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死十次,我化身成郡主抢了女配的郎君》 第1章 天空一声巨响,本冤种闪亮登场 “妈的,唐玄宗有病吧,唐军那么多人还怕打不过叛军,连夜出逃个de !” 李青珩把《拿的起放不下的大唐史》丢在书桌上,深呼吸,努力平复怒气。 此时此刻,她最强烈的想法,就是穿越到唐朝,给他俩大嘴巴子,让他去御驾亲征! 【叮——绑定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唐朝穿越之旅,您的任务是阻止安史之乱。】 脑中忽然间响起系统音,让她心猛地一颤,来不及反应,下一瞬,她眼前白色的天花板变黑,陷入一片黑暗与眩晕中。 许久,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感觉。 冷。 李青珩不由自主将手臂抱起来,满眼疑惑,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 她现在是蹲在一堆杂草旁边的,月色清冷,周遭一片荒芜,冷风的吹拂下,干草发出簌簌声。 不远处有马车行来,马跑得很急,周遭跟着的侍从也是小跑着跟着马车。 她这是穿越了?被系统绑定了? 没想到她还能成为穿越大军的一员,还真是天缘奇遇。 “系统,系统。”李青珩叫道。 “喵。” 随着声音看过去,却见脚边蹲了一只白色小猫。 【你现在是一名刺客,前面那辆马车上坐的就是李隆基,您的任务是阻止安史之乱。】 系统居然是只猫。 阻止安史之乱?神特喵在开玩笑吧? 怎么阻止,去哪阻止? 哦对,那辆马车! 【阻止安史之乱,将会在千年之后,获得更加广袤的国土,万国来朝的特权,还有不用学英语。】 这奖励听着诱惑力不小,她可是爱国良民,当然要为国争光了! 她才不是不想学英语,只是为了千年后万国来朝的场面,为了我中华荣耀! 李青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等马车从前边路过的时候,铆足了劲,不惜一切代价的冲进去。 从车窗冲进去后,李青珩一手掐住车内年过七十的李隆基的脖子,一手压住他的手,表情狰狞,咬牙切齿道: “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好跑的,滚去御驾亲征!” 说罢,还不忘最初的梦想,给了老头子两巴掌。 同时,在伴随着一声声抓刺客的叫喊中,她被利剑刺穿了心。 “……”我有遗言。 果然,安史之乱不是那么好阻止的。 眼前一黑。 一亮。 再次醒来,已经是青天白日。 白猫依旧在身侧,只是此时自己,仿佛身在深宫大院,周围都是水榭亭台,宫阙阁楼。 【你是兴庆宫的婢女,现在是天宝十五年七月十四,李隆基今晚将会从长安出逃,你要想办法阻止安史之乱。】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阻止安史之乱,可能只有一个办法:让李隆基御驾亲征。 李青珩风风火火爬上城楼,待唐玄宗的马车过来时,慷慨激昂地怀着一腔热血,高声发言: “我将与大唐共存亡,誓死守护大唐,圣人乃一国之君,怎可丢弃黎民百姓,独自逃跑,此乃国之耻辱,民之不幸。草民,恳请陛下自裁、不对……!”是御驾亲征。 话还未说完,一支利箭直穿心脏。唐玄宗的马车出了长安城。 这就是抖音刷多了嘴瓢的后果吗? 疼痛席卷全身,熟悉的眩晕感又袭来。 第三次,她重生在叛军攻城前的一个月,混作婢女,随玄宗逃亡,将他半道拦截,威胁他御驾亲征,卒。 第四次,玄宗出逃前一年,她强忍恶心入宫选秀,迷惑君主,算计贵妃。卒。 第五次,她以安禄山为突破口,装成士兵潜入军营,成功杀了安禄山,但安史之乱还是爆发了。 …… 第九次。 经历过八次的失败,李青珩最终选择摆烂。 事实证明,历史是不可改变的,或者说,她这样的人,不足改变历史,还是苟且偷生吧。 今日是长安沦陷之日。 她躲藏在长安城外的郊区的一个地洞里。 这是她耗时三年挖的秘密地道,就等安史之乱爆发后,用来逃跑。 远处的长安城已经沦陷,战火纷扰,昔日繁华的城市,如今正在被凌辱虐待。 “李青珩,你倒是会躲。”头顶传来阴森的声音,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抬头一看,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可不就是裴清棠,贵妃的外甥女、虢国夫人之女。 心猛地一颤。 她之前得罪过一次裴清棠,就因为杀了她的狗,她道过歉了,没想到此女这么记仇。 难道,这就是天意?她连苟活都不行? 裴清棠那张杀气腾腾的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数倍。 李青珩转身就逃,然而一转身,就看到地道那一端,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握长剑,虎视眈眈向她靠近。 完蛋。 不,她没有蛋。 完犊子。 疼痛伴随着熟悉的眩晕感,李青珩悲愤欲死。 这无休止的轮回重生,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第十次醒来,李栖寒躺在床上,看着床周熟悉的帷幕,发现好似比之前新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又重生到了更远一点的年份。并且身份还和上一次一样,唐玄宗的亲孙女,青珩郡主——因为这里是她的闺房。 此刻她的内心,只能用求死不能,心力交瘁、萎靡不振来形容! 在她的手边,窝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您的任务是阻止安史之乱。阻止安史之乱,将会在千年之后,获得更加广袤的国土……】 “别跟我扯,我不是不想阻止,而是阻止不了啊,我求求你放我回去,这任务我不做了,小人无能,请另择高明吧!”她简直欲哭无泪。 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十年都没完成毕业论文的大冤种。 系统停顿了一下,又说【完成任务,才能回到您之前的世界。】 “什么?!” 李青珩几乎是从床上跳坐起来。 之前这破系统绑定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啊,怎么现在还回不去了呢? 【还有,不完成任务,等到长安城沦陷,您将会以千奇百怪的死法结束生命。】 “不是我不完成,而是这任务我做不了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没那个本事阻止安史之乱啊!” 【您别无选择。】 “你快点把我送回去,要不然我掐死你!” 李青珩抓牙舞爪地掐住白猫的脖子,手指都没入它雪色的软毛中。 【这只是系统的寄体,绑定者无法毁灭系统,寄体死后,系统还可以选择其他寄体。】 李青珩一听,手上松劲,软在床上,五指紧紧攥着被子,悲愤欲绝。 “我什么办法都试了,这九次重生,加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年,你能不能有点人性,放我回去吧,我真的没办法阻止安史之乱,这是历史必然啊。” 李青珩现在真的很想死,字面意思上的想死,而不是在这里一遍又一遍蹉跎岁月,重复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 【抱歉,系统没有权限。】 “啊!求你了,我不想玩了,或者说,给我换个别的任务也行,只要不是阻止安史之乱,我都能做到,真的。” 李青珩握着白猫,苦着一张脸,满眼恳求。 系统顿了顿【需要征得主系统同意才可更换任务。】 李青珩眼前一亮,顿时激动起来:“好好好,你快去问问主系统!” 下一瞬,原本睁眼举头的白猫,就像是灵魂抽走一样,闭上眼睛,瘫软到床上,身体逐渐发硬。 李青珩蹙眉,明艳动人的眼眸中带着疑惑。 这怎么还带系统离体的?它去哪问了? 不解归不解,李青珩还是静静守着白猫的尸身,等待着系统的归来。 第2章 被迫给病秧子当保镖的苦日子 三日。 整整三日,那尸体都干了发臭了,也不见系统的鬼影! “妈的,就知道这系统靠不住!” 李青珩气的一脚踹飞僵硬的干尸,干尸砸在门上,发出“哐”的一声,引来了门口候着的婢女。 金玉忙进来,瞧了一眼李青珩,又立刻低下头去,像是惧怕一般道:“郡主,发生何事了?” “把那死猫给我扔了。” “是。” 金玉提起死猫的尾巴,带了出去,又轻轻关上门。 郡主这三日奇怪得很,脾气忽然间变得很大,而且还抱着一只死猫守着,不让人碰,何人来劝都不听,已经被罚好几个婢女,金玉对现在的郡主也是心生畏惧。 说脾气大,这一点李青珩自认。 谁重生个十次八次,被逼着让系统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脾气好? 让她阻止安史之乱,还不如让她验证哥德巴赫猜想。 系统一直无影无踪。直到天宝十一年三月初二,一只白脚狸花猫跑入郡主所在的竹心苑。 “喵~” 李青珩正坐在院子里赏花,瞥了一眼从墙上跳下来的白脚狸花猫,就心生厌烦。 自从系统失踪两年后,她眼睛里就容不得猫。 “来人,赶出……” 系统接下来的话,让李青珩不得不把未说完的话咽下去。 【主系统那边通过了您的请求,决定给您换个任务。】 李青珩眼睛一亮,坐直身子,唇角不由自主地歪斜、抽搐。 “皇天不负苦心人。” 多年来的积怨,化为一句感慨。 周遭的侍女被郡主的行为一惊,只当郡主又在发疯,便假装没听到,继续垂头做自己手底下的活。 “什么任务?” 白脚狸花猫跳到李青珩腿上,卧了下来。 【让您验证哥德巴赫猜想。】 李青珩攥紧拳头,眸中杀意涌现。不管能不能杀死系统,她都要发泄出来。 系统似乎察觉到李青珩的杀意,立刻解释。 【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实际上新任务是让您保护一个人,让他平安活过二十五岁。】 李青珩这才收起拳头,平复心境。 冷着声音问:“谁?” 【沈墨。】 她蹙眉思索,耳鬓的流苏晃动,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灿灿的光。 沈墨。 是……谁? 【沈中书沈昂的次子,如今是九品儒林郎。】 听起来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毕竟重生十次,自己连听都没听过的人,那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这个任务,听着倒是简单,系统总算有点人性。 “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回去了?” 【完成任务,您将会获得选择回去的机会。】 李青珩一愣,鼻中发出不屑冷哼。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选择回去的机会,难不成她要在这个夺命的地方活到老? 她又不是智障。 李青珩摸着手底下的白脚狸花猫,目光朝着一旁金玉瞥过去:“去给我查一个叫沈墨的,沈中书舍人家的郎君。” “是。”金玉连忙去办。 李青珩则是由另外两个侍女,搀扶着去洗漱打扮。 今夜庆王府设宴,款待朝中好友,李青珩作为庆王李琮独女,自然是要出席宴会。 李青珩身穿绯色襦裙,身披深绿披帛,头上金钗银饰,打扮十分大气,一眼望去就是皇亲国戚,风华绝代。 待梳妆打扮完毕,金玉便前来禀报: “回郡主,沈墨为沈中书家的庶子,年二十二,尚未娶妻,两年前曾中探花郎,后步入仕途,只是仕途不顺,从六品官做到了如今的九品官……还有,今日宴会,沈郎君也会来。” 李青珩抿唇,示意金玉退下。 听这说法,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不到系统居然给她安排这样简单的任务,还真是煞费苦心。 看在这么好心的份上,她决定以后对系统好一些。 黄昏时候,长安城暮鼓响起,坊门关闭。 永兴坊内,庆王府,宾客如云。 庆王李琮,五十一岁,之前一直在地方为官,只是这两年身子愈发不好,所以圣人准许他回长安养病,今已有一年。 想着一同为官的份上,给家里添一些喜气,去除病气,所以李琮今日便在府上设宴,宴请同僚,不醉不归。 宴会上,灯红酒绿,好不热闹。歌女唱的是王维写的最新曲子,琵琶声声入耳,余音绕梁。胡姬纤细的腰肢扭动,妖娆勾人。 李青珩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小酒,目光往对面坐席上那些俊俏郎君脸上扫过去。 果然,这长安城里的郎君,都保养的细皮嫩肉,丰神俊朗,很饱眼福。 只是不知,哪一位是沈墨。 “沈墨在哪?”李青珩问金玉。 “左边起第三个便是。” 李青珩细细看过去,第三个郎君,生的文弱俊雅,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周身恭谨有礼,被文人墨气所笼罩。 李青珩眉头皱了皱,轻踢脚边的白脚狸花猫:“确定他不会病死?” 这沈墨,怎么看都有一种病弱将死的感觉,脸白成这副模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气人。 “我可不会医术。” 【放心,不会的。】 听系统这么说,李青珩也放心了,不会病死就好。 金玉瞧着自言自语的郡主,虽是疑惑,却也不敢说什么。 郡主今日总是自言自语,说一些好无厘头的话,可能是鬼附身,可郡主瞧着又无任何不适,她只能装没看到。 “这个任务,我很满意,赏你小鱼干。” 说着,李青珩便把桌上盘子里的小鱼干扔到地上。 【你这是对本系统的不敬,你怎么可以把本系统的食物扔到地上!】 “喵——”它发出凶恶的叫声,表示不满。 “不吃算了。” 李青珩毫不留情朝着地上的小鱼干踩下去,却在脚未落地之前,被白脚狸花猫叼走。 【谁说我不吃了,本系统也是要维持肉身完整的!】 李青珩嘴角一抽。 呵,嘴上的劲大。 她抬眼皮,再次朝着沈墨看过去。 既然要把人护到二十五岁,如今才二十二,还有三年的光景。 想要人活着,放到身边最是保险。 沈墨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时,恰好与她对视上。 那双眸子清澈,有礼,文弱而又气节。 只是目光碰撞,沈墨就又低下头去。 李青珩偏头,朝着高位上的李琮看去,声音洪亮道:“爹爹,我与沈郎君两情相悦,还请爹爹准许我们的婚事!” 她声音很大,宴会那些谈笑的宾客,听到此言,都静下来,瞧着这一出。 此时,便是丝竹声音都小了许多。 李琮看着李青珩时,满眼都是宠溺:“你年纪不小了,确实该嫁人,只是不知沈小郎君意下如何?” 李琮也是盼着早日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嫁了。 第3章 图谋不得,唯有硬夺!!! 李青珩嘴角上扬,露出明媚的笑来,目光落在沈墨身上:“沈郎君?” 她看上沈墨,那是他的福气,区区一个九品儒林郎,能娶到她这个圣人亲孙女,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荣耀。 这等荣耀,想必这个九品小官,不会拒绝。 沈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站起身,从桌前走出,跪在矮桌旁边:“沈某谢郡主抬爱,只是沈某并无此意。” 李青珩嘴角一抽,眼中戏谑。 他还会玩欲情故纵了,嘴上说着不要,实则心里面想要的很吧。 毕竟她这容貌,也是倾国倾城,要是主动示好,能拒绝的又有几人。 “不敢欺瞒殿下,沈某已有婚约。” 他跪在殿内,身骨挺立,如同那不肯摧眉折腰的寒冬腊梅一般,身披文弱,却又满身傲骨。 一旁的沈中书也连忙赔罪:“殿下,实在是辜负您的美意,只是犬子确实前几日定下婚约。” 李青珩的手指有节奏敲打着桌面,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起。 “敢问沈郎君,与何人定下婚约?” 分明是十六年岁的少女,可说起话来,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还有浑身的戾气。 废话,被逼着做任务死个八九一十次,哪有戾气不重的。 沈墨垂眸:“沈某与虢国夫人家的千金,裴姑娘。” 裴姑娘,裴清棠。 这算是李青珩重生这么多次,唯一一个印象比较深的。 裴清棠是虢国夫人之女,虢国夫人作为杨贵妃的姐妹,如今贵不可言。 她的女儿虽没有公主封号,但在整个长安城,都是横着走,堪比公主,就连皇亲国戚,也是让着她的。 不过,不包括李青珩。 挡我者死,谁也别想揽着她完成任务。 “退了。”李青珩轻描淡写说出两个字。 在座众人一惊! 那可是虢国夫人之女,仗着宫里那位深得圣宠,太子家的都让着三分,青珩郡主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招惹了她,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而且两人既然已经定下婚约,必然退不了,这是两家的事,沈家也不能单方面退亲啊。 沈墨看了一眼李青珩,眼中并未有多少吃惊,而是从容道:“郡主,此事怕是不妥,沈某不能私自做主。” “三日,本郡主给你三日的时间,退了这门婚事。” 李青珩伸出三根手指,再未说别的。 “青珩!不得无礼。”李琮呵斥。 李青珩一愣,看到李琮那青红相间的脸,瞬间换上笑颜,耀如春华:“爹爹,我方才是开玩笑的。” 这里人多,该给李琮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李琮待她不薄。 李琮神情这才缓和下来,嗔道:“以后切不可开这样的玩笑。” “定当听爹爹的话。”李青珩笑的很甜。 “诸位见笑了。”李琮又给在座的同僚赔罪。 “无妨,郡主真是钟灵敏秀,见识过人。” “无妨的,毕竟郡主年岁还小,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这些人自然是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丝毫不管自己说的到底相关不相关。 钟灵敏秀,才识过人,应该是蛮横霸道差不多吧。 年岁还小?十六了还小?别人十六岁都生娃了。 沈墨又坐回了位子,依然是之前那平淡如水的模样。 李青珩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就这样盯着他,虎视眈眈。 图谋不得,唯有硬夺。 就算是沈墨要去给圣人当男妻,她都要夺过来在身边养着,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裴清棠。 沈墨被这虎视眈眈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一抬眸,就又与李青珩对视上。 只见李青珩笑靥如花,只是这笑意中怀着三分恶意,她冲着他勾了勾手指,紧接着拢了拢披帛,朝厅外走去。 沈墨平静的眸子骤然一缩,再次眨眼时,又恢复往常的从容。 他绕过坐席,也朝厅外走去。 厅外有一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处亭子,周围绿荫环绕,在月光照耀下,影影绰绰。 李青珩已经在亭子等着,她斜倚在柱旁,姿态肆意而又慵懒。 沈墨朝她行了一礼:“郡主。” 李青珩只是掀眼皮瞥他一眼,便朝着亭外浓郁的绿树看过去。 “三日之期,不是开玩笑的,到期会有什么后果,本郡主也不知。” 沈墨顿了顿,犹豫问道:“可郡主对沈某并无意,为何要对沈某……这般。”本想说强夺,但觉得不适,便换了个囵吞的词。 他已是订了婚约的人,九品小官,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为人低调,从不引人注目,不知为何,郡主会看上他。 “哦?”李青珩拉长尾音,故意问道,“哪般?” 她朝着沈墨看过去,还是那恭谨谦逊的模样。 “沈某配不上郡主。”言语之间带着一股疏离。 “不需要你配得上,本郡主乐意就好。” “还请郡主不要强人所难。” 李青珩嗤哼一声,朝着沈墨走过去:“本郡主最喜欢的,便是强人所难,你可明白?” 还真是狗舔鼻子给脸不要脸,长得面白如死鬼,还真以为她能看上他? 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郡主何必拿自己婚事当儿戏。”沈墨垂首,毕恭毕敬站在那儿,但实际上对郡主,却并未半分敬畏。 “不该你管的,最好不要多话,只管退婚便好。” 李青珩一只手抬起,半仰着脸,去摸沈墨的下颚。 骨是美人骨,只是这皮相差了些,总有股要病死过去的感觉。 “郡主当谨言慎行。” 沈墨往后退了一步,紧挨着身后的柱子,迫使李青珩的手离开他的脸。 “有何谨言慎行的?”李青珩见他躲闪,便直接逼上去,再次抬手。 触摸到他温软的肌肤时,他会露出几分不悦和厌烦,却又不得不从,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余光隐隐瞥到长廊那边有人过来,李青珩不退反进,更加凑上前一点,仰面对沈墨的下颌吐温气: “倒不如,沈郎君与我,坐实了这夫妻之名,之前的婚约,不就自己退了吗?” 沈墨也听到了脚步声,抬手拉开李青珩的手,躲避一般,直接跪在地上,头磕木板:“郡主恕罪。” 李青珩轻笑:“你有什么罪?” “沈某不知何处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人计较。” 他想,他应该是之前无意之间招惹到郡主,引得郡主不喜,今日才这般为难。 李青珩上下打量他一眼:“嗯,确实有罪,你穿的鞋,本郡主不喜欢。” 闻言,沈墨又道了一声“请郡主恕罪。”,便转过身去,坐在台阶上脱起鞋来。 李青珩瞧着他的动作。 “……”还真是……老实。 “沈郎君这般不解风情,倒不如郡主跟了我,我那府上,还缺一位当家主母。” 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只见杨朔风仆仆风尘走来,他身材高大,与沈墨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小羊羔,一个大鹰隼。 此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油腻,以及瞧不起人的气息。 李青珩最见不得这种普信男,不留情面开口就怼:“缺当家主母去雇啊,跟本郡主说什么,本郡主就算是再钱多,也不会给你这种男人花一文钱!” 第4章 你什么档次,跟我穿一样的风格 “郡主误会了,我是说,郡主可愿嫁给我。” 李青珩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嫁给这个油腻男。 此人是杨国忠的侄子,再加上有些才学傍身,一路官途顺畅,竟坐到了三品侍郎的位置。 不过,根据前几次死的经验,李青珩对这人有所耳闻。 那就是出了名的能骗美人,管你成婚的没成婚的,只要他看上,必然把你油腻死,整天花言巧语,非哄骗到手不可。 听说他好像养着八十多个美人,就连正妻都是三天两头换。 “滚。”李青珩丝毫不留情面。 而另一边,沈墨也脱掉了鞋,把鞋子拎在手上,只穿袜子踩在亭子木板上。 “郡主,杨侍郎一番美意,唯有他能与你相配。”嗓音清朗温和,只是说出的话,却并不中听。 杨朔风眉梢露出喜色:“对,沈郎君都这样说呢,我们就是天作之合。” 李青珩冷眼扫过去,沈墨连忙低头。 呵。 男人就是矫情。 她不紧不慢开口:“杨侍郎这种豪气之人,唯有娇妻能配,沈郎君相貌阴柔,性格温驯,才是杨侍郎的天选之人,你若是嫁了杨侍郎,我便再不扰你。” “郡主慎言。”沈墨立刻接话。 被人说是相貌阴柔,任谁都会心中有气,只是他这番柔弱模样,就算是生气,也看不出怒意。 “怎么,是被本郡主说中到心坎上去了,问心有愧?” 沈墨:“……” 目光冷冷扫过,切,跟她耍嘴皮子,再去重生十次吧。 她这些年的怨气,可不是白攒的,街边的狗路过,她都想骂两句。 杨朔风也瞪着沈墨,双臂护在胸前,故意一副誓死不从模样:“你休想打本官的主意!本官此生,只会心悦郡主一人,绝不背叛郡主,本官会对郡主……” 李青珩听得厌烦,只骂了一声聒噪,便从亭子下走出来。 “死也不会。” 沈墨对杨朔风低语一句后,把原来的鞋子交给侍女,又让侍女拿了一双不合脚的新鞋换上,才进宴厅。 杨朔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墨是什么意思。他气的攥紧拳头,心里发誓定要把这口恶气出出来。 李青珩与沈墨坐下后,杨朔风却迟迟没进宴厅,而是站在外面窗户旁直勾勾盯着郡主的身影,眼神阴鸷。 —— 翌日,裴府。 自从贵妃得宠之后,贵妃的兄弟姐妹,在朝中乃是步步高升,过的都是皇家般的日子。 裴府就是虢国夫人府,位于兴庆宫旁边的安兴坊,府邸修的极为高大华贵。 裴清棠刚在虢国夫人那里哭闹完,抹着眼泪回了自己的宅院,由身边婢女伺候着一口一口用茶。 “我这婚事到底什么时候退啊,我原以为我嫁的人是沈大郎君,谁知道居然是沈二郎君,沈二郎君算什么东西。” 一旁婢女安慰着:“今日虢国夫人看望完贵妃娘娘回来,便会亲自给您退亲去。” “贵妃贵妃,整日就知道贵妃,她心里哪里有我这个女儿!” “不过还有一事,奴婢未来得及禀报,听闻昨日庆王府设宴,青珩郡主对沈二郎君有意,但碍于与郡主的婚事,沈二郎君便拒绝了。” 裴清棠立刻放下茶杯,眼中发亮:“可是真的?” “庆王府的下人,都是这样说的。还说郡主与沈二郎君私会,说了许多情真意切的话。” 裴清棠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 她本来是要退这门婚事的,但李青珩想要,她就偏偏不让她如意。 “告诉我娘,婚事不用退了。” 裴清棠从椅子上坐起来,高傲仰起脸,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 她换上一身艳丽的红色衣裙,由橘色披帛相衬,头上全是金饰,流苏满头乱飞。 安兴坊就在永兴坊隔壁,步行从坊门出来,裴清棠直接往庆王府而去。 庆王府的人都认识这位小主子,问明来意之后,就把人放了进去。 李青珩正在竹心苑逗猫,拿着一个棍子,拴着一条线,线上绑着小鱼干。 【你这么侮辱本系统,你会遭报应的!】 虽然系统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为一只猫,还是抵抗不住小鱼干的诱惑,一边骂着,一边抓小鱼干。 “你当初害得我重生十次,让我阻止安史之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报应?” 【……】咱理亏,不和她说。 “爱吃吃,不吃拉倒,这辈子都别想吃。” 【我吃我吃,我错了!】用最强硬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李青珩逗了一会儿,见一个顶着金闪闪头的女子进来,嘴角勾起讥笑,把小鱼干扔到地上,换个舒服的坐姿,与裴清棠打招呼。 “什么风把你刮来了,瞧这一身打扮……”说到这里,李青珩停了下来,像是欣赏一样看裴清棠。 裴清棠立刻梗直了脖子,故作端庄,等着李青珩夸她。 今日这一身,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她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戴上了最昂贵的首饰,自信满满。 “东施效颦,丑上加丑。” 李青珩说完话,裴清棠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敢这么说我!”她顿时气的耳面赤红,整个脸犹如猪脸一样。 她本就生的不漂亮,可非要和李青珩攀比,穿衣打扮总是学习她的富贵风格,弄得四不像,跑到大街上,都要吓死个人。 “为何不敢,这天下是李唐的,又不是你杨家的,更不是你裴家的,别猪鼻子插葱,装象。” 【喂,你到底学了多少歇后语,以前咋不见你骂人这么带劲?】 “喵~” 白脚狸花猫翘着尾巴,在李青珩腿边蹭来蹭去。 “一边去。” 李青珩粗暴地把系统踢到一边,没用多大劲,但至少它不敢再过来。 “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姨母去?!” “去啊,本郡主等着。” 在重生第六次还是第七次的时候,她可是亲手杀过杨贵妃,杨国忠等人。 在场的各位,都是弟弟,没有她惹不起的。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裴清棠提高声音,试图掩盖自己的下风。 “我没以为你不敢啊。”李青珩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坐的太久,有些腿麻了。 她用手指指着裴清棠,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欣赏一般,接着漫不经心开口:“杨贵妃,算什么东西?得罪本郡主,统、统、杀、掉。” 目光落在裴清棠身上,眼中红光闪现。 裴清棠哪里听过这种话,现在谁不是奉承他们杨家,一个劲地吹贵妃,哪里有人敢说杀贵妃这种话。 还有刚刚李青珩那眼神,看得她不由自主后背发凉,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的脖颈一样。 她、她这是疯了不成? “我、我这就告诉我姨母去!” 裴清棠转身就要走,已经忘记自己来是干什么的了。 “站住。”李青珩喝了一声,裴清棠腿脚发硬,有些挪不动。 “沈二郎君,我要了,三日内你要是还不退婚,连你,”李青珩慢悠悠走上前,一只手搭在裴清棠肩膀,轻声道,“也杀掉。” 裴清棠吓得一颤,壮着胆子转过头瞪了一眼李青珩,便立刻扶着身边的侍女,屁滚尿流一般跑了。 李青珩嘴角讥笑渐浓,坐回椅子上,又开始往地上丢小鱼干。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那分明是你太凶了好嘛!】 “我很凶?” 【难道不是吗?】 “那你怕我吗?” 【……】系统沉默一会,才道【有点吧。】 “你要是怕我,就把我放回去,这狗屁任务别让我做。” 【这可不行的,我已经给你换了简单任务了,你就硬着头皮做完再回去吧。】 “……”懒得理它。 第5章 未婚夫小娇娇跟死对头要成亲了! 三日后。 裴清棠与沈墨的婚事并未退掉,反而两家已经开始操办婚事。 李青珩说得那些话,裴清棠一字不落说给了贵妃和虢国夫人,所以这两位老妇就开始出谋划策,挑唆裴清棠不要退婚,才有了今日这一说。 她们这是料定李青珩不敢怎么样,等着打她的脸。 不过,她这个活了十遍的人,是不会被这些小伎俩打脸的。 退婚一件小事,不肯好好配合,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到时候尽量让她们死的难看一点。 金玉急匆匆赶来:“郡主,我打听到,虢国夫人已经带着裴姑娘去沈府了,还带着媒婆。” 李青珩嘴角一扯,满脸不屑。 “备马车,去沈府。” “郡主,您执意要去吗?要是虢国夫人为难你可怎么办?”金玉在一旁试图规劝。 “是本郡主为难她们。” 换上艳色衣裳,戴上金步摇,步履端庄大气朝着马车走去。 沈府。 虢国夫人和媒婆在沈府议亲,裴清棠则是在沈府门外,坊墙与府墙的小道上蹲着。 她摸着身前有半人高的大黑狗的头,“二妞,你可一定要争气,等会那个人来的时候,给我往死里咬。” 二妞是裴清棠的爱犬,一顿三餐都吃肉,吃的肥壮,鬃毛很长,遮住眼睛,给人一种凶神恶煞之感。 听说一年前,这只狗还咬死过谁家的小孩,虢国夫人赔了一大笔银子,此事便没闹大,不了了之。 李青珩在坊门口下了马车,怀里抱着白脚狸花猫,姿态优雅地往沈府门口而去。 在距离沈府门边不远处,小路中间,站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犬。 黑犬见到李青珩,便呈攻击姿势,嘴皮呲开,尖尖的獠牙露出。 李青珩把怀里的狸花猫撒到地上,往后退了一步,呈看热闹的姿态:“上,弄死它。” 白脚狸花猫站在地上,腰高高弓起,浑身的毛都炸开。 【你凭什么觉得我打得过这么一只大黑犬?】 “白脚狸花猫,身上不都背着几条狗命吗?农村人都是拴起来养的,这么一条狗你打不过,能干什么?” 【这么一条狗……你怎么说的那么轻松。】 “你到底上不上?” 【我是系统啊,白脚狸花猫只是我的形态,我没背负过狗命啊!】 系统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和她绑定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分明不是这样的。那是一个十分爱国,想要挽救大唐,发誓不学英语的人……】 “废话少说,你毕业论文写十年不过,你试试疯不疯。” 【……】竟一时无语。 “今天要是搞不死这条狗,以后不但没有小鱼干,就算是屎,你也吃不到。” 【话不用说这么绝,我上……还不行吗?】 李青珩没说话,双手抱臂,倚在墙根,嘴角带着讥讽,瞧着这一出好戏。 “喵嗷~” 【为了小鱼干,为了不吃屎,奥利给!】 今日,它定要在身上背负一条狗命! 白脚狸花猫猛扑过去,大黑犬也扑过来。 只是大黑犬的动作,在白脚狸花猫那里都是慢动作。 它后脚踩着空气,往上一跃,再一个回旋勾,就勾住了大黑犬的脖子,“嗷呜”一口咬在大黑犬的动脉上。 【这肉味还不错。】 “汪——” 狗叫声从一开始的凶狠,到后来的痛苦呻 吟,艰难发出惨叫。 白脚狸花猫体验到了杀狗的快乐,直接又在恶犬脖子上咬了几口,大吃几口狗肉,猛饮狗血。 沈府墙根下的裴清棠,听到自己二妞的惨叫声,则是立刻冲了出来。 “你个死猫,你给我起来!” 裴清棠拿着一条很粗的棍棒,直接朝着白脚狸花猫头上敲过去。 “喵嗷——” 一声凶猛的叫声,竟是直接咬住棍棒,且顺着棍棒往上爬,底下的腿乱抓,在裴清棠细皮嫩肉的手上,留下不少口子。 裴清棠扔掉棍棒,大哭起来。 “二妞!我的二妞!” 她哭的极惨,两步上前,抱着黑狗的尸体,声泪俱下。 这一番行为,就引得坊内外的人前来围观。 “死的是二妞!” “哎呀这是哪路菩萨,可算把这害人的东西弄死了。” “这畜生早就该死了!” 一听周围人的谩骂,裴清棠觉得脸上下不来,哭的更加凶狠。 【这小贱蹄子,差点打伤本系统,要是本系统受伤,有她的好果果吃!】 白脚狸花猫舔了舔爪子,优哉游哉走到李青珩身边,悄悄地用她的裙摆擦爪子。 李青珩收起嘴角讥笑,换上一个正经的表情,走到裴清棠身边,冷声道:“裴姑娘哭的这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娘呢。” 裴清棠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李青珩。 要是瞪能死人的话,李青珩觉得大抵自己又死了。 “你这个贱人,闭嘴!就是你这只蠢猫害死了我的二妞,我要让它赔命!” “猫就在这,有本事自己来拿。” 裴清棠作势就要抓李青珩脚边的猫,却不料被“嗷~”的一声凶恶叫声,吓得又收回了手。 她只能用一种幽怨的、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地上的猫。 【切,原来是个怂包。】 周围百姓窃窃私语。 “原来是这只白脚狸花猫杀了恶狗。” “我们一会儿干脆在慈恩寺给这只猫立个碑吧。” “这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我还没死呢,立碑是不是不合适?】 “别挡道。”李青珩嫌弃一句,裙摆一提,便朝着沈府大门走去。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简单来说就是活该,慢慢哭去吧,孟姜女能够哭到长城,不知道你能不能哭倒坊墙。” “李青珩,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话说反了。 她怎么记得,在某一次重生里,裴清棠就是这么死的。 还没进沈府的门,就迎上了沈家一大家子人。 他们是被外面的哭声惊扰到的,所以才出来看。 虢国夫人一出来,看到自己的女儿抱着狗哭的嘶声力竭,忙跑过去,母女俩抱头痛哭。 “你们李家人仗势欺人!”虢国夫人急的大骂。 李青珩嘴角一勾,平静的声音里带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虢国夫人莫不是金丝笼里呆的太久,忘了自己还是只山鸡?” “这是本郡主赏你们的,你该受着。” 虢国夫人一听,瞬间恼怒:“你个小丫头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皇宫里的公主们见了我都是毕恭毕敬的!” 李青珩笑笑:“那您把自己当什么了?” “……” 虢国夫人一时脸涨红,竟说不出话。 只怕再这样说下去,要被人当话柄,说自己藐视皇恩,猖狂,触怒圣颜,落下个大不敬的罪过。 “你身上受着的,是李家的恩宠,做人莫忘本。”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自会找你长辈教你做人的道理。” 虢国夫人骂不过李青珩,便胡搅蛮缠,要去告状。 她拖起地上的裴清棠,骂道:“一条狗而已,又不是你亲娘死了,至于吗?” 李青珩:“……”这话听着熟悉。 趁着虢国夫人拉裴清棠走的空子,李青珩朝着沈家那一大群人走去,最后停在了沈墨面前。 沈墨等着她说话,但她只是站着,却久久不说话,弄得他难堪。 第6章 沈某的鞋有罪,请郡主处置 沈家人也是面面相觑,看得十分疑惑。 一股尴尬的氛围笼罩着众人,最终还是沈中书先沉不住气,点头哈腰问道:“不知郡主来沈府,是有何贵干?” 李青珩往左挪了一步,确保沈中书不挡着她看沈墨的视线,才道:“自然是看看本郡主的未婚夫婿,是不是被别人抢走了。” 沈中书装作不知,疑惑问道:“沈府何时有郡主的未婚夫婿了?”说罢还往四周看看。 “眼前这位不就是吗?”李青珩玩味看向沈墨,“是吗?沈二郎君,你可别翻脸不认人。” 这话说完,沈中书愣了一下,目光看向沈墨,他微垂眸,一副事不关己的恭谨模样。 “孽障!你听到郡主说什么了吗!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好好给郡主赔罪!” “请父亲息怒。”沈墨躬身行礼,紧接着又面向李青珩,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沈某有罪,还请郡主宽恕。” 李青珩打量着沈墨,波澜不惊,从容不变,他倒是能装。 “你有什么罪?” “请郡主稍候。”沈墨说完,便回身往府内走去。 片刻后,他出来了。手上提着一双鞋。 沈墨把鞋递给了李青珩,李青珩接上了。但心中不解,不明白沈墨这是要做什么。 只听沈墨清朗的声音响起。 “沈某的鞋污了郡主的眼,惹的郡主不快,特意把这双鞋交给郡主处置,郡主要是烧掉埋掉,沈某绝无怨言。” 没给李青珩反应的机会,沈墨转身进了门。 趁着李青珩发愣的时间,沈家人也是有多远躲多远,纷纷争前恐后地进了门,还叫人把大门堵上。 李青珩足足发了半分钟的愣,才回过神,把鞋扔到地上,怒发冲冠。 草。这姓沈的什么意思!他给她一双鞋是什么b意思,在侮辱谁呢!重点是这双鞋吗?她要的人是沈墨!这家伙假装不懂曲解本意故意让她难堪!!! 一个小小的九品儒林郎居然敢在她头上造次! “哐哐哐” “沈墨,你给本郡主滚出来,把你的臭鞋拿回去吃掉!你最好别让本郡主再看到你,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喵~” 【消……】消气。 “叫什么叫,要叫去床上叫去,在这叫什么!”李青珩瞪了一眼白脚狸花猫。 系统:…… 晦气,晦气死了!她现在恨不得做掉沈墨!去他娘的任务!这玩意还真会气人! 沈墨你给我等着,等你到手,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天拿铁链拴着蹂躏折辱! 沈府的大门敲不开,李青珩最终憋着一股子火气,从沈府出来,乘着马车,回了庆王府。 马车到达庆王府的时候,已接近黄昏。 日头西斜,炊烟袅袅,行人匆匆赶着牛驴出城归家。 之后几日,李青珩一直处于消气状态下,没管沈墨,沈墨也没有在她眼前晃悠,可以说是相安无事。 三月十二这日,李青珩在竹心苑给外面种的几盆牡丹花浇水。 白脚狸花猫从外面游历归来,在李青珩的裙边蹭了蹭。 【不好了,沈墨有危险。】 “什么?”李青珩差点把水壶扔到地上。 自从上次的气消之后,李青珩就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人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现在沈墨对她来说,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她满门抄斩,也不能让沈墨出什么差池。 她的后半辈子,就靠沈墨了,毕竟她不想再重来去做那个阻止安史之乱的b任务。 【他现在人在裴府,我感知到他会遇到危险。】 李青珩感觉听这话的时候,心里咯噔咯噔的,仿佛快要被人害死的人是她一样。 裴府,也就是裴清棠那一家子,一家人都不是善茬,沈墨现在的情况一定是孤身入敌营,九死一生,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她不想再死了!她想回家! “哐当”一声,扔掉手里面浇水壶,便直奔寝屋内。 “金玉,快给我备车!”李青珩火急火燎进了屋,开始在柜子里翻找衣物。 金玉正在擦书架,听到忽如其来的命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好,我这就去。” 金玉也急急忙忙冲出来,去准备马车。 她本想问一下郡主是要干什么去,但看郡主模样似乎很是着急,问了怕是又要生气,便只管做,不敢多问。 李青珩找出一件百鸟嬉戏外衫拢上,抱起地上的猫,急匆匆往外走。 沈墨啊沈墨,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庆王府所在的永兴坊,就在裴府所在安兴坊旁边。 李青珩上了马车,只是一小会儿,便到了裴府门口。 但到裴府门口,提着裙摆进门时,却被门口的家丁拦了下来。 “郡主,裴府今日宴请宾客,您若是没有帖子,不能入内。” “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瞧瞧我是谁,你们要是想死就在这拦着,不想死就让开!”李青珩心中牵挂沈墨安危,正要急着进去,被人拦到门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声音骂道。 门口两名家丁对视一眼,相互递了个眼色。 今日裴府设宴,郡主这次来势冲冲,摆明了是要惹事,就更不能把她放进来了,否则这个月俸禄是要被扣完的 “郡主,您不能入内,或者等宴席完毕再来。” “等等等,我是可以等。”但我的毕业论文死活等不了! “让开!”李青珩怒喝一声,直接就要往进去闯,却被两个家丁死死拦住,不但没有挤进去,还被推出来了。 “上!出了人命我负责!”李青珩把怀里的猫扔到地上。 不知死活的东西,简直就是找死。 李青珩的双眼充满血丝,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我可是系统,又不是你的打手。】 “我让你上听到没有!” 说着,一脚就冲着白脚狸花猫踹过去,幸好躲闪及时,否则那一脚下去,是要出猫命的。 白脚狸花猫又是被迫战斗的一天。 沈墨啊沈墨,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的话,我可就功亏一篑了。 第7章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放在裴清棠身边果然不安全,我还是应该让你待在我身边,看着你安安稳稳活过二十五岁。 沈府内,花厅宴席上,裴家与沈家为结为亲家的事,正在举杯庆贺,其乐融融。 今日裴府设宴,宴请的不是别人,只是沈家一家而已,算是作为亲家的缘分。 裴侍郎和沈中书相互商业吹捧着,聊得那是一个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裴清棠坐在沈墨对面,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墨看着,等到沈墨抬眼看她的时候,她狠狠瞪了一眼沈墨,紧接着提起裙摆从花厅出来。 要不是沈墨答应婚事,她怎么会嫁给沈墨,她要嫁的人分明就是沈墨的兄长,风流倜傥的沈奕书! 看到沈墨那张脸,她就来气! 要不是沈墨,要不是李青珩,她早就嫁给沈奕书了!而不是和他成为弟妹!一想到这里她就后悔又心酸。 刚刚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她只能气冲冲出来换衣裳。 沈中书见裴清棠出去,瞅了沈墨一眼,在他肩头拍了拍,醉醺醺道:“儿啊,你怎么惹裴小娘子生气的,还不快去哄一哄?” 沈墨端坐在座位上,垂着头,一副儒雅乖顺模样,一言未发。 他心里知道,裴清棠就算是生气,也不需要他去哄,她应当很是厌恶自己。 沈中书见沈墨无作为,干脆推了他一把,怒道:“还不快去!” 沈墨无奈,只能拂袖起身离开花厅。 正是花开的季节,裴府内百花齐放,一出去便是一股浓浓的花香扑面而来。 出去询问婢女,才知道裴清棠去了花厅后面的暖阁,他也只能是追了过去。 站在暖阁门外,能够听到里面桌椅碰撞的声音,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 沈墨扣了扣门,轻声问道:“裴姑娘,你在里面吗?” “进来!”裴清棠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火气。 沈墨推开门走了进去,入眼的是一面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隔着镂空边缘,能够看到屏风后人影闪动。 沈墨抬脚走了过去,只是看到裴清棠的裙边,便躬身行礼,垂首问道:“沈某不知何处惹裴姑娘生气,还请裴姑娘恕罪。” “啊!你个臭流氓!谁让你进来的,没看到本姑娘在换衣裳吗?!” 裴清棠一转身就看到沈墨来了屏风后,吓得高声叫骂,另一只手飞快的穿上外衫,把自己牢牢护住。 “……” 沈墨抬眸,狐疑看了一眼,只见裴清棠都快要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誓死守护贞洁的模样。 他眉心低微:“裴姑娘,沈某什么也不曾见到。” “你怎么不曾见到,你分明什么都看到了!你这个臭流氓,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告诉我爹娘!” 裴清棠本就厌恶沈墨,如此一来,对他更加厌恶,直接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沈墨一个响亮的巴掌。 沈墨被这不轻不重地一下打得偏头躲闪,余光恰好从暖阁的窗户穿过,看到从墙上下来的那一抹灿烂夺目的身影。 他瞳孔骤然一缩,心下一紧,不曾想,她居然追来了。 李青珩方才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能让那两个家丁松口,无计可施之下,她不得不从后墙翻进来。 只是来得巧,刚翻进来就从暖阁的窗户里看到了沈墨,还有裴清棠。 沈墨现在好端端的,并没有什么危险,正在和裴清棠打情骂俏,瞧着十分激烈。 她光明正大的从长廊走过来,最终停在长廊端头,倚靠在柱子上,双手环在胸前,看戏一般透过窗子瞧着屋内的举动。 暖阁内,沈墨早已移开目光,躬身立在裴清棠面前,不卑不亢道:“沈某确实看到了,但沈某一定会对裴姑娘负责。” 李青珩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心中不由得好奇:看到什么了? “谁要你负责,我不嫁了!我要把这事告诉我爹娘,让他们为我做主!” “姑娘当仔细斟酌,若是被人知道了,家兄会如何想?” 窗外的暖阳光照在沈墨下半身的白袍上,给他度上半身金光,衬的整个人愈发清雅温润。 裴清棠微张着嘴,看着沈墨,说不出话。 沈墨说得对,要是这件事被外人知晓,她的名节就保不住了,以后沈奕书一定会低看她,她绝对不能说出去,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扣扣” 暖阁外嬷嬷扣了两下门,拉长声音问:“姑娘,您在里面吗?若是气消了,便出来罢,夫人还等着您用膳呢。” “知道了。” 裴清棠匆匆应了一声,整理好衣衫便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压低声音威胁沈墨:“此事你不许说出去,还有你以后离我远点,别在我与奕书跟前晃荡!” 沈墨微微转身,对着裴清棠,不卑不亢道:“裴姑娘既与我成婚,便是沈某的妻子,沈某会好好对裴姑娘,你对家兄那些心思,不该表现出来。” “啪!”裴清棠毫不留情一个巴掌扇在沈墨脸上,还是刚刚那张脸。 沈墨居然敢管她的事,让她离沈奕书远点,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给他脸了! “你在教我做事?听好了,你以后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出现在本姑娘面前!” 沈墨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底温然,不见丝毫怒气:“裴姑娘与沈某已有婚约,不日完婚,沈某就是想避,也无法避。” “你……”裴清棠气的停下脚步,咬牙切齿看着沈墨。 当真是小瞧了他,真没想到他这么硬气!既然是块硬骨头,那就打到他服软! “姑娘,要是等久了,夫人又该怪您。”屋外嬷嬷继续催促。 裴清棠还欲动手,但嬷嬷催得紧,她不得已停下手,狠狠剜了一眼沈墨,转身离去。 待裴清棠走后,沈墨才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服,也朝门口走去。 只是刚到门边,却迎上了一个人。 她身着金色百鸟嬉戏外衫,整个人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耀如春华。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对于她的出现,他并不意外。只是不清楚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沈墨与她目光相撞,脸上故意露出些许惊讶,问道:“郡主怎会在此?” 李青珩不顾身前还有人,直接迈步往前走,进了屋子,沈墨逼不得已后退两步。 两人重新站在暖阁,一个明艳耀人,一个矜贵清冷,一暖一冷,一动一静,别有一番风味。 白脚狸花猫很识趣地关上了暖阁的门,蹲在门边,四处乱看着。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李青珩微眯了眯眼,言语之间带着玩味,反问道。 “沈某不知。” 第8章 是想笑死本郡主继承遗产吗? “哦,真的不知道吗?” 李青珩一步一步往前逼,每上前一步,沈墨就后退一步。 最终退无可退,在沈墨撞到屏风后,屏风朝后倒过去。 他迅速出手扶住屏风,才算是没让屏风倒过去,只是小拇指传来隐隐痛意,刮破了一层皮。 这么退下去也不是办法,沈墨深知自己无法躲掉这么刁蛮任性的郡主,只能是拱手行礼: “郡主不必咄咄逼人,沈某已有婚事,与裴姑娘两情相悦,佳偶天成,还请郡主成全。” 李青珩听完这话,没忍住嗤笑出来,用手指戳着沈墨肩膀,抬眸嘲讽他:“沈郎君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连两情相悦,佳偶天成这种信口雌黄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你是想笑死本郡主,然后继承本郡主的遗产吗?” 沈墨垂首,绷紧身子:“沈某不敢。” 【哈哈哈笑死你继承遗产,你是有点搞笑天赋在身上的。】 李青珩寒眸往门口的猫瞥了一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冷冷开口:“我不是听说沈郎君有危险吗,怎么现在人好端端的?怎么,难不成是有虚伪的谎话说的太多,鼻子长长的危险吗?” 沈墨怔了怔,对她说着这些话,不是很理解。为何虚伪的谎话说的太多,鼻子就要长长? 她如此这般开口,实在不知让他怎么回答,他只能是静静站着,默不作声。 【怎么就没有危险了?他刚刚不是手磕在屏风上,现在还流血了吗?】 李青珩闻言,便朝着沈墨的手看过去。 手指细白,骨节分明,的确是文弱书生该有的手,只是不知为何,他掌心依稀可见黄色的老茧,厚厚一层。 左边那只手的小拇指上,蹭破了皮,出了一小点血。 “哦,我怎么忘了,沈郎君这手可是受伤了。这是探花郎的手,要是受伤了,可就写不出来好文章了。”李青珩阴阳怪气。 她抬起沈墨的手,握着他的无名指与小拇指,去打量那蹭破的伤口。 沈墨感受到那羊脂玉一般的手,细润无比,带着一点微凉,让他的手掌不自觉的出了汗。 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初次感受,只觉得背后的汗毛全都竖起,浑身都不自在。 