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囧》 第一章 幸福涌动时光流 “轰…轰…轰……” 蓝宝石般浅墨盈盈的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悬，随着一个接着一个巨大的烟花在空中连续炸响，海河市鸣翠湖元宵灯会的现场瞬间进入狂欢的高潮…… 一声声刺耳的长啸响起，一支支烟花犹如火箭般直入长空，伴着震耳欲聋的炸响，一粒粒金砂崩豆般喷薄而出，傲然绽放，广袤的夜空似乎突然间被点亮、被唤醒，眨眼之间变得流光溢彩、姹紫嫣红、五色斑斓： 那天边的烟花时而像仙女散花，时而像烈焰争辉，时而像彩蝶飞舞，时而像花蕾怒放；这边的犹如一颗颗流星从天边划过，那边的却好似一条条游龙缠绕升腾，这一旁好像跳动的瀑布之水从天而降，另一旁又恰如打翻的钢液在炸裂中奔涌；忽而明艳辉煌，如火树银花般富丽堂皇，忽而千姿百态，又如鲜花盛开般缤纷五彩；刚才还是精灵般在顽皮地眨着晶晶亮、欣欣然的眼睛，转瞬间又幻化成孩童憨态可掬、春意盈盈的笑脸。 伴着烟火此起彼伏地绽放、肆意地宣泄，广场上熙熙攘攘攒动的人群也被感染、被激励，人们一个个难掩满心的欢愉，兴奋夸张的言语，张扬变形的步态，宣示着欣喜和满足：人们载歌载舞，手舞足蹈，欢呼嬉戏；不断呼喊着、赞美着，呼应着天空的恢弘和热烈；在这里，不管昨夜今宵过往，忘却了烦扰，忘却了忧伤，在此时，更不问明朝何处，甚或不分彼此，天地皆逝，物我两忘。 湖边的空地上，十几名少男少女一番紧张地忙碌，用鲜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图案，周边被双层点燃的蜡烛环绕着，在微风的吹动下火苗摇曳生辉，宛如一排排欢快的音符，和着节拍跳跃着、演奏着一曲华美的乐章…… 身后宽广的湖面，倒映着天幕上的绚烂，混沌间水天共色，景象相映；高远之处，情景交融，不胜流远。远处佛塔之上镭射的佛光，像极了一双慧眼，又恰如一双巨型的佛手，不住地来回游弋，俯视着这方充满生机勃勃的热土，护佑着身下的芸芸众生…… 喧嚣背后，在烟火的映照下，不远处湖边的岸基上，却寂寂然、安安静静地端坐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显然不同的怪人——正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癫狂我自安然： 咋一看虽明眸不再、波澜不惊，细端详却神潜龙隐、鬼属神归；眉宇之间貌似苍白如水、静若处子，天宫处却春意隐隐、暗含生机；略显呆滞的眼神，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丝淡淡的冷漠、无心，似有似无的悲悯、怯怯的懦弱，又亦或是一种无法表述的清远和孤傲。 清瘦冷峻、沧桑感丰富的面容被额前蓬乱的长发半遮半掩，脑后的长发被随意地扎成了一个马尾小辫，挣扎着傲娇地翘着；凌乱的胡须荒草般突兀地披散在胸前，似乎在恣意地宣示着他的痴狂…… 一件早已看不出什么颜色的长衣，裹挟着一个单薄的、佝偻的身影，身边一个大大的敞口蛇皮袋中，隐隐露出了饮料空瓶和包装纸盒，不时有经过的人们将喝完的饮料瓶随手投入其中…… 因为长时间的静止不动，远远望过去，端坐湖边的身影竟然像极了湖边围堰上一尊肃穆的雕塑，不但形神兼具，而且生动有趣——只是突兀在脑后的那根油腻腻的马尾辫，在微风中不时地摇晃着，似乎在炫耀般提醒着专属于他的特立独行。 正是由于特殊的存在，所以韵趣天成，卓尔不群；也因为与众生的迥异，所以蹊径独辟，自成一景。 这时，不远处一位双眼被红色丝带蒙住、一脸懵懂的长发女子，身着长裙，仪态雍容，在三四个女伴叽叽喳喳、贴心的簇拥下，带着些许紧张、些许局促、亦或有些期盼和憧憬，被一步步搀扶到了心形图案的中央。少男少女们欢呼雀跃着，不住地晃动着手中的彩灯、荧光棒，不时兴奋地大喊大叫，每一个人都激情满满、神采飞扬： “3、2、1——” 在众人大声地呼喊声中，长发女孩眼前的丝带被缓缓解开，略略适应后，女孩美丽的眼睛缓缓睁开，转瞬间被眼前的情景惊的半张了嘴巴，在周围肆意的喧闹声中，面前小型的音响里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遇上你是今生的缘分，爱上你是我今生的幸福，守护你是我今生的选择……为了你……我今生无怨无悔，我会爱你……到地老天荒！ ——嫁给我吧！美丽的姑娘！” 心形烛光的对面，一位帅气英俊的西装小伙，手捧鲜花，半跪在地上，满眼热望，动情地大声宣示着……可能由于太过紧张，声音竟然有些磕绊和颤抖…… “嫁给他!” “答应他!答应他吧！……” “嫁给他！” “……” 在周围一片的喧闹、呼喊声中，人群中央的女孩更加地局促、激动，满面绯红，呼吸紧张，激情澎湃，嘴巴不住地哈哈大笑着，眼睛里却早已是泪花闪烁——终于女孩鼓足了勇气，颤抖着大声地喊出： “我愿意……我也爱你！” 话音未落，天空的烟花竟然也好似得到了指令，又一次恰到好处地轰然炸响，热烈地呼应着这一幸福的时刻。 面前的男孩兴奋地一跃而起，飞奔到女孩身旁，将手中的花束塞入女孩手里，并顺势将梦中的女神拥入怀中…… 现场顿时一片欢腾，欢乐的人们纷纷向这对幸福的恋人送上自己最美好的祝福，而一旁几个协助的小伙伴正忙碌地将保温箱中的热奶茶分发给人群，代表一对恋人向见证幸福时刻的人们表达着由衷的谢意： “谢谢您的参与，感谢您的见证！” 随着声音，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递到了雕塑的面前： “thebestwishesforyougiveyou!” 雕塑微微抬起头，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脱口而出，竟让送奶茶的小伙子猛地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连连道谢： “thankyou!thankyou!” 或许是刚刚见证了幸福的时光，受到了狂欢海洋的感染，雕塑缓缓立起身来，随手将蛇皮袋背上肩头。随着一口温热甜香的奶茶入口，一种舒爽的通透感转瞬之间涌上心头，随即便幻化出了一脸荡漾的春意，于是缓缓抬起头，眼望着远处灿如繁花的夜空，几份惬意、几份微醺的陶醉、痴狂的感觉，便慢慢浮现在了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 “咔嚓”一声，伴着单反相机快门的响声，身旁一名肩背摄影包，手举相机的摄影者，不失时机而又恰到好处地捕获了这一瞬间，让时光永远定格、成为永恒：2019元宵节。 而自我陶醉其中的雕塑很显然受到了相机的惊扰，他就像一只突然受到惊吓的兔子，好心情似乎一下子跌回了原点，愣愣地一个激灵，神情暗淡沮丧赶紧慌慌地逃开…… 第二章 风雨阳光自心知 辛辛苦苦、一直不温不火地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二流报社记者老唐，自新年过后很是着急上火。 这本身就是一个经典，又更像是一个传说：老唐本名唐启尧，网名语迟公。兜兜转转几十年，在海河市这个超一流的大都市里艰难讨生活，当兵转业之后，一直在这家不太出名的都市报社里摸爬滚打，编辑、记者兼摄像，经常是内勤、外勤、打杂一肩挑。在同事眼中，虽然说不上他哪一样特别出色，但却是万金油般不可或缺，不管哪个工位、哪个岗位缺人手，老唐都能够保证随叫随到，百分百二十四小时候补，简直就如同万金油一般，甭管急难险重、不分芝麻西瓜，不敢妄言抹哪儿都药到病除，但确定是有效果，就因为这屁股上有把刷子——会抹和，所以关键时刻才不至于掉链子。 再加上老唐好说话，没啥脾气，办事认真，勤勉有加，于是也渐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让人同情的是，老唐一家三口到如今还是挤在狭小阴暗、仅仅二十几平的祖宅里。逼仄的生活，长年的辛劳奔走，使得原本有一头浓密黑发的他过早的谢了顶，不得已的老唐只好将一侧的头发留起来，欲盖弥彰地蓬松在亮光光的脑门上。出门在外，发现有人关注到自己这片恶劣的自然环境，老唐总是免不了嘿嘿尬笑两声，一脸真诚、摇头晃脑地自嘲几句：热闹的大街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地方支援中央，共同富裕……唉——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时间久了，老唐竟然在报社的同事之间，收获了“首长”的雅号，至于首长的渊源却是无从考究，于是就有同事猜想：这首长，很可能就与共同富裕方面有关。猜想归猜想，传说归传说，好在老唐生性豁达，性格和善，与报社男女老少都能打成一片，圈里圈外、老老少少，一见老唐的面都是直呼首长，渐渐就成了日常。 首长，老唐，在老唐自己眼里无非就是个代号，更何况，首长本身并无恶意，自己也就权作雅号罢了，于是老唐也就欣然受封，大大方方爽快地应着。一来二去，新加入的年轻同事，更是只知有首长，不知是老唐。 在家中，每天面对长年卧病在床的妻子、三十好几依然单身的儿子，老唐更是一筹莫展、难见欢颜。六年前，妻子莫小瑛因为突患渐冻症顽疾，于是就早早办理了病退，在家调养。近年来随着病情日渐加剧，更是几乎不能下床。 三十几岁的儿子唐沐心，也是不让人省心的主，自打从计算机学院磕磕绊绊毕业之后，头几年还断断续续找了几份工作，但几乎从没有超过满月，不是吐槽工作环境太差、工作车间辛苦，就是同事间性格合不来，索性撂挑子不干。甚至就连老唐求亲告友，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市政府保安的岗位，也在试用了几天后，因为儿子唐沐心过于散漫，又不服管教，被分管的领导婉辞回了家。 于是乎一来二去，几经碰壁，身心俱疲，唐沐心竟然患上了社交恐惧症：怕出家门，更怕见到陌生人，甚至于害怕见到阳光下的自己。再后来，索性不再出门，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龟缩家中，终日沉溺于网络游戏之中不能自拔。 年前忽然的一天，峰回路转，苍天开眼，在一次晚饭时间，唐沐心竟然信誓旦旦要去创业，更加让人意外的是还网恋交了个女朋友。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如同晴天一声闷雷，一下子竟然让早已对儿子失去信心的老唐大半天没反应过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心下里更是一头雾水、懵懂有加。 