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中无人》 第一章 目中无人 “不！” 木床上，莫青楚于黑夜中猛地睁开了双眸。 “又做这个怪梦了。”他在心中道。 在这个梦境里，他处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内。 唯有一面铜镜，悬浮于半空中。 他缓缓地走向铜镜，铜镜里倒映出他的清秀脸庞。 紧接着，镜像便会突然开口说话！ 第一次做这个梦，他只听到了一個字——“不！” 而这个诡异的梦境，仿佛是有规律的。 他每个月会梦到两次，分别是月初，和月中。 每每到了月中的月圆之夜，镜像说出来的字数会变多一个，从一个【不】字，变为——【不要】！ 为此，莫青楚也倍感无语。 “不，不要！” “不，不要！” 自四年前穿越到这个名为尘界的世界，梦境每个月都要这样来上一轮，总感觉怪羞耻的。 莫青楚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个稀奇古怪的梦。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做点怪梦也没什么稀奇的。”他在心中道。 莫青楚和弟弟莫书离目前所在的村子，名叫百家村。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或许是因为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不同姓。 虽然村子名叫百家村，但算上莫青楚一家，也只有22户，只能算是个小村子。 他和弟弟莫书离4年前才来到村子，其实算是外乡人。 而莫青楚之所以不在乎这个怪梦，是因为他身上还有更怪的事情。 与之相比，区区古怪的梦境，似乎真的不值一提。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已经睡不着了的莫青楚，在四只脚略有不平的木桌前静坐着。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天蒙蒙亮了。 他站起身来。 “该给弟弟做早饭了。” ....... …….. 所谓的早饭，其实就是清粥配小菜。 莫青楚和莫书离生活在百家村，且吃的是百家饭。 兄弟二人皆还是少年，在村子里相依为命，免不了要大家接济。 莫青楚每天都会去各户人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作为报答。 至于莫书离，则通常都是被他留在家中。 倒不是说莫青楚娇惯着弟弟，不让他出门干活。 纯粹就是因为莫书离行动不便。 ——他的眼睛看不见。 正在大口喝粥的莫青楚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 莫书离生得清秀，年仅十二岁的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只可惜这双呆滞无神的双眸，会破坏掉大半的美感。 好在莫书离是一个乐观活泼的人，并没有因为眼睛的缘故而沉默寡言，或者自卑自闭。 相反，他有点…….话痨。 原因很简单，对于一个瞎子来说，他看不见这个世界，便需要靠眼睛之外的东西，来感知。 比如去听，去摸，或者…….通过别人的话。 莫书离好问，听到鸟鸣便会问这只鸟是什么模样，闻到花香就会问这些花叫什么名字。 一般情况下，莫青楚都会耐心作答。 因此，他也不清楚弟弟有点儿话痨，是不是自己给聊出来的。 “哥哥，你今天是要去孙姨那干活吗？”莫书离道。 “这个问题你昨天不是问过了吗？”莫青楚一边给他夹小菜，一边道。 “是吗？哥哥最喜欢去孙姨家干活，对吗？”莫书离又道。 “这个问题你这几年起码问了我三十遍了，光是这个月你就问了四遍了！你好好回忆一下。” “我想想啊，好像初六的时候问过一遍，然后初十你不想去李叔家干活时，我好像又问过一遍是不是更想去孙姨家，但好像又没问。哎哟，有点记不清…….哥哥不想去李叔家，是因为累吧？我想应该也是这样，而且李叔的脾气也不好，不像孙姨…….” 莫青楚：“.…….” 我真多嘴，干嘛叫他回忆啊。 现在时间还早，他就这样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边听着自家瞎子弟弟不停地啰嗦。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有看莫书离。 他的双眸，一直看着莫书离地上的影子。 因为在他的眼中，莫书离的影子，和常人的不一样。 ——它会自己动！ 四年时间，莫青楚早就习惯了弟弟这道诡异的人影了。 他从一开始的惊悚，早已转变为了有趣。 因为这个影子，会用肢体语言，转述着莫书离的话。 比如莫书离的嘴里提到铁匠李叔，影子就会做一个打铁的动作，手中还会演化出铁锤。 莫书离说自己想尿尿，影子还会做嘘嘘的姿势。只不过演化出的景象都是小鸟在嗞水，十分的诚实。 莫青楚有时候看着弟弟的影子，会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看诡异的皮影戏。 但是，莫青楚很清楚，有这么一道诡异的影子，并非是莫书离自己的问题。 “他没问题，是我有问题。”莫青楚在心中道。 弟弟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而作为兄长的他，眼睛似乎也有毛病。 莫青楚眼中的世界……..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 …….. “咚咚咚。”门外，莫青楚敲响了孙姨家的木门。 孙姨，村里人称之为三娘。 属性：寡妇。 值得一提的是，孙三娘符合绝大多数人对于寡妇的最佳想象。 一些身材描写都大可不必，总之一个字——润！ 莫书离说，哥哥最喜欢去孙姨家帮忙和干活了，其实并没有说错。 莫青楚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绝不是因为自己身上带有魏武遗风，曹贼属性。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莫青楚的眼睛有病。 这不，此刻木门被推开，孙三娘一看是莫青楚，就立刻转身朝里走去，示意他自己跟上。 而莫青楚看着她的背影，映入眼帘的是挽起的秀发，盈盈一握的腰肢，微微摇摆着的浑圆臀儿，以及…….臀瓣中间的毛茸茸的尾巴！ 他不确定这是狼尾还是狗尾。 当然，基于孙三娘是一位俏寡妇，他觉得前者会更正常些。小母狼嘛，还行。 至于后者……..那完全就是在给寡妇叠加额外的属性加成了。 实事求是的说，与其他更为乱七八糟的村民们相比，孙三娘只是多一条兽尾，在莫青楚这里，算得上是赏心悦目了。 毕竟在地球上，这玩意儿也就是个插件，他穿越前也曾把玩过的。 孙三娘这撑死了算是带点色气。 像铁匠李叔等人，在莫青楚眼中，那可谓是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诡异，各有各的邪性……… 只不过，莫青楚心中很明白，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眼睛有病。 三娘身上并不存在着这样一条毛茸茸的兽尾。 伱看，她的衣裙完好无损，并没有留着露出兽尾的洞洞。 除此之外，莫青楚早就壮着胆子，故意从兽尾旁走过，假装无意的用自己的身体去触碰它，结果是直接穿透过去的，没有任何的触感。 久而久之，他现在还特喜欢从兽尾旁穿来穿去，穿来穿去……. 莫青楚知道，这个类似于华夏古代的世界，有多么的光怪陆离。 这里有修士，也有邪祟。 他在村里最爱和村长爷爷聊天了，因为村长爷爷很擅长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而这些所见所闻，一个赛一个离谱，总能冲击着莫青楚的三观。 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邪祟没错，可为什么我眼中的人，身上多少都带点邪祟的属性？ “比如弟弟的影子，有点像是村长爷爷口中的影镰。” “影镰会依附到你的影子里，然后你的影子会突然【站立】起来，把你给刀了。” 莫青楚一边想着，一边又从孙三娘那毛茸茸的尾巴旁透了过去。 他眼中的所有人，怪异的好像都称不上是人。 他啊，目中无人。 第二章 兽尾 百家村，孙氏小院。 “青楚，把面给揉了。”孙三娘吩咐着。 她声音偏柔媚，但又不是地球上流行的那种夹子音。 三娘说话有一个特色，那就是每句话的最后几个字，音调都会偏轻，给人一种柔弱感。 “好嘞，今天还是做包子吗？”莫青楚一边熟练的开始揉面，一边问道。 三娘点了点头，说道：“等会做好了，给村长和老李头那送点去。” “可以不给李叔吗？”莫青楚打趣道。 李叔是铁匠，莫青楚在百家村里给人帮忙，最累的就是去李叔那儿。 老李头脾气暴躁，莫青楚年轻气盛性子倔，经不起激。 一句“你是不是没力气，身子骨虚”，就能让莫青楚在心中默念三遍“我是猛男”，然后疯狂抡锤。 因此，他很担心给李叔送包子时，被强行留下。 “笨，你就不能先给老李头送，然后再告诉他，自己还要去村长家？”孙三娘笑着瞥了莫青楚一眼。 她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眸子，一颦一笑都自带魅惑。 莫青楚有时候都会纳闷，这种普通小村子的荒野村妇，为何会肤白凝雪，气质独特。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生尤物吧。 “我其实就是这么想的。”他一边继续揉面，一边对孙三娘道。 相较于去李叔那儿打铁，他更愿意去村长家里听故事。 莫青楚四年前穿越到这个古怪的世界后，便几乎都呆在百家村。 他对于外界的了解，大半来自于村长老爷子的描述。 村长是整個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听说以前还当过说书人。 实事求是的说，这个世界很危险，但莫青楚对于外界却有着莫大的好奇心。 原因很简单，他上一世在地球上是怎么死的呢？ 这位有钱又有闲的超级富二代，是在做极限运动的时候挂掉的。 嗯，作死的。 …….. …….. 时间向后推移了十五分钟，莫青楚的额头和鼻尖上开始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三娘有一套独特的揉面手法，揉出来的面会特别好，莫青楚也学习了这套手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过程会更吃力。 孙三娘看了他一眼，给他擦了擦汗，道：“你这样还是不对。” 说着，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嫩白的手臂，又给莫青楚示范了一遍。 他就在边上很认真的看，很认真的学。 同时，心中不免感慨：“孙姨的手确实好看。” 若是没那些干活留下的茧子，便更好了。 村子里的每一位长辈，似乎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 就好像铁匠李叔，也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打铁方式。 对此，莫青楚倒也很是理解。在这样的世界，人若是连一技之长都没有，或许真的很难活下去。 而他在这四年时间里，倒是从他们身上学会了很多技艺。 只不过都是略懂，样样会一点，但样样不精通。 等到包子做好后，孙三娘还问道：“家里还有醋吗？” 莫青楚是不吃醋的，但莫书离吃包子爱蘸醋。 “还有的。”他回复道。 “嗯，去吧，到了老李头那里，帮我拿把剪子。”三娘说着。 “好嘞。”跑腿小莫已接单。 出了门，莫青楚便快步走着。 一路上，他不断的和遇到的村民打招呼。 大家的笑容都是和蔼友善的，只不过由于莫青楚的眼睛有问题，所以统统都变成了一群妖魔鬼怪在冲他迷之微笑。 像正在水井旁打水的庞伯，半张脸上全是漆黑的鳞片，笑起来的时候鳞片还会统统张开。 再加上他本身眼睛就微凸，且眼珠子极大，使得整个脑袋看着就像是很适合煲汤的鱼头。 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莫青楚，倒是在这四年时间里明白了一个道理：感受世界要用心，而不是用眼。就连所谓的眼界，都是有极大的局限性的。 就好像尼采的那句话：“我们的眼睛就是监狱，而目光所及之处即是围墙。” 铁匠李叔的家，距离村中的水井并不远。 莫青楚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打铁声。 李叔是整个村子里看着最能打的人，他的身材很符合最近的一个流行身材梗——双开门冰箱。 高大健硕，双肩极宽。 “这种身材和力量感，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打我一拳还不是要求我不要死。”心情不错的莫青楚在心中想着烂梗。 “李叔！我来送包子。”莫青楚大声道：“孙姨叫我来换把剪子，我拿了以后再去村长爷爷那送包子。” 打铁声戛然而止，光着膀子的铁匠李叔抬眸看他。 在莫青楚的眼中，李叔除了脸庞，上半身满是黑色的纹路。他每次打铁用力抡锤时，这些黑色的纹路还会膨胀几分。 而他的十指，指甲也皆是黑色。 谁能想到，村子里的力王，在莫青楚眼中，则是个美甲男。 当然，若只是如此，倒也说不上多么邪性。 李叔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的胸口处，有一张长满了獠牙的嘴。 暴躁老李每次冲莫青楚发火时，獠牙还会莫名的变长几分，给人以嗜血感。 “剪子自己去拿。”李叔平日里话不多，只有暴躁骂人的时候，会停不下来，能骂半柱香。 “好嘞。”莫青楚刚准备往里走，就又被李叔喊住了。 “再把那把镰刀拿去给村长。”他吩咐道。 ——跑腿小莫又接到了新的顺风订单。 “嚯，好沉。”莫青楚拿起镰刀，感觉它的重量有点不对劲。 “村长爷爷都一把老骨头了，以前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说书人，这镰刀给他用，合适吗？”他在心中嘀咕。 但莫青楚也没多嘴，因为他知道以李叔的性子，他就算问了，对方也会懒得回答，保持沉默。 所以，他选择拿上这把沉重的离谱的镰刀，直接动身。 村长爷爷的家，位于百家村居中的位置。 他的家并不是村子里最大的，但对于莫青楚来说，是最神秘的。 因为村长家的后头有一个小庭院，是不让任何人进出的。 而作为一村之长，莫青楚觉得老爷子有点秘密在身上，那也是正常的。 作为曾经的说书人，或许藏着点禁书也说不准呢？ 门外，莫青楚敲了敲门，并喊了一声“村长爷爷”。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老村长太老了，腿脚不便，要拄着根拐杖慢悠悠地走。 木门被推开后，率先映入莫青楚眼帘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庞。 是的，在他眼中，村长老爷子是个没有五官的无面人。 但他脑补出来的村长，则是那种影视剧里的老儒生的形象。 “小莫来啦。”村长的话语里能听出笑意，但莫青楚无法在他的脸庞上看到这一切。 村长的声音低沉且温和，他说话做事也永远是不急不躁的。 “村长爷爷，孙姨让我拿点包子过来，喔对了，还有李叔叫我带来的镰刀。”莫青楚道。 “累了吧，进来喝口水吧。”村长说着。 “好嘞。村长爷爷，包子还是生的，要我帮你蒸起来吗？”莫青楚问道。 “没事，我迟些时候自己来。”老人笑着道。 在木桌旁落座后，老人扭头望向莫青楚。 莫青楚看着这位无面老人，大概分析着他的眼眸所在的位置，然后装作正在四目相对，以显示自己在认真的听他讲话。 怎料，村长爷爷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直接忍不住双目圆睁，心跳加速。 “小莫，再过几天，修行者就要来我们百家村了。” 第三章 无面人 修行者……..吗？ 莫青楚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村长爷爷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小莫，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想修行？” 莫青楚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道：“对！” 村长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庞望着莫青楚良久，最后也只是道：“四年前的事情，还是放不下？” 莫青楚回以沉默。 四年前，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便遇上了邪祟在莫家村大肆屠戮。 他不知道这类邪祟叫什么，远远地看去，它就像是一团黑雾，飘到哪里，哪里的生灵就会被吸食殆尽。 莫青楚眼睁睁的看到一个个村民化为干尸，只不过那個时候的他，还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刚刚穿越，还处于一种很懵逼很迷茫的状态。 直至…….这团黑雾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妇人大喊着他的名字，然后用力地将呆在原地的莫青楚给推开，自己这则被这团黑雾给吸食完了一切的生机。 他后来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才知道，这个妇人便是这具身体的娘亲。 他和莫书离的娘。 实际上，这团黑雾在村里肆虐，谁都逃不了。 但妇人还是推开了自己的孩子，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拖延住片刻的时间。 看似是个所有人的必死之局，可是，万一呢？ ——万一呢。 妇人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了这个【万一】。 可饶是如此，依然有一小团黑雾触碰到了莫青楚的额头。 然后，他便开始头痛欲裂。 在昏死过去前，他隐约看到自己身旁本已吓坏了的弟弟莫书离，眉心处开始闪烁着暗淡的金光，瞎子的眼神其实没那么多的变化，但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好像变为了一种说不清的淡漠。 “幻觉吗？”这是莫青楚在昏死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等到他苏醒过来，自己和莫书离便已经在百家村了。 是铁匠李叔在村门口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兄弟二人，然后这位猛男将他们扛了回来。 这两位可怜的外乡少年，就这样被百家村收留了。 后来，莫青楚有问过村长，自己在昏迷前，看到了弟弟产生了异变。 村长沉吟片刻后，才给了他答案：“我猜测是有修行者路过，然后运用修行之法，操控了莫书离的身体，救下了你们两个。” 莫青楚看着村长那张空白的脸庞，看不出他在说这些话时，究竟是何表情。 但也是自那以后，莫青楚对于所谓的修行者，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他总爱缠着村长，让他与自己讲一些与修行者有关的故事。 可从话里话外，莫青楚都能感觉到村长并不希望他成为一名修行者。 在村长的口中，绝大多数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后辈成为修行者。 “村长爷爷，为什么啊，修行者不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是抵御邪祟的人吗？”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些事迹里，就算发生天灾，修行者也永远是冲在第一线。”那时候的莫青楚不解。 修行者内部纪律严明，有着诸多约束，哪怕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也并非是凌驾于众生之上。 在莫青楚的概念里，这些修行者更像是地球上的古早仙侠剧，里面的修行者都以护佑苍生为己任，而不是像近些年的仙偶剧那样，为了一己之私，谈个恋爱就毁天灭地。 无面人村长望向莫青楚，道：“是，修行者有很多称呼，比如护道者、济世人、除魔师……..” “但你知道，还有很多人叫他们什么吗？” “什么？” “世上最疯的疯子、不可预知的灾难、潜在的邪魔……..”村长沉声道。 “为什么？”莫青楚更加困惑了。 村长耐心作答道：“修行者的确具备着比我们普通人更为强大的力量。” “哪怕是修为最低微的修行者，也拥有着寻常人无可匹敌之力。” “然而，获得力量，必要付出代价。” 莫青楚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代价吗？” 村长点了点头，继续道：“比如有的修行者，每逢月圆之夜，便要忍受刺骨钻心之痛，直至旭日初升。” “比如有的修行者，明明还正值壮年，却已满脸皱纹，白发苍苍，阳寿无多，每次动用法力，便是透支生命。” “不同的修行者，身上的症状不一定相同，但都有其要付出的代价。” 莫青楚错愕地道：“无一例外？” 村长很肯定地作答：“无一例外。” 他语气之笃定，宛如这是世人皆知的铁律。 “可这和世上最疯的疯子、不可预知的灾难、潜在的邪魔……..有什么关系？”莫青楚问道。 村长道：“上面我所述的这些代价，一般都来自于人的躯体。” “而力量越是强大的修行者，这里……..越容易出问题。”村长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强大的修行者一旦疯了，你说是否配得上这些称呼呢？”无面人村长道。 莫青楚愣了愣，没想到修行居然还会让人发疯。 “自古以来，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善终之人十不存一。” 莫青楚虽然看不到村长的表情，但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悲凉。 他大概能猜出村长口中的不得善终，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修行者疯了，等待他的结局，八成是…….被其他修行者杀死！ 很明显，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与莫青楚所想象的不大一样。 而正因为修行的种种弊端，村长才会觉得莫青楚对修行很感兴趣，是因为四年前发生的事情。 毕竟四年前，他所生长的地方，他的亲人好友，都被邪祟屠戮殆尽。 对邪祟的仇恨，是很多人成为修行者的缘由与动力。 只不过对于四年前的事情，莫青楚并没有给村长爷爷一个正面的回应。 与村长又聊了一会儿后，莫青楚便请辞了。 在临走前，他还不忘把铁匠李叔让他带给村长的镰刀，放到置物架上。 拄着拐的老村长看着莫青楚转身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置物架上的镰刀，眼神开始逐渐恍惚。 上了年纪的人，好像就是会突然走神。 ……… ……… 离开了老村长的家，并顺路把剪子送给孙姨后，莫青楚便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他脚步轻快，明显心情不错。 “修行者要来了，终于要有修行者来百家村了。”莫青楚微微捏紧了拳头。 等他到家时，已是中午。 “哥哥，回来啦。”莫书离眼睛看不见，听觉很好。 “嗯，我这就去给你蒸包子吃。”他说着。 “确实有点饿了。”莫书离道又开始啰嗦了：“早上我就只喝了点白粥，然后吃了两口……..” 莫青楚都没认真听，只是看了眼弟弟的影子。 只见他的影子则在做着拿筷子吃饭的动作，宛若在传递信息：“哥哥，饿饿，饭饭。” 莫青楚笑了笑，开始蒸包。 兄弟俩一个眼睛瞎，一个眼睛有问题。 在等待包子蒸熟的过程中，莫青楚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穿越以后，在昏迷的过程中，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自己的记忆和原主莫青楚的记忆也便融合了。 现在的他，等于是两个人、两个灵魂的融合体。 他还是莫青楚，但也不只是莫青楚。 根据过往的记忆，莫青楚以前的眼睛是没有问题的，从来不会把周围的人给“邪祟化。” “是因为我穿越过来，灵魂融合了？” “还是因为那团该死的黑雾触碰到了我的额头？”他在心中想着。 包子出笼后，兄弟二人在木桌旁坐下。 莫书离刚准备伸手，就被莫青楚拍打了一下：“烫。” 他看向自己的瞎子弟弟，直入正题，很直接地道：“村长爷爷告诉我，修行者要来百家村了。” “是伱之前说的那种【传道士】吗，招收新人的那种。”莫书离道。 “对。”莫青楚点了点头。 “终于轮到我们百家村了啊。”莫书离轻声道。 二人又聊了几句后，莫青楚才把没那么烫的包子递给了莫书离。 瞎子弟弟拿着包子，轻轻捏了捏，突然道：“哥哥，你说人死后，真的会进入轮回吗？” “应该吧。”莫青楚道。 这种说法，在地球上是很流行的，而且不仅仅是在华夏，在多国都有类似的说法。 但在这个世界，却从来都没有轮回之说。 两兄弟的爹走得早，娘也被那团黑雾吸尽生机。 莫书离伤感时，莫青楚就会搬出轮回这一套说法，来安慰他。 此刻，他拿着包子，笑着对弟弟道：“娘今年三岁啦，是个小屁孩咯，一定很可爱吧。” 第四章 少女 “可恶，风师姐果然说的没错，可爱不是长久之计！” 此刻，一位少女在林间穿梭着，嘴里恨恨有词。 少女个子不高，有着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圆脸，眼睛很大，睫毛很长，扎着双辫，像极了一个布娃娃，可爱极了。 只不过，她在说这话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束胸。 很多年纪小的女孩，在身体发育初期，是会有点害羞的。 这位圆脸少女便有这样的开端。 别人的青春期，那是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开始的。 她不一样，飞速膨胀！ 贴心的风师姐在发现后，苦心规劝，数次普及生理常识。 可少女有自己那一套，总是反驳：“不要！这样一点不可爱！” “可爱不是长久之计啊，沈师妹。”风师姐补充：“你以后长大了会后悔的。” “什么？它还会再长大！”少女紧急避险，决定再加一层束胸，勒死它们！ 而少女为什么现在觉得风师姐说得对呢？ 因为大师兄在安排师门任务时，把最苦最累的安排给了自己。 “哇，我那么可爱，他怎么忍心让我去位置最偏僻，距离宗门最远的百家村啊！” “而且大师兄明明知道我方向感不好！”已经迷路了四次的少女，实在是忍不住多抱怨了几句。 这不，她现在又迷路了。 少女并不知道，敦厚的大师兄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想着对症下药，好好锻炼一下师妹。 可大师兄貌似也并不知道，有的东西是天生的，不是靠多迷路就能好的。 只见少女取下了自己的那柄短剑，然后随手一抛。 短剑的剑尖指向了东边。 少女拿起短剑，毫不犹豫的就往西边跑去，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她的速度极快，明显远超常人，与其说是在跑动，不如说是在腾挪。 只不过没过多久，她又掉头跑了回来。 “什么啊，我都忘了我刚刚就是从那边一路跑过来的啊！”她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真是个糊涂蛋。”她忍不住吐槽了自己一句，然后咧嘴一笑，自夸道：“可爱可爱！” …….. …….. 一直到日落西山，少女沈鱼才出了林子。 “每棵树都长得差不多啊，还好我有做记号。”她喃喃自语。 “唉，要是我现在已经是三品修行者就好了，直接御物飞行，飞过去就完事儿了。”沈鱼说着。 出了林子，距离百家村便不远了。 她其实挺纳闷的，为什么会有村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种地段，可以说是与外界基本隔绝了。 来到村口，沈鱼便看到了一個拄拐的老人。 老人身子骨偏瘦削，脸上也满是皱纹，可不知为何，她看着老人的仪态与气质，还有他的五官，大概能猜出来，这位老人家年轻时，怕是位顶好看的人儿。 是的，莫青楚眼中的【无面人】，在他人眼里，可以说是个帅老头。 “这位姑娘可是来我们百家村的传道士？”拄拐老人开口询问，声音不疾不徐。 “正是正是。”沈鱼拱手行了个道礼，道：“老人家，我叫沈鱼，不知您是？” “喔，老朽是这百家村的村长。”拄拐老人笑着道。 “原来是村长！”沈鱼有几分惊喜。 从对方的态度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很抗拒自己来村中传道。 ——有戏！ 她看向村长，道：“不知村长在村门口所为何事，可有沈鱼能帮到的地方？” 沈鱼可不认为村长是专门来门口迎接她的，因为修行者过来传道，虽然会提前靠特殊的传信法器进行通知，但给出的时间是个大概的区间，不会特别精准。 老人开口道：“再过两日便是邪月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在村口逛逛，倒也没什么事。” 听到邪月二字，沈鱼倒是浑身一凛。 尘界的月圆之夜，是邪祟力量最强大之时，也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 而所谓的邪月，每四年一次，在十月十五日的夜晚，天上会出现血月。 每逢邪月凌空，尘界必会发生数场大型骚乱！ 邪月普照之处，便是邪祟们的天堂！ 百家村位于【墨宗】的势力范围内，倒也安全。 【墨宗】作为尘界的七大宗门之一，宗门内部有着大量的高阶修行者。 哪怕有强大的邪祟出没，也可将其镇压或斩杀！ 沈鱼作为【墨宗】的外门弟子，在这种日子出来传道招新，按照宗门的意思，其实也是有来这些偏僻的小地方帮忙镇守之意。 就算真有什么情况，有修行者在场，也可灵活机动一些。 简单点说，沈鱼既是来招新的，也是来巡视的。 沈鱼看着老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村长放心，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的邪月，肯定是能安然度过的。” “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不是还有我嘛！”她昂首挺胸，觉得自己这一番话，绝对能给这位老者巨大的安全感。 拄拐的村长看向这个面容稚嫩的可爱少女，露出了一抹礼貌的微笑。 …… …… 百家村内，第一次来的沈鱼好奇的东张西望。 “我已经有半年没下山了。”她想着。 这半年时间里，她忙于破境，境界突破后，总算可以下山执行师门任务了。 或许是听说了有传道士来村子，所以村民们几乎都出门来围观了。 在沈鱼眼里的百家村，和寻常村子没有什么不同。不像莫青楚眼里的那样，全是一群妖魔鬼怪。 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便是村里的寡妇孙三娘了。 “这世上竟有这般美得像狐媚子似的村妇！”沈鱼心想。 其容貌姿色，完全不在【墨宗】外门第一美人风师姐之下。 只不过二人的气质，完全不是一个路线的。 “她好大。”沈鱼瞥了一眼后，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并补充：“这样果然一点也不可爱。” 简直色气！我才不要！ 少女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加一层束胸，最后把它们越裹越小。 由于村长老爷子拄拐走路，所以走得很慢。 也正因此，沈鱼可以优哉游哉的在百家村参观。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来到了目的地——莫青楚和莫书离的家。 通过村长之口，沈鱼得知百家村里居然有一位十六岁的少年，一心求道，迫切的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 她大概了解了一下莫青楚的身世，得知其母当着他的面，被邪祟吸食完生机后，立刻理解了他为什么想要修行了。 在【墨宗】，因为仇恨而踏上修行之路的人，不在少数。 只见老村长抬起自己瘦骨嶙峋的右手，敲了敲木门。 很快，木门便被打开了。 映入少女眼帘的，是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庞。 眼睛明亮，唇红齿白，眉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天生的挑眉，让他多了一丝不羁之感。 