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全修仙界卷哭了》 第一章:初见 万众大陆,灵息至上,人人崇尚灵途。 骊山,蛮荒之地。 一女孩抬起瘦弱手臂,擦被汗迷住的双眼。 尽管脸被熏得通红,但仍可见清秀底子。 接下来路更险,要攀过一处险坡。 骊北身手还算灵敏,中途伸手抓住一翠绿灌木。 正欲使力,只几碎土块落在她面上。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灌木整个连根被拔下。 她身子摇晃,猛地抓住别处,沙土不断落下迷住她的眼。 她心“砰砰”地跳,颤着手,想扣到另一处土块。 还没等碰到,那新草“砰”地齐根断开,眼前天旋地转。 待她再勉强睁眼,只觉浑身散架了般痛。 她强撑爬起来,却发现身边围了一圈小孩。 “这小贱人不会死了吧。” “她娘是个臭婊子,我爹说的,她也是个野崽子,哈哈哈……” “她娘染了脏病,才要她上山采药,吃吃吃,我看死了才好。”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直白又尖锐,骊北看着好容易采的药被踩烂。 眼眸闪过厉色。 王虎一家仗着有亲戚认识修者,在小镇横行多年。 骊北性子硬,因此吃了不少亏,她不怕挨打,却受不了母亲的泪眼愁容。 所以看到他骊北都避着走,后来甚至发展到听到王虎声音就寒毛倒立! 可现在听到他辱骂自己母亲,骊北再也忍不下去,望着他冷冷笑道:“王虎,你忘了你娘偷人,叫你爹扯着头发甩在大街上,啧啧啧。” “你找死!”王虎囧得脸涨成紫茄子色,扯住骊北头发,攥起拳头往她脸上砸去。 骊北生生挨下,脑子嗡嗡一片。 她攥着早就藏在手心的锋利石块,狠狠划上男孩面颊。 动作迅猛,石尖自男孩眼睑迅速划下,险些连着眼也按瞎。 “你才是个贱人!”骊北扔下石头,手不住发抖,她轻声道。 男孩傻了眼,原地嚎啕大哭,血从下巴一滴滴流下。 小弟们也跟着吓傻了:“来人呐,杀人啦!!” “虎子,虎子!”远远传来沉重脚步声,不好,是王虎她娘来了。 骊北抱起药篓,忍着疼一瘸一拐跑了。 慌不择路下她并不辨认方向,抬头眼前山洞漆黑无光,好像大山的眼睛。 她正踌躇是不是兽洞,却听见那男孩娘亲的高声叫骂,扬言抓到她就要弄死她。 脚步声愈发清晰,伴随着灌木被踩断清脆“嘎巴”声。 骊北心一狠钻进山洞,没想到山洞异常湿滑,她跌进齐腰深的水中。 挣扎着浮出水面,水从衣领滑进去,她冷得打了个寒噤。 却里面别有洞天,岸边溜进一线暖阳,随处可见奇花异草,有溪流时明时暗地向更深处流去。 骊北湿淋淋爬上岸。 忽而却觉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她浑身寒毛倒竖,慢慢扭头,却于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对上。 岩壁上竟凭空生出几道粗大锁链,蟒蛇般缠着一个男人。 男人手腕、脚腕处,各有硕大铁钉贯穿钉在岩壁上。 男人身形瘦削,脸颊苍白不似活人,他呼吸却依旧平稳。 他看到骊北,目光深沉如幽谭。 骊北正哆嗦着腿要跑时,男人却开口,他说: “帮我。” 仿佛被下了降头,骊北神情木然,回去发了疯似的拉扯铁链。 “拉不动。”骊北面无表情。 谢玄晖眉头微皱,手指微曲,骊北手心便出现一道颀长的口子。 鲜血滴滴落在地上,骊北再去握铁链子,那铁链子却像遇见明火的薄纸,顷刻烟消云散了。 男人落地,手脚伤口快速痊愈。 忽而外面狂风大作,风雨交加,洞内波涛汹涌,暴涨的水像赶着向他道喜膜拜般,浸湿骊北的鞋底。 骊北如梦初醒,颤声看着男人:“你是谁?” 男人打了个响指,两人身处环境登时转变,骊北竟悬空,脚下是川留不息的河水,从高山之巅,奔流而下。 男子看她:“我叫谢玄晖,我是骊山水神。” “骊北,你想走吗?”他兀然问道。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骊北不晓得他为何这般问,连忙摇头: “我走了,我娘怎么办呢?” 谢玄晖沉默良久:“你能将我救出来,说明你是我的有缘人,可惜了……” “我送你回去。”谢玄晖道。 他手抚上骊北脸颊,骊北下意识躲闪,却发现他并未落在实处,他手掌传出的能量微凉,原先红肿火辣的部分恢复如常。 骊北愣愣看着他。 他,是在为自己治伤吗? 眼见离家门越来越近,骊北满心欢喜想要将遇到神仙事情告诉娘,还未入家门却听里面异常吵闹! “你个贱人!年轻被人玩够了,生了个怪物出来,从小就阴丧个脸!现在更学会欺负人了!” 是王虎的娘的声音,骊北气血上涌,冲进去拨开众人,扑到床上孱弱的女子身上:“娘!” 她回身,死死盯着众人:“这是我家!你们来干嘛!你们滚啊!” 骊北话还么说完,就被王虎的娘揪着衣领狠狠扇了几个嘴巴子。 她耳边嗡嗡作响,只看见王虎的娘嘴一张一合,却半分听不真切。 气得骊北抓住那妇人的手就要咬! 却听娘凄声叫道:“阿骊!给人道歉!” “娘!他们骂你,他们欺负我们!”见母亲如此懦弱胆小,骊北要气出眼泪。 娘气血攻心,咳着,竟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是你做错,道歉。” 娘有气无力道。 骊北眼里汪着泪,看见王虎眼中的得意神色,那句“对不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虎的爹爹舅舅咬牙切齿:“小贱人还挺倔!那给我砸!都别过了,我看看今天谁敢管你们!” 七八个庄稼汉开始四处打砸,瓦罐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娘挣扎着要阻止,却被那妇人一拳砸在脸上,拿枕头捂在脸上。 骊北挣扎着要上前,却被人死死按住。 她徒劳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怎么回事!贱人怎么不动了?”有人疑惑道。 “我去,这病娘们死了。” “闹出人命来了,这咋办?”妇人六神无主问丈夫。 王虎的舅舅脸一沉:“死了,死了更好办,干脆一了百了。” 他叫人抱来稻草,撒上菜油,甚至将油淋到了骊北头上脸上。 骊北忍油流过眼睑,却始终瞪大双眼望着娘,她没有再起来看她一眼! 骊北的眼角渗出泪滴,她开始呜咽。 “呲”火柴被点燃,好像来自地狱的火种。 如果我死了,我定要化作厉鬼,与你们不死不休!! 骊北双眼赤红,心道。 第二章:觉醒 “怎么,他们这样欺负你?你还是不愿意离开吗?” 耳边却响起男子幽幽叹息。 骊北见眼前的所有人恍若雕塑般,一动不动,下一刻,那拿着火柴的手臂,被倾数切断,飞上了天。 就落在骊北面前。 所有人叫着“有鬼”,慌忙一股脑夺门而出。 刚才那枕头捂骊北娘的妇人,没跑几步,便栽倒在地,七窍流血,没了呼吸。 她丈夫吓得头也没敢回,只顾往前跑。 骊北却呆呆看床上,那原本柔软的身体已经僵硬。 谢玄晖现行,将骊北扶起,声音温柔,好似下蛊般: “我会将你母亲安葬在风水极佳之处,作为回报,你愿意跟我走吗?” 郦北迟来的泪水无声滚落。 她没有半分犹豫,点头。 骊山深处,风景如画,母亲的小小坟包淹没在浓浓绿荫中。 “谢玄晖,你能带着我修仙吗?” 女子跪着,腰杆笔直,眼底泪痕未干,却满脸坚韧。 “我不愿意,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你能帮我吗。” 万众大陆,以灵力为强,但贱民根本没资格修炼。 骊北想到一生都要活在别人的非议中,就头皮发麻。 摆脱烂泥的最好办法,就是拼命往上爬。 骊北手攥得紧紧的:“我没,没什么能给你的,但我会报答你的,我发誓。” 谢玄晖打量她许久,他蹲下,伸手擦去郦北的泪痕。 “好,我帮你。” “你也要记住你的誓言。” 万众大地分四荒,郦北所处的东荒,灵息最为稀薄,这天下人分三六九等,唯灵息为上品。 凡人想要修仙,难如登天。 修仙等级由低到高排列便是:修者(练身期)、炼气期、结晶期、化神期。 现在放眼天下各大门派掌门帮主,也最多不过是化神初期,神阶依旧是望尘莫及。 “那你是……” 骊北蹙眉,水神到底是个什么等级。 “这世间不止有凡人的。”谢玄晖淡淡道。 谢玄晖:“郦北,我看一下你灵根。” 眼见谢玄晖手拢上自己眉心,一股难得灼热萦绕在眉间。 骊北心猛地提起。 他沉默时间愈长,郦北心越慌。 这小村子里,拥有灵根的孩童都是寥寥无几,更别提什么资质。 自己从小便被轻视,莫非自己真的是个废材? 察觉到郦北的惊慌,谢玄晖笑笑,缩回手:“金系灵根,资质上佳。” 可郦北还是敏锐察觉到他笑容下的一丝遗憾。 “不好吗?”她问。 “没有。”谢玄晖摇头,告诉她,天下灵根根据五行共五种。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彼此相生相克,若金系遇到火系灵根的修者,自身实力会受到极大压制。 若是强撑着出手,对自己损耗极大,甚至可能身死神灭。 五行相克,无法可解。 郦北的金系灵根不算常见,可惜的是,金系最便于压制的木系灵根,于这世间存在可谓凤毛麟角,而能受克制的火系,又极为常见。 “不过是灵根上略有缺憾,没事的,以后你要努力。” 谢玄晖神色淡淡,提醒道。 “三年后就是凡间宗门大选的日子,宗门龙虎阁对你帮助会很大,它的要求也很高,你明白吗?” 郦北点头,心头却涌起豪情,她伸手看了看自己稚嫩纤细的手,慢慢合起手掌。 “以后我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娘亲走了,这世间再无值得我牵绊的人了。” 龙虎阁,我来了! 没过多久,战战兢兢的人们发现骊北家空了,那个倔强的小丫头好像消失在了空气中。 …… 三年后,七月初八。 正是各修真宗门面向天下十年一度的宗门选举。 人气最高的自然还是龙头宗门龙虎阁。 人群熙攘,一头戴玉冠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他唇红齿白,眼眸晶亮,环顾一周后:“这就是东荒,倒是比家里那边热闹。” 家仆赔着笑,跟着这位好奇的小公子四处闲逛。 “麻烦给我拿份糖炒栗子。”墨年青兴冲冲道,一摸腰间,钱袋却不翼而飞。 一眼望见不远处一女子头带锥帽,掩住面庞,步履匆忙。 见他注意到自己,她连忙回头快走。 墨年青大生疑心,拔脚便追:“别走,还我钱袋!” 骊北暗骂自己多事,就算看到了那傻小子被人掏走了银子,与自己又何干。 平白惹这一身骚。 “哎!”墨年青气喘吁吁追上来,按住她肩头,“还……” 话还没说完,便被骊北按住手臂,拌住后脚,结结实实做了个过肩摔。 “哎呦。”墨年青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一气之下挥手动用灵息。 骊北不设防,被灵息刮坏了帷帽。 只见白皙精致的面庞上,赫然嵌着一双碧绿如玛瑙的眼眸。 墨年青看傻了眼。 只一瞬,骊北又重新掩住面容。 她暗自懊悔,偏墨年青缠着她不放。 她只好急急低声道:“偷你钱的是糖人老板的儿子,不是我!” “你再纠缠,莫怪我不客气。” 墨年青愣愣回头,却见那糖人摊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糕,错怪那姑娘了!” 回头,却见骊北已隐没于人海中。 骊北急着去问问那成衣店老板娘,有没有更结实一点的锥帽,她想掩住她这双惹眼的眸子。 就半月前,骊北为了获得提升实力的兽丹,狩猎灵兽途中出现意外,若不是谢玄晖出手。 她怕死得骨头渣都不剩。 后来谢玄晖求了空桑山的故人,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时昏迷半月的她苏醒后,意外发现她获得了罕见的木系灵根。 眸子深绿,代表资质上等。 当时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试着调动灵墟里的灵息,慢慢引导出体外。 一团碧绿的、莹润的绿色能量球在骊北手心跳跃着。 骊北挥手出击,强大灵息扭曲空间,空中风为之一顿。 比之前,强劲不止一倍。 骊北喜不自胜——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正想着,谢玄晖伸手触及她眉间。 她眉间蓝光一闪,随机恢复如常。 谢玄晖说自己还有事,不能陪她去宗门大选,这是他留给骊北留的印迹,有什么危险,会第一时间找到她。 他告诉骊北谨慎为上。 宗门选拔,人才济济,骊北也不想过早就暴露灵根属性。。 她刚换好锥帽,却见墨年青阴魂不散跟上来。 第三章:木系灵根 “这位姑娘的单我买了。” 墨年青邀请她上马车上歇着,又再三道歉,那诚恳小模样,叫骊北都有点后悔自己方才下手那么重。 他见骊北身无长物,好心问道:“你也是修者吗?难道不需要灵石来提升修为?” 骊北奇怪:“你们修炼,不直接吃妖兽灵丹吗?” 谢玄晖告诉她,生吃灵丹可以增修的。 骊北丝毫没觉得不对。 墨年青汗毛倒竖,骇然地盯着骊北。 只有邪修才会选择生吃内丹,甚至是男女媾和的方法,无所不用其极来提升实力。 墨年青小心翼翼提醒她:“你这般去参加龙虎阁宗门选举,怕是有些困难。” 哪有正经门派要邪修啊! 骊北蹙眉:“为什么?” 墨年青只好吞吞吐吐说出邪修的事。 骊北:“……谢玄晖,你自己听听你都带我走的是什么路子。” 骊北正欲苍白无力解释一下,却听见一阵呼救声: “救命啊!!” “放开我,我要渴死了,给我点水……” “该死的人类,我要杀了你们!” 无数诸如此类的声音充斥骊北耳边,几乎将她耳膜震破。 骊北汗毛倒竖:“墨年青,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啊。”墨年青一脸困惑,“你空耳啊?” 掀开车帘往外望,只见一片人群熙攘,正是寻宝市场。 那声浪却愈发汹涌。 骊北环顾四周,人们或是在挑选货物或是讨价还价。 况且骊北总觉得那些声音尖细不似人类发出来的。 骊北被自己这念头整得心底胆寒。 叫停马车,骊北才发现拉车的竟然是六阶灵兽鹿蜀。 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多生活在南荒,喜群居。 