老唐果然就是老唐，毕竟行走江湖多年，惯看秋月春风。在老唐一番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之下，事情这才渐渐理出了个大概，这也让一向沉稳的老唐转瞬间顿觉使命感、责任感一股脑涌上心头，倍感压力山大——头大，头大，实在是他娘的让人头大：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整日里游弋于各类网络游戏之中的唐沐心，网名三木真心，竟然阴差阳错地在网上结识了网名为爱慕真心的女网友。刚开始，因为网名相近，同样征战无数，横扫千军，经常被不甘失败的对手拿来比较、膜拜，逐渐成为推演中心灵魂级人物。起因都是“真心”，以至于后来就有了三木、二木的网络争雄，以及后来大木子、小木子的黑白两派。不过，随着两木神话的增加，知名度更是火箭般地飞升。 春来冬去，时事轮回，在网游的虚拟世界里，三木二木终成经典：网游世界，双木联手，更是双煞合璧，珠联璧合，简直就是黑白双煞精灵一般的存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无人能敌，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数不清的网络豪杰勇士、侠客高手，纷纷饮恨败北、俯首称臣——两木早已不止是个传奇，更像是个历久弥新的传说。 不过，一段时间过后，异常活跃的双煞，竟突然同时玩起了消失，是失踪？还是归隐？难不成久步江湖，看遍腥风血雨，日久生厌，萌生退意？…… 这消息一经网络散播，一时间竟急坏了千千万万个木粉，大伙焦躁、担心、恐慌，扼腕叹息，不少人着急上火，急火攻心，于是就有粉丝在网上发布了网上《通缉令》、《协查令》、《网络招募令》，誓要大干三月，掘网三尺，盛邀木圣回归。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整个网络掀起了轩然大波，在一众木粉的策划、鼓动和参与下，寻找双木的行动也在有条不紊、紧锣密鼓地向前推进。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尽管大伙付出了很多，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双木依然是神潜龙隐、杳无音信，看起来寻木行动似乎仍旧是任重道远、前路茫茫。 不得已，就有网友转变了思维模式，重启了回头看的倒查机制。很快，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原来网上的三木二木、大木小木，极有可能也是男木女木，继而脑界大开：难不成二木相恋，回到温柔乡造小木子去了？！ 基于这一原始的基本构想，木粉们开始在网上再兴风浪，一改往日沮丧、颓废的心情，转瞬间像打了鸡血，一个个满血复活，激情昂扬、心潮澎湃，没过多久竟然接二连三，纷纷在网上送祝福、送祝愿，更是送上了万千期盼。 还真没有逃出一众木粉的假想：三木真心、爱慕真心起初在网络结识，既是偶然实也必然。刚开始，由于网名相近，战绩凸显，被网友比较、膜拜，成为议题中心，实在是正常而且自然。网络本就虚拟，杂七杂八、乌漆嘛黑，啥人都有，话题尤多，难辨真假，又加上虚实不分，两木自己也没多作留意，一笑罢了。 没想到接下来时间日久，反而众推之下，慢慢起了变化，起初是物理现象，彼此间只是相互增加了几份关注，简单而且正常，你来我往，互相寒暄几句，你好我好，礼节加尊重，其实并无他想。 斗转星移，时空变幻，二木开始慢慢合作，尝试联手破关，没成想彼此相契，身手互补，攻防有道，浑然天成，一段时间下来竟然珠联璧合，所向披靡，攻城掠寨，战天斗地，龙威日显，直到后来渐渐修成黑白双煞，终成网络不朽传说。 现实中，习惯也就成了自然，一觉醒来，开机之后，随着叮咚声响，网上的双煞，一如世间的凡人，见不到相互之间的安好，竟然心理上也悄悄起了变化，寻常惯有的几句媚俗，也竟然渐渐演变成了必须的仪式、亦或心底的期盼。直至后来，简直就如同上班打卡，签到、签退一样成为必须，如若见不到对方的回应，一天下来竟然心下里心神不宁，惴惴不安，魂不守舍，怅然若失。 日夜更替，时空轮转，时间漫化成最好的月老，点点滴滴的网络传情，终于物理性累积集聚转化为情感分子的转基因突变，以致于双方荷尔蒙转化加速，终于产生了质的飞跃，于是在网友、粉丝们的山呼海啸、殷殷热望之下终成所愿、修成了所谓的正果——二木三木竟然顽石开窍、顺应了天意民意，自顾自悄没声地搞起了网恋。 非常之人，必非常人之心。于是所有网友抖擞精神、神勇大显，无不在以最大胆的揣测，预判着万千种可能：直觉应该还是相当的靠谱，相信凭二木的传奇风骨，不恋则以，一恋必然惊人，而且必定一发而不可收拾，惊天地泣鬼神，气壮山河，相互间定然是爱得天昏地暗、地老天荒，堪称传奇更不失经典。 然而让一众木粉大跌眼镜的是，二木果然没让众人失望，竟然再次出乎众人预料：双木逢春，柔情似火，以至于情浓雨浓，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爱雨滂沱，柔情泛滥，以至于忘了曾经、忘了过往、更忘了江湖相望相守的好兄妹——选择了深潜，暗淡了全网，淡漠了未来…… 网络天地，虽高手如云，但离开了双木双煞的日子，也必然是乌云遮月，黯淡无光。 而双木虽淡出江湖日久，但本性使然，却依然暗暗窥察网络风云，眼见网上有关双木双煞通缉令、协查令、招募令广为流转，各类传言日盛，云涌风起，如火如荼，大有星火燎原之势，尤其细看木粉、铁粉以至于钢粉、钻石粉等等一众粉丝的殷殷热望、声声呼唤，禁不住大为震惊，感慨感动之余，不免连连嗟叹。艰难抉择过后，为了回应众望、温暖粉众，不得已三木真心、爱慕真心——双木再次网上合璧，昭告佳讯： 双木相恋，不日将重出江湖。 当然，网上先前发生的一切对于老唐来说肯定是一无所知，木讷的唐沐心也只说是交了个女网友、要出门工作等等，但听到这个消息的老唐还是很吃了一惊，他怔怔地望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生病在床的一脸憔悴的妻子，以及拥挤凌乱、简直无法落脚的小屋，顿感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刹那间冷汗涔涔光亮一片，满心里又惊又喜，既高兴又担忧：惊的是三十几岁的儿子竟然瞬间开悟，喜的是不但交上了女朋友，而且还要出门创业；担忧的是自家二十几平的小屋、生病的妻子、捉襟见肘的收入，将如何面对接下来的诸如结婚、购房等等等等一系列迫在眉睫的大事……一想到这些，老唐就不免着急上火、越发地牙疼。 唉……也没啥别的好办法，老唐只有暗下决心，提神运气，直了直微驼的后背，想方设法，再奔“钱”途。不为五斗米，谁个竟折腰？老唐，其实真的挺难。 报社里，每天面对着众多学有专长、清新靓丽的美女帅哥，回望着镜子里头顶的光亮，老唐自己再清楚不过：年龄偏大，学无专长，除了不值一提的所谓经历，自己真的是老大平庸。不得已时时告诫自己：只有夹起尾巴，放下架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陪着万千个小心，谨慎混迹于这些白骨精之间，或许多多少少还能有自己的一口饭吃。首长就首长，老唐就老唐，管他呢，夹缝之中求生存，先混个一团和气再说，毕竟生存才是王道。 仔细审视着电脑显示器上自己元宵节晚会现场新拍的照片和短视频，一帧帧、一幕幕轻轻地滑过，忽然老唐眼前一亮，短暂的颤抖之后，刹那间心里头快速萌发出一种难以抑制的躁动…… 第三章 何处高楼雁一声 微眯的双眼，轻扬的下巴，凌乱的长发，高高翘起的马尾辫，以及手中的奶茶杯，肩头的蛇皮袋，被风扬起的外套，一同被远景中烂漫的烟花映衬、烘托着…… 瞬间的戛然而止，自然天成，化为永恒，不但内涵丰富，而且张力无限，无一不在张扬着照片中男子的舒心、惬意和满足，孤傲、冷峻又不乏些许的另类；同时，扎眼的蛇皮袋、褴褛的长衣、油腻腻的长发、凌乱张扬的胡须——无处不在的拾荒者的形象，又如此对比强烈、突兀地冲击着人们的神经：几份真实，几份迷幻，几份冲动，总感觉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似乎又深不可测，遥不可及；一眼之下，瞬间让人触动、感慨、嗟叹，唏嘘之余很快又在不经意间令人百感交集，百味顿生，继而引发无限的回味、遐思…… 恍恍惚惚之中，一股强烈的冲动感、使命感一下子涌上老唐的心头，他猛地回过神来，来不及细细思索，便快速敲下了键盘：幸福，摄影者：语迟公。 “……首长，首长！快快，外勤外勤！主任安排：广州会议跟踪报道，时间一周，设备准备，一小时后楼下集合出发！” 随着喊声，美女小钢镚怀抱一摞资料，忙慌慌地跑进老唐的办公室，一边急急地传达任务：“俩人前往，首长、肥猫王！” “得——令啊！……” 这边的老唐赶忙应着，一边鼠标轻点，将《幸福》嗖的一声传上了网络，这才紧锣密鼓地招呼肥猫速速行动，开始准备器材…… 肥猫王王本禹，其实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三十几岁的年纪，985名校新闻系硕士，据说还是特招加入的报社，文采飞扬，妙笔生花，很有一定的文字功底，传说业余时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络小说写手，网名归朝欢，一度也曾收割了大把痴男怨女的眼泪，网络上其实也是个游侠般的存在。 只是185的身高，配上285的大体重，行动上确实是不够自如和轻灵，胖头圆脸，爱说爱笑，再加上贪吃、嗜睡，简直与慵懒的胖猫无二，于是渐渐就赢得了肥猫王的实至名归。细细想来，倒是真的蛮有几份神似，不免让人莞尔慨叹。 首长、肥猫王两个人带着设备、器材，紧赶慢赶急匆匆来到高铁站，检票进站，待到安置好了行李，肥猫王早已是累得大汗淋淋、气喘吁吁。按票寻到座位，没容细看，肥猫王便晃动身躯，一屁股瘫软在椅子上…… “哎呦呦……我的手机！我的手机！” 随着身边一位妙龄女子的厉声尖叫，肥猫王肥硕的身体竟然触电般一下子反弹起来，循声而来的首长这才看清：一部与座套颜色相近的苹果手机，早已在肥猫王壮硕屁股的重压下花了屏。 “刚……刚一万多新买的最新款iphonexsmax！哎呀，哎呀，你……你没长眼睛啊？！……” 眼瞅着身边急赤白咧、心疼的眼泪都几乎快要流下来的美女小姐姐，平时还算口齿伶俐的肥猫王竟一时语塞，像极了做了错事的孩子，竟然抓耳挠腮，手足无措，一任美女喋喋不休地一顿数落。首长老唐见状，赶紧上前圆场： “美女不急！美女不急！……” 这时的肥猫王似乎才猛然间回过神来，慌慌地擦了一把满脸的大汗，一边连声道歉，一边一把从挎包中抓出来一把现钞。