别看沈鱼平日里活得稀里糊涂的，但毕竟是修行者，洞察力很强，五感也很敏锐。 她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名为莫青楚的少年，在打量自己后，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眼中还是闪过了一缕震惊之色。 “是没想到来百家村的传道士居然这么可爱吧！肯定和他先前心中之想有极大的反差！嘻嘻！”扎着双辫的沈鱼有点沾沾自喜。 殊不知莫青楚流露惊诧，与其长相和气质全无关系。 他的确是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他的心中的确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激动到藏在衣袖里的指尖，时不时的都会轻轻一颤。 “她是人！？”他心想。 “她在我眼中，居然——是！个！人！” 他看着弟弟那会动的影子，看着无面人村长，想着这一村的的妖魔鬼怪，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五章 修行铁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莫青楚看着眼前的圆脸少女，心中难以置信。 在他眼中，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皆像是妖魔鬼怪。 也就是弟弟莫书离，看着眉清目秀，身体也没啥诡异之处，只有一个影子，比较搞怪。 而这个少女修行者呢？ 脸没问题，身体也没问题，影子也没问题…….. “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问题。”莫青楚心想。 “诶！？能看到的地方……..”他突然反应了过来，然后忍不住又打量了少女一眼。 这一下子，他对少女看不到的地方，突然就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倒也不是因为莫青楚是個“性情中人”啦。 试想一下，他眼中的所有人都很特殊，唯独眼前的少女看着很正常，那对她没兴趣才怪呢。 这种设定要是放在偶像剧里，指不定得一见钟情。 事实上，穿越后的这四年时间里，莫青楚可以说是被一群“非人生物”环绕着，肯定会产生“审美降级”的现象。 别说眼前的少女确实青春可爱，就算是个普通女子，放到一堆怪物里，也会衬托得眉清目秀，好比星爷的《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秋香效应。 但好在村子里还有孙三娘。 她凭借一己之力，外加能成为加分项的“兽尾”，稳住了莫青楚的个人审美。 ——赞美三娘。 此刻，沈鱼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直至村长提醒道：“青楚，怎么不让客人进屋坐坐？” “喔喔。”莫青楚这才让出身来，请大家进屋。 然后，他便去倒水。 在倒水的过程中，他偷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 在少女的后脖颈处，有很细微的粉色纹路裸露在外，只有在少女低头时，才能看到。 “果然，她的诡异之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莫青楚心想。 “不是人就好，不是人就好。”他长舒一口气。 对他而言，最可怕的不是自己眼睛有病。最可怕的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眼睛没毛病！ 那么……有问题的就是整个村子，还有他的弟弟！ “她只是藏得比较深。这些粉色的纹路还会闪烁暗淡的粉光。” “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探索欲这不就来了嘛。 此刻，沈鱼接过莫青楚递来的水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弟弟莫书离。 他双目无神，明显就有眼疾。 “村长，是他们兄弟二人都想修行吗？”沈鱼问。 “他不行。”莫青楚突然插话，直截了当地道。 莫书离张了张嘴，平日里很话痨的他，最后也只是欲言又止。 沈鱼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莫书离的无神双眸，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建议他修行。” 修行，必要付出代价！ 而这个少年，天生就已经是个盲人了。 唯有莫青楚看了一下阳光下弟弟的影子。 只见这个影子正在不断的张嘴说着什么，侧面反映出小话痨莫书离此刻有着大量的心理活动，只是都憋着没说。 木桌旁，沈鱼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她现在很激动，很兴奋：“终于轮到我教别人了！” 但她表现得很淡定。 “你对修行，知道多少？”她看向莫青楚，开口道。 这是她自己领悟的【伪装高深莫测手法】之一：不直接说，先问！ 莫青楚看了一眼村长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道：“听村长说过一些，但还是一知半解。” 沈鱼闻言，嗯了一声后，便开始了长时间的沉吟。 这便是她的手法之二。 殊不知莫青楚心中所想却是：“她是不是自己也不怎么专业啊？” 村长和莫书离都坐在边上呢，很明显，你接下来要讲的内容是那种谁都可以听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神秘之事，有必要组织语言那么久吗？ 在心中倒数了二十秒后，沈鱼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才清了清嗓子，道：“我先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我叫沈鱼，来自七大宗门之一的【墨宗】，是【墨宗】的外门弟子，目前是二阶修为。” 莫青楚听着，点了点头。 “七大宗门都要下乡招生，连这么偏僻的百家村都不放过，可见大家有多么不愿修行。”他在心中道。 这也侧面反应了修行在大多数人眼中，绝不是件好事。 “村长已经跟我说了不少关于修行的弊端了。”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情况还要更复杂？”莫青楚猜测。 沈鱼继续道：“修行，能给人带来最直观的好处，那就是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 “哪怕是实力最微末的修行者，也绝非常人可以匹敌的。” “纵然是一些天生神力之徒，也绝对敌不过修行者的手段。” “修行的境界划分，一共分为九个境界，那便是一阶到九阶。” “一般情况下，下山招新的任务，通常会由我们这种二阶修行者负责，很少有例外。”沈鱼说着。 她初入二阶，所以还是头回下山招新呢。 “为什么？”莫青楚问。 “你应该知道有一条【修行铁律】吧？” “修行，必要付出代价。”沈鱼沉声道。 说到这里，她眼神微微一黯，仿佛想起了什么，但又很快恢复如常，继续道： “一阶修行者，还处于适应【代价】的阶段，不宜下山。”少女说着。 “那到了二阶…….”莫青楚追问。 沈鱼那种稍显稚嫩的圆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笑容，轻描淡写般地道：“像我们二阶修行者，早就习惯了嘛！” ——仿佛一切都很轻易。 “至于到了三阶，这里…….便会开始产生问题。”沈鱼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道：“所以必须从外门晋升内门，拜宗门内的高阶修行者为师。” 通过沈鱼的描述，莫青楚听明白了修行界的又一条【铁律】：到了三阶，精神层面就会出问题。 不同的人，症状也不尽相同。 也正因此，三阶修行者是不宜下山招新的。 毕竟你脑子刚刚坏掉，还处于萌新神经病状态，自控力不强，最好不要过多的和普通人接触。 来吧，拜我们这些内门的高阶修行者为师吧！我们有着丰富的对抗发疯的经验，是靠得住的疯批斗士！ 大家都是这么一路神经过来的，你别看我好像神经得更重，但救救你还是没问题的。 ——久病成医嘛！ 虽然大家都说，每一位高阶修行者，都处于发疯的边缘，随时都会变成最可怕的疯子，但是，这不是还没彻底疯吗？ 我跟伱讲啊，咱们高阶修行者，就算是发疯前的那一秒，都完全可以用两个字形容——靠谱！ 当然，也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修行者，在刚迈入三阶之境时，脑子就直接坏掉了。 此刻，莫青楚看向沈鱼，道：“所以，修行必要付出【代价】，这个所谓的代价，在三阶之前，是肉体层面的，三阶之后，则是还会多出一个精神层面的代价？” “是的。”沈鱼道。 “那我不入三阶不就好了。”莫青楚突发奇想。 肉体层面的【代价】，倒还好说。 一旦进入三阶，修行者哪天突然疯掉了，那就是比邪祟更可怕的存在，绝对会被灭杀的！ 圆脸少女看向眼前的少年，道：“若是真那么简单，那就好咯。” 她叹了口气，道：“在这里，我就要告诉你修行界的又一条【铁律】了。” “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 第六章 爆体 修行铁律：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 莫青楚一开始听这句话，还略有不解，可通过沈鱼的描述，他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尘界的修行体系，完全颠覆他的认知。 【药浴】，是打开人体修行之路的钥匙。 药浴淬体后，便可以正式开始修行了。 由于修行的法门五花八门，所以增强修为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有的正常一点的，就是靠呼吸吐纳，靠打坐，沈鱼就是这一类。 但看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莫青楚觉得这个打坐，怕是也没有那么简单。 而有的不正常一点的，比如体修，就是靠自虐增长修为——我自己鞭挞我自己！ 到目前为止，这些都还勉强符合莫青楚的认知。 可沈鱼后来的话语，就直接打碎了莫青楚之前的设想。 “你不可能永远呆在二阶的。”沈鱼道。 “因为一旦使用过【药浴】，打开了人体的修行之路，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修为也会精进。” “你吃饭喝水，修为在精进。” “你睡觉发呆，修为也在精进。” “简单点说，你的修为每时每刻都在缓慢增长。” “唯一的差别就是，你依靠修行法门自主修炼，修为是迅速精进。伱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会慢得多。” 莫青楚闻言：“.…….” 通常来说，大家都觉得要想成事，就要努力。 看看这努力二字是怎么组成的？ 一个奴，出两个力。 而到了尘界呢？ 牛哇牛哇，摆烂都能变强！ 他甚至在心中吐槽：“那是不是我如果长命百岁，阳寿绵长，一路摆烂到120岁，也能猛地一批！” 可沈鱼接下来补充的内容，又让莫青楚无话可说了。 “你或许会想，那不如就不主动修行，这样便可以慢点晋升三阶？”沈鱼先是笑了笑，然后稚嫩的圆脸上，流露出了自认为极其严肃的表情。 她跟個小大人似的，沉声道：“千万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会死人的。”她微微俯身，还刻意营造起了氛围。 “妈耶。”莫青楚在心中很敷衍的来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在配合着沈鱼。 先前说过，他是在地球上玩极限运动，然后把自己作死的。 他这人吧，就喜欢刺激。 沈鱼见莫青楚一脸凝重，便继续传道受业：“修行者在每一个境界里，都是有时限的。” “若是没有在这个时间限制内，突破到下一层境界，便会……..啪！爆体而亡！”她还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瞎子弟弟莫书离，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莫青楚嘴角微微抽搐，在心中道：“做个人吧…….”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莫书离的肩膀，示意他别怕。 在拍完桌子后，意识到自己吓到了瞎子少年的沈鱼，讪讪地收回手掌，轻咳了一声后，说着：“主要是想让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个时限，都是先辈们用血淋淋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莫青楚听懂了。 时间一到，会爆成一坨酱的喔亲，就是酱紫喔。 一位又一位前辈，靠爆炸成酱，告诉后辈们：这事儿没有例外。 “那一般情况下，修行者从二阶晋升三阶，时限是多少年？”莫青楚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根据功法的不同，时限也是不同的，但通常来说，是在三到五年。”沈鱼沉吟片刻后道。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什么心眼儿，还是真的挺无所谓的，只听她直接道：“像我的修行之法就很特殊，两年内如果不能晋升三阶，我就会爆体而亡。” 莫青楚闻言，忍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可爱少女，如果不能在两年时间内破境，她就要——可爱死了。 尘界的修行之路……..刺激啊！ 综上所述，莫青楚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说【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了。 你一旦开始修行，等于就贴上了一张催命符，或者说，身上就系上了一颗定时炸弹。 你不会因为修行而延年益寿，相反，你会因为修行，要与时间赛跑！ “【苟道流】在这个世界完全不顶用啊！”莫青楚在心中想着。 沉思片刻后，他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修炼到了高阶之后，这个【时限】会被拉长吗？” 沈鱼摇了摇头，道：“不一定。” “依然拿我自身的功法举例，我从一阶突破到二阶的【时限】是四年，可从二阶突破到三阶，却只有两年。” “不同的功法，每个境界的【时限】不一定相同。” “据我所知，哪怕是高阶修行者，他们的破境时限，通常也是在十年内，甚至更少。”圆脸少女很认真地道。 说到这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笑道：“你如果最后真的加入了我们【墨宗】，那你到时候就会见到我们的外门二师兄。” “他是一个……..嗯，是一个看着很萎靡不振的人。” “二师兄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要是能活到35岁，多少也算是喜丧了。” …… …… 屋内，瞎子弟弟莫书离很紧张地看了哥哥一眼。 活到三十五岁，就算是…….喜丧吗？ 他已经开始为哥哥感到担心了。 莫青楚看着面带笑意的沈鱼，搞不清楚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开心的讲出这些话来，也是有够没心没肺的。 至于她口中的【墨宗】外门二师兄，莫青楚已经脑补出一张厌世脸了，估计是那种很丧的类型吧。 沈鱼看向莫青楚，问道：“对了，你今年几岁？” “十六。”莫青楚回答。 “诶？居然还比我大一岁！”沈鱼在心中嘀咕：“嘿，年纪大有什么用，入了我【墨宗】，还是得叫我师姐！” 她接着对莫青楚道：“问你这个问题，主要是想确定一下你的年龄有没有超过20岁，虽然你看着就没到啦，但还是问一嘴稳妥些。” “年龄如果过了20岁，是不建议修行的。”沈鱼道。 “为什么？”莫青楚问。 “年过二十才开启修行之路的话，在初入第三阶时，都不只是精神层面会出问题那么简单，而是会直接陷入疯狂！” “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人，是二十岁以后才开始修行，并且没在第三阶就疯掉的。”沈鱼道。 “是谁？”莫青楚又问。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一直坐在边上沉默不言的村长，老人沉声道：“【药王】李天枢。” 莫青楚就算再没见识，对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的。 【药王】李天枢，尘界第一个踏上修行之路的人。 开启人体修行之路的【药浴】，便是出自他手。 他扭头看了一眼村长，在他那张空白一片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反倒是沈鱼看着满脸皱纹，但气质儒雅的村长道：“村长，冒昧的问一下，您今年贵庚？” “六十有三。”村长笑着道。 沈鱼说道：“拿村长举例，村长这年纪，若是修行者的话，能撑到这岁数，绝对是修行界最顶端的一批人了。” 拄拐老村长回以微笑。 沈鱼看了眼外面，还道：“我一路走来，观你们百家村也没什么孩童，村里人以中年人为主。这些年纪放在修行界，一个个起码也都是高阶修行者了。” 拄拐老村长又回以微笑。 圆脸少女面带好奇地看向面容清秀，但眉角天生上扬的少年，道：“介绍了这么多，想必你对修行之事，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讲这些，其实也算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我会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以后，等【邪月】过去了，你再给我答案。”沈鱼道。 她在心中叹息：“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修行，听师兄师姐说，打退堂鼓的人可不在少数。” 事实上，也多得是人在踏上修行之路后，便开始后悔、懊恼，觉得自己先前太过草率，甚至陷入无尽的抑郁与崩溃。 ——当初就不该修行！我可真该死啊！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这个眉角天生上扬的少年，抬头道：“不需要。” “我想要修行。”莫青楚乌黑的双眸，仿佛在此刻隐隐有些发亮。 一时之间，圆脸少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出错了。 “诶？他好像…….非常期待？” “甚至还有点猴急。” …… （ps：新书期，求月票，求一切。） 第七章 别害怕 “诶，我好像遇到怪胎了。”离开莫青楚的家后，沈鱼心想。 她见过很多同门，是因为对邪祟的仇恨，踏上修行之路的。 这个莫青楚的娘亲死于邪祟之手，村子也被屠村了，等于也是自带仇怨。 但是，他好像和那些同门又不一样。 不仅仅是内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对于踏上修行之路，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兴奋，很期待，很想要……. “为什么呢？”沈鱼想不明白。 圆脸少女现在要先去吃饭，村长说给她准备了饭食。 至于莫青楚那边，他要为自己的第一次【药浴】，做上一些准备。 “根据这个圆脸小妹的描述，【药浴】要进行三次。”莫青楚在心中想着。 “看她那不堪回首的表情，【药浴】的过程估计会很痛苦，很艰难。” 一定要坚持使用三次，且每次药浴时间超过一个时辰，才能正式打开人体的修行之路。 一般情况下，泡完三次药浴，需要几天的时间。 因为泡着泡着，人就泡晕厥了。 失去意识后，就要赶紧捞出来。 【药浴】的吸收过程中，人必须要保持清醒。 像沈鱼就毫不避讳的表示：“我第一次泡药浴，可是足足支撑了两個半时辰，啧，天赋异禀。” 根据她的描述，【药浴】等于是宗门在收徒前，对新人的一次考验。 如果连区区三次【药浴】都坚持不住的话，听咱一句劝，这修行咱不修也罢。 当然，少女也说了，第三次药浴结束后，才能正式开始修行。可如果中途就放弃了，半途而废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啦，床上躺个一个月，就又是一条龙精虎猛的好汉！ 沈鱼先行离去后，村子里的村民就基本都来到了莫青楚的家中。 大家七嘴八舌的，有人还想劝他几句，咱干脆别修行了。 在确定了莫青楚的心意后，村民们便开始问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 【药浴】的药材，沈鱼随身携带了。 莫青楚还需要准备一个质量过硬的大木桶，用来泡澡。 而且这木桶如果用来药浴过，普通人就不能再使用了。 孙三娘表示，可以用她家的，她刚好想换一个。 莫青楚知道三娘最爱干净了，这大木桶她自己用得很频繁。 四舍五入，也算是和这位兽尾润寡妇一起泡过澡了。 除了木桶，还需要三斤米和六两红豆。 生米和红豆则由赵伯主动提供。 赵伯是个裁缝，人很黑，长得也很粗犷，有点张飞绣花的味儿。 而在莫青楚眼中的赵伯，下半身是杂乱的线条汇成的，这些线条还没有规律的涌动着。 他的上半身，倒是和常人无异，就是两只手掌没有血肉，只有白骨。而且每只手掌，都有六个指头。 莫青楚如果去赵伯家帮忙，肯定免不了做一些针线活儿。 长相粗犷且皮肤黝黑的赵伯时常表示，莫青楚在这方面其实很有天赋，一教就会。 他在孙姨家学揉面，在李叔家学打铁，在赵伯家学针线……. 村里人对于自己擅长的事情，都有一套独特的技艺。 像赵伯在训练莫青楚时，有一次还让他用自己传授的手法，去缝两块猪皮。 还别说，缝得怪美观的。 听说缝尸人这个工作工钱很高，莫青楚想着应该和缝猪皮差不多吧？ 帮莫青楚准备好了药浴的东西后，村民们便都散去了。 现在，就等沈鱼带着药材过来了。 ……. ……. “让我猜猜，他第一次药浴能坚持多久。”这位束胸少女在吃饱喝足后，脚步轻快地往莫青楚的家走去。 “我估计最多两个时辰。”沈鱼猜测着。 目前为止，【墨宗】的外门弟子里，第一次药浴的坚持时长，她排第二。 排名第一的是一天到晚都垂头丧气的二师兄，他足足有近三个时辰。 沈鱼也搞不懂，二师兄一天到晚看着都很丧，做什么事情好像都没有动力，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感觉，凭啥能坚持近三个时辰啊！ 难不成他是想把自己活活腌死？ “算了，如果样样都是第一的话，那我就太惊艳了。过于惊艳的人，一点也不可爱。”沈鱼心想。 然后，这位路痴少女就在小小的百家村里迷路了，问了村民后，才来到了莫青楚的家中。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腰佩短剑的双辫少女问道。 “嗯，都准备好了。”莫青楚作答。 “先倒一斤生米，和二两红豆到桶里。”沈鱼道。 “好。”莫青楚照做。 然后，他就看到少女很郑重地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小袋药粉，倒进了桶内。 说来也是神奇，这药粉的量，和地球上方便面的调料包差不多。 可诡异的是，这么一点点药粉在倒入这么大一桶水里后，整桶水过了十秒钟不到，就变得漆黑如墨。 同时，水温也在逐渐升高，冒起白气。 “进去吧。”沈鱼道。 “这就…….好啦？”莫青楚道：“要不要搅拌一下？” 沈鱼哈哈一笑，然后催促道：“快点。”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 莫青楚快速脱去了自己的衣物，然后毫不犹豫地就泡进了水桶里。 这让听到动静的沈鱼，越发觉得自己碰到怪胎了。 “他看着这乌漆麻黑的药液，都不迟疑一下，直接就往里跳的吗？”沈鱼在心中道。 既然莫青楚已经泡在了漆黑如墨的药液里，沈鱼便转过身来，不再背对着他。 只不过，有一个少年正全身精光地在自己面前泡澡，这种初体验依然让她脸颊微红，心跳也隐隐加快。 由于呼吸都变重了一点点，使得她那被两层束胸给勒死的胸脯，越发堵得慌。 秉承着负责任的态度，沈鱼在清了清嗓子后，便沉声道：“再过一会儿，你应该就会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了。由于每个人药浴时的状况不一定相同，我就不多做介绍了，你自己感受就好。” “还有，等会你的五感也会产生变化，可能会看到点什么，或者听到点什么，或者感触到点什么，闻到点什么……..” “但你一定要记住，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不要心怀恐惧，因为你越是害怕，药浴的吸收效果就会越差，人也越容易昏厥。” “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一定要冷静一些。”她不停地吩咐着。 说完这些，沈鱼在心中叹了口气，回忆自己那三次浸泡药浴的经历，在心中道：“但谁又能做到一点都不怕呢？” 第八章 初体验 木桶内，莫青楚细细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别看一直在冒水汽，可水温感觉也没有特别高，泡在里面暖洋洋的，很舒服。 这让他惬意的向后一靠，整个背部都靠到了桶上。 “你看起来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紧张。”沈鱼看着他，忍不住道。 “我一直都想要修行，现在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为何要紧张？”莫青楚很理所当然地道。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身体发痒，而且是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痒。 这种痒的感觉很难受。你们有试过那种一只毛笔，很轻柔的在你皮肤上划动的感觉吗？ 到了后面，又有点像是有人靠近你的肌肤，轻轻的用自己的鼻息在你的肌肤上方吐气。 这些感受，让莫青楚表情微变。 “怎么样，已经开始疼了吧。”沈鱼站在一旁，觉得很是有趣：“这才刚开始，等会有得你疼的。” “我…….我不疼……嗯……只是有点痒…….嗯！”他发出一个音调向下的闷哼声。 沈鱼听着，只觉得这个少年郎是碍于面子，在硬撑。 不过到了后面，莫青楚的确感觉到了些微的痛感，但一切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到了这会儿，沈鱼才反应过来：“伱是真不觉得疼？” “嗯，完全可以忍受。”莫青楚直接道。 “凭什么啊！”沈鱼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在心中不由呐喊。 “明明门内的师兄师姐们，也都很疼的啊！” “大家每次聊到药浴，感觉都是在比谁更痛苦！” 她的心理一下子就极度不平衡了。 “他怎么还舒服到眯眼了？太过分了！” “不是，就没人管管的吗？” 沈鱼围着木桶绕了一圈，细细打量着木桶内的少年与药液，看得莫青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药液漆黑如墨，但他还是本能的夹紧了大腿，且微微提臀。 “没道理啊。”沈鱼忍不住道。 药浴期间，前期会疼痛难忍，这是常识。 “除非他的痛感天生就有问题，或者说…….他是传言中的那种怪癖。”沈鱼在心中得出结论。 她听风师姐说过，世上有种人，越是疼痛，越是兴奋。 正常人被掐脖子，那肯定难受得一批。 可那类人，会舒服的瞳孔涣散，眼珠向上翻，然后不由自主的吐出舌头。 就算被鞭挞，也会觉得很舒服。 按照风师姐的描述：“修行的【代价】，有很多种都是与疼痛相关的，这种享受疼痛的人，简直是天生的修行胚子呢！” 圆脸少女看着莫青楚，露出了一個五官都扭到了一起的表情，有点儿像是可爱版的经典表情包：地铁老人看手机。 这让木桶内的少年有几分不解。 时间向后又推移了一刻钟，这会儿，倒是真的痛感加强了，但也只是加强了而已。 他隐约能猜到，自己这种状况，好像不符合常理，要不然这个沈鱼也不会这么诧异。 “她给我泡的药粉，该不会是劣等货吧？” “这玩意儿会不会也有保质期的啊？”莫青楚在心中道。 这要是泡出什么问题来，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 …….. 半个时辰就这样一晃而过。 沈鱼看了一眼木桶内的黑色液体，微微颔首。 “颜色变浅了一些，看来你吸收的效果不错。”少女说着。 “药浴的吸收程度，是靠颜色区分的吗？”莫青楚问道。 “是的，药液一开始漆黑如墨，到了后面，颜色越浅，说明吸收的越好。”沈鱼解惑道。 说完，她摆了摆手，示意莫青楚不要想太多，道：“已经半个时辰了，药浴初期的痛感，你算是熬…….咳，算是度过去了。” “接下来，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的叮嘱。” “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闻到什么，触碰到什么…….别管多诡异，都一定要记住——假的，都是假的！”沈鱼道。 “你会进入到一种很迷幻的状态，但一定不要过于恐惧！” “恐惧，会极大影响到你这次药浴的吸收。” 自从【药王】李天枢创造了药浴之法，开启了人体修行之路后，每一个修行者，都要经历这么一个阶段。 哪怕是高阶修行者，也无法依靠秘法，去强行更改这一次的【药浴·初体验】。 但是，整个过程也不是完全无法干涉。 比如沈鱼现在就在用最简单的法子。 “你等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你就都讲出来。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你就都说出来。” “我会在一旁给你印证，告诉你是真是假。” “你只需要信得过我。” “相信我，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三次药浴，我就是你在【墨宗】外门的师姐了，我不会害你。”沈鱼道。 按理说，这种环节最好由药浴者最信任的人来负责，比如莫青楚的弟弟莫书离。 可这少年是瞎的来着。 而且按照修行界不成文的规矩，整个过程也最好不要有普通人在一旁围观。 等下莫青楚要是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跟个癫子似的，很容易给旁人留下心理阴影。 “我这么可爱，看着就人畜无害，他肯定信得过我的。”沈鱼对自己很有信心。 木桶内的少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前这位明显稚气未脱，且经验貌似也不足的少女，艰难地点了点头。 咱就这条件，还能挑还是咋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莫青楚开始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发胀。 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极了前世在地球上疯狂熬夜以后的症状。 穿越到尘界后，他的作息倒是好得很，在地球上，他是那种典型的“睡不着”加“睡不够”。 看似很矛盾的两件事，在他身上却能同时存在。 又过了一会，他开始感觉到头疼了，有一种刺痛感。 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还在持续加强。 “感觉头快要炸了。”莫青楚在心中道。 这让他想起自己前世在地球上玩极限运动，在进行【翼装飞行】时，发生意外，头部着地。 作为一个真的爆头过的人，对于这种“快要爆了”的程度，是觉得还算可以接受的。 沈鱼半蹲在木桶前，桶壁遮住了她半张脸。 “有没有看到什么？”她双手抓着桶壁，半蹲着道。 绝大多数人，在进行药浴时，都是视觉出现问题，会看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比诡异。 只有少部分人，是在听觉、嗅觉、触觉等方面出现问题。 “没有什么特别的。”莫青楚道：“和以前没有差别。” 是的，和他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就好像他现在依然可以从侧面隐约看到沈鱼后脖颈处的粉色纹路，闪烁着极其黯淡的粉芒。 只不过，他眼中的“正常世界”，本就和常人不一样啊。 