因其柔软的皮毛,狂受追捧,价格飙升到千金一匹。 骊北回眸看了墨年青,感觉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光。 有钱人啊。 “怎么?”墨年青挑眉。 骊北摇头,下车瞬间,她手不慎搭在鹿蜀背上,那匹鹿蜀往旁边踱了两步,打了个响鼻。 “下贱的人类,莫要挨老子。” 这句话清清楚楚,是从鹿蜀那边传来的。 骊北:“……” 墨年青就看着骊北揪着鹿蜀的耳朵,神情很是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鹿蜀便像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连连后退。 墨年青看着四周人群投来层层惊诧的目光,他难得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你,你干嘛?”他伸手去扯骊北。 骊北被扯回车中,还久久回不过神来,方才自己听到那鹿蜀清晰地说话。 鹿蜀:“这人有病啊!主人救命!偷鹿啦。” 可显然,从墨年青惊奇的目光可以看出,他没有听到,骊北相信没人会听到。 因为不是鹿蜀说人话,而是自己听到了鹿蜀的心声。 “怎么回事?” 骊北想要集中精力去想,却只听到各种嘈杂声音,在墨年青看来,骊北的碧色眼眸愈发浓郁。 只见骊北猛地起身,跳下马车。 墨年青想了想,还是跟上去。 他终究还是好奇。 只见骊北猎犬一般,在各各摊位前面走走停停。 骊北却股顾不得旁人目光,最终她找到那些声音来源,分别为—— 是灵鱼摊子上新上的赤濡,是鱼身人面,吱吱蹦跶着,鱼腮剧烈张合。 骊北清楚听到她喊得是——救命啊,我的鳞片。 是被绑住,即将被迫向众人表演现场被剥皮的三阶灵兽水马。 它哀嚎着:“救命啊,我不想死。” 甚至是灵药铺子上一棵即将枯萎,被半价销售的灵草火系草药赤华。 对火系修者有固本纯净作用。 骊北凝视着那株草药,墨年青奇怪地凑过来:“你在干嘛?” “那株草药在说话,它说它要喝水。” 骊北不顾墨年青愈发古怪的神色,轻声道。 她环顾四周,各种喧嚣更甚,各类灵草、灵兽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到了她几乎难忍程度。 头痛欲裂,骊北扶住额角,几乎站不住。 忽而人群传来一片喧嚣,那匹将要被剥皮的水马忽而暴走,挣断绳子,一跃而起。 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瞪着猩红的眼,直直冲骊北而来! 周围人群一片惊呼,纷纷退让,屠宰贩子在后面边追边喊,急得满头大汗:“小姑娘快躲开!这可是二阶灵兽,凶得很!” 墨年青正要出手,却被郦北抢先一步。 她反应快于所有人,匕首从袖口滑出,划出半圈耀目白光,吸引了水马全部注意。 她紧接着足尖一点,腾空跃起,躲过水马攻击。 那水马似有所感,扭头从骊北吐出大股黑水——酸腐侵蚀。 沾之即死。是水马自卫的绝招。 口诀在郦北嘴中转了一圈,水波般的丰厚绿色灵息形成护盾。 黑水顿时化作无数白烟飘散,称得骊北脸愈发白。 那水马见势不好,转头就要跑。 她抬手凝成灵息击打在水马腿上,眼眸一厉,匕首破风,冲上去就要刺向水马脖颈。 水马摔倒在地,哀鸣一声,眼中盈满绝望。 正当所有人瞪大眼睛,准备看那血溅当场之时。 骊北却定在原地,匕首定在距离皮毛分毫之处。 当然不是因为她心软了。 她是天生的硬心肠,不仅是从小到大山鸡、兔子也不知徒手剥了多少。 她停下,却是因为手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丹田里的灵息竟也翻滚着,逐渐消失。 骊北心中大骇,她的力量在消失?为什么? 她是极顽固的性子,想着越不让我动这畜生,我偏要杀。 刀尖逼近半寸。 额头已滚落豆大的汗珠,就在这时,骊北看清那水牛瘦骨嶙峋、浑身伤痕,眼中盈满泪水。 水马是智商极高的灵兽,年轻时表演节目给众人看,老了又被宰杀,肉能为修仙之人提供能量。 骊北心头不知怎么一疼,她清楚听到水马的哀求:“求求你,我不想死,我想回到丛林。” “放过我。”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古老的力量从骊北指尖爆发,那来自空桑山的力量,温柔又霸道,直接将骊北弹飞出去。 水马扭头看她,竟露出像人一般惊骇的神情。 骊北身子断了线风筝般飞出去,足有三四丈,没感到意料之中的疼,却被一人稳稳接住。。 她扭头,是墨年青,他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 第四章:初闻雾隐宗 骊北胸膛中灵息翻涌,疼得几乎将她撕裂开。 来不及感谢,骊北席地打坐起来。 灵息如暴涨河水,逐渐归各自经脉、脏腑。 骊北身上葱绿光芒逐渐黯淡,直至消失。 修炼打坐被打扰是大忌,若不是实在没办法,骊北绝不会选择在闹市打坐! 可提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骊北完整走过一周期,方幽幽睁开眼。 “没事吧?” 骊北循声抬头,却见墨年青放下捻诀的手,身上褐色光芒慢慢消散。 随着灵力罩的消失,耳边喧闹慢慢恢复,原来他方才一直在自己身边护法,骊北心头稍暖。 “多谢你。” 墨年青却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你是什么灵根,为何是绿色灵息?” 他真的万万不敢相信,莫说东荒,便是整块大陆,拥有木系灵根的也是凤毛麟角。 木克土。 从小便是天之骄子拥有土系灵根的墨年青是真的有被惊吓到。 骊北叹气——还是被发现了。 “……我是木系灵根没错。” 巨大金色笼子从天而降,那水马被众人抬走,骊北与水马对视,看着豆大泪珠从它眼中坠下。 骊北竟有些失神。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清楚意识到,自己出手方才被阻止,是赋予了自己新生的空桑山? 它为何要阻止自己呢? “雾隐宗是怎样的宗门?”骊北忽然问墨年青。 墨年青嘟囔:“靠草药丹药增修,和龙啸阁相比修炼方式温和多了,但肯定没他们提升快啦,龙啸阁那个宗门净养一群疯子。” 骊北陷入沉思,说来她努力三年,一直将龙啸阁定为目标。 但听墨年青意思,进龙啸阁到时候肯定免不了吃灵兽内丹诸如此类的事。 事实上,那的确能让功力快速提升,随之而来的,是会被灵兽怨念缠身,性子变得阴郁暴躁。 有时在街上看见一人面堂发黑,满脸凶像,被众人躲着走,多是吃多了灵兽内丹。 骊北换灵根,也是因为服用内丹过程中出了意外,差点就身死神灭。 墨年青想要委婉劝退她:“雾隐宗不轻易杀生,对弟子出手要求也很严,决不许滥杀,可能不太适……” 郦北思衬片刻: “我就去雾隐宗。” 她想,今天出手失败,多半就是这半路获得的木系灵根搞得鬼,她不清楚这对自己还有多大影响,但为防范于未然,她决定换一种修炼方式。 或许,自己可以不再踩着那些灵兽性命往上爬,也能变强。 一看骊北敲定主意,墨年青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个嘴巴子。 骊北蹭墨年青的车,原本七八天路程,隔天两人就到了雾隐宗。 马车上,骊北手托着左腮,昏昏欲睡。 墨年青偶然瞥见她粉红脸颊,眼便移不开,他仔细看,才发现骊北睫毛长得过分,好像个小蒲扇。 “还挺可爱的。” 墨年青随后被自己念头下了一大跳,猛地靠回车厢。 “老天,这可是邪修啊,千万不能招惹啊。”墨年青反复告诫自己。 宗门前已是人山人海,骊北下山来头一次见到如此多人,一时不知该干嘛。 领表、登记,领房间钥匙。 骊北办完全套手续后,发现自己和墨年青住得地方恰好挨着,二人于是一同回住处。 雾隐宗又被称作“竹宗”,漫山遍野的翠竹,沙沙作响。 骊北闲聊道:“你可知道这第一关要考我们什么?” 墨年青不看她:“按去年惯例,无非是体力、耐力之类的,怎么?” “我方才听说,今年有改革,说是招收弟子人数大幅下调,只要五十个,比往常少了一半不止。” 骊北点头:“我一定要过。” 墨年青看了她一眼:“为何,你一个女子子,修仙那么苦,何必那么拼,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 骊北心头火起,冷冷瞥了墨年青一眼。 不欲多费口舌。 二人气氛沉闷下来,墨年青见骊北神色沉静,心头不得劲,连忙找补一句:“不过放心,按你的实力,过初试是绝对没问题。” 骊北对他淡淡一笑,竹子斑驳投影落在她侧脸,墨年青心头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二人就各自到了住所。 骊北推门而入,发现同住的是个女生,长发及腰,面容柔美。 骊北对其笑笑,那女生淡漠地看骊北一眼,话都没说便回了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一头雾水的骊北:“?” 夜间,骊北想着初试睡不着,手不自觉抚上眉间那抹留下水神印迹的地方,能感到指尖跳跃着细微灵息。 骊北强迫自己不去想他,那那双淡漠的眸子却总是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好烦。”骊北默默心道。 次日,骊北是被花香熏醒的,洗漱时,发现整座屋子都被紫修花包围,郁郁葱葱。 骊北感到其中磅礴灵息,只需站着便觉得通体舒泰,甚至趁集合前,挤出时间来打坐了一个周期。 结束时,葱绿灵息在她眼中闪烁很快熄灭。 骊北感知着丹田中灵息,好似水塘般。 按道理说,自己会在半个月前就应该突破四阶修者,奈何,总是感觉差了一步,迟迟没有突破。 不过这木系灵根只需身处自然,修炼速度便比往常快了一倍不止,叫骊北都吓了一跳。 如此看,这木系灵根还真是珍贵到可遇而不可求。 “集合,所以参加初试的修者,去灵峰集合。” 一身着黄衫男子挨着各人门前通知,腰间的青绿流苏一闪一闪。 骊北出门,恰好望见墨年青,去集合路上,墨年青告诉她。 雾隐宗弟子分三阶,白杉、黄衫、黑衫,颜色随等级而加深, 不知不觉来到灵峰脚下,人群熙攘攒动。 “诸位请安静。”一洪亮男声盖住喧嚣,那人身形消瘦,身着黄衫,“鄙人名为王未明,是中阶火系弟子,今天斗胆由我来主持初试。” “大家请看。” 王未明向身后看去,只见一条望不见头的窄小石阶蜿蜒向上,似乎能直插云天。 “灵峰是雾隐宗最高的石阶,今天初试第一关便是,爬到灵峰最高层。”。 人群里爆发出疑问,这么简单? 第五章:真正的试炼 大家多是城池或小宗门之子,从小接受训练,纯粹的体力支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一定会限制时间的,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王未明脸上挂着神秘笑容:“此次比试,天黑前到达便可。” 众人哗然,现在离天黑至少四个时辰。 “不是缩招吗?怎么还这么简单?”墨年青也犯起嘀咕。 “这对水系的也太友好了吧。”有人抱怨。 水系灵根天生移动快,对空间有异于常人的掌控力。 王未明:“比试中一切后果由本人自负,雾隐宗不承担任何后果,我宣布,初试于半刻后开始,请大家做好准备。” 骊北闻言,心中一凛。 比试开始,无数人蜂拥而上,那窄小石阶被挤得水泄不通,墨年青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刚要往前挤。 却被一人拽住,回头只见骊北神色凝重:“别去,会死!” 队伍慢吞吞,好似蜗牛爬,所有人被挤出汗,他们大口喘着粗气, 一聪明人腾空跃起,踩着众人的肩膀头顶,如履平地,直掠出两三丈。 眼见就要超过所有人,他面露喜色。 人群中却忽而炸起赤红灵息,化作长鞭抽到那人背脊。 火焰暴燃在其背脊,连衣服被焚毁大半。 那人惨叫一声落地,用仇恨的眼神扫视众人,浑身燃起晶莹蓝光,明显是要玩命跑了。 可男子刚刚跃起,又是两三道不同颜色灵息攻击,只对准那男子。 男子保护罩瞬间破裂,直直跌落在地,大声哀吟。 可怕的是,队伍没有停下来,反而整体加快了步伐。 因为那男子的行为,大多数人用阴暗的目光揣测着身边所有人,生怕被人超过。 无数脚从那人背脊上生生踩了过去,有人想要躲避,奈何被后面的人簇拥着,不得已也踩过去。 待到骊北和墨年青走到,那地方只是一滩暗红色的人血上贴着张薄薄的人饼。 墨年青打了个寒战,幸而二人走在末尾,没人推搡。 小心翼翼避过去。 雾隐宗众人只是观望,甚至没人出手救一下。 墨年青暗暗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前面人群依旧簇拥,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众人却连三分之一路程都没爬过。 焦虑在人群中魔鬼般蔓延。 越来越多的小摩擦,灵息此起彼伏,不断有人呻吟流血。 暴乱就在下一刻! “大家住手!不要再打了。” 一男子却凌空而起,周身灵息外放,竟是浅绿色。 “竟然是木系灵根!” “什么?木系?不是已经绝种了吗?” 众人哗然。 各灵根各有专长,只是木系太罕见,鲜少有人知晓木系的专长,它便成为最为神秘的灵根。 男子扫视眼众人:“大家这般互相猜忌攻击,只会全被刷下去,一个人也过不了初试!” 骊北着意看了看他。 “不如我们排成排,我知晓前方有处空地,待大家都到达空地,到时便是各凭本事!” 男子说得大义凛然,但谁也都不是傻子。 “你如何要我们相信你?通过初试的名额可就那么几个!” 似是早就料到会有人反驳,男子冷哼一声,灵力倾数外放,威压叫所有人不得不后退两步。 唯独骊北,以及她罩着的墨年青毫发无伤。 “二阶修者,他是二阶修者!” 有人惊呼。 “大家看到了,若是只为了自己,我何必浪费口舌,我是为了大家好!毕竟初试只是比试,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少人竟随着他点头。 墨年青看着那男子的暗喜,偷偷瞥了眼面色不变的骊北。 “切,二阶很牛逼吗?”