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攻略》 咸鱼身份 黎明时分,茅草屋顶上升起了炊烟,青雾缭绕间有一种朦胧之感。草梗所制的窗户被打开,破旧的屋子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灶前坐了下来,她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往灶里添柴火。 火焰越燃越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可这声响明显盖不过她咳嗽的声音,她努力隐忍,可越忍越是忍不住,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灶上放了一碗冒着气的姜水,小女孩放下柴火钳站起身端起来喝了几口,方才把那股难受给压了下去,她放下碗,重新坐回灶前,用手托着腮帮子,涣散着目光发起了呆。 前世在那个世界,姜晴是老来子,家境偏偏又不好,高中读完以后,考上的大学没钱去上,父母年迈,逐渐丧失生存能力,她辍学打工,靠着微薄的薪水养活父母。 后来有一次一个团队来她老家考察非物质文化遗产,姜晴帮着领了几次路,最后在老板的好意帮助她的情况下,她成了老板的小助理,从此随着她一起踏上了非遗之旅,去过很多地方,见识了许多非遗文化,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原本这次任务完成之后会有一笔不小的奖金,姜晴打算带着父母一起去长安旅游的,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可恶的又让她意外死亡。 好不容易眷顾了她这一次,可重生之后的情况更是糟糕,这里是连历史都没有记载的古代,生存环境很差,这个身份也十分的可怜,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父亲死的早,之后母亲改嫁,这孩子随着母亲在继父家里生活了几年,继父脾气不好,对她也不喜欢,寄人篱下,母亲也无可奈何。 后来母亲病死,她也跟着生病,继父可能嫌她晦气,便将她送回了年迈体弱的爷爷身边,不久后在病中死亡。 姜晴穿越来了之后虽说逐渐好了起来,但还是因为没有有效的药物治疗,导致病根儿没除,身体非常的虚弱。 而且,再这样的情况下,姜晴还要学会自力更生,不然就得饿死,因为爷爷总是去山里打猎,可能几天都不能回家。 想到这里,姜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些许释然。 释然的是她想到了现在的爷爷,那位还不知道他的孙女已经换了一副灵魂的老人对她很好,这次跟着赶山人进山就是为了给她挖草药治病的。 一想到爷爷慈祥的面容,姜晴就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关心她,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温暖。 难过的情绪逐渐被冲散,饥饿的感觉却又涌了上来,姜晴从见底的米缸里抓了两把糙米洗干净之后丢进锅里熬成粥,这便是她目前唯一可以糊口的东西,就这还是爷爷吃糟糠咽野菜给她省出来的。 填饱肚子之后,姜晴打算去摘点野菜,此时整个大地春意浓浓,这个季节吃的东西应该很多,想着爷爷也就这两天该回来了,到时候可以给他做个野菜盒子换下口味。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姜晴还没来的急出门就人有上门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来人是跟爷爷一起去山里挖药材的王叔。 王叔来的有着急,他气喘吁吁的跟姜晴说她爷爷跟他们走散了,可能在山里迷了路,不过庆幸的是并非只有爷爷一人走散,同行的还有两人。 山林里有雾气,有蛇虫,有猛兽,有一定的危险,所以村里的人都是结伴同行,偶尔有三两个跟大部队约好集合时间转而去不同地方的,但很少有走散的时候,想到此,姜晴不免有些着急。 “那可怎么办?爷爷那么大年纪了,山里多危险呀!不行,我要去找爷爷!” 说着,姜晴就要朝外面跑,王叔一把拉住了她,呵斥道:“胡闹!你这么小个孩子去做什么?山里那么大,你又没去过,到时你再走丢了,这不是给人添麻烦嘛!” 姜晴眉头一皱,瞪着王叔不说话,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这种老成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王叔先是一愣,意识到话说的有些重了便软下口气说:“叔叔就是怕你乱跑让你爷爷担心,这才过来同你说一声,免得你着急,村长已经通知大家伙去山林里找人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虽然有人去找,姜晴仍是担心,但却有心无力,无力的是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比希望爷爷可以平安回来,毕竟爷爷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即使答应了王叔不乱跑,姜晴也没有在家里待着,她去了离家有些距离的小兴河边,因为她知道,凡是从山里回来的人都要从这里经过,她要在这里等消息。 太阳越升越高,晒的很暖和,姜晴却觉得有些冷,大约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抱紧了双膝,眼巴巴望着路口,看起来既孤单又可怜。 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有两个小孩子在钓鱼,一个手忙脚乱的将鱼儿放跑了,另一个则是恶狠狠的一顿数落,两个孩子争吵了起来,都抓着鱼竿不松手,争执之间,一个孩子扑通的一下掉进了水里。 听到喊救命的声音,姜晴才发现那边的情况,她几乎没有犹豫,急忙跑过去。 那个掉进水里的女孩子已经被冲出去了好远,她还在拼命扑腾着呼喊。 看着下方离她不远的瀑布线时,一时之间,姜晴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急忙朝那个吓坏了的男孩子吩咐了一声:“快去叫人来帮忙!”话落之后,她便扑通的一下跳近了河里。 一心想着救人,姜晴忘却了自己已经不是大人,因此跳下去时被急水流冲出了好远,好在她反应快,用力划过急水区,随后才朝快要被水淹没的女孩子游去。 岸上的男孩已经回过神来跑去叫人了,河里,姜晴已经游到女孩子的身边,女孩子急切的伸出了手,嘴里喊着救我。 姜晴一只手划水,一只手搂住女孩子的身体,女孩子得救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然而危险还没有解除。 瀑布之下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急水区,带着一个累赘游回去定是非常困难,因此姜晴四处看了一下之后,当机立断往后扑去。 女孩子先是惊叫,当她看到前面瀑布边缘的急流线时,吓的脸都白了,姜晴却镇定的带着她被流水冲走,到了那一处立在水中间的大石头时,姜晴猛的一把抓过去,她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抓着女孩子的胳膊,在水流的冲劲下,两人险些被冲了出去。 耳边是哗哗的流水声,水淹没到喉咙姜晴只觉得呼吸困难外加耳鸣,她费劲的将女孩子拉回来,把她推到了大石头上趴着,而她却因为手酸软的没力气再也抓不住石头,一下被水流给冲了出去! 女孩子顿时吓得惊慌失措的大叫,姜晴努力挣扎却抵不过瀑布边缘急流的冲击,她本来想着先在大石头上等着大人来救她们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一旦被冲下去,是不是会死呢? 死了还会重生吗? 不,不能这样放弃! 就在瞬间,强大的求生意识让姜晴充满了力量,在即将被流水冲下去时,她死死的抓住了水草,下泻的急流不断冲刷着她娇小的身躯,像是千把万把刀凌迟一样,她咬紧牙关,努力隐忍,低头看到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潭时,她感觉脚底止不住的在发软。 就在这时候,姜晴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在急切的呼喊,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看不到岸上的情况,她想大声呼救,可本能咬紧的牙关已经让她开不了口了。 姜晴清楚意识到,被她抓住的水草正在一点点抽离,而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旁边倾泻而下的蔓藤。 姜晴努力去够,去抓,在水草快要被她拔起的时候,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蔓藤,而就在这一刻,身体却极速往下坠去…… 这种感觉,让姜晴想起了她跟同事一起去蹦极的情形,全身血液加速,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周围的景象飞速划过眼前,感觉离死亡越来越近,恐惧之余又带着挑战的刺激。 那一刻,姜晴觉得灵魂都已经冲出了身体,在她感到绝望时,她居然在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荡来荡去的感觉,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倒着的。 白花花的瀑布飞速从眼前晃过去,姜晴只觉得头晕,不仅如此,手也疼,是那种快要跟身体脱节的疼,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她几乎想要松手,可是她知道不能松,一旦松开,便是深渊! 可是,她也知道,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在,荡出去的蔓藤收了一些势,这个间隙,姜晴眼尖的看到了潜藏在瀑帘之下,镶嵌在石岩之间,平坦的,布满了青苔的台阶,她心中一喜,想着这样摔进去要比跌入下面深潭的存活率要高出一些。 因此,姜晴急忙借着蔓藤再次将自己甩出,在荡进瀑布里的一瞬间,她猛的松手,紧接着,她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台阶上。 撕心裂肺的痛! 姜晴痛的重重吸气,正是这种痛,让她有了劫余后生之感,可正是这种痛,也让她再也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 河岸上聚了一堆人,被救上去的女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瑟瑟发抖,母亲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眼里满是后怕。 在她一旁,刚刚跟她争执的小男孩儿急切问她:“小敏,晴晴姐姐呢?晴晴姐姐去了哪里?救你的姐姐呢?” 在母亲怀中的小敏抖的更厉害了,她哇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道:“阿娘,姐姐……姐姐她被水冲走了!” 小男孩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愣愣的望向河面,望向更远处,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深深的自责。 都是因为他…… 旁边的人也各个惊的不行,纷纷望着水面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有的建议赶紧下去找找。 小敏的母亲更是忘记了安慰小敏,她先是脸色发白,眼里渐渐有了恐慌,紧接着她一把推开小敏,气愤的流出了眼泪,边打小敏边说:“让你疯!让你疯!让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这下出了这等大祸可让我怎么跟她爷爷交代哟!” 小敏被打的哭的更凶,旁边的人赶紧拉住小敏娘亲,劝道:“你现在打孩子有什么用?赶紧下去看看,兴许那孩子福大命大,没事也说不定。” 闻言,小敏娘顾不了那么多,只得嘱咐旁人照看小敏,丢下女儿找人去了。 小男孩碰了碰小敏的胳膊,红着眼睛一脸愧疚的说:“对不起……乐乐不是故意的。” 抱着双膝的小敏轻轻抬头,一边抽噎一边伤心的问:“晴……晴姐姐会回来的对不对?” 乐乐点点头,虽然倔强的不开口说,但目光却很是坚定…… 姜晴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她的眼前立着一只黑白羽毛的鸟儿,鸟儿好奇的盯着她,头越瞅越低,时不时的叫上一声,声音清脆悦耳。 姜晴手一动,鸟儿便受惊似的飞走了,连带着许多鸟儿一起飞走了。 丝丝凉意从山间袭来,爬起来的姜晴狠狠打了一个哆嗦,衣服还是湿的,看来昏过去没多久。 后背,胳膊,肩膀都在隐隐作痛,这是摔下来的后果,手掌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带着血污还有许些泥土,脸上有被蹭伤的血痕,她伸手摸了一下,很疼,甚至有点麻木。 想想都觉得此时定是无比的狼狈,姜晴轻轻叹气,随即抬头打量着这个地方。 台阶下有一处宽敞的洞口,洞口两边布满了植被,洞口之上是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图腾,看起来很是古老,很是神秘。 姜晴想起了西游记里孙悟空的水帘洞,也是在这样密集的瀑布里,也是这样隐秘,如果不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怕是世世代代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姜晴顺着台阶往洞口走去,洞口处设有向下的台阶,台阶上布满了苔藓,两边的石壁上刻了许多图案以及一些图腾。 图腾是看不懂,但是图案上却是一些男耕女织的画面,有种植到丰收的画面,有两个人相知相爱的画面,还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祈福的画面,姜晴的视线在墙壁定格,像是有某种吸引力吸住了她一般。 别有洞天 很多画面从脑海中迅速闪过,在姜晴的脑海里炸开,轰的一声,震的姜晴有短暂的耳鸣,直到哗哗的流水声逐渐传来,姜晴才拉回了心神,在去想,却想不起来那些一闪而逝的画面。 姜晴摇了摇头,压着心里异样的感觉,顺着这些图案看去,看完后姜晴已经不自觉的下到了最后一处台阶。 洞内的情况映入眼帘,两幅石棺由为醒木,吓的姜晴后背阵阵发麻,全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好在这里有石缝透进来的光,看起来很亮堂,有哗啦啦的流水声,不是那么安静,不是那么阴森。 姜晴定了定神,压着心里的恐惧,扶着冰冷的石壁小心翼翼走下去,细看,那两副石棺上分别放了两个大盒子,石棺前则放了一张石桌,桌岸上放着一个小铁盒,盒子旁边放着一卷铁皮书,除了这些东西以及石壁上的苔藓和爬藤,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难道这是一座墓穴吗?姜晴猜测的想。 果然不是所有的水帘洞都跟孙大圣老巢一般,里面有鬼斧神工的景致。 想到这里,姜晴定了定神,随即朝着石棺拜了一拜,模样很是虔诚,当然,前提是要忽略掉她眼睛里的心虚。 她蹑着手脚走到石桌前蹲下来,瞅着那个盒子犹豫到底要不要打开,她想着打开会不会从里面飞出很多恶魔或者是毒虫什么的,可是她又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纠结之下,两厢取舍之下,姜晴决定还是先不打开盒子,转而打开了铁皮卷,薄薄的铁皮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文字正是这个时代的文字。 原主的父亲是个秀才,打小教过她读书写字,姜晴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她能认得上面的字,不认识的也能从认识的里面猜出这些字的组合意思是什么。 原来,这座山和山里的村落以及这个地方都是远古神农氏遗址,留下这卷书的是神农氏后人,也就是两幅石棺里的某一位。 这就怪不得石壁上有那些诡异的图腾和画面。书上说,这二人师出一脉,一个擅长药理,一个擅长种植,终其一生呕心沥血撰写了两本经书,《神农经》和《百草经》。 《神农经》里面交代了全天下所有能吃的东西是如何生成,如何留下种子,如何储藏,如何处理以及如何食用;《百草经》则是交代了全天下的药材是如何种植,如何使用,如何处理,如何储藏以及一些古方药理。 这二人尝遍了世间百草,双双中毒得病而不能医,那时的神农氏内乱不止外有强敌,导致这二人的心血无法顺利出世,他们将这个地方化作了一张隐秘的图纸留给了神农氏的其他族人,希望后辈人可以参透其中的奥秘,找到这个地方,拿到两本经书,将二人的心血传承下去,让世人无病痛之磨,无饥荒之灾。 在后面还交代了一句,倘若是其他有缘人来到此地,发现此物也可继承,但前提是,必须要心术正切不可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否则天道好轮回,苍天也不会饶谁。 看完之后,姜晴打开铁盒,里躺着的是一块血红色的玉佩和一只同色玉镯,外观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是极好的血玉,而且这上面的图案,雕刻的也是相当精致。 至于书上所说的两本经书,姜晴放下铁盒站起身看着石棺,她想,应该是放在那上面,这里并没有人动过的痕迹,想必这千年来神农氏的后人怕是没有参透那图纸。 原本,姜晴下一步的动作就是去打开盒子看看那两本经书,可是,洞口传来飞鸟扑腾的动静让她生生顿住了脚步。 似乎是有人来,姜晴第一反应就是找地方躲起来,她急忙跑到石棺后,将自己娇小的身影给隐藏了起来,她屏住呼吸,透着石棺跟石壁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个人缓缓走了下来。 那人身穿黑色衣袍,带着飞鹰面具,墨发用金冠束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看起来既尊贵又神秘。 只见那人一步一步走向石棺,像是死神一步步逼近一般,姜晴忍不住紧张,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那人在石桌前停下了脚步,面具之下,他漏着精致光洁的下巴,恰到好处的唇形,挺而高的鼻,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沧海桑田,淡漠无比。 他冷静的目光的扫过周围的一切,落在石棺时,姜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好在他并没有停留,只是一瞬便将视线放在了石桌上。 只见他俯身拿起桌上的铁盒,姜晴暗叫一声糟糕,刚刚情急之下,她并没有将东西收拾好!那知,他好像并没有起疑心,只是看了眼便放下,随手拿起铁皮书卷看了起来。 姜晴松了一口气,继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半响之后,看完铁皮书卷的他低低呢喃了一句:“这便是天意吗……” 面具下,他的目光竟是无比的复杂。他放下书卷后,便走向了石棺。 眼前一片黑,姜晴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听到盒子打开的声音,之后又是合上,紧接着,凉凉的声音像是从石棺里传了出来:“还不出来吗?” 这一声,让姜晴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石棺前,他拿着帕子优雅的擦着手,目光专注,姜晴从石棺后走出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抬眼望去,看到姜晴时,似乎是有些意外的凝了一下。 姜晴警惕的看着他,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担忧,她已经意识到这人恐怕是神农一脉的后人,因为如书中所说的话,那张图只有神农后人持有,如果有外人发现了这里的秘密,那么试想一下他会怎么做呢? 姜晴不得不感慨命运是如此的作弄人,千百年来无人找到,却偏偏在此刻与之巧合的撞见。 被姜晴撞见的这位神农后裔,他先是慢条斯理的将手给擦干净,随后将帕子扔出,用强大的内力将它震碎,随即走到姜晴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语气淡淡的问:“这些东西,你看了吧,想要?” 神农后裔 想到那条帕子的下场,姜晴猛的摇头,心里怕的要死,表面却强装镇定,她强挤出一个笑脸看着他,弱弱的道:“大哥哥,这些东西,我都不要,我不是故意进来的……” “哦?”他似乎是有些意外,随即将视线移向石棺若有深意的道:“小丫头,你可知,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问题,回答不好恐怕小命都不保!姜晴沉思片刻,仰头望着他,虔诚的涩然的道:“对于您来说,我不知道,但是对于这二位老前辈来说,却是意味着对天下苍生的一遍赤子之心。” “小小年纪,倒是伶牙俐齿……”他点点头,随即轻轻一笑,似是赞同姜晴说的话。 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他觉得不大合适,于是又板起脸来,幽幽的道:“神农氏一向言而有信,但是,我总是不想就这样轻易的便宜了别人,可是怎么办呢?你都知道了……” 姜晴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保证什么都都都……都不会说。” 他轻轻的摇头,目光深沉,淡淡的道:“这样……不是会显得神农氏很没有诚信?” 姜晴差点吐血!那你到底想怎样?但是这句话姜晴不敢说,只能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他抿起薄唇,抬手捏住姜晴的下巴,微微用力,往姜晴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冷声警告的道:“吞下去!” 任人宰割的姜晴只能照做,硬咽了几次之后,把药给吞了下去,她捂着喉咙猛的咳嗽起来,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涨的通红。 看着她满脸狼狈,他无动于衷,只是背起双手无比冷漠道:“此毒每月会毒发一次……” 说到这里,他瞧着姜晴,嘴角勾起一抹冷冰的笑意。 姜晴忘记了咳嗽,望着他那张神秘的脸,只觉的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他还笑着,伸手从盒子里拿起血色玉镯,将姜晴的手从她的喉咙上拿下来,看着她手上的伤痕时,他皱了一下眉,只是一下的动容,很快便恢复过来。 随后,他将泛着诡异光泽的镯子给她戴上的时候,阴测测的警告道:“想要活命,从此要乖觉些,知道吗?” 姜晴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瞪着他的目光里除了恐惧还夹杂着愤怒,她猛的摇头,指着他控诉道:“你……你如此欺负我一个弱小的孩子传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吗?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怎么会是神农氏那样心系天下的后人!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我一死了之,绝不受你控制!” 诚然,她这样的态度,让他很诧异,他俯视着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前一刻还懦弱的像只羔羊,这一刻却是像急了的兔子,浑身狼狈的情况下,却还有这种气势,有这种决心,这种言论。 倒是有趣……他并不恼怒,只是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的道:“谁规定神农氏不可以卑鄙?谁又规定神农氏一定得心系天下呢?至于你……弱小的孩子?呵!你是吗?” “当真是弱小的孩子,就应该是掉入下面的深渊,而不是站在这里与我说话,想死随你,但是你活着就得受我控制,做为神农氏后人的我,怎会眼睁睁的看着神农氏的心血白白落入他人之手呢,那岂不是会辜负了祖宗的心意,凡事都得要付出些代价的。” “你你你!”姜晴气的跳脚,气的咬牙切齿:“谁稀罕你们的心血!爱谁要谁要!” 撂下这句话,姜晴转身就想走。 他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掐着她的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的道:“被我们神农氏挑中的人,还能走的掉吗?” 姜晴心一横,整个人放松下来,眼睛一闭,一副生死悉听尊便的意思。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指覆上她脸上的伤口,似乎是在欣赏,眼里却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外面传来声响,他笑意顿收,指尖一点,姜晴便晕了过去。 依稀之间,她好像清楚的闻到了一丝菩提香…… 他走出洞口的时候,有两个黑衣人朝他单腿下跪,恭敬的道了一声:“参见尊主!” 而两个黑衣人的身后,一位少年郎则是望着洞口上的图腾,啧啧出声道:“重止,这便是你老祖宗留下的秘境吗?真是神奇!” 重止并不理他,只是对两个黑衣属下吩咐:“把她送下去!” 话落,他便一个瞬移过去拎住少年的衣领,带着他飞出了瀑布。 鸟儿四处飞窜,山涧传来少年惊慌失措咬牙切齿的喊叫声。 “啊——” “重止你混蛋!!!” 众人来到河流下游寻找姜晴时,姜晴正在河边躺着,只是人昏迷不醒。 有人眼尖的发现了她,瞬间高兴的大声喊叫道:“在这里在这里!找到了!” 小敏娘亲喜极而泣,将姜晴背回家照顾了起来,晚上,姜晴开始发烧,小敏娘用酒给她擦遍了全身,又给她喂了几碗姜汤,反复几次,折腾了一宿,总算是退烧了。 翌日,姜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清爽,耳目聪明,脑中因为这段时间生病的浑浊也消失不见。 小敏娘亲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姜晴的手在动,立即欣喜的道:“哎哟,谢天谢地,丫头你可终于醒了。” 姜晴一度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可是身体的丝丝痛感以及手上的血痕都提示着她不是在做梦。 从小敏娘亲口中得知她是在瀑布下游的河边被人找到的,那么也就是说她晕过去之后那个人把她丢到河边了吗? “来,先把药喝了。”小敏娘亲把姜晴扶了起来,端起药碗准备喂她,姜晴摇头伸手接过去并说:“我自己来。” 看着姜晴喝完,小敏娘亲赶紧把碗接了过来,她将碗放到桌子上,缩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血色镯子递给姜晴,“这是你阿娘留给你的吧?昨天找到你时,你手里抓着它,这么珍贵的东西怕掉在地上摔了,婶儿就给你收了起来。” “谢谢婶儿。”姜晴接过镯子,愣愣看着,手上传来温润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亲近。 爷爷出事 这是神农氏的东西,石棺主人的遗物,那个神秘的神农后裔给她戴上的,还给她喂了毒药,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其他的东西他应该都拿走了吧,只是为什么把这么贵重的镯子给她呢? “说来,是婶儿要谢谢你……”小敏娘亲打断了姜晴思绪,姜晴偏头看向她。 “要谢你救了小敏那丫头,还连累你受了伤,还好老天保佑你没事,不然婶儿可没法跟你爷爷交代。”小敏娘亲后怕不已,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晴赶忙劝道:“婶儿你别哭,邻居之间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嘛,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别哭别哭……” 她忍不住想咳嗽,见小敏娘亲还在流泪便生生忍下来,怕她在伤心,便换了话题问:“我爷爷他们有消息了吗?可找到了?” 小敏娘亲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问答姜晴的问题:“找到了找到了,今儿早上回来的,只是……” 见小敏娘亲欲言又止,姜晴心头一跳,敏感的问:“是我爷爷在山里出什么事了吗?” 小敏娘亲面露为难之色,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 姜晴眉头皱了一下,着急的问:“婶儿,您这摇头又点头是何道理呀?您直接说就是了。” 小敏娘亲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一脸哀伤的解释道:“你爷爷在山里倒是没出啥事,只是回来看到你伤成这样心里难过,你爷爷向来心疼你,想着去给你猎只野鸡炖了补补身体,那知把腿给摔伤了,刚刚被你王叔他们给抬了回来……” “什么!”姜晴眼皮突突跳了两下,赶紧下床跑回家去。 破旧茅草内聚了不少人,不大的空间更闲拥挤,王叔正给躺在床上的姜爷爷包扎腿上被石头划破的伤口。 姜晴进屋看到满是血的布条,吓的脸都白了,她跑过去蹲在床前,红着眼睛叫道:“爷爷……” 姜爷爷忍着痛苦,抬起褶皱的眼皮,望着姜晴的眼里有着一丝心疼,老人家却笑呵呵的道:“爷爷没事,晴晴不哭,晴晴长大了,知道救人了,很了不起,是个好孩子……” 姜晴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她哽咽的控诉道:“爷爷您去猎什么野鸡啊孙女不吃!孙女想您身体好好儿的,您受伤了叫我多自责呀……” 姜爷爷双眼泛着泪花,指着姜晴小脸上的伤口,无奈的道:“孩子啊,跟着爷爷,叫你受苦了。” 姜晴摇头道:“孙女不苦,爷爷为孙女做的,孙女都记在心里……”她把眼泪一擦,看着姜爷爷的受伤的腿,轻轻的问:“是不是很疼?” 姜爷爷摇摇了摇头,没有在开口说话。 王叔打好一个结,说了一声好了,随即又吩咐姜晴:“要好好照看着,千万不可让伤口恶化了,一会儿我拿些的覆子草熬给你爷爷喝。” 姜晴连忙点头,“谢谢你王叔。” 王叔拍了拍姜晴的肩膀,然后收拾了用过的布条等东西,提着箱子出去了。 一群帮忙的人也都走了,过了一会儿,李叔拿了几个鸡蛋和一碗玉米粉,王叔拿了些药草和半瓶药酒,小敏娘亲又送过来一些蔬菜、稚米、粗面,还有其他相熟的人都纷纷拿了东西过来。 姜晴感动的流下了心酸的眼泪,她用木炭条一一记在墙壁上,想着以后在慢慢还他们。 … 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在茅屋门口徘徊,似是纠结了一翻,方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正在熬粥的姜晴抬头看见手里抱着一个布包的小男孩时,不免诧异道:“乐乐怎么来了?” 满脸愧疚的乐乐走到姜晴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道:“对不起晴晴姐姐,都怪乐乐,要不是乐乐,小敏不会落水,姐姐你不会受伤,姜爷爷也不会受伤,乐乐以后再也不跟小敏挣了……” 坐着的姜晴双手搭在乐乐的小肩膀上,轻声安慰他:“乐乐知错就行,小敏不会怪你,姐姐也不会怪你,爷爷也不会怪你的,切记以后莫要去那等危险的地方玩耍了,否则出了事,叫你阿婆多担心啊。” 乐乐红着眼睛点点头,懂事的道:“乐乐知道了。” 姜晴捏了一下乐乐的脸,随即看着他手里的布包,笑着问他:“这是什么?” “给你的……”乐乐把布包往姜晴腿上一放,怕她不要似的,转身就跑了。 布包里面放着几个野鸡蛋,还有几个野生猕猴桃,还有一把野菜,姜晴重重叹气,又在墙壁上写了一行字。 天很快黑下来,一到了晚上,姜晴就咳个不停,不过今晚好多了,以往都是咳的撕心裂肺的那种。 借着月光,姜晴起来倒了一杯水,正准备喝时,窗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吓的她惊叫一声,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全撒在了被子上。 “姑娘莫怕,尊主吩咐属下给姑娘送东西来了。”外面那人轻声说。 姜晴警惕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外面的人又说:“属下冒犯了!” 话落,他将窗户打开,看到姜晴时,他愣了一下。 姜晴看到外面的黑衣人,也愣了一下。 这是个极为年轻的人,月光下只能看出他相貌端正,有一股的英气,只不过愣起来时却有些傻。 黑衣人很快恢复过来,将一个大木盒子放在窗户下的木桌上,随即双手抱拳对姜晴施了一礼,“尊主吩咐姑娘三天之内记下《百草经》前三卷的内容,以便迎接三天之后的考验,尊主还说必须要一字不漏的记下,如若不然,让姑娘想一想一月毒发之期!” 话落,他将窗户关上,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晴咽了一口唾沫,她想,她知道黑衣人口中所说的尊主是谁了——那个掌握着她性命的神秘人…… “被我们神农氏挑中的人,还能走的掉吗?” “此毒每月会毒发一次……” “想要活命,从此要乖觉些,知道吗?” 那人威胁的话语,如同魔音一般在耳边环绕,令姜晴心烦意乱,她抱着那两本经书想了一晚上,最终决定无论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未来会怎样,她都想努力的活着,总不能来了就白白死了。 进山挖药 三天后。 姜晴看着姜爷爷发炎恶化的伤口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爷爷还笑呵呵的安慰她说:“爷爷没事的,晴晴不哭。” 这三天她忙着背书,疏忽了爷爷的伤口,一想到爷爷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姜晴就更加愧疚,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爷爷您忍着点儿,孙女拿药酒给你消消毒。” 姜爷爷应了一声,随即把头偏向了里面,不让姜晴看到。 姜晴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给爷爷做了早饭,然后就去找王叔,这个村子里面唯一懂点医理的就是王叔了,可姜晴去的时候王婶却说王叔出远门了。 王叔拿来的药也快用完了,姜晴很担心伤口会继续恶化下去,于是便去找李叔让他带她去山里挖药,可那李叔说什么也不肯,说姜晴是姜家唯一的独苗不敢带她去冒险,说万一磕了碰了伤了没办法交代。 姜晴又去找其他熟人,可都认为她是在贪玩胡闹,宁愿答应替她挖,也不愿意带上她这个累赘,可是村民们不是大夫只能挖些寻常的药材,可是寻常的药材对爷爷的伤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没有办法,姜晴只好让每天来送东西的乐乐打听进山里的人什么时候出发,她打算偷偷跟着去,至于那个人什么时候来考验她,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从乐乐口中得到消息,明天刚好就有人去,于是姜晴拜托乐乐帮忙照看爷爷,第二天一大清早便背上背篓,拿着弯刀跟小锄头,偷偷摸摸的跟着进山队伍一起进了山林里。 这几天,姜晴的伤寒彻底好了,她活蹦乱跳的跟着众人后面,由于身形小容易掩在密集的树叶里,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她在暗自庆幸时,一个黑衣人却突然飞身而落在她的面前。 姜晴吓得差点跳起来,看清楚是那晚来送东西的那一位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的样子清晰的暴露出来,确实很年轻,长得英俊秀气,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姜晴定了心神,弱弱的问他:“你是来考验我的吗?” 黑衣人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纠结的表情似乎是有些苦恼。 他想起来找姜晴之前,云初公子将他拦住,“重七,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重七自然是老老实实的交代:“属下正要去寻那小姑娘,尊主的意思是让她在三日之内一字不漏的记下《百草经》前三卷,属下去检查结果。” 沈云初意外的哦了一声,他好奇的问重七:“就是那个比重止先发现秘境的姑娘吗?重止这是看上她了?打算培养她吗?” 话落,他又阴阳怪气的补了一句:“怪不得把本公子拎走不让本公子看见呢,还真是小气!” 重七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公子你可不要乱说,尊主只是想试试她而已,况且她也不过是个不大的小丫头,如果完成不了尊主的考验,事关南境,尊主自然不会多费心思。” “哦?不大的丫头吗?”沈云初更加的意外,他笑道:“这到有趣了!” 重七点头,并表示:“属下去送经书时也很意外,不过听重一重二说那天确实是她在秘境里,还是他们亲自护送下去的。” 沈云初感慨道:“想来也是天意,不然为何偏偏叫她发现了去,不过……” 重七忍不住问:“公子,不过什么?” 沈云初接着道:“重止这考验也太小儿科了一些,光纸上谈兵有什么意思,不如实践的好……” 沈云初眼珠一转,随即恶劣一笑,他伸手勾住重七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吩咐道:“来你这样跟她说……” 重七瞪大眼睛,在沈云初说完后,他皱着眉头道:“公子,这不妥吧?是否太过了些?” 沈云初满不在意的道:“这算什么?你们重一到重十七哪个是轻松过来的?这都不行还费心做什么?你尽管去,拿到东西再回来复命,重止那里我去说,想必他会很乐意的哈哈……” 看到沈云初笑得那一脸猥琐的模样,重七更纠结:“要不属下先跟尊主知会一声?” 沈云初脸色一变,将重七一推,很是恶劣的道:“叫你去你就去,那里来的磨磨唧唧?重止那里我去说,有什么问题我担着,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会不同意不成?在叽叽歪歪,我就跟重止说你们几个私下赌钱!” 重七秒怂:“我这就去,这就去……” 姜晴看他半天不说话,于是抬起手挥了挥,又问了一句:“你们尊主让你来考验我了吗?” 重七终于回神,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随即将一张信纸从怀里掏出递给姜晴,硬着头皮道:“姑娘,这便是你此次的任务,也是尊主给你的考验。” 姜晴摇头拒绝,她望着重七的眼睛里带了一起祈求:“可不可以等我回来之后在考验?我得去给爷爷挖药治伤,爷爷伤口发炎了,不能再拖下去……” 没想到云初公子歪打正着了!重七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姑娘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看着重七一副非接不可的架势,姜晴只能妥协,她将信纸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三位药材:‘赤灵芝,重楼,地明子……’ “此次任务仍是要姑娘在三日之内完成,三日后,属下会在这里等你!” 重七说完沈云初交代他的话后,便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山林里。 又威胁她……又威胁她! 姜晴把信纸撕的稀巴烂,狠狠踩了几脚,她深呼了口气,双手插着腰咬牙切齿的说:“为了生命安全,为了生活幸福,我忍!” 密林里的一根枯树前,一个穿着白衣背着药篓的少年正用小锄头刨着泥土,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了土里的药材一般。 他的嘴里咬着一根红绳,绳子另一端绑着药材的根茎,在他把土全部刨开后,展露出来的是一根人参,他将人参取出来后迅速用红线缠上,随即站起身有几分得意的说:“师父说不用红线将你绑了你就会跑,这下看你可怎么跑!” 少年一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大大的桃花眼,眼里泛着灼灼的光泽,他的笑容跟太阳一样温暖,让人一看就觉得开心。 少年及腰的墨发用着一根白色的发带束在脑后,有几缕散落了下来,额头上还沾着些泥土,些许狼狈的模样却丝毫不影响他纤尘不染的气质。 少年心满意足的将人参放进药篓里,手抵着下巴喃喃自语了一句:“还差一味重楼,一味青苓子……” 白衣少年 前世,姜晴很多时间都在这样的山林里穿梭探索,所以她的方向感很好,并且细心的沿路留了标记,即使跟进山队伍分开也不会迷路。 她也不像旁人到处乱窜碰运气,而是照着《百草经》里面所说的药材生长的地方有目标的寻找,所以很快便挖到了她想要的药材。 除了给爷爷挖腿伤的草药,还要挖任务里的三味药草,好在那个混蛋的考验还有点人性,两者刚好可以同时进行。 姜晴一想起来就气的不行,在心里又把重止给骂了个遍! 给爷爷用的伤药基本都挖到了,现在只剩下任务里的三味药,姜晴回忆了一下书里关于这三味药材的记载,于是朝着偏阴暗潮湿的地方寻去。 在挖到地明子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山林里升起了雾气,姜晴沿路留的标记已经看不到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了哪里,如果天还没有黑,她还能找到路,可现在明显是不行了,于是她找了一颗茂密的大树爬了上去,打算在树上将就一晚,明天在继续找。 怪不得那个混蛋给她三天的时间,她当时还觉得肯定今天就都找到了,那知这三味药材生的一个比一个刁钻,害的她光找地明子都累的半死。 于是乎,姜晴又把重止给诅咒了一遍。 夜里凉风习习,偶尔还有夜莺的叫声,姜晴压着心里的恐惧抱紧了双臂,闭着眼睛迫使自己进入睡眠,可能是因为这些天没休息好,今天又累了一天,所以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白衣少年走到姜晴睡觉的树下,他刚爬上半截便眼尖的看见了一个人影,他意外的吸了一口气,见人影半天没动静,他又退了下来。 少年转身走到另一颗大树爬了上去,想到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陪他,虽然是意外,但是他心里依旧有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也不知是何人……算了,明早看看罢,少年这样想着,这一晚,他难得的没有像平时一样惊醒。 第二天,少年睡醒了第一时间就是去看那树上的人影还在不在,可惜,他走到树下抬头望时,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天气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样子,连空气都带了一丝凉意。 姜晴好运气的碰到了一树野生猕猴桃,她吃了一些填肚子,又摘了一些放进背篓里,还挖了一根树苗,合着泥土用她穿的小马甲包了起来,打算回去栽种。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许多食用菌以及一些可以使食用的野菜,这都是大自然赋予人类最珍贵的礼物,现代空气污染严重,很多植物已经绝灭,然而在这原始的大山林里,这些罕见的东西应有尽有,所以她照单全收,很快便把小背篓装的满满当当,不过她并没有忘记还要寻找药材的事。 根据《百草经》记载,赤灵芝不仅长在阳光充足的地方还长在腐叶烂泥之上,而重楼则相反,它长在背阴的地方。 《百草经》前三卷里面没有关于重楼的记载,但是前世姜晴有一次去深山考察非物质文化遗产,经由当地的村民跟她讲解过重楼这味药材,当时重楼在那个地方是特产,因此,姜晴记得比较清楚。 相比赤灵芝,重楼还是要好找一些,两相取舍之下,姜晴决定先找赤灵芝。 转了大半天,姜晴终于在山腰上发现了几株赤灵芝,这个位置积水,下面果然是一滩烂泥,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姜晴扯了几根麻藤编成绳子,她把绳子套在树上,借着绳子的力量从上面往下走,不用陷入烂泥里也可以摘到。 摘了赤灵芝以后,姜晴把绳子也一并收走了,想着可能找重楼时会用的到。 天气越来越暗,姜晴看着乌云笼罩的天空,很不是滋味的皱了一下眉,偏偏还差一味,只能继续寻找。 姜晴一路往山上走去,路过一处小水洼时,她停下来喝了口水并洗了把脸。她把目光漫无目标的往下面望去,突然看到某一处时,她顿时兴奋的哈哈大笑起来。 崖边石壁之下长着一株重楼,七片叶子簇拥着开的娇艳的花儿,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只不过它长的地方实在太刁钻了,并不好挖,雾气笼罩的崖下,有可能会是深渊,一旦掉下去,想必得粉身碎骨。 这时候,姜晴就无比庆幸方才把麻藤编织的绳子给带着了,她可以像摘赤灵芝一样,借着绳子的力量。 不过,有这样一个便利的条件,仍是不能大意,因为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淋在石壁上必定会很滑,所以她的动作还需要快一些。 姜晴把背篓卸下放在一旁,拿起蔓藤绑在了凸起的石头上,将蔓藤丢下去,抓着它一点一点向重楼靠近,意外的是绳子短了不少,姜晴只能一手抓着绳子一手去够,好在她现在并未成年,加上身体瘦弱,所以全身的重量并没有让她很吃力。 她轻松的向重楼伸去,眼看就要够到,那知浓雾之中突然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素手,吓姜晴手一缩,惊叫出声。 紧接着,那只素手也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缩了回去,就在姜晴以为看花眼时,一个脑袋从雾中缓缓冒了出来。 下面的少年抬起头,露出了他那张俊美清秀的容颜,大大的桃花眼敛着灼灼的光泽,殷红的嘴唇微微张着,半个身影隐在雾中,看起来既惊心又动魄。 双手抓着蔓藤的姜晴瞪大眼睛,心里默念道:好漂亮的少年…… 少年看到姜晴时,也惊了一下,眼前的丫头愣愣的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梳着一头包子髻看起来异常可爱,他很快回了神,心想:那里来的小丫头?刚刚怎么没看见? 他一边想着一边低下了头,意识到下面已经没有了支撑的地方,便抓住岩石继续往上爬。 姜晴也已经回神,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先开口道:“喂?小子?这是我先看到的!” 她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强势,可是她说的话却忍不住让人发笑,小小的一个丫头居然管人家一个少年叫小子。 所以,已经站住脚的小子很是怪异的望着她,一脸诧异的道:“小子?是叫我吗?” 神医师父 少年的声音是介于成熟跟青涩之间,带了一点独特的鼻音,听起来竟是异常的悦耳,可惜姜晴很不懂解风情,她皱起眉头语气古怪的道:“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似乎并没有……少年手抵着唇瓣一脸意外的问:“你方才说这是你先看到的?” 姜晴点头:“是呀……”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背靠着石壁,望着少年解释了一句:“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少年摇头,不赞同的道:“方才我在上面,明明没有看到你才对,只因没绳子,我才绕到下面爬上来,显然……” 他一边朝那株重楼伸过去,一边接着方才得话道:“是我先看到的!” 姜晴赶紧俯下身,扬手朝少年的手挥去,若是平时让给他也没什么,可是这关系到她的任务啊,她将少年的手拍开,说话都急了起来:“我明明没有看到你才对,这是我的,你走开!” 少年缩回被打痛的手甩了甩,他气愤的看着姜晴握住了那株重楼,在看到正朝她的手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蛇时,他瞬间惊得大声提醒她:“小心——” 可惜已经晚了…… 姜晴将重楼拔起来的那一刻只觉得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住,顿时疼的她全身都抽紧了起来,她惊叫一声,手下意识松开了蔓藤,人顺势朝下载了去。 少年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上面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硬生生的把他也给砸了下去。 山谷里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惊的鸟儿瞬间四处逃窜! … 雅致的竹屋内飘散着药香,是从火炉上煮的咕噜咕噜响的陶罐里飘出来的。 叶辞把熬好的药倒入碗中,随即走到竹榻前,扶起上面昏迷不醒的小丫头,把碗里的药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 这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正是姜晴,而叶辞就是被姜晴连累的那个俊俏少年。 迷雾下面并非是深渊,两人摔下去后落到了厚厚的树叶堆里,姜晴之所以昏迷是因为被毒蛇咬了,叶辞及时把毒血给挤了出来,才让她没有性命之忧。 叶辞本来不想管这个抢他药草还把他给砸下谷底的丫头,可是师父从小教导他医者父母心,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山谷到了晚上会有野兽出没,若是丢下她不管,万一她没有醒来,说不定会被野狼叼走,综上所述,在依着他是个医者的缘故,所以就很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给带了回来。 他的神医师父在看到他背着一个小丫头回来时,果然欣慰的说了一句:“我徒儿总算是开窍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那个不正经的师父又很优心的补了一句:“不过你这眼光委实独特,竟然是个小丫头!” 在叶辞视而不见直接掠过他走进竹屋内时,又听到他夸张的说了一句:“也没关系也没关系,养养就行了。” 叶辞:“……” 想到这里,叶辞负气的把姜晴一丢,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丢,让姜晴的头磕到了竹梁上,一下把她给磕醒了,她揉着脑袋坐起身,看到陌生的环境时,本能的愣住。 这里是一间不大的竹屋,屋里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家具,竹几上放着药碗,窗户下的火炉烧的正旺,空气里弥漫着药香。 她讶异的看着,突然想到昏过去之前的场景,突如其来的刺痛,少年的惊慌的提醒,以及身体不断往下坠落坠落…… “师父您对徒儿的误解似乎很深,徒儿以为,很有必要跟您说明一下……” 屋外传来的谈话声拉回了姜晴的思绪,她迷茫的听着声音的来源,爬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 木桌前,坐着一位身穿素色衣袍长像极其英俊,气质风度翩翩的大叔,大叔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敲着掌心。 这位英俊的大叔,便是叶辞的师傅——公孙决。 公孙决的对面,便是站的端正的叶辞,听到叶辞的话,公孙决先是意外的哦了一声,随即接着又问:“为师误解你什么了?乖徒儿,你又要跟为师说明什么呢?” 背对着姜晴的叶辞抬起手,指着竹屋,脸色很臭的说:“她!不过是徒儿随手捡回的病患,师父常对徒儿说医者父母心,徒儿这只是遵从您的教导,仅此而已。” 闻言,公孙决嘴角一勾,一脸的欣慰的点头,“做为神医一族的传人,为师的徒儿,你总算是没有辱没祖宗的名誉,可是……” 说到这里,他将扇子抵在下巴,话锋一转若有所思的道:“为师怎么记得张员外家的孙女上吐下泻晕倒在你的面前,徒儿你好像无动于衷……” 叶辞眉头一皱:“那是她自作自受!” 公孙决接着又道:“山脚下酒馆里老板娘的女儿遭人调戏受伤,徒儿你视而不见……” 叶辞脸色更沉:“那是她故意装的!” 公孙决继续回忆,“街头铁匠李的妹妹生有弱疾,为师去给她瞧病时,你又为何死活不进去呢?” 叶辞脸色更黑:“她有狐臭!” 公孙决哈哈一笑,他拿扇子指着竹屋,调侃道:“如此说来,这个丫头既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装的,更加没有狐……” “徒儿现在就把她丢出去!”叶辞直接打断的公孙决的话,气的扭头就走。 前一秒还偷着笑的姜晴后一秒听到叶辞的话吓得一哆嗦,赶忙跑回竹榻躺着并重新闭上了眼睛,装的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而外面,叶辞刚踏上台阶便被公孙决给拉住了。公孙决脸上带着讨好笑意,语重心长的劝道:“好事既然做了,就不要半途而废嘛。” 叶辞转过头来看着公孙决,一脸不高兴的道:“如若不然,师父你又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言语!” 公孙决竖起扇子表示投降,一本正紧的道:“如此说来,是为师误会你了。” 叶辞轻哼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抽回并异常嫌弃的拍了拍,有些傲娇的道:“徒儿只是去看看她醒没醒而已!” 公孙决脸色一变,用扇子指着叶辞进屋的背影,痛心疾首的道:“你你你……你个不孝子孙,竟然敢嫌弃师父!” 神医一族 姜晴听到有人坐在身边,在结合刚刚偷听到的话,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于是她装着刚刚转醒的样子,迷茫的呢喃了一句:“这是哪里?” “地狱里……”叶辞还在为方才的谈话生气,所以这会儿说话时语气很不好,他看着姜晴的目光淡漠,俨然已经没有跟他师父说话时所有的情绪。 姜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装着被吓到的样子伸手捂住了嘴,一脸愧疚的对叶辞道弱弱的道:“小哥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一块下来了。” 叶辞:“……” 看着他一脸无语的表情,姜晴心里暗自发笑,于是又说了一句:“都是我的错……” 叶辞将脸偏到一边,嫌弃的鄙视道:“果然是笨!” 姜晴:“……” “哎呀你这臭小子!”公孙决这时跳了出来,用扇子指着叶辞,恨铁不成钢的道:“真是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怎么能这么跟人家小姑娘说话呢!” 叶辞翻了个白眼,抱起双臂并不打算在开口。 公孙决走到榻边,笑得一脸和善的对姜晴解释说:“这里还是人间,小丫头你并没有死,是我这不成器的徒儿将你给救回来的。” 叶辞看着自家师父,更加无语。 姜晴假装松了一口气,她坐起身,想着电视剧的古代女人行礼的样子对着叶辞施了一礼,想着电视剧被英雄救美的女人对英雄说话的样子对叶辞感激涕零的道:“多谢小哥哥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只……” “……以身相许!”公孙决激动的接过话,他拿扇子敲叶辞的肩膀并一脸兴奋的搭桥牵线:“小丫头你若是想报恩,不如做我家阿辞的童养媳罢!我家阿辞年芳十四,师父健在,家有竹屋两间,外有几亩薄地,目前正在学医,不日便能出师,如今孑然一身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个媳妇儿!” 叶辞:“……” 姜晴:“……” 公孙决还在喋喋不休的问:“不知姑娘年芳何几?家中父母是否健在?可有婚配啊……” “师父!”叶辞不可忍受的打断了他。 公孙决一脸不高兴的应声:“没看到为师正在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吗?插什么嘴!” “我谢谢您老人家……”叶辞眼里毫无感激之意,只是凉凉的道了一句:“只是我的终身大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叶辞的意思是不需要他多管闲事,公孙决似乎一点都没听出来,还一本正紧的表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不费心,谁费心?” 不等叶辞接话,公孙决连忙又道:“自古婚姻大事都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丫头,等你回去时我们就随你上门提亲罢!” 这样的情况让姜晴有些不知所错,索性她双眼一闭,谁也不理,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哎呀!” 公孙决慌张的跳了起来,不明就里的问:“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要去给姜晴把脉,叶辞赶忙起身拦住了他,他急忙道:“显然,是师父您吓到她了,师父您赶紧出去吧,这里交给徒儿就好了。” 公孙决一拍脑门,歪头看着姜晴了然的道:“也对也对,小丫头委实太小了,许是为师太过激动吓着她了,也罢也罢,为师不说了便是,反正你们都还小,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昏迷’的姜晴听到他的话,顿时感觉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她听到叶辞认同的回答:“师父所言甚是!”接着又催促道:“师父您的粥快糊了,快去看看罢。” “哎呀!” 公孙决脸色一变,一脸恼火的说:“为师差点忘了!”说罢,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叶辞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背起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姜晴,带着独特的鼻音充满磁性的道:“人都走了,还要在装吗?” 榻上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就在叶辞以为她真的晕过去时,她突然睁开一只眼睛,眨巴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甜甜的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她这幅模样,让叶辞觉得有些好笑,他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 怎么说话的这是!姜晴愤愤不平的嘟嚷了一句:“方才也不知道是谁被大师父说的无言以对!” 叶辞眉毛一挑,放下狠话威胁道:“在啰嗦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想必,山里的野兽会很喜欢这样的美味。” 又威胁她,又威胁她! 这些古代人动不动就欺负小女孩儿!姜晴不在吭声,只是暗自绯腹。 不过,眼前这小子居然是神医族的人! 在这个世界里,神医一族传承多年,其宗源,可以追溯到神农时期,甚至更早一些,神农氏到现在为止已经被时代所掩盖,避世不出,可神医一族所留下的神医谷仍在流传,像原主那样的小孩子都见过大人闲聊时提起神医一族敬佩不已的神情,只不过神医谷并不在这里,没想到这座山谷里,居然有神医一族的后人隐居。 神医一族这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解自己身上的毒……想到这里,姜晴眼珠子的一转,随即捂住已经被包扎好的手痛苦的在床上打起了滚,“啊!痛!好疼……” 突发的状况吓了叶辞一跳,他本能的站起身问了一句:“怎么了?” 姜晴把身体倦成一团,装着极力在隐忍的样子,断断续续的说:“我……我的手,好……好疼……” 闻言,叶慈弯腰去抓姜晴的胳膊,发现姜晴的力气很大抓的很紧,所以他强执性的掰开她一只手,给她把脉。 姜晴身体还在抖,似乎是疼的不行,虽然是装的,但被蛇咬到的伤口是真的很痛,她甚至能感觉到整只手都在一点一点发涨。 怎么回事?明明很正常……叶辞皱了紧了眉,似是很费解。 姜晴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心里暗自窃喜,她甚至想着,如果被他发现她中的毒,按神医一族传承久远的文化,说不定会有办法。 叶辞沉思片刻,随即将缠在姜晴手上的布带解开,看到眼前的画面时,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眼里充满了诧异。 有点温柔 被尖牙刺穿的伤口周围泛着青紫,上面还有些许血迹躺出来,小手已经肿了胖手,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姜晴看到时,也吓了一跳,她不在动也不在吭声,只是咬着牙齿,额头上已经出了些密汗,嘴唇有些发紫。 看着她这副模样,叶辞的面部表情柔和了一些,连说话都温柔了起来,“许是余毒未清所致,你且忍一忍,我去找一粒解毒丸来。” 见他起身,姜晴赶忙拉住了他的手,装着弱弱的样子问:“小哥哥,你没有骗我吧?真的是余毒未清吗?没有生命危险吗?” 叶辞点头,难得好脾气的安慰她:“只是些残余的蛇毒,没有大碍,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且放心。” 闻言,姜晴皱起眉头,手下意识松开。 掌心还有余温,叶辞忍不住睨了眼,心里竟有种奇异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的碰他,虽然只是个小丫头。 若是平时,定是要警告对方一番不要随便碰他,但此时……罢了罢了,看在她还小又受了伤,看在她只是无心之举。 叶辞走后,姜晴忍不住在想是怎么回事呢?为何会这样?为何没有发现她中的毒呢? “此毒每月毒发一次……” 姜晴又想起了重止那天说的话,不由得想:难道是要毒发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吗?或者说是叶辞医术不精所以才看不出来? 照理说神医族不应该如此废柴才是!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摆脱不掉吗?连想到这一两天的遭遇,姜晴突然难过起来。 叶辞再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有这么疼吗?怎么还要哭了?” 他没发现,他的声音以及语调都是出奇的温柔,像是三月里风一样柔软温暖。 按照平时,姜晴也一定会说要你管或者你试试之内的话怼回去,可是现在她没有那种心力,只是带着哭腔弱弱的回了一句:“很疼……” 这种无力的痛处让叶辞顿时有些心软,他动作轻柔的将她给扶起来,从小瓶子里倒出一粒药递给她,并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还轻言细语的哄着她说:“过会儿就不疼了。” 他这样的举止,让姜晴有些愣。这个家伙咋一会儿阴一会儿雨的?难道男人都对装柔弱的女孩子心软吗?这个家伙也不例外? 叶辞不知道姜晴的想法,只是看着她呆愣的表情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傻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 姜晴:“……” 好吧……是她多想了,她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个少年有点温柔。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反过来问叶辞:“小哥哥,那株重楼呢?” 叶辞一愣,随即皱起眉,没好气的问她:“这下不叫小子了?” 姜晴讪讪的咳嗽了一声。 叶辞冷淡的撇着她,打击嘲讽道:“为了一株草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还惦记着吗?” 叶辞话落,姜晴一脸严肃的点头,郑重的道:“正是为了它差点丢了命所以才惦记,以后我在挖更多的重楼给你,这一株先让给我好不好?” “哼!”叶辞噌的一下起身,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姜晴以为叶辞是去拿重楼去了,所以眼巴巴的等着,结果等来的却是公孙决,她的目光一下就暗淡了下去,大大的眼睛氤氲浓浓的失落。 公孙决端着一碗粥,一边朝她走去,一边嬉笑着调侃道:“怎么?小丫头你见到我好像很失望嘛!” “没有的。”姜晴无奈的摇头。 公孙决瞥见她的手时,忍不住心疼的说了一句:“呀!还挺严重……” 姜晴看了一眼,接着又摇了摇头,“没事儿。” “阿辞在给你熬药,待会儿泡一泡很快便消下去了,来,先吃点东西。”公孙决脸上挂着慈父的笑意,将粥递在姜晴的面前。 原来是在给我熬药?姜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压下心里的情绪,抬眼望着公孙决手里端着的粥,脸上升起一抹笑,讨好的夸赞了一句:“好香……” “小丫头有见识!”公孙决立马神气了起来,他沾沾自喜的道:“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姜晴笑嘻嘻的接过去,尝了一口后一脸满足的说:“这绝对是我吃过最最最最好吃的一碗粥了!” 这句话,倒不是她夸张,来了这个世界她吃的最好的东西也不过是别人送的鸡蛋,至于在现代家家户户做为主食的米面她见都没见过,对于这个时代的底层人员来说,有东西糊口,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这一碗粥,也的确是她来这里第一回吃到掺有大米的食物。 公孙决被夸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还忍不住跟姜晴吐槽:“我们家阿辞忒不识抬举,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为师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大了就能耐了,处处嫌弃为师,哎,真是不孝子孙啊,若是能有你这么乖觉的……” “那个……大师父,我吃完了,还有吗?”姜晴怕公孙决又像方才一样喋喋不休的没完没了,所以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见自己熬的粥这么受人追捧,公孙决更是得意,他以忘记方才要说的话,连忙把碗给抢了过去,并表示再给姜晴去盛一碗。 公孙决走后,姜晴满脸笑意的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羡慕的喃喃自语了一句:“还真是一位活宝啊!” 天很快暗下来,一只到晚上姜晴都没有再见到给她熬药叶辞,她甚至想会不会公孙决会错意了,人家怕是一点都不想见她免得她再管他要那株药材。 可是,天黑了她也不能继续下山,所以只能在这里休息一晚。她百般郁闷的躺在竹榻上,借着烛光看着手上的伤口。 小手已经肿的比胖子还胖子,那会儿被叶辞解开,他也没有重新包上,姜晴甚至想到明天这个样子回去还得费些心思不让爷爷看见。 突然晕倒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晴转过头,看见叶辞提着木桶走了进来,她顿时有种小人之心的觉悟。 烛光下,少年的皮肤更显白皙,少年的轮廓也显得异常精致,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在这个年纪稍显青涩稚嫩,不知道将来长大又会是怎样一番风姿。 “过来……”叶慈将桶放在用草藤编织的圆垫前,随即对姜晴招了招手,目光柔和。 姜晴回神,爬起来赤着脚的走了过去,她站在叶辞的面前,仰头望着他,正预备说话,叶辞就指着草垫道:“坐下!” 命令的口气让姜晴差点脱口的话哽在喉咙里,她先乖乖坐下,然后又抬头望着他,正打算开口,他便又先说:“把手放进去吧。” 姜晴这才闻到浓郁的草药味,她低头看了一眼,见木桶装了满满一桶药汁,还冒着热气,想必这就是方才他煎的药。 叶辞看着她慢吞吞的样子,以为她是在害怕,于是便蹲下身抓起她惨不忍睹的手放进药桶并没好的气道:“磨磨蹭蹭!” 热气从手指往上蔓延,刚接触到伤口那一刹那,痛的姜晴想将手抽回,可叶辞还紧紧的抓住不放。 姜晴眼泪哗哗的嚷了一句:“疼!” 感受到她的痛苦,叶辞缓和了语气,声音轻轻的道:“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期间,叶辞一直没松手,药汁浸湿了他洁白的衣袖,他只是皱了一下眉,直到丝丝凉意弥漫在毛孔上,他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晴,命令的口气交代了一句:“不泡够两个时辰不许离开!” 姜晴知道这是为她好,所以没有去反驳,只是乖乖的应了一声。 叶辞转身离开。 姜晴轻叹了一口气,天真的容颜上满是愁眉苦脸纠结的表情,她想着如果叶辞真的舍不得给她,那就算了,明天她自己在找一株就是了,因此在叶辞给她加药汁时,她没有在开口问。 叶辞所说的泡两个时辰,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泡两个时辰,期间如果药汁凉了就要换出来,再把热的药汁倒进去。 叶辞一直在跑来跑去,在第四次换药汁时,他看到姜晴手撑着头迷迷糊糊的再打瞌睡,她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眼看就要磕到木桶,叶辞赶紧上前一步将手掌放了上去。 姜晴的脑袋磕在他的掌心上,她似乎清醒了一下,没有觉得疼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叶辞轻轻一叹,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上,并贴心的替她盖好了被子,她的手已经消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剩下两处小孔。 他给她重新涂了药,随即吹了蜡烛,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姜晴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竹榻上睡着,手已经不痛了并且恢复了正常,伤口也已经结痂。 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株重楼,生机勃勃的盛开在瓷瓶里,看到它姜晴想到了叶慈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心里顿时升起了一抹暖意。 她起身穿上鞋子,走出去将门打开,迈过门槛站在台阶上,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朝气。 院子里晒着许多药材,清鲜的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药香,站在围栏上的鸟儿清脆叫着,用竹子搭建的围拦下开着许多艳丽花儿,随着风轻轻摇曳,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美好。 “吼——吼——” 不合时宜的兽类低吼声从院子门口传来,姜晴放眼放去,只见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踏了进来,边走边吼,张着大大的血口颇为气势,凝冽的目光中带着对猎物的激动,一步一步的在逼近。 “啊——”姜晴吓的大叫一声,在狮子扑过来时,她猛的跳起来抱住了旁边的柱子,努力往上爬,她吓得快哭了,惊慌失措地喊叫:“救命!救命呀有狮子呜呜……” 大狮子围着柱子打转,仰着头对姜晴嗅来嗅去,时不时低吼一声,吓的姜晴全身颤抖脚底发软,她死死的抱着柱子,眼泪都吓出来了,嘴里更是惊恐的不停喊道:“走开!走开……” “阿布,你又调皮了!”叶辞轻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晴像是见到救星似的歪着头大喊:“小哥哥救命啊啊……” 叶辞进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样爽朗的笑声,仿佛让周围的景色都充满了欢愉。 被叶辞称为阿布的狮子蹲在姜晴的下面,仰头看着她,还得意摇着尾巴,听到叶辞的声音,它歪头朝他嘶吼一声,仿佛在像他炫耀它的杰作。 姜晴在听到叶辞的嘲笑声在结合他方才的话,顿时明白这只大狮子显然是在捉弄她,故意吓唬她!她气的咬牙切齿,尽管是这样她还不是不能克服本能的恐惧,死死的抱着柱子不松手,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叶辞走过去,看到姜晴狼狈可怜又呀牙切齿的表情,又忍不住发笑,甚至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显示是心情愉悦,他拍了拍姜晴的肩膀,轻笑着说:“下来,没事,它不会伤害你的。”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姜晴恶狠狠的说道,她眼眶红红的,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扭头看了一下威风的大狮子,忍不住吼道:“你快让它走开呀!” 叶辞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拍了拍狮子阿布的脑袋,正想说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他猛的倒退一步,觉得眼前突然模糊起来,他皱着眉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可是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来飘忽,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姜晴吓了一跳,她愣愣的看着他越来越站不稳,目光越来越涣散,看着他咚的一声倒地,随后合上了眼睛。 阿布嘴里发出呜咽的低叫,噌的立起来朝叶辞走去,它脑袋蹭了蹭他,随即朝着姜晴焦急的吼了一声。 姜晴连忙回神,她忘记害怕,从柱子上滑下来,蹲下身抓着叶辞的胳膊摇晃着道:“喂?你怎么了?” 阿布焦急的吼着,不停的蹭叶辞,见叶辞半天没动静,它泄气的拉耸下了脑袋,两腿一伸,爬下来护在叶辞的身边,它的眼睛里倒影着悲伤和担忧,显然是一只有灵性的狮子。 “你醒醒!”姜晴还晃着叶辞,她伸手去探了一下鼻息,气息非常的弱,看着他昏过去却依然紧蹙的双眉,她的眼里浮现出了慌张的神色。 叶辞过往 这时,公孙决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看到台阶上的情况,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几个健步就冲了上去,“阿辞!” 见公孙决来了,姜晴目光里升起一抹希翼,她焦急的问:“大师父你快看看小哥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倒了下去?” 阿布也昂起头,惊喜的吼了一声。 公孙决先是探了叶辞的颈脉,随后又看了他的眼睛,最后才抓起手把脉,他的神色难得的凝重,问姜晴:“方才发生了什么?” 姜晴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公孙决,公孙决握着叶辞的手叹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又有些迷茫的说了一句:“怎么又犯了呢?” “什么?”姜晴并没有听清,她愁眉苦脸的望着公孙决,等待他的回答。 公孙决只是道:“先进去再说吧。” 说着,便抱起叶辞朝屋内走去,阿布站起来跟在后面,还歪头看了姜晴一眼,好似示意她也跟着。 姜晴进去时,公孙决已经替叶辞盖好了被子,阿布趴在旁边时不时的摇一下尾巴,公孙决看着姜晴进来,幽幽的道:“阿辞许久都不曾发病了!” 姜晴心里一沉,她皱眉望着叶辞,疑惑的问公孙决:“大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 公孙决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此事说来话长……” 姜晴走到竹榻边坐下,听着公孙决说起了叶辞过往的事。 原来,叶辞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且患有昏睡之症,第一次陷入昏睡时,家人以为他死了,所以将他丢弃,后来他回去时,家人已经不知所踪。 直到遇见了公孙决,他救了叶辞并将其收为徒弟,视为己出,刚开始叶辞时常陷入昏睡,公孙决怕这样的情况会给叶辞带来危险,于是带着他隐居在这山林里。 大狮子阿布是当年公孙决捡回来的小幼崽,为的是将它养大,他不在的时候叶辞昏睡过去有它照看,后来情况果然好了很多,甚至不再陷入昏睡,公孙决一度以为叶辞的昏睡之症好了,没想到今天又犯了。 听到此,姜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小哥哥好可怜!” 公孙决揉了揉姜晴的头发,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他诱哄着说:“那你要不要答应将来做他的娘子,好好照顾他呀?” 姜晴一愣,她顿时有些怀疑公孙决说些话的真假,于是很精明的回道:“大师父,你不要乘人之危,小哥哥这么嫌弃我,他才不要我做他的娘子呢!” 想到刚刚叶辞和他的大狮子一个戏弄她一个嘲笑她,她顿时又觉得他没那么可怜了,于是她气呼呼的站起来,一脸决然的说:“小哥哥有大师父和大狮子照顾就好了,我要回去了,这么多天了我爷爷会很担心的!” 说着,不等公孙决说话,她就拿着那株重楼直接遁了。 公孙决一脸无奈的摇头,满脸笑意的说:“这小丫头不好骗呐……”话落,他又看向大狮子,吩咐道:“阿布,去送她下山吧。” 阿布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起身追了出去。 见大狮子远远的跟着,姜晴有些意外,她并没有理会,只是按着原来的记忆去山顶上拿了她落下的背篓。 在雨水的浇灌下,背篓里的东西还散发着勃勃生机,姜晴把重楼连带着瓶子放进去,背起背篓跟着大狮子下了山。 有大狮子带路,姜晴少走了些弯路,夕阳时分,她走到了山脚下,随即对着大狮子挥挥手:“回去吧回去吧,谢谢你哦!” 大狮子吼了一声,甩了甩头,仿佛听懂了姜晴的话一般,看着姜晴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方才转头回去。 姜晴刚走出林子,重七便飞身闪现出来,姜晴忍不住吐槽:“大侠您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惊悚的出现?会吓死小女孩的!” 大侠?小女孩?重七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躬身抱歉道:“不好意思,在下记住了。” 姜晴知道他的目的,所以将三样药材找找出来,一脸肉痛的交给了重七,并轻轻的问道:“这下我算是通过考验了吧?” 重七看着手里三样药材,目光很是复杂,他显然没有想到姜晴会真的完成,他都已经做好了回去要被尊主责问的准备,可是现在拿着这些东西回去复命,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尊主不知道会怎么想。 姜晴不明白这位黑衣大侠总是发呆发愣,几乎从第一见就是这样,知道他说了不算数,所以她也没有再问,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离开。 重七回过神,看着小女孩儿孤独弱小的背影,他心中一动,赶忙跑上去追上姜晴将怀里的油纸包递给了她,随后施展轻功消失在她的眼前。 姜晴收回视线,打开油纸包,里面两个白胖胖的包子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鼻子突然一酸,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 乐乐坐在门槛儿上,眼巴巴的伸头望着,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看到一个身影从小路上缓缓而来,他瞬间惊喜起来,赶忙跑过去迎上她,红着眼睛的糯糯的说道:“晴晴姐姐,你可回来了。” 姜晴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感激的道:“这几天辛苦乐乐照顾爷爷了。” 乐乐脸一红,有些别扭的说:“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捏我的脸!乐乐是男子汉,男子汉不能被女孩子捏脸!” 姜晴哈哈一笑,不在逗他而且问:“爷爷怎么样?有没有穿帮呀?” 乐乐摇头,牵起姜晴的手,拉着她一边走一边交代说:“乐乐告诉爷爷姐姐是跟阿婆一起去了集上给爷爷买药,要几天才能回来,让爷爷别担心,爷爷还说姐姐瞎操心他没事浪费钱给他买药做什么,还问你哪来的钱买药,乐乐就跟爷爷说是阿婆借给你的。乐乐这么说姐姐会不会不高兴?可是不这样说爷爷就会很担心姐姐,乐乐也不知道怎么跟爷爷说,姐姐让乐乐不要告诉爷爷你去了山里,乐乐只能撒谎了,对不起……” 小孩子的言语真诚,却又透着睿智,年纪小小的便知道人情世故,知道撒谎给爷爷卖阿婆的好,怕姜晴不高兴,便立即道歉说明,由此可见,乐乐是个聪明的孩子。 姜晴认可的道:“乐乐这样做是对的,姐姐怎么会不高兴呢?姐姐感激你还来不及!” 乐乐仰头望着姜晴,满脸愧疚的道:“可是乐乐撒谎了,阿婆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隔代亲情 姜晴揉揉他的头,轻轻的道:“乐乐撒的是善意的谎言,正是因为如此,姐姐才有充足的时间给爷爷挖药治病,爷爷也不会因为姐姐去山里而担心,所以乐乐还是好孩子。” 乐乐小脸一红,略显羞怯的说:“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摸我的头!阿婆说男孩子的头不能随便让人家碰,会长不高的!” 说话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已经走到了茅屋门口,姜晴将乐乐的手高高抬起,故意打趣道:“那你阿婆有没有跟你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拉女孩子的手呢?” 乐乐猛地将手抽回藏在背后,小脸更红了,他结结巴巴的道:“阿婆……阿婆没……没说过啊……”最后几个字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姜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瞬间觉得这几天所有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乐乐羞的赶紧撒开脚丫子跑,打算回去问问阿婆,姜晴却一把拽住了他,把刚刚重七给她的包子分给了乐乐一个,还把摘到的野生猕猴桃给了他一些。 乐乐走后,姜晴进屋去看爷爷,姜爷爷背靠着墙壁躺坐在床上,正在吧嗒吧嗒抽着烟草,见姜晴进屋,姜爷爷没好气的说了一堆:“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也不晓得同爷爷说一声,一走就是几天,爷爷多担心你啊……” 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烟雾以及烟草味,姜晴一边等着爷爷数落完,一边去把窗户打开,爷爷话落之后,她走到床边坐下,一脸讨好的说:“孙女儿走的时候见爷爷在睡觉,怕吵着您所以才没跟您说,路途挺远的,阿婆身体不好,走的慢些,到了集上,阿婆又去串了亲戚,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孙女儿让爷爷操心了。” 怕把姜晴熏着了,姜爷爷把烟斗灭掉放到一边,听姜晴说完话,他叹息的感慨道:“你这个丫头啊,是个有主见的,这点随了你爹爹,只是爷爷都这把老骨头了,残废了就残废了,你还跑去花那钱买啥药啊?又欠人家情,你身体又不好还跟着走那么远的路,你爹娘都不在了万一你在出个啥事,爷爷黄泉之下,可怎么跟他们交代哟!” 姜爷爷眼里泛起了泪花,慈祥的脸上满是心疼和愧疚,即便姜晴话里漏洞百出也因为心疼姜晴而没有察觉。 虽然姜晴不是原主,但是有原主记忆总能引起共鸣,在加上重生过来爷爷一直都很疼她对她很好,所以她既感动又心酸,连忙道:“爷爷,晴晴的身体已经好了真的,在爷爷眼里孙女的安危重要,可在孙女眼里,爷爷的安危也同样重要啊,孙女不想爷爷的腿落下病根儿,孙女想爷爷尽快好起来,带孙女认药挖药,砍竹织篮,耕田种地!” 姜爷爷擦了擦眼角,欣慰的连道两声:“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不说这个了爷爷……”姜晴起身,把油纸包仅剩的一个包子递给爷爷,刻意笑着说:“爷爷先吃包子,等下孙女给你换药。” 姜爷爷摇头,“爷爷不吃,爷爷不饿。” 姜晴又递上一分,并解释道:“孙女已经吃过了,阿婆买了两个,这个是专门留给爷爷的,爷爷不吃的话,孙女会不高兴的。” 姜爷爷叹了一口气,爱惜的接过包子,爱惜的咬了一口,一下一下慢慢的咀嚼着,好似在品尝世间难得的美味一般。 姜晴鼻子一酸,立马转身出去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让爷爷过上更好的生活,让爷爷天天有包子吃! … 一座雅致的院子里,重止正坐在凉亭里弹着古琴,琴声悲悯,仿佛对这世间充满了留恋和不舍,像是即将要离开世间一样;紧接着,琴音一转,一声一声淡漠的毫无感情,像是夜晚的风一样凉,寒意逼人;在接着,琴声突然的高亢激昂起来,仿佛做着某种斗争,顽强而不甘,直到琴弦猛的断开,琴声戛然而止! 周围一片寂静,重止保持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面具下他那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嘴巴轻轻的抿着,呆滞的看着他正在滴血的指尖。 适时,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袍的俊俏少年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重止扯过旁边的布盖在惨不忍睹的古琴上,将受伤的手掩在袖子里,转头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沈云初跟重七,沈云初边走边惊叹连连,“没想到啊没想到……” 重七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低着头朝重止走去,他单膝跪地行礼,起身后恭敬的硬着头皮道:“尊主,属下前来复命!” “嗯。”重止的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股寒意。 重七后背一凉,他抬头看向沈云初,挤眉弄眼的暗示。 沈云初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了重七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吞吞吐吐的道:“那个……那个……” 重止云淡风轻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动作优雅高贵,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并不出声。 重七急得汗水都流出来了,他看沈云初的眼神像是看救星一样。 沈云初只能打着哈哈尴尬的道:“那个你不是让他去考验那个小姑娘嘛,本公子觉得你的那个法子甚是不好,于是便好心替你出了一个主意!” “哦?”重止拉长声音,冷淡的看着沈云初:“你很闲?” 沈云初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说道:“闲不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公子想替你分忧嘛!” 重止冷哼一声,并不认同他的话,只是对重七冷冷的道:“说!” 重七吓得一哆嗦,赶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郑重表示是沈云初威逼利诱,直接把他给卖了。 沈云初瞪了重七一眼,那目光挺咬牙切齿的,他尴尬的笑着表示:“本来想的是让她知难而退,你也不用白费心思,没想到那丫头运气还挺好,竟然完成了,还挺能耐。” “执刑堂领罚!”重止对重七下了命令,随即目光锐利盯着沈云初,站起身冷飕飕的道了一句:“看你真的很闲,既然这么闲,不如陪本尊去一趟地狱之境吧!” 沈云初面色一变,吓得赶紧抱紧了柱子,一脸抗拒的道:“不去!” 重止冷哼了一声,一个瞬移过去揪住沈云初的衣襟,拎着他飞身而起,并霸气道了一句:“由不得你!” “重止,你混蛋!”天空远远传来沈云初惊慌的愤恨声,那声音竟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觉。 还有渊源 几天下来,姜爷爷腿上的伤口已经恶化到流脓,姜晴吓的拿刀子的手都在抖,她压着心里的惧意,动作轻柔的把最上面那层浓血给刮掉,然后把碾碎的药草敷了上去并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全程下来,姜爷爷怕吓着姜晴,硬是忍着脸色发青,一声不坑,大概最后实在是太疼了,就昏睡了过去。 趁爷爷睡觉期间,姜晴已经熬好了药。 爷爷还没有醒,姜晴就拿着小锄头把在山里挖回来药草还有野生猕猴桃给栽到了茅屋旁边,弄完之后,便跑到茅屋后的小水渠洗手。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山鸡缓缓走到了她的身后,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晴晴姐姐……” 姜晴转头,见是小敏,便笑的温和的问候道:“小敏身体好些了吗?” 那次落水,小敏也受了风寒,她身板弱些儿,硬是这两天才好。 小敏点点头,把山鸡递给姜晴:“这是阿娘让小敏送来给姐姐补身体的,都是小敏害姐姐生病,小敏早就想给姐姐道谢道歉,可是姐姐这几天不在家……” 姜晴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摇头拒绝道:“给你阿娘拿回去吧,姐姐身体已经好了,倒是你这个小丫头,弱不禁风的,回去让你阿娘炖了给你补补,也跟你阿娘说,让她莫要送东西过来了,也莫要再说谢谢的话,邻居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让你阿娘别这么客气,你也莫要再自责。” 小敏眼眶红红的,满满的感动,她吸了一下鼻子,把山鸡往姜晴怀里一塞,固执的道:“姐姐收下小敏和阿娘才能安心,姐姐是小敏的救命恩人,小敏一辈子都会感激姐姐的……” 姜晴有些触动,她突然想到了叶辞,那个在山谷救了她的少年,同样是救命之恩,在小敏心里却是这样沉重,可是自己却连道别都没有跟他说一声,他还在昏睡,他是那么的可怜,虽然他的性子有那么一点点讨厌,可是他却是那么的心善,在小敏面前,姜晴突然有些无地自容,还有一些愧疚。 