他早习惯了如何分辨“真”与“假”，习惯了自己的眼睛靠不住。 “那其他呢？”沈鱼关切道。 “就是……额头有点痒。”莫青楚道。 这个位置，正是那一团黑雾般的邪祟屠村之时，他的身体被黑雾所触碰到的地方。 “没事，你的额头是正常的，相信我！”沈鱼铿锵有力地道。 但过了没一会儿，一直半蹲在木桶前的她，整个人猛地向后弹了一下，直接臀部落地，引得裤内的臀肉微微震荡。 沈鱼面露无尽的惊慌，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之物。 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反倒吓着了莫青楚。 “怎，怎么了？”他的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第九章 病情加重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会这样？”沈鱼坐在地上，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莫青楚木桶内的药液，已经不再是漆黑如墨。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颜色已经变得很浅了。 这代表着不知为何，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他的身体已经快把药液给吸收干净了！ 而沈鱼之所以反应这么大，震撼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因为药液颜色变浅，已经快变成清水了。所以，以二阶修行者的目力，桶内的一切自然一览无余。 ——《恶棍》。 吓人，太吓人了！ “啊，我不干净了。”沈鱼失魂落魄般的坐在地上，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爱流失掉了。 莫青楚看着沈鱼脸颊泛红，哪还能猜不到原因。 “原来只是我被看光了，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不知检点的男人在心中想道。 实际上，自从脑子开始刺痛后，他也没有过于留意药液的色泽。 没成想，刚刚还黑成那样，一下子就被自己的肉体给净化了。 “人体净水器啊我。”他在心中道。 过了好一会儿，沈鱼才恢复了几分，她第一时间转过身去，背对着莫青楚。 “他这个泡药浴的人，居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看见。我这个护法的人，居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看完了！”沈鱼气急败坏，感觉被勒紧的胸脯都要气炸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莫青楚的药浴初体验可以持续三个时辰，药液应该也还是呈黑色的。 可这才过去多久？ 这才刚一個时辰啊！ “手册我看了，上面明确记载了，三次药浴的时间必须都要超过一个时辰，否则不足以打开人体的修行之路。” “可我没听说过刚一个时辰，就能把药液给吸收完的。” 这使得沈鱼都开始质疑：我的这包药浴的药粉，会不会有问题？ 她已经是个二阶修行者了，在墨宗也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 通常来说，宗门里有新弟子入门，师兄师姐们都会问一下药浴的情况，比如坚持了多久啊，痛苦的程度啊。 其性质有点像是在问：“你多少分考进来的啊？” 这个时候呢，也偶尔会有师兄师姐们聊一下自己那个时候的经历，或者吹嘘一下别人的战绩。 像一脸生无可恋的二师兄，就从不拿自己的战绩出来炫耀，但肯定会有其他师兄师姐专门拎他出来提个一嘴。 “看到那个死鱼眼没有？对对对，就他，第一次药浴坚持了三个多时辰！” 此刻，沈鱼却想着：“可是，没听说过莫青楚这种情况啊。” 二师兄泡了三个多时辰，也没吸干啊。 但一念至此，她突然又有点期待了。 “我要是把他带回墨宗，师兄师姐们问起药浴的情况，还不得吓死？” “突然变得好玩起来了。” 圆脸少女莫名其妙的有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态。 “诶嘿，坏得很啊，可爱鬼。” …….. …….. 泡在桶内的莫青楚，并不知道背对着他的少女究竟有怎样的心路历程。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有看点的，便宜她了。 ——身为男孩子，一时之间竟忘记了保护好自己。 眉角天生微微上扬的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药浴的药液，现在颜色已经极浅极浅了。 原先，他感觉自己是泡在了墨汁里，是一桶墨汁掺了点水。 现在，感觉就是一桶水里滴了点墨汁。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吸完了。”莫青楚心想。 “这样一来，我是不是还可以直接续杯？” 按照沈鱼之前的说法，三次药浴之所以需要几天时间，是因为没人能撑到药液完全吸收，一般几个时辰后就会晕厥。 而药液的吸收必须保持清醒，所以昏迷后，要等你苏醒过来，且身体无恙后，再进行下一次的药浴。 但是呢，每一次药浴之间的间隔时间，其实越短越好。 圆脸少女之前还专门给莫青楚科普过，现在的药浴，其实是把最早一份药粉的量，分成了三份，供三次吸收。 【药王】李天枢创造出【药浴】后，把这同款药粉给旁人使用，超过九成的人根本撑不住。 然后，便把一份的量拆成了两份，结果还是有三四成的人无法支撑。 后来，就变成了如今这种最稳妥的形式。 水桶内，莫青楚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的吸收速度，好像并没有很快。” “是从我开始头疼，然后额头开始发痒的时候，吸收速度突然就变快了。” 根据沈鱼先前的描述，很多人在泡药浴时，会看到很多诡异可怕的东西，有的人甚至会眼中的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比如自己明明在泡药浴，可低头一看，自己却是泡在血浆里。 “会不会是因为别人只是突然变得不正常，而我呢，不正常太久了？”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说真的，他还蛮期待出现新的“幻觉”的，看看自己的眼睛还能不能再病情加重。 只见莫青楚把自己的双臂从水中取出，横放在木桶上挂着。 现在水温尚热，权当泡澡。 “沈姑娘，我待会儿不是可以直接进行第二次药浴了？”他问。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真的没问题吗？”沈鱼依旧背对着他道。 “应该…….没问题吧？”莫青楚想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十六岁了，发育得很好了，他偶尔也会拿自己这一世的身体，和地球上的身体进行比较，结果是鸡本满意。 这一世虽然没进行什么极限运动，但在村里每天都干活，也算是有几分精壮。只不过干活干出来的肌肉，多半没有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么美观。 就在他检查身体之际，他突然瞳孔一缩，紧接着，整个人连呼吸都微微一滞。 莫青楚抬起自己的左臂，只见自己的小臂上，正黏着一根类似于毛发的东西。 它明显不是自己身上的毛发，因为它是灰白色的，且有二十公分左右的长短。 这个木桶，是孙三娘给他的。 而莫青楚很确定，这根黏在自己手臂上的灰白色毛发，与自己眼中孙姨臀瓣内的那条兽尾上的兽毛，是一致的！ 在他的眼中，孙姨就是有着一条灰白色的兽尾。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桶里。”莫青楚不解。 按理说，这个木桶是孙三娘的常用之物，桶里有点她的东西，并不奇怪。 可问题是那尾巴是假的，三娘身上绝不存在这样一条毛茸茸的兽尾。 这一点，莫青楚无比确定。 毕竟他每次去三娘家干活，路过之时，身体会直接从那条尾巴上穿透过去，没有任何的触感。 他闲着没事，就老喜欢在尾巴边上透来透去，觉得很有意思。 有时候，他也会去偷瞄三娘的表情。 他每次从兽尾旁透过去，三娘也都是面色如常的。 这四年时间里，种种迹象都证明，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是别人有问题。 错的不是这个世界，错的是我本人。 “泡药泡出新幻觉了？”他想着。 此刻，莫青楚百无聊赖地伸手去碰这根兽毛，虽然他知道肯定会穿透过去。 结果——他拿起来了。 第十章 怪梦又至 “哈哈，小爷我成啦！” 手捏一根灰白色兽毛的莫青楚，陷入了狂喜之中。 “新的幻觉出现，虚假的触感也出现了！” “我终于有别人泡药浴的常规症状了！”莫青楚心想。 轮到我发病了，哦耶！ 说真的，对于这次【药浴·初体验】，莫青楚一直怀质疑态度。 这就好比你第一次喝白酒，常识告诉你，很多人都只有几两的量，而你却一口气两斤下肚，连微醺的感觉都没有。 这时候你是会觉得自己是天生的酒精容器呢，还是觉得我喝的怕不是假酒吧？ 莫青楚就是后者。 别人泡药浴，哪有像自己这般轻易，这般正常的？ 总不能因为我眼睛有病，就负负得正了吧？ 他心情愉悦地用手指揉搓着这根灰白色的兽毛，感受着它的质感。 “就俩字——逼真！” 啧，修行界果然很奇异啊。 他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迈进修行界了，浴桶内的莫青楚，乐得合不拢腿。 只见他举起这根灰白色的兽毛，然后用力一吹。 兽毛在空中摇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落地。 “啧！这幻觉视效，主打的还是一个逼真！” …… …… 另一边，背对着莫青楚的沈鱼，开始翻看起了手册。 这种手册，对于第一次下山招新的修行者而言，可以说是人手一本。 只不过，她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啃书行为，会让人越发觉得此女不靠谱。 根据手册里的内容记载，的确有不少体质特殊的人，会直接在一天之内，连续药浴。 但像莫青楚这样把药液直接榨干，还能无缝衔接的，手册里并没有记载。 感情【药王】李天枢的这个药浴之法，是专门针对你的体质开发的是吧？ 翻完手册后，沈鱼便从怀里取出了第二份药粉。 她本欲转身，最后怕自己又看到“脏东西”，从而流失掉几分可爱，所以选择还是背对着赤身的莫青楚，并将药粉抛给他。 浴桶内的少年，就这样看着药粉被一团气流包裹着，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入他的手中。 “这就是修行者的能力吗？”他心想。 莫青楚打开只有方便面调料包大小的药包，开口道：“也是就直接倒到水里，对吧？” 沈鱼点了点头，随着她的动作，双辫微微摇晃。 “不过话说回来，你能快速吸收药力，其实也是好事。”她开口道。 “四年一度的【邪月】将至，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意外的话，我可能都无暇顾及伱这边。”少女说。 莫青楚点了点头，拆开药包，将药粉全部倒入水中后，还把空药包都放到水里搅拌了一下，力求全部溶解。 纯净透亮的水，不消片刻便漆黑如墨。 第二次药浴，整体感受和第一次没有任何区别，感觉只是在循环。 而莫青楚的吸收速度，既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 只是他的额头越发的痒了。 在泡药浴的过程中，莫青楚还找沈鱼求证了一件事情。 那根灰白色的兽毛，就掉落在木桶的不远处。 他让沈鱼看一看，地上是否真的有这玩意儿。 沈鱼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这令水桶中的少年长舒了一口气。 反倒是沈鱼百思不得其解。 “别人药浴，都会看见极其恐怖之物。” “他进行药浴，就看到了……..一根毛？” ……. ……. 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莫青楚在泡药浴的过程中，竟丝毫不觉得饥饿，相反，他还一直有一种饱腹感，小腹处还逐渐变得暖洋洋的。 至于沈鱼那边，则正在大口吃着孙三娘做的肉包。 这是体贴的三娘刚刚专门送来的。 她担心莫青楚在泡药浴，有眼疾的莫书离没有晚饭吃。 这种年纪的女人，就是懂疼人，润物细无声。 像三娘这么细心的人，怎么可能在借出浴桶前不好好擦拭一遍，还在桶内留下“遗留物”呢。 “好吃，绝对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包子了。”沈鱼大肆赞美。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馅儿的，肉的口感居然这么好。”她说着。 “猪肉馅。”莫青楚道：“猪是村里的柳婶和韩伯养的。” 猪是黑猪，二人会喂专门的猪饲料。 他们养的猪，生长周期比较短，长得总是很快，跟喂了激素似的。 而且肉质特别好，无比美味。 在莫青楚的眼中，柳婶是个姿色平平，但很和善的中年妇女，如果她没长很多条手臂的话。 有时候，他看到的柳婶是四条手臂，有时候会是六条，甚至更多。 最多的时候，柳婶有着十条手臂。 她除了那正常的两条手臂外，多余位置的那些手臂，肌肤是呈黑红色的，且手指都偏修长，但看着很僵硬，仿佛被风干了。 说起来，柳婶是莫青楚这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气质和长相最和善的人，甚至给他一种菩萨低眉的慈悲感。 就连喂猪时，他都觉得柳婶是在挥洒善意，目露慈悲。 要不是这些多余的手臂实在是有几分狰狞，他都会觉得自己眼中的柳婶可以去庙里当千手观音。 至于韩伯，就是普通村民的长相，只是眼袋比较大，黑眼圈很重，精气神也不是特别足，有点像是一個常年奖励自己，纵欲过度的人。 在莫青楚眼中，他的所有牙齿都是银色的，嘴唇两边都有点开裂，宛若嘴角被刀割过，把嘴巴给割得更大了——真·血盆大口。 除此之外，他全身肌肤都是黄铜色的。 如果说，柳婶像是畸形的女菩萨，那么，他就像是肾虚的金身罗汉。 莫青楚去他们家干活时，主要负责的任务就是拿着一把大刀剁骨头。 他们特制的猪饲料里，要把剁得很碎很碎的骨头给加进去。 少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骨头，由于很难剁，他自己称之为硬骨头。 于他而言，去铁匠李叔家干活，是村里第一累。去柳婶和韩伯家，则是第二累。 此刻，沈鱼一口气吃了五个大肉包，才满足的停了下来。 吃完后，她还问道：“他们这个猪肉卖吗？我想带点回去。” “应该卖的吧？”莫青楚道。 “那我到时候买点回去，和同门们分享。”她都有点口齿生津了。 时间向后推移了一炷香的时间，莫青楚的第二次药浴，也正式结束了。 这让沈鱼不由得认定：“我是真遇到怪胎了。” “没想到，第一次执行师门招新任务，还是来这么偏僻的村子，还是有人主动想要修行，都没有浪费我的口舌，结果还招到了一只小怪物。”沈鱼想着。 “这次下山招新的同门里，肯定是我收获最大！” “嗯，莫师弟是我带回山的，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浴桶中的莫青楚，并不知道少女已经在心中喊自己师弟了，并在他的身上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现在的他，只觉得第三次药浴和前两次完全不同。 头疼得越发厉害了，额头这里已经不是痒了，而是无比痛苦。 这让他不由得回想起那黑雾状的邪祟。 它触碰到自己的额头时，也是现在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整个额头好像都要裂开了。 难以忍受的莫青楚，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沈鱼见状，也面露担忧。 “怎么回事，这第三次药浴和前两次不一样吗？”她关心道。 莫青楚摇了摇头，咬牙道：“没事，我还能…….还能坚持。” 少女看着他，只见他说话之时，面部肌肉都在轻微抽搐。 想当年，她可是一边泡药浴，一边疼得大喊大叫的。 “他可真能忍啊。”圆脸少女心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木桶内的药液再次逐渐变得澄澈。 沈鱼这次都不敢背对着他，害怕发生意外。 她只是坐得远远的，力求只看到莫青楚露在桶外的头颅，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脸上。 莫青楚的脸庞，已经没有血色了。 就在桶内的药液完全化为清水时，他猛地一颤，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声响。 下一刻，他的眉心处，竟裂出了一道血痕，宛若被人凌空割了一刀。 紧接着，这道血痕又飞速自主愈合。 “应该…….结束了吧。”虚脱的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桶内的清水，整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他身体一瘫软，口鼻便全部没入了水中。 沈鱼见状，哪还顾得着男女有别，赶紧去捞人。 …….. …….. 昏迷间，莫青楚又进入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境里。 还是那个让他熟悉的灰蒙蒙的空间，但却并未看到那面会说话的古朴铜镜。 第十一章 你弟弟有问题 “我被困住了。” 这是莫青楚此刻的想法。 他好像被困在了这个诡异的梦境里。 周围一片灰蒙蒙的，给人以一种混沌感。 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那一面会说话的古朴铜镜，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出现？”他在心中想着。 “是因为时间不对吗？”他猜测。 先前说过，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他都会做这个怪梦，梦到那面悬浮于空中的古朴铜镜。 “这个月的初一已经过了，十五还没到。” “不对！” 莫青楚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十月了。 今年的十月十五日，便是——【邪月】！ “【邪月】每四年一次，会出现血月凌空的景象。” “每逢邪月现世，尘界的邪祟总会异常的活跃。” “明晚便是【邪月】了。”他想着。 此时此刻，百家村。 全村的村民都来到了莫青楚的家中，这给了沈鱼很大的压力。 自打莫青楚昏迷后，她就去通知了一下村长。 可没曾想，村长居然把全村的人都给叫来了。 “等会他们要是问我，我该怎么答啊。”沈鱼心想。 “比如他多久会醒，有没有危险，会不会哪里出问题…….” 这些都没有定数，所以她也不清楚，而且不敢打包票。 圆脸少女那会儿泡药浴，三次药浴是泡一次晕一次。 第三次药浴时，她足足睡了两天。醒来以后，她的身体就出了大问题——她痛经了。 但好在村民们都没说话，一個个就只是盯着莫青楚看，很认真的看。 他们从上到下打量着昏迷不醒的少年，仿佛能看出花来。 还好莫青楚没有在此刻睁眼，要不然的话，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圈妖魔鬼怪正围绕着他，然后俯身盯着他看呢。 过了好一会儿，村长才指了指莫青楚的眉心，问道：“沈姑娘，青楚这里怎么有一道疤痕。” “喔，村长，他在泡药浴时，这里裂出了一道血痕，然后很快就愈合了，这道疤痕很浅，估计再过几天就看不出来了吧。”沈鱼解释道。 “原来如此。”村长点了点头。 站在人群最外围的孙三娘，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浴桶。 这个木桶本来是她的私人物品嘛，此刻打量几眼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在扫视了一眼后，她就悄无声息的又往后退了一步，左脚的鞋底还在地上轻轻蹭了蹭。 这会儿，沈鱼见村民们都在，就顺便嘱咐道：“明晚就是【邪月】了，大家夜里最好不要出门。” “诸位放心，百家村有我在，绝对不会出意外的。”她把自己的短剑横在身前，肆意泼洒着一种自认为叫安全感的东西。 “好，好，好。”周围的村民纷纷附和着，并礼貌微笑。 等到百家村的村民们全部散去后，屋内就只下沈鱼和莫家两兄弟了。 眼盲的莫书离坐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二字。 “沈姐姐，我哥哥他真的没问题吗？”莫书离已经问过四次了。 少女在这方面还挺有耐心的，作答道：“我不是说了嘛，我给他检查过了，而且还摸骨过了，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问题。” “每个地方都查了吗？”莫书离关切地问：“没遗漏什么地方吧？” 沈鱼张开小嘴，刚准备回答，却又欲言又止。 “那，那也不是哪都查了。”她在心中嘀咕。 “反正你放一万个心吧，你哥哥目前好得很呢。”沈鱼道。 说完，她在心中补充：“嗯，是目前。” 原因很简单，修行铁律：修行必要付出代价！ 莫青楚现在刚进行完三次药浴，如果有功法快速辅助修行的话，在他第一次运转功法时，【代价】便会显现！ 如果没有功法辅助修行，他的修为只会缓慢精进，一般情况看下，短则五日，长则十五日，【代价】也会在他身上显现！ “逃不掉的。”少女叹了口气，在心中道。 她看向目盲的少年，叮嘱道：“对了，明天就是【邪月】，如果你哥哥还是没有苏醒的话，你就跟我一起呆在这个屋子里，哪也不要去。” “好的，沈姐姐。”清秀的眼盲少年乖巧地道。 沈鱼并不知道，莫书离其实是个话痨。 相较于平时，他今天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 很明显，他心底里还是潜藏着无尽的担忧的。 就这样，屋内陷入了死寂。 莫书离好似想起了什么，便问道：“沈姐姐，你有见过一种像黑雾一样的邪祟吗？” “就是那种像是一团黑色的浓雾的东西，吸食生机时，还会散发淡淡的血光。” “喔，这些描述都是哥哥告诉我的。” 沈鱼摇了摇头，道：“没有见过，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口中的黑雾邪祟，究竟是何物。” 她不认得这种邪祟，倒不是她见识浅。 好吧，她就是见识浅。 但实际上，天底下的邪祟五花八门，种类太多了，又各有各的邪性，没人敢说自己认得全。 甚至于像莫书离说的这一团黑雾，可能都不是邪祟的全部邪躯，只是邪祟的一部分都说不定。 眼盲少年仿佛还是不死心，继续道：“那可能是我描述的不够准确，我回忆一下哥哥那会儿是怎么跟我形容的，他跟我说的是，这团黑雾速度很快，会膨胀和收缩……..” 少年一直说着，一直说着，仿佛要把每一个知道的小细节，都用自己所能掌控的词汇，尽可能的去做更多的描述。 这一讲吧，还真有点停不下来。 “它对伱们来说，很重要吧。”沈鱼打断了少年的话语。 莫书离点了点头，然后垂下头去，道：“就是因为它，我们的村子，还有娘，才会…….才会……..” 沈鱼明白了过来，并安抚了他几句。 翌日，太阳升起，莫青楚依然还在昏迷之中。 反倒是圆脸少女，今天一直神经紧绷着。 “接下来，会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她在心中道。 “正午的时候，天就会突然黑掉，血月便会凌空。”她一直拿着短剑，随时做好应对意外的准备。 她看向一旁的莫书离，道：“你应该知道的吧，血月凌空之时，如果你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回应。” “嗯。”莫书离点了点头：“小时候娘告诉过我的，她说捂住耳朵就好，这个【声音】就会去换人。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听到过什么。哥哥告诉我说，说这叫随机事件，是邪祟在随机挑选几名幸运听众……..” 沈鱼听着莫书离一直巴拉巴拉的说着，忍不住嘀咕道：“随机事件，挑选幸运听众，什么跟什么啊。” 她摇了摇头，双辫在空中微微摇晃，也没有去细想。 少女不是什么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但是呢，她现在确实挺好奇一件事情的。 “我听村长说，你们两兄弟四年前应该是被路过的修行者给救下的？”沈鱼道：“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好。”莫书离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了长篇大论。 很多话痨讲一件事情时，他讲到一半的时候，会突然话锋一转，拐到另一件事上，但神奇的是，他最后又会若无其事的拐回来。 眼盲少年就是如此。 “你是说，那天你突然就感觉自己头很痛，仿佛受到了什么撞击一样，紧接着你就失去意识了。”沈鱼忽视掉了他中间的那一段废话。 莫书离点了点头，继续道：“哥哥说，他后来看到我眉心处开始闪烁暗淡的金光，然后神色也变了，说我跟变了个人似的，看着很淡漠…….” “嗯？金光，眼神淡漠……不对！”沈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她用力捏紧手中的短剑，眼睛死死地盯着不知所措的眼盲少年，并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 第十二章 邪月与铜镜 “沈姐姐，怎，怎么了？”眼盲少年问道。 莫书离是个胆子比较小的人，这一点和哥哥莫青楚截然不同。 作为一个瞎子，他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的。 哪像莫青楚啊，是两个灵魂的融合体，地球上那個还是爱刺激爱作死的货。 此刻的沈鱼，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在藏书楼里看到的一本古籍。 古籍里就专门介绍了莫书离的这种情况。 原先，她也以为是有修行者路过，在远处操控莫书离的身体，救下了兄弟二人。 她觉得这种手段，有点儿像是书籍里记载的【牵丝术】。 能做到这一点，修为应该是在第三阶之上，甚至有可能是个高阶修行者！ 也正因此，她才会对兄弟二人的经历无比好奇。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眉心有暗淡的金光，再加上眼神淡漠，这是…….【太上忘情道】！”沈鱼在心中得出了答案。 “和古籍里记载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少女心想。 她看着莫书离，逐渐冷静下来后，缓缓放下了横在胸前的短剑。 别看【太上忘情道】这五个字还挺高大上的，还挺有逼格的。 可实际上，它是尘界的几大邪道之一。 所谓【太上忘情道】，重点在忘情二字。 修炼它的人，要斩断自己的一切情感。 就好比地球上有一句流行的话，叫：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这个梗的含义，当然不是叫你去真砍。 可在【太上忘情道】这里，他们会来真的。 有一个关于狠人的故事，讲述的是某人对自己家族里的所有人都有仇恨，为了报仇，他殚精竭虑，屡屡冲撞皇帝，犯下各种大罪，最终被皇帝给诛九族了，报仇计划一步到位。 而放到【太上忘情道】这里，一个个估计做梦都想被诛九族。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沈鱼在心中想着。 “有些修炼【太上忘情道】的人，为了修为能更进一步，还会刻意去与旁人结下感情，故意制造羁绊，然后再将她亲手斩杀！”这些都是她从那本古籍里看来的。 这些邪道修行者不可以常理论之，他们的行事风格，正常修行者也根本猜不透。 沈鱼严重怀疑，莫书离已经被【太上忘情道】的修行者给盯上了，或者说，他在机缘巧合间，获得了【太上忘情道】的传承？ 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很棘手。 “至少不是区区二阶初期的我，可以解决的。”她在心中道。 绝大多数邪修，战力都很彪悍，几乎都是同阶无敌的存在，甚至可以做到越级杀人。 不过说来也对，如果没点好处，那还练什么邪魔歪道？ 沈鱼看着云里雾里的莫书离，心中断定，他肯定还不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要尽快把兄弟二人都带回【墨宗】。”沈鱼是这样想的。 “等到【邪月】一过，我们就动身。” 一念至此，她就对莫书离道：“你身上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要把你带回【墨宗】以后，才能解决。” “但你放心，我们【墨宗】作为七大宗门之一，肯定能帮到你的。相信我，指不定你还会因祸得福，成为伱的机缘。”沈鱼道。 “沈姐姐，你的意思是，我和哥哥当年并不是被路过的修行者给救了？”莫书离还是有点懵。 “严格地说，你们的确是被救了。”沈鱼眯眼道：“但很可能救你的目的，不是很单纯。” 沈鱼开始向四周打量起来。 “邪修会不会此刻正躲在暗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但很快，少女就又恢复了冷静。 “不管怎么说，有点常识的修行者，就绝对不会在【邪月】期间乱活动。” “嗯，等【邪月】一结束，我就第一时间带着兄弟俩跑路，打他个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沈鱼很快做出了决断。 “诶嘿！真是个机灵可爱鬼！” …….. …….. 另一边，灰蒙蒙的空间内。 莫青楚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着。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梦境里，有点像是一只游荡的幽灵。 诡异的是，他不管游荡到哪里，都有一面古朴的铜镜，飘荡在他的身边，一路紧随。 是的，这面诡异的铜镜在几个时辰前，又自己冒出来了。 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等到莫青楚发现它时，他差点吓一跳。 于他而言，在这个梦境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铜镜的出现，其实也侧面告诉了他：“现在外面已经是十月十五日了。” 就和以往几次怪梦一样，他只要站到铜镜前，目光凝聚在铜镜上，就能看到镜像。 镜像还是会自己说话，这一次依然是那两个字——【不要】。 说真的，一开始做这个怪梦，莫青楚还觉得蛮抗拒的。 可次数多了，他已经无所谓了。 “说什么不要不要的，来吧来吧，都来吧，随便来。”他从里到外都烂掉了。 莫青楚现在最重视的是，这一次的怪梦，为什么还不结束，自己为什么还不能醒来。 “是因为【药浴】？” “而且，为什么第三次【药浴】，会和前面两次有这么大的差别？” “我该不会一梦不醒吧？”他想着。 如果真的就此困在这个怪梦里，那也真是怪无聊的。 周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无比混沌。 唯有这么一面铜镜，还只会“不要不要”。 说来也是诡异，我自己的梦，我自己居然做不了主。 时间就这样流逝，莫青楚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闲着没事，他开始虚空一抓，直接把这面悬浮着的古朴的铜镜，给牢牢的抓进手中。 他仔细端详着这面铜镜，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就和正常铜镜一样，连镜像都不怎么清晰。 然而，下一刻，莫青楚猛地抬头。 因为周围那灰蒙蒙的空间，居然产生了异变。 上方居然有暗淡的红光照耀着，使得那一片区域不再混沌，好似染上了一层血色。 在血红色的光芒的照耀下，铜镜里的镜像，再次开口说话了。 可这一次的话语，却和前几次截然不同。 莫青楚听着这几个字，拿着铜镜的右手不自觉地松开。 诡异的是，以往铜镜都会飘浮在半空中，可这次它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它明明是铜制品，本不会在这种高度砸下，就四分五裂的。 可它偏偏就是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有大有小。 莫青楚低着头，一脸惊诧地看向地上的铜镜碎片。 