨晚上哪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看起来这么憔悴。” 王思凡并不搭理她,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早餐。 冷清舒的问话,他认为没必要回应的,从来都是这种无视的态度。而冷清舒显然一早就习惯了,继而又说:“腾天公司的收购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得抓点紧,别让其它公司收购了。” 杨氏的董事长虽然是王思凡,但冷清舒也一直在插手。 “腾天的朱总还在国外度假。”王思凡简短道。 冷清舒又要再说什么,王思凡放下餐具起身离开餐厅。 王思雨抓了一块三文治追出去:“哥,你要去公司吗?载我一程。” “你上哪去?又去哪卖笑?” “讨厌,人家赶通告,怎么是卖笑嘛?” “赶通告不是卖笑?” “不是……。” 兄妹俩争辩着离开了。 王思凡跟母亲的关系不好,对这唯一的妹妹却极尽宠爱,但他一向来都很反对王思雨当什么明星,因为不希望单纯的王思雨被娱乐圈那种复杂的环境所污染。 且王家不缺钱,也不需要她出去抛头露面。 偏偏王思雨对演戏有着莫大的兴趣,死活不肯放弃这条并不平坦的明星之路。 王思凡和王思雨都走了,杨恬欣也放了碗碟准备开溜,却被冷清舒一记清咳制止了脚步。 冷清舒淡淡地说:“既然你没事干,就帮着曾姐把碗筷收收吧。” 一旁的曾姐正要说不用,被冷清舒一个瞪眼堵了回去。 这些杨恬欣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冷清舒是在借此刁难和侮辱自己,她不想刚入门就和婆婆杠上,如是二话不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餐具。 一连几天,王思凡都是凌晨过后才回来的,每次他回来杨恬欣都会格外紧张。纤细的身体蜷缩在被窝里,听着他进入浴室洗澡,听着用瓷杯接水,从抽屉里拿出那些可以帮助他入睡的药一片一片地吃。 然而药片吃得再多,他仍是一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距离婚礼上见他不过才短短一周,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圈,精神也越来越差,显然是没有休息好才导至的。 这些,杨恬欣都看在眼里。 印象中的王思凡有过冷酷,有过阳光,有过温柔,独独没有这般颓废过。 这些天闲来无事,她有上网查过这些药物对人体的危害,她担心再这么下去王思凡的身体迟早要跨掉。 已经凌晨两点了,王思凡还没有回。 王思凡不回,杨恬欣的担心就不止,躺在床上,闻着属于他的气息,她的大脑总是忍不住地想。王思凡为什么还不回,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安睡?还是又在哪个酒吧喝醉了?还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她用力地摇摇头,逼迫自己不去想一些不好的东西。 其实,王思凡毁了她的婚礼,把她强抓回杨宅,她应该恨他的,可是她在恨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对他的担心,也许是因为知道王思凡曾经对她的感情。 王思凡曾经为了她能够从沉睡中醒来,花了四年的时间在国外给研究药物。 而她醒来后挂念的男人,却始终都是沈慕凡。 摁开灯钮,一室的亮光刺痛了她的双目,她微眯眼皮,稍稍适应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这么晚了。 在新婚的第二天,她去了找林数追问他逃婚的原因,被告知林数一家不知从哪得到一大笔钱,举家搬到外地去了。 她知道这笔钱肯定是王思凡给林家的,回家后就看到卧房被重新装饰了一遍,窗帘,衣柜,床……所有能换的东西都换掉了。 曾姐告诉她这是王思凡的吩咐,她不明白王思凡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要告诉她,这个卧室已经属于她和他两个人了吗?或许吧。 说真的,卧房换置一新后,她住着也稍稍减少了一些别扭。 扫视着卧房四周,杨恬欣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会是王思凡出事了吗? 第187章 她慌忙拿过床头桌上的手机,铃声停了,紧接着是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传来,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王思凡此刻在我怀里! 多么霸气而骄傲的一句! 杨恬欣很难想象电话那头的女人在拿着王思凡的手机发短信时的场景,必定是王思凡在她怀里睡熟了,她幸福得睡不着,如是找她这位冷宫娘娘叫板来了。 王思凡心里爱谁,爱得有多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肉食小丑她根本就不该放在心上的,可心里隐隐的还是有些难受。 既然他强行将她娶回来了,他就是她杨恬欣的老公,是她这辈子的男人了不是么? 也许他已经不爱她了,娶她也只是为了报复她当年的狠心? 她深轻口气苦笑,如果王思凡的心不在她这里了,人也不愿在她这里,如果在那个女人的怀里能够睡好,那就随他去吧。 在感情上,一直是她欠他的。 她平静地回了一句:只要他能睡着就好。 手机另一边,美丽的当红影星莎莎收到这样一句话,一时疑惑不解,她始终想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嘲讽还是善意。在她的预期里,对方应该是收到信息后立马来电,用尖利的嗓音辱骂她,质问她,然后带一群猛汉冲过来逮人。 在她的印象里,王思凡的新任妻子就应该是这种女人。 她曾经问过王思凡:你的现任妻子好么?你爱她么? 王思凡看了她一眼,给了个简短而清晰的回答:不好,不爱。 一个不好的女人,一个王思凡不爱的女人,怎可能如此安静温和? 莎莎撑低头看着怀中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他睡得那样安祥,那样沉稳。 跟了他三年,迷恋了他三年,今天好不容易拥抱在了一张床上,她怎舍得睡去? 手里拿着他的手机,看了他的相册,看了他的通讯记录,看了他的短信,她才终于相信他是真的不爱这位杨家二小姐! “看够了吗?”本该睡着的王思凡突然开口。 莎莎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王思凡不知何时醒了,正用一双冷淡的眸子看着自己。拇指本能地挪到删除键,手机却被王思凡抽走。 原以为换个环境,换张床,换个女人自己就不用忍受那难熬的失眠夜,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妄想。 他看到了莎莎发给杨恬欣的信息,也看到了杨恬欣的回信,看着那短短的、暖暖的一句,他居然有了那么一刻失神。 恬欣对他的关心向来都是极少的,甚至连跟他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她是真的心疼他的夜夜失眠?还是现在形势变了,她也已经意识到他的重要性了? 可是,他要的不是这个效果,他和莎莎一样宁愿看到杨恬欣歇斯底里,哭哭啼啼,至少那样能够证明她有在痛苦,他所想要看到的痛苦! 而不是虚伪的一句:只要他能睡着就好。 “凡,对不起,我只是无聊才发的信息。”莎莎嘟着嘴一脸无辜。 王思凡拇指在删除键上摁了过之后,将手机扔回床头桌面,一转身,将她压在身下,凝视着她淡笑:“知道我为什么无法爱上你么?这就是原因。” 杨恬欣从来不看他手机,从来不干涉他的生活,他曾一度认为那是优秀女人的典范。最近才惊觉,这根本就是杨恬欣对他的不在意,或许在她心里,他和哪个女人偷情都跟她无关。 王思凡是在早上七点多回来的,这一次他连卧房都没有进,只在书房里逗留了十多分钟后便下楼来了。 在王思凡下来之前,冷清舒拿着一份早报气得咬牙切齿,她将报纸甩在杨恬欣身上,声音冷冷的:“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做王家的少奶奶?” 报纸甩在恬欣脸上,扇起的风拂动了她的发丝。 她望着冷清舒,心下无语。 她不是王家的少奶奶,她是杨家的千金,是杨氏真正的主人! 她稍稍避了一下,报纸落在她面前的桌面上,那头版上的彩色大幅照片,正是王思凡和一位女子相拥进入酒店的画面。 那女子长相可人,打扮妖艳,一看就是当小三的范。杨恬欣想起她昨晚给自己发信息时的骄傲自满,还真衬得起今早的这一版报导。 报纸在更早的时候就有心思不正小女佣有意无意地拿给她看过了,上面讲的无非就是王思凡新婚艳尔抛下娇妻另觅野食,猜测二人的关系不和。 杨恬欣默默地收起报纸,继续吃着碟子里的早餐。 王思雨瞅着她嘲弄道:“结婚前大哥从来没有闹过这种绯闻。” 王思凡对自己的出镜显得毫不在意,一周前才在婚礼上大放光彩的他显然已经习惯了成为媒体的焦点人物。 他静静地吃着早餐,无视冷清舒的怒火和王思雨的好奇。 “昨晚又没睡好?”冷清舒打量着王思凡清瘦的脸和浓厚的黑眼圈,语气中尽显责备。 王思凡并未搭理,王思雨偷偷在用脚踢他也没用。 冷清舒吃了一口早餐说:“张和辞职后,我打算让朱赫顶替他的位子。” 王思凡端着牛奶杯子的手顿住,终于欣起眼睑正视她,随即淡淡地问:“你让一个从何氏叛逃过来、且经验希缺的员工接替副总裁的位子?” “朱赫年轻有为,做事细心,手上又握有大项目,正好你这段时间没心思工作,让他帮帮你也好。至于叛逃一说……何氏待遇不好,人家辞职也没什么不对。” “带着人家的大项目辞职,你就不担心他哪天也带着杨氏的大项目远走高飞?”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会在合同上注明。” 王思雨看了一眼王思凡,也开口道:“妈,哥说得对,这种人不能太相信。” 冷清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要是肯放弃当什么破明星,进公司帮你哥,我至于让个外人来顶替吗?” 每次说到这个,王思雨总会缩缩脖子闭嘴。但很快又开口道:“公司不是还有其它股东么,他们也可以的嘛。” “朱赫打算买下张和的股份,届时他也是股东。” 王思凡从餐椅上站起准备出门,他吃得极少,显然是胃口不好。 窗外下着小雨,杨恬欣拿着伞追出去,拽住王思凡的衣角说:“把伞带着吧。” 王思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 下雨的天空有些阴沉,杨恬欣感觉到大门口闪起几道镁光灯。她如是将拽着王思凡衣角的手顺势滑入他的臂弯,另一只手打起小伞罩在他头上。 她说:“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但我不希望他们把你写得太坏。” 王思凡显然也发觉到门口聚集着一些记者,他看了门口一眼,没有再拒绝杨恬欣,任由着她将手臂挽在自己的臂弯内走进雨幕。 王思凡的车子停在主屋门口,他上了车,在保全的护送下驱车离开宅子。 趁着开门的当儿,几名守候在门口的记者立刻围了上来,将杨恬欣团团围住后一边闪动摄影嚣材一边追问:“杨小姐,请问昨晚王先生是和当红影星顾莎莎一起在酒店过夜的吗?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杨恬欣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面对镜头的准备了,她不慌不忙,微笑对大伙说:“大家刚刚不是看到了么?王先生是从家里出来的,至于报纸上所登的内容,我认为男人在外打拼,每天少不了灯红酒绿的应酬,只要他每天都记得回家,那就不存在婚变,不和之类的事实,大家说是么?” “杨小姐,请问王先生是因为什么原因跟莎莎小姐分手?又在最短的时间内跟您结婚。” “外面有传言说是您拆散了王先生和莎莎小姐,请问您对此怎么看?” “请问您对小三这个词是怎么理解的?” “请问莎莎小姐现在跟王先生还有联系吗?” “……” 一个个锐利而刻薄的问题扑面而来,将杨恬欣压得喘不过气,她还是太小看这些记者了,笔杆子杀起人来比刀子残忍一千倍! 原来在外界的人眼里,她已经成了抢夺亲当红明星男朋友的无耻小三,她们还认定莎莎的失踪是被她赶走的,这些都是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撑着伞的手指渐渐地握紧,紧到颤抖,打在脸上的几丝雨水冰冷如雪,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红润转为煞白。 源自四周那一双双如鹰般犀利的眸子,刺在身上宛如利器,让她逃无可逃。 她想到一句诗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饶是她真的赶走了莎莎,抢了她的男朋友,也不该用这般锐利的问题来质问她啊! 场面瞬时安静得只剩下镁光灯闪烁的声音,杨恬欣知道自己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们是不打算离去了。 她轻吸口气,努力地牵起唇角,露出一抹还算得体的笑容扫视着大伙说:“既然大家都相信传闻是真的,我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不是么?还是等莎莎小姐现身后,你们直接问她吧。至于莎莎小姐现在的下落,我和大家一样不清楚,所以无从回答,很抱歉。” “那请问杨小姐……。” 记者朋友还要再问什么,主屋的方向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问什么问?再不离开小心我告诉你们私闯民宅!” 王思雨挤进人群,冲大伙挥手轰赶:“走走走,这里不是发布会,要采访先预约!”说完拽着杨恬欣的手腕往屋里走去。 一干记者被保全隔离出去,回到屋里,杨恬欣望着一边拍水珠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王思雨,心里很是感激。 如果不是王思雨出面,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从记者堆里逃离回来。 王思雨用手捋着头发,语气闷闷:“一帮不长眼的,连我都认不出来,太可气了。”念完了抬头望住杨恬欣没好气道:“你现在比我红。” 王思雨已经出道两年,却依旧只能算个三流明星,刚刚那么一大帮记者居然没有一个认出她,对她有兴趣的,实在是够悲催的。 杨恬欣可不想红,而且是红得这么遭人唾弃。 她没有将王思雨的嘲讽放在心上,转身往屋里走去。 第188章 王思凡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就在互联网上看见了关于杨恬欣的八卦报道。 这就是互联网的速度,快得可以与光速比拟了。 照片上的杨恬欣即便是笑着,也能让人一眼就看穿她的无措和紧张。 被世人唾弃的感觉一定很难受,他想,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杨恬欣…… 每每想到这个名字,王思凡的心头总会如被针刺的难受。 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机,里面一张张杨恬欣的相片划过指尖,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忘掉她,却迟迟不舍得删掉手机内她的相片。 想要彻底从心底抹去一个人,很残忍也很艰难! 王思凡看相片看失了神,就连莎莎进来了都没有感觉到。比起昨天,莎莎的裙子又短了一寸,修长白皙的玉腿给人一种想入非非的诱惑。 她扭着腰肢绕过办公桌子来到王思凡身侧,纤细的手臂揽上他的颈,长腿一屈,坐在他的腿上。声音娇嗔:“想什么哪?这么入神。” 暗恋了王思凡这么久,她不曾这么放肆过,经过昨晚,她感觉自己已经身价提升,所以才放了胆。 这年头本就是小三当道的时代,杨恬欣都能嫁入王家,她又何惧找不到希望? 然而,她期望得太早。 王思凡在她坐到自己腿上的时候,脸色便瞬间阴沉,冷冷地将她推到一侧,语气亦是冷漠的:“既然你要玩消失,那就好好玩,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 莎莎精致的小脸惊变,错愕地注视着王思凡,仿佛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不正常。 这与她的期望相差太大了,大到她一时无法接受!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凡……你说什么呢?” “我所说的,就是你所听到的。”王思凡显得有些不奈。 莎莎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死心地追问他:“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王思凡本不想与她多说什么,见她迟迟不肯离开,恼怒地掀起桌面上的早报甩在她跟前低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杰作!你想表达什么?想向谁炫耀?你认为杨恬欣会在在意?还是我会在意?” 谁都不会在意,杨恬欣不会,他更不会! 王思凡突然想笑,他一直以为杨恬欣会像那些女人一般迷恋他,爱慕他,可是……她不是,她和别人不一样! “凡……。”莎莎盯着他呐呐地开口:“我只是希望杨恬欣能够离开你,因为我知道你不爱她,所以才把昨晚的事透露给媒体记者的。” “我需要她离开的时候,她一刻都不能留,不需要你自作多情。趁我还没有叫记者过来之前,立马滚出去。” 话已讲到这份上,多说无益。虽有不甘,可聪明人都知道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莎莎咬着唇,含着泪,注视了王思凡良久才一跺脚转身走出去。 莎莎在员工们同情中带有鄙视的目光里跑出办公室,差点和迎面走来的朱赫撞个满怀。她急忙往旁边避去,最后撞在林特助的身上,把人家怀里的瓶瓶罐罐撞掉一地。 她没有停留,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了?”朱赫望着莎莎消失的方向问。 林特助俯身将药罐子一一捡起,一边摇头叹息:“不自量力的女人,想当豪门阔太想疯了呗。” 朱赫显然对莎莎不感兴趣,反而用目光打量着林特助手里的药瓶问:“你这是在给谁带药呢?” 林特助是王思凡身边的人,给谁带药不用问就能猜到。 “给王总带的。”林特助说。 朱赫讶然,随即含笑道:“我正好要去王总办公室,我帮你。” “不用了……。” 这些安神类药物普通药店是买不到的,要找医院的熟人开才行,林特助实在不放心将它们交给别人代送。 朱赫却没好气的说:“怎么?怕我私吞了?放心吧,我吃得香睡的好,用不着它们。” 说完,从林特助手里抄过药瓶,快步往办公区走去。 门口传来敲门声,王思凡以为是莎莎不死心返回来了,心里烦不顺烦,冲着门口吼了一声:“滚!” 玻璃门板还是被推开了,朱赫走进来,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看着倒是低眉顺眼。 朱赫年轻气盛,粗眉,方脸,古铜色的肌肤衬托出他的阳光之气。 王思凡打量着他,头一次这样用心。朱赫虽是某个项目的负责人,但来的时间不长,王思凡又打从心底地看不上这种商业叛徒,所以见面的机会极少。平日里即便是见了,也只是赐给他平淡的一瞥。 冷清舒全心全意力挺的人,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朱赫将手里的药瓶放在王思凡面前,恭敬地说:“王总,这是刚刚林特助托我带上来的东西。” “谢谢。”王思凡接过药瓶,淡淡地睨着他:“还有事吗?” 朱赫略一迟疑,道:“关于收购腾天的事,我想向王总请示负责权。” “不用了,我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收购它。” “可是夫人……。” “夫人那边我会再沟通,不劳你费心。” 朱赫见他反应冷淡,在退出去之前,忍不住再开口道:“王总,腾天影视公司在全国算是有名的,对杨氏开扩新疆土很有帮助,夫人一心想往娱乐界发展,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本就烦燥的王思凡根本无心谈公事,更不想跟一个外人谈,见他迟迟不离开,脸上的阴霾越发明显:“朱先生,我说了,这个事情我和几位高层会研究,会决定。在你还没有正式升上副总裁一职之前,还轮不到你说话,抱歉,我很忙。” 谁都知道杨氏的负责人霸气高傲,冷酷独断,朱赫自然也知。 看着王思凡不屑的表情,他的脸色变了变,低头退了出去。 杨恬欣坐在医院的廊椅上,不时地抬头望望检验室的木门。 感觉到四周有几束探究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扫,她不自在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 短短的两周时间,她成了传媒界的常客,暴光率堪比娱乐圈的一线明星,也难怪走到哪都能收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了。 外面华灯已上,霓虹璀璨,映在她素白的脸上,有种别样的孤寂。 王思凡下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换了套衣服又走了。 她发现抽屉里又多了几瓶安定类的药物,她对这一类的药物并不熟识,网上也没有详细的说明,只知其对人体有危害。 于是,在王思凡离开后,她也出门了,带着他的药来到朋友所在的医院。 这个朋友是她所在杂志社女老板安钿的追求者,交情还算不错。 秋夜的风凉丝丝的,只穿了件单衣的她感觉有些冷,只好回到走廊里侧。正好检测室的门开了,她迈步迎上去:“东洋,查出来了么?” 当秦东洋拿着她带来的一瓶安定片左闻右看,迟疑地告诉她这不是一般的安定片时,她的心脏不由一跳,既有些担心起来。 秦东洋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里,扫了一眼四周,确保没有人注意后才压低声音问:“你这药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可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停产了的国家禁药,有安定止痛作用,不过对大脑的伤害极重,服用时间久了甚至有可能出现神情恍惚,记忆力下衰退,最后导至脑死亡。” 杨恬欣惊恐万分,错愕地瞪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王思凡一直服用的既然是这样的药物,这根本就等于是在慢性自杀啊! 离开医院,杨恬欣想到一个电视剧里用烂了的方法,用维生素片将药瓶里面的药替换掉。 她理解王思凡夜夜无法入睡的痛苦,可是为了王思凡的身体着想,她不得不这么做,哪怕被王思凡发现,被王思凡加倍痛恨。 可恶的王思凡,她舍不得他有任何不好! 就在她换药的当儿王思凡回来了,像很多个晚上一样携了一身的酒气,脚步踉跄,目光迷离。 杨恬欣被他吓了一跳,慌忙将药瓶摆回原位走到床沿上坐好。目光呐呐地望着他,心里有些忐忑。 而王思凡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刚刚在做什么,因为他看她的目光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情。 温情……这是杨恬欣这些日子里想都不敢想的,王思凡莫明其妙地恨她,娶她,冷落她……这已经成了他新的生活目标,又怎会对她有温情呢? 这是错觉吧?她使劲地眨巴了一下双眼,再张开的时候王思凡已经晃到了她的跟前。紧接着用他有力的臂膀抱了她,这个拥抱不似以往般粗鲁,甚至透着无限柔情。 这不是错觉,她也没有看错,王思凡眼中的温情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口中喊出来的名字是恬欣,不是莎莎。 “恬欣回来吧,我们好好过日子……。”他的声音低沉,满满的都是哀求。 气息拂在她的耳际,痒痒的,带着浓浓的威士忌香气。 一个跨国企业的掌门人,无数女人盲目追逐的八尺男儿,为了一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怎能让人不心疼? 杨恬欣闭上眼,豆大泪珠滚了下来,心疼如刀绞。 她不敢奢望王思凡会再度爱上自己,也不能有这种奢望,可还是因此难受得要窒息。 第189章 他的手臂从她身上松开,改用手掌捧住她的脸,帅气的面庞近在咫尺。那迷离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那么近,又那么远,似是穿透着她的灵魂到达另一个境界。 她知道,那个境界里只有曾经的那个杨恬欣存在。 她本该唤醒他,告诉他,自己不是他所爱的那个杨恬欣了。她现在是他心中所恨,毁了容貌的女人,可最终还是不忍。 “我们好好过日子。”她凝视着他,轻轻地说。 然后,王思凡那排山倒海的吻落下……。 她抱紧了他,与他一起沉沦。 即便醒来后又是那无何止的伤害,只要此刻安好,她亦在所不惜! 这场欢爱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累极了。 可杨恬欣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走进浴室洗了澡,又打了盆热水帮累到睡着的王思凡擦身。 王思凡身材虽然清瘦了一些,依旧姣好迷人。明明刚刚才亲密地接触过,拥抱过,再次看到时杨恬欣仍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稍稍别开视线,细细地帮他擦试起来。 王思凡受了惊扰,一把抓过那只游走在身上的小手用力一拽,杨恬欣便立刻被他拽到床上,揽入怀中。 她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王思凡,发现他很快又睡着了。想退出他的怀抱继续未完的工作,却被他抱得更紧。 最终她放弃了,不再挣扎,任由着他将自己抱得死紧,那么难得才见到他睡着一回,就让他好好睡吧。 王思凡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幽幽地从床上坐起,一边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边扫了一眼四周,一切如在梦中。 连医生都告诉他这样的失眠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去慢慢痊愈,他居然还能睡着,而且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闭上眼,昨晚的一切渐渐地在脑海中清晰,他跟何咖在酒吧喝酒,两人都喝醉了。回来后他仿佛看到杨恬欣正坐在床沿上等他回来,然后,他们上缠绵在一起。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喝酒喝痴了,怎么可以和杨恬欣做那种事? 王思凡用拳头在自己的头上敲了一记,懊悔不已! 他曾经想过要将杨恬欣晾在家里,不碰她,不理她,一辈子让她守活寡至死! 卧房的门口传来锁头转动的声响,杨恬欣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到他醒来,微微讶然,随即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你醒了,先去洗涑,我下去给你弄点吃的上来。” “我要吃你亲手煲的海参乳鸽汤。”王思凡淡然道。 杨恬欣的海参乳鸽汤是最正宗的,以前她心情好的时候都会煲给在家吃,特别是王思凡,最心心念念的就是杨恬欣的乳鸽汤了。 “乳鸽汤需要点时间,先吃点简单的,我晚上再给你煲好么?”杨恬欣柔声问。 “我晚上不想在家吃饭。”王思凡一副毫无商量余地的态度。 他又要走,也许又是一夜不归。 然而,即便他要走,她又能奈他何? 她迟疑了几秒,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去为他煲汤。 何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采用的是宽敞豪华,三面透光的高端设计,外人置身其中,总会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何长瑞最喜欢的就是点一支烟,负手立于那透明玻璃落地窗前吐云驾雾,窗外景致尽收眼底,尽在脚下,这是何等的爽快人心。 而朱赫却最讨厌看到他这副藐视万物的样子,没错,何氏在滨城以至于全国来说算得上是大集团,这几年的发展甚至堪比杨氏的速度。行业和项目已经覆盖全球,完全可以作为各高校教材中的成功典例。 可何长瑞的为人处事,却不似他的企业那么招人待见。 业内人都知道何长瑞心狠手辣,专横霸道,做事不杨后果。 然而再看不惯,在何长瑞面前他依然只能像只哈巴狗一样表现得乖巧温顺。 这就是上司与下属之间的距离。 他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恭恭敬敬地开口:“何总,我已经试探过了,王思凡暂时还没有收购腾天的打算,有意向收购的是王夫人。” “你确定?”何长瑞转过身来。 “确定,王思凡这段时间被一个叫杨恬欣的女人搞得昏头转向的,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极差,昨天还在早会上昏倒了。这种状态哪还有心思去想业务扩展的事情?所以,何氏收购腾天的计划应该能够顺利完成。” 提到王思凡最近的状态,朱赫的唇角弯起一抹不屑。 何长瑞冲他挑眉:“谁说我决定收购腾天了?” 朱赫微讶,明明就是他自己说的。 “何总什么意思?”他迟疑地问。 何长瑞一笑:“王思凡是因被女人冲昏了头没心思搞收购,那安天洋呢?他最近资金充裕得很,居然也没点动静?安氏杨氏不抢的肉就一定不是什么好肉,咱们也先晾着,等他们动的时候我们再动。” “杨总的意思是……只要安氏杨氏一行动,我们就跟着行动?” “没错,等我指示。” “好的,明白。” 何长瑞吸了一口上好雪茄,沉吟了片刻问道:“王思凡现在怎样了?” “杨总放心,我已经把您给的药换到他的安定药瓶里去了,相信过不了半年,他就该连杨氏大楼都记不清在哪条路上了。” 朱赫双眼微眯,绽放出一抹凶险的光茫。 何长瑞看着他的眼,在心底冷笑,他要的,就是这种心够狠,手够辣的帮手! “敢抛弃我的女儿,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何长瑞咬牙说出这句,转身走到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坐下,对朱赫说:“你给我好好盯着,等杨氏到了手,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我会的。” 何长瑞凝视着他的目光犀利得如一把刀子,半威胁半提醒:“我可是忍痛割爱,拿东华那边的大项目给你当嫁妆陪嫁过去杨氏的,你知道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不用说朱赫也该懂。 为了取得王夫人的信任,朱赫是带着投资东华大厦的大项目过去的,而这个大项目一直是何长瑞的心头之爱。 另外,张和的股份表面上是朱赫在计划购买,实则幕后买家是何长瑞这只老狐狸。 为了击垮杨氏,何长瑞可谓是费尽心思! “我知道。”朱赫低了一下头。 何长瑞低头开始工作,这是他无声的逐客令。朱赫想走,心里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如是咬咬牙,壮着胆子问:“何总,莎莎有消息了么?” 他需要荣华富贵,因为只有拥有了这些,他才有资格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 三年前,当他公然追求顾莎莎的时候,何长瑞曾经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地睨着他,告诉他想要莎莎可以,先拿一个亿的聘金。 一个月后,何长瑞风风光光地将顾莎莎介绍给了王思凡!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王思凡娶妻了,他会把握住这次机会,哪怕是做出一些道德败坏的事情来。 打倒王思凡,不仅仅是何长瑞的目标,也是他的! 何长瑞抬头睨着他,语气冷漠:“跟你有关系么?” 朱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乖乖地退了出去。 总有一天,他会让莎莎跟他有关系的,总有一天,他会让一向瞧不起他的何长瑞后悔莫及! 第190章 沈宅,程天画手里抓着一份报纸,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 “妈妈,早安。”小浩宸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宝贝早安。”程天画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记,将手中的报纸递到沈慕希面前,情急道:“慕希,我没看错吧?是恬欣吗?上面这名女子真的是恬欣吗?” 沈慕希看着她一脸情急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看你,鞋子没穿,外套也没穿。” “我太着急了,太高兴了。”程天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忙又追问道:“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沈慕希点头。 报纸就是他放在床头桌上的,好让她一醒来就可以看到这个好消息。 “天啊!恬欣她没死,她居然还活着。”程天画激动得语无论次:“不行……我不相信,我……要亲自上杨家去看看。” 程天画说着便要转身上楼换衣服。 “喂,亲爱的。”沈慕希伸出长臂将她抱了回来,道:“你别那么激动,我已经给杨家打过电话了,那边说恬欣回来了没错,不过恬欣在三年前的事故中毁了容,所以一直不敢回家不敢见熟人。她现在还没有勇气见我,所以……王思凡希望我们暂时别去打扰她。” “毁了容?”程天画怔住了。 “嗯。” 程天画慌忙拿起报纸仔细看了起来,上面的图片有些模糊,看不出来杨恬欣有没有毁容。 “她怎么可以这么傻,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呢?” “她确实是挺傻的。” “那她怎么会突然嫁给王思凡了呢?”程天画想了想,摇头:“不行,我要去找王思凡问问清楚。” 她说着又要走,沈慕希再度将她拉了回来,摁在餐椅上:“无论你要去哪,都必须把早餐吃了先,别急,一会我送你去杨氏。” 程天画点了点头,低头吃起了早餐。 吃完早餐,程天画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卧房换衣服,然后和沈慕希一起出门。 知道杨恬欣还活着,程天画心里有着摁奈不住的兴奋。 沈慕希将车子停在杨氏大楼前,抓过她的手说:“你上去后跟王思凡好好聊,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为什么?” “傻瓜,现在恬欣是王思凡的妻子,而我和恬欣……。”沈慕希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程天画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你还是别去的好。” “嗯,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沈慕希抓起她的小手在唇边吻了一记。 “不用了,你去上班吧,一会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没关系。” 程天画见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下了车子。 王思凡已经猜到程天画会来公司找她了,所以一早就叮嘱秘书最近不见任何没有预约的人。 程天画被秘书小姐挡总裁办公室门口,好说歹说都不让进,如是火了,趁着秘书小姐不留意的当儿直接闯了进去。 正在办公桌后专心工作的王思凡听到开门声,抬眸睨着她,目光寒冷。 “王思凡,我只想知道恬欣的情况,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程天画气愤地瞪着他。 “不是不敢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她是我亲妹妹!” “那又如何?你会再次把沈慕希让给她吗?” “你……。” “不能吧?”王思凡淡冷一笑:“既然不能,那就别再去招惹她了,难道你想让她看着你和沈慕希幸福快乐的样子?还有,现在是恬欣自己不想见你们,不是我不让她见,所以你还是尊重她自己的决定吧。” “那你告诉我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很好。” “你们真的结婚了?” “是。” 程天画受不了他的惜字如金,走到他前面,一脸乞求道:“王思凡,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一点关于恬欣的事情,求你了。” “该知道的,你不都已经知道了么?恬欣三年前为了成全你们,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杀了沈玉清,也让自己毁了容。三年来她一直寄住在别人家里,不敢见人,不敢回家。前些天她甚至要嫁给那家人的智障儿子当老婆,不巧被我知道了,如是我用钱把那家人打发掉,成了婚礼的新郎,把她带回杨家。” 程天画深吸口气,只觉得心痛如绞。 没想到杨恬欣没有死,而且遭遇了这么多的难事,而她居然毫不知情。 其实她倒不担心王思凡会伤害杨恬欣,因为王思凡对杨恬欣的感情她是最清楚的,只是心疼她的遭遇和她现在的心情。 “如果哪天恬欣肯见我了,记得告诉我。”程天画盯着王心思说:“还有,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王思凡冲她淡然一笑,低头继续处理起公事。 程天画总觉得他的笑容有那么一些不妥,可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今天的王思凡看起来很诡异,让她看着有些小害怕。 十五天的婚假很快就过去了,杨恬欣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只缩头乌龟般躲在家里。她还有工作,还要上班。 杂志社的工作原本并不是太忙,只是她家那位女老板太爱玩了,一周到公司的时候不超过二十个小时,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将杂志社扔给她管理。 说好的十五天婚假,三天一过安钿的电话就不断,各种催促,仿佛离了她杂志社就没法活一样。 因为路上很塞车,杨恬欣在公司前两站下车打算步行过去。 车厢外的空气比车内好多了,她深吸口气,迈步往前走去。 