看着姜晴不断变换的脸色,小敏担心的问她:“姐姐你怎么了?” 姜晴回神,摇了摇头,只是说:“替我谢谢你阿娘……” 小敏点点头,随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姜晴把山鸡炖了,里面放了一些在山里采的野菌还有药材,她先给小敏家送去了一些,随后才回来给爷爷送去。 在喝汤爷爷时,姜晴想起了公孙决跟叶辞,于是便问:“爷爷,您知道神医一族吗?” 姜爷爷喝汤的动作一顿,他苍老的眼睛惊讶的看着姜晴,诧异的问:“神医一族,可是见到阿诀了?” “阿诀?”姜晴满脸疑惑:“爷爷说的是?” “他便是神医一族的后人,隐居在山林的山谷里面,名为公孙决,收着一个小弟子,是叫叶辞的,想必丫头你是见了他们才问起爷爷的吧?”姜爷爷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挂着笑意缓缓说道。 姜晴没有说山谷里的事,只是道:“孙女是见了一个神医族的大师父,长得很俊俏的大叔,他唤的他的弟子便是叫阿辞的。” 姜爷爷点点头,放下碗慈祥的道:“那便是他们师徒二人,他既回来了,见到也不奇怪,丫头你可有跟他提过爷爷啊?或是他可有跟你提起我们的关系啊?” 姜晴一愣,压着心里的好奇,摇头解释道:“并没有,只是一面之缘,还没回爷爷家时,他的小徒弟曾经救过孙女的命,他们并不知道孙女的名字。” “那就难怪了……”姜爷爷了然道,轻轻叹息,他接着回忆道:“说起来神医一族与咱们的关系还有些渊源……” 原来,姜晴的老祖宗也就是姜晴爷爷的母亲便是出自神医一族,只不过这个老祖宗对药理不精通后来闯了祸自愿脱离了神医一族,嫁给了姜晴爷爷的父亲。 而公孙决的爷爷,是姜晴老祖宗的亲弟弟,脱离家族相当于断绝了关系,但是公孙决的父亲却不管不顾,依旧跟他的大姑姑有来往,后来公孙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脱离了神医一族,隐居在这里,跟姜爷爷的来往才又密切了一些。 说起来,公孙决的辈分还很高,姜晴还要叫他一声表伯伯,但是想到公孙决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姜晴就觉得要是她真叫了他表伯伯,他非得跳起来不可。 “别看他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他啊可是悉数习得了神医一族的真传,是几代人下来难得一个天才,只是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让他脱离了家族,甘愿隐居在这里,真是明珠蒙了尘啊……”姜爷爷说起来公孙决眼里有赞赏,有羡慕,还有同情以及遗憾。 不知道为什么,听爷爷说起原因的时候姜晴忽然想到了叶辞,那个患有昏睡之症的少年,会不会为了他大师父才隐居在此的? 想想,姜晴又觉得不可能,不过她倒注意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爷爷所说的公孙决是个名副其实的神医,如此说来,她的毒是不是又有指望了呢? 于是,姜晴喜滋滋的跟姜爷爷说:“爷爷,等您好了,我们去拜访他们吧?怎么说也算是救了孙女一命……” “是应该的……”姜爷爷点头答应,欣慰的看着姜晴,还颇有些骄傲的神色。 姜爷爷心里想着,姜晴的娘亲把她教的很好,是个懂事孝顺,不骄不躁,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也让他这个年迈的老人在暮年里享受到了一丝亲情。 姜爷爷指着角落的柜子说道:“里面有个盒子替爷爷找出来。” “噢……”姜晴走过去打开柜子门,把杂物下面压着的木盒给拿了出来,木盒上面积了一层灰,可见很久都没有动过。 姜晴用帕子把盒子擦干净之后才递给姜爷爷,姜爷爷却是摇头,只是道:“去把阿婆的钱还了吧,她老人家心地好帮你,可也要想想人家,孤老寡儿的,也不容易,咱们不能欠人家人情。” 一笔存款 姜晴讪讪的笑了一下,心虚的道:“爷爷,阿婆的钱孙女来还就好了,这些您还是留着,阿叔虽然把我送回来了,但是阿娘的遗物都给了我,孙女是要拿回来的,意姐姐那里有我一些钱,到时候一并要回来,还给阿婆就是了。” 姜爷爷却固执的道:“你的钱和你阿娘的遗物你都自己留着,给阿婆还了这些你也都拿着,咱们晴晴马上要过十一岁生辰了,一晃就是大姑娘了,身上没钱傍着可怎么行?爷爷这里条件虽然不好却也养的起你,你的嫁妆爷爷也都给你攒着,之前你母亲在世,爷爷也不好把你接回来,你母亲不在了没人护着你,即使你阿叔不把你送回来,爷爷也是要接你回来的,爷爷只愿你这个丫头开开心心的长大,这样也算对的起你死去的爹爹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姜晴鼻子酸酸的,心里满满的感动,她忍着眼泪道:“爷爷对孙女的好,孙女记在心里,孙女不嫁人,孙女要给您养老。” “傻孩子!”姜爷爷红着眼眶,没好气的道:“姑娘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爷爷不要你养老,等爷爷老了以后你出息了就请个人照顾爷爷就是,你过你的日子,只要你过的好,爷爷就放心了。” “爷爷咱们不说这个了,孙女收下就是了,谢谢爷爷。”姜晴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大约是离开了亲人的缘故,在遇到这么一份真挚的亲情,她真的很感动,也很珍惜。 “爷爷,孙女再去给你盛一碗汤,里面加了药材,您多喝些,对身体好。” 姜晴放下盒子,拿起碗走了出去,这时王叔却来了,进正门要经过旁边的灶房。 王叔趴在窗户上嗅着气味,闻着满屋子的食物香问:“晴晴啊,煮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里面姜晴正在盛汤,闻言,她转头回答道:“我给爷爷炖了山鸡汤,里面放了些野菌还有一些药材,王叔你也来喝一碗吧,我炖了很多,我还放了赤灵芝,味道很好的。” “什么!”王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道:“赤……赤灵芝?你你你居然拿来炖汤?” “是呀……”姜晴无辜的望着王叔,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道:“去小镇的路上,看到林子里长了就采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王叔?我想着给爷爷补补身体。” “你你你……”王叔指着姜晴的手直哆嗦,痛心疾首的道:“你可知赤灵芝乃是稀罕药材,一株多少钱吗?你居然把它炖了!真是暴殄天物阿!小孩子家家的就是不懂事!” 姜晴讪讪的吸了两下鼻子,心虚的问道:“一株多少钱?” 王叔摇头叹息,没好气的道:“前年你李叔挖了一株婴儿拳头大小的卖了三百五十两银子,搁现在最起码也是……”他摊开手掌:“五百两!” 姜晴顿时震惊了,赤灵芝的确稀罕,《百草经》也记载了,只是没记载它居然能值这么多钱啊! 除去爷爷给的,除去阿娘的遗物,除去存在原主意姐姐那里的钱,就她现在全部财产也不到五十文钱! 不过给爷爷吃了她也不心疼,更何况她挖了四株,给重七一株,炖了一株,还有两株。 于是,姜晴一本正紧的跟王叔说:“我这还有,能不能麻烦王叔拿到镇子上帮我卖了去?” “什么?”王叔再次震惊,瞪大眼睛道:“你还有?” 姜晴想着赤灵芝竟然这么珍贵,那就自己留上一株吧,于是她回答道:“还有一株。” 王叔不得不感叹姜晴的好运气,随随便便一个路过也能碰到罕见的赤灵芝,还一遇就是俩,他轻轻一叹,压着心里的情绪,严肃的问:“你真的信任叔让叔帮你去卖?” 这段时间,见识了王叔的为人,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于是姜晴便点头认真的道:“我信你王叔!” 王叔很感动,郑重的道:“那好,叔就替你跑一趟,怎么说也不会让你吃亏了去!” 姜晴感激道:“谢谢王叔。” 王叔又嘱咐姜晴:“你切莫跟外人提起,需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叔也会小心行事。” 这完全是为了她考虑,姜晴笑盈盈的点头:“知道了,既然都炖了,王叔还是喝一碗吧,等下我就去给您拿赤灵芝。” 王叔也不客气,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感叹了一番,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当天王叔便带着赤灵芝赶去了镇子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叔便回来了。姜晴拿出来的那株赤灵芝并不大,所以她的预算在六百两,没想到王叔买了八百两,这算是意外的惊喜。 姜晴给了王叔一百两跑路费,面对如此大的手笔,王叔吓的差点没拿稳,百般推辞表示给多了。 姜晴只是劝:“拿着吧王叔,这都是应该的,况且我早就想谢谢您这段时间辛苦照顾我爷爷,再者说,要不是你跟我提起,这株说不定我也炖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买点野鸡或者猪肉什么的吧。” 这么一说,王叔不在推辞,只是当他把东西送过来时,姜晴吓了一大跳。 有一整条猪后腿上面还带着排骨,两只公鸡两只鸭子,还有各种蔬菜粮食,把未来半个月的食物都买回来了。 这些东西折合成钱的话,够姜晴跟爷爷半年的花销,可见王叔是有多么的实在。 姜晴赶紧分了一些蔬菜肉类给王叔送过去,又给小敏家送了一只公鸡和三斤猪肉,给乐乐家送了一只鸭子三斤肉,又分别把之前送给她们家东西的邻居纷纷还了人情。 姜晴把墙壁上记的字迹一一抹掉,心想着真是世事无常,昨天她还看着这些人情债发愁,想着要如何还呢。 没想到过了一天就全部还掉了,这样她再也不用看见他们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脊背也能挺直了。 心情大好的姜晴把剩下银票交给爷爷存着,爷爷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自己好好藏起来,于是,原本穷的叮当响的姜晴也有了第一笔存款。 姐姐到来 转眼就到了姜晴十一岁的生辰,这天早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来了姜家,这个少女正是姜晴后爹的女儿,名为李意,生的唇红齿白,眉目清丽,一看就是个大美人胚子,只是现在还没有长开,显得比较青涩。 姜晴正在做蒿子糕,是只有这个时节才能吃到的美味,见李意来,姜晴赶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招呼李意坐下。 李意的父亲虽然对她不怎么好,但是这个姐姐对姜晴却是如亲姊妹一般,外出回来时知道姜晴被送走了,还跟他父亲吵了很大一架,于是被她父亲禁了足关在家里,只到这两天才放出来,知道今天是姜晴的生辰,便来陪姜晴过生日。 姜晴自然是不知道吵架的事情,只是拥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跟这个姐姐关系不错,所以本能的热情起来。 李意显得比较局促,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晴晴,你别忙活了,姐姐什么都不吃,你快坐着,陪姐姐说说话。” 姜晴给她倒了茶,又拿了些吃的,这才坐下来跟李意聊着天:“自家人,意姐姐你别我客气,我还想着这几天过去看看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听到自家人这三个字,李意才松了一口气,晴晴并没有因为父亲跟她生分,她很开心,于是她笑着道:“想来是我们姐妹心有灵犀,知道你想姐姐,姐姐便来了……”说着把一个布包推给姜晴,祝福的道:“生辰快乐晴晴,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哇噢,还有礼物。”姜晴欢喜的笑着,满脸期待的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件浅色的裙子和一个粉色的荷包,荷包上面绣着梅花,针脚细密,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极好的绣功,荷包里面有东西,姜晴拿出来一看,是一只枚粉色的梅花发钗。 姜晴突然想起来,原主有一次在镇子的小摊前看了这钗很久,没想到这个姐姐竟如此的细心,居然把它买下来了,想到此,姜晴心里一片柔软,她站起来上前一步搂着李意的脖子:“谢谢意姐姐,晴晴很喜欢。”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李意有片刻愣住,回神后心里又是一片欣喜,她拍了拍妹妹的背,宠溺的道:“姐姐就知道你会喜欢,你啊,还是这么粘人。” 姜晴松开她,嘴甜儿的道:“晴晴只粘你嘛~” 李意更开心,她娇嗔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道:“快看看裙子大小合不合适,多日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些。” 姜晴拿起裙子比划在身上,有些孩子气的问:“姐姐你看好不好看?” 李意连忙点头并夸赞道:“好看好看,我妹妹是最漂亮的,去换上,姐姐给你梳头发。” “嗯。”姜晴点头。 裙子是李意做的,用自己做绣活儿存下来的钱买的料子,裙子上的粉色梅花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款式也是时下流行款,既精致又少女。 姜晴换上之后,李意给她绾了一个蝴蝶髻,把梅花发钗也插上了,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显得小脸精致可爱,一下从卖火柴的小女孩变成了王宫里的小公主。 李意温柔的看着她,宠溺的夸赞道:“真好看,我们晴晴可真是小美人胚子。” 姜晴突然嘟了嘴,她一把拨开刘海儿,有些不开心的道:“美中不足的是这个!” 小丫头的额头上有一块殷红色的胎记,看起来很是碍眼。 李意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有些懊恼的抿住了唇。 姜晴把手放下,刘海瞬间挡住了胎记,她满不在意的道:“没有关系,晴晴已经不在意了,意姐姐,以后晴晴会像现在一样开心,不会在一直自卑的躲着了。” 原主不爱和陌生人说话,就有这么一个原因,她自卑自闭,性子敏感,和李意亲近,那是因为李意知道她的秘密也不嫌弃她,还各种想办法逗她开心,李意唯一希望的,就是她放下这个事情,开开心心的笑。 可见这样的姜晴,让李意有多么震撼,她捂着嘴,眼眶里的泪一下就流了出来,甚至激动到口齿不清:“这样……这样便好,你这样很好……这样姐姐很开心,娘亲也该放心了。” 姜晴搂住李意的胳膊,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道:“真的很谢谢姐姐,若不是你一直鼓励晴晴,晴晴可能真的会放不下!”这句话,是代替这具身体的主人说的。 李意擦了一眼眼泪,随即搂着姜晴的肩膀:“傻丫头。” 姜晴撑起身,笑嘻嘻的道:“姐姐,我去给你做蒿子糕,很好吃的!” “不慌……”李意拉起姜晴的手,把她拉到了外面,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包袱,柔声道:“这是娘亲的遗物,都给你收在这里了。” 说着,又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你存在我这里的钱,还有阿爹的一番心意,看在姐姐的份上,你莫要怨阿爹,阿爹也是逼不得已才把你送回来,黑心肝儿的大伯娘想将你嫁给人家当童养媳,阿爹这才把你送回来,这样大伯娘就打不上你的主意,阿爹的性子不好,这些年你也莫要在意,姐姐会一点一点弥补给你,好吗?” 在原主的记忆里,阿叔虽然对她不怎么好,也确实没有苛待她,这一点就要剩过许多后爹了,更何况原主的性子孤僻敏感确实不讨人喜欢。 听到李意这样说,姜晴心里很温暖,她觉得她好像又收获了一份难得亲情。 “姐姐你放心吧,晴晴不怪阿叔,真的,姐姐跟阿叔对晴晴的好,晴晴会记在心里。” 李意终于放下心来,姜晴拉着她去看了姜爷爷,姜爷爷对李意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李意的父亲而迁怒,还和蔼的跟李意笑着打趣姜晴:“总算是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姜晴不大赞同的嘟起了嘴:那也是形势所逼啊,那个女孩子不爱美?况且,她也是为了迎合原主的性格,不让人发现她突然的变化。 据说这种古代一般都很迷信,万一被人发现了,她可能会被当成妖怪活活烧死,好在两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起疑,还把她当成原主一般对待,这让姜晴很感动。 师徒到来 姐妹两人合伙儿做了蒿子糕,现代蒿子糕做法是把青蒿剁碎,合着糯米粉揉在一起,放点糖之后在开水锅里蒸熟,有条件在放点儿蜂蜜,放凉了更好吃。 姜晴家目前没有糯米,更没有糯米粉,因此她便用稚米【小米】粉代替,虽然不如糯米软糯,但是稚米有独特的清甜味,加上有淡淡的青蒿味,做出来的味道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姜晴把它做成了小块蛋糕的形状,点了一根蜡烛,带着李意和爷爷唱生日歌,过了一个生日的仪式感。 李意尝过之后,突发奇想:“晴晴,不如我们多做一些拿到集上去卖吧?” “这能卖的出去吗?”姜晴表示怀疑,在现代世界,这东西家家都会做,所以并不算稀奇。 李意却肯定的道:“肯定可以的,这种糕点味道很好,想必会很受欢迎。” 姜爷爷赞赏的看着李意,笑着道:“你这丫头打小就会赚钱,啥东西都能嗅出门道来。” 听爷爷这么一说,姜晴觉得也是,李意确实很会想办法赚钱,她这段时间也在想生财之道,奈何还没有想出门道。 药材倒是赚钱,可是太危险了,想到上次的毒蛇还有大狮子她就觉得心有余悸,民以食为天,生意做遍,不如卖饭,古人诚不欺我,说的甚是有道理。 她曾在一个美食非遗传承之地跟着一个当地的糕点师傅学了很多传统糕点的做法,于是,姜晴答应下来。 姐妹俩商议从明天开始做,不仅做蒿子糕,还要做紫薯糕和红豆米糕,这几样做法比较简单,而且味道好,食材也不复杂。 李意包揽了准备材料的事,既然决定要做,李意就一刻也不想耽搁,饭都没留下来吃风风火火的就跑了,显然没有来的时候那般贤静温柔的样子。 有李意操心这些事,姜晴便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青蒿明天一早去摘新鲜的就是,紫薯也是现成的,所以中午没事干的她,就把爷爷从屋子里扶出来晒太阳,搬了一张桌子,倒了一壶水,抓了一盘她今天早上炒的花生,祖孙俩坐在院子聊着天,说了原主生前在李家的一些趣事儿。 除了逢年过节,原主基本没有回来看过这个爷爷,祖孙俩原本是生分的,却因为姜晴变得欢声笑语。 公孙决跟叶辞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姜晴跟姜爷爷在哈哈笑着,那欢快的笑声充满了感染力,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开心起来。 姜爷爷先看到了他们二人,便立即伸长了脖子,满脸欣喜的道:“你这小子,总算是记起要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老头子说的什么话!刚回来没几天,这不就来了嘛……”公孙决看着姜晴一脸诧异的表情,笑嘻嘻的道:“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不错不错,几日不见,倒是越发水灵了。” 叶辞看到姜晴时,平静的目光里有了一丝动容,不过很快就被淹没了下去。 姜爷爷知道姜晴认识他们,所以并不意外,只是催促她:“丫头啊,快去搬两个凳子来。” 先前姜爷爷说了他们的关系,所以姜晴很快便不再惊讶他们为什么会来,看了一眼沉默的叶辞,便老老实实的搬凳子去了。 公孙决不客气的抓起一把花生,剥开往天上一扔,随即用嘴接着,嚼了两下之后满足的道:“嗯,不错嘛!老头子,这小丫头该不会就是您那个随娘改嫁的孙女儿吧?” “正是正是……”姜爷爷笑呵呵的点头,话落后他又偏头看向叶辞:“这便是你的徒儿阿辞吧?” 公孙决点点头,在姜晴方才的位子坐下,对叶辞吩咐道:“阿辞,见过你姜爷爷。” 这些年都是公孙决独自来看姜爷爷,叶辞并不知道,公孙决今日带叶辞出来散散心,来这里也一便把他带上了。 “阿辞见过姜爷爷。”叶辞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好好好,好孩子!”姜爷爷满脸笑容,他赞赏的看着叶辞,却又对公孙决抱怨道:“总是听你念叨你这徒儿,现在才带给我老头子瞧!” 说话间,叶辞已经站到了公孙决的旁边,公孙决还在剥着花生,听到姜爷爷的话,他不以为意的道:“你这都有孙女儿了,还瞧这小子做甚?小子哪有女儿贴心,要不咱俩换换?” 搬了一个凳子的姜晴刚好出来,叶辞见她费力的样子,便上前一声不吭的接走了凳子。 姜晴觉得叶辞有点奇怪,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的,这时恰好又听到自己爷爷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你这小子,老头子我咋还不能瞧?换?你这小子舍得吗?” 姜晴看着叶辞已经坐到公孙决旁边,于是她便转过了身,打算再去搬一个凳子出来。 这时,公孙决又笑眯眯的道:“舍得舍得,拿这臭小子换您老头子的小棉袄,那我自是一万个愿意啊,只是你这老头子不舍得吧?” 叶辞依旧沉默着,完全隔离在两个大人的世界之外,他整个人看起来跟之前完全相反,之前像春风一样温暖,现在却像湖水一样平静。 这时,姜爷爷却一脸无奈的道:“女孩儿家总是要离开的,不舍得也没有办法呀!” 公孙决哈哈一笑,拍掉手上的花生屑,得意的道:“不错不错,老头子现在就有了这个觉悟,不舍的倒是有个办法,招个上门孙婿!”说话间,他眼珠子一转瞧向叶辞道:“老头子,你看我这儿徒儿怎么样?” 正搬凳子出来的姜晴:“……”咋又来这一出?真是的! 叶辞抬头看了自家师父一眼,眼里并没有什么情绪,看到姜晴抱着凳子傻傻的站在门口,于是便又起身走了过去。 姜爷爷则是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又不正经了!” “哪里不正经了?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来也是缘分……”公孙决又开始喋喋不休:“你这孙女上山采药,不小心被……” “哎呀!”听到公孙决的话,姜晴吓得大惊失色,赶忙跑过去扑通的一下摔在公孙决的跟前,吓的公孙决的话戛然而止。 而手里抱着凳子的叶辞,看了全过程,沉默了半天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公孙伯伯 姜爷爷原本是想问采药的事,看到姜晴摔了吓了一跳,赶忙撑起身子眼巴巴的望着,想扶又有心无力。 公孙决把姜晴拉起来,惊讶道:“这才跟你爷爷提了一提,就行这么大的礼?没事儿吧?” 行你大头鬼!姜晴暗自绯腹,随即弱弱的道了一句:“没事,表伯伯,我只是没走稳,不小心的。” 表伯伯?公孙决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几下,压着心里的怪异,讪讪一笑岔开话题道:“那小侄女儿快去给伯伯倒杯水来,伯伯有些口渴。” 入戏还挺快,姜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合合顺顺的倒水去了。 叶辞这时也已经把凳子搬了过去,重新坐了下来,他若有似无的瞅了一眼姜爷爷的腿。 见姜晴没事,姜爷爷才放下了心,这么一闹,方才想问的忘了一大半,不由的叹息道:“你看这么大个丫头了,还毛毛躁躁的,走路都能摔着。” 闻言,公孙决顿时翻了个白眼:“老头子你就得意吧!” 姜爷爷哈哈一笑,摸了一把胡子。 公孙决提着衣袍坐下来,注意到姜爷爷的腿,于是便问:“老头子,你腿脚是怎么回事?” 姜爷爷抬手捶了捶,满不在意的摇头:“人老了,不中用了,不小心摔伤了。” 公孙决抓起了姜爷爷的手探了一下脉,有些沉重的道:“老头子是要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了。” 说罢,朝叶辞示意了一下。 叶辞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公孙决。 公孙决转手放到姜爷爷的面前,“这是一根老山参,是我这徒儿在山里挖的,孝敬您老人家的,正好用来补身体。” 说话间,叶辞已经绕过桌子给姜爷爷检查起腿上的伤口来。 姜爷爷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感动的道:“你们师徒有心了!” 公孙决瞅着被叶辞解开的伤口,感叹一声:“怪不得那丫头在山里采药呢,倒是有心。” 叶辞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给姜爷爷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听到师父的话,他手顿了一下,随即又不着痕迹的接着手里的动作。 娴熟的手法,让姜爷爷感觉不到疼,只是听公孙决的话后,他后知后觉的抖了一下,随即问:“采药?你是说晴晴那丫头去山里采药了?” 公孙决有些意外,话说到这个地步,扯谎显然没必要了,所以他点头道:“不仅如此,还受了点伤……” 姜爷爷顿时着急的问:“受伤?哪里受了伤?” “水来了!” 公孙决正准备说,姜晴赶忙跑过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她故意很大声,一边倒水一边瞪了公孙决一眼。 公孙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赶忙接过水喝了一口,并不在吭声。 叶辞已经包扎好了伤口,转身找地上洗手去了,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姜晴只能先解释:“爷爷,孙女是怕您担心所以才让乐乐说是阿婆带我去镇上买药的,孙女是跟着大家伙一起去的,并不是独自一人,孙女的伤也没大碍,真的,只是采药时不小心摔了一下,后来遇到叶辞哥哥,是他救了我。” 说完,还警告的看了公孙决一眼,意思是不许乱说话。 公孙决只是笑,继续喝着水。 “你这傻孩子!”姜爷爷嗔怪了一句,随即愧疚的道:“下次莫要做这等危险的事了。” 姜晴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姜爷爷这时看向公孙决:“这孩子打小就对草药感兴趣,老头子我就厚着脸皮请你收下她,让她跟着你学习一段时间罢,不求她能治病救人,只求能有个自保之力老头子我就放心了。” “爷爷……”姜晴想说不去,可姜爷爷却摇了摇头。 “瞧您说的!”公孙决难得有了一丝认真,“她确实有慧根,只是我曾发过誓此生不再收任何弟子,拜师就免了罢,以后我每日抽几个时辰出来教导她便是。” “如此甚好。”姜爷爷感激的点头并示意了一下姜晴。 姜晴不想辜负爷爷的心意,只得无奈的对着公孙决行了一个礼:“谢谢伯伯。” 叶辞这时刚好回来,这些话他都听到了耳朵里,除去他眼里那一闪而逝的光亮,他依旧平静的不像话。 姜爷爷留了公孙决师徒二人吃饭,公孙决不忍心姜晴一个小孩子动手,于是便指示叶辞去,姜爷爷让姜晴帮忙,可叶辞却把她关在了门外,不让她进去并说不需要她帮忙。 于是,姜晴就无聊的坐在门槛儿上发呆,偶然间听到爷爷说起生辰,便看见公孙决掏出一个荷包,说是给她的生辰礼物。 姜爷爷朝姜晴招了招手,姜晴走过去,姜爷爷把荷包递给姜晴,姜晴对公孙决道了一声谢。 见两位长辈要说话,姜晴识趣的重新回到门槛处坐下,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片金叶子。 这人倒是大方!姜晴抬头看了公孙决的背影一眼,随即将荷包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继续听着两位大人聊天。 两位大人绕来绕去又绕到了两人的婚事上面去了,听的姜晴急中生智,狠心往门头一撞,咚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刚把门打开的叶辞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黑着脸把姜晴抱了起来,并道了一声:“她昏过去了!” 两位大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头,公孙决连忙上前去看,叶辞把姜晴丢给他,随即转身走进厨房,把门又给关上了。 他在里面愤恨的想:他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这丑丫头至于么! 公孙决把姜晴抱进屋,没一会儿她就醒了,姜晴主动解释:“表伯伯,是我走路没注意,不小心才碰到门上了。” 公孙决眼皮直跳,后知后觉的觉得,这小丫头一定是故意的,于是他插着腰没好气的道:“小丫头,你能不叫我表伯伯吗?” 叶辞这时来叫他们吃饭,走到门口就听见姜晴故意说:“不叫表伯伯,那叫什么?师伯伯的吗?” 公孙决嘴角抽了抽,无语的道:“那你还是叫我公孙伯伯吧。” “哦……公孙伯伯,我的头有点疼,是不是撞出问题了?公孙伯伯,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一下脉?” 说着,姜晴便一手压着自己的额头,一手不着痕迹的拧了几下大腿,眼泪哗哗的望着公孙决。 叶辞都看在眼里,他索性不进去,抱着手倚在门口靠着,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们。 新的任务 姜晴之所以把自己撞了之后在晕,一则是为了打断他们的话,二则是为了让公孙决替她把一下脉,因为她惦记着自己身上的毒。 在叶辞抱起她的那一刻,她想着如果还是叶辞给把脉,那么她就继续装睡,还好,叶辞识趣的把自己丢给了他师父。 姜晴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进过神农氏墓穴,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跟神农氏有联系,那两本书还有神农氏墓穴本来就是传说的中藏宝之地,人心险恶,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懂。 但是,她又不想受人控制,所以只能偷偷的解毒,如果公孙决真的发现了她中的毒,那么她就可以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对了,所以才如此费劲的弯弯绕绕。 这师徒二人,对于姜晴来说虽然是故人但是故人也是外人,所以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的秘密。 思绪间,公孙决已经把完了脉。 “没事,没出什么问题,方才碰的重疼很正常,一会儿我让阿辞给你留一瓶药膏。”他轻声说。 姜晴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没有什么异样就行,谢谢公孙伯伯。” 公孙决不在说话,而是起身打算出去,发现叶辞站在门口,正准备说话,叶辞就道:“可以吃饭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公孙决也跟着走了,留下姜晴愁眉苦脸的捶着被子。 怎么回事嘛!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是真的没有异样吗?神农氏的毒连神医都看不出来吗?难道真的要等到毒发才能看出来吗? 抱着许多问题,姜晴无比郁闷的吃完了饭,因为跟李意合计好了卖糕点,所以姜晴就跟公孙决商议,每天下午上山找他去学药理,公孙决自然是没有意见。 师徒二人走的时候,叶辞特意找姜晴,留了一瓶药和一句话:“自作聪明的丑丫头!” 姜晴拉着他问他什么意思,那知他冷哼了一声之后就抽回自己的手走了。 留下姜晴莫名其妙,前些日子她还想着要好好谢谢他,那知他这个样子根本不需要别人感激嘛!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这一天,姜家似乎格外热闹,夜里,重七又敲响了姜晴的窗户,姜晴几乎不用想,便猜测到是他,打开窗门,姜晴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重七恭敬的递上一个盒子,直奔主题的道:“姑娘,尊主吩咐,两个月内记下两本书所有的内容,三个月内培育出盒子内的所有种子!” “知道了。”姜晴伸手接过了盒子。 重七这时又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圆管,递给姜晴并解释道:“通过考验任务,便真正才是神农氏认可的人。这是一枚令箭,只能发一次,危急之中方可用到,发射后,离姑娘最近的重卫见此令箭便会及时赶来相助,这也是通过考验的奖励。” 姜晴接过来瞅了瞅,圆管上面刻满了古老的图腾,底座有一个机关,她忍不住问道:“如果重卫没有及时赶来又当如何?” “呵呵……”重七冷笑一声,一脸自信的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能将你救回来,换而言之,倒霉的人注定跟神农氏无缘!” 姜晴:“……”那这东西有个屁用! 不等姜晴说话,重七又提醒道:“容在下提醒姑娘,盒子内的种子并非是普通的种子,这是尊主特意从域外大地带回来的,如若完成不了,尊主吩咐,物在人在!” 说罢,便施展轻功,飞身离开。 劲风吹的窗户咯吱做响,姜晴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她压着心里的愤恨,咬牙打开了盒子。 盒子内部设有六个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不同的种子,上面批注好了种子的名称:谷子、青稞子、麦子、五参子,扶桑子,菩提子。 姜晴忽的一笑,不以为意的呢喃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什么……” 不过,等她真正动手的培育的时候才知道,这些种子,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种植是有多么的难。 重七一路向南而去,飞檐走壁,最后在一处山丘停下。 山丘站着一个人,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山丘下的景致,月光撒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了朦胧的光晕,如九重天之上的神仙俯视着芸芸众生。 重七在他身后跪下行了一礼,这才报备道:“尊主,神医一族似乎跟姜家有密切的来往!” “神医一族……”重止冷嗤一声,冷淡的道:“既然有了心思,怎么也不会让她失望才是,去,照本尊说的去做……” 第二日鸡还没叫,李意便背着一堆食材来了,李意家在隔壁村,并不近,可见她起的是有多么早了。 姜晴也刚好把青蒿都采了回来,姐妹两人不在耽搁,起灶烧火,开始忙活了起来。 还是一样的,李意并没有买到糯米和大米等食材,这两样的东西的成本太高,如果他们用这个做的话,在集上卖肯定是要亏本的,所以李意考虑下来,就买了稚米粉和玉米粉。 姜晴听的李意说的话暗暗作舌,她没有想到对于这个时代现代最平常的东西却是这里最珍贵的东西,对于她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这些东西简直就是稀有之物,在原主的记忆,大米除了逢年过节能见到之外,剩下的就是拿来招待贵客了。 就姜晴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这些东西她确实买的起,可是她们做这些东西是去赚钱的,过分耗费成本的事她肯定也不会做,况且她的存款,如果真的只出不进加亏本,那么也只有等到坐吃山空的地步。 所以综上所述,姜晴还是入乡随俗就地取材,尽管是这样,做出来的蒿子糕和紫薯糕还有红豆米糕的味道也差不了多少。 忙活了一上午,做好以后姐妹两人找了一架马车,带着糕点去了集上,所谓马车,只是一匹马拉着木板车而已,路本来不太好,这马车更是颠簸,姜晴还好,李意硬是吐了一路,到了集上,李意差点站都站不稳。 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姐妹二人找了一处地方,把糕点给摆了出来。 集市摆摊 这市集并不是镇子,它所处官道,是各个村落通往各地的一个交界点,去是城镇的必经之路。 最开始,官府只是设立了一个驿站,最后有人见此地行人不断,来往的贩夫走卒文人商客颇多,便开始在此地设下摊位,各种商贩云集,长久发展下来便形成了一个密集的闹市。 其中不乏有巡府或者其他官员途径此地一观,为此官府特意为驿站增加了人手,方便维持此地的秩序,因此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和谐,少有闹事砸场子或者收黑钱之内的。 姐妹二人在人群中并不显眼,摆摊的女子较多,只是二八年华的少,年少的和年纪大的妇女较多。 在各种小吃云集之下,姐妹二人的糕点就比较醒目了,紫的,绿的,红黄相间的,让人看着就有食欲,很快就有行人过来问价钱。 结合成本,姐妹二人定价并不高,两文钱一块,五文钱三种颜色各一块,行人尝了之后,觉得非常美味于是又多要了一些。 转眼间就卖了一半,比想象中的要受欢迎,姐妹二人很开心。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而来,一个小童正扒开帘子充满好奇的望着外面的景致,见到好玩的好看的他无动于衷,见到好吃的时,他忍不住吞了口水,刚好路过姐妹二人的摊位,小童更是亮了眼睛。 他钻入马车,不管车内人的神色,只是径自从车门探出头来,指着姐妹二人所在的地方,对旁边的妇人道:“容娘,业儿想吃那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哦,业儿要吃!” “小少爷想吃,容娘这就给你买。”容娘示意了一下,驾车的小厮轻喝一声,马儿停了下来,小嘶下车买了两份。 容娘把油纸包递给小童,小童迫不及待拿起红豆稚米糕咬了一口,他满足的赞叹道:“唔……真好吃!” 看着他进了马车,容娘又给小厮打了一个手势,小嘶拉起缰绳轻轻一挥,轻喝道:“驾!” 马车行驶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车内,小童双手捧着糕点,献宝似的对车内的人道:“大哥,娘亲,你们快尝尝,真的很好吃哦~” 姜晴跟李意卖完最后一份,便开始收摊准备回家了,李意清点了一下盒子里的钱,对姜晴喜滋滋的道:“晴晴,一共是两百零四文,看来我们明天可以多做一些了。” “嗯,好的。”姜晴点头,见天色还早,她提议道:“姐姐,我们逛逛吧?” 李意把盒子放到背篓最底下,背起来时,她挽住姜晴的胳膊:“正好,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姐妹两人买了一些小吃,边吃边逛,最后在一处首饰摊子前停下,姜晴拿起一只木兰簪子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哎哟,小妹妹眼光真好!”老板笑嘻嘻的道:“就算你一百二十文吧!” “我来吧。”李意正准备掏钱。 姜晴扭头摁住她的手:“不行,这是我要送给你的!” 这时,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夺了姜晴手里的簪子,并扔下一颗碎银子,二话不说的就走了。 姜晴回过头,只能看到她一个嚣张的背影,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行走间还伴随着银铃声。 “这人还有没有礼貌!”李意气愤的说了一句,就想上去追她,姜晴也准备去追她,这时老板却拽住了姜晴的胳膊,劝道:“小妹妹,算了吧,你们姐妹二人要是想在这里混下去,就别去惹哪位祖宗,她是酒馆老板娘的女儿,习的一身好功夫,得罪不得呀!” 李意这时也冷静下来,她看到那个红色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便对姜晴说:“那便算了吧晴晴,出门在外,咱们还是能忍则忍吧。” “可是那只簪子怎么办?”姜晴有些不甘心。 老板连忙道:“我这儿呀还有没摆出来的,你们两个小妹妹在挑上一挑,如若没有喜欢的,下次我再给你们带上一只木兰簪子便是!” 姜晴只得点头:“那好吧……” 老板没来得及摆出来的簪子确实有好看的,姜晴挑了一只白粉色的辛夷簪子,这只比方才那只还有精致一些,本来价格略高木兰簪子,老板很会做生意,以方才发生的事为由,让姜晴给木兰簪子同样的价格就行。 给李意买完礼物,姜晴又买了一些吃的,最后在一个小商贩那里打了两壶酒,姐妹二人方才打道回家。 今天挣的钱花了个精光,还倒贴了一些,姐妹二人相识一笑,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同样的觉悟。 各自回家以后,姜晴把吃的还有酒分成了两份,一份给爷爷,一份带上了山谷给公孙决。 这次熟门熟路,有近道抄,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山谷,叶辞和公孙决正在翻晒药材,看到姜晴,叶辞视而不见把她当成空气忽略了,公孙决则是隔老远就笑嘻嘻的打招呼:“小丫头,来的还挺早的嘛!” 这时,大狮子阿布窜了出来挡住姜晴的去路,狗仗人势的冲姜晴吼了一声,威风凛凛的竖起了脖子处的狮毛,做攻击姿势。 姜晴给公孙决打招呼的动作一顿,吓得后退了几步。 公孙决呵斥了一声:“阿布,不许调皮!” 反应过来后的姜晴表现的并不如上次那般恐惧,她笑着从油纸包掏出一个鸡腿扔给大狮子,大狮子一口接住,竖起的狮毛瞬间塌了下去,甚至还对着姜晴谄媚的呜咽了一声。 姜晴挑衅的望向正好整以暇看好戏的叶辞,冲他得意的扬了扬眉:小子,还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还吓唬我呢?还真当她是十岁小孩好欺负不成? 叶辞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撇了她一眼,随后扭头端着药材朝竹屋走去,那副样子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这小子!”公孙决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对姜晴招了招手:“小丫头快过来!” 姜晴掠过正趴在地上啃鸡腿的大狮子,笑盈盈的把酒提起来,对公孙决甜甜的道:“公孙伯伯,有酒喝哟~” 公孙决的目光一下就亮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上前一步接过姜晴手里的酒,打开后闻了一闻,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他享受的眯起了眼睛,随后重重的叹息一声,满足的道:“好酒!还是小丫头贴心啊。” 姜晴又把几个油纸包递上去,脸上都满讨好的笑意:“还有下酒菜哦。” 叶辞这时又端着药材走出来,他不理那两人,径自忙着自己的。 学习药理 姜晴好意的道:“叶辞哥哥,你也过来吃点吧,我特意给你带了糕点哦。” 叶辞先是对姜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在姜晴以为他转性了要对她说谢谢时,他脸色突然一变,很是恶劣的道:“狗腿!” 姜晴的笑容僵在脸上,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又下不来,很好,果然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不识好歹的家伙别理他!”公孙决瞪了叶辞一眼,警告他不许在说话,看向姜晴时,他的目光带着热情,笑眯眯的道:“听老头子说你会认字,看到那间屋子了吗?” 渐渐平息下来的姜晴顺着公孙决的目光看过去,公孙决指着院子最边上道:“先去那里面看书,从最上面一阁最上面一卷开始看,不明白的记下来,待会到了时辰你便过来这个亭子,听伯伯讲解。” 姜晴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多少杀伤力的横了叶辞一眼,骄傲的不在理他,朝那间书屋走去。 叶辞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注意到自家师父在看着自己,他赶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拿着鸡腿的公孙决翻了个白眼,咬了一口后含糊不清的嘟嚷了一句:“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这些天以来,叶辞多数都是沉默,哪怕公孙决故意惹他生气,他也不向平时那般跟他斗嘴。 自从那天他昏睡过去醒过来后,就变得跟刚把他带回来时那般模样,不哭也不会笑,整日沉默,整日发呆。 公孙决不知道这个徒儿在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从来不曾跟他这个师父提起他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也从来没有向他表示过要去找他的家人的意思。 他过分懂事,过分成熟,心思也过分的深且重,但对他这个师父,还是难得的亲近,偶尔还会配合着他争执几句,玩笑几句,但往往都把他这个师父气的跳脚,他却跟个没事的人一样该干嘛该干嘛,逐渐的,他似乎忘记了过去,性子也变的好了很多,只是偶尔会对着他身上的一个吊坠发呆。 公孙决知道这个吊坠关系着他的身世,他从来也没有问过他,对了问过一次,但是他什么都不说,那时他害怕刺激到他,就没有再提起,此后也没有再提起,这么多年,他们就是这么平淡而又温馨的走了过来。 真是难得见他还有小孩子的心性,这样才是对的,也不枉费他拿小丫头的身世劝说他了,公孙决看向那间书屋,目光意味深长了一些。 就在公孙决思绪间,叶辞已经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块儿紫薯糕尝了一口,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愣愣的嚼着,眼里渐渐氤氲了一层落寞的哀伤。 “这是紫薯,烤出来后很美味的,阿辞你快吃,千万不要被别人瞧见了。” “阿辞,你乖乖的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哦。” “……弟弟他已经死了……” 久远的记忆如同洪水泛滥在脑海中,他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拉回了公孙决的思绪,见自家徒儿眼眶红红的呆愣着,他的心似乎被揪住一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紫薯糕,故作霸道的护食道:“不是嫌弃人家不吃嘛!不吃你就别糟蹋粮食!” 果然,叶辞回了神,他眨了眨眼睛,将心里的痛处压了回去,随即故作生气将桌子上的另一个油纸包拿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固执的道:“就吃!” 他拿起蒿子糕咬了一口,随即扭头走了,留下公孙决一个人在院子里深深叹息。 姜晴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在屋子里专心的看着书,第一卷是入门卷,而入门卷就是先从认药材开始,也就是最基础的,先前姜晴在《百草经》里把最简单的都记了下来,这个入门卷跟它大同小异,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这个是纯文字叙述,《百草经》里面有小小的插图,不过这并不影响阅读。 太阳逐渐偏西,时间转眼即逝,直到姜晴差不多把第一阁都看完了,公孙决方才叫她出来。 亭子里摆好了三个书案,上面放着书籍和笔墨纸砚以及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上面有丝丝烟雾缭绕,是公孙决制作的提神香,香炉旁边还放着茶壶和水杯,物用俱全,可见主人的讲究程度。 姜晴走到叶辞旁边的书案坐下,公孙决坐在最前面,面对着他们,此刻他整个人充满了书卷气息,温文尔雅,不在是平常那副随意的样子。 因为有了姜晴的加入,所以公孙决从入门开始讲起,叶辞本来可以不听,但是在师父强烈要求他巩固以前的知识下,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耐心坐了下来。 前面姜晴听的很认真,特别是公孙决说起药材的生长环境,做何用处如何培育时,她有了很高的兴致,并且时不时记下关键信息。 公孙决时不时瞅向姜晴,眼里有着赞赏的神色,叶辞也时不时看向姜晴这个新同学,总之到目前为止,第一次授课倒是异常的顺利,直到后半段,公孙决讲到了把药用入病理之中,这个是叶辞的重点,因此姜晴听的昏昏欲睡。 前面,公孙决勿忘我的讲着,后面叶辞在看到姜晴居然在打瞌睡后,就一心二用的一边听着师父讲,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姜晴看,最后他索性不看师父,单手撑着头,将戏谑的目光停留在姜晴的身上。 他看到她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甚至偶尔会接触到书案转而又瞬间的清醒,见公孙决还望着书讲着,她似乎是困的不行的样子又接着打起了瞌睡。 等公孙决注意到时,叶辞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笑意,他边摸着胡子边讲着内容还边看着下面的两人,声音不疾不徐,温柔好听,连叶辞都没有发现异样,他摇了摇头,声音戛然而止,淡然的道了一句:“今天,就到这这里吧。” 叶辞收起笑意,他回头望了自家师父一眼,见他整理着书籍没有异样,他便也装着没有异样的样子开始整理书籍。 姜晴整个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下了,睡的极为香甜,可见提神香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谈论种地 师徒二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亭子,片刻后,公孙决拿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的给姜晴盖上,并把提神香换上了安神香。 姜晴一觉睡醒来,发现亭子只有她一个人,桌子上还有她睡觉时流的口水,她顿时觉得丢人之及,赶忙用衣服擦掉,小脸红成了一片。 那厢,师徒二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姜晴吃完饭后,方才下山回家。 只是这一顿饭吃的有点尴尬,公孙决总是用揶揄的眼神笑话她,所以她吃的极快,吃完之后便飞快的遁了。 姜晴回家时,天还没有黑,姜爷爷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门口,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姜晴见爷爷在等她,心里一暖,小跑过去甜甜的道:“爷爷,孙女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晴晴丫头回来了,爷爷吃过了吃过了!”看见她回来,姜爷爷立马精神了起来,老人家笑吟吟的望着自家孙女,问了一大串问题:“你可吃饭了吗?学的如何呀?你公孙伯伯授课时凶不凶啊?” 这是来自亲人的关怀,姜晴心中感动,脸上洋溢着笑容,在爷爷旁边坐下,搂着爷爷的胳膊,故意娇嗔道:“爷爷你一下问这么多个问题,你让孙女先回答哪个呢?” 姜爷爷眼里有笑意,却故作生气的语气道:“爷爷关心你,还倒怪爷爷的不是了?” “哪有……”姜晴手抵着下巴,做沉思状,想了想道:“公孙伯伯教的很好,一点都不凶,讲病理的时候孙女听不懂不小心睡着了,公孙伯伯并没有责骂我,还留我吃了饭,只是说让我莫要在睡着了,孙女觉得惭愧的很!” 说完,姜晴吐了一下舌头,说起睡觉这个事情,她实在很不好意思,不过若是能逗爷爷开心,说出来也没什么。 果然,姜爷爷哈哈大笑起来,刮了一下姜晴的鼻子,笑着道:“你个调皮的小丫头,还敢打瞌睡,亏的是你公孙伯伯脾气好,要是你爷爷我啊,非得打你板子不可。” “那可不行!”姜晴满脸不赞同解释说:“圣人说教育也是要讲究文明教育,老是打人板子,会把人给打傻的,像公孙伯伯这样,会让我觉得理亏,明儿断然不敢打瞌睡了,若是爷爷这样,打了我当时长了记性,过后孙女肯定会不服气,所以您老人家品品,是那种教育方法好呢?” 姜爷爷被姜晴噎住,说不过自家孙女,只得没好气的道:“人不大,说起道理来还一道一道儿的!” “嘻嘻……”姜晴得意的笑着。 姜爷爷从口袋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姜晴,“这是小敏那丫头拿过来的,你拿去吃,爷爷不喜欢吃甜的!” 姜晴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蜜饯儿,她心里又是一阵动容,老头子总是这样,明明是想把好吃的留给她,却非说自己不吃,想到这里,姜晴拿起一块儿蜜饯儿直接凑到姜爷爷的嘴巴跟前。 “不喜欢吃也要吃,孙女甜的吃多了会长虫牙的,爷爷你就代劳代劳吧哈哈……” “你个小丫头!”姜爷爷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拿着蜜饯咬了一口。 姜晴突然想到某件事,于是嚼着蜜饯含糊不清的道:“唔……爷爷,孙女有件事儿想不明白,想问问您。” 姜爷爷慈祥的望着她,“丫头那件事不明白呀?” “晴晴今天跟意姐姐去集上,发现那些谷子大米呀麦子面呀都是外来的商贩在卖,听他们说还是从南边运过来的,爷爷,晴晴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这边没多少人种谷子种小麦呀?”姜晴歪着头,不解的问。 姜爷爷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姜晴话落,姜爷爷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最开始啊,咱们这边也种的,只是不如南边收成好,后来,因那天降干旱遭了荒灾,农民颗粒无收,亏得血本无归。” 姜爷爷接着道:“再后来啊朝廷赋税加重地主租金加重,爷爷给你作个比喻吧,农民种出十升粮食,就要向朝廷缴纳七成,剩下三成,还要分四成交给地主,农民真正到手的却是所剩无几了,再者,种那些金贵的东西,费心费力,劳力费神,若是收成不好啊,那可就得损失惨重咯,贫苦的农民们自然是不敢去冒那个险,咱们这边啊,越来越不好种了,最后就没多少人种那个东西了,索性不如种些容易出产的,南边风调雨顺,种什么出什么,这便是两土的差距啊!” 原来是政策和地理不好!然而姜晴不知道的是,这里并不具备现代所拥有的种植技术,人们不懂灌溉,不懂得施肥,不懂的呵护,只等靠天吃饭,这才是会造成颗粒无收的最主要的原因。 姜晴边听边思慎,爷爷说完之后,姜晴又问:“那咱们这边适合种些什么呢爷爷?” 姜爷爷摸着胡子呵呵笑道:“叫你去学医,你倒是对种地感兴趣!” “嘿嘿……”姜晴摇着爷爷的胳膊,撒娇道:“哎呀,爷爷,孙女只是好奇,您就跟我说说嘛!” “好好好!爷爷说……”姜爷爷有些架不住,赶忙道:“咱们这边呀种稚米荞米,番薯地瓜一类,各种耐旱的豆类也种的,不过啊你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些多数都是为了糊口,像荞米是苦的人们是不喜欢的,番薯和地瓜也是不喜欢的,吃多了还犯恶心,但是比起饿肚子来讲,有的吃就不错了。” “怎么会呢?”姜晴诧异:“番薯地瓜的味道很好呀?荞米虽然苦但是放点糖味道也很特别啊,咱们吃的糖,就可以从地瓜中提取,只要做的好,番薯可是最厉害的蔬菜之一呀爷爷!” 但是姜晴并不知道,这里的人们只会两个做法,第一是煮熟,第二是烤熟,拿这个当主食吃,吃多了容易噎着,能不犯恶心吗? 姜爷爷摇了摇头,不赞同的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娘怕是从来都没有叫你下地干过活儿吧?” 有些想法 姜爷爷摇了摇头,不赞同的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娘怕是从来都没有叫你下地干过活儿吧?” “孙女小时候身体不好嘛……”姜晴找理由解释,“也是下过地的,不想阿娘那么辛苦,有帮阿娘种过菜,还有爷爷,您老人家可不能小看你孙女儿,小时候父亲带我四处游历时教孙女的可多了,长大后有时跟着意姐姐赚零花钱,也学的可多了,您还不知道呢吧,有一次我们遇到了番邦的商队,番邦的娘子门可会做饭了,番薯产自番邦那边,番帮娘子告诉我们番薯可以煎、炸、蒸、煮、炒、烩、炝,涮,无一不美味,在他们那边番薯可是最受欢迎的呢!” “那番帮娘子怕是唬你们两个小丫头吧?”姜爷爷明显不相信。 番帮娘子当然是骗人的,姜晴笑道:“爷爷若是不信,改明儿孙女就给你做个番薯的满汉全席!那番帮娘子可热情,把她会的都交给我们了。” 姜爷爷摸了摸胡子,虽然不完全信,但却软了口气:“若真照你这个小丫头说的,爷爷今年种的番薯,倒是没白种。” 闻言,姜晴目光亮了起来,又问:“爷爷那您还种了什么呀?这个季节是不是得除草了呀?” 姜爷爷和蔼的笑着道:“除了番薯,爷爷还种了些大白菜,只是长的不太好,现在快开花了,已经不能吃了,这段时间爷爷要种些玉米,过了清明,就可以种地瓜和豆角这些绿菜了。除草还不着急,得到清明跟前在除,爷爷家的田地多数都被地主租赁了去,就只剩下门前的菜园子和屋后的一片地了。” 姜晴知道爷爷一个人也种不了太多,所以租出去了也很正常,她现在得考虑把地收回来自己种粮食和药材了。 想到此,姜晴兴致勃勃的道:“爷爷您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些事你歇着让孙女来,只要爷爷跟我讲讲,孙女就能做的来,爷爷不是常说勤劳的人儿最厉害嘛!嘻嘻……” “你这个鬼丫头……”姜爷爷的眼里满是感动和骄傲:“别人的孩子都偷着玩儿,你到好,小小年纪还闲不住,这点随了你爷爷,说的好,勤劳的人儿最厉害哈哈……”说完,姜爷爷还得意的笑了起来。 姜晴嘟起嘴:“爷爷,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您你自己呢?” 欢声笑语回荡在逐渐暗下的夜里,带着丝丝凉意的夜晚充满了脉脉温情,这便是隔代亲的天伦之乐。 … 第二日,姜晴早早的醒了,李意没有来之前,她就背诵经书,她发现,那神农氏的二位后人真正是奇才,越是往后,内容越是惊叹,书里面居然融合了一些现代知识,虽然少,但是也让姜晴怀疑,那夫妇二人是不是跟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可以想象,如果这两本书现世,将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给这里的社会,又将会带来怎样的变动。 她现在还有些不明白,那个神农尊主究竟是要做什么,说是控制吧,好像也不像,她是自由的。 若除开她中的毒来说。可他当时让她听话,还威胁她,难道就只是让她学习吗? 不然为何又是考验又是让实践的,没有要她的命,也不让她替他干些事,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呢?难道是要为做的事做准备不成?该不会他要让她去种地吧? 姜晴脑洞大了些,但是不得不说,某些问题,她真相了。 昨天李意跟着姜晴学会了制作做法,所以今天有她的加入效率高出昨天的一倍,加上姜爷爷闲不住也要来帮忙添柴烧火。 有叶辞的药,姜爷爷的腿已经差不多好了,只不要不跑步,站着或者拿着拐棍慢慢走都是可以的,所以呢今天就做了很多很多,姜爷爷甚至还担心她们俩卖不完。 诚然,两爷爷多虑了,去集上不到半时辰就已经买出了一半,其中有不少回头客,昨天那辆豪华马车的小厮说是他们家小少爷特别喜欢,特意赶来买的。 李意很高兴,她这条赚钱路算是成功了,当然,主要功劳还是姜晴的,是她手艺好才卖的这么火爆。 看李意这么有兴致有动力,姜晴不禁问她:“意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去镇子上开一家店面,到时候我可以把会的糕点都教给你。” 关于姜晴为什么会这些,姜晴是这么跟李意解释的,以前跟着父亲游历时学的,还有是跟父亲留的书籍里面学的,跟娘亲学的。 李意并没有怀疑,姜晴的娘亲确实做的一手好菜,父亲是个读书人,而且姜晴跟着娘亲去李家的时候,姜晴已经很大了,并且李意认识的字,也都是姜晴教的,二人还曾跑去隔壁村的学堂蹲在门外偷偷学习过。 因此在姜晴说起这个事,她先是兴奋了一下,想到什么,目光便又暗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道:“晴晴,你不知道,镇子上的店面对于我们来说根本租不起,就算租的起,也开不下去,听做生意的人说,镇子上远远没有这条集市自由平和,那里恶霸很多,动不动抢人东西砸人场子,你我都是弱女子,如何生存?没有强大的后台,岂能有我等容身之地?” “镇子有那么乱吗?”姜晴忍不住怀疑,她诧异道:“官府也不管吗?” “官府哪里管的过来……”李意皱起好看的秀眉,眼里透着对世道的无奈还有嘲讽:“官府跟那些人勾结在一起,就算管制,那也是做戏,我这样说,你明白嘛晴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姜晴沉思起来,其实她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只是还没来的及说,就有人来买糕点了,一忙起来她又忘记说了。 今天还有个特别的客人,就是昨天抢她们簪子的那个红衣少女,千里香酒馆老板玉娘的女儿白芷。 李意看到她,就想到她昨天嚣张无礼的样子,于是便装着没看见她,给其他人装糕点。 白芷容颜秀丽,眉目精致,一双宛若秋水的杏眼透着任性,看人时下巴微抬有些许傲气。 成为朋友 “听我们酒馆的酒客说,二位糕点做的不做,本姑娘到要来尝尝,是不是果真如此!” 白芷脸上充满了明媚笑意,虽然傲慢却不过分讨厌,似乎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姜晴看了李意一眼,见她依旧装着没听见一样整理着盒子,秉着来者是客不想现在就得罪人的道理,姜晴笑意吟吟的道:“你可以尝一尝……” 白芷下巴略低,表示点头,她蹲下身,用竹夹挑了一块糕点,凑到鼻前闻了一下随后故意问道:“这糕点怎么买?” 竟然都听说了还不知道价钱!李意暗自绯腹,随即抢在姜晴前面笑眯眯的道:“五文钱两块儿,十文钱一份!” 姜晴惊讶的看着李意,微微张了张嘴。 李意下面的脚碰了姜晴一下,示意她不要拆穿,表面却若无其事的看着白芷,脸上还挂着温柔笑意。 白芷抬头,看着李意的眼里多了一丝兴味,姜晴注意着她的举动,若是她跟李意起冲突,那么她断然是不会允许这个姑娘欺负自己姐姐的。 白芷突然抬手,李意脸色一变,就在她以为白芷要发飙时,这个姑娘却指着那些糕点道:“这些都帮本姑娘包起来,我全要了!” 李意愣住了,还好姜晴反应快,赶忙应了一声:“好,稍等。” 白芷笑着点了点头。 李意也回过了神,她目光复杂的看了白芷一眼,随即帮着姜晴打包糕点。 “这个应该够了吧?”白芷掏了一块碎银子递给姜晴。 姜晴暗叹一声财大气粗,她点头接过道:“我还要找您一些!” “不用了。”白芷语气和善的说:“昨日是我抢了你们看上的簪子,我知道是我无礼在先,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是那只簪子,是我阿娘念叨了好久的,我阿娘很喜欢木兰,昨儿我惹我阿娘生气了,所以着急回去哄她,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解释,还请见谅!” 她自改称呼,还抱拳失礼。看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以为她是摊主说的那种嚣张跋扈的女子,没想到是有原因,倒是个耿直的姑娘。 姜晴放下了对她的成见,笑着道:“你本无需道歉,即是有原因,那倒是我们误解你是那跋扈之人了,可眼下见你并不是,不过一码归一码,该找你的,还是要找的。” 李意的脾气也消了些,见她如此诚恳,没有作假的样子,便对着她施了一礼,两人眼神交汇之间,李意坦然道:“方才是我不对,因昨日之事对你颇有微词,也请见谅。” “爽快!”白芷爽朗一笑,有些强势的道:“你们两个朋友我白芷交定了!时间还早,不去随我去酒馆,我请你二人喝一杯,以便赔罪。” 姐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姜晴明白李意的意思,便推辞道:“今日便不了,咱们姐妹还有些事,改日吧,咱们来日方长。” “那好!”白芷不在多言,痛快答应。 李意这时递上一串钱,温和的道:“这是找你的钱。” 白芷摆摆手,利索的把糕点拿起来,笑着道:“不用找,剩下的我明儿再过来拿些糕点就好了。” 姜晴对李意点头示意,李意收回手道:“如此那便多谢了。” 白芷伸出一只手,做交握姿势,语笑嫣然的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白芷,敢问两位姐妹贵姓?” “姜晴!” “李意!” 两人同样伸出手,三人握了一下,随即同时撤回,白芷点头道:“后会有期,便先告辞了。” 姐妹二人点头,白芷走后,李意忍不住赞叹道:“原来还有如此爽快的姑娘,江湖儿女,果然是不拘小节!” “哦?”姜晴意外的望着她,戏谑的道了一句:“姐姐这是不生气了,并且还对她另眼相看,可见她确实不简单。” 李意瞪了姜晴一眼,娇嗔道:“就你话多!是人家用人格魅力让我放下了成见。” 姜晴只是笑,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偷听到的话,据公孙决说她被人调戏受伤身为医者的叶辞视而不见,叶辞说她是故意装的,这样的女孩儿,对叶辞做出那样引起他注意的事,那么所谓的人格魅力叶辞怕是当仁不让吧。 她觉得,他有必要问叶辞一下,张员外家的孙女是不是很丑……所以他才置之不理的! 果然,下午姜晴去山谷的时候,脑抽的问了叶辞这么一句,叶辞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无语了一会儿,最后,他笑吟吟的道:“是啊,很丑,跟你一样!” 姜晴差点吐血!她觉得她脑袋一定是被驴给踢了,才凑上去让叶辞这张毒嘴屠戮。 这个家伙嘴毒恶劣,傲慢冷酷,除了皮像好看之外一点都不可爱,真不知道白芷为什么会喜欢他! 姜晴愤愤不平,孩子气对着叶辞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见他回头,她立马跟没事的人一样望天随后瞪他一眼。 这一幕,让公孙决看到了眼里,在姜晴没看见的的情况下,他还看见了叶辞嘴角勾起的笑意,因此公孙决的脸上也瞬间挂起了慈父笑。 还是跟昨天一样的,姜晴先看书,随后听公孙决讲课,在姜晴兴致勃勃的听完药理做完笔记后,她对着提神香狠狠吸了一口,为了防止听脉理啊病理什么的忍不住打瞌睡。 后来果然,她越听越像听天书一样,不由得感叹,看来她真的只适合种地,做个神医什么的,显然是不能够,她不得不佩服叶辞,虽然很不情愿,但光是人家这份耐力,就是她根本没有办法比的。 姜晴觉得,在公孙决温柔悦耳的声音的荼毒下,她不想睡却越来越困,没办法她只能用食指跟大拇指撑着眼皮,不让眼睛闭上,勉强自己不能睡过去。 当公孙决看到时,不由得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甚至想,是不是他讲的真的太过枯燥无味,把人家女孩儿催眠成这样,想着,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叶辞一眼,瞬间觉得,还是自己徒儿给面子。 整人被整 公孙决把音量故意提高了一些,叶辞觉得怪异,于是下意识看向姜晴,见她撑着眼皮打瞌睡,他脸上瞬间溢出忍不住的笑意。 在姜晴把头磕在桌子上时,公孙决无奈的放下书籍,揉了揉眉心,无力的对叶辞道:“去,带她清醒清醒!” 那知,叶辞却会错了意,他收起笑意,起身把姜晴抱起来,往亭子外走去。 迷迷糊糊中,姜晴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叶辞精致的下颚,意识着自己被他公主抱着,她一脸懵,睡眼迷蒙的道了一句:“干嘛?” 下一刻,叶辞展颜一笑,温柔的瞧着姜晴,把一脸蒙的她直接扔进了水池子里。 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姜晴瞬间清醒,她狠狠打了个哆嗦,扑腾着不让自己沉入水里,她仰着头愤恨的瞪着叶辞,咆哮的吼道:“混蛋!你干什么!” 滴着水的发丝贴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小脸儿气鼓鼓的,有一丝好笑,凶巴巴的骂人,却又有一丝可爱。 “噢!师父让我带你清醒清醒。”叶辞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他扬眉看着她,桃花眼里有着灼灼的光泽,他还故意拍了拍手上没有的灰尘,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她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晴落水的声音吓了公孙决一大跳,他赶忙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他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正准备说话,却听到叶辞故意补了一句:“扰了你的春秋大梦,实在不好意思。” “你这小子!”公孙决瞬间跳了起来,他一巴掌拍在叶辞的后脑勺,差点把叶辞拍进水里,他迫不及待的解释:“为师让你带她清醒,又没有让你把她丢进水里!” 叶辞摸着后脑勺,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家师父,辩解道:“那便是徒儿会错意了,拜托师父下次说明白些。” 水里,姜晴不可忍受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她怕她不冷静有可能被这师徒俩气死在水里。 面对这么圆润的误会,公孙决只好指着叶辞气骂道:“你你你脑子让浆糊了?哎哟!气的我心肝儿肺疼!” 骂完,他蹲下身担忧的看着姜晴,朝姜晴伸出手,关切道:“丫头啊,你没事儿吧?” 他转头瞪着叶辞,凶巴巴的道:“还不赶快把小丫头拉上来!” 被捞起来的姜晴全身湿透,衣服没办法再穿,于是公孙决就让叶辞找一套他少时穿的衣服。 叶辞按姜晴的身段挑了一套,姜晴气呼呼的接过,换上之后,她把凌乱的头发束了一个少年髻,这一身打扮,看起来像个英气的小儿郎。 收拾好自己以后,姜晴便开始想着怎么收拾叶辞了,实在太过分了,她真的忍无可忍,就算是她不小心睡过去了,不对是不对,也不能把她扔进水里啊,她不要面子的吗? 姜晴在屋子里琢磨了半响,方才别扭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叶辞正闲情逸致的坐在石桌前喝着茶,看着书,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哼了一声,随即扭头去厨房帮公孙决了。 叶辞被瞪的讪讪的,他望着姜晴娇娇小小的背影,用大拇指压住了嘴角的笑意,他突然发现,有这么一个人陪他,无聊的时候逗一逗,也是很有意思的。 厨房里,姜晴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碗里那一碗辣椒面,恶趣味的笑出了声。 饭做好后,姜晴最后端着盘子出来拉上了门,若无其事的走到饭桌前坐下,默默吃起了饭,为了不让叶辞他们看出异样,她还要时刻装着很生气的样子时不时的瞪一眼他们。 而事实上姜晴很紧张的,看到叶辞夹起他喜欢的藕合时,她感觉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了。 要吃了……要吃了! 她眼角余光瞄到,叶辞咬了一口藕合,然后变了脸色,她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差点惊呼出声! 叶辞开始还挺奇怪的,为什么这丫头不骂人了只是瞪,后来还一直瞪他,瞪的他真的以为好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把她扔进水里,他心里其实有些虚的,但肯定要装着若无其事,所以他平静夹起了他最爱的的藕合,然后咬了一口。 几乎是在瞬间,辛辣刺激灼热的感觉从口中溢出,他呛的猛的咳嗽起来。 还好桌子上一人放了一碗汤,他在自家师父疑惑的注视下在姜晴兴奋的注视下端起那碗汤,猛的喝了一大口。 姜晴的手瞬间攥在了一起,太刺激了! 叶辞只觉得,像是干吃了一口盐,咸的他扭头就吐了出来,他干呕一声,随即看了眼一脸幸灾乐祸的姜晴,起身狼狈的朝厨房冲去,刚推开一扇门,上面放着的水哗啦啦的浇在了他的身上,顿时把他淋了个透心凉。 姜晴站起来咯咯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样,小人得志的嘚瑟样,看起来都觉得好萌好可爱。 公孙决目瞪口呆的望着叶辞,夹在筷子上的藕合当的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厨房门口,叶辞不可忍受的闭上了眼睛,他抬手胡乱擦了一把,咬牙切齿的吼出一句狠话:“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啊!” 姜晴一个激灵,跟公孙决道了一句公孙伯伯明天见给你带酒之后,便脚底抹油的跑路了。 叶辞黑着脸去追她,却被公孙决拦了下来,被他拉着胳膊生怕他跑了,还拍着他的背安抚:“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啊……” 姜晴几乎是跑回家的,她生怕叶辞追上来把她打个半死,从最后他怒吼出来的话,可见他气的有多么很了。 姜晴心虚的在屋里躲了半晌,直到姜爷爷叫她,她才出去。 姜爷爷说乐乐的阿婆病了,让她过去看看,说他生病时乐乐照看了他几天,怎么着也要把这个人情还了,姜晴答应下来。 两家离的并不远,大概四五分钟的路程,姜晴过去时,乐乐正在给阿婆喂药,看到姜晴,他目光一亮,惊喜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床上的老人面色青白,枯瘦羸弱,呼吸沉重艰难,听到自家孙子说有人来,她眯起的眼睛掀开了一下,随即动了一下手,似乎是想抬起来,挣扎间老人痛苦的哼了一声。 喝酒听书 姜晴心里一沉,看着年纪小小的乐乐,暮地难过起来,看阿婆这个情况,怕是没多少时日了,她深深呼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略显心酸的叫了一声:“阿婆……” “阿婆,是晴晴姐姐来看你了。”乐乐开心的给阿婆介绍,此刻,这孩子并不知道他唯一的亲人就要离他远去。 阿婆还在努力的抬手,她想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发出嚯嚯的声音,老人家眼泪哗哗的看着姜晴,似乎是有话跟她说。 乐乐见阿婆这个样子,方才的开心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心和难过。 姜晴走过去蹲在床边,轻轻的问:“阿婆,您是有话跟我说吗?” 阿婆家眼睛眨了一下,有眼泪溢出来,乐乐急忙伸手去擦。 阿婆猛地抓住了姜晴的手,姜晴一怔,她能感觉阿婆的手颤抖不已力气却大的惊人,阿婆忽然激动起来,急切的开口说着什么。 姜晴把耳朵凑近,听了半天,才听出来两个字,阿婆说的是:乐……乐…… 姜晴忽然明白,阿婆可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子。 姜晴看向乐乐,小孩儿眼睛红红的,充满了无助的情绪,于是,姜晴忽然像是做了决定,俯下身,贴着阿婆的耳朵郑重的说:“晴晴听明白了。” 阿婆终于不在说话,也放开了姜晴的手,她似乎是有些释然的笑了,再次看向乐乐时,眼里有着浓浓的留恋和不舍。 乐乐似乎意识到什么,蓄在眼眶的泪珠一下滚落了下来。 阿婆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医好转是不可能了,所以姜晴并没有多留,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她把这个事情告诉爷爷,爷爷只是感叹,人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一天的事情还没有完,天黑之前,姜晴找了两个三个破陶罐,分别装了沙土和泥土,随后把五参种子埋入沙土,又把菩提种子和扶桑种子分别埋到了泥土罐子中,最后把三个陶罐搬到水渠里放着,底部被她敲了个破洞,方便水分的吸收。 这几天她主要挑这三味药材的内容看,也在公孙决收藏的书籍里面翻阅了这三味药材的资料,结合《百草经》的内容,她已经整理出了一套培育挤术。 至于剩下的三味粮食种子,她还得准备一些东西才行,今天是不能了,天已经黑了下来,只能改日在做。 第二天,姜晴照常起早背书,等着李意来,她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那天跟李意提起自己开店后,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李意说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发展很艰难,倘若有背景呢?所以姜晴还是想去镇子上,找一个有背景有后台的谈谈合作。 于是李意来时,姜晴跟她提起了这个事情并问她的意见,李意赞同她的想法,并表示明天早早起做好准备就去,当天还能回来,于是,今天的任务还是去集上卖糕点。 今天是十天一次的集日,各村的人家也多数选在这个时候出来采购,所以比往常要热闹一些,千里香酒馆也会在这一天,请先生说书揽客。 于是姐妹二人刚来没一会儿,就被白芷买断糕点,拉着她们去酒馆,请她们俩喝酒听书。 白芷在二楼给自己隔了一个小断间,就是她专门用来听书看表演的,她们酒馆偶尔也会请胡人娘子来跳舞助兴。 小断间里,三个小姑娘聊的不亦乐乎,白芷年长一些,见识也广一些,聊起天来滔滔不绝,姜晴跟李意两个听的暗暗作舌。 姜晴觉得白芷娘亲的营销手段,实在比较超前,怪不得他们这里生意好,今天楼上楼下人满为患,客人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极为清晰。 也就是从他们聊天中,姜晴才知道原来这里所属北怀天朝,是个非常强大的国家,皇帝称为兴丰帝,立朝第三代皇帝,是个明君,深得子民的爱戴,皇城所属南边的怀京城,是诛小国依附的存在。 姜晴听的入神,周围的说话声却渐渐小了下来,原来是说书先生到了,是一位中年大叔,端的是文人气派。 三个小姑娘坐正身子,将注意力放在了楼下,说书先生拿着一把孔明扇,笑吟吟的打起了招呼:“各位好!在下明知先生,这厢有礼了。” “好!”“先生好!”楼上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和掌声,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明知先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掌声一落,先生拿起醒木一拍,大声道:“各位,回顾上回咱们讲了当朝伏诛的奸臣李相国,前朝篡位永义王,反贼周世铭那三恶……这一回,咱们来说说我朝的三宝,众人可知,有哪三宝啊?” 众人道:“知道!” “立朝始祖皇!”有人大声答。 “远古神农氏!” “神医谷神医族!” 明知先生摸了一把胡子,笑盈盈的点点头,待大家安静下来,他道:“那咱们就先说一说那神医谷神医一族……” 姜晴听到别人说神农氏时,忍不住一怔,在先生话落,她又是一怔! 李意和白芷兴致勃勃的望着下面,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姜晴看了她们一眼,随即将目光放在了说书先生的身上,听着他细细道来。 起先,肯定是要夸赞神医族是有多么的厉害,医术是有多么的卓绝,随后又讲了一些事迹,最后说到现在:神医一族出山北境,治理瘟疫一事。 说瘟疫是怎么怎么严重啦,死了多少多少人啦,神医一出,瘟疫疾病什么的都避如蛇蝎啦。 明知先生语气幽默,措辞通俗易懂,说的甚是有趣的同时,还不得不感叹一句神医一族是多么的菩萨心肠。 神医一族说完,先生就开始讲远古神农氏,这个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远古氏族,没有神医一族威名远播,却仍有历史所载和坊间传闻。 据说神农氏协助皇室收腹了南境大荒,朝廷派了一拨人等联合神农氏族,要把荒芜人烟的南境治理成栖息之地,方便南境之外的域外大地与天朝进行贸易往来以及文化输出。 在众人唏嘘神农氏伟大的同时,还感慨天朝之强悍,能得到世间这两个独特存在的帮助。 姜晴听的脊背发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逐渐清晰在脑海中…… 谈起合作 白芷发现姜晴脸色有些不对,以为她听的入神,所以才没有问她。 既然说到了这里,那么接下来肯定就是要说北怀立朝始祖皇打下江山的光辉事迹,明知先生用这个压轴,在前两个之间埋下伏笔,在细细一说,人们果然各个听的精神振奋。 最后,先生又讲到了现在的皇室,以及现任兴丰帝推行的利民政策。 说到政策,姜晴便听见隔壁又有人议论起来,说是朝廷的赋税的原本只有四成,这边的贪官硬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欺上瞒下多加报了三成,这三成便全进了他们的腰包,官官相护,知晓的人敢怒不敢言…… 说到这里,那二人怕隔墙有耳,赶紧住了声,可姜晴都听到了耳朵里,她总算是明白了爷爷的那番话,所谓的赋税租金竟全部都是人性的贪婪! 不过知道又怎么样呢?姜晴叹息,这种局面,像她这种底层身份,所谓的小人物,无疑是螳臂当车,没有办法改变的! “今儿便到这儿,下回,咱们来讲讲三名将……”明知先生重重拍了醒木,拱手施礼道:“各位,再会!” 有掌声响起,众人纷纷起身,目送明知先生离去,听书的人也陆续离去。 白芷打了响指,把姐妹二人的思绪拉回,两人纷纷看向她,她得意的笑着道:“如何?有意思吧?” 李意温婉的点了点头。 姜晴端起水喝了一口,压着心里的诸多情绪,很给面子的道:“很好啊!” 白芷明媚一笑,她把手撑着在桌子上抵着下巴,委婉的道:“我想同你们商量个事。” 李意心中疑惑,面上却平静的道:“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白芷不在卖关子,直接道:“我们这里的酒客很喜欢你们的糕点,我阿娘想请你们过来,材料由我们酒馆出,你们不管做多少,都按照现在两倍的价格算,如何?” 李意下意识看向姜晴,姜晴对她点了一下头,意思是可行。 李意会意过来,温柔的笑着道:“这样的好事,我们倒是很乐意……” 白芷的目光亮了起来,有些惊喜的样子,转头看向姜晴。 姜晴却微微一笑道:“两倍的价格的倒是没必要,你跟你阿娘说,不管卖多少,咱们四六分成,我们四你们六,这样你们也不会吃亏,但前提是你们要准备食材,我每天下午有其他的事,就不过来了,如果上午有时间,我会过来帮姐姐的忙。” “真是个人精!”白芷娇嗔道:“不用跟阿娘说了,就这么定了。” 谈妥之后,二人告别白芷,提着她赠送的好酒离开了酒馆。 出去以后,李意感慨道:“没想到我们还没去找,就有人找我们合作了。” 姜晴微微一笑,挽住李意的胳膊:“这只是开始,且先干着,待会儿我们去买点东西,你同我一路回去,我在教你做几样新的糕点,爷爷让我跟着一位族亲伯伯学习药理,所以就辛苦姐姐你些了。”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李意嗔怪的横了姜晴一眼,随即感慨道:“……比起多数人,我们还是很幸运的。” 姜晴只是笑。 “哎听说了嘛?明知先生刚刚被衙差抓走了!”有人议论。 有人惊诧:“什么?那衙差可为何要抓明知先生啊?” 另一人道:“据说是那明知先生今日在酒馆中说书,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官家之事!” 一人叹息:“这年头,祸从口出啊……” “看来是明知先生今日不该说官家推行的利民政策,怕这样下去出事,有人狗急跳墙了!”李意精明的猜出原由。 姜晴诧异:“姐姐你也听到了?” 李意点头,随即轻轻一叹,温柔的道:“晴晴,咱们买了东西快快回去吧,看来这集上今日不太平。” 姜晴点头:“好。” 姐妹二人采购了一些东西,回去准备做新的糕点,那知前脚刚进屋,后脚小敏就过来了,她拉着姜晴的衣袖,着急的道:“晴晴姐姐,乐乐阿婆去世了,你赶紧随我去帮帮他罢!” 姜晴一惊,没想到那老人这么快就走了,她跟李意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跟着小敏去了乐乐家。 乐乐正在哭着烧纸钱,有人帮助死去的阿婆换衣服,屋子里烟雾缭绕,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姜晴过去时,原本默默流泪的乐乐哭的更凶了,小敏拉着乐乐的手,轻声安慰他。 哄完乐乐,姜晴又帮着准备后事,忙完天已经黑了,姜晴回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又折返,跟小敏一起陪乐乐守灵。 小家伙儿伤心的不吃不喝,姜晴好一顿劝才让他吃了点东西。 第二天大部分邻居都来了,帮着葬了阿婆,丧事结束后,还面临一个问题,乐乐那么小,该如何生存。 有人想收养乐乐,乐乐却不愿意,姜晴已经跟爷爷商量好了,代替死去的父亲收乐乐为义子,乐乐答应了。 于是,姜晴就把乐乐带回了家,拜了她父亲的灵位,上了家谱,她打算让乐乐先跟爷爷挤一挤,等他缓过这段悲伤的时间再说。 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又忙活了半天,姜晴和乐乐都熬不住了,姜爷爷哄着乐乐睡下,姜晴也去补觉,这一耽搁,两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第三天一早,李意过来找姜晴一起去酒馆,白芷见到她俩特别开心,姜晴有事李意也没去,白芷以为她俩不会来了,不曾想她们是有事。 白芷吩咐厨房准备好了材料,按着姜晴的建议,食材有改动,把原来的稚米粉和玉米粉换成了糯米粉和大米粉,其他的东西也不用代替,对于酒馆来说,这些东西实在是寻常。 白芷的母亲玉娘没有意见,巴不得她们把东西做的精致一些,这样才好提价。 食材好,做出来的东西才好,味道也会好,成品出来以后,李意和白芷忍不住惊叹,真是色香味俱全! 姜晴又新做了一个绿豆米糕,一个玉米甜糕,玉娘把五种糕点装一盘,一盘卖一百文钱,没想到端出去之后竟然还异常受欢迎。 玉娘一高兴,就把给她们的价格又长了一成,做为回报,姜晴教她们的厨娘做了一道酒鬼花生。 叶辞心境 玉娘尝过以后,更加赞赏姜晴,言姜晴这一道下酒菜比的她们厨娘的四五道还要更甚一筹,玉娘对姜晴李意这两姐妹越发喜爱,看她们就像看财神爷一样。 姜晴招架不住玉娘的热情,留下李意在酒馆,称自己有事,先遁了。 回去之后,看见姜爷爷竟然在哄哭的稀里哗啦的乐乐,那哄乐乐不住的样子,颇为无奈头疼,见姜晴回来,姜爷爷赶紧示意她来哄。 那知见到姜晴,乐乐哭的更凶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越掉越凶,伤心倔强的哭喊着:“乐乐要阿婆……阿婆不要我了!” 见乐乐这样,姜晴心里也很难过,失去至亲的痛,没有人比她深有体会,她心疼的替乐乐擦掉眼泪,把他拉到水渠边,把帕子浸湿之后拧干给他边擦脸边哄道:“乐乐不哭了,你看看,都哭成小花猫儿,可丑了,你的那些小伙伴儿们看到可是会笑话你的!” 乐乐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哭的太狠了止住了眼泪却忍不住抽噎,看起来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姜晴拉着他在旁边的石板上坐下,接着说道:“还记得你跟姐姐说过的话吗?乐乐是小男子汉,男子汉就要坚强一些,阿婆肯定不希望你这样伤心,阿婆太累了,她想要好好的歇一歇,并没有不要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你,她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很心疼,乐乐也不想让阿婆心疼对不对?” 乐乐摇头,哽咽的说道:“乐乐不想让阿婆心疼,爷爷说阿婆会在天上看着乐乐,乐乐要忍着不哭,可是姐姐,乐乐真的好想好想阿婆,好想阿婆在跟我说说话,叫乐乐一声哦……” 姜晴鼻子一酸,顿时不知道在怎么劝说下去,只是轻轻的拍着乐乐的背以示安慰。 过了一会儿,乐乐睡着了,姜晴费力的把他抱回了屋,给爷爷换完腿上的药后又去熬了一锅粥,熬好了方才提着酒去了山谷。 她想着这两天没去上课,叶辞的气也该消了一些,她打定主意,如果叶辞不追究那么她就大方一点跟他道歉,如果他不依不饶,那么她就抱紧公孙决的大腿不松手,有公孙伯伯护着,她就不信叶辞还能打到她。 一路上,姜晴忐忑的想了很多,她想着叶辞那个家伙会不会以为她怕了他,故意躲他才两天没来,会不会她一上去就放大狮子吓唬她,会不会以同样的方法在水里加东西,或者在她要去的书房门上放水什么的,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有想到公孙决和叶辞竟然都不在家里。 姜晴房前屋后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直到最后大狮子叼着一封信给她,她才知道原来师徒俩早就下山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让她每天下午来了以后自己看书,不懂的记下来,他回来在教她。 于是乎,姜晴便提着酒乖乖去了书房看书,大狮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在姜晴进了屋子后,它便规规矩矩的趴在门口守着。 玉娘送的这一坛米酒口味偏甜,姜晴打了一壶专门带给公孙决的,可是他没在没这口福。 酒香味太浓郁,姜晴看书时觉得有些渴就忍不住打开喝了一些,没想到味道太好了,她不自觉的把一壶都喝了下去,这就导致,她看书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晕,最终醉倒了。 叶辞原本是跟着公孙决一起下山的,事办完了以后,他家师父被老情人缠上,他便先回来了。 看见姜晴脸蛋红扑扑的靠在书架上睡着了时,他有些意外,闻见满屋子的酒香,他诧异了一下。 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居然喝醉了酒,前几天她整他事还历历在目,他跟着师父这两天还在想着要怎么收拾她才好,没想到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想到此,叶辞就忍不住好笑,笑得有些坏坏的,他走过去在姜晴面前蹲下,先是戳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随后又捏了一下,最后又戳了一下她的鼻子。 看着她睡得像小猪崽一样毫无防备,叶辞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对着她的小脸蛋儿一阵比划,手抵着下巴想着画些什么好…… 小丫头居然敢如此捉弄他,亏得他还救了她一条小命呢,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这个样子确实跟小猪仔儿挺像的,叶辞嘴角一勾,突然有了主意,他凑近了一些,酒香冲入他的鼻间熏的他吸了一下鼻子,他嫌弃的皱起眉,伸手拨开了她挡在额前的刘海儿。 看见额角那块殷红的胎记,叶辞的动作一顿,他抿了一下唇,眉头瞬时皱的更紧了些,低低的呢喃道:“果然是丑丫头!” 叶辞想起了师父跟他提起过的这个小丫头的过往:父亲的走的早,随着母亲改嫁后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因为额头上的这块胎记,被别人嘲笑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想到这里,叶辞抽回手,神色复杂的看着姜晴安静的睡颜。 刘海已经重新盖住了胎记,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当时叶辞以为师父为了哄他开心,故意编的那样惨,没想到她真的有这样一块胎记,回想当时的心境,他还不以为意的嗤之以鼻。