每一片碎片上，都有着他的镜像，足足有十几个完整的莫青楚，在铜镜碎片上浮现。 每一个镜像，则都在重复着四个字： “【不要修行。】” “【不要修行。】” “【不要修行。】” 第十三章 两个月亮 “哈？” 灰蒙蒙的空间内，莫青楚站在一片血红色的光芒之下，看着地上的铜镜碎片，聆听着镜像的话语，嘴角微微抽搐。 “你这个延迟，会不会有点久啊？”他忍不住骂道。 四年了，他做了整整四年的怪梦。 感情一直到现在，你才把整句话给说完整啊？ “已经迟了啊。”莫青楚低头看着铜镜碎片道。 【修行铁律】：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 “我虽然还没有正式修炼，还没有掌握修行法门，但已经使用完三次药浴了。” “也就是说，我的人体修行之路已经被药力强行打开了。” 他蹲下身子，看着那13片有大有小的铜镜碎片，看着碎片里的13个镜像，一字一句地道：“修行之路，我已经踏上了。” 这个眉角天生微微上扬的少年挑眉道： “晚了。” ……. ……. 怪梦内，莫青楚抬头看了一眼上空处的血红色光芒，猜测着外界已经是【邪月】了。 地面上，13块有大有小的铜镜碎片，依然在不停地重复着那四個字：“【不要修行】。” 镜像们并不是齐声开口的，它们都在各讲各的，所以声音有几分嘈杂。 莫青楚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个诡异的梦境，一直在搞他心态。 他前脚刚迈上修行之路，你这边就开始发出警告。 ——玩呢？ “根据沈鱼的描述，修行者在第一阶的修炼，其实就是消化体内的药力。” “等到药力全部消化干净了，便可以突破到二阶了。” “我如果现在有合适的修行功法，便能有更快的速度消化药力。” “就算我没有功法进行辅助，我的身体也会缓慢吸收药力，增进修为。” 他不知道是因为血月凌空，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这面古朴的铜镜，可以完整地说出四个字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且，沈鱼在给他科普修行常识时，反复跟他强调，要学会接纳。 对于修行而言，心态很重要。 很多人在修炼之初，身体上付出【代价】后，便会对修行产生抗拒。 这会让修为精进的速度变慢。 这类人，往往无缘晋升高阶。 这里头究竟是什么原理，沈鱼也不清楚。 莫青楚倒是在心中不由得道：“感情这个世界的修行，还挺唯心的？” 或者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性】？ 总之，莫青楚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个诡异的梦境，对于他当下的处境而言，可以说是有害无益。 因此，地上那十三张大嘴巴，他是越听越烦，越听越烦。 “【不要修行】。” “【不要修行】。” 少年站起身来，一脚踢向这些铜镜碎片，皱眉烦躁地道：“聒噪！复读机啊你！” 紧接着，他见还有几片小碎片没踢飞，就又补了几脚。 “四年了，话都说不利索。” “你的警告，谁在乎啊。” 就在此刻，灰蒙蒙的空间内，上方的血红色光芒猛地变亮。 刹那间，远处的铜镜碎片竟再次飘浮起来，组合到了一起。 只不过，上面的裂痕还在，并没有复原。 在血红色的光芒的照耀下，铜镜仿佛也被染上了一抹血色。 莫青楚远远地看着它，与铜镜内的镜像对视着。 满是裂痕的镜面里，镜像露出了一抹微笑。 …….. …….. 此刻，外界。 现在是十月十五日的正午，本该是太阳高悬的时刻，整个尘界却早早地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每四年一次的【邪月】，是不会有阴雨天的。 天空中，万里无云。 只有血红色的月亮，照耀着大地。 更诡异的是，天上其实有两个月亮。 一个是正常的圆月，和平日里满月时，没有任何差别。 另一个，便是血月了。 沈鱼站在屋外，抬头凝视着空中的血月。 如果仔细地去看，能看到血月内部，有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 “根据宗门内的典籍记载，月亮，其实是一颗离尘界比较近的星辰。” “但邪月不一样，它不是星辰，而是在千年前，突然降临尘界的邪物。” “而且……疑似是活物！” “它其实一直都在尘界的穹顶之上，俯瞰着人间。” “只不过平日里，大家都对它视而不见。” “唯有每四年一次的【邪月】，大家才能看到它。” “而且，月亮作为星辰，它只是因为距离我们遥远，所以我们眼中的月亮，才只有那么一点大。” “可血月不同，它就只有那么大，但是，不管你离它近，还是离它远，它落入伱的眼中，都是这个模样。” “每逢血月凌空，尘界的邪祟便会异常活跃，实力也会大大加强。” “所以，血月也被视为尘界四大邪物之一。” “每逢血月凌空，尘界里还经常会有人的耳边出现呓语。” “你听不清内容，但它却会持续存在一段时间。” “而且你不能作答，不能回应，在呓语环绕的期间内，要保持沉默。” “否则的话，精神便会受到冲击，会变成痴人，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就算是高阶修行者，也不例外。” 此刻，沈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短剑。 先前说过，选择这种日子下山招新，既是招新人，也是镇守一方。 这还是圆脸少女第一次承担这么大的责任，所以她面色凝重，无比紧张，且满是警惕。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邪月】，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暴动邪祟，以及有可能潜藏在暗处的邪修。 “我一个区区二阶初期的修行者，为什么要面对这么多啊。”沈鱼感觉压力很大。 这个世界对我们这种小可爱实在是太残忍了。 尽管如此，面容稚嫩的少女还是打起精神。 作为修行者，且还是【墨宗】的一员，这本就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我不能慌，不能怕。” “因为面对血月，村里的村民们肯定一个个也都很慌，很害怕。” “我是现在唯一可以保护他们的人。”沈鱼心想。 他们可以恐惧，我不能！ “哎呀！还是很慌！” ……. ……. 百家村，邪月。 寡妇孙三娘此刻面色如常，跟往日一样，细心擦拭着自己那为数不多的首饰，似乎今天就是个寻常日子。 慈眉善目的柳婶，和黑眼圈深重的韩伯，甚至都没有呆在屋子里，而是在喂着二人养的黑猪。 “别怕别怕，多吃点多吃点。”气质如女菩萨般的柳婶一边加猪饲料，一边笑着对黑猪道。 韩伯则在一旁无精打采地看着。 他侧目看向隔壁的铁匠李叔家，听着里头传来的打铁声，嘀咕道：“天都黑了，老李还是这么不消停，人活这么累，图什么啊？” 而铁匠李叔家的对面，则是裁缝赵伯的家。 长相粗狂且皮肤黝黑的他，正借着血红色的月光，哼着小曲儿，穿针引线。 百家村的正中心，是村长爷爷的家。 早年间当过【说书人】的他，是村子里公认的学识最渊博的人。 拄拐老人站在自家小院里，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血月。 然后，他走进屋内，看向了架子上的那把镰刀。 这把镰刀由李叔打造，那天托莫青楚顺路送到了村长家。 一路上，少年没少吐槽，觉得这把镰刀实在是太沉了，年迈且瘦骨嶙峋的村长，哪里使得动？ 老人拄着拐杖，看着镰刀，叹了口气。 “还真挺麻烦的。” “四年时间，都处出感情来了啊。” 老人眯了眯眼睛，又开始走神了。 …… （ps：感谢新老朋友的打赏。） 第十四章 太上忘情道 百家村，莫家。 沈鱼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就连一阵风刮过，她都会全身一颤，提高警惕。 没经验的雏儿，就是这样的，一惊一乍的。 圆脸少女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进屋查看一下莫青楚的状况。 此刻，她推开木门，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你哥哥还是没醒…….吧？” 沈鱼只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眼盲少年莫书离，便立刻快步向他走去。 因为她发现了眼盲少年的脸色非常差，青一阵白一阵的，全身还直打哆嗦。 种种迹象都表情，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你怎么了？”沈鱼蹲下身子，关切的问道。 问完后，她便立刻道：“你先不要回答我，不要说话，你耳边有没有听到呓语声！” 眼盲少年艰难地点了点头，额头上和鼻尖上开始冒冷汗。 “该死的，怎么什么状况都遇上了。”沈鱼在心中道。 她内心无比焦急，但又很清楚这邪月呓语，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要知道，就算是高阶修行者，也无法抵御这阵阵呓语，一旦做出回应，立刻会变成痴儿。 “你忍耐一下，忍住。”沈鱼安抚道：“持续时间不会太久的，最多半个时辰，它就会自行散去。” 莫书离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连坐都坐不稳，有一种天旋地转之感。 “你要不也去床上躺一会儿，我扶伱。”沈鱼道。 屋内就一张木床，莫青楚还在床上躺着。 但好在木床还算大，足够躺的下兄弟二人。 莫书离点了点头。 沈鱼小心地将他扶起，往木床走去。 二人刚走到床边，就见已经昏迷了许久的莫青楚，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 只见他面目狰狞，一脸烦躁，嘴里大吼着：“聒噪！聒噪！聒噪！” “闭嘴！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啊！！！” 沈鱼听着这大动静，整个人险些当场石化。 “他不会是在…….回应邪月呓语吧？” 不，这都不能算是回应了，这是辱骂。 ……. ……. 木床上，莫青楚大口喘着粗气。 他已经被那面古朴的诡异铜镜，给纠缠了不知道多久了。 “翻来覆去就四個字，叨逼叨个没完！老子天生反骨不知道啊？” “咦？”他看了看四周，确定了自己正在家中：“醒……醒过来了？”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沈鱼和莫书离，面面相觑。 在看出莫书离的异状后，他立刻翻身下床，光着脚就跑了过去。 “怎么了？”他面露焦急道。 “你弟弟听到了呓语声，没事，只要他不出声就好了。”沈鱼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刚刚差点吓到我们了。” 眼前的莫青楚，明显还是个正常人，并没有变成痴儿，由此可见，他刚才不是在回（ru）应（ma）呓语。 估计是做了什么噩梦，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吧。 如果莫青楚真的在血月凌空的情况下，还回应了呓语声，那么，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毕竟就算是高阶修行者，也无法抵御。 此刻，在得知弟弟居然听到了呓语声后，莫青楚立刻过去搭把手，一起扶着莫书离上床，并专门腾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弟弟的嘴巴。 ——物理住嘴。 “我在，我在呢，你不要说话，先躺一会。”他不断地对弟弟道。 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后，莫书离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一些，虽然脸色还是极差，但情绪明显平稳了不少。 沈鱼看得出来，莫青楚能给他的安全感，远比自己这个修行者还要多得多。 对此，少女也是理解的。 这几年来，兄弟二人也算是相依为命的吧。 屋内点着蜡烛，窗外还有血红色的月光照入。 莫青楚坐在一旁，本是在轻轻拍打着莫书离的手背，以作安抚，可是很快，他便瞳孔微缩。 因为眼盲弟弟的影子，居然发生了变化！ 在他眼中，莫书离的影子是会自己动的，其性质有点像是在给莫书离打手语。 比如，莫书离说他想吃饭，影子就会做一个吃饭的动作。 然而，现在这个影子，好像有点……分裂？ 他一会儿会分裂成两道人影，一会儿又会融合成一道，就这样反反复复。 分裂开时，其中一道黑影一动不动，另一道黑影则在疯狂挣扎着，似乎想要脱离某种束缚。 这让莫青楚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弟弟的担忧更深了。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有什么异常吗？”他轻声问着沈鱼。 “没有。”沈鱼回忆了一下：“就是很担心你。” 说完，她想起了【太上忘情道】，轻声开口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你。” 圆脸少女一脸郑重地把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都轻声告诉了莫青楚。 “【太上忘情道】，邪道…….”他细细咀嚼着沈鱼的话，面沉如水：“书离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肯定都会跟我讲，不大可能是在机缘巧合间，获得了什么修行传承。那么，是被邪修盯上了？” 沈鱼又开始泼洒起了自认为叫“安全感”的东西，道： “放心，等【邪月】结束，我就立刻动身带你们兄弟二人回宗，到了【墨宗】，一切就好办了。” 墨宗作为七大宗门之一，门内有着大量的高阶修行者。 宗主大人和一众长老，更是修行界威名赫赫的存在。 区区邪修，哪敢来犯！ 更何况，目前这些都还是猜测，她只是根据【太上忘情道】的邪修们的一贯做派，所作出的脑补。 不一定准的咧！ 圆脸少女看了一眼莫青楚，都有点不确定他是否有在认真地听自己讲话。 只见他一直低头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莫青楚看到地上的两道影子，此刻又再次相融。 不，确切地说，这一次，更像是在吞噬。 那道一直一动不动的黑影，在快速吸收着另一道。 这让莫青楚有一种大事不妙之感。 下一刻，只见莫书离的影子突然抬起右臂，向前一斩，劈出一记手刀。 被惊到的莫青楚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沈鱼的惊呼声。 因为就在他后退半步的一瞬间，原本躺在床上的莫书离竟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并以沈鱼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抬起手掌，朝着莫青楚的咽喉处斩去！ 而同一时间，莫青楚则恰好退了半步！ 饶是如此，这一记手刀的掌风袭来，依旧让莫青楚觉得自己的咽喉处隐隐生疼。 “咦？” 只见莫书离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声轻咦声。 此刻的他，和四年前一样，眉心处闪烁着淡淡的金光，表情则是无尽的淡漠。 这些金光，在他的眉心处汇聚成了一朵八瓣金莲，竟有几分圣洁之感。 “【太上忘情道】修炼到第八阶才有的八瓣金莲！”沈鱼忍不住高声道。 “他不是偶然获得了【太上忘情道】的传承，也不是被【太上忘情道】的邪修给暗中盯上了！” “夺舍！” “这是夺舍！” …… （ps：新书期，求月票、推荐票、收藏、追读……） 第十五章 夺舍 “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见识。”屋内，“莫书离”开口道。 他的声音和以往没有任何的差别，但是语气和语调，却截然不同。 他说话时，语调很平，语气也很淡漠。 明明是个瞎子，眼睛应该无神才对，可搭配上他眉心处的八瓣金莲，却给人一种神灵俯瞰蝼蚁之感。 沈鱼向前一步，半个身子护在莫青楚身前，并不断引领着他向后退，力求与对面的邪道修士保持距离。 “四年前，你弟弟应该就已经被他的神魂给寄居了。” “只不过，他一直到今天才开始夺舍！”沈鱼对莫青楚道。 莫青楚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脸色阴晴不定。 “夺舍？” “夺舍！？” 这是要鸠占鹊巢，以神魂附体，强行抢夺他人的身体！ 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开始变得有几分冷厉。 根据沈鱼对【太上忘情道】的描述，这群人貌似是自私自利的疯子。 他们自诩为一心求道，可实际上却早已病态。 如果沈鱼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四年前邪祟屠村时，对方的神魂就是趁机寄居到了莫书离的体内。 而兄弟二人呢，的确算是对方顺手救下的。 但很可能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救莫青楚。 而是要…….亲手杀了他！ 就像沈鱼说的，有的【太上忘情道】的邪修，为了增进修为，甚至会故意与人产生情感，然后再将对方杀死。 比如他会沉浸式的爱上一名女子，与其一同坠入爱河，然后在新婚之夜，将其折磨而死。 手段极其残忍，甚至不顾人伦！ 因为对于这类邪修而言，他付出的也是真心，并不是虚情假意的。 所以在【斩情】之时，自己越是痛苦，收获也就越大！ 莫书离的身体被这种疯魔之人给盯上，莫青楚又怎会不担忧？ 更何况，对方已经在弟弟的体内潜伏了整整四年之久了！ 此刻，沈鱼带着莫青楚退到了屋外，手中的短剑已然出鞘。 这柄剑的造型很特殊，剑柄是暗红色的，有点像是红木质地。但剑身却是半透明的红色，却又有金属的质感，也不知道是何材质打造。 “【嫁衣剑】？”邪修看了一眼沈鱼手中的短剑，竟说出了它的名字。 “算你有几分见识！我劝你现在立刻神魂离体，否则别怪我神剑无情！”沈鱼大声道。 莫青楚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少女的演技实在是太烂了，中气都不足，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是在虚张声势。 实际上，沈鱼现在的确慌得一比。 “八瓣金莲，代表着此人曾经是第八阶的修为啊！” “放眼整个尘界，那都是顶尖的存在！” “虽说他现在刚刚夺舍，这具身体并不具备多少实力。” “但他毕竟曾经是第八阶的大修，肯定有着诸多的神诡手段！” “心里还是没底啊！” 下山招新明明是新手级的师门任务啊。 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让我赶上了啊！ 邪修闻言，轻声道：“神剑无情？是么？” 他猛地向前一步，掌风再次袭来，出现了道道残影。 他的速度明明很快，可在快要接近沈鱼时，右掌的速度竟放慢了少许。 “捕捉到了！”沈鱼手中的【嫁衣剑】开始在血红色的月光下，划过一道圆弧。 可就在即将斩断莫书离的整個右掌前，短剑一拐，竟向后强行收剑。 “该死！”沈鱼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她有点下不去手。 修行界的确有着诸多灵丹妙药，像传说中的“生死人，肉白骨”，前者做不到，但后者还是有可能的。 但【嫁衣剑】很特殊。 它所斩出的伤口，很难恢复。 就算是那些自愈能力极强的【体修】，常年以法力淬体，也不例外！ 沈鱼很清楚，自己刚刚那一剑下去，莫书离真的会变成残废！ 更让她银牙紧咬，怒火难抑的是…….对方刚刚突然放缓了出掌的速度。 “他是故意的。” “或者说，这也是对方的一种试探。” 仗着这具身躯是莫书离的，所以他有恃无恐，知道你们会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 莫青楚站在沈鱼身后，眉头紧皱，双眸死死地盯着“莫书离”。 但他的余光，则在看着对方的影子。 血红色的月光并不算亮，但莫书离的影子却清晰可见。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本就不是真正的人影啊，它是只有莫青楚的双眸才能看到的诡异迹象！ “最开始的时候，书离是躺在床上，艰难抵抗着邪月呓语。” “现在看来，可能是我们猜错了，那根本就不是邪月呓语，而是对方在夺舍，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莫青楚开始在心中分析。 “紧接着，我就看到他的影子动了，朝我的咽喉处斩来一记手刀。”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结果下一刻，异变就真的来了，他真的出手了！” 刚刚他的关注点都在夺舍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去细想【影子】这件事情。 现在看来，自己这双眼睛，以及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远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做？”莫青楚道。 “以我的水平，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或许宗门里的长老们，有应对的法子。”沈鱼道。 她取出一张青色的符纸，夹在双指之间。 只听她念念有词，符纸便开始自燃起来。 “传讯符？来不及的。”不远处的“莫书离”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次动了。 沈鱼一把将莫青楚向后推去，然后收剑入鞘，双掌迎向邪修。 “他的主要目标是你！他想要尽可能完美的夺舍，所以要斩去原主的各种因果与羁绊，要【斩情】！”少女对莫青楚道。 “你和伱弟弟的手足之情，在他看来就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我拖住他，你先走！”沈鱼高声道。 她一边迎敌，一边回头看向莫青楚这边，见他一动不动，心中瞬间越发焦急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伤着他的，你快走啊！”沈鱼以为莫青楚是在担心弟弟的身体被她打坏。 “他现在还处于适应这具身体的阶段，以八阶邪修的可怕，时间越久，他只会越强，所能使出的手段也只会越多！” “你走啊！”沈鱼感觉自己遇到猪队友了。 然而，不管她如何大声呼喊，莫青楚始终一动不动。 他一直目光冷厉地盯着‘莫书离’，并时刻观察着地上的黑影。 “你们【太上忘情道】，是不是就喜欢玩这出？”他突然开口道。 “仗着我们彼此间有情感的羁绊，就有恃无恐？” “或者说，越是这样在心理上折磨彼此，在【斩情】之时，对你们越有利？” “你料定了我会担心弟弟的情况，料定了我会怕他受伤？” 莫青楚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影子道。 但是，如果你的亲人生病了，医生跟你说要开刀做手术，你会因为害怕他被开膛破肚，害怕他的身体被手术刀给刮伤，就让他活活病死吗？ 不，你不会。 可很多人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在面对威胁的时候，就会畏首畏尾，甚至为了在乎之人的安全，放弃抵抗。 “简直他妈的傻逼！” 在吸收了三次【药浴】后，莫青楚首次开始细细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在沈鱼无比错愕的目光中，这个天生眉角微微扬起的少年，猛地向前几步。 “右边。”他的余光看向地上的黑影，分析出了‘莫书离’下一次出掌的角度。 他就像是料事如神一般，在毫厘之间，避开了这一掌！ 然后，他的右拳猛地轰在了‘莫书离’的小腹处。 “狗杂种！从老子弟弟的身体里滚出来啊啊啊！！！” 第十六章 人去楼空（感谢“阿may”的白银盟） 血红色的月光下，少年挑眉后猛地出拳，拳拳到肉。 莫青楚没有留手。 “因为现在会疼的不是书离，是他！” 伴随着一声怒吼，莫青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以往都要大了一些。 同时，他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比以往要更加精准！ “这就是【药浴】带来的效果吗？”他心想。 此刻，在他这一拳下，‘莫书离’的身体向后一弓，被打成了虾形。 莫青楚借势飞扑向前，把他压在身下。 他并没有受过正统的训练，只在地球上的时候，打过几次架，然后为了泡女私教，上过几节拳击课，结果被猛女一通猛捶，最后还得知，人家不喜欢男人。 但他这人身上，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狠劲，或者说是疯劲。 他下一拳就直接打到了‘莫书离’的左脸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使得一旁的沈鱼直接就看傻了。 她这个做外人的，都因为于心不忍，没有去伤着莫书离的身体。 你这个做哥哥的，当真是下死手啊。 可她转念一想，觉得莫青楚的想法是对的。 这种时候，你对他的过度保护，反倒是将他推向死路！ 当然，莫青楚和沈鱼还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他没见过世面，根本不知道在尘界，第八阶的修行者是什么概念。 沈鱼看到对方眉心处的八瓣金莲，就已经开始胆寒了。 因为她太明白了，第八阶的修行者有多么的可怕。 但莫青楚对此一无所知，反倒有了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你听，他刚刚骂什么？ 他骂第八阶的修行者狗杂种……. 就在沈鱼错愕的这几秒，‘莫书离’也并没有闲着。 吃痛过后，他眉头微皱。 但这种妄图绝情绝性，借此一心求道的邪修，又怎会是这么两下子就被打怕的？ 只见他两只手掌向上一番，一股气流便席卷而来。 可死死地把他按在地上的莫青楚，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微微侧身，躲开了大半的气流。 这使得他只是被掀翻在地，并被尘埃给迷了眼。 但在整个人被掀起时，他用力地向下一踹，一脚踹到了‘莫书离’的腰部，力道极大！ 眉心处有着八瓣金莲的他，作为堂堂第八阶的修行者，有着诸多的奇诡手段，修为通天。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宛若地痞在街边打架一般。 另一边，莫青楚在地上滚了两圈，衣服上满是尘土。 沈鱼连忙赶了过去，将他扶起，查看状况。 只见少年的嘴角被磕破了，正有鲜血溢出。 可他依然死死地盯着对方，还吐了口血沫，呲牙道： “狗杂种，疼吧？” …… …… 说来也是古怪，莫青楚的家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小小的百家村里，应该是惊着邻居了。 可是此刻，却并没有任何一位村民赶来。 ‘莫书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似乎是在感受这個部位的疼痛。 紧接着，他整个身躯便开始离地，悬浮于空中，与地面有着三尺左右的距离。 虽然他的双眸依旧无神，但在那八瓣金莲和古井无波的神色的衬托下，真有一种神明之感。 只不过此刻的他，身上看着还是有几分狼狈的，就连脸颊上都沾了些尘土。 堂堂第八阶的修行者，居然被一个才打开人体修行之路的少年，给伤着了。 而且说真的，莫青楚的反应和举措，是和他的预想截然不同的。 四年前，他的【时限】到了，却无望突破至传说中的第九阶，便施展秘法，在付出极大的代价的情况下，神魂离体，寻找夺舍的目标。 这个眼盲少年纵然是个瞎子，但他与自己的根骨最接近，是最合适的对象。 也就是说，早在四年前，他的神魂便进入到了莫书离的识海内。 那个时候，夺舍其实就已经开始了，并且已经半成功了。 由于神魂虚弱，这四年时间，他等于都在温养神魂，等待着【邪月】的降临。 相传，【夺舍】之法，本就来自于【邪月】。 但究竟是真是假，连他都不知晓。 在这四年时间里，他的神魂有一半的时间，都处于很混沌的状态。 但还有一半的时间，是可以感知到外界的。 等于说是他可以共享莫书离的记忆与感受。 作为【太上忘情道】的修行者，他开始沉浸式地代入到莫书离这个角色中去，同样在感受着兄弟二人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 仿佛……莫青楚真的是他的兄长。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的【斩情】。 毕竟就算夺舍成功了，他的修行之路也要从头开始了。 他很清楚，对于莫书离而言，莫青楚是他相依为命的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牵挂，是他人生的支柱。 杀了莫青楚，既可以【斩情】，有助于修为的提升，在初期就跨出一大步，形成质的飞跃，又有利于吞噬莫书离的神魂，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他希望这个血月凌空之日，是痛不欲生的。 他要看到莫青楚的痛苦，也要感受自己杀他之时，心中的悲伤，以及最后的冷漠。 ——嗯，是一个合格的老变态了。 可谁曾想，这个天生眉角微扬的少年，竟发起狠来了。 本该是情感上的碰撞，硬生生的变成了拳拳到肉。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每次交手时，对方的预判能力总是准的吓人！ “天生感知敏锐？”他对着莫青楚道。 “不对，不对。”他又道。 莫青楚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自然不会跟他说自己眼睛的秘密。 他扭头对沈鱼道：“我没大碍。” 沈鱼松了口气，看着悬浮于空中的‘莫书离’道：“居然可以像第三阶修行者一样直接御空了。” “果然，第八阶的修行者就算夺舍一个凡人，也不能真的当作凡人看待。” 圆脸少女嘴巴一抿，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怕是能使用的手段会越来越多。” “好在这具肉身还很脆弱。” “那就现在就制服他，把他带回墨宗。”莫青楚直接道。 “不行，第八阶修行者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我没有把握压制他的神魂。”沈鱼道。 “那就直接把他的腿打断，手也打断！再把人敲晕！”莫青楚的目光越发冷厉。 沈鱼：“.……” 她也不知道这种法子管不管用，但人家当兄长的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好。” 传讯符已经燃烧了，师门那边想必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来。 自己和莫青楚只要撑到【墨宗】来人即可。 沈鱼一咬牙，拿起【嫁衣剑】，在自己的掌心上抹出一道血痕。 血液滴在半通明的红色剑锋上，竟被吸了进去，能看到血液在半通明的【嫁衣剑】内部涌动着。 紧接着，整把剑给人的感觉变得越发锋利了起来。 仿佛原来是未开锋的，现在才开锋了一样。 “咦，嫁衣剑诀，有点儿意思。”不远处的‘莫书离’道：“小丫头，你与他们兄弟二人萍水相逢，引燃精血耗费阳寿，值得吗？” 沈鱼没有回答，只是嘴唇抿得更紧了，血色的月光下，同样染上了一层血色的【嫁衣剑】，有一种交相辉映之感。 ‘莫书离’向前推出一掌，掌风与剑劲相撞，竟让悬浮于半空中的他，身形倒退了三步的距离。手心也被划出一道伤痕。 “以你的修为，施展【嫁衣剑诀】，又能撑得住多久？” “更何况，你护得住他，还能护得住这一村之人不成？”他开口道。 下一刻，‘莫书离’便身形一闪，向着边上的小院而去。 对他而言，他今天不仅要杀莫青楚，整个百家村里的人，他也要一个不留！ 正好在这个过程中，拖延时间。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施展嫁衣剑诀，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然而，这间隔壁小院内，竟没有人。 他向着另一户人家而去，屋内也是没人。 血月凌空，整个百家村，在无声无息间，除了莫家小院外，竟已……空无一人。 …… （ps：感谢“幼儿园阿may”的100万起点币打赏～） 第十七章 血瞳 十月十五日，邪月。 整个百家村的其余村民，人间蒸发。 这让‘莫书离’眉头微皱。 今日，事态的发展屡屡超出他的预想。 