不曾想一转身，手竟然又碰到了前面的座椅，霎时间手中的钞票散落了一地。不得已，肥猫王于是又赶紧晃动身躯俯下身子去捡钱。 戏剧性的是，肥猫王这次严重低估了自己的臀围，亦或许是急于在美女面前表现，动作过于迅猛，仓促间不及准确预判：随着肥猫王一个探头深蹲，头朝下屁股朝上，肥硕的屁股竟然被结结实实卡在了座椅之间，一任肥猫王在下面吭哧吭哧地蹬腿撅腚，却依然是回天无力、动弹不得——更加可笑的是，从上面看去，却只见肥猫王肥硕、浑圆的屁股蛋子在不住地忸怩…… 尴尬的瞬间，滑稽的一幕，竟然忽然间化解了美女的怨气，女孩也被眼前的一幕逗乐，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可能又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美女旋即赶紧用手掩起了笑口。 突发的窘况，实在也是不一般的搞笑，小美女越看越想笑，越笑越捂不住嘴，吃吃呜呜，唧唧咯咯，竟也间接逗乐了围观的人们。最后，大伙实在隐忍不住，索性也就不再矜持，一边不住地摆手示意，竟也忍不住哄笑起来…… 下边的肥猫王抖抖索索、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看到周围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横飞，竟然越发地憨态可掬、傻呆呆地不明就里。忽一转脸，眼见美女小姐姐态度大变，笑意盈盈，花枝乱颤，肥猫王见状，也就赶紧借坡下驴，跟着一扫先前的尴尬和窘迫，不住地挠着猫头，竟然也随着众人不好意思地嘿嘿憨笑起来。 落座之后，就见肥猫王眼珠一转，很快恢复了猫王本性，但见他索性揣起了钞票，口口声声现钞不够，非要加上美女微信，转账赔偿不可。那旁的美女见肥猫王态度积极、言辞恳切、真诚有加，况且事发仓促，实属意外，对肥猫的好感竟然也油然而生：直言也花不了多少钱，回去换个屏就好，再三推让，坚持不要赔偿。 最后，相互礼让之间，肥猫王如愿与美女加了微信好友，算是正式开启了这次的艳遇之旅。 车行前方，路途遥遥，有美女相伴，肥猫王顿觉神清气爽，很快就文思泉涌，妙语如珠，不觉间两人竟然越聊越近乎，越拉越投机，肥哥美女相互之间竟然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原来，女孩本名夏雨轩，也是一名网络作家，网名夏雨嫣儿，当听说面前的肥猫王竟然是网络上大名鼎鼎的归朝欢时，不由得惊得两眼放光、嘴巴好半天合拢不上，自然越发地膜拜有加、倾慕不已，直言自己其实早就是欢粉一枚，今天阴差阳错，也算是天随人愿，见到了活的本尊——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一番夸赞下来，不由地让肥猫王春心大悦，云里雾里，舒爽通透，很有一番找不到地的感觉。 一路上，肥猫王更是调动肥硕的身躯，片刻不闲，一会儿购饭买水，一会儿奶茶水果，鞍前马后，殷勤备至，极近温柔体贴之能事。自然，随行的首长老唐也星星跟着月亮走，享受了同样的高规格礼遇，此情此景，又不免让首长老唐暗自感慨现如今年轻人的奶性，私底下又不由地深深感慨自己的落伍……不自觉间，竟又联想到了自己家中那个与肥猫王年纪相仿的儿子，唉……诸事不顺，活该自己劳累的苦命，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啊！混账儿子如果能有人家肥猫王的一半，也…… 唉——老唐又不由地一声叹息。 时间过得飞快，车行过半，两个年轻人已经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恋人，一边攀谈着，一边紧张忙碌着手中的网游，场面温馨而且热烈，也让寡淡的旅途平添了几份浪漫、几份暧昧——这让后面座椅上的首长很是艳羡：哎……春天来啦，空气中都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年轻人不知疲倦地叽叽喳喳着，渐渐就聊到了近日的热点： “传言双木双煞就要回归，重出江湖。看来网游世界又要一场血雨腥风啊！” “不是传言，是已经证实！——他们相恋啦！” “我个人感觉：三木真心坚毅、勇猛而且执着，柔性不足，有点儿个人英雄主义；二木真心智勇双全，理性多一点，以谋略见长，但略略有些畏手畏足，又似乎有点优柔寡断的感觉……” “……才不是，那不过是你的臆断……” “……不过回归倒是必须的，民意难违呀！” …… 听着两个年轻人热烈的讨论，特别是听到“回归”两字，一旁的老唐心头忽然咯噔一下，自己的心事自己最懂，老唐昏涨的脑袋里竟又不自觉地闪现出了自己那个逆子的身影： 回归，回归，回归……混混沌沌的老唐心下里默念着，沉沉睡去。 第四章 欲待曲终寻问取 南方都市的绵绵细雨，一如南方人的性格，一连几天，竟下出了倾国倾城的感觉…… 冒着如酥的细雨，连续一周的跟访、报道，紧锣密鼓，紧张有序，好在肥猫王、首长二人安排紧凑，配合默契，加班加点，赶稿制图，终于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了采访任务。于是二人打道回府，返回了魔都——海河市。 出乎首长、肥猫王二人意料的是：一出高铁站，报社领导竟然安排了专车前来接站，这远不是平时打的的套路。可谁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一进报社大门，竟然是副社长眼镜黄亲率报社一众大员满面春风，列队相迎，直到报社头牌美女冷清秋挺着傲人的胸脯，将芳香四溢的鲜花塞进二人怀里，首长、肥猫王两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惶惶然云里雾里，不辨西东： 说来也难怪，这是何等的荣光！在平时那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冷美人仗着与社长的特殊关系，可谓冷艳绝尘，誓将高傲进行到底。放在平时，别说献花，就是走个照面，也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鼻子轻哼一下，伴着地板哒哒的回响，屁股一扭一扭摇摇摆摆地离去，一任浓烈的香水味在身后张扬……今儿个这是都咋了？一脸狐疑的首长看着身后同样傻呆呆的肥猫王，诚惶诚恐之余，彼此空洞的眼睛忽然间竟然暖流闪过，有了些许的潮湿…… 正唏嘘着，弯腰弓背、两腿发虚的首长老唐突然感觉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居然差点被新铺的红毯绊倒，幸亏身旁的眼镜黄眼疾手快，赶紧抢前一步一把拖住： “启尧啊！真是辛苦你啦！看把您……” ——咋啦？今天这是咋啦？！一切的一切都感觉这么怪异：启尧，启尧，上次听到这么可人的称呼感觉就像是上世纪，哎呀呀哎呀呀……真是不敢想，居然还有人记着唐启尧这个名字。讲真心话，现如今就连老唐自己，潜意识里似乎也是只记得老唐、首长亦或语迟公，而启尧尤其那个曾经的唐启尧，则更像是某个遥远课堂上的标签，远离躯体太过迷离、久远，又尘封经年、记忆沉淀，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了。 ——还是首长、老唐，来得自然，来得真切，也来的踏实。 这边的老唐惴惴不安地胡乱思想着，以至于眼镜黄后面喋喋不休讲的什么话，他愣是啥都没听清——不！确切地说是压根就没有听到。 ……真是怪了，太奇怪了，寻常的一次会议跟访、跟踪报道，实在是稀松寻常、再普通不过，虽说时间是紧张了点，步伐加快了点，但跟以前相比也基本上是大差不差的节奏：抢新闻、赶稿子——职业特性使然，要说成绩，不出事故，正常发挥，就是最大最好的成果。 但细细咂摸眼前非同一般的态势，尤其是看到每个人久违的笑脸，每个人看自己的殷殷眼神，越发地让老唐感到陌生、不安和局促：不该呀，不该呀，他们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呀。几十年的烟熏火燎、尘埃落定，老唐就像一头埋头拉磨的老驴，显然早已习惯了被呼来喝去的使命，被调遣，被安排，被指使，才是原本的角色和日常；同时，也早就匹配了“首长”该有的日子，察言观色，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一面陪着亘古不变的笑脸，一面虚掩着万千个小心，不是在低头拉磨，就是在去拉磨的路上。 ——当青涩消磨成沧桑，习惯也就在淡漠中成了自然。 肥猫王这段旅程倒是一路桃花，公私兼顾，爱情事业双丰收，与美女小姐姐夏雨嫣儿“一腚”私情，竟然突飞猛进，凯歌高奏。这不，昨晚广州夜市倆人的一顿生猛海鲜刺身，吃得那真叫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小美女更是眉飞色舞、摇曳生姿、原形毕露，每个汗毛孔里都透着舒爽，似乎全然忘记了口口声声的减肥大业——嘿嘿，肥猫王更是如沐春风、喜不自持，思想着都是欲穿的望眼和掩藏不住的荡漾。 可就在刚才下车的时候，不争气的肚子竟然一阵子的咕咕乱叫，紧接着一阵牵肠刮肚般的绞痛——不好！肥猫王心里暗暗叫苦，他一面咬紧牙关，故作镇定，一面丹田运气，夹紧了屁股，悄悄跟随在首长身后。 周围的众人喧闹着，一阵不长眼的旋风忽地掠过，老唐头顶虚掩的长发被利落地掀翻到耳边，屁帘般从另一侧神气地垂了下来，遮住了唐启尧略显僵硬的半个笑脸……老唐顿觉一阵心慌：不对，不对！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绝对绝对。 在眼镜黄亦步亦趋的引领下，老唐、肥猫王在冷清秋等一众同事的簇拥下，缓步来到了报社的接待室：接待室花香四溢，茶几上茶香袅袅，果盘盈盈，显然经过了精心的准备。 社长穆家棠，别号老汤一锅，一改往日威严，变得和蔼友善、亲热有加，见老唐等众人走来，大老远就热情地伸出两只肥手，不住地和众人哈哈着打着招呼，并连连招手示意老唐到自己身边坐下。老唐愈加受宠若惊，于是赶忙紧走几步，抢上前来，接着众人相互谦让、客套一番，纷纷落座，欢迎仪式这才正式拉开帷幕。 社长情绪高涨，热情洋溢，洋洋洒洒发表了接近20分钟的演讲，接待室里一众人等群情振奋、斗志昂扬，信心爆棚。一路忐忑不安、云里雾里的老唐，挣扎着一双空洞的双眼，越发呆僵的笑容，半张了嘴巴、真诚而热烈地附和着、不住地点头诺诺…… 直到这时，老唐才懵懵懂懂地感觉到两个中心思想：一是首长老唐，也就是那个似曾相识的唐启尧莫名其妙地火了，并且横空出世般一夜之间成了所谓的网红大咖；二是当下报社要抢抓机遇、乘势而上，要创新，要改革，两手抓两步走两手都要硬……等等等等。 