塞车的原因是前面五百米的地方有刮擦,走过这一段就通畅了。前方一对小情侣指着被刮擦的车辆议论,男人说:看,有车多不方便,还不如我们走路快呢。 女人答:有部车给我,每天塞车我也愿意。 男人在女人的颊边捏了一记佯怒:要车还是要我,你选吧。 女人也在他的颊边捏了一记:你说呢?还用问吗? 男人大笑起来:就知道我家宝贝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我,哈哈……。 两人开始在马路边追逐笑闹起来,笑声压过气车引擎声,撒了一路。 走在他们身后的杨恬欣不自觉地加快步伐跟上去。自己得不到的幸福,看着别人拥抱它也是一件快乐人心的事。 她想起昨夜一夜未归的王思凡,想起他对自己冷漠的样子,突然觉得房子和车子都是虚浮至极的东西,能够像前面这对小情侣那样欢声笑语才是真幸福。 她闭上眼轻吸口气,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去攀比,不要去羡慕,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具备这种资格。 睁眼的时候,刚好看到一辆熟悉的卡宴车子驶过车辆管制口,迅速驶远。 最高档次的卡宴新款,算不上特别贵,但有着一张霸气的车牌f9999,这不正是王思凡的座驾么?然而副架驶座上的女子却不是身为王少夫人的她。 那个女人侧面看上去粉雕玉琢的,一点都不输给前些天报纸上的那位女明星。 从什么时候起,王思凡也爱上了换女人如换衣服这口? 杨恬欣站在路边呆呆地望着卡宴车子消失的方向,眼角不自觉地滑下泪来,清清浅浅的两滴。 她一直不敢流泪,不管王思凡怎么对她,因为她知道王思凡最想看到的就是她难受的样子,她不能让他如愿,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 只有像今天这样,在他身后,她才会放纵一下自己情绪。 杨恬欣感觉右前方处有异常,扭头,发现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长镜头正对自自己,而镜头后面是一名阳光帅气的男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怕了这些扛着相机的记者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在明天的早报上,必定又会有一篇关于她的报导,而报导的内容必定是王思凡的新婚妻子看到丈夫出轨在街头独自垂泪。或许还会再添一句,这就是无耻小三的最终下场,这是报应! 只要想到这些,她就心寒不已。 对面的男子接触到她的视线,忙放下相机,冲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后转身离开。 杨恬欣一咬牙,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角,迫使他停下。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追上来被她吓了一跳,回头讶然地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对视着,一个恼怒一个歉疚。 走近了,杨恬欣才发现这个男人很高,五官立体,身材健硕,不管是看长相还是看气质都未必会在王思凡之下。只可惜了这样一副好皮囊,居然跑去当专挖人绯闻的狗仔。 “那个……对不起,我只是路过……。”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被杨恬欣揪住的衣角,不自在地讨饶。 杨恬欣盯着他手中看起来就很高档的相机,然后趁他不留意的当儿一把夺过,一看,相片上果然有她的身影。不但有她,还有王思凡和那位巧笑嫣然的女人。 这个男人的摄影技术简直堪称一绝,不但把她望着卡宴车子的黯然表情收得淋漓尽致,连眼底的那一滴泪都抓拍到了。 “小姐,这部相机很贵,小心点……。”男子见她用拇指在相机上好一翻乱按,忍不住提醒道。 第191章 杨恬欣想把相片删掉,奈何此相机太过高档,她摁半天也没有找到删除键。最后索性将相机扔回男人的手里,睨着他淡然道:“咱们做个交易吧,你把相片删了,报社会给你多少业绩提成,我加十倍给你。” “什么?”男人听得有些懵。 杨恬欣开门见山:“我不想上头条。” 男人终于听懂她在说什么了,他笑笑地打量她,随即点点头,冲她伸出手掌笑得漠测高深:“给我你的名片,月底我好去找你拿钱。” 果然是男人越帅越无耻! 杨恬欣气恼,却又不得不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狗仔不能得罪,否则会用笔杆子把人写死,这个她当然懂。 男人看了一眼她的名片,又是一笑:“原来是同行啊!” 杨恬欣是杂志社的,名片上印有她的公司地址以及姓名电话。 男人摸了摸口袋,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名片,我叫安辰,写个电话给你吧……喂……杨小姐……。” 杨恬欣根本没有打算要他的名片,也没有兴趣知道他的姓名,在男子还未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已经掉头离开了。 站在公司大门口,杨恬欣整理好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才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名叫《花钿》的杂志社,杂志社虽然成立的时间只有短短七年,但销量和名气在同行间却是很有一席之地的。 女老板安钿是安氏集团老板安天洋的千金,安钿生性好玩,鬼点子巨多。开过经济公司,开过广告公司,还开过舞蹈培训机构,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这家杂志社。 而《花钿》杂志能够存活下来,最大的功臣就是杨恬欣了。 杨恬欣走进去的时候,喜欢她的女同事嘻笑着围过来向她要喜糖,不喜欢她的同事唇角吟着嘲讽跟不耻的冷笑,小前台苏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嗤笑道:“还以为嫁的是哪家少爷呢,原来是自己的哥哥,这年头小三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我一早就说她不是什么好鸟了,现在相信了吧?” “你看人家还挺得意呢,还有脸在这里派喜糖。” “就是就是,如果是我,一头撞死算了。” “……” 同事们的议论穿过人群,落入杨恬欣的耳内,她脸上微微地笑着,心里却是一片黯然。那几位平日里就不服她的女同事,不是说她巴结安钿靠关系上位,就是说她娇柔做作。如今又抓了她这么大一个把柄,定又有好长一段时间议论了吧? “别理她们,忌妒你嫁入豪门的疯狗一群。”财经版的小甜俯在杨恬欣耳边说了一句。 杨恬欣有自己的涵养和处事方式,她仍然面带微笑,走出人群往对面走去。对方撇撇嘴,转身各回各位去了。 杨恬欣将手里剩下的糖盒放到她们面前,微笑说:“大家同事一场,人这一生就结这么一回婚,大家应该替我高兴高兴。” 那几位女同事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她,她也不在意,走到站在卡位边上的副主编跟前:“何恋,把今天开始铺货上市的杂志给我一本。” 何恋是杂志社的副主编,杨恬欣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都是她代管杂志社的。 杨恬欣已经有两期周刊没有经手过了,也不知道何恋做得怎么样。 “我这就给你拿去。”何恋往小办公室走去,杨恬欣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儿,何恋就将周刊杂志送进来了。 杨恬欣大至地翻看了一遍杂志,翻到正中间的彩叶版时,目光被上面的大幅照片吸住。既然又是那种她恨透了的相片,王思凡拥着别个女人开房的相片。 文章写得尖酸刻薄,把王思凡描述得十恶不赦,说他新婚之际抛弃原配妻子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 看着这个报导,杨恬欣气得两目喷火。 这可是她在管理的杂志社啊,居然拿来中伤自己的老公?如果让王思凡或者王夫人知道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王思凡的女人很多,这一点她知道,她甚至都忘了去伤心去吃醋,反而担心起他来。 王思凡是商场中人,形象固然重要,一向名声极佳的他自从娶了她后,就一次一次地出负面新闻,这次由为离普。 杨恬欣气愤地将杂志扔在地上,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号,电话响了足有五声后才传来安钿那庸懒中带着兴奋的声音:“恬欣,你终于回来上班了,你知道吗?你不在这的些日子里……。” “安大小姐!我命令你五分钟之内赶回杂志社,否则后果自负!”杨恬欣打断她,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啪’的一声挂上电话。 五分钟后,安钿火速火燎地赶回来了,头也没梳,妆也未化,身上还穿着睡衣拖鞋。 她一进公司,同事们就知道这位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又被杨恬欣欺负了,因为只有杨恬欣敢这么折磨她。 安钿冲着杨恬欣的办公室呶呶嘴,试图从同事口中知道些情况,打打预防针。 毕竟杨恬欣虽然爱欺负她,但很少这样命令人。 小甜耸耸肩,摊摊手表示无法提供援助。 安钿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杨恬欣的办公室,双手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卷发,先给杨恬欣上好话:“恬欣啊,你结个婚回来变漂亮了,也变温柔了,虽然婚礼那天你没请我,不过我还是有给你准备贺礼的,当当当……你看,漂亮不?喜欢不?” 安钿背着手从食指上拨拉下那枚刚收到的宝石圈戒送到杨恬欣面前。 杨恬欣早就看烂了她一招,抬手,示意她把圈戒收回去,然后指着地上的杂志气愤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手下员工的?” “什么?”安钿的目光随她一起挪到地上,然后走过去拾起杂志翻了翻:“怎么了?什么意思?” 杨恬欣倾身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杂志翻到中间大彩页举高一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安钿接过杂志迅速地扫了一眼,美目圆瞪,随即旋风一般卷了出去,对着一干同事发飙:“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正埋头工作的同事们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距离远一点的同事走上前来看究竟,当大伙得知安总恼的是关于王思凡的报导时,一翻面面相视,谁也不敢作声。 其实杨恬欣很相信安钿是真的不知情,因为平日里这个安大小姐就难得来一回公司,对杂志出什么内容也不怎么关心。因为她很相信杨恬欣的能力,也很放心把杂志社全权交给她去处理。 杨恬欣休假,自然由何恋暂时接手她的工作。 果然,在安钿气呼呼地打算再次审问的时候,何恋从小办公室里走出来,站在她面前平静地说道:“安总,是我做的文章,也是我批准发行的。” 安钿气结,却又不好大声责骂,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怎么可以写这种文章?难道你不知道王思凡是恬欣的老公吗?” “知道。” “那你还登?” “安总,我记得当初是你在会议上说花钿杂志走的是麻辣风格,别家杂志报纸不敢登的内容我们登,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的,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是皇亲还是国戚。王思凡是最近媒体界抢夺的公众人物,我们不能因为他是谁的老公就放弃报导,这根本就是在拿杂志销量开玩笑。而你作为杂志社的总负责人,怎么可以因为偏袒某一位同事而改变自己曾经立下的规定?” “我……。”安钿哑口无言。 何恋说得一点都没错,当初是安钿自己吩咐大伙放开了手脚干,当然那只是她为竖威信夸下的海口啦。 “唉呀,这不是自家同事嘛,你让恬欣回去怎么跟王家的人交待?” “有什么好交待的?仗着高富帅的身份到处沾花惹草,这不应该是王思凡给恬欣一个交待么?”何恋嘲弄地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安钿身后的杨恬欣一眼。 “算了算了,不登也已经登了,你回去工作吧。”安钿对何恋说,何恋一扭头,骄傲自得地离开了。 安钿回身冲杨恬欣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动作。 虽然她很想帮这个忙,可事实摆在眼前,事情根本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总不能到市场上把所有销出去的杂志收回来吧? 杨恬欣咬牙切齿,冲安钿发话:“我不管,你必须把这件事情给我处理妥善,否则我立马辞职。” 一听她说辞职,安钿立马慌了,忙不迭地走过来搂住她的手臂哀求:“别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放心好了,要是王思凡敢找你麻烦,我替你摆平他。” “就凭你?” “嗯啊,老娘豁出去了,反正就是不能让你走。” 如果换成是别人,杨恬欣很相信安钿有这样的实力,应该说她的父亲安天洋有这个实力。以前安钿没少搂篓子,几乎都是安天洋出面替她摆平的。 只是这次是王思凡,原本就恨自己入骨的王思凡,安天洋有再大的能奈也不可能左右得了他对她的憎恨吧! “而且,叶市长还等着你去采访呢,你可不能走啊。”安钿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 叶市长……。 她头一次见叶市长时,就被她那高贵典雅,慈祥和善的样子所吸引, 只是自从婚礼变故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叶市长,也没有跟她联系过,怎么今天还有她的采访呢? 见杨恬欣讶然,安钿继续补充:“滨城地铁新线展望专访诶,多么难得的采访机会。” 第193章 下班后杨恬欣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独自一人闲晃在街头巷尾。她的新家,既然连半点想回去的欲望也没有。 不单单因为害怕面对被爆绯闻的王思凡,更多的是在那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家里,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找不到丝毫家的感觉。 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一个人独自消失,远离冰冷的王家。 直到天色黑尽的时候,她才拦了辆出租车前往王家别墅。 很意外的,今天王思凡居然破天慌地回家吃晚饭,嫁给他的半个月里,除了偶尔在家里吃吃早餐,别的时间几乎没见过他碰碗筷的。 因为讶然,她在餐厅外头的客厅里站了足有十秒,餐桌上的冷清舒和王思雨看到她后,只是投来冷冷的一瞥。没有过问她有没有吃过晚饭,也没有打招呼。 最终还是曾姐开口:“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快过来坐吧,我去给您添碗筷。”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杨恬欣随口扯了个谎。 和他们一起吃晚饭,她未必吞咽得下去。 王思雨睨着她嘲讽地笑:“人家刚上了一本新杂志,销量好着呢,老板当然要请餐庆祝了。” 杨恬欣没有回应她的调侃,飞快地看了王思凡一眼,见他仍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如是迈步往楼上走去。 自始至终,王思凡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以为这是因为当着别人的面王思凡不想发作,可是晚饭后王思凡回了卧房也像平时一样冷着脸。直接走到衣柜前拿了干净衣服进浴室洗澡,洗完后走出卧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杨恬欣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起来。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也不见王思凡回房,杨恬欣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开口道个歉好点。虽然杂志不是她做的,可王思凡未必会相信。 她踌躇着来到王思凡的书房门口,深吸口气,扬手在门板上敲了敲,王思凡平淡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自从王思凡与她结婚后,对谁都是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 杨恬欣推开书房门,看到王思凡坐在沙发上看液晶显示屏上东华大夏的构建演示图。听到开门声,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 苍白的日光灯下,憔悴的面容越发显得让人疼惜。 然,这并不影响他那与生惧来的霸气和魅力,看到他,她还是会紧张,会不自在。 她习惯性地轻嘘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王思凡跟前。墙上的演示图刚好播完。她说:“王思凡,我有话想跟你说。” “没看到我在忙吗?”王思凡将摇控器对准液晶屏,下一条演示开始。 尽管他表现得很不耐烦,很不愿意看到她,可杨恬欣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关于今天杂志报导的事,对不起,我……。” “你在道歉?”王思凡定格掉显示屏上的演示图象,抬头睨着她。 杨恬欣僵了一僵,点头:“是。” “你想补尝?” “是……。”她答得不太确定。 她无法预知王思凡要她做的补尝是什么,因为她已经不再相信王思凡是善良的了。 “那好,你过来。”王思凡对她命令,她稍一迟疑走到在他跟前,尚未站定手碗便被他扣住,紧接着身体被他强行抱在腿上。 他的脸近在咫尺,气息温热地拂在她鼻间,修长有力的手臂如钢圈般扣紧着她:“想补偿可以,你不是能装吗?在我面前装主动一次。” 装?原来在他心里,她是这种人? 看着他脸上的不耻,杨恬欣心伤难忍。 杨恬欣不傻,自然明白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下他所说的主动一次代表着什么。她的脸瞬间红透,身体也在同一时间僵硬。 她这半生里,一共才跟男人缠绵过两次,两次都是眼前这个男人,两次都是处在被动情况下进行的,每次都羞涩得紧闭双目一动不敢动。 要她对男人主动一次,这实在太难。 可如果能够因此取得王思凡的原谅,这么好的机会她又不舍得放弃。 杨恬欣纠结着,她不敢看王思凡那带着邪恶的脸,迟疑了好久才抬起双手,抚上他睡衣的领口。 男人和女人亲热时最先做什么,她没有研究过,停在他领口的手也迟迟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小脸反而越发的燥热起来。 “杨家的女儿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算什么女人!?”王思凡突然一把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伴随着杨一声惊呼,杨恬欣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看着王思凡布满嘲讽的帅脸,她气愤了。 她是喜欢他,关心他,愿意为他做很多,可并不代表着她愿意这么没尊严地为他活。 杨恬欣幽幽地从地上爬起,小脸微仰,睨着他冷笑:“杨家的女儿是比不上外面那些胭脂俗粉解风情,可杨家的女儿你却争着抢着要娶回身边,你就承认你离不开杨家这个不解风情的女儿吧!” 说完这句,杨恬欣从地上站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书房。 门板‘砰’的一声响,隔断了王思凡凝视她的视线。他一直都知道杨恬欣柔弱能忍,这些日子来的隐忍能力更是使他佩服,刚刚他只不过是想试试她的忍受能力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罢了,原来这就是她的极限。 只是玩弄过她后,他并没有品尝到快乐的感觉。 杨恬欣的话犹在耳边迟迟不去,他离不开杨家的女儿,是呵,他怎么就离不开杨家的女儿呢? 杨家的女儿,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第二天杨恬欣刚到公司,就收到关于杨氏集团诉讼《花钿》杂志的消息。 她蒙了半分钟,显然没料到王思凡会采取法律武器,而且进行得那么快。 她了解王思凡的个性,谁招惹了他,谁就别指望有好下场。而《花钿》的文章把他写得那么不堪,给他造成了那么大的负面影响,他接下来有可能带给花钿杂志的打击报复可想而知。 杨恬欣想起昨晚王思凡的平静,果然是暴风雨的前奏! 她心想,如果昨晚自己拉下脸,放下身段在他面前主动一回,他是否真的愿意放弃诉讼? 也许是担心害怕了,安钿今天来得很早,一进公司就哇啦哇啦叫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王总那小气鬼动真格了……。” 杨恬欣从茶水间里倒水出来,看到安钿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悠悠然地喝了口茶水:“踢到钉子了吧?活该。” “我不管,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安钿冲到她面前,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到一边,拉着她的双手心急如焚道:“王总他会吃掉《花钿》的,你是他老婆,你去求求他,让他手下留情。” 杨恬欣嗤笑,平日里哪次有困难不是她帮忙的?什么叫这次一定要帮? 不过这次……她还真帮不了。 “谁闯的祸谁负责,你应该去找何副总编。” 安钿立马转向闻声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的何恋,责备她:“都是你啦!惹谁不好非要去惹杨氏集团的大老板。” 原本脸上还有一点愧疚的何恋被她这么一责备,俏脸立刻阴沉,瞅着她反驳道:“安总,我只是按您的要求做事,是您说教育我们公平公正,不欺软怕硬,为什么出了事情却要我来承担?这不应该是您的责任吗?” 何恋停顿了一下,咬咬牙:“如果安总觉得我做错了,我大不了辞职。”说完,转身愤愤地往办公室走去。 安钿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你别动不动就辞职嘛,好啦,都是我的错,我自己承担责任。” 安钿就是这样,没有半点老板和千金小姐的架子,所以才会那么招下属喜欢,又那么招下属欺负。 何恋侧脸睨着她冷笑:“您怎么不请安总出面呢?安总不是什么困难都能替您摆平的么?” “别提了,那老头子现在天天巴望着我的杂志社倒闭,才不会帮忙。”提到父亲安天洋,安钿是一肚子的火气。 就因为她最近这几个月缠着安氏未来接班人……哥哥摄影了几十张美图,在杨恬欣请婚假期间请哥哥帮忙隔空管理了半个月杂志社。她那位小气鬼父亲居然就给哥哥强加了一个不务正业的罪名,还扬言哥哥要再敢浪费时间插手杂志社的事情,会把杂志社一股脑儿地端掉。 没错,杂志社是她的父亲投资帮她开起来的,这些年的迅速发展也离不开父亲在背后撑腰,可如果哪天父亲心血来潮真的一手端掉了,安钿必定会气死过去。 《花钿》杂志是安钿开办的那么多公司里唯一经营下来的一家,虽然她不常上班,却也是倾注了不少心血的,并在这些年里深爱上了它,所以要她放弃杂志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花钿》杂志已经被王思凡上诉,安钿急忙又绕回杨恬欣跟前,拉着她的手好声哀求:“恬欣,你就帮帮我嘛,你让王思凡拆消上诉,要多少钱我赔给他就是,求求你了……。”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不熟,而且他应该知道我骂他妹妹的事,你就去试试嘛。” “不去!” “难道你忍心看着杂志社被我父亲卖掉?” 杨恬欣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不是她不肯帮,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想到王思凡昨夜的态度,她就算再怎么求他必定也是没有结果的。 “恬欣……。” 见安钿的嘴都翘得比鼻子还要高了,杨恬欣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不管有没有用,人家都这么求她了,总要去试试。 第194章 下午,杨恬欣来到杨氏集团。 杨氏跟杂志社的距离不算远,一楼的前台小姐们也都知道她是杨我的千金,除了对她烧伤的脸略显好奇外,并未有任何为难,并且不用预约就可以直通。 四周的议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她的耳内,她微微挺直胸膛,不让别人瞧出她心里的在意。 电梯直升六十八楼,杨恬欣在楼层秘书的陪同下来到王思凡的办公室门口,秘书小姐进去十来秒后退同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杨恬欣微微松了口气,王思凡肯让她进去他的办公室,这已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了。毕竟昨晚她还骂过他,而且骂得那么难听。 她推一手推开门板,迈步走进去。 王思凡坐在办公桌后正在与人说事,而坐在王思凡对面的……居然是何恋? 杨恬欣怔了一怔,讶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很难想象他们二人怎么会坐在一起。 两个不曾相识,又没有任何生意来往的人,不该如此。 看到她进来,何恋从椅子上站起,含笑面对王思凡说:“王总,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王思凡挽起唇角一笑。 王思凡的笑容……杨恬欣看着他,即有了那么一刻的闪神,多久没有见过他笑了。今天他居然对着何恋笑得这样和煦?究竟为何? 何恋从杨恬欣身边走过的时候,冲她流露出隐隐的一笑,杨恬欣微微垂眸,退到一侧给她让路。 何恋走后,杨恬欣站在王思凡跟前打量他。其实她很想问王思凡何恋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觉得不该问,问了人家也未必会答。 最终她放弃了寻找答案,望着王思凡的目光一点点地收敛,语气低廉:“王思凡,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我只是一时的口不择言。” 说完这话,杨恬欣都觉得自己丢人。 昨晚她说的那一句,比起王思凡的句句伤人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该道歉的也应该是他不是么? 她真想昂头挺胸地添上一句:可你说的话也很过份,你更应该向我道歉。 然而,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来,是有求于他的。 王思凡显然也明白她不是那么服软的人,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他扔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到她跟前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打量着她。 他的身材修长,笼在杨恬欣跟前,无形中就能带给她一股强劲的压力。 他嘲弄地牵动唇角:“你来,就是为了跟我道歉?”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请求你,请你撤销对《花钿》杂志的上诉。”既然他已经表明了不信任,杨恬欣只好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 王思凡一副了然的样子,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眼底的嘲讽更深一层:“杨恬欣,杂志社到底开给你多少工资?让你舍得拿自己老公拼销量,又舍得放下身段跑来这里求自己的老公放弃上诉?” 杨恬欣不语,王思凡摊了摊手:“你还不如求我……求我把杂志社买下来给你经营着玩。” “你会么?”杨恬欣表示怀疑。 “当然,只要你乖。” 杨恬欣心下恼怒,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说:“我认为在这最近的半个月里,我已经乖得过份,乖到下贱了,你还想我怎样?” “比如……。”王思凡重新从皮椅上站走走到她跟前,骨节分明的食指和拇指钳上她尖细的下巴往上扬起,近距离地与她对视:“比爱沈慕希还要深地爱上我。”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她淡淡地回视他,道:“你应该明白,这根本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应该明白,现在你对我的意义也就只有这点。”王思凡放开她,退到办公桌旁边拿起香烟和打火机。 他来到落地窗前,看脚下的车水马龙,目光却是茫然。 烟雾从他的指尖袅袅升腾,笼罩在烟雾里的男人,帅起来的时候也很迷人。 这个时候的杨恬欣却没有欣赏美男的心情,她绕到王思凡身侧:“为什么一定要起诉《花钿》?为什么不能给它一次机会?” “我谈了将近三个月才谈下来的大项目因为一篇负面的报导夭折掉,接近两个亿的利润,《花钿》能赔吗?如果能赔我可以试着撤诉,但既便是撤诉了也不是看你的面,而是看恋恋。” 恋恋?是何恋么?叫得多亲热……。 怪不得他会对着何恋笑,会看她的面子撤诉。 在这种情况下,她既然还有纠结这些的心思,真是不应该啊! 杨恬欣奋力地甩了一下头,她应该想的两个亿的利润,花钿能不能赔得起这笔数。其实这根本不用细想就能知道答案的,把花钿卖了也没有两亿,花钿拿什么去赔? 能帮花钿垫付这笔钱的,也就只有安钿那位家财万贯的父亲大人了。 安钿该求的,是她的父亲,而不是让她来求一向对自己冷漠的王思凡。 杨恬欣特意留意了何恋的动向,发现她早早就在化妆间里捣腾自己,下班时间一到就快步流星地走出公司大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景,杨恬欣有了那么一刻的恍惚,她想起刚刚在王思凡办公室里看到的情景,王思凡跟何恋约好了今晚相见。 她不知道何恋是什么时候跟王思凡好上的,只是为什么是何恋呢?她可是她在工作上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啊。 明明就是何恋自己把王思凡报出去的,最后承担责任的却是她杨恬欣,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兴冲冲地约会去了。 因为不想回家,杨恬欣加班到很晚,回去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折腾了一天她实在累了,累得连冷清舒的责骂都无力倾听。 冷清舒无非就是责骂她晚归,不像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给王家丢人之类的。 骂得久了,冷清舒自己也累了,一抬头却看到杨恬欣倚靠在门棱上昏昏欲睡。 受到冷落的她气不打一处来,蓦地从沙发上站起,将杯里的热茶泼到杨恬欣脸上。 茶水不太烫,但还是将杨恬欣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都清醒了。她有些茫然地左右张望一翻,看到冷清舒手里的空杯子时也恼了。可她并不打算反击,用手摸去脸上往下滑落的茶水,然后往楼上走去。 “站住!”冷清舒回身冲着她的背影下令。 “妈,还有事吗?”杨恬欣极力地压抑着心底的恼怒,扭头瞅着她。 “没看到地板上有水吗?马上拖干净,还有客厅和厨房,看不到很脏吗?” 冷清舒想,她要睡,她就偏不给她睡。 这些天来指使杨恬欣干活已经成了她打压她的一种习惯。 杨恬欣实在是太累,语气中略有不耐:“太晚了,我明天早点起来擦。” 她说完转身又要走,冷清舒气结:“我要你现在就擦!” 如果换成是之前,杨恬欣不会顶撞她,因为不想在王家这个大宅里处处是敌人。可是今天她实在是不想干活,冷清舒又这样苦苦相逼,再没脾气的人也该被逼跳脚了。 她望着冷清舒的目光渐渐冷淡,最终忍无可忍:“妈,我说了明天擦那就明天擦,你为什么非要逼我现在擦?” 冷清舒没料到她会反抗,口吃了一下,马上又端起王夫人的架子怒骂道:“你是王家的儿媳,这些不应该干吗?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少奶奶在这里享清福了?” “妈,请你搞清楚,这里是杨家,这房子这地板也都是杨家的。就算现在已经变成了王家,也是王思凡逼我嫁给他的,不是我死皮赖脸要嫁入王家!在王家的这些日子里我除了吃了王家几口饭,睡了王家的一张床外没有享过王家任何的清福。我之所以听你的话,干这个干那个,仅仅是因为尊重你是长辈,不是因为我比你们王家任何一个人低贱。在我尊重你老人家的同时,也请你尊重一下我,这是每个人最基本的素质和修养。” “你……你……。”冷清舒脸色铁青,却突然找不到下句该说的话。 她一转身拉开大门:“杨恬欣你给我滚!滚出王家!” 冷清舒指住门口的手指刚好对准了刚好归家的王思凡,看到王思凡,慌忙将扬起的手指收回,场面瞬时安静。 王思凡立在门口,面容平静,显然已经听见了刚刚的争吵。 即便是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杨恬欣依然能够闻到他身上携带着的阵阵酒气。这些日子来,她已经习惯了见到王思凡的同时闻到酒精的味道,这也仿佛成了王思凡标志性味道。 冷清舒在王思凡面前抢先开口:“你看看,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好妻子,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也就算了,喊她擦个地还能吼一大堆大不敬的话出来。” 王思凡看了杨恬欣一眼,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性格他不是不知道,杨恬欣脸上发上往下淌的水渍和母亲手中的空杯子他也不是看不到。他更清楚地看到的,是杨恬欣最近带给他的名誉重创。 今天上午冷清舒给他打过电话,责备他一天到晚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搞绯闻影响自己的形象。 他感到惊讶的是王思雨居然没有告诉冷清舒杨恬欣是《花钿》的总编,如果冷清舒知道了真相,泼在杨恬欣脸上的就未必是茶水那么简单了。 “把地擦干净后上来。”王思凡淡淡地扔下这句,迈着不太沉稳的步伐往楼上走去。 冷清舒显然对王思凡的‘判决’还算满意,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也回房去了。 地板其实并不脏,除了被冷清舒泼在地上的水渍外,也没有哪块需要擦洗的。 杨恬欣用抹布将水渍擦干,回到卧房的时候刚好看到王思凡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准备服药,那是被她偷偷调换过的维生素片,维生素有解酒功效。 她一声不吭,走到饮水机前给他兑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看着王思凡服下药片,她放下心来。 王思凡因为醉了,衬衣上的扣子怎么解都解不开,他生气,烦躁地用力一扯。奈何衣服质量太好,扯也扯不烂。 “让我来吧。”杨恬欣靠近他,手指捏住那粒小小的扣子,扣子确实紧,怎么解都松不开。她渐渐地变得烦燥,额角甚至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盯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王思凡不禁有些恍惚。杨恬欣从来不曾这样温柔地替他解过扣子,哪怕是他喝得再醉。 终于,扣子解开了,杨恬欣一眼就看到那敞开的锁骨旁那粒艳红色的印记,像是唇印,印在这个地方的……似乎也只能是唇印。 注视着那淡淡的一粒红,杨恬欣的心兀自隐痛,她很想知道,何恋是怎么把这粒扣子解开的。 是否像她一样,靠近他,耐心地,认认真真地……。 又或者……像条蛇一样盘躺在他的怀里,一边拥吻,一边翻滚,用最热烈的方式将唇形印入他的胸膛。 第195章 想到这些,杨恬欣浑身一紧,慌忙甩了一下头,拒绝去探索更多让人伤心的场景。 她从浴室里面打了热水出来,用毛巾细细地擦洗那一粒耀眼的红,红印子一下就擦掉了。她却总觉得还在,手里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大了些,仿佛要连同何恋这个人一起从王思凡的心里擦拭掉。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王思凡的眼里,唇角微动,一抹嘲弄的冷笑晕散开来。 “如果真的那么在意,干脆也在唇上抹一点颜色,盖住它就好了。” 王思凡的话让杨恬欣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她的小脸因躁热而泛红。 在意?她怎么可以在王思凡面前表现出对他的在意? 她将毛巾扔进盆内,脸上有着倔傲的神情:“我在意,是因为何恋是我的同事,我不想和她共同拥有一个男人。” “她比你有情调。”王思凡闭目养神。 “她解钮扣的能力也比我强。”杨恬欣戏谑地说完,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色渐渐地归于认真,说:“王思凡,我们离婚吧,别再这么互相厌恶下去了。” 厌恶,其实只是王思凡对她的感觉。 而她,无论王思凡之前做过多少伤害她的事情,她还是很卑贱地忍着他,让着他。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可笑,很傻,甚至可以说得难听点叫很不要脸。 王思凡最讨厌的就是听到她说离婚,因为他还不允许。 一如即往的,他语气冰冷地回应了她:“离婚?休想!” 