这具肉身的哥哥，心性不似常人。 这个区区二阶修行者，竟身怀异宝，还掌握了异宝的剑诀。 这个村子的人，也处处透露着古怪，竟会凭空消失不见。 正常情况下，凡人对于【邪月】有着莫大的恐惧，压根都不敢出来乱活动，更别提是离村了。 按照‘莫书离’本来的想法，兄弟二人在百家村已经生活了四年，和村民们早已有了深厚的情感，每一個村民，都是不错的【斩情】对象。 这对于刚夺舍的他而言，是前期快速恢复修为的途径之一。 当然，局面的变化，并不是让他最诧异的。 ‘莫书离’最诧异的是，他在进入这些屋子前，自己的神魂明明感知到了村民的气息！ 虽然他现在神魂很虚弱，和以往第八阶时的巅峰状态，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也堪比寻常的三阶修行者了。 他前脚才刚探查到屋子里有人，后脚赶来时，屋子里就是空的，村民的气息也凭空消散了！ 村里的每一处，皆是如此！ 就好像他进屋前，村民就在屋里呆着。 可在他冲破家门的一瞬间，他们…….消失了！ 这等诡异的情况，给平平无奇的百家村，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反倒是一路紧随的沈鱼，屡屡开口大喝：“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她在屋外一样能感知到村民们的气息，进屋之后却找不到人。 因此，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这个邪修干的！” ‘莫书离’看着她，若是以他的本性，这种时候就算被泼了脏水，也会保持沉默，不屑于解释什么。 可此刻，他却忍不住道：“这可与本座无关，这个村子看来有点问题，之前一直在温养神魂，倒是无所察觉。” 说完，他微微一愣。 以往的他，性格孤僻，是偏沉默寡言的类型。 仔细想想，今日说的话，的确有点太多了。 “果然，还没有完全夺舍，就算是我占据了主导地位，两个神魂还是会相互影响。”他在心中道。 “邪魔外道！还想骗我！”沈鱼大喝一声，直接出剑。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就会信？ 你们这种邪修的话，本姑娘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可爱如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骗！我机灵着呢！ ‘莫书离’听着圆脸少女的话语，这次是真的没有作答了。 “此地不宜久留。”他在心中道。 如果他还有着第八阶的修为，对于种种诡异之事，自然是有恃无恐。 可他现在太虚弱了，这具身体也太弱了。 这使得整个百家村，都让他极没有安全感。 可莫青楚对他而言，又是非杀不可的存在…….今天自己一再多言，性格大变，便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一念至此，他身形一闪，向不远处而去。 沈鱼提剑欲追，但是此刻，她腰间挂着的银铃，却微微作响。 这一枚银铃，莫青楚之前就有留意到。 沈鱼一直佩戴在腰间，可不管她如何走动，这枚铃铛都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仿佛它就只是个装饰品。 这会儿，它一动不动，也没有震颤，却有响声发出。 她低头看了一眼银铃，立刻面露喜色。 “是风师姐！” 沈鱼先前点燃了传讯符，周围的同门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便会赶来。 但她也没想到，风师姐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此女与她不同，沈鱼不过二阶初期的修为，是这次下山招新里修为最弱的一个。 风师姐则有二阶后期的修为，距离三阶只有一步之遥，是【墨宗】外门的强者之一。 “就让我们强强联手！”沈鱼在心中高喊。 另一边，莫青楚只觉得闻到了一阵香风，紧接着，眼前便出现了一道残影。 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女子身形高挑，比沈鱼高了足足半个头。 从她白色束腰的位置，便可看出此女的长腿比例有多么惊人。 正常女人的束腰，可不会在这种位置。 而且她里头穿着的内衫，是那种露肩款的。外头则披了一件半透明的白色薄纱，使得可以隐约看见她那引人深陷的锁骨，和白皙的双肩。 至于内衫的锁骨处再往下，倒是并没有过深的沟壑。 她姓风，名韵。 就是她反复劝告沈鱼，不要裹那么多层束胸，要顺其自然，让它们膨胀。 可爱不是长久之计啊，沈师妹！ 这两个同门师姐妹，一个裹两层束胸，一个则穿低胸内衫，有着鲜明的反差。 前者富有但是吝啬。 后者贫穷倒也慷慨。 莫青楚可以清晰地看到，此女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也挂着一枚同款银铃。 她看着赶来的‘莫书离’，盯着来者眉心处的金光，忍不住道：“八瓣金莲！” 莫青楚听着她的声音，在心中忍不住道：“好夹！” 他没想到在尘界还能听到如此标准的【夹子音】，简直夹死个人。 风韵看着面容清秀的眼盲少年，瞬间就明白了沈师妹为什么要引燃传讯符，向同门求援。 这个人，远比普通的邪祟还要危险！ “风师姐！”赶来的沈鱼大喊了一声，心中瞬间有了不少底气。 莫青楚也松了口气，觉得形势变好了一些。 “太上忘情道，夺舍？”风韵一眼就看出了目前的状况，并立刻道：“师妹，我们必须尽快制服他，将其击晕后，用秘术封住他的五感，然后用【清神符】镇压！” “有用吗？”沈鱼问。 “不一定，姑且一试！”风韵说着。 虽然她的话语里可以听出来，她也不敢打包票，但不知道为什么，莫青楚觉得她比沈鱼靠谱得多。 哪怕此女在自己的眼中，身后长着一对毫不对称的诡异翅膀。 一只翅膀如白色蝴蝶，灵动而富有生机，一只翅膀则是由白骨汇成的骨翼，带着几分阴森之感。 有点儿像是《梦幻西游》里玄彩娥和骨精灵的结合体……. ‘莫书离’看着风韵，再次多嘴道：“帮手来得倒是挺快。” “不过，本座的帮手也到了。” 话音刚落，附近便开始出现了浓雾。 地上的沙子和小石子，也都飘浮了起来。 “万里飞沙术？三阶修行者！”风韵面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 第三阶的修行者，相较于第二阶的修行者，实力可以说是产生了质变。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莫青楚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因为他的耳边，居然传来了呓语声。 ——【邪月】呓语。 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邪月】的呓语声，是很混乱的，你根本听不清楚内容，而且会使人的精神状态趋于恍惚。 莫青楚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 透过浓雾，透过沙尘，他看到了穹顶之上的血月。 自他耳边响起呓语时，血月在他眼中，就变换了模样。 那哪是血红色的圆月，分明是一只血瞳！ 眉角天生微扬的少年，极力忍耐着耳边的呓语声。 他在看月，月在看他。 莫青楚的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一句常用来形容某个人眼睛很灵动的话语。 “原来真他妈的有会说话的大眼睛啊！” 第十八章 欢迎来到百家村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并向你发起了叨逼叨。 此刻的莫青楚，听着耳边的呓语，只觉得脑壳都要炸了。 很难想象他这一天时间里的经历，先是在梦境里被那面铜镜给骚扰，现在又被天上的【邪月】给骚扰。 站在他身旁的沈鱼，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脸色煞白。 但此刻，暂时也顾不着这边了。 一片浓雾之中，浮空的砂石全部席卷而来。 一个不小心，任何一粒砂石，都可以洞穿她们的身体，甚至直接在脑袋上开一个小洞！ 就在这么危机的时候，身披薄纱的白衣女子还笑道：“沈师妹，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裹了两层束胸，心口倒是不那么容易被洞穿。” 她的夹子音已经到了如火纯情之境，若是好这口的人，会觉得骨头都酥掉。 这个世上有腿控，手控，自然也有音控。 这类人会很迷恋别人的声音。 常言道：人总是贪心的，一开始我只想知道你叫什么，后来还想知道你怎么叫。 “风师姐！”被言语调戏的沈鱼气急败坏，边上还有男的呢！ 但对方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很明显是留有后手。 只见她的衣袖之中飘出了一块手帕，手帕瞬间变大，然后护在三人的周身。 “风师姐，伱这块手帕连十息都撑不住吧。”沈鱼焦急道。 “所以同样的手帕我还有十条。”风韵又开始逗她。 圆脸少女只觉得气得胸疼。 而就在此刻，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一只双翼展开超过十米的巨型乌鸦从天而降，稳稳地降落在三人面前。 “啊！是三长老的灵鸦！”沈鱼惊喜道：“难道是三长老下山了？” 风韵没有理她，而是用手帕瞬间包裹住莫青楚和沈鱼，然后甩到灵鸦的身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下一刻，灵鸦便冲天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北边飞去。 血红色的月光下，‘莫书离’抬头看向夜空，远眺着灵鸦远去的方向。 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身侧，声音嘶哑的对‘莫书离’道：“师父，我现在就去追。” 来者是個长相平平的男子，眉眼偏狭长，鼻子也是鹰钩鼻。他看向北方，眼神狠辣。 ‘莫书离’摇了摇头，侧身看向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男子，淡淡地道：“小九，你既故意放跑了她们，又何必去追呢？” 此言一出，鹰钩鼻男人立刻吓得双膝跪地，匍匐在‘莫书离’身前，埋头道：“师父明鉴，弟子不敢！” 他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对于这位师父有着莫大的恐惧。 毕竟他很清楚，对于修炼【太上忘情道】的师父而言，自己这种弟子，不过是他用来【斩情】工具。 刚拜师时，他就诧异，为什么师父只有我和师姐两个弟子，却说：“从今往后，我便叫你们小八和小九。” 直至师姐爱上了师父，然后在献身之夜，二人经过鱼水之欢后，被师父一剑封喉。 那一刻他便明白了一切。 对于师父，他有着无尽的敬畏。他很清楚，自己的识海里有拜师之时，对方留下的神魂印记。 只是当时不管是自己还是师姐，都以为是师父在护他们周全，发生意外时，可以通过神魂印记感知到，然后前来相救。 ——师徒情深。 实际上，有这道神魂印记在，自己的生死，不过在师父的一念之间。 如今，他跪倒在地，心念流转：“我的确是故意没有第一时间下死手，但以师父的性子，他就算察觉了，也不会说，只是会记在心里。” “果然，夺舍之后，会性情大变！”名为陈封的男人，内心陷入狂喜。 “这代表了我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在心中道。 “【完美夺舍】，没那么容易，就算强如第八阶，也难做到！” “放跑了他，对于师父而言，便是接下来修行之路上最大的一道关卡！” “甚至，会是他的心魔！” “只要到第五阶，或者想办法弄到【讹兽】的内脏，我就能抹去这神魂印记。” “到那时…….”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陈封知道自己赌对了，因为师父现在太虚弱了，还不具备多少自保的能力，因此，他现在对师父而言，很有用。 他知道，师父留着自己，就是用来以后【斩情】的。 但总得利益最大化不是？ 他刚夺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个既有实力，又信得过的人去办，自己便是最佳人选。 陈封很清楚，自己的这点心思，肯定瞒不住师父。 但是，那又怎样？ “师父肯定也清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弄死他。” “因为我修炼的…….也是【太上忘情道】啊！！” …… …… 百家村，陈封一直磕头认错，嘴里不停地道：“师父，徒儿是以为您要亲手杀他，我怕将他误伤，先前才会故意留手…….”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沈鱼和风韵都猜他是第三阶的修行者，其实他早已入了第四阶。 第四阶的邪修要杀这三人，跟玩儿似的。 别说是十块用来护身的手帕，一百块都没用。 更何况她根本没十块，说真玩的。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起来吧，先带我离开此地，找个安静的地方，为我护法。” ‘莫书离’看了一下周围，这个诡异的村子，总让他觉得不祥。 “好！”陈封领命，右手一招，便飞出一柄木剑。 木剑迅速变大，师徒二人御剑远去。 才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莫书离’便坐在木剑上沉沉睡去。 刚夺舍的他，确实太虚弱了。 陈封看着师父脸上的乌青，心中闪过一阵快意：“也不知道这伤是谁留下的。” 另一边，灵鸦之上。 莫青楚正昏迷着。 “这人又不放心自己的弟弟，就这么带他离开，容易做傻事。而且他耳边又有【邪月】呓语，肯定打昏了才最安全。”风师姐理所当然地对沈鱼道。 沈鱼：“.…….” 她看向风韵，道：“对了，风师姐！三长老居然把她的灵鸦都赠予你了！” “是呢，三长老跟我明确表态了，希望我晋升内门后，能拜她为师。”风韵道。 “原来如此。”沈鱼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过了一会，东方吐白，太阳徐徐升起。 沈鱼整个人松弛了下来，瘫坐在灵鸦上，道：“这该死的【邪月】终于结束了。” 她低头关切地看了一眼边上躺着的莫青楚，只见他紧皱着的眉头果然舒展了开来。很明显，呓语声已经消失了。 阳光洒落大地，师姐妹二人都觉得舒心不少。 风韵坐在灵鸦上，向下一看，看到了一个林边的小村。 她开口对沈鱼道：“对了，师妹，我方才都忘了问你了，你为何【邪月】时不在百家村呆着，跑那边去了？” “风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直都在百家村啊。” 风韵闻言，眉头一皱，取出地图后，指了指下方的林边小村道：“可【百家村】……不是在这么？” 第十九章 莫青楚的【代价】 十月十六日的尘界，天气还不算太冷。 坐在灵鸦上的沈鱼，却只觉得脊背发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低头看向下面的小村庄，看着升起的炊烟，有点结巴地道：“风师姐，你，你别又戏弄我！” “我明明去的就是百家村，在村口我就碰巧遇上了村长，他还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村子的情况。” “我虽然方向感不好，容易迷路，但我耳朵没问题啊。”沈鱼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然而，听着沈鱼的话语，风韵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了。 “你自己拿地图好好看看，这里是不是写着【百家村】。” “我们现在就在空中，你再低头看看这片林子，在看看那座小山，你在对照一下地图，你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风韵道。 从师门分配的地图上看，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下方的这个村庄，就是百家村！ “诶？”沈鱼接过地图，看看地图，又看看四周，然后发出了一声：“诶！！！” 这个时候，圆脸少女才意识到风师姐这次是认真的，不是像往日一样，闲着没事逗自己玩儿。 “那会不会是重名啊。”沈鱼问道。 “笨，伱看看地图上，这林子周围还有村子吗？”风韵道。 “那也可能是地图没有及时更新吧，风师姐你别吓唬我。”沈鱼还是不死心。 “我的师妹啊，这地图是最新版的，而且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邪月】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居然都消失不见了。”风韵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一念至此，她看着从村里带出来的莫青楚，突然觉得这个昏迷的少年，好像是块烫手的山芋。 事情一下子变得很难搞了啊！ “那我们要不要飞回去确认一下？”沈鱼提议道。 “你不怕那两個邪修还在村子里？”风韵说。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鱼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至少很多话本是这样的。 “因为能说出这句话的人都还侥幸活着，真遇到危险的都变成了不能说话的尸体。”风韵道。 “我们先回宗，把事情上报上去。”她做出决断：“而且八瓣金莲的夺舍邪修现世，这事情可太重要了，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沈鱼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灵鸦继续快速向着北方飞去，飞离了【百家村】后，沈鱼突然惊呼道：“啊！我的师门任务奖励！” 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的师门任务是去地图上的【百家村】招新。 可自己貌似去错地方了。 那不就等于任务没完成嘛。 “我的好师妹，这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误打误撞碰到了邪修夺舍，奖励少不了你的。”风韵笑着道：“师姐我都能跟着分一杯羹呢。” 这个长腿比例惊人的女子，看了一眼一旁昏迷不醒的莫青楚，都在考虑着要不要把他弄醒。 “师妹这一次下山的经历，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她在心中道。 有的事情，经不起细想，越想越是后怕。 风韵觉得，师妹这方面倒是挺好的，她神经大条，心也宽。 ——只要我脑子不思考，【细思极恐】就吓不到我！ “这个少年是村里的一员，问他或许可以问出点东西。”风韵心里，其实也有莫大的好奇，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她指了指莫青楚，对沈鱼道：“师妹啊，你的这次遭遇吧，哪哪都透露着古怪，可这个少年看着倒是挺正常的，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就是…….生得比一般人都要好看些。” 一听到这话，沈鱼倒是来劲了。 “风师姐，你这次下山招新，没有招到合适的新人对不对！”沈鱼突然道。 风韵轻咳了一声，道：“本来倒是有的，但经历了一次药浴后，听说这只是修行之路上最简单的一关，就都退缩了。” 圆脸少女闻言，昂首挺胸道：“师姐，那你猜猜，我这次带回宗的这位新人，第一次药浴坚持了多久。” 风韵看着她，听着她的口气，道：“难不成…….两个多时辰？” “如果能坚持两个多时辰，那说明心性确实不错的。”她微微颔首道。 “不，是一个时辰多一点点。”沈鱼给出了答案。 “那不是才刚刚达到最低标准嘛。”风韵道。 在墨宗外门，像二师兄那样第一次药浴就撑了三个多时辰的，是个例。 但像莫青楚这样，只有一个时辰多一点点，刚好达到及格线的，也少之又少。 还没等沈鱼开口，风韵就觉得不对劲。 “如果第一次药浴都只能撑一个时辰的话，第二次和第三次药浴时，痛苦和恐惧都是会加强的，按理说，后续两次应该撑不到一个时辰，没法打开修行之路才对。”风韵道。 “哎呀！风师姐！”自己铺垫了这么久，对方一下子就猜到了里头有猫腻，使得沈鱼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她丧气地道：“因为他一个时辰就把药力全部吸干了啦！” “什么！？”夹子音的风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娇呼。 “师妹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直接把药力都吸干的，而且还只用了一个时辰。”风韵不信。 “风师姐，我没开玩笑，我反复确认过的，药力全没了，水桶里的水可清澈了。”沈鱼认真脸。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沈鱼一想到自己那天看到的一切，脸颊微红后，忍不住音量都微微提高，道：“这我还能看错？” 啊，不能回忆！不能回忆！感觉自己更不干净了，一下子又流失掉了几分可爱。 风韵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莫青楚，道：“你别告诉我后面两次药浴，他也都吸干了。” “对哇对哇。”沈鱼很肯定地道。 风韵呼吸不由一滞。 “看来师妹去的这个村子里，处处透露着邪性！”她在心中道。 三次药浴，把药力全部吸干，简直闻所未闻！ 龙吸水吗这么能吸……. 这个少年很特殊！ 不，不止是他，他弟弟肯定也很特殊，所以才会被挑中，被夺舍！ 但风韵转念一想，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 “师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经过药浴后，体内的药力堆积，会比寻常人都要多得多。”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应该还在疯狂的消化与吸收。” “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吧？”她对沈鱼道。 沈鱼闻言，美眸不由睁大，道：“我懂了师姐，这代表着打开人体修行之路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他很可能会比其他人更早显现！” 第二十章 娘 “他的身体，会出现怎样的【代价】呢？”沈鱼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莫青楚。 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的后背开始有点发痒。 于是，她就习惯性的抬手挠了挠，从自己的脖子，一路轻轻挠到挺翘的臀部之上。 风韵看着沈鱼的动作，立刻担心道：“师妹，你…….” 沈鱼笑了笑，道：“没有啦师姐，我就是习惯性地挠一挠，我的【代价】还没到发作的时候呢。” 风韵闻言，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她们已经是二阶修行者了，早已习惯了自己身上的【代价】。 可她们始终无法做到，无视心中在乎之人，身上展现出【代价】。 依然会担忧，依然会心疼。 沈鱼看向风韵，道：“风师姐，你说莫青楚的【代价】，会是哪一类的？” 人体的修行之路打开后，【代价】早晚会在肉身上体现。 一般情况下，【代价】分为两种。 一种是隔一段时间复发一次的，会折磨你，沈鱼便是这类。 一种是永久性的，比如创造出【药浴】的【药王李天枢】，他的双腿很快就萎缩了，变成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而且，【代价】是无法恢复的。 不管你境界有多高，或者服用了多么厉害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都没有作用。 在沈鱼看来，莫青楚是自己带回【墨宗】的。 也就说是：他是我的人了！ 圆脸少女是真心希望这位未来的师弟，【代价】的严重程度可以小一点。 “不过啊，这就要看每个人的造化了。” 沈鱼觉得，莫青楚运气不怎么好。 “他等于是被【太上忘情道】的邪修给盯上了。” “对方估计做梦都想杀了他啊。” “而且占据的还是他亲弟弟的身体，用他弟弟的手，来杀他！” …….. …….. 昏迷不醒的莫青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他又体验了一次记忆融合的感觉。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额头被那黑雾状的邪祟触碰了一下，就昏死了过去。 在昏死的过程中，两個灵魂开始融合，两份记忆也开始融合。 地球上，他很多儿时的记忆早就忘得精光了，现在却记得清清楚楚。 尘界的莫青楚，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都变得历历在目。 这样的体验居然又出现了一次，可他却并没有过于的抗拒。 因为总有些记忆是美好的。 而且有些人……只能存在于记忆里了。 他又“看见了”这具身体的娘亲。 那个在大户人家当过一段时间的丫鬟，认识点字的女人。 莫青楚的名字便是她取的。 莫青楚，莫清楚。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这是女人对孩子的期盼，希望他不要对任何事情都过于执着，不要活得太辛苦。 她相较于地球上那一世的母亲，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地球上的莫青楚，其实是个私生子。 他的出生，不过是那个女人的一种手段。 她知道人是会老的，新鲜感也是会消退的，她就算再怎么变换花样，也总有被玩腻的一天。 有一个对方的骨肉，才能永远衣食无忧。 她生下他，就是为了每个月银行卡里都能有一笔生活费和抚养费到账。 那个男人的确在金钱方面从没有亏待过这对母子。 但也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所谓的野种，他一路的成长经历可想而知。 学校里填家长的联系方式时，父亲那一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填，也不敢留下他的手机号码。 他活得也挺麻木的，后来迷上了极限运动。 起初，他故意玩这些，是想引起妈妈的注意，想看到她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的确，她很担忧，非常担忧。 但他后来知道了，那是因为他是一张“饭票”，他哪天真死了，每个月银行卡里到账的那笔钱，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我怎么他妈的就没被射墙上呢？”他时常这么想。 此刻，在这种半混沌半清醒的状态下，他很“贪婪”地“观看”着尘界莫青楚的记忆。 他又看到了那一年的冬天，好多年前的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不知为何，特别的冷。 都还没到寒冬腊月呢，就有着一股刺骨的寒。 光是厚衣服都不顶用，女人开始给两个儿子亲手缝制御寒的帽子。 她做的是虎头帽，连耳朵都能遮住，防止生冻疮。 同时，也带有美好的寓意。 只不过呢，女人的手没有很巧。她想做两顶一模一样的虎头帽，结果，两顶帽子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毫不相干。 做好后，女人便让兄弟俩自己挑。 那个时候，年龄尚小的莫书离，眼疾就已经初现症状了，他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但又远远没到后面眼盲的地步。 最终，小莫青楚更喜欢耳朵歪的那只虎头帽，小莫书离则喜欢鼻子歪的。 等到两个小家伙穿戴整齐，女人准备带他们出门时，小莫书离又改变了心意，想要哥哥头上的那顶。 小孩子总是这样，变来变去的。 有的时候，也总会觉得别人的东西比自己的好。 他开始哭闹起来，要和哥哥换。 小孩其实很清楚，哭闹这一招很管用——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小莫青楚见弟弟这么伤心，立刻对女人道：“交换，我和弟弟换。” 但女人没有同意，反而蹲下身子，把小莫书离给责怪了一顿。 这使得小莫书离哭得更大声了。 小莫青楚低下头去，也有点不知所措。 女人走过来，安慰他道：“娘希望你把这顶帽子给弟弟，是因为你也真的不喜欢这一顶虎头帽，然后才同意给他的。” “而不是说伱也喜欢这一顶，因为他哭，你才给他的。” “永远不要委屈了自己，好吗？” 小莫青楚两只小手缠绕在一起，有点不解地道：“可是，我是哥哥…….” “没关系的。”女人伸出手掌，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对于小莫青楚而言，他只有一次看到过娘亲哭，那就是郎中告诉娘，弟弟的眼睛可能好不了了。 那一天，弟弟睡着后，娘亲把整张脸都给挡住了，泣不成声地道：“书离……书离对不起，娘生你时没能给你一个好的身体。” 小莫青楚其实也很心疼弟弟。 女人或许猜到了什么，整理了一下孩子头上的那顶虎头帽，柔声道：“青楚，书离的确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要顾着他一点，你是哥哥，所以很多时候，可能要你保护好他。” “但前提是，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也不要亏待了自己。” “嗯！”虎头虎脑的男孩用力点头。 那一天，他们一起去逛了集市。 都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可是懂事的小孩更应该吃到那块糖。 集市里，女人还特意给小莫青楚买了一小块饼。 热腾腾的，好香好香。 灵鸦之上，沈鱼突然道：“马上就到【墨宗】了，咦，风师姐，你看他昏迷了还咂嘴！诶？怎么还流眼泪了。” “梦到什么了，能好吃到哭哇？”圆脸少女费解。 第二十一章 三长老 “娘！” 在一声呼喊中，此前一直昏迷的莫青楚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大口喘着粗气，发现自己眼眶里有眼泪。 ——亲人的离开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莫青楚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让他无比陌生的环境。 此刻，他身处一间木屋内。 里头的布置和家具都很简单，但看着质感都不错，就连身上盖得被褥，摸起来也比百家村里盖得手感要好。 此外，木桌上除了有茶壶和茶杯，还点燃了一炷香。 熏香的气味在房间内弥漫，并不算多么的浓郁，但让他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整个人也安宁了几分，似有奇效。 “我这是…….在哪？”他忍不住道。 “还有，书离怎么样了！”莫青楚在短暂的发愣后，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只记得自己听到了【邪月】呓语，然后抬头与【邪月】对视了一眼。 是的，是对视！ 在他眼中，那根本不是什么血红色的月亮，就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红色眼珠子！ 一颗会叨逼叨的大眼珠子！ 紧接着，他隐约听到沈鱼和那位风师姐惊呼了一声“三阶修行者”，然后，自己就被带上了一只巨大的乌鸦。 接下来，他就“断片”了，估计就是从那时开始昏迷不醒的。 莫青楚尝试着起身，结果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一個不小心，竟从床上摔了下来。 “嘶——”。他倒吸一个凉气，只觉得身上很疼。 就好像他身上有不少块乌青，现在摔到地上后，这些有乌青的地方又磕了一遍。 又像是身上带伤的地方，又被击中了。 少年赶紧撩起衣服查看，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为什么会这么痛？”莫青楚不解。 就在他无比困惑时，房门被推开了，听到了动静的沈鱼小跑着进来，道：“呀！你醒了！” 她把莫青楚扶到床上后，立刻道：“我这就去喊风师姐和三长老，你等着哈！” 