真真不要怪我太无奈，只是变化太世界！——老唐怔怔地诠释着无从掩饰的迷茫。 待领导一口气讲完，众人纷纷举起双手，正待鼓掌相庆。没想到，这时候的肥猫王脸色陡然一变，腹压瞬间升高，慌乱中一伸腿，没成想竟一下子踢倒了脚边的水瓶，随即怦然一声炸响。 突然的巨响，让众人顿时一片愕然，呆立不动，那旁的肥猫王更是一脸的尴尬，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偌大的接待室瞬间安静，气氛变得凝重…… “——好！好！” 社长不愧是老江湖，见过大风大浪，老汤一锅果然名不虚传。稍楞片刻之后，接连大声喊出的两个好字，恰如中流砥柱，立马就力挽狂澜，扭转了态势： “……好兆头！真是好兆头！岁岁（碎碎）平安、礼炮开响，黄金万两——看来新的一年，我们报社不但要一炮炸响，我们更有理由相信一定会一炮而红！……” 社长话音未落，掌声、喝彩声炸响一片。 人们无不点头称是，叹服社长处变不惊、临场发挥的掌控艺术，谈笑间信手拈来，化腐朽为神奇，恰如拨云见日，云淡风轻，让人叹为观止。人群当中，回过神来的肥猫王更是一脸的感动，激情难抑，连连向社长拱手致谢。 欢快的氛围感染下，一众人瞬间像灌了鸡血般膨胀，越发地豪情满满、笑语盈盈、欢欣鼓舞。 其乐融融之际，社长老汤一锅悄悄侧过脸来，压着嗓子告诉老唐： “下班先别急着回家，等我电话……” 第五章 元是今朝斗草赢 原来，出乎所有人意料到的是：那一日去广州之前，首长老唐匆忙之间以语迟公的网名在网络上发布的名为《幸福》的摄影作品，竟然无意间触动了大众网友内心深处那根最隐秘的心弦，一瞬间唤醒了人们迟钝的感悟，伴随着人世间五味杂陈的奔涌，也戳中了大众浅浅深深的泪点…… 接下来网络世界张力凸显，一夜之间迅速发酵，随即另外几个网站纷纷转载，推波助澜，竟然转瞬间引起了网络世界的普遍关注和传播，于是就引发了千千万万个网民、甚至亿万个家庭的共鸣： 幸福，幸福，究竟什么才是幸福？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什么才是值得我们追求的幸福？…… 朴素的字眼，简洁却不简单：看似直白、平淡、无奇，又是多么深奥、复杂，富含智慧和哲理。 每一个人，无论贫贱卑微，亦或位高权重，不管是一介草民，还是元首领袖，也不论是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童，无不是通过自身的身心感悟，在不断地思考、不断地探寻、不断地追求、不断地体验，也正是源于自身生命历程，诸如先天思维的智愚，环境的不同，经历的迥异，育教的优劣，以及后天积累诸如修行的高低、甚至悟道的先后等等等等，于是也就有了包罗万象、千姿百态、个性鲜明、雅俗共赏的答案和结论： …… “幸福就是身体健康，家人和乐，儿孙绕膝，衣食无忧！” “幸福就是100分！” “幸福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问候、一份成就，心怡处，花无数。” “幸福就是鼓鼓的钱包！” “对于家人来说，和睦就是幸福；对于夫妻来说，和谐就是幸福；对于孩子来说，开心就是幸福。” “幸福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走过四季，见过风雨，幸福不过就是自己内心的那份淡定和从容！” “幸福就是棒棒糖!” “幸福就是无私奉献！” “幸福就是家人的理解和陪伴！” “身体健康没有病痛，家庭和睦没有争吵，父母健在没有分离，学会知足没有贪心，这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幸福就是一眼望去，满目皆春！” “幸福就是社会和谐，国泰民安！” “幸福就是亲人的笑脸，爱人懂你的眼神！” “生活一半是烟火，一半是清欢。幸福一半是争取，一半是随缘。人生一半是清醒，一半是释然。” “幸福就是安全生产！” “幸福就是远方的牵挂，自己心中的期盼！” “幸福就是周日不再练琴！” “幸福就是牵一双想牵的手，陪一个想陪的人，走一段回味无穷的路！” “幸福就是归航的渔帆和满仓的渔获！” “幸福就是为人民服务！” “幸福就是归家的灯、远航的帆！” “幸福就是妈妈的吻！” “一花一叶一禅灯，一烟一雨一帘风。一诗一画一清梦，一醒一醉一浮生。” “幸福就是吃嘛嘛香！” “幸福就是心想事成！” “幸福就是风雨中的伞，口渴时的水；寂寞时，有人陪你聊天，开心时，有人与你分享！” “幸福就是青山踏遍，依然少年！” “幸福就是体重又减了10斤！” “幸福是用知足的心生活，是用珍惜的心待人，是用满足的心处世，当你有了这样的心态，就会一辈子活得幸福。” “幸福就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幸福就是微笑着走过每一天！” …… 在几个网站的着力热推之下，被激活被感染的网友们群情振奋、热情似火，有关幸福的网络大讨论犹如星星之火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势，很快引起了主流媒体的广泛的关注。经综合研判，主流媒体适时在方向性和关键节点上给予了引导和调控。接下来网络世界幸福大讨论再掀高潮，随着越来越多网民的参与，在深入探讨“幸福观”的同时，接着又展开了对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深层次地思考和探讨，网络世界也就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三观”大辩论…… 网络世界愈演愈烈的发展态势，宛如一场如火如荼的哲学命题革命，逐渐星火燎原、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浩浩荡荡，随波逐流，摄影作品《幸福》一时间广为传播，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摄影师语迟公更是一夜成名，妇孺皆知，出人意料地成为众人热捧、夸赞的网络名人。 然而戏剧性的是，远在广州的老唐这段时间起早贪黑，连篇累牍，加班加点，匆忙于眼下会议跟踪报道的系列紧迫性工作，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网络上的异常；而肥猫王则是忙中偷闲，与新结交的小美女卿卿我我、迷失在温柔乡里——网络上渐起的风云，欲来的山雨，老唐、肥猫王二人似乎被屏蔽了一般、竟然鬼使神差地全然漠视。 而这边的报社领导——社长老汤一锅，更是凭着叱咤江湖多年练就的、无人匹敌的商业嗅觉，第一时间就敏锐地发现了网络世界独具的特质，意识到传统纸媒与新媒体网络之间的巨大差异，以及新媒体网众蓬勃势头背后潜在的商业价值，于是果断采取行动，马上组织召开了中层以上紧急会议，深入剖析报社当前面临的严峻形势，并且深入研判未来的发展： 以纸张作为信息内容传播载体的传统纸媒，在人类文明发展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发挥了重要作用，也形成了独有的特点：纸媒有着严格的议程设置，监管严格，有较高的公信力，制作团队专业性强，新闻素养高，有丰富的新闻采写和策划经验。而新媒体则是利用数字技术、网络技术通过互联网、手机终端等渠道向受众提供信息和服务的传播形态。打破了时间和地域限制，受众能够自主选择并实现信息双向互动，集图片、声音、视频于一体，进行全方位传播的一种新型传媒形式。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应用的普及，新媒体对纸媒的冲击越来越大，分流了纸媒的大部分受众，尤其是年轻人习惯了手机和网络为代表的新媒体，不但可以快速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不受时间、地点限制，还可以自由地参与到信息的传播中去，特别是对一些突发事件的报道，纸媒已经不能够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并且第一时间出来发声的意愿。 另外一般情况下，纸媒的主要收入来自广告和发行。受众的减少影响了纸媒的发行量，发行量的大小决定着广告的投放量，直接影响广告商的投入。而在新媒体的环境下，广告商有了更多选择的空间和方式，更多的广告客户自然而然会将业务转向新媒体，如此以来纸媒广告将越来越少，收入也会随着不断减少。 人才作为第一要素，最终决定着传媒的竞争力和发展力、乃至生命力。现阶段以报社为代表的纸媒，内部原有的激励制度不能符合现实发展的实际要求，加上广告等收入的锐减也使得员工工资水平呈现大幅下滑态势，直接导致报社内部人才流失严重，大批优秀人才顺时而动，纷纷转向新媒体等新兴行业。 就目前报社自身而言，人才流失直接造成了员工内部老龄化现象日益严重，也是纸媒与时代脱节的一大因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瞻前顾后，痛定思痛，主持会议的社长老汤一锅内心其实也是真的煎熬： 眼看着报社业绩江河日下，颓势尽显，于公于私，都是到了该做点什么的时候啦：于公，百十口子员工，惨淡的业绩，微薄的收入，全仗着有限的财政补贴，就好比癞蛤蟆逮苍蝇——将将供嘴，再不改革，广开财源，报社捉襟见肘的日子实在是难以为继；于私，社长老汤一锅心下里更是还有自己的小九九：这眼瞅着自己年龄已近到限，正所谓船到码头车到站——就差这半站啦！唉……上边宣传部那里已有小道消息：如不及早运筹，上蹿下跳，再升半格，只恐怕运势逆转、官运难再——更可怕的是，这年头官位异动，影响深远，到时候能不能平安着陆都难说：毕竟，自己裤筒里的屎只有自己最清楚！ 尽管整整一天的讨论搞得人的头昏脑涨，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社长老汤一锅却依然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脑袋里反反复复回想着前辈老领导意味深长的话——这年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生旦净末丑都要自己出演，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在浑浑噩噩中迷失了自己。