虽然王思雨表现出了对自己的无限厌恶,但杨恬欣还是当面感激了她没有将报导王思凡的事情告诉冷清舒。 面对她,王思雨仍然一脸的冷漠,甚至用嘲讽的目光睨着她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不告诉妈事情真相,是因为担心妈被你气坏身体。” 说完,王思雨甩下她下楼去了。 餐桌上,冷清舒一边吃着三文治一边瞅着王思凡责备道:“之前那些报导都还没有说得太过份,这次的离普成这样,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居然还敢在外面鬼混到大半夜才回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看起来像杨氏集团的总裁人?难怪会把谈拢了的合同给黄掉。” 王思凡不说话,王思雨也不敢出声,杨恬欣则低下头去默默地啃着手里的面包。 冷清舒又说:“这本叫《花钿》的杂志,为了销量不择手段,连我们王家的人都敢招惹,一定要让它付出惨痛的代价!” 感受到冷清舒满腔的愤怒,杨恬欣把头压得更低了,心脏也在这个时候‘突突’地跳得利害。 “妈,要不咱们干脆把花钿吞掉,再捏碎它得了。”王思雨有意无意地瞅了杨恬欣一眼含笑道。 冷清舒沉呤了两秒,点头:“我看也成。” 杨恬欣倏地抬头,看着冷清舒一脸正经的样子,心里更加担忧起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冷清舒做不出来的,这一点杨恬欣在是近这段时间就看出来了。虽然杂志社不是她的,可毕竟是工作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是她帮着安钿一起经营起来的,就这么毁掉的话,其实她和安钿一样不舍。 她很想请求冷清舒高抬贵手,可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发言参与议事,也从来不曾参与过。 眼看着冷清舒意已决,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妈,花钿杂志的老板是安氏集团安天洋的千金。” 她以为冷清舒会因为杨忌到安天洋这样的后台收回成命,冷清舒却一个瞪眼扫了过来:“你想说什么?恐吓我?” 杨恬欣重新低下头去。 “我妈是被吓大的。”王思雨调笑地瞅了她一眼,说完转向王思凡,笑盈盈道:“大哥你听见了么?把花钿收了。” 王思凡也和她一样瞅了杨恬欣一眼,牵动唇角冷笑:“看她们接下来的表现。” 杨恬欣实在不知道王思凡还想要什么表现,赔偿他那所谓的两亿项目损失?还是……爱上他?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或者安钿能办到的。 杨恬欣将杨氏打算收购花钿杂志社的计划告诉安钿时,安钿急得团团转,在诺大的办公室内一边来回跺着步子一边气急败坏地叫骂:“这个王思凡也太不是东西了,敢做不敢当,居然还要收购我的花钿?还真把自己当统领天下的天王老子了?” 她将步子跺得极快,裙摆牵起的轻风吹在杨恬欣的脸上,冷嗖嗖的,一如王思凡那句句带刺的话语打在身上。 王思凡也许不是安钿头上的天王老子,却是她的。 看到杨恬欣沉默,安钿以为她不高兴了,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说:“恬欣,你别不高兴,我只是骂着玩的,而且你也看到了是王思凡欺人太甚。” “我没有不高兴。” “真的?” “嗯。” 如今的王思凡,别说安钿,就连她自己都很想狠狠地骂上一顿。如果能像安钿这样毫无杨忌地骂上他一顿,心里是否就能够舒畅许多呢? “恬欣,你别怪我多事,你看他手段那么狠,他就一定不是个好人,我劝你也赶紧离了吧,省得一天到晚被他欺负,这也就算了,还一天到晚以桃色新闻上头条让你难堪。” 安钿就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离婚,杨恬欣心里的苦一点一点地泛滥开来,她又何尝不想? 杨恬欣苦涩地动了动红唇,正想说点什么作为回应的时候,办公室门口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男声:“你们安总呢?” “安总在办公室。”有人说。 听到这个声音,安钿欣喜地走了出去,拉住父亲的手臂就开始撒娇:“爸,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死活的。” 安钿笑嘻嘻地说,末了还在安天洋的左脸上响亮亮地亲了一下:“爱死你这个老家伙了。” 安天洋是个年过半百依旧气宇轩昂的男人,一看就是混迹在商场中的角色。 然而不管他怎么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在安钿面前依然有着掩藏不住的慈祥。这也是杨恬欣最羡慕的一点,能拥有一个这么宠爱自己的父亲,一定很幸福吧? 从小她父亲就离工人世了,虽然母亲再婚,可到底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父爱。 安天洋这次没有被安钿的甜言蜜语迷晕,冷着脸甩开她缠在自己臂弯里的手嗔怒道:“谁说我要管你的死活了?安辰呢?马上让他给我滚出来!” “原来是来找大哥的。”安钿小嘴一翘,转过身背对着他:“安总大人,你的好儿子不在我这,还是上别处找去吧。” “说谎!他不在你这还会在哪?” “拜托,安总大人你就给了我这么一点破地方办公,一目了然了好吧?” 安天洋扫了一眼四周,示意身边的助理到里面的小办公室找,直到看见助理摇头才相信了安辰是真的不在。 临走时安天洋用手指在安钿的额头上点了一记,咬牙威胁:“以后再敢让你哥帮你搞这搞那的,我自己出钱赞助杨氏吃了你的杂志社。” “爸,你不是我亲爸!”安钿对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安天洋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你也不是我的亲女儿。” “安总裁我要跟你断绝关系!我要拐卖你儿子,我要离家出走!我要……” “好了,人家已经走了。”杨恬欣拉住气得像个女疯子般在公司里面乱窜的安钿。 要数天底下最不顾形象的女子,就数她安大小姐了! 第196章 因为前一晚才跟冷清舒冲突过,下班后杨恬欣早早就回家了。 冷清舒在后院跟一帮阔太太打牌,王思雨没有回来,王思凡更不可能那么早回来了。 没有他们在杨恬欣反而感觉自在些,她在卧房收了几封邮件,门外传来曾姐的呼唤声。 她合上电脑,看着笑盈盈的曾姐,心下疑惑她今天遇到什么事情那么开心时。曾姐说道:“少夫人,少爷刚刚打电话回来说想吃您做的海参乳鸽汤,让您给他送到公司去呢。” 王思凡想喝她做的乳鸽汤?杨恬欣微讶。 除了上回王思凡故意刁难她,让她去做过一次乳鸽汤外,其它时间便再也没有要求过了。而那仅有的一次,也是在她把乳鸽汤端上桌的时候,王思凡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走了。 像是约好了般,王思凡和王思雨都不再喜欢吃她做的乳鸽汤。 今天却让她做好了送去公司? “是么?”她不敢确信地问了一句。 曾姐仍是笑盈盈的:“是啊,我也感到意外呢,不过少夫人这是好事啊,证明少爷他对你的成见不那么深了。我一早就说嘛,慢慢来,等时间久了,感情自然就好起来了,这不……唉呀,看我真是多嘴,尽说些没用的,我先下去准备材料了啊。” 曾姐说完走出卧房去了。 杨恬欣稍稍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唇角荡着浅笑的女人是她么? 王思凡想喝她做的乳鸽汤了,这会是一个好的开端吗? 她从椅子上站起,下楼,脚步从未有过的轻快。 乳鸽汤香喷喷的,杨恬欣小心翼翼地将它装入保温瓶,不舍得撒一滴出来。 道别过比她更兴奋的曾姐,她出门了。 窗外的夕阳暖暖地透着玻璃照在杨恬欣的身上,膝上的保温瓶也是暖的,透过她的掌心直达心尖,一切都是那样暖洋洋的。 她并不知道,这一道道的暖意并非源自窗外的阳光,也并非源自保温瓶里面的热汤,而是王思凡,是王思凡的突然大转变。 闭上眼,既有些不舍得从这份难能可贵的小幸福中醒来。 直到司机将车子停在杨氏大楼前喊她下车时,她才睁开双眼,冲他抱歉地笑笑。 司机的脸色有些不对,目光穿过她望向杨氏大楼入口处,杨恬欣以为那是他不耐烦的信号,加速推开车门下了车。 跨出车厢那一瞬,她才明白司机刚刚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了。 那携手并肩,亲密相依地往大楼里面走的有情人,不正是她的老公跟她的同事何恋么? 杨恬欣的脚步僵在原地,瞬间如被灌铅。 他不是想喝她做的乳鸽汤么?不是在慢慢改变对她的态度么?为何还要在明知道她会出现的时间里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不伤她个体无完肤,他就不甘心么? 杨恬欣死死地咬着唇,夕阳还是暖的,手里的汤也还是热的,身和心,却在一瞬间被冰封般冷得难受。 偏偏这个时候她又感觉到了那些个该死的镁光灯,目光倏地一转,对上那个似曾相识的镜头和男人。 又是他,这些唯恐天下不乱蓬的偷拍狂! 杨恬欣怒目对上那美貌男子,美男子放下镜头想像上回一样道歉时,一个球状物突然飞向他,正中胸口。 他‘啊’的一声,保温瓶里的汤撒了他一身,烫得他在原地跳着脚打转。那可是杨恬欣一直护在怀里的新鲜乳鸽子汤啊! 杨恬欣却并不关心自己是否把他烫伤了,迈步走过去,拾起摔在地上的保鲜瓶,语气不冷不热:“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跟踪我,就不是请你喝汤那么简单了。” “我只是路过……喂……!小姐!你可不可以讲点理啊……!” 眼看着杨恬欣步入杨氏大楼,他想追上去理论一下,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都在滴着汤水,只好作罢。 其实杨恬欣并不打算续继前往杨氏大楼,走进来是为了甩掉那位偷拍自己的男人。如今站在大堂正中间,她一时间既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空瓶,再看一眼电梯,最终迈了进去。 因为是下班时间,办公室里面加班的人不多,秘书部几位留守的职员嘴里跟她打着招呼,脸上却有着看好戏的表情。 谁都看得出来王总的办公室里即将上演一出原配斗小三的精彩场面。 王思凡办公室里面的场景如她所料,两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何恋整个人都靠到王思凡的身上去了,看到她进来,既还敢大大方方地冲她打了声招呼。 仿佛,王思凡是她的老公,而杨恬欣只是一个送汤的阿姨。 王思凡扫了一眼杨恬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保温瓶上,淡淡地命令道:“把汤拿过来。” 杨恬欣走过去,将保温瓶放在桌上。 自始至终,她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娴静得让人生恨。 是谁说的,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采取无视的态度。 王思凡将保温瓶捧到何恋面前,微笑替代了脸上的冷漠:“你不是说想吃乳鸽汤么?恬欣煲的乳鸽汤一绝。” “是么?”何恋笑眯眯地接过保温瓶,抬头瞅住杨恬欣嗔怪道:“恬欣,枉我跟你同事这么久,居然藏私。” “这不给你送来了么。”杨恬欣浅浅地笑。 杨恬欣坚持笑到游戏收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泪水往肚子里流。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怜得可笑,明知道王思凡恨自己入骨,居然还美滋滋地给他煲汤,还亲自给他送到办公室来饱受小三的羞辱。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笑的女人么? 何恋转向王思凡,双手圈在他的手臂上来回摇晃,嘟起小嘴撒娇:“王思凡,你用一盅乳鸽汤就想打发我?不行,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出席今晚的宴会。” “不是跟你说了么,今晚的宴会市长大人点名要她陪我一块出席。”王思凡用下颌点了一记杨恬欣所在的方向。 何恋漂亮的小嘴撅起:“宴会又不是叶市长家的,她凭什么?” “就凭她是叶市长。”王思凡看了杨恬欣一眼。 他侧脸看着杨恬欣,很难从她脸上看清事情的蛛丝马迹。 在听到叶市长这个人物时,杨恬欣就发起了怔,又是叶市长,这个叶市长为何对她的事怎么总是那么上心呢? 是因为同情她,想帮助她吗? “你去找刘秘书,她会带你去换礼服,换完后在一楼大堂等我。”王思凡一开口就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杨恬欣抬眸,望着他问:“我想知道是什么宴会。” “是什么宴会又如何?你还有拒绝的权利?” “我有,毕竟脚长在我身上。” 王思凡有种被呛到的感觉,杨恬欣的反应让他气恼,今天的杨恬欣,似是吞了火药。 吞了火药的恬欣……。 他不怒反笑,笑得极玩味。 “安氏集团安天洋的儿子学成归国,明天正式进驻安氏,今晚是他的接风宴。”他云淡风轻地说。 安少爷的接风宴?她怎么没有听安钿提起? 也对,安钿跟安天洋正在上演‘断绝父女关系’这种闹剧,自然没心思搭理什么接风宴。 虽然她没有见过安少爷,可常听安钿提起过,还看过不少他为《花钿》摄影的美图,最主要,他是安钿的哥哥,这样的宴会应该不会太遭罪才是。 只是带着她这位毁过容貌的人出席宴会,他不觉得难为情么? 杨恬欣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手掌抚上门把,将门拉开一条缝的时候,身后传来何恋邪肆的声音:“恬欣,谢谢你的乳鸽汤了。” “不用谢,您请慢用。”她尚未重新迈开脚步,何恋的惊呼声乍响,抬眼望过去,只见她双手捧着保温瓶的盖子,愣愣地望着保温瓶里面。 杨恬欣唇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其实保温瓶里的情景并没有何恋反应得这么糟糕,只不过是乳鸽汤变成了水龙头里的自来水罢了。 看着办公室内两人怪异的脸色,杨恬欣觉得自己此趟来得值了。 “你……什么意思?”何恋小脸铁青地瞪住她。 杨恬欣冷笑:“你也就配喝它了。” 第197章 “你……!”何恋气结,转向王思凡的时候眼眸中散发出求助的光芒。 王思凡的脸色从看到保温瓶里头的情景时就被一片阴霾笼罩,他断是没有想到杨恬欣会有此种举止。心间一丝气恼一丝难堪,灼得他血液涌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血管迸发而出。 敢跟他玩挑衅?这个女人成长得倒是挺快! 他定睛的时候,门口早没了杨恬欣的身影。 二十分钟后王思凡下到一楼大堂,杨恬欣已经换好礼服等在一楼。 那是一件粉紫色抹胸式拽地长裙,胸前缀着的粒粒珍珠与玫瑰花朵,与裙脚的玫瑰花边极相呼应。礼服是收腰式的,将杨恬欣原本就不差的身材收得更加美丽动人。 栗色的发丝软软地垂在颊边,很恰好地盖住上面的那一块伤疤。 迈出电梯看见她的瞬间,王思凡有了那么一刻的错觉,曾经的杨恬欣回来了! 高挑的身段,秀气的脸蛋,甜美中透着妩媚……这不正是杨恬欣最具有的特质么? 然而,王思凡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他的妻子虽然不像别的女人那般喜欢迎合他,讨好他,却也不会这样安静,安静得像个木偶。 就连看到他下来,她也只是从真皮沙发上站起,像个机器人一般挪到他身侧,和他一起走出大堂。 深秋的天气已是极冷,坐在车厢内,杨恬欣无意识地用手搓了搓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 真该套件外衣来的,她懊悔地想。 垂着的眸,目光所及之处是裹在身上的那一袭紫色,那是她喜欢的颜色,也是她喜欢的款式,王思凡居然还记得。 到达会场后,两人一起下了车子,王思凡扫了一眼杨恬欣被冻紫了的手臂,什么话都没有说。 杨恬欣将手臂挽上王思凡的臂弯,和他一起往会场里面走。 头一次以王思凡女伴的身份出席盛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王思凡忙着跟一些围上来的商业精英打招呼。 有人说王夫人长得真漂亮,也有人说王总和王夫人真是琴瑟和鸣,金童玉女。 听着这些场面客套话,杨恬欣只觉得胃部酸水翻涌想吐,怎么听怎么虚伪。她偷偷瞥了王思凡一眼,发觉他笑得一脸迷人,仿佛真是那么回事般。 这个男人的表里不一,她在婚礼当天就已经见识过了,不该惊奇的。 目光透过一帮笑脸盈盈的男女,杨恬欣看见了叶市长,对方正在跟几位贵妇攀谈,目光却不时地往这边瞟来,接触到杨恬欣的目光时,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 叶雅诗摆脱贵妇们的纠缠往两人走来,彼此打了招呼后,牵起杨恬欣的手将她打量一翻,微笑道:“这身衣服很好看,是你的眼光吗?” “不是的,叶市长。”无论叶雅诗怎么热情,杨恬欣对她都是极度生疏的。 除了前几天在采访中见过叶市长一面,杨恬欣从未跟她有过瓜葛,她不明白叶市长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热情。 是因为同情吗?同情她的遭遇?同情她的毁容? “那就是王总的了?”叶市长转向王思凡。 “主要是恬欣穿着好看。”王思凡微笑。 “衣服虽美,只是……。”叶市长一手牵起王思凡的手,一手牵起杨恬欣的手,将两人的叠在一起,望着王思凡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你一路上都没有牵过恬欣的手?所以你感觉不到她的手已经冷得像块冰?” 王思凡的脸色微恙。 杨恬欣迅速地瞥了他一眼,抽回手:“我不冷。” 叶雅诗的一片好心,却让杨恬欣倍感压力,单是看王思凡的脸色,她就知道他心里不爽快。 那么心高气傲的王思凡,哪能容许一个不相关的人来批判他的不是?即便对方是滨城市的一把手。 杨恬欣正愁着该怎么甩开这位莫名其妙的市长大人,幸好有一位刚入场的贵妇迎上来,一脸惊喜道:“天啊,叶市长,您今天怎么有空来?” “安总是我的高中同学,纯属个人行为,不代表政府部门。”叶雅诗忍着不耐随口应付着前来拉关系的人,想跟杨恬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王思凡已经携杨恬欣往里走去。 王思凡俯在杨恬欣耳边,用嘲讽的语气说:“我怎么感觉叶市长对你格外不同?你确定自己跟她没什么关系?” “实话告诉你吧,我跟她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王思凡挑眉。 “灭掉杨氏集团,连渣都不留。”杨恬欣横了他一眼,拿起侍者手中果汁喝了一口。 王思凡讶然,随即笑了,长臂搂上她的肩膀:“看来你是真心恨我。” 真心恨他?杨恬欣苦笑。 王思凡,你就尽管得意去吧,等哪天把我的耐心透支了,你就连被我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感觉到腰际被什么东西掐了一下,杨恬欣慌忙回神,抬头,这才发现王思凡和对面两位男人正盯着自己瞧。她意识到自己走神走得太过了,歉疚地笑笑:“对不起,我……。”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适合些。 王思凡的手挽在她的腰际,笑盈盈道:“安总,安少,很抱歉,我刚刚逗她说了句比较难理解的话,把她弄神游了。” 他说完又转向杨恬欣:“这位是安总,你应该一早就认识了,这位是安少爷,刚刚学成归国,商界新星一枚。” 杨恬欣望过去,没错,安天洋她一早就认识了,至于安少……当她看到站在安天洋身侧的美男子时,脸上瞬间浮起一丝讶然,居然是他? 那个几次偷拍她,今天下午才被她泼了一身乳鸽汤的男人? 他不是哪个报社的记者么?他明明说过跟她是同行的。怎么一转身,居然成了安氏集团的未来接班人? 为了不使自己再次失态,她脸上的惊讶只留存了两秒便恢复正常了,礼貌地冲他伸出手:“你好,安少爷。” 安辰握上她的手,笑得极尽邪肆。 两人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暗涌瞒得过身边任何人,却瞒不过王思凡的火眼金睛。他强压住心底的那一丝不悦,挑眉问道:“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杨恬欣愤恨地瞅了安辰一眼,这也算认识吗?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她又偷偷看了王思凡一眼,果然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漠,连着他搁在她腰间的手掌,也跟着紧了几分。 这是他生气的征兆。 安天洋客套地笑:“王总,前些日子小女因为一篇报导多有得罪,都怪我总为她的杂志社撑腰,把她惯坏了。您要是想收购它解气,本人定无二话,算是我们安家向您赔礼道歉吧。” 王思凡笑笑:“希望界时能给个好价钱。” “那是一定的。”安天洋哈哈一笑,冲二人举了举杯:“抱歉,前面还有客人,你们请自便。” 安天洋率先走了,安辰跟上去,临走的时候回头冲杨恬欣投来暖昧的一笑,逼得杨恬欣不得不垂下头去回避。 为了避免王思凡说一些难听的话出来羞辱自己,杨恬欣抢先开口道:“你真的打算收购花钿?” 王思凡睨了一眼安天洋父子离开的背影,眼里划过一抹诡魅:“安天洋也是只老狐狸。” “什么意思?” “你不会去问安少么?我看你跟他眉来眼去得挺欢乐的,应该很熟吧。” 杨恬欣看着王思凡眼里的鄙夷,原本想解释一下自己跟安辰只是在路上见过一两回,一点都不熟。话到嘴边却吞吐了回去,凭什么他可以跟何恋肆无忌惮地羞辱她,而她却要向他解释自己跟安辰那子虚乌有的关系? 她是他的妻子,可并不代表着就比他低贱,比他没有尊严! “安天洋无非是想用一个花钿杂志套牢杨氏目前的流动资金,然后放弃腾天的收购案,他未免太小瞧杨氏了,你去告诉你那小情郎,花钿和腾天杨氏都想要。” 王思凡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杨恬欣咬咬牙,脸色平静地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王思凡瞪住她,眼里冒着火,很有就地杀了她而后快的冲动! “你的小情人来了,还不快点过去迎接?”杨恬欣冲着入口的方向呶了一下嘴。 王思凡转过脸去,果然看到风姿绰约的何恋往这边走来,旁边还跟着摆了一张扑克脸的安钿,和她那一干公司下属。 安钿冲杨恬欣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 杨恬欣尚未作出点什么回应,何恋便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了,漂亮的小脸笑得甚是得意,纤手也在同一时间搂上王思凡的臂弯娇嗔道:“亲爱的,别以为没有你我就来不了了。” 王思凡将她的双手从臂弯里扯下去,表情略带严肃:“乖,别闹。” 叶市长的目光,可是从何恋一入场的时候就追随在她身上。王思凡再怎么高傲不可一世,也不能不卖市长大人这个面子,做做表面功夫,毕竟得罪了她没好处。 叶市长要求他携杨恬欣出席今晚的宴会,又直斥他没有照顾好杨恬欣让她受凉了,显然是在为纠护杨恬欣。 在这里他会好好把这场戏演好,出了会场,回了家关起门,他喜欢怎么做那就不是她一个市长可以管辖得了了。 何恋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敢招惹王思凡发火,只好不甘地走开了。 会场响起优美的钢琴曲,杨恬欣找了个相对无人的角落坐下,手里捧着果汁杯,目光定定地停驻在台上正在弹奏钢琴的女孩身上。 她并不会弹钢琴,从小就不会。 第198章 程天画的钢琴倒是一流,每次程天画说要教她的时候,她就被琴普上各式各样的小蝌蚪晃得天晕,然后掉头走人。次数多了,程天画也就不再搭理她了。 想起程天画,她不由得黯然,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会场已经开始有男士携舞伴跳舞,今晚的主角是安辰,他怀里的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此时与之共舞的女伴是花钿杂志社的小前台苏美。 男的俊,女的美,优雅配娇羞。 杨恬欣发觉自己自从嫁给王思凡后,看任何一对都觉得完美,除了自己。 琴音稍停之际,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整个会场:“大家一定都听过杨恬欣小姐的钢琴演奏会吧?今天我们就请她为大家演奏一曲怎么样?身为双胞胎姐妹。” 杨恬欣一怔,目光瞬地投向正在往自己走来的何恋。 这个嚣张的女人,仗着自己是安钿的朋友,就敢这样为所欲为? 偏偏四周还响起一阵响声之声,杨恬欣知道他们都是无心的。 “怎么样?不愿意?”何恋笑着问她。 一瞬间,杨恬欣成了全场的焦点,她抬眼扫视一眼众人,接触到安辰的玩味,安钿的鼓励,还有王思凡的……。 她讶然自己居然看不出王思凡眼底那千变万化的目光究竟代表着什么,甜蜜中纠葛着痛苦?同情中纠葛着怒火?是这样的么? 他是否……。 杨恬欣甩了一下头颅,怪自己想得太多,想得太美。 王思凡这样看她,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给他丢脸,为他出丑。 “王太太,您不会是连钢琴都不会弹吧?王思凡可是喜欢会弹钢琴的女人。”何恋表现出一脸的惊讶。 杨恬欣从椅子上站起,冲她微微一笑道:“何小姐您认错人了,我没有开过什么钢琴演唱会,也不会弹钢琴。而且我觉得女人不一定要懂得弹钢琴才算本事,还是有很多其它地方可以体现她们的价值的,比如工作,比如做人,我相信在场许多的成功女性也未必都会弹钢琴,何小姐你说是么?” 一句话将何恋堵得哑口无言。 叶雅诗也在这个时候走上来,笑盈盈道:“杨小姐说得对,我也不会弹钢琴。” 杨恬欣望向她,心下感激她的出面解围,接收到的是叶市长一脸赞许的笑意。 这下何恋真是无地自容了,得罪了市长大人可不是件好事。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王思凡,习惯性地每次受了委屈就依赖他帮忙解围。 可是这次王思凡却没有接收到她求助的讯号,整个脑海都被一个悠远的画面覆盖着。 他19岁生日宴上,杨恬欣也曾这样被人欺负,他仍然记得杨恬欣在自己跟前大言不惭的情景,她说:这年代的女人会弹钢琴顶什么用?在家不怕老公,在外不怕城管才算真本事。 这个画面没有多特别,在他心里却是一直抹不去的。 他走到杨恬欣身侧,长臂搂上她的双肩,微笑:“不会弹钢琴的女人,我一样喜欢。” 何恋显然没有料到王思凡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难堪,跺着脚转身走开了。 杨恬欣看着何恋愤然离去的背影,心里也是满腔疑惑,她以为王思凡会顺势踩自己一脚,没想到……。 是叶市长在场的缘故么?或许吧,她想。 宴会散场后,叶雅诗拉着杨恬欣的手依依不舍地道别,并告诉她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 杨恬欣知道她指的是王思凡跟何恋那对‘壁人’,她担心他们会欺负她。 叶雅诗说这些并非客套话,因为她眼底流露出的关切是那么真实,那么浓郁。 “叶市长,我们后会有期。”王思凡忍受着心底的不耐,一手拥着杨恬欣,一手闲适地插在裤袋里,笑容迷人而优雅,任谁都看不出他的烦躁。 叶雅诗转向他,以玩笑的声音说:“恬欣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我已经决定要认了她做干女儿了,像恬欣这么好的妻子你可要好好疼惜啊,以后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叶市长,我会好好疼她的。”王思凡紧了紧搂着杨恬欣的手臂,依旧笑得迷人。 贴着他的身,她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达到自己身上。 她身上披着王思凡的风衣,刚刚从会场走出来的时候,王思凡体贴地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身上,并将她拥护在怀里。外人看起来,这个男人是那么的体贴和宠爱自己的妻,只有杨恬欣自己知道,王思凡对她的体贴源于市长大人的压力,是一场可笑的作秀。 她没有揭穿他,任由着他去装,去秀。 呆在他怀里的感觉很温暖,这是杨恬欣潜藏在心底、始终不愿去正视的感觉。一边迷恋王思凡,一边死死地抱着尊严这棵浮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 肩上的手臂一松,连带着他的体温瞬间抽离,杨恬欣回神,这才发现叶雅诗已经离开了。 这场‘假爱’的戏码也该结束了。 “你先回去,老王会在门口等你。”王思凡的表情恢复了惯有的淡漠,明明前一刻还笑得优雅迷人,才不过短短的几秒。这男人一定是跟杨恬欣呆久了,演戏的天分堪称一绝! 不过这也是杨恬欣预料中的,她抬头盯着他问:“这么晚了,你还要上哪去?” 这关切的一问却惹恼了王思凡,唇角掀起一抹嘲讽:“你还真以为认了叶市长做干妈,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把你当公主一样供着?” 王思凡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嘲讽她攀龙附凤,爱慕虚荣。他一定会认为是她主动去讨好叶市长,去讨这个干女儿当。 “恬欣,你可真有交际手段啊,连叶市长这样的大人物都能巴结上。”何恋笑盈盈地从人群中走过来,瞅了杨恬欣一眼,一边用双手搓着纤臂一边向王思凡撒娇:“凡,人家忘记带外套了,这么冷怎么去看烟火啊?” 看烟火?对呵,今晚江边有烟火看,电视上这几天一直在播来着。 杨恬欣很想保住身上的风衣,可现实却不似想象中那么美好。 在她还没有做出点什么防范动作时,王思凡已经着手摘掉她身上的风衣,将它披在何恋身上。 杨恬欣的心,随着风衣被摘除寒风灌体的同时,凉了半截。 王思凡,可真够绝情的。 “那恬欣怎么办?”何恋故作娇柔地问。 “车上有暖气,她不需要。”王思凡平静道。 “也对,那我们走吧。”何恋双手搂上王思凡的臂弯,临走之前问了杨恬欣一句:“恬欣,要不要一起去。” 欺人太甚,说的无非就是像何恋这样的女人。 这个女人无非就是想看她当众撒泼出丑,让王思凡对她的厌恶更深一层,幸好她还不是太笨,也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 在这种场景下,杨恬欣既然也能笑得温和得体:“不了,我对烟火不感兴趣。” “那好吧,我们明天见。”何恋冲她一挥手,很是得意地上了王思凡的车子。 来的时候,王思凡的卡宴车厢还是属于她的,走的时候,却换成了何恋。能坐上王思凡车子的女人不只有何恋,也不只有莎莎,他的女人何其多。 她不明白何恋脸上的那一抹得意是怎么彰显出来的,难道还指望王思凡会爱上她? “不如……咱们也去看一场烟火?”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杨恬欣回过头去,刚好接触到安辰带笑的目光,王思凡的车尾都还没有来得及驶出视线,看来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杨恬欣因为窘迫小脸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似乎每次被王思凡伤害的场外都有他,她不是没有自尊的人,然而自尊是自己留给自己的。 她冲安辰笑笑,摇头:“不了,他不值得我这么做。” 事实究竟为何,安辰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第一次见杨恬欣的时候,杨恬欣在哭,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也在哭。如果不值,又如何肯为他流一滴泪? 安辰也不揭穿她,了然地点点头,拉过身侧的苏美邪笑:“其实我是跟她说的。” 杨恬欣的脸再次窘迫加难堪,同时心里很是气愤。安辰这只冤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从刚刚他跟一群女人跳舞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苏美倒是兴奋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地点头:“我最喜欢看烟火了,谢谢安少。” “不谢。”安辰和苏美也走了。 一双双一对对全都走了,只剩下杨恬欣独自一人走出花园。她没有上老王的车,迎着风,光着脚,冷意从脚底、从每一粒毛孔挤入体内,她既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姐姐曾经说过,这是心寒的后遗证。 记得有一次,姐姐从家里跑了出来,也是这样一个深秋之季,身上只穿着一套吊带睡衣,光脚,散发,哭得像个泪人。 姐妹俩坐在江边谈了许久,她问她冷不冷。她说心寒了,身就不觉得冷了。 当时她不相信,如今才发现……果然是这样的。 一辆时尚金贵的跑车‘刷’的一声停在杨恬欣身侧,杨恬欣被吓了一跳,侧过脸去,玻璃车窗缓缓而下的同时,安辰那张帅气的面庞显露出来。 杨恬欣怒眼看他,等待他的解释和道歉。 安辰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脸闲适地开口:“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你是从我的宴会出来的,出了事我负责不起,所以又绕回来了。果然看到你一副刚被轮奸过的惨样,上车吧,再这么独自走下去,你会再被轮一次的。” 杨恬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提着十公分细跟高跟鞋,长礼裙摆和脚丫都已经沾了一圈灰尘,确实显得极度狼狈。 她望了一眼前方黑蒙蒙的路面,经安辰这么一说还真有些恐怖。如是走过去,拉开车门拽起裙摆坐了进去。 她率先开口:“我穿不习惯这么高的高跟鞋,想到前面去看看有没有卖鞋的店铺。” 安辰将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取下披在她身上,启动车子,瞥了她一眼嘲弄道:“王太太,你就承认自己被遗弃了,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外加肝肠寸断,恨不得撞车一死了事吧。被男人抛弃,这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承受的,所以你也不用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恬欣再次因窘迫而恨不得杀了他。 她揪了揪大衣的领子,那是一件质感极佳,一看就是昂贵的大衣。披在身上,她可以闻到衣上一抹清淡、陌生、属于男人的气息。 一个陌生男人的气息,陌生男人,没错,他只是个陌生男人,而她却上了他的车,穿了他的大衣,容许着他数落自己。 这并非她平日里的做事风格! 她挺了挺胸堂,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霓虹彩灯,以同样嘲弄的语气回敬他:“安少爷,你就承认自己对一位有夫之妇有好感,担心她有危险,担心她受凉,最终连美女与烟火都放弃了,选择回到她身边吧。” 车子倏地停在路边,安辰侧过脸来,看着她淡然而平静的眸子,半晌才扔给她一句:“你还真是自信得让人抓狂。” 他的脸往前伸了一点,近距离地凝视着她,邪恶地笑了:“嫂子,我可是喝了酒的,最好别调戏我。” “放心吧,我对男人没兴趣。” “嗯?” 杨恬欣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她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只不过是对有钱男人没有好感,如果王思凡现在不是那么有钱,他还敢这样伤害她吗?一定不敢! 第199章 王思凡是凌晨两点多才回来的,他入屋洗了澡,服过药,坐在床边淡淡地问了一句:“听说是安少送你回来的?” 背对他躺的杨恬欣睁开双眼,看来王思凡很了解她,知道他没回来之前她是睡不着的。 可她并没有回应,重新紧闭双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的另一侧。 王思凡终于扭头看她,然后挥手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强行将她拽到跟前。 “我在问你话。”他的语气冰冷。 杨恬欣睁开眼,对上他寒冷的眸子,冷冷地笑了:“王思凡,你不珍惜我,还不允许别人爱我么?我也喜欢看烟火,我也怕冷,我也需要男人的疼。对了,今晚的烟火好看么?何恋的被窝是不是比我这暖和?” “你这是在跟我讲平等?” “不可以么?”杨恬欣倏地从床上坐起,盯着他:“我告诉你,王思凡,我曾经觉得自己亏欠你,但那只是今天以前,我对你的容忍也只到今天为止。现在我已经不觉得自己亏欠你了,所以只要我想,我就可以跟你平等。你可以爱别人,我也可以,你可以晚归,我一样可以!” “男人在外面玩叫花心,女人在外面玩叫下贱!”王思凡一把掐住她的肩膀,倾身压了下去,另一只手扯开她的睡衣,使她丰盈的胸口裸露在空气里。 “你想男人是吧?才几天没做你就想男人了?你不是很能忍么?怎么身体却这么不能忍?”王思凡一边低吼,一边低侵犯着她的身。 只要一想到他刚刚还在跟别的女人缠绵悱恻,杨恬欣心底的厌恶就止不住地往上涌动。 她拼命地反抗着,身体反被王思凡控制得更死。 王思凡想要她的时候,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知……他在与别个女人亲热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热烈霸道呢? “以后想男人的时候告诉我,我可以给你。”王思凡抽身离开的时候,俯在她耳边留了这样一句。 杨恬欣顿时羞愧得连肌肤都泛着红。 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恨透了自己的不坚定。 “王思凡,这样你真的快乐么?”她苦涩地笑了,不止一次地这么问他。 她知道他并不快乐的。 王思凡却并不搭理她,从床上坐起,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睡袍披在身上,走出卧房。 早上一进公司,杨恬欣就感觉到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不过这次显然不是针对她的,因为没有那一束束或鄙视或同情的目光往她身上扫。 女孩子们的目光反而娇柔,不停地往安钿办公室的方向扫视,显然里面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着。 暧昧,没错,就是这样一种味道。 端着托盘从安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苏美,眼眸含春,一张脸更是嫣红得诱人。 “怎么回事?”杨恬欣拉住前往资料室印资料的小甜问。 小甜正要开口说话,安钿的助理对杨恬欣说:“杨总编,安总让你到她办公室去一趟。” 