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在山里遇见她的情景,一个小丫头居然大言不惭的管他叫小子,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还霸道的跟他争执重楼草,他实在不能把师父口中所说的跟他亲眼所见的联系到一起。 不仅如此,这个小丫头还特别爱装,装的楚楚可怜,动不动就故意装晕,而且演技真的很拙劣,可每次居然还能骗过他那个傻师父,让师父信以为真的觉得她可怜无比,比如第一次去姜家的时候她为了阻拦两位大人谈婚事,就各种装,他都看在眼里。 师父说她跟自己一样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师父还说他们俩其实都是苦命的孩子,性格也很相似,他们都是没有父母双亲,没有温暖的家,她孤僻自卑,而他孤独自闭,她生过一场病差点死了,还被后爹扫出家门,最后回到爷爷家才好了一些,而他同样被亲人抛弃无家可归,直到遇到师父…… 握手言和 师父还说他不如人家一个小女孩活得通透,至少人家懂的抓住仅有的温暖,懂的去快乐,说他总是将自己放在过去。 或许,师父说的是真的…… 他记得陪着师父去拜访姜爷爷时,那样的欢声笑语确实让人感到动容,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一直不相信师父说的是真的,以为他跟她不一样。 或许师父说的对,他和她是很相似,他们都懂了隐藏,只是她却是把所有的不开心都隐藏了,包括她隐藏了胎记,而他,隐藏的却是整个过去的自己。 捉弄她的心情已经没有了,叶辞丢掉手里的毛笔,心烦意乱的站起来,打算出去,走到门口,他突然顿住,似是纠结了一番,方才转身走过去把姜晴给抱了起来。 原本叶辞是打算把姜晴抱回屋子去睡,可是怀里抱的小丫头居然迷迷糊糊的楼住了他的脖子,微弱呼吸喷洒他的侧下颚,无比怪异的感觉让他不可忍受的闭上了眼睛,脸色很臭的冲她喊:“丑丫头!给我松开!” 回应他的只有淡淡的呼吸声,他气呼呼转身朝水池子走去,边走还边威胁的道:“再不松开,我就把你丢进去喂鱼!” 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动静,走到水池前的叶辞抬高双手,打算把姜晴扔进去,可是,她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要是把她扔下去的话,那么他也会跟着下去! 意识到这点,叶辞懊恼的收回了手,气呼呼的把她抱回了房间,毫不怜香惜玉的往竹榻上一放,嫌弃的把她的手扒开一扔,随即脸色难看的转身走了出去。 姜晴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进了浆糊一样,有些昏沉。 没想到玉娘这酒后劲如此大!姜晴揉了揉太阳穴,看到面前的景象,她有些懵圈的眨了眨眼睛。 咦?我不是书房看书喝醉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公孙伯伯他们回来了? 姜晴孤疑的爬起来,脚步虚浮的朝外走去,当她看见叶辞时,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躲到门后,扒着门框偷偷看去。 叶辞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一个吊坠发呆,傍晚似火的夕阳映衬的他的身影更加孤单落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眉宇间有化不出的哀伤。 姜晴还记得,初见他时,少年气质清雅,眼里有着灼灼的光泽,给人一种很干净美好的感觉。再见时,他异常的沉默,却也不似现在这般。 不知为什么,姜晴突然想到了叶辞的过往,公孙决跟她提起的过往,她突然意识到叶辞其实跟自己很像,只是,她两世为人比较看的开,而叶辞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想到这里,姜晴对叶辞充满了怜悯。 “躲在那里做什么?又在琢磨怎么整我吗?” 耳边传来叶辞温润如水带着独特鼻音的声音,可是他的语气却是凉凉的,姜晴听的后背一寒,突然觉得自己给叶辞留了阴影,于是她绞着手指嘟嚷道:“才不是!” “哦?不是吗?”叶辞把吊坠握在手心,转头意外的看着姜晴,语气淡淡的问道:“那你躲在那里干嘛?难道是做贼心虚?” “心虚?”姜晴从门框后跳出来,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服气的道:“我心虚?我为什么要心虚,合着就许你欺负我,不允许我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了吗?” 叶辞冷哼了一身,偏过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恩将仇报!” “合着把我丢下水,我还要反过来感谢你不成?”姜晴想起了叶辞救了她一命,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越说声音越小。 叶辞自然听清楚了,他扬起眉,不以为意的道:“自然要感谢我,姜爷爷让你来学习又不是让你来睡觉的。” 这倒是!姜晴哑口无言,想到自己接连两天都睡了过去便瞬间觉得是有那么一点心虚,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语气别扭的道:“那算我错了,我不该睡觉,不该故意捉弄你,我给你道歉,我也不计较你总是怼我,也不计较你把我丢下水,你也别计较我捉弄你,咱们从此一笔勾销,这总成吧?” “不成……”叶辞手撑着头,慵懒的看着姜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道:“一点诚意都没有!” “呵呵……”姜晴勉强一笑,笑着咬牙道:“那么请问,怎么才算有诚意?” 叶辞打了哈欠,神情恹恹的,却得寸进尺的道:“我好像有些困,又有些口渴,可是我懒得动弹,怎么办呢?某人要道歉?不如麻烦你帮我沏壶茶来罢!” “就……就这么简单?”姜晴诧异,怕叶辞反悔,她赶忙道:“口渴是吧,这好办呀,你等着啊。” 话落,姜晴便风风火火的跑去了厨房。 咦? 叶辞的目光里噙了一丝意外,大概是没有想到姜晴这么好说话。 姜晴在厨房里翻了半天,最终才在桌岸上看见一个罐子上写着新茶二字。 闻起来还挺香的,于是姜晴用这个沏了一壶茶端了出去。 叶辞面色的古怪的瞅着茶壶,不放心的怀疑的道:“你莫不是又在里面放东西了吧?” “说了道歉我可是认真的,你可不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姜晴愤愤不平的看着叶辞,当着他的面倒了一杯茶出来一饮而尽,随后道:“这样总能证明我没放东西了吧?” 叶辞伸手去倒水,半信半疑的道:“姑且信你一回吧!” 姜晴无辜的望着他,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有灵气的紧。 叶辞似乎是真的渴了,接连喝了两杯茶水。 姜晴跑去厨房装了一盘花生端出来,这是公孙决最喜欢下酒的小食,她讨好的对叶辞笑道:“喝茶其实也更配哦!” 叶辞目光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心里觉得这小丫头也还不错,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直到他们两个把一壶茶喝光了,一盘花生也剥的差不多了以后,叶辞突然捂着肚子面色古怪的瞅着茶壶问姜晴:“你泡的什么茶?” 姜晴不明白叶辞为什么突然如此,她一脸无辜的道:“新茶呀……好像是公孙伯伯制的新茶,怎么了?” “你!”叶辞指着姜晴的手握成了拳,他弯着腰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脸色十分难看的冲姜晴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你真是个祸害!” 说罢,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像是有人在追他一般的往茅厕跑去。 弄巧成拙 “你!”叶辞指着姜晴的手握成了拳,他弯着腰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脸色十分难看的冲姜晴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你真是个祸害!” 说罢,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像是有人在追他一般的往茅厕跑去。 姜晴被骂的一脸懵,眨巴一下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在她还赞叹这茶好喝这花生好吃时,突然觉得肚子一痛,联想到叶辞的反应,姜晴下意识看向茶壶,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茅厕的门紧闭,叶辞还没有出来,可是这院子就只有这一处茅厕,姜晴捂着肚子急切的拍着门,大喊道:“喂?你还要多久啊?我肚子疼……” 半天没反应,姜晴急的直跳脚,把门差点的都要拍垮了,她没出息的喊道:“叶辞哥哥我求求你了快出来吧!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啊啊啊……” 姜晴急得快哭了,肚子疼得她小脸都扭曲了,可是里面还是没有反应,她气得一脚揣去,伸出双手拍的门哐哐作响,完全不顾影响的骂道:“你故意是不是?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我就把门给劈了!” 叶辞哐的一声打开门,捂着肚子黑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发白,气呼呼的道:“大喊大叫,烦死人了!” 姜晴顾不得跟他废话,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嘭的一下关上门。 叶辞脸色很臭的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脸色难看的回来了,他先是跟姜晴一样叫门:“丑丫头,你好了没?” 里面姜晴不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叶辞急得在原地来回走,越走越着急,急得他豁出去了,走上前一步敲门,难得好语气的道:“小丫头你快出来!” 那知,姜晴在里面故意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我才不呢!就不出来,有本事你就憋着呀!” 她想着叶辞刚刚真的是把她得罪狠了,让她差点忍不住,急得她都想撞墙了。 叶辞脸色一变,十分难看的咬着牙道:“你狠!” 姜晴听到外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随后就没了动静,她刚想起来,可是肚子又是一阵叫唤,她只好又蹲了回去。 她想着公孙决太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新茶里面放了什么,把他们害成这样,特别是叶辞那里,好不容易化干戈为玉帛,现在他肯定以为她不惜拉下自己也要整他了。 呜呜……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公孙伯伯就是个坑货! 姜晴想着叶辞走了,她索性蹲够了才出去,所以在她蹲的脚都快没知觉的情况下方才拾掇好扶着墙壁走了出去,出门后没有墙扶,她刚踏出一步就险些栽在了地上,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在蹲茅厕了。 异常艰难的走到石桌前,姜晴刚准备坐下就看到叶辞撑着一根折断的树枝捂着肚子沿小路而来,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姜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高兴极了。 叶辞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气的不能自抑的指着姜晴的鼻子吼道:“你还有脸笑?都是拜你所赐!” 姜晴笑得更厉害了,甚至故意刺激他嘲笑道:“叶辞哥哥你去哪里解决的?带纸了吗?该不会没带吧?哈哈哈……” 叶辞:“……” 叶辞气结,恨不得把姜晴提起来吊打一顿才好,正想扔了树枝冲过去,肚子却又不舒服起来。 姜晴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反应过来朝茅厕冲去,当然姜晴离的进些,跑的比较快。 这样的情况,导致两人最后都快虚脱了,叶辞还稍微好一点,身体素质比较好,到最后也是连教训姜晴的心力都没有了。 姜晴更糟糕,身板本来就比较弱,这么一折腾,让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办法,她只能半死不活趴在大狮子的背上,艰难的吩咐它送她下山,那知半路上大狮子却驮着姜晴返回了山谷,因为姜晴虚脱的晕了过去。 叶辞喝了碗药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并无大碍。 姜晴被大狮子带回来时,叶辞还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可是想到她刚刚居然故意笑话他,他就瞬间不想管她了。 大狮子朝他呜咽了一声,似乎是疑惑他为什么不管。 叶辞喝着热水,无动于衷。 大狮子吼了一声,似乎是生气了,它迈着腿儿走到叶辞跟前,浑身一抖,把姜晴扔到了地上,随后迈着傲娇的步子走了,颇有一种你不管我也不管的架势。 叶辞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脸色很不好的把姜晴扛起来朝屋内走去,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姜晴扔到了床上,过了一会儿,又粗鲁的给她灌了一碗药。 他觉得,真是上辈子欠她的!这小丫头就是个瘟神!遇到她准没好事! … 天空逐渐暗淡,淅淅沥沥的雨带着细碎的声响落了下来,几个闷雷过后,大雨接踵而至,打在屋顶和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姜晴是被一道炸雷给震醒的,屋子里漆黑,偶尔有闪电照亮,外面的树叶映在窗户上的影子阴森森的,加上一道道惊人的震雷,让人觉得恐怖至极。 从下到大,姜晴最怕黑夜打雷,小的时候她会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窝在妈妈的怀里,长大后她会打开屋子所有的灯,即使停电,她也会点上许多蜡烛。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前所未有的恐惧令姜晴咬紧牙关,身子忍不住的打着颤儿,她掀开被子,捂着耳朵往外跑去。 雨声极大,伴随着冰冷的凉意席卷着大地,姜晴借着闪电的光亮沿着过道朝叶辞的房间跑去,看到他的房间有着微弱的光亮,心里的害怕这才少了一些。 方才顾不上想为什么人还在这里,现在姜晴意识到应该是大狮子把晕过去的她带了回来,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可把屋里的这位神仙给得罪很了,哪怕她不是故意的,可她依旧没有勇气去敲响他的门,潜意识还是觉得她怎么也是一个活了两世的人,不能因为害怕就凑上去,万一他不让她进去,那岂不是很丢面子。 共处一室 思来想去,姜晴还是决定待在外面,那怕冷,她也不要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屋子里,最起码这屋里有个人,有光亮,她也能安心一些。 因此,她蹲在了窗户下,捂着耳朵,把头埋了臂弯里。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她娇娇小小的身影,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过了一会儿,有人把门打开,姜晴听到声音后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叶辞走来的身影,微微有些诧异。 黑暗中,并不看不到叶辞的表情,只是听到他意外又疑惑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姜晴没出息的道:“我有点害怕。” “哦?”叶辞诧异道:“你还会害怕吗?” 姜晴咬着嘴巴,没有吭声。 一道惊雷夹杂着闪电劈下来,叶辞看到姜晴身板儿一抖,脸色发白,眼里有着惧意,看起来不像撒谎。 闪电的光亮只是在一瞬间,很快又重新没入了黑暗,两人沉默良久,叶辞轻轻一叹,转身朝屋内走去,在他踏入门槛时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进来吧……” 姜晴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她有些愣愣的,并没有起身。 “不进来吗?那我关门了……” 直到叶辞的声音再次传来,姜晴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跑过去,速度快的撞到了叶辞的背,惯性的后退了一步,直到叶辞走进去,她才跟着走进去。 叶辞转身,借着烛光看到姜晴在揉着额头,小脸上还有一丝痛处,他细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句:“真是笨!” 这会儿叶辞说什么姜晴都不会反驳的,所以她依旧不吭声,只是无辜的望着他。 这幅表情,叶辞极其不愿意瞧见,他冷哼一声,随即走到桌前坐下,淡淡的撇着她,故意讽刺道:“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 姜晴动了一下唇,随即低下了头,她并不想跟这个人抬杠,第一是没有心力,因为下午的事让她的身体很虚弱,第二是她怕一会儿叶辞说不过她,把她赶出去,那么就有点得不偿失,所以她坚决不说话。 叶辞很意外,难得见她有这么乖巧的时候,当然睡着了除外,见她这样乖巧安静,下午受的一肚子气怎么也发不出火儿来,可是也热情不起来,依旧冷淡的道:“把门关上,你想要站在那里吹冷风吗?” 姜晴默默转身把门关上,小心翼翼的走到叶辞面前,弱弱的解释道:“我下午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再次强调道:“真的!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断不可能拉着自己也要害你的叶辞哥哥,那个茶真的是公孙伯伯新制的茶,我下午也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少装可怜……”叶辞冷眼撇着她,俊美的容颜上有了一丝烟火气。 他当然知道那茶是师父制的,那是师父给人制的清肠茶,谁让她那么笨,拿什么不好偏要拿那个,他气的是,明明是因为她,她还故意笑话他,惹他生气! “对不起嘛……”说她装可怜?好,那就姑奶奶就装给你看!姜晴嘴巴一憋,一脸的委屈。 又是一道雷炸开的声音,姜晴吓的本能一抖,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罢了罢了,看在她小不懂事又这么诚恳的样子,暂且不跟她置气了,叶辞的眉目温和下来,嘴上却傲娇的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哎哟,还是很好哄嘛!姜晴咧嘴一笑,故意甜甜的拍着马屁道:“叶辞哥哥你真好,你大人大量,胸襟广阔,肚里能撑船,自然是不会跟我这么一个小丫头计较的!” “是吗?”叶辞撑着头,神情倦倦看着她,语气淡淡的道:“在你心里,我竟有这么好?” 姜晴坐在叶辞对面的椅子上,眉开眼笑道:“当然有这么好的,从你救了我开始我就知道,叶辞哥哥心地善良,长得也好看……” “好了!”叶辞不可忍受的打断了她的话,有些嫌弃的道:“话这么多!” “那我不说了。”姜晴立即闭嘴。 叶辞不在打理她,只是调整了一下撑着脑袋的姿势,闭着眼睛养起神了,想着今晚应该只能是这样了。 淡淡的呼吸声让姜晴知道叶辞没有睡着,看着他清秀俊俏略显青涩的脸上有着一丝苍白,联想到下午的事,姜晴懊恼的问他:“叶辞哥哥,你肚子还疼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辞睁开眼睛没好气道:“再啰嗦,我就把丢出去!” 姜晴立马伸手捂住了嘴。 叶辞重新闭上眼睛。 片刻后,姜晴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下,朝叶辞做了一个鬼脸,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奸计得逞的狡黠。 叶辞依然闭着眼睛。 渐渐的,姜晴也没了兴致,她瞅着一眼叶辞的床,心想这个家伙不去睡觉吗? 也对,把她一个小女孩儿丢在这里坐着,他去睡觉,他怕是做不出来吧? 想到这里,姜晴脸上浮现出暖意,她轻轻的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听着外边的雨声,雷声,想着果然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可怕了呢。 叶辞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后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第二天,姜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天也已经大亮了,也没有了雨声,屋里也没有了叶辞的身影。 这幅身板实在太弱太小了,架不住疲惫不说,连怎么去到床上的都没印象,屋子就他们两个人,那么也就是说叶辞帮她的了? 姜晴翻身下床,打算去找叶辞,却突然发现昨天落在房间里的鞋子此刻正放在床前,而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粥,一碗水,和一粒药丸。 这个家伙,还是很好的嘛! 姜晴心里一暖,快速穿上鞋子打算先去谢谢叶辞,可是院子里没人,书房也没人,姜晴叫了两声叶辞哥哥也没人回应,直到她看到放在院子门口的背篓绳索和小锄头等物不见了,便猜想,叶辞可能进山挖药去了。 姜晴简单的洗了把脸,随后进屋吃了粥和药,最后给叶辞留了一张字条,她不怎么会写毛笔字,歪歪扭扭的写着:叶辞哥哥,谢谢你,我回去了。 叶辞回来看到桌子上的字条后,不由得呢喃了一句:“字真丑……” 有弟乐乐 姜晴下山时看到乐乐居然在路口打瞌睡,便急忙上前拍了拍他,诧异道:“乐乐,醒醒,怎么在这里打瞌睡?” 乐乐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姜晴他立马清醒了起来,欣喜的道:“姐姐真的是你?乐乐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呢!” 看着乐乐脏兮兮的小脸,姜晴噗嗤一笑,不解的问他:“你在这里等我做什么呀?” 乐乐意识到姜晴是在笑话他,于是他揉着眼睛很不好意思的站起身,羞答答的解释说:“昨天下午没见姐姐你回来,乐乐很担心你,就想来这里接你,可是乐乐不知道路,只能在这个路口等姐姐,可是后来下雨了我就先回来了,爷爷说你肯定是留在山谷里了,可是乐乐还是很担心你,今天早上雨停了乐乐就又来了。” 姜晴心里一暖,拉起乐乐冷冰的手搓了搓,很是心疼的道:“辛苦了小乐乐,以后别来了,姐姐这么大个人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看你,小鼻涕都快冻出来了。” 乐乐脸一红,下意识捂着鼻子,意识到姜晴哄他,便嘟起嘴道:“姐姐你又骗人!还有姐姐,你不能叫我小乐乐,乐乐已经是男子汉了!” “好好好!”姜晴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拉着他往山下走去。 酒馆姜晴今天不预备再去,那里有李意就够了,所以,姜晴今天就在准备培育剩下的那三样粮食种子。 姜晴先是跟乐乐一起去小敏家里找了一些鸡粪,然后又去竹林里捡了一些掉落的竹叶,随后又去树林了捡一些树叶和干柴,最后把这些东西合着泥土一起烧掉,制作出培育种子的肥土。 乐乐看着大火噼里啪啦燃烧着,不解问姜晴:“姐姐,你做这些干什么呀?” 姜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微笑着跟乐乐解释说:“前些日子,姐姐在商贩那里买了些种子,那商贩告诉姐姐用这些东西烧成的土才能让种子迅速的长出来,而且还会长的很好。” “哦,原来是这样。”乐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们去洗手吧……”姜晴走在了前面,乐乐跟在后面。 洗完手后,姐弟两人回家把姜爷爷扶出来晒太阳,一家人坐在院里,姜爷爷拿着姜晴爹爹的书籍给姐弟两人念书听。 这是一本游记,记载了北怀的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姜爷爷念完一段,乐乐贴心的递上一杯水,姜晴注意到乐乐看着书满怀希翼的样子,便忍不住问:“乐乐喜欢读书吗?” 乐乐望向姜晴,羞涩的点点头,轻轻的说道:“乐乐喜欢读书。” “那乐乐就去读书吧!”姜晴笑着对乐乐道,随即看向爷爷,爷爷赞同的点头道:“男孩子是要读书的。” 乐乐目光一亮,可瞬间又暗淡了下去,他咬了下唇,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这些表情姜晴都看在眼里,越发觉得乐乐年纪小可却懂的人情世故,他怕是想着如今被她收养,所以不敢说想去读书的事情,只是说喜欢。 姜晴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乐乐的脑袋,软着语气说:“喜欢读书是好事,爹爹曾说人有了学问就有了见识,有了见识才不会只局限在一方土地,知识走遍天下,有学问将来才有大出息,等姐姐把那这些种子都处理好了,姐姐就带你去镇子上的学堂,到时候乐乐就去读书吧。” “姐姐……”乐乐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姜晴。 姜晴微微一笑,端着姐姐架子道:“既然你拜了我爹爹的灵位,上了家谱,那么就是我的弟弟,姐姐就有义务将你养大成人培育成才,姐姐不求你考取什么功名,只求你做一个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所以压力不要太大,我说的对不对呀爷爷?” 姜晴冲姜爷爷眨了一下眼睛,姜爷爷笑呵呵的点头:“你姐姐说的对,就去读书,读书好啊,将来能出人头地。” 乐乐眼眶有些红,他抿了一些唇,小心翼翼的解释说:“可去镇子上读书,要花很多钱……” 哎!这小孩儿太懂事了!姜晴心里动容,表面却没有显露出来,她拍了拍乐乐的肩膀,郑重的道:“既然姐姐叫你去,这个便不用你担心,你只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姐姐运气好,上次在山里挖了一株赤灵芝,王叔帮我卖了些钱,送你读书够了,况且姐姐也会挣钱!” 乐乐咬着嘴巴,小心翼翼的看向姜爷爷,姜爷爷满脸慈祥,温和的道:“就依你姐姐的!” 乐乐点点头,随即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漩涡梨,看起来可爱的不得了。 姜晴笑嘻嘻的道:“这样才乖嘛!” 有人叫姜晴:“晴晴——” 姜晴转过头,见是李意跟白芷,她立马迎上去,有些惊喜的问道:“意姐姐,白芷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李意穿着淡绿色的裙子,白芷还是穿着红色的裙子,行走间伴随着银铃声,一个婉约,一个艳丽,两人携手走来,瞬间成了靓丽的风景。 李意先是关切的问姜爷爷:“爷爷,你的腿好些了吗?” 姜爷爷知道李意跟自家孙女感情不错,所以对李意也当孙女一样,就笑呵呵的点头回应她:“好些了好些了。” “爷爷,这位是白芷姐姐……”姜晴一手拉着李意,一手拉着白芷的手,笑嘻嘻的跟爷爷介绍道:“是集市千里香酒馆玉娘婶婶的女儿,孙女的朋友。” “姜爷爷好。”白芷笑着的叫道,算是打了招呼。 “好好好,快坐,快坐!”姜爷爷笑得很开心,看见自家孙女跟她们站在一起毫不逊色,便更加开心。 姜晴的年岁虽然比她们小,但是个子却差不了多少,她穿着粉色的裙子站在她们中间,看起来是最有灵气的一个。 乐乐已经勤快的搬了凳子来,三个小姑娘挨着坐下,李意这才说明来意:“是白芷有事找你,姐姐便带她来了。” 姜晴下意识看向白芷,白芷则是看了姜爷爷一眼,随即带着询问的意思对姜晴眨了眨眼眼睛。 姜晴顿时会意过来,摇摇头道:“没事,但说无妨。” 来传个话 白芷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明来意:“是这样,盛昌商会的小公子很喜欢吃你们做的糕点,他的母亲有意买下你的方子,但是怕你有可能不肯,所以便来问问你同不同意跟他们合作在镇子上开一个糕点铺子,他们出钱你出力,如果你能同意卖方子就更好了,不知晴晴你意下如何?” 白芷最开始是很意外的,她一直觉得是李意带着姜晴,倒是没想到那些糕点都是出自姜晴这个小丫头之手,李意还以她为主,果然人不可貌相。 “盛昌商会闻名江州,产业涉及衣食住行,凡人所需,晴晴,这是个好机会。”李意这时道,她眼里有着晶莹光泽,欣喜难以言表。 姜爷爷有些诧异,有些骄傲,他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话。 听到白芷的话后,姜晴心里也是一喜,她没有想到睡瞌睡还有人送枕头,她下一步正是要找人合作,没想到来了一个强硬的后台,如果这次能合作成功,那么对于她接下来的计划就很有利! 姜晴定了定心神,在外人看来,她像是在沉思,须臾,姜晴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倘若跟他们合作,如果他们想要独家代理,白芷姐姐,你们岂不是很吃亏?” 白芷眼里有着动容,似乎没想到姜晴还能考虑到酒馆,本来她们只是合作关系,要不要继续在酒馆做还得看李意自己的意思,如今有了更好的平台,离去也是理所当然。 白芷心里有些赞赏姜晴的为人处事,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细腻,那么,她确实也该表个态。 于是,白芷明媚一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们酒馆也是他们家的,所以这个事情不用我担心,到时候他们会跟阿娘商量,晴晴,你只管考虑可行不行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如果能合作,她肯定是不会让姐姐继续待在酒馆的,姜晴手抵着下巴,想了想道:“白芷姐姐,是你负责来跟我谈吗?” “不是”白芷摇头,语笑嫣然:“我只是负责传个话,如果你有想法,他们会来见你。” “我有想法!”姜晴笑嘻嘻的望着白芷,殷勤挽着她的胳膊道:“麻烦姐姐帮忙回个话。” 白芷接过乐乐递来的水杯,冲他感激一笑,随即对姜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明日他们就会过来酒馆找阿娘商量事情,到时候你来就可以了。” 姜晴感激道:“谢谢白芷姐姐!” 白芷喝了一口水,嗔怪的道:“不必客气,又不是外人。” 姜晴嘿嘿一笑。想了想,她转头看向李意道:“意姐姐,你帮我准备点东西,我去给你写下来。” 李意点头,温柔的道:“快去吧。” 姜晴起身进屋,待身影消失在门口,白芷对李意小声感慨道:“晴晴是个有想法的姑娘,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李意笑着点头,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姜爷爷和乐乐,小声的道:“她向来有主意,其实我没有告诉你,以前她是不爱说话的,难得跟你亲近,不过她性子确实好了一些,想来是长大了,也不让人操心了。” 白芷轻轻一叹:“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妹妹,她有你这么好姐姐。” 李意温柔一笑,想着确实如此。 过了一会儿,姜晴拿着一张纸出来,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她不好意思让白芷看见,所以就直接塞到了李意手里。 原主从小跟爹爹认字读书,这一手字着实写的不咋地,再加上她原本也不会用毛笔写字,所以字迹确实丑。 李意知道妹妹的小心思,所以立即揣在了怀里。 酒馆比较忙,李意跟白芷两人并没有多留,她们走了以后,姜爷爷把书拿开骄傲的看着姜晴,笑盈盈的夸赞:“爷爷刚刚可是听到你那两个姐姐夸你了,小丫头有出息!” 姜晴被夸的脸一红,她有些腼腆的解释道:“主要是意姐姐的功劳,如果不是她提议这个糕点能卖的话,我也知道会这么受欢迎,倒是没有想到还能得到大人物的喜爱。” 姜晴爷爷不以为意的道:“那也得你肯去做才行呐,世上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那也是爹爹从小教我读书认字,带我长了见识,才知道还有番邦的商人,并且有机会跟番邦的娘子们学习了一些手艺,没想到,倒是给我带来了好运气呢。”姜晴故作感慨的样子。 原谅她撒谎吧,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小丫头的身体里其实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意姐姐和爷爷都是她的亲人,她不想他们把她当成怪物,更何况也不算是撒谎。 原主确实在集市遇到过番邦的队伍,只不过学东西什么的都是她瞎编的罢了,她本身会的,那可是现代几千年的历史文化遗传,代代相传的手艺拿到这里来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 “勤奋努力的孩子才有好运气!”姜爷爷道。 嗯!姜晴觉得她很喜欢爷爷这句话。 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机会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所以她得去准备一下了。 这天下午姜晴没有去山谷学习,而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写计划文案,既然要谈合作,那也不能纸上空谈,最起码得让人家看到诚意,方子是要卖,但是也要卖的有价值才行。 翌日一早,姜晴在路口等李意,两姐妹一起去酒馆,姜晴所需要的东西,李意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姜晴去了后便在厨房里准备。 李意和白芷不明白姜晴的举动,不是来跟谈卖方子和谈合作的吗?怎么跑去厨房折腾了? 姜晴并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意图。 将近午时,盛昌商会的马车停在了酒馆门口,一位少年公子抱着一个小公子和一位风华正茂的妇人相继走了出来,三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 玉娘将他们三人迎上了二楼,备了一处雅致的房间,端了些糕点、果脯、小食、茶水。 糕点就是姜晴做出的那几样,小公子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糕点喜滋滋的吃了起来,当然,他的动作并不狼吞虎咽,而是有较好的礼仪。 小孩子吃吃喝喝,大人们开始谈事情。 商会来人 谈完事情以后,玉娘并没有多作陪,她还要招呼其他客人,于是坐了一会儿便离去了,几人相熟,在这里倒也随意。 待小公子吃完了半盘糕点,妇人和少年公子喝完了半壶茶,外面方才有人敲响了门,少年公子识趣的起身走到了屏风后,妇人应了一声,和小公子同样好奇的望向门口。 一个小姑娘端着一个大托盘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托盘上面被盖住,让人看不出来是什么。 小姑娘容貌清丽,刘海儿下一双大眼睛晶莹剔透,且灵气逼人,穿着一身淡粉色绣着蝴蝶的裙子,绾着蝴蝶发髻插着一根梅花发钗,笑意盈盈间像是遗落在凡间的精灵。 这个小姑娘,正是姜晴。妇人打量着她的眼里有着一抹意外的惊艳,小公子则是好奇的盯着她手上的盘子。 姜晴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夫人好,小公子好,小女名叫姜晴,听闻小公子喜爱小女的做的糕点,今日特意备了一份礼物,希望小公子会喜欢。” 白芷先前有跟姜晴提起过他们的身份,姜晴知道这是盛昌商会会长的夫人以及儿子,虽然白芷说他们一家好相处,但是姜晴心里还是有一些忐忑,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 妇人的脸上溢出温柔的的笑意,眼里有着一丝赞赏,正准备说话,却见小公子爬向桌子,凑上去看着神秘的托盘,好奇的问道:“是什么礼物?” 妇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小公子的肩膀,目光宠溺的看着他,嗔怪的教训道:“业儿规矩些,不许没有礼貌!” 姜晴看着小公子天真无邪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心里的忐忑也少了一些,她想起来这位小公子就是她第一次在集上看到的那辆豪华马车上吵着要那容娘给他买糕点的小公子。 小公子听到娘亲的话顿时缩回身子,他俏皮的对着妇人笑了一下,随即从板凳上跳下来,对姜晴行了一个标准的公子礼,乖乖巧巧的道:“业儿先谢过小姐姐送的礼物,小姐姐做的糕点很好吃,业儿很喜欢,所以想让娘亲跟你学学,这样业儿就能随时吃到了,还请小姐姐教教娘亲,对了,忘了告诉小姐姐业儿的名字,业儿姓郑名从业,小姐姐叫我业儿便好。” “这才对嘛!”妇人满意的点头,用帕子轻轻的掩住嘴角的笑意。 这是姜晴第一次见到这么规矩有理的小孩,所以她也礼貌性的回了一礼,甜甜的说道:“能得业儿小公子的喜欢,糕点很开心。” “呵呵……”妇人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不由得好笑出声,她看着姜晴目光亲和慈爱,温柔的道了一句:“小丫头真是秒人儿。” 姜晴笑嘻嘻歪了一下头,随即走上前掀开托盘,“这是蛋糕,希望夫人和业儿小公子喜欢。” 扑了一层奶油的蛋糕上面一半放着水果一半画着小人画,小人儿的表情灵动传神,蛋糕上面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散发着果香蜜香等各种层出不穷的味道,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个味道,直叫人迫不及待的想尝上一尝。 郑从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闻着奶油蛋糕散发出来的香味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小馋样儿看起来可爱极了。 郑夫人到底不是小孩儿,所以她只是定定的瞧着,但是从目光中能看出来她并不从容,她隐隐觉得,今天这一趟来的惊喜,吃过山珍海味百食,这个名叫蛋糕的食物还是头一回见到。 看到这样的表情,姜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的初步目的算是达到了。 郑从业先给出了评价:“看起来好好吃哦~” 姜晴笑着拿起用竹子削好的刀子划开蛋糕,往碟子放了一块,随后拿起用竹子做的叉子叉在上面,推到快要流口水的郑从业的面前。 郑从业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蛋糕,看到小人被切开,他还心疼的嘶了一声,直到姜晴把蛋糕放在他的面前,浓郁的香味让他记不起心疼,只想着马上把它吃到嘴里。 姜晴又切了一块放在郑夫人的面前,笑意盈盈的对两人道:“夫人,小公子,先尝尝味道如何。” 郑从业看了自家娘亲一眼,目光带着迫切的询问,郑夫人点点头,郑从业立马咧嘴一笑,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儿喂到嘴里,他先是嚼了一下,随后惊喜的唔了一声,喜滋滋催促郑夫人道:“娘亲快吃,好好吃哦~” 郑夫人好奇的拿上叉子往嘴里喂了一块儿,甜甜的带着果蜜香的味道,松软可口,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吃一块儿。 这个名叫蛋糕的食物,比那些糕点的味道更加让人意外惊叹,郑夫人隐隐有一个想法,如果把这个蛋糕拿出去卖,想必一定会很风靡。 姜晴静静的看着,并不吭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的目的达到了一半。既然是他们提出的合作,那么也要让他们先开口才是,这样她后续提出来的计划胜算也会大一些。 郑夫人吃了一半才放下了叉子,她满意的点点头,满脸笑容看向姜晴,赞赏的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此美味当称稀罕,小丫头手艺极好,不知师出何人啊?” “小女的爹爹年少时喜欢在外游历,曾遇到过番邦的商队,跟番邦的人学得一些吃食,爹爹结合两方的食材做了一些变化,回来做给小女吃,小女便跟着爹爹学会了,可是我爹爹他,已经去世很久了。”姜晴是这样解释,说完有些伤感的低下了头,这样这个夫人定不会在细问。 果然,郑夫人眼里升起一抹愧疚之色,她连忙跟姜晴道歉:“抱歉小丫头,是老妇人多嘴了,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姜晴只是摇头:“无妨的。” 郑夫人又道:“不过,你小小年纪便习得令尊的手艺,有这等天赋,想来令尊在泉下也是开心的,斯人已逝,莫要再伤心。” 合作方案 这位夫人实在太过客气有礼了,让人心生好感,原来越是有钱的人越是随和,白芷姐姐说的是真的。姜晴心里动容,感激道:“多谢夫人的劝言,只是想起来觉得有些怀念爹爹在的时候,并不难过了。” “这样便好……”郑夫人有些同情,她对姜晴招了招手,面目慈祥的道:“来小丫头,坐到这边来。” 姜晴走过去坐在了郑夫人的旁边。 郑夫人拉起姜晴的手,感叹道:“域外的番邦之国稀罕物什吃食花样极多,也难怪北怀没有了……” 这时,郑从业已经把碟子里的蛋糕吃完了,他挽住娘亲的胳膊,摇晃着祈求的说道:“娘亲娘亲,您跟着姐姐学这个好不好?业儿喜欢吃蛋糕,这是业儿吃过最最好吃的东西,娘亲你一定一定要学会哦,业儿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年纪太小心思单纯,又得哥哥娘亲疼爱,要什么有什么,求什么得什么,因此练就了一身撒娇的能力。 郑夫人被自己儿子摇的头疼,只能嗔怪的责备道:“不许胡闹,乖乖吃蛋糕,小孩子打扰大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知道吗?” “噢……”郑从业懊恼的松开了手,意识到姜晴可能会看他的笑话,他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连忙乖乖坐好,规规矩矩的吃蛋糕去了。 郑夫人慈爱的握着姜晴的手,看到她小小的手掌上满是勤奋的痕迹,心里不由得一软,温柔的询问道:“小丫头除了会做这些糕点,和这蛋糕,可还会做些什么?” “除了这些,还会做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除夕的年糕,十五的元宵,也还会做其他口味的糕点和蛋糕,也会做一些果脯蜜饯,糖果小食……”当然还有更多,前世在那个传统美食之地,她可是整整待了一年,大部分都学了个会,但是她不预备再说别的。 仅仅是这样,也够郑夫人惊讶了。 姜晴赶忙解释了一句:“其实做法都大同小异,只要掌握了门道,也很是简单的,一看就会。” 郑夫人忍不住夸赞:“小丫头真是个厉害人儿!” 姜晴不好意思了起来:“夫人谬赞了。” 郑夫人觉得这一趟真的是没有白来,简直是遇到了宝了,最近她正打算着入手糕点吃食这一块,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想来真的是老天助她。 定了定心神,郑夫人含蓄的询问:“不知小丫头可有想过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啊?” 天!终于提点儿上了,姜晴心里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有想过的,小女自知能力不够,所以只能先和姐姐卖糕点,攒些钱再说。” 姜晴不卑不亢说出自己的劣势,随即态度诚恳的说道:“听白芷姐姐说,夫人想要买下我的方子开铺子,那么请恕小女冒昧,小女有一些想法,想跟夫人谈谈。” 郑夫人有些诧异,但是却想知道姜晴的想法是什么,于是她点点头轻声细语的道:“小丫头不必拘礼,老妇人愿意洗耳恭听。” 姜晴掏出昨天写下的合作方案放在郑夫人的面前摊开,介绍道:“这是小女昨天写下的计划,夫人你可以先看一看,小女不太会写字,让夫人见笑了,夫人看不懂的,可以问小女。” “无妨!无妨!”郑夫人温柔的笑着,想着这小丫头实在是聪明的招人喜欢,她伸手拿起来细细看着,排列虽然歪歪扭扭,在字迹却很工整。 姜晴整整写了三张,写了两个方案,第一个入驻铺子该怎么合作,第二个写的是重新开铺子该怎么合作,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那么她得抓住才是。 她先是写了入驻铺子的合作方案,名称她用了甲乙方,甲方是盛昌商会,乙方是她,甲方提供平台,乙方提供手艺,甲乙方在一定的数量四六分成,当然只是分成乙方所提供的手艺售出分成,如果售出高出一定的数量,那么乙方的分成随之而增加,这个方案姜晴的意思是方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跟酒馆合作方式的大同小异。 第二个写的是如果开铺子,那么就是甲方提供平台、设备、人力,乙方让出手艺方子的钱用来持股,所持有股份占铺子所有收入的三成,这里姜晴写了卖出一定的业绩下占三成,如果达不到,那么就自降提成,达到高出后这里姜晴准备让自己吃点亏,所以高出还是三成,但是只为期一年。 一年后如果达不到一定的业绩,那么乙方无偿让出手艺,同样也要让出股权,还要给甲方无偿打工一年,但是如果达到了或者高出,那么甲乙就要重新定分成。 乙方定期推出新品,供甲方学习,乙方可提供销售方案,铺子的设计方案,管理方案,工人份例方案,以及未来发展方案等。 一条条,一框框,姜晴以这个时代的文字写的清楚无比,至于具体方案,这个要甲乙方商定好了才会写,姜晴没有那么傻把什么都写清楚,毕竟手艺方子和具体方案才是她的底牌。 郑夫人越看越震撼,震撼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小丫头之手的计划,她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样子,可这心思也太细腻了。 倘若是别人写的这番言论,那么郑夫人可能会觉得对方不识好歹狂妄自大,但是这个小丫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这计划写的太过自信的同时还彰显着诚意,让人觉得除了考虑可行不可行之外,竟挑不出一丝不满。 郑夫人从帮丈夫把持偌大的家业开始,她就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欣赏有之,佩服有之,崇敬有之,可是这丫头却给了她巨大的震撼,震撼到不可思议,她有些期待,期待计划所提出的各种细节方案,而且她还隐隐觉得这个小丫头绝对不会让她失望,对,就是这种感觉。 郑夫人看完以后就一直打量着姜晴,目光无比的复杂。 姜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不卑不亢,没有被郑夫人所散发出的气势所影响,且目光亮的惊人。 故意支开 “娘亲和小姐姐看了许久了,你们要看什么时候啊?” 郑从业稚嫩疑惑的声音拉回了郑夫人的思绪,郑夫人不好的意思的笑了一下,随即歉意的道:“小丫头,请容老妇人再细细的看上一遍。” 姜晴点点头。 郑夫人又对吩咐自己的儿子,“业儿,娘亲在马车里备了糕点,你和姐姐一起去拿出来,都送给这个姐姐吧,箱子里有一个荷包,姐姐既然送了你礼物,那么咱们也应该给姐姐回礼才是!” 姜晴看了一眼屏风后静静坐着的身影,知道郑夫人这是故意支开她,所以她没有说推辞的话,只是感激道:“小女先谢过夫人了。” 郑夫人给儿子示意了一下。 郑从业懂事的点点头,听到要送小姐姐礼物他还很开心,起身喜滋滋的拉着姜晴的手,软软糯糯的说:“姐姐快跟我走,娘亲做的糕点也很好很好吃呢~” 两个孩子出去后,外面的小厮把门给关上了,屋内屏风后,少年公子缓缓走了出来。 少年公子气质从容内敛,眉目细致,容颜俊美,跟郑夫人有几分相似,合作开铺子的提议也正是他提出来的,是他考虑到姜晴不愿意卖方子的情况下可以给她提供平台。 原因有三:第一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吃货弟弟,第二是他知道娘亲有准备入手这一方面的想法,第三是因为东西确实好,有发展的机会。 少年公子走到桌子前坐下,郑夫人将姜晴的所写的计划递给少年公子,有些许激动的道:“从书,你快看看,这个小丫头实在太让为娘太刮目相看了。” 郑从书莞尔一笑,坐在屏风后半响的他其实早就好奇的想出来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家从容的娘亲有这样的情绪。 这让他不由得对这上面的内容更加好奇了,可是看到上面的字迹时,他不免有些好笑,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从上面的内容可以看出,那姑娘具有聪慧的商业头脑,心思细腻精明,实诚随和,不是里斤斤计较之人,内容条理清晰,让人一看就懂,字里行间中透露着自信的能力和偌大的诚意。 郑夫人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慢慢消化姜晴给她的震撼,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的变化。 郑从书并没有丰富多彩的表情,只是看完后眼里有着赞赏之意,他轻轻一笑,笑容如春风,他温和的道:“确实很不错,娘亲须知人不可貌相,切不可低估别人,天下之大,天赋异禀之人何其之多,她有这能力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那倒也是,我儿五岁能文七岁能武,十岁帮着爹和娘分担家业,这么一说,的确没有什么奇怪的。”郑夫人接受的到也快,说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眼里有着自豪的暖意。 郑从书有些无奈的看了娘亲一眼。 知道这么夸自家儿子他会不好意思,郑夫人忍不住轻笑,她切了一块蛋糕推给郑从书,“你尝尝,确实美味。” 郑从书拿起叉子,优雅的吃了起来,他轻点头,表示满意的同时肯定了娘亲的说法,也理解了自家弟弟那大呼小叫没出息的样子。 半响,郑丛书放下叉子,用着随意的语气说了一句:“娘亲,不如我们就赌一赌,就依她所言吧。” 郑夫人一愣,随后看向姜晴的计划书,思慎了一下,最终点头。 … 话说姜晴,她陪着郑从业走出来,就看到白芷和李意用迫切的目光无声的询问她,她对她们摇了摇头,小声道:“稍后再说。” 话落,便被郑从业拉着掠过两人朝门外走去,留下两人不明就里的对视了一眼,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 酒馆门口,姜晴扶着郑从业上了马车。 郑从业拿了一个精致的竹篮和一个藕色的荷包,见郑从业出来,姜晴伸手把他抱了下来。 小家伙挺沉,姜晴还有些吃力,落地后,郑从业把荷包递给了姜晴,目光期待的看着她,“姐姐姐姐,快打开看看!” 姜晴对他微微一笑,接过荷包,心里并不好奇是什么,只是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比如屏风后面的人会有何想法。 她没有注意到,郑从业小脸一红,有些羞涩的捂住了脸。 小家伙儿觉得,小姐姐笑起来好好看,跟太阳一样呢…… 荷包里面是两片金叶子和一只珠花,珠花做工精致,上面的珠子一看就不是残次品,姜晴看完后便装了起来,还给郑从业拒绝道:“这个太贵重了,姐姐不能要。” “可不能……”郑从业把荷包往姜晴怀里一推,仰着小脸软软糯糯的讲起了大道理:“来而不往非礼也,姐姐给业儿做的大蛋糕,是目前有钱也买不带来的,而这个珠花是娘亲亲手做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意,娘亲和哥哥还有爹爹会做的东西可多了,业儿觉得姐姐跟他们是一样厉害的,所以做的东西也是一样的,谈不上贵重不贵重的,姐姐你就收着,你看你的蛋糕业儿就很不客气呢!” 姜晴瞪大眼睛,觉得好意外,这个孩子不仅有礼貌,讲起道理来也是一道一道的,言语措辞前因后果之间说的她竟然无言推辞。 最终,姜晴收下了珠花,把荷包以及金叶子还给了郑从业,解释道:“姐姐收下心意就好了,这个给业儿留着吧,不然姐姐什么都不要了。” “那好吧。”郑从业把荷包塞在怀里,随后把手里竹篮递给姜晴,笑嘻嘻的道:“姐姐,这个也是娘亲做的哦,告诉你个秘密……” 姜晴好奇的蹲下身,郑从业贴着姜晴的耳朵,低低说了一句:“其实姐姐做的比娘亲好吃,真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娘亲,不然娘亲以后不给业儿做了。” 姜晴忍不住笑,郑重的点头道:“姐姐知道了。” 这时,有小厮跑出来,他恭恭敬敬对着姜晴和郑从业行了一礼,道:“夫人有请。” 郑从业重新拉着姜晴的手,笑得甜甜的道:“姐姐,那我们进去吧。” “好。”姜晴点点头 同意合作 走到二楼转角处,郑从业松开姜晴的手,撒开脚丫子跑了进去,他扑到郑夫人的怀里,够着自家娘亲的脖子贴在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姜晴走进去时,刚好看见郑夫人愉悦的笑了起来,而她的旁边,坐着彬彬有礼的郑丛书。 郑从书微笑着对她点头示意,姜晴微微诧异,心里猜测这位应该就是郑夫人的大儿子了。 郑夫人朝姜晴招手,热情的道:“小丫头快过来,坐这边来。” 姜晴对郑从书点头回礼,随即对郑夫人甜甜一笑,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这是我的大儿子,名丛书。”郑夫人介绍道,不等姜晴说话,郑夫人接着询问道:“玉娘和阿芷都叫你晴晴,我能这样叫你吧?” “夫人说笑了,当然可以。”姜晴点头,她能够感觉郑夫人的态度变了,变得更亲近起来。 郑夫人温柔的道:“那我便叫你晴晴了,你也不用叫我夫人,跟阿芷一样,唤我一声婶婶罢!” “婶婶~”姜晴甜甜的叫了一声,随即谢道:“还要谢谢婶婶赠我的珠花。” 郑夫人顿时眉开眼笑的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郑夫人看了一眼含笑的郑从书,郑从书点头示意,郑夫人便直接对姜晴表明意图,“经过婶婶跟从书商议了一番后,觉得晴晴你的第二个方案比较有意思,你的诚意在这里,那我们也说我们的诚意吧……” 郑夫人的意思是,除了计划所说,如果后续的收成高出一定的数量,他们愿意给姜晴提点,说总不能让她吃亏。 在商言商,盛昌做大靠的不是靠占小便宜,况且别人诚意摆在那里,他们怎么也得公平公正才是。 至于地方,郑夫人说他们在镇子上新收了两个空铺子,到时候让姜晴亲自去看地段。 说完这些,郑夫人道:“如若你没有的异议,那我们便在此立个契约吧。”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姜晴心里欣喜,表面却从容的道:“没有异议!” “听说你姐姐在这里,那我们便叫上她和玉娘一起过来做见证吧。”郑夫人提议道。 姜晴点头:“好。” 郑从书起身,朝门口走去,对着外面侯着的人吩咐了一句:“容娘,叫玉娘准备笔墨送上来。” 容娘应道:“是,公子。” 过了一会儿,玉娘端着笔墨纸砚从楼下走上来,白芷的容貌酷似玉娘,只是玉娘的气质内敛,没有白芷那么张扬。 郑从书从玉娘手里接过笔墨纸砚,随后走到房间的书桌前执笔写了起来,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能清楚记得姜晴所写的内容,其他的没有变化,只多加一条高出分成。 玉娘凑到姜晴的旁边坐下,她看完摆在桌子上的计划书后,毫不吝色夸赞道:“晴晴啊,你这个小脑袋瓜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个厉害的姑娘!” 姜晴丝毫没有骄傲,反而还被夸的有点心虚,她轻声解释道:“很小的时候同小伙伴儿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聊着如果我们长大后要去做一件事的话,应该怎么去做,做了之后如何,然后又如何去做,其实也不是晴晴聪明,晴晴也是结合别人的想法,昨天白芷姐姐来告诉我后,晴晴就想着要如何去做了。” 郑夫人忆起了小时候跟姐妹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情形,大约就是姜晴说的那样,便不免感叹道:“别人的想法虽好,那也得要自己懂的融会贯通才行。” “正是这个理儿!”玉娘跟着附和。 姜晴只是笑,没有在坑声。 玉娘又跟郑夫人聊起了天,聊到了白芷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一说起这个,玉娘就头疼,很是无奈的道:“那臭丫头喜欢一个姓叶的小子,奈何人家无意,她还死心眼的紧!” 姓叶的?叶辞吗?姜晴眨了一下眼睛。 “那公子如何?”郑夫人好奇的问道。 玉娘点点头,诚恳的道:“倒是没话说,只不过家世不甚清楚,看气度,并非凡人。” 郑夫人提醒道:“如果是岭南叶家,那就没话说呀!” 玉娘惊讶:“那可是名门望族呀!” 郑夫人点头,“确实。” 听着别人议论自己所熟悉的人,姜晴心里奇妙的很。 这时,郑丛书已经写好了契书,一共四份,他先递给姜晴过目,玉娘起身去叫李意。 姜晴有些佩服郑从书,这三张原稿一直放在桌子上,没想到这人一字不漏的写了出来,而且看看人家这字迹,这排版,这才是真正的书法呀。 姜晴看完以后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要补的,因此李意来了以后,四人按下手印,各执一份。 玉娘知道他们还有事情要谈,于是带着李意离去,李意拿着这份契约去了白芷的房间,两人看完以后,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们两个以为,姜晴会卖了方子直接拿钱走人,或者同意合作,开个铺子也还是给等于给郑家打工,可是这份契书,清楚明白写着姜晴是小老板呀。 李意,白芷两人惊叹不已,不约而同的想着:晴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问题,只能问姜晴了!于是等着郑家母子三人走了以后,白芷把姜晴拉到了她的房间,让姜晴坐在她跟李意的中间,迫不及待的问:“老实交代,你这是怎么办到的?答应他们什么条件?” 姜晴不明所以的看着白芷,诚实的道:“就是契书上面的条件啊!” 李意拉着姜晴的胳膊,好奇的问道:“晴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同意给你分成?” “其实,这上面的内容是我昨天写的!” 姜晴老老实实的解释:“白芷姐姐昨天跟我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我就跟爷爷琢磨着,若是自己开个铺子,到底怎么去弄,当然还是要考虑别人凭什么相信你,所以答案是——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和决心。” 白芷看她想看怪物一样,举手表示:“我服气!” 李意则表示与有荣焉:“你这个小脑袋瓜真是聪明!” 姜晴有点惭愧,这个计划案,实际上是前世她老板写出来拉投资的,虽然情况不一样,但也大同小异,她只是略微改动了一下。 培育种子 为了不让两人觉得她很异类,于是姜晴反手挽住李意的胳膊,笑嘻嘻的解释说道:“主要还是姐姐你的功劳,如果你不提议卖这个糕点,那么我也不知道这个糕点居然这么受欢迎,也不会想着要跟你提起去开一个铺子,正是因为你跟我说了我们的弊端,所以我才能方方面面的都考虑到并且写进计划。” 李意诧异的看着她,想到什么,她惊讶的问道:“你该不会是从那天起就已经有了要找这样一个合作的对象的想法了吧?” 姜晴点头:“正是,那日你说我们这样的身份,即使做好了,也守不住,那日我就想着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做,既然我们没有能力,那就找一个有能力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幸运而已。” 李意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如果成功,就有了一条生路!” 姜晴深以为然。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听着两人的对话,白芷佩服不已,她从出生就在娘亲的呵护下长大,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唯一不如意的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一刻,她的心里竟然有种奇妙的难以言表的感觉。 其实,意外的幸运固然占了优势,而真正让郑家点头的,是姜晴前前后后的准备工作,她让郑家人看到了她的诚意和做一件事的决心,想必,没有那个投资者能拒绝这样一个合作对象。 姜晴没有在酒馆多留,跟郑夫人约好明天去镇子上看地段,意识到未来一段时间应该会很忙,所以她得赶紧回去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再说。 培育种子的土壤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要修一块儿水田,姜晴所居住的茅草屋旁边有一处水渠,她打算在水渠边挖一处用来培育种子。 重止给的种子并不多,目的是让姜晴培育出来,所以用不了多大一块地方,姜晴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挖好,填土,蓄上水后,把之前烧好的肥土放进去,撒上已经泡好的种子,上面扑一层肥土就大功告成了。 要不了几天,种子就会破土而出,长出嫩芽来。 姜晴听爷爷说,以前政策还不错的时候,农民种五谷想要种的好,就只能从南方那边买秧苗回来。 本地农民并不会培育五谷,平常人所栽种的方式,也并没有姜晴这么复杂,还要做那么多的准备工作,他们就是拿着种子撒在田里、地里,能长出来就好,长不出来也无可奈何,只能怪天不遂人愿。 姜晴听的感慨不已,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落后到这里地步,看来远古神农氏的消亡,对这个地方的农业发展打击很大,据说数年以后,这里住的人也是从别处迁徙而来的。 姜晴有些惊喜,想着如果她培育出适合这里生长的种子,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掌握了一项利于农业发展的命脉,这样就等于她有一条新的商机。 促进农业发展,造福一方水土,人人有米吃,人人有粮存,姜晴有些激动,有些兴奋,可是……时局的弊端,贪官地主的狼狈为奸,神农氏后人的威胁,培育种子的考验,以及不知名的毒……像是一瓢冷水,瞬间把姜晴浇了透心凉! 算了算了,还是小命要的紧,姜晴很是消沉的叹了一口气。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啊?”乐乐敏感的察觉到姜晴的心情,所以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唔,没事……”姜晴摇头,故作岔开话题道:“姐姐突然想起来明天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所以得晚些时候带乐乐去学堂了。” 闻言,乐乐懂事的说:“乐乐知道,姐姐跟爷爷说的话乐乐都听到了,没有关系的,姐姐的事情要紧。” 怎么这里的小孩都这么懂事啊!姜晴有些感慨,她伸手捏了一下乐乐的脸,保证道:“就这两天!” 乐乐甜甜一笑。 “好了,你去陪爷爷吧,姐姐要去山谷了,可莫要去路口等我,这个时节,毒蛇呀毒虫什么的都出来了,很危险的,你就乖乖待在家等我回来。”姜晴嘱咐道。 “嗯,知道了。”乐乐点点头。 也不知道公孙伯伯回来了没有,算算日子,一个月也快到了。 … 山谷里,叶辞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上,抱着一本书,时不时的往路口看一下,越看,他脸色也臭,直到姜晴的身影出现在路口,他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臭丫头,就她那动不动就打瞌睡,要么就干脆不来,还想学医术,做梦去吧! 叶辞暗自绯腹,不动声色的看着姜晴背着一个背篓走进了院子。 姜晴把埋有药材种子的三个陶罐搬在了公孙决搭建的竹台上放着,然后找到小锄头,去嚯嚯公孙决的药材园子去了。 几天下来,这几样种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照这样下去,别说三个月,就是半年也不一定长的出来,姜晴想到了药材共生,以药育药的方法。 《百草经》记载了菩提子与浮生花可以共生,以幻梦草和白茯苓的汤药渣可以助长,而扶桑子与长青藤可以共生,以月芙蓉和山茶叶捣碎可以用来施肥,五参子与地枯木共生,以决明子和喇叭花泡水浇灌可以助长。 这些东西,公孙决的药园子和药库都收藏的有,索性姜晴就把它们搬上来了,这样照顾起来能方便一些。 当她把所需要的药材从药园子挖出来准备栽进陶罐时,叶辞从树上跳了下来,阴恻恻的问:“你在做什么?” 姜晴转过身,看到叶辞的表情,瞬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尴尬一笑,解释道:“那个……爷爷种了几味药材,我们家风水不好,影响它生长,我就把它们给搬上来了,嘿嘿……” 叶辞手负在身后,扬眉道:“所以?” 姜晴笑嘻嘻的道:“这里风好水好,想必它们会很乐意长出来!” 叶辞走到被姜晴嚯嚯的药材面前,语气凉凉的问:“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 姜晴继续嬉皮笑脸:“唔,爷爷快要过生辰了,我想要让它们快点长出来,所以就给它们找了一些同伴。” 叶辞脸色好看一些,了然道:“以药育药,药材共生?” 选定位置 姜晴目光一亮,下意识拍着手夸赞道:“叶辞哥哥你真聪明!” “你倒是对药材感兴趣!”叶辞用鼻子哼了一下,旋即转身朝屋内走去,没有打算插手的意思。 姜晴也学着他的样子哼了一声,绯腹道:每次都这么拽! 叶辞径自上了阁楼,他坐在阁楼的齐地窗户前,看着姜晴忙碌的身影,听着她哼着悠扬的小调,温润清俊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看到她抬手擦脸时,不经意间露出了那一小块殷红的胎记,他的目光凝了一下。 姜晴并不知道叶辞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处理好药材后,她就跑去书房看书去了,她看的大多数都是关于药材的,很少看病理一类,对这一类,她实在看不下去,最多为了自己的毒,挑了几本关于毒理这方便的看了一下。 公孙决不愧是神医,书籍收藏的比较全面,甚至还收集了已经绝世的孤本,但这些都没有记载有无症状看不出来的毒,这让姜晴有了一种觉悟:看来神农氏哪位煞神下的毒真的是很棘手,靠自己,是没希望了。 于是,她整理好书籍,打算问问叶辞公孙决什么时候回来,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了。 姜晴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背上药篓准备离开的叶辞,便问:“你又要去挖药吗?” 清脆的声音响在耳畔,叶辞转身,看见姜晴站在门口,便没什么表情的轻点了下头,“嗯。” “噢……”姜晴又问:“公孙伯伯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叶辞语气冷淡。 “噢……”姜晴笑着朝他挥挥手,好心的道:“那叶辞哥哥你小心些,毒蛇毒虫都出来了,注意安全哦。” 阳光像是刹那间照进叶辞的心里,奇妙的难以言表的感觉让他觉得周身都暖了起来,他用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别扭的道了一句:“知道了,你好好看书,不要偷懒了。” 姜晴乖巧的点头:“嗯,只是这段时间会有点忙。” 叶辞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问她忙些什么,最终只是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过身离去。 想到什么,叶辞突然停下脚步,用着极其温润的声音说:“我可能要几天才会回来,你……” 等叶辞回头时,门口哪里还有姜晴的身影,风轻轻的拂过叶辞愣住的容颜,树上的叶子落下时,叶辞懊恼的叹了一口气。 … 夜晚,重七敲响了姜晴的窗户,姜晴迷迷糊糊的把窗户打开,重七递上一个小盒子,简单明了的道:“毒发时服下。” 姜晴伸手接过,睡眼朦胧的道了一句:“谢谢你。” 重七觉得有些怪异,便提醒道:“姑娘不要忘了,下个月还是会毒发。” 姜晴顿时清醒了,感觉冷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席卷了每个毛孔。 重七的声音又响起:“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姑娘也不要忘了你的任务才是。” 姜晴轻声道:“嗯。” 重七扯了下嘴角,还想说什么,见姜晴有些木然的样子,便闭了嘴,施展轻功飞身离去,他就像是一只飞鹰,毫无顾忌的在黑夜中前行。 直到下面灯火通明,重七才像是找到了目标,落在了雅致的院子里,朝孤身坐在水池边的人影,躬身行礼:“尊主,属下已经设法拖住了神医族的人,把药给姑娘送过去了。” “嗯。”靠在柱子上重止闭着眼睛,手指在白石雕栏上轻点着,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重七继续回禀道:“姑娘跟盛昌商会的郑家有了合作。” 重止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合作?” 重七表情有些怪异的道:“卖糕点!” 重止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道:“倒是能折腾!罢了,来回也折腾不了多久。” “尊主……”重七欲言又止,很纠结的样子。 重止睁开了眼睛,目光像是氤氲了一口千年古井,深且幽,他凉凉的道:“何时学会了吞吞吐吐?” 重七心一沉,硬着头皮道:“属下跟着姑娘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 听重七说完时,重止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些意外,想起什么,重止幽幽的问:“云初何时去的?” 重七压住心里的愕然,恭敬的答:“两日前。” 重止停住轻点的手,对重七吩咐:“去查一下云初被接回沈家前的事,再查一下十四年前沈家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没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告诉他,等他回来再说。” 重七拱手答:“是!” 重止目光平静的看着水面,月亮撒在水中,倒影着一层梦幻的光影,水波拂过,他的轮廓和晕开的光影都变得朦胧起来。 江州位于北怀天朝偏远的西北部,因地理位置和气候原因,比之其他地方的发展要弱了一些,但是作为交通枢纽的江中城来说,自然是一片繁荣,连带着比邻的江北古镇也占了一些光。 作为闻名江州的盛昌商会,当称此地的商业巨头,旗下产业铺子数不胜数,郑家作为合伙人之一,富庶自然不必多说,加上郑家出了个人才郑从书,更是带领郑家更上一层楼。 而出身平民的姜晴,此刻正陪着当事人以及当事人的母亲郑夫人在江北古镇看适合卖糕点的铺子,第一个位置已经看完了,这里是第二个。 “晴晴,依你之见,觉得这两个位置哪个比较合适?”郑夫人问一旁的小女孩儿。 是信任,也是试探!站在门口的姜晴收回视线,定了定神,分析道:“第一个铺子位于镇子街头,周围大多是成衣铺子,蔬菜酒食铺子,和一些流动的商贩,人流确实比较可以,但是夫人你有没有注意到,去哪里的大多数人是为了补给生活所需,而这里,茶楼、酒肆、饭馆、戏坊,赌坊,花坊等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不是吃就是玩,所以两相取舍之下,小女以为这里更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虽然这里人流比之较少,但贵在精。” 郑夫人点头,笑着道:“晴晴与丛书的想法不谋而合,而婶婶最开始觉得街头人流多比较合适,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想法更好,果然年轻人看的比较长远,那就你们所言,便定在这里吧。” 突然毒发 郑从书对姜晴莞尔一笑,姜晴懵了一下,随即礼貌的性勾起嘴角点头回应。 “下午婶婶便找人过来着手收拾,晴晴你就从明日过来教她们吧,路途有些远,日日来回太折腾,婶婶知道你今日要回去接弟弟,明儿起你不如就住在这镇子上罢!”郑夫人好意提议道。 姜晴点头:“我也有此意。” 郑夫人笑意盈盈,“那便正好!” “想必晴晴对铺子的布置有些想法,时辰还早,咱们找个地方细说。”郑从书提议道。 郑夫人点头:“甚好,去醉仙阁吧。” 姜晴无异议。 醉仙阁是郑家的酒楼,掌柜的见东家来了,便备上最好的厢房,酒菜,除了这些,郑从书还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 “糕点作为吃食,最大的隐患便是食品安全,晴晴以为这个要严格把关,其次是晴晴觉得客人不易过多接触,以防有心人!”姜晴建议道。 这个有心人,郑家母子做为生意人是心知肚明,姜晴这个提议,无疑让母子二人又诧异了一下她的细腻心思。 郑夫人忍不住问:“那晴晴以为如何?” 姜晴想了想道:“晴晴的意思是,在前面设计一块透明的密封的展台,客人进不来,自然无法接触,展台里面各种糕点各摆放一样,客人尝哪个,咱们补哪个,客人要哪个,咱们在后厨打包哪个即可。” “此计甚妙!”郑夫人满意的点头。 姜晴先画好了前面的设计图,对母子两人介绍道:“除了方才所说,晴晴也在前面设计了一个柜台,站在这里的人可以负责收银,记录客人点单,以及接收预定单,再从这里开一个门,直接到二楼,设立一个服务台,设立公共的用餐场地以及私密的断间,茶点嘛,有糕点自然有果茶相伴,有茶点自然有书话本子方显惬意,所以咱们不单单是接买糕点的客人,咱们还要接喝茶听书做高雅之事的人。正好二楼空间较大,晴晴以为可以把它和公共餐区打通,做一个表演台!婶婶,大公子,你们以为如何?” 郑从书目光一亮,赞赏道:“此想法甚好,三者合一,虚在固客,实在引流。” 姜晴佩服的看了一眼郑从书,真是一句话道出了关键意思。 郑夫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感慨不已:“原来还可以这样,这想法好啊,好!” 姜晴又把二楼的图纸画了下来,包括断间既能对外私密又能观看表演都设计好了。 郑从书看着图纸欣赏不已,姜晴接着画其他地方的设计,比如放糕点的,需要能保温和加热,也需要低度恒温,对于郑家来说冰块是小事,所以姜晴把它加了进去,做到尽善尽美的同时还要简单实用。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初步敲定好,先装后厨,因为厨娘明日来了要开始学习,姜晴新加了茶点,所以还得多抽时间教她们做现代的果茶奶茶等饮品。 完事后,郑家派了马车送姜晴回家,并且表示明早来接她,姜晴感激不已。 她走后,郑夫人跟郑从书还在翻看姜晴的设计稿,虽然不专业,却简单明了,做了注释,让人一看就懂。 郑夫人赞叹不已:“那丫头啊,真是玲珑心思!” 郑丛书深以为然。 马车把姜晴送到村口,赶车的小厮说明天一早在这里等她,姜晴连忙道谢。 小厮告别姜晴,调转马头,赶车离去。 姜晴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她脚步轻快,拔了一根青草叼在嘴里,哼着悠扬的小调。 正在除草的小敏娘亲抬起头,看着姜晴走过来,她微微一笑,好奇的问:“晴晴丫头,啥事儿这么高兴啊?” 姜晴停下脚步,把青草握在手里,嘻嘻一笑,“秘密!” “哟!还不告诉婶儿呢!”小敏娘亲嗔怪的横了她一眼,随即道:“昨儿晚上下了点雨,你爷爷和乐乐还有小敏那丫头去竹林里挖笋去了,婶儿灶里烤的有地瓜,你肚子饿了回去先垫垫。” “好勒!谢谢婶儿!”姜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有些埋怨的道:“爷爷腿还没完全好呢,就到处跑,还真是闲不住呢。” 小敏娘亲笑道:“你爷爷啊这段时间在家里可闷坏了,婶儿看他走路利索着,该是没事儿了。” “倒也是!”姜晴甜甜一笑,随即道:“那婶儿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小敏娘亲点头:“回去吧回去吧。” 姜晴继续往家里走,走着走着,心里猛的刺痛了一下,像是被极细极细的针扎了一下,紧接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大脑也有些发蒙,她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一些,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想到一个可能,于是便撒开脚丫子往家里跑。 回到家里,姜晴忍着不适翻出重七昨晚送来的药,下意识打开想要喂进嘴里,想到什么,她又合上盒子拿着往屋外跑去。 她要去找公孙决,或许他还没有回来,但是也要去碰碰运气,公孙决不在,叶辞在也行,症状都这么明显了,她就不信他会看不出来。 姜晴没有停歇,一路朝山谷跑去,她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这毒发作的效果,她感觉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心里越来越难受,脚步开始虚浮,东一脚西一脚不听使唤的走着。 速度慢了下来,姜晴咬着牙强撑,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去山谷,可是她觉得眼前发黑,有些看不清楚路了。 在快要跌倒前,姜晴顺手扶上树干,稳住了的身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心里的刺痛感越来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姜晴脸色一变,脚下一软人便栽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抽气,血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姜晴迫使自己睁开眼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摊开一看,是黑的,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看来,是真的去不了了。 姜晴苦涩一笑,眼里氤氲着一层绝望,她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打开盒子,把药喂进嘴里,强行吞了下去,随后整个人便没有了意识。 静谧的山林里,黑衣人飞身而落,衣袂飘飘之际,他稳稳站在了昏过去姜晴的面前,此人正是重七。 重七看着有些狼狈的小女孩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唔!果真让尊主说中了……” 铺子开业 姜晴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树干上不由得愣了一下,明明是趴在地上的才对,怎么回事? 难道她昏迷期间有人来过吗? 是谁?四周并没有人,静悄悄的。 姜晴揣着大大的疑问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异样,耳聪目明,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手上已经干凝的血迹证明她确实毒发了。 那是谁来过呢? 姜晴皱起眉,出声喊叫:“有人吗?” 可回应她的只有鸟鸣,以及风吹过树叶刷刷的声响,姜晴在四周找了一圈,依旧没看到半个人影子,直到有野兽的嘶吼声传来。 “吼——”“吼——” 一声一声的在逼近,吓的姜晴连忙掩在浓密的树叶后,直到野兽又走近了,姜晴才松了一口气,是大狮子阿布。 大狮子看到姜晴从树从后走出来,惊喜的抖了抖脑袋,它走到姜晴面前,低头蹭了蹭她。 姜晴蹲下身,两个手抓起它的毛茸茸的耳朵:“是叶辞哥哥在这里吗?” 大狮子又抖了抖了脑袋,后退一步,不满的吼了一声。 姜晴又看了一下四周,还是没人,算了,还是先去山谷再说。 一人一狮行走在山路上,若是有人看见非得吓死不可,主要是大狮子有点骇人,但是它拉耸着脑袋跟在一个小姑娘的身后,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又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到了山谷处,姜晴把每间竹屋挨个寻了一遍,冷冷清清,冷锅冷灶,厨房的食物没动,东西也放在原位,看来叶辞没有回来,公孙决更没有回来。 姜晴坐在院子里等着,一直等到天快要黑尽都没人回来,她有些泄气叹了一声,随即起身回家。 竹笋、笋衣摆了一地,散发着竹子的特有的清香,爷爷,乐乐,小敏正在一片一片的剥,小敏娘亲正在切,姜晴回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所有的不愉快瞬间一哄而散,她欢欢喜喜的加入了进去。 切好的竹笋要焯水,放一点盐去涩,然后浸泡一晚上才摆出去晒,这样的竹笋吃起来才嫩、脆、鲜美。 第二天姜晴早早的起了,把昨晚上弄好的竹笋搬出去晒在院子里,又做好早饭吃过之后方才领着乐乐出了门。 “丫头啊,出门在外要小心些,早些回来!”姜爷爷站在门口不舍的望着。 姜晴点点头:“知道了爷爷。” 姜爷爷又看向乐乐,提醒道:“乐乐小子要好好学学问,听夫子的话,休沐要回来看看爷爷啊。” 乐乐乖巧的点头:“嗯,乐乐会听话,休沐就回来看爷爷,爷爷在家要注意身体,乐乐会想念爷爷的。” 姜爷爷眼眶一红。 又不是不回来了!姜晴叹了一口气,挥手告别,“爷爷,我们走了。” “去吧去吧!”姜爷爷挥手赶人,看着姐弟的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方才拉回视线,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郑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路口,看到坐在前面的郑从书,姜晴有些诧异。 郑从书笑着跟她打招呼,“晴晴妹妹早。” 姜晴回神,甜甜一笑,“大公子早!” 郑从书从容的道明来意:“是娘亲想来接你,路途有些奔波,我怕她受不住,便替她来了。” 姜晴感激道:“是婶婶太客气了,还劳烦大公子跑一趟。” “左右我早上也无事。”郑从书满不在意,说话时把视线放在了乐乐身上。 姜晴把乐乐拉到前面,介绍道:“这就是我弟弟,叫乐乐。” “大哥哥好。”乐乐礼貌的打了招呼。 “乐乐好。”郑从书温柔一笑,朝他伸出了手,“上来吧。” 姜晴把乐乐推了上去,乐乐局促的坐进去后,郑从书又伸手把姜晴给拉上了马车。 郑家母子知道姜晴要给弟弟找学堂,于是就推荐了盛昌商会旗下的盛丰书院,自建立以来,出过无数个榜上有名的科考学子,书院的夫子们个个才学过人,德高望重,且书院里设有学子们的住处,正好适合乐乐这种离家比较远的学子。 郑夫人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一去就安排了乐乐入学,在填写乐乐名字时,姜晴道出杨乐两个字,郑从书还诧异了一下,两姐弟一个姓杨,一个姓姜。 原本郑从书是打算免了杨乐的束脩,给姜晴一个人情,毕竟未来要合作,可是姜晴坚持不走后门要交银子,于是院首看在郑家的面子给杨乐算了半年一百两银子,其中包括吃住,书费等。 这已经是亏本的买卖,因为盛丰书院设立便是为了培养富商的子弟们,学子们非富即贵,在此地也算是贵族学校。 姜晴承了这个情,暗自感叹还好卖了一株赤灵芝,不然,还真交不起乐乐的学费,不过能进这里也算好事,有郑家的面子,乐乐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安排好乐乐的事,郑从书便带着姜晴去了酒楼同郑夫人还有郑从业吃饭,路上问起姐弟姓氏的事,姜晴道出是认的义弟,郑从书又惊了一下,想着没有血缘关系,又是收养又是安排前途,还舍得花费如此的大手笔,看来是真的把他当做了家人。 于是,当郑从书跟郑夫人提起的时候,郑夫人对姜晴的好感又上了一个档次,因为郑夫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经常会给义院的孤儿们送吃的,穿的,用的,在姜晴的身上,郑夫人看到了她与自己的相似之处。 席间,几人商定好了铺子的名字,叫百味阁。后厨已经装好,厨娘也已经备好,吃了饭后,姜晴就去百味阁教厨娘们做糕点了。 那群为人妻为人母的厨娘,看到竟然是这么个小丫头授艺,齐齐惊了一下,不过学习的过程中,那群厨娘们对姜晴的手艺佩服的五体投地。 十天以后,百味阁门前炸响了鞭炮,锣鼓喧天,人云聚集。 “百味阁请大家听书吃糕点勒!” 这句话,由专门请的人,从百味阁的门口传遍大街小巷,一时之间,百味阁人满为患。 叶辞失踪 百味阁二楼,说书先生说的眉色飞舞,唾沫横飞,有专门的小二哥端茶递水送糕点,一律免费,来百味阁的人心满意足的吃了糕点听了书,回去就跟自己的家人朋友书说起了这个大手笔的百味阁。 总之,百味阁在第一天成功的打响了名头,被街头小巷所熟知。 百味阁糕点花样繁多,味道独特,推出了生日蛋糕,以及前所未见的小食,果茶等。 人们听说明天一早百味阁还会限量免费,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便排起了长龙,限量的卖完之后,门口排队的人只多不少,楼上也是人满为患,甚至还有当天回头的人。 特别是生日蛋糕,当天过生日的人都被朋友或者家人买了庆祝,百味阁说书先生还教了大家唱生日歌,一时之间,这个调子在街头小巷爆火。 也有人看不惯要来砸场子的,看见郑家的人有灰溜溜的走了,在这里盛昌是巨头,而郑家,是巨头中的巨头,是连官员都巴结的对象,谁敢当天去触人眉头。总之,姜晴的首个销售策略算是成功了。 郑夫人跟郑丛书经历无数铺子开业时的情形,可前后两天的场面着实让他们齐齐惊了一把,郑夫人看到忙的错不开手的厨房,立即拍板决定的扩建,在建大些! 姜晴跟郑从书无异议。 铺子正常运转,目前暂时没姜晴什么事了,买了一些衣物吃食,去书院看了杨乐后,她便坐着郑家安排的马车回家。 开业之前,姜晴曾让郑从书给玉娘捎个信,让白芷跟李意来参加开业庆典,可是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没来,因此路过酒馆时,姜晴让小厮停下马车,打算去看看她们。 可巧的是,白芷跟玉娘出远门了,李意也不在,小二哥跟姜晴说李意有两日没来了,姜晴问李意是不是有什么事,那知掌柜的咳嗽了一声,小二哥说了一句不知道后便闭上了嘴巴。 姜晴还想问,但是看掌柜和小二哥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便只得作罢。 想着一会儿还是去看看好了。 姜晴打算先回家看爷爷,然后再去找李意,在镇子上待了将近半个月,再不回去,爷爷该着急了。 姜晴给姜爷爷准备了酒茶,衣物鞋袜,烟斗和叶子烟草,以及各种糕点,整整装了两个竹篮,赶车的小厮见她一个人拎不动,便主动帮她送了回去。 姜爷爷没在家,门也是锁着的,小厮把东西放下后就离开了,姜晴去附近的地里找了一遍,没找到姜爷爷,便回去坐在门口等爷爷回来。 过了一会儿,姜爷爷跟公孙决一前一后走回来,两人还说着话,见到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姜晴,公孙决迎上前,蹲下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道:“小丫头快醒醒,怎么睡在这里了?” 姜晴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的道:“公孙伯伯?爷爷?” 姜爷爷一边开门一边笑呵呵的道:“晴晴丫头回来了,早知道你回来呀,爷爷就在家等你了,回来多久了?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姜晴瞌睡清醒了一大半,她咧嘴一笑,有些呆呆傻傻的道:“嘻嘻,没多久没多久,昨晚没睡好。” 公孙决笑了一下,站起身时把姜晴也顺带着拉了起来,一连问了她三个问题:“怎的只有一个人?阿辞没与你一起吗?那臭小子呢?” “我都没见他,我也不知道呀。”姜晴下意识摇头,有些无辜的望了公孙决一眼,随即走到姜爷爷跟前,仰着头无比亲切的甜甜的道:“爷爷,孙女给你买了很多很多礼物哟~” 姜爷爷将大门推开,听到姜晴的话,他慈祥的脸上挂满了笑意,碍于公孙决在旁边,所以没说什么话。 这时,公孙决皱着眉道了一句:“那就奇怪了,臭小子好几天不见人影,跑哪儿去了!” 姜晴去提竹篮的手一顿,她回头望着公孙决,意外的道:“叶辞哥哥不见了吗?会不会是去挖药了?” “挖药这么多天也该回来了!”公孙决摇了摇头,俊逸的脸上有了一丝担忧。 姜晴皱了皱眉,想了想,她边转身边问公孙决问:“公孙伯伯,你何时回来的呀?” 公孙决算了一下时间道:“五天前!” 姜晴望了一眼姜爷爷,见爷爷也是一脸优心的样子,便又问:“公孙伯伯,您回来便一直不见叶辞哥哥吗?” 公孙决点头,没好气的道了一句:“臭小子也没留个信儿!” 姜爷爷这时提议道:“还是快去找找那孩子吧。” “我最后见叶辞哥哥,是半个月前,他的确是去挖药了。”想起什么,姜晴突然扬声道:“叶辞哥哥该不会又犯昏睡症了吧?” 公孙决一怔,想到什么,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姜晴想到叶辞上次突然昏死过去的样子,顿时打了冷颤,她连忙道:“公孙伯伯,那我们赶紧去找找叶辞哥哥吧!” “小丫头你回去等他,伯伯去这就去山里找,臭小子要是回来了,让他给伯伯传个信儿!”公孙决也想到了以前叶辞犯病的时候,语气有些急切。 姜晴点点头,脸上有着一丝凝重。 看着公孙决匆匆离去的背影,姜爷爷连忙对姜晴道:“丫头啊,你也快去吧。爷爷是走不动咯,帮不上忙了。” 姜晴点点头,懂事的道:“我去帮忙就行了,爷爷您就在家。” 姜爷爷目送姜晴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提起两个竹篮,心情沉重的进了屋,想着姜晴回来门都没进,就又走了。 但愿快些找到那孩子吧! 姜晴去了山谷后,挨个房间找了一遍,不见叶辞的人影后,她又去附近找。 附近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她便坐在院子的门槛儿上等,等的太阳都要偏西了,也不见叶辞或者公孙决回来。 姜晴有些焦灼,坐不住的在院子里来回走,走着走着,她心思一动,想着叶辞会不会留的有信公孙决没看见呢? 于是,她又去进屋去找。 书房没有,姜晴又去了叶辞的房间,各个角落找了一遍后,姜晴有些泄气,正打算出去,却突然注意到桌上放着一本敞开的书。 前去找他 这段日子相处以来,她发现叶辞有归纳癖好,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没道理把这本书这样放这里,抱着这个想法,姜晴走了过去。 书页上面展示的是一味药材的记载,此药名为寒地刺,生长在寒冷潮湿的地方,是修复一类的神药。 如果是这样,那么叶辞这么久没回来便说的通了,这附近哪有寒冷的地方,只有翻过这座山头,那对面有一座雪锋,海拔高,山尖有积雪,这个时节还没有化开。 