既然选择了远方，注定要风雨兼程，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所以要放大格局，学会释然、淡然与放下；屁股决定着你的脑袋，屁股坐在什么位置就必须有什么样的大脑和思想来支撑，什么样的山头唱什么样的歌…… 思来想去，思前想后，老汤一锅越发觉得精辟传神，回味无穷。直到月上三竿，社长老汤一锅这才最终痛下决心：危难关头，唯有变革求生！勇者无惧，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大步向前，振臂一呼，再创佳绩——是王道，也更是为官的官道。 这一想毕竟千头万绪，又上心头，不出意外又是一夜无眠。 第六章 愁云恨雨两牵萦 研讨会议第二天继续召开，对于当前报社面临的困境，大伙都是眼观体察、感同身受，对于改革求变的提议，大家也是反响积极、一致认同。只是，对于接下来怎么改、如何变的问题，却是大家喋喋不休争论的核心和焦点。 整整一天的争辩毫无建设性成果，不得已晚上继续。表面上看似发言踊跃，讨论热烈，其实是各怀鬼胎、暗藏私心，无非是担心改革损害自己乃至小圈子的私利，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扯来扯去，预料之中的不会有什么结果。会议一直进行到后半夜，眼见时间不早，大伙都已是俩眼皮不住地打架，黑着两个熊猫眼圈的社长老汤一锅这才一拍桌子，作了总结性发言： 综合大家意见，报社领导将认真研究、充分考虑、统筹兼顾、积极吸纳，民主集中的改革方案将于近日公布。 ——社长一边怪模怪样地发着言，大脑一边飞速运转：程序，程序，无非就是做个样子、摆个姿态。现如今有些个事情，简单问题复杂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云山雾罩、花里胡哨、不切实际，讲实话就是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 唉……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老汤一锅暗自思忖：方案，肚里有，人选，宜早定，快刀斩乱麻、夜长怕梦多啊！ 第三天报社班子成员会议接着召开，会上经过反复研判、深入探讨，终有所成，尤其针对在新媒体环境下纸媒的生存发展及应对策略总算是达成了共识： 首先，还是要强调的是坚持内容为王，质量一流。生活是本源，内容是灵魂，纸媒无论怎样发展，内容真实性的基础上要不断地丰富，提高质量，核心离不开增强信息的可读性和趣味性。同时，着力利用纸媒有新闻的采访权和发布权这一优势，不断创造高品质、专业化和差异化的新闻内容，尤其对社会热点事件要深入挖掘跟踪，强化综合性系列报道。 针对纸媒工作人员面对新媒体，缺少技术方面的掌控和应用，不能够很好地掌握新媒体的操作技术和工作流程，尤其是在技术处理方面欠缺的实际，要想实现纸媒的长远发展，必须培养精通新媒体的专业人才，积极组织相关人员进行专业知识的培训，提高员工的整体素质和业务水平，更要学会利用互联网的思维进行多角度、全方位的信息传播。 同时，必须认清形势，深入了解新媒体时代信息传播特点，顺应时代发展要求，积极与新媒体进行融合，充分发挥新媒体的优势特点，拓宽传播渠道，提高信息传播效率，从而实现纸媒、新媒的互补性良性发展。 接下来，报社可以凭借自身优势建立网站，创建报纸的网络版，实现报网合一。同时，利用手机移动终端建立手机报、微信公众号，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不断吸引读者，增强报纸的吸引力。同时尝试建立电子书、电子杂志，将文字图书转换成声音图书，使人们在吃饭、坐地铁时都可以收听，方便快捷。 报社要顺应人们参与信息的传播、表达观点、实现自身话语权的发展趋势，建立公众交流互动平台，通过开通微信、微博、论坛等形式，组织互动，广泛听取受众意见，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另外，必须清楚地看到：新媒体环境下，纸媒依然有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应积极顺应时代发展要求，拓宽发展渠道，培养专业人才，内容上力求做到专而精，不断强化受众群体的互动和参与。 经过一系列超常规、快节奏运转，几天之后的早上，报社改革方案报经上级批准终于紧锣密鼓地公示：报社拟新成立“云尚舆报办公室”，副社级单位，具体负责网站建设，手机报、微信公众号运管、电子音像图书、杂志网络运营，下设三个科室，所属人员由内部选调，实行竞争上岗，双向选择；同时，报社原广告事业中心划归其管理。 方案一经公布，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引起了报社全员的极大关注，云尚舆报办公室很快被一众人才们戏称为“云雨办”，其中不乏意会之精妙，实在是精屁。由于辖管广告中心，主任一职毫无悬念地成为肥缺，至于人选则更是立马成了头号热门话题： 接下来的几日里，地下组织科可是高速运转、暗流涌动，不时依据某某人脸部的阴晴、语调的高低察言观色，亦或是上下左右、道听途说的号外之外的小道消息，甚至是报社大院里突然窜起的一缕旋风、香樟树上陡然飘落的几片树叶、某某窗前广玉兰突然盛开的几朵白花，来渲染加工、大胆揣测，时时更新着最新的预判结果。 几名报社的副职由于位处风暴中心，特殊时期，不便太明显地走动，虽是坐卧不宁，却也只能佯作安然，悄悄竖起耳朵、暗运内功，一遍又一遍祈祷我佛吉祥。 似乎毫不顾及众人的殷殷热盼，左等右等、心心念念的人事任命竟是一拖再拖，迟迟没有音信。 大会研究小事，小会研究大事，不上会的才是最重要的事——其实，老汤一锅还真是不负这几十年的熬煮，心里更是清楚的很：就眼下的班子成员，云报办主任这一要职那确定是谁也不能用。 眼镜黄资历老、业务精，又是常务副社长，按说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这个家伙仗着上面有点人脉，暗地里处处与自己作对，觊觎自己这个社长的位子多年，如真要让他借机乘上了快马，还真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更加地光鲜和张扬——势必愈加地对自己不利。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家伙得贡着点、防着点、压着点。 乖乖朱骨子里可是个老油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私下没少给自己使绊脚，别看表面上老实，骨子里却是阴毒一个——典型的两个“一”工程:一脸乖顺一肚子坏水，雁过拔毛，流水挂淤，这些年借着协管办公室自己可没少捞好处。这种人六根不净、劣根突出——也可能是打小穷怕了，更加悲哀的是穷得眼睛里只剩下了一个“钱”字，贪婪至极，毫无节操——还是让他离钱远点儿，以免城门失火殃及自己这锅陈年老汤。 高不帅总体上应该算是个好苗子，科班出身，专业突出，能打敢拼，只可惜优点和缺点一样突出——实在是成也年轻败也年轻，心直口快耿直一根筋，工作上是个好搭档，私下事可是万不敢托付，说到底终归还是欠缺社会的历练和敲打。 至于那个错过花季的资深美女出云秀——李秀，那就是个仿官窑的花瓶，沾了官三代的光，出冒了价，占了个官位，口无遮拦，胸无点墨，充其量就是个时装架子，其实啥也不学，啥也不会，一问三不知，就是张博人眼球的逾期空头支票。 既然不能平调，那最好就是内部提拔：知根知底，听话、靠谱、有能力，说到底必须是自己人，与自己铁板一块——这也是老汤一锅一贯奉行的用人准则。权衡再三，眼盯着尘嚣日上的网络，老汤一锅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底牌：那就是唯有首长、老唐，也就是语迟公、网红大神——唐启尧。 这确是一剂猛药，甚至多多少少还有几份挑战。老汤一锅自然心中有数：人事人事弄人之事，既要相信自己，更要依赖组织——这组织组织，那可是大有学问、内含深意：既在组，更在织，面是“组”，魂在“织”…… 眼瞅着马路上如织的车流，穿梭的人流，渐行渐远，蜿蜒而去，渐渐消失在丛林般的楼宇和天边如血的残阳里，窗边的社长老穆陷入了沉思。 第七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 下班之后，按照与社长老汤一锅的约定，老唐兜兜转转，就来到了离单位不远的一处别墅区，再三再四地确认过后，老唐这才抖抖地敲开了5--168号别墅的院门。 随着两声甜美的欢迎欢迎，在两位衣着鲜亮的美女引领下，老唐沿着鹅卵石小路，穿山越水，曲径通幽，穿过满是奇花异草的花园假山，走过蓝盈盈一池碧水的泳池，九曲十八弯，这才慢慢来到了别墅门前。 一走进奢华的大厅，老唐禁不住暗吃一惊：房间高大气派，装饰繁复，恍若宫殿，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香甜温润，光影之下，紫气升腾，满目璀璨，晶亮亮一片……略显局促的老唐不自主地偷偷揉了揉昏花的老眼，这才慢慢看清室内的布局：原来偌大的客厅被改造成了巨型的宴会厅，一个足以容下二十几人的巨大餐桌安放在中间，餐桌中央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正随着缓缓转动的桌面散发着幽幽的迷香…… “启尧……启尧！这里，来这里！” 顺着喊声，社长老汤一锅的大圆脑袋出现在二楼的弧形扶梯上，一旁一只手突兀地摇晃着……老唐见状，赶紧一溜小跑，诚惶诚恐地紧随着社长上楼。 “……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春风吹春燕归桃杏多妩媚 侬把舵来郎摇桨划破西湖水 春意浓春心暖无力柳叶垂 眼儿相望心相印侬为郎陶醉 …… 浮云散春风吹明月照人来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柔情蜜意满人间 柔情蜜意满人间 ……” 楼梯上，伴着琵琶声声，吴侬软语《花好月圆》的曲调已然悠悠入耳——二楼厅堂中央，一位女艺人怀抱琵琶、歌喉轻展正在倾情演绎，茶桌旁一男两女正在玩牌，一见社长老汤一锅进来，其中一个美女就嚷嚷着催他出牌。老汤一锅一边整理着手里的纸牌，一边忙迭迭地向老唐介绍中年男子： “组织部领导——郭部长……” “……副的、副的！”，没等社长说完，话被男子打断。 “——常务、常务部长！”，社长赶紧补充道。 “领导：刚才说起的，网红达人——语迟公唐启尧，唐主任！”，社长指指老唐。 “首……首长好！”