杨恬欣点头,迈步走向安钿的办公室。当她推开玻璃门时,终于明白周遭暧昧的氛围因何而来了。 安氏未来掌门人,有钱有貌有身高的安少爷大驾光临,这可是花钿杂志成立以来头一遭,也难怪会搅得办公室里一片春心荡漾。 “恬欣,你来啦?快点过来看。”安钿笑眯眯地冲她招手。她走过去,微微侧过脸,跟安辰的目光在空中交融。安辰冲她一笑,听起来还算礼貌地打招呼:“你好,王太太。” 其中的嘲讽意味只有他和杨恬欣懂得。 “安少好。”杨恬欣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恬欣,你看这是我哥在国外拍的美图,我打算选一张作为下一期杂志的旅游版块图,你觉得哪张适合些?”安钿将杨恬欣拉到身边坐下,桌面上摆着十多张漂亮的风景图。 这么美的图,既然是安少亲自摄影的?杨恬欣在心底表示佩服。 “还是等我看看文章再选吧。”她说。 其实她想说,杂志社都要被王思凡收掉了,选不选都无所谓。可是看到安钿满心投入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泼她冷水。 “那就到时再选吧。”安钿一边收拾图片,一边说:“还有啊,我打算请一位时尚点的模特拍摄封面,让大哥亲自帮我拍,你有没有好介绍?” 这位安钿还真是不怕死,明明安天洋前一天才威胁过她,不准她纠缠安辰,把安辰拉来杂志社帮忙的,居然还敢让人家帮忙摄影? 杨恬欣想了想,说:“要不……请王思雨来怎么样?” 安钿一听到王思雨这个名字,立马炸毛:“王思雨?那个三流小明星?恬欣你没发烧吧?你到底是要打我脸还是要砸花钿的招牌啊?” “是这样的,王思雨是王思凡的妹妹,如果花钿能跟她签定长期合约,也许她会因为爱上花钿而劝阻王夫人和王思凡放弃收购花钿。” “你是让我去跟她示软?请她当我们的长期合约模特?” “这个嘛……可以让别人出马。” “可以让何恋去,何恋跟王思凡熟,枕头风一吹保准立马能成。”说这句话的是一直坐在沙发上保持沉默的安辰。果然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一鸣惊人。 杨恬欣气得倏地转向他,当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欠抽表情时,更加气得咬牙切齿。 第200章 “安少,你以此为乐么?”她咬牙问道。 安辰耸耸肩:“你都说我暗恋你了,吃吃醋还不行啊?” “你……。”杨恬欣一哑言,正巧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口响起一阵骚动,可以听到同事们恭敬地喊声‘安总’,紧接着是安天洋气势磅礴的怒斥声:“把你们安总给我叫出来!” 每次听到安天洋吼这句话的时候,同事们总会提心吊胆外加胆战心惊。 等不及安钿出去,安天洋已经闯进小办公室来了,看到安辰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更是怒不可揭:“安辰,你果然跑这里来了,今天可是你第一天上班的日子,你……。” “安总,您别这么生气嘛。”安钿迎上去,笑盈盈地搂上安天洋的臂膀:“我这个杂志社都快要死翘翘了,而我就我哥这么一个亲人,不找他来帮忙顶着找谁啊?总不能找你这位不相关的老人家吧?” 安辰看着安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唇角动了动,忍住笑。 安天洋气得不杨形象地一把甩开安钿的手,横了她一眼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对于这个被宠坏了的女儿,安天洋明白自己如果不想活活被气死,就要离她远一点的真理。 “回头再收拾你。”他扔给安钿这么一句,凌厉的目光扫向安辰:“我让你去跟进腾天的案子,你到底有没有上心?这可是你进公司的第一个案子,如果做不好的话你让手底下的员工怎么服你?”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材料了。”安辰显的极不耐烦。 进入安氏工作原本就不是他的初衷,他向来不喜欢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可作为安氏唯一的继续人,他又不得不做。 “收购腾天?”安钿突然又粘到安天洋身侧,一脸的兴致脖脖:“爸,你真打算收购腾天啊?我跟腾天的老总熟,这样吧,这事交给我,我去帮你把腾天争取到手。如果我成功了,你必须帮我保住花钿,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合算吧?” “你?”安天洋表示深深的怀疑,用看怪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 “没错,就是我。” “你不给我添乱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安天洋压根就不相信她能帮助自己。 安钿心急,忙冲着安辰使眼色,安辰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忙说:“爸,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吧,让她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安天洋双眼微眯,望着安钿:“如果办不到怎么办?” “随便你办。” “好,如果办不到,就乖乖把杂志社卖了,然后安安分分地回安氏上班。”安天洋说完,扭头冲安辰命令:“跟我回去。” 安辰被安天洋带走了,临走的时候冲安钿眨巴了一下眼皮,又冲杨恬欣投来暧昧的一笑,道:“被安钿欺负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杨恬欣别过脸,不再看他一眼。 等他们都走后,杨恬欣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安钿,问:“你和腾天的高层熟?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她不是完全熟悉安钿的圈子,可是从来没有听她提到过腾天的高层。 安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被你发现了。” 她绕到杨恬欣身侧,搂着她的手臂摇晃起来:“我这是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不然花钿就真的要灭迹了。所以……跟腾天接洽的事就麻烦你喽,我知道你肯定行的。” “什么?”杨恬欣惊呼,打量着她:“你没有搞错吧?我一个玩文字的,你让我去谈生意?而且是跟杨氏那些大集团抢生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收购腾天也是王夫人目前的计划。 跟王思凡抢生意,这不是把她和他之间原本就冷淡的关系更加往冰堆里推么?再说,就她这个小菜鸟哪有可能是王思凡的对手? “我相信你行的。”安钿使出老招数,厥起小嘴,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般摇晃着她的手臂,大有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恬欣,你不帮我就没有人可以帮我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花钿毁灭么?花钿虽然是我的,可也是你的心血啊,恬欣……。” 最终,杨恬欣像每回一样无法拒绝她的招数,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 毕竟,花钿能够一如即往地发展下去,也是她的梦想。 杨恬欣将花了一个下午写出来的稿子交到安钿办公室的时候,安钿正端着化妆品往脸上涂抹。桌面上放着手段和车钥题,显然正在赶着下班。 “我打算在这一期里面加上这篇文章,你过一下目。”杨恬欣将手稿放到她面前。 安钿瞅了一眼手稿,白眼往上翻起:“恬欣,你不去约见腾天的刘总,写什么手稿?” “刘总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明天才回来。”杨恬欣郑重地指了指手稿:“你把稿子看完再走。” “我明天早上看。” “不行。” 安钿小嘴一撅,乖乖拿起手稿看了起来。 半分钟后,安钿抬起头颅盯着她:“恬欣,这是你写的稿子?你没事吧?” “是我写的,如果不想失去花钿杂志就必须刊登这篇稿子,趁着现在有安总帮忙稳住王思凡,我们自己也应该做什么来补救一下不是么?” “你把自己写成是因为不满王思凡天天在外应酬,所以才刊登了那样一篇报导中伤他,以发泄心中不满。人家会用唾液淹死你,你这样牺牲太大了,再说,上回那篇的报导的责任明明不在你,是何恋刊发的。” “没关系,反正全滨城的人都觉得我是无耻小三,是抢走莎莎男朋友的恶毒女人,再担这样一个罪名又有什么关系?”杨恬欣无所谓地笑了笑。 何恋能这么讨王思凡的欢心,必定是已经在王思凡面前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了。既然在王思凡面前解释不清,也不在乎再坏一点。 美丽的夕阳从落地玻璃墙体间迸射进来,笼罩着她纤细的身,微垂的眼睫,如扇一般楚楚动人。 这样纯净的一个女人,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惜的,偏偏在一夜间成了千夫所指,腹背受敌的可怜儿。 身为女人的安钿看着都觉得心疼了,她走过去,轻拍那瘦削的肩膀,柔声道:“恬欣,你不要这样嘛,王思凡不疼你,还有别的男人疼,咱另外再找一个就是了。” 杨恬欣垂着的眼睫微动,终是没有让泪水落下来。 她深吸口气,抬头,望着安钿强颜欢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你不用自责,走吧,回家了。” 说完,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收拾东西。 电梯里面站满着花钿杂志社的同事,有人起哄让安钿请吃晚饭,安钿满口答应改在一定请,但是今晚没空。 苏美笑盈盈地问:“到时安少会一起去么?” “怎么?小姑娘爱上我家安哥哥了?” “才没有。”苏美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去。 “苏美早上跟安少聊了好一会悄悄话,春心荡漾一整天了。”小甜打趣地笑了起来,大伙开如起哄,有人当场喊她安少奶奶。 电梯到达一楼,走出大堂,众人的脚步瞬间因为安辰的身影停顿,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帅气的安辰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把玩着车钥匙,身体斜斜地靠在车门上。看到大伙出来时,嘴角一牵,迷人的笑容泛滥开来。 “安少——!”有人忍不住低呼。 自从昨晚在宴会上见过安辰后,今天一整日里,办公室里的话题都是这位帅气多金的白马王子。 “瞧,接你来了”小甜用手肘在苏美的手臂上撞了撞,花痴般的笑容里泛着几丝羡慕。 能被安少等在楼下,确实是一种让人羡慕忌妒恨的好命。也难怪苏美的脸嫣红得这样可爱,娇羞得这样迷人。 杨恬欣对安辰没有多大的兴趣,应该说对男人不再抱有幻想,她轻声跟安钿说:“安总,我今晚还要去文化宫上课,明天再去找刘总谈,先走了。” “等会,我顺道送你。”安钿拍拍她的手,往安辰所在的方向走去,用怀疑的语气问他:“哥,早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自己开车,不用你接的么?还跑来干嘛。” 安辰是什么样的人,安辰是什么口味,身为妹妹的她多少还有知道的。她并不像别人一样认定他是来接苏美的,胸大无脑,脂粉味超负荷的女人一向不是安辰的菜。 而放眼公司上下,漂亮的女人倒是有,却没有一个能担得起安辰女朋友这个天职的。 “你想多了,我是来接你未来嫂子的。” “谁?谁是我未来嫂子?你不会是真的爱上苏美了吧?”安钿表示压力巨大,如果让老爷子知道安辰找了这么个花瓶当女朋友,肯定又要臭骂她一顿,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来了,毕竟苏美是花钿的人。 安辰站直身子,微笑着往人群走来。 苏美激动得越发娇羞,绞在一起的十只手指扭得像麻花。差一点就是伸出手去迎接她的爱情了,安辰的手却仅仅只是越过她,伸到人群后的杨恬欣跟前。 “亲爱的,我们可以开始约会了么?”他说。 众人均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杨恬欣的身上,苏美脸上的笑意也在安辰的这一动作里瞬间凝固。 谁也没有想到,安辰等的人既然是杨恬欣,杨恬欣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以为自己跟安辰不会再有交集,至少不会有情感上的交集。 “昨晚不是说好的么?今晚一起看电影。”安辰邪肆地冲她眨巴一下眼皮。 昨晚?杨恬欣明确记得自己绝对没有跟他有约,事实上他是直接将她送回家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怎么交谈,因为话不投机,一开口就是彼此讽刺。 不过她记得在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安辰说了一句:“用不用我帮你把王思凡干掉?” 她当时想也不想:“那你就帮我干掉他吧。” 说完这句她就下车了。 她的心头一动,稍稍回过头,果然看到何恋兴冲冲地从大堂里面走出来,直接上了停在门口另一侧的卡宴车子。 “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安辰抓上杨恬欣的手掌,一把将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完全不理会别人惊讶的表情和苏美伤心的目光。 杨恬欣原本并不打算上安辰的车子,可形势和一种报复的心理使她不得不上,稍一迟疑后,弯腰钻了进去。 名贵的跑车驶上马路,融入车流,杨恬欣终于抢了一回先。 看着安辰的车子离开,一直处在惊愕中的安钿不自觉地迸出一句:“安少,没想到的你口味如此之重!” 王思凡看着安辰牵了杨恬欣的手,看着两人上车,唇角微动,原本平淡的脸上染起一层淡淡的冷意。 他扬起大屏幕手机,高清镜头对准二人,‘咔嚓’一声镜头定格。相片拍得不偏不倚刚刚好,拇指迅速地从联系人中挑出叶市长的号码,在发送键上轻轻一点,下一刻屏幕上便出现了‘已发送成功’这几个字。 “王少,谢谢你来接我。”何恋拉好安全带笑眯眯道。 “何咖在餐厅等你去见新嫂子,我送你过去。”王思凡将手机放进车厢柜里,启动车子。 “又是新嫂子,这个月都见好几个了,无聊。”何恋说完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翻,娇嗔道:“王少,原来你不是专程来接我的。” 王思凡只笑不语,用手掌在她的头顶摸了摸。 他并没有告诉何恋,其实这次是来接杨恬欣的,临下班的时候他接到叶市长的电话,说想请他和杨恬欣吃餐便饭。 市长大人请吃饭,他即便是再不想去也不能不给人家这个面子,不是么? 第201章 上了车后,杨恬欣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反思自己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如果王思凡已经不爱她,就算是因为她上了别个男人的车生气,那也是出于男性的尊严。 或许,总比什么都不做,任由着他跟何恋在自己眼皮底下放肆的好。 不求伤他的心,只求为自己争取那么一丁点颜面。 “如果我猜得没错,此刻你的心里一定正在将那位何小姐骂上祖宗十八代。”安辰睨了她一眼,笑笑地说。 杨恬欣回神,稍稍坐直身子。 安辰只猜对了一半,她心里想骂的人从来就不是何小姐,王思凡身边有那么多的小姐,她能骂几个? 如果王思凡心里有她,再风骚的何小姐也近不了他的身,变了的是王思凡,不是这些个小姐。 “你觉得我是这么无聊的人么?”她淡淡地应了一句,目光自始至终都凝滞在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里。 安辰的手机响,他拿起电话速接速挂,然后将手机放回柜子里,正欲开口开话,杨恬欣突然转过脸来,凝视着他:“你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车子突地一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般。 安辰慌忙握紧方向盘,等红灯的时候转过头来盯着杨恬欣咬牙切齿:“杨小姐,事不过三,你再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心花怒放的答案,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杨恬欣撇撇嘴,最好是她多想。 在现在这种局势里,她确实很需要一个优秀的男人来帮助自己挽回尊严,若是涉及到感情,她宁可不要。 像安辰这种高富帅男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理应不会对她这位有夫之妇有想法。 杨恬欣稍稍宽了心,目光重新扫向车窗外头,文化宫就在眼前,她让安辰将车子停在路边,对他说:“谢谢你刚才的帮忙,你让我在王思凡面前神气了一把。” “不客气,抢人老婆是我的拿手绝活。” “什么?” “呃……我是说王思凡那家伙太拽了,我说过我会帮你整死他。” “神经病!”杨恬欣阴了他一眼。 王思凡再坏,她也不希望他有一天死得比自己早,不然也不会费心思去偷换他的安定药片了。 安辰对她送给自己的‘神经病’三个字并不在意,反而笑着低下头,打量着车窗外头的景物问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上课。”杨恬欣简短地答,推门下车。 杨恬欣从小喜欢画画,画画的水评也一直不差,毕业入了杂志社工作后,只要有空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教小朋友。 这些小孩子都是滨城孤儿院过来的,她们交不起学费,请不起老师,平日里给她们上课的都是一些好心的艺术老师。 一般杨恬欣每周都会来两三次,只是这些日子事情多,她才来得少了。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最能感染人的。 心烦的时候,和她们一起快快乐乐地画一幅画,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在王思凡的眼皮底下上了安辰的车子,一整个晚上,杨恬欣都是极度不安的,就连带队老师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教完一个小时的课后,杨恬欣就直接回家了 一如她所料,王思凡并没有回来,一整夜的未归。 对于王思凡的一夜不归,她理应习惯成自然,然而望着那张空空的大床,心里会仍会有惆怅。 很多时候,王思凡都会在天际放亮的时候回来,他不说杨恬欣也能感觉到,他睡不好,无论睡在哪个女人的身侧都如此。 今天……他没回,不明原因的。 不想面对早餐桌上的锋火交融,她没有吃早餐就出门了。 因为跟腾天的刘经理约好见面,她没有回杂志社,而是直接去了腾天公司。 在去的路上,她用平板电脑简单地了解了一下腾天,那是一家规模还算庞大的影视公司,曾制作过不少经典作品。 前台小姐将她迎进会客室后不多久,刘经理就出现了,矮胖、圆脸、地中海头型……典型的成功男士之相。 他倚在门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杨恬欣,那探索的目光令杨恬欣极度不自在,不由得低下头去。最近的暴光率太高,刘经理会这样打量她也属正常。 半晌后,刘经理终于惊奇地开口了:“你长得没有传说中那么难看啊!” 杨恬欣脸色一白,低下头颅面无表情道:“谢谢刘总的夸赞。” “杨小姐,你怎么了?”一只厚实温的手掌覆上手背,杨恬欣一惊,忙抽回手掌不自在道:“没什么……刘总,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碰巧在这个时候,前台小姐在门外敲门道:“刘总,王总过来了。” 杨恬欣扭头,一眼就看到站在小前台身后的王思凡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刚从刘总掌心里抽回来的小手。 看来刚刚那一幕已经被他看到了,杨恬欣顿觉小脸泛红,羞赧不已。 “哦,王总啊。”刘经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涎着脸迎了出去,对王思凡的态度仿佛见了亲爹般讨好。 他把王思凡迎了进来,看了看会客室内的杨恬欣,笑着引荐:“这位是安氏集团的业务代表杨小姐。” 而王思凡则一脸的玩味,睨了杨恬欣一眼,嘲弄地开口:“原来是安氏的业务代表,刚刚看你们……我还以为是刘总您的新欢呢。” 杨恬欣脸上的躁热,瞬间直达颈间,连着四肢百骸都热得如被火烧。 王思凡的嘲讽是那么的赤裸裸,他一定又想歪了,一定会以为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王总说笑了,我哪有这福气,哈哈……。”不明就里的刘总笑了起来。 王思凡的到来让杨恬欣如坐针毡,再也呆不下去了,如是礼貌地对刘总说:“刘总今天有客,那我还是下次再来吧,先告辞了。” “行,只要价钱合适,我们腾天会好好考虑的,我们改天再约了细谈。” “好的,刘总再见。”杨恬欣说完这句,快步往会客室门口走,多一刻也不想停留。 有王思凡在的地方,就是人间地狱! 离开腾天后,杨恬欣开始拔打王思凡的电话,得到的回应是无法接通。很显然,王思凡已经将她列入了黑名单。 心头不由得染上一抹寒,王思凡这么做未免太绝。 她放下手机,迫不及待地回到杂志社,用办公电话打过去,这次倒是通了,可王思凡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中。 之前王思凡虽然讨厌她,却也不至于不接她的电话,毕竟这是一种很没品的行为。可今天他不担将她拉了黑名单,还拒听了她的电话。 过了一小时她再拔,电话终于有人接了,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声音甜美如水,沁人心肺。 杨恬欣并不想去猜去追问对方是谁,为何会接听王思凡的电话,而是直接了当地开口:“我是王太太,麻烦让王思凡接一下电话。” “王太太……?”女子有了那么一刻的疑虑后,礼貌地说:“王总正在开会,请稍等。” 紧接着,杨恬欣听到了王思凡的声音,那是一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安氏集团的杨总找我……请问有何指教?” 末了他加了一句:“有话快说,我很忙。” 王思凡嗤笑:“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请求我放弃收购腾天,把机会让给你们安氏呢。” “收购腾天机会人人平等,我不需要你让。” “对不起,我现在正在开会,没事先挂了。”王思凡说完正要挂电话,杨恬欣忙道:“晚上你早点回家……。” 电话挂断,只剩下‘嘟嘟’的茫音。 连挂电话都挂得那样毫不拖泥带水。 到底是昨晚她与安辰的一起离开,还是今天与刘总的那一下手指触碰使得王思凡这么厌恶自己? 握着手中的电话,杨恬欣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安钿过来寻问进展时,她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望着满脸期待的安钿,她好心安抚道:“刘总说只要价格合适,他会考虑。” “真的?”安钿兴奋了。 杨恬欣点头,目送她欢快地走出去。 其实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之前没,如今看过刘总那么讨好王思凡的样子时就更没有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不单止因为安钿,更多的是不想认输。刚刚王思凡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来,无非就是看准了她一定会输,如果就此放弃,不是摆明了在王思凡跟前认输么? 在腾天这件事情上,她决定了要跟王思凡一决高低,不管结果怎样! 下班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湿与冷。 杨恬欣混在人群里走出大厦,迈入雨幕。 虽然在电话里跟王思凡说希望他早归,但杨恬欣并不指望他真的会回来,毕竟她的话,王思凡从来不放在心上。 然而当她回到家时,却意外地看到了王思凡停在花园里的卡宴车子。 心里瞬间染上一抹讶然,王思凡居然听了她的话早早回来了。 她加快了步子往主屋走去,远远地,就听到屋里传来女人欢快的谈笑声。笑声听着有些耳熟,刚加快的步子不自觉地放缓,她终于听清了那笑声是属于何恋的。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样的真理在王思凡身上是最能体现出来的,然而她却像个白痴一般每回都学不精。 上次送乳鸽汤的时候受过一次伤害,这次既还是这么可笑地以为他变了,变的在意她了。 她不明白何恋哪来的胆量,既然明着勾引别人的老公不够,还勾引到人家家里来了,这让身为原配的她情何以堪? 杨恬欣稳了稳颤抖的身子,紧握成拳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松开,然后习惯性地轻吸口气,弯起唇角,昂首挺胸地迈步往屋里走去。 即便注定要成为弱势,她也要摆好出场的姿态! 屋内,何恋跟王夫人还有王思雨曾姐四人正在打麻将,玩得很是其乐融融。 看到杨恬欣进来,何恋一边摸牌一边笑着与她打招呼,王夫人和王思雨则习惯地将她当成空气。 第202章 曾姐从椅子上站起,笑盈盈道:“少夫人您回来了,过来玩两把,顶我的位。” “对呀恬欣,过来一起玩。”何恋也象征性地附和了一句。 杨恬欣并不喜欢打牌,也不怎么会打,但她还是走过去,在曾姐的位子上坐下后对曾姐说:“我身上没钱,麻烦你帮我去向少爷要一两千块过来。” “好的,我这就去。”曾姐笑着跑开了。 正在码牌的何恋抬眸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打趣:“王少还真是疼你,没钱了开句声就行了。” 杨恬欣放了一个牌,笑说:“那是自然,何小姐也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省得什么都要靠自己。” 何恋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曾姐拿着一沓钱下来,递到杨恬欣面前笑盈盈道:“少爷说了,少奶奶您牌运不好,一两千不够您输,这里是五千块,输光了再向他拿。” 杨恬欣感激地对曾姐说了声谢,接过钱放入钱盒。 曾姐一直很懂她,很帮她,也很维护她。 牌已经上完了,她的思绪却仍在那五千块钱上,在嚣张的小三面前,她也只能以此来维持一下自己王思凡妻子的身份了。 “少奶奶,你到底要不要出牌的?”王思雨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杨恬欣这才惊觉自己举在半空的牌迟迟都没有落下。她慌忙把牌扔进牌堆,收拾心思全心应对。 杨恬欣向来不喜欢打牌,牌技也确实烂得没影,尽管她收齐了心思全心应战,仍然输得惨不忍睹。 钱盒里的五千块钱很快就输光了,倒是王夫人赢得合不拢嘴。 碰巧这个时候王思凡拿着水杯从二楼走下来,他看了一眼牌桌这边,看到杨恬欣参与牌局显得有些讶然。 在他的记忆里,杨恬欣不喜欢打牌,偶尔杨恬欣跟王思雨强拉她上场也是输得一踏糊涂。 何恋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牌,目光微抬,瞅着王思凡笑眯眯道:“王少,你对恬欣可真好,一出手就给她五千。” “什么五千?”王思凡看着她,脸上扬起疑惑。 杨恬欣摸牌的手微微一颤,一丝窘迫袭上心头。 何恋张扬地娇笑一声,偷偷睨了杨恬欣一眼,故意卖关子:“没什么,你不清楚就算了。” 杨恬欣即便有再好的定力,也经不住何恋这般赤裸裸的耻笑,何恋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再装聋作哑实在说不过去。正犹豫着该说点什么,王思雨横了何恋一眼不耐烦地斥道:“哪那么多话,赶紧出牌。” 王夫人跟着阴了王思雨一眼:“呼喝什么呢?何恋可是你大哥的客人。” “不玩了,没意思。”王思雨将眼前垒好的牌一推,起身走到沙发上去看电视。 杨恬欣早就想散场了,这会有了王思雨带头,如是也跟着起身离席。 不想跟何恋跟王思凡呆在一起,杨恬欣选择了回房,其实回房了也无事可做,但总比看着那两人热乎的好。她用笔记本电脑整理收购腾天的资料,刚整理完曾姐就上来喊吃晚饭了。 杨恬欣做好收尾工作下去的时候,餐桌上已是非常热闹,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美味,有鸭有鸡还有虾和蟹……。 虾和蟹……杨恬欣怔怔地看着王思凡碗里的大闸蟹。 自从她把王思凡的药换成维生素片后,就不止一次地叮嘱曾姐尽量少买海鲜,特别是硬壳类的。谁都知道维生素跟海鲜一起吃进去会中毒,会有生命危险。 经过她的嘱咐后曾姐也确实少买了,可是今天……。 曾姐似是看懂了她的疑虑,在她耳边说道:“今天何小姐来家里做客,何小姐点名要吃海鲜。” 原来如此……。 “唔……曾姐买的螃蟹真好吃,王少你也快吃啊。”何恋一手扬着半只蟹子,一手指指王思凡碗里已经剥了壳的蟹子笑眯眯道。 王思凡拗不过她,正要用筷子去夹大闸蟹,杨恬欣立刻迈步走到王思凡另一边的位子上坐下,然后也不理会他碗里的大闸蟹是何恋亲手剥给他的,把它夹到自己的碗里,微微一笑:“我也喜欢吃大闸蟹,就是剥不开壳。” 何恋原本带笑的脸立马就变了色,恨恨地阴了她一眼。 而杨恬欣仿佛没看到般,低头一脸享受地吃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喜欢吃海鲜,而且容易海鲜过敏,可是为了王思凡,她只能把它吃了。既便每吃一口都想呕,还是坚持把它吃完了。 杨恬欣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反应王思凡都看在眼里,认识杨恬欣的时间不算短,他自然知道她海鲜过敏的毛病。只是没想到她为了在何恋面前争光,居然这么有牺牲精神。 薄唇微弯,一丝嘲弄的笑容泛滥出来。 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结果么? 看着这张明明痛苦,却又强装出一副极享受美食的脸,与他就仿佛看到了杨恬欣痛苦的样子。 一股报复的快感袭上心头,变态而扭曲着。 当何恋第二次将剥好的蟹子放入王思凡的碗里时,杨恬欣不畏冷眼,又一次将蟹子夹到自己碗里‘美美’地享受起来。 何恋一翻咬牙切齿后,灵机一动,将眼前的汤碗往王思凡面前一推,笑盈盈道:“王少,这里我不熟,麻烦帮我到厨房盛碗汤。” “好。”王思凡冲她温和一笑,放下筷子起身帮她盛汤。 “还是让恬欣去吧。”王夫人开口。 虽然她也很想利用何恋狠狠地收拾杨恬欣一把,但要王思凡帮何恋盛汤她还是很不乐意的,毕竟王思凡是王家大少爷,从小就没有给谁盛过汤。就连当初被王思凡宠上天的杨恬欣都不敢开口让王思凡帮她盛饭盛汤。 杨恬欣原本并不打算阻止两人秀恩爱,只要对王思凡的身体无伤害就好,因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况且两人连床都上了,帮忙盛碗汤又算得了什么? 可既然王夫人开了口,她也不好不从,如是接过王思凡手里何恋的的碗:“让我来吧。” 她到厨房里盛了汤出来,放到何恋面前礼貌地开口:“何小姐请慢用。” 然后,在她的手尚未离开碗边的时候,手肘突然被人撞了一记,碗倒了,汤撒在何恋的大腿上。 “妈呀——!”何恋的尖叫冲天而起,响彻整个大宅。 她跳着脚从椅子上蹦起,大伙都跟着慌了,忙不迭地起身过来扶她。 “杨恬欣!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痛死我了……!”何恋一边嚷着,一边跳着。 杨恬欣大脑空了几秒,看着何恋夸张的表现,心下不耻,这种电视剧里用烂掉了的老手段既也好意思拿出来现丑? 如果谁信了她,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偏偏,这愚蠢行列中的人就算王思凡一个,在曾姐和王思雨扶着何恋进厨房冲盐水的时候。王思凡倏地转身,一把扼住杨恬欣的脖子咬牙切齿:“杨恬欣!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他的脸色铁青,盯着她的双眸冰冷如雪,显然已经气极。 杨恬欣的脸色也渐渐地变了,变得红紫,颈间他的手掌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掐死。 在这痛苦的当儿,她却笑了,笑得惨然。 待到王思凡的手终于稍稍松驰的时候,她一边咳一边惨笑着开口:“王思凡,我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原来这就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他宁愿相信何恋,也不愿意多给她一个正眼。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既是如此的不堪! “居然还不承认,敢做不敢当的贱女人!”王夫人指着杨恬欣的鼻梁咒骂:“如果何恋有什么三长两短,何家追究上来,我饶不了你!” 何家也算得上是豪门世家,也难怪王夫人会那么喜欢何恋。 杨恬欣突然惊觉,也许这就是王家人用来逼走她的手段。她不禁觉得好笑,其实想她走有多难?只要王思凡肯跟她离婚,她随时都愿意离开。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还不走就真是太没有尊严了! “其实要我走并不需要搞得那么复杂,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杨恬欣的目光倏地对上王思凡的,愤然道:“离婚协议我随时都愿意签,希望你能快些给我送过来!娶你善良的何小姐去吧!” 扔下这句话,她快步昂扬地走出餐厅,冲到二楼卧房。 来的时候她没有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也不需要带什么,迅速地收起那仅有的几件物品便下楼了。 杨恬欣下到一楼的时候,一脸阴沉的王思凡已经来到客厅,他一把抓住杨恬欣的肩膀冷声道:“谁说你可以走了?” “我自己说的!”杨恬欣奋力地挣扎了几下,王思凡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掌紧如钢圈,作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如是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王思凡吃了痛后本能地松手,杨恬欣的身影便在他眼前迅速飘了出去。 杨恬欣没有打伞,一头扎进雨幕,跑出了王家别墅。 王思凡看着那抹浅色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雨幕尽头,呆怔了几秒,最终什么都没有做,转身迈步往餐厅走去。 王思凡亲自给何恋上药,那样轻柔,那样平静,丝毫不受杨恬欣的离家影响。 这样的王思凡,连何恋看了都不免颤抖。 上完药后,王思凡站起身子,对何恋说:“今晚很抱歉,我先送你回去吧。” 何恋点了一下头,不敢逆他。 趁着王思凡上楼换衣服的当儿,王思雨冷冷地扫了一眼何恋腿上的红,嘲讽道:“何小姐,你还真有本事,难怪我哥肯把你带回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何恋别过脸去,心虚地不敢与她相视。 “希望你是真不懂。”扔下这句,王思雨也转身离开了。 王思凡用清冷的目光扫过卧房的每一个角落,几乎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杨恬欣的东西并不多,即便是全部拿走了也没有几件,而她却什么也没拿。 走得那样决裂,必定是伤透心了。 他走进去,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的衣服,他知道杨恬欣喜欢整洁,喜欢干净。只是不能理解,自己明明那样待她,她为何还能日日无怨无悔地做着这一切。 她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可如果不是,刚刚又为何那样伤心地离家出走呢? 第203章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王思凡应了声,拉上衣柜转过身去。 他以为是何恋,来的却是王思雨。 王思雨跟哥哥的关系极好,却极少过问他的感情生活,如今这么正经八百地出现在他跟前,别说王思凡不习惯,连王思雨自己也感到别扭。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哥,你不会是真心喜欢何恋吧?” 王思凡嗤笑:“除了杨恬欣,你有见过我喜欢谁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关于这一点,王思雨跟所有人一样疑惑不解。 她一直没有问王思凡,是因为知道他这些日子心情不好。 王思凡沉默,随即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平静道:“我要换衣服了,听话,下去吃你的饭。” “哥,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出来!”王思雨拨掉他的手,一脸愤恨:“你看看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气温还那么低。恬欣就这么跑出去了多危险啊,而且你也知道她没地方可以去,你让她大晚上的一个人上哪去?” “没有人让她走。”王思凡仍是一脸的平静,心里却开始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他认为这是杨恬欣私自跑出去的后果,即便是露宿街头他也只会幸灾乐祸,可是听了王思雨的话,心里居然有股莫名的担忧,真是不应该啊! “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王思雨绕到他跟前,注视着他:“其实没必要那么恨她,既然你已经娶了她了,那就想开点,好好过日子。不把心结打开,你永远都睡不好,然后一直这么瘦下去,难道你想像上回一样在会议室里晕倒吗?你想吓死我们大家吗?” 他的心结……似乎很难打开了。 他当然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是能怎么办? 杨恬欣跑出王家别墅,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子钻进去。 