他眼底光芒微微深了深,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就像是在躲避什么怪物一般。 李青珩瞧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内心十分不悦。抬眸刚欲问责沈墨,就看到他紧绷身子,恍惚失神的模样,耳朵尖红的出血。 心里升起一丝恶趣味,她故意凑近沈墨,再去拉他的手。 “怎么,沈郎君这是害羞了不成?” 沈墨感受到那细软的指尖触碰到自己手背,吓得条件反射一般往后缩手,就连呼吸也急促不少。 “郡主当慎言慎行。”声音一如既往清朗从容。 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手给我。”李青珩换上了命令的语气。 沈墨并没有听从,而是又挪着脚尖往后退了一点点。 郡主离他很近,他甚至能够闻到郡主身上萦绕的浅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香味不妖不艳,恰到好处。 只觉自己如坐针毡,甚至连呼吸都不畅快。 “沈郎君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很吸引人?” 【哇啊啊啊少儿不宜,这种场面是我能免费看的吗?你要教坏本系统了!】 地上那只猫,眼睛圆溜溜的,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它嘴角激动的笑意。 “郡主……” 就在李青珩贴近时,沈墨又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屏风底部。 “哐”的一声,屏风应声而倒,还在地上颠了三下,似要散架。 两人皆是一惊。 “孽障,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沈中书责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墨忽然间脑中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郡主,又看了看脚底下的屏风,以及屏风旁边的……柜子。 要是被他父亲看到这一幕,定然会狠狠责罚他,最要紧的是,与裴清棠的婚事,可能会就此结束。 其余的来不及多想,沈墨迅速拉着李青珩的小臂,打开柜子门,不顾她的身份,直接将她推进柜子里,然后又立刻关上柜门。 下一瞬,沈中书从门外进来,看到地上狼藉场面,满脸不悦:“怎么回事!” “方才离开时不小心撞倒了屏风,我现在就扶起来。” 沈墨弓下腰,像是很吃力一般去扶起屏风。 沈中书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嫌弃看了一眼:“马马虎虎,不成大器!扶起来就回来,待在外面像什么话!” 说罢,便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沈墨嘴角微微一抽,很快平复下去。 什么叫不成大器?那分明是他的一身才华被冒名顶替,才只能屈身于现在的九品官位,他如今这样,是得好好谢谢自己的好爹好兄长。 沈墨不愿多言,扶起屏风,摆正位置,然后又走过去关上了门,这才回过身去开柜门。 柜门打开,李青珩站在宽敞的柜子里,姿态肆意慵懒,仿佛不论身在何种境地,她身上都带着与身俱来的贵气,耀眼的像是一束光。 沈墨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回避目光,不敢直视:“郡主,方才唐突了。” “唐突?你不是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吗?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李青珩提着裙摆从柜子走出来,倚靠在柜子外面。 “沈中书应该还没走远吧?你说,我现在要是大喊一声,让沈中书回头看到你我在这里苟且,你这婚事黄不黄?” “郡主,沈某知错。”一向从容的他,竟一时急切开口。 “说说吧,什么错,是你鞋的错,还是你衣裳的错?” 上次鞋子的事,李青珩是打算不再算旧账的,可看到沈墨这绵羊一般软弱好欺,实则骨子里充满坏水的丑恶嘴脸,她就想算旧账! “沈某上次不该把鞋子给郡主,故意羞辱郡主,沈某在此向郡主赔罪。 但今日人多,沈某为了郡主的名声着想,也为了自己的名声,还请郡主不要声张此事,留全沈某的颜面,沈某定当感激不尽。” “虚的。”李青珩淡淡回了两个字。 沈墨疑惑看向李青珩。 “都是虚的,嘴上说着赔罪,却不见赔罪的诚意,说感激不尽,也不见你的感激在哪。”声音慵懒,所言不无道理。 沈墨一时被弄得难堪,他之前确实低估了她。 “郡主想要沈某如何?” “跪下,给本郡主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翻篇。” 第9章 我要牵你的手,还要亲你的…嘿 “……” 沈墨挺直站着,腰杆笔直,满身风骨。 他可以跪师父,跪君主,跪父母,为国而跪,为大唐而跪,却不愿意跪这种一身骄纵跋扈、目中无人的绮襦纨绔。 跪这种人,只会压弯他的脊梁,他要守护大唐,做大唐的脊梁,所以他的脊梁不能弯。 春日风多,吹得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有节奏敲击着门,就像是谁在敲门一样。 半晌,沈墨也没有动作,李青珩也不作为,一只手绕着发丝,悠哉等着。 许久,沈墨忽然间开口,灼灼的目光看向李青珩,像是质问一般,睿智、冷静。 “郡主为何会在此处?” 今日她忽然间找上门来,难不成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是……”话说了一半,李青珩没声了。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知道沈墨有危险,所以千里迢迢奔赴过来保护他的吧? 要是沈墨问起来为何要保护他,她又该怎么回答?说自己绑定了一个系统,接受了一个任务? 这要是放在大秦,会被当成傻 子浸猪笼的。 话音一转,冷冷吐出一句:“不该问的,你不要问。” 见郡主目光回避,似是躲闪一般,明显心虚,沈墨便又追问道:“那郡主为何要对沈某穷追不舍,是图沈某的什么?” “我……” 刚说一个字,就又被沈墨打断。 “沈某家室一般,才疏学浅,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值得郡主青睐。” “我图你……” 李青珩说不出来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墨一圈,发现这人身上还真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一眼放过去,全都是缺点。 脸白的跟快要死了一样,心思又坏,文化又低,而且没什么骨气,像是谁都能欺负一样,真是……一点优点都没有。 “还是说郡主别有所图?但说无妨。” 李青珩忽然被他这么一怼,居然说不出话来,也不是说不出话,只是不能说。 她实在是没办法解释自己绑定系统,重生十次,保护沈墨成功活过十五岁的任务。 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还真是憋屈。 最终没好气道:“我图你嘴犟脾气硬,能把我气死不行吗?” “沈某何时气郡主了?分明是郡主有意为难。” “#¥%…*&¥#” 去你奶奶个锤子! 特喵的问题多多是吧?查理九世看多了是吧?怎么这么多问题呢?少说两句会死啊!你爹我说出来,你敢信么! 李青珩现在一个问题也不想回答,她现在只想给沈墨一点颜色瞧瞧,让他闭上这张臭嘴! 目光落在沈墨面白如纸的脸上,他这是长得清淡极了,眉目清淡如水墨画,嘴唇只有一丝淡淡的粉色……嘴唇。 该给他长点记性,要让他知道,惹急了本郡主,她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青珩二话不说,往前大跨一步,一只手扶着沈墨肩头,另一只手上去直接勾住他的脖颈,脚尖一踮,恶狠狠地咬上去。 从头至尾,沈墨都是懵逼状态,他只感觉一张盛世美颜放大在自己面前,还带着一股香气。 等到再回过神来,就只有嘴唇传来的疼痛感,还有已经走到门边的郡主。 “郡主是心虚了,所以才不择手段么?”沈墨忍着突突的心脏跳动出言质问。 李青珩:“……”好想砍人。 系统在一旁劝着【冷静冷静,他被你亲了一口,现在就是在强装镇定。】 对,系统说的对。 她成功被系统劝住,不忘吐槽一句:“穷途末路,黔驴技穷。” 【再强也怕女流氓啊,毕竟那还是个纯情少年。】 “再说把你上了。” 【啊!畜生啊……救命!】 救命?什么命? 李青珩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顿时脸上青红莫辨。 她还不至于这么畜生。 “咳咳,刚刚那是口误,口误。” 【呜呜呜我不想活了,猫生无望~】 “再说打烂你的果!”还演起来了,真是蹬鼻子上脸。 【……】 李青珩一声呵斥,吓得系统再没敢吱声。 李青珩走的是裴府正门。 那两个看门的家丁,看到郡主出门,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郡郡郡郡……郡主?” “郡郡郡,你妹啊!舌头不好使需不需要本郡主帮你剪掉?需不需要本郡主把你送到娘胎里再生一遍,治治你的舌头?” 白脚狸花猫跟在李青珩后面,同情地看了一眼家丁们。 千万不要在这个女人生气的时候搭话,最好是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路边的狗都少不了一顿骂。 “不、不用了。” 家丁看郡主一副燃起来的样子,哪里还敢多言,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可恶的沈墨,要不是出于任务,她刚刚真的很想把他撕了,而不只是咬上一口那么简单,还敢嘴硬,就应该把他舌头拔了! 根本就不解气,她想把沈墨做掉。 回到沈府,用过晚膳后,李青珩扔掉手里无聊的话本子,踢了一脚地上趴着的系统。 “我现在要是把沈墨搞死,任务会不会重启?” 要是下一个任务还是保护沈墨的话,她就要在裴清棠之前把人抢来,建一个小黑屋,非法囚禁沈墨,让他成功活过二十五岁。 【不能,这是唯一争取到的机会,这次要是不能成功,你还是会去做阻止安史之乱的任务。】 李青珩蹙眉。 一提到安史之乱李青珩就头疼,不是心理上的头疼,而是生理上的头疼,就像头里面钻了很多蚂蚁一样,她的脑壳都被吃空了。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去做阻止安史之乱的任务了! “所以说,我就这么一次机会?” 【是的,任务失败后,你还会去做安史之乱任务。】 做安史之乱任务,岂不是说她这辈子都要被困在大唐了? 内心升起一阵恐慌,毛毛的,相比之下,她还是更乐意做保护沈墨的任务。 人一旦到手,以后的路就会好走很多。她是这么想的。 所以,硬的不行,就只能来更硬的,直接把人抢来,在密室里养个三四年,这人就能平安活过二十五了。 想到这里,李青珩心情好了不少,美眸轻扬,笑意嫣然。 第10章 郡主我啊,今天也豪夺沈墨了 三月十五。 烟柳飘飘,春色渐浓。 庆王府的竹心苑内,两位婢女正在收拾多日没修剪的花草,额头上汗珠缜密。 这几日郡主让她们去盯着一个人,所以竹心苑的杂草都没来得及收拾,今日被庆王殿下看到,一通臭骂后,才来赶忙收拾。 屋内,李青珩懒散躺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盘子樱桃,漫不经心往嘴里喂着,细嚼慢咽。 她目光却落向窗外,瞧着被风吹的晃来晃去的柳枝,眼神空洞,神思早已飞向远方。 金玉拿着一本手抄进来,禀报道:“郡主,金风玉露做的记录太乱,奴婢重新整理了一份。” 李青珩这才回过神来,从金玉手中接过手抄,把手里的一盘子樱桃都递给她。 “你拿去吃吧,我不吃了。”说罢,便翻开那本手抄。 金玉一愣:“郡主,听庆王殿下说,这是贵妃娘娘在禁苑亲自摘的,奴婢不敢吃。” 李青珩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什么不敢吃的,一盘樱桃而已,你要是不敢吃,就给金风玉露吃去。” 金玉一想到要把这樱桃给金风玉露,就觉得心疼,只能道了一声多谢郡主,端着盘子离开。 金风玉露,这两个姑娘是李青珩的婢女,不过两人都是天生的哑巴,身手极好,能帮李青珩做不少事,跟保镖差不多。 李青珩手上拿着的手抄,就是前几日让金风玉露去跟踪沈墨,把沈墨每天的活动统统记录下来的册子。 沈墨这人规矩得很,虽然是一个小官,但每日都按时按点上班。 早上听完朝就去办公,作为一个文散官,不过是做做记录,整理书籍而已,中午在东市吃完饭,便又要去办公。 申时下班,可沈墨却要加班一个时辰,直到暮鼓之前才回沈府。 碰上十旬休假,沈墨便去郊外,长安城南边的山林下,一去一归就是半日光景。 这人活得还真是无趣。 李青珩看完之后,扔掉手抄,头上金步摇晃动,她目光深了深,心里谋划着。 南边的山林…… 这让她想起来一件事,沈家,有一极贵重之物,甚至能够影响朝廷。 好像是什么上官婉儿的信物。 拿到那个信物,交给上官婉儿的朝中故人,就会获得朝中一股极强势力帮扶。 这信物好像还是沈墨的,到底是不是,她记不太清。 “喂,你记不记得那个上官婉儿信物?” 白脚狸花猫听她语气不善,默默站起来,踩着猫步走到门口,与她拉开一大段距离。 【抱歉,本系统不能为您提示,您应该靠自己。】 “什么?” 李青珩坐直身子,盯着地上的白脚狸花猫,手指又开始慢条斯理敲击起桌面来。 屋内清脆的敲击声回响,无端产生一股压力,让低人一等的系统更加低人一等。 【是是是,那信物是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沈墨最重要的东西,那岂不是说,能让沈墨言听计从。 “你要是一开始就说,说不定还能给你做五条烤鱼,可惜。”李青珩啧啧两声。 【呜呜呜……你不要云!你好残忍!】 与烤鱼失之交臂的系统:我下次一定早早说。 香喷喷的烤鱼啊!唐朝的食物实在是太难吃了,还是李青珩做的烤鱼香。 午膳过后,李青珩换上轻便的胡服,带着金风玉露,扛着铁锨锄头,怀里抱着猫上了马车,去往郊外。 马车到达南山林,便停了下来,前面密林丛生,只能步行。 “那东西在哪?”李青珩手指伸进白脚狸花猫脖颈处的毛中,淡淡问道。 “喵~”系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左边那个小坟堆下面埋着。】 李青珩抬眼望去,果然,在十米开外的位置,有一个鼓鼓的坟包,立着一块墓碑,木头做的。 看着坟包时,感觉身后吹过一股凉风,周围冷了几分。 “走。” 李青珩不怕鬼神,一声令下带着众人,朝小坟堆走去。 沈墨还真是会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埋在坟地下,还真就一般人不敢挖,也想不到。 只可惜,李青珩早已不是一般人。她死了九次,怨气满满,就算是做鬼也是比千年老鬼还凶恶的鬼。 “挖。”走到坟边,李青珩吐出清晰地一个字。 金风玉露扛着铁锨,却不敢动手,用充满疑惑和恐惧的眼神,迟疑看向李青珩。 “郡主,您这是要掘谁家的坟?”金风用手跟李青珩比划着。 李青珩一开始是看不懂手语的,但跟两人相处久了,也逐渐能看懂。 “别管,挖就完了。” 金风玉露对视一眼,只能听李青珩的命令,拿起铁锨挖坟。 两人一边挖着,心里面却是念念有声:非我本意,请勿怪罪,罪过罪过,信女们也是迫不得已。 忽的一阵狂风吹来,上面的树杈子莫名其妙掉下来很大一块,直接砸在坟头上。 金风玉露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扔掉铁锨往后退了两步,可怜巴巴看向李青珩,像是在求情一般。 “郡主,能不能别挖了?” 她们不害怕人,但是害怕鬼啊。 “快点挖。”李青珩呵斥一声。 【好像……真的有鬼魂。】 李青珩并不惧怕。 她环顾四周,走上前去把坟头上的大树枝挪到一边,从上面掰下来一截枝条。 手握枝条,犀利的目光扫向四周,声音具有十足的威慑力:“懂事点,办完事就走,要是再胡闹,小心姑奶奶把你挫骨扬灰!” 话音落下,一股清凉的风吹过,风平浪静,似乎真的有用。 殊不知,在那棵粗壮的无人粗大榕树后面,沈墨正在看着这一幕,他手指紧紧掐着自己,指甲嵌入肉里,满眼猩红。 那是他娘的坟,可现在却被这个青珩郡主给掘了! 他与李青珩,不共戴天! 沈墨收好自己胸前的书本,强行压下去怒意,弓着身子,悄悄从另一条小路离开。 李青珩那边,很快便挖出来了一个包袱,包袱里装着几本书,是上官婉儿留下的文集。 她抖了抖包袱,让金风玉露把坟加固好,一行人在戌时之前回了长安城。 李青珩回去之后,把那些文集都收藏好,单单留下那本文集里夹着的紫毫笔,翻来覆去看着。 “我也不想硬夺,可你软硬不吃,唯有硬夺。” 第11章 青珩郡主有约,不敢不从 她把紫毫笔画在纸上,又加了一串字,卷成一个小纸筒,朝白脚狸花猫递过去。 【你什么意思?】 “废话,当然是送给沈墨。” 【凭什么让我去?我是系统,是来监督你完成任务的,又不是给你当奴……】 “十条烤鱼。” 【好!】 系统一口气答应。 它才不是那种见鱼眼开的猫,纯粹是因为大唐的饭太难吃了啊! 由着李青珩给它在脖子里绑了一根红绳,把小纸条拴上后,它扬起尾巴,高高兴兴踩着猫步离开。 李青珩也不想使唤系统,可现在宵禁,外面金吾卫巡逻,被看到在大街上游走,要被乱箭射死。 想要夜里出去,还有一条路,就是从长安城内的排污水道爬出去,那排污水道,又是屎尿又是脏水的,人还没爬出去就臭死了。 她虽死过多次,可也不想这么没尊严的死。 月明星稀,白日喧嚣的长安城,终于在这一刻沉寂下来,陷入安眠。 沈府东院角落处,有一屋子还燃着灯。 “沈墨,你兄长今日犯了事,被罚抄周礼十遍,方才抄睡着了,还有一点,你帮他抄了,不然明日不好交差。” 沈中书推开沈墨的房门,将一沓纸丢在沈墨的书桌上。 沈府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没有祖业,所以府内的陈设并没有多么奢侈。 而沈墨作为沈府的次子,住的屋子却跟下人的没什么区别,陈设简单,宽度不过十五步。 “嗯。”沈墨正在温习兵法书,听到之后淡淡应了一声。 就这不轻不重的一声,激怒了沈中书。 “啪!” 他上前一步,气势汹汹抽走沈墨手里的兵法书扔在地上。 “你身子骨这么差,跟你那个娘一样弱不禁风跟个病痨鬼一样,看这些兵书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奕书才是沈家的嫡长子,以后沈家就靠奕书了!你这个做弟弟的,要好好帮衬他!让你抄书有什么不愿意的,这都是为了沈家!” 同样是沈家的儿子,只因为沈奕书是嫡出,所以便万事为先,整日花天酒地、吃喝嫖赌都是理所当然。 只因沈奕书是嫡长子,所以就能顶替沈墨的六品朝议郎,入朝做官。 沈奕书胸无文墨,对做官的事情一窍不通,所以白日里积压的公文,都要晚上拿来让沈墨处理。 沈墨似乎习以为常。 “我会抄完的。”他站在沈中书面前,微微含背,恭谨又怯弱。 “你当然要抄完!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你一概不知,除了会写一些文章,你还会做什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沈中书无比憎恶瞪了一眼沈墨。 “父亲教训的是。”沈墨恭敬回话,神色里瞧不出任何喜怒。 “磨蹭什么!还不现在就抄!这破书扔了,以后不许再看!” 沈中书狠狠踩了几脚地上的书,留下好几个肮脏交错的脚印。 沈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眼底没有丝毫惋惜,说了一个“是”,便坐在方桌前开始抄书。 沈中书见状,这才哼唧一声,算是满意地离去。 如沈墨所料,沈奕书只是抄了一遍而已,还有剩下的十遍等着沈墨抄。 抄书时,他眼底的光芒愈来愈沉,嘴角挤出一丝硬笑,像是鬼附身一般,与他温文尔雅的性格极为不符。只是一瞬,又立刻收起。 “喵~” 门口传来猫叫的声音,伴随着猫爪划门的声音。 沈墨放下手中的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门刚开一条缝,一只白脚狸花猫便溜了进来。 沈墨认得,这是郡主身边的那只猫,很通人性。 虽郡主讨厌,可它身边这只猫却并不怎么让人讨厌。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他声音一如既往清朗平淡,听不出情绪,也让人感受不到恶意。 “喵~” 白脚狸花猫叫了一声,便直接跳上沈墨的书桌,坐在上面,头举得高高的,把自己的脖子露出来。 沈墨看到了它脖子上挂着的小纸条,便小心翼翼把它取下来,其间有几根猫毛飘落在地。 纸条上画着紫毫笔,还写了一句话:明日午时,崇仁坊醉仙楼如意间。 醉仙楼正如其名,让人醉生梦死羽化升仙的青楼。 沈墨不由得构想,明日午时,青天白日,她是想要做什么? “喵~” 一声猫叫,拉回沈墨的意识。 他伸手摸了摸白脚狸花猫的头,动作轻柔。 不知它那恶毒的主人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才威胁它替她卖命,想必是受了不少苦。 沈墨手又往滑腻的猫头下面摸过去,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拨开它的毛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一大块痂,在脖子的位置,也许……是她打的。 这些皇亲国戚,只会享荣华富贵,又何曾在意过他人的生命? “你放心,我会去的。” 他怕她为难这只猫。 系统用头在沈墨身上蹭了蹭,似是恋恋不舍,这才从桌子上跳下来,一溜烟就没影了。 翌日,巳时。 李青珩穿着一身华贵衣裳,浓妆淡抹,坐在醉仙楼的如意间内,端的那是花容月貌,惊鸿艳影。 她已经喝完一壶茶了,眼看就要到午时了,却还是不见沈墨的身影。 “郡主郡主,我看到沈郎君到醉仙楼下了!”金玉激动地从窗户边跑过来,立刻跟李青珩禀报。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哼,小小沈墨,还拿捏不了你,当爹前几次重生都是闹着玩的吗?当爹历史书白读的吗? 这上官婉儿信物,可是沈墨最宝贵的东西,有了这样东西,沈墨定会乖乖听她的话。 只要人在身边,她一定保准沈墨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五岁,任务完成,早日回家! 沈墨刚从醉仙楼里进来,便迎上了杨朔风正在出去。 杨朔风见是沈墨,直接把人拦下。 “杨侍郎。”沈墨颔首行礼。 “这不是沈郎君吗?怎么,你这种贫民也能在醉仙楼里消费得起了?听说青珩郡主最近很在意你,四处打问你的消息? 你给我记好了!青珩郡主是我杨朔风要娶的,我的人,你想都不要想!” 沈墨缄默。 杨朔风顿时发作:“跟你说话你聋了!我问你,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沈墨伸手抚平自己身上的白袍,紧接着递出袖子里的纸条:“青珩郡主有约,沈某不敢不从。” 字字铿锵,虽处在劣势,却带着一股子气节,并不引人厌恶,反而让人敬佩。 杨朔风拿着纸条翻来覆去看着,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这约,我给你赴了,滚,现在就滚。” “是。”沈墨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衣从门槛拂过,留下一股清贵华然。 第12章 远方传来风笛(滚) 杨朔风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来到了如意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咚咚咚” 在他背着的手里,还抓着一根很粗的麻绳。 这次他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对付这种脾气硬的,就应该生米煮成熟饭,让她骑虎难下! 女人都是嘴上硬,等你拿出征服她的时候,她叫得比谁都欢。 李青珩喝完茶杯里的茶,才略微抬眼皮:“进来。” 随着一声门响,杨朔风那高大油腻的身影出现在身前时,李青珩差点没把昨天吃的饭都呕吐出来。 “滚。”李青珩偏过头,蹙眉挤出一个字,极为嫌弃。 “青珩郡主,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话呢?我也是一番好心,特来关心关心郡主,你这说话也太难听了。” 杨朔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坐了下来。 “要听好听的是吗?”李青珩嘴角一抽,语气不善,“远方传来风笛。” 杨朔风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远方风笛?” “滚,听不懂人话吗!”李青珩吼了一声,把手里的陶瓷茶杯扔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其中一片渣掉落在杨朔风的鞋子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抬脚把碎渣踢下来,脸上的笑容收住,目光变得阴鸷。 “我知道郡主在等谁,只是那人,不会来了。” 说罢,杨朔风就把手里面的纸条揉成一个团,丢在李青珩面前。 “沈墨让我来替他好好伺候郡主,我一定尽心尽力,包郡主满意。”他看李青珩时,就像是在欣赏猎物一样,眼中隐隐带着恨意。 “滚,就你那脸长得跟癞蛤蟆似的,光是看着就膈应人,人贱自知,别在这碍眼。”李青珩就像是把嫌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一样。 杨朔风听完,面容更加不善,紧紧攥住拳头,咬牙切齿对着李青珩:“李青珩,你别给脸不要脸,能伺候本侍郎,那是你的福气,一会儿可好好把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还能抬举一下你!” “呸。”李青珩冷冷淡淡吐出一个字。 “你什么意思?!李青珩,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是宫里的公主,我杨朔风照样要,这是你的福气,一会儿把我伺候好了,我还能给你一个甜枣!” 李青珩冷哼一声,真是没见过这么下头的人。 