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暗爽。 骊北环顾四周,只见越来越多人被那男子说动,竟自愿排开长队来,依序排队攀登而上。 墨年青心里松了口气,正想随大流去排队。 去被骊北一把抓住衣领,骊北在他耳边低声喊了句:“就现在!” 还没反应过来,骊北便如轻燕,掠过众人头顶,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速度之快,眨眼间,二人已掠出一里地。 那人的攻击方姗姗来迟,骊北望着那浅绿色灵息,对墨年青道:“我不想动手,你来。” 墨年青心领神会,挥手间,褐色灵息如毒蛇猛扑上去,与那攻击对上,两种灵息在半空中炸开,威压叫空气都有些扭曲。 骊北回眸看了眼墨年青,墨年青笑笑:“我是不是还没那么废。” 她收回眼,领先的快感叫她弯了弯嘴角:“是。” 修者无法御剑,凭着灵息快速移动,一里地已是极限。 二人落地,骊北发丝尽湿,眼神却坚毅。 “走!” 拼尽全力往上爬,二人移动速度极快,远远看去,只见蜿蜒的石阶上远远两个快速移动的小黑点。 “那两个,倒是聪明孩子。” 远处观战的老人摸摸胡子,他身形神似弥勒佛。” “小聪明,不成大器。”一女子冷哼一声,眼却紧紧随着二人。 待两人完成路程大半,竟真跃到一处空旷的平地 “你说他怎么知道前面有空地的?” 墨年青纳罕,他浑身酸软,正欲坐下。 “别坐!” 骊北看了眼天,竟是灰蒙蒙,闪着隐隐金光,她心头一紧,忙叫道。 可惜已经晚了。 只听“咔嚓”一声,天空金线交错,阵法缓缓启动。 “糟糕,是单人单阵。” 看了眼懵懂的墨年青,骊北终是不忍心。 “过来!”骊北吼道。 墨年青脚比脑子快,大熊般扑倒骊北。 金光化作无数光束,大阵开启,恰好是五百三十处圆形空地,对应来应试人数。 二人身影瞬时消失在原地。 金圈流光溢彩,静静运转,灵力磅礴如同洪水自天际倾泻。 “这是哪?” 墨年青睁眼,只见处处是火焰,恍若地狱。 他走了几步,却瞥见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什么? 墨年青跳起来,说话却只是喵喵不停。 他惊得炸毛,四肢忽而离地,只见骊北捏着他后脖颈,提到眼前,皱眉道:“别闹。” “我要解阵,你莫要捣乱,等出了阵法,你就能恢复人形了。”。 骊北将墨年青放置在后脖颈,随后双手结印,双指在眼眸上点过,眼中原本火红地面,阵法脉络逐渐清晰。 第六章:登顶 西荒巫族的流浪者教给她的开阵眼秘法——跟着谢玄晖五年,实力没精进,倒是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 大阵竟是二阶阵法,绝门阵,在此阵法中,所见皆为虚幻,所有灵息都会被禁锢。 只能找到阵眼,才能出去。 墨年青怕滑下去,使劲往骊北脖子上爬,骊北好心伸手托了下他屁股,墨年青炸毛“喵”一声。 骊北默默缩回手,啧,手感不错吗。 眼前是五处圆形阵眼,金线勾勒成复杂无比图像,缓缓转动,永不停歇。 骊北蹲下,手不断勾勒,看似毫无头绪,一个微型的大阵竟逐渐浮出水面。 “甲加丙兮龙回首,丙加甲兮鸟跌穴……” 随着微型阵法愈发立体,上面图案有规律转动,骊北鼻尖冒出薄汗。 墨年青张大嘴巴,已然看呆,只见骊北目光如炬,阵法光芒闪烁在她眸间,如同星光。 “破!”骊北轻声喝道。 看准破绽后,点准阵眼,那模拟的微观阵法应声而破,碎琉璃般洒落一地。 骊北起身,自言自语:“会合为上吉,逃往用杜门之始。” “杜门,在这!” 谁知骊北刚踏出第一步,结实地面瞬间爬满蜘蛛网般裂缝,地皮簌簌而落,底下竟是万丈虚空。 只有阵眼处是安全的。 墨年青心突突跳。 骊北却没有缩回脚,她踮脚踩了下,确确实实的空地,多走一步,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一瞬间,墨年青甚至感觉凉飕飕的风从深渊下荡来,吹得他汗毛倒竖。 骊北拧眉端详,很快又舒展,从脖颈处拉下墨年青,将他抱在怀里。 墨年青佯装反抗一下,乖乖趴下。 任素白如玉的手轻轻蒙住自己的眼。 等会,蒙眼? “别怕。”骊北的声音缥缈,她环顾一周,纵身跳入那深渊之中。 “喵喵喵喵!”墨年青尾巴竖成旗杆。 爹,娘!儿子不孝啊,墨家的香火儿子是续不上了。 没有灵息护体,二人却也没有按照正常速度下落,而是枯叶般飘落而下。 落地,墨年青哆嗦着睁开眼,他呆住了,眼前竟是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场景。 连阵法,不对。 方才阵法如同五角星,排列整齐。 可这阵法,中间多了一处阵眼。 想必这就是她说得杜门了。 再看骊北,她嘴角微翘,信步走过去。 待二人一走到阵眼中央,周遭金光减弱,随之阵眼金光大盛,地动山摇间,墨年青捂住眼,蜷缩在她怀中。 再睁眼,绿竹满目生姿,是雾隐宗的石阶,而那触发阵法的地方,已在身后。 还没待墨年青反应过来,骊北将他抛出去,墨年青跌倒,打个滚。 “哎呦,你倒是和我说……” 墨年青跳起来,抱怨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喜道:“我变回来了!骊北你看。” 她没看他,抬手拭去鬓角汗水,望着那仍在运转的大阵。 原来这才是初试的关键。 故弄玄虚。 骊北嗤笑一声,只身往上走去。 “哎,等等我。” 墨年青紧随其后,经过这次,他可是彻底服了骊北。 什么邪修,这明明是他的好大哥! 有长老惊道:“有人走出大阵了,是个这女伢子。不简单啊,只是不知比那小子如何。” “你说鹤云霄的嫡子鹤染?”老者呵呵笑了几声,“他那个父亲一向自命不凡,要是被小丫头压一头下去,只怕回去又要受念了。” 似是为了应合众人话语,大阵继而金光一闪,走出一腰杆笔挺的少年,他从头到脚皆素白,唯手中的剑漆黑无比。 那是鹤云霄嫡亲血脉的标志。 似是察觉有人先他一步,鹤染抬头,浓郁水蓝灵息外放。 水系灵根特有移形换影术,可瞬移十丈有余。 待骊北察觉到灵力波动,墨年青提醒她。 骊北头也不回,四指交叉,拇指上下交叠,灵息暴涨:“别看!是水系灵根,提起精神,冲上去!” 墨年青没有动。 却见骊北只留下残影,距离终点近在咫尺。 而身后灵息波动也愈发强烈,想必那人下一秒就会到骊北身边。 墨年青气沉丹田,手腕翻转相靠,土系灵根擅长的就是防御、守护,只转年间,一道浑厚褐色灵息网结在他手心。 墨年青咬牙拉大,甩出去,褐色灵息此消彼长,足有四五丈高。 下一秒,灵息墙受到猛烈冲击,墨年青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搅了个位置。 细微水润灵息自灵息网中渗出,下一秒,灵网四分五裂。 墨年青忍着痛望骊北,只见她左脚已经踏过终点,她回头站定,将自己灵息注入记名石。 黯淡无光石头上无数纹路,葱绿灵息顺着纹路流转,愈来愈盛,直至在天空结成一道字幕: 骊北,第一名。 墨年青收回眼,如释重负叹口气,却对上一双如霜似雪的眸子,暗含杀意。 墨年青竟还有心情对他歪头一笑。 二人同时卸了灵息。 鹤染泄劲,现了身形,左右也不是第一,他索性整理衣袍,步步走上去。 鹤染,第二名。 墨年青,第三名。 柔和女声响彻整座雾隐宗:“诸位注意,初试前三已经诀出,请其余人加紧努力。” “距离试练结束,还有两个时辰……” 待到上面三位歇息好一气,才陆续爬上来一百余名人,更多的是像蚂蚁困在大阵,急得团团转。 “幸会,不知尊姓何名?” 骊北睁眼,只见少年面如新雪,眼角上挑,素白袍子不染纤尘。 “鹤云霄,鹤染。” 她抱拳:“骊北,幸会。” 鹤染挑眉,他自然看出骊北是个女儿身,他意味不明笑了笑:“希望以后也能见到你。” 墨年青见状暗自磨牙。 哪来的愣头青。 这时新爬上来一人,面容娇美如满月,是与骊北同屋的女子。 她看起来就狼狈许多。 “初试结束。”女声再次响起,“共一百一十八人通过,请各位各回住所,准备明天复试。” 复试会有长老观摩,有利于拜师。 骊北洗漱完,正欲按口诀,调动灵息,葱绿灵息流转,润泽着每一根细小经脉。 一周期完,骊北后脊覆上一层薄汗,感到灵息海更为充盈。。 睁眼,却见墨年青倚在门口,笑眯眯看着自己。 第七章:骸骨 “早就来了,不敢打扰你。” 他大咧咧坐下。 骊北使灵息拉上隔扇,抬眼:“作甚?” 墨年青掏出一大堆乱七八糟东西,堆满桌子,他递给她一瓷白小瓶:“这是二阶丹药固灵丹,不论灵根,服用者都有五成几率突破。” 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了下,把药瓶塞进骊北手心:“今天,谢谢你了。” 骊北笑笑,她觉得墨年青像个小媳妇。 待他走后,骊北试探性服下一颗。 药丸落入灵息海,溅起延绵海浪。 随着丹药威力增加,灵池终于溢满,就在晋级边缘,骊北压抑着心头激动,阖眸,手指结印定住, 小屋中浓郁灵息弥漫,屋外草木为之颤抖,细小灵息从草叶上流下,点点汇成溪流,向灵息漩涡中央的骊北流去。 “破。” 骊北拧眉道,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灵息向丹田而去! 片刻后,屋内灵息波动倍增! 成功晋级四阶修者! 灵息攀上新台阶,威压倍增,屋内陈设震动破碎,灵力波及十余米。 通体舒泰的骊北,小心拢着丹田里四溢的灵息,只待归拢到一处。 次日复试,规则很简单。 抽签一对一对打,点到为止。 骊北碰见鹤染,发现他也是四阶修者,只是要比自己稳固得多。 鹤染容貌出众,很受女弟子瞩目。 他在一众人海中望见骊北,艰难趟过来,笑道:“骊北,还记得我吗?” 骊北笑了笑:“当然,希望不要遇见你。” 鹤染:“可惜了,我可是很希望看看你的实力的。” 他走后,骊北环顾四周,悄悄使出一小股灵息试探,本来畅通无阻,忽而遇到一强硬阻碍。 还没待骊北察觉,那人就隐匿了气息。 是谁? 骊北心下异样,无论再怎么查探,也无法找到那股强劲气息! 这是听到台上叫她名字,到她上场了,她只好做罢。 第一轮,骊北对手是火系灵根,确是最初级修者,连凝息出体都做不到。 骊北不愿欺人,索性锁了灵息,眼望着对面男子:“你欲要同我如何打?” 对面男子咬紧牙关,他知道骊北在让着自己,却无可奈何: “动拳脚罢。” “好。” 骊北刚应下,身形却动成一道残影。 眨眼间,已到了那男子跟前。 男子大骇,连连后退。 却挡不住,喘息间,骊北拳脚已出十几招,招招狠戾,带着凌厉劲道,似有破空之力。 拳拳击中要害,那男子忍痛欲要回击,却被骊北握住手腕,进而制住肩膀。 “砰!”地一声巨响,那男子被甩在擂台边缘,半天起不来身。 见男子绝望之下,手指微动,欲要动用灵息。 骊北不想那么早暴露自己。 冲上前去,一个滑跪躲过灵息波及,手中短匕就贴在男子咽喉处。 “你输了!” 骊北轻启唇。 男子不服,骊北凝眸,浑厚灵息内压,强大威压下那男子一口气没上来。 翻了白眼。 “第一轮,骊北胜!”一女子敲锣,清脆道。 骊北下了擂台,见墨年青已守在擂台下,拿好了吃食、灵丹,眼亮晶晶望着她像个大狗。 “来来来,累坏了吧骊北,吃!” 骊北心头微暖,此后一周的比试,骊北畅通无阻晋级。 半月的选拔,终于到了五强争夺前夕。 骊北更勤加夜间练功,诺大庭院,她端坐院中。 若高等阶者,定能看到骊北周身灵息争先恐后往她体内钻。 骊北身体呈半透明状,凝神便可看见灵息自她眉间涌入,四处游走,沿任督二脉,滋润每一根细小的经脉,直汇入丹田处。 如同河流入汪洋,一小部分灵息葱绿光芒深了几分。 骊北睁眼,只觉神清气爽,她知道,待所有灵息变色,就是她再度进阶之时。 她心满意足地起身,却忽觉后脊发凉,似是有一双冰凉的眸子暗暗注视着自己。 那股强大的威压又出现了,它恶意却无形地,窥探着骊北的一举一动。 庭院寂寂,竹林萧动,谢玄晖留下的水神印迹察觉到危险到来,疯狂闪烁起来。 骊北指尖触及眉心,示意它安静。 随后心念内诀,霎时,她灵息倾数外放! 四阶修者威压,叫竹木为之一震。 那股神识随着波动,在骊北不断加压下,终于恋恋不舍收回。 庭院依旧寂静,后背被冷汗浸湿的骊北,心砰砰直跳。 那是谁!为什么要监视着她! 正想着。 “哎,人类,你好弱,被人偷窥了呢?” 声音是从正前方传来,骊北猛地抬头,四处寻找,只见门口那几人合抱粗的大榕树干上,赫然嵌着张苍白人脸。 纵使骊北,也被吓得退后半步,手按上佩剑。 那人脸面露不屑,慢慢隐去后,出现在枝叶间。 只见那人脸身后是无限漆黑枝叶相连,并无身体。 细看,人脸美得雌雄莫辨,开口却一股子稚气:“你能看见我?你的能量好纯净。” 骊北稳住心神,方才偷窥的,并不是它。 “你是?” 人脸在枝头荡来荡去:“我是榕树啊。” 骊北想了想,恭恭敬敬抱拳行礼:“前辈,小辈多有冒昧,敢问前辈,可是看到了方才……” “那东西气息很坏的,”人脸皱眉,“你来,我树底下有好东西。” “你挖出来,就是你的了。” 人脸欢呼。 骊北眉头舒展,许是木系灵根的缘故,她明显感到这榕树并无恶意。 说干就干,待骊北好容易挖了七八米,铲子终于遇到些许不同泥土的坚硬质地。 骊北伸手,凭蛮力将那东西从土里连根揪起。 “啊!” 尖叫从骊北身后传来。 原来是与自己同屋女生,哆嗦着手指着。 “扑通”一声,那女生大头朝下,被吓晕了。 骊北手中赫然是一具骨头架子,随着风幽幽摇摆,好像有生命般。 骊北提着骨头架子转头望榕树,无声谴责他。 “别急。” 人脸后伸出一截漆黑枝丫,在地上搜寻着什么,不多时,它讨好般伸到骊北面前,停住了。。 人脸洋洋得意:“这可是结晶期强者留下的宝典,她当初可是就我脚下坐化的哦。” 第八章:奇怪的男子 骊北接过那破烂书籍,没急着看,先将那人骨规矩摆回坑中,埋了回去。 拍拍身上土,她从怀中掏出瓷瓶:“这是雨露琼浆,有利于植物生长,多谢前辈提醒。” 人脸笑眯眯接过去,隐没了踪迹,只扔下一句——“我很喜欢你哦,女娃子。” “你可千万别像那些人一般。” 榕树的话中的狠劲,由于话语缥缈,而不太清晰。 “谢谢谢谢。” 那榻上方转醒的女子受宠若惊接过骊北递来的水。 “我那……” “我什么都没看见。” 骊北正想解释,却听女子声如蚊呐。 省事。 骊北挑了挑眉:“那你好好休息。” “等等……” 她回头,只见女子面若桃花,含羞带怯地望她一眼: “明天你要加油哦。” 骊北颇感诧异,挑起嘴角:“你也是。” 