面对司机的询问,她一时间却答不上话来。就这么急匆匆地跑出来了,她是要上哪去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她不想回去王家,不想回去面对王思凡跟何恋,更不想让王思凡觉得她死赖在王家不走。 可是,除了王家她还能去哪? 原本可以上安钿家宿一晚,可最近安钿的哥哥回国了,她并不想见到他。 滨城那么大,此时此刻却没有一席她的容身之地,想想就觉得可悲。 就在她走投无路,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路边突然靠过来一辆宝蓝色的跑车。这样招摇,这样时尚,是杨恬欣见过一次就忘不掉的款式。 她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来,是想英雄救美吗? “听说你被老公修理了,正在闹离家出走。”安辰双手交叠搁在车窗上,一脸笑吟吟的。 杨恬欣倔强地睨着他:“谁告诉你的?” “匿名短信,不知道是谁。”安辰耸耸肩。 他不知道,恬欣自己却知道。 何恋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王思凡对她的误会再深一点,此时此刻,或许还会有一台高象素的照相机在哪个角落瞄准着她,等着抓拍她和安辰的亲密照。 女人恶毒起来,一点都不输于男人! “走吧,我家房间多的是。”安辰冲她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安家的房子有多大杨恬欣见识过,房间固然不少,以前也不是没上他家住过。只是今非惜比,以前她的身边没有王思凡,安辰也不在国内……。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杨恬欣拒绝,扫视一眼四周,发现旁边就有一家酒店。脚步一转,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别逞能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可以给你呀。”安辰下车绕到她跟前,挡住她的去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笑:“王思凡会放任你在外面淋雨是因为不爱你,但我不能让你一直这么淋下去啊。既然你都认定我是在偷偷喜欢你,那总得做出点喜欢你的行动来,不是么?” “我的怀抱,绝对比他的温暖,你可以试试。”安辰一手撑着伞,一手紧紧地将她扣入怀中。 杨恬欣的泪,瞬间如泉水般涌下。 连一个不相关的安辰都可以同情她,偏偏王思凡不能,她已经不敢再去猜测王思凡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爱自己了。 她放下了一切的顾忌,一切的犹豫,紧手紧紧地抱着安辰,任泪水肆意地滑入他的颈间,沾湿他的衣裳。 是啊,此刻她是那么的需要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将自己带离雨夜的人,为何还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呢? 安辰被她紧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颈间湿湿痒痒的全是她的泪水,他试图松了松她的手臂,没用。最终没有再动弹,只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我冷……。”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 安辰却笑了,强行将她从自己身上抓了下来:“你终于承认自己冷了?” 这个女人,一直在伪装坚强,一直在展现大度,他以为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了。 最终,杨恬欣被安辰送入旁边的酒店。 大大的vip套房,装饰豪华,设施齐全,而杨恬欣所需要的仅仅是一盘热水、一张床。 用热水洗过的身体稍稍暖和些,却仍是彻骨的冷,她将自己团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双手环膝,目光呆滞,好长的时间里都是一声不吭的。 大大的床,小小的人,单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疼惜。 安辰递给她一杯温水,看着她喝完后接过杯子放到桌上,睨着她:“咱们开始吧,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终于,杨恬欣有所反应地抬起面庞,苍白的脸瞬间染上一抹愤怒,盯着他咬牙切齿:“你在说什么?” “脱衣服啊,孤男寡女跑酒店来开房,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安辰说得一脸认真,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杨恬欣火了,扯掉身上的棉被露出雪白的睡袍,瞪住他:“你脱着试试?” 安辰突然笑了起来,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前,近距离地打量她:“放心,我对活寡妇没兴趣,不过看你能发得出那么大的火气,证明你的身体还好。” 他拍了拍杨恬欣气鼓鼓的嘴角:“乖,躺下来睡吧,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斗小三,你说是吧?” “感谢的话我已经说过了,你走吧,走了我才能睡好。”杨恬欣重新将棉被拉到身上。 安辰却摇头:“为了防止你割腕,我还是留下来吧。” 看到杨恬欣这个样子,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他知道杨恬欣会赶她走,如是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往另一间小房走去。 王思凡果然很快便知道了杨恬欣的下落,依旧是匿名短信,有图有真相。 方向盘一转,他往图片上的那家酒店驶去。 他站在套房门口,高抬着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他害怕看到那一幕,害怕看到杨恬欣和别个男人在一起的场景。 杨恬欣爱了沈慕希多少年,他就痛了多少年,现在好不容易沈慕希娶妻生子,幸福美满了,他不希望看到杨恬欣又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没有爱,哪来的恨。 他恨她有多深,便是爱她有多深,这一点是他必须得承认的。 可偏偏,来开门的是安辰,是那个在宴会中将她带走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安辰倒是坦然得很,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 “我来找我老婆。”王思凡越过他,擅自往房间里面走去。 “你老婆现在不想见你,喂……。”安辰跟了进去,但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他。 王思凡已经站在杨恬欣的床前了。 床上的杨恬欣已经睡着了,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般蜷缩在角落里,脸上甚至还挂着泪痕。 额角的那块疤痕,在昏暗的日光灯下若隐若现,惹人心疼。 安辰冷冷地扫了王思凡一眼,语带嘲讽道:“看到自己的老婆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王思凡并未搭理他,俯身将杨恬欣从被窝里面抱了出来,动作还算轻。 杨恬欣被惊扰醒了,幽幽地睁开双眼,王思凡的帅脸在她眼前忽明忽暗。 “哥……。”她轻轻地唤了声,委屈得连声音都带着啜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王思凡点头。心头微暖,好久没有听她这样软软地喊他一声哥哥了。 他知道?他知道了还这样对她。 杨恬欣清醒了不少,目光愤愤地盯着他。 也是啊,他王思凡能把杨氏管理得井井有条,智商还能低到哪去?又怎么会连何恋的那点小计谋都看不穿? 他这样对她,无非就是想把她伤心难过,可既然这样,为何又要跑出来找她呢? 王思凡用手握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以后有什么事情在家里解决就好,别随便往外面跑,更别往别个男人的身边跑。” 杨恬欣稍稍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挣掉他的手,反而被他顺势揽入臂弯,往门外走去。 “我不要回去……。”杨恬欣小声抗议。 “那是你家。” “那里早就不是我家了。” “但你现在是王太太。” “我不是……。” “杨恬欣,我不追究你跑来跟男人开房的责任,是因为我累了,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我,省得后悔。”王思凡见她光着脚,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杨恬欣不是那种烂交的人,也看得出来她和安辰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关系。最主要的是,刚刚她蜷在床上的可怜模样和她那一声软软的‘哥’,把他心里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浇熄了。 安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淡淡一笑,也离开了套房。 第204章 杨恬欣被王思凡塞入车厢后,倒是没有再反抗了。 因为她知道王思凡说到做到,惹毛了他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夜也已经深了。 车子停在杨家主屋门口,王思凡从车后尾箱拿了把雨伞出来,才拉开车门让她下车。 杨恬欣没有穿鞋,王思凡便让她趴到他的背上,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她的脚弯,往屋里走去。 “少爷小姐回来了。”一直守候在门口的曾姐看到两人的身影,立刻走上来接过王思凡手中的雨伞。 王思凡应了一声,入屋,上楼。 冷清舒刚好从楼梯上下来喝水,看到王思凡背着杨恬欣回家,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二人。 “思凡,你怎么背着她?” “她的鞋子掉了。”王思凡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母亲。 “鞋子掉了也不需要你背她回来吧?惯她坏毛病。”冷清舒就是看不惯自己的儿子对杨家人太好。 王思凡也懒得跟她解释,随口甩下一句:“小时候又不是没背过。” 一句话,却让原本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的杨恬欣心脏一软。 王思凡说得没错,小时候他也曾在一次雨天的时候这样背着她,从江边一直背到家里。 她记得那次是王思凡回国后的不久,她因为接受不了他成为自己的哥哥,和母亲争执了几句,然后离家出走。 她独自一人跑到江边,因为是晚上,有几位醉汉看到她只身人一人时起了色心调戏她,她被吓哭了。后来是王思凡及时出现,替她赶跑了那几位醉汉。 当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将一把大黑伞递给她后,在她跟前蹲下身去。 杨恬欣因为被吓怀了,也顾不得是不是跟他有仇,趴在他的背上紧紧地抱住他。 也是在从一刻起,她突然意识到,其实有个哥哥保护自己也挺好的。 王思凡将杨恬欣放在床上,便走到衣柜里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杨恬欣盯着浴室门板上他的剪影,心中一片悲凉。 她和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第二天起来,王思凡已经下楼去了。 餐桌上,冷清舒依旧说一些难听的风凉话,王思凡和王思雨各自沉默着。 杨恬欣的电话响,她接通,是安钿打给她寻问收购案进展的。杨恬欣扫了王思凡一眼,压低声音道:“等我到了公司再说吧。” 吃完早餐,杨恬欣准备出门的时候,王思凡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淡冷地注视着她:“是好别再让我看到你往腾天公司跑,特别是跟那个刘总见面。” 只要是别的男人,难怕是摸一下她的手背,他也觉得刺眼至极。 杨恬欣扭着手腕挣扎,冷笑道:“不都是你逼我的么?” “我逼你?” “如果不是你非要收购花钿,安钿怎么会让我去那种地方?” “你是在逼我打消收购花钿的计划?” “刘总约我明天一起去打高尔夫,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杨恬欣答非所问地冲他微微一笑。 王思凡果然气结,扔下她扬长而去。 然而,让杨恬欣感到惊讶的是,她一进公司便听到王思凡放弃收购花钿的消息。 这是杨恬欣怎么也没有料到的结果,王思凡为什么突然放过花钿?是因为刚刚她的话吗? 他那么在意她跟那个刘总见面?在意到宁愿放弃报复花钿,也不让她跟刘总去打高尔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杨恬欣对王思凡还是有些小感激的。 然而,一切美好想象却在中午的时候被何恋粉碎了。 何恋用一脸娇俏的声音对她说:“知道王思凡为什么会放过我们吗?因为我去求他,他开了条件让我当他的情人。” 杨恬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痛,脸色泛白。 她盯着何恋,半晌才嘲弄地笑了笑:“为了公司,还真是难为你了。” 何恋嘲弄地一笑:“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我很乐意帮安钿这个忙。” “你认识莎莎么?” “什么意思?”何恋不解。 “国际当红影星。”杨恬欣冷笑道:“上个月刚被王思凡抛弃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莎莎那么美丽的女人都只能留在王思凡身边半年时间,你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志社编辑,能在他身上呆满一个月么?我真的很好奇。”杨恬欣说完这句,冷笑着转身扬长而去。 下午杨恬欣去精神病医院看过夫人后,便直接回家了,她到家的时候王思凡还没有回来,王思雨也有工作未归。 只有冷清舒带着一帮富太太在家里打牌,杨恬欣上前礼貌地招呼一声便上楼了。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位贵妇人刻意压低的声音:“王夫人,你家思凡长得一表人才,应该有大把多的女人喜欢吧,怎么会娶个毁过容的女孩回来。” 说到这个,冷清舒也是一脸的不满:“谁知道呢,思凡那孩子居然跟国际影星何莎莎分手,一声不吭地娶了她,我也快要被气死了。” “国际影星莎莎啊?家里也很有钱的吧?” “可不是么,公司开得比杨氏还大。” “……” 后面她们讨论了什么,杨恬欣已经听不见了。 她苦涩地笑着,她凄然地想:是啊,王思凡为什么放着莎莎那样的女人不要,非要取她这个毁了容的女人呢? 如果娶了莎莎,王心凡不仅面子上风光无数倍,以后就连莎莎家的大企业也是他的,那可是比杨氏还要大的呀。 晚上九点多,王思凡回来了,他没有回卧房而是直接进了书房。 杨恬欣听到他的车声回来,便从床上下来,跟在他身后走进书。 “有事么?”王思凡打量着她,脸色平淡。 “你让何恋当你的情人?”她盯着他,一本正经。 王思凡看着她,半晌才冷笑出声:“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我是你的妻子。”杨恬欣重申。 王思凡却不屑:“你不是从来不承认这点的么?” “那好啊王思凡,以后你不回家睡,我也不回,你找女人,我也可以找男人,咱们互相没关系。” “你再说一遍?”王思凡脸色一沉,盯着她。 “虽然你是我的丈夫,但我想做什么,你一样管不了我。”杨恬欣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王思凡气结地一把将她拽了回来,顺势压倒在办公桌上,近距离地俯视着她:“你敢?我不会放过你。” “你现在也没有放过我。”杨恬欣被他压着,难受地别过脸。 她身旁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大红色的请柬,请柬封面上写着新郎和新娘的名字。 沈慕希和程天画。 他们两个终于要举办婚礼了。 王思凡见她被桌面上的请柬吸住目光,一手压住她,一手拿起那张请柬在她面前晃了晃,冷笑:“没错,你的沈慕希要办婚礼了,怎么样?是不是心都碎了?” “你当初那么伟大地拖着沈玉清同归于尽,没想到没死成反而把自己的脸烧伤了,不敢见人。这三年来你一直躲在渔民村里过活,甚至要把自己嫁给一个智障,你这么伟大地付出。沈慕希却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三年来他一直在找的人是程天画,他现在要娶的人也是程天画,他还把请柬发到你手里来了。这种感觉一定很难受吧?杨小姐?” 杨恬欣盯着他,突然扬手甩了他一巴掌,翻身从桌面上滚了下来。 她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看着他阴郁的脸庞,恼羞成怒道:“王思凡,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呢?我承认我迷恋过沈慕希,但自从他有了姐姐后,我就已经将这份迷恋转为亲情了。你可以侮辱我跟任何男人,但请你不要再提到沈慕希,他现在是我的姐夫,我也早就不爱他了!” “为了他你都可以去死,这叫不爱吗?”王思凡吼了一声。 这是他最无法原谅她的一点,在他好不容易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后,她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再次推入了死亡的边沿。 她走的时候,对谁都做过道别,给谁都留了书信,唯独他,得不到她的只字片语,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再见’二字。 这三年来,他以为她死了,他痛不欲生,他夜不能眠,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帮她苦苦守着杨氏。 杨恬欣看着他血红的双眸,还有那薄得几乎看不见的泪雾,她知道他很生气,很伤心。 她盯着他,语气缓和了些:“当时我偷偷听见主治医生跟姐姐说我活不了两个月,所有才会做出最后那个决定的。” “我说过你会好起来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王思凡抄起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便往她身上甩去。 他以为杨恬欣会躲,没想到她没有,文件夹的边沿划过她的面颊,她痛得惊呼一声。 王思凡怔了一怔,迈步上前一把将她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漠然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杨恬欣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关怀,摇摇头:“没事。” 她的颊边除了被划红了一条印子外,确实没什么大碍,王思凡放下心来,甩开她的手后。返身从桌面上拿起那张大红请柬扔进她怀里,面无表情道:“婚礼就在这周末,你自己考虑一下要不要去。” 杨恬欣翻开请柬,里面既然有她的名字? 她愕然地抬头望向王思凡。 姐姐已经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了?知道她已经嫁给王思凡并且回到杨家了? “你当初上头条新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是我让他们别来打扰你。”王思凡转身绕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低头开始翻阅文件。 杨恬欣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刚嫁给王思凡的时候,因为何莎莎的关系,她是上过新闻的。 虽然新闻上的相片不是很真,但只要是熟悉她的人,只要看见都能认得出来的。 其实她不想跟姐姐见面,是因为不想看到她心疼自己,不过既然她已经回来了,而且嫁给了王思凡,估计以后也不会离开滨城。 和她们见面是迟早的事,总不能一直避着不见的。 关于这一点,她还是很感激王思凡的,感激他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帮忙把他们杜绝在外。 她望着已经开始工作的王思凡轻吸口气,拿着请柬走了出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考虑,杨恬欣最终决定出席沈慕希和程天画的婚礼。 王思凡打量着她,挑眉问道:“你确定?” 杨恬欣点头:“姐姐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我想她一定也很希望有个亲人陪伴自己出嫁的。而且,我是真心祝福他们的,当然要出席了。” “我以为你会一直躲着不见人。”王思凡嘲弄地一笑。 “你都不嫌弃地娶了我,我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嫌弃自己?” “谁说我不嫌弃你?” “如果嫌弃我?你干嘛还要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干嘛还要碰我?”杨恬欣扫了一眼他光裸的上身。 放着莎莎和何恋那么漂亮的女人不抱,跑回家来抱她,这叫嫌弃么? 王思凡横了她一眼,从床上坐起,转移话题道:“忘了告诉你,程天画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亲人,她和沈慕希的儿子已经两岁多了,而且长得特别漂亮。” “真的?”杨恬欣欣喜地跟着从床上坐起,盯着他追问道:“姐姐生的是儿子?很漂亮的儿子?” 她当然知道沈慕希和程天画的儿子两岁多子,当初走的时候,程天画就怀孕四个月了。 只是她一直没有勇气去寻问关于她和沈慕希的点点滴滴,如今听到王思凡这么一说,自然是欣喜的。 王思凡打量着一脸欢喜的她,嘲讽道:“又不是你的儿子,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但是姐姐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小侄子啊,我当然高兴了。”杨恬欣没有感觉到他脸上的不快,依旧满脸欢喜:“再说了,我迟早也会有儿子的,时间问题而已。” 她的儿子,不就是他的么? 王思凡紧抿的唇畔突然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孩子,他还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呢。 不过,现在想想,他和杨恬欣的年纪都不小了,也是时候该生一个了。 “说到这个,我还真想立马上沈家去看看小侄子。”杨恬欣想了想,兀自说道:“今天下班后就去吧,中午去超市给小侄子买点礼物,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呢?” 王思凡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小脸,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了。 第205章 中午杨恬欣果然跑去公司附近的超市给小侄子买了礼物,下午下了班便离开公司了。 走出公司大楼时,她看到王思凡的卡宴车子停在路边,而满脸笑容的何恋已经大踏步地往卡宴车子走去了。 为了避免尴尬,她脚步一转,装作没有看见般往附近的地铁站台走去。 刚走了一半路,她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喇叭声,如是回过头去。 车窗缓缓而下,王思凡淡然地用下颌指了一记后尾箱:“把东西放到后尾箱,上车。” 杨恬欣怔了一下,打量着他。 他不是来接何恋的吗?何恋刚刚不是已经走向他了么?她没有直接打开后尾箱,而是走到他身侧探着头往车厢内扫了一眼,只到确定车厢里面没有女人后,才把东西放入后尾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干嘛看到我就掉头走?”王思凡睨了她一眼。 “我以为你是来接何恋的,而且我已经看到她准备上你的车了。”杨恬欣闷闷地说。 王思凡不语,唇线紧抿。 杨恬欣打量着他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陪我一起去沈家?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我是不想这么麻烦,但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去了,别人会觉得我冷血无情。”王思凡道。 原来是因为怕遭人议论,还以为……。 杨恬欣扫了他一眼,心里不禁有些失落起来。 在到杨恬欣公司楼下接她之前,王思凡已经给沈家打过电话了。 程天画一听到杨恬欣要来看自己,欣喜得不时地往门口张望,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她。 终于,王思凡的车子开进了沈家大宅,王思凡和杨恬欣携手并肩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恬欣。”程天画激动地冲上去,紧紧地抱住杨恬欣,感动的泪流满面:“恬欣,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杨恬欣回抱着她,也红了眼眶。 “姐姐,对不起……。” “你太讨厌了,太讨厌了!”程天画嗔怪地嚷嚷道:“你害我们大家都伤心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怎么不回来找我们?” 杨恬欣苦涩地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傻。 沈慕希走上来,拍了拍程天画的手臂含笑道:“好了,恬欣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也不请人家进去喝杯茶?” “就是嘛。”杨恬欣松开程天画,笑盈盈道:“我还急着要见我的小侄子呢,小家伙哪里去了?” 程天画也是破啼为笑,和王思凡打过招呼后,拉着她入屋:“小浩宸在楼上跟他祖奶奶玩呢,我让人上去把他叫下来。” “好啊。”杨恬欣挨着王思凡坐下,打量着神采奕奕的沈慕希和程天画,故意嗔怪沈慕希道:“姐夫,你是不是把婚礼拖得太久了点?小聪都两岁多了。” “唔,我也觉得有点久,不过这都怪小画,是她一直在拖。”沈慕希握住程天画的手掌浅笑。 “现在也不迟的。”程天画幸福地一笑,随即打量着王思凡和杨恬欣:“对了,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得赶紧,不然都跟我家小浩宸有代沟了。” 杨恬欣不好意思地笑笑,扭头看了王思凡一眼。 王思凡微笑:“我们会尽快的。” 尽快?杨恬欣再度偷偷扫了他一眼。 他也许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她生一个吧?他那么恨她,又怎么会愿意跟她生孩子呢? 程天画打量着气氛有些不太对的二人,问道:“恬欣,你干嘛这个表情?难道是王思凡对你不好,所以你还不想生?” “当然不是了,思凡他对我很好的。”杨恬欣挽住王思凡的手臂,顺势往他身上靠了靠。 王思凡低头看了她一眼,也跟着浅浅地笑了。 见过沈老太太和小浩宸后,杨恬欣被程天画拉到二楼卧房。 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程天画用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打量着她额角的伤痕一脸心疼道:“当时一定很疼吧。” 在她最难受的时候,她这个当姐姐的却不在她的身边,想想都觉得愧疚极了,心疼极了。 杨恬欣却笑着摇头:“我已经忘记当初的滋味了,因为我现象过得很好。” “真的很好吗?王思凡他真的对你好吗?”程天画根本不相信。 上次她见王思凡的时候,明明就感觉到他对杨恬欣恨之入骨的,虽然她明白爱之深恨之切这个道理,可就怕他恨得走火入魔,会伤害了杨恬欣。 “思凡虽然恨我,但我相信他的恨总有一天会消失的,结婚这些时日来,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变化。”杨恬欣握住她的手:“姐姐,既然嫁给了他,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的,我相信他也总有一天会被我的爱感动,重新爱上我。” “我也相信想要他爱上你,一点都不难。” “所以呀,你不用担心我。”杨恬欣突然打量着他,转移话是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准备好了。”程天画笑着将她从沙发上拉起:“走,带你去看看我的婚纱和礼服。” 姐妹俩一起走出卧室来到隔壁的衣帽室,一迈进去,杨恬欣立马被挂在衣架上的那套洁白婚纱吸引了,惊呼声冲口而出:“哇,好漂亮的婚纱。” “是法国一位著名设计师的作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程天画抚了抚婚纱上的皱褶:“其实我觉得只要嫁的是自己心爱的男人,穿什么样的婚纱都不重亲,但是慕希他不这么想,非要花高价从法国订制了这套婚纱。” “因为姐姐在姐夫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嘛,姐夫当然希望她的嫁衣也是独一无二的咯。” “他也是这么说的。” 杨恬欣点点头,一脸期待:“好想快点看到姐姐穿上它的样子。” “这周末就可以看到啦。” “这两件礼服也很漂亮。”杨恬欣又打量起旁边的一长一短两件礼服。 程天画将礼服从衣架上取了下来,在身上比试道:“这件是敬酒的时候穿的,这件是跳舞的穿的,也是出自法国的名人之手,还有这件是给家族长辈奉茶的时候穿的。”她又从衣架上拿下另一条红色的旗袍装。 一场婚礼就有四套衣服,看着就让人羡慕。 杨恬欣突然想起自己和王思凡的婚礼,小小的场地,简易的婚礼,两百块钱租来的婚纱和小礼服。 虽然程天画说得没错,只要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无论穿什么都没关系。但婚礼上穿什么,婚礼办得好不好,却是男人对女人的重视和心意。 王思凡当初抢了林数的婚礼,简简单单就把程序走完了。 其实想想也是,以王思凡现在对她的态度,别说婚礼了,就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程天画从柜子里面拿出几件头饰,一转身便看到杨恬欣一脸忧伤的样子。她怔了怔,手中的头饰僵在半空中。 “恬欣……。”程天画唤了声。 “嗯?”杨恬欣回过神来,望向程天画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对不起,我……。”程天画打量着她,半晌才小声问道:“我太高兴了,居然忘了顾及你的感受,你……还没有忘记慕希吧?” 她怎么忘了呢?虽然杨恬欣选择了退出,可她心里一直都装着沈慕希的。她怎么可以不顾及她的感受,一个劲地在她面前晒弄自己的幸福呢? “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还掂记着姐夫?”杨恬欣笑着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亏你还是我的姐姐,这么不了解我。”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对姐夫早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了。之前没有,嫁给王思凡后就更没有了。” “那你刚刚……。” “刚刚我只是突然想起当初和王思凡的婚礼,和我梦想中的场景差太远了。”杨恬欣说完又转尔一笑:“不过也没什么,婚礼嘛,只是一种形式,最终还是要回归到过日子上的。况且,以我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再漂亮的婚纱穿在我身上,再漂亮的发饰戴在我头上,也会引起大家的议论和嘲笑。” “举办一场盛大又浪漫的婚礼,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梦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程天画伸出手臂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抚:“恬欣,只要王思凡爱你,你就是最美的,谁也没有资格取笑你。” “思凡,你说是吗?”程天画突然抬起头颅,望着门外的王思凡问道。 “当然。”王思凡浅笑,和沈慕希一起迈了进来。 杨恬欣不知道王思凡是什么时候上来的,看着他脸上虚伪的笑意,她瞬间觉得尴尬极了。 王思凡对她的感情,只有她和王思凡自己知道,爱她?这个梦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真呢? 从沈宅准备离开的时候,杨恬欣抱着小浩宸依依不舍,老太太笑盈盈道:“恬欣,你看小浩宸多喜欢你,以后记得常来。” “我一定会常来的,老夫人。”杨恬欣摸了摸小浩宸的小脑袋:“下次姨妈还给小浩宸买玩具。” 小浩宸一脸欣喜:“真的吗?姨妈要给浩宸买很大很大的飞机?” “还有很大很大的摇控气车。” “谢谢姨妈,姨妈好棒!”小浩宸兴奋地扑到她的脸上吻了一记,杨恬欣被吻得咯咯直笑。 “恬欣说她从小就很喜欢小孩,是么?”程天画扭头问一旁的王思凡。 王思凡应该比曾经失忆的她更了解恬欣。 王思凡点头,浅浅地‘嗯’了一声。 没错,杨恬欣从来就喜欢小孩,所以才会在见到小浩宸的时候那么开心,一副恨不得将他抱回家去养几天的样子。 从沈家出来后,王思凡兀自开着车子,杨恬欣则像个平常小女生一般感慨万千道:“原来这几年姐姐独自一个人去了安城,并没有跟姐夫在一起生活,好在现在她回来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看着她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样子,感觉当初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吱’的一声,王思凡一脚将车子刹停在路边。 杨恬欣被吓了一跳,扭头,这才发觉他的脸色阴郁和吓人。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了脸?是她说错什么了?还是她刚刚在沈家做错了什么? “哥,你怎么了?”她注视着他阴郁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思凡扭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开车的时候,麻烦你闭嘴。” 原来是嫌她太吵了,没关系,她以后不跟他说闲话就是了。 “好,以后你开车的时候,我一句话都不说。”杨恬欣道,语气中渗着淡淡的赌气意味。 原来他对她的讨厌,达到了这个份上。 车子重新启动,她果然不再开口说话了。 车厢内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使王思凡感到心烦意乱。 杨恬欣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王思凡为什么那么恨她,为什么不想听到她说刚刚那些话。 王思凡也比任何人更痛恨她做出当初的那个决定,因为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她的人。 第206章 周日,杨恬欣早早便赶到沈家大宅。 作为程天画唯一的娘家亲人,她自然是要早点到场的。 杨恬欣抱着小浩宸,指着梳妆镜前已经梳好妆的程天画奶声奶气道:“小浩宸,你看妈妈漂不漂亮?” “漂亮,妈妈好漂亮!”小浩宸欢呼着要亲亲妈妈。 杨恬欣将他抱了回来,笑嘻嘻道:“不行啦,今天只有爸爸可以亲妈妈。” “为什么呀?”小浩宸不爽。 “因为今天妈妈是爸爸的新娘啊。” “那妈妈什么时候才是我的新娘呢?”小家伙问得一本正经,惹得造型师们都笑开了。 程天画笑着将小浩宸抱到腿上,指了指自己的化妆过的脸颊:“那小宝贝就亲一下好不好?” “好。”小浩宸乖巧地在妈妈的脸颊上亲了一记,笑眯眯道:“妈妈好香。” 杨恬欣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唇:“宝贝乖,跟珠珠阿姨出去玩吧。” 海珠把小浩宸抱走后,杨恬欣打量着程天画身上的婚纱和头饰,忍不住赞道:“姐夫的眼光真好,婚纱的上身效果比挂在衣架上的时候看起来更漂亮。” “真的吗?”程天画欣喜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程天画一脸惋惜:“可惜你已经结婚了,不然我一定要让你当我的伴娘,新娘和伴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小时候我们就说好了,谁先出嫁另一个就要作为伴娘送嫁,可惜造化弄人。”杨恬欣笑了笑:“不过还好,虽然我没能当成姐姐的伴娘,但好歹能陪在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也很满足了。”程天画握住她的手,姐妹俩相视而笑。 婚礼仪式开始。 在舒缓庄重的结婚进行曲中,杨恬欣挽着程天画的手步上红毯,缓步走向前方的沈慕希。 她亲手将程天画交到沈慕希的手中,对沈慕希浅笑道:“今天我可是正式把姐姐交给你了,以后如果敢让她受丁点委屈,我饶不了你。”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沈慕希对她感激一笑:“还有,谢谢你,恬欣。” “如果真心想要谢我,那就好好爱她。” “一定会的。” “去吧。”杨恬欣用下颌指了一记举办仪式的台上。 台下,何莎莎打量着红毯上面容相近的姐妹俩,低声问一旁的何长瑞道:“爸,那个杨恬欣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跟沈家少夫人长得那么像呢?” “据说是亲姐妹,杨氏集团前前总裁的女儿。” “杨氏集团?