她连连冷笑:“伺候什么?你配吗?本郡主怕把你伺候死了,没人给你收尸,收尸那可是一大笔钱,谁舍得给你这种人渣收尸?” “李青珩你给脸不要脸!”杨朔风啪的一抽桌子,直接掀翻在地。 她勾起不屑笑意:“怎么?咬我啊?就这?然后呢?你在教我做事?” 对于杨朔风的狂怒,李青珩冷言冷语回怼几句,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几乎要把杨朔风逼疯。 “贱人!我今日就让你好好长一长教训!让你明白什么才是女人应该做的事!” 他赤红着眼,把身后的绳子亮出来,像是疯了一样扑上去。 李青珩看到他手里的绳子,也是愣了一下,这的确是出乎她意料的,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疯狂到要拿绳子捆她! 现在可是青天白日,她可是郡主! “杨朔风你疯了!” 李青珩想要逃跑,可是她要往哪里跑?后面只有一扇窗户,门口时杨朔风的人,她无路可逃。 杨朔风也没给她机会逃跑,只是退后了一步,他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她重心失调往后倒过去,胯骨砸在地板上,像是骨头刺穿了肉一样,疼得她眼冒金星。 “我是疯了,就是被你逼疯的!你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吗!可你对我,只有冷言冷语的嘲讽!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他看着她勾魂摄魄的红唇,迫不及待想要尝上一口,他朝思暮想多日,今日,总算要的手。 “我告诉你,女人都一样,等你体会到了快乐,等你醉生梦死,你就会知道我的好!” “你放开我!” 胸口处的衣衫被杨朔风狂撕,因为体力上的悬殊,她怎么拽也拽不回来。 恐惧、无助…… 体力上的悬殊让她无法翻身起来,杨朔风的行为让她气愤又恐惧。 他像是一个疯子一样,那只手在她身上不断游走。 “像你这种烈马,就要用烈马的方式征服!你叫啊,叫得越大声越浪,我听着就越是起劲,越是有力气,越是……啊!” 杨朔风忽然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反弹一般窜到边上。 白脚狸花猫缠在杨朔风脸上,用浑身的力气对着那张油腻的脸抓过去。 【快跑!跳窗!不高!】 李青珩来不及拉拢衣衫,听到系统的话,拼了命的从地上爬起来,直奔窗户。 “死猫!给老子死!” “喵嗷——” 李青珩已经到了窗边,正要跳窗时,却被这一声猫叫惊得浑身汗毛竖起,忙朝系统看去。 此时的系统,两只后腿被杨朔风拽住,他像是在砸煤、又像是在打年糕,把猫的身子当成是武器,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砸,往墙上砸…… 看到这一幕,李青珩的心被深深刺痛,就像是有针在扎她的心上一样,喘不过气,仿佛窒息。 她想起刚才自己被杨朔风按到地上时,无助,恐慌……也许系统此时也是这样想的,她不能扔下它。 它现在一定很疼。 目光变得坚定,她没有翻出去,而是走上前去,捞起地上的四腿板凳,高高举起,朝着杨朔风扔过去。 给老子死! 搬凳只撞击到他的大腿,他被装的措手不及,倒在地上,手里面的猫也就顺势撒开。 他疼的面目狰狞,那双三角眼里,有的只有狠毒。 “你找死!” 杨朔风彻底被激怒,不要命一样,大吼一声就朝着李青珩扑过来。 李青珩则是忍着身上的疼痛,迅速抱起地上的白脚狸花猫躲避开来。 【你傻啊回来干什么!】 李青珩将狸花猫抱紧了些,摸着它的头,往后退着。 “啊——” 倏地,杨朔风忽然间不受控制一般朝前扑过来,直接狗吃屎趴在地上。 “谁踢你爷爷我!”他气的大骂。 “你祖宗。” 放荡不羁的声音传来,李青珩抬眸去看,在看到那人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第13章 反派我啊,今天也欺负人渣了 她假装低头摸怀中的猫,实际上是悄悄把眼里的泪憋回去。 门口立着一个人,一身玄色衣裳,腰间一条昂贵玉带,上面雕刻着山水花鸟,尽显富贵。 他一手撑着门,下巴高昂,嘴角勾着桀骜不羁的笑,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俊朗少年。 “杨朔风,祖宗这两天没揍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孙子?” 李俨走上前去,狠狠一脚踩在了杨朔风屁股上。 “啊——饶命饶命,爷爷饶命!” 杨朔风疼的乱叫,李俨踩下去那一脚,让他命根子正好磕在地上,被压得像是要断了一样。 “喂,我救了你,你也不道声谢?”李俨放浪不羁对着李青珩。 李青珩白了他一眼,这次倒是破天荒地没有回怼他,当然也没有道谢。 对于她的不道谢,李俨也是意料之中,没跟她一般计较,只是踩着杨朔风的脚又使了股劲。 “啊——”杨朔风叫得破音。 “你干什么,你轻点,我命根子……”声音微弱又讨好,他哪里还敢大声说话。 李青珩抱着苟延残喘的白脚狸花猫,走到杨朔风边上,对着李俨淡淡道:“把他压好了。” 李俨回了一个笑,恶趣味般道:“就不。” 虽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脚下的劲又大了些。 “哎哟爷爷……放过我,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啊——” 伴随着杨朔风惨叫的,还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李青珩那一脚,毫不留情,重重地踩到了杨朔风的膝弯处,疼得他浑身战栗。 “啊——” 就这样还不知足,李青珩又是一脚踩了下去,就像是要把他小腿踩得脱离身体一样。 “姑奶奶,我错了,饶了我,我这腿不能断啊——” “不必道歉,各凭本事做人渣。” “啊,郡主,求你了,别踩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长得这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可不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啊!” 道德绑架? 对不起,她没有道德。 “别定义我,我颠覆想象。” 又是恶狠狠地几脚踩下去,李青珩方才解恨。 而杨朔风直接给疼得晕过去了,像是死了一样,没声了。 【哎哟疼死我了……你这样能解决问题吗?你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啊,把人……】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解气。” 李俨听她忽然冒出一句,不免疑惑看去,正好对上李青珩那怒气还未消散的目光,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说得好。 “我先回了。” 李青珩淡淡说了一句,抬步便要往外走。 “哎哎哎等下,”李俨忙叫住李青珩,“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 李俨整日花天酒地,风流韵致,那可是全长安城的女子都倾慕的对象,他在青楼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青珩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门口走去。 “等等等等。” 李青珩不耐烦地停下脚步。 “来,把这穿上,包严实点,你不要脸我还要名声呢,家里有妹如此,我如何娶妻?” 说着,李俨上前解下自己身上的玄色大氅,披在李青珩身后,给金玉使眼色让金玉给她系上。 什么叫她不要脸? 李青珩低眸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全被杨朔风撕开,肩膀几乎是完完全全裸露出来,甚至就连里面的小衣也露出来些许。 “……” 为什么他不早点提醒她?! 等到金玉帮她系好系带,李青珩回头瞪了一眼杨朔风:“你娶不上妻纯粹是因为太脏,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有这么跟你哥说话的吗?什么叫我太脏!你……” 李俨还在后面骂,李青珩早已出来。 万花丛中过,能不脏吗?说不定还染上了病。 回去之后,李青珩立刻请来兽医,给系统来了个全身包扎。 系统跟一具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叫苦连天。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你让我死就行了。当时干嘛不跑?回什么头,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哥没来,你是什么下场吗?】 “……”救了它,反倒是被怪罪,李青珩不想说话。 系统丝毫没注意到李青珩的不悦,继续叨叨着。 【女人,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让我死吧?】 是。 但她不会说这么矫情的话。 她反问:“你就这么想死?” 【姑奶奶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不死之声,这只是我的肉身,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的,我还会寄生在别的物体身上,你不用担心我的。我现在要活不死的,动也动不了呜呜……】 她忘了它是不死之身的事了。 “那我现在帮你补一刀?” 李青珩顺势拔下头上的簪子。 白脚狸花猫看着簪子,眼睛嘟噜嘟噜转着。 【别了吧……很疼的,万一死不透怎么办,我还是养一养……】 很疼的,当时被杨朔风暴揍的时候,它疼的浑身的毛都不受控制了。 【可恶的杨朔风,等本系统伤好了,一定好好报复他!对了,你说,什么死法比较折磨人。】 “让他去做阻止安史之乱的任务。”绝对能生不如死。 【好主意,我要去跟主系统申请,不过我觉得把他凌迟处死也不错,饿死、冻死等等干脆都体验一遍。】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不是病的要死么?”李青珩心中烦躁。 【可是,我说话又不用躯体,我是系统啊,说话不累的。】 “……”我的母语是无语。 戌时过后,竹心苑的寝屋内,烟雾从香炉里袅袅升起,聚成一团。 李青珩一脸沉思模样坐在椅子上,神思飘然。 她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复盘,经过多方面的打听,她才得知,自己是被沈墨给害了。 沈墨是故意迟来的,其实他一早就到了,但是并没有来醉仙楼,而是在醉仙楼不远处徘徊着。 好像有人给他通风报信,等到杨朔风出门的时候,沈墨才装作无事一样,故意与杨朔风在醉仙楼门口遇上,然后把纸条想法设法交给杨朔风。 没想到此人表面天真无害,骨子里却是这样精于算计,这样肮脏龌龊! “沈墨,我要杀了你!” “金风玉露!” 两个婢女立刻出现在门口。 “去把沈墨给我绑来!我要杀了她!” 她还没被人这样算计过!什么狗屁任务,她不做了!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她要杀了沈墨! 金风跟李青珩比划:“郡主,现在已经宵禁了。” “把这个想办法让金吾卫统领看到,他会放你们过去的。”李青珩交给金风一个纸条。 金风玉露向来不会违背李青珩的命令,收到命令后,立刻转身离开,执行任务。 李青珩微微眯了眯眼,香炉里冒出里的烟雾遮去她半张脸,整个人被一种模糊美笼罩着,那张脸上,透露出无与伦比的自信。 重生十次,她又不是白活的,当然清楚的拿捏了一些能给她帮助人的把柄,尤其是这种负责宵禁的金吾卫。 沈墨,本郡主让你彻底见识一下,什么是权力,你那些下作的小伎俩,如何斗得过本郡主? 第14章 有些人化成灰了,嘴还是硬的 【喂喂喂,你疯了?沈墨不能杀不能杀!你任务怎么办!】 “凉拌。” 【……】 “本郡主要去沐浴了,你要偷看么?”李青珩故意挑逗猫窝里的木乃伊系统。 【我对你们人类的身体一点也不感兴趣。】 “哦,那好吧。” 李青珩去了净室,由着金玉帮她褪下身上的衣裳,这才钻进浴桶里面,舒服泡着。 水汽氤氲,净室里面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般,浴桶里的美人轮廓若隐若现,想要看清,却不能看清。 李青珩不说话的时候,的确可以称得上花容月貌、勾魂摄魄。 手心里掬起一掌心水,慢慢地浇在雪色的肌肤上,然后再从她的肌肤上滑下。 浴桶上漂浮着的樱花瓣,散发着淡淡清香,与美人身上的香融合在一起,形成得天独厚的绝香。 “扣扣” 金玉忙开门去看,片刻后又走了进来,在李青珩身边回禀:“郡主,金风玉露把人带来了,送去了您的寝屋。” 李青珩淡淡点头,不紧不慢从浴桶中走出来,由着金玉为她擦拭身子。 她嘴角浮现出些许笑意,不算怨恨,但绝对算不上开心。 她倒是很期待,一会儿看到沈墨是什么样子的。 是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求放过,还是说像之前一样嘴硬无比,要跟她怼来怼去,再次提起自己已经定下亲事的事,故意让她发怒? 不管怎么样,今日她必定不会让沈墨好过的。 穿上衣裳,发丝只擦了半干,李青珩便匆匆回了寝屋。 只是开了门,越过百花齐放镂空玉屏风,看到的却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沈墨静静地坐在雕花架子床边上,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一身白衣领口朝右侧歪着,略微显得凌乱。 入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从窗棂吹了进来,他身侧的鹅黄床帷晃动,一时间云山雾绕,与一身白衣的他相互映衬。 当真人如佳玉,不可亵渎。 可她偏偏就要亵渎。 “沈墨。”李青珩唤了一声,朝着沈墨走过去。 沈墨闻声抬眸,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郡主。” 他这般温文尔雅,应当是文人最好的模样。 “……” 本该说深夜捆人,沈墨理应有怨气,可他这一声毫无幽怨,并且非常礼貌,噎得她竟说不出话。 “这么淡定?知不知道我找你是干什么的?”李青珩大大方方坐在沈墨身旁,只与他隔了一拳的距离。 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就放在床头架子上,李青珩顺手拿过,用大拇指揣摩着匕首把手的花纹。 【冷静、冷静啊!有什么话说,千万别动刀!你这一刀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猫窝里的木乃伊猫怒气撑起头,看着床上的两人。 沈墨垂下头,背却挺得笔直,好似那雪中傲梅一般:“我陷害郡主,郡主心里有气,想拿沈某发泄,为自己报仇。” “……” 怎么自己的要说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忽然间就生不起来气了呢? 像是泻火了一样,堵在心里很是难受。 “所以,今日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构陷我吗?” 李青珩朝着他清澈的眸看去。只要他说不会,只要他肯认错,她还是可以发发善心,为了任务,不杀他,并且以后都和他和平共处。 在李青珩满眼期待之下,沈墨吐出一个字。 “会。” 内心的希望之火被彻底浇灭,狂暴在燃烧。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养不活的白眼狼!豁出去了!” 这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特喵的就算是说个谎画个大饼也行,天生反骨是吧,专治反骨! 李青珩火气巨大,脸上的表情变成一种咬牙切齿的扭曲。 她敢说,她要是不杀了沈墨,就会被沈墨逼疯,她已经疯了,再疯下去会是什么样子?第九人格?精神分裂?狂躁症?哦不,这个她已经有了。 还以为她的新任务能有多简单,她就早该预料到,系统根本不会给她安排简单任务! 她手里的匕首扎在沈墨的肩膀上,在他单薄的衣物上留下一个缺口。 本以为沈墨会躲开,却没料到,他居然一动不动坐着,甚至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真杀了!” 李青珩又把匕首放在沈墨的脖子动脉处。 沈墨依然静静坐着,身侧的床帷时不时会触碰到他的耳鬓。 李青珩不由得加重手下力度,直到他白皙的脖子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小血珠来。 沈墨一言不发,平静地犹如一株不会说话的植物,只是站立在土地上,向人们展示着梅的风骨。 “……” 就像是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无端升起一丝无力来。 他不吵不闹,不惧不怕,一丝反抗的情绪也没有,叫她如何放开自己的怒火? “哐当” 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 沈墨既然这样克制、平静,那她就偏偏要打破他的这份克制,就是偏要看撕碎他的这层温文尔雅的皮,看他跪地求饶,发疯的模样! 李青珩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青玉瓶子,居高临下站在沈墨前。 “我要是帮你解开,你会跑吗?” 她决定,沈墨要是说会,她就打断他的腿。 “不会。” “……”行……不打断总行了吧。 李青珩把青玉瓶子放在床沿边上,紧接着附身在沈墨身侧,弯腰去解开他身后的绳子。 沈墨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与他很是映衬。 之前几次许是空气太杂,又或者距离太远,让她没有注意到,这次却是确确实实注意到了。 解开绳子后,沈墨拉了拉衣袖,遮住被勒出红痕的手腕,双手交叠放在大腿面上。 “把它喝了。” 李青珩将青玉瓶子递给沈墨。 沈墨目光一滞,但还是接过瓶子,喝了下去。 他知道这里面很有可能是什么,他也知道郡主是想要折辱他,但他还是喝下去了。 今日郡主从醉仙楼出来时,他远远看了一眼。 猩红着眼,发丝凌乱,眉头蹙着像是在忍受疼痛。 这是他的罪过,他应该用自己来偿还,方能心安。 【喂喂喂,你不是人啊,你给他喝那个干什么!你想做什么!少猫不宜,少猫不宜啊!没眼看简直!】 李青珩冷眼瞧了一眼猫窝里眼睛攥得实实的木乃伊猫,连同它的窝一起,直接抱起来,一脚踢开门,躬身放在了门外。 【你要干什么,你是想冻死本系统吗?!】 “金玉,把它带到你屋子里去。” 李青珩关上门,转身回去。 “它身上伤,是你打的吗?”沈墨问完,就后悔了。 他应该想到,不是她打的,要是她的话,她刚刚就不会让婢女把猫抱走了。 “不是,杨朔风打得。” 李青珩站在沈墨旁边,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同情了?你后悔了?” 沈墨不语,只觉得自己应该多受一点罪。 “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 刚刚沈墨喝的,可是醉仙楼最烈的药。 沈墨吐字清晰,声音恬淡:“没有。” 没有的话,那就是时间不到。 等一会,沈墨一定会发疯的,跪地求饶,彻底失态,看他还怎么装下去。 等俩人生米煮成熟饭,沈墨他逃不掉的。 第15章 在克制中逼疯(大口嗑药) 李青珩身后的头发只是半干,现在已经打湿了后背,冰冰凉凉的。 她坐在梳妆镜前,瞧着铜镜中有些模糊的脸,淡淡开口:“过来,替我把头发擦干。” 沈墨起身,神色如常,拿起架子上的棉巾,裹住她的头发,垂眸低头,小心翼翼,一缕一缕为她擦拭头发。 他的动作很生硬,一看就是没给人擦过头发,但却也并不拒绝,没有忤逆她,认认真真擦头发。 镜子里的沈墨,眉如墨画。 李青珩闲的无事,细细观察起这个人来。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感觉他苍白又瘦弱,像是病痨鬼一样要死了,可现在仔细看来,却发现并不完全瘦弱,而是夹杂着一股坚毅,整个人都很洁净,如白雪中的梅。 随着时间的流逝,房间里的灯油稀少,光线逐渐变暗。 沈墨的额头还有脖颈,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在烛光的照耀下,就像是给他堵上了一层金。 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眸光相比之前深邃了些。 头发已经擦干,李青珩也很是疑惑,那药怎么还没发作?难不成沈墨又在背后搞了什么? 她命令沈墨坐在雕花架子床沿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药,让他喝下。 沈墨犹豫了一下,喝完了另一瓶药。 李青珩脱了鞋,钻进被子里,探出一个头,问沈墨:“你要不要一起睡?” “不用。” 切,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沈墨静静坐在床沿上,额角的汗珠又多了些。 “沈郎君,可会作诗?” “会。” “那不如我出个题,咱们俩来作诗?就以花为题。” “好。” 沈墨神思飘远,努力忽略自己的难受,只当是自己在补偿罪过,逼着自己去作诗。 片刻后,沈墨淡淡开口:“也无花处月相连,风软潜通日许多。城见砌石东井叶,半黄花久夜吟多。” 对于沈墨作什么诗,李青珩并不在意,她现在迫不及待念出自己的诗:“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首诗传闻是苏轼写的,到底是不是,李青珩并不想穿越到宋朝去验证。 沈墨听完一愣,牙齿稍微紧了紧,连动下颌骨也收缩一下。 “沈墨,怎么样啊我这诗?” “郡主……” 沈墨似是想反驳什么,但只说了两个字,又闭上了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五感似乎被放大,只听声音,仿佛就能知道她的衣服脱到了哪一层,她又在如何向自己靠近。 他闭上眼,内心念起道德经。 至此,方才平静下来。 她柔弱无骨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柔软滑腻的肩骨贴在他的后背,发丝在他脖颈上下磨动,这一切都令他窒息。 “沈郎君,药效早就发作了吧,您瞧瞧,出了不少汗,需不需要我帮你?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她在他耳鬓厮磨一般说话。 “忍得、很辛苦吧?” 她的唇忽然间触碰到了他的耳朵。 软软的,他想,也许是甜味的。 他倏地睁开眼,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就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一般。 他的眼底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疯狂。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用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给人的感觉是真实的,也把他拉回现实。 李青珩那双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游走,在腰部时被他按住。 “郡主,自重。”声音一日既往平静。 ? “你这是要出家?” “……” 这样挑逗都没反应,如果不是要出家,那八成是有病。 李青珩又努力了一会儿,沈墨是铁了心的无作为。直到上下眼皮打架时,她撑不住了。 “睡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天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演一场戏,让别人来捉奸也行。 反正不管手段如何下作,只要能让沈墨在她身边就好了。 沈墨依然坐在床沿,不为所动。 “睡啊,跟个太监似的我还能拿你怎么样!”李青珩努力许久却没有结果,不由得说话暴躁起来。 她直接强硬的把沈墨掰下来,迫使他躺在床上。 “本来就有病,坐一晚上腰不废了?彻底没救了。” 沈墨躺在床上,紧紧绷着身子,甚至连呼吸也是克制着的。 李青珩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压着沈墨的手干脆没有放开,直接压在他身上。 混沌之中,她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沈墨总不能真的有病吧? 她趁其不备,伸手刺探一下,又被沈墨立刻打走。 真的有病。 算了,能治治,不能治拉到,他只要他的人活着就好。 李青珩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殊不知,就是那一下,让沈墨彻底失控。 他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腥红的犹如一只困兽的眼。 呼吸声不由自主渐渐粗重,他看着熟睡的郡主,她睡着时像是一幅画里走出来的绝色美人,眉眼如画,皮肤光洁滑腻。 他不禁想起她高高在上的模样,每一次出现时,总有阳光照在她身上,灿如春华,不同于他的阴暗,卑微如土。 他羡慕她的光彩,甚至想要将她狠狠地蹂躏,将她从高高的神坛上拉下。 只要她再引诱他一下,他就会彻底扑倒她,他要带着她堕落。 可惜,身边的人睡得很沉。 沈墨却愈发烦躁起来,龌龊的心思一旦滋生,就会疯涨。 …… 翌日,李青珩醒来时,是被抽床褥子的举动惊醒的。 “金玉,我还没睡醒呢,一会儿再换。”她囵吞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只是“金玉”还是没有停下动作,依旧想要托起她的身子,把床褥子从她身下抽走。 “有完没完啊!” 李青珩猛地转过身,绝世美眸瞪着眼前人。 四目相对,沈墨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脏了。” 