这让心里憋了一肚子问题的莫青楚无人可问。 “我弟弟呢！”他大声喊着。 可少女一晃眼就不见了，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又带了两名女子进来。 其中一个是莫青楚见过的白衣女子，沈鱼喊她风师姐。 他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她的音色实在是太夹子音了，比他前世在地球上看的任何一个声音主播，都要夹。 而且，以自己这“目中无人”的双眸，她身上那一只白色的蝴蝶翅膀和另一只白骨汇聚而成的骨翼，也挺惹眼的。 当然，莫青楚很明白，这两只翅膀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没看到门口只开了一扇，她的巨大双翼直接就从墙上穿透了过来嘛。 至于另一位女子，与这个风师姐就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风韵有着一双比例惊人的大长腿，跟开了长腿特效似的，简直是腿控福利。 只是不知道被衣裤遮盖住的双腿，直不直，白不白，嫩不嫩。 可这名女子，身高绝对连一米五都没有，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不修边幅，身上还带着扑鼻的酒气。 由于她的头发太乱了，使得半张脸都被遮住了，莫青楚也看不大清楚她的长相。 只见这个女人，先是张开嘴巴，冲莫青楚吐了吐自己的舌头。 在常人眼中，她的舌头是断的，只有小半截，这种举动等于是很直接地告诉对方，自己说不清楚话。 可在莫青楚眼中，女人吐出来的不是舌头，而是…….蛇头。 突如其来的口中小蛇，让“见多识广”的他，都差点愣了一下。 好家伙，嘴里还藏着点小惊喜啊。 除此之外，女人虽然看着很邋遢，但她的嘴巴很红，非常红，而且看着很嫩，很水润。 一时之间，莫青楚也搞不清这女人的小嘴是本来就这样呢，还是自己眼里的幻觉。 风韵站在一旁，开口道：“三长老让我给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她说她是【墨宗】的三长老江颜。” 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女人在一旁缓缓点头。 风韵继续跟传话太监似的，道：“三长老说，你的身体她帮忙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呓语的缘故，有点虚弱，叫你不用担心。” “喔，三长老还说，少年郎，你很强壮。”风韵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一本正经地道。 只不过，她说这些话时，三长老是一言不发的状态，也没有打手语，仿佛二人是心意相通的。 莫青楚现在也没心情去管这些，而是焦急道：“三长老，您是墨宗的长老，一定是个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对不对？” “我弟弟被夺舍了！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 莫青楚还没说完，就被名为江颜的女人抬手打断了。 风韵继续道：“三长老叫伱稍安勿躁，听她把话讲完。” 沈鱼轻声道：“莫青楚，你先不要急，三长老人很好的，但她不喜欢自己讲话的时候被插嘴。” “插谁嘴啊？她讲什么了她讲？她嘴就没动过！”莫青楚在心中大声道。 但他现在急需一个答案，或者说，他心中在期盼着什么。 风韵朝三长老江颜微微颔首后，继续出声：“三长老让我告诉你，你们两兄弟的情况很糟糕。” “我们已经可以大致确认，向你弟弟夺舍的邪修，究竟是谁。” “是谁！”如果不是身上真的没什么力气，莫青楚肯定直接腾得一下站起来了。 发现自己有点情绪激动后，他强忍着心中的焦躁，有求于人的他立刻解释道：“我这应该不算插嘴吧？算互动吧？” 沈鱼和风韵闻言，都没憋住笑。 江颜也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 “风长老说，你很强壮，而且有趣。”风韵开口道。 莫青楚：“.……” 强壮这个词是过不去了是吧？ 风韵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继续道：“【太上忘情道】的邪修，一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名字。” 莫青楚点了点头，这符合他对邪魔外道的认知。 对于【太上忘情道】的人来说，隐藏身份，更有利于后续的【斩情】。 “而实际上，【太上忘情道】的邪修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真实姓名。”风韵补充。 毕竟亲情都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那就更别提是自己的姓氏和名字了。 他们的极致追求可是成为【天人】。 如果鞭尸可以增长修为的话，他们可能会挖了祖宗十八代的坟。 风韵继续道：“但夺舍你弟弟的这个邪修，他很特殊，因为他太强了，这个世上，可没多少位第八阶的修行者，更别提是第八阶的太上忘情道了。” “修炼这种功法的人，很容易疯的。” “在这十几年里，强如第八阶的太上忘情道，只出现过一位。” “所以，三长老推测，夺舍你弟弟的人，有很大概率是他。” 莫青楚闻言，眉头一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所以，我们遇上的是邪修中站在顶峰的人物？”他在心中道。 风韵介绍着：“此人上一次现世，是在八年前，他化名陈正一，伪装成一名第六阶散修的身份，被七大宗门之一的【北灵海】，请为宗门【供奉】。” “在陈正一担任【北灵海】供奉的这三年时间里，他很受宗门弟子的敬重，也很受高层的认可。” “然而，五年前，北灵海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一只强大的邪祟，便派陈正一和一位长老，一同带着门下的一众精英弟子出发，去斩杀邪祟。” “结果，信息出现了错误，这只邪祟的实力居然堪比第七阶大成的修行者！” “除非【北灵海】的宗主或副宗主亲自出手，或者多位长老联手，否则皆不是邪祟的对手。”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之际，陈正一展露了自己的真实修为，将邪祟斩于剑下。” “一时之间，一众弟子对他的敬畏与崇拜，无以复加。” “那位【北灵海】的长老，也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二人此前就互视对方为此生知己，也是他引荐陈正一来宗门担任供奉的。” “可是下一刻，他或许觉得时机成熟了，一人一剑，转而开始屠戮起众人。” “【北灵海】的副宗主闻讯赶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此人也是【北灵海】这二十年里，唯一一个下达过最高级别追杀令的邪修！” 第二十二章 村长的话 “北灵海？追杀令？”莫青楚闻言，眉头紧锁。 风韵继续给断舌的江颜传话道：“三长老说，我的潜台词，你听懂了吧？” 莫青楚：“.……” 在他看来，所谓的潜台词，就是——懂得都懂。 你还专门提一嘴“我有潜台词哦”，多少显得有点怪。 你干嘛不干脆直说呢？ 他看着矮个子的女人，又看了眼她边上似乎早就习惯这一切的风韵，只觉得从一开始就透露着一股古怪。 但是，莫青楚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太上忘情道的邪修有很多马甲，不知其真名，我们姑且就用他上次使用的名字【陈正一】来称呼。”莫青楚在心中想着。 “陈正一屠戮了北灵海那么多人，而且还是以这种病态般的形式，等于是和这七大宗门之一的超强势力，结下了血海深仇。”他在心中继续分析。 “既然如此，北灵海如果得到了陈正一的消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至于他们会不会因为对方夺舍了一个无辜的凡人，就会就此住手……..”莫青楚对此不抱太大的期望。 形势随着【北灵海】的加入，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风韵见莫青楚脸色极差，在三长老的示意下，继续道：“三长老说，虽然情况很可能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但你也不用觉得毫无希望。” 少年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们！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因为你还活着。”风韵直接给出了答案。 莫青楚此时已经对【太上忘情道】有一点了解了，所以他明白了一些，但还是有着困惑。 巅峰夹子音再次传来：“【夺舍】，本就是逆天而行，其中的门道极其复杂，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大，并不是一个很轻易的事情。” “想要完全取代，鸠占鹊巢，是一個长期的过程。” “更何况，他【斩情】还未成功，你已然成了他最大的心魔。” “只要伱弟弟的神魂没有被完全取代，一切就还有转机。” 莫青楚听着这些话，眼睛越来越亮。 “三长老说，到时候，若能将他生擒的话，便可请宗主出手。”风韵道。 “宗主是当世已知的唯二两个探查过【邪月】的人，相传夺舍之法，最早就是源自于【邪月】。” 一旁的沈鱼已经数次想要插嘴了，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提问道：“可是，宗主大人不是在【闭死关】吗？” 所谓【闭死关】，其实就是一种没有退路的闭关修行。 破关则生，不破关则死。 “三长老说，无妨，宗主吉人自有天相。”风韵道。 莫青楚：“.……” 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代过了？ 看着有几分邋遢，且酒气扑鼻的三长老打量了一下莫青楚，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枚药瓶。 “三长老说，关于你弟弟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要聊聊关于你的事。” “你是沈鱼带回山的，且已经度过了三次药浴，本应获得成为墨宗外门弟子的资格。” “但是，在此之前，你要随我去确定一件事情。” “把丹药服下，一炷香后，你就能恢复些体力，到时候随我一同出发。” 风韵把话说完，矮个子女人就打开了药瓶，从里头倒出了一颗乌漆麻黑的药丸，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莫青楚接过服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它卖相极差。 以对方的实力，若想害自己，那太简单了。 见少年吃下了药丸，三长老便转身离去了，风韵则留下了一句“一炷香后见”，然后就快步跟了上去。 房间内，便只剩下沈鱼和他了。 “感觉好些了没有？”沈鱼问道。 “就是感觉……有点燥热？”莫青楚看着她回答。 “热就对了！”沈鱼道：“你放心啦，三长老是丹道宗师，很厉害的。” 莫青楚点了点头，脑海中却闪过了江颜张嘴时的画面，想起了那条赤色的口中之蛇。 “对了，我很好奇，那个风师姐，是怎么帮三长老传话的？”莫青楚问。 “因为她们都会【他心通】啦。”沈鱼道：“一种秘法，可以传递心声。” “但是，必须两个人都会【他心通】，才能接收到对方的心声。像我就不会，所以三长老的话我全听不到。”沈鱼道。 莫青楚大概理解了。 差不多等于是风韵连网了，能收到讯息。沈鱼和自己是断网的，发不出去也收不到。 “你呢，也不要觉得三长老有时候讲话很怪，你以后习惯就好了，她也没有恶意的。”沈鱼解释道：“因为【他心通】虽然神异，但是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不能撒谎。” “啊？”莫青楚费解：“这秘法还能自动测谎不成？” “我也不懂啦，我不是说了嘛，【他心通】，我不会！”沈鱼答得理直气壮。 “而且我给你普及一下知识，修行界的很多【秘法】，不是死物，【秘法】是活的。” “嗯？”莫青楚听不懂。 “没事，你以后就懂了。”沈鱼道。 少年一个人仔细想了想沈鱼的话语，感觉有点像是自己在地球上看的一些西幻小说。 很多法师在施展魔法前，要和天地间存在着的【精灵】，产生共鸣，所以法师在施法前，都需要来一段吟唱。 你以为的吟唱是——一堆听不懂的咒语。 很可能实际上的吟唱是：“风之精灵，咱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帮个忙呗。给我哪哪哪搞一个八级魔法超级无敌酷炫龙卷风，我出2000点蓝，拜托了您嘞！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你。”（使用高雅的精灵语。） 越高级的法术，为什么吟唱时间越长？ 大生意嘛，肯定要谈的久一点。 大法师们施展小魔法，基本上随便来一句就能释放出来，可能就三字：“老规矩！”（用高雅的精灵语）。 至于传说中不用吟唱的【瞬发魔法】，那估计就是【免密支付】了吧。 “很多【秘法】，都是活的吗？”莫青楚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句话。 这也让他越发觉得，尘界处处透露着诡异。 …… …… 说是一炷香的时间，可实际上还不到半柱香，莫青楚就觉得自己生龙活虎了起来。 昏迷醒来后，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是因为又消化了一部分【药浴】里的药力吗？”他猜测。 当他走到屋外时，就看到屋外停着两只巨大的灵鸦，正发出着略显聒噪的鸟鸣声。 莫青楚也分不清自己之前骑的是哪只，感觉天下乌鸦都长一个样儿。 走到屋外，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座险峻的山峰上。 整座山峰极险，周围全是悬崖峭壁，唯有山顶处有着一处小院。 等会儿四人便要乘坐灵鸦下山了。 三长老和风韵站在灵鸦旁，由风韵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此番下山的目的。 邪修出没，肯定要去他出现的地方探查一下。 但是，问题来了。 风韵和沈鱼在回宗的途中发现，沈鱼好像去错地儿了。 她去的根本就不是宗门分配的地图上的【百家村】。 这就让整个事件变得诡异了起来。 通过风韵和沈鱼的描述，莫青楚大概明白了【下山招新】的流程。 【墨宗】会用灵鸽传书一封，提早送到指定地点，告知他们过段时间会有修行者过来传道。 灵鸽可没有去过莫青楚所在的村子。 莫青楚眉头微皱，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 “灵鸽……没来过村子？”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那天去【无面人】村长的家中，拄拐的老村长看到他时，第一句话就是： “小莫，再过几天，修行者就要来我们百家村了。” 第二十三章 消失的村子 灵鸽没有去过村子，村长为何又会知道这些？ 根据沈鱼的描述，她是在林子里迷了路。 等到她走出林子时，就看到了一个拄拐老人站在村口，声称自己是百家村的村长，然后把她带进了村里。 “该不会……村长是在村口特意等她吧？”莫青楚心想。 四人坐上灵鸦，风韵和三长老坐，莫青楚和沈鱼坐。 灵鸦日行千里，速度极快。 在飞行途中，莫青楚一直在思考着。 他在百家村生活了整整四年，早已把村里的所有人都视为亲人，视为长辈。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和书离肯定要过一阵子苦日子。 这四年时间里，他虽然在家家户户都帮过忙，都干过活，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学到了很多。 村民们的无故失踪，莫青楚心里很担忧。 可是，听了沈鱼等人的话语后，一切好像又有点儿变味了。 坐在莫青楚身旁的沈鱼问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怕？” “怕？”莫青楚微微一愣。 是啊，明明整个事件都透露着古怪，可自己心中却没有升起一丝一毫的恐惧。 “是因为我始终认为，村长他们不可能害我们吗？”他心想。 而且，他四年前就来到百家村了。 四年前，村子就叫这個名字。 或许，是沈鱼迷路了，碰巧来到了村子外，然后碰巧这个村子也叫百家村？ “那也太巧合了，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啊。”莫青楚在心中道。 灵鸦飞得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目的地。 说真的，他还蛮希望这位三长老去百家村看一看的。 毕竟村民们全部凭空消失不见了，总让人无法安心。 他听沈鱼说，三长老是第七阶的修行者，是修行界有数的高手，肯定能看出点什么来的。 当灵鸦飞过一个小村庄时，风韵对莫青楚道：“下方这个，就是师妹本来要去的【百家村】。” 莫青楚闻言，低头往下一看。 只见这个百家村比自己那个百家村要大一些，估摸着真有近百户人家。 灵鸦向前又飞了一会儿，就在林子内降落了。 按照沈鱼所述，她是在树林里迷路了。 但好在她机智过人，在很多树上都做了记号，然后成功走出了林子，来到了——错误的终点。 风韵开口道：“三长老说，让你找一找自己做的那些记号。” 沈鱼点了点头，很快就在一棵大树上找到了痕迹。 那是一道很浅的划痕。 三长老江颜走到树旁，伸出自己的食指。 她的指尖开始泛起淡淡的赤色光芒，然后在划痕处轻轻掠过。 紧接着，她微微颔首，示意沈鱼去找下一棵。 “这是在做什么？”莫青楚低声问沈鱼。 这人单纯，只要你问，她就基本会答。 “三长老估计是担心我不是真迷路吧。”沈鱼猜测道：“虽然我确实方向感不是很好，但如果是高阶修行者动了手脚，我肯定也会在茫然无知的状态下，前往他所指引的目的地。” “三长老，弟子猜的对吗？”沈鱼问。 矮个子的三长老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点了点头。 莫青楚心中一凛。 风韵则在一旁传话道：“三长老说，目前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棵又一棵树查探下来后，沈鱼居然得意起来了：“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好蒙蔽！” 我可没那么好骗嘞！ “再往前走，就出林子啦，这是我做的最后的记号了。”沈鱼说着，小跑着向前而去，给大家带路。 莫青楚和风韵立刻快步跟上。 唯有三长老，依旧迈着自己的短腿，慢悠悠地走着。 她乱糟糟的头发遮挡着半张脸，也看不出表情来。 等到莫青楚跑出树林，立刻就看到了张着小嘴的沈鱼。 他顺着沈鱼的目光向前看去，远处根本就没有村子！ 远处是一片湖，一片小小的湖泊！ “百家村…….不见了。”莫青楚失神道。 ……. ……. 百家村的村口，有一棵大榕树。 这棵树少说有几百年的树龄。 莫青楚站在榕树下，向前看去，脸上满是茫然。 “树还在，村口周围的一切都在。” “可这里为什么会是一片湖？” 我辣么大一个百家村去哪了？ 沈鱼拿着地图，愣愣的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 她指了指地图上的小湖泊。 “这里一直有个湖？”沈鱼惊了。 莫青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这四年明明一直住在这里。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一片小湖泊？ 三长老江颜慢悠悠地走出来，她的神识早就覆盖了周围，早早的就知道了这里是一片湖。 甚至她的神识都已在湖底探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 只见她凌空飞起，于高处向下看去，然后双手结印，缓缓闭上了眼眸。 等到她再次睁眼，她的双眸已是赤红色。 双指并拢后，她向下轻轻一点，水面上方三尺左右，荡漾开了一道赤红色的波纹。 波纹向外扩散，还掀起了一阵微风。 只不过这阵微风非但没有清凉之感，反倒更像是一股暖流。 做完这些后，三长老不再凌空，缓缓降落到了三人身边。 “三长老，百家村不在这了吗？”沈鱼立刻道。 她现在只觉得脊背发凉，百思不得其解。 三长老只是摆了摆手，风韵那边也没有听到传音。 这一路上，她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而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最大的问题！ 就好像所谓的百家村，不过是莫青楚等人的一场梦。 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湖畔，低头看向了湖里的倒影。 他现在越来越迷茫了。 而且，他不仅是对自己的过去感到迷茫，他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感到迷茫。 先前，三长老说了，他本来已经获得了成为墨宗外门弟子的资格。 但是，在此之前，大家要先来确定一件事情。 现在呢？ 来也来了。 可是，好像…….不怎么确定？ 这下子好了，他不仅仅是亲弟弟不正常，连自己的出身也不正常了。 诡异的村子就这样不见了，处处透露着古怪……我成黑户啦！ “来路不明，经历诡异的弟子，墨宗敢收吗？”莫青楚在心中想着。 而于他而言，他很需要加入墨宗。 他需要修行，需要想办法救弟弟莫书离，也需要自保。 别忘了，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莫青楚想不通。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一篇课文——《桃花源记》。 渔人机缘巧合间进入了桃花源。 出来后，还处处做了记号，并上报了太守。太守派人跟着他去寻，最后却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通往桃花源的路了。 莫青楚缓缓蹲下身子，用小湖泊内的清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他脑海中却回旋起了《桃花源记》里，村民对渔人说的话。 ——【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十四章 师兄 《桃花源记》，一篇莫青楚直至今日都还能全文背诵的课文。 按照他的语文老师的说法，这篇文章表达了作者追求美好生活的理想，和对现实的不满。 在这篇文章里，那个神秘的地方，的确算得上是他心中的世外桃源。 只不过到了现代，很多网络达人还对这篇文章各种分析，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解读道：“《桃花源记》其实是个恐怖故事，去的地方其实是死人国。” 莫青楚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又变得…….无家可归了。 这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家没了！ 他现在甚至在想，《桃花源记》里很知名的一句便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都有点分不清，自己这个四年前才来到村子的外乡人，是不是说到底也是外人呢？ 一旁的沈鱼，反复打量着莫青楚。 “啊？他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啊，反倒还有点伤感？”沈鱼心想：“我都吓死了！” 对于不爱动脑的人来说，细思极恐是不存在的，因为首先她就不细思。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前方是湖泊，连三长老都没有探寻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那就太古怪，太可怕了！ 下一秒，沈鱼突然道：“风师姐，那我引燃传讯符后，你又是怎么进百家村的啊？” 风韵闻言，心中一凛，身体微颤，双腿一紧，臀部一提。 ——恐惧在蔓延。 是啊，我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我就是收到了传讯，然后快速赶来。我不是送了你一枚银铃嘛，通过银铃，我很快就捕捉到了你所在的位置，自然而然就进入了村子…….”风韵的夹子音都开始带颤音了。 三长老都寻不到的地方，我进去的太轻易了。 莫青楚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 他只知道自己原先安静祥和的日子，就这样破碎掉了。 “怪不得村长跟我说，一旦踏上修行之路，等待你的将是一個光怪陆离的世界，不管你修为再怎么精进，总有东西会超出你的认知。” 莫青楚当初听到这句话后，心中只想着村长以前不愧是【说书人】，学识就是渊博。 像地球上不就有一句话叫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嘛。 很多科学家越是牛逼，到了后面，就越是迷茫。 …….. …….. 一番探寻，没有任何结果。 三长老一挥手，两只灵鸦就飞到了湖畔。 她示意大家坐上灵鸦回宗，并借风韵的嘴巴告诉莫青楚，她会将此事禀明副宗主和大长老。 反倒是沈鱼在此刻追问：“三长老，莫青楚现在算是正式拜入我墨宗外门了吗？” 她多嘴一问，纯粹就是因为这是她带上山的人，是她的人。 她还指望着带着这只怪胎，去吓唬外门的师兄师姐们呢！ 三长老微微颔首后，风韵这个传声筒便道：“师妹，三长老说，叫我俩带他去办入宗手续，然后领取外门弟子的令牌。” 莫青楚突然觉得，这个圆脸少女平添了几分可爱。 同时，他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我现在沾惹上了太多事件了。” “或许在她看来，我还是在墨宗的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灵鸦快速在空中飞过，很快就到了【墨宗】的外门区域。 墨宗一共有十三座山峰。 其中，有三座山峰是划分到外门的。 其余十座，则是几位长老、副宗主、宗主的地盘。 外门的这三座山峰，峰主则由三位执事级的修行者担任。 这三位峰主，实力都在第五阶，乃是高阶修行者。 此刻，莫青楚向下看去，看到三座外门山峰的阶梯处，有很多人正在顺阶而上。 沈鱼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道：“莫师弟，他们八成是和伱同一批入宗的外门弟子，正在完成入宗后的第一次试炼。” 她倒是适应的很快，已经一口一个莫师弟了。 莫青楚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过来。 自己就像是开学第一天，因事情耽误的学生，没有第一时间去统一报道。 风韵却在此刻开口道：“莫师弟，三长老说叫你下去。” 莫青楚闻言，明白了她的意思——小伙子，别逃新生军训。 他倒是挺愿意这样的，这说明没有把他和其他外门弟子区别对待。 莫青楚这个黑户口，可不想被特殊化。 灵鸦在阶梯前降落，沈鱼冲他挥手道：“莫师弟，我在山顶等你，如果你能爬上山顶的话。” 少年听着她的话语，抬头向上看去，台阶一眼望不到头。 “这山海拔有多高啊？”莫青楚心想。 他方才从高空处往下看，爬的比较快的人，已经到半山腰了。 而爬的慢的，差不多在三分之一的位置。 然后，少年开始热身。 “他这是什么动作？”灵鸦上，沈鱼费解。 嗯，莫青楚做的就是那一整套你们体育课也会做得热身运动。 他在百家村的时候，偶尔也会在早晨做一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他一点都不着急。 只不过热身结束后，他突然意识到：“好像……没什么必要？” 他隐约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体也不需要热身，状态极佳。 少年先是慢慢的拾阶而上，然后转为快步而上。 莫青楚都不知道自己攀了多少节了，愣是连汗都没出。 还别说，一路上的风景倒是不错。 放到地球上，这座外门的山峰，肯定也是能收门票的级别。 灵鸦上，沈鱼道：“风师姐，我们要不要打赌，莫师弟肯定能一口气爬完。” “不赌。”风韵直接拒绝，并用一种你看我像是傻子吗的眼神，看向沈鱼。 新弟子入门，每次差不多有一半的人，能一口气爬完。 这些人，大多是在【药浴】时，表现不俗的。 像她和沈鱼，当年皆是如此。 一路拾阶而上的莫青楚，速度越来越快了。 而且他的动作很灵活。 山峰上的台阶，是不规则的。 有的台阶比较宽，有的台阶比较窄。 有的台阶比较高，有的台阶比较低。 但这些对他来说，像是没有任何的阻碍。 到了后面，莫青楚都不是快步往上爬了，他直接…….跑起来了！ 自【邪月】起，便遭遇诸多异变。 说真的，少年心中憋着一股劲儿。 不管是关于自己，还是关于村子，还是关于弟弟。 他需要发泄，很需要。 而且前世沉迷于极限运动的他，很痴迷于那种极限的状态。 他才不来管什么科学的体力分配啊。 ——跑他妈的！ 在这个过程中，莫青楚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先前的变化。 正好借此机会，彻底的了解一下崭新的自己。 他不再留力，尽全力的疯跑。 而且越跑越爽，越跑越爽。 “没到极限，还远远没到极限！” 这下子，连沈鱼和风韵都觉得有问题了。 她们齐齐看向三长老，只见三长老也正饶有趣味地看着。 当莫青楚后来居上，超过了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时，那人还错愕了一下。 “这人谁啊？” “和我一起训练的新人里，我不是最后一个了吗？” “速度这么快，难不成是…….下山归来的外门师兄！”这人悟了。 这个小眼睛的少年还很礼貌的大喊了一声：“见过师兄！” 还别说，这人嗓门怪大的。 以至于不远处的新人们，全都听到了。 紧接着，便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所有新人都觉得莫青楚面生，刚刚集合的时候，没见过这人。 而且他也没和大家统一着装，穿得是自己的衣服。 早已沉浸于奔跑的莫青楚，耳畔全是风声，还有一声声师兄。 “是在喊我？”莫青楚纳闷。 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来不及解释了！ 他跑得太快了，而且越跑越快。 山路很陡，且是越来越陡，一下子还真不好止步。 他就这样超过了一个又一个气喘吁吁的新人。 在一声声师兄中，跑得越发肆意。 大家爬到后面，都越爬越慢，脚步沉重。 他也太轻盈了吧！ 三长老那双乱糟糟的头发下的眼眸，微微眯起，脸上还流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而另一边…… “果然，修行到了后面，会强很多！”一群‘师弟师妹’看着莫青楚的背影，眼里开始闪烁起了对力量的向往！ 第二十五章 讹兽 “呼，呼——” 跑了不知道多久，莫青楚的喘气声开始变粗了一些。 他的身上也开始冒汗。 “若是以往，我早就累虚脱了吧。”他心想。 “这就是三次药浴后的脱胎换骨吗？”他在心中想着。 但是，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被我超过的这些人，应该都是新入宗的同门。” “一个个怎么都这么虚？” “难不成……他们是爬第二轮了？”莫青楚猜测。 但感觉又不像。 他现在向上方远眺，已经能隐约看到峰顶了。 峰顶山雾缭绕，看不真切。 “防窥呢这是？”莫青楚心想。 而此刻，还在爬山的新人中，只有两人在他前头了，一男一女。 暂时位居第二名的少年，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他。 莫青楚从远处看去，都觉得这人是强弩之末了。 他脚步虚浮，好几次登阶时，人都有点站不稳，差点向后倒去。 但是，少年的脚步始终没停，咬牙攀登，面部肌肉都开始轻颤了。 这让莫青楚很怀疑他的身体状态，感觉他爬到山顶的那一刻，人一旦松弛下来，会直接昏过去。 不过说真的，他是挺佩服这种人的，有毅力，肯坚持。 “嗯，我以前玩一些极限运动时，也是这样的。”他顺带着尊重了一下自己。 ——《自尊》。 但是，你动作已经这么慢了，我肯定也不会让着你。 他迅速反超了这个少年，还冲他微微挑眉，下巴往着山顶的方向一扬，算是打招呼，也算是在给他加油，示意他向前冲。 