连欣连连点头,眼都更亮了些。 这就叫,反差萌? 骊北回屋,刚想查看典籍,眼前蓝光一闪。 是谢玄晖来信。 【怎么样?】 是他风格,简练无情。 骊北自认心冷,对他这般态度更是习以为常。 【尚可,明天进行角逐五强】 她回着。 【明日若是遇到灵根相克者,差距两阶内可以试试,高出两阶,放弃】 骊北心神一震,纵使不喜欢失败,还是淡定回了个。 【好】 她本想问他何时回来,但指尖在虚空中顿了半晌,还是放下。 那微蓝海波般的灵息屏障就此消散。 他也没有再来消息。 眼看天都要亮了,骊北只好先补觉。 只是睡到一半,她被噩梦惊醒,猛地坐起来! 后背黏黏糊糊,没揪出那幕后之人,她根本闭不了眼。 窗“咯噔”发出异响,眨眼,骊北已奔到窗前,她探头,却只有雨点砸在面上。 一道白色闪电划过天边,婉若游龙,雷声滚滚,风雨呼啸传林而过。 原来是雨声。 骊北正松口气,却见门边一道白色影子。 她瞳孔猛地收缩。 她奔回床边,摸到枕头下短刃,立刻就要对准那白影掷出去! “骊北!是我!” 那人似是被吓傻了,急急叫道。 炸起的惊雷映出她因害怕而煞白的脸庞。 穿着里衣,怀里还团着个枕头的女孩,是连欣。 骊北放下匕首,犹疑唤道:“连欣?” “嗯嗯,是我!”连欣立马道,随后抱歉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骊北紧绷的神经松弛,她松口气,将短刃收起来:“没事,怎么了?” “我……”连欣扭捏道,“那个打雷了,我害怕一个人睡……” “骊北,你真好。” 缩在她被窝里的连欣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看她。 骊北扶额:“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吓死我了。” 连欣手指对手指,眼泪汪汪:“可是人家真的很害怕吗。” “快睡吧。” 骊北坐在床边,静候着雷雨过。 次日,墨年青看着盯着熊猫眼的骊北咋舌。 “第二轮,骊北对战孟杰。” 眼前男人状若病秧子,瘦弱得被风一吹就折,灵力不过二阶火系修者。 看起来很好对付。 可蓦一交手,骊北却感到汗毛倒竖。 不对劲! 孟杰的灵息是暗红色,笼着不详黑色。 就像流沙,层层缠绕上她臂膀,骊北心中警铃大做,只不慎左臂被灵息擦过,就瞬间无力。 这灵息具有腐蚀性! 孟杰看准时机,猛地一抬手,火焰从他脚下爆燃至骊北脚下。 骊北腾空跃起,身下却已是火海一片。根本无处落脚。 她幻化出藤鞭,“噼啪”荡着扫灭火焰。 台下只见数十米长的长鞭,与火焰相交时,熠熠生辉,绽放柔和华采。 骊北刚落地,却看见孟杰嘴角淡淡的笑。 不好!她第六感却下意识弯腰,下一秒,那暴露踪迹的毒焰,带着死亡的味道,贴着她鼻尖而过。 台下观众只见骊北如同提线木偶在那密集灵息里穿梭,半点不敢疏忽。 而孟杰神色诡异,气定神闲模样。 台下观众亦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下去不行。 骊北思衬,她暗暗将灵息倾数注入剑中,大喝一声,斩断无数毒焰,爆起一片叫人牙瘆的“咯吱”声。 那毒焰爆后,却散发出漫天黑烟,骊北飞身掠出两三丈。 见台下所有人如潮水般猛然退去,生怕粘上半点那毒烟。 骊北方才只不慎吸进一口,半边身子就已经麻木,意识到那烟诡异至极。 再想动,却手脚发麻,险些半跪台上。 “我认输!” 骊北刚说完,口中吐出大口黑血。 她抬眸看去,一瞬间,孟杰的眼变为全黑,如幽深夜晚,听到自己认输,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抬眸冲自己笑了笑。 骊北郁闷捶地,这万年一见的毒师怎么就叫自己碰上了啊!!! 若说木系罕见,灵毒双休则更是万中无一。 毒师无论属何种灵根,攻击都带腐蚀性,威力翻倍。 炼气期强者都不敢惹练身期的毒师。 因为旁人看来难以横跨的阶级横沟,在毒师看来,就是个屁。 见骊北认输,孟杰将她拉起来,递给她红色药丸:“解毒的。” 他面色淡然,退后一步,抱拳,谦逊道:“承让。” “承让。”郦北抱拳。 骊北输了比赛,闷闷不乐,慌得墨年青和连欣想着法子给她补身体,安慰她明天一定能赢。 “你胜了几场?”骊北问二人。 墨年青:“两场。” 连欣:“都赢了。” 骊北心头沉重,三局比赛,若自己输了两场。 只怕留下来希望渺茫。 明日那场一定要胜。 “阿骊,你别太有心里压力。”连欣捧着她的手,眼神湿漉漉的,“相信我,你一定能过的。” 骊北笑道:“你如何知道?” 本只是调笑。 连欣:“我就是知道啊。” 她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又生生忍下了。 次日上场前,骊北心慌得不行,手心因出汗湿漉漉的。 刚踏上擂台,只听台下一片嘘声。 骊北诧异,以为是对自己,却听台下对对手议论纷纷。 “穿得和叫花子一样,不知怎么来的五强赛。” “你看他的眼睛,凶得很呢,无语。” “哎,傻子,看这里,你爹在这!” 台下有人言语放肆,骊北看对手,身高七八尺,瘦弱高挑,面颊深凹,一头乱糟糟杂发,垂在耳侧,一看便知许久未洗。 可他的眼如同古井幽谭,即使台人恶意嘲笑翻了天,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骊北心头却慢慢笼上阴影,她试探性放出精神力查看,却遇到无形阻碍,猛地被回弹回来。 是熟悉的气息。。 她全身汗毛倒立,是他! 第九章:势均力敌的对战 男子盯着骊北无话,良久,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周身灵息不再收敛,肆意散发的威压,证明他竟是六阶炼体期修者。 骊北想着先下手为强,率先捻诀。 男子随手一挥,淡金色灵息袭来,两股灵息锵然相撞,交缠撞击间。 只见那股葱绿色灵息渐渐失了光彩,最后尽数破碎,反倒称得那金色更加耀眼。 金克木。 郦北蹙眉,天性被克,她胸膛被什么压抑着,仿佛要炸开般难过。 “看来这局骊北必输了。”有人台下叹道。 墨年青眼光却不离台上女子,心道:“我相信她一定有办法。” “为什么要监视我?” 骊北没有再贸然出手,而是尽量拖延时间,恢复灵息。 可惜在等级高的金系修者面前,木系灵息恢复极慢。 “你的实力是除了我所有人中最强的,好奇罢了。”男子慢吞吞道。 “没想到,你竟是木系,简直是,天助我也。” 男子说完,凭空握兵戈,冲骊北飞掠而来。 眨眼间,二人已缠斗几十招,灵息碰撞伴随着金戈泠泠声。 二人一刚一柔,张力极强,台下人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绝伦舞蹈。 骊北攻击密而快,只因她曾是金系灵根强者,她深知金系攻击强,可恢复慢! 自己要抓住他每一次技能冷却期。 眼见女子攻击延绵如阵雨,男子抵挡也费力。 于是收敛了攻击,不再轻易出手。 骊北暗笑,从怀中取出一纸传送符,瞬息出现在男子身后。 葱绿光芒炸开! 男子躲闪不及,狼狈滚开,后背仍被划开血口。 他眼眸闪过狠厉,甩出金刃,尽数扎在骊北的身上。 他大喜,却见骊北碎成一片片,扎中的不过是虚影! 真正的骊北好似消融在空气中。 良久,擂台上只男子一人独站,风泠泠吹着。 男子眼角露出冷意:“故弄玄虚!” 他站定,拿出漆黑禅杖般武器,双手合拢,大喝:“怨气撞铃!” 天黑起来,阴风阵阵,无数蠢蠢欲动的鬼手从地底伸出,径直冲着一处空地扑去。 那看似无人的空地上里却绽放出绿色华采,是骊北被迫现了行。 “这是什么招数?如此诡异!”台下众人咋舌叫道。 远处看台上中央老者,面色慈祥,见状微微抬了抬眼皮,“呵”了一声:“雕虫小技。” 骊北被那鬼手缠住裤脚,半分挣扎不动。 男子见状嘴角弯起:“认输吧。” 刚踏出一步,地面上却红光大盛,隐约是阵法模样。 无数繁复符号活了般,立起成小人状,手拉着手绕着男子转。 骊北揩去嘴角鲜血,强忍身体不适,笑了。 她皱眉挥手,鬼手登时化作无尽黑烟散去。 骊北:“你当我方才那么久,是和你捉迷藏啊?” 男子甩出灵息,却只激得那红光更盛,小人越来越多,身上彩色繁复花纹映得人眼花缭乱。 男子迈不出阵法,不多时他失心疯般,在阵法中乱砍乱砸,眼被映得通红,四散的灵息砸得擂台砖石飞溅。 骊北冷眼瞧着男子发疯,待男子无力倒地时,她刚想抬脚,却又谨慎放下。 果不其然,男子一举跃起,他果然是在装死! …… 待红光慢慢熄灭,骊北蹲下,拍了拍昏迷男子的面颊。 “哎,死了没。” 男子毫无反应。 缚灵阵一旦锁住活物,定待其完全没有反击能力才会自动解开。 教骊北阵法的巫羽,是洪荒神族的遗脉,骊北也是在九死一生时,被她所救,才有此机遇。 “第三轮比试,骊北胜!” 台下如同被滚沸了的开水洒过的鼠群,叽叽喳喳偏她半句也听不清。 画此针需要以精血为养,对身体消耗极大! 郦北迫切需要休息,却觉得脚有千斤重,往台下走却左脚绊右脚,摔在墨年青怀中。 “你太棒了骊北。” 他的神情温柔似水,“睡罢,我送你回去。” 骊北两眼一搭,意识全无。 灵根压制下还能越级对战成功,若不是骊北外挂强悍,只怕也要失败。 那看台上老者神色微动,只看着墨年青抱着骊北,直至消失在他视野中。 他喃喃:“好苗子。” 老者消失在原地。 “冷,好冷。” 骊北眉头皱得紧,恍惚间,她又回到西荒冰原上。 谢玄晖为了锻炼她意志,把她一人丢在那里数月。 彼时骊北不过二阶修者,冰原里妖怪灵兽众多,常成群结队。 可不动手,就只有饿死。 她哆嗦着手,幻化出一只翠绿嫩芽。 待冰鹿要咬枝时,那嫩芽却化作锁链,迅速收缩。 其实谢玄晖不是有意的,他一开始本想将她放个几天,就去接她回来。 可冰原版图随时变动,景物也是变幻莫测,处处是要命的危机。 谢玄晖在雪地里找了她一个月,找到她时,她原本衣服脏得不像样,背上披着破烂兽皮,蚂蚱般伏在冰鹿脖子上,贪婪地汲取最后一口热血。 二人对视,谢玄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骊北眼底是比荒原还要凉:“你是来接我的吗?” 现实中,谢玄晖是将她带走,可在这醒不来的梦魇中,谢玄晖只是瞧着她: “你还不够强。” 他消失在原地。 骊北慌了神,想要抓住他衣袖,衣袖却从指缝划过,面前重新只剩下漫天冰雪。 “别走。” 骊北喃喃。 一边取来暖贴的墨年青连忙俯下身子:“你说什么?骊北?” 女孩蹙眉,面色苍白,嘴唇爆皮,竟有几分脆弱模样。 墨年青莫名心中一疼。 骊北浑然不知,只轻轻抽着凉气:“别丢下我。” “谢玄晖。” 墨年青手中暖贴“吧唧”掉在地上,他踉跄后退,不小心水贴滚到脚下。 他才如梦初醒,连忙拣起,小心拂去尘土,依旧放在骊北额上。 可骊北一直烧到傍晚,墨年青没心思想别的,抬脚就要再请一次大夫。 却撞到一老者身上。 那老者头发胡子一丝不苟,皮肤紧致,不怒自威,身高和墨年青齐平。。 他看都不看墨年青:“去哪?” 第十章:秘境 墨年青却感到莫大威压,他双膝发软,差点给他老人家跪下。 “请大夫,骊北她……” “这样还请个屁大夫,大夫能看些什么?” 老者自言自语。 “行了,你出去罢,把门带上。” “小女娃子挺倔的。” 老者手拂过骊北前额,墨绿色灵息慢慢涌入骊北全身。 她神色稍缓,受损经脉在强大同根灵息滋养下,逐渐焕发生机。 “不就是拜师机会吗,用得着差点把命都搭上吗。” 老者嘟嘟囔囔,看向骊北的目光却尽是欣赏。 原来前五十的人,可以率先拜师尊,甚至领先别人进入剑阁挑选武器。 雾隐宗创办百年,家底深厚,六七品的高阶灵器也不在少数。 剑阁是过往强者幻化出的虚妄秘境。 危险众多,可选中认主武器便可直接带走,永久归属弟子,怎能叫人不心动。 骊北昏睡一天一夜,醒来反而觉得体内灵息充沛。 她还跟墨年青开玩笑自己天赋异禀,知道真相的墨年青连忙低头,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 连欣连忙捅他一下,怕他说漏嘴——那神秘老者特意叮嘱,不许告诉骊北他来过。 “对了,他怎么样了?我是第几?” 连欣知道她问她的对手:“他也醒了,你是第五,别担心阿骊。” 骊北松口气。 只在心底咋舌,这雾隐宗当真藏龙卧虎,自己拼了命,也只是刚刚及格。 “对了,阿骊,”连欣面露难色,“昨天是灵根测试,你错过了,就没有品级。” 骊北看二人:“你们都是六阶上罢。” 灵根分十等,越高修炼天赋越高。 连欣嘴上谦虚,面上却难掩喜色:“我是六阶,刚好及格。” 骊北看墨年青,却见他望着自己发呆。 墨年青应激:“作甚?” 骊北:“你可知最后那局男子的底细?” 问他,因为他家境殷厚,想必人脉比她广得多。 明明是为了她刻意打听了一圈,墨年青偏要装得面上云淡风轻: “哦,他啊,我碰巧知道一点。” “他叫任非也,只知道是南荒兽潮时逃难来的,被胡月长老看中,来了雾隐宗,自称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呸,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墨年青义愤填膺,倒叫骊北觉得好笑。 她摇摇头,任非也此人,只可为友,决不可为敌。 她暗暗想。 他所使用的的秘术,其实和骊北较为一脉相承。 当时骊北也曾央求巫羽教她。 巫羽却说那招式太伤身体,非穷途末路,没必要学。 骊北的藏匿符还是巫羽醉酒后,随手写给她的。 任非也这种人,太走极端。 待众人走后,骊北从床板下面掏出那本破烂秘籍。 从树下挖出来后,她还没来得及看。 刚一翻开,只见一道强大灵息扑面而来。 骊北再睁眼,却置身于水天之间,恍若仙境。 一美艳女子缓缓走来,她面纱覆面,一双眼却狭长,她缓缓道: “瑶琴诀,以各色乐器为辅,进行精神力攻击,辅助远攻,越阶对战,属高阶功法。” 女子微凝眸,威压强大,骊北咬牙坚持,还是没撑住,跪在女子脚前。 她居高临下:“瑶琴诀,须心性纯洁之人修行,不然,伤人害己。” 骊北:“骊北谨记。” 女子伸手在骊北前额抹了下,面上露出些许诧异,她渐渐消失了。 瑶琴诀初阶:扰乱人心。 往后修炼,甚至能够脱离乐器,在攻击中与对方对视进行攻击,轻则控制,重可直接毙敌。 只是此诀对精神力要求很高。 骊北试着念了几句,当真觉得神清脑爽。 小心收起来。 今天是开剑阁的日子。 等待进虚镜时,孟杰排在最前面,任非也第二。 