李青珩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心里一惊,垂死病中惊坐起,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 她来不及瞥所谓的脏了,就被沈墨立刻抽走床褥子。 ! 她整个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怎么回事,他…… 没病吗? 而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腥味。 这实在是…… 她用那种异样的、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沈墨。 沈墨不敢与她对视,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样,避开她的目光,食指紧紧埋没进被褥里。 第16章 最后一点体面被撕碎 “郡主不好了!杨府来提亲了!” 金玉匆匆跑进来,就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她愣了一下,在李青珩的注视之下,默默退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门还没关严实,又探进一个头来问:“郡主需要帮忙吗?” 李青珩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在金玉身上。 金玉很知分寸地缩进去了头,彻底关严了门。 房间里鸦雀无声,却有一股无声的尴尬氛围笼罩在上空,让人不知所措。 窗户不知是何时关上的,空气里闷闷的,让人觉得脸烧得慌。 李青珩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让外面的风吹进来一些,稍稍降温。 她转过脸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墨,他正抱着被子,低垂着头,耳根有些发红。 “给我。”李青珩停在沈墨面前。 “……” 沈墨没有给她,反而往后退了退。 这是他从昨日到今日第一次忤逆她。 “给我。”这次李青珩语气带着几分烦躁。 听金玉说杨家来提亲了,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耗,虽然场面一开始是有些难以预料,但他现在已经接受了。 沈墨用右手把掉下去的床褥叠起来,尽量包裹住里面的味道,这才垂首咬牙,万般不得已地将东西递出去。 床褥从他手上离开的那一刻,就好像自己仅剩的体面也被扯走,全身上下的衣服全部剥尽,什么也不剩。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坐立难安的不适,一想到昨日那些荒唐的想法,他就恨不得以头锵地,悔恨更是难以遏制地疯长。 他为何要有那样肮脏龌龊的想法? 食指和大拇指紧紧掐着大腿上的肉,湿润的,也许出了血,可腿上的疼痛却怎么也不能与心底的悔恨抵过。 可能……他还需要更下贱的惩罚。 李青珩只是扫了一眼那肮脏的褥子,就让金玉来把东西带走,悄悄处理了,转而又唤金风玉露进来。 “把人捆起来,藏好,别让人发现了,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她现下要去看看,杨朔风又在作什么妖。 庆王府正堂。 杨国忠与李琮对坐在榻上,中间摆放一张案几,放着远山青黛香炉,炊烟徐徐升起,勉强遮住屋里的草药味。 “殿下,老臣的侄子被伤成这样,郡主是罪魁祸首,要是不管不顾,岂不是没有王法了??” 杨国忠生的削瘦,长着一张细细的鞋拔子脸,从面上看就是奸佞之相,说起话来甚是刻薄。 杨朔风拄着拐杖,夹在咯吱窝下,对低头站在边上,等着让杨国忠给他申冤。 此事只要他叔叔一出手,就算是什么公主郡主,全都得乖乖听他的话,由着他带回家。今日拿到李青珩,他胸有成竹。 李琮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眼睛却盯着案几上的香炉看着。 他的脸已经有些皱纹,多年来的病魔折磨,让他看上去比自己的爹,李隆基还要精神差。 过了半晌,他才像是忽然间回神一样,端起案几上的茶杯。 杨国忠一见,忙伸手去接。 然。 李琮把茶杯里的茶喂到了自己嘴里,看着杨国忠那只尴尬的手,淡淡道:“杨相国,这杯是我的,你的在那里。” 杨国忠尴尬笑笑,实际上面子却是下不来,端起自己案几前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庆王殿下,你说这事该如何?毕竟我侄儿被打成这样,一只腿都断了。” 李琮抬起眼看杨国忠,问:“什么事?” 杨国忠:“……” 原来自己说了半天,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殿下,既然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正好我侄儿又心系郡主,干脆两人凑成一桩姻缘,我想我杨府,也是配得上郡主的。” 李琮一听,闭上眼,朝着后面的靠背靠过去,疲惫又无奈开口:“唉,我这爱女的婚事,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她自己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地下哪有父母说了不算话的。”杨国忠放低姿态劝着。 “爹,我们府上门口哪来的两条狗,一条老的一条瘸的,刚刚被我给打跑了。”李俨风风火火进来,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上面金线云纹,好生富贵潇洒。 他看到杨国忠和杨朔风,假装愣了一下,这才行了个礼:“想不到杨相国居然在此,失礼失礼。” 嘴上说着失礼,他却是直接找了一个圈椅拉到李琮身边坐下来,丝毫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对,他就是故意的,像这种小人,就要用小人的方式对待他们。 杨国忠看了一眼李俨,尖锐从眼中闪过,算是心里面记下这笔账。 杨朔风则是拳头攥得紧紧地,差一点就要大打出手,什么门口两条狗,一条老的一条瘸的,分明就是在说他! “我刚才在门外听见杨相国想要让我妹妹嫁给杨侍郎,要我说一句,你们还是早些走吧。”李俨摆摆手,一脸纨绔子弟模样。 要是再不走,他可就要揍人了。 “只是……”杨国忠看着这一老一小的摆烂父子俩,心里筹划着再说点什么威胁住这两人。 “只是因为杨某已经辱没了郡主的清白,”杨朔风忽然间跪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杨某那日喝醉了酒,看到郡主就起了色心,所以玷污了郡主的清白,今日上门提亲,就是想要弥补过错,还请殿下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自知我罪孽深重。” 李琮原本是摆烂的,但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带着好奇和激动看向身旁的李俨。 李俨看着他眼中的激动和期待,愣了一下,紧接着回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然后那要杀人的目光就落在杨朔风身上。 李琮似乎有些失望,原来不是真的啊,他还以为那死丫头真的遇上这种事了,害得他白白“担心”,唉。 “杨侍郎,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李俨言辞不善提醒道。 杨朔风一听,却更加来劲,跪在地上一个劲磕着头:“我罪孽深重,可是为了郡主的名声,我不能不对郡主负责,等把郡主娶回家中,一定好好对待……” 杨国忠满脸欣慰看着自己的侄子,还真是孺子可教。 “罪孽深重就去自戕啊,跳河上吊,哪一点不够你赎罪的?实在不行我帮帮你,这只腿也别要了?” 李青珩一身红艳衣裙,踏着清晨金灿灿的阳光从堂外走来,整个人璀璨地犹如炽阳一般。 “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选不出来,本郡主帮你。” 话音落下,李青珩就一脚踹在杨朔风受伤残废的腿上,让他更是雪上加霜。 “啊嗷——”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响起,手里的拐杖扔在地上,发出乱糟糟的响声。 “你这个疯……” “杨朔风你敢动我妹妹,我打死你!”李俨也是趁乱作怪,毫不留情的对着杨朔风就是几脚,一副护妹心切的模样。 好像杨朔风真的打了他妹妹一样,激发了他火爆的脾气。 李青珩:“……” 虽然说看着不道德,但是……好爽哈哈哈。 “住手!住手!他哪只手打人了!李俨你不要不讲道理!”杨国忠急的忙上来劝架,也被李俨暗中踹了几脚。 最后叔侄俩跟落汤鸡一样,被踹的浑身都是脚印,气呼呼地滚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本相……本相要告诉陛下去!” 正堂内,三人面面相觑。 “噗哈哈哈。” 李俨最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噗……咳咳。”李琮直接笑的唾沫星子呛住自己。 “杨国忠这个老匹夫,还敢来我面前耍威风,还不是灰溜溜滚了。” 李琮作为唐玄宗的长子,能平平安安活这么长,靠的就是两个字:摆烂。 那叫一个能摆多烂就摆多烂,论政绩他从不出头,还要搞砸一些事情出来,让别人收拾烂摊子。论当皇子他也是绝不往上冲,甚至早年通过毁容来躲避太子之位。 杨国忠这种老狐狸,对李琮是完全没有办法,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威胁的,就是一个摆烂。 你跟他说儿女婚事,他说他管不了。 你跟他说朝政利弊,他说他无所谓。 李青珩陪着父子二人干笑了两声,然后开口:“爹,哥哥,我就先回去了。” 沈墨还在她房间里,她可放心不下。 转身欲走,却被李琮叫住:“站住。” 李青珩停下脚步。 “爹,怎么了?” “你这段时日,总是去找那个叫沈墨的,我没管,但我今日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不能找他。” 李琮懒散躺靠在小榻上,但说话时明显带着几分不同以往的威严。 “我……” “还有,你绝无可能嫁给他,你想都不要想。”李琮语气忽然间坚决起来。 “为什么啊?”李青珩苦着脸,眉头皱着,“他不就是定亲了吗?圣人都能抢儿子媳妇,更何况沈墨不是还没成亲吗?” 她没想到李琮管这事,他向来都很惯着她的。 “因为你们是表兄妹!” “……” 不可能。 第17章 和沈墨躲在桌底听声音 她震惊无比。 大脑像是被充血,眼球似乎有炸裂的趋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爹……这怎么……”可能。 李琮大喝打断:“怎么不可能!以后你对沈墨,给我打消这种念头。” 说完,还瞪了她一眼。 “……” 沈墨怎么会和她是表兄妹呢?压根就没听过这个人啊。 一定是李琮骗她的,对,一定是的! 如果她不能得到沈墨的人,那她还用什么别的办法绑定沈墨?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又不是皇帝,也不是什么一手遮天的权臣,没办法强买强卖,凡事都要讲究个逻辑。 再说,这里是大唐,不是无法无天的地方。盛唐的官僚体系、社会风俗、法律制度十分完善,她打不破这层壁垒。 除去婚姻,她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爹,你是骗我的……对吗?”目光之中带着隐隐期待。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和沈墨不会有任何亲缘关系。 李琮接下来的话,将她的希望泯灭。 “我骗你做什么!沈墨那小子给我当女婿又不是不行,也算是个实在后生,就算是娶过人了抢过来也不是不行,我有什么好骗的?” “……” 虽然这话难听,但李青珩觉得在理。 对啊,李琮根本就没有动机,他为什么要阻止她去抢沈墨?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亲表兄妹? 李俨在一旁听得也是十分震惊,那嘴里面都能塞进去一个完完整整的鹅蛋,回过神来后,他无比同情看向李青珩: “妹啊,没事,别难过,实在不行别去整天追着那个沈墨了,换一个吧。” 他看得出来他这个妹妹真的很喜欢沈墨,甚至为了沈墨开始不择手段,还差点儿被杨朔风毁掉。 可造化弄人啊,要不是他爹说这事,他还以为两人真的能在一起的。 “唉,节哀。” 李俨拍了拍李青珩的肩膀。 “……”节哀个屁,她又不是李青珩本尊。 但是……她伟大的计划啊,毁了啊!这个消息简直无异于考试没有笔,要逼着她用血答题。 血就血吧,为了革命的胜利! “爹。”李青珩愣了许久,忽然间开口。 李琮按捺住嘴角兴奋的笑容,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 “你说……表兄妹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吧?”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火炬一样。 “咳咳咳……”李琮差点没有咳死,“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你这个逆女!你对不对得起你娘!” 她娘? 她根本没见过啊。 “咳咳妹啊,还是那句话,”李俨屁颠屁颠跑到李青珩身边劝说,“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才吃屎,你全家都……” 怎么还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反应过来,李青珩闭上了嘴。 她白了一眼李俨,表示不想说话。胸里面闷闷的,难受的紧。 她可能得心脏病了。 怎么感觉沈墨这个任务,做着比以前更加累呢? 以前那任务上刀山下火海她眉头都没皱过,只是这个任务,让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世道艰难,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就这么巧呢? “爹……” “你给我去你娘灵前好好跪着去,跪满两个时辰再回去!” “你接近沈墨,就是折煞你娘,你要是再接近他,那我就把他杀了!” 听到杀字,李青珩心中一紧。 李琮爱窦氏爱的死去活来,就算是死了十年了也夜夜梦中相会,别的事他都可以不在乎,但唯独窦氏,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是杀人恐怕他也做得出来。 庆王府内是专门给窦氏设了一个祠堂的,每过几日,李琮都要去里面待一会儿,亲手把祠堂里里外外清理一遍。 祠堂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玄天上仙”,里面供奉着窦氏的牌位,里面的香还没有燃尽,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换上。 跨过高高的门槛,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浓浓香火味。 牌匾后面,在高大的贡品桌后的墙上,张贴着一幅美人图,那美人生的燕姿俏丽,与李青珩有几分相像。 李青珩乖乖跪在蒲团上,盯着眼前高大的贡品桌发愣。 现如今是天宝十一年三月末,她记得李琮好像就是死的,但是不记得具体的几月份。 等到李琮死后,她再把沈墨抢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吧? 就算是表兄妹,但是这种骨科……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说了,她占用的只是李青珩的身体,她又不是真正的李青珩,算不得表兄妹。 反正她又不会生孩子。 为了自己之前的任务计划不被打乱,李青珩用牵强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哒哒”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听这脚步声,却是十分陌生。 李青珩不由得转头去看,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沈墨,脚步匆匆,略微有些狼狈地跨进祠堂门槛。 他怎么跑出来了! 心下一紧,她慌忙起身,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往前一走,栽了一个趔趄,又扑了两三步才算是站稳脚跟。 “你怎么跑出来了!”李青珩压低声音责怪,目光朝着沈墨身后看去。 可千万别让人看到沈墨在这里,要不然李琮真的会砍了沈墨,她的毕业论文可不能有事。 “我……我来如厕。” 李青珩蹙眉,烦道:“你如厕跑这里……”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一个玄色衣袍的俊俏男子正在朝这边走来,下意识地把沈墨直接拉进来,就想带着他藏起来。 可是空荡荡的祠堂,哪里来的藏身之所? 贡桌! 高大的桌子上铺了一层金边绣花红绸,正好遮住了桌子下面的部位。 沈墨现在在庆王府的事情要是被闹大,谁也别想活,甚至有可能沈墨会死。 她迅速拉着沈墨钻到供桌下面,两人挤在狭小的桌子角落,李青珩一边低下头从缝隙里窥探着外面,一边压着沈墨。 “郡主,我……”沈墨被她压在身下,她的红唇近在咫尺,令他十分难受。 李俨几乎快要进门了,李青珩现在根本腾不出手去堵上沈墨的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脸继续往下压下去,让她的脸堵上沈墨的嘴。 沈墨:“……” 脸从耳根红到了耳尖。 “李青珩,李青珩你人呢?!”李俨已经跨入门槛,在祠堂大吼大叫着。 “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快出来吧!”李俨还在继续搜寻着。 李青珩屏起呼吸,一声未发,等着李俨离开。 身下的沈墨不知怎么回事,不安分地悄悄挪动着腿,她伸出空着没有用来支撑的右手,压住沈墨的腿,示意他别动。 沈墨愣了一下,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身子不由得紧绷起来。 他很想让她挪一下手,因为她的手恰好碰到了让他羞耻的地方。 可他的唇被她柔软的脸颊堵着,屋外还有人,他不能发声,而现在他也不敢动弹,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的煎熬。 她轻轻的,微微带着紊乱的呼吸轻轻扫在他的耳尖,让他的耳尖更烫。 她身上有一股樱花的香味,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闻着让人温暖,像是看到太阳一般。 “跑也不说一声,一点都不道德。”最后李俨吐槽了一句,抬脚出门。 就在两人放下警惕,舒了一口气时,一个更令人恐惧和头大的声音响起。 第18章 半死不活的老爹听墙角让我尴尬 “这小兔崽子怎么没人!她还敢跑!咳咳……” 李琮现在身体愈来愈差,刚刚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些,就咳得停不下来。 李青珩紧张地手底下一用力。 沈墨差点叫出来。 李青珩:“……?” 这手感? “郡……”沈墨偏过头欲说话。 “唔……” 脸堵不上他的嘴,只能用嘴。 她轻轻含着她的唇,把他的话全部吞下去。 沈墨又是一僵,脑子里嗡嗡嗡响着。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疯了。 紧张,心跳加速,他甚至能够听到身上女子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不过没他那么快。 两颗心相互打着节拍,一跳一跳的,在供桌下面奏着惊心动魄的韵律。 “死丫头连一炷香时间都没到,就又跑的没人影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李琮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供桌前面,开始给窦氏换香,清理上面的香灰。 供桌下的两人,心跳陡然加快。 李青珩蹙眉,觉得沈墨的心跳声太大了,要是再这么跳下去,怕是李琮要发现了。 眸光下垂,羽扇般的睫毛刷在沈墨的脸上,恰好也看到了他白皙的皮肤,脸上的每一根绒毛,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 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像……流氓? 一个强抢良男的流氓。 也许沈墨心跳加快,是因为她轻薄了他? 想到这里,李青珩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沈墨的头,试图安抚他,让他的心跳缓一点。 手指触碰到他如墨的乌黑发丝。像是安抚小孩一样轻轻抚摸。 沈墨:“……”? 他内心更加紧张,她如此这般,莫不是要……发情? 可庆王还在外面,难道她就不怕吗? 沈墨全身紧绷,身子僵硬,心跳快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李青珩蹙眉,微微用胳膊撑着身子,将唇从他身上移开,用不解的目光凝视沈墨。 “别跳。”再跳就要被人发现了。 她轻轻在沈墨耳边,用很小很低的声音吐气。 沈墨脑中一片混沌,只感觉她轻飘飘的暖气灌入耳朵里,耳朵发痒,浑身难耐。 她好像说了什么跳? 跳…… 李青珩:“!” 她被这突然跳起的东西吓了一跳,更是恨不得捏碎沈墨! 这人表面文质彬彬,怎么会这么龌龊! 性命攸关的时候,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干脆杀了得了。 李青珩摸准沈墨的大腿,狠狠一捏,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嘶——” 沈墨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青珩:“!” 沈墨:“!” 两人皆是愣住。 完了,李琮肯定听到了,要被发现了。 祠堂里,李琮拼命压着嘴角的笑意,把桌子上的东西重新摆整齐,便转过身手背在身后蹒跚出去。 离开时,嘴里面还念念有词:“等这小兔崽子回来,我定要打断她的腿。” 许久,外面不曾传来任何声响。 在确定李琮已经走远,并且不会回来之后,李青珩拉着沈墨从供桌下钻出来。 “你心跳这么大声是嫌死的慢吗!” 知不知道李琮很想杀了他,他是故意的吗?! 李青珩气的呼吸紊乱,瞪着沈墨的眼睛都在发疼。 “我……控制不住。”沈墨垂下头,声音无力。 “行行行,你控制不住,你到时候被人杀了,别指望我会救你!”李青珩偏过头不去看沈墨。 沈墨抬眸,狐疑看向李青珩,怔了怔道:“沈某的死活,无需郡主负责。” “我……”李青珩欲言又止,说不出话。 是啊,在沈墨眼里,他自己的死活当然与她无关了。 可是! 在她这里,沈墨就是她的心血,就是她的命,比她毕业论文还要重要的东西,是她回家的钥匙! 她一定不能让沈墨知道他对她的重要性,否则的话,沈墨一定会以自杀来威胁她的。 “当然,你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在意。”她美眸轻扬,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紧接着话音一转,看向沈墨的衣摆,恳切地提出意见。 “沈郎君,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兄弟,不要让他不分场合地跳出来?” “……” 沈墨眼底光芒深了深,垂下头去,内心难堪。 “爹你怎么在这?你笑什么呢?!”门口传来李俨的声音。 “咳咳咳……”李琮顿时无比尴尬,他听墙角居然被儿子发现了,老脸简直没处搁。 “那个路过,上炷香……呃……腿脚不好,缓一缓,想起你娘了,嗯对……想起你娘了,高兴……” 李琮前言不搭后语地应付完,又蹒跚地朝着月洞门走去。 “爹,我看了竹心苑里李青珩不在啊,她会不会还在里面?是不是躲起来了?” 李俨欲朝着祠堂走去,却被李琮拉住袖子。 “不在!”李琮一激动,声音显得很大。 “爹,你怎么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犯病了?”李俨无比关心李琮的身体。 “没事没事,你扶我回去,喝点酒、不喝药,就好了。” 李琮拉着李俨就要走,李俨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跟着走了。 祠堂内,李青珩与沈墨对视着,完全不敢相信。 也就是说,李琮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在里面,他一直都是装的! 刚刚他根本没有走远,而是在外面听墙角。 李青珩紧咬着牙,尴尬、难堪、气愤。 好你个李琮,听墙角! 她扶着地板,瞥了一眼窦氏的灵位,打算去找李琮算账。 只是刚从地上站起,又停下脚步,垂眸审视地上的沈墨。 “你娘有没有亲生姐妹?” 沈墨一愣,摇了摇头。 她外祖母只生了他娘一个,没有什么姐妹。 “那你外祖母家,有没有姓窦的亲戚?不,准确来说,是女子。” 沈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你确定?” 沈墨十分笃定:“确定。” “死老头子!” 李青珩气的大骂一句,直接跑去找李琮算账。 这糟老头子玩她呢!简直就是凭空捏造,无事生非! “金风玉露,把人给我关好了!就算是如厕也要给我跟着!” 出了月洞门,恰好遇上金风玉露,李青珩便把沈墨浇带给了两人。 她气势汹汹朝着李琮的书房闯去。 第19章 挖的地道被端了,老默我想吃鱼了 “啪”的一声,李青珩一脚踹开书房的门,门重重摔在后面的木墙,颤颤巍巍晃动着。 