临近虚脱的少年，只觉得这位师兄潇洒不羁中带着几分和善。 名为顾清的消瘦少年一咬牙，在师兄的激励下，继续颤抖着向山顶而去。 莫青楚在超过了顾清后，在他上面的是名女子。 他在看她时，女子也在回头打量这位‘师兄’。 二人对视一眼后，莫青楚心中微愣。 “这叫十几岁的少女？”他觉得光从外貌看，这名女子肯定年过二十了，甚至年近三十都有可能。 她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稚气，反而多了点韵味。 这种韵味，地球上一般叫——轻熟女。 可是沈鱼告诉过他，药浴必须在20岁前进行，否则的话，在初入第三阶时，就会陷入疯狂，彻底变成一個疯子。 有史以来，唯有【药王】李天枢一人，是在二十岁后进行药浴，且没在第三阶就疯掉的。 “可能长得稍微着急了点，经历事情也多，气质也不一样点吧。”莫青楚在心中道。 说真的，他也没想到暂时位列第一的居然是个女人。 按理说，男人天生体魄会更强些。 而且他这么一路跑来，有些新人明显就已经很疲惫了。 可这个女人的状态貌似还不错，和自己差不多。 只不过，她是很有节奏的迈着均匀的脚步爬山的。 莫青楚是跟条疯狗一样乱窜的。 从长相上来看，这名女子虽然有点早熟，但属于那种耐看型。 她的皮肤很白，眉眼也柔美。乍一看普通，可越看越觉得不错，偏向于内媚。 莫青楚反超她时，她一脸错愕的与他对视了一眼，还很有礼貌地拱手示意，嘴里轻声道：“见过师兄。” 莫青楚嘴角一抽，留下了一句“我不是”后，就开始进行了最后的冲刺。 “没多少台阶了。” “前面那一片云雾笼罩之处，就是峰顶了！” 他虽然看不清楚里头是何模样，但怀着期待与好奇，他跑得更快了。 …… …… 峰顶，云雾内。 墨宗大量的外门弟子在此汇聚，进行着人类与生俱来就很爱做的一件事情——看热闹。 他们初入门时，也是经历过一次的，累的够呛。 要不是外门三位峰主之一的左凌峰挡在前面，估计一群人会眼巴巴地伸出脖子往阶梯下看。 但是现在，他们其实光靠视线，是看不到阶梯上的情况的。 因为峰顶是一大块平地，大家在峰主的示意下，站的离阶梯很远，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视线又没法拐弯，对吧。 此刻，还有一些外门弟子交头接耳。 “也不知道等会是哪个师弟师妹第一个登顶。” “哎呀，谁先都一样啦，也就是博个虚名。” 正常来说，谁先入宗，谁就是师兄师姐，辈分不会按照年龄大小来排。 那么，同一批入宗的呢？ 一起入宗，倒是也能按年龄来排。 但一群人入宗，总要拎几个代表性的新人出来吧？ 人一下子也认不全，就先挑几个代表，后期也方便安排事情。 有点像是开学初期先随便安排几个班干部。 而谁在今天的登山过程中夺得第一，谁就是这一批新人里的大师兄或大师姐。 至于峰主左凌峰为何要站在前面，且让大家腾出一片空地来呢？ 因为他太无聊了。 作为一名高阶修行者，在外门照看着这一群小兔崽子们，日复一日，实在是太无趣了。 所以，他很擅长没事找事。 比如等会儿，他就会施展幻术之法，把自己幻化为邪祟的模样，吓唬新人。 美名其曰——看看他们的心性。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简单的模式，的确可以很快看出新人的一部分性格来。 如果是沉着冷静的人，可能被吓唬到后，马上就会反应过来：“这可是墨宗，怎么可能山顶会有邪祟嗜人？” 如果是胆小之人，在本就虚脱恍惚的情况下，怕是会吓惨， 也有人会第一时间往可以蔽体的地方冲去，反应迅速，然后大声呼救。 总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就在此时，有数位看热闹的墨宗弟子忍不住出声道：“哎哟，有人要登顶了！” “咦，这才多久，就爬到山顶了？” 他们站的离台阶很远，人的视线不会拐弯，看不到远处平地下方的景象，但是…….神识可以呀！ “嗯？速度好快！” “天呐，这人是冲上来的！” “这不可能！这种体力是不正常的，人型邪祟吗？” 而站在最前方的左凌峰，是最觉得离谱的。 他的神识覆盖范围，比这群外门弟子要广的多。 他早就感知到三长老回宗了，而且还带了人回来，让他也从山脚下拾阶而上。 这让他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 然后没多久，他就感知到这名少年开始撒腿狂奔了，且越跑越快，像极了脱缰的野狗。 “周身灵力弥漫，看来吸收的不错，应该是处于药浴后半个月左右的吸收状态。”左凌峰在心中分析。 “他和这些【邪月】前刚刚药浴没几天的小家伙一起爬山，的确有点不公平。” “不过人是三长老带回来的，那就随便吧。”峰主左凌峰心想。 他已经整装待发，做好吓小孩的准备了。 “今天，就幻化只【讹兽】吧。” 讹兽，邪祟之一。 【其状若兔，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善而恶。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等会有人爬到山顶，就会看到一只兔子的背影，等到这只兔子转身，便会看到一张人脸！ 有这种反差，效果绝对拔群！ 外门老人们心中想着：“左峰主玩得越来越花了。”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装兔子。” “但还别说，没怎么见过邪祟的人，估计一下子会吓得够呛。” 这会儿，左凌峰开始背对台阶。 大约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他在心中道：“来了！” 果然，有一个眉角天生微扬的少年高高跃起，冲破了云雾！ 映入少年眼帘的，便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莫青楚全力冲刺，最后还很放肆地在台阶上高高跃起，一下子还真就停不下来。 紧接着，兔子猛地转身，兔身上竟是一张中年人丑陋的脸庞！ “草！什么丑东西！” 被惊着的莫青楚在心中大骂，感觉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左凌峰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半空中的少年，在刹那之间，眼神变换。 惊讶——嫌弃——兴奋—— “嗯？” “兴奋？” 第二十六章 有一腿 外门三大峰主之一的左凌峰，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到底有多么古怪。 地球上的莫青楚，是在作死的过程中凉透的。 他喜欢那种极致的刺激，喜欢猎奇，喜欢挑战极限，他向往光怪陆离的世界。 尘界的莫青楚，因为往日旧怨，对邪祟有着天然的仇恨。 而且他目中无人，看人都不正常，会被吓着？ 二者合一，看到眼前这只弱小的【讹兽】，又怎会……不兴奋呢？ 是的，是弱小的讹兽。 当过说书人的无面人村长，经常给莫青楚讲故事，也经常会讲一些天底下的邪祟。 在村长的描述中，讹兽是最弱小的邪祟之一，但是无比稀有，绝世罕见。 它的特性就是兔身人面，口能言，好欺诈，肉很好吃但有毒，吃了就只会说假话了。 除此之外，它的速度极快，然后……排泄物有剧毒，屁能使人晕眩。 它如果朝某条溪流内排泄，这条溪流就废掉了。 相传曾有一个临溪小村，就这样一村的人都被毒死了。 莫青楚听这故事时，只觉得村民真可怜啊，被屎尿屁给结束了一生。 村长还说，讹兽的肉很诡异，五脏六腑却有着极大的价值，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除此之外，他以前都是看人不正常。这下子好了，头回见到除了人以外，不正常的生物。 兴奋的莫青楚：“嘿嘿，小兔兔！” 此刻，在确定这只邪祟并不强的情况下，一跃而起的莫青楚本想给它来上一脚。 但就在他出腿的一瞬间，理智提醒他：“这里是墨宗！” 是啊，墨宗怎么会有野生邪祟？ 哪怕这里只是墨宗外门，也不可能有这么弱小的野生邪祟随意出没。 因此，电光火石间，他就反应过来，这只丑脸兔应该与某位师兄师姐，甚至是师门长辈有关。 ——动不得！ 于是乎，莫青楚这空中一脚，不再踹向地面上的讹兽，而是准备从讹兽的头顶上空掠过。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潇洒。 但实际上呢？ 对方根本不是一只小小的兔子，而是一位八尺壮汉。 幻境瞬间被破，莫青楚的左脚，踢在了峰主左凌峰的臂膀上。 “嘭！” 少年疼得龇牙咧嘴。 ——踢到钢板了。 堂堂第五阶的修行者，以他微末的修为，又怎么可能伤得到呢？ 反倒是他，脚腕上直接肿了一大块。 当然，左凌峰被踢中，也不是因为他大意了，没有闪。 纯粹就是想顺便感受一下这个少年的力道。 翻身落地后，莫青楚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 “只是肿了，为什么却会这般疼？感觉骨头直接断了也不过如此。”他暗自皱眉。 “难不成，眼前这个口味很重，装兔子的丑…….装兔子的前辈，用我无法预知的暗劲震伤了我？” “不对，我刚醒来时，从床榻上摔下来，也觉得特别疼，总不能是地板也给了我暗劲反震吧？” 一念至此，他的眉毛微微挑起。 “莫非…….这便是我的【代价】！？” …….. …….. 入门新生的试炼，在两炷香后就结束了。 外门的老人们只觉得这批新人里，有好几個都挺有意思的。 第一个冲上来的少年，就不必多说了。 此子当真凶悍，体力惊人不说，胆子也肥。 他们觉得自己若是碰到了长着凌峰主这张丑脸的讹兽，也会被吓一跳，晚上做很恶心的梦。 但这个少年呢？ 入宗就踢了外门职权最大，修为最高的峰主。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至于第二个登顶山峰的，则是让一众外门老人都纷纷侧目，心情复杂的存在。 这名女子叫夏婵。 她很特殊，因为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她并不是看着年纪比其他人大，她是真大。 二十八岁才使用药浴打开人体的修行之路，这代表着她在第三阶时，必然陷入疯狂！ 从古至今这么多年，毕竟只有药王李天枢这么一个个例。 但夏婵还是坚持要修行，而且是求着要修行。 墨宗不会因此而将人拒之门外，因为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而且墨宗建宗至今，还是有过一些这样的弟子的。 这类人不顾性命也要修行，大多有原因。 想必夏婵也是如此。 而当她看到邪祟，就跟疯了一样。 得知邪祟乃峰主幻化后，一开始还不信！后面被强行制止，冷静了一些后，整个人也跟行尸走肉了一般，双眸无神。 很快就有外门弟子上前，在不明所以的左凌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名弟子觉得，峰主可能大晚上的会睡不着觉，假扮邪祟去吓夏婵这类人，良心肯定要受到谴责。 不明真相前：这新人咋回事啊？ 知道真相后：我可真该死啊。 而在夏婵后面登上山峰的，就是那个体力早就耗尽，脚步虚浮的少年顾清了。 他登顶的那一刻，还没等到“请兔兔转身”的环节，整个人就昏死过去了。 总之，对于看热闹的外门老人而言，今天当真是精彩的一天。 此时此刻，墨宗的外门新人们，按照登上山顶的顺序，站成一排。 莫青楚站第一个。 这会儿他们才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比他们更迟山上，却又最早登顶的少年，竟是同一批入宗的新人！ 这下子好了，除了躺在地上昏迷着还时不时抽筋的顾清，其余新人都在大力关注着莫青楚。 ——“主播”活儿不错，狠狠关注了！ 莫青楚也能感受到不少人的余光都在看自己。 但他现在没那么多闲工夫。 他正在偷偷掐自己呢。 “嘶——，确实痛感加强了。”掐了自己十几下后，实践出真知了。 这个代价在正常的时候，约等于不存在。 但在非正常情况下，能让你死去活来。 而且这还只是莫青楚的初步判断。 此刻，只见左凌峰朝着上空微微拱手，行了一个道礼。 那是高空处的三长老乘坐灵鸦先行离开了。 没过多久，另一只灵鸦便在峰顶降落，送沈鱼和风韵回来。 左凌峰并不知道具体状况，只知风韵和沈鱼这趟下山，归来后就被灵鸦带去了三长老那里。 既然三长老没有说，那他也不会多问。 墨宗的一众长老里，三长老不算行事最古怪的一个，但是也很怪。 左凌峰觉得像自己这般正常的高阶修行者可不多了。 “要不怎么让我来外门给这群小兔崽子当峰主呢？”他心想。 他也不想想，多半是他喜欢用幻化之术，化身老兔崽子吧。 “左峰主！”沈鱼和风韵跳下灵鸦后，便第一时间向左凌峰行礼。 长相极丑的左峰主，并没有询问关于三长老的任何事情。 但是，这个飞奔上山，还踢了自己一脚的少年，明显也是要加入外门的，那就要归他管。 所以，他就问风韵道：“他叫什么名字？” “莫青楚。”风韵用自己的夹子音道。 “看这样子，应该是使用药浴超过十五日了吧？三长老亲自带回来的？”左凌峰问。 沈鱼瞬间忍不住了：“不是的峰主，他是我的人，是我带回来的！” 我的！是我的！ “小沈鱼，你才下山几天啊。”左凌峰的丑脸上流露出了笑容：“时间对不上啊。” “舅舅！”沈鱼气得跺脚，直接喊出了二人的关系，委屈而又气恼地道：“他就是我带回来的！” 左凌峰闻言，微微一愣。 直到他看到风韵也在一旁点头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只见他侧目看向莫青楚，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子，你天生神力哈？” 第二十七章 一个怪胎 “天生神力？我？” 莫青楚很想大方承认自己是个天降猛男，但他不是。 相反，他在百家村这四年的时间里，被村民们各种嫌弃。 铁匠李叔就不用多说了，他教莫青楚抡锤子的时候，别提多看不起他了，最后还道：“要不给你个木锤，你去边上捶着玩儿？” 而像养猪的韩伯，也觉得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废掉了。 叫你抓头猪，你也抓不着，教你诀窍后，你人倒是灵活了一些，可把猪擒住后，伱又抱不动！ 这一切都让莫青楚心中明白，自己就是个普通少年。 后来干活干得多了，力气的确变大了不少，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些。 “不算先天猛男，算是后天的。”他心想。 听着左峰主的话语，莫青楚摇了摇头。 “嚯，你还挺谦虚。”左凌峰道。 这批新人都是在同几天内使用的药浴，天数相差不大。 虽然每個人体质不一样，泡药浴时坚持的时间和吸收效率也不一样，但不可能差这么多。 简单点说，现在的莫青楚放到同一批人里，他能一个人打好几个。 这绝对是不符合常理的，甚至是闻所未闻。 而且，我可是小沈鱼没有血缘关系的亲舅舅啊！ 她下山招新去的是最偏僻的百家村，路程最远。嗯，是我悄悄安排的。 因此，这个少年很可能比其他人更迟浸泡药浴。 可是，他的身体力量却堪比吸收了半个多月药力的人。 综上所述——莫青楚，还说你不是天生神力！ 沈鱼闻言，瞬间得意了起来。 如果她有着和孙三娘一样的尾巴的话，现在估计已经翘起来了吧。 “回禀峰主，莫青楚真不是什么天生神力，他就是药浴吸收的效果比较好。” “他每一次药浴，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就把药力全部吸收了！” “厉害吧？”沈鱼昂首挺胸，与有荣焉，师弟棒棒。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沈鱼见外门的师兄师姐们都听傻了，还笑嘻嘻的用左手挡住嘴巴，侧头轻声对他们道：“我招的，我的人，我的人。” 虽然我没找对地方，去了错误的百家村，招了一个错误村子里的人，但是，那又怎样？ ——他变态啊！ 人群里，一个本来顶着一张厌世脸，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青年，闻言后立刻看向了莫青楚所在的方向。 先前，不管这个少年表现得有多突出，他也依旧是这样丧得要命的表情，就差贴上标签了：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毕竟这位墨宗的二师兄，经典名言就是：“我要是能活到个三十五岁，多少也算是喜丧了。” 只不过，他在盯了莫青楚数秒后，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了，似乎毫不在意。 左凌峰本来还有疑惑，但一想到刚刚乘坐灵鸦离去的女子，疑惑便顿消了。 “怪不得连三长老都对你特别关注。”他点了点头，开口道。 此言一出，又是全员皆惊。 外门的二师兄忍不住又侧头看了莫青楚一眼。 左凌峰突然觉得，自己无聊的外门峰主生涯，怕是要迎来转变了。 “能三次药浴都把药力全部吸干，当真是稀奇啊。”他在心中道。 不过尘界的修行体系，本就特殊，每个人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其实都说不准。 也正因此，修行前也不会去探测什么根骨、体质、灵根之类的。 甚至于“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也是一种常态。 有的人天纵奇才，但早早的就疯掉了。 有的人前期表现平平，但最后却能成为强大的高阶修行者。 世界这么大，总会有点特殊的个例。 每隔段时间，就会出几个所谓的“闻所未闻”的例子。 但多几个怪胎，总能好玩些，不是么？ ……. ……. 左凌峰讲了几句话后，今天的初试便算正式结束了。 外门弟子纷纷散去，新人们则各自回屋。 莫青楚还要随沈鱼去领取自己的身份令牌，以及外门的统一服饰和生活用品。 一路上，心情大好的沈鱼蹦蹦跳跳的，如果不是裹了两层束胸的话，便可见证一下弹力。 莫青楚看着她的背影，看到她后脖颈上的粉红色纹路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 “目测这些粉色的纹路，是一直向背部蔓延的，也不知道会蔓延到什么位置。”他心想。 沈鱼走在路上，时不时的还会用脚尖踢一下路上的石子，见到人就会热情打招呼，还会给莫青楚介绍。 “一下子认识这么多人，都记不住吧？”沈鱼道。 莫青楚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挺有特点的，我能记住。” 以他那目中无人的特性，每个外门弟子都有自己诡异之处，邪性得各有特色，的确好记。 “喏，这就是外门弟子的身份令牌了，你等会滴一滴血上去。”领了令牌后，沈鱼吩咐道。 “也别等会了，就现在吧。”莫青楚直接把自己指尖咬破，不放过任何一次体验痛感的机会。 妈的！堂堂男子汉，手指咬破了，痛的想跺脚！ 鲜血滴落在令牌上，瞬间就被吸收了。 “这算是……绑定？”他在心中想着。 墨宗对于外门弟子也还挺不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木屋。 按照沈鱼的说法，每个修行者都有自己的【代价】，单人单间的居住环境比较合适，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尴尬与麻烦。 还别说，挺注重隐私的。 同一批入宗的弟子，会住的比较近，方便同期生相互熟络起来。 这些人一看到莫青楚，就纷纷道：“师兄。” 一个个态度都很好，还有些人看向他时，眼神里是流露着几分敬畏的。 这可是我们这群新人里的头号猛人，敢脚踢峰主的存在。 而且听峰主说，三长老貌似都对他狠狠关注了。 他头上有人！ 惹不起惹不起。 莫青楚纷纷点头回应，在心中道：“这下子好了，真成师兄了。” 一不小心，多出了这么多师弟师妹。 而他被分配到的这间木屋，刚好在“轻熟女”夏婵的隔壁。 她住莫青楚右边。 至于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少年顾清，则在他这栋木屋的后面。 左边的这个邻居是个路人甲，姓名和外貌描写……略。 走进自己的屋子后，莫青楚就开始铺床，摆放一些生活用品。 沈鱼冲他挥手道：“那我先走了，晚点见，吃饭的时候记得跟我坐一桌。” 圆脸少女势必要在他的身上打上自己的标签！留下自己的痕迹！ 莫青楚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至于用餐地点，则是外门的食堂。 在尘界，初阶修行者的确没那么容易饿，但也是需要喝水吃饭的，而且饭量很大。 对于有实力的修行者而言，【辟谷】的确也能做到。 但是，宗门不建议这样做。 墨宗的理念是，大家还是要正常生活，感受人世间的烟火气。 太远离凡尘，心态上会发生微妙的转变，这对【道心】是不利的。 我们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只是住在山上的人。 修行到了第三阶，本就容易精神状态出问题。 你若姿态过高，便更易成为祸世之因。 不要说什么自己是修行大能，区区凡人，在自己的伟力面前不过蝼蚁。 你要搞清楚，产生这种心态，是你不把他们当人看吗？ 但他们就是人啊，生来就是人啊，这是既定的事实。 朋友，所以是你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这个有邪祟的世道已经很糟糕了，我们修行，可不是为了让世道更糟糕。 更何况，修行者本就不事生产，咱们啊，都是山下人养着的。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也别不把衣食父母当回事儿。 ——苍生养我，我护苍生。 ……. ……. 到了饭点，莫青楚来到了外门的食堂。 这顿饭的性质有点像是迎新大聚餐，不少师兄师姐都会来，三位峰主则都会很默契的不来凑热闹，以免大家放不开。 一般情况下，师兄师姐们都会在饭局里吹牛逼。 比如自己斩杀过哪些邪祟之类的。 当然，邪祟你们还没有体验过手感，我们要吹就吹你们有体验的，比如【药浴】时长，比如吸收效果。 像药浴初体验就达三个多时辰的外门二师兄方延年，就会被单独拎出来当作谈资。 但是今年，所有师兄师姐们在看了莫青楚一眼后，都很默契的没聊这些。 吾辈修行者就该一心向道，这攀比之风，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第二十八章 人不狠，站不稳 整个迎新晚宴，气氛还是很活跃的。 原因很简单，首先，食堂的饭菜都很美味，可见厨子厨艺精湛。 其次，爱说话的那几位师兄师姐都很能吹牛逼。 反正他们见识短，我们铆足了劲儿吹！ 偶尔呢，还会有人插嘴戳穿他们，新人们就会看到老人们各种拌嘴。 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气息，这让有着很多心事的莫青楚，都松弛了几分。 沈鱼和风韵和他坐在同一桌，都说秀色可餐，他就着二女吃饭，饭量都大了不少。 圆脸少女看向莫青楚，很真诚的道：“师弟，你今天可是让我出了好大的风头！” “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师姐！”她拍着胸脯道。 莫青楚其实挺纳闷的，沈鱼那个部位鼓胀胀的，可为何这样用力拍，都不会震颤的？ 感情她那不是胸，是胸肌？ 他自然不知，少女对它们有多么残忍。 莫青楚看着她，八卦道：“左峰主是沈师姐的舅舅？” 沈鱼点了点头，道：“嗯，他和我爹娘是义结金兰的关系。” 喔，感情不是亲舅舅，怪不得长得毫无关系。 “把你带回宗，舅舅也狠狠地夸我了。”沈鱼道：“他说你很好玩。” 莫青楚嘴角微微一抽：“好玩可不是什么好词。” 他开始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在他的这双眼眸里，这位左峰主肯定也不是正常人。他除了一张丑脸外，浑身上下都长着灰白色的毛发。 当然，脸已经这么丑了，就算被绒毛遮住，也不一定减分。 莫青楚觉得自己这双眼睛，也是蛮神奇的。 “看任何人，都自带幻觉。” “可是，真的遇到幻化之术了，又没法负负得正，照样会被迷惑，和其他人看到的幻觉，也是一模一样的。”他想着。 这次迎新晚宴，本来是要在愉悦的气氛中宣告结束的。 然而，最终却并非如此。 因为那个叫顾清的少年，他的【代价】……显现了！ 在吃饭途中，他的左眼突然就开始流血，然后在剧痛中，直接瞎掉了。 而他的右手五指，也在同一时间失去知觉。 他的右臂能动，甚至手掌都能动，可偏偏右手的五根指头，一动不动，很是诡异。 少年整個人都疼到颤抖了，脸上也毫无血色，但硬是没有疼晕过去。 莫青楚在爬山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很能硬撑。 他在莫青楚的眼中，眉毛和头发是金色的，眼眸也是淡金色的，像戴了特殊颜色的美瞳。 半根脖子上密布着金色的鸟类羽毛。 此刻，他的左眼已经瞎掉了，但在莫青楚眼中，他左边那只金色的眼眸，却变得更妖异了，金色更为浓郁了。 突如其来产生的【代价】，让一众新人的心底里，抹上了一层阴霾。 欢快的气氛立刻消失无踪。 是啊，或许下一刻，我身上也会产生变化，也会付出【代价】！ 而这一刻究竟什么时候到来，暂时是未知的。 【代价】究竟会是什么，也是未知的。 这样的感觉，反而更让人恐惧，更让人心神不宁。 或许今夜，很多人会在心悸中失眠。 而这，不过是修行的开端。 …… …… 迎新晚宴，就这样结束了。 忍着剧痛的顾清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倒是有一个被吓破胆的新人，惊叫连连。 几个热心肠的师兄，把顾清扛了起来，带他回屋休息。 以大家过来人的经验，【代价】不是受伤，你的眼睛不是被毁掉的，是因为修行而“失去”的，所以不会疼上太久。 从某种层面上看，它都不算是一种伤。 但视力是永远不可能恢复了，就算用再顶级的丹药也于事无补。 莫青楚有问沈鱼和风韵：“二位师姐，这位顾师弟的【代价】，程度算严重的吗？” 沈鱼和风韵齐齐点头，回答道：“中等水准。” 风韵解释道：“他这类【代价】，其实也就是在修行初期影响较大，等你修为高深后，就算一只眼睛看不见，但伱还有神识。就算五指不能动了，你也还有体内的灵力，可以施展神通，比如隔空取物。” 莫青楚闻言，大致理解了。 简单点说，就是有替代品。 沈鱼道：“反倒是一些间歇性发作的【代价】，往往会伴随终生，时不时的就会折磨你。” 她就是这类，但她没和莫青楚细说。 三人走着走着，风韵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清师弟的【代价】都已经显现了，那么，三次药浴都把药力都吃的干干净净的莫师弟你呢？”她盯着莫青楚道。 沈鱼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对哦！” 她和风师姐先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莫青楚吸收的太猛了，所以他前期消化的会比任何人都要快。 就算他现在还没有正式修炼功法，【代价】八成也已经显现了。 “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沈鱼立刻关切道。 作为一个大男人，他有点难以启齿地道：“怕疼，算么？” 风韵和沈鱼对视一眼，皆是眉头一皱。 “痛感增强了很多？”风韵问。 “对，就好比登山的时候，我不是误会了峰主，然后踢了他一脚嘛。” “我脚腕肿了一块，但痛感却跟骨头碎掉了一样。”莫青楚道。 这让风韵和沈鱼都觉得这个【代价】有点刁钻，以前没听说过。 除了刁钻，也有点棘手。 它不只是会让你疼痛加倍那么简单，有的时候可能会危及生命。 修行者，除魔卫道。 倘若你在和邪祟或者邪修作战时受伤了，更强烈的疼痛，会极大影响你的战斗力。 本来这一剑是可以挥出去的，但钻心的疼痛，会影响到这一剑。 而且每个人对于疼痛都是有一个自我上限的，不然也就不会有痛晕过去的这种现象。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就别盼望着对面不补刀了。 你都不省人事了，那我们还不把你给嘿嘿嘿？ 这类【代价】，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一名修行者的战力。 风韵问道：“你这个【代价】是无时无刻的吗？你任何时候的痛感，都比往日里更强烈？” “应该是吧。”莫青楚说着，撩起了自己的左边衣袖。 他的整条左臂，都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沈鱼和风韵看着这条手臂，不由心惊，可手臂的主人却跟没事人似的，道：“风师姐，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他口若悬河：“我也在想它是不是无时无刻都这样，所以，自从发现了这一点后，我每隔一会儿就扭自己一下，每隔一会儿就扭自己一下。” “现在我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一点了。”说着，他还若无其事的扬了扬自己的手臂。 风韵和沈鱼小嘴微张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于心中道：“这位莫师弟，好像…….是个狠人啊。” 有着巅峰夹子音的大长腿师姐道：“对了师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痛觉加强了？” 莫青楚道：“你们把我带回墨宗后，我从昏迷中醒来，从床上摔了下去，那时候就有感觉了。” “这么快就产生【代价】了吗？那不是才药浴完没多久！”沈鱼惊呼。 莫青楚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也无法验证。 他前两次药浴，身体都是微微痛，然后头疼。 可第三次药浴快结束时，身体开始剧痛了，头更是疼得离谱，仿佛要裂开了。 “有没有可能，我第三次【药浴】还没完全结束时，【代价】就已经出现了！”莫青楚开始大胆假设。 第二十九章 他看见了 与两位师姐分别后，莫青楚就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在床榻上盘膝坐下后，他再次撩起衣袖，看了一眼被自己扭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 “这类【代价】，的确有点糟心。”他心想。 但是，莫青楚这个人的心态，比其余刚入门的新生都要好一些。 只见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我的身体，早就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另一边，一间客栈内。 已被邪修陈正一掌控身体的莫书离，结束了自己的第三次药浴。 木桶内的水，依然带着点漆黑的色彩。 但陈正一对于这种吸收效果，表示满意。 “没想到，竟然比我上一具躯壳，吸收的还要多。”他用神识感知了一遍后，喃喃自语。 太上忘情道的人，果然看得最开，连自己原本的身体，都已经说成上一具躯壳了。 “只不过，药浴的目的，也只是打开人体的修行之路，并为后续的修行打好基础。” “与诸多神通相比，强身健体不过是小道。”陈正一心想。 他在床榻上坐下后，便准备开始修炼【太上忘情道】的功法。 先前说过，修行铁律：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 你就算不修炼功法，你的修为也会缓慢精进。 修炼功法，则是让修为快速精进。 像陈正一这样在药浴过后便直接修炼，很可能在今晚或者明天早晨，身上就会显现出【代价】！ 但他对此，却毫不在意。 既然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何不早点面对，还能提高修行效率。 将功法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后，陈正一眉头微皱。 “修行速度比我预想的要慢不少。” 他很清楚，问题的关键所在——我的好哥哥莫青楚！ 【太上忘情道】的修炼，分为三个步骤。 修身，修心，斩情。 其中，斩情最为关键。 他在四年前就进行夺舍了，虽然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沉睡的状态，滋养自己的神魂，但苏醒的时候也没闲着。 这個老变态是沉浸式地代入到莫书离这个角色中去的，共享着莫书离的记忆和体验，去靠这相依为命的两兄弟的手足之情，来【修心】。 这一切，都是为了后续的【斩情】。 如果那一夜莫青楚死了，那么，他在人体修行之路打开后，便会高速吸纳天地灵气，修为暴涨！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一路坦途，修为飞速精进！ 这下子好了，【修心】已经完成了，但【斩情】没成功，反倒变成了心魔。 “好在我留有后手。”陈正一在心中想着。 “下一个月圆之夜，便是他神魂俱散之时。” 就在此刻，敲门声响起。 “进来。”陈正一沉声道。 陈封走了进来，先是恭敬行礼道：“师父。” 这个身体年龄只有12岁的眼盲少年老成地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去百家村看过了吗？”