王思凡的公司?”何莎莎惊讶。 “王思凡?”何长瑞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以为杨氏是他的?事实上是他的父亲当年和杨夫人苟且到一起后,名不正言不顺地成了杨氏的总裁,后来他的父亲死了,他理所当然地子承父业,硬是把杨氏占为了己有。” “怪不得他非要娶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呢,原来是想稳占杨氏集团。” “所以啊,这种男人你喜欢他干什么?还一心想要嫁给他。”何长瑞扭头横了一眼宝贝女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何莎莎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娇柔道:“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喜欢的是王思凡这个人,才不在乎他的公司是怎么来的,哪怕他没有公司,我也喜欢。” 她当年在国外认识王思凡的时候,就被王思凡的帅气和才气吸引了,后来追求了他好几年一直没成功。 想当初她何莎莎就已经是国际明星一枚了,平日里都是男人们围着她转的,何曾被男人这样拒绝过。 而感情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王思凡越是不在乎她,她就越是迷恋他,甚至一心就想要嫁给他。 她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毕竟何长瑞就她一个女儿,何氏迟早也是她的,她根本不需要嫁个有钱人。 半年前,她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将他拐到床上,成了他的女人。并且在第二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他,试着和她交往看看。王思凡倒是心软答应了,但却在这半年里总是对她若即若离,直到杨恬欣出现,他直接甩给她一句‘对她没感觉’,便转身走掉了。 王思凡如此待她,她怎能甘心? 宴会时间到,换了礼服的程天画和沈慕希在优美的音乐下开了舞,渐渐地,舞池里面相拥跳舞的男女越来越多。 何莎莎找到正被几位女孩包围着聊在说笑的王思凡,笑盈盈地将玉手递给他,娇柔道:“王总,一起跳个舞?” 王思凡扫了一眼周围又恨又妒的美女们,抬手捏住莎莎的玉手优雅起身。一个漂亮的旋身,两人相拥着滑入舞池。 将程天画送上红毯后,杨恬欣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毕竟程天画今天是主角,也没办法陪她。 无所事事的她带着小浩宸在宴会场一角吃点心,刚坐下不久就听到周围传来几声议论:“莎莎不是跟王思凡分手了么?怎么又和好了?” “听说王思凡新娶的娇妻毁了容,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以甘心跟一个毁容的女人成天呆在一起嘛。” “就是,莎莎那么漂亮,还是国际明星,是男人都不舍得跟他分手啦。” “……” 杨恬欣望着舞池内亲密相拥、谈笑风声的两人,听着旁边女子们的议论。小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额角,将上面的刘海拨弄好。 从小就不喜欢留刘海的她,自从毁容后就开始留刘海了,她害怕别人看到她的伤疤,害怕别人像现在一样嘲笑她,议论她。 舞池内,王思凡拥着莎莎,笑得一脸迷人。 望着眼前这位优雅帅气的男人,莎莎又一次地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这是她的梦想,谁也改变不了的梦想。 “干嘛这样看着我?”王思凡浅笑问道。 “因为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呀。”何莎莎微微一笑,纤臂攀上他的颈项:“人家这段时间被父亲催着找男朋友结婚,催得都不敢回国了。” “伯父也是希望你能够尽快找个好归宿。” “才不是,他说他老了,公司不能没有人打理,想找一个出色的继续人。” “伯父确实年纪大了,工作上自然会力不从心。”王思凡微笑:“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吧,就当是帮伯父分担一下。” “你明知道,这些年我除了你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男人。”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 “但是我会等你啊。” “等什么?等我离婚么?” “对。” “不可能的。”王思凡微一摇头,盯着她迟疑片刻,才一脸认真道:“我和杨恬欣认识十几年了,我也爱了她十几年,中间有失去过,有离别过,那是一种生与死的离别。我感觉自己失去她后就会活不下去,我离不开她。” 这三年来,他以为她死了,痛苦得几乎是靠着失眠药过活的。 “对不起,莎莎,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刚好一曲终,王思凡放开她,冲她微微一笑后转身迈步往舞池外面走去。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何莎莎心下恨得咬牙切齿。 何莎莎是国际明星,自然也是婚礼中除了新郎新娘外最亮眼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也都是极引人注目的。 程天画自然也看到了她和王思凡相拥跳舞的情景,她本能地开始搜寻杨恬欣的身影,最终在角落里看到了一脸黯然的她。 程天画走过去,将小浩宸打发给海珠后,挽过杨恬欣的手臂笑盈盈道:“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些亲戚。” “不好吧,姐……。”杨恬欣被她挽着手臂往人群里面走,一时有些情急。 来的大多都是沈家的亲戚朋友,她有什么好认识的? 程天画将她带到一位年轻男子前,含笑介绍道:“恬欣,这位是安氏集团的未来接班人安少,安少,这是我的亲妹妹杨恬欣。” 刚刚敬酒的时候,安辰就一脸好奇地向她打听杨恬欣,她感觉到安辰对杨恬欣是颇感兴趣。 “杨小姐你好。”安辰笑盈盈地冲杨恬欣伸出手,仿佛两人真的是头一次见面。 杨恬欣打量着笑得一脸和善的他,心想这家伙又想干嘛? 不过不管他想干什么,既然人家都已经礼貌地伸出手了,她自然也不能不搭理人家。 “安少,您好。”杨恬欣伸出小手与他交握。 安辰握着她的手,却久久没有放开,依旧笑得一脸和善道:“杨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么?” 跳舞?和他? 杨恬欣有了那么一刻的犹豫。 “怎么?怕我吃了你?”安辰冲她挑眉。 杨恬欣想到刚刚王思凡和莎莎亲密热舞的情景,心想他都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自己为什么要顾及他? “怎么会?这里又不是什么烟花场所。”杨恬欣微笑着将另一只手交给她。 她的手指刚碰上安辰的掌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扣住往旁边一拉,紧接着她的身体也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杨恬欣愣了一下,抬头,这才发现原来是王思凡。 王思凡修长的手臂紧紧地扣在杨恬欣的腰上,注视着安辰笑得一脸虚伪:“安少,好久不见。” 好强烈的占有欲,一旁的程天画偷偷地笑了,转身离去。 安辰有些尴尬地收回落空的手掌,冲王思凡招呼一声:“好久不见。” “亲爱的,我们去跳舞吧。”王思凡转身杨恬欣,笑得一脸温柔。 这样温柔的王思凡太少见了,看着他,杨恬欣既然些恍惚起来,就连被王思凡带入了舞池都不自觉。 半曲过去,她才从那种如梦如幻般的感觉中清醒过来,抬头望着他。 “以后想跳舞直接找我,不准跟别的男人跳记住没?” “可是你刚刚也跟莎莎跳了。” “杨恬欣,你确定你要在这里跟我顶嘴吗?”王思凡黑脸道。 杨恬欣知道他的脾气,惹毛了他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住了。 从宴会场出来后,朱赫自告奋勇地要送莎莎回家。 何长瑞知道朱赫深深迷恋着自己的女儿,而女儿却压根看不上他,不可能跟他发生点什么,所以也不阻止朱赫送自己女儿回自己的公寓。 而且,朱赫知道他何长瑞的个性,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招惹他的宝贝女儿。 而偏偏,他忘记了一点,朱赫跟莎莎都是喝了点酒的,莎莎又刚被王思凡狠狠地伤了一把,心里正郁闷着,幻想着怎么报复他呢。 当朱赫提出想上去坐坐的时候,莎莎居然同意了。 回到家,莎莎就蜷坐在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着:“我也认识他、爱了他好几年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那个丑女人有什么好的?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她听了父亲的话后,也以为王思凡娶杨恬欣是为了得到杨氏。所以她才会在跳舞的时候很直白地提醒他,只要娶了她何莎莎,何氏迟早都是他王思凡的。 比起杨氏,何氏的资产和规模都大多了,想跟她何莎莎联姻的大集团多的是,王思凡却这么的不屑一顾? 朱赫递给她一杯水,笑盈盈地安抚道:“别伤心了,那个王思凡也不是什么名门公子,据说当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还要自己在外打工赚学费呢,当时圈子里的那些有钱公子哥压根就看不起他。” “那些看不起他的公子哥,现在都急着跟他拉关系,建友谊了吧?”莎莎喝了一口杯里的白开水,苦涩道。 “那也是冲着他杨氏总裁的身份来的。” “杨氏算什么东西?我明天就让父亲把它灭了!” “亲爱的,你别说瞎话了。”朱赫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杨氏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差,人家这几年的业绩可是突飞猛进的,早就已经打入国际市场了。再说,就算你父亲有心要打压杨氏,别忘了沈家今天新娶的少夫人是杨恬欣的亲姐姐,杨氏也是她的娘家。到时她的枕边风一吹,沈慕希和王思凡一联手,最后死的可能不是杨氏,而是你父亲的公司。” “怪不得他不要我父亲的公司呢。”莎莎又喝了一口杯里的白开水,低声呜咽:“可我就是喜欢他啊,怎么办?” “先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把自己养得漂漂亮亮的。等王思凡厌倦了那个杨恬欣,自然就会回头了。”朱赫瞟了一眼她杯里的白开水,心下狡诈地一笑:“王思凡不要的何氏,他要。” “我现在不漂亮么?”莎莎舔了舔干臊的嘴唇,一脸不快地盯着他。 朱赫点头:“漂亮,漂亮极了。” 莎莎抬手捋了捋头发,有些烦躁道:“怎么这么热?去帮我把窗子打开。” “好。”朱赫体贴地起身去开门开窗。 莎莎起身往卧室走去,顺便扔下一句:“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把门锁好。” 朱赫依旧乖巧地应着,却并未离开。 莎莎只觉得体内越来越热,连冷水都冲不去的热量,都说红酒的后劲大,难道是红酒的原因吗? 她甩甩头,闭眼深吸口气,拉开浴室的门。 朱赫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睑,她怔了怔,随即扑进他的怀中。 此时的她,是多么的需要一个男人。 她已经顾不得对方是谁了,理智也被体内的那一层臊热烧得荡然无存。纤臂紧紧地抱着他,吻着他,如同一头饥渴的饿狼。 当年她就是用这一招把王思凡拿下的,只是拿下了他的身,却拿不下他的心。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也会落到自己头上,这是报应么? 第207章 第二天醒来,莎莎已经无法用行动和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悔意了,反而显得极其平静。 朱赫拥着她,吻着她的光洁的后背道:“昨晚你为了一个男人喝多了。” 是她喝多了么?她记得自己喝得并不多啊。可是昨晚明明又是她自己主动抱住朱赫,将他压倒在床上的。 王思凡!都是你的错! 她紧咬着红唇,气得咬牙切齿。 “莎莎,你还好吧?”朱赫在她耳边低语:“虽然昨晚我也喝多了,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莎莎蓦地从床上坐起,背对着他冷声道:“朱赫,昨晚只是一场失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把它忘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反正我是忘不掉了。”朱赫跟着她坐起身子,伸出手臂拥着她:“莎莎,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 “你对我的心意我当然知道了。”莎莎打断他,侧头盯着他冷笑:“早在你成为我父亲助理的那一天起,你就对何氏充满了幻想,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朱赫脸色瞬间沉冷,盯着她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我有说错么?”莎莎甩开他的手臂。 朱赫气结:“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王思凡才是好人么?才是值得你爱的?别的男人对你都是不安好心?” “没错!” “你——!”朱赫哑言。 莎莎翻身下床,用薄被裹住自己的身体,注视着他一本正经道:“朱赫,我再跟你说一遍,除了王思凡我谁都不嫁,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心机了,请你离开这里!” “王思凡他不会娶你的!”朱赫气恨地低吼了一句。 “一定会的,总有一天!” “他能活几天都还不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 朱赫缓和了一下语气,又迟疑了片刻,才说:“我实话告诉你吧,王思凡这几年一直有失眠症,每天都在用药物帮助睡眠,而就在一个多月前,你父亲偷偷把他的药换了。在未来的日子里,王思凡的失眠症会越来越严重,还会慢慢地丧失记忆,最后被失眠症活活折磨死。” “你说什么?”莎莎大惊失色:“我父亲怎么会……。” “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你出气报仇。” “我才不需要他为我出气报仇!”莎莎气急地嚷完,便弯腰拾起地面上的衣服往身上套,也不管朱赫是不是正在看着。 “就算你现在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吃了一个多月了。”朱赫不冷不热道:“还有,如果你现在去找王思凡,告诉他真相,只会连累你父亲,这可是杀人偿命的大罪啊!” 莎莎穿衣的动作顿了顿,但并没有停下。 不能找王思凡,她就是去父亲,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作,让他赶紧收手。 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朱赫心里一边忌妒着王思凡,一边幸灾乐祸着。 跟一个快要死的人竞争,他才不怕。 昨夜,王思凡从宴会回来后便洗澡上床休息了,躺在床上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杨恬欣自然感觉到了他的难受,起床给他倒了杯白开水,又从药瓶里面倒出一粒药丸给他。 如果他非要依靠药丸才能睡着,她自然不会阻止。 王思凡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药丸并没有接,这些药对他来说越来越没有效果了。 医生曾经告诉过他,如果再继续这么服用下去,他只会越来越依赖,到最后药品会失去药效,再也起不了丁点作用。 王思凡最终还是服下了杨恬欣递给他的药丸,然后倒头躲回床上。 杨恬欣上回到被窝,她侧身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王思凡,略一迟疑后,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身。 王思凡身体微僵,一动不动地感受着她的拥抱。 还是头一次,她主动抱了他。 是因为今天的婚宴给了她感触?使得她已经开始认命接受他了吗?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也阻止不了他此刻回身疯狂要她的冲动。 他的血液已经被她激活,他的心已经被她软化,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 他抱着她,深深地吻,狠狠地爱。 而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杨恬欣居然配合地回应了他! 早晨醒来,杨恬欣打量着枕边睡得正香的王思凡。 同在一张床上,王思凡的睡眠质量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平日里总是翻来覆去的他,昨晚从她身上离开后就抱着她睡着了。 他极少睡得那么快,睡得那么香甜。 安祥得……她都一夜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他。 王思凡一觉睡到大中午,她便陪他到大中午。 嫁给他的时间不算太短,杨恬欣已经有些了解他的睡眠了,哪天她和他争吵得少,他就睡得好。 她开始怀疑他的失眠,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出自于她的。 在这一上午的时间里,杨恬欣用手机看信箱里的稿件,倒也不误了工作。 王思凡醒来时,就看到她拿着手机在看箱件,而他的手臂还缠在她的腰上,两人身上都没有穿衣服。 他将帅脸往她肩窝内靠了靠,闭目深吸口气,鼻息间全是她好闻的气息,他不禁有些着迷了。 倘若时间可以静止,就让它静止在这吧……。 在同一张床上抱着她,闻着属于她的气息,没有恨,没有吵,有的,只此刻的恬静美好。 杨恬欣感觉到了他的动静,轻轻地扭过头去,就接触到他深邃温柔的目光。 那是一种婚后这两个月里面对她时,从未出现过的柔和。 “你醒了。”她轻声问了一句。 王思凡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杨恬欣被他注视得不好意思了,又想彼此身无一物的尴尬,如是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 王思凡却在她起床的瞬间收紧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将拢回怀中,手掌也在下一刻抚上她的胸口。 杨恬欣羞赧地抓住他的手,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间道:“12点了,快要开饭了。” “那又怎样?”王思凡才不管开不开饭的事,只想先把她吃了。 而曾姐也在这个时候走上来敲门,小声问道:“少爷,小姐,你们起床了吗?午饭做好了。” “曾姐,我们马上下来。”杨恬欣尴尬地应了声后,开始推打王思凡的手掌,情急道:“曾姐喊吃饭了,赶紧起来吧,思凡……哥……。” 下一刻,她的嘴巴被他狠狠地吻住,剩下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她怔了一下,瞪大双眼盯着眼前这位被情欲填满的男人,看来他是不打算放手了……。 一个钟后,王思凡和杨恬欣洗漱完穿戴好,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杨恬欣下去的时候,王思凡刚好在餐桌上落座,早已经落座的冷清舒双手环胸,脸色阴沉地打量着姗姗来迟的杨恬欣责备道:“现在才起床?看看都几点了,像个女孩子么?” 杨恬欣当然知道已经一点钟了,午餐的时间也早就过了。 自知理亏的她不敢吱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不是因为婆婆的责骂,而是……她抬眸偷偷扫了王思凡一眼,害她这么晚起的罪魁祸首居然半点愧色没有。仿佛跟他毫无关系吧,从容自在地吃起了午餐。 杨恬欣走到他身侧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冷清书依旧在喋喋不休地斥责着:“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娇惯的千金大小姐吗?你已经嫁人了,嫁人就要有嫁人的样子。人家当妻子的都是早早起床给丈夫做早餐、洗衣服的,你倒好,一觉睡到大中午,连吃饭都要人家三催四等。” 杨恬欣埋头吃饭,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白米饭。 王思雨烦不胜烦地扫了母亲一眼:“妈,你够了没有,人家大哥都没意见。” 杨恬欣无语,王思凡他当然没意见了。 冷清舒便又将指责的目光转向王思凡,嗔怪道:“都是你把她惯的,再这么下去,以后不定怎么骑到你头上来呢。” 王思凡睨了低头吃白饭的杨恬欣一眼,淡然一笑:“她不会的。” 说话的同时,他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用筷子给她夹了一片牛肉:“别光吃饭,多吃点菜。” 杨恬欣看着碗里的牛肉,想起他刚刚和昨晚在她身上的掠夺,再想起他昨晚拥着莎莎跳舞时的情景,顿时就没了胃口。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挣开王思凡的手,起身离座。 王思凡扫了一眼她只吃了几口的白饭,也跟着从椅子上站起。 “这臭脾气,说几句还不高兴了,什么东西!”冷清舒瞪了杨恬欣一眼,低头兀自吃饭。 “妈——。”王思雨长唤一声。 冷清舒便一个冷眼扫了过去:“怎么?我还不能说她了?” “当然能说。” “那不就是了。” “你先听我说。”王思雨扫了一眼餐厅外头:“哥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你是知道的吧?为什么患上失眠症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是杨恬欣那个贱女人了。” “虽然你口口声声骂人家贱,可哥哥就是喜欢她啊,哥哥好不容易燃易找到她,把她娶回家了。你能不能别渗和人家小两口的事,难道你没看出来么?哥哥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平时他都是六点多就起床了,今天难得地一觉睡到大中午,我们不应该替他感到高兴么?而能够让他睡得踏实的人,不是何恋,也不是莎莎,是杨恬欣。” 王思雨顿了顿,继续说:“你对杨恬欣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能不能等他们夫妻俩的感情稳定下来,等哥哥的失眠症好一点的时候再好好调教她?我可不是在为杨恬欣说话,我只是心疼哥哥,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冷清舒听王思雨这么一说,感觉似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应该先忍一忍啊。 今天这事就算了,不跟她计较。 杨恬欣一回到卧房,便回身打量着王思凡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不吃饭,我当然得负责了。”王思凡擒起衣帽架上的外套穿在身上,面色平淡道:“走吧,我们出去吃。” “我不想吃。”杨恬欣赌气道。 “可是我想吃。” “你想吃可以去楼下吃。”杨恬欣转身便往屋内走。 “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么?”王思凡一把扳过她的身体,将她困在怀里凝视着她:“明明那么早醒来了,却不起床,还光着身子跟我躺在一张床上,不是故意勾引是什么?我只是如了你的愿满足你……。” “王思凡!”杨恬欣气结地打断他,又羞又怒道:“如果不是怕吵醒你,我才懒得跟你在床上多呆片刻,明明是你的错,你妈那样骂我的时候不帮我说一句话也就罢了,还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故意勾引?你以为你的身体我很喜欢吗?我只要一想到你压在莎莎跟何恋她们身上的场景,就觉得恶心不已。” 王思凡被她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杨恬欣以为他又会气得抓狂地反击她,侮辱她,甚至掐死她。不过他没有,他只是在脸色转换完后淡冷地吐出一句:“那我们就互相讨厌,互相恶心好了。” 他扣好身上的大衣,转眼睨她:“可以走了么?” 走?他还在想着吃饭那档子事哪?他还吃得下?就算他吃得下,她也未必吃得下啊! 杨恬欣无语地瞪着他,能不这么强人所难么? 王思凡见她无动于衷,如是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推拉室大衣柜才发现里面属于她的衣服寥寥无几。 也对,她被他强行带回来的时候,身上连一件行礼也没有,他也没有主张过给她买衣服。她身上穿的,都还是她以前留在杨家的旧衣服。 眼下正值深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冷,她基本没有适合穿出去的外套。 王思凡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外套,往她身上一披,便拽着她往楼下走去。 杨恬欣并不想出门,却又比不过他的力大,不情不愿地被他拽出卧房,往楼下走去。 冷清舒和王思雨还在楼下吃饭,杨恬欣担心这么拉拉扯扯的又会引来冷清舒的责骂,只好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将手掌从她的手腕移到肩上,搂着她步下旋梯。 “你们要出去?”冷清舒刚好从餐厅出来,打量着二人问道。 王思凡不冷不热地扔给她一句:“出去吃饭。” “家里不是有么?” “你唠劳叨叨的责骂不休,我家千金怎么咽得下去?” 杨恬欣气恨的一肘子便撞在王思凡腰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冷清舒刚要发作,想起刚刚王思雨的话,只好将差点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小两口走出屋子。 车子缓缓地驶出杨家别墅,王思凡平稳地开着车子,而杨恬欣则安静地坐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车子驶入市区的时候,杨恬欣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王思凡渐渐地有些按奈不住了,扭头瞅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让我不准说话的么?”杨恬欣头也不回,目光依旧注视着窗飞往后移动的景物。 王思凡被她一句话堵得哑言。 这话确实是前几天他自己说的,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想那么多。也是因为她当时说的话太不中听了,所有才命令她以后在他开口的时候保持沉默。 “你想吃什么?”他改口问道。 “随便。”杨恬欣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 王思凡想了想,车子一个左右,往附近一家西餐厅驶去。 这是一家老牌西餐厅,档次和味道都还不错。 王思凡兀自帮她点了一份七分熟的黑椒牛排和一份抹茶布丁。 布丁端上来的时候,杨恬欣双目微亮,这是她最喜欢吃的抹茶布丁,没想到王思凡连这个都知道。 她抬起头颅,便接触到他深邃中透着柔和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抹茶布丁?”她问。 “随便点的。”他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目光别向窗外。 明明就是知道,还要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当然,杨恬欣也不会傻到去拆穿他,拿起勺子浅偿了一口,果然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自从车祸成为植物人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抹茶布丁了,甚至都快忘了它的味道。今日再偿,居然还是一如即往的喜欢。 王思凡的电话响,他放下刀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后将手机递到杨恬欣面前:“是沈宅打来的。” 刚刚因为是被他强行带出家门的,杨恬欣身上空空的什么都没带。沈宅打来的电话,想必是找杨恬欣的。 电话接通,果然是程天画找杨恬欣的,电话那头的程天画笑盈盈道:“原来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啊?” “姐,有什么事吗?”杨恬欣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慕希打算周一出发去度蜜月……。” “真的啊?打算去哪?玩几天?”杨恬欣着实替她开心。 “去欧洲半个月左右,我突然想起,你和王思凡不是还没有度蜜月么?要不咱们四个人一块去怎么样?人多热闹。” “一起去?”杨恬欣讶然,本能地抬头扫了王思凡一眼,摇头:“不,你们去吧,我和思凡都很忙……。” 度蜜月?她和王思凡? 两人平时不吵架就已经不错了,还度蜜月。 “唉,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程天画瞬间失去所有兴致,唉叹一声:“那好吧,我和慕希去了。” “玩得开心。” “好吧,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挂断通话,杨恬欣将手机递回给王思凡后,便低头继续吃她的布丁。 王思凡抬眸凝视着她,对于她的沉默心下极其不爽。 这通电话好像跟他也有那么一丁点关系的吧?她就不能像普通夫妻那样挂完电话后,再跟他八卦一番刚刚聊天的肉容么? 不过……他和她似乎也不是一对普通夫妻,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杨恬欣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与他对视。 王思凡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问:“她说什么了?跟我有关?” “也没多大关系,就是她和姐夫决定周一去欧洲蜜月旅行,问我们要不要一块去。” “确实跟我没多大关系。”王思凡点头,继续吃他的牛排。 带着自己的妻子跟情敌一起去度蜜月?他怕到时候蜜月度不成,和沈慕希在欧洲大打一架回来。 杨恬欣望着他,她知道他肯定不会去,但至于说出来么? 算了,不跟他计较。 吃完午餐,两人回到车上,王思凡没有将车子驶往回家的方向,反而停在市中心的一间购物广场门口。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杨恬欣打量着车窗外的大型购物广场。他要逛街么?如果要逛街的话为什么不带他那些小情人一起来,反而带着她这位水火不融的妻子? “当然是买衣服了。”王思凡率先下了车子,杨恬欣迟疑地跟了上去。 王思凡带着她径直往三楼的某服装品牌店走去,刚迈入店内,里面的店员便笑盈盈地招呼道:“王总,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杨恬欣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里面的店员压低声线议论纷纷:“王总又换女朋友了,速度真快呀。” “是呀,居然放着莎莎那么漂亮的女人不要,选了这么一个面色苍白,身材干巴的女人,真不知道王总是怎么想的?” “吃多了荤的换素的呗。” “……” 杨恬欣听着她们的议论,心下一片哀凉,真是到哪都甩不开莎莎啊! 看来王思凡是这里的常客,也没少在这间天价品牌店里给别的女人买衣服。 王思凡倒也不是没听到店员们的议论,只是他并未理会,而是对身侧的点员道:“麻烦帮忙多挑几套适合她的衣服。” 说完,便转身走到店中间的沙发上落坐。 杨恬欣愣了一下,忙跟过去在他身旁边坐下问道;“好好的干嘛给我买衣服?” “买衣服除了穿还能干嘛?” “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正花的是你们杨家的钱。” 杨恬欣哑言,同时讶然,原来他还知道杨氏是她的呢。 “赶紧去挑选一下。”王思凡命令。 经他这么一说后,杨恬欣也不跟他客气了,起身跟着店员开始在货架上挑衣服。 她确实很缺衣服,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她挑起衣服来倒也不手软,一口气挑了上十套,连试都不试就让王思凡买单刷卡了。 一干店员被她惊得张嘴结舌,心想这女人长得不怎么样,下起手来还真黑呀! 王思凡刷完后,将手中的副卡递给她:“以后缺什么自己出来买。” 杨恬欣扫了一眼副卡,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嫌少?这是不限额的。” 杨恬欣将双手往他臂弯一插,扬起小脸笑盈盈道:“以后我要买东西的时候,你负责出来帮我刷。” 哼,何莎莎算什么?大明星算什么?她才是王思凡的正牌妻子,亮瞎你们的眼! 王思凡望着她含笑的侧脸,心想这女人终于有所成长了,会争风吃醋了。 他并未说什么,将副卡收回钱包里面。接过店员递过来的五六个大纸袋,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中携着杨恬欣往店外走去。 出了店门,杨恬欣并没有将手从王思凡的臂弯内收回,依旧亲热地挽着他。 高档的购物商城内,到处都是明亮的镜子,到处都能看到王思凡像个搬货工一样提着一大堆纸袋的模样。 女人购物,男人刷卡当苦力的场面,她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果然是极爽的。 看着镜中的他,杨恬欣禁不住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王思凡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在想,你是不是经常这样陪女人逛街,然后恨不得能多长两只手来帮她们提战利品。”杨恬欣故意说道。 王思凡摇头:“不,她们没你那么狠心。” “什么意思?” “她们会心疼我,然后帮忙分担一两件。” 杨恬欣咬咬唇,随即加快步伐往前面的品牌鞋店走去,甩下一句:“我还要买几双鞋子。” 王思凡暗自一笑,迈步跟了上去。 买鞋子也是他此趟出来的计划之一,他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甚至还在她身后提醒了一句:“买多几双,冬天快到了。” 是啊,冬天快到了,迟早也是要买的。 杨恬欣挑了一双眼下要穿的秋款,又挑了两双冬款后,将冬款的两双递到王思凡眼前问道:“你觉得哪一款漂亮。” 王思凡打量了一眼,指住其中一款红色的高跟皮鞋:“这款。” “就知道你会挑这款。”杨恬欣将红色皮鞋递回给店员,让她摆货架上,直接将店员搞得一头雾水。 人家不是说了红色好看吗?怎么……? “什么意思?”王思凡皱眉,同样不解。 “没什么,不想要红色的。”杨恬欣淡然道。 红色的时尚皮鞋,只适合莎莎那种时尚又美丽的女人,王思凡也是以给莎莎挑鞋子的眼光帮她挑的吧? 第208章 从品牌鞋店出来,王思凡的手里又多了几只购物袋。 而杨恬欣不但不帮他分担一两件,还故意在撇下他在前面走得飞快。 当然,以王思凡这人高马大的身姿,十来个购物袋还不至于拖不动,他的步伐依旧优雅自若。 来到购物广场门前的停车场,王思凡将购物袋子一骨脑儿地塞进后尾箱,转身才发现杨恬欣不知去向。 他环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杨恬欣的身影时,眉头微皱,拿出手机准备拨打号码,方才想起她根本没有带手机出来。 此时,一位女孩走过来,将手中的宣传单递到他面前笑盈盈道:“先生,这是我们甜品店出的新品冰激凌,味道特别香纯,凭止单可以免费领取一只噢。” “不要,谢谢。”王思凡礼貌而又冷硬地推开她递过来的宣传单。 女孩识趣地转身离去。 王思凡害然想到什么般,冲着她的背影唤道:“小姐,等一下。” “什么事?”女孩欣喜地回过头来。 她欣喜,当然不是因为王思凡突然愿意接受她的宣传单了,而是……被一个帅哥额外的搭讪,这种事情落在谁家姑娘身上都会觉得是件高兴事啊。 王思凡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单子,问道:“刚刚你是不是也给一位高高瘦瘦,身穷米白米色休闲服的女孩发过传单?” “是啊,她拿着宣传单到以面领冰激凌去了。”女孩点头,用下颌指了一记对面的甜品店。 王思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对面甜品屋外,杨恬欣拿着宣传单站在长长的队伍里。 俊眉再度皱起,他迈步往马路对面走去,一把将杨恬欣从队伍里面拽了出来,瞪着她没好气道:“十块钱的雪糕,你至于么?还一声不吭地乱跑。” 排这么长的队,就是为了领一只十块钱的雪糕?她杨恬欣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节省了? 杨恬欣猝不及防地被他拽出队伍,吓了一跳后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轻点么?” “想吃雪糕可以,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买。”王思凡甩下她,往甜品店里面走去。 杨恬欣却退回队伍里面,她偏要吃免费的。 两分钟后,王思凡买好雪糕走出来,依然是她喜欢的抹茶味。见杨恬欣又回到队伍里,面色一沉:“我们回去。” “我就要吃免费的。”杨恬欣明显的赌气。 凭什么样样都要听他的?她偏不要。 “你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不想等可以自己回去。” 王思凡气结,杨恬欣倔起来的时候,也是硬得像石头,这一点他清楚。 