孟杰主动过来与她打招呼,彼此寒暄着。 墨年和连欣都排在队尾。 “限时一个时辰,你们进去后,不要贪心,拿定了就不许换。”师叔面露横肉, “还有,千万不要进密室,当心丢了自己的小命!” 只一瞬,骊北面前满是蓝光,一股浓郁到几近窒息的灵息贯穿四肢,直冲脑灵盖。 几乎同时,所有人灵息外放,五彩斑斓的灵息各自炸开。 秘境灵息太强,走动都费力。 骊北脑中立刻浮现瑶琴诀初级口诀,几乎下意识默念出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念过一遍,骊北眼前清明许多,精神力凝聚起来。 她探查着眼前石室,到处是堆积的秘籍、灵宝,垃圾般丢得到处都是,散发着不同颜色光芒,对应不同灵根。 有人想冒失去拿,那灵宝绽放刺眼红光,猛地将人弹出去。 众人凝眸,再看,那宝物已不在原位。 已经有人跃跃欲试,全力攻击一副水袖。 【水袖:四阶攻击法宝,主攻击,进度,10%】 众人恍然,纷纷寻找自己目标。 骊北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倚在门口。 扭头却见任非也同样抱臂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陷入狂喜的人们。 “你怎么不去?” 任非也问她。 骊北笑不达眼底:“你不也是?” 任非也脸阴下来,他笑了笑,没再开口。 骊北索性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任非也看她一眼,也坐下。 其实骊北在尝试感应。 灵器都是有频率的,且低阶在高阶灵器面前,也是被压制存在。 这里灵器全都散发光芒,其实恰恰说明,这里没有高阶灵器的存在! 眼前一片漆黑,人通用五感,但其实人眉间第三只眼,才是集汇人精神所在。 这是谢玄晖告诉她的,她沉心静气,眼前黑暗逐渐出现白点,骊北集中精神放大白点,一点点,石室全景出现在她眼前。 各色灵器光晕色泽各不相同,骊北操控着意识转到另一处,费了一刻钟。 精神一震,一处石室通间散发着墨绿光芒,丝绸般飘满空中。 只是极为隐蔽,骊北险些错过。。 她大喜,正欲前进,却听连欣一声惊呼。 第十一章:混战 骊北睁眼,只见连欣这妮子运气好,捡到一四阶修复性能灵药包,还是永久技能的。 被人盯上了。 二人同属金系灵根,正争夺之时。 骊北忽觉不好,待要过去,却见任非也鬼似得出现在二人身后,一手给了二人一掌。 骊北飞掠过去,在空中揽住连欣,二人稳稳落地。 那人就没那么好运,直摔在石壁上,扣都扣不下来。 金光一闪,灵药包被任非也收入囊中。 “任非也,获得四阶灵药包。” 石壁回荡着冰冷男声。 其余众人对视一眼,贪欲在心中滋长。 “跟我走。”趁着场面还未完全失控之时。 骊北在连欣耳边低声道。 二人来到密室前,此时距离秘境关闭时间,仅剩一刻钟。 “骊北!不是不让进密室吗?” 郦北回眸,幽幽看她,看得连欣心里发毛。 “别傻,乖。” 骊北手中凝出光剑,当着连欣面狠狠砸向光壁。 “骊北!” 连欣吓得哆嗦。 “攻击!别站着!” 连欣横下心,待骊北换下,她也凝息砸去。 光墙泛起波澜,随着二人轮流力度加大,光墙白光逐渐扎眼。 “走。” 骊北扯住连欣手,二人一道滚进去。 这时,外面已经混乱非常。 人人争夺灵宝,除了孟杰手中他不敢动,只要被任非也看上的,就一定拿到。 石壁上久久回荡着他的名字。 墨年青滚得灰头土脸,他率先抢到几瓶高阶丹药,因此成为任非也的眼中钉。 又是连连几道金光掠过,擦着墨年青的小腿。 他摔了个狗吃屎,只见任非也踏着尘埃步步走来。 “给我。” “给你爹个腿!”他伸出手。 墨年青火气上来,他甩出一把雷符。 雷属五行外,克制所有灵息。 雷符爆燃,外面霎时阴云密布,雷声滚滚。 任非也蹙眉,手指粗的惊雷极速照他头劈下,任非也生生挨了一下,他险些跪下。 “你找死!” 任非也面露凶色,可还没出手,又是接连几道惊雷,每一道堪比三阶修者的全力攻击。 石室内灵息波动,尘埃遍地。 墨年青挑起嘴角,这几道雷电符未必就没有丹药值钱,他就是看不惯任非也这嚣张模样。 还未等尘埃完全散去,穿着五阶灵器修复盔甲的任非也饿狼般扑过来,举刀就向他左眼刺去。 墨年青没料到他这么疯,跌倒在地,又狼狈滚开。 任非也步步紧逼,半点不给他反应机会。 墨年青徒手握住利刃,闷哼一声。 任非眼竭尽全力摁下去,眼中尽是疯狂偏执,喘着如同野兽。 刀尖步步逼近,距墨年青清亮眼眸不过分毫。 血顺着墨年青掌缝滴下,斑驳了他半边脸,他紧紧咬着牙。 就在这时,火红灵息猛地在任非也瘦弱脊背上从上至下燃起。 任非也扭曲大叫,他猛地丢下墨年青,只见孟杰站在不远处,一脸漠然,只是手掌中心仍泛着残火。 “要脸吗?适可而止吧。”孟杰眼极凌厉,“闹出人命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墨年青待要爬起来,却被任非也一脚提中下颚,墨年青刚要倒地,却被任非也扯住脖领。 “小子,我记住你了。” 任非也轻声道。 墨年青气得浑身发抖,远处却传来爆炸声,伴随着极大灵息波动。 所有人注意被吸引过去。 任非也不知想到什么,撇下墨年青冲过去。 这边骊北同连欣闯进密室,只见密室空空荡荡,只一石柱矗立中央,石柱顶端,是一悬浮的巨剑,通体黑色,金芒黯淡到几乎不见。 骊北闭眼,感知到眼前灵息浓烈。 就是这! 骊北动手,光剑往底下石柱上砍去,可石柱上岿然不动不动。 “骊北?”连欣不明白她为什么放着宝剑不拿,反而砍起石柱,她也想帮忙。 只那金色灵息蓦一碰到石柱,石柱猛地震动,散发出浓郁绿色灵息,如潮水般布满整个密室。 直到把连欣所有金光盖过,骊北站在最前面不觉得,转头却见连欣面色惨白,似是受了内伤。 “你快出去。” 想来金木不相容,连欣呆在木系力量如此强烈的密室中,怕是也会受内伤。 她放在也捡到了不少高阶灵器,品质远超外面的。 连欣点头,可转头却发现光壁融合一处。 “骊北,出不去了!”连欣喊道,回头却见骊北放弃硬攻。 她额角粘着汗水,眼眸亮晶晶,她手抚上石柱,慢慢闭上眼。 “这是在干什么?”连欣困惑,眼见秘境马上就要关闭,如果现在不走,只怕永远都回不去了! 屏障外,忽然出现任非也的脸,下一秒璀璨金息砸向光壁,光壁颤抖下,流转的光芒暗了几分。 骊北仍旧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 她在使用精神力探查石柱,刚一触入,就如同滴水进入汪洋,浮在虚空中。 她费劲推开一块块黑暗,寻找那绿光来源。 不留意间,听到头顶细微响声,那剑却静静悬在她头顶, 骊北仰脸,那狭长剑锋就悬在她鼻尖。 她微不可查咽了口口口水。 一人一剑,静默相对。 骊北捻诀,绿色灵息柔和释放,衣袍无风翻飞。 那灵剑似是满意骊北资质,绕着她飞了一圈又一圈。 却在骊北想控制它时,猛地震开她。 密室里,任非也显然看到那巨剑,属五品上,且材质看着属南海玄铁。 比外面所有剑都要好! 该死,又叫她抢先了。 “轰”地一声,光壁被砸出洞。 任非也闯进来同时,墨年青担心骊北,紧随其后,也有眼疾手快的,跟着进了五六个。 骊北双目紧闭,按在石壁上的手不住颤抖,汗珠堆在她锁骨处。 这般交流对精神力消耗极大,她有些撑不住了。 任非也奔过去,眼露凶光。 墨年青连忙捻诀,褐色灵息绞成细绳,随风般套在他脖颈处。 下一秒,眼珠差点被勒出来的任非也,挥剑砍断束缚。 任非也恼火回头,气沉丹田,手凝了七八分的力,光球冲墨年青脸砸去。 原本就受了伤的墨年青根本没接住,生生挨下。 闷哼一声,身子就像断了线风筝,撞在光壁上,又落在地上。 他顺手拭去嘴角的血丝,见骊北仍未睁眼,急道:“骊北!”。 任非也一跃而起,轻易将那柄巨剑握在手心。 第十二章:西荒走一趟 密室内灵息暗流涌动,任非也本没想动骊北。 他亦有些忌惮她。 只是墨年青这个愣头青吵得他心烦。 正好用他试试这新拿到的神兵。 巨剑在任非也手中划了半圈,如同羽毛轻佻,散发出耀目金芒。 他小臂紧绷,步步向墨年青走去。 孟杰欲阻止,却险些被剑芒折断兵器。 任非也用剑锋挑起墨年青下巴。 血肆虐流着。 墨年青咬牙看着他:“混蛋。” 任非也微凝眸,正欲给他点颜色瞧瞧。 所有人都抱着怀中灵宝远远观望,孟杰只觉灵息紊乱,也出不了手。 “住手。” 骊北声音远远传来。 只见她像是上下爬了趟石阶,浑身大汗,更显消瘦。 她手中空空,无所一物。 那石柱呆立远处。 骊北凝眸合手。 浅绿色光辉如激起的千层浪般朝任非也涌去。 任非也嗤笑:“四阶修者罢了。” 他挥剑,凌厉金色灵息化作无数金属柯子,自地面拔起,一路隆隆延伸骊北脚下。 骊北跃起,那柯子就化作锁链,直要缠住她脚踝。 金系灵息独有的琐细链,是普通利剑无法斩断的。 眼见瞬息,那金细链攀上她胸口,直往她脖颈缠去。 “求你,我们合作,你也不想永远在这石柱里封着罢!” 骊北将精神力放到最大,与石柱里的剑对话。 她确信,那剑定生出剑灵,单凭蛮力,便是炼气期的强者也无法驱动它。 虚空中的剑动了动。 “你答应我,以后只可用我惩恶扬善,我不愿做的事,你不许强迫我!” 剑灵声音清冷。 “好!”骊北满脑子都是弄死任非也这个败类,满口答应。 墨年青想要冲上去,却被任非也随手打飞,只见骊北被重重细链包裹成虫茧般,连头顶都望不见。 “怎么办?这不会闹出人命来罢!” “那任非也就是在伺机报复!” 众人眼露恐惧,议论纷纷,就在这时,连欣激动大喊:“你们看!” 金色光茧从左边开始碎,浓绿灵息从里面四面八方地猛射出来,虫茧裂纹遍布。 “破。” 只听高空中女子一声轻喝。 光茧炸开,无数断碎锁链雨般落下,绿光大盛。 来自洪荒的灵息席卷密室,不同于金的霸道刚硬,木系灵息柔和,又蕴含无尽能量。 骊北手持雪白灵剑,剑柄处是碧绿玛瑙的荷花水纹延伸到剑锋,剑身除了那抹绿,而狭长剑身霜雪般无垢。 只一眼,便可知此剑灵气逼人。 所有人手中的灵器开始颤抖,是高阶对低阶的天性压制。 在众多秘宝前还能立压群芳,此剑品阶不会在六阶下! 骊北飞掠而来,任非也心下大骇,下意识举剑抵挡。 同是二灵宝,相撞的气息叫所有人后退一步,甚至有被伤到肺腑,呕出鲜血。 骊北手中灵剑不到巨剑十分之一,恰恰说明铸剑材料有市无价。 那绿芒大盛,明明金克木,可随着二人僵持愈久,那绿芒竟隐隐有盖过金芒势头。 任非鼻尖渗出汗,连下唇都要咬破,骊北见状往上挑,喘息间,金绿纠缠,二人已过了数十招,锵然间,散发出的灵息,全然不是炼体期修者该有的实力。 二人都是犟性子,嘴角一齐溢出血丝,却谁不肯先泄劲。 “干什么!” 一道中气十足声音传来,声以传劲,直直砸在二人中间。 二人跌落各侧,墨年青连忙接住骊北,偶然碰到那灵剑,只觉滚烫如岩浆,手臂登时黑红。 “怎么样阿骊。”墨年青声音有点抖。 骊北眼底带着狠劲,哑声答道:“死不了。” 那凶神恶煞师叔走进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密室目瞪口呆,他道这帮小崽子怎么还不出来,敢情把秘境翻了个底朝天。 “怎么回事?!” “他先动的手,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孟杰道。 众人纷纷附和点头。 “我不管你们这些破烂事,你们……” 他看到骊北手中细剑,面色须臾几变。 他往骊北走去,骊北下意识将细剑往怀里带了些。 “给我,那不是你应该拿的东西,”师叔面如霜雪,“你违反规则,闯入秘境,应当剔除弟子资格。” “赶紧背包袱走人罢。” 骊北眼低垂着,毕竟年轻,被轻易吓住。 那师叔去拿剑时,原本安安分分呆在骊北手心的剑,忽而光芒大盛。 “嘶!伤我?” 师叔万分诧异。 “难道你愿意跟着这小丫头?你忘了你是什么?!” 那剑自动颤了几分,发出龙吟般清脆剑锋声。 “还有你!”师叔没法,站起来瞪任非也,“心思狠厉,一肚子歪门邪道,我看你迟早要走邪道!” 任非也闻言,暗暗攥紧拳头,眼烧得通红。 师叔扶额,现在秘境状态不稳定,得赶紧把这帮捣乱的崽子弄出去。 “你们都跟我走!” 师叔手按在光壁旁,口中念念有词。 光壁渐渐变薄,外面景物隐约可见。 众人面露喜色,待骊北和任非也要出门,却被拦下。 师叔乜斜他们:“说了,这两样东西不是你们能动的,现在放回去,什么事没有,放吗?” “不。” 二人先后道,对视一眼,又各自厌恶转回头。 师叔点头,冷笑一声:“出去吧。” 骊北未察觉,只任非也却看门外景物比方才暗了许多,他磨蹭不愿走。 被师叔一把推出去。 骊北刚出门,便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这里黑沙漫天,隐约有怪物的嘶叫。空中满是浓郁血腥气味。 根本不是雾隐宗任何一处! 而是…… 骊北环顾四周,瞥见天空那轮血红月亮,心都凉了半截。 是西荒! 身后传来脚步声,只见任非也缓缓走来,他神色凝重,却并不惊慌。 “你知道这里是哪?”骊北问。 他应了声。 索性盘腿坐下来。 他手托着腮,巨剑抱在怀中,看来甚是喜爱。 “你为什么那么护着那小子?” 他慢吞吞问。 骊北精神紧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墨年青。”任非也好心提醒。。 他面色陡然阴沉无比:“蠢得要死,要不是生得好,也配同我站在一处?” 第十三章:泥浆 骊北剜他一眼:“你娘没告诉过你,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是吗?” “我没娘。”任非也兀然道。 骊北:“……” 她选择保持沉默。 任非也却站起来,步步朝她走去。 没走几步,他感到腹部一处硬硬的。 骊北竖起剑锋,对准他:“别过来,离我远点。” 任非也一笑,也不再向前。 “说来,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怎能拿到如此高品阶的灵器。” “不必。”骊北刚想道,却发现浑身木偶般僵硬,只剩一轮眼睛可以转动。 “你还是警惕性太低,我稍微示弱一点,就着了我的道?” 任非也慢悠悠走近,贴近骊北耳边: “我能感觉到,我们都是一类人。” 他看着骊北:“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没必要闹得那么僵,离那傻小子远一点,我……” 他欲要凑近骊北耳边,她头上白玉簪子忽而放出华美蓝光,内却含恐怖灵息,足以撕裂时空。 