寒地刺也极其稀有,并没有那么好找,《百草经》记载的生长环境比这书上还要刁钻,照叶辞那副性子,怕是找不到不会回来了。 他常年外出挖药,其实不怎么打紧,怕就怕在他若是在那个地方睡过去了,那非得冻死不可。 姜晴轻轻一叹,打开叶辞的柜子找了两件厚衣服,从头到脚的收拾了一番,又给公孙决留了信,方才拿着包袱,拐了大狮子寻找叶辞去了。 翻过一座山头,姜晴看到对面的山尖上银装素裹,山腰萦绕着白雾,而白雾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这样的奇景,像是传说种仙山,缥缈,朦胧,神秘。 寒地刺生产在雪地与白雾相连之间,太过严寒会冻死,太过温暖会枯死,湿土处不长,水泥中不长,长在背风挡阳的峭壁之间,极其罕见。 也不知道叶辞冒险找这个做什么!姜晴募地又叹了一口气,想着要怎么下去,又怎么上去。 “吼——” 大狮子冲着对面的山吼了一声,随即用脑袋蹭了蹭姜晴的手,姜晴朝它看去,居然瞧见它的目光似乎是带着询问。 大狮子双腿一伸,趴在地上,对着山峰又吼了一声,姜晴心里惊异,猜测的问道:“你是要带我上去吗?” 大狮子抖了抖脑袋,低低的呜咽了一声,随即蠕动了一下脊背。 “好吧,那辛苦你啦,如果你能知道你主人在哪里就更好了!” 姜晴对着它讲了一句,随即趴在了大狮子的背上,大狮子轻松的站起来,扬起双腿跑了起来,姜晴惯性的后仰,反应过来后连忙搂住了大狮子的脖子,大狮子奔跑了起来,朝下冲去。 两边的景象飞速往后划过,疾风刮的她下意识闭紧了双眼,只能听到风呼呼的声音,等大狮子速度慢了下来,姜晴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山锋的脚下,正往上走去。 到了山腰处,姜晴从大狮子的背上跳下来,徒步而行,此地大雾弥漫,一望无际的白,如果叶辞在这里迷路,那么肯定很难下山。 有冷风夹杂的刺骨的寒意从上袭下来,冻的姜晴打了喷嚏,她抬起双手哈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搓,想借此恢复一些温度,免得手冻僵了。 姜晴边走边喊,围着山腰寻找,最后在一处峭壁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峭壁之上,还有植物被连根拔起的样子,这样的地理位置,显然是寒地刺生长的环境,从变色的岩土不难看出,它被移走有一段时间了,姜晴心里一喜,想着叶辞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可是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看不清道路,而天也快要黑下来了,这让姜晴很是恼火,她只能边走边留下记号,以免迷路。 猜想着叶辞应该不会去山尖上,除非他不要命了,但明显他没有理由不要命,都挖到药了,那必定是折返,于是姜晴就顺着方才的踪迹慢慢往下找去。 姜晴还是大声喊着,因为有大狮子这个百兽之王陪着,她并没有顾忌,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喊着喊着,她竟然听到了一声细微回应。 大狮子却像察觉了什么,先一步冲了出去,转眼就淹没在大雾里。 “叶辞哥哥?” 姜晴试着叫了一声,轻轻抬起脚步朝大狮子的路线走去,一边走,一遍竖着耳朵听,看是不是她听错了。 “在这里……”终于,回应清晰了起来,虽然是沙哑的,虚弱的,但是也不难听说是叶辞的声音。 “唔……总算是找到了。”姜晴心里一喜,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赶忙寻着声音跑去,冲过层层迷雾,她看见叶辞靠在树干上,而大狮子正趴在它的脚边,看到姜晴来,欣喜的吼了一声。 叶慈一身白衣折腾的不像样子,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苍白的脸上有着许些泥土,冻得嘴唇发紫,还有干涸的血迹,一下一下的呼吸,是那么的费劲虚弱,半掩着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闭上,是那么的无力。 看着他这幅惨兮兮的模样,姜晴一时之间愣了在哪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傻站那里干什么?过来!”叶辞有些没好气,他沙哑着嗓子,几乎没发出声音。 压着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姜晴急步走了过去,看到叶辞的布满冻伤和血痕的双手时,她目光一凝,脸上瞬间爆发了震惊以及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样的叶辞,让人不动容都不行,原来他真的为了一株寒地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你……你不要命了吗!”姜晴下意识就说了这么一句,她小脸冻的通红,说话带了一丝鼻音。 叶辞的眼睛又睁开了些,他似乎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听着叶辞沙哑的声音,姜晴突然鼻子一酸,没由来的情绪让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没好气的道:“看到你房间放的书记载着寒地刺,最近的地方只有这里有,就过来找找看,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还挺聪明的……”叶辞忽然一笑,笑的是那么的温暖,他诧异的问道:“怎么还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才没有!”姜晴吸了吸鼻子,埋怨的说道:“一声不吭的来这里,害公孙伯伯那么着急,害我大老远的跑来,冻都冻死了!” “唔……还辛苦你了,也不枉……”叶辞突然止了声,他温柔的笑着,本来想伸手捏捏姜晴冻红的小脸,但看到手上的血迹他又缩了回去,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后他道:“我的腿冻的没了知觉,还有些发烧,实在没有力气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回家……” 说着,叶辞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也没有了声音。 天黑迷路 “你别睡!”姜晴连忙伸手覆上叶辞的额头,他的确发了高烧,也不知道是怎么折腾的,把自己的搞成这样。 “冷……” 叶辞溢出这么一句,然后抱紧了双臂,眉头也皱了起来。 “还知道冷呢!不是挺能耐的嘛!”姜晴一面唠唠叨叨,一面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厚袍子给他盖上,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样子,便软了口气道:“天黑尽了就看不到路了,你别睡,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回去。” 叶辞没有回应她。 姜晴接着道:“你发了高烧,这里太冷了,这样下去会冻坏的,说不定公孙伯伯也来找我们了,你起来,我们现在就下去,回去再好好休息成不?” “啰嗦!”叶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随后挣扎着要站起来。 姜晴连忙伸手去扶,结果却抓了个空,叶辞栽了下去。 “哎呀!” 姜晴一惊,连忙把叶辞拉起来,让他继续靠在树干上,可叶辞却完全没有了意识。 “你醒醒!”姜晴有些着急,她按着叶辞的肩膀使劲摇了摇。 叶辞依旧没动。 姜晴泄气的收回手,想着得想个办法才是,不然叶辞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吼吼——”大狮子呜咽了一声。 姜晴心思一动,随后看向大狮子,欣喜的道:“怎么忘了还有你呢!快过来些,你的主人现在很危险,需要你的帮助,把他驮下去!” 大狮子担忧的吼叫了一声,爬着移向叶辞,这个动作被这个大家伙做出来显得有些憨憨的。 姜晴顾不得笑,立马把叶辞推到大狮子的背上,大狮子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 姜晴背起叶辞的药篓,拿起地上的衣袍给叶辞盖上,拍拍大狮子的脑袋,“走吧,下山吧。” 天很快黑了下来,大狮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带着姜晴绕起了圈子,姜晴走的气喘吁吁,扶着树干冲大狮子喊道:“喂,你该不会也迷路了吧?” 大狮子呜咽的一声,像是找不到方向似的来回走了几步,有些懊恼的拉耸了脑袋。 此刻更看不清路,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影子,姜晴有些绝望,原来依靠大狮子也有限。 叶辞已经昏迷不醒! 大狮子叫了一声,又迈开步子走了起来,姜晴只能默默跟上,因为她留的记号已经找不到了,她现在也不知道路。 虽说此地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但是天即将黑尽,保不齐有其他危险,况且叶辞还在发烧。 大狮子七拐八拐,居然领着姜晴来到一处山洞,姜晴掏出火折子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山洞,洞内的景象一目了然,有一堆干草干柴,有个火坑,看起来像是有人住过,想必是猎户进山打猎的栖息之所。 姜晴拿了几根干柴,生了火,火燃起来后,洞内立刻亮堂了起来。 大狮子走到干草堆前趴下,姜晴走过去把叶辞给推了下来,费劲的把他拖到干草上躺着,然后又探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 叶辞还在发烧,姜晴拿着火折子走出了山洞,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几块冰柱回来。 这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水,到了晚上温度低的会结冰,姜晴方才上来这个山洞时路过了那条水沟,所以她按着原路去取了些冰回来给叶辞降温。 她采一些叶子,把冰包在叶子里,然后又撕叶辞的衣服,把冰包在布里,分别放在叶辞的额头上,以及他的腋下。 随后又在叶辞的背篓里取了几株草药,包在叶子里用石头杂碎,把汁液滴在了叶辞的嘴里。 一番折腾下来,姜晴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到底身体还小,抵不住疲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叶辞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小时候,哥哥拿着紫薯让他快快吃掉,告诉他不要被别人发现了,等他欢喜的把紫薯吃完了,哥哥却消失在迷雾中,他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迷雾中伸出一只熟悉的小手,似乎是要把他拉进去,他握着那只手,想要看看她是谁,于是他被一股大力一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 然后他看到姜晴恬静的睡颜。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双腿,脸侧着放在膝盖上,微微张着嘴呼吸,眉头皱着,睡得不太安稳。 叶辞眼里有着一丝迷茫,似乎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直到手上再次传来异样的感觉,他本能的抬起来看,才发现双手裹的像粽子,有疼痛的感觉一下一下的袭来。 原来不是在做梦! 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洞里很暖和,大狮子趴在洞口,正悠闲的舔着脚趾。 叶辞一一看去,最后把视线放回了姜晴的脸上,他静静的凝望着她,回想着昏过去之前的事…… 六天前,他终于找到了他所需要的药材记载,于是便到这里来挖药,可是书上只是记载了它生长的环境,却没有记载它具体的位置。 这里温度变化极大,要么冷要么极冷,冻的他染了风寒,雾气又大,他又迷了路,想着都这样了要是不挖到他岂不是白来了,反正一时半会出不去,索性他便开始找,还好最后找到了,只是挖到它却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昏过去之前,他好像看到那个小丫头来找她,明明一副要哭的样子还不承认,明明他都那么难受了,还不准让他睡,最后好像要起来跟着她走来着,后来就……后来就在这里醒来,在这里躺着。 “吼——” 大狮子听到动静起身,看到叶辞醒了,它惊喜的吼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姜晴猛的惊醒,她本能的撑起身子,警惕的看向洞口,见大狮子兴奋朝这边走来,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去,对上叶辞清凉的目光。 姜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探叶辞的额头,欣喜的道:“总算是退烧了!” 意识到什么,叶辞用笨重的手探进衣服里,试了几下没成功,他哑着声音抱怨道:“你给我塞了什么?湿漉漉的难受死了!” “是冰块,给你退烧的!”姜晴没好气的把叶辞的手扒下来,然后把叶辞的衣服拉开,小手伸了进去。 叶辞醒来 叶辞身子一僵,软软的肉感拂过他的胸膛,异样的感觉让他的脸瞬间一热,有些羞涩的别过了头。 姜晴拿出两个滴着水的布包放在一侧,看着叶辞有些窘迫的样子,故意嘲笑道:“哎哟喂~还害羞了呢!” “你闭嘴吧!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叶辞恼怒的瞪着姜晴,沙哑的声音一点气势都没有。 姜晴捂着小嘴哈哈笑道:“人家还是小女孩儿,是你思想龌龊,才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我思想龌龊?”叶辞猛的起身,可是手痛的他没撑住又倒了回去,他负气的砸了一下干草,鄙视的道:“也不知道是谁趁机摸我!摸了前后两次,还说我思想龌龊,羞不羞?” “羞?”姜晴笑得声音更大了,她伸手拍拍叶辞的脸,叶辞偏头,瞪着她,正准备训她却听见她笑嘻嘻的道:“叶辞哥哥你要点脸吧,我那是为了给你退烧和取出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叶辞脸色更臭了,没好气的道:“谁叫你多管你闲事?我吃过药了,你不弄这些也是会退的!” 姜晴笑意顿收,气呼呼的道:“哼!不识好歹的家伙!多管闲事是吧?那我这就走了,免得费力还不讨好,某人还这啊那的。” 叶辞脸色一变。 姜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脊背挺的直直的,特傲气。 这时,趴在叶辞旁边大狮子也起身,冲姜晴的背影吼了一声。 姜晴还是没有回头,背着手继续走。 “回来!”叶辞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懊恼。 姜晴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小脸特傲娇。 “你回来!”叶辞说话有些费劲,他侧着身子,皱着眉气呼呼道:“我还不是为……还不是为了……算了,你回来,算我错了,谁叫你笑话我的!” 姜晴嘻嘻一笑,手抵着下巴乐道:“主要难得看到你那般模样,没忍住嘛!” 叶辞没好气的道:“还笑!” “我不笑了,不笑了。”姜晴捂住嘴巴,眼里却是带着笑意,她想着怎么也是个大人的灵魂,难免说出或者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也怪不得叶辞生气。 叶辞哼了一声,重新躺好,望着上面有些许青苔的石岩壁轻声问:“吕洞宾是谁?” “是八仙之一……”姜晴一面往过走一面解释耐心的跟他解释道:“传说天界二郎神的哮天犬私自下凡为祸人间,吕洞宾拿了法器去收付它,却慈悲的放了他一马,没想到哮天犬居然反过来咬了吕洞宾一口。” “你居然骂我是狗?”叶辞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姜晴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哎呀,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好赖话听不懂是吧?是你要问我吕洞宾是谁的,我同讲了你又说我骂你,我的意思明明是你不识好人心,我大老远的来找你,费心费力的照顾你,担心病重了,烧坏了,大老远的跑去去冰,给你降温,你还说我多管闲事,难道不是不识好人心吗?” “唔……那就是我不识好人心,误会你了。”叶辞脸色好看了些,主动认错。 姜晴沾沾自喜的道:“叶同学认错态度良好,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你呀……”叶辞气笑了,搁着平时,他肯定又要恶狠狠的问她又骂她是小人了。 姜晴把包袱里另外一件干净的厚衣服拿出来,递给叶辞道:“湿衣服穿着难受的话就换掉吧,我走的时候想着你肯定没拿,就给你带了两件。” 叶辞心里一暖,难得温和的道:“你这么好哦?” 姜晴毫不谦虚,“那当然!那天晚上打雷,你没有把我丢在门外,我可是很感激你的。” 叶辞勾唇一笑,“算你有良心!” “那可不!”姜晴把衣服拎起来,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视线道:“你手不方便我帮你,你放心我不看。” 叶辞犹豫了一下,衣服被冰水浸湿又脏的不成样子,穿着的确难受,最后,他硬着头皮脱掉,警惕的看着,生怕姜晴突然冒出头来。 姜晴闭着眼睛,听着叶辞淅淅索索的声音,直到拎着的衣服从手中脱离,她才问道:“好了吗?” 叶辞嗯了一声。 姜晴睁开了眼睛。 叶辞双手捂着衣服,有些难为情的道:“帮我系一下。” 姜晴没有在笑话他,而是嗯了一声,跪在草堆上弯腰给叶辞整理衣服,系好以后,姜晴又把叶辞窝在衣服里的头发扯出来给他放在后面,“好了。” 叶辞没有吭声。 姜晴走过去拿了一些干柴,添了一把柴火,随后又走出了山洞,出去看了一下她又折回来,坐在火堆前,对叶辞轻声道:“当时天黑了,我找不到路,阿布就带我来了这里,天亮还早着呢,你先睡一会儿,天亮了我们在找路下山。” 叶辞靠向石壁,没什么表情的道:“睡不着了。” “那我们聊会天吧。”姜晴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木枝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火堆。 “师父回来了吗?”叶辞掩唇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白。 姜晴下意识看向他,皱着眉道:“回来了,发现你不见了,就去寻你了,只是他不知道你到这里来罢了。” 叶辞小声嘟嚷:“还没一个小丫头细心!” 姜晴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是问:“公孙伯伯说让你给他传个信,你给他报个平安吧。” 叶辞把头偏向一边,“不传!” “好吧,让他急的睡不着也挺好!”姜晴微微一笑,漏出两个小酒窝,可爱的不得了。 叶辞看向她,愣了一下,只是一下,快的不易察觉,他动了一下嘴唇,想说最后却没有出声。 “你挖寒地刺做什么呀?”姜晴看着他被包成粽子的手,那是她的杰作,白色的布带上现在有了些许血迹。 “有用。”叶辞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那你来这里几天了?你晚上在哪里休息的?又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的呀?”姜晴疑惑的看着他,想知道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想到找到他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一出闹剧 “六天,我带了帐篷,放在你找到我的那附近,太冷了就染了风寒,挖药的时候手冻僵了没抓住便摔了一跤,有些醒来后就发烧了,我带了药,吃了之后没力气,就在那里休息了一下,你就来了。” 叶辞说的云淡风轻,可他一身伤证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这点,姜晴心里明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并不在说话。 叶辞也不在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看到姜晴坐在火堆前昏昏欲睡,他突然道:“你过来睡吧,一会儿小心栽火坑去了。” 姜晴撇撇嘴,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叶辞拍拍自己的腿,大方的道:“看在你大老远的来找我,费心费力的照顾我,我就勉为其难的把腿借给你躺一会儿。” 姜晴打了一哈欠,稀里糊涂的嘟嚷了一句什么,随即毫不客气的躺在了叶的腿上,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她当真是极累挤困,所以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叶辞精致的眉眼里有着一丝心疼,他把一旁的衣袍拿过来盖在姜晴的身上,细心的把两边压了压,给她盖严实了一些,随后也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姜晴灭了火堆,收拾好东西,拍醒阿布,扶着叶辞走出了山洞,阿布跟在后面。 叶辞在山上待的太久了,把腿脚给冻伤了,走路有些吃力,姜晴让阿布带他走。 叶辞却要姜晴让阿布带着走,因为昨天也把姜晴给冻生病了。 姜晴不愿意,叶辞不肯,因此两人都徒步,阿布落了个轻松,一会儿扑飞禽,一会儿追走兽。 慢慢的来到山脚下时,一只野兔突然窜了出来,阿布兴奋的追了出去,转眼就跑没影了,姜晴叫它也不理。 这时,一伙人从茂盛的草丛中冲了出来,把姜晴跟叶辞包围在中间,他们有的拿着棍子,有些拿的短刀,还有人拿着铁剑,其中一个拿棍子的胖子指着二人凶神恶煞的道:“此山是我开!” 另一个拿短刀的瘦子上前配合着附和:“此树是我栽!” “想从此路过!” “留下买路财!” 姜晴紧张的抬头看着叶辞,两人对视了一眼,叶辞握住姜晴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小声道:“是雪岭山的贼寇,别怕。” “什么贼寇?哪里来的贼寇?”胖子高傲的指着叶辞,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道:“我们是强盗!” 瘦子撇着嘴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强盗跟贼寇有区别吗?姜晴暗自绯腹,看着她们的样子有些好笑,但却不敢笑出来。 叶辞把姜晴护在身后,他漫不经心撇着他们,面上云淡风轻,年少老成的审问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雪岭山哪条道上?” 胖子正准备说话,这时身后拿铁剑大汉的一巴掌拍在胖子的后脑勺上,气骂道:“蠢材!叽叽歪歪干什么?你真当抢劫啊!还不把人带回去!” 胖子这才意会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些憨厚的道:“哦哦对对对,不是抢劫是抢人,抢人!” 瘦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了。 见这样反转的一幕,姜晴跟叶辞顿时哭笑不得。 “还不带走!”大汉这是揣了瘦子一脚。 瘦子连忙一挥手,一群人上前把刀架在叶辞的脖子上,推了一下他,催促道:“快走!” 姜晴猛的回头瞪着那人,恶狠狠的样子奶凶凶的,那胖子瞬间被瞪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脸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 叶辞这时握了握姜晴的手,姜晴收回视线,默默跟着叶辞走。 大约走了两盏茶的时间,来到了一处寨子,寨子门口写着雪岭寨,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人。 叶辞跟姜晴不动声色的看着。 只见胖子跟瘦子见了那人后,立即迎上去,瘦子欣喜的道:“老大老大!这回咱们给你带有用的回来啦!是个小药郎,定是会医术的。” 胖子跟着点头附和。 那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穿着一声布衣,面容俊俏,身姿秀逸,只是眉宇间似乎有些郁气,公子面露焦急之色,听到胖子的话,他停下脚步瞅了二人一眼,看到姜晴,他诧异了一下,随即对胖和瘦子骂道:“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爷有事,没空跟你跟你们瞎折腾!还不把人好好的送下去!倘若有损伤,我为你是问!” 说罢,他便头也不会的走了,后面一群人依旧跟着,他突然回头恶狠狠的吼道:“在跟着我打死你们!” 姜晴看了一眼叶辞,两人眼里有着同样的疑惑。 众人看着年轻公子走远,胖子跟瘦子对视了一眼,胖子吸了吸鼻子,瞅着叶辞跟姜晴,有些为难的对瘦子道:“猴儿,这可咋整?” 瘦子缩了缩脖子,似乎是有些怕年轻公子的,他弱弱的道:“老大说送回去!” 大汉这时上前一步,挥了挥手,聚在叶辞身边的人散去,大汉对两人拱手说道:“得罪了!” 叶辞皱眉,姜晴也皱眉,两人的动作神同步,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出闹剧,特别是姜晴,她觉得,这群自称强盗的人似乎跟她印象里的强盗有些不一样! 大汗这时转头对瘦子和胖子道:“还不赶紧把人送下去!” 瘦子跟胖子喏喏的点头,立即走到姜晴跟叶辞的面前,不像方才那样威风,而是陪着笑脸道:“小公子,小妹妹,多有得罪了,咱们这就送你们下山。” 叶辞没吭声,只是点头,眉宇间的不悦之色展露的彻底。 于是两人经历了一场强盗打劫就这么过去了,二人被送下山时,大狮子站在路中间一吼,那群人顿时吓得撒腿就跑。 大狮子也并不是真的想咬人,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他们跑了以后,它就得意的对姜晴抖了抖脑袋。 姜晴不满的嘟嚷道:“现在耍威风!方才哪里去了!” 叶辞好笑的看着她,拉了拉她的手,温柔的道:“好了,回家吧。” 叶辞挨骂 姜晴跟着叶辞的脚步走,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他们怎么把我们放了?强盗不应该是把我们抓了然后通知我们的家人拿钱来赎人吗?” “你懂的还挺多!”叶辞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怎么?你很想被他们抓了卖钱吗?” “那到不是!”姜晴笑嘻嘻的摇头,“主要没有想到是虚惊一场。” “是吗?”叶辞翻了个白眼,“我可没看到你被惊到。” 姜晴嘿嘿一笑,“主要他们还不是很凶嘛!” “雪岭寨的强盗的确不能称之为贼寇,今日是我们幸运,遇到了他们,如果是遇到其他贼寇,那大约是跟你说的一样。”叶辞难得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姜晴有些天真的问:“那如果是遇到真的贼寇你怎么办吗?” 叶辞晃了晃衣袖,有些得意的道:“我带了万人倒!” 姜晴有些无语,果然,会医术的不好惹,会医术而且会制药制毒的更不好惹,叶辞这厮占全了,难怪那么淡定,原来是藏了可以脱身的迷药! 二人回到山谷时,公孙决刚好要出去找他们,看见叶辞,他脸色一变,冲上去给了他脑袋一个爆栗,恼怒的骂道:“臭小子!出去也不给个信儿!害老子我这把老骨头在山里找了你一宿!” 公孙决害怕叶辞犯昏睡症,因此把叶辞经常去挖药的地方翻了个遍,他回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看到姜晴留的信,正打算去找他们俩,这两人就回来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暴脾气也被叶辞气上来了,所以上去就是一顿臭教训。 叶辞捂着脑门,没好气的道:“都说了多上次了,别敲我的头!会敲的傻的!” 公孙决揪起叶辞的耳朵,气骂道:“我看你不敲也傻!都说了多少次了去哪里留个信留个信!没长耳朵是吧?啊?” 叶辞用裹的像粽子的手抓住公孙决的胳膊,龇牙咧嘴的道:“疼疼疼!徒儿错了,徒儿错了还不成嘛!快松手,揪掉了!” “呵呵呵呵……”姜晴看着这一幕,用双手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快松手!松手!”叶辞扯不开,只能凶巴巴的瞪着姜晴:“不许笑!” “臭小子!”公孙决骂了一句,这才放过了叶辞的耳朵,插着腰瞅着他的手教训道:“都是快要娶媳妇儿的人了,还让我这把老骨头这么操心。” “也不知道是谁,有了老情人就抛弃我的。”叶辞小声嘟嚷了一句,揉着被公孙决揪红的耳朵。 “哈哈哈哈……”姜晴听着他们互相揭短,都快笑岔气了,感觉他们不像师徒更像父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公孙决老脸一红,撇着姜晴不好意思的道:“让人家小丫头看了笑话。” “不看了不看了!”姜晴连忙摆手,忍着笑道:“我得回去了,叶辞哥哥手受伤了,公孙伯伯你记得帮他涂下药哟。” “不行!”叶辞这时走过去拦住姜晴,有些霸道的道:“喝了药才准走!” 一听到要喝药,姜晴苦下脸,猛的摇头道:“我没事儿没事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喝药的。”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叶辞态度很强硬,说罢,他不在看姜晴,而是跟公孙决解释道:“她昨晚冻伤寒了,师父你去给她煎碗药。” “咦?”公孙决面色古怪的瞅了瞅姜晴,又瞅了瞅叶辞,手摸着下巴有些不正经的猜测道:“莫非你们昨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你照顾受伤的我,我照顾伤寒的你,于是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私定了终身?” 姜晴:“……” 叶辞翻了个白眼,推着姜晴往屋里走,边走边嫌弃的道:“师父老毛病又犯了。咱们快走,别理他。” “哎!臭小子!你给为师说清楚!”公孙决气呼呼的追了进去。 姜晴硬是被叶辞逼着喝了一碗苦药才离开,她走后,公孙决搭上叶辞的肩膀,哥俩好的套话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小丫头了?” 叶辞抱着双臂,撇着自家师父的手,没什么表情的回答道:“谁喜欢她了?不喜欢!” “为什么?”公孙决不解,他接着道:“我看小丫头就不错,水灵灵的,又不娇气,好媳妇儿人选啊我的乖徒弟,以后长大了跟你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好的姻缘。” 叶辞轻哼了一声,“丑丫头一个!” 公孙决摸着胡子,揶揄的笑道:“就知道口是心非!你当为师老糊涂,冒险去挖寒地刺,难道不是为了给小丫头配制地刺凝脂膏?” 叶辞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气恼的打开公孙决的手,转身进屋,边走边否认道:“谁说是为她的!我只是想挑战一下我的炼药技能。” “哦……是这样啊!”公孙决故作一副了然的表情,笑着跟进去,“既然如此,那为师同你说个事……” … 姜晴回去后告诉爷爷叶辞找回来了,然后又跟爷爷说了乐乐去了哪家书院读书,最后又说了铺子已经开业的事,祖孙两人叙完话后,姜晴便去看她培育的种子长得如何了。 水田中蓄满了水,长了一些杂草,上面飘着一层被冲的七零八落的黑土,至于种子,一粒都没有长出来。 姜晴傻眼了,她还幻想着水田里肯定长满了绿油油的嫩芽,散发着勃勃生机,可眼前这幅惨不忍睹的景象,把她期待的心情一下打入十八层地狱! 姜晴有些难过,有些失落,她在水田前抱着双壁蹲着,模样有些可怜,她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错,明明只按着现代最传统的种植方法,为什么一粒都没长呢? 虽说小麦九十月份种,可是这个时节,并不影响它生长几率啊,况且谷子和青稞也正是这个时候种的,没道理一粒也长不出来啊。 水田上面铺满的黑土是适合种子生长的土壤,当时她是把它们撒在了一堆,按道理它不应该飘的到处才是。 姜晴伸手把黑土剥开,想要看看种子是不是跟原来一样,她抓了一把泥土起来,这一看,惊的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姐姐出事 种子呢?姜晴连忙又抓了一把泥土起来,还是一粒都没有!怎么会这样?种子去哪里了? 来不及细想,姜晴把这块儿小水田翻了底朝天,却只找到了几粒青稞种子。 “晴晴啊,你在捣鼓啥呢?” 爷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姜晴回过头,她抿了一下唇,捧着在水里找到的种子,苦着脸委屈道:“爷爷,孙女种的种子就只剩下这几粒了。” 姜爷爷看到面前的情况,了然道:“定是被那鸟儿给偷叼着吃了,爷爷还以为你种的啥呢,原来是粮食种子,你这样撒在外面,最是招馋嘴的鸟儿。” 姜晴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水田,水中满目疮痍,她觉得爷爷说的可能是对的,只有这个可能,不然怎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呢。 姜爷爷叹了一口气,背着手道:“这上面的土啊也被雨水给冲散了!想法是好的,但是做法却错了,你没有考虑天灾野患,自然长不出来。” 天灾野患,做法错了!姜晴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懊恼的道:“哎呀!怎么忘了呢!” “傻丫头啊,你打自己是做什么?糊了一脑门儿泥,多脏啊?”姜爷爷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孙女一眼,用衣袖把她脑袋的泥土给擦掉了。 姜晴满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孙女只是突然想到该怎么做了,一时有些激动嘛嘿嘿……” 姜爷爷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找到失败的原因,在联想到现代传统种植技术的一些细节,姜晴便知道怎么做了。 首先,种子不只是要泡,而是要用合适的温度让它先发出芽来,其次才入土播种,入土以后,还要避免阳光把它晒死了,因此就要搭建一个温棚,搭温棚有三个好处,第一是恒温,第二便是防止了飞禽的偷袭,第三就是防止土壤被雨水冲散。 还好,姜晴留了一半种子补苗,不然她非得哭死不可,幸好还有一次机会。 她先用不是特别冰的水泡种子,把容器密封,扎几个小孔透气,这样发芽会快一些,一晚上就好了。 接着,姜晴又跑到竹林里砍了一根竹子回来,让姜爷爷把它们劈成长条备用,然后她又去找了一堆干草回来。 余下,便等着种子出芽以后下土了。 第二天,姜晴早早的起了,她先是去看种子生芽了没,果然,一晚上的时间,白芽已经脱离外衣的桎梏破壳而出。 这次,姜晴把小水田一分为二,另一边放了水,又重新添了泥土,做了水旱分离,把谷子种在湿土里,把青稞和麦子种到旱地里。 还是一样的,先把适合种子生长的肥土撒在一堆,凝聚成一块小面积,这次姜晴把水田的水放的少了一些,把种子分别撒如后,便用竹条砌了一层框架,随后把布盖在上面,因为这里没有温棚材料,所以一层布还不够,姜晴铺了一层干草,还铺了一层带有叶子的树枝,最后把两头用干草和树叶枝封好就可以了。 做好这些后,便需要等绿芽出来,绿芽出来后,白天就需要通风,到了晚上又得封好。 种五谷,从来就不简单,最开始培育种子,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姜晴之前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吃了一次亏才懂得! 不出意外,半个月以后,秧苗就会生出来。 姜晴以前在云南时,见过水稻和鱼虾共生,田里的鱼儿吃稻花长大,俗称稻花鱼,很是鲜美,所以她打算等秧苗长出了,就去河里抓几条鱼回来养着。 她正计划着,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从屋前传来。 “晴晴丫头,出事了!” 闻言,姜晴连忙从屋后走出去,见是小敏娘亲跑来,她敏感的问:“婶儿,出什么事了?” 小敏娘亲抓住姜晴的手,脸色极为难看的道:“是你姐姐出事了,她不知怎的被张地主看上,硬要讨她回去做小老婆,你阿叔自然是不同意,那张地主带的人硬抢,把你阿叔给逼死了!” “什么?”姜晴扬气稚嫩的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晚上!”小敏娘亲叹息一声,随即气骂道:“你姐姐那黑心肝儿的大伯娘忒不是个东西了,怕惹恼了那张大地主,又见钱眼开,竟然把你姐姐许给了他,真是作孽哟她!” “什么?”姜晴又是一惊,她焦急的问道:“那意姐姐在哪里?” 小敏娘亲连忙道:“你姐姐她还在屋里给你阿叔守灵,等发了丧,过了头七,那张地主便要来接人。” “婶儿,你帮我给爷爷说一声,我去意姐姐那里了。”姜晴抽回自己的手,一溜烟儿的跑了。 李家门前挂上了白帆,以此表示主人家有人离世,院内站了一圈人,姜晴挤进闹哄哄的人群想要进去,却听到有妇人正尖酸刻薄的道:“你爹爹养着你,是哪里不对啊,你要这么害他,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你害死了,你到现在还嘴硬,真是一屋子的丧门星!没一个识好歹的,不嫁?那可不能够!嫁给那张老爷有什么不好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一辈子衣食无忧,大家伙说是也不是?”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有看笑话的,也有对妇人的行径不耻的,可都没有上前去说那妇人两句。 李意跪在父亲的灵前,低着头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声不吭,她满脸哀伤,却倔强的把背却挺得笔直,掩在袖子的手紧紧攥着,克制的隐忍着。 她想着如果不是为了给父亲送灵,如果不是不想父亲的灵堂不得安灵,非起来跟那恶妇拼命不可! 大伯娘林氏年纪不老,却长着一张凶巴巴的脸,颧骨高,眼睛细长,眉毛不仅黑还浓郁,上嘴唇薄成一条线,人中下面尖尖的,一看就刻薄的不得了,她还在不依不饶的道:“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被张老爷看上也是你的福气,大伯娘也是为了你好才应了这门亲事,叫你做那金贵人,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如今聘礼已收,你便是那张老爷的人,你现在怨大伯娘,日后嫁了去享福,说不定啊,你还要谢谢我呢!” 怒怼恶妇 姜晴听的气的不行,她扒开人群,爆了一句粗口道,“你放屁你!我姐姐有手有脚,聪明伶俐,可以自力更生,还需要你瞎操心?你若觉得那张老爷好,咋不叫你闺女嫁过去?吃山珍,穿绫罗,做那享福人去!” 小姑娘气势汹汹,把林氏怼的一愣一愣的,刚要发火大骂,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石子儿,一下打到林氏的膝盖上,林氏一下摔了狗屎吃,哎哟了一声。 “晴晴?”李意转过头,诧异的看着姜晴,她眼睛里布满血丝,还闪着泪花,凄婉的脸上有些愕然。 姜晴握住李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看向狼狈林氏,见林氏捂着膝盖呻吟,她下意识看向人群。 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雪岭山的那位年轻公子,那两个强盗口中的老大。 姜晴看到那位公子时目光一凝,她有些诧异,因为她刚刚注意到,石子就是从他那里飞过来的。 年轻公子注意到姜晴的目光,闪身掩在人群后面,好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李意看过去时,已经没有年轻公子的人影,有的只是闲杂人群幸灾乐祸看笑话的。 注意到后面还有人张望,李意下意识甩开姜晴的手,挪动步子,离姜晴远了一些。 突如其来的疏离,让姜晴一愣。 李意假装没看见,漠然的别过了头。 “死丫头片子!你对我做了什么?”林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她脸上身上起满了疹子,正用她那两只肥手不停的挠着,看着姜晴的目光充满了愤恨。 见此,姜晴顾不得问李意,连忙转身走到还在挣扎的林氏面前,扬声道:“你可不要诬陷人,大家伙儿看着呢,我可没对你做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欺负阿叔的女儿,阿叔都看不过去了要教训教训你,识相的你就赶紧回你屋子待着去!免得把阿叔在惹怒了,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如若不然,他非得从棺材里跳起来把你撕了不可!” 侧躺的地上的林氏动作一顿,她惊恐了看了眼一眼李父的棺材,见那里没有动静,才略微安下心,出手指着姜晴,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你个拖油瓶!丧门星!病秧子!死丫头片子!这是我们老李家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当初真应该叫你阿叔把你卖了去!就是你娘克了他,你们两个丧门星克他们一房,他们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林氏的此刻样子,着实有些渗人,姜晴眉头一皱,迅速上前一步踩在林氏的身上,连带衣服抓住林氏的手腕,用她的衣袖包裹她指出手指,用巧劲往后一掰,恶狠狠地道:“你给我闭嘴!你才丧门星呢!你个臭寡妇满嘴污言碎语,你才克了姐姐的大伯呢,你还想勾引阿叔,亏的阿叔为人正直,你还与野男人私通,被人踹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心肝儿的坏事做尽,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呀?” “哎哟!疼死老娘了!”林氏惨叫连连,声音大的跟杀猪似的,听到姜晴的话,她惊的脸色大遍,尖着嗓子吼道:“你胡说八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诬陷人!你快给老娘松开!” 方才那个石子打的林氏爬不起来,她本来有些胖,另一只手压身体下面,这只手又被姜晴掰的痛的她撕心裂肺,所以才毫无反抗之力,身体各处奇痒无比,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姜晴使出全部力气,毫不客气,这个身体以前不知道吃了这女人的多少亏,今天报仇怎么也要报个够本,她冷嗤一声,用稚嫩的声音阴森的道:“胡说八道?你敢对天发誓吗?在亡灵面前说谎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哟!” “我……我……”林氏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只是继续哎哟哎哟的喊叫。 李意瞪大眼睛,有些诧异看着。 以前姜晴都是躲着林氏,似乎是没有想到姜晴现在居然敢反抗,并且跟林氏打架了。 围在院子的里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无非就是见林氏发不出来誓言,觉得她偷人是真的,于是纷纷猜测她偷人的对象是谁。 林氏自然听到了,她臊的不行,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真是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一时之间,林氏把姜晴恨了个咬牙切齿,十八辈祖宗在心里都骂了遍! “我在听到你骂我姐姐,侮辱我和我娘亲,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着,我姐姐不会嫁,要嫁就嫁你女儿去!”姜晴一番警告完,方才松了脚,也松了手,很是嫌恶的拍了拍,甩了甩。 林氏立马捂着手指喊叫起来,这时她的大儿子李瑜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看见娘亲的模样,他脸色一变,随即硬着头皮扶起林氏,有些恼怒的道:“娘,你快跟我进屋去,别在这里丢人了!” “你这死孩子!早些咋不来?”林氏气骂儿子,她挠了挠脸又挠了挠胳膊,随即瞄了眼姜晴,想说什么,姜晴立马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她便一声不吭了。 李瑜扶着一瘸一拐的林氏进屋时,眼神复杂看了姜晴一眼,周围的人见这一场闹剧结束,也都纷纷散去。 姜晴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李意走去,正想开口说什么,李意却突然后退一步,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这里不欢迎你!” 姜晴脚步顿在原地,她不解的看着李意苍白冷清的脸,李意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她很讨厌的那种。 这是为什么?明明刚刚她看到自己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姜晴很不明白一项对她好的姐姐怎么突然就冷言冷语,于是她下意识的问:“意姐姐,这是为何?” 李意心里开始泛酸,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别过脸道:“什么为何?你听不懂话吗?不要在来这里,我不欢迎你,你赶紧走!还有,不要叫我姐姐,我爹爹可没有给我生妹妹!” 姜晴突然一怔,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于是上前将李意一推,故意扬声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爷爷非让我来,我才不来!” 故意疏离 李意后退一步,脸露痛苦之色,她抬眼瞧见姜晴在挤眼睛使眼色,于是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姜晴连忙又上前推了她一把,似乎是气狠了,大声说道:“谁高兴叫你姐姐?谁稀罕叫你姐姐?不识好歹,亏的我刚刚还帮你,我真是饭吃饱了闲的没事干了!” “谁要你多管闲事的!”李意一面说话,一面往后退,直到被门槛挡住,下意识跌倒在地,惊的叫了一声。 姜晴一下扑了上去,贴在李意的耳朵小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监视我,你快走!”李意语气有焦急,她眼角余光瞄到外边有人不停张望,于是她推了姜晴一把,“快走!” 姜晴故意摔倒,故意大声的喊叫:“好啊,你居然敢推我!” 说完,她又朝李意扑去,并且开始张牙舞爪,低头去咬李意的肩膀,实际上她是附在李意的耳边问:“是不是张老爷那个坏蛋?” 外人看来,两个小姑娘似乎是在打架。 “是你先推我的!”李意配合着把姜晴摔倒在地。 姜晴配合的滚了一圈,滚到了门后面,嘴里还发出惨叫的声音。 李意翻身按住姜晴的腿,欺身而上,按着姜晴让她不得动弹。 姜晴配合的痛苦大叫,李意趁机小声道:“等给爹爹送了灵,我会找机会甩开他们,到时候在同你解释,听话,回去等我。” 姜晴看着李意满脸无奈,鼻子忍不住一酸,她坚定的道:“我帮你!” “别胡闹,听话!姐姐自有办法,不要在来了,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你,或者大伯娘想起来要害你的话,那样可就麻烦了!”李意语气有些急。 姜晴先骂了两句,又哎哟了两声,伸手一顿乱挥之际,她固执的悄声道:“我会小心,你是我姐姐,我不能看着外人欺负你!” 李意眼眶一红,正想说什么,姜晴却捂住她的嘴,对她摇了摇头,推开她快速爬起来,几个健步跨出门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跑了。 李意撑着身子,半躺在地上,看着姜晴越来越远的背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姜晴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没人的地方,她方才停下来,回头望了一口眼,见没人跟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走,一个人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拦住了姜晴的去路,此人正是山寨那位俊逸的年轻公子。 看清他的容貌后,姜晴警惕的盯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何拦我路?” 年轻公子笑嘻嘻的自我介绍道:“我叫齐枫,小姨子你好,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姜晴眉头一皱,不悦的道:“谁是你小姨子,别乱喊,特意等我做什么?” 齐枫讪讪的摸了下鼻子,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姜晴道:“我想麻烦你把这个带给你姐姐,现在,立刻,马上!” 姜晴把齐枫上下打量了一番,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这个人原主从来不曾见过,也不曾听李意提起过,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跟李意相熟,不然刚刚也不会出手教训林氏…… 见姜晴不说话,齐枫又把荷包递上了一分,解释道:“你把这个给你姐姐,你姐姐就明白了,我不会害她的!” 姜晴戒备的看着他,不解的问:“你怎么不自己去?还有,你刚刚为什么要躲着?” 齐枫叹了一口气,一脸诚恳的解释道:“我知道有人监视着小意,为了不给她带来麻烦,我自然不能打草惊蛇让人起疑,也自然不能亲自出面,况且方才那种情况,我若冲出去帮她,那恶妇人不把你姐姐撕了才怪,我也是为她着想,并不是故意躲着。” 姜晴并没有立即相信他,而是警惕的后退一步道:“可是你不是什么好人,你是强盗头子!” 齐枫扶额,神情颇有些无奈,“我若不是好人,你现在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吗?” 姜晴想起了昨天齐枫见到她时的神情,于是她眉梢一挑,反驳道:“难道不是你认出了我,打着我姐姐注意,才放了我的吗?坏人都不会说自己不是坏人!我凭什么相信你呢?万一你跟张老爷狼狈为奸,诬陷我姐姐私通怎么办?” 齐枫有些无语,他没有想到姜晴小小年纪心思缜密,戒备心强,还如此的难说话,他叹了一口气道:“昨天的确是认出了你才放了你们的,他们抓你们也不是想真的想伤害你们,而是为了我给看病,我昨天得到小意的消息,赶过来已经晚了,人太多我没有机会单独跟小意接触,见你来了,所以才想拜托你,小意曾经跟我说,她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妹妹,可是因为额头上有块胎记,时常不开心,便问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还记得她给你的风筝吗?那就是我做的,风筝上面有两只蝴蝶,她是不是跟你说希望你可以像蝴蝶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而不是像老鼠一样见人就躲?” 闻言,姜晴一怔。 李意的确是有这样跟原主这样说过,还陪她放风筝,那风筝的确画了两只蝴蝶,而且为了哄她开心还不止这样一件事,所以刚才李意那样说话,姜晴瞬间就明白了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对她那样冷漠。 见姜晴不坑声,齐枫接着道:“有两个人同时掉进水里,活着的人叫活人,水里的人叫什么?” 姜晴下意识回答道:“叫救命……” 齐枫一喜,接着道:“有个爱美的胖子喜欢照镜子,某一天他站在桥上看水里的自己,突然不小心掉到了水里,而站在他旁边你看到了什么?” 姜晴面色有些古怪,本能的回答:“死胖子!” 齐枫松了一口气,俊逸的容颜上有了一抹笑容,他轻声道:“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这些段子,都是我教给你姐姐的,况且你的秘密,你姐姐会告诉她不相信的人吗?” “你们……也藏的太深了吧!”姜晴忍不住感慨。 叶辞到来 “小意同我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我的存在,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好妹妹……” 齐枫对姜晴施了一礼,递上荷包软言软语的道:“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齐枫在此恳求了。” 见此,姜晴有些动容,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荷包,点头答应:“我去送,但是得想个办法才是,不然我突然折返,定是会让人起疑,还有,意姐姐现在境况,想必你也很清楚,得尽快让意姐姐脱身才是!” 齐枫面色一喜,拱手道:“多谢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姐姐陷入危难之中,一切有我。” 姜晴点点头,细声道:“那便好。” 想了想,齐枫有些为难的道:“好妹妹,齐枫还有一事相求。” “嗯?”姜晴疑惑的看着他。 齐枫坦然道:“关于我的身份,还请你暂时不要告诉小意,我有我的理由,等我见了她后,会跟她说明的。” 原来姐姐还不知道他是强盗头子吗?姜晴上下打量他,除了有些瘦弱,眉宇间有些忧郁,脸色有些不好之外,他看起来确实不像奸诈之人,可是两心相交贵在诚实,纵使有天大理由,骗人就是不对! 一个是姐姐,一个对于她来说,是不认识的人,孰轻孰重?凭什么帮他隐瞒的姐姐?万一他继续骗姐姐怎么办?万一姐姐知道他是强盗头子,到时候姐姐会怎么办? 姜晴很纠结,她甩了甩脑袋,下定决心拒绝:“这个恕难从命,我是不会替你隐瞒我姐姐的!” 齐枫轻轻一叹,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 见他半天不说话,姜晴便转身走了,不是去李意家,是她回家的路。 齐枫连忙追上去,焦急的问:“你去哪里?” “想办法给姐姐送东西!”姜晴头也不回的道。 齐枫松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卡在喉咙里,他轻轻一叹,有些倦意的揉了揉眉心。 … 茅屋有炊烟缭绕,通往茅屋的小路两边长满了野草野花,叶辞背着一个包袱站在路中间,他俊美的容颜让花花草草都失了色泽。 他看着茅屋的目光中似有纠结之色,从他不耐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来了有好一会儿了,纠结于过去还是不过去,便逐渐的没有了耐心,因此在那处开始来回踱步。 姜晴远远的就瞧见了他,看着叶辞走到茅屋跟前又走回来,又走过去,于是她小跑上前,迎面对上折返回来的叶辞疑惑的问:“你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么?” 叶辞在看见姜晴时就顿住了脚步,两人离的距离有两米不到的样子,姜晴头发有些乱,是跟李意假打架弄的,脸上还蹭了一小块儿泥土,几缕发丝不听话的垂落了下来,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这是要饭去了吗?”叶辞开口就不温柔,语气有些恶劣,跟他清俊雅致的面容有着鲜明对比。 闻言,姜晴瞅了一眼衣服上蹭的灰,伸手拍了拍,气闷的道:“你哪只高贵的眼睛的看到我要饭去了?真是的!好好说话是不是不可以?” 叶辞微微一笑,故意逗她:“师父常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你,难道不应该说些废话吗?” 意思呢?姜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是吗?你可以不说话哦!” 叶辞闷笑一声,见姜晴朝茅屋走去,他连忙跟上,见她要进屋,他连忙将她拉住,“喂?我是有事找你!” 姜晴抽回的自己的手,往后跳了一步,警惕的望着叶辞,“干嘛?” 叶辞将包袱一把塞给姜晴,毫不客气的道:“我衣服刮坏了,你给我补补!” 姜晴把包袱给他退回去,没好气的道:“有你这样求人办事吗?我才不干,更何况,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没时间!” “又没有让你现在就弄!”叶辞自然没有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青花小瓷瓶,用中指跟无名指夹着在姜晴的面前晃了晃,有些的嘚瑟的道:“我可不是在求你,而是交换!而且还是不等价交换,看在你大老远去找我的份上,就便宜你了!” “切!”姜晴撇了一眼小瓶子,不屑的转过头:“谁稀罕!” “等等!”叶辞伸手拦住了她,拿药的手压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掀开她的刘海,小拇指点在她的胎记上,有些得意的说:“如果能让这个消失,你也不稀罕吗?” 姜晴一怔,眼角余光注意到叶辞手上的伤口,她下意识问道:“难道你大老远的跑到雪山岭里去挖寒地刺,就是为了这个药膏吗?” 叶辞眉梢一扬,语气轻快了些:“所以……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姜晴默了一会儿,最终她摇头道:“不愿意!”不想欠叶辞这么大个人情。 回想找到叶辞时他那么虚弱狼狈的样子,她就觉得要是真的交换了,那么她肯定占了一个大便宜。 叶辞这个别扭家伙的便宜哪里是那么好占的,就凭他非得拿这么个小事交换,日后他肯定得意的指使她,所以呢,她才不要上他的当! 叶辞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诧异的问:“难道你不介意了吗?不想让它消失?” 姜晴退后一步,离他远了些,满不在意的道:“无所谓的,反正这么多年了,又没有少块肉,消失不消失又有什么打紧的!” 叶辞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充满了怀疑,他又试探的问:“你真这么想?我怎么听说,某些人因为嫌自己丑怕吓着人而不敢出门,所以,你真的不想?不想让它消失?我调配的这一款地刺凝脂膏,兴许可以去除它,你不想试一试?” 想到齐枫的请求,姐姐的境况,让姜晴有些着急,听到叶辞这番言论,她仰起头气呼呼的道:“你才嫌自己丑呢!说了不想就是不想,不管你从哪里听说的都通通忘掉!我没有嫌自己丑,也没有不敢出门!你看我像是不敢出门吗?我才不要成为你的试!验!品!我真的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好走不送!” 再找姐姐 看着姜晴转身离去,叶辞几个大步追上她,拽住她的胳膊,脸色很臭的道:“你给我站住!” “疼!”姜晴挣脱自己的手,用力甩了甩,没好气的看着他。 一抹懊恼一闪而逝,叶辞负气的把包袱扔在地上,扯开瓶塞,用白皙的指头剜了一点药膏,掀开姜晴的刘海,粗鲁又迅速的涂在她殷红的胎记上,然后把药膏塞在姜晴的手里,恶狠狠的道了一句:“丑丫头,你才狗咬吕洞宾!”撂下这句话,他便甩袖离去了。 这一系列动作快的姜晴还没反应过来,明明是他想要试药,怎么就变成她不识好人心了? 姜晴看了看手里的瓶子,又看了看叶辞离去的背影,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气呼呼的转身把叶辞扔掉的包袱给捡了起来。 额头上有冰凉的刺痛感,让姜晴的理智回来了一些,她发现叶辞这个家伙每次都能刺激的她跟小孩子一样去赌气! … 正在院子里给姜晴那几罐药材浇水的公孙决看到叶辞脸色很臭的回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咦?这是怎么了?难道小丫头没答应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谁要跟她一起?谁稀罕!”叶辞径自走进屋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公孙决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懵的表示: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 姜晴好一番准备,再次去李家时,她特意背了一个大包袱,头上戴着棕叶编织的帽子,手里拿着风筝,身上还挂了些小稻草人儿等杂七杂八的玩具物品。 齐枫目瞪口呆的看着,直到姜晴走远了,他方才回神追上去问:“晴晴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送东西呀!”姜晴把包袱往上提了一下,头也不回的道:“既然跟姐姐已经演了一场戏,那么就要把戏做足,在演上一场双簧!” 齐枫并没有看到姜晴跟李意假吵架,所以不明白姜晴话里的意思,但是听到姜晴去给他送东西,他便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齐枫没有跟着,他的目的只是让姜晴把东西送到李意的手上,李意会懂他的意思。 … 李意看着姜晴突然折返,有些意外,她远远的瞧见姜晴在给她使眼色,于是她噌的一下站起身,跨出门槛,用不好的语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姜晴先是对她做了一个鬼脸,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惹的李意快要发笑时,她赶忙把包袱往她面前一扔,把风筝往她怀里一塞,把头上的帽子给她往头上一扣,异常生气的道: “你这堆破铜烂铁我不稀罕了!都还给你,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姐姐,我是我你是你,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守在远处的人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警惕的看着,竖起耳朵听着,好在姜晴故意说的很大声,他们能听见。 李意故意装着愤怒的样子看着姜晴把身上的玩具物品通通卸下往她怀里一扔,虽然明白姜晴是在做戏,但她依然心疼的不行,每一件东西都是回忆,她生怕姜晴不注意把它们弄坏了,所以死死的盯着,在看到姜晴掏出那个荷包时,她目光突然一凝。 姜晴把荷包扔给李意,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想着得赶紧想办法帮李意离开,因为她刚刚瞧见监视李意的人又多了几个。 李意把荷包握在手里,眼眶有些红,她冲姜晴背影喊道:“等一下!” 姜晴脚步一顿,回头疑惑的望着李意,想到什么,她故意扬声道:“干嘛?” 李意背过身时,沉声道了一句:“请把你的东西都通通拿走,不要占我的地方!” 姐姐这是有话要说啊!看来齐枫果真没有骗她。 姜晴心里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于是她抱起双臂,阴阳怪气的道:“呵!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你放心,一根头发我都不会给你留下!” 李意看着姜晴故意迈着八字步趾高气昂大摇大摆的进屋,心里有些好笑,她取下帽子,把手里其他的东西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大声道了一句可别拿我家东西了就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屋。 监视的人冷嗤了一声:“小丫头片子们真是麻烦,为点小事儿吵个不停!” 另一人喝了一口酒,把酒壶递给那人,不以为意的道:“别管她们了,酿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在咱们哥儿几个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咱哥儿几个继续喝我们的,哎你刚刚下的哪里?” 于是几位不甚靠谱的大哥们居然赌起了钱来,他们的意识里只觉得把李意看住就好了,别的一概不管。 而姜晴跟李意此刻正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的缝隙注意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李意看着那几人聚在一起头也没抬,便在轻轻关上窗户转头对姜晴小声道:“他是何时找的你?” “他?”姜晴的语气带了一丝揶揄,她在床上坐着,两手撑着床沿,两脚不停歇的来回踢,故意打趣儿道:“哪个他呀?” 李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就是给你荷包的人!” 姜晴捂着嘴嘻嘻一笑,“姐姐藏的挺深嘛!我竟不知,你何时给我找了个大姐夫!若不是人家怕贸然找你给你带来麻烦,方才将我拦住,叫我给你送信,妹妹我还不知道,要何时才知晓呢,当然,我可不是在埋怨姐姐你不告诉我,妹妹只是感慨呀,吾家有女初长成,姐大不中留啊!” 面对姜晴的调侃,李意并没有娇羞,有的只是漠然,她轻轻一叹,语气淡淡的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姐姐日后再同你解释,他再找你,你不必理会他了,就说我的事情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姜晴笑意顿收,她站起身,不解的问她道:“这是为何呀?” 李意没有向她解释,只是转头略带祈求道:“好妹妹你就莫要再问了,拿几样东西应付一下快快回去罢!你放心,姐姐我自有分寸!” 姜晴默了半响,最终识趣的没有问,她才知道,原来与她亲如胞生的姐姐,也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突然事件 本来她还担心李意陷入爱情,怕她日后知道了齐枫的身份为此纠结,打算告诉她的,可现在,似乎不用多此一举了。 姜晴进来前和出去后的心情有了巨大的反差,为了不让人起疑,她还是装着和李意决裂的样子,拿着一些东西气呼呼的离开了李家。 原本以为,齐枫肯定会等着她,问她李意有没有什么话带给他之类的,姜晴草稿都再心里打好了,可齐枫却没出现,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家里,也没见齐枫。 爷爷问姜晴李父何时发丧,姜晴如实交代,意识到一件事,她拍了一下脑门,有些懊恼的道:“哎呀!这么一闹,我可怎么陪意姐姐送灵呀!” 不管怎么说,送灵肯定是要去的,毕竟跟李意不是真的决裂,她也算李父名义上的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只是和李意演了这么一场双簧,自然不能就这样跑去惹人怀疑。 于是,姜晴想了一个办法,她记得《百草经》中记载了一种树的叶子可以暂时改变人皮肤的颜色,她准备用它将自己改变一番。 至于怎么帮李意,她也已经想好了,她记得公孙决收集的孤本里记载了一种假死药,她打算等送完灵之后同李意商量让她炸死一番,这样就能脱离困境,一劳永逸。 … 次日清晨,公孙决拿着一个包袱推开了叶辞的窗户门,坐在房中看书的叶辞神色淡淡望了他一眼,之后又不动声色的继续注视着书本。 公孙决抬头闷笑一声,随即道:“别看了,书都拿反了!” 叶辞面色微变,旋即淡定的放下书,撑着头翻了一页,从容的道:“徒儿我就是喜欢倒着看!” 公孙决无语的望了一下天,随后把包袱放在窗台上,吩咐道:“去把这个给小丫头送去,顺便让她来一趟。” 叶辞眉头一皱,别过脸道:“我才不去!要去您自己去!” 公孙决先是善良的笑了一下,随后脸色一变,沉声道:“那就辛苦徒儿你收拾阁楼了,哦对了,把花田里的花儿也都给为师采下来,毕竟没几日就要离开了,怎么着也要把百花露都做出来,不然今年的花可就糟蹋了。” 叶辞噌的一下站起来,他是温和的笑着,却咬牙切齿的道:“我去……” 叶辞对露白花粉过敏,沾上就会起红疙瘩,公孙决拿这个威胁他,百试百爽。 自家徒儿的性格,他还能不清楚吗! 原本昨天他是去给姜晴送药,顺便问问姜晴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那不成器的徒儿回来一脸吃了炸药的神情,定是和人家小姑娘吵架了。 至于为什么吵呢!做为一手把叶辞拉扯大的公孙决也能猜到几分,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那败家子儿徒弟剪坏了他自己的衣服…… 叶辞脸色很臭,不情不愿的背着包袱来到姜家时,姜晴已经出了门,姜爷爷告诉叶辞姜晴刚走,于是他连门都没进,就转身追她去了。 姜晴今天穿着叶辞的衣袍,是落水那次从山谷穿回来的,做了一副小儿郎打扮,皮肤黄的看不见原本的颜色,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以及深紫色的胎记由为醒目,乍一看,真是丑的不像话。 叶辞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是她,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才将她认出来,正准备上前,却看见她与人说话时露在他目光中容颜,吓的他腿一软,险些栽在了地上。 姜晴与同去李家送灵的人说着话,跟着他们一起走着,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叶辞。 叶辞见她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神神秘秘的定是有古怪,又见她跟着一帮人似乎着急去哪里,便猜想她要去做什么事,因此,他并没有立马出现拦她,而是刻意掩在了草丛后面,等姜晴走远了之后,他方才从草丛后走出来偷偷跟在她们的身后。 姜晴并不知道有人跟着她,她随着一群人直接去了李家,掩在李家送灵的队伍中,人多眼杂不好跟李意说话,她便想着等送完灵之后再找机会寻李意。 李意在姜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没有刻意去找姜晴,她没想到,姜晴居然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来陪她给父亲送灵,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白芷居然来了。 怕白芷发现姜晴,认出她暴露了她的身份那就不妙了,因此李意一直拉着白芷寸步不离的陪在身边,连上茅厕都拉着,并刻意避开姜晴所在的地方。 姜晴也没有想到白芷会来,因此也刻意的避着白芷,万一被她发现大声嚷嚷出来,那么她们的所作所为,就成了欲盖弥彰! 辰时末刻,李父出殡,李意端着李父的灵位走在最前面,十步一跪,送父亲上路,白芷一直陪在李意的身边,见李意伤心落泪,她也忍不住哭了。 姜晴掩在灵棺后的队伍,听着吹吹打打的声音,也变得伤感起来,只不过跟李父没有父女之情,不至于哭。 李家除了李意,还有大房的李瑜,李瑜比李意年长一些,又是读书人,他的观念里有仁义礼智孝,因此愿意给亲叔叔送灵。但这是大伯娘林氏不在家的情况下,要是在家,她肯定不乐意李瑜做这么晦气的事! 林氏昨天下午便跑去镇子上看疹子了,一直没回来,因此没人来捣乱。 李父顺利下葬,墓穴埋在山坡之上,立好木碑,李意跟李瑜磕了几个头,烧了一堆纸,正准备随众人离开,却听见有刀戈打斗之声。 众人闻声看去,见树林里突然冲出一群人逃命般的往这边跑来,见那群人后面还有追逐打斗的人便齐齐慌了神,下意识的就是跑。 掩在人群中的姜晴注意到情况后,立马朝李意的方向跑去,二人离的有些远,李意拉着白芷也同时在找姜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姜晴被急匆匆的人群挤的已经看不到李意跟白芷的身影。 那群打斗的人融入到了送灵队伍当中,见追兵追上来,其中几人扔了几个烟雾弹,白雾瞬间蒸腾在空气里,人群便更混乱了,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白,只能听到惊慌失措的喊叫以及越来越近的金戈之声。 姜晴不知道要往哪里跑,直到在混乱声中听到渐行渐远的银铃响,她方才转身朝着那声音追去。 姜晴出事 有一人跑到她方才所在的地方,最后顺着她的方向追去,监视李意的那几个人注意到人群中似乎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红色身影拉着青色的身影跑,于是便纷纷朝着姜晴相反的方向追去。 姜晴怎么跑都跑不出经久不散的白雾,那些人似乎边走边扔烟雾弹,害她摔了好多跟头,渐渐地,姜晴已经听不见银铃声了,她有些急,跑的速度也快了一些,当她冲出白雾时,脚已经刹不住车了,一步踏空,沾地时脚一崴,她便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叶辞在那群人冲出来后便开始警觉了起来,他离姜晴有些远,看到众人都往前跑,她一个人往后跑,他便朝她追去。 雾太大了,混乱中他抹不清方向,怎么追也没有追上姜晴,直到他听见了她熟悉的声音,那是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渐行渐远的淅索声。 叶辞急忙寻着声音追去,冲出白雾时,他一手迅速抓住了树干,因此没有跌出去,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变,连忙朝山坡下跑去…… 监视李意的那群人追上红色身影,将她围在悬崖边,见不是李意跟白芷齐齐的懵了。 白芷看着自己拉着的人,也懵了,她看向气喘吁吁的李瑜,惊讶道:“怎么是你?” 李瑜喘气儿喘的脸通红,他一手捂着肚子恼怒道:“你拉着我就跑,我如何知道?” 白芷猛的甩开了李瑜的手,往后跳了一步,她面露出焦急之色,问李瑜:“那阿意呢?你可有看见?” 李瑜摇了摇头,他面色一变,随后便不理白芷,转身往回跑去,看着一群人正盯着他们,他微微一愣,只是瞬间,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掠过了他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随后齐齐的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身往回跑,几个人分头行动,找李意去了。 白芷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方才发生混乱时,李意说要找姜晴,于是她掏出自己的银铃给李意,说姜晴若是在人群中听到后肯定会去寻她,让她拿着银铃赶紧跑。 而她,则是故意跑过去拉起李瑜往相反的方向跑,以便转移那群人的视线。 … 话说姜晴跌下山坡后,两棵树刚好拦住了她滚落下来的身体,撞到树上,痛的她嘶了一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动了一下打算爬起来,脚裸传来钻心的痛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焦急的声音传来,声音有些许熟悉,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近。 是在叫她吗?怎么像叶辞那厮?姜晴微愣之后费劲的抬起手挥了挥,大声了回应了一句:“在这里……” 满脸焦急的叶辞远远的瞧见姜晴倒在树丛中朝他挥手,便急忙跑了过去。 姜晴见到叶辞时,感动快哭了,她唏嘘不已的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摔得不狠!”叶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扶着她坐了起来。 姜晴靠在树干上坐着,委屈巴巴的盯着叶辞道:“谁说的?我脚崴了,疼都疼死了!” 叶辞撇着她,忍不住嫌弃道:“你这幅样子可真丑!” 姜晴瞧见自己发黄的手,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叶辞一边看姜晴脚裸的伤一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慌道:“噢,我方才在下面刚好看见你摔下来了!” 姜晴嘴巴一张,怀疑的道:“我怎么不信呢?” “不然你以为呢?” 叶辞扬眉望了她一样,随即捏着她的脚裸岔开话题沉声说道:“是崴的很了,若是不想成为瘸子,你便忍着些疼,要把骨头给正过来才行!” 姜晴听的脊背一寒,连忙抓住叶辞正准备下手的胳膊,惊叫道:“等一下!” “又怎么了?”叶辞抬眼望向她。 俊颜近在咫尺,姜晴此刻却没有心思欣赏,她别过脸支支吾吾的道:“你让我缓一下!” 叶辞并没有不耐烦,他软下口气温和的道:“疼是必然的,长痛不如短痛。” 姜晴默了一会儿,随后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一横,用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那来吧!痛快些!” 见她这样子,叶辞低头闷笑了一声,随后脱掉姜晴的鞋子,一手拖着脚底,一手按着脚裸,慢慢的调整着位置。 姜晴咬牙忍着,只听见咔嚓一声,那一瞬间,姜晴觉得自己的脚怕是被叶辞拧断了,因此一声惊叫,吓飞了一林子的鸟儿。 叶辞身体往后仰,一只眼睛闭着一直眼睛半眯着看着惨叫的姜晴,看着她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惨叫的声音戛然而止,风声终于清晰起来,叶辞轻叹了一口气,给姜晴穿好鞋子,抱起她朝山谷走去,看着她黄的泛黑的小脸,他不忍直视的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将她的脸埋在了他的怀中。 回山谷的路上遇到了落单的白芷,白芷见到叶辞,立马欣喜的迎了上去,“阿辞,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叶辞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语气恶劣的让人讨厌。 这种态度,白芷习以为常,因此她并不生气,绞着手指语笑嫣然的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幸运……” 叶辞不在搭话,抱着姜晴掠过她径自往前走去,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留。 白芷急忙追上她,头上的钗环伴随着她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盯着叶辞怀里的人:“他是谁呀?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叶辞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的道:“似乎并不关你的事!” “我只是问问嘛!”白芷撇了撇嘴,心里更好奇了一些,没看到正脸,便频频投去了目光,想要看看他是谁。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除了叶辞的师父,似乎还没有谁跟叶辞这么亲近过。 叶辞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因此把姜晴护的更严实了一些,沉着声音警告道:“不要妄想出手,不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针快!” 白芷脸色一白,她诧异的看向叶辞,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了起来,有些受伤的道:“明明我没有想那么做!” 叶辞语气柔和了一些,“如此便好。” 将要离别 白芷停住脚步,咬着唇看着叶辞的背影,目光有些贪恋,见叶辞走远了,她连忙跟上了上去,与他保持了有十步的距离,一路跟着他到山谷的小路口。 到这里后,白芷识趣的没有在跟,因为叶辞每次都会将她拦在这里,不是把她迷晕,就是让大狮子守着,所以她从来没有去过叶辞住的地方,她多么想上前一步,离他更近一步,可是他从来不曾给过她机会!只是因为,那一次她设计自己故意受伤,被他识破,惹了他的讨厌。 大狮子阿布一直蹲在路口中央,警惕的望着白芷,只要她上前一步,这个凶悍的猛兽定然会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白芷心里酸涩的不行,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默默地离去了。 … 公孙决正把院子的器具等物品往屋子里搬,他双手提着一个架子,很是费劲的把它搬到了走廊下,正坐在架子上歇气,就看到叶辞抱着一个人回来。 当他跟着叶辞一路进屋,看到被叶辞放在竹榻上的姜晴时,吓的猛地往后跳了一步,见鬼的道:“这是咋了?咋还成这副黄不溜秋的样子了?” 叶辞揉着手臂语气很不好的道:“谁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做些什么!” 公孙决上前捏了捏姜晴的脸,随后又拿起她的手看了一下,最后又嗅了一下,了然道:“是麻柳树叶汁!这小丫头,够狠!” 叶辞把事情简单的跟公孙决叙述了一遍,说完他去拿了药箱过来,给姜晴身上的伤口上药,公孙决则是在旁边给他帮忙,时不时的递个东西。 上完药后,叶辞拿青藤汁和公孙决调配的药膏个合在一起把姜晴的手和脸给擦干净了,最后又把地刺凝脂膏涂在她的胎记上,做完这些,他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 姜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很饿很饿,刚好看到一家饭馆,于是她进去了点了糖醋排骨,红烧肉,爆炒烟笋,西红柿炒鸡蛋。 她低头去闻着食物的香气,那知桌子突然离她远了一些,她伸长脖子去嗅,随即伸手去够桌子,桌子离她越来越远,梦里她四肢有些不受控制,但是她的意识却想要挪动身体去按住那不听话的桌子,好不容易奋力一动,结果食物全都不见了,她一下扑到了地上! 地板冰凉凉的,姜晴正感叹这地板的触感竟如此真实,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居然没出息的从榻上翻下来摔在了地上。 食物的味道从门口飘了进来,是那么的真实,姜晴吸了吸鼻子,随即费劲的爬起来,单脚跳到了门口。 院子里发生了一些变化,晾晒的药材不见了,晒药材的架子也不见了,围栏下的花儿也不见了,亭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门口竹台上放着一排长势不错的药材,其中就有姜晴的那三个陶罐。 想到了什么,姜晴单脚跳到了厨房,扒着门框看着正在炒菜的公孙决,出声问道:“公孙伯伯,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门口站着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额前的刘海刚好遮住她的缺点,显得容颜清丽可爱,一双大眼睛透着一股灵气,五官没有完全张开,但此刻可以看得出来日后定是一番绝色风姿。 公孙决抬眼看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他略微点头,笑着道:“是啊,伯伯明日就走了,不过阿辞可能要等伯伯准备好了才会走,会晚上几天,这几天,刚好可以照顾你养伤。” “去哪里?要去多久呀?”姜晴一步跳进来,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公孙决。 公孙决把炒菜用的铲子放在一旁,盖上锅盖随后看向姜晴,温和的回答:“回神医谷,可能要很久,小丫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想必你爷爷也会很乐意!” 姜晴敏感的注意到公孙决说的是回还不是去,这对一个早已脱离神医族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于是,姜晴诧异道:“神医族任何人都可以去吗?还可以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公孙决在灶前坐下,他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闻言,他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避重就轻的解释道:“并不是,外人进不去,你身上流着神医一族的血脉,怎么也算半个神医族人,因此可以带着你。” 噢!姜晴突然想起来了,她老祖宗就是神医一族的人,虽说脱离了,但是血脉是斩不断的。 公孙决的语气带着诱哄,接着道:“神医一族集聚天下医毒的精髓,藏经阁收藏了包容天下的医书、药理,奇毒,古方等,神医谷更是人杰地灵,跟这里是不可比例的,小丫头,机会可是难得哟!” 姜晴眼里透着精明,好奇的问:“既然神医谷这么好,那公孙伯伯你当初为什么会走呢?” 没有看到小姑娘眼里该有的向往神色,公孙决诧异了一下,他别过脸,小声嘟嚷道:“我走不走跟神医族好不好可没有关系!” 姜晴耳尖的听见了,她嘻嘻一笑,“是嘛,那现在为何要回去呢?” 公孙决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有些消沉的道:“是为了阿辞……” “是为了他的昏睡症吗?”姜晴了然。 公孙决点点头,神情间透着些许无奈,他温声道:“阿辞的昏睡之症并没有那么简单,不单单是睡了醒了,可能在某一天,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想要阿辞像常人一样,就得回神医谷。” “啊?”姜晴有些意外,她皱起眉头确认的问:“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公孙决郑重的点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并不是说笑!” “回神医族就有办法治好吗?”姜晴有些担心。 公孙决再次点头,认真的道:“回去还有办法,不回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姜晴忍不住感叹:“叶辞哥哥还真是可怜!” 公孙决目光带着几分希翼,“说了这么多,小丫头你到底跟不跟我们去?” “我……” 姜晴默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神情有超越时间的成熟,她坦言说:“我就不去了,其实我没有要学医的打算,只是对药材比较感兴趣,况且爷爷年纪大了,需要有人在身边。” 他不想走 “早知道会是这样!” 公孙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后,他接着道:“这些日子,伯伯也没教你什么,终是辜负了你爷爷所托,伯伯也看出来了,你对药理感兴趣,伯伯整理好了药理一类的全部书籍,你识字,自己学起来也不难,我们走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姜晴很感动,还有一些不舍,人非草木皆有情,她能感觉到公孙决对她和对叶辞是一样的,而且公孙决总给她一种父亲的感觉,很多话在心中跃起,可是现在已成定局,再相见都是未知,最终她只是轻叹一口气,把它们都压了回去,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谢您,公孙伯伯!” 公孙决心里有些伤感,他叹息着说:“小丫头,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呢。” “唔……叶辞哥哥好了,你们可以再回来嘛!”姜晴还想说什么,却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面色一变道:“哎呀!公孙伯伯,你的菜烧糊了!” 闻言,公孙决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来,连忙揭开锅盖手忙脚乱了起来。 厨房外面,叶辞默默的离开了,他的背影很是落寞。 吃完饭后,叶辞就随公孙决离开了,他们要去换一些盘缠,顺便跟姜爷爷知会一声,姜晴在山谷会待上几天。 姜晴睡了一会儿觉,又跳去书房看书,书房太闷了,她便抱着书本跳去院子里坐着,直到天快黑了,师徒二人才回来。 叶辞径自走着,公孙决在他旁边说着什么,他边说边笑,还做一些滑稽的动作,显然是在逗他开心。 有叶子落在叶辞的头上,公孙决抬手把它拂开,随后宠溺揉了揉他的脑袋,惹得叶辞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姜晴一直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 叶辞望了姜晴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往屋里走了,公孙决走到姜晴的面前,挥了挥手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姜晴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叶辞,又看了看公孙决,感慨道:“我在想,有人宠着真好!” 叶辞踏进门的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姜晴,那一刻,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孤独、怀念与遗憾。 这天晚上,公孙决挖出他珍藏了很久的佳酿,三人坐在院子里说了很久的话,公孙决说起了叶辞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说到他年轻时游历的一些事,说到了神医族他的亲人们,大多数都是公孙决在说,姜晴和叶辞听着,最后公孙决喝的有些多了,便摇摇晃晃的走去房间睡觉了。 酒里放了贵重的药材,公孙决让姜晴也喝了一些,姜晴还小,不太甚酒力,她晕乎乎的坐着听公孙决说话,一直在强撑,等公孙决离开后,她便像没有骨头一般的趴下了桌子上。 叶辞望了姜晴一眼,目光有些许温柔,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听到姜晴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叶辞哥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谢谢你?谢谢你那次救了我,还有今天……” 叶辞愣了一下,他看见姜晴把头偏了过来,正笑意吟吟盯着他看,言词不清的道:“叶辞哥哥,你好像有点好看呢!唔……可惜以后就看不到了,其实我也有点舍不得你们……” 叶辞诧异的看着姜晴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他的脸有些红,目光闪烁了几下,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随后,他别开了目光,幽幽的道:“你只有喝醉了才会这么说!” 