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刚给了她一点好脸色,她居然就敢这样跟他叫板了。 仔细想想他今天也确实反常,不但带她出来吃了饭,还买了衣服,现在还举着一只雪糕求她吃。 他明明是要报复她,看着她痛苦的,怎么能改变初衷、改变对她的态度呢? “那我自己回去了。”王思凡将手中的雪粒往她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往马路对面走去。 杨恬欣原本还赌气地想,他自己回就自己回,反正她又不是不知道路回家。但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现在身无分文,没钱没手机啊! 如要王思凡真的扔下她不管了,那她怎么回家?总不能走路回去吧。而以王思凡现在的个性,扔下她自己回去这种事情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顾面子不面子了,离开队伍便匆匆往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对面,王思凡正缓缓地将车子开出停车场,杨恬欣慌忙挥舞着双手呼唤:“哥……等等我,哥……!” 此时正值红灯,她无法过马路,只能不停地冲他挥手呼喊。 就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红色的车子正在向自己的方向撞过来。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躲避,可车子还是正中她的身体冲撞过来。 杨恬欣只觉得身体一个旋转,紧接着是额头撞向地面,腿上也传来一阵巨痛。 来不及痛呼出声,她已经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马路对面的王思凡呆住了,呆了足有五秒才反应过来推车门下车。 在王思凡赶过来之前,红色车主已经心急如焚地冲下车来,站在杨恬欣身侧手足无措,眼泪都吓出来了。 “恬欣……。”王思凡冲上去,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杨恬欣,随即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转身不顾两侧的车来车往,情急地往车子冲去。 四周传来一阵议论:“这不是大明星莎莎吗?” “天啊,莎莎撞人了,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啊。”有人边叫嚣着边拿出手机录相。 这么震撼性的新闻拿去卖给报社的话,肯定能大赚一笔。 莎莎似是刚反应过来般,追在王思凡身后情急道:“思凡,杨小姐她怎么样了?我不是故意的……。” 王思凡并未搭理她,将杨恬欣放入车厢后,以最快的速度驾车往医院冲去。 将杨恬欣送入急救室后,王思凡整个人都还在瑟瑟发抖着,他不知道杨恬欣伤得怎么样,他担心她会因此而离开他。 都是他的错,是他赌气把她扔下,如果他不跟她怄气,和她一起过马路,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如果不是他,莎莎也不可能把车子撞向她 历经过无数灾难的都能大难不死的杨恬欣,如果此时因为他的疏忽而离开人世,他这辈子肯定也活不好了。 接到消息的程天画和沈慕希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远远就看到王思凡站在急救室外头坐立不安。 程天画抓紧了沈慕希的手,哽咽道:“慕希,我怕……。” 沈慕希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恬欣不会有事的。” 安抚好程天画,沈慕希才走上去问王思凡:“恬欣怎么样了?” 王思凡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 看到他沉默。程天画更加心急了,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摇晃起来:“王思凡你说话啊!恬欣她怎么样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照顾她的。”王思凡苦涩地吐出一句,脚步往后一退,跌坐在后面椅子上。 程天画正要发作,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妹妹她怎么样了?”程天画转身医生,急急地追问道。 在程天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王思凡甚至不敢起身,不敢抬头看医生的脸,目光死死地盯着地板,害怕而又急切地想要听到医生的答复。 医生扫了一眼众人,微微一笑道:“你们别慌,伤者除左脚被车轮压成粉碎性骨折和有轻微的脑震荡外,并没有生命危险,并且很快就会醒来了。” “真的!?”程天画欣喜若狂。 沈慕希也瞬间松了口。 而王思凡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刚刚明明看到杨恬欣被撞倒,还被车轮辗压,并且当时就昏迷不醒的。居然没有生命危险?这是真的吗? “我就知道,恬欣这次也一样可以大难不死的!”程天画抱完了沈慕希,又跑过来拍着仍然一脸呆滞的王思凡笑嘻嘻道:“思凡,恬欣又一次地死里逃生,你以后可要对她好一点噢。” “我会的。”王思凡轻轻地吐出一句。 只要她是真的没事,只要她能够好起来,他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她了,再也不搞什么报复了。 杨恬欣醒来的时候,程天画正在外头接电话,只剩下沈慕希一个人在病房。 她扫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王思凡的身影。心下瞬间一沉,失望不已。 王思凡在哪?难道他生气得连她住院了都不愿意出现一下吗? “恬欣,你醒了。”沈慕希浅笑着问。 杨恬欣回过神来,打量着他一脸疑惑道:“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姐呢?” “小画她在外面接电话,一会就进来。”沈慕希柔声问:“恬欣你要喝水么?” “不用,谢谢。”刚刚一醒过来就顾着猜测王思凡为什么不在身边的杨恬欣,这才想到要关心自己的身体。 她拧了拧眉,方才感觉头也痛,脚也痛……。 她记得有一辆红色的车子朝她撞过来,她明明已经躲开了,可车子最终还是将她撞倒。当时她就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伤在了哪里。 “恬欣,你醒了。”程天画走进来,就看到杨恬欣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恬欣幽幽地转过头来,打量着二人道:“姐,我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我的腿好疼,是不是要残废了?” 天啊,如果她残废话了,就更没有脸面跟王思凡站在一起了,残废加毁容,在人前,王思凡肯定会嫌她丢人的吧。 “你别担心,伤口很快会好的。”程天画握着她的手笑盈盈地安慰:“医生说你额头上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脚上虽然有粉碎性骨折,但很快会好的。” “真的吗?不会残废?” “当然不会了。” “那就好。”杨恬欣放心地笑了。 顿了一下,她打量着二人问:“就你们两个人在这里么?” “思凡刚走,说是公司有点事。” “噢……。”杨恬欣心下的小失望又浮上来了。 在王思凡的眼里,工作比她还要重要吗? “姐姐,姐夫,你们也回去吧,我叫曾姐过来陪我就行。” “我在这里陪你。”程天画转身对沈慕希道:“慕希,你先去公司吧,我在这里陪恬欣就行了。” 沈慕希看看杨恬欣,见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而他一个大男人的呆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如是点点头:“那我先去上班了,下班再来看你,恬欣。” 沈慕希走后,杨恬欣牵着程天画的手道:“姐,你也回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没事的。” “我有什么忙的,你忘记啦,我休婚假。”程天画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用吸管递到她嘴边。 杨恬欣吸了一口,含笑道:“忙度蜜月的事嘛,不是要去好多天么。” “那个呀,我打算等你好了再去了。” “不行!”杨恬欣一听她这么说,立刻急了:“姐,你千万别因为我误了行程,不然我会很自责,很不高兴的。” “我们是姐妹,你生病了我理应照顾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你刚刚不是也说了么,我只是骨折,很快就会好的。” “那我也要留在这里照顾你。” “说了不行嘛。”杨恬欣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要是留在这里,我就出院回家。” 她才不要好不容易才重蓬的姐姐和姐夫因为她丢了蜜月旅行。 程天画见她急成这样,忙点着头答应:“好好好,我留下来就行了,你别着急。” “你跟姐夫的蜜月旅行不准取消。” “是,大小姐。” 杨恬欣终于满意地笑了。 第209章 王思凡离开医院后,并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来到华盛经济公司。 他刚走入公司大楼,便遇到王思雨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他,王思雨讶然地打视一眼四周,走上来问道:“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思雨和莎莎属于同一家经济公司,所以王思雨才会在这里出现。 “我找何莎莎,听说她在公司。” “哥,你怎么还来找她呀?”王思雨皱眉。 “我找她有点事。”王思凡拍了拍她的肩,迈步往里面走去。 “哥……。” 王思雨唤了声,却并没有叫停王思凡。 碰巧在这个时候,莎莎在经济人的陪同下走出来,一看到王思凡便迎上来泪流满面道:“思凡,杨小姐她怎么样了?她好不好?” 王思雨一听这话,立马冲上去问道:“嫂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莎莎哭哭啼啼道:“中午我不小心撞伤了她,我当时有跟着去医院的,可是我很害怕,我不敢见她。所以才会赶回公司,跟公司商量赔偿对策的。” “什么?你把我嫂子撞了?我嫂子出车祸了?”王思雨转向王思凡:“哥,你怎么没跟我说?” “说了有意议么?”王思凡简短的一句,将王思雨堵得无话可说。 她知道王思凡指的是她和冷清舒平日里对杨恬欣的恶劣态度。 莎莎依旧泪如雨下:“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么?”王思凡打断她,眸色沉冷。 莎莎语滞,王思凡便一把抓过她的手掌,拽着她快步往前方的露台走去。 他的动作毫不温柔,拽得莎莎趄趄趔趔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将莎莎拽出露台,王思凡便立刻一脸嫌恶地甩开她,莎莎往前一个趄趔,双手抵在雕花护栏上,回头气急败坏道:“思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 以前的王思凡明明就很温柔的,特别是对待女人更加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 “对待你这种人,还需要温柔么?”王思凡气急了,特别是看到她在故意撞了人,还有心情出门赶通告的时候。 “我这种人是哪种人啊?” “你们为你撞死了杨恬欣,我就会娶你了么?” “我又不是故意撞她的。” “是么?那么你好好的大马路为什么不走,偏要往她身上撞,她明明都已经躲开了,你也刹车了,可你还是不死心,重新踩动油门撞上去。” “我……我没有!” “你当然不会承认了。” “王思凡,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恶毒的女人么?” “以前我只是觉得你虚伪、娇惯、自私,经过这次的事件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恶毒的一面。”王思凡冷声道。 “你……!”莎莎气得咬牙切齿,双目含泪地瞪着他:“王思凡,你以为你就很好么?你以为我很想嫁给你么?我告诉你,天底下比你优秀的男人多了去,想要娶我何莎莎的男人也多了去,你少在这里自以为是!” 王思凡却并不被她的泪水打动,声音仍是冷冷的:“既然知道就好,想要娶你的男人多了去,以后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浪费心机,我对你何莎莎跟何氏都没有兴趣。” 王思凡顿了顿,又说:“看在恬欣没有生命危险的份上,我这次不追究你的责任,如果下次你还敢伤她半根寒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王思凡扔下这句,便转身往露台里面走去。 “思凡!”莎莎慌忙冲上去拉住他,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你明明说过你不爱杨恬欣的,为什么又要对她这么好?” 王思凡扭头,睨着她冷笑:“你觉得像我这么一个凡事都追求完美的人,会这么草率地对待自己的婚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为妻么?” “她完美?她究竟哪里完美了?她毁容,身材不好,还那么胆小怕事……。” 王思凡打断她:“她的容貌和身材只要我自己喜欢就行,就算她胆小怯懦,那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有我在,她不需要强大。” “不……我知道你不爱她,你是为了杨氏才娶她的。”莎莎失望地摇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在她看来,杨恬欣根本就一无是处,她实在不甘心输给这么一个女人。 “杨氏已经在我手里了,我用得着为了杨氏娶她吗?”王思凡一把将她握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扯了下去,迈步离开露台。 就在他的手掌抚上推拉门的时候,气急的莎莎突然冲口而出:“王思凡,你以为我真的会嫁给你吗?就算你现在愿意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么一个快死的人!” 王思凡握着门把的手一顿,立在原地听她继续含泪冷笑:“你还不知道吧?你每天晚上服用的药是被别人调包过的,我听说这种药会让你的记忆力越来越来差,智商也越来越低,最终慢慢被失眠和这种可怕的感受折磨死。” 王思凡终于转过头来,愕然地望着她。 莎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冷笑道:“我撞杨恬欣不是为了要嫁给你,只是忍受不了她的幸运,更忍受不了你为了她拒我于千里只之的绝情,当时看到她在路边,便立刻起了撞死她的念头了。” “你刚刚说什么?谁调包了我的药?”王思凡沉声问道,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怪不得他最近觉得那些药都没有效果了呢,原来是被调换过的。 莎莎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我怎么会知道呢,反正你新婚那段时间我没接近过你的药,我也不舍得把你害死,我只是听别人说的。” “是朱赫?”他问。 “我不知道。”莎莎依旧装傻。同时心里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了,真不应该在冲动之下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的。 如果到时候王思凡一彻查起来,必定会查到朱赫,然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央及到她的父亲。 王思凡瞪着她,随即一把将玻璃门拉开,迈步离去。 他走得很急,连听闻这个消息后,边呆若木鸡地站在门边的王思雨都没有发觉到。 王思雨瞪着随后走出来的莎莎,怔怔地问了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莎莎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王思凡回到车上,便将一直储放在车柜子内的药瓶拿了出来,又从里面倒出一把小小的白色药丸,表面上看起来和他以前吃的没什么区别。 当初朱赫把药带给他的时候一共是三小瓶,他留了一瓶放在车上,以备出差的时候用,另外两瓶放在家里。 他把药瓶送到医院,托熟人检验。 从检验科出来,他来到杨恬欣所在的科室。 他迈入病房的时候,杨恬欣正在睡觉,程天画守在她的床前。 程天画从椅子上站起,打量着脸色不是很好的他:“思凡,你工作忙完了?” 王思凡点了一下头,道:“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她。” “没事,你工作忙的话,我在这里守着她就行。” “我工作不忙。” 见他情绪不佳,程天画也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如是点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有需要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王思凡跟着她出去关门。 迈出门口的那一刻,程天画扫了一眼病床上的杨恬欣,压低声音对王思凡道:“刚刚她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特别失望,这次你就别乱跑了,省得她又失望。” 王思凡眉心微动,杨恬欣看不到他会失望?她不是应该高兴么? 程天画看出了他的怀疑,索性将他拉出病房,将房门关上后,盯着他道:“上次恬欣从植物人醒来后曾经跟我说过,她不是看不到你对她好,也不是不感动,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她不希望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你的感情,她觉得那样对你不公平。我想她故意忽略你,不是因为真的不在意你,只是不想留给你任何的念想,毕竟当初她以为自己活不长了。” “现在她已经彻底把慕希放下了,又嫁给了你,所以对你特别用心。而女人一旦对某个男人用心的时候,便很快会爱上她的。所以你不要怀疑她现在对你的感情,那一定是出乎你意料的。” 程天画见他不语,笑笑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一记:“我先走了,你进去吧。” 程天画走后,王思凡在病房门口呆站了许久,才转身走进病房。 看着杨恬欣娴静的睡脸,他不禁苦笑。 他从不指望杨恬欣有一天会爱上自己,也从不敢去想。当初她嫁给沈慕希的时候,他以为她会幸福,如是忍痛放弃了。 可后来她居然要嫁给一个穷弱智,他忍无可忍了,在气急之下强娶了她。当时他就在想,既然她那么不爱惜自己,那就把她强留在身边好了,就算得不到她的心,把她的人困在身边也好。 至少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可以清楚地知道她过得究竟好不好。 而就在他知道自己的死期时,程天画居然告诉他,杨恬欣已经开始接受他,看不到他会觉得失望了。 这还真是讽刺呢! 杨恬欣幽幽地睁开双眼,便看到王思凡站在自己的床前注视着自己。 她微微地笑了,轻唤一声:“哥……。” 以前她都叫他哥哥,后来嫁给了他,她觉得叫哥哥太别扭了,一直在逼迫自己改口。偶尔在软弱或者意识不太清楚的时候,她才会像现在一样迷迷糊糊地唤他哥哥。 “你醒了。”他牵住她伸过来的手,坐在椅子上。 “我还以为是作梦呢,原来是有温度的。”杨恬欣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掌。 “看来你的伤口也不是很疼,还笑得出来。”王思凡松开她的声,语气并没有多少温度。 杨恬欣渐渐地清醒过来了,王思凡就是王思凡,永远都不可能对他流露出温柔的那个男人。刚刚她一定是错觉,才会觉得他的目光温柔极了。 第210章 杨恬欣在医院的第一个晚上是王思凡守在病床前的。 第二天一大早,曾姐送来了早餐。 曾姐把早餐放好,关心了杨恬欣几句,便推托夫人找她有事离开了。 曾姐自然比谁都希望两口子相亲相爱和睦共处,好不容易看到王思凡关心杨恬欣的场景,自然希望王思凡能够在医院里面呆久一点。 桌面上有两份早餐,一份是王思凡的三文治和鲜奶,一份是杨恬欣的瘦肉粥。 王思凡把粥剩到小碗,又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 一整个过程,杨恬欣都在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里面有惊奇,有感动。 “怎么了?不想吃?”王思凡见她只顾盯着自己瞧,却半天不张嘴,挑着眉问。 杨恬欣这才张开嘴巴接住他喂过来的粥,对他说:“哥哥,你先吃吧。” “我等一下再吃。”王思凡又给她递了一口。 他安静地喂着,她安静地吃着。 杨恬欣总觉得这么安静让人觉得不自在,应该找点什么话题才行,如是浅笑问道:“哥哥,你有喂过别的女人吃饭么?” 王思凡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睨着她。 杨恬欣也愣了,她明明是想让气氛活跃一点的,怎么出口的话却成了这样呢?不会是又惹他不高兴了吧? 正想开口说声对不起,王思凡却抢在她前面开了口,语气平淡而正经:“喂过。” 杨恬欣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瞬间坠落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黯淡了不少。 他居然这么诚实地回答说喂过?是喂莎莎还是何恋?还是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 “去年思雨拍戏出事故的时候,我喂过她几天。”王思凡不紧不慢地加上一句。 思雨?原来他指的女人是思雨? 杨恬欣讶然,同时心里涌起一阵暗喜,还以为是莎莎或者别的女人呢。 “原来是思雨啊?”她傻傻地问出口。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是你喜欢的那些女人。” 王思凡还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有交过女朋友,这个她是知道的,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也从来没少过。 王思凡却只是浅浅地睨了她一眼,他喜欢的那些女人?他喜欢过哪些女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喂完粥,王思凡便一边用手浏览工作邮件一边吃他自己的早餐,吃完早餐后,关上手机,起身对杨恬欣道:“我出去一下。” 杨恬欣追问了一句:“你还会回来么?” 王思凡点头:“会的。” 杨恬欣放心了,含笑目送他离开病房。 药品检验结果今天会出来,王思凡来到检验科。 检验结果如同莎莎说的一样,药性虽慢,但却毒得能要人性命。 如果不是检验科长是他认识的,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如今,他想怀疑都无从怀疑了。 在走廊上呆了片刻,他才回到杨恬欣的病房。 “哥,你怎么了?”杨恬欣打量着他明显比刚刚要差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王思凡看了她片刻,才道:“公司有点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哦……那好吧。”杨恬欣虽然有失望,但也不强求。 王思凡是杨氏集团的最高管理人,工作自然很忙,怎么能奢望他一直留在医院里陪她呢? 朱赫突然被杨氏开除,心里虽然有怨气,但多少有些猜到原因了。 看着王思凡那张如冰山一般的脸,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 下午王思凡回到家,冷清舒便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朱赫从公司开掉。 王思凡睨住她:“妈,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朱赫安插进公司。”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帮你啊,他是我从何氏挖来的,对何氏里面的情况也很了解,对你有溢而无害。”冷清舒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王思凡却冷笑:“是么?妈,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真相?”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朱赫是你和你旧情人的儿子?你把他插进杨氏,不是为了帮我,是为了从我手里夺走杨氏,把杨氏彻底地变成你们家的。” “哥,你说什么?”王思雨一踏入家门,便听到王思凡这句话,惊得嘴巴张成一个o型。 她走上来,看看王思凡,又看看一脸心虚的冷清舒:“妈,朱赫是您的儿子?那就是我和哥哥的……大哥?” 冷清舒没想到王思凡连这个都知道,被王思凡质问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思凡盯着杨恬欣继续开口:“你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恬欣没有死,所以你明知道她怯懦善良,明知道杨家是她的,还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她,试图将她逼走。” 冷清舒稍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心绪也平稳了些,反而用嗔怪的语气道:“什么你们家?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既然已经知道朱赫是你们的亲哥哥,那就应该知道你们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还有,我为什么把他安插进公司?这还不是怪你么?没事干嘛要把杨恬欣找回来?我也是因为担心总有一天杨氏要被她从你这个傻瓜的手要回去,所以才会把朱赫安插进公司的。” “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强要?” “现在杨氏就在你名下,老早就已经是你的了。思凡,我也不是因为偏心朱赫,所以就希望朱赫来接手公司,我主要是怕你会把杨氏还给杨恬欣,到时她一拿回杨氏,又执意跟你离婚的话,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儿子,你听话,把杨氏转到朱赫的名下,我们才是一家人啊,朱赫到时候会把公司还给你的。杨恬欣她根本不爱你,她那么多年都没有爱上你,这辈子也不可能爱上了,你们两个离婚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千万不要把公司还给她。” 王思凡看着一脸贪婪的母亲,心下一片厌烦。 当年她和初恋情人生下朱赫后,嫌弃初恋情人穷,如是改嫁给王端,生下他和思雨,后来又嫌弃王端一辈子只是帮人打工的命,又抛下他,带着思雨改嫁给一位老男人。再后来老男人死了,王端也离世了,知道他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杨氏后,又带着思雨回来投靠他。 对于思雨,他还是很疼爱的,毕竟从小感情好。可是对于这位贪慕虚荣的母亲,他实在……。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后转身往楼上走去。 “思凡,你说话啊?你到底要不要把公司转到朱赫名下?”冷清舒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王思雨受不了地冲冷清舒嚷道:“你知道那个朱赫是什么人吗?你就让哥哥把公司给他?” “他是你大哥!” “大哥?你知道他对我哥做了什么吗?他偷偷换药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王思凡是他的亲弟弟?”王思雨愣了愣,随即打量着冷清舒:“妈,换药的事情不会是你指使他做的吧?” 王清舒那么想要朱赫得到公司,她会有份 “换什么药?”冷清舒一脸不解。 王思雨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脸,真想抽打自己的嘴,就算母亲再怎么无情无义,也不会狠心害死自己的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而且朱赫和王思凡都是曾经被她抛弃过的孩子,论感情也没有熟轻熟重,她不可以为了偏心朱赫就伤害王思凡才对。 王思雨不理会她,也转身上楼去了。 “换什么药,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王清舒没好气问道。 王思雨并未搭理她,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王思凡自己都没把换药的事情说出来,她自然也不会说先。 王思雨来到王思凡的卧房门口,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王思凡背对着她站在露台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思雨走到他身侧站定,盯着他忧心忡忡地问:“哥,你弄清楚了没有?那些药真的被换过了吗?” 王思凡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状似平静。 王思雨却着急了:“那怎么办?哥,这些药你都吃了吗?每天晚上都有吃吗?” “吃了。” “那医生怎么说?你真的会像莎莎说的那样……。”王思雨急出了泪水,后面的话根本不敢说出口。 她不敢想象,她这位一向健康的哥哥如果像得了海默尔宗合症一般慢慢地失去记忆,慢慢地连自己都不认识,最后慢慢地失去生命时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王思凡转身,手掌抚上她的肩膀:“思雨,别怕,人早晚都是一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要你答应我,别把这件事情告诉恬欣。” “为什么?”思雨含泪望着他。 什么早死晚死都一样?他这也太早了吧,在人生大好青春年华之际离开这个世界,也太残忍了。 “没有必要让她知道,反正让她知道了也帮不了我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公司怎么办?”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王思雨咬牙切齿:“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公司转给那个朱赫。” “转给他?”王思凡冷笑,怎么可能? “哥,你打算怎么对付朱赫?告他还是……?” “我什么证据都没有,自然拿他没有办法。”王思凡苦笑:“这个不是现在我要处理的重点事件,先放一放吧。” 他不是因为念兄弟情才不追究朱赫责任,而是现在没有时间去找证据,自然也不能用自我毁灭的方式去对付他,省得连累了杨恬欣。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休养,杨恬欣额头上的小伤已经好了,腿上还打着石膏,不过也已经好了不少。 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精神却不怎么样。 让她感到郁闷的是,王思凡自从她受伤第一个晚上在医院陪过她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医院一步。 也就是说,她已经有将近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王思凡的面了。 “曾姐,你说思凡他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我了?”杨恬欣一脸郁闷地开口。 曾姐正推着她在花园里散步,听到她这么一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只好微笑道:“少爷最近工作特别忙,每天晚上都忙到十二点多才回家。” 这是实话,最近王思凡都是十二点过后才回家的,只是曾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忙公事还是忙私事。 杨恬欣无语,就算再忙,过来医院看看她的时间总有吧。 这段日子来,程天画被她劝去欧洲度蜜月了,不能来医院看她,她以前的朋友也都基本没联系,除了安钿和思雨偶尔会来医院看看她外,就只有曾姐陪在她身边了。 “曾姐,医生说我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出院吧。”她说。 每天呆在医院里的滋味真不好受,她现在连一刻都不想呆了。 “这个……我得问一下少爷。”曾姐说。 “那你现在赶紧打个电话问一下。”杨恬欣催促道。 她打算如果王思凡不答应,她就自己出院,不管他。 没想到的是,曾姐刚一开口说杨恬欣想出院了,王思凡便立刻答应下来,几乎连想都没想。 王思凡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怎么她从来都不知道呢? 不过不管了,只要他肯答应就行。 第二天早晨,王思凡亲自来接杨恬欣出院。 杨恬欣打量着面色沉静的他,忍不住问出一句:“这么久不来看我,忙什么去了?” 王思凡不语,一把将她从轮椅上抱起,往电话的方向走去。 杨恬欣突然被他打横抱起,小小地惊呼一声后,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两人的距离离得那么近,杨恬欣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可以近距离地注视他帅气的侧脸。 “我在问你话呢。”她望着他委屈巴巴道。 王思凡瞅了她一眼,道:“如果我说我忙着跟何恋谈恋爱,你肯定会心里不舒服,所以干脆不说了。” “忙到连到医院来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看了又怎么样?你又不会因此好得快一点。” 杨恬欣无语了,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呵! 王思凡将她放入车厢后排后,又将曾姐推出来的轮椅和和行礼放入车尾箱。 车子缓缓地开出医院停车场,杨恬欣因为刚被王思凡打击过,坐在车厢内一语不发,王思凡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温暖的朝阳透过车窗撒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心里,却是凉凉的。 直到车子停下,她才扭头望向窗外。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杨恬欣打量着车窗外头的杨氏集团大楼。 平时她几乎不到这个地方来的,王思凡也从来没有带她来过,今天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来?是路过?来拿点东西? 不等她猜测完,王思凡便已经拉开后座的车门,一把将她抱出车厢,吩咐曾姐跟上后,迈步往集团大楼里面走去。 “喂,王思凡你要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杨恬欣气急败坏地挣扎着。 现在可是上班高峰期,集团里面的员工正来来往往地出入大楼,迎面增来的员工们个个都冲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想想都觉得难堪,集团总裁突然抱着一位腿上打着石膏的女人进入集团大楼,也难怪个个都是一脸惊奇了。 而杨恬欣除了拼命地将小脸往王思凡的怀里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回避众人的目光了。 王思凡抱着她步人专用电梯,直接上到顶楼,然后将她放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左侧一间办公椅上,道:“从今天起,你在这里上班,职务是总裁助理。” 他的表情很严肃,出口的话也不像在开玩笑。 杨恬欣被他的这种严肃吓着了,情急道:“王思凡你在说什么呢?你让我当你的助理?从今天开始?” 她今天才刚出院好吧,她现在脚下都还在打着石膏好吧?她根本就不懂这些商业知识好吧? “是啊,夫唱妇随,有问题么?” “你明知道我除了画画,写写文字外,对这些商业知识一窍不通的。” “谁天生就懂的?谁不是一点一滴地学起来的?” “我……。”杨恬欣语滞。 “好了,你以后的工作陈助理会给你安排,帮助你上手,直到你会为止。”王思凡用下命指了一记正在往这边走来的陈助理。 “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上班。”杨恬欣反对。 “这事我说了算。” “王思凡!你不可以这么霸道的!”杨恬欣生气了,瞪着他没好气道:“就算我是你的妻子,你也不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说了我对商业知识一窍不通,我也不喜欢这种工作,我更不想每天都和你朝夕相处!” “你不想每天和我朝夕相处是么?” “是。” 跟他朝夕相处?那不是明摆着每天都要看着他和外面的女人卿卿我我么?这多难受,多影响心情! 第211章 “但这由不得你。”王思凡咬咬牙,转身对陈助理道:“以后杨小姐就给给你了,好好教她。” “王总,您放心吧。”陈助理冲王思凡微微一笑。 那笑容甜美得,连杨恬欣看着都不爽。 杨恬欣还想说什么,王思凡却已经转身往办公室里面走去了。 她一时间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办公区,冲着王思凡的背影气愤地嚷道:“王思凡!我不是你的奴婢!