惊得任非也闪身数十丈,远处,他凝眸:“水系?你是双灵根? 他自言自语:“不对,你身上木系灵息那么纯粹,是高阶法器!” 这时骊北也挣开他的木偶术,这法术她也会,却没有他精通,不知不觉间就着了他的道! 她无视任非也脸上瞬时变得暧昧的笑,扶正谢玄晖前些年送她防身的簪子,转身就跑。 不是怕他,只是这西荒可是灵兽遍布,异形怪物成群结队,几乎荒无人烟。 眼看就要月上中天,正是阴气最重时刻。 它们就要来了。 要不寻到荫蔽之所,只怕死不不知道怎么死的。 任非也喃喃:“怪不得瞧不上我,原来是早就有主了。” 骊北心头骂他,脚上不停。 “别跑了。” 任非也双手插兜,望着红得几乎要滴下血的圆月,轻声道:“它们已经来了。” 骊北回头,一眼就被定住般,死死看他,任非诧异歪头。 “你身后!”骊北叫道。 说着手中剑芒暴涨,灵息铺天盖地向任非也背后袭去。 任非也稍显错愕,但他动作比骊北更快,巨剑横劈,金光划破黑暗。 随着一道似人似马的哀鸣,大股鲜血喷在冰冷空气中。 那怪物死尸落在紫色地表上,很快冒出白烟,蜷缩成半人大小。 二人对视一眼,只见无尽漆黑中,攸然亮起无数拳头大的浊黄色的眼,密密麻麻一片。 方才那璀璨金息照耀下,可见怪物人身马面,它们撩起上唇,一口漆黑锐利的尖牙,血滴从尖牙上滴下。 这里的怪物足有上百只! 修道之人,身子是大补,怪物蠢蠢盯着他们, 任非也一马当先冲上去,一道剑光闪过,七八条怪物身侧畸形的婴儿般细白的手臂落地,腥臭血喷出来。 骊北却自看清那怪物样貌便呆愣原地——人身马面,尤其是额头月牙形凹陷,这分明是西荒的山神! 记得自己上次来时,他们还为抵挡天灾,而损失惨重,零星的西荒人还特意起了道庙烧香祭祀他们,怎么现在全都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 “站着等死啊!” 任非也吼道。 骊北手心渗出汗,反握灵剑,挽出漂亮剑花,身子箭一般掠过去。 葱绿同淡金光芒交相辉映,此起彼伏,空中灵息被翻动,连周遭稀疏树木都难逃厄运,被碾成粉末。 两刻后,任非也险些被一只小怪物挠了脖子,转身,又被怪物嘴里喷出的黑雾几乎烧穿了肩膀,他闷哼一声。 骊北身在五丈外,亦被重重怪物包围。 眼见他那边不好。 狠狠心,拔下头顶白玉簪子,猛地掷过去。 那簪子没有落地,而是悬浮空中。 霎时,深蓝璀璨灵息如潮水般涌现,沾到即死,方才还来势汹汹的怪物们,现下全都换了惊恐神色,争先恐后往外跑,稍慢些,便被撕成,碎片,地上很快落了一地的黑色渣滓。 骊北这边也解决掉最后一只怪物,与远处呆若木鸡的任非也对视。 他费劲趟过埋过小腿的黑色渣滓,走到她面前,声音都有些颤抖:“骊北!你那是什么灵器?” 骊北伸手,白玉簪子自动飞回我手心。 谢玄晖的力量,不是凡人能够所设想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连他随手送的簪子力量都如此恐怖如斯。 “别说这些。” 骊北叹口气,眼落在任非也肩膀汩汩流血的伤处,“走罢,不然还要惹来别的麻烦,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什么?”先前医治过骊北的老者此刻猛地站起来,望着面如磐石的男人,厉声问道,“你把他们都送到了西荒?!” “院长,门派守则第五十三条,若是在秘境拿到六阶上的攻击性灵器,要去西荒存活三天三夜,才算试炼成功。” “那是一百年前!现在的西荒都乱成什么样了,他们去连一个晚上都活不过去!” 院长看着眼前面色冷漠的男子,叹口气,不再理他,取出一手杖。 轻轻点地,地面开始塌陷。 眨眼间,院长消失,地面平滑如初。 只剩凌乱的书桌上铺陈着今年新弟子名字,只“骊北”名字上被打了勾,写着一句话:师宗长陈褚,资质奇佳。 这边西荒,骊北和任非也开始逃命,实在是遇到的怪物越来越强,甚至两人合力对付一只都费劲。 且西荒灵息稀薄,处处是毒障。 稍不留神,任非也陷入沼泽海,他挣扎浮沉,却陷得更快,身边是残破的人头骨,和别的怪物残骸。 双腿火烧般疼,直逼出他的眼泪。 眼见岸边的骊北下意识后退几步,竟转身要走。 任非也大喊:“救我!求求你。” 骊北正绕着岸边走,看了他一眼,没理。 任非也心凉了,想着自救,可枉费自己一身灵宝,却无法可用! 他咬紧牙关,任腥臭黏糊黑浆逐渐漫过他下颚。 他心里冰凉,果然,像自己这样的人,合该死在烂泥里。 他不再挣扎,而是认命般闭上眼。 就在这时,岸边忽而传来阵法的启动声,只见骊北面色苍白如死人,赤裸的左臂上还在往下流血。 七条光线延伸到任非也面前,凝成一处。 阵法已成。 骊北立于阵眼,双手相合,中指交叉相对: “甲乙自然体象木,丙丁火性定无移。 戊己中央必是土,庚辛壬癸金水仪, 四行五行,皆为虚像。”。 她抬头眼底红血丝遍布,可见是精神力耗尽,还是强撑着做完最后招式。 第十四章:山神?山鬼! “移形换影,动!” 任非也再醒来,却是岸边,西荒的夜静悄悄,唯有远处怪物打架嘶吼顺风远远传来。 他浑身黏糊糊的,散发着恶臭。 骊北许是方才用了太多精力,现在缩在一旁,瘦削肩膀微微发抖。 很难想象,便是这样一位女子,救了自己两次。 任非也没说话,从手上撸下一细银环,递到骊北面前。 “什么?” 她奇道。 任非也没说话,扯过她的手,给她套上。 他眉毛上结了淡淡冰霜,神情却虔诚,他小心从骊北伤处擦了点鲜血抹在镯子上,镯子散发出淡淡银光,很快复归黯淡。 “这是储物环,里面有大部分我在密室拿来的灵宝,送给你,放心,”他垂着眼眸,“都是我自己拿的,不是抢别人的。” 骊北心头微颤,刚想说什么。 任非也低低道:“从来没有人,愿意为了我……算了。” 气温急剧下降,二人却都疲劳得连动手指都觉得费劲。 只能眼睁睁感受着气温从体内慢慢流失,任非也半截身子都变得冰凉时,他听见骊北说了句什么。 女子脸庞素净,星子般明亮的眼此时也变得黯淡,一张一阖着: “我也是,墨年青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对我那么热情的人。” “我当时,只觉得他没安好心,可是……” 她低声道,连呼出的气都不再凝成白霜。 任非也定定看着她,可她呼吸愈发微弱。 骊北昏过去前,看到一老者急急朝自己走来。 他慈眉善目,骊北想:“如果自己有爷爷,大抵就是这模样。” 陈褚扛起昏迷不醒的骊北,见任非也望着自己,他为难,传送符一次只能带一人走。 “先带她走!” 任非也没有半分犹豫,哆嗦着唇,热切地看着院长。 陈褚点头,顺手给任非也设下一结界:“好孩子,等我。” 陈褚走后,任非也不堪重负地昏过去。 一多足黑蛇悄悄从沼泽中的死人骨头里爬出来,隐没入他眉心。 只有黯淡的血月,目睹了一切。 骊北主要是受了西荒侵蚀,加之灵息耗尽,需要静养,所以喂了养气回血的丹药后,陈褚就把愁眉苦脸的墨年青和哭哭啼啼的连欣挡了出去。 强调不许来人打扰她。 他转身吹熄了长明灯,那柄细剑在黑暗中依旧熠熠生辉。 临近天明,骊北睁眼,似是察觉到什么。 挣扎着爬起来,低声喝道:“谁?” 却被一人扶住,他低声道:“别动了,是我。” 骊北抬头,只对上谢玄晖狭长上挑的丹凤眼,他的眼一向好看。 即使再说最冷酷的话,那双眼也是含情脉脉望着你,动人心魄。 之前没觉得,现在忽然看到他,骊北心头反而泛起异样。 “你怎么来了。”她垂头不看他,无聊把弄着手指。 “我感到你这边灵息波动,不放心,过来看看。” 骊北“嗯”了声,乌发披洒肩头:“这鬼规矩,差点死了。” “对了,谢玄晖。” 她凝眸看他,“西荒那些山神为什么全都异化了?” “……你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弑神式?” “不是早就失传了吗?”骊北奇道。 谢玄晖:“是,但有一部分残留的遗留下来后,被有心人加以改造,被西荒首领偶然得到,进行了大举进攻,杀掉山神者,能继承山神的一半力量,甚至能离开西荒。” 东西南北荒之间相互联系,却不可随便跨越。 连强如院长只能借助符咒来回。 当然,谢玄晖除外。 离开环境艰苦的西荒,对那些西荒人无疑是莫大的诱惑。 “那些山神怎么?”骊北不解。 谢玄晖冷笑一声,微抬下巴,流出清晰下颚线:“你可知山神力量来自山林,西荒原本荒芜。 自从西荒人迷恋上重机甲,更是将土里外的东西抛了个遍,山神力量早就式微了。” “况且,”他目光寒凉,“那些蠢货,自诩清高,不肯同人类动手,死了后魂魄受人操控,沦为山鬼,还要受人驱使,可笑。” “驱使?”骊北喃喃。 难道那些攻击自己的山鬼,背后另有其人吗? 她正想着,将今天事略略同谢玄晖讲了。 “就是这柄。”她努头。 谢玄晖拣起灵剑,轻轻嘶了声。 “怎么,认你为主了吗?” 他打了个响指,四周燃起幽幽亮光。 骊北端详剑柄,只见慢慢浮现二字,笔画繁复,是古语。 “尘埃。” 他念道。 这样一柄惊艳四方的灵剑,竟有这么低调的名字。 骊北看谢玄晖,正对上他抬头。 她慌忙低下头。 谢玄晖手拂过她的白玉簪子,那簪子重新焕发华采。 “我走了。”谢玄晖低声道,“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好。”骊北抬头看他,神色平静。 只是他忽而顿住,往门口看去。 骊北不明所以,随着看去。 任非也醒来后,没感到任何异样,他一边诧异着自己伤好得快,一边忧心骊北伤势。 “我就看一眼,她没事我就走,好歹救了我两次。” 任非也说服了自己。 待推门,只见只着里衣的骊北靠在床头,她床边,是一身材挺立男子,约二十七八岁模样,眼极幽深。 那男子手还停在她头顶,看起来十分亲密。 任非也进退维谷,只一抹酸涩在心头格外明显。 “你怎么来了?” 骊北奇道。 谢玄晖看了任非也一眼,目光冰冷好像在看死人,随后,屋内灵息波动。 谢玄晖消失在原地,只留水蓝色灵息波纹层层荡开。 任非也:“没事。” 他转身就走,没有踏入门里半步。 只是刚离开台阶,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弯腰干呕许久,只觉嗓中血腥味浓厚。 那时强者的威压,他甚至不屑于给自己一个眼神,就能叫自己狼狈得跟条狗一样。 他慢慢攥起拳头,这一刻,他对强大力量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谢玄晖走后,骊北拿下白玉簪子攥着睡了,却做了噩梦。 梦中大雾弥漫,她眼前血红一片,望不见来处归途,只剩瘆人鬼怪哭喊,幽幽荡在林间。 骊北强撑着站起来,手感粗糙,是树皮。 气息寒冽,是山中。。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第十五章:拍卖会 她想要逃出去,深一脚浅一脚却总在原地打转。 她气不过,集中精神力,凝力到眉间,她念道: “天清地冥,阴浊阳轻,开!” 她猛地挣开眼,却被吓得脸色一变! 眼前是荒芜树林,无数枯枝上卡着许多具死尸,幽幽荡着。 尸体人身马面,被晾成了干,舌头伸出呈微褐色,他们眼睛充血凸出,甚至有的直接流出,星点落了一地。 骊北梦中便觉得恐惧,刚想走。 却见那些尸体齐齐扭头看她,被烧毁的舌尖嘶嘶出声:“救我!” 有些尸体被砍了一半,许是元丹叫人掏走,他们在地上向骊北爬去,身后血迹斑斑。 “替我报仇,杀了他们!” 所有死尸聒噪起来,那无比强大的怨念化作针般直攻击骊北脑中。 “骊北!骊北醒醒。” 已是下午,墨年青在门口守了骊北一上午,见她迟迟不醒,担心进来查看,却见她气息紊乱,脸白得跟纸一样,死死攥着被子。 显然是叫梦魇住了。 偏他还叫不醒她。 他无法,夺门而出。 片刻后,陈褚匆匆赶来。 他神色一顿,因为他清晰看见骊北眉心笼着的黑气。 是死眷的气息。 神死后,阴魂不散,是为眷。 死眷极为难缠。 陈褚心中骂着那师叔乱来,差点毁了骊北这个好苗子。 他手掌贴近她额间,一遍遍低吟着清心咒。 不久,骊北周身浮起淡淡的绿色,似流动的雾气般,慢慢从她头顶百会穴涌入体内。 片刻后,骊北猛地坐起,一滴汗自额角垂下。 “你?” 骊北看着陈褚,惊疑不定。 但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太过印象深刻。 陈褚正色:“下床。” 骊北照做。 陈褚坐在圆凳上:“我是你师父。” 骊北:“……” 这位道长,虽然我对你印象很好,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陈褚以为她是不愿意,不爽地哼了声:“不愿意也没法子,这宗中,怕是除了我没人教得了你。” “小辈骊北,”骊北想先缓着,先行跪拜礼,将手高举过头顶,“跪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尊号?” “我叫陈褚,字生平,是雾隐宗的宗长。” 陈褚扶起她,叹道:“女娃子受苦了。” “我刚才……” 骊北想将那诡异的噩梦讲给他听,陈褚却摆摆手。 “不过是西荒阴煞气息太重,你受了影响,好好休息就好了。” 陈褚多年没收徒,想着送这小徒弟一份见面礼。 便深夜独自去了西荒。 茫茫荒漠上,只有一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大树,若凝神看去,那树竟还缓缓移动。 树荫下,一人手中托着着四羊方尊模样物什,脸色被灵息映得发绿,他每走一步,无数绿色灵息自他脚下溢出,钻到树根里,那树冠闪亮了一瞬。 “土神开路,接山神回家,有仇报仇,有怨诉怨。” 陈褚念到第七遍时,忽而猛地睁眼。 前方,一群无头尸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只差一步就与那最前面的死眷鼻尖对鼻尖。 那群死眷用腐白的眼对着他,风顺过来恶臭扑鼻。 陈褚面不改色,缓声道:“我乃结晶期修者,特为替爱徒为化解尔等冤仇而来。 求山神垂怜,事以已矣,早日看开,方能……” 陈褚话还没说完,最前面的死眷忽而张开血盆大口,舌尖向他脖颈缠去! 陈褚大惊,闪身躲开。 怪手倾数往陈褚身上抓去,偶天盖地,结成网般。 陈褚不愿意动手,处处躲避,没办法退走空间裂缝前。 