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又喝了几杯酒,直到有些醉意,叶辞方才起身,把姜晴抱进了屋,细心的给她擦了脸,额头涂了药膏,盖好被子方才离去。 他去了公孙决的房间,公孙决并没有睡着了,见叶辞来了,他并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叶辞随意的靠着窗户上,目光沉静的看着那盆开的正盛的兰花,低低的道了一句:“师父,咱们不去神医谷了吧。” 公孙决立马坐起了身,他惊讶的看着他,不解的问:“这是为何?” 叶辞嘴角突然上扬,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开心的事,最后他看着姜晴所在的屋子,轻轻的呢喃道:“我想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 叶辞很清楚,这一走,回来可能遥遥无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也可能是刚刚她用那样的语气和神色说了一句有人宠着真好,让他决定了留下来。 她就是那么突然的闯进了他平静的生活,给他留下了不想忘掉的记忆,也让他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把她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同师父一般。 他觉得,若一直如现在这般生活下去也还不错,可是这次在雪岭山困住数日,终是让师父多了心结。 师父说他的昏睡之症只能回神医谷解决,昨天他去找她的时候,心里是多么忐忑,又是多么的期待,期待她同他们一起走,忐忑她不答应,这种纠结的情绪,他很不喜,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不能想象若是亲口听到她说不,他又该怎么说,所以他还很庆幸昨天跟她吵了一架,没有听到答案。 可是今天,他看到她坐在厨房门口,听到师父问起了她,他最终没有过去,而是躲在外面听着。 当他亲耳听到她说不,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沉了下去,只要一想到以后日子在没有她陪他斗嘴吵闹,就……他不知道会怎样,只是觉得,生活好像会少一部分,果然,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里,也许连看着她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呢?”默了半响的公孙决最终说了这么一句。 叶辞转过头看向了他,目光是那么的复杂,复杂的让人心疼。 师徒二人谈了很久的话,月亮从正上空缓缓偏移,掩在了云层里,门才吱呀的一声被打开,叶辞木然的走了出来。 里面,公孙决长呼一口气,连忙起身抱着茶壶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等花开时 二日,姜晴起来的时候,公孙决已经走了,给她留了一封信和一个包袱,由叶辞转交给她。 信上大抵是说他不喜欢告别,太伤情了,一番叮咛一番嘱咐,最后提到了包袱里装的是送她的礼物。 两件丝质罗裙,一枚挂在腰间玉佩,一把玉钗,和各种装着不同功效的药瓶。罗裙是上次下山就准备了的,因为叶辞的失踪,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给她。 看完之后,姜晴没出息的流了几滴泪,见叶辞来了,她连忙别过头擦掉了,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叶辞拿了药油给姜晴擦脚裸,姜晴识趣的拿过来自己擦,叶辞并没有离去,他坐在她的旁边,偏头看着她,闷闷的道了一句:“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姜晴动作一顿,默了一下,她轻轻摇了摇,继续手里的动作,头也不抬的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爷爷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我志不在此,也不想做什么悬壶济世的大神医,我一个女孩子,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照顾爷爷安享晚年,看着乐乐长大成人,算是圆了阿婆的遗憾,况且你们去的也不是天涯海角,难道你们走了就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最后,姜晴说这句话时,转头看向了叶辞,她是笑着的,嘴角旁有两个梨涡,目光亮晶晶的。 叶辞愣了一下,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别过了头,垂下眼睫掩住了神色,岔开话题道:“给你的地刺凝脂膏要一日三次按时涂,可以多涂一点,要涂匀称。” “嗯。”姜晴甜甜的点头。 叶接着道:“其实昨天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没有想拿你试药,况且也不需要。” 想到昨天的事,姜晴有些好笑,想到那日在雪岭山找到叶辞时,她有些愧疚的道:“其实我昨天那样说话也不对,我姐姐出了一些事,我着急去找她,所以有些急,话说的也重了一些,我还要谢谢你昨天救了我,还有上次,那次你昏迷了,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希望现在还不晚。” 看到姜晴的目光真挚,叶辞嘴角勾了一下,站起身时丢下一句话:“某人昨天已经说过了。” 姜晴一愣,说了?什么时候? 叶辞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温柔的笑着道:“你快些擦,擦完了吃饭,饭吃了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姜晴忍不住问。 “种树!”叶辞转身出了门。 公孙决曾给叶辞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从前有户人家的夫人生了很多女儿,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在夫人生产前一天晚上得花仙托了一个梦,说是她会生下一个儿子,且那个儿子带有天疾,若是想让儿子安然无事,便要在院子里种上一棵杏树,第二天夫人醒来,恰好见床上头果然放了一盘黄杏,夫人将这事儿告诉了她相公,相公却不信,言夫人是想吃了杏子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大夫明明说了夫人怀的是女孩儿。 夫人当天就发作要生产了,夫人生的异常艰难,差点就难产死了,关键时刻,夫人往嘴里塞了两颗杏吃了,酸的她瞬间清醒了不少,使出最后的力气,果然生出了一个儿子,夫人和家人大喜,他相公立马命人栽了一颗杏树在院子门口。 公子从生下来就不哭不闹,一直也不会说话,直到某一天杏花盛开的时候,公子突然开口叫了爹爹娘亲,公子的爹爹高兴的把他抱着转了一个圈,对杏树拜了又拜。 公子很喜欢那颗杏树,他有什么心事都会对它讲,有开心的事也会对它讲,他细心的照顾它,给它浇水给它施肥,小杏树长成了能乘凉的大树时,公子也成年了。 某一天,公子遇见了一个心怡的女子,他对着杏树描述她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可是他却在未见过那女子,公子日思夜恋,人消瘦的不成样子,终于在来年杏花盛开的时节,公子又见到了他心爱的女子,那女子就躺在杏花树下,最终女子和公子结为了夫妻。 “你还没有说完呢!” 姜晴接着说出了故事的后续,婚后公子和女子很相爱,但是公子没多久就死了,女子对公子相思成疾,经常在公子的坟头啼哭,她在公子的坟头旁边栽上一颗杏树后也死了,院子里的杏树也死了,不在开花,也不在长枝叶,但是公子的坟头旁却有一树杏花开的正艳。 讲完,姜晴还点评道:“虽然这个故事带了一点玄幻幽默色彩,还有一点伤情,但是不难明白它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思恋和陪伴。” 叶辞面色古怪的道:“你如何知道的?” 姜晴嘻嘻一笑:“这个话本子就压在书房的书柜下面,我无意间看到的。” 叶辞没好气的道:“那你既然看过,为何方才不说?” 姜晴有些嘚瑟嘚瑟道:“讲故事的人不一样,故事的味道也会不一样,你看,由你讲出来,这就是一个心想事成的好故事呀。” 叶辞不说话了,他拿过一颗树苗,栽在了方才挖好的坑里。 他还记得,那时他还很小,跟着师父一起种树,他就像现在的姜晴一样,坐在草坪上,看着师父种树,听着他讲这个故事,只是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段罢了。 这些年叶辞跟公孙决已经把这里栽成了很大一片杏林,此刻已经吐出了一些花骨朵儿,叶辞今天又栽了两颗,给小树苗浇完水后,叶辞走过去坐在了姜晴的旁边,嘱咐道:“你可要替我跟师父好好照料它们,或许当它们开花的时候……” 我们也会在相见!最后这句话,叶辞没有说出来,最后那几个字,叶辞也说的很小声。 “等它们能开花的时候你和公孙伯伯就会回来是吗?”姜晴歪着脑袋问,不等叶辞说话,她就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等杏花盛开的时候,我就把它们摘下来酿成美酒,埋在树底下,等你们回来一起喝!” 他替她去 听到等你们回来这几个字,叶辞的目光亮了起来,他那双桃花眼里泛着灼灼的光泽,看着姜晴笑了起来,他和姜晴同样有一对梨涡,因此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温暖的不得了。 他伸手揉了揉姜晴的脑袋,温柔的道:“记住你说的话!” 姜晴有些别扭的偏过了头,“知道了。” “哎呀!” 姜晴突然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连忙起身道:“我不能在这里待着了,昨天混乱中我一路追着姐姐她们,最后却没有追上,也不知道她们如何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叶辞拉住一瘸一拐的姜晴,阻止道:“你这样如何下去!想成为瘸子吗?” “你不知道,我姐姐她……总之,我实在放心不下!”姜晴固执了挣开了手。 她不知道怎么去跟叶辞解释这件事,昨天明明看到白芷跟姐姐在一起,可是她追着银铃的声音却没有看到姐姐,有张地主的人监视她,她怕他们趁乱把姐姐带走了! “你告诉我她家在哪里,我替你去看!你就留在这里不要乱跑了,好好养伤。免得姜爷爷见到你这幅样子担心。” 姜晴不知道叶辞昨天跟着她,也不知道他其实也混在送灵的队伍中,他知道姜晴口中的姐姐是谁,他也看到了白芷的举动,本想告诉她姐姐应该没事,因为白芷是什么人,他清楚的很,可是昨天他撒了谎,现在说她肯定不会信,看她这么焦急的样子,一定是想非得去不可了,于是便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姜晴有些纠结,本想跟着去,可奈何脚裸疼的厉害,走路实在不方便,怕耽搁事还可能会拖累叶辞,便点头同意了。 叶辞是知道路的,但是姜晴说的时候他却听的很认真,怕叶辞走到大房家,弄巧成拙,因此姜晴说的很具体,细细嘱咐了一番大房跟李意的关系,又说见到了最好,如果没见到就去问邻居,并且强调不要去问大房那家人,若是让她们知道姐姐如果不见了的话,那可就不得了。 还说邻居也不知道的话,就去酒馆,说李意估计会在那里,姜晴是知道叶辞认识白芷的,也知道白芷喜欢叶辞,因此说的很自然,还说了她跟白芷是如何如何认识的,顺便夸了一下白芷如何如何好。 说到这里,叶辞却听的皱紧了眉,白芷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嘛!于是他出声打断了姜晴的话,“好了,我知晓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 姜晴不在继续说了,只是道:“那就辛苦你了,叶辞哥哥。” 叶辞上前一步,背对着姜晴半蹲下,贴心的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不要耽搁时间了。” 把姜晴送回去后,叶辞便下了山,一路去了李意家,察觉到有人监视,他便绕到了屋后避开了他们的视线,拿出一根短笛吹了一下,不一会儿,一根小红蛇淅淅索索的爬了出来,从墙角缝钻进了屋内。 小红蛇爬到李意的闺房,又沿着床柱爬到了床上,嗅了嗅气味,随即照着原路爬了出去。 叶辞气定神闲的靠着墙壁,看到小红蛇出来,他漏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即跟着小红蛇离开了李家。 小红蛇一路爬到了酒馆,叶辞还是一样没有进去,甚至刻意避开了酒馆能看到的地方,在偏僻的角落等着,等小红蛇再次出来,并对他吐了蛇信子时,他勾了一下嘴角。 算着时间叶辞该回来了,姜晴便从厨房跳出来,跳到院子门口等着。 叶辞远远的就见到姜晴双手撑着下巴百般无聊的盯着地上看,他轻笑一声,加快了脚步,还没走到她跟前就道:“怎么在这里坐着?” 见到叶辞回来,姜晴面色一喜,急切的问道:“我姐姐在哪里?” “在酒馆呢!”叶辞把姜晴拉了起来,故作嫌弃的道:“脏死了!” 姜晴嘻嘻一笑,满不在意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听到姐姐没事,她总算放下了心。 叶辞拉着她去洗了手,准备去做饭,姜晴却说她已经做好了一半,叶辞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消停些!” 姜晴捂着脑门嘟起了嘴,“反正也是闲着吗!” 剩下的一半,两人一起去做,都是姜晴指挥,叶辞动手。为了犒劳叶辞,姜晴做了一桌子以土豆为主的美食。 盐焗土豆,鸡蛋土豆丝饼,油焖土豆块,爆炒土豆丝,酸辣土豆片,土豆肉丸子,孜然味薯条,土豆粑粑炒肉,酸辣猪肚土豆丝汤,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叶辞的目光惊奇的不行。 他还记得第一次去姜晴家时,姜爷爷要姜晴帮忙,他以为她不会做,留着她碍手碍脚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快,那知姜晴又颠覆他一个认知。 看着叶辞的目光,姜晴嘚瑟的道:“天赋这种事情,一般人羡慕不来的。” 叶辞夹了一个丸子放进了姜晴的碗里,好笑道:“快吃吧,在多说几句就凉了。” “好勒!”姜晴笑嘻嘻的拿起了筷子。 今天,绝对是两个孩子相处以来最和谐的一天,没有吵闹,她们都明白,离别即将到来,所以很珍惜剩下相处的时间。 第二天,姜晴教叶辞做了以豆腐为主的菜系:小葱炒豆腐,麻婆豆腐,鲜鱼豆腐汤,蔬菜豆腐丸子,秘制酿豆腐,鲜肉豆腐饼,番茄豆腐羹。 叶辞交姜晴调配各种功效的药:金疮药,止血药,生肌药,风寒药,修复药,凝脂膏等。 第三天,姜晴指挥叶辞做了关于以鲜鱼为主菜系:清蒸鱼,红烧鱼,麻辣鱼块,鱼肉羹,鱼肉丸子,炸面鱼儿,紫苏鱼汤。 叶辞只是教姜晴认各种毒药,并不让她学,因为毒药比较复杂,不小心会跟着中毒,姜晴深知小命要紧,识趣的没有嚷嚷着学。 第四天,是叶辞离开的时候,他没有让姜晴在教他做菜,而是亲自下厨做了姜晴爱吃的,姜晴有些感动,因为她从未对叶辞提起过她喜欢吃什么。 叶辞离开 姜晴为叶辞收拾好了包袱,像个老婆婆一般对叶辞一番唠唠叨叨的叮嘱,不管她说什么,叶辞都说好。 这几天姜晴恢复的不错,已经能正常走路了,这要多亏叶辞的好药,姜晴送叶辞到了送别桥,叶辞用笛子吹了一首曲子,曲调很是伤情。 这几天,叶辞像个温柔的大哥哥,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照顾着,宠着,做什么都是她说,他做,时常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和感动。 心里的不舍和伤感就这么被叶辞勾了起来,姜晴擦了一把滚落的眼泪,没什么力量的捶了叶辞胸口一拳,气闷的埋怨道:“真是的!这几天你突然对我那么好做什么?搞得我都有点舍不得你走了!” “啧啧……都把鼻涕噌我身上了!”叶辞故意装着嫌弃的样子,拍了拍姜晴方才触碰的地方,心其实早就已经揪了起来。 “去你的!”姜晴一下子就气笑了,嘟嚷道:“真是矫情!” 叶辞故作轻松的笑着,随意的道了一句:“既然舍不得,就随我一起走吧。” 姜晴吸了吸鼻子,低下头道:“还是算了吧。” 叶辞轻轻吸了一口气,伸手把姜晴拉进怀里,抱了一下便立马松开,转过身走了两步,他突然道了一句:“杏花开了,我会回来!” 姜晴心里突然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异常的难过,她看着叶辞的背影大声叫道:“杏花开了,你要好好的回来!” “好!”叶辞回答的很干脆,还很是潇洒的挥了挥手,在姜晴看不到的情况下,一滴清泪从他的眼睛溢了出来。 他抬起沉重的脚步,那些关于她的记忆一一闪现在他的脑中,初见她时,那是那么的霸道可爱,在见时,她是那么的古灵精怪! 可能以后还有机会陪她洗手作羹,教她认药,听她讲故事,看着她笑,看着她哭……想到这些,他的步子又快了一些,脸上也多了一丝毅然。 走到桥头时,他突然停下来,将腰间的吊坠取下来,连同笛子放在了桥墩上,随后大步大步下了送别桥。 姜晴小跑过去,红着眼睛看着叶辞一点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她方才拿起笛子和那枚他经常看到失神的吊坠,十分珍惜的握在了手里。 … 今日正逢杨乐休沐回家,他正跟姜爷爷背诵夫子教的诗词,看到姜晴回来,他眼睛一亮,立马闭上嘴巴迎了上去。 姜晴把那三味药材给搬了回来,叫乐乐帮着她把它们放在了水渠旁边,顺便去看了一眼温棚里的情况。 种子已经冒出了绿芽,有的已经长出了小小的叶尖,生的很密集,算是培育成功了。 爷爷告诉姜晴白芷来找过她,于是吃完饭后,她便去了酒馆。 掌柜的站在柜台前打着算盘,见姜晴一个小姑娘走进来,微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叫小二哥招呼着。 姜晴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找白芷姐姐……” 玉娘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见到姜晴,立马笑盈盈的道:“哎哟!是晴晴来了,随婶婶到后院坐吧。” 姜晴点了点头,边走便问玉娘:“玉娘婶婶,你们换掌柜了吗?” “是呀,钱掌柜说身体不好要回家,婶婶便重新寻了人来。”玉娘一面走,一面笑着同姜晴大声说话,到了后院,她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凌厉的道:“那老东西趁着老娘我不就在作妖,害了你意姐姐,婶婶已经把他给送去大牢了,也算是给你姐姐一个交代。” “原来如此……”姜晴想到他从镇上回来时掌柜那副做贼心虚的嘴脸,心下了然。 “方才听到你说来找阿芷,可不巧,她今早便走了。”玉娘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 姜晴疑惑的问道:“白芷姐姐去哪里了呀?” 玉娘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道:“婶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孩子说走就走了,上次也是,丢下婶婶一个人说回来就回来了!也怪婶婶,将她惯的无法无天,以为有一身武功就无所顾忌,总是往外面瞎跑,哎!若是她有晴晴你一半乖巧,婶婶我呀也不至于这么费心,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还一点都不懂事!” “啊?”姜晴诧异了一下,“那我姐姐呢?她也不在这里吗?” 玉娘解释道:“你姐姐她前几天就离开了,是不辞而别,原来她也没去找你呀!婶婶也不晓得她去了哪里,不过婶婶让人留意着张地主,你姐姐她还是安全的。” 从酒馆出来后,姜晴原本想去李家,可是想到姐姐那么聪明,既然避开了张地主的视线,那么肯定不会回去自投罗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意姐姐的亲戚们都被张地主盯着,肯定也不会去,那么她会去哪里呢?姜晴想到了齐枫,她后知后觉的想,那日送灵的混乱,该不会就是她哪位大姐夫的手笔吧? 想到这里,姜晴安心了一些,于是便回了家。 第二天,姜晴随着杨乐去了镇子上,把他送去书院后,就去了百味阁,百味阁自开张起就打响了名头,俨然成了此地糕点界的新贵。 郑夫人把后厨扩建了,人手变得多了一倍,指导了一下新人,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后姜晴便离去了。 她找了一位工匠,打算修缮一下房屋,清明过后雨水多,上次下雨,姜晴发现了好几处漏水的地方,现在她还没有资金换住处,只能改善改善,将就一下。 工匠答应姜晴明日便去,于是姜晴买了一些食物蔬菜生活用品等,又租了一辆马车送东西,加上要付工匠的钱,姜晴卖赤灵芝钱已经用去了一大半,好在跟郑家合作时,答应了月算。 在修缮房屋的这几天里,姜晴晚上便住在了山谷,叶辞和公孙决走了,这里一下就冷清了下来,好在大狮子还在。 不用学习医理,姜晴便专心把两本经书剩下的内容给全部消化了,偶尔会想起公孙决和叶辞,还会怀念他们在时的日子。 关进大牢 期间,白芷回来了,她告诉姜晴她其实是去雪岭山玩的,李意就在雪岭山,跟齐枫在一起,说李意想回来找她,但齐枫不让,说是张地主还在四处找她,不能让她下山暴露行踪。 白芷是特意来跟姜晴传消息,替李意报平安,还解释上次送灵的混乱其实是齐枫的手笔,这点姜晴早就猜中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这里面有白芷的参与。 原来白芷的娘亲跟齐枫的娘亲是亲姐妹,齐枫是李意的表哥,她早就知道李意是表哥心怡的人,因此才主动跟她做了好朋友,那日齐枫传信,她丢下亲娘大老远的跑回来,累死了一匹马才幸不辱命赶上了表哥的计划,救走了李意。 得知姐姐平安,姜晴总算是放心了,给白芷做了一顿好吃的以示感谢后,白芷表示要时常来蹭饭。 茅屋翻新后,看起来要华丽了许多,姜晴特意让工匠搭了一个秋千长椅,方便她看书睡觉晒太阳。 日子一下闲散了起来,这天,白芷突然跑来,人未到声先问闻:“晴晴,我刚刚得到消息,阿意跟表哥被关进大牢了!” 正躺在千秋椅上打瞌睡的姜晴被这突如其来消息惊的摔在了地上,她爬起来,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白芷把事情给姜晴叙述了一遍,说李父头七之日,李意跟齐枫下山给李父烧七,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还特地选在了晚上,谁知会中了张地主的埋伏,将他们抓了起来。 齐枫带来的人打不过张老爷的人,在齐枫的掩护下,他的属下逃走了,张地主为了保险起见,以通奸之名将他们送进了大牢。 因为知县大人就是他的堂兄,送进大牢相当于关进他自己家一样,这是怕李意和齐枫的家人前来找他要人,他只要咬死了李意是他未过门的娘子,那么和齐枫这通奸之名就实了,就算有人来他也有说法扣着人不放,还能顺便替堂兄敲诈上一笔银子。 本来,以齐枫的实力,把他们救出来也不难,可难就难在齐枫的身份,强盗跟官兵是死对头,若是齐枫的身份暴露,那么整个雪岭山的强盗都会陷入危机,齐枫的父亲身为寨主,定是要保全雪岭山众人的生命,所以吩咐属下不许轻举妄动。 即使要救,也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毕竟张地主跟知县的关系摆在那里,若是真的劫狱,那么齐枫跟李意从此就会成为通缉犯,天下再无容身之处。 属下偷偷溜下山,将这消息告诉了来找姜晴的白芷,知道白芷跟他老大的关系好,也知道白芷武功好人聪明认识的朋友也多,所以希望她想办法帮帮齐枫。 白芷知道姜晴头脑聪明,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李意是姜晴的姐姐,她怎么也不能瞒着她。 “我已经让娘亲去探监,保证表哥和阿意在牢里不吃亏,但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救他们两个出来,姨父哪里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白芷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失望齐父的做法,她接着道:“晴晴我有一个想法,江州监察史这几日正在江北古镇巡视,他的落榻之处在醉仙阁,咱们去告状吧!江北知县贪赃枉法,百姓有目共睹,他一定会得到惩罚的,到时候表哥和阿意也能清清白白的出来。” “不一定!”姜晴摇头,分析道:“其一,咱们不知这江州监察史为人如何,是不是清正廉明;其二,咱们不也清楚监察史跟知县有何关系,毕竟官官相护是常理;其三,若我们没有证据,贸然前去告状,必定会打草惊蛇,若是让那知县诬陷我们诽谤呢?所以,若要去告状的话,那么就需要知晓以上两点,以及有力的证据,要一状告的他们在无翻身的可能!” 闻言,白芷醍醐灌顶,她救人心急,忽略了很多点,姜晴这么一分析,她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于是她拉起姜晴的手急切的道:“事不宜迟,晴晴咱们现在就去打听打听那个江州监察史吧,也正好去搜集那狗官的证据!” “等一下……”姜晴反手拉住白芷,冷静的道:“你容我同爷爷说一声,不然我这么走了,爷爷肯定会担心着急,况且这将是一场持久战,可能会在镇子上耗些时日,总要准备点东西。” 她不是不着急,是知道着急也没什么用,既然要去,她得拿点儿有用的东西才行。 “好吧,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白芷松开了姜晴的手,嘱咐道:“你好了直接来酒馆找我!” 姜晴给爷爷说了去百味阁,并没有说李意的事,她怕爷爷担心。 拿了叶辞留下的各种药,以及她偷偷调配的假死药,出门时,她突然折返,翻出了重七给她的那枚令箭。 去酒馆路上,姜晴遇到了李瑜,她在李家的时候,吃了不少林氏的亏,但是李瑜却不曾跟她有过节,本想视而不见,李瑜却拦住姜晴的去路。 “晴晴,你知道小意她去那里了吗?那日给小叔送灵发生了一些事,小意就失踪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过。”李瑜面漏焦灼之色,眼神并不飘忽,并不像虚情假意。 若不是林氏答应了人家,接了聘礼,那张地主也不会一口咬死!姜晴用鼻子哼了一声,冷声道:“拜令堂所赐,姐姐被关进大牢里了!” “什么?”李瑜脸色一变! 姜晴不欲跟他多说,转身就走。 “等一等!”李瑜又急忙拉住了她。 姜晴抽回自己的手,撇着他,“还有事吗?” “这是怎么回事?”李瑜焦急的看着她,目光里有愧疚之色。 林氏那样的人,究竟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儿子的!想到那日送灵李瑜陪着李意十步一跪,姜晴叹了一口气,简略的将事情跟李瑜说了一遍,把齐枫的关系和同李意一起被关给划了去,重点讲因为他娘,李意才会被逼的毫无退路! 李瑜听完脚步不稳的颤了颤,他低声道:“对不起……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成这样。” “这话,你留着对意姐姐说吧!”丢下这句话,姜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意外之喜 白芷准备了马车,两人到了江北古镇后便直奔醉仙阁,住在了监察史的楼下。 白芷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称监察史被知县请去作客了,有明显的讨好之嫌,这位监察史刚在江州上任不久,因此没有打听到太多的消息,不甚清楚此人的性格以及行事作风如何。 玉娘说李意跟齐枫在牢里的情况不太乐观,他们分开关押着,李意还好一些,张地主吩咐牢房不给齐枫饭吃,每日一个半个馒头半碗水,欲逼李意点头,齐枫已经瘦了很大一圈,好在玉娘花了银子,让人偷偷给齐枫送吃的,并且告诉他们要撑住。 到了晚上,玉娘派去收集证据的人也带回了消息,但大多都是些没有什么大用的证据,若是拿着这个去告状,定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在知县府的眼线传回消息,说那监察史留在了知县府过夜,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那知县明显是讨好了监察史。 在几人一筹莫展之时,郑夫人听说姜晴等人住在了醉仙阁,便带着郑丛书前来,玉娘将此事交代了一遍并且恳求郑夫人帮忙,以郑家的势力一定可以打探到有用的消息,郑夫人了答应了帮忙打探以及收集证据。 但是姜晴跟白芷还不知道,她们俩去游说一位跟知县有仇的人,让他帮忙作证,好在那人恨知县,痛快的答应了。 回去醉仙阁时,姜晴让白芷先进去,而她则是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将重七给她的那枚令箭发射了出来。 离她最近的重卫见到信号后立马飞奔而去,以为手持令箭的人有危险,结果当他赶到时,却只见姜晴一个小女孩。 姜晴将这个救命的机会换成了一个条件,那重卫做不了主,直接把姜晴带到了重止的别苑,找到重七说了此事,重七得知后把姜晴带到了重止的面前。 这是这么久以来,除了山洞那次,姜晴头一回见到重止,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戴着面具,身着一身墨色华服,衣襟上用金丝勾勒着流水的图案,尊贵非凡的端坐八仙桌前。 姜晴对他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她来了之后,他就盯着她看,那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让她更显局促,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那枚令箭,可……可不可以换一个条件?” 重止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气定神闲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才开口道:“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差……差不多了。”姜晴小声应了一句,她微微缩着脖子,紧张的绞着手指,模样异常乖巧。 重止放下茶杯侧过身,将左手肘放在桌上,右手搭在膝盖上,往前微微倾了一下身道:“想好了吗?一次救命的机会换我一个考虑的条件?” 姜晴明白了重止的意思,是她的条件需要他考虑可不可行,但是为了救出李意她怎么也要试一下,于是她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想好了。” 重止重新坐正,淡淡的道:“既然如此执着,那便说说吧!” 姜晴的条件是要知县的犯罪证据,说完以后,重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让人将姜晴送回去。 “去查查她想做什么!”重止望着围绕着月亮的漫天星辰,对重七吩咐了一句。 姜晴回醉仙阁时,白芷在门口等她,见到她回来,白芷先是一喜,随后没好气的埋怨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担心死我了,不是说去买东西吗?怎么会这么久?” 姜晴硬着头皮撒谎道:“我找了几条街都没找到,所以晚了些!” “走吧,给你留了饭。”白芷拉起姜晴的手,边走边道:“郑婶婶来了,她已经答应帮忙,今天一天,总算是有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姜晴听她提起过郑家的背景,郑家打探到的消息收集到的证据必定比她们的有用,那么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她还不知道哪位尊主大人会不会答应。 次日,郑丛书带了一份名单过来,这份名单都是跟知县有过节的人,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这位监察史并未传出有包庇下属的消息,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去一一拜访目标,然后等郑家收集到有力的证据。 跑了一天,姜晴一行人腿都快跑断了,一回醉仙阁她们便各自回了房间,连饭都累的不想吃就倒头睡了,姜晴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敲窗户,她闭着眼睛爬起来,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很是艰难的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这时,窗户突然被推开,正下床的姜晴警惕的看着来人,见是重七,她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朝窗边走去。 半身翻过窗户的重七退了下来,站在窗户外等着姜晴走过来,他实在不明白姜晴为什么要拿一个救命的机会换一个跟她无关的条件,查到姜晴想做的事,他觉得她更傻了,为了一个跟她毫无血缘的人,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姜晴走到重七的面前,双手搭上窗户有些急切的问:“大侠,是尊主答应了吗?” 又是大侠?重七手握成拳抵在唇前咳嗽了一下,随后递上一个瓶子道:“姑娘服下吧!” 姜晴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一月之期快到了,只是这次为什么要她当场服下呢?上次明明说的时毒发时服下! 重七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惑,便道了一句:“姑娘不必多想,第一次是抑制,往后是控制,自然不同。” 意思往后不能在撑到毒发了,需要提前!这到底是什么奇葩毒,神农后人没想着好好种种子,居然整出如此诡异又恶毒的毒药!姜晴轻轻叹气,随后接过瓶子打开,将药塞在了嘴里。 重七看着姜晴吞咽下去方才将一个盒子递上,解释道:“这是姑娘要的东西。” 姜晴的目光一亮,她连忙伸出双手去接,盒子有些沉,交接时她的手下垂了一下。 重七离开后,姜晴关上窗户点了几根蜡烛,借着烛光,看完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那位尊主,果然厉害,短短一天便收集了郑家和她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收集到的资料,里面是各种知县的犯罪证据,一条条一框框记载的十分详细,还有一份名单,跟郑从书不同的是,这份名单更加详细,还附带了一些名单上人员的秘密,这算是意外之喜,游说起来事半功倍。 受到惩罚 二日一大早,姜晴便找到白芷,称昨晚有人将这个盒子放在了她的窗户上。 白芷惊的不行,姜晴解释有可能是某位和知县有仇的人送来的,对此,白芷深信不疑,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姜晴的手笔。 郑丛书也收集到了一些证据,但是在那么全面的资料下,他收集到的已经不算什么了,白芷母女、姜晴以及郑从书几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制定了一个详细计划。 次日清晨,县衙门口两旁有人击鼓鸣冤,左边是姜晴一行人,右边是一位年迈的老人,衙门里很快有人出来,将她们带进了公堂,路人纷纷前去围观。 监察史正好在衙门巡查,听闻有两鼓齐响,便带着侍从去了公堂,坐在了知县的右侧旁听。 衙役们震慑人心的廷杖之声落下后,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姜晴一行人高声道:“堂下尔等速速报上名来!” 姜晴等人纷纷报出身份以及因何事击鼓鸣冤,三人话落后,在场人齐齐惊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她们告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堂之上的知县大人。 “大胆!”知县气的将惊堂木重重一拍,沉声道:“尔等草民,休得在监察史大人面前胡言,本官清正廉明,日月可鉴,尔等如此诽谤本官,该当何罪?来人,将这等乌合之众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衙役闻声齐齐上前钳制住了姜晴等人,欲拖着她们下去行刑,关键时刻,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且慢!” 说话的人是姜晴,她被两个衙役反压着双手,却丝毫没有惧怕的神情,她盯着知县的目光冷静,在场她最小,但是她却最有气势:“大人如此着急用刑,难道是想打死我们,死无对证吗?” “张大人!”这时,一旁的监察史突然出了声,众人齐齐的看向了他,这位监察史大人异常的年轻,他身着官服,端坐在那里十分的威严,威严里还带几分贵气。 “总得让人把话说完!也顺便让本官听听,尔等何故要向本官状告你这清正廉明的父母官。”监察史说话时笑眯眯的,他的语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是是是!”知县连忙陪笑着点头,他挥了挥手,呵斥道:“退下!” 姜晴等人重获自由,她和白芷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朝监察史行了一个礼,同时道:“大人英明!” 知县眉头一皱,拍了一下惊堂木,将二人的视线拉回,十分不悦的道:“尔等状告本官,是何原因?可有证据?可有证人?” 三人齐身道:“有!” 见她们一行人如此郑定自信,知县惊的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着痕迹朝侯在一旁的长随挥了一下手。 监察史注意到有人离去,连忙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从,离开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因此没有人注意到。 姜晴等人纷纷呈上了证据,有人收集起来转交给了监察史,监察史在看了一大半后突然勾起嘴角道:“大人热吗?” “有有有……有点!”张知县擦了一下额头的上的汗,他的目光已经露出了几分惊慌。 监察史不在说话,接着看证据。 公堂之上一片安静,翻页的声音极为清晰,看完最后几个信封,监察史抬起头冷冷的道:“传证人!” 有人大声道:“传证人上堂!” 证人们早就已经侯在了堂外,多数都是被张知县坑害的人,以前因为没有机会不敢报仇,现在就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怎么也不会放过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把张知县的恶行公之于众,众人齐齐出了一口恶气,外面的百姓的越来越多,居然都是声讨张知县的人,场面很是壮观! 监察史越听脸色越难看,他摔了茶杯,破碎的声响让众人齐齐住了口,他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抖如糠筛张知县,震怒道:“好!好啊!好一个清正廉明的张知县!来人,将这贪赃枉法,目无法纪,欺压良民,鱼肉百姓之辈给本官拖下去!即刻问斩!” 张知县吓的一下从椅子上跌了下去,他连滚带爬的跪到监察史的脚边,老泪纵横高声喊道:“大人,冤枉啊!” 到现在,张知县还不承认!监察史一脚把他踢了出去,拿起一根令箭摔在地上,挥手道:“拖下去!斩!” 有人上前拖着不停喊冤的张知县出了公堂,公堂之上一片掌声跟欢呼,民众纷纷言:监察史大人英明! 作为跟张知县狼狈为奸的张地主自然也是锒铛入狱,二人所有财产充公,而这些年被张地主以极低的利益强制性租赁的田地,则通通归还给农民,当然,这都是后话。 大牢门口,李意和一个衙役扶着昏迷不醒的齐枫从牢里出来,见到姜晴等人,她急忙道:“晴晴,你学过医理,快来看看他怎么样。” 姜晴和白芷小跑上前,白芷代替衙役扶着齐枫,姜晴则是抓起齐枫的手把脉,虽说公孙决讲脉理的时候她多数在睡觉,但是看脉搏跳的强弱,她还是行的,探完脉后,她正准备踮起脚尖去探齐枫的鼻息,齐枫却突然半睁开一只眼睛,朝她眨了一下。 李意跟白芷都看着姜晴,因此没有注意到齐枫的举动,姜晴在齐枫眨完眼睛就止住了要去探鼻息的想法,见齐枫继续装昏迷,又见衙役在跟前,因此她装着齐枫情况很不理想的样子道:“暂且无性命之忧,咱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安置大姐夫。” 李意松了一口气,与白芷扶着齐枫上了马车,到了醉仙阁后,姜晴拉着白芷出来,顺便带上了门,两人精明的对视了一眼,齐齐啧啧出声。 房间里面,李意拿着帕子细细擦着齐枫的眉眼,擦着擦着,手腕被齐枫一把攥住,李意还没有反应过来,齐枫便她搂进了怀里,深深的吻住了她。 … 白芷和姜晴坐院子外磕瓜子,看到李意前来,白芷盯着她故意打趣儿道:“阿意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啊?” 李意似骄似嗔的瞪了白芷一眼,刻意别开脸道:“哪……哪有!” “好了。”姜晴拍了拍白芷的胳膊,随即上前拉着李意道:“姐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李意好奇的看着她。 姜晴边拉着她走边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任务完成 一副书生打扮的李瑜忐忑的站在醉仙阁门口,见到二人出来,他面色一喜。 李意意外的道:“二哥哥?” “小意……”李瑜对着妹妹行了一礼,真诚的道:“对不起妹妹,二哥哥替娘亲同你道歉,娘亲已经知道错了。” 姜晴把李瑜拉着娘亲前去张家退了聘礼以及上堂作证的事给李意说了一遍。 李意低着头没有说话。 “二哥哥即将赴京敢考,临走之前特意来见你一面,如今我便放心了,妹妹就此保重!”李瑜说完,便转身离开。 李意突然抬起头:“二哥哥……” 李瑜转过头,目光有些一丝意外。 “祝二哥哥一路顺风,金榜题名!”李意笑着说了一句。 李瑜一愣,随后点点头,勾起嘴角转过身,他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一些。 看着李瑜走远,姜晴转头看向李意,“姐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意拉起姜晴的手,温柔的道:“我想搬过去同你一起住,爷爷会答应吗?” “真的?”姜晴一喜,随即点头道:“会的会的!” 闻言,李意笑了起来。 二日回家时,齐枫送她们到村口,姜晴见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轻笑着问:“大姐夫何时来我家下聘啊?如今我的家就是姐姐的家,你可莫要走错家门了!” 李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姜晴的腰,似骄似嗔的瞪了她一眼。 齐枫脸色一红,手握拳抵在唇前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你家的门你大姐夫我老早就清楚了!不过还是要多谢小姨子的好意提醒,大姐夫这就回去准备!” 李意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齐枫深情款款的道:“阿意,等着我!” 李意面色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 齐枫哈哈一笑,笑声很是爽朗,随后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姜晴扯了扯李意的袖口,揶揄的道:“别看了,都走远了,姐姐,矜持。” 李意脸红的更厉害了,她敲了一下姜晴的头,气骂道:“臭丫头!” 姜晴嘻嘻一笑。 多了一个孙女儿,姜爷爷自然是高兴,白芷前来蹭饭,姜晴便多准备了几个菜,姜爷爷拿出了他平时舍不得喝的果酒,让几个小丫头陪他喝了一些。 夕阳无限好,小院里一片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吃过饭后,李意让姜晴陪着喝的大醉的白芷,她则是收拾碗筷,姜晴喂白芷喝了一杯水,随后拍了拍她的背。 白芷紧紧抱着酒坛子,将下巴搁在坛子上面,半眯着眼睛左右看了一遍,见爷爷已经不在这里,她便放开胆子大声的道:“晴……晴晴!我……我决定了!我要去追追……追……追求我的幸福!我……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说完,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将酒坛子丢掉,张开双手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消失在暮色里。 一直听说白芷会武功,但这是姜晴第一次看见,她有些羡慕她们这一群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可惜她不会! 五日后,齐枫携小姨玉娘以及媒婆前来下聘,他的娘亲已经过世,在他眼里,小姨跟娘亲是一样的,姜爷爷和李意的小姨代替李意的双亲将此事定下,李意要为父亲守孝,因此将婚期定在了一年后孝期满。 姜晴问白芷为何没来,玉娘道白芷闯荡江湖去了,言语间皆是无奈,说完后又有几分释然。 姜晴想起来了白芷那天说的话,她心里明白,白芷是去找叶辞去了,她忍不住感慨:妾有情郎无心啊,若妾情依旧如暖阳,兔丝附蓬麻般缠的郎心融化,说不定也是一段很好的姻缘! 这件事完后,姜晴便带着李意去了百味阁,郑夫人让李意跟着掌柜的学习管账等,这是想日后让她来接手管理。 郑夫人跟姜晴提起了开分阁的想法,姜晴自然是没有意见,还提出了加盟的策略,于是,郑夫人便令郑丛书着手考察地方。 最后选择了贸易繁荣的江州城,定了两个地段,姜晴写了对应的计划方案,除了之前的还改进了一些,并且新出了一些产品,让每一家分阁拥有自己的主打特色,接下来便只需等着装修好开业了。 期间,姜晴首月分成也拿到手了,超额完成任务,她不用为日后的生计发愁了。 距离公孙决和叶辞离开一月有余后,姜晴收到了第一封飞鸽传书:吾与叶辞安好。 姜晴提笔之前有很多草稿浮现在脑中,但是最后,她只回了‘爷爷与我都安好,阿布很想念你们’这两句话。 距离上次重七送种子来的三月之期也即将到来,三样粮食种子已经长的可以栽种了,三味药材也生的勃勃生机,这天,重七前来验收,他分别拿了样本,带着姜晴回去复命。 这是姜晴第二次来到重止的别院,重止正坐在亭子里弹琴,神情专注,曲调如高山流水,使人心旷神怡! 姜晴和重七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将呼吸放缓,生怕打扰了弹琴的人,使琴音终止,那将会是一场遗憾。 一曲落,万籁俱寂,一阵巴掌响,由为突兀!这是姜晴下意识的举动,在重止看过来时,她连忙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紧张的咬住了下唇。 重七闷笑了一声,上前将重止的视线隔绝,姜晴如负释重的呼吸了一一口气。 重七将六种样本呈现在重止的眼前,随后退到了一边,重止将视线放在了样本上,一一扫过后,他扬起手示意了一下。 重七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请姑娘将如何培育出这些种子的过程细细说来。” 姜晴点点头,叙述起这六种种子的成长历程,提到了以药育药,药材共生,温棚技术等,她尽量说的通俗易懂,结合百草经的内容让他们不觉得奇怪。 重七听的目光都亮了起来,他有些激动的握紧了双手,将希翼的视线在自家主子与姜晴之间来回穿梭,在姜晴说完后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尊主……” 重止微微偏头,警告的望了他一眼,重七连忙紧闭了嘴巴。 姜晴静静的望着他们,心里猜测重七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任务完成的不错!”重止手搭在桌上轻点着,气定神闲的望着姜晴道:“你想要什么,可以有一个奖励。” 姜晴有些欣喜的道:“什么都可以?” 一醉三日 看着她天真的样子,重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点头道:“可以说说。” “自由!”姜晴一本正经的道。 重止的指尖快速点了两下,直接否决道:“除了这个。” 姜晴目光一黯,叹了口气,摊手道:“那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哦?”重止似乎是有些意外,他试探性的问道:“除了自由,你可以得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姜晴嗤笑了一声,嘲讽道:“若没有自由,在有用的东西都会失去意义。” “不识抬举!”重止冷哼了一声,面具下,他的目光有些冷酷,“既然你不要,那可别后悔。” “等等!那……那请尊主大人再弹一遍方才的曲子吧,算是给我的奖励。”姜晴秒怂,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道,她这样做,明显有讨好之嫌。 重七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重止,他怕自家尊主一怒之下直接将姜晴给打出去,那么这个小姑娘的性命怕是有点堪忧,如此就可惜了!谁知,他家主子非但没有发怒,还反问道:“当真?” 姜晴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她这个要求除了给双方台阶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方才听到重止的琴音时,有一些景象飞速从她的脑中划过,就像第一次看见那些壁画一样。 在两种不同目光的注视下,重止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才漫不经心的搭上琴弦,将方才那首曲子拨动起来。 姜晴细细的听着,认真的等待那熟悉景象的到来,可是这一次,却没有那种的感觉,姜晴有些消沉的低下了头。 重止弹完以后,当下站起身道了一句:“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姜晴蓦然抬起头,下意识问道:“准备什么?” “种地!”重止丢下两个字后,便转身负手离去,留下一脸懵的姜晴和洞悉一切的重七。 … 今年的杏花开的如火如荼,月前姜晴买了一些青酒回来泡杏花酿,杏花酿的做法很简单,将蔗糖和青酒以及处理好的杏花放作一处让它们相互融合,随后过滤装坛,再挖个深坑封藏,等月后便可以取出来喝了,融合时要注意卫生以及时间,免得酒精超标引起不适,封藏好的杏花酿埋的越久越好,越久味道便越香浓。 姜晴回家时从杏林挖了一坛出来,晚上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跟爷爷和姐姐以及大姐夫齐枫小酌了几杯,杏花酿的味道微甜,蔗糖祛除了青酒苦涩,有杏花的芳香让人忍不住多贪杯,但杏花酿的后劲很足,姜晴醉倒了,这一醉,便睡了三日有余。 三日后姜晴醒来,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坐在马车之中,她以为自己在做梦,马车在行驶,有轻微的晃动,让她重心不稳撞到了头,这一撞让她顿时又清醒了不少,也让她意识到并非是在梦中。 她起身掀开帘子,刺目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当眼前的景象清晰时,她看到了左侧一望无际湖泊,前方看不到头的车队,以及右侧正在赶车重七。 “姑娘醒了?来,先喝口水吧,你睡了好几天,定然是口渴了。”重七贴心的递上水囊。 姜晴没有接,而是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在这里?这又是去哪里?”明明,她在自家小院吃饭喝酒来着! 重七并没有回答姜晴的全部问题,而是把水囊塞在姜晴的手里,又递上一个装着点心的油纸包,随后才道:“……南境大荒!” 一梦三年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便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也让这天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嘈杂的大街上,有背着行囊的文人,有牵着马的墨客,有跪地乞讨的叫花,有搬弄杂耍的技者,有叫卖的商贩,还有站在门口吆喝的老鸨,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相比之下,阁楼之上的雅间便显得比较安静了,男子与女子隔着山水屏风对立而坐,身旁站着婢女与小厮,女子静静的坐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男子掩面咳嗽了一声,随后进入正题直截了当的问道:“三从四德会吗?贤良温柔会吗?” 女子轻轻摇头:“不会。” 男子眉头一皱,又问:“那会武功吗?会医术吗?” 女子还是摇头:“不会!” 男子眉头皱的更紧,不耐烦的问道:“那你会什么?” 女子下意识道:“种地……”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男子迅速起身,甩袖而去。 听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女子嘴里吐出了尚未说出口的三个字:“……和赚钱。” 画面一转,丫头端着食物进来,她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了床上睡觉的人,待她绕过屏风,却看到女子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懊恼的绞着手指。 女子长发未绾,随意的散落着,额头光洁饱满,嘴唇小巧精致,一双眼睛泛着晶莹的光泽,如暖阳照春水般映出的灼灼光辉,容颜清丽有之,脱俗有之,灵气有之。 “我方才梦见傅三婶逼着我相亲,对方嫌弃我什么都不会,甩袖走人了。”女子声音如山谷里的溪水,林子里的翠鸟,悦耳动听。 丫头将盛着食物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轻笑道:“那人忒没眼光!在灯灯眼里,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女子微微仰头,抬眼轻轻一笑,“就你嘴甜啊,还好我们走的快,不然还留在南境的话,大约如梦中一般,被三婶拖着去相亲,明明我还这么小,她却整日愁我嫁不出去!” 丫头掩唇嘻嘻一笑:“若姐姐真嫁出去了,有人该着急了。” “不许瞎说!”女子没什么杀伤力的瞪了丫头一眼,随后起身走到窗户边,倾身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有风吹来,女子的发丝轻轻荡起,俏丽的容颜下,她的目光一片柔和。 时隔五年,昔日的小女孩姜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姐姐,江州城可真热闹呀!”丫头趴在窗户上,兴致勃勃的道。 “是啊……”姜晴轻轻应声,转头看着她。 这个面容清秀的丫头名叫陈灯灯,是从别处逃难到南境的,姜晴救了她,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便跟在她的身边,做了她的婢女,姜晴却从未当她是什么婢女,这几年朝夕相处,早已经把她当做了家人。 她有一个妹妹,叫陈火火,还有一个弟弟,叫陈丁丁,姜晴还一度感慨,她们的父母到底是怎么跟灯杠上的,所有的孩子都跟这个字有关系。 关于这个,陈灯灯是这么跟姜晴解释的,算命先生说她五行缺火,于是便赐了这么一个名字,她娘跟他爹闹过,他爹为了不让她娘生气女儿名字奇特,便保证道:未来如果生了孩子,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叫火火,可是她娘却很争气的给她生了一个弟弟,因此,这个字的名字就全了。 言归正传,马车缓缓从街道上使过,姜晴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见百味阁人满为患,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姐姐,那里有一家糕点人好多也,一定很好吃,只是不知道跟我们南境的多味轩相比,那个更好吃一些。”灯灯吞了一下口水,目不转睛的望着。 姜晴摇了摇头,随后道:“那你便下去尝尝罢!” “好勒!”灯灯甜甜一笑,立马起身吩咐小厮将马车停下,她等的就是姜晴说这句话。 姜晴放下帘子,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直到她翻了小半有余,陈灯灯才匆匆回来。 她手里提着一堆糕点,小心翼翼的望了姜晴一眼,见自家姐姐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她才松了一口气,翻上马车打开糕点递上前,一脸讨好的道:“姐姐,快尝尝好不好吃?” 姜晴放下书,伸出白皙的素手拿了一块米糕,陈灯灯一脸希翼的望着她咬了一口,不自觉的吞了一下口水。 “真是一点都没变……”姜晴轻轻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示意她:“快吃吧。” 陈灯灯迫不及待的拿起糕点咬了一口,她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样子,含糊不清的道:“唔……好吃,跟我们南境多味轩里面糕点的味道很像呢!” 都是出自她之手,那是自然!姜晴轻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陈灯灯吩咐小厮赶车,小厮先是“驾”了一声接着又“吁”了一声,马车突然停下来,两人身体往前倾了倾,姜晴吩咐灯灯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灯灯放下糕点掀开车帘,见一位俊俏的少年正拦着马车,小厮高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多危险啊!” “抱歉!”少年抱拳施礼,随后指着灯灯道:“我找着这位姑娘。” “找我?”陈灯灯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见少年点头,她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方才听百味阁的姐姐说你买走了所有剩下的糕点,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这位姐姐能够转卖我一些。”少年直接道出来意。 姜晴从缝隙中看到了外面的少年,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这不是昔日那个贪吃的小公子郑从业吗,果然长大了还是一如既往。 “不行,我自己都不够呢!”陈灯灯嘟起了嘴。 郑从业欲在开口,姜晴这时却道:“灯灯,分他一些吧,不要耽搁时间了。” “好吧!”灯灯撇着嘴进了马车,既然姜晴说了,她再不舍也不能小气,于是很大方的分了郑从业一半,不情不愿给了他。 郑从业正准备掏钱,姜晴却吩咐了一句:“走吧。” 小厮重新打马,郑从业下意识让开身,车帘随着马车轻轻晃动,一张熟悉的侧颜在车里若隐若现,他冥思苦想,最终对上记忆中的容颜。 “是她!”他拍了一下脑门,面色随之一喜,转头见马车已经没了踪影,便懊恼的跺了一下脚。 重回故土 茶馆里熙熙攘攘坐着几桌客人,人并不多,也并不吵闹,因此中间那桌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 一人端着茶杯眉色飞舞的道:“要说现在的南境,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呐,昔日,那里可是一遍荒芜人烟,称之为蛮夷之地呀!后来,被我天朝收复,边境的小部落相继招了灾祸,纷纷逃难到南境大荒,因此哪里才有了人迹,之后天朝想打通南北贸易来往,派七皇子宋宸前去治理南境大荒,我天朝皇帝下了一道诏书,请神农氏族再次出山相助,后又有七皇子亲自登门,最终不负众望,请的神农氏族这帮能人异士随他共同去治理南境大荒,这才短短五年,昔日的南境大荒便成了一片富庶之地,不仅一跃成为了我北怀泱泱天朝首要的粮食产地,还是南北贸易的重要交接点。” 另一人感慨道:“是啊,谁能想到昔日的南境大荒,竟成了我朝边境之典范!七皇子宋宸,果然是上天给我国降下的福祉!” 又一人道:“还不止!逐渐淡出历史轨迹的神农氏族,才是上天遗留下来的福祉,只是可惜了,神农氏族还不知道能福泽万民多久,据说十几年前神农氏族便已归隐百年,现任族主,一片仁德之心,不忍百姓流离失所,路有冻死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才带领一干人出山……” “姐姐,有人再说我们南境呢!”陈灯灯附在姜晴的耳边小声说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姜晴放下茶杯,站起身时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 … 马车在村口停下,姜晴一行人下车徒步而行,铺着青石板的道路两旁长满了油菜花,有蜜蜂和蝴蝶萦绕,前方的人家升起了炊烟,青雾阵阵,小桥下的溪水清澈见底,游着几只欢快的鱼儿。 灯灯蹦蹦跳跳的走着,偶尔折下一根野花放在鼻前嗅一下,她停下脚步趴在石桥上,啧啧出声道:“姐姐的家乡好美呢!” 时隔多年,前世的记忆是那么的久远,而令人清晰记得的,是曾经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亲人,朋友,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望着波光粼粼的溪水,姜晴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继续行走,昔日的茅草屋顶已经换上了青瓦,泥壁变成了青砖,门前的土地成了平坦的地坝,枝叶繁茂的大树下,她时常看书打瞌睡的秋千椅却依旧静静的垂在那里,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变换了颜色。 灯灯小跑过去,兴致勃勃的坐在秋千椅上荡了起来,她欢快的笑着,正准备说话,腐朽的绳子却突然断掉,她摔地上哎哟一声。 姜晴摇了摇头,走过去将灯灯给扶了起来。 这时候,隔壁邻居家传来了一道惊愕的声音,“晴……晴晴姐姐?” 姜晴抬眼望去,见女孩穿着洗的褪色的衣裙,如墨的青丝用着一根布带绾在了脑后,女孩容颜秀丽,透着几分昔日的影子,正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姜晴微微一笑,“是小敏吧?” 小敏面色一喜,上前紧紧握住了姜晴的手,有些激动的道:“晴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姜晴拍了拍她的手,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带着几分小心的问了一句:“我爷爷和意姐姐呢?怎么不在家,他……你们这些年可都还好?” “我很好,娘亲也很好!阿意姐姐她们也很好,只是……”小敏不忍的别过脸小声说道:“只是姜爷爷有些不好,阿意姐姐和枫哥哥带着姜爷爷看病去了,已经走了一月有余。” 姜晴心募地的一沉,她急切的问:“爷爷怎么了?得的是什么病?” 小敏望着姜晴叹了一口气,道:“姜爷爷起先是时常不记得事情,但总是念叨着要去找姐姐你,有一次姜爷爷突然不见了人影,意姐姐和枫哥哥把姜爷爷找回来,说姜爷爷头部受了些伤,从哪以后便不大认得人了。” 姜晴脸色变得苍白,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无言。 … 亭台阁楼依水而建,古朴不失典雅,阁楼后面,是一片开的正艳的桃林,左侧面种着果木,右侧面栽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沿着凉亭的长廊可以直接走到水岸,两边杨柳依依,微风拂过,在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姜晴坐在水岸边的木板上,呆呆的望着水里的鱼儿,灯灯在旁边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然而,那丫头似是没察觉,还望着阁楼幽幽叹道:“姐姐,大哥哥对你可真好呢,前几年知道你要回来这里,便开始着手准备了这一处院子,比南境还要好呢,都是按着姐姐的喜好准备的,而且离姐姐你之前的家也很近很近呢。” 灯灯见自己说了半天姜晴都没有反应,于是她便转过了身,看到姜晴微微失神的样子,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随后轻轻扯了扯姜晴的衣袖,小声劝道:“姐姐,你莫要太过担心,只要一有消息,重七哥哥会立马通知我们的,灯灯也给大哥哥传了信,大哥哥收到后会立即从南境赶回来,给姐姐爷爷看病的。” 姜晴终于回过神来,轻轻一叹道:“怎么能不担心呢,只是目前除了等消息,似乎也别无他法,不过没关系,五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灯灯松了一口气,一脸讨好的给姜晴捶了捶肩,笑嘻嘻的道:“好姐姐,灯灯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姜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 “这是小敏那丫头拿过来的,你拿去吃,爷爷不喜欢吃甜的!” “不喜欢吃也要吃,孙女甜的吃多了会长虫牙的,爷爷你就代劳代劳吧哈哈……” “你个小丫头!” “晴晴丫头去哪里了?晴晴丫头呢?” 梦里,姜晴看着爷爷边念叨着这句话边往前走,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一处悬崖,姜晴想出声,可怎么都喊不出来,她亲眼看到爷爷摔了下去…… 梦醒,姜晴突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她的心才微微安定下来。 夜来幽梦忽还乡! 年少时的记忆,还有爷爷得样子,是那么的清晰,这些年,她从未忘记过! “姐姐!”灯灯哐的一下打开门,气喘吁吁的跑到姜晴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外面道:“回回回……回来了!回来了!姐姐的家人……回来了。” 姜晴脸色一变,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陈灯灯连忙捡起地上的鞋子追了出去。 物是人非 外面下着小雨,院子里,姜晴有些激动的看着打着伞的李意。 女子穿着一身浅色罗裙,长发绾了一个螺髻,直直的垂落在腰后,女子容颜柔美温婉,正红着眼睛望着站在雨中的人。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此时此刻,这句话最是应景。 姜晴上前两步抱住李意,轻轻的唤了一声:“意姐姐……” 李意却一把推开了她,看着少女的眼中的错愕,她的眼角流出了几滴泪,沉痛的别开脸,咬牙道:“五年了!” 姜晴张了张嘴,有雨水落下来打进她的嘴里,苦涩瞬间在口中蔓延,她看着李意转过头,哭着哽咽道:“整整五年了!你一声不响的消失,消失了整整五年!这五年你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 有泪从姜晴的眼角混合着雨水顺着她的脸庞划落,她浑身已经湿透,冰冷的雨水渗入皮肤,冷到了骨子里,她小声的道:“对不起……” “这五年……”李意丢掉伞,一步一步朝姜晴走近,她有些奔溃的按住了姜晴的肩膀,沉痛的道:“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整个江州城,我们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还有爷爷,你怎么忍心,你何其忍心!” 在李意手不自觉用力摇晃的情况下,姜晴退后了一步,她不停摇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李意突然抱住了她,紧紧的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硬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晴的心脏像是被紧紧勒住了,难受的疼了起来,她反手抱着李意,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若有一种可能,我都不想要离开你们……” 屋檐下站着的陈灯灯连忙跑过去捡起李意丢掉的伞,撑在二人的头上,红着眼睛看着相拥的姐妹二人。 李意松开了姜晴,捧着妹妹的脸细细的看着,眉眼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她点着头有些难过的道:“姐姐的晴晴长大了,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姜晴咬着下唇点了一下头。 注意到姜晴浑身湿透,李意连忙抓起她的手放在唇前哈了一口气,边揉着边心疼的道:“好了好了,日后咱们慢慢说,快进屋去换身衣服,随我去看爷爷吧。” 姜晴轻顺从的应声,“好。” 没有血缘,却剩似血缘,不是亲生,却剩似亲生!说的便是这姐妹二人,即便心里再气、再怨,在看到人的那一刻,都消失于无形。 陈灯灯贴心的准备了热水,姜茶以及干净的衣物,待姐妹二人收起好后,她拿了两把油纸伞出来,姜晴跟李意共用一把,她一个人一把。 院子外面,齐枫打着伞站在马车边,这几年,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昔日眉宇间的郁气化作了沉稳的内敛,见到姜晴时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姜晴乖巧的唤了一声:“大姐夫!” 齐枫笑了一下,随后掀开车帘,把伞往前倾了些,示意她们上去,待四人进了马车后,披着蓑衣的小厮打马掉头离开了依水阁。 姜爷爷由齐枫的两个属下,曾经打劫过姜晴和叶辞的那两个强盗,瘦子和胖子陪着,他们一个手里拿着拨浪鼓和一个酷似姜晴的布娃娃,一个一手端着食物,一手用筷子夹着喂给姜爷爷。 无论胖子怎么哄,姜爷爷都只是把头偏向一边,像个孩子一般故作生气的说:“不吃不吃不吃!” 两人立即挪到姜爷爷的面前,一脸讨好的笑着,胖子将布娃娃在老人家的面前晃了晃,将脑袋藏在娃娃后面,压着嗓子学着女声道:“爷爷,您就吃一口,就吃一口好不好啊?” 姜爷爷有些动容,浑浊的双眼盯着布娃娃发起了愣,胖子趁机将食物送到姜爷爷的嘴边,姜爷爷下意识张了嘴,呆滞望着布娃娃机械的嚼着,嘴里还不停溢出破碎的话语:“……爷……爷吃……乖……丫头……” 看到这一幕,姜晴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压抑不住的叫出了声:“爷爷!” 胖子和瘦子转过头,见到姜晴时微微有些愣神,他们对视了一眼,齐齐想到了当年的事。 姜爷爷这时也转过了头,看到门口的人,老人家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噌的一下起身,朝门口走去。 泪水模糊了姜晴的视线,姜晴胡乱擦了一把,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却见爷爷直接掠过她,她下意识转头,看见姜爷爷拉起了李意的手,欣喜的道:“晴晴丫头啊,你回来啦?” “你公孙伯伯今天有没有罚你啊?” “饿了吧,快些来,吃饭饭昂!” 姜晴张着嘴巴,错愕看着爷爷拉着李意坐在了桌前,把盘子都推到了李意的面前,催促道:“快吃快吃……” 李意望了一眼姜晴,见她这幅模样,她的目光有些不忍的神色,她转过头,把碗筷推到姜爷爷的面前,轻声道:“爷爷吃……” 姜爷爷端起碗,拿起筷子,见姜晴还站在哪里,老人家用拿着筷子的那只手对她招了招,笑呵呵的道:“意丫头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吃饭……” 接着,姜爷爷又对姜晴身后的陈灯灯笑呵呵的道:“白芷丫头也来了?臭小子也来了?来来来,快过来坐,一起吃一起吃!” 姜晴抹了眼泪,对灯灯颔首,随后走到爷爷的身边坐下,陈灯灯和齐枫也坐了下来。 姜爷爷先是给齐枫夹了一堆菜,“小丫头这几天麻烦你了,多吃些多吃些!” 夹完后,老人家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门外,“你怎么没把阿辞小子带来?” 齐枫温和的回了一句:“您老人家忘了?他去挖药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齐枫从姜爷爷的口中听到的点点滴滴,这些都是姜爷爷自己说出来的,久而久之,李意和齐枫便能照着姜爷爷说的话回应老人家几句。 “哦哦哦!”姜爷爷点点头,随后收回视线又给李意夹了一堆菜,笑呵呵看着李意道:“晴晴丫头吃,吃……” 姜晴看着李意碟子里都是她爱吃的菜时,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别开脸,用衣袖擦了擦。 陈灯灯看到自家小姐眼睛哭的通红,心里难过极了。 陪着老人家吃完一顿饭,姜晴心里沉重极了,也愧疚极了。 爷爷生病是因为她,意姐姐把爷爷当成一种责任,然而这本跟她没有关系,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她欠爷爷和姐姐的太多太多了。 造化弄人 老人家睡下后,姐妹二人坐在屋檐下说话,李意握着姜晴的手,往屋里面望了一眼,随后问:“晴晴,你方才给爷爷把脉,爷爷如何了?我跟齐枫去章州并没有见到那位名医鬼先生。” 姜晴摇了摇头,有些难过的道:“很不好,爷爷脑中多处经脉堵塞,脉象混乱的很,我目前没有办法,只能等一位朋友来。” 李意边回忆边道:“爷爷有一次走丢,摔伤了脑袋,从那以后,便不怎么认得人了。” “我知道……”姜晴深呼了一口气,忍着泪意,轻声说:“回来时我见到小敏了,小敏同我说过,都是因为我。” 李意拍了拍她的手,眉眼温柔的望着姜晴的侧颜,劝慰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慢慢也会不好,并不是你的错,如今你回来便好了,爷爷总会认出你来的。” 姜晴吸了一下鼻子,郑重的道:“我一定要让爷爷好起来!” 李意点了点头,替姜晴擦掉了脸上的泪珠,随后将头靠在姜晴的肩上,轻声问道:“晴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姜晴下意识握紧了姐姐温暖的手,她抬头望着滴着水屋檐,神色满是忧伤。 渐渐地,她的思绪飘回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一醉三日,一别五年! 那日醒来后,姜晴发现自己随着车队走了已经好远,便问身旁的重七是去哪里,重七回答她的是:南境大荒! 结合那段日子发生的事,那位尊主的举动以及说的话,还有从重七的口中听到的话以及他的一些举动,还有上次在茶馆里听到的消息,让她联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她冷静的跟重七说:“带我去见尊主吧,我想我明白了,你们是培育了一批治理南境大荒的人,我便是其中之一,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可以更直接一些,我能做到你们想让我做的事,但是我能做的远不止如此,所以我有一个条件,麻烦你带我去见你们尊主吧,我亲自跟他说!” 于是,姜晴便被重七带到了重止的马车里,她和重止谈条件,打了一个对赌,赌五年之间把南境大荒变成一片繁荣富庶之地! 南境大荒这年来开荒地建良田,兴修水利,搭桥铺路,发展农业,商业,开设学堂,学习不同种族的语言和知识,打通了南境以南之外的大秦国与北怀天朝之间的贸易往来,大秦国需要北怀的粮食,丝绸,布匹,牲畜,药材等,而北怀则是需要大秦的矿石,兵器,食盐,各种瓜果以及其他农作物等!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姜晴利用自己脑中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在幕后参与,最终她赢了赌约,重止给了她解药,放她回家,恢复了自由之身。 这五年来,她与南境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可心中却随时记得要回家与自己的亲人团聚,然后再把她们接到南境去生活,可在流逝的岁月里,故乡却已物是人非! 姜晴把误闯入神农墓穴,遇到神农氏后人,被他选中为治理南境大荒的培养人之一,随后完成任务,被带去了南境大荒给李意细细说了一遍。 李意听完久久不语,最后轻轻一叹,“原来是造化弄人!” 有东西摔在地上,发出了声响,姜晴和李意抬头望去,见一位少年打着伞,正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们。 方才掉在地上的,是少年的书箱。 少年粉面朱唇,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充满了书卷气息,他一步一步朝屋檐走去,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姐姐……” 姜晴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少年,有些欣慰的道:“乐乐都长这么大了呢!” 杨乐眼眶一红,丢掉伞上前一步握住了姜晴的手,微微垂着头看着姜晴,用嘶哑的声音轻轻的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姐姐会回来的!” 姜晴吸了意鼻子,忍着泪意,拍拍杨乐的手道:“你可莫要再让我在哭了,我五年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 乐乐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笑,温和的说道:“是要高兴才是!” “乐乐如今很出息,已经过了会试,就等殿试了,以乐乐的能力,给咱们家考个头甲子回来,定是可以的!”李意这时在一旁道,语气里带着欣慰的笑意。 “唔……那可真出息了!”姜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点点头,笑着对李意道:“以前总是担心他长不高,看来是我多虑了。” 杨乐红着脸别过了头,李意这时正准备说什么,却见一人打着伞跑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的道:“杨兄你跑的可真是快,我追都追不上你!” 杨乐连忙松开了姜晴的手,转身看着来人,是郑从业,见姜晴也站在哪里,他目光瞬间一亮,欣喜的道:“我果然没看错,那天真是小姐姐你!” 姜晴轻点了一下头,“业儿小公子。” 原本冷清的小院,一下变的热闹起来,李意提议包饺子,说正好姜爷爷喜欢吃,于是大家便帮着她包饺子。 齐枫来了以后,姜晴带着陈灯灯识趣的退了出去。 郑从业正陪着已经睡醒的姜爷爷下象棋,姜爷爷虽然不记得事不认得人,但是依旧喜欢下棋,而且还很厉害。 郑丛业下不过姜爷爷,就要杨乐来,杨乐下赢了姜爷爷,姜爷爷拉着姜晴坐下来,不服气的道:“白芷丫头,你来跟这臭小子下!” 姜晴笑着点点头,保证道:“爷爷,你放心,我肯定替你下赢他。” 姜爷爷乐呵呵的眯起了眼睛。 杨乐已经摆好棋,姜晴不客气的先走了一个卒,杨乐则是飞了一个相,姜晴动了一个炮,杨乐推了中间卒,姜晴捡起一个马放在卒下,杨乐正准备动棋,姜爷爷突然把马移向了旁边,还念叨着:“这丫头,都说了马走斜马走斜,还总是放错!” 姜晴动作一顿,偏过头欣喜的道:“爷爷,您认出孙女来了吗?” 谁知姜爷爷头也不抬,中指点着马指点道:“看到没有,马要在这边!” 姜晴心里一阵失落,低下点头道:“知道了爷爷。” 杨乐叹了一口气,随后心不在焉的动了一步棋,姜爷爷猛的拿起炮吃了杨乐一个子,高兴的道:“可不许悔棋!” 杨乐错愕的张了张嘴巴,随后扶额略显懊恼的道:“不悔就不悔!” 姜晴把车推上去,杨乐看了全局后敛住心神,变得认真起来。 最终,杨乐还是没有下过姜晴,姜晴剩了,姜爷爷呵呵笑了起来。 “饺子来咯!”李意和齐枫各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众人齐齐起身,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吃饺子,欢声笑语从屋子飘出,连月亮都弯了一个弧度。 往事已矣 次日,天空放晴。 章州名医被重七带了回来,名医是一位花甲老人,人称鬼先生,是江州一代的圣手,齐枫跟李意找就是他,只是去的时候听说鬼先生离家了,没想到能被姜晴给请回来。 姜爷爷靠在床头上,一脸不耐烦的瞧着鬼先生,像个不开心的孩童。 姜晴等人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鬼先生捏着胡须,眯着眼睛给姜爷爷诊脉,须臾,鬼先生松开手,将脉枕收回放进箱子里交给小童,起身时对姜晴说了一句:“可随老夫出来一趟。” 李意随着姜晴出去后,姜爷爷故作不悦的对陈灯灯唠叨:“都说了我老头子没事没事,这丫头,又瞎花钱!请些没用的庸医回来,也不知道那丫头把钱给乐小子阿婆还没还,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哦!” 陈灯灯听姜晴说过白芷,因此知道姜爷爷认错了人,于是便顺着老人家的话道:“爷爷,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鬼先生医术很好的,姐姐们也是为了您好呀。” “咦?”姜爷爷抓住陈灯灯的重点,迷惑的问道:“老头子我怎么记得芷丫头你比那个小丫头大呢?难道是我记错了?” 陈灯灯连忙纠正道:“不不,爷爷是我错了,是妹妹们!” 杨乐在一旁无奈的看着。 鬼先生开了一副调理身体的方子交给姜晴,随后方才解释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老夫也不敢轻易下手施针,这副方子先连续用上十天,将身体调理好,其他的,且再看吧!” 姜晴把方子握在了手里,带着希翼的目光看着鬼先生,轻声问道:“我爷爷这病,可还能恢复吗?” “实不相瞒,老夫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鬼先生一脸遗憾,想到什么,他笑呵呵的道:“不过老夫有幸结识了一位神医,年纪轻轻便医术卓绝,是老夫不能比拟的,他定然有十足的把握。” 李意目光一亮,上前问道:“先生可有把握联系到这位神医?” 鬼先生摸着胡须点点头,“老夫且试一试。” 姜晴施了一礼,感激道:“如此,便多谢先生了!” 李意也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能不能得神医相助,还是要看缘分呐。”鬼先生摆摆手,随后唤来小童,准备离去。 姜晴对侯在一旁的重七道:“送鬼先生回去吧!” 重七拱手应声,从去南境开始,重七便不是重卫,而是姜晴的随身护卫。 … 李意搬了一个大箱子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又拿起帕子擦了擦,方才进屋把姜晴给拉了出来。 姜晴坐下后,李意将箱子打开,“这都是你留下来的东西,看看可有少什么,那日暴雨淋垮了屋子,这是后来从土里掏出来的,幸好都放在柜子里,并没有损坏!” 当日重七带走她,只拿了那两本经书,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在,只是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和银票? 姜晴诧异的看向了李意,“这是?” 李意解释道:“你消失后,这些银子便放在窗口的木桌上,我曾以为,是你留下来的,可得知你是被带走的,再看你这不知情的模样,那大约是带走你的那个人留下的。不仅如此,还来了一个小厮,说是替你来照顾爷爷的,被爷爷赶走了!再知道你找不回来后,我气你放下这些银子丢下我们,所以这些年来,我一分都没有动!还有这些银票,是郑家每月送过来的,五年来从未断过!” 原来昔日她问起重止她的家人时,重止说的自有安排竟然是这个意思。 这箱子里的东西没有一丝灰尘,可见有人随时收拾,姜晴侧身握紧李意的双手,愧疚的道:“意姐姐,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李意摇头,满不在意的笑笑,“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莫要说这些空话了,照顾爷爷,我也是应该的,再说还有你大姐夫,我委实谈不上辛苦!况且,你也是不得已,好晴晴,且莫要自责了。” 姜晴点点头,李意学着她当年的样子做了一个鬼脸,姜晴破涕为笑。 李意揉了揉姜晴的脑袋,随后起身道:“我去看看爷爷的药熬的如何了。” 李意走后,姜晴拿起一块玉佩看了起来,这是公孙决临走时送给她的礼物,还有叶辞留下的笛子,那枚吊坠,她随时戴在了身上,看着这些东西,关于少年时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箱子里有熟悉的信封,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姜晴一一拿起来看,一共有十封信,前五封,写着:吾与叶辞都安好,后五封,写着生辰快乐。 字迹一样,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是公孙决传回来的,这些她没见过的木偶、簪子、发钗、琉璃瓶、书画,以及贵重的药材应该都是公孙决带回来的礼物。 木偶一共有三个,年少时古灵精怪的她,一脸骄傲的叶辞,还有张牙舞爪的公孙决,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姜晴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顿时升起一片暖意。 原来,这五年来,还有人记得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正惆怅时,一抹血红吸引了姜晴的视线,她拿出押在箱子底的血色镯子,发现这只镯子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流淌,她拿起对着天空看着,刺目的光线让她微微眯了眯眼,一抹熟悉的景象从她的眼前闪过,她眨了眨眼,再去看时,只见镯子散发着诡异的光泽,里面有一丝深色气流围绕着镯子在流淌。 这是神农氏的东西,石棺主人的遗物,无论是以前还是此刻,异样的亲近感都让姜晴觉得无比奇怪,她戴在左手腕上,随后对着天空,去捕捉方才那抹熟悉的感觉,可是却再也没有! 就像第一次见到的壁画,重止的琴音,都是一闪而逝,唯有她去南境时见到重止那枚血色玉佩后做的一个梦,那个让她感觉熟悉的梦,她记得很清楚。 姜晴收回手,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再去取镯子时,发现怎么取都取不下来。 似乎是有利物划伤她的手腕,姜晴低头去看,却见脉搏的地方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伤口上溢出点点血痕。 姜晴皱起眉,细细去看镯子,发现镯子光滑平整,便觉得是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 既然取不下来,姜晴便放弃了,她将所有东西重新装进了箱子,然而她的衣袖里却闪过一抹血红的光芒,她没有注意到,镯子里的气流随着光芒瞬间消失了。 久别重逢 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位于桃林之中的木屋里,男子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蜷缩在角落之中,美丽的女子一脸焦急的踏进屋,四处搜寻了一下,随后大步朝角落走去。 “轻行?你怎么样?对不起,说好要陪着你一起的,还是晚了一步!”女子蹲下来握住男子的手,温柔的说着话,语气里皆是唏嘘。 名叫轻行的男子蓦然抬起头,他的目光一片血红,冒着水珠的额头上头有紧绷的青筋,俊美的容颜皆是痛苦,他似乎是隐忍不住,猛的抓起女子的手,一口咬在了她的血管处,用强大的毅力控制住了咬合的力度,隐忍的吸取着女子的血液。 女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握着男子的手却越来越紧……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轻行终于松开了女子的手,他抬头望着女子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泛着有一种诡异的美。 他伸手擦去了女子眼角的泪,目光满是疼惜与自责,他把美丽的女子搂进怀里,一声又一声的呓道:“青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画面一转,青青从树上掉了下来,轻行飞过去接住了她,满天桃花飞舞,周围的景色旋转旋转旋转……只剩下了青青欢快的笑声。 两种不同的画面相互交织穿插,欢快的笑声与自责的呓语如同魔咒一般,将姜晴从梦中唤醒,桃花树下,抱着酒壶的姜晴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的望着翻飞的花瓣。 梦境已经忘了一大半,姜晴却清楚意识到自己又梦到了在南境时经常会梦到的场景,那漫天飞舞的桃花,那名叫轻行的男子…… 桃花的芳香伴随着阵阵清风拂过鼻尖,姜晴扔掉酒壶起身,粉色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纷纷掉落,她沿着桃林向深处走去。 与桃林相连的是一片杏林,白如的雪的杏花开的正艳,与桃林交织了一副冬去春来的画面,两种花香融合,沁人心脾! 姜晴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往前走,穿过层层杏林,最终找到了那一颗刻着酒坛图案的杏树,时隔多年,杏树已经长的很高很高,原本在树底的图案,现在也要抬头才能看到。 姜晴拾起一根树干,蹲在树底下开始挖泥土,树干不比锄头,只能一点点的撬动,废了很久的时间,才看到埋在土里的酒坛,姜晴丢掉树干,正准备去取,却听见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望去。 只见杏花树下,站着一位白衣公子,公子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如墨的青丝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束在脑后,有几缕发丝随着发带垂落在公子的手臂上,公子的素手持着一把玉笛,敛着灼灼光泽的桃花眼在看到姜晴的面容时,瞬间涌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情。 四目相对,昔日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那一年,他和她在山涧相遇,也曾这样惊艳的对望过,时隔多年,二人再次重逢,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入心头,除了静静地看着,还是看着。 半响,姜晴缓缓起身,手抵着下巴,出声感叹:“唔,神医谷风水果然好,竟把你养的这般温润如玉,绝代风华。” 公子敛住心神,低头轻笑了一声,“是吧?” “果然还跟以前一样拽!”姜晴轻轻一叹,随后微笑着道:“好久不见,叶辞哥哥。” “稍等……”叶辞拿起笛子对着姜晴做了一个止步的动作,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掐了一下自己的俊颜,又轻轻吐了一口气,方才闭着眼睛慢慢转过去。 