书房内空无一人,桌案上的官文堆满了一桌子,也无人清理。 李青珩内心冷笑,呵、她就不该对李琮抱有希望,觉得他能够处理堆积如山的案牍。 书房不在,那就在寝屋。 李青珩一个潇洒转身,大步流星又朝着李琮的寝屋走去。 因走得又急又匆,地上掉落的樱花花瓣也被裙边吹起,翻了两个滚,又换个地方沉睡过去。 “李琮!你给我好好交代!” 李青珩挥舞着拳头,直奔李琮的床榻而去。 李琮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头上,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咳嗽。 李俨就在床边坐着,见李青珩这要砍人的架势,连忙站起来拦住她。 “爹才刚睡,你就不要吵了吧。” 李琮探出来一个头:“是啊,俨儿说得对。” 李俨:“……”装睡能不能装像点? “让开!我要和老不死好好算账!”李青珩从李俨胳膊底下钻过去,扑到床边扯走李琮的被子。 “谁让你听墙角的?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都听到什么了?” 一上来就是连环三问。 李琮:“……”总不能说自己什么都听到了吧。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李青珩,试图通过摆烂蒙混过关。 “说话!” “我一直在这里睡着,什么都没听到,不信你问俨儿,你这疯疯癫癫地在说什么?我困了,你出去。” 李青珩朝着李俨看过去。 李俨目光乱瞟,避开这个问题。 他说他在这里睡觉,鬼都不信。 “死老头子敢做不敢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嫁给沈墨?还编出那样的谎?你说出来的话,有哪一句是真的?” 李青珩伸手强行把李琮的脸扳过来。 李琮眼皮一抬,对上那双质问的眼,觉得自己招架不住,立刻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李俨在一旁劝道:“好妹妹,你和沈墨是亲表兄妹,你就别想了,行吗?” “亲你个大头鬼!他骗你的!” “……” 李俨愣住。 紧接着目光看向李琮。 李琮实在是招架不住,只能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哭丧着一张脸,语重心长解释:“唉,我那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沈墨……” “我不需要知道,反正以后我和沈墨的事你别拦着。”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咳咳咳……” “最好。” “你这死丫头。”虽然骂着,但还是听得出来几分溺爱。 “算了算了,你现在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慈恩寺。”李琮两腿耷拉在床沿,脚底下踩着鞋。 “去慈恩寺干什么?” “给你求姻缘!”说罢叹息一声,“反正我这老骨头不用你咒也离死不远了,临死之前给你求一门好姻缘。” “求神不如求己,那玩意又不灵。” “不灵你也给我去!” “去就去。” 李青珩提起裙摆仰着脸出门。 屋内,李琮又开始急急咳嗽了起来。 这次咳嗽的厉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咳!”李琮慌忙用帕子捂住嘴,总算是把那一口老痰咳出来了。 只是白色的卷丝帕上,却沾染许多红。 李俨一见,心中发急,忙扶着李琮:“爹,你怎么了?” “没什么,老毛病了。” 李俨顿了顿,瞧着那带血的帕子,心里就像是长了一块疙瘩。 “爹,青珩的婚事你不用费心的,由着她闹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你说的轻松。”李琮嗤笑一声。 “唉。”他叹息一声,像是将多年的愁绪全都呼出来一样,“沈墨是个好孩子,但是不能当她的夫婿。” “为什么?”李俨疑惑问道。 “沈墨这人,不像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他会给家里惹上杀身之祸,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墨把青珩害了。” 李俨听完,震惊不已。 “不是……沈墨怎么……”可能? “野心不外露,那孩子藏的深着呢。”李琮啧啧两声。 “不是,爹你怎么知道?” “你爹我活了五十一了,当朝天子的长子,眼下都快要老死了,你当真以为,你爹我活着,靠的是运气?” “……” 李俨说不出话了。 李琮不是他亲爹,他的亲生父亲是李瑛,前太子。当时圣人一怒杀三子,从此,他变成了李琮的儿子。 皇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光鲜亮丽,尤其是作为圣人的儿子,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他现在回过头一想,果真赞叹李琮。 作为长子,稍有不慎,太子之位就会落在他的头上,他甚至比其他人更容易死,可……他居然是活得最长久的。 看似摆烂,实则每一步都暗暗算计好,规避危险,得以存活。 世事艰难啊。 李青珩收拾好后,与李琮一起踏上了去往慈恩寺的马车。 唐太宗贞观二十二年,唐高宗李治为了追念母亲文德皇后长孙氏创建慈恩寺。玄奘曾经在这里主持寺务,领管佛经译场。 慈恩寺总是热闹的,大雁塔高高耸立,两边的行人不绝如缕。 听说,慈恩寺很是灵验。 李青珩一脸不屑跟着李琮跪拜,上香,询问主持,丢香火钱。 她心里是不信这些的,求神不如求己,实在不行求系统,上香拜佛是最没用的。 祭拜过后,李琮又找上了主持,两人相谈甚欢。 李青珩就站在旁边一个劲翻白眼,心里急得发毛,想着李琮到底什么时候走。 “这位小施主。”主持拨动着手上的佛珠,唤醒正在走神的李青珩,他脸上带着浅笑,如一尊弥勒佛一般。 “嗯?” “你父亲多病,你应当早些尽孝,日后就怕是想尽,也是机会难得。” 李青珩嘴角一扯,嫌弃巧儿一眼李琮:“我会想给他尽孝?顶多给他做个大点的棺材。” “佛门净地,小施主莫随意玩笑。” “哦。”李青珩不以为然。 李琮又和主持告别了两句,便带着李青珩出来了。 只是刚坐上马车,李琮又说自己求的佛珠落下了,让李青珩给他取。 李青珩只能一脸不情愿地去取,总不能让这个老骨头再跑一趟,不是费力气,她才不关心她的死活,主要是费时间。 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谋财害命。 “喂,你别扔下我走了!” “你把你爹当什么人了。” 等到李青珩拿着佛珠从大慈恩寺出来的时候,街道旁哪里还有半个马车的影子。 她气的牙痒痒。 她就知道李琮会扔下她走掉!就不该对李琮抱有期待。 身无银钱,而且就算走着去的话,只是从长安城中部走到北部,说不上近也说不上远。 算了,她认命走回去就是,多大点事。 转角瞧见一家糕点铺,围着很多人,而她摸了摸空空的口袋,认命回去。 王大娘家的糕点就是好吃,就算是王公贵族,也得早早排上半日的队才能买到。 “这沈墨怎么回事,居然旷工,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跟我玩什么失踪。” 李青珩抬眼看了一眼说话那人。 一身青衫,身上带着点毛毛躁躁的感觉,应该是沈墨认识的什么人。 她没多管,继续走着回家。 等回到竹心苑时,天色都暗下来了,暮鼓声响起。 浑身酸困,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虚脱。 简单沐浴一下,李青珩上干净舒适的衣服,打了个哈欠,便回了寝屋。 沈墨身上被麻绳五花大绑,跟系统的情况差不多。 他静静地坐在架子床下的地板上,靠着床沿,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闭目养神。 李青珩本来是想今日行事的,但她现在都快要累死了,还是先睡觉吧。 沈墨就用绳子绑着,他又飞不掉。 缓一缓也没事的,明天再做,顺便给沈墨洗个澡。 李青珩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只看到一地断断续续的绳子尸体,像是被活生生崩断的,而沈墨,已经不见了人影。 “金玉!” 李青珩高呼一声,刚刚还混沌的脑壳现在变得十分清醒。 金玉急匆匆进来:“怎么了郡主?” “人呢?”李青珩问。 “什么人?”金玉不解。 但是只是懵了一秒,金玉就立刻恍然大悟,差点儿跳起来:“对啊,人呢,昨日还在您屋子里的,这地上的绳子是怎么了?” “你没见他出去吗?” “奴婢一晚上都在外面守着,不,我和金风玉露她们轮流守着,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 “……” 那就是说,人没有从门出去。 李青珩的目光落在高脚桌下面的地板上。 地板松动,明显有人动过。 也就是说,人已经从她挖的地道跑了?! 她来不及穿鞋,直接光脚下来,白皙的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掌与地板的贴合处透着粉红。 她掀起那一块地板,就看到下面阴暗潮湿的地道,上面留下着一串脚印。 这地道是系统失踪的那几年挖的,如果不换任务的话,她决定用这个地道来逃跑。 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沈墨从这里跑了。 “青珩郡主苏苏入宫面圣!” 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李青珩慌忙打开门,刚想要出去,迈出一步感觉脚被粗糙的地面磨的疼,又立刻收回脚,朝着那宣旨太监看去。 “张公公,什么事啊?” 这张公公是高力士的徒弟,李青珩正好认识,算是能说的上话的关系。 “郡主,您这回可是犯了大错,私挖地道,圣人现在正在气头上。” 第20章 老默,我要吃鱼! 私挖地道? 沈墨这么快就把这事告到李隆基面前去了? 李青珩紧攥拳头,咬牙切齿。 她没想到,沈墨居然这么狠毒,而且本事还不小,已经告到御前去了。 私挖地道,这不是小罪,弄得不好,她也有可能被砍了。 沈墨啊沈墨,我是不想让你死,但是你非要逼着我砍你。 要是我有命活着回来,一定毫不客气地把你砍了! 表面上文文弱弱清清白白,想不到心里这么腌臜! 这事闹在了圣上面前,那就是大事。 李青珩不敢耽搁,迅速换上衣裳,梳洗打扮完毕就和张公公一同乘马车入宫。 临出来时,还看到一批羽林军进了她的竹心苑。 应该是把她的地道填起来了。 沈墨,你这个龟孙!你这是要我死!我也不要你活! 李青珩乘坐的马车在兴庆宫门口停下,紧接着她跟随太监从西侧小道而行,路过大同殿与兴庆殿,最后进了交泰殿。 交泰殿西侧有一矮榻,圣人正坐在矮榻上,与裴清棠下棋。 李隆基已经六十七岁,光是白色胡子都到了胸口位置,但整个人因为晚年养尊处优,美人作陪,如今看起来还是精神矍铄。 李青珩扫了一眼李隆基,目光在裴清棠身上停留了一刻,便立刻垂首,跪在地上。 裴清棠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爷爷,孙儿知错。”她跪在地上,语气不卑不亢,面无表情。 李青珩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继续和裴清棠下棋。 “错在哪?”目光落在棋盘上,话却是对她说的。 “我不该私自修建地道,请皇爷爷责罚。” 李隆基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审视一般看着李青珩,脸色不悦。 一旁的裴清棠,则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就差笑出声来了。 “你从小便聪慧,做事举止有度,我也甚是欣慰,真没想到,你居然敢修建地道,叫人心凉!要不是清棠告诉我,你还打算拿这地道做什么,是要翻天不成!” 私修地道,乃是大罪,要是往大了说,更是对朝廷不忠,于家国不义。 李隆基说了什么李青珩没听清,只听到“清棠”二字。 不是沈墨告的,而是裴清棠? 难不成他们夫妻同心,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假仁假义,实际上沈墨打探消息,裴清棠进宫告状,里应外合,要害死她不成? 想到这里,李青珩现在想把裴清棠也一并杀了。 “回答朕!你在想什么!” 李隆基气的抓起一把棋子,恨不得朝她砸过去,但最终还是压制住怒气,将棋子又丢进容器里。 “看星星。”李青珩眨巴眼,破口而出三个字。 李隆基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眼中质疑:“说实话。” 裴清棠在一旁强忍着笑意,这个贱人这么说,是故意找死吗? 李青珩眼睛一眨,眼泪便流了下来:“我说的就是实话,长安城里宵禁严得很,我想看郊区的星星,但城门那里不放我出行,笑话我荒唐,我不想丢了皇家颜面,就没敢再提这事,所以我就自己挖地道,晚上溜出去看星星。” “你如今都成人了,如何还能做出这般小孩子行为?” “挖地道的时候,是三年前。” “……”李隆基一时无语。 算起来,那时候的确是个孩子。 “皇爷爷,那地道我已经一年多不曾走过了,唯一一次还是上一次……” 李青珩没有接着往下说,慌忙噤声,像是说漏了嘴,在遮掩什么一样。 李隆基顿时好奇:“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今日一早。” “……” 好一个上一次。 李隆基接着问:“所为何事?” “看上了一个小郎君,就把人绑回家,然后人今日一早从地道跑了。” 沈墨敢告状,她就敢把沈墨卖了,让他嘴贱! 李隆基一听,更加恼火:“你还敢捆人,真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我那是喝大了,什么都不记得。”李青珩委屈为自己辩解。 李隆基板着脸,目光落到了架子上的落九天上。 “这么爱喝,那就把这坛落九天全都喝了。” 李隆基话音落,高力士就连忙把落九天抬下来,放到案几上。 李青珩惊恐一般摇头:“我戒酒了。” 戒酒…… 这两个字却是深深触碰到李隆基心坎上。 三十年前,他醉酒杀了那人,自此之后,再没粘过酒。 喝酒误事啊,那是一辈子的悔恨。 “为何戒酒?” “酒后犯错,强抢民男,还把地道的事情给捅出来,眼下九死一生,要是再喝酒,怕是小命难保。”李青珩看上去惨兮兮的,嘴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无中生有。 李隆基哂笑:“谁要你的命了?你只需要好好交代这密道修来是干什么的就好。” “除了看星星外,还有一点就是抢永和坊王大娘家的糕点,须得一早去排队才能抢到。”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李隆基问。 “我怕别人说我是贪吃郡主,影响名声。”李青珩说完,嘴角紧绷,才没让自己笑场。 这理由是不是太离谱了? “你胡说!”裴清棠几乎跳起来,“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诡辩!你连偷男人说出来都不怕丢人的,害怕别人说你贪吃!” 在理。 李青珩大大方方抬眼,眸中丝毫不惧,反而质问裴清棠:“那你觉得我为何会修密道?” 裴清棠一下被问住,愣在原地。 眼看李青珩又要开口狡辩,她自然是不给她这个机会,破口而出:“造反!你是要造反!” 李青珩内心冷笑,朝着李隆基看过去,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杀气,越是帝王,听到造反二字,就疑心越重。 果然还是那个蠢货。 “好,我造反,我造谁的反,为何造反?是大唐少我吃穿还是少我玩乐?我李家儿女,就算是造反,大唐还是大唐,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还是说,难不成你觉得我能够像则天皇后一样,自己称帝?” 裴清棠急的脸发红:“你这是大逆不道。” “你未免看得起我。” 瞧见李隆基眼中赞许的目光,李青珩乘胜追击:“我乃李唐儿女,就算是有国破的一日,我也愿守国门,愿死社稷,你诬陷我什么都可以,可唯独不能说我李唐儿女要造反!” 重生这么多次,李青珩对李隆基了解还是比较深的,这人虽然自己没有守国门的勇气,但就喜欢听别人说这些慷慨激昂的言论。 第21章 胎记长屁股上……好找? “好,好啊,这才是我李唐儿女该有的风骨。”李隆基笑得合不拢嘴。 “皇爷爷,您会和我一起守国门吗?”李青珩笑着问。 “会,一定会。”他眼中光彩四溢。 “……”会个de ,简直就是死鸡抽不到架子上,她拿着刀逼他他都要跑! 想砍了这个老东西,但没有必要,因为她的任务换了,不用去阻止安史之乱。 一旁裴清棠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怎么回事,怎么局势反转了? 她刚刚对李青珩的挑拨,反倒成了她的垫脚石,还让祖父对她印象更好了? “陛下,可青珩她修建地道,这本就是重罪。”裴清棠不依不饶,还试图煽风点火。 李隆基摸了摸裴清棠的头:“清棠,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你们到底是我的亲人,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亲人,不想再失去你们。” 李青珩听到此言,内心哂笑:你不是儿子多的够一天杀三个吗? 但她面上依旧一脸恭敬乖巧,低头认真听着。 “青珩虽有罪,可也是无心之过,修地道既没有通敌,也没有卖国,只是跑去买包子看星星,罪不至死。而且,我也不忍看到,这样一个一心为李唐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裴清棠:好一个不白之冤。 她还想辩解,但识趣地闭上了嘴。 “陛下教训的是。” 她话音刚落,李青珩乍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孙儿触犯律法,深知自己过错,请皇爷爷责罚。” 他说不罚你你不能真的不认罪,这是重生十次摸索出来的存活之道。 李隆基一见,更加赞赏:“你这孩子,从小便聪明伶俐,我哪里忍心责罚,不过还是应该长长记性,就在家里好好待两月,切不可再犯。” “是。” 李青珩从交泰殿出来,被冷风一吹,背后凉凉的,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出了一身汗。 刚刚还真是惊悚,万一说错一句话,可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还好,还好他对李隆基了解够深,马屁拍的好,不然说不定今天就挂了。 回到庆王府,才走了几步,就被李琮给叫住。 “站住,怎么回事?”声音中带着几分审讯的味道。 她有些心虚:“就犯了点错,还被禁足了。” “咳咳咳……” 李琮忽然间开始狂咳起来,手帕捂着嘴,只是两声,那白帕子就见红。 他瞟了一眼帕子,就立刻收起在袖中,没露出来。 李青珩听他咳得这般厉害,也是心上一紧,连忙扶着李琮:“你怎么了?你该不会被我气到了吧?” “咳咳回屋,着凉了。” 李青珩扶着李琮回屋。 “禁足不禁足的不要紧,放心,有爹在。”李琮坐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坐下。 “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李琮目光落在桌子上。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桌子上放着四包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像个药袋子,但又散发出一些熟悉的香味。 “什么啊?”李青珩问着,手已经好奇地打开牛皮纸袋子。 在看到里面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糕点时,她惊呆了! 这不是王大娘家千载难逢的糕点吗?!根本抢不到! 而且居然有这么多! “这是……”李青珩朝李琮看过去,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你爹我大早上排队给你买的,怎么样?感动吧?” “感动!感动死了!”李青珩激动地抱住李琮。 这是她见过全天下最好的爹。 “怎么办,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舍不得你死了。” “我着急见你娘,你可别拦我。” 李青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就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样,看不透自己的心。 昨日她只是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今日李琮就给她买来了。 他虽然走了,但还是留下两人暗中护着她的。 眼睛好像被风迷了,莫名其妙的酸涩,李青珩擦了擦眼睛,坐在李琮身边乖巧的吃起糕点来。 李琮真是一个好父亲,她喜欢什么,他就会一大把一大把给她买来。 以前她觉得风筝有意思,李琮就给她把全长安城各式各样的风筝买回来。 前两年李琮在地方为官,她说她想回长安了,李琮就立刻告病,在圣人允许后连夜赶回长安养病。 还有很多,细细想来,李琮对她过分的好,过分的让她舍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了。 “我还记得,你啊,屁股上有一颗痣,这个痣好啊,要是丢了,好找。”李琮仰着头,明明坐的不是躺椅,却也被他晃来晃去的。 李青珩冷不丁冒出一句:“一个一个脱裤子找吗?” “……” 李琮瞪了一眼李青珩。 —— 当日,沈墨从密道逃出来后,发现自己正身处长安城内的永和坊。 他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找了自己的同门好友,徐子琅,魏国公的儿子,现如今是大理寺卿。 两人去了常去的茶楼,找了一个雅间进去坐下,屏退身边人。 窗户外边是繁华的长安城街道,小商小贩摆着稀奇古怪玩意卖,吆喝声一家比一家大。 徐子琅穿着一身青衫,手里面拿一把折扇,用来表现文儒,只可惜眼睛里总是透着几分憨傻气息,倒是显得整个人十分怪异。 他坐在窗边,迫不及待问道:“你怎么回事?昨日去哪里了?怎么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沈墨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开口:“让青珩郡主绑了。” “什么?!绑了!”徐子琅几乎要跳到桌子上去。 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立刻坐回椅子上,压低声音,问:“她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不放?你没受欺负吧?” “没有。”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沈墨有点心虚,与郡主相处的日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忍住自己内心的遐想,只是耳根微微发红。 “不过说来,这青珩郡主也是惨,在长安城市私挖地道,结果你猜怎么着,今日一大早的,居然被人告密了。” 沈墨疑惑:“怎么回事?” 徐子琅不放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人之后,压低声音:“小道消息,不外传的,我听人说,今日裴家那位千金,好像发现了青珩郡主挖的密道,一大早的告到宫里去了,想来郡主现在日子不好过。” 徐子琅重新坐端正在椅子上。 沈墨垂首思索,转动着手上的汝窑茶杯。 从他出来到现在,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并没有遇上裴清棠,所以,裴清棠是怎么发现密道的? 不对,密道不对。 他想起,自当时己是在密道的一半处上来的,因为看到顶上有光,又有一小截被人踩出来的楼梯,所以便上来了。 那这么说,密道还能通往另一个地方,裴清棠应该是在另一端发现的密道。 要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能对得上了。 “想来这次郡主能消停一段时间了,不得不说这郡主还真是麻烦,耽误了你我不少事。”徐子琅吐槽着。 沈墨沉默一阵,问:“查找上官遗物的人,你可找到了?” 上官婉儿遗物,是一只玉管紫毫笔,里面藏着一个纸条,是她娘留给她的。说是此物十分重要,可以拿着它去找一位朝中故人,到时候会获得帮助。但前不久,他发现家里被人翻找,而那人找的正是此物。 “还能是谁,就是后宫的那位呗。” 后宫那位,指的是贵妃。 “只是……”沈墨沉吟片刻,“郡主为何……也在找此物。” “什么?”徐子琅吃惊无比,“郡主也知道了?!” “不对啊,不对的,这件事他们不可能透露给郡主的,郡主怎么会知道呢?”徐子琅有些慌张。 “郡主知道的,比宫里那位知道的还要多,应当不是她透露给郡主的。” 他放下茶杯,转脸去看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思索着这一切。 “不对啊,你说郡主拿那玩意干什么?朝廷纷争她又从来不管,她那爹更是对朝廷不感兴趣,到底是为什么?” 徐子琅猜测道:“是为了得到你的人,威胁你?” 他刚把这话说出来,就立刻摇头否决。 “你这人有什么好的,就普普通通毫无魅力可言,跟个病秧子似的,没有女子会对你一见钟情的。” “……” 话虽不中听,但的确有几分道理。 沈墨经过一番深思之后,平淡开口:“我推测,庆王府可能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郡主掌握的信息,似乎比我们多得多,也就意味着,她的眼线遍布整个长安。也许我们都是他们的棋子,他们在做一场局。” “对对对,有可能!他们一定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否则的话,为什么要挖密道?!” 这么一来,直接把郡主挖密道的原因都给解释了。 “所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沈墨透过棋盘,想要看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局,奈何被重重迷雾阻挡,无法看清。 “……” 徐子琅沉默了。 他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团着好大一块肉。 最终他哭丧着脸:“我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沈墨手里握着茶杯,大拇指拨动茶杯沿,在他手里转圈。 “无论如何,庆王府这趟浑水,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作者有话说: 李青珩:我真的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被系统威胁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要远离我,墨墨!没有我的保护,你会不安全的! 第22章 关于未婚夫是沈墨兄弟而我不知道 四月初二。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白脚狸花猫在李青珩的贴心照顾下,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今日就可以把它身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全都拿下来了。 系统睡在它的猫窝里,闭着眼睛,身上还缠着纱布,头旁边是一个李青珩亲手做的粗糙布娃娃。 李青珩蹲在猫窝前,伸手去拨动它的胡子。 她现在细看才注意到,系统嘴上一圈,鼻子下面的毛色是黑的,脸是浅色的绒毛,这样一番对比,就觉得有一股……八嘎的味道。 想到这里,她顿时失声嗤笑。 “喵桑,故乡的樱花开了!” 李青珩抱着系统一阵猛吸,白脚狸花猫直接惊醒。 “喵!” 【非礼啊!】 “再喊打烂你的嘴!” “……” 一番闹腾平静下来,李青珩抱着白脚狸花猫,把它身上的纱布全部小心翼翼取掉。 纱布上面带着浓浓的药味,还有些泛黄。 【沈墨呢?你现在就打算摆烂不管他了?】 李青珩无所谓道:“我管什么,他人不是好端端活着么?活着就行。” 【你可心真大!你知不知道沈墨前几次是什么时候死的?!】 怀中的狸花猫显得有些暴躁,脸上表情凶狠。 “什么时候?” 李青珩自接到任务以来,还从没问过这件事,在她的潜意识中,沈墨应该没有活过二十五岁,但至少这两年应该是安全的。 【你是从第六次重生才听说过活得沈墨的,前几次重生,沈墨早就已经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墨今年就会死。】 听到沈墨要死,李青珩心下一紧,不免担忧:“怎么死的?他怎么这么容易死?” 当然是……作死。 不过它可不能说。 【不知道,反正最近沈墨挺危险的,你最好盯着他,尤其是四月初十那天。】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它作为系统也是仁至义尽。 四月初十,李青珩想来想去,也不觉得是什么重要日子。 自从上次沈墨逃跑之后,他就派人去盯着沈墨,等到时机合适,就把沈墨再抓回来。 但沈墨好像刻意防备一样,这几日从来不去人少的地方,就连归家都是踏着暮鼓声回去,实在是找不到机会把人绑来。 而李青珩现在还在禁足,没有什么要事的话是不能闯出去的。 上次沈墨告密,总感觉不太能对得上,或者说……她不太相信沈墨那样的君子能做出这种小人事。 李青珩把已经能活动的狸花猫放在地上,盯着门外院里的树影发愣。 “郡主,殿下让您过去一趟。”金玉脚步匆匆。 李青珩起身,抱起地上的狸花猫随着金玉一同去李琮寝屋。 到门口时,李青珩刚敲了一下门,虚掩着的门便自己开了。 进了李琮的屋子,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药味,苦涩,逼人。 她不禁怀疑,这些难吃的药真能让李琮的病好吗? 这些药味,怕是要熏死人。 “含辞,来了啊。” 含辞是李青珩的小字,她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两个字了。 李琮看上去好像又老了一些,甚至比李隆基看上去还要老。 他挣扎着坐起来,靠着身后的枕头,一只手抵在床沿,稳住身子。 “什么事?”李青珩可以高高仰起脸,以显示她的不动容,遮掩内心的慌乱。 “你现在年纪不小了,也该说门亲事,我给你说了一门亲……” “我不嫁!”李琮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青珩打断。 他也是脾气好,对于李青珩的抗议,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还是之前的语气,平缓而又语重心长:“亲事已经说好了,不嫁也得嫁,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就是知会你一声。” “那你跟我说什么。” 李青珩转身就走。 李琮也不拦着她,在她身后慢悠悠继续说着:“人是个不错的人,你以后跟了他,就不要管什么是非对错,好好活着就行,我瞧这大唐,危啊。” 李青珩已经走到门边,眼看就要出去了,却停住脚步,等着李琮说完。 这人到底是谁啊,能不能说完? 说了半天没一句是重点。 “人是魏国公的嫡长子,年二十一,现在是大理寺少卿,你们明日去见一面,地方约在永和坊的一品茶楼。” “我不去。” 听完之后,李青珩留下三个字,潇洒转身。 “你要是不去我就死给你看!”李琮气得大骂,将整个枕头都甩出门。 “咳咳咳……” 紧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李青珩停下脚步,听着这咳嗽声,就不由自主的心烦,甚至还有些懊悔。 罢了罢了,她才不是关心李琮的死活,她就是求个心安,毕竟他和原主父女一场。 “我去还不行吗?真当我怕你死,我巴不得你早些死呢。” 李青珩捡起枕头,进了屋,将枕头塞在李琮背后。 李琮看着她,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孩童笑:“你就是舍不得我死。” 李青珩挤出一个假笑:“我盼着你死。” 说完,非常利索地转身离开,穿过长廊,回了自己的竹心苑。 日头已经下沉,天上笼罩着好些云,让整个天都闷沉沉的,弄得她心里更是烦躁。 她从院里的贵妃椅上起来,抱着系统回屋。 “喵桑,你说李琮什么时候死?” 【五月初三。】 她听到的不是一个囵吞的答案,而是一个无比确切的数字。 说不上内心是何种感觉,她觉得无力,不愿意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 终归,她还是舍不得李琮死。 谁让李琮对她那么好呢? 五月初三,只剩一个月了。 眼睛莫名酸涩,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故作不在乎,冷着声音道:“他这病还有得治没?能不能让他不要死?” 【没有办法,历史人物的生死是不可改变的。】 李青珩攥紧袖子,手指来回摩擦着,衣服发出呲呲的响声。 “安史之乱为什么可以阻止,贵妃也能杀得,李隆基我都能杀,为什么一个李琮的死阻止不了?” 【不是不能阻止,只是他这病放到你们那个年代也是癌症啊,治不了的。】 “什么病?” 【肺癌。】 肺癌…… 指甲嵌进肉里,李青珩对这个答案不是很甘心,她不想看着李琮去死。 “真的不能治吗?” 系统开始犯为难,本来就治不了啊,问一千遍一万遍都是这个答案。 【听说慈恩寺挺灵光的,要不你去求求神,说不定还有得治。】 下一瞬,狸花猫直接被丢在地上,它感觉浑身都像是撕裂一样疼痛。 它的伤才刚好啊,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 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红色背影,它想吐槽,但没忍心。 那抹红色的背影,急的走路都要栽跟头,出门时还差点撞在月洞门上。 【你不是不信神佛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去的。】 第23章 相亲路上我的男友与未婚夫相谈甚欢 已接近暮鼓,慈恩寺相比前一个时辰,人流大大减少。 但也有不少是和李青珩一样,匆匆赶在坊门关闭前祭拜的。 慈恩寺的庙堂里,香火缭绕,中间地上铺着三个黄色的蒲团,用来在人们祭拜时跪着。 等到前面的人祭拜完,她就抬脚跨进门槛,跪在蒲团上,学着周围人的样子,闭上眼睛许愿。 如果慈恩寺真像是传的那么灵验,有求必应,她愿意后半辈子戒酒戒荤,换李琮能够活着。 心里默默想完,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庙堂。 门口的小和尚见她出来,双手合十:“施主慢走。” 她停下脚步,打量着小和尚:“你们慈恩寺真的灵验吗?” “信与不信,心诚则灵。”小和尚年纪虽小,说话时却十分稳重。 “有没有什么促进灵验的办法?”她开门见山问道。 小和尚迟疑一下,稍作思索后作答:“若是施主心诚,每七日来一次,烧香敬神明,上天自会保佑。” 呵,上天自会保佑,哪里有这么玄乎。 生死有命,与其求神明,倒不如求阎王。 她不屑地从慈恩寺出来,却心里筹划着七日后,那应该是四月十一,到时候自己应该有时间。 等到马车快到庆王府门口时,路上几乎已不见行人。 进坊门时,守门人在那里骂骂咧咧催促着,她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吓得那人连忙噤声,不敢抬头。 他哪里会知道,被禁足的青珩郡主怎么跑出来了? 这位青珩郡主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现在自己这样呵斥她,日后他定然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哪一日就被暗中报复。 想到这里,守门人出了一身冷汗。 日头已经落下,西边的天空像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纱,把斜阳包裹在里面,温和而又柔软。 李青珩沐浴完,便躺在了雕花架子床上,将帷幔放下,盖上被子,困意来袭。 【李青珩,沈墨可能有危险。】 白脚狸花猫灵活跳上床,趴在李青珩枕边。 她倏地睁开眼:“现在吗?” 如果是现在有危险,她很难赶过去。 密道自从被发现后,李隆基就派人填起来了,而且还是用石子。 都这个点了要是翻墙出坊门,有可能会被金吾卫乱箭射死。 不知道沈墨又有什么危险,他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不是现在。】 系统的话让她舒了一口气。 不是现在就好,要是沈墨现在就死,她根本阻止不了。 【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沈墨离死不远,你要是想让他平安活过二十五岁,最好是把人放在身边。】 “非得放在身边吗?” 【非得。】 “……” 她没有再应话。 以前都是她想方设法要把沈墨放在身边,而她之前抱着的态度是,只要沈墨活着,放不放在身边其实没那么重要。 这两天被软禁,沈墨也好端端活着,她都想不管沈墨,让他去自生自灭,活个一两年应该不成问题。 可现在根据系统的意思,是她之前高估沈墨了。 现在既然系统提议说沈墨有危险,并且让她养在身边,那就说明,这次沈墨怕是真的有危险,并且九死一生。 她要是继续放任沈墨不管,任务就真的做不了了。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把沈墨拴在身边,哪怕是用像杨朔风一样卑鄙的手段都可以。 但她明日还要去见一见李琮给她找的未婚夫,恐怕见沈墨的时间又要推迟一些。 白脚狸花猫往她身上靠了靠,躺在她的臂弯,身体内响起均匀的呼噜声,催人入睡。 她本没有睡意,但听着这呼噜声,莫名其妙地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日头才刚刚出来。 金色的晨光从窗户照射进来,铺洒在地上,留下许多方方正正的窗户形状的光孔。 她才从床榻上坐起来不久,金玉就进来了。 她手里忙活着卷帷幔,嘴里念叨着:“郡主,殿下让您今日去的时候穿一身淡雅的衣裳,不要太引人瞩目,以免被人告到圣人那里去,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衣裳殿下已经给您准备好了,金风等会儿便送来,我先伺候您洗漱。” 李青珩穿上鞋,坐在梳妆镜前,由着金玉摆弄。 唐朝是一个包容性非常强的朝代,尤其是在盛唐。 自从则天皇后称帝,女子的地位就上升很大一截,纵然现在已过去几十年,可她统治时期的遗风依然存在。 奴婢不像电视剧那样自称“奴婢、奴才”,达官贵人也不会自称“本王”,宫里的女子也不会自称“本宫”,甚至就连皇帝,百姓们都叫他“圣人”,而他也极少自称“朕”。 至于贵妃,多数时候宫里人都称呼她为“玉真娘子”或是娘子,但李青珩为了显得疏离些,会刻意称她“贵妃”。 皇宫不是深晦莫测的地方,宫里的嫔妃也有机会出来到东西两市与民同乐。 说实话,如果不是宵禁,在她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随和的,并没有那么多难以接受的条条框框。 只是,如今的大唐走上了急速下坡路。 阻止安史之乱,她尽力了,也放弃了。现在只求在乱世中能够护好一人安危,再熬个三四年,回家看看多年不见的爸妈。 永和坊,一品茶坊。 徐子琅坐在矮榻上,身边坐着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沈墨。 他今日盛装出席,穿的那是蜀绣锦缎,玄色衣袍上绣着青绿色竹叶,腰间一条墨绿宝石玉带,衬的整个人英姿飒爽不少,只是骨子里那唯唯诺诺之气,还是掩盖不住。 他紧紧抓着沈墨的衣袖,差点就要把他本就质量不好的衣服给撕破。 “怀瑾,你说我这一身怎么样,该不会丢人吧?” 沈墨淡淡把自己的衣袖从徐子琅手里抽出来,抚平放在膝盖上。 “不会。” “哎呀我爹朕不靠谱,莫名其妙的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只说是个郡主,让我今日来与她见面,其他的也什么都不说,害的我紧张兮兮的。哎对了,怀瑾你觉得会是谁?” “来了就知道了。” 第24章 我与兄弟两的幸福生活 沈墨今日一大清早,连公事都没办完,就被徐子琅强行拉到茶坊陪他相亲,他现在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没做完的公事。 “哎呀我爹跟我说了,是位性格温和,出身高贵的郡主,我觉得应该是太子家的哪位郡主,你说会不会是宝章郡主呢?” 宝章郡主,是太子李亨的小女儿,性情温和,鲜少出门,听闻相貌沉鱼落雁,的确是一位贤妻人选。 徐子琅不由得开始期待自己的这位未婚妻。 他脸上不由自主带了一层傻笑,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娶一位贤妻良母,还是太子的女儿,就莫名觉得高兴。 “怀瑾,你是不是也要成婚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徐子琅给沈墨续上茶,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 “这个月十五。” “什么!”徐子琅激动地差点都快把刚喝进去的茶吐出来,“不是怎么这么快啊!这算起来还有十几日的时间,够你准备吗?” 沈墨将一小块茶叶丢进茶碾子里,两手握着两端光滑的长杆,来回碾碎。 “不用我操心,这场婚事不过是挂名而已,裴家那边说要提前,就只能提前。”他的声音如他的动作一般清雅。 “啊?”徐子琅还是有些惊讶,“这也太欺负人了,成婚怎么能是他们家一个人说了算,怎么能这么仓促。” “那要是东宫让你半月后成婚呢?”沈墨问道。 “……” 徐子琅张着嘴,说不出话。 东宫那可是日后的天子,他们一个国公府,怎么能比得过那样富贵的皇亲国戚。 东宫要是让他成婚,他也就只有答应得份。 “可是那怎么能一样呢?东宫那是皇亲国戚,岂敢不从。” 他还是觉得沈墨没出息,沈家也没出息,就连一个婚事都不敢拒绝。 沈墨将碾碎的茶叶倒出来,放在小炉子上煮着。 “沈家小门小户,比起裴家来,又何尝不是。” 顿时,屋里茶香四溢,清雅的茶香顺着窗户,飘落到闹市里去。 另一边,长安的闹市中。 李青珩才刚走到茶楼下,就闻到一股清雅的茶香。 茶香浓郁,就连茶楼外都能闻到,可味道却十分清雅,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想来是一位儒雅翩翩的人,才能够煮出这样清雅的茶来。 她进入茶坊,按照李琮说的,来到名为思齐斋的小厢房外,敲了敲门。 “你瞧我这身怎么样,整齐吗?” 沈墨随意点头应付两下。 徐子琅挂着笑脸,匆忙起身去开门,走起路来手忙脚乱的,一颗心跳得砰砰,总怕自己这副样子配不上宝章郡主。 沈墨往里面挪了挪,盘腿坐在边上,尽量让自己降低存在。 今日他只是一个陪场的,准确来说应该是给徐子琅壮胆的,他只需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物件,安安稳稳坐在边上就好。 至于其他的事,他不好掺和。 若不是徐子琅死皮赖脸,他本是不会来的。 “郡……” 徐子琅推开门,看到屋外那身穿白衣,头上只有一根玲花银簪的绝色女子,瞬间说不出话。 他手扶着门,呆呆立在门口。 不是说是太子家的宝章郡主吗?为什么是庆王府的青珩郡主!还是对沈墨穷追猛打的青珩郡主! 这位郡主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不好惹。 今日他还把沈墨叫来了,完了,先不说自己要完,就连沈墨也要跟着他一起完。 正当李青珩跨入门槛之时,徐子琅大跨一步,堵在门口,脸上皮肉堆在一起:“那个……郡主,你来了。” “你就是徐家的嫡长子?”李青珩回了不冷不淡的一句。 “啊对对对。”徐子琅现在紧张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说话时也是结结巴巴,一个字说三遍。 李青珩瞧见他这般模样,内心得出结论。 这人是个傻的,但是好在家室不错,所以他爹认可他。 虽是傻的,但也不是没有优点,像这种人都是好拿捏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多费口舌,干脆把话说清楚。 “要婚配不是不行,但我有个前提条件,我要娶个小的,你不能拦着。” 她想好了,如果李琮非要逼着她嫁给这个姓徐的,她就干脆像是养面首一样,把沈墨也接过来。 这里是大唐,类似的事情又不是第一例,三个人也不是不能好好生活,商量一下还是可以凑活的。 “啊?”徐子琅当即就笑不出来,表情凝固,脸色又白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居然就开始给他打招呼,她要娶小的!她懂不懂伦理纲常懂不懂男尊女卑啊? 早就听闻她刁蛮任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传言诚不欺他! “进去说。” 趁着徐子琅发愣的时间,她已经从他身边绕过,穿过屏风,往后面的矮榻而去。 徐子琅愣了一下,连忙追过去:“郡主我们换一间屋说,您别进……”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等徐子琅再抬眼的时候,就看到全是白衣的两人,已经面对面坐下。 沈墨盘着腿坐的端端正正,两手放在膝上,有股出家人的味道。 她则是直接往矮榻一坐,两腿侧收,一只手抵在矮榻,用来支撑身体,肆意慵懒,天生贵气。 “沈墨,好久不见。”她美眸轻扬,笑意嫣然。 沈墨抬眸,看到她的笑颜时,恍惚了一刻。 平日里她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像是恨不得把大唐的辉煌全都穿戴到身上,今日却只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衣,乌黑的发丝由一根银簪拢起,除此之外,再无过多点缀。 便是如此,依然藏不住她骨子里的风华,一颦一笑皆明媚动人,如阳光一般耀眼。 “郡主,沈某有事,先行离开,您与徐少卿慢慢说。” 沈墨垂眸,先是给她倒了一杯茶,紧接着有条不絮地将自己的衣摆拉起,而后才扶着矮榻站起。 她像是欣赏一般打量着他的动作,等到他完完全全站起来,迈步走开之时,才出声阻止。 “站住。”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沈墨站在原地,声音谦逊温和:“郡主还有何事?” “上次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她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的食指敲击案桌,肆意慵懒之间,又带着威压。 遇上沈墨,还真是意外之喜。 第25章 我跟你说密道,你和我谈假炮? 沈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把目光投向站在门口发愣的徐子琅。 徐子琅立刻反应过来,直接上前好几步,站在两人中间。 “郡主,今日这是实在是误会一场,你就让沈墨先回去吧,他有急事。” “那个……咱们的婚事慢慢说,我和您商量,您要是不愿意呢,我就让我爹把婚事退了。” 不是郡主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不愿意啊!他不想娶这么一个母老虎回家!到时候他一定会沦为全长安城的笑柄! 刚刚他千算万算,那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他的未婚妻,会是青珩郡主。 青珩郡主臭名在外,他爹怎么能这么坑他呢。 “你让开。” 她几乎是一刹那变脸,刚刚和沈墨说话时还是耐着性子和颜悦色,可遇到徐子琅,那就是赤裸裸的嫌弃。 徐子琅:“……”自尊有被伤到。 “你今日要是从这个门出去,那你……后果自负。” 她本想说一些威胁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威胁沈墨,是把他像狗一样拴起来,还是建一座小黑屋关进去,一时半会没想好。 沈墨转过身两手交叠在小腹前,恭恭敬敬:“郡主,今日沈某不该在场,若是郡主有要事,可以改日再与沈某约。” 李青珩嘴角一扯,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撅。真撅啊! 是不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y! “哐!” 她提起手边的四脚蹬子,狠狠砸在方案小桌上,小桌上摆放的茶具滚落在地上,茶水泼得桌子上地上一大片。 “坐下!”一声怒喝。 本来是没有怒气的,但被沈墨这别别扭扭,推推搡搡的态度给激起来了! 又想杀人了,不,准确来说是又想杀沈墨了。 李青珩,你要清醒一点,他不能杀,先把这事解释清楚,万一要真的是他告的密,再钝刀杀驴也行。 她努力压制住想杀了沈墨的想法,不善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 “哎哟,郡主,这都是什么事,别开这种玩笑,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说开了就好。” 徐子琅打着圆场,嘴上咧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难啊,后悔啊! 为什么今日要把沈墨叫来,看郡主这架势,那是要剁了沈墨。 沈墨是不是还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让郡主气成这样。 “郡主,咱们好好说。”徐子琅脸上堆着灿烂的假笑,想要拿过她手中的四脚红木板凳。 “哐!” “笑什么笑,牙呲的祁连山上跑下来的野驴似的!” “……” 徐子琅吓得一抖,瞬间收起嘴角,脑补着从祁连山上冲下来的野驴是什么样子。 驴嘴被风吹得像帘子一样晃动,大大的黄牙露在外面,不受控制地从山上狂奔下来…… “咳咳,那个……郡主,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今日你别动粗,沈墨是我兄弟……”徐子琅看着她手里提着的凳子,始终不安心,努力试图劝说。 “卖你什么面子?”李青珩声音冰冷,语气疏离,“你是能下出金蛋,还是能尿出银尿?” “……!” 粗俗! 粗俗不堪! 堂堂一个郡主,居然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他不想和这个粗俗之人说话! 自己好言相劝,结果呢,一句比一句噎人,他怎么说?! 沈墨在边上看着,不由得内心同情徐子琅。 这件事是因他而起,本该他自己承担,却现在害的徐子琅挨骂,他心里也不好受。 “若郡主有什么事,对沈某说便是。” 沈墨撩起衣摆,跪坐在矮榻上,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方,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是微微下垂,举止有节。 “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吗?” 李青珩缓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凳子,屁股一抬,直接坐在沈墨面前的案桌上,一只脚踩在沈墨大腿旁边的矮榻上,坐姿极其不雅。 虽是不雅,可配上她那张风华绝代贵气逼人的脸,这一幕也让人赏心悦目。 “把事说清楚,今日就饶过你。” 她收回一条腿,脚踩在案桌上,胳膊肘放在膝盖,用手撑着下巴。 “……” 沈墨不知,她说的是哪一件,有些疑惑看向她。 她伸出纤纤玉手,用食指勾起沈墨的下巴,凑近了些,言语挑衅:“怎么,敢做不敢当?” 徐子琅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她这是要亲上去,简直是有违伦理,大逆不道!那可是沈墨的清白啊! 