陈正一问。 陈封闻言，立刻又跪了下来，一股凉气遍布全身，道：“弟子无能，没…….没找到百家村！” “嗯？”陈正一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陈封只觉得这一切都细思极恐，他开始讲述起了自己这一次的所见所闻。 “你是说，在同样的位置，只有一片湖？”陈正一问。 “对！而且弟子发现，在林子的另一头，还有一个也叫百家村的村子！”陈封道。 “弟子还特地去了一趟那个村子，询问过那里的村民，村民说，这片林子周围只有他们一个村庄，那片湖泊偶尔还会有人去捕鱼。” “天热的时候，还会有人带孩子去戏水。”陈封补充道：“但那里始终只有一片普普通通的小湖！” 陈正一不再盘膝坐着，他起身在屋内踱步，陷入沉思。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道：“为师知道了，那个地方，你不必再去了。” 陈封闻言，长舒一口气。 这等诡异之地，他还真不想再去探查第二遍。 陈封退下后，陈正一还在思索这件事情。 他不由想起，【邪月】那一天，自己明明通过神识，感知到了屋里有人，可踏入屋内的一瞬间，愣是一个村民都没有，神识也感知不到了。 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也正是因此，陈封到来之后，他也没在百家村久留。 他这一次让陈封前去，本也只是让他在周边探查一下，不要深入这个村子。 可谁曾想——村子丢了！ 之前凭空消失的只是人，这会儿凭空消失的是整个村子！ 既然想不通，陈正一便不再去想了。 尘界本就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哪怕他曾经是站在最顶峰的修行者之一，也不敢说自己了解一切。 相反，修为越高，越会觉得这个世界处处透露着古怪。 有很多不可知之地，有很多不可知之事，有很多不可知之存在……. 甚至于有很多东西，你以为它是死物，可实际上它是活的！ 因此，陈正一已把百家村视为禁区。 “等到实力恢复得多一些了，再去看看吧。”他心想。 这会儿，他还仔细回顾了一下莫书离在百家村这四年的记忆。 村子里的人都很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或许因为他是个瞎子吧。”陈正一喃喃自语。 没有了视觉，一个普通少年所能了解到的东西，会大大减少。 “天生的残废。”他喃喃自语，这是他最不满意的地方。 夜深了，陈正一准备入睡。 今天又是药浴，又是运转功法，这具身体已经无比疲惫了。 他很快就睡着了，但睡得很浅。 他的神识依然在周边笼罩着，以防有特殊情况发生。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这没什么稀奇的，【太上忘情道】的修行者，本就多梦。 梦里会见到一个又一个被他们亲手所杀之人。 陈正一对于成为功法内记载的【天人】，有着莫大的执着。 因此，就算在梦中，他也会将这些人再杀一遍，没有丝毫的眷恋。 然而，他今天的梦很奇怪。 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邪月】之时，回到了他准备杀光百家村的村民，用于【斩情】的那一刻。 只不过，在梦里，他不是第一视角，而是第三视角。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莫书离”冲进了旁边的小院，而手持【嫁衣剑】的沈鱼，在后头拼命的追。 很快，“莫书离”就带着无尽的煞气与杀意，冲进了屋内。 紧接着，陈正一就看到莫书离陷入了茫然。 因为屋里没人。 这个梦境，在此刻戛然而止。 床榻上的陈正一猛地惊醒，身上竟有一层冷汗。 因为在梦境里，他是第三视角。在这个第三视角里，屋里是有人的！ ‘莫书离’没看见，但他这个第三视角的“旁观者”看见了！ 那个村民就站在那儿，眼神冷漠地看向刚刚还杀气腾腾地冲进屋子，现在却找不着人，一脸茫然的‘莫书离’！ …… （ps：新的一周，求月票，推荐票～） 第三十章 《药王道》 墨宗，外门。 莫青楚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后，他就去食堂吃饭。 新弟子入宗，会有三天的自由时间，用来熟悉宗门，熟悉环境。 三天后，外门的一些教习，便会开始给弟子授课。 这些课程，在莫青楚看来，可以分为两类。 文化课和武道课。 大家都是小萌新，肯定要学习一下修行界的一些常识，打好基础。 然后，便是学习怎么斩杀邪祟和邪修了。 外门的三位峰主，左凌峰管的是日常事务，另外两位峰主，一位负责统领文化课的教习进行授业，另一位则负责统领传授武道课的教习进行授业。 除了教习上课外，三位峰主偶尔也会来讲课。 吃早餐的时候，莫青楚还偶遇了风韵和沈鱼。 沈鱼还问他，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师姐，我打算去藏书阁。”莫青楚道。 “是嘛！”沈鱼一下子来劲了，问道：“那你是想去看一些杂书，还是去找适合自己的修行功法？” 墨宗外门的藏书阁分为两个区域。 外区包罗万象，各类书籍都有。 可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有，以及…….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有。 至于内区，那就是修行功法和各类神通秘术了。 只不过，功法都不是完整版的，只有第一阶至第三阶的内容。 神通秘术的级别也都不是很高，都是初级的。 再往上，就要去内门的藏书阁找了。 沈鱼很热情的给莫青楚进行科普，享受着传道受业解惑的快感：“师弟，外门藏书阁的内区，一共有108种功法。” “我们宗内将其称为：三十六【大道】，七十二【小道】。” 莫青楚问道：“大道和小道？是以强弱划分的吗？” “倒也并不是。”风韵道：“很多高阶修行者都说过，功法不是靠强弱区分的，每种功法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关键还是看学习功法的人。” “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练，效果都是不同的。” 莫青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就好像数学如果是功法，别人学成什么样，你又学成什么样，心里应该有点逼数的吧？ 风韵道：“大道和小道的区分，其实是看它的完整度。所谓的大道，就是功法比较完整，已经被开创到可以修炼到至少第七阶的程度。” “而小道，就是只有到第六阶甚至第六阶之下的内容。” “墨宗建宗之初，其实只有十九【大道】的，是一些修行小道的前辈，自行开创了后续的内容，才变成了如今的三十六【大道】。” 莫青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又懂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专研。道嘛，都是越钻越宽的，小道总能变大道。 “那请问二位师姐，师弟该如何选择比较好？”莫青楚问道。 在他看来，沈鱼是关系户，外门峰主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舅舅，肯定在这方面受到过指点的。 至于风韵，她能得三长老青睐，肯定也有独到之处。 嗯，都是目前可以抱的喷香大腿。 沈鱼开口道：“我娘亲说，其实【大道】和【小道】，都各有优劣。” “【大道】已成完整的体系，但那都是开创之人根据自身情况创造的。” “它跟开创者的自身适配度极高，但和后人就不一定了。” “当然，无巧不成书嘛，也有一些幸运儿，诶嘿！功法适配度居然比开创者还高！嘻嘻！” 莫青楚：“.……” 不过说来也对，或许你的确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功法，但是，你就确定你真的很了解你自己吗？ 另外，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伱创造的东西，结果别人比你更合适，也是有可能的。 沈鱼下巴微扬，继续道：“当然，这是很少很少的个例啦！” “至于【小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后续的内容，就自己为自己创造呗。” 莫青楚纳闷道：“创造功法，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 沈鱼道：“我那时候也问了，我娘跟我说，等我到了第五阶，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 “我娘说，第五阶的修行者，理论上每一位都有创造功法的能力。” 莫青楚听着这话，有几分费解。 但现在多想也是无益。 第五阶，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还太遥远了。 “咦，不对啊。既然修行者到了第五阶，便都能自我创造后续功法，那么，为什么还会有一些【小道】，功法内容是止步于第五阶、第六阶的？” 沈鱼回答的很直接：“练的人都死了呗。” 莫青楚：“…….” 听着很怪，但又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风韵补充道：“莫师弟，虽然这话很打击人，但实事求是的说，吾辈修行者，的确没有多少人可以活到第七阶、第八阶这种层次。” “有的功法虽然被划分到【小道】里，可你或许一生都走不到此道的尽头。”风韵轻声道。 莫青楚点了点头。 想来也对，第七阶的修行者，放到七大宗门里，都是长老级的存在了。 纵观整個修行界的历史，能到第七阶及以上的，也就那么点人。 毕竟你别忘了，修行是有【时限】的，每一阶都有时限。若是无法在时间限制内突破到下一阶，就会直接爆体而亡的。 修行界是出了名的盛产短命鬼啊。 聊到这里，沈鱼或许是为了炫耀自己知识渊博，又开口道：“对了！师姐我啊，再给你普及一个常识。” “任何宗门的【大道】里，都有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它本只能修炼到第五阶，完整度不高，却被归类到了【大道】里。”沈鱼道。 “嗯？”莫青楚感到疑惑。 “那就是由【药王】李天枢所开创的【药王道】。” “虽然【药王道】暂时止步于第五阶，但因为李天枢的特殊性，大家为了以示尊重，表达敬仰，都会将其归类到【大道】里，且在任何宗门的藏书阁内，都会被放置在最显眼的位置。” 莫青楚心中道：“传说中的c位吗？” 【药王】李天枢，药浴的开创者，是当今世上第一个打开人体修行之路的人。 如果没有他，人们的力量会更微弱，根本不是邪祟的对手，这个世道会更糟糕。 在那个年代，他也可以说是人们的领袖之一。 李天枢其实并没有给自己开创的道法取名，后人敬重他，称其为【药王道】。 而实际上，【药王道】第五阶的修炼之法，都是后人开创的，并非出自药王李天枢之手。 原因很简单。 李天枢在第四阶的时候，就彻底疯掉了。 第三十一章 藏书阁第四层 【药王】李天枢，那个时代的人族领袖之一。 他对于人族的功劳，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两千年前，天地浩劫出现，尘界出现了邪祟，以及像【邪月】这般疑似有生命的【邪物】。 如若没有他，或许整个尘界早就被诸多邪祟与邪物给化为炼狱。 而这么多年，修行界一直在发展。 我们总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不断向上。 李天枢作为最初的探索者，属于摸着石头过河。 他以身试药，尝试药浴。 堂堂药王，很快便付出了自己的【代价】。他的双腿迅速萎缩，成了残废。 在第四阶时，也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 这位传奇人物，最终是被一众修行者…….合力斩杀！ 这段往事，倒是让听者不免有几分唏嘘。 可以说，【药王道】便是浩劫时代的第一粒火种，是当时的第一缕光。 因此，虽然【药王道】止步于第五阶，在【小道】中都算是偏“残缺”的存在，可依然被所有宗门都归类到了【大道】里。 救世之道，怎不是【大道】？ 而现在，修炼【药王道】的修行者，越来越少了。 毕竟它可以说是修行界的“初代功法”，后续的诸多【大道】与【小道】，不少都是在它的基础上，进行的创新与突破。 除此之外，很多功法都有与之相配的【秘术】和【神通】。 有的是一些惊才绝艳之人创造的，有的则是从一些【邪物】上受到的启迪。 什么百步飞剑呀，什么四十米的刀罡啊…… 可【药王道】，在这方面就比较…….朴素？ 别人修行，狂炸酷炫拽，非常花里胡哨。 【药王道】的修行者，处处透露着质朴的气息，很有年代感。 没办法，老古董了嘛。 食堂内，莫青楚继续请教：“二位师姐，那在功法选择方面，你们有没有什么经验，是可以告诉师弟的？” 沈鱼和风韵齐齐摇头。 “功法这东西，适不适合自己，你要亲自练了才知道。”风韵道。 “就没有什么其他手段，可以探测一下是否合适？”莫青楚问。 “怎么可能呢，就好像我们学术算之前，又怎能知道自己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呢？自然是要学了才知道。” 风韵补充道：“就像写文章和吟诗作赋也是一样，难不成你都还没学字呢，我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你必是诗仙下凡吗？” 莫青楚：“……..” 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学了之后，可以反悔吗？”莫青楚又问。 “你觉得呢？”沈鱼没好气道。 这让莫青楚再次觉得，尘界的修行和自己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风韵安抚道：“师弟也不用过于担心，藏书阁内，对每部功法都有着很详细的介绍，同时，也会公开一部分此道修行者的修行笔记，以供参考。” “伱可以通过这些，再慎重做出选择。”风韵道。 莫青楚点了点头：“谢过二位师姐。” 简单的答谢，对于风韵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对于沈鱼来说，则有点飘飘然了，感觉自己都要爽到天上去了。 “师弟，以后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师姐！”她又开始拍自己的胸脯了。 她觉得自己靠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 …… 与二女告别后，莫青楚就独自一人前往外门的藏书阁。 听说外门三位峰主之一的刘唯易，便常年住在藏书阁内。 此人好读书。 而藏书阁内的书，对于生命短暂的修行者而言，是一生都读不完的。 莫青楚来到藏书阁时，这里已经有一些人了。 其中，还有不少刚入宗的新人弟子。 但大家都在外区读书，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与修行相关的一些基础知识。 他还看到有一位少年，在翻页的时候，动作都有点用力，整個人看着都有几分焦躁。 对此，莫青楚心里也是理解的。 “毕竟晚宴的时候，顾清师弟直接当场显现出了【代价】，瞎了一只眼睛，还废了五根手指。” “这会让很多人心态产生变化吧。” 就在刚才，他还看到了一名同批入宗的男弟子，在翻看着一本名为《修行代价总览》的书。 这本书里，记录着各式各样的【代价】。 这位师弟看得面无血色，看得脸色煞白，但还是一直翻阅着，都快看完了。 “人呐，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啊。”莫青楚感慨。 如果是他，他就不会去找这种不自在。 整个外门藏书阁，一共有四层。 前三层都是外区，第四层才是有着三十六【大道】，七十二【小道】的内区。 莫青楚一路往上走，还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当他走上通往第四层的楼梯时，不少位于第三层的外门弟子，都感到有几分惊讶。 “咦，才刚来外门，就去挑选功法了？” “这位师弟心性不一般啊。” “有种啊。” “这位师弟看起来道心坚固啊。” 在大家看来，那位顾清师弟昨晚可是眼睛都血淋淋的啊，不少新人估计都要做噩梦了。 而修炼功法，会加速【代价】的到来。 因此，绝大多数人在新入宗时，都会心有戚戚，不会第一时间登楼。 他们并不知道，莫青楚的【代价】早就显现了。 当然，就算没有显现，他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来挑选功法的。 修行于他而言，有一种时不我待之感。 这涉及到弟弟的安危，也涉及到自己的安危。 更何况这位地球上的作死达人，是打从心底里的兴奋与期待啊。 登上藏书阁的第四层后，莫青楚发现有人来得比自己还早。 此人正是“轻熟女”夏婵。 从年纪上看，她是这一批新人里最年长的一位。确切地说，她比很多外门师兄师姐都要大。 莫青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她。 在很多人眼里，她已经是个命不久矣的人了。 年过二十才进行药浴，在第三阶的时候，必会彻底陷入疯狂。 她这么早早的来挑选功法，说句不中听的话，有点早死早超生的感觉……. 由于二人所住的木屋相邻，所以他俩还算是邻居。 夏婵见到莫青楚，第一时间就打了招呼：“莫师兄。” “夏师妹。”莫青楚也点头回应。 二人的年纪其实差了整整十二岁，可莫青楚却从来没把自己当作16岁的少年看待过，所以听她叫师兄，他也不觉得尴尬。 要知道在地球上，他还听过数位这种年纪的女人叫他爸爸呢。 整个藏书阁第四层，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师妹继续自行挑选，我便不打扰你了。”莫青楚道。 夏婵点了点头，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继续交流。 莫青楚先扫视了一眼，与下面那三层相比，第四层显得有点空。 这里只摆放了108个小木架。 每个架子上，都放着两本本子。 一本是该功法的详细介绍，一本是修炼此道的人，留言下来的修炼心得。 简单点说，如果莫青楚选择了该功法，那么，假以时日，他只要愿意，也可以在那本修炼心得上留言。 至于功法的内容，那要靠墨宗弟子的身份令牌，进行获取。 令牌往架子上一放，然后你将右手放在令牌上，只需片刻，功法内容就会牢记于心，十分神奇。 风韵告诉他，那是因为身份令牌上有一道神通，但这神通只能用一次。 这也代表着每名弟子只能在这里获取一部功法的内容。 莫青楚看了一下，【药王道】的确是被放在了第四层最中央的位置。 而且啊，108个架子上都有挂着木牌，木牌上写有功法的名字。其余木牌上都是黑色字体，唯有【药王道】是金色的，最为特殊。 莫青楚并不着急，他准备把三十六大道和七十二小道的相关内容，全部看一遍先。 他走到最左边的小架子上，这里的功法，名为【剑王道】，那是三十六大道之一。 沈鱼修炼的，貌似就是它。 先前说过，李天枢没有给自己开创的功法取名，后人尊其为【药王道】。 久而久之，就会有很多跟风取名的人，【剑王道】怕是就在其列。 “先看看再说。” 第三十二章 修炼心得 莫青楚站在小木架前，不由回忆起了沈鱼在食堂里那无比臭屁的小表情。 通过她的话语和表情，莫青楚大胆猜测：“她或许跟【剑王道】的适配度极高。” “我记得她在百家村取出嫁衣剑，并施展嫁衣剑诀的时候，连那个邪修都有几分惊讶。” “能让第八阶的修行者都这样，想必不凡。”他心想。 看着小木架上的两本本子，莫青楚毫不犹豫的先打开了《修炼心得》，查看大家的留言。 这就好比在逛一些购物app的时候，有些人会更注重看“宝贝详情页”，有些人会更侧重于看评论区。 莫青楚显然是后者。 结果，他打开第一页，只看到了六个大字，写得有几分潦草，笔锋锐意很足。 ——“别练，悔不当初。” 莫青楚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第一页就是差评。 “这么厚一本《修炼心得》，这条留言写在最前面，想必是一位前辈，甚至于是祖师级的人物吧？”莫青楚猜测。 莫青楚翻开第二页，映入眼帘的就是：“长老所言甚是。” 这让他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怎么他妈的还有留言回复呢！” “而且写在第一页的那位，是长老级的人物？” 也不知道在第二页留言的这位前辈，是怎么知晓对方的身份的。要知道，留言大多是匿名的。 当然，你如果非要署名，也是可以的。 他翻看第三页，倒是正常了一些，这人很认真的写下了自己的一些心得。 而且他每次境界突破，都还会来添加一两句。 莫青楚仔细看了看，这位前辈要么是第四阶之后就懒得来留言了，要么就是第四阶的时候就凉凉了。 一念至此，他翻开了第四页，这一页的字体也是非常大，只有八个字：“劝人学剑，毫无下限！” “什么东西啊，怎么还玩起单押了！”莫青楚翻看的越来越快。 在厚厚一本《修炼心得》中，还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精血几乎耗尽，阳寿无多。” 这让他不由想起在百家村时，那位夺舍邪修对沈鱼说的话语，他问沈鱼，为两個萍水相逢的人引燃精血，牺牲阳寿，到底值得吗？ 莫青楚并不知道，富有侠气的少女当时就一个念头：“值得！” 可回宗后，她发现自己“变老”了一点点，被两层束胸差点勒死的地方也发育膨胀了一小圈，立刻转念：“有待商榷。” 等他翻看到最后几页时，他还看到了一句：“感谢剑王前辈，此功法简直是为晚辈量身打造，晚辈定会刻苦修行，窥探大道！” 署名：沈鱼。 “这么厚一本，就六个人署名了啊。”莫青楚觉得自己都能脑补出圆脸少女那臭屁的表情了。 粗略的翻看完《修炼心得》后，莫青楚开始阅读起了【剑王道】的详细介绍。 这一看，就看得他连连皱眉。 “对身高还有要求？我太高了。” “这身高要求，大部分都该是女子了吧。” 莫青楚把计量单位换算了一下，差不多等于是一米六五以下修炼最佳。 原因很简单，初代剑王本就是名女子。 说真的，莫青楚也搞不懂，功法和身高能有个毛关系。 但这个世界的修行本就超出他的认知，他也无可奈何。 貌似尘界的功法，好像也不是说全都是打坐修炼的，方式不一，或许是与此有关吧。 当然，就算身高过高，你硬想修炼，肯定也还是能练的。 一切还是看你自己的个人选择。 莫青楚不在【剑王道】前过多停留，开始走向另一个小木架。 他一口气看了三种功法，还别说，《修炼心得》里，全他妈差评居多！ 这让他想起了那些一个劲骂自己大学专业的朋友们……. 只不过，这本就符合人性。 人在做出选择后，常常会后悔，然后会自动美化那些自己没有选择的选项。 而且别忘了，尘界的修行都很古怪，修炼过程肯定都舒服不到哪里去的。 莫青楚就这样一路看着，反倒在【小道】里，发现了一种暂时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功法，叫【天师道】。 只不过通过浏览功法介绍，他觉得这【天师道】还挺玄乎的。 “感觉和算命有点儿关系。” “而且还要在黄道吉日修炼？” “不过在这么不科学的地方，不讲迷信讲什么呢？”他想着。 【天师道】的修行者，神魂与神识会比较强大，感知会比较敏锐。 同时，自称可窥探天机，趋吉避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他在《修炼心得》里印象最深的留言是：“修炼此道，真是倒了血霉！” 这部功法，暂时最高只能修炼到第五阶。 而就在他准备再看看其他功法时，比他来得更早的夏婵，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见她站在一个小木架前，取出了自己的外门弟子身份令牌。 莫青楚站在不远处，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对他道：“莫师兄，师妹已经做出决定，等会取了功法便会离开，师兄可自行再慢慢挑选。” 莫青楚点了点头，发现她选择的是【小道】，名为【毒王道】。 莫青楚刚刚有阅览过，这个功法，可以说是把自己修炼成一个毒人。 修炼过程很变态，修炼结果也很变态。 要知道，把自己修成一个毒人，绝对不是好事。 前期倒是还好，若是修炼到后期，那可是浑身剧毒，各种功能的毒还都很齐全。 但是，他看《修炼心得》里的留言，抱怨的人倒是挺少的，感觉每一个留言者，性格都很孤僻。 “毕竟这类修行者，估计朋友也会比较少，更别提是道侣了。”他在心中想着。 你想想，她自己就是个毒人，连头发丝都有毒……. 那就更别提她的血液和体液了。 像这种人体精华，肯定还剧毒无比。 说真的，莫青楚没想到自己的这位邻居，会选择【毒王道】。 这门功法，对自己还是颇有几分残忍的。 “选择【小道】，是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肯定活不过第三阶吗？”莫青楚心想。 第三十三章 千年难遇 墨宗外门，藏书阁。 内区第四层之上，其实还有一层。 一名身穿白袍，但肥头大耳的胖子，正在拿着书籍翻阅着。 此人便是外门三大峰主之一的刘唯易。 他看着体重绝对在200斤以上，从里到外也没有透露出任何与儒雅相关的气质。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常年泡在藏书阁内，几乎书不离手。 对于知识，他如饥似渴。 此刻，外门的另一位峰主左凌峰，正坐在他的正对面。 “嗯？这个叫夏婵的弟子，居然选了【毒王道】。”左凌峰用自己的神识查探了一下后，没忍住道。 “哦？”手持书籍的刘唯易抬起自己的胖脸，也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因为他是【金丹道】的修行者。 这里所谓的金丹，并不是修仙小说里，常被人戏称为排卵期的金丹期的那个金丹。 【金丹道】的修行者，尤其擅长炼制丹药。 刘唯易本人，最擅长的就是解毒丹，和疗伤丹。 也正因此，夏婵选择了【毒王道】，他才会如此留意。 缓缓放下胖手中的书籍后，刘唯易道：“我听说第四层的这個叫莫青楚的弟子，在入宗第一天，就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左凌峰点了点头，道：“此子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登山的时候，这小兔崽子还踢了我一脚。” 刘唯易闻言，胖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也觉得甚是有趣。 “小沈鱼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他三次药浴，都把药力给完全吸收干净了，而且还是在一个多时辰内，就吸光了，简直闻所未闻。” “你看了这么多书，可曾见过类似的事情？”左凌峰问。 “不曾见过，确实特殊。”刘唯易道。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左凌峰一眼道：“你可知在两千年前，【药王】李天枢前辈初创药浴时，大家可不是分三次吸收的。” “这我当然知道，你不能因为你读的书多，就把我当没见识的傻子吧？”左凌峰的丑脸上显现出了几分不悦。 刘唯易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道：“但是，绝大多数的人并不能像药王前辈这般，浸泡在药力如此之强的药液之中。” “后来，也便慢慢演变为了分三次浸泡。” 左凌峰的丑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烦来，道：“你到底想说啥？” 刘唯易道：“药力吸收惊人，身体素质强悍，你不觉得，他是天生修炼【药王道】的胚子吗？” “嗯？”左凌峰的丑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惊诧。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药王道】作为最早的修行功法，其实很挑人，门槛很高。”刘唯易道。 “后来，在漫漫岁月长河中，很多惊才绝艳之辈开创了各种新的修行方式，才让越来越多的人都有机会成为修行者，都有机会修炼到更高的境界。” “当初方延年入宗时，我便觉得他恐怕会是近十年来最适合修行【药王道】的人了。”刘唯易说着。 他口中的方延年，便是外门的二师兄，第一次药浴足足撑了三个多时辰。 “可谁曾想，居然还有这等千年难遇的奇才。”刘唯易说到这里，胖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左凌峰看着他，道：“延年这小兔崽子，最后可没选【药王道】。” “而且我觉得莫青楚，也不会选【药王道】。”左凌峰说着。 这年头，修行【药王道】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毕竟是老古董了。 同时，别忘了一点，这功法是历史最悠久的修行功法，可它却只有修炼到第五阶的内容。 也就是说，在整整两千年的时光里，修炼【药王道】的人中，最强者也才第五阶。 这其实可以侧面反映出很多东西来。 刘唯易听着左凌峰的话语，倒也没有反驳。 的确，很少有人会选择【药王道】。 从方方面面看，它好像都不算出彩。 它啊，只是历史地位高，只是对于整个人族来说，意义重大。 曾经辉煌过，但已经不是版本答案。 “或许是因为我们【金丹道】的祖师爷，是李天枢前辈的徒孙，所以我心里还是挺希望有人能把【药王道】给发扬光大的吧。”刘唯易说着。 “伱想多了，我们啊，就静观其变吧。”左凌峰道。 他觉得莫青楚这小兔崽子还蛮好玩的，让他无聊的峰主生涯平添了几抹乐趣。 他倒是挺好奇的，这小兔崽子最后会选哪类功法？ …….. …….. 藏书阁第四层。 已经获得了【毒王道】修行功法的夏婵，在和莫青楚打了个招呼后，便悄然离场了。 莫青楚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只觉得这个女人心里估计藏了很多事。 偌大的第四层，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倒也不急，继续慢慢的看。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药王道】的小架子前。 “老规矩，先看《修炼心得》。”他心想。 莫青楚翻开那本厚厚的本子，结果如他所料，里面并没有多少条留言。 这说明墨宗弟子里，修炼【药王道】的人的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极少。 莫青楚对比了一下，貌似【毒王道】里的留言，都比【药王道】多一些。 留言里，他也没看到几条修炼心得。 相反，有一个人写下了自己选择【药王道】的原因后，后面不少人都跟风写下了这一点。 这些留言精简一下，可以化为几个字——为往圣继绝学。 在修行界，【药王】李天枢实在是太特殊了。 很多年轻人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态，选择了这门功法。 甚至还有人心想，自己若是能把该功法给开创到第六阶，是不是也能青史留名呢？ 多牛逼啊！ 但事实证明，尘界的修行者都是短命鬼，练【药王道】的更是一个比一个短命。 还别说，这么刺激，倒是让莫青楚来了点兴趣。 玩极限运动的人里，有不少人就是喜欢挑战别人做不到的事。 当然，他现在牵扯到了太多大事件里了，所以也不会这么不理智。 放下屁用没有的《修炼心得》后，莫青楚就开始浏览起了【药王道】的详细介绍。 在描述功法特性前，这本本子里，画了五幅图。 图里有一个小人，做着五种动作。 按照本子里所言，正式修行【药王道】前，每天都要做这五个动作，每个动作要保持不动，停留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连续做上七天后，才可根据功法内的内容，进行修炼。 还别说，这五个动作都很怪异。 像地球上由华佗创编的《五禽戏》，便是效仿虎、鹿、熊、猿、鸟这五种动物。 而修炼【药王道】前，所要做的这五个动作，效仿的是五种邪祟！ 有点儿像是尘界版的五禽戏，或者可以称其为五祟戏。 还别说，五个动作难度都极高，挑战极大，没那么容易坚持一炷香。 如果你连动作都完不成，那就趁早放弃吧。 此刻，莫青楚看着这几幅图，瞳孔微缩，目光一凝。 他右手拿着本子，左臂向前一勾，手掌则呈反方向向下一扣，五指也要做不同程度的弯曲。 紧接着，他又抬起自己的左脚，作金鸡独立状，另一只脚尖还要微微垫起。 就连脖子也要向右边歪。 远远看去，他的姿势很古怪。 但是，他又做的很标准，和第一张图里简直一模一样。 莫青楚对这五张图里的动作，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五个动作，他在百家村的时候，全部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