姜晴静静的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眼里有着一抹好笑的神情。 叶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女子还站在那里时,他连呼吸都停顿了! 不是做梦,也没有消失,面容是那么的清晰,她,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的眼前。 “要不是你手里的笛子,我可真不敢认你呢!”姜晴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却见叶辞几个大步朝她走来,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清冽的药草香气,听着他急切的心跳,在她感觉呼吸困难时,却听见他沙哑着嗓子低低的说:“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姜晴心头一怔,觉得鼻尖有些泛酸,她挣开了叶辞的怀抱,别过脸刻意压抑着声音道:“我怎么记得,某人好像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叶辞却将她重新圈外怀里,十分珍惜的抱着,闭着眼睛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清香里夹杂着酒香,熏的他有些醉,他温声说道:“那时你我还不熟!” “哦?”姜晴诧异了一下,随后好笑着道:“看来长大了,脸皮也厚了呢!” “嗯,跟你差不了多少……” 叶辞轻笑着道:“毕竟,你的胆子也大了呢!” 姜晴侧过身,抬头望着叶辞俊美的容颜,笑嘻嘻的道:“适才我喝了些酒,都说酒壮怂人胆,大约是因为这个!” 叶辞低头嗅了一下,随后松开圈住姜晴的手,用玉笛抵着鼻子,故作嫌弃道:“果然一身酒味!” 姜晴挑眉看他,“那你还要不要喝呢?” “自然是要!”叶辞将笛子别在腰间,朝姜晴方才挖的泥坑走去,边走边感叹道:“我可是等了整整五年!” 姜晴转头见叶辞捡起了她丢掉的树干,正一点一点撬着酒坛,便连忙走过去帮他的忙,在二人配合下,很快就把一坛酒给取了出来。 姜晴把它放在了一边,拍了拍手脆声道:“在挖一坛出来!” 原本要丢掉树干起身的叶辞又重新去刨土,姜晴的手上已经满是泥,叶辞挖一点,她就捧一点出来,叶辞的手还是干干净净。 姜晴孩子气的将泥土往他手上糊了一些,这才心满意足的道:“这样才对嘛!” “要不要往这里也来一点?”叶辞停下手里的动作,将俊颜凑近姜晴,他是笑着的,但是目光却有些危险。 杏花佳酿 姜晴深呼一口气,随即一巴掌糊在他的俊颜上,嘻笑道:“别以为我不敢!” 叶辞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泥痕,他不可忍受的闭上了眼睛。 每次看到他这个表情,姜晴就莫名的心虚,她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些。 叶辞扔掉手里的树干,睁开眼睛突然扑过去,姜晴吓得坐在了地上。 叶辞双手撑在姜晴的两侧,看着姜晴略显惊恐的样子,满意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怕?” 姜晴别过头,嘴硬道:“我才不怕,你起开!” 叶辞轻轻的笑出了声,姜晴转头诧异的看着他,看着他一点点凑近,她本能的往后仰去,心脏的跳动开始紊乱。 叶辞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住,继续向她凑近,在她睁大眼睛时与她的侧颜错开,他轻声笑,随后吹掉了她肩头的花瓣,贴在她的耳边带着几分揶揄的道:“不是说不怕吗?” 耳尖传来一阵酥麻,姜晴身子轻颤了一下,她一把推开叶辞,涨红着脸丢了一句:你自己挖去吧!随后起身抱起酒坛落荒而逃。 一直走在水边,洗了手,洗了脸,她脸上的潮红方才褪去。 叶辞这时抱着酒坛走了过来,姜晴并不理他,径自坐到草地上打开了酒坛。 杏花的芳香侵入鼻息,她吸了一口气,随后抱着坛子喝了一口,香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叹息。 叶辞坐在了姜晴的旁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姜晴,故意打趣:“有些人知道害羞了呢!” “有些人?谁呀?”姜晴装傻的四处看了一下。 叶辞敲了一下她的头,随后起身朝水边走去,姜晴嘟嚷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楚,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便也没问,洗了手脸后,他又坐回了姜晴的身边,打开了那一坛他等了五年的酒。 是杏花和岁月的气息,叶辞喝了一口,感觉世上没有比这个更好喝的酒了,他轻轻叹息了一下。 “是不是很好喝?”姜晴突然问,叶辞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了下头,姜晴并没有看见,她满不在意的又喝了一口,便听见叶辞问她:“何时回来的?” “几日前!”姜晴看向他,“你呢?” 叶辞喝了一口酒,望着平静的水面,低声道:“两年前杏花盛开的时节……” 姜晴诧异的看向了叶辞,见他的目光是出奇的复杂,便刻意别开了头,岔开话题道:“白芷姐姐,也与你一起回来了吗?” 叶辞有些意外的问:“你知道了?” “你说的是白芷姐姐去找你,还是白芷姐姐喜欢你?”姜晴有些醉意,话便多了起来,“白芷姐姐去找你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而白芷姐姐喜欢你,则是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了!” “哦?”叶辞有些诧异,他将视线放在了她的侧颜上,目光带着几分揶揄的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不知道你那白芷姐姐,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呢?” “你说什么?”姜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叶辞。 … 鬼先生身边的小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告诉李意那位神医联系到了,不日便会来姜家给爷爷瞧病,李意心中欣喜,连忙去依水阁找姜晴,欲把此事告诉她。 陈灯灯说姜晴去了桃林,还没有回来,二人正准备去寻她,却见昏迷不醒的姜晴被一位颜如玉的公子抱着,从开着各种鲜花的小径走来。 陈灯灯连忙迎了上去,有些慌张的问道:“姐姐她怎么了?” 叶辞看了一眼怀里如昔日一般乖巧的睡颜,温柔的轻笑着道:“喝多了!” 这样的笑,大约没有几人能扛的住,陈灯灯望着叶辞呆住了。 李意摇了摇头,上前对叶辞伸出了手,略显疏离的道:“将她给我吧,多谢公子了。” “不必!”叶辞收回笑意带了一丝客气的道:“前面带路即可!” 李意用看登徒子的目光看叶辞,手并未收回。 陈灯灯这时回了神,连忙道:“公子请随我来。” 叶辞一路跟着陈灯灯到姜晴的闺房,叶辞将她放在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 李意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陈灯灯以为她在责怪姜晴,于是连忙解释道:“姐姐近日夜里总是失眠,酒便喝的多了一些,姐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比谁都紧张爷爷,意姐姐,你可莫要怪姐姐醉酒了。” 李意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摇头,“并没有,我怎么会责怪于她呢,这些年来爷爷待我如她一般,是我应该担心她责怪我抢了爷爷才是!” “意姐姐莫要担心,姐姐定然不会责怪你的,只会感激你。”陈灯灯一脸坚定的道,眼角余光瞄到叶辞朝她们俩看过来时,她呼吸瞬间一窒。 叶辞看着李意,客气而又疏离的道:“让她好好休息吧,我随你去看姜爷爷。” “莫非……”李意诧异的猜测道:“你便是鬼先生说的那位神医吗?” “神医不敢当!”叶辞丢下这句话,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 姜晴醒来时,已经日落西山,听陈灯灯叙述完,她懊恼的捶了一下床板,立即起身朝门外走去。 此时,叶辞正在陪姜爷爷下象棋,叶辞改动了鬼先生的药方,又给姜爷爷施了针,姜爷爷的精神很好。 姜晴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公子笑意盈盈望着爷爷,爷爷则是愁眉苦脸的盯着棋盘做思考状。 听到动静,两人纷纷转头,看到姜晴,姜爷爷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立即对姜晴招了招手,欣喜的道:“白芷丫头快过来,快帮爷爷看看这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才好!” 姜晴笑着走了过去,坐在姜爷爷的身边,姜爷爷苦着脸道:“若是动车,那么叶辞小子定会吃我的马,若是动炮,那叶辞小子定会吃我的车,若是动了车前马,那这小子定是会将我的军!” 姜晴心里疑惑爷爷到底是怎么把叶辞认出来的,表面却望着棋盘分析道:“爷爷,他实则是要用炮要吃了你的车下来将你的军,所以咱们何不动车前马,让他吃了你的阵前马,你在吃他的炮呢?这样他既将不了你的军,还会反受您牵制,他逃了你的马前车,您就可以下去将他的军了!” “对呀!”姜爷爷瞬间醍醐灌顶,立马弃驹保帅。 又见故人 叶辞轻哼一声,并没有吃姜爷爷的阵前马,而是出车保住了自己的炮,姜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拿起炮打了他的御前马将了他一军,叶辞撤了一个相回来,姜晴笑得更得意,立即拿另一个炮吃了他的中心卒,正好双将! 叶辞不敢置信的望着棋盘,反应过来后他扬声道:“你耍炸!” 姜晴拿着一个棋子在手里把玩,笑嘻嘻的道:“这叫兵不厌诈!” “好了好了,叶辞小子也陪了我老头子半天了,我老头子也有些乏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自个玩去吧!”姜爷爷挥手赶人,很是宝贝将他的棋给收了起来。 姜晴跟叶辞走了出来,叶辞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姜晴,姜晴疑惑的看着他,叶辞眉梢一扬道:“不是说你近日失眠吗?” 姜晴笑了,她接过瓷瓶道:“多谢!” “你我……”叶辞低下头,不必这么客气……这几个字压在心头,他负手看着前方,话锋一转道:“要不要随我上山去看看阿布?” 姜晴摇了摇头,“改日吧!” “走了!”叶辞迈开布子,甚是潇洒的走了。 姜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月影下,那一抹白越来越朦胧,所有人都问她这五年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唯独叶辞没有问。 待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姐姐李意温婉的面容近在眼前,姜晴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姐姐,爷爷睡下了!你快去休息吧!” 李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影的小径,转头疑惑的问道:“你与那神医?” “还记得少时我总是去山上跟一位神医伯伯学习药理吗?他便是那位伯伯的弟子,名曰叶辞。”姜晴解释。 李意瞬间了然,浅笑道:“原来如此!昔日白芷心仪的,竟是他!说起来,你大姐夫的弱疾也是他治好的,他总是跟我提起,只是我一直无缘见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堪当的神医二字!” “唔……”姜晴伸手掩着唇,轻声嘟嚷道:“看来神医谷果然养人!” “晴晴,你说的什么?”李意没有听清,便问了一句。 “哦,没事!”姜晴摇摇头,随后挽着李意的胳膊问道:“白芷姐姐她嫁给了谁?” “她呀……”李意掩唇笑出了声,随后拉着姜晴在屋檐下坐着,兴致勃勃的讲述起了白芷的事情。 … 次日,阳光明媚! 衙门无事,知县夫人心血来潮要去看她的好姐妹兼小姑子,便叫了自家大人陪她一起。 知县夫人如今怀胎九月之多,行动起来并不方便,但是知县夫人闲不住,硬要出门。 知县大人很无奈,便叫人准备了一顶轿子,把里面布置的软软和和,叫了几个沉稳的大汉抬着,自己则是骑着一匹马随着自家夫人出了门。 轿子在姜家门口停下,李意正在院子里绣未完成的小孩肚兜,瞧见来人,她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了上去。 知县大人扶着自家夫人下轿,知县夫人挥开自家相公的手,几个大步走上前,边走边笑着道:“多日不见,我可想死你了,回来了也不晓得来看看我!” 李意扶住了她,埋怨道:“你可慢些着罢,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小心,别伤着我侄儿!” “晴晴妹妹……”这时,二人听见知县大人传来了一道讶异的声音。 知县夫人闻声转头看去,惊的立马瞪大了眼睛,抬起手不敢置信的指着来人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们?他他他……他?晴……晴晴?” … 姜晴过来看爷爷,在半路上看到叼着一根青草斜斜的靠在树干的叶辞,便立马惊奇的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叶辞将青草丢掉,拿起药箱随意的甩在肩后,迈开步子径自往前走去。 姜晴小跑上去追上他,与叶辞保持着平行的步伐,出声问道:“昨日忘了问你了,爷爷的病何时才能恢复如初,将我认出来?” 叶辞嘴角一勾,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的道:“你倒是相信我!” 姜晴上前几步,转过身倒退着走,上下打量了叶辞一眼,随后道:“你现在不是神医吗?我为何不信?” 叶辞瞅了她一眼,勾起嘴角道:“神医那是我师父!不过你既然如此信我,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失望才是,最多一个月!” 姜晴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叶辞的身上,看不到后面的路,她脚踩到了一个光滑石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惊的叫了一声:“啊!” “小心!”叶辞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揽住姜晴的腰,将她稳稳的搂在了怀里。 姜晴下意识抓住了叶辞的胳膊,半仰着身子,定定的望着叶辞低垂的俊颜。 注意二人的姿势有些不妥,叶辞脸顿时一红,他把姜晴扶正,让她站好,松开手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走路都不好好走!” 看着叶辞有些急切的步伐,姜晴觉得有些好笑,无论是少年时,还是已经成为了翩翩公子,他还是一如既往容易脸红害羞! 二人一路在无言,叶辞走的比较快,姜晴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在小径上看到院子门口的人群。 昨天李意已经告诉了姜晴白芷嫁给了李瑜,也就是李意的堂兄,如今的知县大人,她也成为了知县夫人。 看着挺着大肚子被李意扶着正一脸惊讶指着她的白芷,姜晴撇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叶辞,随后大步上前,笑着道:“白芷姐姐,二哥,好久不见!” 白芷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同是一脸惊讶的相公李瑜,又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姜晴和在她身后神色淡淡的叶辞,白芷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呆呆的呢喃了一句:“我莫不是眼花了吧?” 李意噗嗤一笑,摇头解释道:“并没有,是晴晴跟叶神医!她几日前就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姜晴已经走到了白芷的面前,她伸手揉了揉白芷的肚子,一脸惊奇的道:“几个月了?” 惊生落地 白芷还在风中凌乱,回过神的李瑜这时上前,站在白芷的旁边,一脸温和的笑着道:“九个多月了。” 白芷忽的面色一变,猛的退后了一步,她抓紧李瑜的手,痛苦的道:“我我我肚子疼!” “啊?” 几道惊呼同时发出,姜晴眼底闪过一抹慌张,连忙握住了白芷的手以免她摔倒,李意和李瑜齐齐一惊,也连忙扶住了白芷。 白芷脸色发白,似乎是极其难受,叶辞这时已经走了过来,了然道:“她要生了,快进屋去。”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姜晴连忙催促李瑜道:“二哥,快赶紧把白芷姐姐抱进屋去!” 李瑜把痛的说不出来话的白芷抱了起来,急步朝屋里去,李意和姜晴跟了进去,叶辞却一把拉住了姜晴,冷静的吩咐道:“快去准备热水、剪刀和蜡烛!” “好!”姜晴朝屋子屋里跑去,叶辞来到白芷生产的房间外面,让里面的人将窗户打开,他背对着窗户吩咐道:“尽量放松,不要害怕,听说我,慢慢吸气……” 白芷痛的叫了起来,李意已经替白芷褪去了下半身的衣服,李瑜还站在一旁,着急的望着自家娘子。 “出……去!你……出去!”白芷咬牙吐出了这几个字,她望着头上的房梁,一边呼吸一边痛苦道:“李瑜……王八……蛋!快出……出去!” 李意连忙道:“二哥哥,你就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李瑜万般不情愿走了出去,一步三回头,目光满是担忧。 姜晴这时端着热水拿着剪刀和蜡烛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又折回来关上了门,是白芷吩咐的。 李瑜整个人贴在门框上,紧张的看着,另一边的窗户外,叶辞井然有序的吩咐里面的姐妹二人。 没过多久,屋子里面便传出了孩子的啼哭声,叶辞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又吩咐姜晴把剪刀消毒剪掉脐带,把孩子倒着提起来拍两下脚底。 听到孩子哇哇大哭,李瑜兴奋的笑了起来,他努力朝里面看,可就是看不到,把他的脸挤的都快变形了。 李意这时打开了门,李瑜差点扑到了地上,李意连忙扶住了他,并开心的道:“生了一个小侄子,恭喜哥哥了,快进来看看罢。” 李瑜连忙跨进了屋,还差点被门槛绊倒,慌慌忙忙就跑了过去,姜晴把孩子递给他,“白芷姐姐说了,孩子的名字叫惊生。” 李瑜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欣喜若狂的连连点头:“惊生?李惊生!好好好,就叫惊生!” 白芷已经体力不支睡了过去,李意去给她熬汤去了,李瑜则是一边抱着孩子哄,一边陪着她。 这里什么都没有,陈灯灯来时,姜晴说了一大堆,让她赶紧随重七去准备好搬来这里,给白芷坐月子用,还让她顺便去请个有经验的婆子回来,因为从李意口中得知,李瑜的母亲林氏一年前已经去世了,白芷虽然有个婢女,但是婢女却不懂这方便。 叶辞端了一本热水过来,待陈灯灯离开后,他将热水放在石桌上,示意姜晴过去。 姜晴走到石桌旁时,叶辞将姜晴的手放入热水中,拿起水中的帕子细细的给她把手上的血迹,他微微垂着头,眼睫盖住了他专注的神色,尽管是这样,也让姜晴觉得很不好意思,拂开叶辞的手轻声道:“我自己来。” 叶辞望着她点点头,随后抖了抖手上的水渍,齐枫这时扶着姜爷爷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看到叶辞,他诧异道:“阿辞?还真是你啊!” 叶辞点点头,走过去让齐枫把姜爷爷扶进屋,他要替姜爷爷施针,疏通脑部的经脉,姜晴准备进去帮忙,却被叶辞关在了门外。 姜晴撇撇嘴,随后去厨房帮李意去了,鸡汤熬好了以后,白芷也醒了,李瑜让姜晴跟李意先陪着白芷,他则是要回去收拾东西。 姜晴抱着孩子,李意则是喂白芷喝鸡汤,两碗鸡汤下肚,白芷总算是活过来了,伸手问姜晴要孩子:“来,将他给我抱。” “睡了。”姜晴将孩子递给白芷,白芷爱不释手的抱着,亲了亲他的额头,随即将他放在了里面,后知后觉的数落起了姜晴:“你个臭丫头!一声不吭的跑哪儿去了?一消失就是五年!” 姜晴又把那天跟李意说的话给白芷叙述了一遍,白芷听的暗暗作舌,等姜晴话落后,她瞪大眼睛道:“所以,你是被掳去南境种地了吗?” 姜晴一愣,随即点头道:“算是吧!” 白芷看了看紧闭的窗户,随后又问:“那你跟叶辞?” 姜晴坦然道:“我与他那时便认识!” “原来如此……”白芷瞬间了然,想起了多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叶辞,现在回想起来,叶辞护在怀里的人,竟跟姜晴少时是如此的相似。 两个身影重合,白芷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看着姜晴的眼里多了一丝笑意,低低呢喃道:“想来也是缘分!” “嗯?”姜晴没有听清楚白芷说什么,便又问了一句。 白芷摇摇头,只是道:“没什么,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当时叶辞离开,她得到消息,追着去了神医谷,被拦在了谷外,等了几天不见叶辞的人影,她便知道,她没戏了。 或许一只知道,只是不死心,直到那一次,她是真的累了,便也真的放弃了,从神医谷离开后,她去了怀京城,遇到了去京城科考的李瑜。 或许,从她拉起他的手跑的时候,她跟李瑜的缘分便以注定,如今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昔日的一切都是云烟,唯有珍惜眼前人。 李瑜很好,她不后悔嫁给他! … 晚上,姜爷爷醒来,姜晴把孩子抱给爷爷看。 姜爷爷抱着孩子很是迷惑的道:“白芷丫头昨天肚子还平平的,今天怎么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姜晴抚额无奈的道:“爷爷,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嘛,我不是白芷姐姐,我是晴晴呀,白芷姐姐是二哥哥的娘子,怀胎数十载了,方才你跟大姐夫去散步时生的。” “哦哦,对对对!”姜爷爷连连点头。 一如往昔 姜晴一喜,以为爷爷终于不再将她认错时,姜爷爷却突然指着李意道:“你可当姜爷爷老糊涂了不成?晴晴丫头不是在那里站着吗?” 姜晴笑容一僵,指着自己问道:“爷爷,那我是谁呀?” 姜爷爷笑呵呵的道:“你可不就是意丫头嘛!” 姜晴:“……” 一屋子的都乐的笑了起来,大概是太吵了,小惊生哇哇的哭了起来,爷爷连忙拍着哄她,动作娴熟的不行。 想到自己小时候,爷爷也这样哄过她,姜晴心里更不是滋味,出来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叶辞,她冲他苦涩的笑了一下。 叶辞极其温柔的道:“别难过,要不了多久的。” 姜晴抿住唇,点了点头。 白芷留在这里坐月子,多了一个婢女一个婆子,所以李意便随着姜晴去了依水阁住,齐枫留下来陪姜爷爷。 姐妹二人躺在床上说了半晚上的话,姜晴说要给李意补一个婚礼,因为她从白芷口中得知,李意跟齐枫成婚简单的连婚礼都没有。 李意没有双亲,那时候李瑜也还没有回来,连嫁妆都没有人给她准备,后来为了照顾爷爷,多数留在了这里。 李意说不用,齐枫也不在意,在他们二人眼里,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了,那时候齐枫有弱疾,二人过得也很辛苦,所以很珍惜彼此这来之不易的能在一起的日子。 姜晴不想让李意有遗憾,心里决定要为姐姐准备一场婚礼,这天晚上,她已经在脑子里把所有细节都想好了。 二日,姜晴醒来时,李意已经离开了,陈灯灯端了洗脸水来,姜晴一边洗脸一边听陈灯灯道:“姐姐,大哥哥传信说他已经从南境起身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姜晴边擦着手边道:“你与他传信,就说爷爷的病已经没事了,让他折返南境吧,路途这么远,来回折腾太麻烦了。” 陈灯灯点头道:“好,等下我就去写!” 姜晴把帕子放入水盆,随后走去梳妆台,坐下时道了一句:“你待会儿去与重七说,让他去镇子上买一处宅子,顺便把我的那套墨宝取出来。” 待陈灯灯端着笔墨纸砚回来时,姜晴已经梳洗好了,换好了衣服。 姜晴走到书案前,执笔写了起来,最后又画了几幅图,今非昔比,她的字迹很娟秀工整,图则画的栩栩如生。 待湿墨干后,姜晴把它们拾在一起,交与陈灯灯道:“宅子买下来后,将它装成这样,还有这上面的东西,你一一去准备,若是忙不过来,就去盛丰书院找乐乐帮你。” 陈灯灯伸手接过,细声道:“那姐姐,这些日子岂不是没人陪你?” “白芷姐姐做月子期间,意姐姐便住在这里,你抓紧点时间,等白芷姐姐做完月子,正好参加姐姐的大婚!”姜晴说完又提醒道:“不过你不要声张,有事私下里与我说,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哦,对了,你莫要忘了找个老先生挑个好日子,越快越好!” 陈灯灯点点头,并表示:“嗯,灯灯知道了,我这就去。” “去吧。”姜晴摆摆手。 … 今日还是一样的,叶辞在路上等着她。 姜晴诧异了一下,随后好意提醒道:“你下次可以直接去找我,不必刻意在这里等。” 叶辞扬眉:“若我说凑巧,你信吗?” 姜晴假笑了一下,随后道:“你信吗?” 第二天,姜晴出门的时候,叶辞已经坐在水岸边的亭子里了,姜晴走过来,看着他瞧着前方的阁楼道:“这里建的不错!” 姜晴正准备得意,叶辞补了一句,“适合养老!” 姜晴:“……” 第三天,姜晴直接被叶辞给吵醒了,因为叶辞坐在她院子里吹笛子,笛子一声比一声高亢。 李意一如既往早早的走了,偏偏她有赖床的习惯,听着刺耳的笛音,姜晴不可忍受的捂住了耳朵,最终她也没能再睡着,没办法,姜晴只能起身洗漱,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叶辞好意的给她准备了糕点。 晚上,姜晴直接告诉李意,她起来就叫她起来,她再也忍受不了正在好梦时就惨遭叶辞的笛音屠戮! 李意表示叶辞来的并不早,只是因为她太能睡了而已,姜晴也表示晚上跟她说话说多了,她睡不着失眠了。 所以,姜晴睡前决定今晚不跟李意说话了,还吃了一颗叶辞给的安神药。 第二天一早,李意果然早早的叫醒了她,姐妹二人洗漱好后,便离去了。 白芷的嘴巴非常挑,婆子做的营养餐她吃不下去,只吃李意熬的鸡汤,这样营养自然是跟不上,跟不上小惊生便没有奶吃,于是姜晴写了一本产后食谱给了李意,并帮着她一起做。 李意去给白芷送饭时,姜晴便趁着这个时间去找齐枫,跟他商量大婚的细节。 叶辞来了以后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扰,姜晴也不打算瞒着他。 商量完以后,姜晴就被叶辞给赶了出来,这些天姜爷爷的精神越来越好,偶尔也会把人给认出来,并记起了往日的一些事,这都是叶辞的功劳。 姜晴很开心,也很感激叶辞。 姜爷爷睡了以后,叶辞便拖着姜晴去了山谷,大狮子阿布一开始看到她很警惕,围着她嗅了一圈后,方才把她认出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 姜晴揉了揉它的脑袋,叶辞丢了一个鸡腿给它,它便叼着鸡腿到一旁去啃去了。 竹屋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里面的摆设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公孙决没有回来,叶辞一个人住,他素来爱干净,东西也收拾的整整齐齐。 姜晴感叹:“你果然有做家庭主夫的潜质!” “这是何意?”叶辞不解的问她。 姜晴笑了一下,随后解释道:“意思是你有做好相公的潜质!” 叶辞目光一亮,定定的望着她,姜晴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刻意别开了头,因此,她没有看见叶辞浮现在脸上的温暖笑意。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叶辞即将离开的那段时光,姜晴教叶辞一样食材多种做法的菜系,她说,他做,并且做出来的味道,跟她做出来竟是奇异的相似。 以往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大婚之喜 月后,黄道吉日,宜嫁娶。 这天,还在睡梦中的李意被姜晴叫醒,看着屋子里进来了一大堆人,她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有婆子们端着大红喜服,头冠,盖头,首饰等,还有一媒婆,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后,便催促身边的人赶紧伺候李意梳洗打扮。 李意意识到了什么,便红着眼眶望向了姜晴,姜晴拉着她起来,笑着道:“意姐姐,我说过要补一个大婚给你,今日你便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我亲自送你出嫁。” 唢呐锣鼓喧天响,楼下一片闹哄哄,是迎亲的队伍到了,姜晴望着镜中唇红齿白的美人,夸赞的道:“姐姐今日真美,大姐夫真有福气。” “就你嘴甜!”李意羞涩的低下头,伴随着她的动作,金冠上珠子们相互碰撞的声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时辰快到了,大姐夫已经来了,白芷姐姐在下面拦着他,姐姐,我为你戴上盖头。”姜晴松开了李意的手,婆子递了盖头来。 姜晴正准备给李意盖上,李意却突然站起身抱住了姜晴,哽咽道:“妹妹……谢谢你。” 姜晴鼻尖有些泛酸,她忍着泪意,拍了拍姐姐清瘦的背,“好了姐姐,在不下去,大姐夫该着急了。” 下面,白芷各种为难齐枫,齐枫急得差点撞门了,好在有人把门给打开了。 齐枫一步跨了进去,将李瑜背着的新娘子给抱了过来,周围顿时一片起哄声和掌声。 大婚在姜晴为他们准备的宅子举行,昨天已经把姜爷爷,玉娘,还有李意的小姨,齐枫的父亲等人给接去了。 几年前,齐枫的父亲金盆洗手,他们再也不是强盗,而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最大的原因是齐枫想给李意一个温暖的家,那时候他父亲以为他活不了多久,便答应了儿子的遗愿,不再做强盗,转而从商。 后来是齐枫命不该绝,遇到了叶辞,叶辞将他的弱疾给调理好了。 今日,齐枫骑着绑着大红花的白马,一身喜服衬的他神采奕奕,俊郎非凡。 这是姜晴特意吩咐陈灯灯准备的,寓意白马王子,李意则是坐着八个人抬的喜轿,寓意八抬大轿。 姜晴坐在后面的马车,叶辞跟着进去后,陈灯灯便识趣的坐在了外面。 早晨起的早,昨日没睡好,姜晴便靠在车壁上睡着了,叶辞并没有打扰她,等姜晴睡醒时,人已经靠在叶辞的肩膀上,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揉着脖子别扭的吐槽道:“你的骨头真咯的慌!” “是吗?”叶辞眉梢一挑,“那某人怎么还睡的这么香?” 姜晴一噎,随后嘀咕道:“那只能怪我太困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前方有鞭炮声,陈灯灯在外面提醒道:“姐姐,到了。” 叶辞轻哼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姜晴掀开帘子出马车时,叶辞对她伸出了手。 姜晴定定的看着他,叶辞直接把她拽了出来,在她扑过来时,他将她接住,把她抱了下来,然后松手走人。 一系列动作快的姜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目瞪口呆望着叶辞潇洒离开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完了!我开始替大哥哥担忧了!”陈灯灯捂着眼睛很是苦恼的道。 姜晴还没反应过来,便问她:“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陈灯灯猛的摇头,拉起姜晴的手道:“姐姐,我们快进去吧。” … 吉时到,拜天地! 姜晴站在了姜爷爷的身边,这段日子,姜爷爷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能认得人,只是往日的事记得不大清楚,需要人提醒,知道是李意一直照顾她,因此看着齐枫牵着李意进来的时候,老人家有些眼泪哗哗的。 两位新人站在了长辈面前,媒婆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媒婆看着二人行了礼后,立即又高声唱道:“二位新人,从今往后,无论贫穷或是富庶,健康或是疾病,无论顺境或是逆境,你们都将风雨同舟,携手一生到白头,上对戒!” 不是按照以往的流程,众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新颖的仪式,陈灯灯把专门为他们二人制作的对戒呈了上去。 这个流程提前已经教过齐枫了,齐枫拿起小的那枚,戴在李意的无名指上,然后又拿起了另一枚塞给李意,并且伸出了自己的无名指。 李意握着齐枫的手,凭着感觉套在齐枫的指头上,从此以后,无名指不在无名,它们分别冠上了彼此的名字。 媒婆这才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齐枫抱起了李意,周围一片哄笑和掌声,有人来喊众位入席,齐枫要来敬酒,姜晴和白芷便去陪李意。 三人聊着婚礼上的事,白芷问:“媒婆中间的那句话,晴晴是你教她的吗?” 姜晴点点头,并解释:“是南境特有的习俗,俗称婚礼誓言。” “南境……”白芷的目光冲满了羡慕与向往,“等惊生大点儿,你一定要带我去南境看看,是不是真有大家说的那么那么好。” “好呀!”姜晴爽快的答应。 南境的先进化,不是北怀其他地区可以比拟的,那里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她想,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的。 齐枫回来后,白芷跟姜晴便离开了,白芷回了府,姜晴便去了西院,那里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宾客还未走,其他地方比较吵。 她前脚刚进去,叶辞便提着一个食盒寻了来,姜晴坐在院里子的八仙桌前,看着叶辞将食物一一取了出来。 叶辞语气温柔的道:“你并没有机会吃东西,我想你定是饿了。” “唔……”姜晴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的望着叶辞:“你这么好哦。” 叶辞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的道:“我何时不好了?” 姜晴捂着脑门嘀咕:“臭毛病总是改不掉!” “快吃吧。”叶辞将筷子递给了她,姜晴接过夹了一块耦合吃了起来,她眯起眼睛点点头,满意的道:“好吃。” 叶辞嘴角勾了一下,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姜晴欲动手抢过去,叶辞先一步阻止了她,把杯子握在了手里。 姜晴小声嘟嚷:“小气!” 大婚礼物 “先吃饭。”叶辞好笑的看着她,端起来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姜晴瞪了他一眼,他勾起了嘴角,目光一片温柔。 他心想:真羡慕齐枫啊!也不知道眼前这位什么时候才能开窍!想到这里,叶辞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姜晴含糊不清的问他:“你……又肿么啦?” 叶辞闷闷的道:“我是在想,我的杏花什么时候开!” 姜晴险些喷出来,她努力忍着,把食物吞进去,啧啧笑道:“你居然思春了哈哈哈……” 叶辞:“……” 姜晴还笑个不停,叶辞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握起拳头吹了一下,笑眯眯的问:“好笑吗?” 姜晴的笑声戛然而止,捂着嘴摇了摇头道:“不笑了!” 叶辞把拳头摊开,握着手腕活动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乖!” 姜晴翻了白眼,不在理会他,继续闷头东西,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把筷子一放,一脸认真的看着叶辞道:“这段时日太忙,忘了告诉你件事,昔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跟你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以前听公孙伯伯说你似乎还有家人,不知那人是不是……” “我没有家人!”叶辞把头偏向一边,垂下眼睫掩住了神色。 “我说真的,无缘无故的两个人怎会如此相像?” 姜晴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叶辞的面前,指着他的鼻梁脆声道:“唯一不同的,是他这里有一颗小小的痣,他的眼睛眼尾是上挑的,其他的不管是脸型,还是身型,都几乎跟你一模一样,而且我也问过他,他说他有一个弟弟,已经去世了,当初公孙伯伯说你第一次昏睡时,你的家人也以为你……所以才……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帮忙哦。” 叶辞噌的一下站起身,冷漠看着她,沉声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那脚步,又快又慌乱。 姜晴被他吼的愣了半响,她气的一脚踹在了桌子上,嘀咕道:“大爷的!我说错了什么啊!狗咬吕洞宾!” … 按照当地的习俗,新婚第一天要给长辈敬茶,姜爷爷,齐枫的父亲,玉娘,李意的小姨都没有走,这一次是补的大婚之礼,比较正式,因此一大早,这几位长辈就等着了。 给长辈敬完茶后,小两口又去了西院,姜晴还没有睡醒,陈灯灯先招呼了两人在旁厅坐着,然后她便去叫姜晴起来。 姜晴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有些惊讶的问陈灯灯:“给我敬茶?” “是呀!” 陈灯灯边给姜晴拿衣服边回答道:“意姐姐要谢谢你给她准备了这样盛大的婚礼,齐姐夫也说这杯茶你喝的!” “好吧。”姜晴点点头,一边下床一边道:“那你把我给姐姐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正好一并送过去!” “好勒!”陈灯灯喜滋滋的道:“我这就去!” 姜晴梳洗完,便直接去了旁厅,见姐姐跟姐夫笑着跟她打招呼,她不好意思的道:“昨晚高兴,多喝了些酒,便睡过头了,没想到姐姐和大姐夫会过来,让你们久等了。” “方才小意还再说,是我们过来早了,打扰了你的好梦。”齐枫言语间并没有不耐烦,望着自家娘子时,连眉梢都带着温柔的喜色。 姜晴连忙点头:“没有没有!” 待她坐下后,齐枫跟李意二人各端着一杯茶给姜晴敬上,姜晴像个长者一样,一一接过并各喝了一口,随即美滋滋的道:“好喝!” 李意和齐枫相识一笑,目光交汇皆是浓情蜜意。 姜晴放下茶杯,指了指椅子道:“意姐姐,大姐夫你们快坐下,既然喝了茶,这礼物怎么也不会少了。” 陈灯灯将托盘放在了姜晴的旁边,姜晴先是拿起了礼单,递给李意,“这是给姐姐准备的嫁妆,都放在库房里了,大姐夫,我和爷爷还有乐乐都是意姐姐的娘家人,你若是让姐姐受了委屈,我们定是不让!” “怎么会……”齐枫笑道:“我宝贝她还来不及。” 李意看着礼单上面数不过来的嫁妆,惊道:“晴晴,你怎的准备了如此之多?这也太贵重了!” “这是应该的,我只有你一个姐姐,并不多,这是替爷爷为你准备的。” 姜晴又拿起了一个盒子,她将盒子打开,推给齐枫并道:“我已经将这处宅子买了下来,这是房契和丫头小厮们的籍契,这算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这里离书院比较近,以后小侄子上学塾也方便。” “不不不!” 李意连忙摇头,推却道:“不行,这宅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日后你也是要成婚的。” “姐姐,你也说了,那是日后!我有依水阁,况且我还有其他的打算。” 姜晴又把盒子推近了一点,柔声道:“这处宅子,是我们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姐姐难道想把我当外人吗?” 李意很为难,齐枫拍了拍李意的肩膀,劝说道:“既然妹妹费了心,咱们就安心收下吧,你也说了,妹妹日后也是要成婚的。” 言下之意,是日后姜晴结婚,也要送她一份大礼。 “那好吧……”李意只好点头答应,她的目光有些湿润,为了不让姜晴看到,刻意偏向了一边,用帕子揩了揩。 姜晴这时又拿起一本册子,站起身,走过去交给齐枫,怕李意在推辞,她语速有些快的说道:“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蜜月旅行,大姐夫,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便拉着陈灯灯跑了,留下齐枫一脸无奈。 册子上面规划了一条游玩的路线,从江州出发,一直到南境,上面标准了好吃的,好玩的,连住的地方,姜晴都安排好了。 李意感动的快哭了,齐枫又是好一顿劝,为了不辜负姜晴的一片苦心,李意便答应了下来。 姜晴拉着陈灯灯出去,打算带她去吃好吃的,重七却向她禀告:郑夫人请她到醉仙阁一聚!于是,姜晴又带着陈灯灯转道去了醉仙阁。 郑夫人看到姜晴时,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唏嘘,姜晴消失后,郑夫人以为她出了事,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这次从外地回来,听小儿子郑从业说姜晴回来了,便立马让人约了她。 轻行到来 这些年姜晴不在,百味阁属于她的那一份,没有少一分,全转交给了李意。 李意为姜晴保管着,也一分没用,姜晴便用那笔积蓄给李意置办了嫁妆。 感念郑夫人的人品,姜晴便又跟他们提出了合作,是她五年前就计划好了的,郑夫人相信姜晴,自然是没有推辞。 姜晴从醉仙阁出来已经到下午了,重七拿着一封信交给她,“姑娘,轻行公子到江州城了,大约天黑到这里。” 姜晴看完以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轻行哥哥还真的来了?灯灯你没有给他传信吗?” 陈灯灯一脸无辜的道:“我给大哥哥传信了呀。” 姜晴苦下脸:“看来,我又不能睡懒觉了。” 陈灯灯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 宅子里,叶辞正跟齐枫下着棋,齐枫见叶辞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便精明的问道:“阿辞,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小姨子了吧?” 叶辞一愣,迷惑道:“你小姨子?” 齐枫执起一个黑子,撇着叶辞,有些好笑的道:“就是晴晴妹妹。” 叶辞面色一变,故作镇定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嘀咕道:“谁喜欢她了!” 齐枫落了一子在棋盘上,挑眉道:“难道你不是一直在看她回来没吗?” “你大约是想多了!”叶辞将茶杯一放,执起白子将齐枫的路堵住,嘴硬的道:“我只是见外面花开的正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是吧!”齐枫好笑的看着他,也不拆穿,跟叶辞提起了姜晴为李意准备的嫁妆,姜晴为他们准备了蜜月旅行,姜晴小的时候帮过他们,姜晴怎么怎么好。 叶辞一直嗯啊哦的回答,齐枫见他眼里氤氲的温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开始认真起来,一番斗智斗勇的厮杀后,最终是叶辞剩了这盘棋! 这时,有小厮禀告齐枫姜晴回来了,齐枫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对叶辞道:“我不服,再来一局!” 正准备起身的叶辞:“……” … 姜晴路过锦绣坊的时,进去买了几身衣裙,她拿起两套比了比,不甚满意的吐槽道:“穿这一件轻行哥哥定然会说花里胡气的,这一件吧,轻行哥哥又会说太艳了,晃的他眼睛疼!真不明白,你说轻行哥哥他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喜欢跟个老婆婆一样唠唠叨叨?” 陈灯灯拿了一件鹅黄的广袖对襟罗裙递给姜晴,笑着道:“大哥哥只是不想姐姐总被人盯着看,姐姐笨死了,这都看不出来!” 姜晴敲了一下她的头,接过衣裙时没好气的道了一句:“臭丫头!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陈灯灯捂着脑门嘟嚷道:“大哥哥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姜晴摇了摇头,严肃的道:“轻行哥哥待我好,我晓得!但是,轻轻哥哥只是拿我当妹妹喜欢,轻行哥哥他有喜欢的人,是一位名叫青青的女子,所以灯灯你可莫要再胡说了,若惹的轻行哥哥生气,将你送回南境的话,那我可帮不了你。” “青青?” 陈灯灯疑惑的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总之……”姜晴捏了一下她的脸,笑嘻嘻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对了,好了,快帮我换衣服吧!” “哦……”陈灯灯撇着嘴巴点了点头。 … 叶辞不着痕迹的让齐枫的子,齐枫赢了,可他并没有胜利的感觉,他愣愣的望着棋盘,无语道:“你这……” “你赢了!”叶辞站起身,略显着急的道了一句:“我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望着叶辞大步离去的背影,齐枫喃喃自语了一句:“敷衍的太明显了吧……” 叶辞出了齐枫的院子,往前一直走,转头见后面没人跟来,他松了一口气,连忙绕道去了西院。 姜晴刚好跟陈灯灯出门,叶辞快步迎了上去,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你又要去哪里?” 姜晴瞅着他,笑眯眯的问:“请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为什么要告诉你?” 叶辞:“……” 姜晴收起假笑,绕过叶辞径自走了。 叶辞连忙转身拉住她,有些别扭的道:“昨……昨晚是我不对!”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这句话,总让人想入非非!姜晴迅速抽回手,语气带着三分疏离的道:“昨晚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叶辞:“……” 姜晴拉起陈灯灯的手,大步离开了。 见那抹鹅黄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叶辞懊恼的踢了一下树干,嘟嚷道:“臭脾气!” 天即将黑下来,古镇街口人来人往,行人大多脚步匆匆,一辆质朴的马车却行走的很缓慢。 姜晴坐在石墩上嗑瓜子,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 陈灯灯则是伸长了脖子,见到缓缓而来的马车,顿时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来了来了!大哥哥来了!” 姜晴拍了拍手上瓜子儿残渣,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陈灯灯的旁边。 马车在路边停下,小厮下来放了木梯,先是一只白皙修长的素手挑开了帘子,随后,一位年轻的公子弯着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陈灯灯立即挥手喊道:“大哥哥!” 公子的容颜分外好看,五官完美的多一分则亏,少一分则溢,特别是他白皙的肤色,竟比女子的还要细致几分,让人忍不住感叹,世界上竟还有这样的美男子! 只见他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看到姜晴她们时,他微微一笑,刹那间,整个天地都失了颜色。 姜晴有一阵恍惚,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轻行时的场景,那是在南境,那时候流民发生了暴乱,她被挤进人群中,险些被踩死,是轻行将她救了出来。 当时,她很诧异,莫名其妙的就将他认了出来,本能的唤了句:“轻行……” 他跟她梦里的那个男子,给她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陈灯灯当时还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她到现在还记得,她说是在梦里。 如此滑稽的回答,大约是没人信的,但轻行却相信了,他说他也在梦里见过她,还叫了她一声:“青青……” 那个时候,她以为她叫的是晴晴,后来梦到了那个女子,她才知道他叫的是青青,是他深爱的女子。 云初公子 由于自己重生的原因,她觉得世界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毕竟她们是第一次见,她觉得一定是前世跟他和青青有某种宿缘,所以一直跟轻行很亲近。 他对她也相当的好,把她当亲人一样,知道她要回来,便提前为她准备了依水阁,那是他亲手设计的,是她一直希翼的家的样子。 轻行他……真的很好很好! 姜晴慢慢回过神,见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 “穿的太单薄了些,十一,将那件流云披风取出来。”轻行的目光有种超出岁月的沉静,他的嘴角挂着笑意,语气里透着宠溺的关怀。 “不用不用,我不冷。”姜晴连忙摇头拒绝,笑嘻嘻的道:“轻行哥哥,一路辛苦了。” 陈灯灯也连忙道:“大哥哥,一路辛苦了,我跟姐姐可想你了呢。” “嗯……”轻行轻笑着,温声道:“也有你的礼物,等下让十一拿给你。” 陈灯灯甜甜的道:“谢谢大哥哥!” 十一拿了披风过来,轻行将它披在了姜晴的身上,并且贴心的系了一个结。 “我不冷。”姜晴无奈的看着他。 “夜里凉……”轻行揉了揉姜晴的脑袋,温柔的道:“听话。” 陈灯灯捂着嘴咯咯的笑着:“只有大哥哥才能让姐姐听话。” “就你话多!”姜晴瞪了她一眼,陈灯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轻行,到了怎么也不叫我?”这时,马车里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天青色衣袍的公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伸了一个懒腰。 看到他,姜晴脸色大变,瞪大眼睛指着他,惊道:“你……你你你……是……是你?” … 叶辞跟着姜晴来到了古镇街口,为了避免她发现,他刻意离的远了些,还拿了一柄扇子挡着自己的俊脸。 来往的行人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指指点点,叶辞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拿的扇子上面竟然是一副露骨的仕女图,他色瞬间一红,连忙将扇子翻了一个面。 看到原本不顾形象坐在那里嗑瓜子的姜晴忽然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他嘀咕了一句什么,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他目光瞬间一凝。 看到姜晴跟那人如此亲近,他还给她系披风,还揉她的脑袋,他握着扇子的手便越来越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有些酸溜溜的意味。 最后,当他看清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那位公子时,拇指啪的一下折断了扇子,他的脸色有些白,那目光里,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拇指渗出了血珠,他转身仓惶离去,那背影竟是有几分落荒而逃! … 看到姜晴满脸惊愕的容颜,公子想起了往事,便走到姜晴的面前,笑眯眯的道:“噢,是你呀。” 看清公子的脸,陈灯灯诧异的道:“好像呀!” 见几人神色各异,轻行便好奇的问公子:“云初,你们何时见过?” 沈云初干脆的回答:“几年前,你的别苑!”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去轻行的别苑找他,有一个小姑娘看到他后,惊的连手里的杯子都没拿稳,指着他不敢置信的道:“叶叶叶……叶?” 他走到小姑娘的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问她:“你认识我吗?” 小姑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才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正准备问,却见小姑娘若有所思的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意外的问她:“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瞅着他一本正紧的说:“因为我认识一个朋友跟你很像很像。” 这些话让他忆起了往事,他有些难过,便跟小姑娘说:“我还有一个弟弟,不过他已经死了!你认识的那个人当真跟我长的像?有多像呢?” 小姑娘点点头,坚定的说:“像!很像很像!只是你的鼻子有一颗近看才能注意到的小痣,他没有!你们的眼睛也长的不一样,还有你们的气质也不像。” 他正准备问他是不是长了一双桃花眼,谁知这时有人叫住了他,他只好匆忙对小姑娘道:“有机会带我见见他!” 说完,他便跟着那人离去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关于那天的对话,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的弟弟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沈云初叙述完这件事以后,便跟轻行埋怨:“我曾问过你,你却说不知晓我说的是哪一个,咯,就是这一个,没想到吧,今天居然让我在这里遇见了她,想来也是缘分。” 轻行扶额,有些无奈的道:“我的确不知你们见过。” 看着几乎跟叶辞一模一样的脸,姜晴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扯了扯嘴角,随后话锋一转,解释道:“你确实不能怪轻行哥哥,他不知道我见过你,我也不知道你是去找他,因为那天,轻行哥哥并不知道我去过他的别苑,见到你之后我想起来还有急事便先走了。” 姜晴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她在南境,在轻行的别苑第一次看到沈云初时,错将他认成了叶辞,他的反应,让她意识到他并不是叶辞。 原本以为,沈云初会来找她,但他却没有,久而久之,她以为是她想多了,天下相像的人何其多,便慢慢将这件事给放下了。 只是没想到前脚跟叶辞提起这件事,后脚就见到了沈云初,可是看叶辞那个样子,似乎对这件事很排斥……这可怎么好呢?姜晴十分恼火! “原来是这样!”沈云初了然,随后又问姜晴:“不知你说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呢?本公子很好奇,可否相见?容我看看他到底跟我有多像,才让你将我认错!” 姜晴苦下脸,只好硬着头皮道:“有机会,让你们见见。” 陈灯灯想说什么,姜晴却对她摇了摇头,她觉得有必要找叶辞问问再说,不然弄巧成拙就不好了,毕竟叶辞的态度摆在哪里。 沈云初还想问她,轻行却突然道:“好了,你不是在路上就吵着饿了吗?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也好!”沈云初轻点了下头。 姜晴早就让重七去醉仙阁准备了,众人到时,醉仙阁已经备好了酒菜。 见到重七,沈云初有些意外,重七悄悄给他使了眼色,沈云初便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孪生兄弟 落坐后,沈云初率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可能是真的饿狠了,不过他并没有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而是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 轻行端起碗,夹了几样姜晴爱吃的菜,放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而站在姜晴身后的重七,却不敢抬头看他。 姜晴的衣袖不小心把酒杯拂在了地上,她弯腰低头去捡,一枚垂坠从她的脖子里滑了出来,待她起身时,吊坠露在了她的衣服外面。 沈云初放下筷子端起一杯酒,正准备喝,却注意到姜晴的吊坠,他目光一凝,随后放下酒杯,指着那枚吊坠急切的道:“可否把你的吊坠拿下来借我一观!” 姜晴愣了一下,顺着沈云初的视线低下了头,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硬着头皮取下吊坠,递给了沈云初。 沈云初从怀里掏出一枚吊坠,他将两枚吊坠放在了一起,竟是完全契合,上面是一只凤凰的图案。 此刻,姜晴基本可以确定,沈云初就是叶辞的哥哥,叶辞便是沈云初口中,已经死去的弟弟,因为公孙决说过,叶辞第一次犯昏睡症时,他的家人以为他死了,便将他丢弃。 沈云初噌的一下站起来,手颤抖的捧着两枚吊坠,不敢置信的问姜晴:“这坠子如何会在你手里?”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了变化,重七面色复杂的望了沈云初一眼,随后看了一眼轻行,轻行不动声色的喝着酒,并没有惊讶,陈灯灯错愕看着这一切。 只有姜晴,她很难为情,可已经到了这份上,再隐瞒下去,似乎不大合适了。 事情可能不是叶辞想的那样,看沈云初的样子,这其中应该有很深的误会!于是,姜晴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解释道:“这枚吊坠,便是我那位与你相像的朋友赠于我的,我那位朋友,少时患有昏睡之症,他的家人以为他已经死了,便将他丢弃,他曾回去找过,可是他的亲人,却不知所踪!” “昏睡之症……回去找过……”沈云初退后了一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底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低声问姜晴:“你曾说你那位朋友,叫什么?” 姜晴回答:“姓叶,单名一个辞字!” 沈云初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他想起来了,多年前重止曾告诉他,有一个人长的跟他一样,还给了他一份资料,一副画像。 当他得知自己的弟弟有可能没死后,便去找他,那知他被仇人袭击,跌下了山谷,头部受了伤,从此他便失去了记忆,与自己的亲人,竟又错过了五年! 若不是今日见到姜晴,见到这枚吊坠,他还不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弟弟还活着! 姜晴目光怜悯的看着沈云初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凳子上,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他盯着吊坠久久不能回神。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众人神色各异,齐齐望着沈云初,好半响,沈云初才拉回神思,沙哑着嗓子道:“你的那位朋友如今在哪里?我想见见他,他便是我那孪生弟弟,沈云辞。” 是确定的口气!姜晴轻轻一叹,有些懊恼的道:“实不相瞒,我曾跟他提起过你,他……他说……算了……” 姜晴咬了一下唇,话锋一转,转头对重七吩咐道:“重七,你回去大宅看看叶辞哥哥还在不在。” “是!”重七拱手应声,倒退了两步,眼角余光瞄了轻行一眼,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我与他一起去!”沈云初站起身,正准备走,姜晴却拉住他的衣袖,好意提醒了一句:“容我多一句嘴,在他的意识里,是你抛弃了他!” 闻言,沈云初的脸色白了又白,他轻点头,表示知道了,姜晴松开了手后,他便快步追了出去。 “算了,我也去吧!”姜晴准备起身,轻行却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温柔的道:“让他自己去处理吧,你就在这里,陪我吃饭!” 姜晴诧异的问他:“轻行哥哥,你还有心情吃饭呀?” “这种事情,咱们不便插手,过去插在他们中间,他们反而不便!”轻行松开姜晴,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示意姜晴坐下。 “也是哦!”姜晴撇了撇嘴,小声嘟嚷道:“昨天有些人还嫌我多管闲事呢!” 陈灯灯这时贴在姜晴的耳边,一正本经的插了一句嘴:“可是有些人方才说了昨晚是他不对。” 姜晴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陈灯灯的碗里,没好气的道:“吃你的饭吧!” 陈灯灯低下头,做了一个鬼脸。 不一会儿,重七回来了,他说叶辞不在大宅,姜晴又让他再去找找。 吃完饭后,轻行累了要休息,姜晴便回去了,她去找齐枫问叶辞回去过没,齐枫说叶辞出去后就没在回来。 这天晚上,姜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且她还梦见了叶辞怪他多管闲事,脸色可臭了呢。 … 夜晚还没有结束,重七翻进了沈云初的房间,沈云初正坐在桌前望着那两枚吊坠失神,如果姜晴在这里,定会感叹两兄弟的神色竟是一模一样。 “云初公子,尊主让属下把这个交与你,希望对你有用!”重七递上一个盒子,盒子上面放着一幅画。 沈云初没什么表情的道:“不用了,我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都想起来了,他有心了。” 重七收回手道:“如此,那属下便告退了。” “等等!”沈云初突然抬起了头,望着重七道:“她就是重止一手培养的那个姑娘,南境大荒幕后策划者?” “是!”重止点头。 “好了,你走吧,若是有云辞的消息,及时告诉我。”沈云初闭上了眼睛,一副无力的样子。 重七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最后在一处屋顶停下,他放轻脚步靠近窗户,阁楼里面亮着灯,重七在外面对着那抹烛光倒映的黑影道:“尊主,云初公子已经恢复记忆了。” 屋子里面传出了声音,“他的伤,早已恢复,想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罢了,也是天意如此,你退下吧!” “是!”重七拱手应声。 … 李意双亲辞世,因此不用行回门之礼,为了早点回来,她跟齐枫今日便出发去泽州城,这是姜晴为他们准备的蜜月旅行第一站。 姜晴送她们到街口,回去便听重七说今日叶辞来给姜爷爷看诊,与沈云初打了起来,然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过往心结 沈云初得知叶辞去大宅,满心欢喜的跑过去,叶辞见了他后理都没理就走了,沈云初上前去拉他,想与他说话,叶辞却让他松手,沈云初死活不松,于是叶辞就动手了。 姜晴听完后觉得这是叶辞那臭脾气会干出来的事,毕竟当初被抛弃的是他,他心里有怨气也很正常。 姜晴决定帮帮他们兄弟二人,早点解开心结对叶辞也好,这样他也不用总是闷闷不乐。 最关键的一点,叶辞一直给爷爷看诊,他若不来了,爷爷可怎么办? 综上所述,姜晴最终将自己说服,亲自去找叶辞,多年对叶辞的了解,她想她应该知道他最有可能去哪。 一路找到山谷,叶辞果然在这里,他正坐在水池边发呆,背影是那么的凄凉。 姜晴的鼻尖莫名其妙的泛起了酸,她深呼一口气,随即迈开步子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细声道:“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昏睡时,公孙伯伯给我说起了你的过往,那时候,我觉得叶辞哥哥好可怜,可是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怜悯,你需要的是一个真相……” 叶辞缓缓转过头,见姜晴正看着他,她的目光是那样的专注和真诚,她还在继续说着:“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跟你一定有某种关系,因此便多了一句嘴,他说起他的弟弟时,那样伤痛的表情,不是骗人的!时隔多年,他都没有忘记要见一个跟自己亲人长的像的人,直到昨日,你给我的吊坠被他无意间发现,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亲人并没有死,或许某件事有我们不知道的真相,血浓于水,你真的不准备听他解释吗?” 姜晴话落,叶辞别开了脸,他凝望着水面的目光略显冷清,沉默了一会儿,他方才开口道:“真相如何,这么多年都已过去,已经无所谓了。” “我不信……”姜晴孤疑的盯着他的侧颜,见他平静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有些苦恼低下了头,想了半天,她支支吾吾的嘀咕了一句:“可是……我也是想你不在被这件事困扰嘛!也不知道是谁,拿着那枚吊坠发呆,脸色那么难看!” 叶辞没好气的看着她:“你何时看到我困扰了?” “就是五年前的那天傍晚啊!”姜晴越说越小声:“还有刚刚……你明明就有在困扰,不然,你为何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我……”叶辞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便不再看她,气恼道:“懒得跟你说!” 她都这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他还这样不识好人心! 姜晴气的背过身,嘟嚷道:“不说就不说!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某人虽然嘴上这样说,却用眼光去瞄叶辞的动静,见他还是那么让人生气,她就打算动身走人。 这时,叶辞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她抽回手,没好气的道:“干嘛?” “是他让你来劝说我的?”叶辞神色有些复杂。 姜晴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好,“是我多管闲事!” “好了,别生气了。”叶辞轻轻一叹,软下口气道:“容我想想罢……” “咦?”姜晴有些诧异,便连忙厚脸皮问他:“这算是给我道歉吗?” 叶辞有些别扭的嗯了一声,“前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与你那样说话。” 姜晴眼珠转了转,喜色难掩,她刻意绷着脸道:“你知道我一向大人大量,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吧。” 叶辞摇了摇头,眼底有着一丝宠溺,他不在说话,而是压了一下身旁的石板。 这是一处机关,石板移开后,就见里面放着几坛酒,叶辞取了两坛出来,放在了一坛在姜晴的身边,也就是二人的中间。他将另外一坛打开,一时之间酒香四溢,他抱起酒坛喝了很大一口。 姜晴拔了半天都没有拔出来木塞,她将酒坛丢在一边,气闷的看着叶辞喝。 叶辞没有克制,一口气喝了好多,有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嘴角滑到了他精致的下颚,顺着他的脖子渗进了他的衣服里。 姜晴还是第一次见叶辞这样放纵,便忍不住劝道:“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你还是少喝一些吧。” 叶辞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后又灌了一大口,他将酒坛抱在臂弯之间,望着平静的水面,轻轻的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跟他有瓜葛吗?” 酒后吐真言,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姜晴配合的接了一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明明找到了亲人,应该很高兴才是!” 叶辞嗤笑了一下,一抹沉痛在他的眼底涌现,他冷声道:“因为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一觉醒来,我唯一的亲人不知所踪!也没有忘记,那个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人会离去!更不会忘记,我去找他时,被人拦在门外当瘟神一样赶走!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姜晴的心募地揪了起来,她听着叶辞继续说道:“直到遇到了师父,师父便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还记得,一觉醒来时,从草席里爬出来,是在尸体堆积如山的乱葬岗,他怕极了!不容易才找回了家,可是他的哥哥已经不知所踪,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会陪着他的,可是呢? 他千方百计的打听到了哥哥的去处,原来是家里来人将他给接回去了,他满心欢喜的跑去了沈家,他还清楚的记得,沈家守门的小厮满脸的嫌恶,“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去去去!” 他冲着他们喊道:“我也是沈家的孩子,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臭小叫花子!还敢冒充?我们家的小公子,早就已经回家了!”那小厮开始挥手赶人:“去去去,再不走,可别怪我们动手了。” 他不甘心,打算直接冲进去问问哥哥为什么要丢下他!那小厮将他拦住,他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进去!放开我!我要进去!哥哥——” 他被打的半死,丢在了路边,是师父救了他,从此,他不在是沈家的孩子,他曾混进沈府,可他却亲耳听见自己的哥哥说,他已经死了!他当他已经死了!他……在没有哥哥了。 只有师父,后来还有……叶辞有些迷糊的望向了姜晴,轻声呢喃道:“还有……还有……还……” “你说什么?”姜晴将耳朵凑近,侧脸有温软湿润的触感,她猛的一怔,紧接着,叶辞无声的倒在了她的肩头,她的脸也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噬魂蛊毒 一连两天,叶辞都没有醒来,若是醉酒的原因,也不至于睡的那样死! 想到一种可能,姜晴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令箭唤了重七来,将叶辞带下山谷,去了依水阁。 姜晴让重七通知了轻行来,轻行的医术很好,她打算让轻行看看叶辞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云初见弟心切,也跟着来了,见到叶辞人事不醒,吓的脸都白了,连忙将轻行推到了叶辞的床前。 轻行给叶辞把了脉,结论是:“他的身体里有两种蛊,一种是噬魂蛊,随着蛊虫的长大,中蛊者会时常陷入昏睡,直到一睡不醒!” 轻行的脸色凝重,继续说道:“而另一种蛊,则是压制噬魂蛊的母蛊,中母蛊者,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太过激烈,否则就会触发噬魂蛊,陷入昏睡,若是长期控制不了,那么终有一天,母蛊将压制不住噬魂蛊,陷入长眠……” “什么?竟然是噬魂蛊!”姜晴大惊。 南境离传承蛊毒的地狱之境相邻,姜晴喜欢药理孤方,这几年对蛊毒多有了解,她望向叶辞,恍然道:“原以为他回神医谷将昏睡之症给治好了,没想到只是植入了母蛊压制!那他何时会醒来呢?” “这是初次,不日就会醒来,需要注意的是,日后噬魂蛊会慢慢将母蛊蚕食,到那时,回天无力!”望着姜晴担忧的目光,轻行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 姜晴脸色一白,急切的问轻行:“那轻行哥哥你可知,可有什么法子解了这噬魂蛊?” “昔日神医谷倒是有一种镇谷之宝,名曰回魂蛊,但据我所知,似乎是被同样中有噬魂蛊的人用掉了!”轻行说到这里,若有深意的看向了沈云初。 脸色苍白的沈云初这时抬起头道:“那个人便是我!” 他被接回沈家时生了一场病,陷入了昏睡,最后查出他的身体里噬魂蛊,沈家一直跟神医谷有交情,他爹便去神医谷求了回魂蛊来,保住了他的性命,那时他还小,并不知道什么是蛊毒,等知晓时已经很大了,便将这件事慢慢忘却了。 沈云初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了,我与云辞一胎所生,我是生来就有,云辞他怎么可能没有呢……幸好,我知道如何解它。” 姜晴目光一亮,轻行想到什么,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置信。 沈云初走过去抚了抚叶辞的额头,望着那与他几乎一致的俊颜,他的脸上浮出了温柔的宠溺的笑意。 … 姜晴带着一行人返回了的山谷,哪里有叶辞和公孙决收藏的药库,方便轻行给叶辞解蛊。 三日后,叶辞醒来,轻行已经带着沈云初离去,只留下姜晴照顾他,叶辞看到趴在床前睡着的女子,目光有一阵儿恍惚。 他伸出手,欲去触碰她的容颜,奈何她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便连忙收回了手,掩在衣袖里,随后偏过了头,掩住了他眼底的温柔神色。 姜晴缓缓醒来,见叶辞睁着眼睛,她面色一喜道:“你醒了?” 叶辞眨了一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道:“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不小心睡着了……”姜晴倒了一杯水递给叶辞,坐在床边看着他道:“你可整整睡了三天!” 叶辞撑起身,接过水喝了一口,随后将杯子握在手心,抵着自己的心口诧异的道:“我的蛊毒解了?” “嗯!”姜晴点点头,解释道:“是云初公子取了他的心头血为引,他曾服过回魂蛊……” 姜晴并没有多说,叶辞自己会医术,他能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 叶辞眼神闪烁一下,默了半响,他方才压抑着声音问:“他……他在哪里?” 姜晴轻声回答:“他失血过多,又怕你不愿意见他,就让轻行哥哥带他下山了。” 姜晴接着道:“当初,他并不知道你也中了蛊毒,此时才知晓,他说你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才没有把你的昏睡当成蛊毒,以为你死了。想来也情有可原,那时候,你们才多大呢?” 叶辞神色哀伤,他闭上眼睛,释然道:“也许是……” 姜晴拍了拍叶辞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他是神农氏的人?”叶辞突然话锋一转。 “嗯?”姜晴不知所意。 叶辞睁开了眼睛,灼灼的看着她,再次开口道:“给我解蛊的那个人!” 姜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在南境?”叶辞又问。 姜晴又点了点头。 叶辞若有深意的呢喃:“难怪……” “你说什么?”姜晴疑惑的望着他,叶辞却没有在开口的打算,姜晴撇撇嘴,正准备起身,衣裙却被叶辞压住,力的拉扯下,将她拽回,猛的朝叶辞扑去,并惊叫了一声。 叶辞被她压倒,本能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时,门口进来两人,见到这一幕,齐齐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张开指头偷偷的看,还啧啧出声表示:“我什么都没看见!” 温热的呼吸喷撒在耳边,门口揶揄的声音,让姜晴的脸红了又红,她撑起身,抓住自己的裙子恼怒道:“你压着我衣服了!” 叶辞连忙松开她并挪动了一下身体,他的脸,也红了一片。 姜晴将裙子扯出来,连忙撑起身子站了起来,转头看着门口的人,尴尬的恨不得捶墙。 公孙决撤回放在面上的手,打着哈哈笑道:“小丫头许多年不见,倒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姜晴朝公孙决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小声道:“公孙伯伯!” 公孙决点点头,随后走到叶辞的床前,手肘抵在床住上,一脸不正经的道:“不过你们委实太心急了些,就阿辞现在这幅身子,可经不起折腾!怎么也要调养个几天……” “公孙伯伯!”姜晴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红着脸解释道:“不是你看的那个样子,是他不小心压着我裙子了,我才……我才不小心跌倒了。” “哦~”公孙决故意把尾音拖的长长的,有些好笑的看着姜晴,抚着胡子扬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姜晴连忙点头,眼角余光瞄到了门口恭敬站着的人,那人还在笑着,她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过往真相 这时,公孙决偏偏还很是遗憾的补了一句:“还真是榆木疙瘩啊……” 姜晴:“……” 叶辞:“……” 门口站着的人憋着笑,他看见叶辞坐起了声,黑着脸道:“人越来越老,废话越来越多!” “臭小子!为师风流倜傥,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哪里老了?”公孙决不服气的指着自己的俊脸。 “姑娘?”叶辞冷嗤了一声,不屑道:“是一群老太婆吧!” “你你你……”公孙决气噎,瞪着叶辞说不出话来。 姜晴忍不住笑出了声,门口的人也憋不住笑了出来,见叶辞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连忙收起笑意,走过去对叶辞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少主!” 姜晴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叶辞,被神医谷承认的少主,将会是下一任神医谷主接班人。 公孙决反手敲了敲那少年的肩膀,对叶辞道了一句:“日后南星就留在你的身边。” 叶辞撇了他一眼,冷淡的道:“不需要!” 那位叫南星的少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苦着脸道:“少主,你就留下南星吧!” 公孙决摊手,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还满意的啧啧了两声。 南星跪着不起来,半响,叶辞朝他摆摆手,勉强道:“行了,起来吧。” 南星面色一喜,咧着嘴笑道:“谢少主!” 公孙决放下杯子,笑意盈盈的望着姜晴道:“小丫头,等下我与你去看看你爷爷吧,五年未见,不知老头子的身体可还硬朗呀?” 姜晴点点头,微微一笑,随后指着叶辞道:“前段时间被他给治好了。” 公孙决斜睨了叶辞一眼,眼珠又转了两下,一抹狡黠浮现在眼底之际,他朝姜晴招招手,“小丫头,这就随我去吧,让臭小子自个待着!” 丢下这句话,他朝率先走了出去,随后又探回半个身子便叶辞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颇有一种你揭我老底儿,我就拐你媳妇儿的意思。 姜晴看了眼一脸不爽的叶辞,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随后转身跟着公孙决同离去了。 叶辞懊恼的捶了一下床板,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南星低低的笑了一声。 … 出了院子,姜晴边走边问:“公孙伯伯,这几年你没跟叶辞哥哥在一起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两年前我与阿辞出谷便分开了,没想到他独自一人回了这里,我前些时候才从大秦回来,在南境逗留了些时日。”公孙决双手背在身后,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 “原来是这样……”姜晴又跟公孙决说起了叶辞与沈云初的事,说完后,她叹息了一声,随后又道:“公孙伯伯有机会劝劝他吧,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其他的都将成为往事,没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况且,他的亲人很在乎他。” 公孙决感慨道:“怪不得臭小子的身体如此虚弱呢,回神医谷中了母蛊之后,我一直放心不下,想来也是天意,竟在此时解了,还找到他了的亲人!当年我遇到那臭小子时,他一度生无可恋,这些年,他的心里其实很苦,不折腾够了他是不会轻易放下的,且由着他吧,他会想明白的。” 姜晴点了点头,释然的笑了起来,她小跑上前追上公孙决,甜甜的道:“公孙伯伯公孙伯伯,我还要谢谢你每年给我捎回来的礼物呢,做为报答,我可是给你留了两坛杏花酿,藏了五年的呢!” 公孙决脚步一顿,疑惑道:“礼物?什么礼物?” 姜晴搬起指头边算边提醒道:“木偶,发钗,琉璃瓶,书画……就是你每年在我生辰时捎回来的礼物呀!” 公孙决越听越迷糊,想到什么,他有一瞬间的了然,随后精明的道:“小丫头,我可没有送你什么礼物噢,不过难为你有心,还记得伯伯喜欢喝酒,果然还是女儿孝顺啊哈哈!” 姜晴愣住了,不是公孙伯伯,那是? … 十九年前,沈家和叶家一前一后发生了内乱,云初的母亲是叶家的独女,当时她即将临盆,沈家三公子沈辛,也就是云初的父亲,便替她回了叶家。 然而让人措手不及的是,沈家也发生了内乱,沈三夫人也在那个时候生产,为了抱住两个孩子的性命,沈三夫人拜托忠心的婢女将他们带走了,而她投身在沈家的内乱之中。 后来那名婢女得病死亡,两个孩子被人收养,从此便无人得知沈夫人生的是双生子,沈夫人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身中蛊毒,并且带给两个孩子,也没有想到,两个孩子会因为蛊毒,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当轻行说起这段过往,姜晴唏嘘不已,感慨最倒霉的还是叶辞,莫名奇妙的睡了一觉,他的命运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不过,命运弄人,最终抵不过骨肉亲情,叶辞终究还是幸运的,茫茫人海,不仅找到至亲,还保住了往后的性命。 姜晴感慨:“命运最是公正!” 轻行抿了一口清茶,认同的道:“陷害沈家的人,大约也没想到,日后竟会栽在他们的后人手里,云初长大后慢慢将此事查出,亲手报了仇。” 姜晴叹了一口气,“叶辞如果知道这些真相,他应该能放下吧,其实他表面上看起来不好相与,实则最是心善。” 轻行淡淡一笑,若有深意的道:“你倒是了解他!” 姜晴目光有些闪躲,别开脸道:“主要是太熟了。” 陈灯灯掩唇一笑,补了一句,“叶辞公子对姐姐最是好,其他人他都懒得理会呢。” 说完,对姜晴眨了眨眼睛,一脸调皮的样子。 姜晴连忙解释:“他从小性子就别扭,刀子嘴豆腐心。” “唔……不错!还是青梅竹马。”轻行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调笑的情绪,那超出岁月的沉静目光里,有什么在逐渐凝固。 姜晴脸色一红,嗔怪的瞪了轻一眼:“轻行哥哥!” 轻行望着姜晴无比灵动的面容,目光开始恍惚。 “轻行哥哥,你怎么了?”姜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轻行回神,神色有一丝不自然,他站起身,丢了一句:“我去看看云初!” 姜晴一直看着轻行进屋,然而她没有看见,轻行进屋时,回头忘了一眼,那神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 被调戏了 叶辞从姜爷爷的口中得知姜晴一行人在依水阁,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秉性他其实没有想要去,可脚步却不听使唤,带他带了这里。 此刻天已经黑下来,云朵慢慢迁移,漏出了一轮圆月,光亮照遍大地,让夜行的人也能看清道路。 依水阁的四角挂着随风轻轻摇曳的灯笼,屋子里亮着烛光,将这里照的很是明亮。 叶辞穿过小桥,又转回来,似是又纠结了一番,又折了回去,屋子里传来了身响,他连忙掩在树后,两手一撑,利落的上了树。 阁楼之上窗户敞开着,屋子里沈云初捂着心口艰难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的面容更显苍白。 夜里有些冷,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牵扯到胸口,他痛苦的弯下了腰,撑在了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叶辞扶着树干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他正准备下去,一楼的大门却被打开,是姜晴带着陈灯灯走了出来。 叶辞缩回手,又重新隐在了树上,姜晴她们没有发现树上的人影,直接掠过了这颗大树。 叶辞松了一口气,准备跳下去,这时,姜晴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折了回去,因此,刚好看见叶辞从树上跳了下来。 陈灯灯吓的灯笼险些没拿稳,惊呼出了声。 叶辞:“……” 姜晴觉得惊奇,小跑上去站在了叶慈的面前,指着他,讶异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叶辞脸色很臭,似是懒得跟她解释,径自转身朝阁楼走去,进屋,随后直接上了楼梯。 留下姜晴和陈灯灯面面相觑,陈灯灯提着灯笼的手蓦然一抖,大惊道:“哎呀!他们不会又打起来吧?” 姜晴脸色一变,连忙撒开脚丫子追了进去,一路噔噔的跑上来,看见叶辞正把沈云初的房门拍的哐哐做响。 沈云初将门打开,看到叶辞,他愣了一下,看到沈云初,叶辞皱了一下眉。 两张盛世俊颜凑在一起,那场景自然是分外唯美,但是二人的表情,却让这唯美的画面有些怪异。 叶辞没进去,直接抓起沈云初的手给他把脉,沈云初静静地站着,面色柔和的望着他。 姜晴和陈灯灯也静静地站着,没有过去打扰他们。 叶辞眉头越皱越紧,他将沈云初的手放下,扒开了沈云初的里衣,隔着白色的布带,一大片血红渗了出来。 沈云初见外面还站着两名女子,连忙将衣服合上,并别过头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叶辞收回手,转过身对姜晴道:“去把你的药箱拿来!” 姜晴还没有反应过来,陈灯灯连忙道:“我去!我去!” 姜晴和沈云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叶辞说了什么,沈云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暖意,姜晴则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他不是来打架的。 陈灯灯将药箱拿来了以后,叶辞便将两人关在了门外,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了沈云初痛苦的压抑声。 轻行听到动静,也从楼下走了上来,他站在楼梯口,静静地望着姜晴和陈灯灯一副贼兮兮的样子趴在门框上朝里面望。 屋子里渐渐没了动静,叶辞将门打开,陈灯灯迅速反应过来并直起了身子,姜晴却直接撞在了叶辞的腰上。 怕她摔倒,叶辞连忙伸手将她扶住,随后恼怒的话语也脱口而出:“大半夜趴在男子房门口偷看,成何体统!” 姜晴本来就尴尬,让叶辞这么一说,她脸有些挂不住的红了起来,似羞似怨瞪着叶辞不说话。 叶辞注意到了楼梯口静静站着的轻行,他冲他一笑,那笑有些得意,随后拉起姜晴的手掠过他一路下了楼梯。 一直过了凉亭,姜晴才忍不住甩开了叶辞的手,有几分的恼怒的道:“你莫名其妙的抽什么风?” 叶辞眉梢一挑,语气不好:“还不想走?准备留在哪里看他们就寝吗?” 姜晴脸又是一红,气骂道:“混蛋!你吃错药了?我本来就是要走的!” 叶辞低下头,闷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透着几分愉悦,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姜晴横了他一眼,转身走时没好气的丢下两个字:“神经!” 见姜晴走远了,叶辞连忙追上她,讨好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喂?” 姜晴不理他,走的有些快。 见此,叶辞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无论姜晴怎么走,都被他慢吞吞拦着,气的她一脚揣了过去,“好狗不挡道!” 叶辞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幽幽的望向她,姜晴有些泄气,但她依然强装镇定挺直脊背,不示弱的瞪着他。 叶辞的目光很深沉,深的能把人给吸进去,他倾身凑近姜晴,眼看叶辞的俊颜慢慢凑过来,姜晴喉咙滚了滚,本能的开始后退。 叶辞再次逼近,姜晴再次后退,直到背被树干挡住了,退无可退,叶辞这时也逼近了她,他将伸出双手将她圈在臂弯与树干之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靠!树咚!姜晴抬头瞪他,叶辞的身型很高,更衬的她娇娇小小,没有半分气势。 叶辞玩心大起,再凑近她,姜晴本能的别开脸,双手交叉抵在他的胸前,恼怒的道:“你不要再靠过来了啊啊啊!” 叶辞轻笑了一声,与她的侧颜错开,贴在她的耳边道:“踹也踹了,骂了也骂了,就消停些,不生气了吧。” 温热呼吸喷撒在耳尖,姜晴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心跳也快了起来,她期期艾艾的道:“你你你……你让开些!” 叶辞属于那种对方越气他就越要让对方跳脚的类型,此刻看姜晴这么娇羞失措的样子,他就越想逗她,非但没让,还用手指挑起一缕她的发丝,在指尖缠绕把玩,眼光余光睨着她,带着几分揶揄的道:“某人居然又害羞了,你这厚脸皮也实属难得!” 姜晴死鸭子嘴硬:“谁说我害羞了?你靠我这么近,我热还不行嘛!” “哦?是吗?”叶辞偏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手顺势插进她的发丝里。 姜晴身体瞬间僵住! 这时,陈灯灯追了上来,在她的视角刚好看到是两人正在亲热,她捂着眼睛惊的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两人齐齐转头,姜晴反应过来,伸出浑身力气将叶辞推开,跑过去拉起陈灯灯跑了。 