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王思凡脚步一顿,扭头盯住她冷声道:“你想让整个楼层的员工都跑过来看热闹,不能好好工作么?” 杨恬欣扫了一眼四周,果然看到有无数的员工正在对自己行注目礼。 不想继续让人围观,她只好闭嘴了。 稍稍一动,脚就疼得受不了,想走走不了的她,眼下除了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陈助理倒是个态度很好的女人,任凭她怎么不配合,她依旧笑盈盈。 一整个上午,杨恬欣除了生气外,就是被陈助理指使着签了一大堆的文件,文件标题除了入职申请,别的她都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就被迫签下了。 她看不懂,也没心思去看。 中午吃饭的时候,秘书小姐提着两份外卖走进来,将其中的一份递给杨恬欣含笑道:“杨助理,这是您的午餐。” 虽然她只是小小的助理一枚,而且是以这么突然滑稽的方式进入公司的,但员工们都知道她是王思凡的妻子,对她的态度固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杨恬欣看着秘书小姐放在桌面上的午餐,疑惑道:“我没点快餐啊。” “是王总帮您点的,您要进去跟王总一块吃么?” 啧,堂堂一个总裁大人还吃外卖?用得着这么勤检节约么。 “好啊,进去跟他一块吃。”杨恬欣说完,便自己摇动轮椅往王思凡的办公室走去。 秘书小姐提着两份盒饭走进总裁室,对正在忙着工作的王思凡道:“王总,杨助理想跟您一块用餐。” 王思凡抬起头颅,怔了怔后,目光落在秘书小姐身后的杨恬欣身上。随即点头:“可以,进来吧。” 秘书小姐将盒饭打开,其中一份是杨恬欣喜欢的铁板牛肉和蒜香鱼肉,另一份则全是素菜。 王思凡忙完最后一点工作,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淡然道:“吃饭吧。” 杨恬欣将目光从盒饭内的素菜上移到他的身上,打量着他问:“你在减肥么?” 王思凡瞅了她一眼:“不可以么?” 他没有告诉她,医生建议他在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 杨恬欣无语。 他的身材很好很标准了好吧,还减什么肥? 当然,她现在没心情说好话给他听,而是一本正经道:“王总,你可不可以认认真真地回答我,为什么要把我弄到公司来上班?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杨恬欣——。”王思凡抬眸盯着她,道:“你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什么意思?” “你姓杨,这里是杨氏,你不为自家集团出一份力量,跑去给别人打工,你觉得这么做合适么?” 杨恬欣语滞,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公司不是有你么?”她垂下脸,小声低咕了一句。 王思凡气结:“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脑子,我不姓杨,只是外人一个。杨氏是你爷爷一手创办的,经历了几代人的心血,是你们杨家的根,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把自家企业交给一个外人?是不是以后我不在了,你随手也能把企业拱手送给别的男人?” 杨恬欣望着他,一脸无辜:“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过呀,以前你是我的哥哥,现在你的是我的丈夫。” “你……。”王思凡语滞,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心里突然一暖。 在他的记忆里,杨恬欣一直都很排斥他的。 从未把他当成过外人,所以放心地把整个集团都交给他?到底该说她傻还是……。 “而且,等到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了,那时候当然是由他们来打理公司了,为什么要把公司拱手送给别的男人?”杨恬欣继续道。 王思凡彻彻底底地被她堵得无语了,他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有点防范意识呢? 难道要告诉她,他们已经等不及孩子长大了?公司很快就会无人打理了? “我不吃了,我要回家!”杨恬欣一时间忘了自己脚上有伤这件事情,放下筷子便要起身。 脚刚一触及地面,便痛得她惊呼一声,身子重重地往旁边摔去。 王思凡眼明手快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起身搂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好痛……。”杨恬欣眼泪都出来了。 “知道痛还乱动。”王思凡将她扶回轮椅上,在她身侧蹲下,轻轻托起她的伤脚打量起来。然后抬后没好气地问道:“还疼么?有没有移位?” “好些了,应该没有移位。”杨恬欣虽是这么说着,眼泪却仍在往外冒着。 王思凡将她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别哭了,下次小心点。” 杨恬欣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居然感觉不那么疼了。 不是不疼,而是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认识王思凡这么久,也嫁给了他好几个月,今天还是头一回,她这样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感受到了他的关怀。 她忍不住将双手环上他的腰身,小脸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独特的气息。 王思凡垂眸看着她的头顶,明知道她此刻对他的依赖,他还是忍不住将语气降温:“还疼吗?” “还疼。”杨恬欣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钻出。 王思凡却强行将她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盯着她淡然道:“你还有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半个小时后必须回到岗位上,这是公司考勤规定。” 真是的,刚刚还好好的,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太没人情味了。 杨恬欣无语地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对于离职,单是看着王思凡脸上的坚定,她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在公司里呆了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杨恬欣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没想到却在临下班的时候接到通知,要求她晚上陪王思凡去见客户。 杨恬欣指了指自己,对陈助理道:“陈姐,你没听错吧?王总让我陪他去见客户?” “是呀,王总亲自吩咐的。”陈姐也是一脸纳闷,但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她怀疑。 “总不能他背我去吧?”杨恬欣无语。 陈助理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您亲自问问王总?” 杨恬欣确实很想求证一下,王思凡是不是真的那么变态。王思凡却在这个时候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直接站到她跟前问道:“准备好了么?” “王总,你当真要我陪你去见客户?”杨恬欣打量着他,他没病吧?还是这又是他折磨她,报复她的一种手段?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某人一脸认真。 “可是……。” “可是你腿脚不方便对么?没关系,有我在。”王思凡说完,便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起,在众目睽睽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陈助理赶紧推过杨恬欣的轮椅跟了上去。 第212章 杨恬欣从未面对过这种局面,五星级的酒店vip包房内,大圆桌这边坐着王思凡和陈助理还有她,对面坐着客户公司的两位高层和两位助理。 人不多,但氛围却实在让人难受。 在杨恬欣过去这些年的意识里,吃饭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大家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无拘无束。 在王思凡和对方谈合作的时候,杨恬欣干坐在位子上,完全猜不透王思凡把她带来这里的意义。 没有吃晚餐的她这个时候有些饿了,而眼前的佳肴又是那么的诱人,她悄无声息地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恬欣,你觉得这个价格合适么?”王思凡突然扭过头来,注视着她问道。 杨恬欣怔了一下,抬头才发现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她慌忙将入口的糕点吞入腹中,清了清声音不自在干笑道:“什么……价格?” “河中一路上杨氏新开盘的写字楼,六十五亿卖给成达公司,你觉得这个价格合适么?”王思凡含笑添了一句。 他没有生气,还一脸笑盈盈的? 六十五亿……好多的钱啊! “我觉得挺合适的。”她呵呵笑道。 成达公司一听她这话,立马笑开了花:“瞧瞧,王太太果然是大气,那我们就以六十五亿的价格成交怎么样?王总?” 王思凡摇头,歉疚地笑笑:“抱歉,离我们六十八亿的价格有点远。” “王太太不是也觉得这个价格挺合适的么?王太太对吧?”对方老总转向杨恬欣。 杨恬欣尴尬地看看他们,又看看王思凡,怎么搞的嘛,没事干嘛要问她这么重要的问题?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我先生决定的,我只是过来蹭饭吃的。”杨恬欣见他们一脸失望,如是笑呵呵地拉了拉王思凡的手:“要不……六十七亿给他们?” “那好吧,就六十七亿。”对方老总立马拍板。 杨恬欣又是一怔,这就拍板了? 王思凡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夫人,这里不是菜市场,一个亿和一毛钱有着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那怎么办?”杨恬欣一脸无辜。 王思凡坐直身子,对成达公司的人道:“那就六十七万吧,合同细节我们改天再谈。” “好的,谢谢王总,谢谢王太太。”对方公司的人一脸欣悦地站起身子跟王思凡敬酒道谢。 吃过晚餐,客户陆续离开后。 陈助理偷偷打量着王思凡,迟疑了半晌才问:“王总,您之前不是说低于六十八亿不卖的么?怎么……。” 王思凡打断她:“王太太觉得合适,那就是合适了。” 杨恬欣无语:“怎么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了,我又不懂这个,是你非要问我的。” 王思凡转向她:“以后这种场面还会以常遇到,如果你每次都以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对待,杨氏很快就会被你玩完的。还有,不懂不是理由。” “我……下次别带我来就好了嘛。” “下次我不会带你来,而是你自己来。” “啊……?” “谈生意的时候可以谈天说地,吃喝玩乐,但立场要坚定,要有自己的底线。杨氏是国际大集团,不是那种随便让人揉捏的软柿子,很多时候你的气场直接决定了合作的成功与否。” 杨恬欣小脸一垮,几欲哀求:“哥,你还是把我打发到后勤部去吧,哪怕是洗厕所我也愿意。” 只要别把她往这种场合带,她什么都愿意做! “以你的资质,洗厕所也未必能洗得干净。”王思凡从椅子上站起:“走吧,回去了。” 陈助理‘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杨恬欣再度无语,什么话说得这是。 王思凡将杨恬欣推到酒店门口,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在那里等候了,王思凡将杨恬欣抱入车厢,自己却并未上车。 见司机要启动车子,杨恬欣忙道:“哥,你不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事。” “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杨恬欣问道。 王思凡却突然脸色一凌,睨着她道:“杨恬欣,你这是在管束我么?” 杨恬欣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她原想关上车窗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何恋。 何恋就站在酒店门口的右侧,刚刚她居然没有发现,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在等王思凡。 杨恬欣咬咬唇,扬声对前座的司机道:“小宋,你送我去安家吧,好久没去拜访过安钿和安辰了。” “好的,小姐。”小宋启动车子。 “等一下。”王思凡叫住小宋,随即转向杨恬欣:“你什么意思?故意和我作对吗?” “王思凡,你这是在管束我吗?”杨恬欣学着他的语气冲他挑眉。 王思凡咬咬牙,转向小宋沉声命令道:“小宋,把她送回家,否则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小宋一脸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杨恬欣。 他该听谁的? 最终,他应了声:“好的,王总。”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王总比杨小姐的话更具有权威性些,他决定选择服从王总。 车子缓缓地开出酒店门口,往大马路的方向驶去。 坐在后座的杨恬欣气急败坏地冲车外的王思凡尖叫:“王思凡!你太过份了!有本事你今晚就别回来了……。” 车子迅速地开走了。 何恋扫了一眼远去的车子,迈步往王思凡走来道:“她现在也开始有脾气了。” 可不是么,王思凡浅淡一笑,对她道:“走吧,电影马上开场了。” 杨恬欣没想到的是,王思凡居然真的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着冰凉的枕边,心里瞬间被一抹失落袭上。 昨晚他跟何恋在一起过的吗?是在何恋家里住的吗?八成是的吧。 “小姐,该起床去上班了。”曾姐走进来扶她起床。 “我不去。”杨恬欣别过脸。 “小姐,别闹了。”曾姐扫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公司毕竟是你的,应该由你自己来坚守,难得少爷愿意让你去公司,你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曾姐,你不知道我坐在办公室里的感觉有多难受。” “我知道,再难受也得去啊。”曾姐好声安抚着。 杨恬欣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她现在不去,王思凡一会也会杀回家来,像昨天一样把她抓去公司的吧? 算了,曾姐说得对,公司是她的,她理应出一份力量。 杨恬欣来到公司的时候,王思凡并没有在办公室内。 她指了指总裁办公室的门板问陈助理:“这个王八蛋上哪去了?” 陈助理‘噗’的一声笑了,王八蛋?恐怕全公司上下只有这个女人敢这么叫王总了。 她收住笑,好声提醒道:“杨助理,要是让王总听到你这么叫他,他会气死的。” “气死活该。”杨恬欣哼了哼,小声嘀咕道:“这么还不来上班,不会是醉晕在温柔乡里了吧?” 陈助理听不清楚她在嘀咕什么,含笑道:“王总今早直接到客户公司去了。” 对着一堆完全看不懂的文件,杨恬欣索性将所有文件往旁边一推,拿了只铅笔在a4纸上涂鸦起来。 王思凡见完客户回到公司,便看到杨恬欣坐在办公桌前画素描画,画的是一位年轻男明星。 “杨助理,你很有空么?”王思凡沉声问。 杨恬欣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你不也是刚到公司么。” “我办的是正事。” “什么正事?跟何恋谈恋爱么?” “杨恬欣,这里是公司,不是乱吃飞醋撒泼的地方。”王思凡将桌面上的文件夹往她面前一推:“今天没完成这些工作之前,你别想回家了。” 杨恬欣瞬间张口结舌。 这么多的文件,要她在今天之内处理完?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可王思凡却不跟她多废话一句,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第213章 下班时,杨恬欣桌面上的文件还有三份之一没有处理完,眼看着大家都开始下班了,她慌忙拉住陈助理的手,垮着小脸道:“陈助理,你走了我怎么办?” 陈助理一脸为难道:“我还要去托儿所接儿子下班呢,你遇到不懂的就问王总吧。” “问他?”杨恬欣无语,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看陈助理一脸为难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强留人家,只好放人家走了。 确实有些文件是她看不懂的,她扫了一眼王思凡的办公室,只好硬着头皮摇动轮椅走进去。 王思凡正在埋头工作,看到她进来,打量了她一眼问道:“都做完了么?” “还没。” “那还不赶紧?” “有些文件我看不懂。”杨恬欣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 “不会的先放到明天问陈助理,我现在没空教你。”王思凡低下头去,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还真是冷漠的浑蛋,连教一下都不肯。 杨恬欣愤愤地瞪了他一会,才转动轮椅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何恋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两人同时一愣,同时打量起对方。 何恋手里提着两份外卖盒,惊讶过后,笑盈盈地对杨恬欣道:“恬欣,你怎么会在公司?” 杨恬欣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外卖盒,冷声嘲弄道:“你呢?来给你的情人送晚餐?” 她的话让何恋脸色一红,难堪地笑了笑:“我是来给王总送晚餐的,早知道你也在,我就多带一份了。” “不用了,谢谢。”杨恬欣气得咬牙切齿。 王思凡却在这个时候从椅子上站起,对何恋道:“把晚餐给恬欣吧,我们出去吃。” “好呀。”何恋欣喜,将盒饭放在桌面上对杨恬欣道:“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恬欣你可不能浪费哦。” 杨恬欣的脸色一陈红一陈白,来来回回地变换着。 这也太侮辱她了吧? 刚刚还说自己没空的王思凡,何恋一来就有空了?还要陪她出去外面吃晚餐? 她咬咬牙,转动轮椅往门口走去。 王思凡跟何恋一起离开了,杨恬欣固然不会吃何恋送来的晚餐,她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气,越气就越不想工作。 凭什么他出去跟情人约会,她就呆在办公室里加班? 杨恬欣索性关了文档,点开网页开始上网玩儿。 王思凡吃过晚餐回来,就看到她在上网站看八卦,脸色瞬间一沉,冷声道:“工作都完成了么?” 杨恬欣头也不抬道:“没有。” “那你还上网玩?” “心情不好,没办法工作。” “心情不好是理由么?” “王思凡!”杨恬欣差一点又要蹦起来了,幸好她及时想起自己双腿受伤的事。她扶住办公桌了,将身体沉回椅子上,盯着他一脸气愤道:“我老公扔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却陪着情人在外面约会吃饭诶,换成是哪个女人还能做到心平气和地看文件工作?” “怎么?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没错,我就是受不了!” “那又怎样?” “我要跟你离婚!”杨恬欣气急了,冲口而出。 王思凡拧眉,睨着她:“你确定?” “确定!” 王思凡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杨恬欣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不搭理她这个要求,没想到他很快就折了出来,手里还多了一份a4纸。 王思凡将手中的a4纸往她跟前一放,漠然道:“这是离婚协议,你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了。” 杨恬欣看到离婚协议那几个字时,瞬间怔住了。 他居然真的让她签离婚协议? 之前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肯离婚的王思凡,居然把离婚协议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幽幽地抬起头颅望向他,发现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见她迟迟不肯提笔签字,王思凡冷:“怎么,不是说要跟我离婚么?不是不能忍受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么?为什么不签字?” 杨恬欣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牙冲他怒吼:“王思凡!你太过份了!” 当初非要跟她结婚的是他,婚后出轨再出轨的是他,报复游戏玩腻了想离婚的也是他! “我过份么?我不同意离婚的时候你说我过份,现在我同意了你还说我过份,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杨恬欣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你想推开我娶何恋或者莎莎是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杨恬欣抓起桌面上的离婚协议书便撕了个粉碎。 一连好多天,杨恬欣和王思凡都处在冷战中度过的。 当然,公司还是得去,就算杨恬欣有不想去的打算,最终还是拗不过王思凡。 王思凡想逼她做一件事的时候,有的是方法,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不用去公司了。 难得清闲的杨恬欣兀自坐在露台上画起了素描画。 经过一周多的时间,脚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行动虽然稍稍自如了些,但还是不能下地走路。 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杨恬欣以为是曾姐,便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王思雨,她走到杨恬欣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她眼前的画纸道:“嫂子,又在画画啊?” 杨恬欣听到是她,微微讶然后抬头打量着她,这位王在小姐从未叫过她嫂子,也很少这么客气地跟她说话。 “有什么事么?”能让她态度变得如此之好,一定是有目的的吧。 “是这样的。”王思雨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我哥他想跟你离婚,希望我能劝劝你。” 王思雨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递到杨恬欣面前,心下一片无奈,心想哥哥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托她出面来说,这不是明摆着在为难她么。 她甚至不敢看杨恬欣的表情,因为猜也能猜到是什么表情了。 果然,杨恬欣微微的讶然过后,便漠然拒绝:“思雨,你还是回去劝劝他,这事就别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呀,我哥他不爱你了。” “当初是他非要娶我的,想娶就娶,想离就离,他真当我杨恬欣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么?” “我哥说了,公司还给你,所有的产业都还给你,他愿意净身出户。” “他就那么急着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杨恬欣抬眸睨了她一眼后,低头继续画画。 “不是的……。” “那是因为什么?” “唉呀,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哥他就快要死了,你愿意跟着一个快死的人过么?”王思凡受不了地冲出这么一句,同时泪水滚出眼眶。 杨恬欣手中的铅笔一顿,抬头讶然地望着她。 如果不是王思雨脸上的泪水,她会以为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 不对,王思雨原来就是个演员,挤几滴眼泪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什么意思?”她问。 “我说,我哥他快死了……。” “为什么快死了?”再傻的孩子,也不会拿亲生哥哥的性命开玩笑吧?杨恬欣的心脏终究还是一点点地收紧。 王思凡快死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哥哥最近服用的失眠药是被人调包过的,换成有毒的药了。” “被谁换的?什么时候换的?”杨恬欣急切地追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哥哥说是你们结婚后在公司被人换的。”王思雨担忧地吸了吸鼻子:“怎么办?如果哥哥真的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杨恬欣足足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讯息,随即抬头打量着哭得一脸伤心的王思雨,淡然一笑后提笔重新画自己的素描。 王思雨见她不但没有一点着急,而且还笑了,立马就气愤了,打量着她没好气道:“杨恬欣,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死不死跟我又没关系,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你……!”王思雨气结。 “唉,我猜他这是感情债惹太多,所以得罪人了吧?”杨恬欣故作惋惜、不冷不热地幽叹一声。 杨恬欣虽然表面上一脸无关痛痒的样子,心里其实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的。 想到当初如果不是她因为担心王思凡太过依赖失眠药,偷偷把他的药换成维生素片了,王思凡就真的死定了。 万幸中的万幸! “杨恬欣你太过份了!”王思雨扬手便是一把掌甩在杨恬欣的脸上,咬牙控诉道:“亏我哥临死前都还在处处替你着想,为了保全你的财产,在不惊动我妈的情况下把公司转到你的名下,教你熟悉工作业务,还要悄悄跟你离婚……。” 杨恬欣被她打了一巴掌,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因为她的话而心情万分愉悦。 原来王思凡逼她去公司熟悉业务,逼她离婚,都是提前设计好的。那么何恋的三翻两次出现,是不是也是提前设定好的呢? 她静静地听着,希望能从王思雨的口中听到更多的惊喜。 “杨恬欣,你根本就不配得到我哥的爱,曾经的你那么冷漠,现在的你还是那么冷漠,你就自己一辈子孤独终老去吧!”王思雨恨恨地扔下这句,转身欲走,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看到门边的王思凡。 “哥……。”她顿住脚步,眼里浮上一抹担忧。 此时的王思凡就站在推拉门后方,望着杨恬欣的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素。 杨恬欣也看到了他,心下微微讶然,随即别过脸故意将他忽视。 王思凡睨着她,道:“听到我快死的消息,令你这么开心?” 杨恬欣心生不忍,正想告诉他,他还死不了的真相。转念一想,王思凡最近这样伤害她,而且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连跟她商量一下都没有,就擅自决定了所有的事情。她不报复一下就太对不起自己这段时间里所受的委屈了。 “还好吧,反正算是个好消息。”她抬脸冲他微微一笑。 王思凡的脸瞬间就绿了。 王思雨一听她这么说,再次炸毛。 她转向王思凡,没好气道:“哥,你看吧,这就是你爱了十几年的女人,如此的冷漠绝情,你居然还处处为她着想?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王思凡看了妹妹一眼,眸底有着受伤的神情,却淡得不容人发现。 “思雨,你出去吧。”王思凡道。 王思雨恨恨地瞪了杨恬欣一眼,转身走出两人的卧房。 露台上只剩下王思凡和杨恬欣两个人,王思凡在刚刚王思雨的位置上坐下,看着她快速而娴熟地用铅笔在纸上涂鸦。 “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是不肯签离婚?签完后对你自己的名声和公司都有好处。”王思凡一脸淡漠道。 “名声?”杨恬欣扭头不解地望向他:“跟名声有什么关系?” “离婚总比死了丈夫好听点,不是么?” “我觉得没区别。”杨恬欣转回头去,一边画画一边不紧不慢道:“你就别白费心思了,在你死之前,我都不会离婚的,省得别人觉得我无情无义,知道你快死后立马就跟你离婚。” 王思凡的脸,渐渐地又开始沉冷了。 怎么也没想到杨恬欣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 思雨问得好,他喜欢了这个女人十几年,如此绝情的一个女人,他究竟喜欢她什么? “恬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我和沈慕希真的差那么远吗?” 杨恬欣略一沉吟:“你并不比他差,但是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就像你偏偏爱上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一样。” “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心狠了一点。” “这是对我的夸奖么?”杨恬欣问。 王思凡不语,这不是夸奖,是事实。 这就是他心里的她。 “送给你。”杨恬欣将刚刚画好的素描画递到他面前。 王思凡接过画,上面的男人既然是他。 一直以来,他在杨恬欣的画上只看得到沈慕希的身影,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 她画画的水评一直很好,眼下这张只花了十分钟时间画下来的素描画也是不错的。 “干嘛要送给我?”他抬眸睨着她。 “突然想送就画了,怎么?不喜欢?” “当然喜欢。”王思凡收了画,起身主开露台。 伤心失望气愤过后,他反而显得平静了,除了心里有些悲凉的感觉外……。 第214章 入夜,某高档酒吧的大厅内。 王思凡打量着对面依旧风姿绰约的莎莎,随即仰头喝了一口杯里的啤酒,并不搭理她。 莎莎倒也不生气,盈盈一笑道:“王总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不像你的风格啊。” “偶尔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你呢?怎么也是一个人?” “我?以我的身份哪敢在大厅里呆,我包厢有朋友,不过是恰巧看到了你,所以过来陪陪你。” “是么?那就陪我喝一杯?”王思凡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莎莎一个旋身,坐在他的腿上笑得一脸风情:“我呀,要喝只喝交杯酒。” 王思凡看着她。 “怎么?不愿意?” “当然愿意。”王思凡用手臂挽住她的细腰,浅笑道:“像何小姐这么美丽的女人,吃一次就意犹未尽,多吃几次则欲罢不能,是男人都会喜欢的。” “那么你呢?” “我?一个快死的人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凡……。”莎莎动容,双手攀上他的颈项一脸歉疚道:“对不起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当时我听了也是一脸震惊和伤心,那天实在是气极了才会说出来的,我……其实很爱你,很舍不得你的。” “我明白,我也不怪你。” “真的吗?” “当然。”王思凡冲她摇了摇杯子:“来,说好的交杯酒呢。” 莎莎微仰小脸,用乞盼的目光盯着他,“思凡,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让我好好陪着你,好么?” 王思凡凄然地笑了。 为什么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杨恬欣? “谢谢你,你会找到一个好男人的。”王思凡道。 “你明知道我只爱你一个。”莎莎将端着酒杯的小手扣进他的臂弯,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酒液滑过她的喉咙,又苦又辣的感觉直达胃部,向来能喝的她,居然被这股味道冲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起来。 她迅速地放开王思凡,扭身趴在一侧干呕起来。 王思凡打量着她 第215章 杨恬欣刚要拨打王思凡的电话看看他为什么没有来上班,王思雨便突然出现了。 她看着眼眶红肿,泪水涟涟的思雨,讶然地问道:“思雨,你怎么了?不会是你哥出什么事了吧?” 完了完了,会不会是他想不开跳楼自杀了?还是干了别的什么傻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玩大了。 “除了他还有谁?”王思雨呜咽道。 杨恬欣慌忙将她拉进王思凡的办公室,让她坐在沙发上后,打量着她:“你哥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我哥说他今天有点私事要去处理,明天就要去法国处理杨氏与瑞兆公司的专利纠纷,然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什么意思?”杨恬欣愣了愣。 王思雨捂着鼻子,哭得越发的伤心:“他说纠纷案有点棘手,可能要十几二十天,他怕到时自己没命回来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杨恬欣拍了拍她的肩,实在不忍心看她继续这么伤心下去了,笑盈盈道:“你哥会回来的,他……。” “嫂子。”王思雨突然拉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一脸请求道:“我来找你不是听你说一些无用的安慰的,我只是想请求你别让我哥走得太孤单,他那么爱你,如果临走的时候都还不能得到你的陪伴和关怀,那就太可怜了。” 王思雨顿了顿,紧接着又说:“我知道这段时间来我哥他对你不好,可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呀,包括他跟何恋其实都是故意做给你看的。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报复你,而他想报复你的原因,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呀。” “思雨,你不用说了,其实我都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王思雨重新打断她:“当初你嫁给沈慕希那天出了车祸,我哥原本就伤透的心更是雪上加霜,然后一消失便是四年,为的就是为你寻找醒来的治疗方式。后来好不容易把你救醒了,你选择回到沈慕希的身边 第216章 第二天一大早,杨恬欣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摸索着伸出手去寻找手机,却怎么摸也摸不着。 几乎一夜没睡的王思凡从床头拿过她的手机,替她摁了接听键后才塞入她的掌心。 杨恬欣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恬欣,你还没起床啊?”电话那头传来程天画的声音。 杨恬欣‘嗯’了一声:“还没有,姐,你在哪呢?” “我在巴黎啊。” “不是吧?你也在巴黎?”杨恬欣欣喜地叫了一声,睡意瞬间去了一半。 “什么叫我也在巴黎?难道你也在?” “嗯啊。”杨恬欣抬头望了王思凡一眼,笑盈盈道:“我和思凡哥哥在巴黎度蜜月呢,昨晚刚到的。” 王思凡垂眸看着怀中她含笑的小脸,度蜜月? “你们也到这边度蜜月来了?”程天画也是一脸欣喜。 杨恬欣在王思凡的怀里点点头,另一只小手状似无意地抚上王思凡的脸颊,然后停在他的耳际,轻柔地把玩着他的耳珠:“思凡哥哥到这边出差,我顺便跟来了,姐,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当然好啊,就是不知道你的思凡哥哥赏不赏脸?” 杨恬欣抬头,在他的下颌处吻了一记:“哥,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吧?” 王思凡被她吻得一阵不自在,心乱如麻地吐出一个字:“会。” “太好了,思凡哥哥说他会和我一起去。” “那晚上见咯。”程天画笑得一脸坏水。 杨恬欣挂上电话后,一抬头,发现王思凡正一脸迷惑地盯着自己,如是冲他微微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王思凡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了下去,掀开被子下床步入浴室。 晚上,杨恬欣和王思凡一起来到一家有名的法国餐厅。 餐厅是沈慕希提前订好的,一见面,姐妹俩就拥抱着嘻笑不停。 杨恬欣放开程天画,打量着她:“当初不是说只来二十多天的么,现在都快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