那群死眷还在嘶吼,却没有再往前。 它们在逼自己走! 陈褚心头大惊,没办法,只好收起法器,莹莹巨树登时消失,西荒重归一片黑暗。 陈褚回宗中后,无奈给郦北身上又加了层禁制。 只盼能多隔绝些死眷的怨气。 不知是不是陈褚的原因,骊北噩梦做得少了些。 想着将修炼提上日程,却总是觉得差在哪里。 《瑶琴诀》第一式她已经烂熟于心,再想要更近一步,就需要乐器的辅助了。 恰好墨年青偶然提到——宗门前的黑市要举行一批古品的拍卖,动静传得很远。 骊北翻书的手一顿:“古物,是前人留下的东西吗?” 墨年青急得捂住她的嘴:“嘘!噤声,这可不兴说出来。” 骊北默默看了眼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墨年青“刷”一下子收回手,强装若无其事。 “……强者多知晓自己坐化期,本命灵宝多是贴身同葬,这种事情不好明面上说的!” “哦,那个,”骊北漫不经心应道,只盯着他白中透红的耳廓,“你耳朵怎么红了?” 她将墨年青看做兄弟,随意手探向他前额:“没发烧啊,那你咋了嘛。” 我发骚了。 墨年青费好大力气将这句话咽下去。 对着骊北纯洁的眼神,他心更痛了。 “那个,” 他挠挠头,“我想到五师兄偷偷给我带上来的土鸡还在炉子上炖着,我先走了。” “等等!” 骊北眼疾手快扯住他衣领, “古物的拍卖在哪?我要去。” “宗门刚下了严令,不允许弟子去参加拍卖会,违者要去后山禁地呆一个月呢。” “我不怕。”骊北眼睛亮亮的,盛满期待。 “你怕?” “巧了,我也不怕。”墨年青心头微动,笑道。 二人一拍即合。 和墨年青约定了时间地点后,墨年青提醒道:“这拍卖会价格高昂,你准备准备。” 其实他已经打定主意,若骊北真的想要什么,他定要助她得到。 辞别骊北后,墨年青鬼鬼祟祟给家中写信: “娘亲,身体可安好?那个,没灵石了,给点钱花花。” 想着自己老娘可怖的性子,墨年青又画了个撒娇卖萌的小狗发送过去。 不多时,墨年青发现自己储物袋中多了一万两高阶灵石! 他跳起来:“娘!我爱你。” 这边骊北想着要出去花钱,思索一圈,发现丹药价格最高,简直算是一本万利! 可惜自己不会练。 骊北叹气,便随便画了几张符篆。 巫羽给她了形形色色很多符咒,只是当时自己陪着她大醉,醒来周身一圈符篆,全揉得皱巴巴。 往事不堪回首…… 骊北只照葫芦画瓢,报废了许多张空白符纸。 空白符篆也要一张一块低阶灵石,自从修行成为大趋势,拖家带口挖掘灵石的人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 灵石膨胀了,骊北穷了。。 骊北心里苦,期间墨年青还来打击了自己几次,叫她翻白眼送走了。 第十六章:夜鸟 墨年青视角: 路人乙:“墨师弟,拿那么多符纸干嘛,还都挑好的买?” 墨年青耸肩:“有人要画符,没办法。” 路人乙瘪嘴:“新人练手用最次黄纸就行了,这不就是花大价钱听个响吗!” 墨年青心里翻白眼:“我乐意给她吗,管得着吗你。” 正想着,进门。 却见灰头土脸的骊北素手持狼毫,她不自觉咬着下唇,饱满红唇上磕出浅浅白印。 碎发垂在耳侧,半掩白皙的耳垂。 墨年青绮念刚刚冒出一点,却见那符咒隐约散发出不祥的红光。 骊北见状大惊失色,扔下笔,“靠”了一声,扯着墨年青的衣领子就往外奔。 墨年青猝不及防,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却见骊北单手扯着自己手臂,眼仍望着房内,墨年青几乎绕着骊北为轴心,三百六十五度旋转半圈。 最后踉跄站定。 他惊恐地看着骊北。 只听房中一声巨响,骊北“啧”了一声:“这雷符怎么这么难画啊。” 她伸出手,只见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此时皱纹遍布,许多小小血口,指缝间隐约闪着细小的紫色闪电。 “你怎么了?”她歪头看他。 墨年青咽了口口水,颤抖:“没事……” 妈呀。 墨年青咬牙。 骊北收拾了下,费了一天时间,也不过画出八张符咒。 分别是:三张隐身符,可在结晶期强者面前匿形半个时辰。 三张辟邪符,这个画来容易,骊北也不确定其辟邪驱煞功效有多强。 一张灵犀符,替身符,可以抵挡50%的攻击,比较鸡肋。 一张雷符,符咒分九品,雷符可达到五阶,属中高阶符咒。 雷符难画,即使骊北这般精神力较强者,也只出了一张。 二人收拾好,刚要出门,便碰上师兄王未明,当初正是他主持的初试。 他冷冷扫了眼二人。 “要去哪?” 墨年青这个没出息的,神色变化明显得能开染坊了。 骊北暗暗把包裹往身后带了带,使劲掐了把正要说话的墨年青。 “我,我们……嗷!”墨年青吃痛。 骊北意识到劲儿使大了,连忙装作娇羞样子,靠在墨年青肩膀上,笑颜如花:“我们,是出去看看后山的小松鼠罢了。” “是吧,阿年。” 墨年青被这一声阿年叫得酥了半边身子:“啊对对,去看松鼠。” 师兄狐疑扫了二人一眼。 又苦于看不出什么破绽。 于是:“你们不许去跟着那帮老生凑热闹,叫院长抓到谁去了,或是想去拍卖会的,一律重罚!” “拍卖会是什么?”骊北纯真问道,“你知道吗?阿年。” “我也不知道。”墨年青忍着嘴角抽搐,道。 两人往后山走,墨年青忍不住往后看。 “别回头!师兄在看我们。”骊北猛地提醒道。 二人一道来到了后山,又偷偷从小路绕了下去。 这还是墨年青拿一瓶二阶丹药活血丹同他人换得消息。 那师兄拍着胸脯说,这小路是他跟着灵鼬时偶然发现,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二人夜深后才出发。 惨白的月光峭楞楞铺了满路,倒像是粗劣的白绸子。 二人心中却满是小孩偷吃糖那般快意,彼此无声笑着。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下山的唯一途径,有两名本院弟子把守。 墨年青:“……” 还我丹药,骗子!! 骊北眼疾手快,一把将墨年青拉着蹲下。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其中一名弟子发现端倪。 “怎么?”另一人问。 那人并未答话,骊北却清晰感觉到空气中灵息的变化。 来不及了! 骊北从怀中掏出传送符,心里在滴血。 呜呜呜。 三颗中阶灵石,没了! 况且这传送符品阶不高,也只能传送五十米,现下带着墨年青,还不知道能走多远呢。 木偶术? 不行。 它只是暂时叫人失去行动能力,可意识是还清醒的。 骊北急得汗珠要滚落,可确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这时,头顶兀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谁!出来。” 那声音冷冽,不带半分温度。 骊北却好像听到了天籁般,心中希望的火焰“腾”地被点燃了。 二人对视,任非也呆住了。 骊北缩在草丛中,像一只刚孵出来的小鹌鹑,眼巴巴看着自己。 任非也眉眼动了一瞬,又很快复归平静。 要是没有她身边那个蠢货傻子般盯着自己,自己或许会更开心。 骊北做口型,挤眉弄眼:“求你,别说,回头请你吃饭。” “怎么回事,有人吗?” 同伴大踏步走来。 骊北下意识缩了缩脚,冲满脸戒备的墨年青使了个“放心”的眼神。 果然,在还有一步就发现骊北的地方,任非也拦住同伴:“没事。” “是我看错了,是夜鸟。” 夜鸟是丛林中食腐性灵兽,最爱吃死尸的肠子,常把头钻进灵兽肚子里乱啄,走就可以带一串挂在脖子上的层层肥肠走。 由于形象比较恶心,同伴听到后立马“咦”了一声,退后三步。 “什么色的夜鸟啊,若是红色就得救治了。” 任非也瞥了墨年青一眼,墨年青跟着看了眼自己玄青色锦袍,就听任非也淡淡道:“玄青色的。” “还好,喘着气,不需要救治。” 墨年青拳头硬了。 骊北扶额,见那人在任非也的怂恿下越走越远,她给墨年青打了个手势。 二人匍匐前进。 路过二人旁边时,骊北看见那同伴眼上蒙着雾状白色条带的东西,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是任非也给他下的障眼法。 “靠谱!”骊北暗道。 路过任非也时,骊北悄悄扯了扯他袖口,笑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任非也目不斜视。 待二人下山,二人眼前浮现任非也的传话: “辰时换岗,早点回来。” 墨年青“哼”了声,颇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 墨年青:“你们……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没有啊,还人情罢了。” 只是是救命之恩。 骊北心里暖暖的。 街道上人群熙攘,处处可见印着拍卖会信息的绸带迎风飘扬。 墨年青却带骊北到了另一破旧市场。 两个戴面具的人在门口把手着。 “身份信息!”。 他们喝住二人。 第十七章:符篆 “要录入面部特征,怕有人闹事。” 墨年青解释道。 “进去吧。” 骊北发现这市场外面的破旧全然是装样子,里面人声喧闹,挨挤陈列的商铺地摊一眼望不到头。 走了一圈,骊北发现大多是丹药,符篆甚少,想来卖掉不会太难。 “来了客官,”掌柜懒洋洋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本店经营上好灵丹、草药、鲛衣,您看看……” 骊北环顾了眼流光四溢的柜台,摆手:“老板,我们是要卖东西。” 老板蹙眉:“是筑基丹?还是破风丹?” 骊北摆摆手,这些都是一阶丹药。 她来了自信,预备从怀中掏出符篆:“不是,是我自己画的符篆,品阶是……” “符篆?” 老板大惊失色,眉间凝上阴云,把两人往外推:“算了,这生意我们小店做不了,您还是另寻高处罢。” 骊北抢着道:“您是担心品质?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就被推到了门外。 墨年青不忿:“你总得看一眼罢!如此目光短浅,还做什么生意!” 那老板乜斜一眼墨年青,冷哼一声:“就你们这些半吊子学了几手就出来招摇撞骗,骗了我多少钱了,滚滚滚!” “走吧走吧。”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二人对视一眼,又走了几家,仍旧是碰了一鼻子灰。 “要不别卖了,骊北,”墨年青想打退堂鼓,“我手里还有钱,我们……” 骊北来了脾气,其实她手上储物环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件,也足有万八千灵石。 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画的符篆不是垃圾! 骊北环顾四周,只见一二十出头的女子蹲在角落,卖得是祈福的灵符。 她摊子前也是人群寂寥。 骊北走上前去,能不能占她半个摊位。 那女子环抱着自己,白晃晃的手臂上纹着黛青色的纹身,好似妖艳的青花。 听骊北说卖符咒,她摇了摇头,显然很有些戒备。 骊北下狠招:“赚了钱分你两成!” 女子:“……好吧。” 骊北道了声谢,吩咐墨年青去买符纸,朱砂。 “买最高阶的。” “干嘛?” 骊北:“乖,别问。” 东西备全后。 她先画了张引火符,这是低阶符篆,好画。 随后她跳上桌子,面对熙攘人群,热情招呼: “嗨嗨嗨,父老乡亲、姐妹兄弟们,本人出售雷符、辟邪符、灵犀符,价格优惠,现场可试看符篆效果,绝对童叟无欺!” “真正的物超所值,走过路过别错过!” 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打量、有鄙夷。 墨年青尴尬到脚趾抠地,第一次有了逃跑的冲动。 骊北见人够多了,笑着道: “耳听为虚,我给大家看一张!” 说完,骊北将引火符抛向空中,暗紫红火焰立刻席卷了半空,火焰烤灼着空气,噼里啪啦声响中蕴含着可怖的能量。 这本是一阶符篆,但因为骊北超常发挥,威力直逼二阶符篆。 燃烧持续了足足有一刻。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小摊子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停!” 骊北打了个响指,那可怖的火焰忽而俯冲向人群,在众人慌做一团时,化作漫天花雨。 粉嫩的桃花瓣漫天飘落至众人肩头,地面上,即刻消失不见。 为了节目效果,骊北善意地使用了一点点幻术。 效果相当炸裂。 “多少钱?这个引火符?” “我也要!” 一个人开头叫价后,众人唯恐落后,一股脑往前挤。 小小摊子瞬时热闹起来。 骊北不紧不慢,介绍了其他符篆功效,随后开始报价: “隐身符,四千中阶灵石。 镇宅符,三千中阶灵石。 灵犀符,五千中阶灵石。 这个定价要低于市场价,又因为效果太好,一个时辰内便定了出去。 加之骊北赶时间现画的五张引火符,售价一千中阶灵石。 “最后一张雷符。”骊北环顾四周。 “五千……” “我我我!” “我要了。” 众人簇拥着,前面大汉被踩了脚,像拎小鸡子似把那富家哥拎起来吼着。 “急着找死啊!” 墨年青上去连忙打圆场。 骊北望了眼喧闹的人群,对着众人势在必得的眼光,缓声道: “五千,上品灵石。” “……” 众人顿时安静如鸡,沉默得跟方才激动的不是他们一样。 上品灵石难得。 众人嘀咕许久,有人给出七千五百颗灵石。 骊北:“一颗不让。” 人群接连散去,上品灵石确实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 骊北信守承诺,将两成灵石分给那女子。 女子望着眼前亮晶晶堆成小山的灵石,惊得半天嘴巴合不上。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灵石! 她:“你好厉害啊,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 骊北说了后,女子笑盈盈:“我叫蓝盈,是西荒人。” “西荒人怎么来这……”墨年青要嘟囔。 被骊北瞪回去。 没想到蓝盈低下头,踌躇一下道:“因为我的家乡已经被毁了,我……” 她咬着嘴唇,嘴唇翕动。 