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身影,叶辞伸出拇指压了一下嘴角,有些懊恼的呢喃了一句:“差一点点……” 姜晴拉着陈灯灯跑了好远才停下来,两个小姑娘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呼吸,半天才缓过来。 陈灯灯小脸涨的通红,指着姜晴结结巴巴的问:“姐姐……你们……你们?” “我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姜晴懊恼的跺了一下脚,羞愤道:“臭叶辞!混蛋混蛋混蛋……” 轻行离开 这天晚上,姜晴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连接现实的情景,她梦见叶辞那张俊脸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她感觉自己像是架在火上烤一样,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大半夜的,姜晴被梦境吓醒,回忆到梦里的场景,她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很是羞愤的将床板捶的哐哐作响。 姜爷爷在镇子上待不习惯,便回了家,闲的太久了,在家里也呆不惯,便要去耕地。 姜晴怎么劝都劝不住,最终跟着姜爷爷一起去了田里,五年前张地主跟着张知县倒台,属于姜爷爷的田地,便全都收了回来。 姜爷爷这些年生病,也没人打理,田里的草长的很深,不忍心看着姜爷爷一个人,姜晴便跟陈灯灯一起硬着头皮蹲在田里拔草。 田地里有很多的虫子,把两人的手咬的到处都是包,田地里有一种草,名曰刀草,把姜晴的手被割的满是大大小小的口子,为了避免爷爷发现,她硬是忍着没有吭声。 陈灯灯受不了,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撅着嘴儿小模样委屈的不行,她跟姜爷爷商量:“爷爷,我们回去吧,这里蚊子太多了!” 姜爷爷一边翻土一边笑呵呵的道:“小女娃娃就是矫气,爷爷让你们在家待着不要来不要来,你们还硬得跟着来,这才一会儿就吵着要回,去去去,跟你姐姐回去吧!” 姜晴满不在意的道:“没事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闻言,陈灯灯闭上了嘴巴,她自然也不会丢下姐姐独自回去,于是便拿起锄头跟姜爷爷一起翻地去了。 叶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晴蹲在比她还高的草地里,默默地拔着草,偶尔有蚊子飞过,她气恼的拍向脑门,沾了一额头的泥,她又懊恼的用衣袖去擦。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步朝她走去,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时,他的目光凝了一下。 姜晴并没有注意到叶辞,叶辞走过去拉起姜晴的手,用衣袖擦了擦泥土,目光满是疼惜。 姜爷爷和陈灯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祖孙俩相视笑了一下,公孙决看望姜爷爷的时候顺便提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姜爷爷对叶辞自然是满意的,所以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向陈灯灯感慨:女大不中留啊! 陈灯灯一向比较喜欢看好戏,所以也没有出声打扰。 姜晴本人呢,她先是一愣,随后抽回手,没好气的道:“找我做什么?” 想到昨晚的事还有梦境,她的脸便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叶辞并没有回答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塞在她手里,随后便蹲在姜晴方才蹲的地方默默的拔草。 他与这里格格不入,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丁点不自然,还让他瞬间多了一丝烟火气! 姜晴想到了神农秘境里的壁画,那上面的田园画面,与此刻是多么的相似。 太阳从云层里漏出来,强烈的光刺的姜晴有一阵恍惚…… “真是太好了,以后家家户户都有饱饭吃了。”女子盯着田里金灿灿谷子,欣慰的笑了起来。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竟是那样的熟悉,姜晴眼前一黑,倒在了草地上,点点残存的意识让她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遗忘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闭上眼睛时,她的袖子里,镯子又散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芒,有丝丝气流正在一点一点消失,有风吹来,掀起了她的发丝,她的脖子后面,有一朵诡异的花蕊在若隐若现。 … 姜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床上躺着,她记得昏过去之前自己那么有一阵恍惚,似是想起了某件事,让她觉得很失落。 就如同现在的感觉一般,一觉睡醒身边没有一个人,傍晚太阳下山,黑夜前仅剩下了一丝光明,前所未有的孤寂感,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究竟是忘记什么呢? 姜晴努力去想,可就是想不起来,甚至连昏过去之前那一闪而逝的画面都没能再想起来,可是当她看到轻行出现在门口并且用那样复杂的目光看她时,她莫名的想哭。 一滴泪砸在了手上,姜晴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有了这种情绪? 轻行走了进来,坐在床前叹了一口气,那样的叹息,透着无法言说的无奈,他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目光是那样的怜惜,他将她搂进怀里,抱的有些紧。 这是和轻行认识以来,第一次和他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没有丝毫的暧昧,轻行还带着某种克制,很快便松开了她,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轻声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到时,我在陪你去你最想去的岭南。” 姜晴的心口莫名有些发紧,像是要极力去抓住什么,下意识的便问:“你要走了?什么时候走?你要去哪里?” “北境瘟疫再次爆发,北夷趁机兴兵犯我北怀天朝边境,七皇子已经奉旨前去平乱,前几日传信与我,我自是要去助他一臂之力,收复了北夷,从此我北怀天朝将上下统一,举国安宁!”轻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姜晴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想了想,她咬了一下牙,带着某种执拗的道:“我也去!” 不知为何,她今天就想任性,好像轻行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样。 “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我知道你回来以后便放下了要回的南境的打算,我会把十一留给你,七皇子也会派人来,帮助你把这里打造成第二个南境,所以,乖乖留下好吗?”轻行的表情并没有多么凝重,说这句话时还带了一丝笑意,语气里全然是对她的信任。 “那要很久才见到你了?”姜晴的语气带了一丝哭腔,今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对轻行如此依赖?心口还有些疼。 轻行别开了目光,他掩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似是在隐忍着什么,表面上却故作轻松开玩笑道:“你这样我倒舍不得走了!” “那明显是不可能……” 姜晴吐了一口气,释然道:“好了,你且走吧,谁叫你责任重大呢!你们这一辈的族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卷入这尘世中来!” 话锋一转,姜晴又感慨道:“不过你们这一代的神农氏也确实值得人敬佩,我北怀泱泱大国,十之八九的安稳,神农氏功不可没,就像远古早已消亡的神农末代,会让世人永生永世的记在心里!” 轻行轻笑了一声,有点点宠溺在他的眼底涌现,他只是笑,不在说话,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这一代的神农氏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不过为了一个人的心愿,两个人的约定,约定怕是不能了,那么心愿一定是要实现的。 他的温柔 当天晚上,轻行便离开了,姜晴对着水面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叶辞来,拉起她的手给她涂药膏,她才回神,叶辞一言不发,她也一声没坑,望着叶辞轻柔的动作,姜晴又愣起了神。 “他走了,竟让你如此魂不守舍吗?” 叶辞突然丢开她的手,拂袖离去。 姜晴没有听清他说什么,望着叶辞的背影,目光里全是茫然。 一连几天,姜晴都没有见到叶辞,轻行走了,意姐姐他们还没回来,乐乐也上京赶殿试去了,忽然之间就冷清了起来。 好在,姜晴很快适应下来,缓了几天,也渐渐习惯了! 南境那边的水稻秧苗运过来以后,姜晴便开始忙了起来,忙着休整良田,种地插秧。 这是江州之地时隔多年,再一次大规模的种植水稻,南境和江州的气候大致相似,姜晴过去之后特意培育了一种杂交水稻,很适合这两地的生长。 前段日子,姜晴拖郑夫人大量收购田地山林,将靠水利于灌溉的地方都修成了水田,不利于灌溉的地方,都改成了旱地,方便种植其他农作物。 江州离北地近,为利于收复北地日后的经济发展,七皇子派人来的时候,带来了几条好消息,江州一代开放了几则利民政策,调整赋税,鼓励农民种植五谷杂粮,凡是愿意种植者,种子一律无偿提供,还提供配套的种植技术,待成熟后,愿意售出者,天朝可以按市场价回收。 农民这些年被天灾人祸弄的害怕了,一时间无人相信这些政策是真的,直到有人真的将种子种在田里面,众人这才纷纷开始去各村会领种子。 这天,姜晴在水田里和大家一起插秧,叶辞来找她了,这是从那天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姜晴放下手里的秧苗,往田边走去,没走到叶辞跟前,她便坐了下来,提起不适的脚,发现上面粘着一条水蛭。 这种事见的多了,便也不惊慌,姜晴镇定的转头去寻掉落的树枝。 叶辞这时走了过来,他看到姜晴用树枝将水蛭撬开,看到两处血眼顿时冒出血来,看到她单脚跳到了水渠边,清洗伤口去了。 叶辞皱起眉,走过去把姜晴抱起来放在了石头上,随后蹲下身去查看她脚上的伤口。 姜晴一言不发,嘴角却挂着笑意。 叶辞将血挤了些出来,用水渠中的清水清洗了伤口,又用他的衣摆擦了姜晴的双脚,随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她涂上,最后又撕了一片衣角下来,给她做临时的包扎。 叶辞眉目温柔,没有丝毫的嫌弃之色,姜晴有些动容,看着他的眼里,噙着一抹暖意。 包扎好后,叶辞将一双玉足掩在他的衣服里,对远处的陈灯灯招了招手,示意她把姜晴的鞋子拿过来,随后才对姜晴道:“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露出来给人看到,你不知道吗?” 姜晴轻笑着提醒:“是不能随便给男子看到,这里可只有你一个贸然前来的男子!” 叶辞一噎,板起脸来不在说话,待陈灯灯提着鞋袜来,他贴心的给她穿好。 别处频频投来的视线以及窃窃私语,让姜晴架不住,有些脸红。 叶辞却当没听见没看见一样,把姜晴抱了起来,姜晴挣扎的要下来,看着田里的人们略显尴尬的道:“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且放我下来,会让人看笑话的!” “这简单,你嫁了我,就没人笑话你了,说不定还会羡慕你。”叶辞说这话时,低头看向了怀里一脸娇羞的女子,他的目光噙着几分认真。 姜晴移开了视线,嘟嚷道:“瞎说什么呢!” 叶辞扯了扯嘴角,走了几步,他话锋一转道:“开玩笑,别当真。” 姜晴心里松了一口气,为了避免熟人看见,姜晴把脸埋在了叶辞的怀里,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她都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到了依水阁以后,叶辞把姜晴放在贵妃椅上,吩咐陈灯灯打一盆热水来,他则是取了药箱过来,重新给她处理伤口。 “其实没有大碍,不必刻意如此,过几天就好了。”姜晴忍不住出声,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叶辞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头都没抬,淡淡的道:“水蛭有毒,你不知道吗?” 姜晴闷声道:“又不是致命的毒!” 叶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姜晴不在说话,光线从窗棂上投进来照在了叶辞的侧颜上,使的他的轮廓格外柔和。 想到一件事,姜晴便忍不住问:“那些生辰礼物,是你准备的是吗?信该不会也是你写的吧?” 叶辞手一顿,随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给姜晴上药,小声道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总是这样别扭!姜晴勾唇一笑,眉宇间氤氲着一抹温柔。 包扎好伤口,叶辞用姜晴用过的热水洗手,没有丝毫的嫌弃。 陈灯灯递上一块儿干净的帕子给叶辞,随后端起那本盆水走了出去。 姜晴靠在椅子,一时兴起道:“我突然想听你吹笛子。” 叶辞侧身看她,随后眉梢一扬道:“笛子在哪里?” 姜晴指着叶辞的身后道:“第二个格子里。” 叶辞走过去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木偶,笛子,发钗,书画等物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将一直竹笛取了出来。 不多时,房间里飘出了悠扬笛声,那悦耳的声音里,夹杂几分绵绵情意。 姜晴想起了过往的种种,竟觉得脸有些发红,像是突然知晓了藏在自己心里的一个秘密。 一曲落,叶辞又换了一种曲调,轻缓舒适,姜晴慢慢定下心神,闭上了眼睛。 再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笛音突然停了,姜晴半睁开一只眼睛,嘟嚷道:“刚刚这首曲子,我还没有听够!” 叶辞无奈的笑笑,随后又将笛子放在了唇边,吹起了方才那首曲子。 姜晴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闭上了眼睛,曲落,叶辞再看姜晴时,贵妃椅上的人已经睡熟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温柔与宠溺,还透着一分无奈,他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起身之际,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似是怕被她察觉,他连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姜晴似是极困的样子,睁了睁眼睛,含糊不清的呢喃一句:“……大尾巴……流氓!” 偶遇从书 次日,一只白鹰翱翔过湛蓝的天空,飞过山头,最终落在了竹屋的窗棂上,白鹰的腿上绑着一根细小的竹管。 竹屋内,沈云初正在跟公孙决对弈,轻行走了以后,沈云初就住到这来了,他端起一杯水抿了一口,看着公孙决起身走向了窗棂。 公孙决取下竹管,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他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看样子,这棋是下不成了! 沈云初放下茶杯,识趣的起身离开了,走过长廊,从窗外见叶辞正站在书案前画画,他的眉宇格外的温软,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这是这么久以来,沈云初第一次见叶辞有这样的神情,他心下好奇,绕到门口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叶辞画的很专注,一时间竟没有察觉有人在悄悄靠近,沈云初倾身看去,见画上是一名娇羞的女子,女子的神情是那样的灵动,若非记忆深刻,定然不会将此女子画的如此传神。 叶辞察觉到身边的动静,连忙扯过一张宣纸将画盖住,转头看向沈云初,没好气的道:“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 沈云初掩唇轻了一声,他的眼角带着笑意,轻声调侃道:“我家阿辞既然喜欢那丫头,不如就赶紧将她取回家吧!虽说我与轻行是多年好友,但常言道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哥哥定然是支持你的,也好叫我早日喝弟媳茶!” 叶辞偏过头,脸有些红,语气不好的道了一句:“谁说我喜欢她了!” “这小子从小口是心非,你别理会他,等到时候人家小姑娘嫁了别人,看他还嘴硬!”公孙决的声音传了进来,说话间,他人已经走到了叶辞的对面。 师徒两人隔着一张书案,公孙决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叶辞给他甩了一张臭脸,沉声道:“要你瞎操心!” “你看看!”公孙决指着叶辞,转头对沈云初气骂道:“这臭小子,不仅口是心非,还不识好歹!” 沈云初看着弟弟的目光一片柔软,脑中将姜晴的面容和叶辞放在一起,倒觉得出奇的登对,于是嘴上勾起慈父笑,客气的对公孙决道:“还是要公孙师父多操心才行,毕竟你与那丫头的爷爷相熟,也好说话些。” 见两人说的这么明显,叶辞反倒厚起了脸皮,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难不成,你们专程过来同我说这些的?” “美的你!”公孙决出言打击,他将信纸抖开,放在叶辞的面前,用指头点了点,哼笑道:“就算你想,现在也是不成了!” 叶辞低头看去,见信纸开头写着北境瘟疫,他顺着往下看,目光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 山头上站着两名女子,一个着藕色衣裙,一个着绿色衣裙,一个清灵,一个秀气,绿衣女子是陈灯灯,而另一个,则是姜晴。 陈灯灯指着下面栽满秧苗的梯田,略显兴奋的说:“姐姐,在这里看,下面真的很美呢!” “以前站在这里看,下面是一片荒芜之地!” 姜晴心里有些自豪,因此语气有些轻快,“江州与南境不同,南境大多都是平原,而江州多山林沟壑,因此能依水而建成梯田,才有了这样一副景致,过一阵子,是一览无余的绿,等到了谷子成熟的季节,又会变成金灿灿的颜色,大约比现在还好看一些。” 陈灯灯赞同的点头,转身指着另一片山头说:“等来年将那里都种满油菜花,想必会更好看。” “油菜花不止好看,它的用处还有很多……” 姜晴理了理裙子,坐在了草地上,将两手搭在一起撑在一边,看着前方娓娓道来:“刚长出来时,可以摘回家用滚水过一下,放在坛子里腌成酸菜,可以爆炒下饭,可以包酸菜饺子,可以做酸菜鱼,也可以做酸菜面,酸菜疙瘩汤,等菜籽熟了,便可以压榨成菜籽油,菜籽油又可以加工成各种香油,而剩下的残渣花枝,可以喂牲畜,也可以作肥料,总之,油菜花不仅好看,用处也多。” “就像谷子,可以当主食,可以做糕点,也可以酿酒,可以做醪糟,稻花可以养鱼虾,谷壳可以喂牲畜,也可以加工做成肥料,而稻草杆,可以盖屋子,可以做稻草人吓飞禽走兽,可以编草帽和物品,可以做草鞋,可以扎成蚕架,让桑蚕吐丝作茧!世间万物,大多可一物多用,只要拥有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创造力,说不定油菜花和谷子的用处远不止如此。” 陈灯灯挨着姜晴坐下来,待姜晴话落下后,她不由得感慨:“世间万物,当真是神奇!” 大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接着陈灯灯方才的话道:“真正让世间万物变得神奇的,是拥有丰富创造力和想象力的人!” 两人同时回头,见郑丛书拿着一把扇子从容内敛站在哪里,他双手交握,对两人施了一礼,礼貌温和的道:“抱歉,丛书不是有意偷听,方才你们来时,我便在树后坐着,听到二人说话,觉得不便打扰你们,便没有出声,听了许多,丛书一时有些许动容,实在忍不住,特别是晴晴妹妹所说,让我受益良多,故而有此一言,若非如此,在下还不知这谷子与油菜花的用处竟如此之多,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晴晴妹妹再次叫我刮目相看了。” 姜晴站起身微微一笑,略显惭愧的道:“大公子谬赞了!这些是老祖宗们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智慧,叫我在这里说大话了,甚感羞愧难当。” 郑丛书将扇子在手心敲了两下,轻笑道:“晴晴妹妹的智慧非常人能及,这点许多年以前,丛书便领教了,切莫妄自菲薄才好。” 郑从书是个文人,还是个生意人,跟这种咬文嚼字,定会把自己累个半死,姜晴有了这种意识,便岔开话题道:“哪里哪里!大公子日理万机,怎的有空来这里?” 心有所属 有风吹来,掀起了郑从书的衣袂以及发丝,公子从容的回答道:“近日江州一隅大力兴农业,短短时日的变化却让人口口相传,娘亲与你大量购置田地,从书略显好奇,便来此一观,甚感不虚此行,江州地广,日后定能堪比南境,也难怪天朝将这里如此看中!” 话锋一转,郑从书负手笑道:“遇到二位,也实属缘分。” “原来如此。”姜晴却故作了然,“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嘛!大家齐心协力,才有了如此的光景。” 陈灯灯一脸警惕的望着郑丛书,她怎么就觉得这位公子没安好心呢,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丛书这就要下山,晴晴妹妹,你们二位若是不介意,不妨一道走吧?”郑丛书用扇尖指了指后方的道路,随和的询问。 姜晴颔首,拍拍陈灯灯的肩膀,随后迈开了步子,跟丛书一左一右走着,距离有些远。 陈灯灯追了上去,她从一脸警惕转换成了看登徒子的目光盯着郑丛书的背影,追上姜晴后,她扯了扯姜晴的衣袖,示意她走慢些。 她现在已经被叶辞收买了,当然不是物质上的收买,是看到有个俊美的人跟姜晴如此熟络,本能开始排斥,并拿来跟叶辞作比较。 姜晴会心一笑,特意将步子放的慢了一些,她毕竟不傻! 郑从书很风趣,一路都在说话,大多说起了百味阁和弟弟的趣事,姜晴听的发笑,无论是郑家的作风,还是母子俩的人品,都让姜晴对他疏离不起来,更何况还是从小就认识,并且受了他们的帮助。 对此,陈灯灯是不理解,一路都在打岔,因此在一处交叉路口看着叶辞带着南星缓缓而来时,她的目光瞬间一亮。 姜晴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看着他俩,郑丛书也停下了脚步,叶辞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叶辞,郑从书先是对叶辞莞尔一笑,随后是叶辞轻点头回应。 互相打了招呼,叶辞这才对姜晴勾了勾手指,轻笑着道:“过来,有好东西给你!” 姜晴见南星手里提着食盒,立马小跑迎了上去,跑了一半,姜晴突然转头对陈灯灯吩咐道:“灯灯,送送大公子!” 陈灯灯颔首,这才对郑丛书露出了友好的笑意。 姜晴礼貌的笑,朝郑从书挥手道:“大公子慢走,我就恕不远送了!” 郑丛书挂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有许些了然,轻点了一下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南星很识趣,将食盒放在一旁,对叶辞道了一句:“我陪她去!” 二人将郑从书送到下一个路口,他并没有因为姜晴不在便不说话,跟他们依旧谈笑风生,让人觉得有好感,分别的时候,陈灯灯跟南星还有些意犹未尽。 待郑从书到了村口,郑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迎上去拉着儿子的手问:“丛书啊,如何?有机会吗?” 郑丛书摇头,脸上依然挂着笑意,目光坦然,他看到叶辞第一眼以及两人的眼神互动,就已经洞悉了一切,便对母亲解释道:“晴晴妹妹已心有所属,母亲日后该消了念头,莫要逼着儿子作这等事了。” “哎!”郑夫人叹气,遗憾道:“可惜了,多好的女儿家,怪我等没有这福分,也罢,娘死心了,不逼你了,辛苦我儿了。” 郑从书只是摇头,想到姜晴和陈灯灯,又觉得有些好笑。 郑从业这时探出身体倚在马车靠着,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道:“娘亲早不听我劝,硬要逼着哥哥去演邂逅小姐姐的戏码,多浪费时间?” 郑夫人气骂:“臭小子!” “其实……”郑从书转头看向通往村里的小路,敲着扇子道:“合作关系,就已经很不错了!” … 依水阁,凉亭里。 叶辞将食盒里的美食一一摆出来,三道菜全是鱼,清蒸鱼,红烧鱼,鲜鱼豆腐汤,这是昔日姜晴教叶辞做全鱼宴的其中几道。 姜晴并没有立马开动,她手捏着下巴,孤疑的望着叶辞,“先说,你想贿赂我做什么?” 叶辞伸手去弹姜晴的脑瓜,姜晴先一步躲开,叶辞没有成功,他便收回手径自坐了下来,轻哼道:“别不识好人心,快吃你的吧!” 姜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道:“你突然这么好,实在叫我受宠若惊。” “你的良心是不是叫那狗叼走了?”叶辞支肘在桌撑着头,没好气的看着她,继续说道:“我几时对你不好了?何为突然?” 想到近日来叶辞所做的种种,姜晴瞬间觉得有些惭愧,拉不下面子,便找借口反驳,“你小时候就对我不好,各种看我不顺眼,还把我扔水里!” 闻言,叶辞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记得?好了,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凉透了。” “算了!”姜晴不在逼问,她拿起筷子嘀咕道:“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叶辞又勾了一下嘴角。 姜晴夹起一块鱼肉,正准备吃,却见叶辞看着她,她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不吃吗?看我做什么?” 叶辞动了一下下巴,示意道:“你快吃,我吃过了。” “哦……” 姜晴点点头,将鱼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立马瞪大眼睛,低头盯着这几盘鱼肉惊道:“你莫不是在里面放什么东西了吧?”说着,她本能的捂住了肚子。 叶辞叹了一口气,本来酝酿好的情绪瞬间被打入地狱,他很是无奈的道:“你何时能把你这小题大做的性子改改?你这木头脑袋也不想想,我若是真的要对你下什么,何须这样大费周折?” “也是哦!”姜晴这才放心的把鱼肉吞了进去,她笑弯了眼睛,附和着叶辞方才的话道:“鬼先生称你为神医,毕竟不是浪得虚名!” 叶辞:“……” 姜晴继续吃东西,很快就把三道色香味俱全的鱼吃的惨不忍睹,她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叶辞给姜晴倒了一杯水,推给她时道了一句:“我有事同你说!” 姜晴动作一顿,立马警惕的看向他,“我能把方才吃的都吐出来吗?” 突然告白 叶辞一愣,随后好笑的道:“又想什么呢?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接着说道:“爷爷的岁数在那里摆着,总是喝药控制也不妥,往后就停了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将南星留给你,爷爷的病情若有变故,或者有你若有什么事,可以让南星传信于我。” 轻行走了以后,沈云初的伤都是由叶辞照料,叶辞放下了心结,认了沈云初随他离开也是早晚的事。 姜晴心下了然,却还是忍不住跟他确认,“是跟云初公子回去吗?” “不是!” 叶辞摇头,神色有了一丝严峻,“是去北境,北境的瘟疫一直是神医谷着手。” “唔……你现在是神医谷的少主。”姜晴轻轻颔首,“既然如此,你就把南星留在身边帮忙,把他留给我做什么?我身边的能用的人很多!” “南星的医术比他们好!”叶辞一脸认真的道:“你大约会很忙,无暇顾及姜爷爷,南星刚好可以代劳,更何况,此地离北境并不远,若是瘟疫传了过来,有南星在可以将其控制下来,某些人总是把自己弄伤,没个大夫在身边,大约不是行。” 姜晴趴在桌子上,双手拖着下巴望向水面,闷闷的嘀咕道:“这么说起来,南星还非得留下来不可了!没了南星,爷爷,我,乃至整个江州都不行。” 叶辞轻笑了起来,厚脸皮的道:“大约是!” 姜晴无语望天。 “好了!” 叶辞目光有着宠溺,温柔的道:“总归没有坏处,我也能放心些。” 姜晴撇撇嘴,不服气的:“说的我同那小孩儿一样。” 叶辞出言打击,“你这一天总是稀里糊涂,跟那小孩儿大约也差不了多少。” 姜晴轻轻捶了捶桌子,回头瞪他,不服气的道:“我哪里稀里糊涂了?” “不稀里糊涂,怎就看不出……” 说到这里,叶辞停顿了一下,目光也逐渐深了起来,似是做了某种决定,继续方才的话道:“怎就看不出,我喜欢你很久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姜晴瞬间愣住,她瞪大眼睛,似是受了惊!须臾,她吞咽了一下,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确认的道:“你说?你方才是说……” “我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听清楚了吗?” 叶辞握住姜晴的手,异常认真的道:“如果还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我……” “听……听清楚了!”姜晴连忙接过话,对上叶辞的目光,她像是被灼了一下,猛的避开,微微侧着低下头,脸已经红了一片。 叶辞有些懊恼的道:“本来没想今天告诉你的……” 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被正儿八经的告白,姜晴心里其实有些慌,她跟叶辞从小认识,太熟了,突然把这层纸捅破,尴尬是必然的,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叶辞,见他比她还有慌,她便渐渐定下了心神,吐了一口气,随后支支吾吾的道了一句:“我……我早就知道了。” 叶辞见她如此尴尬的模样,心里越发懊恼,他噌的一下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吊坠,塞在姜晴的手里,语气有些快的道:“云初说,这枚吊坠,是娘亲给未来媳妇儿的,但是,我早年给了你,便是你的,你的东西,要保管好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娶你,这句话,叶辞没说,他不敢,不敢一下把她逼得太紧,他盯着她的脸,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姜晴缓缓抬头,目光复杂的看向他,往日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里浮现,初见,相识,相熟,分别,重逢,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最害怕的时候,他没有放任她不管,因为她额头上的胎记,孤身去雪岭山挖寒地刺,将自己搞的满身的伤,在危险的时候,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重逢后的种种呵护,种种温柔,已经让她觉得不能用感动来形容,原来细细一想才会发现,她居然将关于他的一切,记得如此清楚,不知不觉的,他在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很深的位置。 她记得有人曾跟她说过,人这短短的一生,总要努力去抓住一些什么,现在她最想抓住什么呢?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看她恍神,叶辞心里徒然一紧,似是害怕她说出答案,他连忙绕过桌子,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就那么哽的喉咙里,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姜晴有一些愕然,听到他慌乱的心跳声,她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相拥,却是她觉得最动容的一次,他抱的是那样的紧,让她险些透不过来气。 叶辞却在这时候松开了她,慌乱的道了一句:“记住我的话,等我!” 姜晴看着他从匆忙逃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好笑,她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双手握住了那枚吊坠。 好……等你。 … 次日,天气转凉,有些许冷意, 姜晴在院子的躺椅上睡着了,陈灯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给她盖了一条毯子,并轻轻的把她手里的书抽了出来,正准备离去,却瞧见有一人背着包袱沿着小径缓缓走来。 这人正是南星,陈灯灯先是目光一亮,随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睡着的姜晴,然后又是一顿比划,意思是不要打扰到她睡觉。 南星意会过来,对陈灯灯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陈灯灯拉着他进了屋,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南星拉过包袱拍了拍,随后竖起大拇指倒着指了指姜晴,“从今往后,我就是姜姑娘的人了!” 陈灯灯捶了南星的胳膊,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南星嗷了一声,怕惊扰了姜晴,他连忙捂住嘴巴,往里走了几步,随后才撒回手,一脸哀怨的道:“我的意思是,从今天起,我便要跟在姜姑娘的身边了,少主已经抛弃我了!” “嗬!”陈灯灯抱起双臂,不屑道:“就你这浑身上下没二两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姐姐要你还没什么用呢!” “谁说的?”南星不服气的道:“我会的可多了,还有,我会医术,你会吗?” “我……”陈灯灯一时语塞。 南星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吵的我脑仁疼!” 屋外,传来姜晴的声音,两人瞬间变了脸色,互相埋怨的瞪了对方一眼,随后硬着头皮走出去。 留信人离 姜晴已经坐了起来,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见二人出来,她便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们。 陈灯灯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南星,南星忍着疼瞪了她一眼,随后小跑上去,谄媚的笑着递上一封信,并道:“这是少主让南星交与姑娘的。” 姜晴放下茶杯,接过信封打开,见上面是熟悉的字迹,与那十封信的字迹一模一样,她不由得好笑,随后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不忍与卿诀别,恐…… 奈何北境十万火急,见信如吾,勿怪!珍重!——叶辞 南星看到姜晴的眉宇间荡开了笑意,目光充满了柔情,她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随后道:“南星,除了医术,你还会什么?” 南星大喜,朝姜晴施了一礼道:“吹小曲儿,讲段子,会下厨,会武艺,其他的南星便不说了,日后姑娘需要,南星自当尽心尽力。” 姜晴手撑着头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问他:“那你最喜欢做什么呢?” 南星一怔,随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他将包袱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姜晴的面前,笑嘻嘻的道:“南星闲来无事,最喜欢研制各种养颜膏。” 姜晴瞧着他的脸,啧啧出声道:“怪不得皮肤这么好呢!” 南星脸一红,他将盒子打开,郎声介绍道:“这款养颜膏是特意送给姑娘的,由百花精粹同名贵的药材秘制而成,有祛黄、祛斑,亮肤、嫩肤、养肤的作用,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姜晴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见盒子里面有六个格子,格子里放着六个精致的瓷瓶,有淡淡的花香合着药草香飘来,味道很清爽。 南星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递给姜晴,姜晴没有伸手接,而是道:“日后就随十一住在爷爷那边,不必山上山下来回的跑了。” 这算是将他留下了。南星喜道:“谢姑娘!” 姜晴轻点头,随后接过瓶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夸赞道:“不错,是栀子花的主调,与药香融合的很好,若是流于世间,必定大火,可以量产。” 南星目光一亮:“真的吗?” 姜晴用指头剜了一小块儿涂在手背上,竟然比现代的知名护肤品还要好,她满意的点头,“真的。” 南星有些自豪,他解释道:“量产怕是不能,这小小的六瓶,耗了南星将近快两年的时间。” “唔……”姜晴遗憾道:“那可不太划算!”说着,她将瓶子放回了盒子里。 陈灯灯这时凑近姜晴,小声道:“姐姐,方才你睡着时郑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作坊已经建好了,让你什么时候过去看看,还需要些什么,也好尽快补齐。” 姜晴思慎了一会儿,随后摇头,“大约没什么需要的,目前就是人手,近几日大家伙儿忙于插秧春种,稍过两日才放出消息吧!” 陈灯灯笑着感叹:“真好,那几片山头终于快有了作用,趁这段时间,百姓也能挣点油盐钱。” 南星大为不解,不解这二人所言是何意思,直到五日后,他才明白过来。 … 五年前,姜晴在雪岭山脚下发现遍地的绿茶,前世她的老家,于茶乡闻名,现北怀天朝,域外大地,乃至南境之外的大秦国,无一不爱茶道,只是产绿茶的地方少之又少,喝绿茶的大多也不是常人,因此世间少有人认识,最重要的一点,那时雪岭山附近强盗横行,无人敢去那里。 早年,姜晴就对此有了想法,并将其列在了与郑家的合作当中,奈何中间徒生变故,她离家五年,计划就此搁浅。 那日又见茶树遍地生,面积比之五年前广了不知多少,思之南境贸易往来间茶叶极为受欢迎,故而心中一动,与郑夫人相见时,提了发展此地茶叶文化的计划,郑夫人觉得甚好,因此,她和郑夫人合资盘下一座合适的山岭,打算将那长的盘根错节杂乱无章的茶树一一移植过去,将其打造成一遍茶岭。 茶树秋后尚移,在此之前,可以将此时正好择摘的绿茶采下来,制成成品,先赚上一笔银子,因此,她又和郑夫人建了茶叶作坊。 郑夫人忧愁该到何处去寻访那懂茶艺的技者,又忧即使找到了,若见绿茶与其它不同,不懂如何炮制,那又该如何是好。 可她不知,姜晴甚懂炮制之法,可将其色泽以及口感做的无一不精,因此当姜晴说亲自教作坊工人时,郑夫人又狠狠惊了一把! 当天,郑夫人推掉一切事物,与姜晴一起跟众人采摘茶叶,打算看看这绿茶如此好喝,究竟是如何制得。 新鲜的茶叶采摘回去,要踢出马蹄,茶果,以及掉落在茶叶中的树渣,随后用大火杀青,这一步,火候很关键,要迅速让茶叶缩水。 杀青后,要将茶团快速抖开,冷却,随后是揉躏,这一步要掌握好力度,既要揉出水分,又不能将茶叶损坏,待残存的水分溢于表面,便可将茶团再次抖开且不能有一点疙瘩,随后便可将其炕干水分,若是太阳好,半干时可以晒干,这样不仅有茶叶独特的清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二日,陈灯灯烧了一壶开水,从晒坝里敛起一把茶叶,泡了一壶香茶,让大家品鉴。 众人目光如炬,点头称赞。夸张如郑夫人,一拍桌子,连道三声道:“好!很好!委实很好!比之老妇人花重金托人带回来的,过之不及。” 日后,姜晴让人散布消息,鼓励村民去采摘茶叶,茶叶分为四等,一等是只需嫩芽的毛尖,二等是有了一叶的银针,三等是在二叶或者三叶之间的嫩苔,四等是粗叶,这种价格略低,毛尖当属精品,成品千俩银一盒。 因此收购在价格上自然也分等次,有耐心的村民,就选择采毛尖,性子急或者动作缓慢的村民便选择走量,作坊开始运作起来,大批量产成品。 郑家经商多年,有自己的销售渠道,上至官家,下至坊间,因此当第一批成品流于世间,便受无数人追捧。 而在南境,在轻行的帮助下,姜晴有自己的对外交易渠道,在她一筹莫展该如何运往南境时,齐枫跟李意出游回来了。 早年齐枫为强盗,但雪岭山众人做的却是劫恶富济寒贫的事情,因此世人对他们多有包容,还聚集了很广的人脉,后来齐枫成家立室劝父金盆洗手,遣散众人只留部分弟兄,开了一间镖局,黑白两道吃的很开。 闰年多灾 因此,姜晴走了齐枫的镖局,将茶叶发往南境,雪岭山闻名在外,受大多匪蔻的敬佩和畏惧,便卖齐枫的面子,镖局往来的货物走的很稳,而且齐枫打通了水路,稳的同时,还很快。 姜晴还做了一批礼盒,让十一和南星分别发往北境,数日后,姜晴收到回信,轻行写的是:物已收到,感之谢之!边境水深火热,一时忘却与君传信,望勿责怪之!偶间一梦,梦里与君相逢,君笑颜如花,思之、甚之……安好否? 看罢,姜晴笑着提笔回信:安好!勿以为念!想了想,姜晴又补了一句:听闻岭南辛夷花开正甚,向往之!愿君早日平复北地,岭南待君归。 还有几封书信,是南星呈来的,第一封书信纸张略显褶皱,字迹章草飘逸,透着几分绵软,大约人在写时,心中定是矛盾的。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唯有帐外杏花,应念我,终日凝眸,玲珑骰子安红豆…… 第二封信,同样的字迹,却是不同的心境:忆起杏花佳酿,一时之间,思之如狂!问安? 姜晴的脸募地红了起来,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侧颜,随后打开了另外一封,上面直白的写道:小丫头,偶间拾的一封相思情书,且一并偷传于你罢!吾家有子阿辞,恐相思成疾,时常对杏树失神,半夜孤枕难眠!偶听梦中呓语:阿晴……一声尽显密语柔情,吾老脸为之一臊! 姜晴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叶辞写的第一封,细细看了一遍,便觉好笑,目光尽显暖意。 某人从小性子傲娇别扭,长大却更甚,第一封信恐觉不妥,便弃之重新写了一封,甚合他的风格,奈何被他丢弃的书信被公孙决捡到,最终还是落入了她的手里。 沉思片刻,姜晴把写给轻行的书信放在蜡烛前焚烧,提笔再次写了:安好!勿以为念! 写好后装入信封,唤来十一让他传于北地,既然心中已有决断,那么就应该谨言慎行一些,岭南之约,似是不妥了! 与他都有心仪之人,他之青青,吾之叶辞,日后尽量还是保持距离些吧。 这样想着,姜晴心中略显轻松,提笔给叶辞回信:安好无忧!此次北境瘟疫起的突然,势如破竹,君勿望自危,且自珍重,待瘟疫褪去,吾定亲自备好杏花佳酿,迎君归来。 细看了一遍,姜晴脸有些发热,甚也觉不妥,便将这张信纸扯开,重新写道:安好无忧!杏花佳酿以备好,埋于地下,待君归来,吾定陪之痛饮三百杯! 写完后,姜晴这才满意的勾起唇角,装在信封唤来南星,让他传于叶辞。 南星将要踏出房门时,姜晴突然又唤道:“等一下,把信还给我吧。” 南星觉得怪异,却也听姜晴的话,走回去将信还给姜晴,姜晴把信封握在手里攥紧,似恼似羞的道:“算了,你去杏林挖两坛酒,传于他吧!” 南星察觉姜晴是在害羞,便了然一笑,应声出去了。 姜晴走过去把另外一张指教纸放入信封,拉开书案的抽屉压在了最底下,嘟嚷了一句:“免得某些人更加相思成疾……” 如今正处多事之秋,还是别扰他心绪吧! … 闰月年,多灾害! 北地的百姓忙完了耕种,采了几个月的茶叶,便迎来了夏日里的第一场雨季,这场雨没有浇灭北境以北全面爆发的瘟疫,也未浇灭边疆未熄的战火,反而带来了一系列的地质灾害,泥石流,山体滑坡,大坝被冲毀,淹没了北地以西大大小小十来个村庄,下的天怒人怨! 天朝迅速派人来北地赈灾,新进榜眼郎任翰林院编修一职位,吏部尚书来访偶然听的几个编修聚在一起讨论自然灾害的治理之策,榜眼郎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因此再派人前去北地时,吏部尚书便想起了这位榜眼郎,便特意向圣上举荐,这位榜眼郎本就出身北地,皇帝闻之大喜,便将任职不久的榜眼郎遣去北地西部,随钦差赈涝灾。 相比西部的水深火热,北地南部却一片宁静祥和,大水未淹南部一丝一毫的庄稼。 近日来,姜晴无事可做,便整日和陈灯灯守在梯田边,观察水势,若见着情况不妙,就赶紧着百姓去上游疏通,免得近年来第一批谷子流产于这场天灾。 百姓们自是分外重视,不敢有一点马虎,因此保住了南部的大部分的庄稼。 雨水过后,天气小有放晴。 这天,一封信递进了姜晴的屋子,是人在西部随钦差治理涝灾的杨乐写来的,他便是那被吏部尚书挖掘的榜眼郎。 信上言西部水患已经在疏通控制,奈何有部分流民染上了北境的瘟疫,四处逃窜,他让姜晴提醒李瑜,注意灾民是否流入,还让她近日不要外出南地,以免危及自己。 看完信,姜晴望着南星的面色复杂,心想还真被叶辞给说中了! 她先是吩咐重七给知县大人李瑜传消息,然后提笔给杨乐回信,信上建议立马封锁各个交通要道,控制人流来往,以免交叉感染,写了一系列的防控事宜,还写了两个消毒的方子,让十一迅速传给杨乐。 然而,当信还没落入杨乐的手中,属于西南部的噩耗却来临了! 先是西部灾民大面积感染了瘟疫,随后是大部分难民流入南地,涌入各个城镇。 江州城传来消息,发现大街上有感染瘟疫的流民死亡,这些流民人人自危,逃到别处便分散开来,着实叫人控制不住。 李瑜得到姜晴的消息,立马安排了防控准备,着大量人手,去寻流入江北古镇的难民,各村落出入口着人看守,发现可疑之人立马禀告。 江北一地将灾害扼杀在了摇篮里,因为难民进去以后,都被带到了一个地方,检查身体,喝药治病,这时候,南星就派上用场了。 他曾跟着神医谷众人,在北境治理许久的瘟疫,后来被召回,跟在了叶辞的身边,叶辞把他留给了姜晴,姜晴正好用他来控制瘟疫。 江州知府听闻此事,立马跑来江北寻求帮助,李瑜前来找姜晴,姜晴就把祛除瘟疫的药方以及一系列的防感染的方法写成了一个小册子,交与李瑜。 江州知府手捧着册子,老泪纵横道了一句:“天佑我江州啊!” 于是,他自掏腰包将这本小册子复印多本,发往江州各地,故而,南部的疫情很快便控制了下来。 好人好报 数日后,北地终于不再连降暴雨,西部的灾情以及疫情也得到了控制,在经过数月的休养生息,西南部终于恢复了元气,只是边疆和北境还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时已入秋,农民纷纷忙碌起来,近年来第一批谷子,在人们细心的呵护下,收成颇好,历经春耕,秋割三个季节,人们吃到第一口米时,竟忍不住流出了心酸的眼泪。 北边不比南边,南边一年两收,北边一年一收,因此,在收完谷子后,人们就开始二次翻地,准备种植冬小麦。 江郑茶叶坊却在这个时候传出招大量临时工的消息,优厚的待遇却并没有多少人心动,原因都在忙于翻地秋收,腾不出多余的手来,为此,姜晴跟郑夫人颇为恼火。 入冬后天气寒冷,茶树移植过去的必定不易存活,可就那么几个人,着实忙不过来,毕竟不是小小的几块地,而是一整个山头,要在入冬前完成几乎不太可能。 因此,姜晴跟郑夫人商量,把工钱提高一些,在村里多安置几间工房,多写几张招聘书,贴在镇子上去招人。 这个时候,陈灯灯突然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不用招人了!已经多的……不能再多了。” 见她这幅模样,姜晴摇了摇头,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慢些嘛?看把你给累的,过来坐下歇会儿,慢慢说。” 郑夫人一脸好笑的看着她,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水,示意她过来坐。 陈灯灯顺了顺胸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走过去挨着姜晴坐下,喝了一杯水这才慢慢缓过劲来,解释说:“有难民听说是姐姐在招人,自发组织队伍去山头帮忙了,大约将近百来号人,所以姐姐跟夫人不用再去想办法招人了。” “真的呀?” 郑夫人大喜,略显激动的说:“真是好人有好报啊。晴晴你前些日子施出汤药,米粮,等物资总算没有白给!” 姜晴先是诧异,随后淡然一笑:“我捐出物资倒是没想过回报,只想着让那场灾祸不能在这里越演越烈,毕竟我的亲人们在这里。” 郑夫人略显惭愧,连忙道:“是老妇人言辞不当,是难民们知恩图报才对!” “灯灯,你找人去登记一下帮忙的人员名单,按工人同等工钱分发给大家,不能让大家白白帮忙。” 姜晴先是吩咐,想了想,她又叫住已经起身的陈灯灯,“等一下,若是有人不要,你就跟他说,那就不用过来帮忙了。” 陈灯灯连忙应声:“我知道了姐姐。” 顾及到郑夫人,姜晴连忙又问:“婶婶以为如何?” 郑夫人点头,满脸笑容的道:“是应当的,你这小脑袋瓜一向反应快,想事周全。” 姜晴浅浅一笑,接着道:“婶婶,我想去看看,也顺便给厨房多添几个人,毕竟不好让人饿着肚子做事,您是同我一起?还是回去呢?” 郑夫人点点头,随后握住姜晴的手道:“婶婶同你一起过去吧。” … 这座山头以前叫盘龙岭,开工之后便改了名字,叫茶园山,此刻,这里一眼望去,全是忙碌的人群,有人运送,有人除草,有人翻地,有些挖坑,有人施肥,有人修枝,有人埋苗。 姜晴等人来了以后,大家有一瞬间的躁动,但都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过去与她寒暄,反而她来了以后,大家更卖力了一些。 见此场景,姜晴为之动容。 她不知道,难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从水深火热的地方逃过来,没有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反而有人给他们地方住,给治病的药喝,给换洗的衣物,给足够的食物吃。 难民们好一番打听,才知道除了这里的县衙援助外,还有一位姓姜的姑娘,于是,有几个难民偶然间知道了这位姜姑娘在招人的消息,便回去告诉众人,众人便纷纷跑过来帮忙了。 今日见到帮助他们的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姑娘,众人心里百般感慨,时不时偷瞄她,想着要把这个善良的姑娘牢牢记在心里才好。 这里有专门为工人搭建的伙房,姜晴过来交代了一番后,便也加入了忙碌的人群中,指点了坑要挖多深,距离最好是多远,底肥放多少合适,树苗裁剪的高度以及一个坑栽几株合适。 众人毕竟刚来,帮忙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学着最早的工人做,没人细心讲解,也不懂其中的规格。 得了姜晴指点,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很快便上了手,并且把栽的不对的重新挖出来纠正,一下午的时间,完成了十分之二三的面积。 当众人知道不仅有饭吃,还有工钱拿,不拿就不许来帮忙时,又是感动的叹息不已。 姜晴准备回去时,却有人叫住了她,来人是一对夫妇,这二人上了年纪,发间隐有银丝,脸上生了皱痕。 这夫妇二人上来就跪在了地上,对姜晴施了一礼,妇人还道:“姑娘,请受我夫妇二人一拜!” 姜晴吓了一跳,连忙将两人扶起来,受宠若惊道:“这可使不得,会折煞小女子的。” 妇人见这位姑娘不仅没有嫌弃他们浑身脏乱,还亲手扶他们起来,心里的好感又升了一些,跟丈夫交换一个眼神,妇人略显踌躇道:“使得的,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夫妇二人无以为报,愿意跟着姑娘效绵薄之力。” 姜晴摇头推却:“不必如此的,老伯和嬢嬢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此次援助之功非我一人,实在领当不起!” “姑娘且听我一言!” 老妇人和蔼的笑着,扶住丈夫的手解释道:“老妇人夫家姓吴,北地岭西人士,年轻时在康阳之地替人看管茶园,后来家中因老人得病,我夫妇二人便回了老家,此次西部老家招了灾祸,我夫妇二人辗转逃到此地,本以为吾命不久矣,不承想竟得姑娘善意相助,我夫妇二人决意留下,替姑娘无偿看护这片茶园,以报姑娘之恩情,望姑娘莫要推辞,我夫妇二人意已决!” 事关叶辞 姜晴心中大喜,连忙道:“报答万万不敢当,无偿定是不可,若是老伯和嬢嬢愿意留下,小女子自是感激,可以重金聘请二老相助,也请二老莫要推辞,否则实难心安!” 见姜晴态度诚恳坚定,老妇人一下子犯了难,侧身对老伯打手势一顿比划,姜晴见老伯打手势回应,便瞬间明白过来这位老伯是位聋哑人。 短暂的沟通后,老妇人对姜晴福了福身,满脸笑容道:“我二人听姑娘的便是。” 姜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夫妻二人随和有礼,且术业有专攻! 后期不用培训就用帮的上她的忙,她也能偷个懒,不用亲力亲为的去教人如何打理茶园。 因此商议好后,姜晴立马吩咐陈灯灯给两人安排住处等相关事宜。 回依水阁后,十一递上一封信,是轻行传来的,信上说边境多日僵持不下的战火终于有了新的局面,北夷首败,退回境内,天朝打算乘胜追击,攻开北夷的大门,尽早结束战乱,如果顺利,战事大约年后落幕,问起了瘟疫一事,言辞间透露了浓浓的关切和担忧,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好好保重身体’,这口气就好像日后都见不到了一样。 姜晴啼笑皆非,提笔给轻行回信,说了瘟疫一事,吐槽他的话,还嘱咐了几句,确认好没有让人误会的言辞,这才交给十一传于他。 次日,一大早南星便呈上了叶辞的信,什么都没写,只有一条杏花手串。 姜晴想起了那个关于杏花的故事,寓意是思念和陪伴,叶辞的意思是说,他想她,就快回来陪她了。 由此可见,北境的瘟疫也得到了控制。 信发出有些日子了,算算时间,要不了几日,也就回来了。 于是,姜晴没有给叶辞回信,只是让南星和陈灯灯陪她去山谷,亲力亲为的给他收拾屋子。 这间竹屋,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她躺过的竹榻,叶辞发呆的时坐的石桌,两人学习时的亭子,公孙决给他们做饭的厨房,一时之间,姜晴特别特别想念叶辞,忽然就有了兴致,一边拿鸡毛掸子掸灰尘,一边问南星:“南星,你家少主在神医谷时,一般都会做什么?” 南星见姜晴眉宇间透露的思念,便瞬间明白过来,清了清嗓子一脸兴致勃勃的道:“南星就从少主回神医谷跟您说起吧!” 姜晴轻点头,听着南星娓娓道来:“那时少主还小,按道理说,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着都会不适应,于是少主当天晚上便入住了藏书楼,直到半年后才出来。” “他将神医谷的所有藏书,皆阅!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师叔,都半年了,你们到底找到了办法没有?” 想到叶辞当时已经不耐烦的表情,南星有些好笑,他接着道:“那时自然还没有找到办法,但已经确定少主是种了噬魂蛊无疑,早年间,少主的哥哥云初公子也是中了这种蛊,少主的父亲便来了神医谷求取镇谷之宝,世间仅有的一条回魂蛊!关系归关系,谷主一开始并没有答应,直到收到神农氏传来的一封信……” 已经偏了话题,南星停顿了一下,见姜晴听的认真,又关系后面的事,于是他接着方才的话道:“世人不知,神农氏跟神医一族千百年来皆有往来!千年以前,我神医一族的少主与神农氏的少主师出一脉,二人均为天才,合力撰写了两本经书,里面网了罗全天下的药物,食物,孤方等……” 听到这里,姜晴呼吸一窒,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坐下来,听南星继续说:“奈何那时神农氏危在旦夕,还连累了那两位少主身死,因此那本经书便未现世,据说是留在了某个地方,可千百年,竟是无人发现!直到少主的父亲前来求取还魂蛊,神农氏送来了一张藏宝图纸,正是这张图纸,让谷主松了口,用回魂蛊救了云初公子,因此,世间再没有可以解噬魂蛊的办法,那时查出少主中的是它,便没人敢说,只能骗少主还在想办法。” 说道这里,南星叹了一口气,又解释了一处漏点:“神农氏跟沈家有姻亲关系,族主夫人,是沈家小姐。” “那你们没去找那两本经书吗?”这点让姜晴很好奇,因此插了一句嘴。 南星撇嘴,苦恼的道:“怎么找呢?那张图神农氏参透不出来,甩给我们神医族也同样参不出来呀!” 姜晴心想后来神农氏不是有人参透出来了吗?还被她倒霉的撞见,于是不幸就那么开始了。 “神医一族大大小小的人全都经手了一遍,整日对着那张破图看,窟窿都盯出来了,就是没有盯出那破图到底有什么意义,少主跟师叔也曾盯过,同样没有参出来,破图!破图!破图!真不知道那两位老祖宗是怎么想的,藏的如此隐秘,叫后人如此做难。”南星忍不住破口吐槽。 姜晴忍不住感叹:“大约不是想流入别人手中吧!” 南星撇撇嘴,他也扔掉帕子坐了下来,继续道:“据说是,当年神农末代的辉煌一朝覆灭,只留了少许族人,定然没有能力保护如此重要的东西,大约是因为这点,所以才藏的隐秘。” “究竟是怎样一张图纸?”姜晴沉思,心里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张图这么多人都参不出来,偏偏重止就参出来了。 “等下我画给您看吧!” 南星轻咳一声,正色道:“言归正传,自从那次,师伯们,师叔们,长老们对少主惊人的天赋有所动容,于是一边想办法给他解蛊,一边想把他留下来,可惜少主不愿意留下来,还迫不及待的要走,曾经一度不想解蛊,只想出谷,奈何一谷的人拦他,他孤军奋战,有心无力,于是便开始各种学习,能学的都学,将一众长辈欺负了个遍!” 南星大笑了两声,接着道:“少主除了学习之外,还喜欢对着杏花发呆,他不太喜欢给人笑脸,却会对着一副画像露出笑意,我被安排在少主身边,还有辛见过少主珍藏的画像……” 藏书图纸 姜晴深深呼吸,莫名有些激动,却听见南星坦然道:“那副画像,直到南星见了姑娘,才发觉跟您神似,我想,大约是姑娘小时候,虽未见您,却知道有您这么一位姑娘占据了少主的心,少主再大一些时,便有师伯为少主说亲,您知道少主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见南星刻意卖关子,姜晴心里好奇,表面却一脸淡笑,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南星觉得没趣,叹息了一声,随后轻笑着道:“少主说他有未过门的媳妇儿,是师叔给他订的娃娃亲,拉了师叔给他作证,从此以后,便没人给他说亲了,可真是碎了一谷女儿的芳心,大家都想知道少主未过门的媳妇儿是谁。” 姜晴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眼角却带了一丝笑意,她想起了叶辞那天那么认真的跟她说:喜欢你很久了…… 所谓的很久,原来竟是这样久!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呢?明明那个时候他很嫌弃她才对,见面就吵架,唯有他要离开时,才和平相处了几天。 南星越说越得意,他摸着下巴沾沾自喜的道:“神医谷上下,大约只有我晓得少主未过门的媳妇儿谁哈哈!” 姜晴好笑的摇了摇头,接着问出她的疑虑:“既然如此,叶辞他是怎么成为少主的呢?你们既不想他走,他又是如何那么快就出谷了呢?还有他的母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南星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后来是找到了母蛊压制噬魂蛊的这个办法,长老们便去地狱之境寻了母蛊来,这也算是当时唯一的办法,长老们拿此事威胁少主继任少主之位,谁知少主宁愿一睡不醒也要出谷,因此便成了僵局,后来少主蛊毒发作,昏睡了整整三个月,长老们吓坏了,少主自己也惊住了,因此双方各退了一步,少主继任,而他出谷自由,现在想来,少主那样决绝,一则是不想被束缚,二则大约是因为姑娘你,但是我总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多一些,南星跟少主一起出谷,他回了这里,当时找你不到,他便整日待在杏林,更不怎么笑了,后来的杏花时节,少主每天都会过去待上一会儿,还好终归是圆满,少主到底还是把姑娘等回来了。” 听到这里,姜晴心口有些泛酸,他想到了叶辞那几年的煎熬,想到了她和他再次相遇时,他的神情以及说话的语气,突然觉得,她更想念他了。 南星见此,便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站起身岔开话题道:“南星去给姑娘画那张图吧,姑娘也是神医一族的血脉,又这么聪明,说不定能瞧出什么呢,据说那两位老祖宗留下遗言,只有两族的后人的能看懂,说不定,是有什么蹊跷之处呢。” 虽然已经得到了那两本书,还去过了秘境,还是不妨碍她好奇那张图纸,因此姜晴点头道:“去吧!” 南星走后,陈灯灯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见姜晴望着花瓶失神,她轻声咳嗽了一下,将她的思绪拉回,随后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姜晴有片刻迟缓,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我们过去书房吧。” 南星找笔墨纸砚时发现了不得了东西,正想替主子藏回去,姜晴就已经带着陈灯灯来了,索性他不在遮掩,直接交到姜晴的手里。 那是一幅幅画像,有姜晴小时候的,还有她现在的,画的大多都是她生气和古灵精怪的样子,只有一副是娇羞时的样子。 姜晴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叶辞竟然把她画的如此逼真,连眼里的灵气都随着笔墨透了出来,特别是她娇羞时的样子,被他画的像是真人一样,让她一下子就记起了,是他那天将她抵在树下调戏她的时候。 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个样子的! 姜晴抚摸着画像的脸,目光一片柔软,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待姜晴把一张张画像看完,南星也放下了笔,将那副众多人都无可奈何的图纸呈给了她。 桃林的水岸边,落英缤纷,正在弹琴的男子偏头望着身边坐着的女子,目光一片柔情。 女子微微侧着脸,神情似是专注在听,也似是在看别的地方,下方有一处瀑布,瀑布上面是平静的水流,直接连接了水岸,水岸上女子手中拿着的书简,正好对准了瀑布的方向。 姜晴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张图画的就是秘境之上的瀑布,如果不是她去过哪里,大约也同正常人一样,看到只是桃林水岸边,女子拿着书,神情专注的听男子弹琴而已。 难怪众人看的不明不白,这张图若是没有依据,实难看出跟秘境的关联,只是重止怎么就看出女子拿着的书简跟瀑布有关系呢? 女子跟男子都是侧颜,神情却刻画的分明,看着看着,姜晴眼前徒然一黑,紧接着,一抹光亮从脑中透了出来,让她瞬间感觉这两人好生熟悉! 尤其是神情,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见过呢? 南星一连叫了好几声,见姜晴依旧愁眉不展,愣愣失神,他只好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的神思拉回,“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是看出什么了吗?” 姜晴片刻迟疑,随后摇了摇头,神色如常的道:“并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这张图,跟原图可有差之分毫?” 南星有些失落,却坦然道:“每个人的画法不一样,临摹也不可能分毫不差,总有一些细节刻画不到的。” 姜晴把图还给南星:“改日有机会,叫我看看原图吧,方才我觉得这二人的神情略有熟悉感,一时却没有眉目。” “原图在师叔在手里,我估摸着,师叔应该不会跟少主一起回来。”说着,南星把图纸放在烛火上烧掉了。 那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姜晴已经将那两本经书的内容倒背如流,因此并没有将此事特意放在心上,忙着忙着,就忘之于脑后了。 寒冬将至 茶园完工后,姜晴去铁匠铺打了一批大剪刀,将雪岭山的老茶树修剪了一番,再施些肥土,来年定会发的早,长的密集。 这厢忙完,田地里的小麦也入了土,姜晴就琢磨着,是时候开始酿酒了,酿出原浆,才好调制其他口味的佳酿。 转眼就到了初冬,霜寒同至,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酿好的美酒已经存于地窖,叶辞却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姜晴有些心神不宁,想着如果再不回来,到时大雪封山,可就回不来了。 她懊恼的想:当你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后,什么思念啊等待啊,竟是这样的磨人! 自从超过了预期,姜晴每天都会爬上山头坐一会儿,因为在那个地方,可以远远的看到行人归来。 这天,南星终于收到了叶辞的消息,原来他本已经从北境出发了,没想到又出了些事,便又回去了。 姜晴看完信后久久不语,失落溢于眉梢,就在南星打算讲个段子逗姜晴开心时,姜晴却突然道:“不如我们直接去北境找你家少主吧?” “啊?”南星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的望着姜晴。 “啊什么啊!” 姜晴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直接吩咐道:“准备准备,咱们去趟北境,看你家少主去!” 南星捂住脑门,望着姜晴离开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显然才反应过来。 待她们备好了行李,准备启程时,南星又收到了消息,北境封城了! 天气转冷,瘟疫反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北境又乱成了一锅粥,北境现在是出不来也进不去。 姜晴唉声叹气了好几天,最后提笔给叶辞传了一封信,信上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朵盛开的杏花,代表的是思念和询问的意思。 杏花是想他了,杏花开是问她杏花开了能回来吗? 南星对她俩的神沟通表示:星星不懂! 自从这封信传出去后,姜晴再也没有叹一声气,开始忙碌建设温棚,培育反季节蔬菜。 南星很是怀疑,就要下雪了,到时候人都会冻死,还能长的出来蔬菜吗? 十一,陈灯灯跟重七确信,因为他们在南境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南境北部曾是一遍荒漠,后来从草原上卖来了青草种子,将一遍荒漠改造成了草场,养了牛羊马。 冬天炖上一锅羊肉,配上温棚里的蔬菜,瞬间觉得冬天原来也可以这样安逸! 不仅如此,姜晴所培育的蔬菜都是用草药养活的,吃了一个冬天都不会伤寒。 南星瞪大眼睛:这么神奇? 灯灯重七跟十一:就这么神奇! 南星半信半疑,直到见到温棚里的各种种子长出了绿叶,不管外面多冷,它们依然长的生机勃勃! 陈灯灯一脸得意的问他:服不服气? 南星佩服的五体投地:服气! 不仅如此,南星还表示他有福气,这是多少人吃不到的。 蔬菜成长中,姜晴不忙的时候,陈灯灯就把十一跟重七叫出来,五个人聚在一起打马吊,姜晴宣布了新玩法,五个人可以一起玩,去风去将只留中,俗称红中麻将,没有点炮,全凭自摸,红中万能,赢的人翻码起立,接下一个赢的人。 姜晴运气超好,全翻大筹码! 南星一脸肉痛的表示:在输裤衩都没了! 他这幅嘴脸,成功把十一跟重七两个木头都逗笑了。 姜晴起身的时候,会帮一直输的南星看牌,很多时候,南星还没有看懂,就已经自炸了! 原来这样也可以胡?南星表示输的有些冤枉! 同样是第一次玩,十一跟重七两个木头却是玩的比较转,陈灯灯吐槽南星笨蛋一个,南星则表示:可能是我这学医的跟他们学武脑子不一样! 姜晴忍不住哈哈大笑,十一跟重七闷骚的过分,只有南星活泼跳脱欢乐多。 叶辞给她留了一个活宝。 叶辞……叶辞叶辞叶辞!怎么办,好像又有点想他了呢~ 姜晴突然没了兴致,把握在手里的自抠炸弹丢了出去,“就到这里吧!” 四人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不约而同的难过起来,只想着今年快些过去吧,来年春暖花开,将一切的灾难掩盖,让在外的将士回家,让分离的人重逢。 十一月初,江州迎来第一场雪,晶莹剔透的雪花簌簌的落,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大地,大雪封山,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姜晴再未收到叶辞的只言片语,整日里窝在屋子,对着那几个木偶发呆,连最爱的火锅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陈灯灯贴心的叫了李意跟白芷来陪她,李意说了几句话却突然呕个不停。 姜晴吓了一跳,连忙给李意把脉,李意面露羞怯不肯伸手。 白芷哈哈笑道:“阿意这是有小宝宝了,你不必紧张,有孕的人都这样!” “呀!我要当小姨姨啦?” 姜晴终于漏出了一丝笑容,为了跟小宝宝培养好感情,对李意的肚子抚了又抚摸了又摸,叨了又叨叨她是小姨姨。 李意好笑的看着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说也听不见。” 姜晴笑嘻嘻的抽回手,问她:“姐姐,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李意下意识抚着肚子,温柔的道:“我和你大姐夫都喜欢女儿,不过没道理是男孩儿我们就不喜欢。” 白芷突然来了兴致,笑着道:“女儿好呀,女儿将来还能打个亲家,我呀一定是个好婆婆,把她当女儿宠。” 姜晴带着几分揶揄的道:“小惊生还那么小,白芷姐姐现在都着急了哈哈!” 白芷似娇似嗔的瞪她:“臭丫头,别叫我逮到机会笑话你!” 姜晴摊摊手:“我单身汉一条,你想笑话我也没机会呀。” “咦?”白芷故意惊道:“那叶辞是谁?” 姜晴突然顿住了笑声。 李意跟陈灯灯瞪白芷: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芷想到什么,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姜晴无所谓的笑了笑,起身去准备午饭,亲自下厨做了全鸡宴。 山参鸡汤,蘑菇炖鸡,辣子鸡,爆炒鸡块,糖醋鸡柳,山椒鸡丁,干笋闷鸡,红烧鸡翅,无骨鸡爪,五香鸡腿。 他回来了 当屋檐上的雪化开时,已经是腊月,叶辞跟轻行都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姜晴这样想着,眉宇间的忧愁却怎么都化不开。 除夕将至,人们开始准备年货,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一首童谣,传唱于家家户户。 小孩小孩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 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三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煮煮肉 二十七,杀年鸡 三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玩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除夕当天,大家一起包饺子,炸汤圆,寓意团团圆圆,年夜饭,大家一起办,姜晴,姜爷爷,李意,齐枫,杨乐,陈灯灯,重七,十一,南星谁都没有闲着。 这一年,重七、十一、南星三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家的感觉,什么是过年团圆的感觉,也体会到了被别人当成家人是怎样一种感觉。 吃年夜饭时,姜晴给姜爷爷准备了一堆红包,他是长辈,自然要给小辈发压岁钱,每人都发了一份,除此之外,李意夫妇还给大家一人备了一份新年礼物。 众人分别给姜爷爷和大家新年礼物是:南星讲了一个段子,逗的大家直笑,重七舞剑,十一吹箫,陈灯灯唱小调,杨乐吟诗。 在这里,没有主子,没有婢女,没有护卫,没有官职,有的只是朋友,家人,抛开一切,生活其实可以这样简单。 一顿年夜饭,吃的很是热闹,南星跟陈灯灯性子跳脱活泼,互相配合,把大家逗的直乐,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除夕夜,江北古镇有灯会,有表演,吃完年夜饭,姜晴决定带姜爷爷去看镇子上逛逛,奈何姜爷爷喝多了酒,不愿意去,李意有孕,怕人多了挤着她,所以她跟齐枫也没去,杨乐跟郑从业有约,因此不跟她一路。 姜晴没有看见几人包括自己的爷爷在内私下里的眼神交流,进屋拿了一件披风,便带着陈灯灯南星几人去看灯会了。 她不想待在家里守岁,她只要一想到今天万家灯火,千家团圆,她就会忍不住想到叶辞还在北境,可能孤零零一个人在发呆,可能还在为瘟疫的事忙碌,只要一想到,她就很难过。 在南境五年,她隐忍克制,不管想到谁,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这种即使身边有再多人陪伴,她都会感到孤寂。 被蜡烛灯笼包围的江北古镇人来人往,鞭炮声连绵不绝,街头有杂耍的艺人,有叫卖的商贩,跟平常无异,却又比平常热闹,除夕的灯,元宵的火,今天的夜,注定亮如白昼。 姜晴看到有小孩搂着大人的脖子要糖,有女子缠着男子要灯,有老爷爷和老婆婆互相搀扶,有孩子们相互嬉闹,大家脸上喜气洋洋,仿佛夏日的暴雨,冬日的风雪,世上的灾难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这就是过年吧! 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通通忘记,只记得快乐,努力快乐! 姜晴把手里的冰糖葫芦握紧,抬头时,眼角却滑出了一滴泪,她不是难过,她是感动,她看到了世间这么多的美好。 啾—— 轰—— 啪—— 有烟火炸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将天空映照出各种颜色,绚丽灿烂,人们纷纷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姜晴身边空无一人。 等烟花落幕,等人群纷纷散去,等冰糖葫芦滴在了她的手上,她才回神,烟火是真的好美丽,可惜太短暂了。 姜晴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头,南星一干人已经不在她的身边,她却看到了那张让她时常思念的容颜,眉目如画,气质清雅。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拥挤的人群中,热闹的街头上,于千千万万人之中,我的眼里只看到了你,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叶辞他,回来了! 就站在她的面前,就在她一步之遥,可是她却挪不动脚步,只是想哭,忍不住的想哭,眼泪迷蒙,模模糊糊,她看到有人在朝她走近,用冰凉的指腹拭去了她的眼泪。 他捧着姜晴的脸,细细的瞧着她,眉头蹙了一蹙,姜晴看到他动了唇瓣,温润的带着独特鼻音的语调传入耳中,她听到他说:“瘦了!还哭?可丑死了!” 这是叶辞,姜晴破涕为笑! 叶辞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就跟他笑起来的时候一样,她听到耳边温柔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呓语:“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阿晴,我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像是一颗石子忽然丢进了姜晴的心里,砸的她心神一颤,鼻尖开始泛酸,眼眶开始发热,她嗯了一声,随后贴在他的耳边嗡声说道:“新年快乐,叶辞……新年快乐!” 她刚哭过,说话时带着一丝鼻音,就跟叶辞平时温柔低语的时候一样,将这份独特给带了出来,听的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叶辞将她搂的更紧,他将脸埋在她的肩颈之间,轻轻的笑,笑完他又说:“我回来的时候就在想,见到我你会怎样?没想到,会是这样,阿晴你知道吗?我很开心,因为,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呢!” 冰糖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被来往的人群踩碎,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二人的身上,大多都是羡慕。 姜晴伸手搂紧叶辞的腰,不是第一次拥抱,却是她第一次抱他,他的心意,她明白了,那么这样,他是不是会明白呢? 她语气软软的道:“是呀,新的一年就要来了,你开心吗?” 偌大的喜悦浮上心头,叶辞觉得呼吸都快紊乱了,他轻轻吻在她的耳尖,欣喜的温柔的低语:“开心,我的杏花开了呢!” 姜晴的脸烧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姐姐大婚那天,他满脸苦闷的样子。 他说:也不知道,我的杏花什么时候开! 那个时候,他怕是很恼火吧! 想想都觉得好笑,于是姜晴故意道了一句煞风景的话:“还要抱多久?我们回去再抱好不好?你看,都让别人看笑话了!” 她清楚的感觉的,他的身子颤了一下,她暗自发笑,然后先松了手,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叶辞慢慢将她松开,惩罚性捏了一下她的脸,气闷的道:“你故意的!” 姜晴抿着嘴笑,笑的弯了眉眼,叶辞心中一动,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天空中,烟花再次炸开,向下面的人群投去了五彩斑斓的光辉,将繁星下来回穿梭或静静相拥的人影照的忽暗忽明。 陈灯灯擦了擦眼泪,南星一脸欣慰,十一跟重七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里似乎有某种暗潮在涌动。 新年来临 当街头古老的钟声响起,当迎接新春的爆竹声炸开,旧的时光过去,新的时光来临,属于大家的新年来临,属于他们的第一年,也来临。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朦胧的光晕如梦似幻,伴随着晶莹的光圈落在了姜晴熟睡的容颜上,她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梦里,她应该很开心,可慢慢的,那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愁眉紧蹙,一声不要从她的口中呓出,她也瞬间惊醒。 片刻的迟缓,紧接着,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赤着脚跑了出去,一直下楼,直到在她的书房门口,看到站在屋内执笔书写的人。 白衣似雪,公子似玉! 她忽的松了一口气,眼眶莫名的有些温热,原来这段时间,她是这样想他的,想到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是在做梦,就连在梦里,也以为是在做梦。 幸好,不是。 见到门口的人,公子略显诧异,注意姜晴光着脚,他蹙了蹙俊眉,放下笔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故作斥责道:“怎么光着脚?是想生病吗?” 姜晴心中渐暖,顺手搂住叶辞的脖子,仰头望着他娇笑,带着几分羞怯的说:“我以为你还在北境……” 叶辞有着片刻微愣,他望着怀里的人轻声笑了起来,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他略显欣喜的道:“我竟不知,原来你是这样在意我的,害的我在北境总是独自伤神!” 姜晴羞的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嘟嚷道:“谁叫那天跑那么快的!” “谁让你不吭声的?”叶辞惩罚性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哎呀!”姜晴瞪他,伸手将他的唇捂住。 叶辞闷声笑,随后抱着她进屋,将她放在了躺椅上,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他把她冰凉的脚放在腿上,用衣服盖的严严实实,转头唤了一声:“南星进来!” 南星笑嘻嘻的跳了进来,先是向两人行了一礼,随后一脸讨好的对姜晴道:“姑娘,恭喜发财呀!” 两人的姿势这样亲昵,让姜晴有些害羞,她别过脸,扯了扯叶辞的衣袖,娇声道:“他要红包,你给他。” 叶辞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给南星,“去楼上将她的鞋子拿下来。” 南星伸手接住,喜滋滋的道:“好勒!” 南星走了以后,姜晴朝叶辞伸手,笑意盈盈的道:“少主,恭喜发财呀!” 叶辞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拖着她的脊背道:“要钱没有,要人倒是有一个,昨晚忍住了,一大早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边说边靠近,话落,他顺势吻住了她的唇瓣,温温软软的触觉,甜甜美美的味道,他想要多品尝一些,却怎么也撬不开她的嘴。 姜晴被他吻的心怦怦的跳,紧张的让她下意识闭紧了唇,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直击心脏,震的她被握着的手本能的颤了起来。 几次不成功,叶辞便放过了她,他将她搂在怀里,下巴贴着她的额头,没好气的笑着道:“亲一下都这么怕,以后成亲了可怎么的了?” 姜晴觉得自己的脸烧的更厉害了,她捏着他的衣角,小声反驳道:“谁说我害怕了,我是还没有梳洗!” “我又不会嫌弃你……” 叶辞作势又要亲她,姜晴连忙搂紧他的腰,求饶:“好叶辞,不闹了,南星马上下来了,叫他看了去多不好。” 叶辞笑出了声,他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道:“他总会习惯的!” 每句话,都是那么的让人脸红心跳! 姜晴按住他的肩膀仰头看他,目光娇羞又带着几分孤疑问道:“你是我认识那个叶辞吧?我怎么感觉不是呢?一副老司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你把那个既傲娇又容易害羞的叶辞还给我!” 叶辞闷笑出声,凑近他道:“那大约是还不了。” 呼吸可闻,姜晴眼睫闪了闪,还想说什么,却见南星出现在门口,她下意识抽回手,叶辞却搂住不放。 姜晴瞪了叶辞一眼,眼角余光清楚的看到南星涨红着脸走进来,放下鞋子脚底后便抹油的跑了。 姜晴忍不住笑了出声,带着几分揶揄的道:“我估摸着,短时间南星可能会习惯不了,我们就不折磨他了吧!” “你呀……”叶辞轻叹,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把她搂的更紧,语气闷闷的道:“让我再抱抱吧,明天就是想也没这机会了。” 北境的瘟疫并没有结束,千里迢迢的回来,只是因为太想念她,想陪她过个年而已,只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幸好他回来了,否则也不知道,要几时才能知晓她的心意。 对于这件事,昨晚姜晴已经知道了,想到他明天又要走,想到他这么远回来只是为了陪她垮个年,她的眼眶就忍不住的热了起来,她何德何能! 感受到她的温顺,叶辞很开心,想到又要面临分别,他又有几分怅然! 北境现在太危险,他不敢带她去冒险,因为在乎,所以小心,即使分别,也不愿将她至于危险之中。 两人都有着同样的情绪,不舍的!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姜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嘛?我真的不怕的!” “我怕呀……”叶辞愁然的道:“北境每天都在面临生离死别,所以,即使跟你分别,忍受相思之苦,我也不愿意带你去涉险,况且,某人身体从小就弱,我又怎么敢带你去呢?” “哪有你说的那么弱!”姜晴不服气的嘀咕,她轻轻吸取着他身上清冽的药草香,嗡声道:“我都不想让你去了,我也怕……”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不去。”叶辞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能回来待上几天,已经是奢侈的事情。 “那明显是不可能……” 姜晴吸了吸鼻子,岔开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好好的新年气氛,不要破坏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他们都帮你瞒着我的,都知道你回来了就我不知道,我就说,爷爷明明都没有喝多!” 喜上眉梢 叶辞眉宇间的忧愁散去了几分,他抚着她的发丝,柔柔的道:“爷爷是早就把我当孙女婿了,齐枫同我如兄弟,为了你好,姐姐自然是听他的,南星是我的人,你的人不知道,都瞒着你,自然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唔……是挺惊喜的!”姜晴喜滋滋的感叹,毕竟昨晚回头见到他,她还以为她太想念他了,看花了眼呢。 叶辞轻笑,随后慢慢松开她,弯腰拿起鞋袜要给她穿上,姜晴却连忙握住他的手,不好意思的推却道:“我自己来,我要喝水,你去给我倒吧。” “……依你!”叶辞起身去倒水,望着他的背影,姜晴拍了拍侧颜,深呼一口气,闷声笑了起来。 … 叶辞要去给爷爷拜年,明明是回家,姜晴却莫名有种回娘家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姐姐姐夫还有爷爷用那种欣慰的目光看她的时候。 爷爷似乎是着急想把她嫁出去,吃饭时直接问叶辞什么时候成亲,害的她喝了一口汤全喷了出来。 看到她涨红的脸,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叶辞还故意贴在她耳边说:“这是又害羞了?” 姜晴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丢下一句我吃饱了,慌忙出去了。 叶辞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青石板上羞怯的拍着双颊,清丽容颜上有着并未散去的红晕,那一刻,他觉得心里满足的快要溢出来了。大概这世界最幸运的事就是,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 姜晴见叶辞出来,连忙背过身去接竹渠上流下来的水,重重拍在脸上,待叶辞走过来后,她站起身嘻嘻一笑,心虚的解释道:“屋子里面太闷了,洗把脸去去热!” 叶辞并不拆穿她的小心思,只是笑,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水珠。 “我们去杏林吧,有些人不是馋杏花酿吗?等下让你喝个痛快!” 姜晴握住他的手,拉着他朝小径走。 到了依水阁,十一迎上来交给姜晴一封信,姜晴知道是轻行传来的,她并没有接过打开看,而是让十一放去书房,她等下回来再看,然后拉着叶辞绕去了屋后的桃林。 十一望着二人的背影,眼里有着莫名的神色在跳动,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信,想着如今这种情况,主子又该怎么办? 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重七却瞧了个清楚,他走过去将十一手里的信抽出来,冷声警告道:“不要操不该操的心!” 重七左右看了一下,随后拿着信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十一面露懊恼之色,左右看了一下,心道还好南星不在。 而阁楼之上,陈灯灯却瞧了一个清楚,心里疑惑重七说这句话的意思。 这边发生的一切,姜晴并不知道,她拉着叶辞穿过桃林,穿过层层杏林,这个时节只有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有些萧条。 姜晴找到留有记号的老杏树,将埋在地下的杏花酿取了出来,两人一人抱着一坛酒,返回了依水阁。 有很多信函传了回来,叶辞要处理,姜晴便去厨房,准备叶辞喜欢吃的菜。 接连十几封信发出去才完事,叶辞揉了揉胳膊,伸了伸腰肢,正打算出去,却瞧见书案上还压着一封,他以为是这一批还没有看完的,便抽出来打开看。 画有桃花的纸笺有着淡淡的幽香,上面写着墨透纸背的字迹:可叹时不于我,无法亲口与卿说一声新年快乐,寒冬时节,要好好照顾自己!——轻行 笑容一点点凝固,叶辞的手颤了一下,他想起了那天在街头让人惊艳的容颜,那与她熟络亲昵的举动,他抱着在田里晕倒她回去时,那人眼里的怜惜与心疼,还有那人离开时她的暗自伤神…… 一点点一滴滴,随着初春里的寒意渗入他的心里,让他莫名有了一点紧张戒备的感觉。 像是那张纸笺烫手一样,他迅速的折好放入了信封里,他抿住唇定定瞧着信封上的那朵桃花,似是狠狠纠结了一番,方才决定拿着信走出了书房。 厨房里,姜晴拿着一根萝卜正在雕刻花朵,时不时的与坐在灶前的陈灯灯说着什么,眼角眉梢带着笑意。 叶辞走过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阳光从窗棂上投进来,给正在忙碌的她度了一层暖意,岁月安然,莫不静好的意境就这样浮现在他的心尖。 看到她抬头看他,含笑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那一刻,他握住信封的手本能的一松,原本抿住的唇角也开始上扬。 不管以前如何,未来如何,至少现在她的眼里只有他。 “你忙完啦?” 她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轻快,像是羽毛刹然划过肌肤,又轻又淡。 叶辞笑着点头,跨进门槛走到她的面前,将信封递给她,坦然道:“边疆那位的信,我以为是北境传来的,便打开看了,不是有意的。” 姜晴有一瞬间的呆愣,反应过来叶辞说的是轻行,她便唇角一勾,更坦然的笑着道:“他说什么,该不会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吧?” 叶辞面色不改,把信封凑近她:“自己看!” 