，老唐点头哈腰、磕磕巴巴，一着急竟然把部队时的习惯喊了出来，一面快步上前，慌慌张张伸出了双手…… “——都不是外人！” 端坐在椅子里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牌，点点头权作回应。这边的老唐见状，也就赶忙讪讪地抽回了俩手。 一旁的一个小美女闻听，连忙起身，一边扬了扬手里的牌： “来来来!唐主任唐主任……你来打你来打！” “我是真的不会……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老唐连连摆手，尬笑着……一面赶忙端起旁边茶桌上的公道杯，逐一给大伙续茶，一面暗自忐忑、感慨： 啥呀！什么糖主任、醋主任，咱自个连个科长都他妈不是，主任就更不敢奢望啦！——唉……都是命啊，一大把年纪的人啦！这咋……咋混的啊？！ ——不过，还别说，这唐主任唐主任的听着，心里倒是有一种怪怪地感觉……默默思忖着，老唐私下里甚至暗暗生出来一丝丝的得意。 “吃饭不掼蛋，等于没吃饭!……来来来，咱们继续！咱们继续！”郭部长哈哈笑着催促。 “那好那好……小妹呀！去，陪唐主任去玩把台球啥的……或者去各处走走，以后可是要劳烦主任哥哥多多关照呢!” “……哪里哪里！” 老唐赶紧点头谦谦着，一面随着一位美女悄悄走开。这小美女一边带老唐四处参观，一面轻言细语地介绍： “……咱们家呢，大概总的600多平，三层带地下室，花园面积1000多平。从上往下，三楼五个卧房加一个活动厅，就不上去了。这二楼是茶室、棋牌室、书房、展室——主要是一些书画、玉器和大姐的一些收藏，外加一个多功能会客厅。一楼就是餐厅和操作间，其实也就只有一张餐桌，最多可供二十八位客人同时用餐：咱家里所有原料、食材全部都是专线专供；菜蔬现用现采，后院还有一个不算小的菜园，以保证品质和新鲜；大厨呢都是五星酒店的金牌厨师，利用休息时间赚外快的，专属服务，保证随叫随到——所以，如果用餐可是至少要提前三天预约的呀……地下室是舞厅、健身房以及音像厅——顺便跟领导哥哥讲一句，我们的音响可是全套意大利专业级组合，一套大几百万呢!效果确是真的嗨……” 美女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慢悠悠、轻描淡写地讲述着，却听得身后的老唐直咋舌头…… 大约两个小时过后，掼蛋结束，牌桌上的几个人似乎意犹未尽，依然兴致高涨，一边热烈点评着刚才的牌局、一边相互招呼着来到一楼餐厅。 人员不多，社长老汤一锅主陪，部长主宾，自然老唐就成了副陪，四个美女陪侍左右。社长首先拿出菜单请领导过目，表面上似乎是征求领导意见、看是否需要依口味再作调整，实则暗含深意：从菜名上显然一眼就能看出菜品的雍容和华贵，也更能声色不露地映现出主人的满满盛情和拳拳心意。 部长领导搭眼一扫，半真半假地作了开场：“菜好点没关系，酒可别孬了！哈哈哈……”，众人附和着一乐，随即席开菜起： 菜品简约却不简单：主菜其实就是一鱼一虾，十八斤重的野生娃娃鱼一鱼多吃，六公斤重的波士顿大龙虾双吃。配菜也是相当的有分量——少而精，新奇特，非奢即贵：俄罗斯鱼子酱，西班牙火腿，rb刺身等等等等，除了几个点缀的山珍野味、时令菜蔬，反正都是老唐没吃过、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的、统统归类为东西的一类东西。 酒更别说，肯定是53度的酱香型飞美人。 推杯换盏，陶陶声声，直到半瓶白酒下肚，老唐这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次报社改革，那云尚舆报办主任的最佳人选居然阴差阳错的是他自己——眼看就要老住苗的网络新秀、单位资深老首长唐启尧。老唐禁不住暗暗地感慨，真他娘的是时势造英雄啊！转瞬间竟然恶补上了自己前五十年的黑白学、颠覆了自己的价值观，明白了什么叫破格重用、慧眼识才，什么叫卧薪尝胆、大器晚成…… 小场办大事——原来社长这是韬光养晦、暗度陈仓，在给自己提前铺路、疏通，暗架天梯啊！老唐转瞬间醍醐灌顶，顿感喜从天降，心里禁不住一阵狂跳……惊喜、懵懂、惶恐过后越发地感叹社长的英明伟大、和蔼可亲，眉宇之间、甚至皱纹里都深藏着慈祥和阳光。 ——直到这时，一直以来惴惴不安、抖抖半悬着的心也才逐渐踏实下来。 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酒壮怂人胆——酒劲上涌的老唐越发热血沸腾，勇气倍增：似乎瞬间激活了自离开娘胎以来大半辈子闲置的潜能，调动了体内十八代单传的转基因分子。老唐悄悄深吸了一口长气，一面暗暗平抚着激动的心，一面极力稳住颤抖的手，迎合着主陪老汤一锅眉眼的节奏，瞅准时机，连连举杯，向领导、向美女频频敬酒——表忠心、展斗志、现魄力、亮胸怀，一改平日木讷、刻板的形象，扶摇之间竟然言语清奇，巧舌如簧，妙语连珠，不但吹得张弛有度、恰如其分、毫无雕琢痕迹，而且捧的不显山不露水、舒服自然、浑然天成，让人不自觉间就有种晕晕乎乎微醺的快感，继而油然而生一种舍我其谁、唯我独尊的成就感，一种飞龙在天、霸业终成的胆气豪情。 另一旁几个美女配合默契、相得益彰，不失时机地穿针引线、插科打诨，恰如画龙点睛、琴瑟和鸣，辗转腾挪间，形神兼补，阴阳双修，众人不时开怀大笑、欢声如潮——晚宴陶陶声声，随着时间的催化快速发酵，渐入佳境，接着高潮几度，展演愈加精彩纷呈、真情外露。 随着室温的升高，情感也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中渐近渐浓：领导…同志…朋友…兄弟…大哥…小弟……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着五六瓶白酒见底，小楼四周早已是夜深人静、灯火阑珊。酒酣耳热之际，体内睾酮素也随着激增，于是就又重打锣鼓，再辟新场：一众人勾肩搭背、步履蹒跚地来到地下室，伴着强劲的音乐，一把拉过来身边的美女，跳舞，唱歌，打游戏，追电影——宛如返回了史前时代，天崩地裂，沧海横流，云驰飚作，怪兽出没……简直就是钟馗出世——鬼不聊生，又像是磨盘压到了狗尾巴，一番接着一番的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不止声嘶力竭，而且撕心裂肺，更是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真是冰火两重天，室外的幽幽夜色竟然水波不惊，一如寻常的黑暗，默默消融了所有的暧昧和荒诞。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直至满身的酒气耗尽，晚宴这才宣告结束。临别，社长老汤一锅摇晃着疲软的身子、借机将一幅画轴塞进了部长的专车里。 送走了领导，看着醉眼朦胧、两腿打晃的社长，老唐心里是既感动又感慨。正在暗自唏嘘，忽听到社长嘟噜着办公室办公室，于是迷懵中强打精神，架起社长，一步三晃，步走蛇形，总算咬牙憋气坚持到了报社。 办公楼下，社长摇晃着双手示意老唐留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唐不解其意，以为社长又在和他客气——看看瘫软的领导，率直性子竟忽地窜上心头：更是不顾领导再三再四地婉拒，半架半扛，愣是一鼓作气直接把社长扛到了楼上的办公室，直到踉踉跄跄将领导安放到里间的床上、并悉心地盖上薄被……老唐这才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 喘息未定的老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正待转身去倒杯水，忽然间酒劲上涌跟着脚下一滑——就在身体摇晃的瞬间，竟吃惊地看到窗帘后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双穿着高跟鞋的玉足隐隐出现在窗帘之下…… 醉眼朦胧的老唐猛地呆住——紧跟着周身一个激灵，借着空气里幽幽弥漫的似曾熟悉的香水味，老唐一瞬间幡然酒醒，赶忙作势嗷嗷干呕了两声，捂起嘴巴速速逃开。 没多久，红头文件下发，唐启尧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搬进了带套间的主任办公室。 第八章 人情不似春情薄 新官上任，光杆司令一个，遵照报社党委安排，老唐于是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云尚舆报办公室的筹建当中，只是一个竞聘方案就一改再改，耗去了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但同时，一鸣惊人的唐启尧，明显也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浓浓春意：主任代替了老唐，老唐也摇身一变成了传说——即使仍有几个古董级的老哥们，或是为了彰显关系特殊、亦或许是感觉过渡自然，在依然称呼首长的同时，更是不约而同地加上了“老”字，开口必称老首长，其中暗含深意，彼此心照不宣，明者自明，清者更清。 只是偶遇不知内情的外人，听到首长变成主任，还以为是老唐犯了官错被降了级别，不免隐隐显露出一脸的鄙夷，怪怪的神情让兴头正浓的唐主任颇感尴尬和不爽——也是没办法，生在好时代，官不聊生，苍蝇老虎，一夜之间，也别怪人家世俗，实属正常且自然。 不过家里外头，反响截然不同。一夜成名，加官进爵，本应是群情振奋，合家欢庆，但儿子唐沐心听说后，竟然心静似水，照例嘴巴一撇、一如既往地展露出大神级别的些许鄙夷——咱就一根葱，可别装模作样硬往大料堆里凑那块料。病床上的妻子莫小瑛更是不喜反忧，整日里不住地唉声叹气，似乎横空出世、突然衍生出来许多莫名的不安和恐慌，愈加地让她心力交瘁、无所适从…… ——真都不是他娘的凡种！老唐心里恨恨地恼火着，一面继续忙自己的大事。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在悄无声息地延续着，平淡而且无奇，只是年前儿子偶然提起的那件事，萦萦绕绕让老唐几份担忧又几份期盼，自己还不好多问——这事就像一块石头一样，静悄悄压在老唐心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愈发感觉沉闷难抑。 这天一大早，唐主任惺忪着双眼刚刚来到办公室，随着一阵哒哒声由远及近，一抬头竟看见冷美人冷清秋拧着一阵香风，笑意盈盈地抱着一个袋子，一转身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哎呀哎呀……我的大主任啊！