她心道:“他们弑神,受到了惩罚!” “我拿了你那么多东西,”蓝盈想了许久,从脖子上摘下一小小符咒。 那符咒破烂不堪,用蜜胶小心保存着。 “送给你,这是我娘给我求的往生符,它会保佑你的,我娘是我族副祭祀,很厉害的。” 蓝盈没说她跟着母亲学了些皮毛,她在骊北眉间看到黑气笼罩。 怕是不日就要有大灾! 骊北正欲推辞,身边又一波买符纸的人蜂拥而至。 蓝盈被挤到了外围,欲言又止看了骊北一眼,最终转头走掉了。 直到走出市场,还有人跟在骊北身后,锲而不舍地和她还价。 骊北一边顺手将符咒佩戴上,一边礼貌连声拒绝。 墨年青肉痛灵石飞走。 骊北却不以为然:“那可是雷符,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我要的不算高了。” “不过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买来的符纸品质好,怕也卖不上那么高价钱。”骊北笑眯眯要分灵石给他。 墨年青按住她的手,嘴欠道:“你这点灵石,还是留着自己用罢。” “你刚才好……”墨年青想到骊北方才叫卖的样子。 他犹豫了,想说熟练,又怕她多想。 “怎么?”骊北勾起唇角。 “没什么!”墨年青连忙道。 骊北回眸,笑道:“我之前同我娘生活在村子里,我常上山用铁夹子夹了兔子、山鸡,拿到市场卖。” 骊北不想说旁人鄙夷眼神中沾了一身鸡毛异味的她,还要笑着灿烂,展示那血淋淋的伤口,说才死没多久,说便宜卖。 就挑眉:“市场那些大叔都恨死我了,因为我一去,他们的山货都卖不出去了。” 墨年青跟着笑了几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等等!姑娘留步!”。 有人远远喊道。 第十八章:拍卖会 二人回头,只见方才将二人赶出门的灵丹符篆老板哆嗦着唇:“您那个辟邪符还有吗?我买!多少钱我都买!” 墨年青掏了掏耳朵,嬉皮笑脸:“呦,后悔啦。” 骊北倒是大方,只是翻了翻兜底,只剩一张。 她是懂坐地起价的:“五千,不讲价。” 老板犹豫起来。 “走吧。”骊北见状就要走。 老板拉住她竟跪下来,连声道: “别走别走,不是嫌贵!就是想问姑娘还有符篆吗?我家里还有孩子啊!” “……确是没有了,不好意思。” 骊北淡淡道。 她对这老板没啥特别情绪,顶多觉得他不甚识货罢了。 现画符篆费时费力,拍卖会就要开始,骊北也没时间。 老板见状佝偻了身子,仿佛眼中的光被倾数湮灭,最终苦笑一声。 掏出储灵囊交给骊北,双手捧着符篆走了。 骊北二人匆匆赶到拍卖会,一数才发现老板给的灵囊里足有八千中品灵石。 “他怎么多给了这么多?”墨年青探头。 骊北:“嗯,得还给他。” 所有符咒加起来,零零总总也有三万中品灵石。 来到拍卖会,入场就要交一万中阶灵石做押金。 那守门男子温文儒雅样子,解释道:“这笔钱也可用作拍卖使用,结束后也会归还给各位。” “门槛够高的。” 骊北听到有人嘟囔道。 骊北回头,只见一侍女嘟囔道,她身边女子,全身缟素,只一双眼 淡漠。 似是察觉到骊北目光,女子看过来。 对视时,骊北不知怎么,心慌了一瞬。 “怎么?” “没事。” 骊北强压下心头异样,进场。 场内布置豪华,每人单坐,红木桌上摆着精致点心,来人给他们泡茶。 墨年青品了口,说是龙山雪尖。 “好茶。” 胖乎乎的主持人笑道:“我宣布,拍卖会开始,第一件开头彩!” “保存完好的鲛人尸体,未取鲛珠、鲛皮,起拍价三千两低阶灵石!” 一个白玉台被八个壮汉抬上来,一尾华丽斑驳的鱼尾垂在地上,尾尖几乎要碰到地面。 这时所有桌子面前浮现水镜,将人鱼每一处清晰映在众人眼皮底下。 片刻静默后,所有人不由自主爆发出惊叹。 那嫣红的唇,海蓝的长发,好像她只是在熟睡! “三百年的人鱼,死于自杀,现在开始起拍!” “三百岁,那还年轻着呢,值!” 身边不断有人窃窃私语,很快有人出价,起初五个人竞争。 最后以八千颗中阶灵石成交。 “自杀……啧,真惨。”墨年青喃喃。 “怎么?” 他手搭在扶手上,神色恹恹:“鲛人族是海之子,不死不灭,这尾雌鲛人定是遇到了天大的困难……” “寻死的过程,可比活着要痛苦多了。”墨年青神色惆怅。 接下来,骊北看着灵剑、储物袋,甚至是结晶期强者用过的茶杯…… “咦!”骊北打了个寒噤。 眼看天色快亮了,也没什么能引起她兴趣的拍卖品。 正准备离开时,她却感到灵识海中出现轻微波动,像是出现了某些共鸣。 “怎么回事?” 骊北不动声色坐下,使出精神力查看台上。 主持人扯下绸布,竟是一晶莹剔透的玉箜篌! 品相极佳,彩色灵息流转其间,称得箜篌上雕的凤凰活过来了般。 骊北眼亮了,那玉箜篌上散发的气息如此熟悉,勾得她体内灵息蠢蠢欲动。 难道是《瑶琴诀》选中的乐器? “压轴藏品!幽篁玉箜篌,起拍价,”主持人竖起手指,“一万颗中品灵石!” 骊北等着周遭人叫价一轮后,价格已然翻了一倍。 她举牌子,开口就是惊骇: “两万六千两!” 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墨年青叫她慢慢加,骊北说不出话来。 只因灵识海汹涌得厉害,四肢百骸无不喧闹着,一定拿到它! 片刻静默后。 “三万两!” 一男子慵懒声音传来。 “三万五千两。” 骊北正想加价,却被人抢先。 确是那浑身缟素的女子,她侍女昂着下巴喊道。 卖符篆的灵石已经花完了。 再往上加…… 骊北掌心冒出汗来,脑子里不断盘算着怎么办。 这时,墨年青摸摸她脑袋,低语:“别怕,我带灵石了,加吧。” 骊北猛地抬头看他,那张原本就俊朗的脸此刻更是闪着金光。 “墨年青,”她严肃道,“我真想抱着你脑门猛亲一口。” 她忙着加价,全然不顾少年被这无心一句话逗得耳垂都要滴出血来。 三万五千颗中品灵石,足够买下一座小城池。 再往上,叫价都慎重了些。 十几轮过后,只剩骊北和那位女子,价格被抬到四万颗。 女子隔着空气打量骊北,二人目光相撞,都算不上友善。 主持人乐得眼都睁不开了。 骊北反而沉下心,待全场抻着脖子等着看花落谁家时。 她动了动手腕,凭空掏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站起来: “三十五号桌出,一柄五阶水系灵剑加四万两上品灵石!” 连主持人都愕然瞪大双眼,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喧闹声几乎盖过骊北声音: “五阶水系灵剑!!她到底是谁?” “是城主的女儿?没见过啊。” …… 骊北额上冒出细汗,其实,这柄宝剑她预备送给谢玄晖的。 毕竟任非也给她的东西她细细看过了,都很实用。 只有此剑她因为灵根关系用不了。 现在交出去,说实话,她还真不舍得!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那女子动了动,像是要加价,又恹恹靠回去。 “成了!” 骊北心里像炸开了烟花,嘴角都咧到了耳后。 “这灵石算我借你的,我定会连本带息还你。” 她回眸对墨年青道。 他也一反常态,脸埋在阴影里,闷闷应了一声。 “三十五号一次!” “三十五号两次!” “成……” “且慢!” 那女子站起来,她身形消瘦,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声音发颤: “我加一瓶五阶丹药续命丹!” 场子炸了。 纷纷质疑她们两个必有一方是拍卖行请来的托! 续命丹,长命延生,可谓千金难求! 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拿出来的。 骊北火气堵在胸口。。 显然她和众人想到一处去。 第十九章:男人不能不自爱! 见全场人怒瞪着自己。 主持人腿软了,连忙解释绝对公平云云。 他跑回幕后,说是要和场子主人商量商量。 漫长的等待过后。 主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冲骊北走来。 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见他跟骊北鞠躬: “实在抱歉,我家主人还是更想要丹药,为了补偿您……” “呵。” 好巧不巧,那白衣女子轻笑一声,骊北仿佛看见得意之情从她鼻孔里冒出,萦绕头顶。 骊北:“……没事。” 她收起灵剑,被主持人拦住,说是补偿她云云。 她躲不过,拿起那托盘里的小绿瓶一饮而尽。 “啪嗒。” 托盘从主持人手里滑落,砸在他脚上。 “怎么这副表情?”骊北面无表情,“难道你给我喝的是毒药吗?” 墨年青拽着骊北就走。 “做什么?”骊北目光空洞。 刚出拍卖行,骊北强撑的坚强瞬间破碎,哭丧着小脸。 那可是《瑶琴诀》选中的灵器,当时密室里那么多秘宝,它都无所感应。 可见错过这次,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你真不知道你刚才喝……” 墨年青急急迈步,话说到一半,骊北忽感丹田异动,原本平稳的灵息全都沸水般滚起来。 “我去,不会真给我喝的毒药罢。” 骊北还有心思开玩笑。 墨年青干脆横打抱起她:“那是三阶灵液洗髓丹,效果很强的!” 墨年青想到自己之前试过后,足足缓了半个月,不由将担忧目光移到骊北身上。 “疼吗?”他小心翼翼问。 “不疼。”骊北拧眉,仔细感受了一下,改口道,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点疼了!” 墨年青:“……” 不再理她,而是脚下生风,引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看二人。 骊北弱弱提议道:“那个,我能走,你先把我……” “走什么走!” 墨年青喝道,他咬牙,下颚轮廓线条感更重。 来到客栈,他声嘶力竭:“老板!还有哪层是空的?” 没等老板回答,墨年青单手托住骊北,随意掷出七八枚圆滚滚灵石:“我包了!别让别人上来!” “等等墨年青!”骊北扯住他衣领,许是药效发作,她额上开始渗汗,仍坚定道,“这家不行,换一家。” 这里挨近屠宰场,又坐南朝北,阴气太重,难免滋生不干净东西。 骊北刚进来,便觉得冷风阵阵,汗毛倒立,极不舒服。 “好!都听你的。” 来到新客栈,关上她房门。 墨年青站在楼道口,双手交叉,起“式”咒。 整个楼层登时笼上褐色灵息,阻断外界杂音,动荡。 骊北端坐床上,灵识查看到那墨绿色汁液莹莹一团,荡在灵息海里,冰块般慢慢消融。 灵液沿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洗髓伐筋的痛苦,好像每一寸肌肤都有无数虫蚂嘶咬。 只是这对常人来说要半条命,于骊北不过尔尔。 这新客栈依靠后山,清风阵阵,草木花香酬密,很适合木系修者。 痛劲过后,骊北能感到经脉强劲不少,连一些细末经脉都被打通,而体内灵息充沛,如同暴雨过后水渠,急需一个泄洪口! 想着滞留四阶修者许久,她默念心决,凝灵息尽数往百会穴汇去。 又自眉间下沉,到往小腹处的灵息海中,如此循环一个周期,丹田边缘微微颤抖,里面盛着的灵息如同果冻,莹莹颤颤。 这是要晋阶的前兆,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夜风凉凉拂在骊北脸上。 距离晋阶直一步之遥。 可精神力已经枯竭,现在失败,是怕是要永远停滞不前! 骊北从中储物环里扯出一截手臂粗的人参,空口嚼着。 自有了随身空间,她将以前攒下的家底尽数放了进去。 这人参还是她亲自在深山里捉到的,年久成精怪,跑得可快。 灵药雄厚纯粹的木系能量,汇聚到灵息海中,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海,却激起惊涛骇浪! 墨年青在外面守了她一整夜,饭也没心思。 直到凌晨时分,房中,骊北幽幽睁开双眸。 她摊开手掌,流淌灵息厚重不少。 五阶修者实力不强,但她有精神力加持,可与六阶修者一战! 她推门,却见墨年青阖眸靠在在椅子上,听到声响立刻抬头。 “走啊。” 二人对视一笑,骊北先道。 路过那符篆丹药店,骊北想去还钱,却发现门紧关着。 上面贴了“家中有事,小店暂关”的条子。 墨年青催她,说反正也没多少钱,先回去再说。 耽误了一整天,二人回去被骂得狗血淋头。 回屋,郦北远远瞧见自己房间亮了灯。 想必是连欣那妮子,给自己买夜宵了。 骊北有点感动,推门前一瞬间,却敏锐察觉到不对,她缩回手。 连欣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灵息场。 她缩回手,一时竟有些踌躇。 却听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男声:“回来了?” 她推门,却见谢玄晖一袭白衣,斜倚软塌上,他抬头,乌发三两缕拂过他高挺的鼻梁。 他身前,赫然是那架幽篁玉箜篌! 骊北一时震惊的合不拢嘴,惊喜砸得她头晕目眩。 她冲上去,却极慢极慢地抚上那琴身,眼中罕见的闪着泪光。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拿回来的?” 骊北语无伦次,拨动琴弦的瞬间,感到澄澈灵息荡在指尖,她眼中似散着碎星。 “这琴确是不错,”谢玄晖没立刻回答,“那主持人是看走了眼,按你们的分阶,足有四品了。” “主持人?”骊北抬头,一瞬间联想到什么,忙问道,“你也去拍卖场了?” 谢玄晖盯着她看了几秒,微微颔首。 事实上,他不仅去了,还目睹那个傻小子含情脉脉盯着她,骊北眼睛就没离开过展台,他还兀自生了闷气的全过程。 “后来,我找到那女子,拿别的东西和她换了这箜篌,对你的修炼,想必是大有裨益。” 骊北疑惑歪头,她看出那女子对玉箜篌执念不在她之下,谢玄晖是拿什么收买了她。 莫不是? 美色! 见骊北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谢玄晖微微贴近她,那双眸子清似水:“怎么?”。 “没事没事。”骊北打了个寒战——要是谢玄晖为她牺牲这么大,她是不是得负责,可娘亲说过,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