姜晴放下刻刀和未完成的萝卜花朵,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接过叶辞手里的信打开看,看完,她摇头叹息:“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在边疆待久了,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自己也潜移默化了吧?说的这么伤感,上次是好好保重自己,这次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搞得跟诀别一样。” 话落,她将信纸丢在一边,吩咐陈灯灯帮她去拿东西,她接着雕花顺便同叶辞说话:“南境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安宁,那时候各地的流民很多,经常为了争地盘或食物打架,有一次暴乱,我被挤进了人群中,是轻行救了我,他是一个人很好的人,在南境很照顾我们,他与我同家人一般,你能明白吧?” 少女的目光是那样的真诚,前一刻的在意吃味,在这样的目光里消失于无形,叶辞的心瞬间暖起来,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侧颜贴着她的鬓角,怜惜的问:“比起你说他,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南境?” 姜晴动作一顿,低下头道:“还以为你不会问……” 春暖花开 叶辞解释道:“那时你都没有随我跟师父走,所以能让你离开的,定然是不得已的事,不问,是想你亲口说出来,现在又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压在心里太久了,不想起的时候还好,毕竟已经过去了,可是细细回想起来,竟是那么的想让人叹息。 姜晴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在意,尽量笑着以最简洁的语述说出口了这段往事。 从意外得到两本经书,遇到神农氏的重止,被选定为治理南境大荒的一员带入南境,与故土至亲分离,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做不完的任务,这个还没有完成下一个又接踵而至,直到大荒变成南境。 从一个被动者变成主动者,这是她和重止的赌约,她是为了自由,所以她没有怪他,要怪只怪老天不该让她误闯如了神农墓穴,得到了世人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有相对应的付出,其实这很公平。 只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想去做那些事而已,她只想陪着爷爷安享晚年,看着乐乐长大成人,她没有那么大的报复,只想平静的生活,只可惜,造化弄人,或许从她的脑子里有现代几千年文华传承的记忆精粹,培育出那些因为地质原因不易生长的种子开始,一切都将成为定局,不是南境,也会是其他的地方。 “拥有别人没有的果然不好!”叶辞只是感叹,他也因为一身医术,必然要为北境的瘟疫奔波操劳。 姜晴显然想到了这一点,笑颜逐开,以前也跟姐姐说起过,可叶辞说的话却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他们是一样,他能理解她。 “所有的一切都已过去,或者即将过去,化为了成长中的经历,重要的是现在,是未来。” 姜晴话锋一转,嬉笑道:“所以,叶少主,你还要不要喝酒呢?” “要!”叶辞迅速反应过来。 姜晴拍了拍他的手,“那你可以松开我了。” 叶辞不依不舍的松了手,却没有就此放开她,而是把她扳过来面对着他,好奇的问:“所以,你到底多有钱?” 姜晴别过头支支吾吾的回答:“反正养你是够了!” 叶辞笑,接着问:“据说南境的聘礼很高?” 姜晴的声音更小:“那你问爷爷好了!” 叶辞故意道:“问爷爷做什么?爷爷又没有去过南境!” 姜晴羞愤的捶他,“那你去问云初公子好了!” 叶辞一本正经的道:“他又没有去南境娶媳妇儿,他也不知道!” “混蛋,你故意的!”姜晴恼怒,作势要推开他。 叶辞轻笑起来,捧着她的脸吻住她的眉心,据说这是连接人心脏的地方,最容易传递心意。 短暂的相处总是那么的让人不舍的,知道叶辞明天要走,吃饭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或许是都想醉,两人喝了很多酒,这个时候男人跟女人的差距就出来了,姜晴醉倒,叶辞却越喝越清醒。 屋子里燃着噼里啪啦的碳火,叶辞把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他握着她的手,叹息:“还真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 明天不用到来,他也不用离去,可这注定是不可能,不曾拥有时更害怕失去,拥有时却又患得患失,他隐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促使他想将她待在身边,可是只要想到那些因为瘟疫痛苦死亡的人,他就不敢任性,只是在心里希望,自己担忧的事情不要发生。 碳火逐渐熄灭,黎明伴随着一丝凉意袭来,叶辞惊醒,片刻迟缓,低头看到怀里的人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将她抱起来往床榻走去,将她放在床上,保持着放下她的姿势贴在她耳边轻柔的说:“阿晴,我要走了。” 姜晴哼唧了一声,并没清醒,将头偏在一边恬静的睡着。 叶辞无奈的笑了一下,扯过被子给她盖好,俯身吻住她的唇,并没有停留,很快便移开,贴在她的耳边眷恋而又不舍的呢喃了一句:“等我回来……” 当照在屋子里的光线慢慢迁徙到窗下,像是意识到什么的姜晴忽然惊醒,目测屋里的冷清,她连忙翻身下床穿上鞋子奔了出去。 院子里,陈灯灯正在梳洗,姜晴握住她的手急切的问了一句:“叶辞走了多久了?” 似是不想听到答案,姜晴猛的松开她的手,向屋后跑去,穿过桃林,穿过杏林沿着小路一直跑到山头,她涨红着脸气喘吁吁望着路尽头那一点影子,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骑在马上的叶辞像是有了感应一般,回头望向那座山,距离太远,除了山腰上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他叹息一声,打马冲上官道,疾驰而去。 眼前一片水雾,姜晴默默擦掉眼泪,再去看路尽头时,哪里没剩下一点痕迹,她咬住唇,倔强的忍住泪,转身决然朝山下走去。 … 过完春节,当漫山遍野的樱花盛开,人们开始第一场春耕,番薯是拉开人们农务序幕的开始,而事实上一开始番薯并不被人们喜爱,自从心灵手巧的人们从番薯身上挖掘出更多的美食后,种番薯的人才多了起来。 樱花落,清明时分,人们一边采着新茶一边耕田,自从去年农民们掌握了人工灌溉技术得到丰收后,便越来越多的人们想涌入种植谷子当中,也是从去年开始,北地各处开始修建良田,等着今年播种。 去年因为时间关系,所有的秧苗都是从南境那边运过来的,就在人们眼巴巴的等着时,天朝突然发布下来一条政令,各地官府不在从南境调秧苗过来,这场春耕要北地人们自行培育秧苗。 这个消息一下来,人们的热情像是被浇了冷水,他们都想起了以往自己买来种子撒进田里后产量跟付出不成正比的情形,一时间,地主百姓愁眉苦脸,后悔把旱田修成了水田。 有万事俱备的人不想付之东流,组织队伍南下,准备去南境买秧苗,这个时候官府却发出抚慰令,让百姓不要慌张,准备好培育种子的肥土,天朝不会让北地无秧可插。 忽闻噩耗 就在百姓们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时,江州雪岭山脚下的梯田却站满了人,有人忙碌,有人观看。 水田中央有一处撒满了黑土的长方形土壤,姜晴站在旁边往里撒了一把破壳出芽的种子,一边忙碌一边给围在身边的一堆人讲解,讲解谷子入土后的注意事项。 待谷子撒满土壤,姜晴让人把备好的竹条插入水田,两端入土呈椭圆形状,隔一小段距离插一根,直到将撒满种子的黑土完全覆盖,最后搭上特制的防水薄纸,将四周密封。 姜晴用田里的蓄水洗掉水上的污泥,望着即将完工的水田,接着方才的话道:“出苗以后要注意通风,要防止下雨时进入水流,要随时观察水田里的蓄水,暂时就这么多。” “姑娘啊,这样不见太阳真的能长出茂密的秧苗吗?”有人担心,毕竟还没有见过这种培育方法。 “能!准能!” 姜晴坚定的回答,随后又解释:“破壳的种子是不易被阳光照射,之所以做这个棚,一则是遮挡一部分光热,二是保持种子的生长温度,三是防止飞禽的侵略,三天后众位可再次过来观看,一准儿出绿芽。” 那人不在说话,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姜晴几个大步垮上田埂,听到身后有欣慰的叹息声,这些都是各村各户的代表,由他们先学习,在分散下去让更多人的学习。 几天后,百姓们纷纷把种子入了土。 二十天后,家家户户的水田露出来了长的茂密的秧苗,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温棚,而是需要直接的光合作用,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散发着生机勃勃。 离种子入土将近一个月,人们纷纷开始插秧,随处可见忙碌的人影,田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姜晴坐在山头上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欢喜,因为再过几天,她就可以离开,去北境了。 边疆的战火落幕,天朝收复了北夷,北境城开,瘟疫也稳定了下来,春耕落幕杏花盛开,人间一片好时节。 夕阳即将落幕,姜晴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回家。 依水阁门前,十一,南星,重七,陈灯灯站成了一排,几人神色皆是悲痛。 姜晴看到重七红着眼睛,看到南星欲言又止,看到陈灯灯哭着叫她姐姐在没有下文,只有十一,扑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哽咽痛哭出声:“姑娘,主子薨世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炸雷,劈的姜晴当场愣住,耳朵里嗡嗡作响。 陈灯灯一把抱住姜晴,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姐姐,大哥哥……” 姜晴推开陈灯灯,上前一步揪住十一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姐姐,是大哥哥,是轻行大哥哥死了呜呜……”陈灯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抑制不住的咬住了嘴唇,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姜晴身形微颤,眼眶发红,哆嗦着唇瓣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轻行他怎么会死?怎么会……” 要好好保重身体…… 她突然想到了轻行的信:可叹时不于我,无法亲口与卿说一声新年快乐,寒冬时节,要好好照顾自己。 要好好保重身体…… 要好好照顾自己…… 原来,那两封信真的是跟她诀别吗? 不她不信! 姜晴转身冲进书房,翻出带有桃花的信封,顾不得慢慢拆直接粗鲁的撕开,颤抖着双手看完第一封接着打开第二封,看到‘好好照顾自己’这几个字笔透纸背,她凝住的水光刹然炸开。 五年相处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轻行那样的飘逸的人,写字何曾这样重过? 可见只有他心境沉重,似是有了预感,才会写出来这样几个字,可叹她现在才发觉!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姜晴将近崩溃的呓语:“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肯定不会……” “啊——”有细碎的记忆片段,在脑中嗖嗖闪过,她捂住自己的心脏,哪里像是被匕首刺进去,瞬间疼的她想死去! 重七走进屋,悲悯的望着姜晴,沉声道:“姑娘,是真的,轻行公子尸体已经送回了神农谷!” “闭嘴!”姜晴红着眼睛呵斥,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说重话,重的声音都破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绕过桌子踉跄着跑出了屋子。 重七追了出去,见姜晴翻身上马,打马离去,他面色一变,连忙拉起十一追了上去。 官道三叉路口,一匹马接着一匹马如猛龙般冲过,一匹比一匹急。 叶辞为了给姜晴一个惊喜,不眠不休满心欢喜的赶回来时,却只见到了南星留下来的一封信。 轻行公子死,神农谷! 那一瞬间,叶辞脸上的喜色顿收,取而代之的是紧抿唇角,以及无比复杂的目光。 一行人不眠不休赶到神农谷时,轻行已经下葬了,姜晴亲眼见到了轻行的墓,可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 几天没有吃东西,几天没有睡觉,姜晴身体支撑不住,倒在了轻行的墓前,她发烧昏迷不醒,当南星和陈灯灯带着汤药回去时,屋子里空空如也,姜晴不知所踪。 南星和陈灯灯大急,分头找了一大圈没有找到,陈灯灯将近奔溃,对南星说了重七跟十一有可能是一伙的,因为那天她在阁楼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她怕姜晴有什么危险。 南星心急如焚,还好,叶辞及时赶到,找到了他们。 … 古朴雅致的屋子中,香炉里燃着袅袅烟雾,印着细密暗纹的褐色锦帐下,是一张漆木雕花床榻,姜晴醒来时,床前正坐着一个人,飞鹰面具,暗金流云纹墨色锦袍,正是神农尊主重止。 一股本能的畏惧徒然升起,姜晴睁大眼睛惊愕道:“是你?” 重止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超出岁月的沉静目光,落在了带着异族风情的地毯上。 姜晴意识到她的毒已经解了,便渐渐安下心压住了畏惧,想到什么,她撑起身子抓着他的胳膊,急切的问:“你是谁?” 原何因何 重止抬眸看她,他的目光如古井一般,泛着一丝清幽凉意。 姜晴瞬时松了手,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他的目光不是这样的!” 默了半响,重止突然开口:“他死了,你这么难过?” 连声音都这么陌生,姜晴鼻子忽然一酸,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叫轻行的人了,五年的陪伴,待她如至亲,她如何会不难过? 更何况,心里还有一种本能的痛处,让她觉得是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在他探究的注视下,姜晴别开了脸,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讥讽道:“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懂得!” 重止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说什么,可下一刻,他却捂住嘴咳了起来。 姜晴转头看他,发现以往高高在上的尊主竟是如此的虚弱,那个念头在她的心里又升起了,她不知道怎么把轻行跟重止联系在一起的,只是心里面的这种感觉很强烈。 重止…… 轻行…… 是巧合还是?姜晴忍不住轻声唤他:“轻行……” 重止渐渐止住了咳嗽,他将握着的拳头掩在衣袖里,站起身冷淡的回了姜晴一句:“轻行已经死了,本尊是重止!” 一句话像是一盆冰冷的水,浇的姜晴心里透凉,她没有在说话,怔怔的看着重止转身离开。 她想起了南星曾说过,神农族主有两个儿子,轻行、重止,难道他们两个是兄弟吗? 屋外阳光很暖,却照的重止的唇角更显苍白,他摊开手掌,一抹猩红的血迹浮在上面,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是那样的哀伤。 屋子里面,姜晴掩面哭了起来,她的心里很空,像是丢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她不知道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只是知道那种痛苦的感觉强烈,强烈的让她清楚的意识到,是她将什么东西遗忘了。 轻行死了她是难过,更难过的,是她不知道她具体忘记了什么,她想起了那天她在田间晕倒后醒来,轻行跟她告别时的情形,越想她就越抑制不住的想哭。 只要一想到轻行知道自己会死,还义无反顾的去了战场,她就更忍不住难过! 压抑的哭泣声传了出来,重止再也站不住,像是后面什么东西追赶他,落荒而逃。 重七端着药碗走进去,姜晴已经止住了哭泣,正呆呆的望着窗户外面。 “姑娘,该喝药了。”重七恭敬的递上药碗。 姜晴转头看他,目光有些冷,“你不用解释一下吗?” 重七低下头,不敢看姜晴的眼睛,“姑娘昏迷不醒,重七没有办法,只有带姑娘回尊主的别院,让尊主救你。” 姜晴冷声嗤笑,“原来神农谷上下,竟然没有人能救的了我吗?原来连身为神医子孙的南星,也束手无策吗?” 重七手一抖,低着头不在说话。 姜晴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去,将空碗重重放在矮几上,冷声道:“五年,我已经把你当做家人,原来是我想错了,你的主子始终是重止,谢谢你多年的照顾,从今以后不用在跟着我了!” 重七抬起头,脸色发白,看到姜晴冷漠的面容,他猛的跪在了地上,给姜晴嗑了一个头,随后掏出匕首刺近心窝,既痛苦又愧疚的道:“重七不后悔这么做!陪尊主最后一程,求你……” 话还没落,重七便轰然倒地。 姜晴吓的瞪大眼睛,大叫:“来人!来人!” 听到声音,跟重七穿一样衣服的重卫很快冲了进来,他们探了重七的鼻息,随后将他抬了出去。 地上的血迹是那样的刺目,姜晴捂住咬紧的嘴巴落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哪里对不起他了?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护卫,在她眼里,他跟被她视为妹妹的灯灯是一样的,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发呆失神的人,会这样死掉吗? 很快就有人过来告诉她答案,重七并没有死,被重止给救了过来。 姜晴去看他,重七很受宠若惊,他以为姜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姜晴拉了一条板凳坐在他的床前,不像平日里跟他们说话时的嬉笑,而是很认真的问他:“我要听真相,你说那句话,什么意思?” 因为有一个人很在乎一个人,因为有一个人用两个身份去守护一个人,因为一个人他的生命将会在不久结束,他没有办法看到他有那么大的遗憾,因为那个人是他敬重的人,因为那个人也是他曾守护的人,他更没有办法看到他孤寂的等死,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送回他的身边,陪他最后一程,他会开心一点,他没有理由不去做,他不求她能理解原谅,只求他们不会有遗憾! “对不起……” 满怀心事的重七只能歉疚的道:“日后重七会同姑娘解释清楚,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因为,他刚刚已经被警告过不能多言。 一阵沉默,姜晴无奈的叹气,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忽然道:“那我就等着!” … 重止正坐在亭子里发呆,孤寂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整个人是那样的冷清。 姜晴的心神恍惚了一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从心里升了起来,她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 他的唇色很白,是一种病态的白,下颚消瘦的犹如被大刀阔斧砍过了一般,想到重七所说的最后一程以及他的举动,姜晴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便问他:“你也要死了是吗?” 重止不看她,也不说话,只是面具下的眼睫颤了两下,只是攥紧了掩在袖子里的手, 姜晴再次问他:“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以死相求她陪他最后一程?为什么是她呢? 重止转头看她,目光漠然,就在姜晴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却忽然说:“你可以走,没有人会威胁你了。” 姜晴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她在心里盘算着,目光却看向水面,她平静的说:“我会走,但我要确定一个真相,究竟是什么值得他以死相求!” 话落,一只鸟儿也落在了水面上,与此同时,姜晴迅速向重止靠近,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上古秘术 察觉到她的意图,重止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力的拉扯,姜晴重心不稳,扑到他的怀里。 重止的手很冰,姜晴几乎以为是一团冰块包裹着她的手,一击不成,姜晴懊恼的咬了下唇,倔强的望着他的眼睛,不死心的问:“你是轻行是不是?你没有死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是不是?为什么要骗我?” “这里没有轻行,只有本尊!” 重止叹息了一声,把姜晴推到长椅上坐着,幽幽的道:“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事!” “我只想知道真相,没道理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姜晴很固执,气红了眼睛。 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就是轻行,她不能接受他的死,也不能明白重七的以死相求,她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姜晴再次出言激他:“带着面具的人总是想遮掩什么,既然你说不是他,那你为何不敢让我看呢?” 重止嗤笑,讥讽道:“这种方式对本尊没用!至于你想要的真相,或许不是你想要的呢?” “想不想要是我问题!” 姜晴愤然起身,甩袖离开时说了一句话:“走着瞧!我一定会知道的!” 望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重止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连冷清的目光都温暖了起来。 姜晴走了很远才停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伸出衣袖里的手摊开,布满细汗的手心躺着一块血红的玉佩,这是她刚刚从重止那里顺来的。 上一回见到它,她梦到了轻行,这一块玉佩,一定跟轻行有某种关系,她要好好研究研究,所有事情都有真相,她一定可以知道轻行到底有没有死! 她想起了在遇到轻行后,她发现经书夹层里面有一段咒语,是神农氏上古秘术还魂咒,也许那个梦境,的确跟玉佩和咒术有关。 姜晴回屋关上门,坐在桌前回忆还魂咒的咒语,她握着玉佩准备念,门突然被打开,重止走了进来。 姜晴连忙将玉佩藏在了袖子里,她冷眼看他,重止像是没有瞧见似的,径自坐了下来。 端着食物的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将桌子上摆满了美食,姜晴一眼看去,都是她喜欢吃的。 姜晴有一瞬间的错愕! 见重止端起碗喝起了汤,她也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她会时不时看他,注意他的动作,可惜他没有漏出半点轻行的影子,轻行很随意,眼前这个人太优雅了。 重止一直当做没看见,喝完了半碗汤,他将碗放在桌上,开口问她:“会钓鱼吗?” 正在扒饭的姜晴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抬头看他。 重止的目光依旧漠然,他指尖敲了敲桌子,声音冰冷无情:“你继续,不合口味就说!” 姜晴并不是矫情的人,她点头:“很好!” 两人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重止耐心的等着姜晴吃完,方才站起身,以发号施令的口吻道:“跟上来!” 姜晴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沿着院子左边的小径一直走到水岸边,只见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张木榻。 重止走过去盘腿坐下,将鱼钩直接丢进了水里,没有挂任何饵料,他将鱼竿丢在一边,随后拿起榻上书看了起来,仿佛当姜晴并不存在一般。 这家伙也学姜太公钓鱼?姜晴不屑的撇撇嘴,走过去拿起另外一根鱼竿,挂上饵料丢进了水里。 比起重止的从容随意,姜晴倒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似是鱼儿总是去咬她的饵料,她一会儿提起来看,一会儿又提起来看,鱼饵被吃的一点不剩,却没有拉上来一条鱼。 重止眼角余光瞄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他放下书,将鱼竿提起来抖了抖。 正在挂饵料的姜晴面前突然出现一条摆动的鱼儿,这是重止钓起来的,姜晴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见他正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低头看着书,一手提着鱼竿吊在了她的眼前。 姜晴拉过鱼线将鱼儿取下来,发现鱼钩上空空如也,心里顿时愤愤不平起来,气呼呼的将鱼儿丢进了桶里。 重止再次将鱼竿抛进了水里,抬眼问她:“你想要几条?” 姜晴有片刻的迟疑,她想了想,随后搬起指头算道:“煎的、炸的、炖的、烤的、麻辣的、糖醋的、三鲜的、酸菜的、清蒸的、红烧的各来一条!” 重止轻笑,随后继续埋头看书。 姜晴有些失神,这样的笑,跟轻行太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重止笑,也是第一次和他正儿八经的相处。 第一次相见是在神农秘境,第二次是江北镇的别院,第三次也是别院,第四次是去南境的马车上,第五次是在南境。 也是那次,她看到他腰间的那块血色玉佩有些诡异,从里面的透出来的光刺的她眼前发黑,一抹熟悉的景象闪过,然后晚上她就梦到了轻行,之后不久就被他所救。 玉佩不是第一次见,在神农墓穴第一次打开盒子也没有看见它会发光,还那么刺眼,可是就是那次让她有了异样的感觉。 这是第六次,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跟她少时一直畏惧的大煞神和平相处,也没有想过,大煞神会变成如今这副孱弱的模样,也没有想过,大煞神居然跟轻行有关系,还让她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了…… “又在想本尊是他吗?”重止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并没有看她,目光还在书本上。 姜晴摇头,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纠结了好一番,她才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成这样,为什么也会……走……” 重止抬眼看她,诧异道:“你是在关切本尊吗?” “算是吧!”姜晴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他发现她的心虚,因为玉佩还在袖子里。 重止眼神变得复杂,他继续问:“你不记恨本尊吗?是本尊逼的你离开故土,与至亲分离多年。” 姜晴一屁股坐下来,她望向水面,坦然道:“一开始记恨!那次你帮我了我,就不怎么恨了,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说的很对,我觉得老天很公平,在南境,我找到了生活在‘这里’的意义!唯一讨厌你的,是你每次都不干脆,任务每次下的拖拖拉拉,明明我可以一次性完成很多事,那段时间你却总让我有忙不完的事!” 屡战屡败 “人都会死。”重止默了半响后,回答了姜晴的第一个问题。 “我只是很难想象,你那样的人会这样死……”姜晴越说越小声,怯懦的瞄了他一眼。 重止不在看她,调整了躺着的姿势望向广阔的天空,他将手背搭在了眼睛上,低声说道:“做到了答应某人的事,我已不在遗憾!”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自己为本尊,姜晴鼻子突然一酸,没出息的想,她居然还会同情这个煞神。 姜晴不在说话,重止亦不再开口,他拿起鱼竿继续钓鱼,还是没有用鱼饵,他用的是内力,悠闲的躺着,完全不用看,全靠感觉,当他把姜晴数的鱼全部钓上来时,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来,看起来既虚弱又可怜。 姜晴吓了一跳,凑上去问:“你你你怎么样?” “无碍!” 重止伸手阻止她在靠近,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你不要吵,本尊要休息一会儿。” 姜晴果然没有在开口,也没在靠近,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蹲到水边,默默钓鱼去了。 太阳逐渐偏西,姜晴终于钓起来了一条小鱼,她兴奋准备叫重止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这可是好机会! 姜晴眼露狡黠之色,她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打算趁着重止睡着去揭开他的面具。 想得到的真相就在眼前! 姜晴有些紧张,她放缓呼吸,慢慢朝面具移去,就在她的手指已经碰到他的面具时,重止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他扑到了他的身上。 对上他冷漠的眼神。姜晴咽了一下,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是害怕引起的。 “不自量力,你太小看本尊了!”重止冷冷的说完,随后将身上的人推开。 姜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呲牙咧嘴的想咒骂,却看见重止已经起身离开,那步伐,比来的时候不知道快了多少。 “就差一点!”姜晴懊恼的一拳打在了木榻上,气的用鼻子重重出气。 有重卫过来拿装鱼的木桶,姜晴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跟重卫走,而是扑倒木榻上睡了起来。 待夕阳落下,她被人叫醒,回去时,她所说的各种口味的鱼已经端上了桌子,重止也在坐着等她。 煎的、炸的、炖的、烤的、麻辣的、糖醋的、三鲜的、酸菜的、清蒸的、红烧的,真是没一样少的! 姜晴饱饱的吃了一顿,为了试探重止的容忍程度,她特意往椅子上一靠,腿往凳子上一搭,用着颐指气使的语气道:“我要听你弹琴!” 站着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姜晴在等待重止变脸时,重止突然对身后的重卫吩咐:“去拿琴。” 姜晴正在摇晃的腿脚突然顿住,错愕看着他,竟然不自觉的问:“你是轻行是吗?” 只有轻行才会百依百顺,百求百应! “是本尊!”重止硬气的强调,还向姜晴投去了一个冷飕飕的目光。 姜晴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不敢乱说话了,重止昔日的气势又回来了,这一刻,她清楚的意识到。 几人搬来了古琴,桌案,重止走过去坐下,拨动琴弦谈了起来,这是一首极其清淡的曲子,姜晴听着听着就眯了眼睛,等琴音落,她已经睡着了。 重止起身朝她走去,朝她恬静的脸伸出了手,却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止住了动作,转而往下,从她的衣袖里掏出了玉佩,转身走了出去。 几个侍女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把姜晴抬回了她的房间。 一夜旧梦。 姜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呆呆望着珠帘,久久没能回神。 门从外面被推开,侍女们端着梳洗物品走了进来,恭声道:“姑娘醒了,奴婢伺候你梳洗。” 视线慢慢有了焦虑,姜晴回过神,意识到脸上有异物,她伸手抹了一把,手掌上是冰凉的湿意,她想起来,她又梦到了轻行了,梦里,他在跟她告别! 侍女将换洗的衣物放了过来,还抬了一桶热水,丢了花瓣,唤姜晴过去沐浴。 姜晴从床上爬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问侍女:“我怎么回来的?” 侍女恭敬的回答:“姑娘昨晚睡得很熟,是奴婢等人将姑娘抬回房中的。” 她居然没有察觉?重止的琴音有催眠的作用?姜晴有一瞬的无语,闻到身上的安神香,又有一丝了然,她朝她们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我不喜欢别人看我洗澡。” 侍女们恭敬的应是,齐齐退了出去。 姜晴走过去试了一下水温,随后将自己脱了个干净泡在热水中,丝丝暖意从毛孔渗入心里,让人彻底放松下来。 姜晴回忆昨天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记忆有些错乱,想的人脑袋疼,索性她便撤回了思绪。 不管如何,她都要再试一次! 水温渐渐冷却,姜晴起身擦干身子换上衣物,正准备唤人进来收拾,却注意到手上的镯子泛着诡异的光泽,便想起了想到了玉佩的事情,于是便又转身去那堆衣物里翻找。 奇怪!玉佩明明在衣袖里啊,怎么不见了呢? 姜晴把衣物翻了个底朝天,把床榻翻了底朝天,又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没有找到那块玉佩,她唤侍女进来,问她们:“可有见到一块玉佩?” “玉佩?”几个侍女面漏疑惑之色。 “算了,没什么,你们收拾吧!”姜晴不敢细说,毕竟玉佩是从重止哪里顺来的。 侍女们很快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还端来了食物,姜晴默默的吃着,想着会不会是重止发现了把玉佩拿回去了? 吃完饭后,姜晴便跑去找重止,顺便试探一二,路过花园时,她发现这里种着许多药材,有的已经开了花。 一个点子在脑中形成,姜晴狡黠一笑,去摘了三种鲜花和一种药材花,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会让人产生片刻的眩晕,这片刻就已经够了。 等姜晴怀着激动的心情摸去了重止的院子时,却发现这里的气氛异常压抑,门外面站了一排重卫,各个神情严肃,有侍女端着水盆进出,搭在盆上面的帕子有大块儿血迹。 姜晴意识到重止出事了,她打算进去看看,可重卫却拦住了她,显然是不准备让她进去。 前世记忆 经过昨天的试探,她发现重止居然很容忍她,她也没有小时候那样怕他,于是便站在门口大喊:“重止,我来看你了,他们不让我进去!” 重卫见她告状,面露为难之色,这时,重七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如既往恭敬的对姜晴道:“姑娘,尊主需要休息。” 姜晴看见他就生气,对他没有好脸色,冲他冷哼了一声,随后转身走人。 一日不知道真相,就一日不会原谅! 重止的屋子里,十一跪在床前,祈求的望着床上的人。 重止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虚弱的靠在床上,目光沉静的望着桌子上的兰花,看着看着,他竟然勾起了一抹笑意,似是想起了开心的事。 十一偷瞄了一眼,目光充满了诧异。 重止忽然开口:“起来吧,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是!”十一站起来,承认道:“十一的确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瞒着姑娘,姑娘已经起了疑心,她这么聪明,肯定会想的到。” 重止闭上了眼睛,细不可闻的道:“有些痛苦,只要一个人承受就好了,最后一天,明天将她带走吧!” … 满天桃花飞舞,女子从树上故意摔了下来,随着花瓣一起坠落,男子接住了女子,望着女子的目光充满了无奈,女子欢快的笑着,一脸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大地开始颤抖,地面撕开了深深的沟壑,沟壑深不见底,女子绝望的看着男子坠落坠落…… 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姜晴突然惊醒,惊惧的大口喘气,好半天才意识到她做了一个噩梦,她在梦里看见坠落深渊的男子是带着面具的重止。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但是想到重止时日无多,她又多了一起怅然,她明明可以走,可是她却很期待真相。 设想一下,如果重止真的是轻行,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呢? 她又要如何面对逼迫她在异乡五年和陪了她五年的人呢? 姜晴越想越愁。就在这时,她手上的镯子忽然散发出了诡异的光芒。 姜晴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上古秘术还魂咒以血器为媒介,那么这个媒介是不是就是玉佩跟镯子呢?假如玉佩跟轻行有关,那么镯子呢? 镯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跟轻行有关? 姜晴深深呼吸,在这一刻,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在脑中连成了一根线,促使她迫不及待的咬破了手指点在镯子上面,屏气凝神念出了上古秘术还魂咒,随着少女的低吟,镯子开始变得透凉,顿时红光大盛,照亮了整间屋子。 与此同时,重止怀里的玉佩也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他惊的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冲了出去! 姜晴被红光刺的眼前发黑,脑袋发涨,红光突然炸开,她的脑子里也是轰的一声,无数记忆碎片开始重合,红光渐渐消失,姜晴倒在了桌子。 晕过去之前,她看到重止慌张的冲了进来,还看到了轻行和青青的往事…… 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青青跟轻行前后拜在了医圣的门下,青青是神农族的少主,轻行是神医族的少主,彼时,青青十二岁,轻行十四岁。 医圣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他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了他们,带他们四处游历,四处学习,体验人间疾苦,观察天下民生百态。 轻行精通医术,毒求,蛊术,青青却只喜欢药理,她最擅长将食物和药物种在一块儿,培育新颖的种子。 有一次,医圣带他们两个去了苦寒贫瘠之地,青青怜悯生活在哪里的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回来便精心钻研适合那里生长的种子,适合那里的种植技术,师徒三人耗费多日,终于研究出了适合苦寒之地生长的粮食,能制衣的桑麻种子,和一套完整种植技术。 轻行怜悯人们受病痛之磨,便钻研疾病研究药草,整理一个一个药方,记录出一种又一种药草。 青青希望世上无饥荒之灾,轻行希望世上无病痛之磨,他们憧憬有一天天下安乐,百姓无忧,并为此努力着。 后来医圣死亡,只剩下青青和轻行相依为命,轻行会给青青弹琴,青青会给轻行酿酒,青青调皮,轻行容忍。 青青经常故意吓轻行,从桃花树上摔下来,轻行每次都会去接住她,不会责骂她,只是无奈的看着她,每次青青都会露出狡黠的目光,欢快的笑着。 轻行进山挖药,青青会陪他一起,青青去苦寒之地,轻行也会陪她一起,昔日的贫瘠之地,长满了金灿灿的谷子。 青青欣慰的笑了:“真是太好了,以后家家户户都有饱饭吃了。” 就在这时,站在她旁边的轻行忽然晕了过去,口鼻流血,青青吓坏了,连忙给轻行把脉,原来是轻行试药的时候中了毒,好在不太严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青青知道轻行居然在独自试药,且用自己的身体试药,为了帮助轻行,她也开始专心学药理,研究草药。 轻行中的毒越来越多,一到毒发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忍不住要喝人血,每次青青都给递上自己的胳膊,轻行一开始很抗拒,但是中毒的时候又失去了理智。 为了不伤害青青,轻行赶青青走,青青不走,轻行以死相逼,青青却又每次在轻行毒发之前赶回来,有一次,青青回来,轻行已经毒发了,差点失去了生命,从那次以后,青青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了。 因为,青青也中毒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轻行才知道青青居然一直在偷偷帮着他记录,轻行愧疚极了。 他答应师父,要照顾好青青,要保护好青青,可是他没有做到,他只能尽最后努力,完成青青和他的梦想。 等到世上无饥荒之灾,无病痛之磨,天下安乐,百姓无忧!然后他们就可以在桃林建一座院子,养花草,养果木,种药材,他给她谈琴,她给他酿酒,一直到老去,死去。 可惜,他等不到那天了。 在最后的日子里,轻行和青青呕心沥血撰写了两本经书,里面记载了她们所知的食物,药物,孤方等…… 轻行先走一步,永远的离开了青青,死前跟青青说来世一定会履行他的承诺,给了她一枚玉佩。 这是师父留给他们的血器,还交给她们上古秘术还魂咒,轻行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在血器里,许下来世之约。 那时恰逢神农氏风雨飘摇,内乱不止外有强敌,青青伤心欲绝,留下铁皮卷和一张图纸,也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在血器里,之后毒发而亡。 无尽的黑暗中,姜晴感觉那些突然涌入的画面正在一点一点消失,她本能的开始阻止,拼命去抓住,迫使自己从黑暗中醒来。 终于相认 重止正在默念咒语,看到姜晴嘴角溢出血迹,面容痛苦到扭曲,他能清楚的感觉她在灵魂深处声嘶力竭的呐喊,阻止他,祈求他不要念下去,她在抵抗,她的意识很强大,强大到反噬了他。 姜晴醒来刚好看到重止在吐血,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既委屈又伤心,“我都想起来了,轻行哥哥,你又要抹去我的记忆吗?” 重止别过脸不去看她,痛苦的道:“我不想让你再伤心。” “可我并不想忘记你,就算你抹去一次两次三次,我还是会想起来,血器是认主的!”姜晴倔强的望着他。 重止缓缓转头,面具下,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悲伤,“忘记对你才是最好的!” 姜晴甩开他的手,气恼道:“忘不忘记是我的事,无需你擅自为我做决定!” 重止叹息,伸手擦去了姜晴嘴角的血迹,略显无奈又带着几分怜惜的道:“忘记有什么不好呢?何必让自己徒增烦恼?” 姜晴打开他的手,忍着眼泪道:“你是不是打算让轻行消失后,你自己在默默的等死?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把你认不出来?可惜,我还是认出你了!纵使你已抹去青青的记忆,白白炸死一番,想让轻行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以为这样可以让我不伤心,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还是想起来了,忘记……哪有那么容易!” 重止的手渐渐收紧,带着某种克制,紧抿着唇不说话。 姜晴蓄在眼眶的泪簌簌落了出来,她想起那天在田间,她记起一部分记忆,被眼前这个人狠心抹去,还离她远远的,打算永不让她再见,他怎么忍心? 自从她昏迷醒来,看到他后就产生了怀疑,怀疑他没有死! 姜晴嘲讽的望着他,嗤笑出声:“可惜,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就连老天它都不愿意!我甚至还要感谢多事的重七对你忠心,不然我也联想不到你,也不会记起,既然想让我忘记,为什么还要见我,还要将我留下呢?” 重止苦笑:“原本打算明天送你走。” 姜晴咄咄逼人:“若你真的想我忘记,就应该不见我,立即送走我,那么我只知道你是重止,而不是你!” 重止默了半响没说话,姜晴一直倔强的瞪着他,重止忍不住叹气,很是无奈的道:“总是说不过你……” 姜晴气笑:“还要抹掉我的记忆吗?” 重止轻笑,摇头,“不敢了。” 姜晴堵气的道:“若是你在对我使用还魂咒,我就永远忘记你!” 重止道歉:“对不起……” 姜晴握住他的手,叹道:“我明白你的用意,我已不在只是青青,三世为人,若我还看不穿生离死别,那我可就白活了!” 重止察觉姜晴手指探到他的脉搏,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举动,略带祈求的道:“别看!你方才还说,你不只是青青……” 姜晴握紧了拳,咬牙道:“好!我不看!” 重止将她拉进怀里,视若珍宝般抱着,轻声呢喃:“青青,此生我已不再有遗憾!” 闻言,姜晴的泪水簌簌的落,轻行比她先记起,比她先认出对方,也终将会再一次比她先离去。 命运总是这样折磨人! “我要看你!” 姜晴把泪水蹭到重止的锦袍上,蛮横的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要看你!你都不让我看你!” 重止无奈的看着她,把脸凑近了些。 姜晴堵气般的把重止的面具扯了下来,看到他病弱的脸,苍白的唇色,清瘦的眉眼,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重止心疼极了,却只能抚着她的背无力的劝道:“别哭,不要哭,不然,我要怎么去哄你?” “我就哭,你欺负我!” 姜晴像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一边哭着捶他一边数落道:“你这个大坏蛋!你给我下毒,还威胁我!大混蛋!我还那么小,你就把我抓去南境种地,让我与至亲分离,让我活在了随时都会毒发身亡的恐惧中,你就是个大坏蛋!我要告诉师父,你这个坏蛋欺负我!” 重止哭笑不得,等她发泄完了,没力气捶他了,他才解释道:“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并没有给你下毒。” “你还说你还说!” 姜晴又捶了他一拳,气呼呼的道:“明明给我吃的是治伤寒的药,非威胁我说是每月都会毒发的毒药,我还纳闷究竟是什么毒连神医都看不出来,你这个大骗子为了圆谎,后面还不是给我下了锥心蛊?你知道后来我有多绝望吗?” 重止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他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认真解释道:“在秘境见到你的那一刻,便觉得你的气息很熟悉,那时你还那么小,我不知这感觉因何而来,或许就像你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时我也是这样觉得,近千百年来无人发现那处地方,偏偏我在梦里梦到,一路找过去,偏偏你就在哪里,我总要知道是为何……” “恰逢南境需要人,为了和你有一丝联系,也防止你偷偷溜掉,我才骗你说下了毒,后来,我知道了你跟神医一族有往来,也察觉到你似乎是有了想脱离掌控之心,因此便略施了小计,让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信以为真。” “自从拿到了玉佩,我便时常梦见青青和你,大约是记忆要觉醒的缘故。后来在南境,我恢复记忆时曾好一番纠结,猜想你必定对我有很深的芥蒂,因此便决定恢复轻行的身份和你相认,那天你叫出了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也恢复了记忆,不曾想,原来你只是在梦里见到了我,不过我还是很开心你能将我认出来,让我有理由对你好,有机会陪着你。” “你看看你看看,你就是这么忽悠我欺负我的!所以我何止是对你有很深的芥蒂啊!” 姜晴既生气又委屈,“没有想起来之前我就在想,若你真的是轻行,那我又该如何去接受变成重止的轻行,下毒威胁我逼迫我离家的人和照顾我五年陪伴了我五年的人!” 重止坦然道:“我并不后悔将你带你去南境,我想现在的你更加不会怪我,对不对?” “不对!”姜晴语气蛮横:“我怪!我恨死你这个大坏蛋了!” 重止只是笑,宠溺在他的眼角荡开。 “不管,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 姜晴一脸任性,像个熊孩子对大人讲无理的要求:“我要吃鱼,你做的!清蒸的!红烧的!麻辣的!” 重止恭顺的作揖:“遵命!” 姜晴开心的笑了起来。 再次相见 昔日,青青爱吃鱼,却又特别挑嘴,轻行总是换着口味做给她,青青总是会在厨房里各种捣乱,轻行总是会纵容她的小脾气。 现在,姜晴也爱吃鱼,但是却不挑食,更加不会捣乱,还会给重止帮忙。 重止不由得感叹她真的不只是青青了! 虽说会乖一些,但还是会翻旧账,比如说重七是他的奸细啦,十一也是他的奸细啦! 还各种摆臭脸啦! 重止哭笑不得听着她唠唠叨叨,想到自己的身体,他的目光里瞬间多了一丝黯然。 … 夜里,别院闯进两个人,两个蒙着面的人,重卫们人多势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困住。 其中一个看到十一和重七,咬牙切齿的骂道:“奸细!两个奸细!” 待摘下二人的面巾,看清他们的脸,十一跟重七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重七挥手让重卫放下武器,而十一则是去禀报重止。 重止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并不意外,只是吩咐人去叫姜晴。 姜晴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侍女说有人找她,她一脸懵的跟随侍女来到外院,走路时还在打瞌睡。 院子里哗啦啦的站了一堆人,叶辞跟南星被堵在中间,重卫们如临大敌一般前后围了三圈,在重七的吩咐下,没有拔剑相向。 见到脸色很臭的叶辞,姜晴的瞌睡立马醒了一大半,叶辞的视线投过来,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瞬间僵住了脊背。 假如没有青青的记忆,那么她可能会穿过人群,走到他的面前,欣喜的问他: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终于把北境搞定了吗? 可正是因为有了青青的记忆,让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对叶辞作何反应,只能定定的和他对望。 叶辞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赶到神农谷,听南星说姜晴无故失踪,他急的饭都吃不下,一路找到这里,一路都在担心。 看到她毫发无伤傻不拉几的站在那里,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顾众人的目光,走过去把她揽入怀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姜晴的心急剧颤了一下,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的余音,干净的带了一丝独特鼻音的语调,听的人眼眶泛热,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回答:“现在知道了。” 叶辞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松开她转而握着她的手道:“我们回家吧!”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总是那么的让人觉得感动!回家……姜晴此刻犹如雕塑,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肯定会很开心的跟他离开,可是轻行时日无多,她要怎么才能狠的下心去离开? 在叶辞专注的目光下,姜晴艰难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叶辞不解的问她。 重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没有戴面具,是轻行那张盛世美颜,叶辞看到他的时候,诧异极了,转头看向姜晴,目光充满了疑问。 姜晴看了看重止,又看了看叶辞,张了张嘴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叶辞冷声笑了,指着重止,质问:“是因为他吗?” “或许,你该叫我一声表哥!”是重止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先开了口,还是对叶辞说的。 叶辞转头,皱眉瞧着重止,他想起了云初说过的话,再看看姜晴,便很快反应过来,却又不太确定的开口问他:“所以,你就是重止?” 重止含笑的颔首,目光一片温和,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他的笑意顿时深了一分。 “是他吗?”叶辞开口问姜晴,姜晴坦诚道:“是!” 叶辞松开姜晴的手,执起一把玉箫,挑衅的对上重止,凉凉的道:“新账旧账算了才叫表哥!” “新账?”重止轻笑着,不明所以的看着叶辞,又道:“旧账?” 叶辞眉梢一扬,冷声道:“新账近在眼前!旧账五年前你对一个小丫头下毒,胁迫她离家五年,很不巧,她现在有人撑腰了!” 重卫们各个屏气凝神,没有一丝表情! 姜晴呼吸一窒,心跳开始加速,涨红着脸有些窘迫的望向了重止,她清澈的目光里有种被大人撞破了奸情的心虚。 重止似笑非笑的看了姜晴一眼,随后好脾气问叶辞:“你想如何算?” 叶辞干脆的道:“自然是以男人的方式算!你输了答应她三个条件,不论多难不论生死!” “好!”重止爽快的答应,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挥手示意重卫们退下,院子里瞬间只剩下了姜晴跟南星以及重七几人。 重止朝叶辞伸出了手,叶辞将玉箫扔给南星,跟重止赤手空拳打了起来,掌风呼呼作响,转眼间过了十几招。 姜晴心扑通扑通的跳,她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叶辞居然为她打架,为她撑腰,为她报仇,一瞬间,她眼眶有些湿润,也让她的心里更加愧疚与痛苦! 没有眼力劲儿的南星这时凑到了姜晴身边,边看他们打斗边跟姜晴叨叨叶辞多么多么好:“姑娘,少主为了想给你个惊喜,提前从北境赶回来了,可惜正好与我们错过,少主跑死了几匹马赶到神农谷找我们时,你已经被重七跟十一那两个叛徒带走了,我们一直再找你,少主这几天急的饭都吃不下,还好还好,可总算找着你了。” “别说了……”姜晴喉咙哽住,她现在要怎么去面对他?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她不只是他喜欢的那个少女了! “姑娘,你怎么了?”南星瞪大眼睛诧异看着她,他清楚的感觉到,姜晴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姜晴摇了摇头,不再开口说话,南星也识趣的没有问。 两人打的赏心悦目,姜晴却注意到重止的脸色逐渐发白,她面色骤变,连忙催促南星:“不能让他们再打了,你去把他们分开!” 南星望向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耸肩摊手表示:“星星没这个本事啊?” 姜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南星一眼,随后提着裙子跑过去呵斥:“住手!你们两个,别打了!” 两人打的正起劲,怎么可能听她的,她只能干着急,干瞪眼睛。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重止退后了好几步,捂住心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酒后真言 听到他的话,重止咳的更厉害了。姜晴连忙顺着他的背,担忧问他:“轻行你怎么样?” 重止摇头,随后对叶辞笑着道:“是我的问题,是你赢了。” 叶辞皱紧了眉头,走过去把姜晴拉到一边,抓起重止的手给他把脉。 这脉象……叶辞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瞧见重止对他摇了下头,他睨了眼姜晴,随后默默地放下了。 重止转头对姜晴吩咐道:“去酒窖搬两坛女儿红来。” “你……”姜晴想说什么,重止却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强硬的道:“酒窖在后院!” 姜晴明白重止是想支开她,便固执瞪着他,在重止坚决的目光下,姜晴最终败下阵来,转头睨了眼神色复杂的叶辞,随后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刺着她的脊背。 南星见此,识趣的追了上去,十一也连忙追了上去。 姜晴走后,重止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摊血,重七急忙扶住他,单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拇指掰开瓶塞倒了一粒出来喂给重止,重止吞下后许久,方才慢慢缓过来。 叶辞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重止却满不在意的笑着,坦然的对他说道:“你疑惑的事情,我告诉你,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叶辞跟着重止去了他的院子,两人进去后,重七关上了屋子,静静地守在了外面。 姜晴知道了他们两个在谈事情后,便让十一跟南星把酒放在门口,让他们不必跟着她,她一个人走到亭子里坐着,默默的喝着酒。 弯月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似是在笑话无能为力的世人! 姜晴想把自己喝醉,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也可以暂时忘掉那些要面临的离别,以及抉择。 可是,她越喝越清醒,越喝就越忍不住去想,她知道轻行的身体越来越弱了,她也曾是医圣的弟子,既然轻行不想让她担心,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吧! 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必须要清醒的去面对!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为了扰乱的自己的思绪,姜晴抱起酒坛灌了很大一口酒,随后对月亮吟道: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 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 一樽齐生死,万事固难审。 酒后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 …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着传。 …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酒后各分散。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举杯邀明月,对人成三人。 … “成三人……” 姜晴倒在了围栏上,她并没有醉过去,只是觉得这样趴着舒服,她能清楚的意识到后面有人朝她走来,脚步是那样的沉重,沉重到她的心也变得沉重。 叶辞挨着她坐下来,沉默着不说话,亦没有多余的表情。 空气中四溢着酒香,分不清楚是谁的! 他已经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不跟他走,所有的满心欢喜,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苦涩的笑。 姜晴注意到叶辞手里拿着的玉佩,心下一片冰凉,顿时明白过来,以对轻行前世今生的了解,她能猜到他们谈了些什么。 此刻,天知,地知,月知,她知,他也知,是时候做抉择了! 姜晴忍着醉意撑起身子,愧疚的看着叶辞,无比认真的说:“我们分开吧!我想,你应当都知道了,我已不只是你喜欢的那个少女。” 就在这之前,这几个字她在脑子里重复了无数遍,可真正宣之于口的时候,才清楚的感到,心在阵阵抽痛。 月光下,两人的表情模糊不清,姜晴能感觉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叶辞冷冷的盯住了她,那一刻,她身如冰窖! 姜晴几乎想落荒而逃,叶辞察觉到她的念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几分隐忍的问:“你还喜欢我吗?” 姜晴瞬时愣住,她清楚的感觉到心一下子抽紧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叶辞就重重压了过来,他将她抵在亭栏的柱子上,低头堵住她的唇,让她的嘴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这个吻,犹如狂风暴雨,带着几分愤然的掠夺,直接攻略到她的心地,她的心脏忘记了跳动,大脑也瞬间瘫痪了下来。 叶辞霸道的吻着她,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呼吸不顺,才温柔了下来,带着几分怜惜与眷恋,缠绵悱恻的深吻着。 姜晴像是要溺水的浮萍,紧紧抓住了叶辞的胳膊,无法言喻的痛苦正在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唇齿间有了咸淡的苦涩,胳膊上传来丝丝刺痛,叶辞的理智才拉了回来,恋恋不舍放过了她,转而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贴在她耳边低声祈求:“不要说出来,我不想知道!” 姜晴伏在他的肩头喘息,听到他的话,心酸到无法言喻,她想起了关于他的点点滴滴,过往皆是甜蜜,用喜欢两个字来说太轻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她有了青青割舍不断地记忆! “我……”姜晴想开口说什么,叶辞却用两根手指敛着银针刺了她的昏睡穴,声音停留在她的口中,他再也听不见,他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语的道:“你果然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我了!” 重止对叶辞坦白了一切,叶辞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当时,他自嘲的笑:“原来三个人当中,我才是后来者。” “不!”重止并不认同他的话,而是跟他说:“前世今生,我都是那个错过者!” 他还说:“三个人当中,总要有一个人放手,另外两个人才会得到幸福!我已时日无多,你才是那个能陪她一辈子的人,不要错过她,不要放手……” 为了不让他们两个为难,重止将还魂咒交给了叶辞,他说:“如果介意,就抹去她的记忆,青青很爱你……” 是啊,阿晴很爱他,他可以感觉到,可是变成了青青的阿晴呢?一段感情有了心结,就算他不介意,那么她呢? 他不会自私的抹去她的记忆,想不想记得,想不想忘记,想不想继续和他在一起,他留给她选择。 来这里之前,他就想着这样告诉她,他可以的等着她,可是她却这样决绝的做出了选择,她没有选择他。 他能感觉到她心里有他,是喜欢他的,可现在他却不敢听,也不想听她说出答案,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就留下那么一点点美好吧! 叶辞抱起她,走出了亭子,重止站在院子门口,伸手拦住叶辞道:“将她带走吧!” “她无需你我替她做选择!”叶辞绕过重止,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道:“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她……” 大结局上篇 人间四月,岭南辛夷花开的正盛,在一片粉色的花海里,藏着一间木屋,木屋左侧种着花草药材,右侧种着桃树,后面种着扶桑树和菩提树,门前种着几株紫藤,花树下吊着一架爬满喇叭花的秋千,姜晴坐在上面,静静地听着重止弹琴。 重止脸色逐渐发白,噗的吐了一口血,血迹溅落在琴弦上,犹如盛开的艳丽花朵,琴声戛然而止,姜晴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抚住了倒下去的重止。 “轻行,你怎么样?轻行……”姜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先前重止不让她看,此刻探他的脉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分明是在强撑! “别哭……”重止抚上她的脸,虚弱的笑着说:“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不要哭……” “嗯……”姜晴咬着唇点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滴在了重止的额头上,重止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心疼道:“别哭……” 这大概是最不起作用安慰,姜晴只能压抑着不让自己出声,默默地流着泪,她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伤心咽下去,艰难的呼了一口气,她说:“我抚你进屋。” 重止眨了一下眼睛,用力撑起身子,姜晴也用力去抚,重止根本站不起来,两人双双摔在了草地上。 姜晴的眼神充满了绝望,重七想上前去抚他们,重止却朝他摇头,重七脚步一顿,定定的看着重止伸手把要起身姜晴揽在他在怀里,虚弱的说:“不进去了,让我再抱抱你……” 姜晴温顺的躺着,身板却止不住的在颤抖,她抓紧重止的衣襟,将脸埋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的每一次轻颤,都像是一把刀插在重止的心口上,重止的眼角滑出一滴泪,哀伤的神情充满了愧疚,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溜走,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将搂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时间好似回到了千年前,他将毒发而亡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五识尽失,完全感受不到青青竟然是如此的绝望。 他突然很后悔,很后悔自私的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再一次承受这种痛苦,可是他又不舍得,不舍得推开老天对他最后的怜悯…… 他这一生,从出生起就背负了神农氏千百年的使命,然而这个使命,是他对她的承诺,他等到了天下安宁,百姓无忧,可是他却等不到和她一起老去,再没有机会给她弹琴,喝她酿的酒,也没有机会陪她养花草,种果木了。 他对青青说,他此生不在有遗憾,可是现在,他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的遗憾,他好想好想再看一眼他的青青,可是眼皮真的好沉重,睁不开,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她在怀里抽泣。 青青,不哭,不要难过…… 我只是想睡一觉,睡一觉起来,我又看到你了。 重止动了一下嘴角,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轻行……”姜晴感觉到重止的手没有在动,吓的她心脏骤停,急忙去探重止的颈脉,还好,还好只是昏迷了,姜晴松了一口气,唤来重七,两人把重止抬进屋。 晚上,重止醒来,意识却有些恍惚,他拉住姜晴的手,迷迷糊糊的说道:“青青,我们去岭南,去看你喜欢的辛夷花好不好?” “好,我们这就去岭南,你不要睡,我们去岭南……”姜晴点头答应,眼泪止不住的落,握着重止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重止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不睡,眼神直直盯着桌子上的辛夷花。 姜晴连忙吩咐重七等人去多采些回来,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摆满了辛夷花,姜晴又让重七多点几只蜡烛,让重止看的清楚些。 姜晴拿了一朵花,给重止握在手里,花香浸入鼻息,重止轻轻的笑了。 姜晴知道如果这个人睡过去,就真的不会醒来了,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不要睡过去,她不厌其烦的说着话,给他讲故事,从格林童话到四大名著,从黑夜到黎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姜晴才惊觉,天已经亮了,她止了声,看到重止手里的花猛然的落在了地上。 “轻行!” 姜晴心一惊,连忙将花捡起来递给重止,重止没有握,只是伸手去抓那缕光,轻声呢喃:“青青……” “我在!轻行我在这里,轻行……轻行……轻行……” 姜晴握住重止的手,声音破碎嘶哑,她以为一晚上的时间,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可是此刻却犹如洪水决堤,止不住的冲了出来。 一声一声的呼唤,让重止涣散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一滴一滴的泪,灼伤了他的手,他伸手抚着她脸,心疼而又不舍的望着她,愧疚的道:“青青,对不起,这次我又要先丢下你了,前世今生,老天都把你借走了,来世,一定要把青青还给我,我也绝对不会丢下她了……” 话落,重止缓缓闭上了眼睛,手重重的掉在了姜晴的腿上。 “不……不要……”姜晴泣不成声,千年前,他也是这样在她的面前逐渐失去生息,许下了来世的诺言,他做到了,可是他们却又一次错过了。 老天总是残忍…… 姜晴伏在重止的身上,失声痛哭! 她以为自己三世为人,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也承受一次彻底失去他的痛苦,以为内心足够强大,可是等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竟然是如此的痛苦,痛苦到难以接受他的离开。 这下,是真的,世界上再也没有轻行这个人了…… 重七,十一,陈灯灯几人跪到在地,压抑的哭着,沈云初晚来了一步,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眼泪不自觉的溢出了眼角,抓着门框的手也不自觉的扣紧。 太阳越升越高,哭泣声逐渐小了,姜晴握着重止的手木然的望着他,耳边有人跟她说话,她听不见了。 脑子里唯一清晰的是重止说的最后一句话:青青,对不起,这次我又要先丢下你了,前世今生,老天都把你借走了,来世,一定要把青青还给我,我也绝对不会丢下她了…… 沈云初发现他根本没有掰开两人握着的手,没有办法,他只能把姜晴打晕,把两人分开,准备丧礼。 重止死前交代过他,将他葬在山顶上,能看到木屋的地方,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继续守护她。 屋外清风阵阵吹过,即将凋零的桃花簌簌的落,就像人逝去的生命,从此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大结局下篇 三日后 开满了辛夷花的山头上,立着一座新坟头,墓碑前燃着香烛,放着祭品,旁边蹲着一名女子,女子正拿着小铲子挖着泥土。 当一炷香燃烬,香灰被微风吹散时,女子放下了铲子,拿起一株桃木放进刚刚挖好的坑里。 她一手扶着桃木,一手将刚刚铲出的泥土抓进去,栽好了桃木以后,她又起身去到坟头的右侧继续挖坑,挖好以后,将一株菩提树苗栽了进去。 做完这些,女子站在墓碑前左右看了一下,随后满意的点点头,上前倒了一杯酒淋在坟头并道:“以后你不会在孤单了,它们会陪着你,我不能留下来陪你了,我要去北夷边境,你们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却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不能继续做的事,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去完成,等到北地真正的安宁下来,我在回来看你。” 话落,女子又倒了一杯酒,她将这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放下杯子起身离开。 … 山脚下,陈灯灯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往路口看,也不知道她来回走了多少次,伸长脖子看了多少次,才等到姜晴出现在路口,她快步的迎上去,欣喜的道:“姐姐——” 姜晴没什么表情,边走边问她:“都准备好了吗?” 陈灯灯点点头,“准备好了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姜晴回答道:“先回家看爷爷,然后再去北地边境!”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姜晴掀开帘子,漫无目地的看着外面,当一颗老杏树从眼前掠过时,她想起了她昏迷的这几天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念叨关系杏花的故事,陪伴和思念…… 姜晴下意识抚上了手腕的杏花手串,转头问陈灯灯:“我昏迷的这几天,你都在我身边吗?” 正在打瞌睡的陈灯灯猛然清醒,迟疑片刻后,她点点头,别过脸回答道:“是呀!” 姜晴不在说话,默默地垂下了眼睫,她没有看到陈灯灯那满脸的心虚。 … 北边天气常年寒冷,又惨遭战火的屠戮,因此街上有遍地尸体,路口冻死骨头,天朝收复了北夷后,为了恢复边境的生机,打通与域外大地的贸易往来,便将其规划到了北地,特请农师协助曾治理过南境的七王爷宋宸共同治理。 仅一年的时间,农师与七王爷就将北地边境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仿佛战火从未殃及过此地。 又一年新春时节,街道上热闹非凡,小孩儿缠着大人要糖,女子缠着男子要灯,年迈的老爷爷老婆婆相互搀扶,姜晴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渐渐失了神,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何处,陪着她的陈灯灯也悄无声息离开了。 天空中突然炸开了绚丽璀璨的烟花,一下夺去了所有的目光,姜晴回过了神,抬头望向了天空。 烟花很美,只有短短的一瞬,落幕时只留了阵阵青烟,等了许久不在有,姜晴遗憾的低下了头,眼前出现一串冰糖葫芦,一只白皙的素手,一位眉目如画的年轻公子,公子长了一双桃花眼,眼里敛着灼灼的光泽,正专注的看着她。 姜晴眨了眨眼睛,在眨了眨眼睛,看着公子的目光充满了诧异,她滚动了一下喉咙,试探性的开口:“叶辞?” 叶辞展颜一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故意用了力,看到她吃痛的皱眉他才开口道:“新年快乐!” 姜晴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那里还有残留的丝丝痛处,她埋怨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从他手里抽过冰糖葫芦,掠过他径自走了。 叶辞保持递冰糖葫芦的姿势愣了一瞬,在姜晴的裙摆与他擦肩的时候,他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她,转身将她拉进怀里,温柔的道:“一年,我告诉自己给你一年的时间放下他,放下过去,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我了。” 姜晴鼻子一酸,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流下了泪,感觉他的手越收越紧,像是她马上会消失一般,她忽然破涕为笑,伸手环住了他。 天空中,烟花再次炸开,五彩斑斓,璀璨夺目。 (全文完) 番外篇:重云阁 喝醉昏睡后,姜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叶辞,轻行,重止,青青,小时候,长大后,画面相互穿插,她被困在了中间,最后的最后,她看到叶辞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她也朝他伸手,一道白光刹然闪过,所有画面消失不见,她也从梦中惊醒。 正在打盹的陈灯灯顿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欣喜的道:“姐姐,你醒啦?” 难道还在做梦吗?姜晴下意识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真实的疼,并不是在做梦,她略显错愕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哎呀!姐姐你怎么掐自己呀?” 陈灯灯连忙抓住她的手,解释道:“是重七哥哥接我来的,姐姐你整整睡了一天两夜呢!” “一天两夜?”睡了这么久吗?姜晴苦笑,随后从床起来爬起来,注意到屋子有些陌生,她略显诧异的问:“这是在哪里?” “重云阁。”陈灯灯心情显然还不错,嬉笑着回答道:“明天是云初公子和姐姐你的继任大典呢!” 姜晴面露疑惑的:“继任大典?” “嗯呀!”陈灯灯点头,解释道:“重云阁是轻行哥哥的,他将重云阁传给了云初公子,云初公子将是重云阁的下一任尊主,姐姐你则是重云阁的圣女。” 姜晴脸色骤变,急忙问:“轻行呢?” “轻行哥哥在前殿跟云初公子商议继任大典的事情,姐姐,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轻行哥哥没有死的。”陈灯灯小心翼翼望着姜晴,怕她误会她跟十一他们是一伙的。 姜晴并没有多想,只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 “姐姐!”陈灯灯再次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才知道十一跟重七哥哥是一伙儿的,怪不得上次重七哥哥警告十一呢。” 姜晴点头,满不在意的道:“嗯,我已经知道了!”她翻身下床,吩咐陈灯灯道:“帮我更衣梳洗,我去找轻行。” … 方桌上摆了很多图纸,册子,重止正在跟沈云初商议明天大典上的事情,基本已经尘埃落定,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完善,姜晴来时,两人还在交谈中。 沈云初难得穿了一身白衣,以前用玉冠束的发今日只插了一根玉簪,一副纤尘不染的打扮。 姜晴差点将他认错,因此站在门口踌躇不前,两兄弟长得实在太相似了,如果不仔细注意,根本区分不出来。 见姜晴站在门口不动,一副恍惚的样子,重止出声道:“怎么不进来?” 沈云初也顺势看了过去。 一个完全陌生的眼神,让姜晴顿时回过神来,她从沈云初的身上移开视线,抬步走到重止的面前站定,故作不悦的问他:“为什么让我做圣女?” 沈云初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们,听见重止坦然的道:“重云阁会替我守护你。” 姜晴盯着重止的眼睛渐渐泛红,孩子气的问:“做圣女有什么好处?” “重云阁的人随你使唤,重云阁的钱随你花!”沈云初代替重止回答了这个问题,一副她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姜晴睨了他一眼,随后指着自己的下巴问重止:“我可以不做圣女吗?” 重止苦笑道:“青青,不要拒绝我仅能为你做的事好吗?” 不好这两个字姜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别过脸对沈云初说:“你们继续吧!”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 重云阁的财力堪比北怀国库,重云阁的势力遍布各地,对外,重云阁只是一个正派的江湖组织,旗下经营着各行各业,对内重云阁却是神农氏缔造的商业帝国,从重止的手上明着推入了世间,因此外人只知道重云阁是现任尊主一手创立的,却不知道是神农氏千百年的传承。 乍一听现任尊主退位,众人皆唏嘘! 时至今日,新一任尊主继位,掌管重云阁,一切都将成为定局,众人纷纷好奇新任尊主和凭空冒出来的圣女是谁。 嘈杂的议论声一直持续到正午时,当大殿外传来了古老的钟声,众人屏气凝神纷纷看向了一处,新任尊主和圣女携手走来,男俊女靓,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圣女一身华丽的白色锦袍,云髻高绾,容颜绝丽,尊主身着同样款式的黑色锦袍,神情沉静,气质卓绝,在众人的目光下,两人从容不迫的走到了大殿最高处,各自从侍者手里接过一炷香,先祭天,再拜前任尊主。 重止今天带着面具,身份是重云阁前任尊主,他坐在最高处,含笑看着二人朝他走来。 以后,他不能在守护她的时候,重云阁会替他继续守护她! 想到这里,他的笑意更深了些,喉咙涌上一抹腥甜,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拜完前任尊主,从他的手里接过象征身份的印鉴和信物才算礼成,重云阁所有人单腿跪地参拜,高呼:“参见尊主!参见圣女!” 仪式完了以后,姜晴委屈的看向重止,重止朝她点头,随后示意沈云初,沈云初大手一挥,邀请众位宾客移步就席。 姜晴如获大赦,连忙遛出了大殿。 喧嚣声直到天黑才逐渐没落。 西院,一群人正聚在屋子里打马吊,姜晴摸了一张牌,凭感觉来讲,这是一张好牌,当她亮出来的时候,她眼里的光亮一下子黯然了下去。 这时,十一偏偏杠上了,还杠上开了花,十一笑得合不拢嘴,姜晴给了钱后把牌一推,朝几人挥挥手道:“就到这里吧!” 陈灯灯笑嘻嘻的表示:“是姐姐你手气太背了,重七哥哥不知道给你放了多少水呢。” “哎……”姜晴忍不住叹气。 重止跟沈云初一直在前殿招呼宾客再加谈事情,姜晴实在无聊至极,便唤来了几人陪她打马吊,谁知越玩越玩不下去。 吃饭吃一点吃不下去,看书看一点也看不下去,下棋下着下着也下不下去,她怎么变得这么心浮气躁了? 姜晴站起身,郁闷的道:“睡觉!睡觉!” 十一跟重七退了出去,因为赢钱的缘故,二人的步伐格外轻快。 … 姜晴躺了一会儿,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从床上爬起来,拿了一件披风,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月色正好,姜晴漫无目的闲逛着,瞧见墙头坐着一个人,她好奇的走过去,细细一看,才发现是叶辞。 她的心跳骤停,正打算转身离开,叶辞却已经注意到了她,正幽幽的望着她,顿时间,她的脚步像是钉上了钉子,怎么都挪不动一步。 叶辞喝了一口酒,朝她伸出了手,试探的问她:“要上来吗?” 姜晴抿了一下唇,片刻思考后,她坦然一笑,上前一步,朝他伸出了手。 叶辞将她拉了上来,默默喝着酒,不在开口说话。 满天的星辰,墙头的视线格外广阔。 姜晴抬头望着,指着两颗紧挨的星星喃喃道:“那是牛郎织女星!” 叶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嗤笑:“就是两颗闪烁的光点而已!不过是无聊的世人非要给它安上莫名其妙的名字。” 姜晴转头看他,哭笑不得道:“你喝多了?” 叶辞睨了一眼手中的酒壶,点头道:“算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从小到大,还没有一次相处是这样尴尬过。 姜晴顿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朝他伸出了手,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抢过叶辞手里的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她想着喝多了,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冰凉的液体直窜心肺,刺激的味道呛的姜晴急剧咳嗽起来,是烈酒! 这家伙大半夜的居然坐在这里喝烈酒! 叶辞伸手轻拍她的背,没好气的道:“又没人跟你抢,就不能慢点吗?” 姜晴眼泪都呛出来了,用手背擦了一把,埋怨道:“谁让你喝这么烈的酒!” 叶辞沉默。 想到什么,姜晴连忙岔开话题:“不过还是很好喝!” 缓过劲来后,她不再粗暴的灌,而是小口小口的品尝,觉得脑袋有点晕乎,才还给了叶辞。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姜晴不敢在待下去,准备跳下去回屋睡觉,叶辞却拉了住她。 姜晴诧异的看着他,叶辞却不说话,只是将带着几分醉意的视线固执的落在她的身上,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姜晴妥协,重新坐好,叶辞这才松了手,紧蹙的眉宇也散开了几分。 姜晴继续对着天空发呆,很多话,注定无法宣之于口,两人也都心知肚明。 酒劲儿慢慢涌上来,冲断了思绪,姜晴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飘忽,脑袋越来越沉,倒过去之前,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对不起……” 叶辞偏头看她,肩上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细微的呼吸喷洒出浓烈的酒香,他没有提醒她,这酒叫三杯倒! 对不起什么呢? 他自嘲的笑笑,一个人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如何能抛的下前世今生的感情? 叶辞扔掉酒壶,将她抱起来,温柔而又怜惜的吻了吻她的眉心,随后跳下了墙头。 番外篇:叶辞 云初继位重云阁尊主,写信让我去参加继任大典,我刚与阿晴分别,并没有多大的兴致,直到接到云初的第二封信,他说她会继任重云阁的圣女之位,那一刻,我就想着有理由去见她了,所以我答应了云初以神医谷的名义去参加。 那天以后,我克制自己不去找她,不去想她,可是这种东西,哪里又是克制的了的,毕竟,她是从小就闯入我心里的人…… 所以,我要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一时的放手,不代表真正的失去! 大典那天,我坐在宾客席中,看到她和云初携手走来,那一刻,我竟然不自觉把云初想成了我自己,大约是因为喝多了酒脑袋不大灵光的缘故。 我庆幸的想,还好我坐的地方不引人注目,没人发现我的失态,我怕我在待下去会忍不住上去将云初拉开,换成我自己,因此在重云阁重人起身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时,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我并没有离开,只是找个了个安静的地方,借着酒劲狠狠地睡了一觉,到了晚上,我却睡不着了,我坐在能看到她院子的墙头,默默喝着酒,最近,我发现酒是个好东西,难怪她总是喜欢喝。 但我最喜欢喝的,还是她酿的杏花酿,那一刻,我完全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喝到,所以我很想念很想念。 我看到她从屋中出来,我能清楚的意识到心跳加速,原来,她也睡不着吗? 我看着她一路朝这边走来,看到她看到我后的错愕,看到她下意识的想走,我突然不想让她这么走了,于是我朝她伸出了手。 天知道,她朝我伸手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能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因此她抢我酒的时候,我没有出手阻止。 她喝醉了,又想走,我拉住了她,想留下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固执拉住她,心里又酸又涩。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重新坐回了我身边,她醉到了,他跟我说对不起,其实我想说她没有对不起我,可惜不管说不说,反正她是听不到了,这个人一向酒量浅,这酒是三杯倒,云初的珍藏。 我把她抱回了屋,我知道以后再见面更难,因此我陪了她一晚上,天亮时才离开。 后来果然如我所料,她离开了,跟那个人去岭南了,云初一直让我回家认祖,沈家刚好也在岭南,云初再提起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从云初的口中,知道了她在哪里,我去看过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就如她不知道屋前屋后的果木有很多都是在她们熟睡后,我去动手种的。 后来,那个人死了,我舍不得她一个人难过,打算去陪陪她,她却把自己折腾的昏迷不醒,我又是气又是心疼,我让云初把所有人带走,只留她的婢女,由我来照顾她。 我给她讲我们少时讲的故事,那个关于思念和陪伴的故事,我告诉她快点醒来,再睡下去对身体不好,我知道她听不到,真是因为听不到,很多话我才可以大胆的说。 我爱她!很爱她!只爱她!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她‘不厌其烦’的听着,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察觉到她将要醒来,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我跟她的婢女说,让她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她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再后来,她去了北夷,我也去了北夷,我告诉自己,给她一年的时间放下过去的事情,一年以后,我在不会让她离开我。 ——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