看把你整天忙得……这这还真是……日理万机呀！” “哪里哪里——稀客呀稀客……快坐快请坐！”，老唐一边故意躲闪着冷清秋灼人的目光，一边忙跌跌地招呼。 “不了不了……可别耽误你的大事——哎呀，要我说呀，这男人啊……没个女人给捯饬着，还真是不行，瞧瞧……你瞧瞧——你这可不比以前……出头露面的，代表的是咱们单位的形象。穿成这样出门那可不行，绝对不行!——这损害的可是咱集体的形象！” 老唐嘿嘿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这……下次注意，下次我一定注意！” “不好这样子的，有没有听过——你的形象价值百万，蛮有道理的了……这不，给你参谋了套衣服，抽空试试!” 冷清秋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袋子塞进了墙边的书橱里。 “这人是衣裳马是鞍，男人的发型和皮鞋……咦——这发型也不对，改天我叫个设计师给好好设计设计……”，一边扭头看了看门外，又压低声音： “——听说竞聘方案已出，可要多多关照关照小妹呀！……” 老唐心头一惊，方案自己昨晚才刚刚拟完，还没与社长正式汇报——看来消息确是灵通啊！ 不待老唐搭话，冷清秋旋即俯下身来，瞥了一眼书橱，一字一句地说： “这——可不是行贿啊……发票在上衣的口袋里，记得报销后还我！……” 说着转过身，悄悄朝老唐作了个鬼脸，一面哈哈大笑着：“忙吧！忙吧！……走了！”，一面哒哒哒一扭扭地离开。 看着冷美人走远，老唐这才苦笑着摇了摇脑袋，随即打开电脑，准备将昨晚拟就的竞聘方案再完善完善。猛然间一抬头，就见眼镜黄手捧紫砂茶杯，满脸堆笑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启尧啊!在呢？……” “啊啊……黄社长啊！在…在呢，快请…快请进！” 老唐赶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溜小跑，将眼镜黄迎进室内，眼镜黄踱步来到沙发坐下，一边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到茶几上。老唐见状，于是赶忙拿起桌上的水壶续水，接着又搬过来一把小椅，在眼镜黄的对面坐下…… “搬过来一周了吧？唉……这几日迎接上面党建督导验收，整资料，搞展板，看现场，搞座谈……忙得脚不沾地、茶饭不香——还好，总算得到上级领导肯定，最终完美通过。这党建工作，党的总抓手，重中之重，实实马虎不得！这不，才有时间过来，找你聊会儿……”，眼镜黄显然情绪挺高，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慢悠悠说着。 “……知道您忙，我这……还没去看您呢！”，老唐赶紧解释，顺便一个马屁拍的不轻不重： “——咱社里急难险重的大活，还就得您亲自把关。” “老穆太忙，再说事务性的活他也甩手惯了……”，眼镜黄明面上谦虚，实则更进一步突出了自己的重要。 “这关键是您办事，他放心！”，老唐又温柔一拍。 “哈哈哈哈……” 看得出来，眼镜黄很有几份得意。 于是俩人就你来我往，扯东道西，然后就慢慢扯到了眼前的工作，见老唐面带菜色、一脸的疲态，眼镜黄轻轻呷了一口茶，哈哈一笑，继而俯下身子，故作严肃地说： “……哎呀，这也难怪！改革…改革嘛，新单位、新成员，面对的又是新业务、新环境，你呢，又是刚刚上来的老面孔、新领导，点多面广，纷繁复杂——讲实话，不只是你，这大活搁谁肩上，都不会太轻松……这副担子的确是有点儿重！——重用、重用啊！”，老唐连连谦谦着点头称是。 “……不过呢，凡事都具有两面性，是挑战更是机遇……组织部是真有高人啊！这担子，讲实话也就只有你这大网红来挑头最合适——群众基础好，熟悉各项业务流程，应对经验丰富，熟悉网络，粉丝万千，一呼众应……” “哪里哪里……”，老唐被夸得不好意思，忙摇头摆手。 “……当然，万事开头难!但反过来，万事，也有万事的规律，内在的逻辑的基本规律性都是相通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过是在于能不能及时发现和把握罢了。” 老唐瞬间感觉高大上，就见眼镜黄扶了一下厚重的黑色镜框： “其实啊……干好工作总结起来，也无外乎这十二个字：创思路、抓措施、促亮点、重总结，这一创二抓三促四重，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一创就是要创新工作思路，没有创新就没有未来，这是基础、是基点更是灵魂；二抓就是抓紧落实这些工作思路的措施，求真务实，落到实处，这是根本；三促就是要善于在工作中促成亮点、找出亮点，这是你区别于旁人的地方，否则千篇一律，万人同相，人云亦云，必将陷于庸俗和平庸，集思广义，完善提高，结合自己的经验、自己的胆识、自己的魄力，发现并促成工作中的亮点，才是你自己真正的价值所在，是你的个人魅力所在，也是领导用你而不用别人的根本，这是难点；四重就是重视工作中的经验、教训的总结，不断反思，深入思考，重视反馈意见，逆向思维，回头看再判断，老话常说：没有总结就没有提高，不无道理，这是重点……” 顿了顿，又好像若有所思：“现在来看，善于总结尤其重要。毕竟，当前盛行一种可怕的怪象：众心浮躁，舍本逐末，务虚的多务实的少，动嘴的多实干的少，有些个工作其实就是写出来的，纸上谈兵，做做样子罢了。在某些领导眼里，写出来了没干就是干了，干了没写出来也是没干。唉……一言难尽啊！”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唐连连称是，望着眼镜黄那一圈又一圈厚厚的镜片，脑海中竟突然间闪出一个奇怪的错觉：海面上两个巨大的旋涡以及背后深不可测的黑洞，恍惚之中，旋涡、黑洞、圈圈、眼睛，在不断交替变幻……越发地让人看不懂、猜不透。 自己抽空还是要多读点书，唉……真不知自己以前是咋混过来的——老唐怔怔地思想着，而一旁沙发上的眼镜黄显然意犹未尽： “扯远了、扯远了……”，一面打着哈哈，一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正要继续展开，就见副社长乖乖朱手提一个纸袋一步迈了进来。一见眼镜黄坐在沙发上，先是明显一愣，继而马上满脸堆笑： “呦呦呦……黄社长您也在啊！你看你看，我说刚才咋没找到你，原来您二位在这谈工作啊……” 边说着，边从纸袋里拿出来一盒新茶：“朋友临安自家茶园产的新茶——一茗惊天，绝对的私人订制，品味一流，先请二位领导品鉴品鉴。刚才去黄社长您办公室，人不在，一会儿我再给送过去……哎呀，办公室买的茶太次，贱钱没好货，寡淡无味，真真不能喝……” 一旁的老唐正要给乖乖朱泡茶，一听这话，忙住了手： “那……朱社长，要不……您先喝点白的？” “不了不了……办公室泡着呢！不影响二位了……” 乖乖朱边说着就要离开，沙发里的眼镜黄却突然微笑着开了口：“别…先别急着走…朱大社长，这有事正要找你呢！——你看，这唐主任荣升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几个也各忙各的老长时间没聚了，我想不如这样：今天你就发挥一下你的协管优势，安排个小场，算是给唐主任温温办公室，就别再请示呀流程啥的啦……时间嘛，赶巧不如碰巧，我看就今天晚上……” “好说好说，我这马上就去安排……这人员？” “咱们仨，再喊上小高、秀儿，有个女的，也添添彩儿……穆社长就算了，他忙！” “好嘞！”，乖乖朱应着刚要离开，就见眼镜黄略一沉思，一边摆手，一边掏出了手机： “喂…穆社长吗？我老黄！没在办公室？……讲话方便吗…是这样，我琢磨着…让老朱今晚安排个小场，班子几个给唐主任温温办公室，您能参加吗？……嗯……有安排，那好那好！好好……” 一会儿转过身：“老穆有事，参加不了……老朱啊，你去安排吧！” 乖乖朱连声答应着摆摆手走了。 见乖乖朱走远，眼镜黄这才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说：“启尧啊……我这有件事，还是要劳烦你：王本禹这孩子，其实是我的亲外甥，大姐的孩子——旁人不知道，五六年前我费了老劲才弄进来的。我琢磨着借这次调整，你费费心把这个科长给解决了，老穆那里我也不好直说……” 老唐一听立时瞪大了眼睛，很快就又满脸堆笑，连连点头：“嗯……这好说、好说，您容我细细琢磨琢磨……” “那——好嘞！就不打扰你啦……晚上见晚上见！”，见老唐应承下来，眼镜黄也就赶忙哈哈着告辞。 送走了眼镜黄，眼望着电脑里的方案，老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片刻之后，老唐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于是赶忙拿起了电话： “穆社长啊，是这……” 放下电话，眼望着远处湛蓝如碧、深邃高远的天空，沉默良久，老唐这才暗暗吐出了一口长气…… 第九章 五湖烟浪入清尊 云尚舆报办公室人员的全员竞聘，正在按计划推进，由于是自愿报名、全员参与，公开公正、双向选择，并邀请纪检组、专家组全程指导和把关，第一时间就吸引了报社全体员工的关注和参与，大张旗鼓的运作态势在业界也产生了不小的轰动，力度之大、速度之快也随即引来了网上好评如潮——改革在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成竹在胸的社长老汤一锅更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 在这个烟雨轻漫、柳绿花红的季节，无处不在萌动着勃勃的生机——风吹雨斜，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到处都是一派温润婉约、如诗如画的梦里江南。 然而报社大院里如火如荼的全员竞聘，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竞人竞岗——这关乎个人的事，从来就不是什么小事，平静的背后，报社内部一直是暗流涌动，各方各派、各色人等无一不是暗运内功，施展了十八般功夫、甚至是兵法的三十六计，追风赶月，明争暗斗，捕风捉影，勾心斗角——更宛如一幕幕饕餮大剧，一时间竟纷纷然鼓角争鸣、高下难分。 最终，经过初审、笔试、面试几轮过关斩将，在众人殷殷热盼之中，云报办中层班子才最终新鲜出炉：肥猫王本禹任云尚网站运管科科长，寻欢夏雨欢任移动网报运管科科长，花无忌柳叶花任网络音像图书运管科副科长（主持工作），冷美人冷清秋任广告事业中心主任。 老汤一锅果然是个老奸巨，陈年老汤也绝非浪得虚名：不显山不露水，既平衡了各方利益，又加入了秘制的汤水——明面上大胆启用新人能人，突出了专业化、年轻化的宗旨，又老中青相结合，彰显了改革的稳健和务实，而且重要的是不露声色，进一步夯实了自己的利益。 名单一出，皆大欢喜——随着各岗位人员陆续到岗到位，这改革的第一步可谓旗开得胜，赢得了上下、内外的一致认同。 但仔细咂摸这名单，明眼人还是瞅出了点新意：寻欢夏和花无忌的安排还是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寻欢夏作为专精尖并且由高不帅副社长极力推荐，虽然年轻但专业，提拔还勉强说得过去，可花无忌作为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两年不到的农家小姑娘，要学历没学历、要业绩没业绩、要资历没资历，除了长得白白嫩嫩水灵漂亮点儿，可以说其他毫无亮点，竟然也一夜之间提拔成了副科长——实在是让人看不透更看不懂。 老了……老了，这世界太奇妙，总是让人想不到——报社一众老人不住地嗟叹。不过讲实话，人事安排本就玄妙，不出意外就是最大的意外，实在是正常太正常。 眼见云报办各单位、各部门人员到岗到位，磨刀霍霍，社长老汤一锅于是迅速作出部署：安排主任老唐亲率一班子新人，把握时机，快速行动，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在落实完善硬件设备设施的基础上，尽快拿出云尚舆报办全年工作计划和运行方案。 于是云报办主任唐启尧不得已，就又马不停蹄地转入了连轴转的节奏，白加黑、五加二，真是没日没夜，没夜没日地狂飙。思来想去、搜肠刮肚，穷尽了唐主任肚子里所有不多的墨水，一番折腾下来，方案一遍遍修改、一次次完善，没成想到头来还是被社长老穆大笔一挥又打回了原形。 创新才是灵魂，没有创新就没有灵魂，没有灵魂就没人关注，没有关注谈何发展——回想着眼镜黄曾经的话，老唐禁不住暗自慨叹：唉——别说还真是不无道理。 眼见几年时间，互联网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几乎贯穿了每个人的工作、生活、交际，友情、爱情、理想，甚至是生命的全部……速度之快，范围之广，着实让人惊叹，也让一众老唐们越发感觉知识更新的必要和网络技能的匮乏。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晒死在沙滩上——新时代车轮滚滚，顺者昌逆者亡，早已不是原来的怀揣一部经书便可混天熬日头、安度余生的过去。 既然时不我待，那就只争朝夕，现如今只有调整心态、踏踏实实俯下身子，守正创新，虚心向年轻人讨教、不断向新事物学习，才是根本和关键。 于是主任老唐调整思路，再次召集诸葛亮会议，首当其冲就是要深刻研判当前面临实际，明确当下网民需要什么，确定自己网站的特色是什么，发展方向是什么，网站、网报的行业定位和团队支持…… 分析林林总总的运营模式，其实主要的也不过以下几类： 以千度为代表的搜索引擎+百科知识型，通过竞价排名、广告、点击的商业模式，为客户投放与网页内容相关的广告，从而实现盈利。立足于搜索引擎，建立了一个全面完善的百科知识库。 以飞讯为代表的即时通讯+游戏+门户新闻+邮箱型，通过会员制、游戏、广告的商业模式，实现了互联网增值服务、移动及通信增值服务与网络广告。 以怪虎280为代表的安全+浏览器+搜索引擎型，以免费+有偿增值服务的商业模式，立足于网络安全，建构了杀毒、防火墙等系列产品；在浏览器市场之上，独创了搜索引擎技术，并发布了具备“自学习、自进化”能力和发现用户最需要的搜索结果的第三代搜索引擎，主要依靠在线广告及互联网增值业务创收。 以旧浪为代表的门户新闻+微博型，立足于门户，微博通讯及相关增值资讯服务，收入大部分来自网络广告，少部分来自移动增值服务。 以不易为代表的邮箱+新闻型，立足于电子邮件，继以门户新闻、游戏，利用邮箱、游戏、广告的商业模式，绝大部分收入来自网络游戏 以速雷为代表的下载+游戏+视频型，采用会员制、游戏、广告的商业模式，立足于下载，不断地开疆拓土。 …… 等等等等，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各行其道，各有千秋，道道阳光，光彩照人，相映成辉。 再回过头来，对照分析自己报社的现状，优势无非就是传统的纸媒+新传媒，几份传统也有几份现代，有一定的客户群体，有自己专业的创作团队，当前最最欠缺的就是与互联网的精准对接和持续启停发力的引擎。 ——生活才是传媒的生命本源。 无论纸媒还是新传媒，归根到底都是传媒，传媒就要有新闻、有热点、有关注： 发现和引爆热点，永远是业界生存的不二法则。 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随着思路逐渐明朗，方向也越来越清晰，于是云报办老唐等众人就迅速拟定了以纸媒+新传媒为平台，以侦查发现、跟踪报道、反思回馈当下热点为核心内容，以私人专属订制、个性贴近服务为特色，“广告传媒、电子商媒、互联网平台+”为网站运营模式的全新“看点网”报网结合的实施方案，并很快得到了报社一众领导的认可。 还是不得不佩服年轻人的脑子确实转得快，在肥猫王、寻欢夏等人的主导下，云尚舆报办公室精心策划、重金打造了第一个开天之作——“经典金无限-看点网”创意金点子网络募集大赛。 金点子网络募集——本身就是绝佳的新闻，随着报纸、网络接连的交叉轰炸、连番炒作，也再次验证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经典金无限”竟然瞬间炒成了热点，不但吸引了大量网民、读者踊跃参加，而且报纸的销量、网站的点击量也快速攀升——报社两条腿的改革不但初见成效，而且简直就是一鸣惊人。 接下来，经过轰轰烈烈的网络投票、网民评选、专家评审、网上颁奖连续几个环节的经典运作，网络募集活动很显然收获了预期的成功，成功拉高业绩的同时，更是收获了万万千千的“金点子”——可谓是创意真无限、收获很满满。 只是高居榜首，大大出乎预料、一骑绝尘的最佳创意金点子，竟然是网名为一钩新月天如水“寻找幸福……”的倡议，也就是寻找《幸福》中那个引发大家共鸣、思考和热议的那个“幸福的人”： 他还好吗？他在哪里？他在干吗？他在思考什么？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有没有家人朋友…… 乍一看，似乎一切的一切，热热闹闹地开始，大张旗鼓地运筹，轰轰烈烈地盛起，眼看到了完美的收官，却没想到竟然又峰回路转回到了事件的本源，回到了那个最初始的起点——面对这样的结果，连一向自诩惯看秋月的老唐，心下里也禁不住连连感慨：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早就耳闻网络世界玄妙难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网络竟会是如此的魔幻…… ——领教啦，真是让人领教啦！ 殊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扑朔迷离，全是戏精，更加地耐人寻味，甚至让久步江湖的首长老唐也是雾里看花、懵懂有加。 很快，报社陡然飙升的骄人业绩、蓬勃的发展态势，行业影响力、市场占有率、受众认同感等等急速飞升，一切的一切，无不在隐隐彰示着各类广告业务量大幅度飞升，吸金力、影响力必将陡然增长——眼见时机成熟，社长老汤一锅当即决定乘胜追击，再掀改革新浪潮：广告中心所管报社、网络广告，全部分时段、分门类、分渠道一律对外公开招标，相关活动将于近日隆重举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广告中心的改革再次引发了业内不小的地震，同时也成功地吸引了众多广告经销商的眼球，于是各路大神，各尽其能，神威大显，纷纷通过不同的渠道、利用各种的关系，开始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窥探着广告中心的动向、内幕和隐情。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广告中心的改革一如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刻，社长老汤一锅却突然病倒住进了医院——据说是因为操劳过度，导致心肌系统供血、供氧不足，引发了冠心病的复发，不得已要进行系统的康复性治疗。 医院里，病床上的社长老汤一锅，一脸凝重地望着前来探望的班子成员，一边叹气一边拍着眼镜黄的手： “老黄啊！同志们哪，这病不由人啊！……我这住院期间，工作就暂由老黄您来主持！唉……干事创业就是要抢抓机遇、只争朝夕，这时间不等人啊……广告中心改革决不能停，必须按计划赶进度，耽误不得、也耽搁不起啊——拜托啦…辛苦大家啦！”——态度之坚决、言辞之恳切，犹如刘备托孤，差一点就要声泪俱下，让在场的大伙无不动容，好一阵子唏嘘。 于是接下来，广告中心的招投标工作在眼镜黄的主持下，经过了一系列繁复庄重的招标、投标、开标、评标等各项严格的程序之后，最后由本市中天传媒广告有限公司高票中标。 晚上，在与中天传媒公司的签约仪式及庆祝酒会上，双方诚意满满，融洽热烈，你来我往，气氛很快达到高潮，随后就有人提议唱歌助兴，边唱边喝……随着歌声响起，四下更是一片欢腾。 敬酒时，中天董事长兼总经理胡鸾飞敬酒时诡秘的一笑，以及伏在耳边悄悄的一句话，让原本就疑窦丛生的老唐更加地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多谢啦，唐哥！姐夫多次提到你，感谢您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帮助，兄弟我自然心中有数……” 眼看着一脸诧异的老唐傻呆呆立在原地，冷美人不失时机地悄悄拍拍老唐的肩膀：“……哈哈哈，放心放心！都不是外人——老穆的妻弟……” 白楞着双眼、半天没反应过来的老唐赶忙呵呵着点点头，刚举起酒杯……一扭头，就见舞池中央的眼镜黄更是早已喝得酒意朦胧、霞光漫天，竟然乘着酒兴、一把抢过了话筒，扯开沙哑的喉咙旁若无人地嗨唱起来：。 “哎……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 直到两周之后柳叶花的婚礼上，看见出院后红光满面、神清气爽的老汤一锅，尤其见到新郎竟然是分管李副市长那略显呆木的儿子，一边又隐约听人说起媒人就是社长老汤一锅的时候，这唐主任才恍然间细品出了其中的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