他激动地立刻出声阻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 李青珩收回手,一记冷眼扫过来,只感觉心猛地一缩,让他立刻噤声。 “……”不能做这种事。 行吧,你是郡主,你脾气大,你说了算。 她目光挑衅,语调玩味:“怎么,你也想加进来,玩点花的?” 徐子琅一愣。 什么花的? 看到跪坐在矮榻上的沈墨低下头去,他好像懂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淫……淫荡不堪,粗俗!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子!” 实在是太过于荒诞、无耻! “闭嘴。”李青珩剜了一眼徐子琅,这人还真是傻的厉害。 “你你你……”徐子琅指着她,脑子里迅速过骂人的词,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却一句都想不起来。 “滚出去,本郡主不跟傻 子说话。” “你说谁是傻 子!” “鸽吻——滚。” “你凭什么让我滚,你这个荡妇!” 她又想杀人了。 手底下不自觉用力,随手抓住一块衣衫,料子不是很好,但够了,她把一半的怒气用那块衣衫发泄。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上了。” 上坟的上。 “你……” 还欲说话的徐子琅,被一记带着寒芒的冷眼扫过,这一次他识趣闭上了嘴,并且还往后退了退,缩在门角,方便随时逃脱。 沈墨安静地跪坐着,眉头有凸起的痕迹,像是在隐忍什么,等到李青珩手放开时,他那一丝隐忍克制不见。 方才郡主说的那句话,不免令他回想起那一晚。 她不像是开玩笑,而是说到做到。 一个女子,不把名节放在眼里,只为了把他绑回去,她非常不同于常人,看似大大咧咧,但却知道很多朝中内部消息。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聋了?”在叫了沈墨三四遍都得不到回应后,李青珩提高了音量。 沈墨如梦初醒一般,低声说了句:“抱歉。” “继续说,刚才问你的话。”她重新坐回吊儿郎当的坐姿。 第26章 不是他告的密 刚才问他的话,说他敢做不敢当……女子的名节。 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不看重名节的,郡主不过是在强撑,实际内心也如其他女子一样脆弱。 他害她丢了名节,所以她来兴师问罪。 这么想,一切好似也说得通。 “郡主,沈某那一夜虽对郡主不敬,可并未发生事实,古人云,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 “停停停!”李青珩听得那是一脸懵,他这是在说什么啊,怎么还演起来了?她连忙叫停。 门角处的徐子琅,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什么那天晚上,什么万恶淫为首!所以说!沈墨现在真的是郡主的人了!为什么沈墨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事! 太离谱,太惊悚了吧! 没想到这两人还有一腿! 怪不得两人刚才你依我浓的,原来有这么回事啊,沈墨这人不够兄弟,就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 外头日头西移,窗户里照进的金色阳光也拉长了些。 “我问你,那日你是怎么逃走的?”她觉得有必要给沈墨一些提示。 沈墨愣了一下,才明白原来她想知道的是这件事。 “挣脱了绳子,从地道逃走的。” 说到绳子,李青珩就想到那日断断续续的绳子,要是被挣脱的,那得多大的力气。 沈墨这小身板,真的能挣脱? “你自己挣脱的?” “是。” 李青珩盯着沈墨看了良久。 他目光坚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是就这小身板,是不是太离谱了? “给本郡主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沈墨眉心低微:“沈某师从太白先生。” 太白先生,也就是李太白,剑术第一人,那他的弟子,挣脱绳子可能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告的密?”沈墨不说,她就只能直接问,没时间跟她耗着。 “不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她不由得怀疑沈墨,毕竟此人脱口而出就是不是,甚至连思索都没有思索。 “郡主的密道被发现,甚至还被圣人知晓,受了责罚。” “?”这事有闹得人尽皆知吗? “你真没告密,那是谁告的密?”她继续怀疑沈墨。 “沈某不知,当日沈某并无时间告密,从永和坊出来,就被徐兄叫来茶馆喝茶,况且,沈某也没有能在圣人·面前说话的能力。” 这一番辩词逻辑清晰,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先说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又把自己卑贱的官职位分摆出来。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能证明沈墨的确是不在场的。 “真不是你?”李青珩心里已经相信不是沈墨,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绝非沈某。郡主挖地道一没伤天害理,二没通敌卖国,定然有自己的道理,沈某不会行这种小人之事,拿此事去告密。” 李青珩满意点点头。 这么说来,那就真不是沈墨了。 如果不是沈墨的话,那谁的嫌疑最大呢? 裴清棠。 当日圣人审问她的时候,裴清棠就在边上,还一个劲添油加醋。 她记得,李隆基似乎提过一嘴,说什么多亏裴清棠发现。 “沈墨,你说的不错。”她在沈墨肩头拍了拍,“我修密道的确是有自己的道理,因为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一件大事。” “郡主所说是什么大事?”沈墨脱口而出问道。 李青珩见沈墨这激动地模样,内心不由得升起恶趣味来。 大事当然是安史之乱,但是这可是泄露天机,天机能让你知道?再说了,你知道了也没用。 “你若是今晚来我房中,我自会倾囊相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所说的这个“倾囊相授”,就很有歧义,不知是怎的倾囊相授。 调戏般看向沈墨。 沈墨低头,面色不变,从容道:“不必,刚刚多言,还请郡主恕罪。” “……?” 他就这么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她也是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好吧?她在长安城中的追求者,没有千人也有百人。 既然事问清楚了,今日这状况,她也不好把沈墨带走,而是从案桌上起来,打算出门去。 目光落在蹲在门角落的徐子琅身上,她冷着声音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本郡主?” 徐子琅点点头,又立刻摇头。 “不是不是……”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青珩爽朗一笑:“本郡主最喜欢强人所难,还就非你不嫁了,记得到时候迎娶时,把沈墨也一同迎进去,当个陪房。” “……”徐子琅内心大惊失色。 把沈墨也……迎进去? 那不是美了她了? 不是不是,徐子琅你在想什么,决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啊!你要大胆拒绝她!告诉她你不会娶她的! “郡主……” 徐子琅刚张嘴,就被李青珩一记寒芒吓得噤声。 他觉得还是自己不说话比较好。 “事情说完了,那就走吧,正好顺路。” 李青珩走上前,拉开了门,等着沈墨与徐子琅出门。 两人见状,也一个跟一个出了门。 沈墨刚出门,遇上迎面走来的两人,微微俯身行礼:“兄长。” 李青珩一出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冤家对头,裴清棠。 她身上穿着一身娇嫩的粉色衣裙,头上插得花团锦簇,正两手抱着身边男子的胳膊,头倚靠在那男子身上。 而沈墨,正在对着那男子行礼,还叫他兄长? “沈墨,你也在这啊。”男子开口,像是穷奢极欲的贵族公子,身上痞里痞气的。 他容貌出众,身材高挑,一双桃花眼看什么都含情脉脉,正是靠着着双眼,荣获无数女子芳心。 “奕书哥哥,他怎么在这里啊?”裴清棠撒娇道。 看样子她并没有注意到沈墨身后的李青珩,又或者说,今日李青珩打扮得太过朴素,她压根没认出来。 “没事儿。”沈奕书摸了摸裴清棠的头,哄慰道。 “我不想看到他,我想现在就嫁过去,嫁到奕书哥哥家。”裴清棠故作娇嫩,钻进沈奕书怀中。 李青珩在后面抱臂看着,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井底蛤蟆上井台,大开眼界。 怪不得裴清棠这么着急嫁过去,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早就和沈墨的哥哥沈奕书搞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沈奕书说了些什么,两人又是怎么谋划的。 但她已经能猜出来个十有八九。 第27章 裴清棠要下杀手 说白了这两人就是想玩刺激的,隔着叔嫂的关系搞事,先以沈墨为踏板嫁过去,实则嫁过去之后你侬我侬,玩禁忌之恋。 至于为什么非要拿沈墨当踏板,就不得不提一下她的功劳了。 当日她就不该出头,主动请婚。就该再耐着性子等一等,等裴清棠主动把婚事退了,自己再黄雀在后。 可惜没有如果,当时她根本不知道裴清棠与沈墨有婚约的事。 现在想想,还真是悔不当初。 裴清棠这个b一身反骨,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就偏要干什么,迟早有一天,她要给她一些教训,让她感受社会的险恶! “兄长,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沈墨行礼欲走。 “站住,话还没说完,让你走了吗?”沈奕书毫不客气的叫住沈墨。 裴清棠也暗暗瞪了一眼沈墨,心中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沈墨停下脚步,从容平淡开口:“兄长还有何言?” “回去把我书桌上那些东西都处理了,还有经书也给我抄了。” “是。”沈墨颔首答道。 是个de ! 李青珩差点没一脚把沈墨踹出去。 “你……” “不抄!” 徐子琅和李青珩,几乎是同时开口。 不过李青珩声音大一些,所以徐子琅的话被打断了。 他作为沈墨的兄弟,看到有人难为沈墨,自然是要给沈墨出头的,可没想到,郡主却早了一步。 沈奕书目光一滞,愣了片刻,这才认出是青珩郡主,连忙舔着笑脸道:“青珩郡主。” 裴清棠也很惊讶:“你怎么在这?” 李青珩直接忽略掉裴清棠的叫声,犀利冷漠的目光对准沈奕书,冰冷开口:“喜欢叫人给你抄书是吧?来,要抄什么,今日送到庆王府来,本郡主给你抄。” 沈奕书面露难色:“不敢劳烦郡主。” “李青珩你不是被关着吗?怎么出来了,信不信我告你?你穿成这副模样,是哭丧吗?” 裴清棠气势汹汹,今日这贱人打沈奕书的脸,就是打她的脸,她定要好好惩治一下这贱人。 李青珩冷笑一声:“是,就是哭丧,给你爹哭丧,给你哭丧,给你全家哭丧,你们死的真惨。” “你……”裴清棠恶狠狠瞪着李青珩,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还真是会顺杆爬,说什么就接什么,嘴上的劲大。 “你偷跑出来,我现在就告给圣人!看他怎么惩治你!” 只会告状的小b崽。 “本郡主出来,是来相亲的,圣人那里报批过的,去告吧,现在就去。” 说着,李青珩身子一倒,重心靠在徐子琅身上。 徐子琅一惊,差点没弹起来,但眼下局面关乎尊严,正在吵架呢,他得稳住。 努力平复心跳,僵着身子给李青珩做拐杖。 “介绍一下,本郡主的未婚夫,四品大理寺少卿,晋国公嫡子,年少有成,学富五车,比你身边那个草包,强一百倍。” 徐子琅听到这些,也耿直脖子,威风凛凛站着。 他做梦也想不到,郡主居然会对他做出这样的夸赞,年少有成,学富五车,好词,好词啊。 忽然感觉,郡主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裴清棠听她这样说心生嫉妒,当即就忍不住原形毕露:“李青珩你这个贱人!” 凭什么李青珩有这么好的未婚夫,凭什么她就要下嫁到沈家去,而且还不能名正言顺嫁给心爱之人,两人背着一层道德关系,还要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裴清棠,本郡主让你现在就滚。”李青珩嘴角勾起,带着来者不善的笑容。 “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要是现在不能滚出本郡主的视线,那么……你与沈墨成亲,但却与沈奕书苟且的事,会被立刻传到全长安城人耳朵里。” 说完,她故意拉长声音,“哦对,你是出了名的不要脸,这点名声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 “李青珩,你……你给我等着!” 裴清棠气的跺脚,甩袖离开。 她和沈奕书的事,千万不能被传到她姨母和圣人的耳朵里,否则的话,她就没办法嫁到沈家了。 这件事要是传开,丢的是杨家的名声,她现在虽被李青珩占了上风,心里不快,但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开,她只能立刻离开李青珩的视线。 这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只是暂时低头,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长廊上,四人皆沉默不语。 沈奕书脸上带着讨好似的尬笑,低三下四恳求:“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毁了裴姑娘的名声,她……” “滚。”李青珩留下简单粗暴的一句话,说话时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十分傲慢不屑。 “啊……好,好,我这就滚。”沈奕书朝着李青珩行了一礼,暗暗收起眼中的怨恨,转身追了出去。 “清棠!” 人已经出门了,只是这声音还未消散。 “郡主,沈某也先告退了。”沈墨躬身行了一礼。 “等下。” “郡主还有何事?” 李青珩上下打量沈墨一眼,才故作玄学道:“这半个月,你没事不要出门,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我瞧你印堂发黑,像是摊上大麻烦了。” 其实她就是想找个理由让沈墨不要作死,系统说他快死了,她也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 沈墨眼眸下垂,稀落的睫毛如羽扇一般,乖顺从容:“沈某向来安分守己,从不外出,多谢郡主牵挂。” 他知道,郡主对看相之术一窍不通,不过是故意说的,至于为何要这样说,他不明白。 李青珩看着沈墨,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她派人查过,沈墨安分守己,整日两点一线,生活中规中矩,跟个npc似的。 所以,系统所说的危险,到底从何处来? “那你别去危险的地方,要是实在有危险,你就来找本郡主,不用敲门,翻墙进来就行。”李青珩不放心地嘱咐道。 “……”沈墨一愣。 他从郡主这番话里面,听不出任何恶意,好像是真的在关心他一样。 “多谢郡主,若无旁事,沈某就先退下了。” 待李青珩点头同意后,沈墨理了理衣裳,如一株傲梅一样,谦卑、清雅,拂袖离去。 待沈墨走后,徐子琅这才回过神来。 观望四周,除了自己与青珩郡主之外,就没有旁人了。 第28章 私会 他怎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慌张感。 “那个郡主……我觉得你人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坏。”徐子琅说的都是心里话。 “还有刚刚郡主对我的夸赞,实在是……”徐子琅词汇量匮乏想不出来词,只能话音一转,“多谢郡主,如果没有旁的事,那我也走了。” “遇上那种渣,就算未婚夫是坨屎,在我嘴里那也是被吹得天花乱坠的天屎,跟你本身有没有才华没有半毛钱关系。” “……” 顿时,徐子琅给尴尬住了。 有这么说话的吗?这人说话是真的一点都不留余地啊。 什么叫一坨屎都是天使,这是在说他是一坨屎吗?! “哦对了,至于我们的婚事,你跟你爹说,说你要退婚,至于什么原因你自己想,反正不能是我的错。” 要是错在她这里,李琮一定要逼着她改错,婚事根本退不了,而且她不喜欢别人背后骂她。 李青珩风轻云淡地说完,看着徐子琅的反应。 徐子琅捏着衣裳袖子,显得有些局促,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样子,看得她甚是着急。 终于,在她忍不住开口的时候,徐子琅率先说了出来。 “不是你的错,那我……用什么理由退婚?”他略带呆滞的目光疑惑看向她。 李青珩蹙眉。 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你是觉得你浑身完美的挑不出来一点错吗?还是说,你觉得错都在我?” “……”本来就错都在你。 但他不敢说。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上吊跳井,也得把婚退了,而且还不能是本郡主的错,听清了么?” 徐子琅呆呆点点头。 紧接着,他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可是郡主……听庆王殿下的意思,是要铁了心把你嫁出去,嫁谁不是嫁……” 他根本不想娶这个母老虎,但她的要求太苛刻了,他就算是头想破都想不出什么退婚理由! 他要是提退婚,回家肯定要被老爹打断腿的! 比起这样,他还是觉得,大不了就顺从老爹的意思,娶回家就好,不过以后互不干涉就是。 李青珩咬咬牙,你小子问题还真多。 “听好了,本郡主要嫁的人,必须是不孕不育不举,还不能是太监,要是有这样的人愿意娶本郡主,我会一辈子对他好。” “……”徐子琅大为震惊。 “我……我会想办法退婚的。” 他觉得自己要是娶了她,这女人要对自己下黑手!他宁愿被他爹揍死! 听听那苛刻的条件,那可是男人的尊严。 徐子琅匆匆告别,火急火燎上马车,一溜烟就没人影。 长安街道,人来人往,仍旧熙熙攘攘,却不似当年繁华。 天宝十一年的长安,人们似乎都生活在开元盛世的幻想中,强撑着意志,虚幻的以为自己还生活在盛世之下。 实则,人们面容疲惫,苦苦支撑,外表是光亮的,这心里面却是虚的。 增收赋税,贵族玩乐,强制征兵,北方总有战乱的消息传来,而宫里的圣人却只知与贵妃饮酒作乐,一门心思全放在梨园弟子上。 羯鼓声不断,霓裳羽衣在高大华丽的宫殿里起起落落,踩在苦不堪言的百姓身上,奏着那如梦一场的盛世华章。 盛世,已经过去了啊。 夜,天上挂着的明月像是一个馒头,散发出暗淡的光辉。 竹心苑。 微风徐徐吹过,屋檐下被窗内烛光照亮的竹枝晃动着。 “现在什么时候了?”李青珩坐在床榻边上,合上手中的书,问身边的金玉。 “回郡主,已经戌时了,您早些休息。” 戌时,坊门关闭已有一个时辰。长安城的繁华全都销声匿迹,人们逐渐陷入梦乡。 今日,沈墨怕是不会来了。 “你先退下休息。” “是。”金玉出去,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呵,小小沈墨,你不来,我找过去便是。 这长安城的宵禁,拦得住一般人,可拦不住她。 吹灭了屋里的油灯,她披上一件薄衫,抱着白脚狸花猫出了门。 竹心苑在庆王府的东北角,东北角处,有一座比坊墙高的楼台,夏季时在上面纳凉赏月,都是极好的去处。 往西南方向看去,就能看到兴庆宫高大的宫阙楼台,巍峨耸立。 这座楼台自然是比不得兴庆宫的,但是站在上面,还是能够看清坊墙外的一些动静的。 她得登上楼台看看金吾卫巡逻到什么地方了,好找机会出去。 提起裙摆登上楼台,凉风扑面而来,她把衣服拢了拢,抱紧怀中狸花猫。 借着月色,从这里看过去,便能看到长安城各个坊整齐排列,巍峨雄壮。西南方向崇仁坊的青楼里,还有亮光闪现,笙歌燕舞。 “奕书哥哥,你久等啦。” 一声熟悉的声音,忽然把她思绪拉回。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裴清棠的?】 李青珩:不是像,而是就是。 永兴坊与安兴坊之间只有一条三米宽的小路隔着,声音就是从安兴坊裴府发出来的。 此刻夜深人静,虽隔着两道坊墙,还是能勾起清晰听到两人在说什么,甚至能够隐隐约约看到那丛生的粉单竹下面,歪歪腻腻恨不得融为一体的人影。 “怎么现在才来?”沈奕书声音之中带着宠溺的怪罪,说完便往人脸上亲。 “奕书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等一会儿。”裴清棠撒娇道。 “哥哥等不住了,让哥哥亲会儿。” “唔……” 喘气声伴随着一些口水砸吧声,弄得树影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而两人正忘乎所以,不知天地为何物。 【喂,你在这里偷看合适吗?】 是我想看吗?分明就是这两个人故意在她面前你侬我侬的。 她想回嘴,但怕惊动下面的两人,没有出声。 【哇哦,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得吗?】 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等你爹任务完成回去,给你找些免费的,把你看吐。 许久,两人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才停下来。 夜幕中的李青珩嘴角一扯:呵,想不通亲个嘴怎么亲这么久的,不会脑缺氧死掉吗? “奕书哥哥,我不想嫁给沈墨,我只想嫁给你。”裴清棠趴在沈奕书胸口喘息着。 第29章 传小纸条 “我也不想让他嫁给你,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等你嫁到沈家,你自然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待你,嫁给沈墨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我不想。” 裴清棠声音软糯,态度却是坚决。 她可是堂堂虢国夫人之女,贵妃的亲外甥女,为何要嫁给沈墨受这种气。 沈墨没出息,官位又那么低,她就因为酒后失言,所以才有了和沈墨的婚事,之前不退婚是为了气李青珩,但现在她不想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她不想和沈墨成婚! “可……可这也是没有办法,清棠。” “怎么就没有办法,我看你是不想娶我。”语毕,裴清棠眼底闪过一丝恶毒。 “我日日夜夜都想娶你,只要你有办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做。” 裴清棠娇嗔一声:“我才舍不得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只需要让沈墨死了就行了。” 李青珩听完,手指不自觉的用力,疼的系统大骂。 【你干什么?】 她这才收了力。 想不到裴清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狠毒,真不愧为杨家人的血脉,她居然想对沈墨下死手。 “怎么,你是不是不愿意了?你是不是心疼你那个窝囊废弟弟了?” “不是不是,那个窝囊废,死了就死了,只要能明媒正娶你,死了也是值得的。”沈奕书连忙哄慰。 “那就这么说,等到四月初十,打猎的时候,你带着他一起过来,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放心,不需要奕书哥哥动手,我不会连累奕书哥哥的。” 只有沈墨死了,她才能够名声不受损地另嫁,不会有人嚼舌根子,也不会有人笑话她。 马上,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被沈奕书明媒正娶,当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奕书哥哥。” 裴清棠又对着沈奕书撒娇。 沈奕书也是连哄带亲,又喘起来了。 “哎呀奕书哥哥你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清棠做什么的,该做的我会留在新婚之夜。” “哎呀你怎么说这种话……” 忽然间,咔嚓一声,两人靠着的竹子直接断了,弄出很大的声响来。 “清棠,你没受伤吧?”沈奕书连忙把人抱在怀中。 裴清棠声音有些慌乱:“我没事,你快点走,可能有人过来了。” “好。” 整理一下衣服,他靠着墙边消失在李青珩的视野中,不知去往何处。 而裴清棠也将袖子扯下来,惴惴不安地离开。 戏已经看完,李青珩轻笑一声。 “这就是你说的沈墨的危险?” 【呃……应该就是了。】 今日还真是来得巧,两人的计划全都让她给撞到了,简直就是天降好运。 看来今晚没必要出去难为沈墨了。 想要解除沈墨的危机,只需要看好裴清棠就够了,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 “汪汪!” “汪!” 不知沈奕书惊动了谁家的狗,整个长安城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 长安城里偷男人,听取狗叫一片。 【哈哈哈笑死我了!】 自从变成猫后,系统就能无意识地听懂各种动物的语言。 李青珩好奇:“笑什么呢?” 【你知道他们在骂什么吗?来我给你模仿一下。 1:你是人,你全家都是人! 2:你才是人,你是人的后代! 1:你这个人日的! 2: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1:你人猪不如! 2:你个人东西!】 “……” 李青珩沉默着,大为震惊。 原来在狗眼里居然是这样的。 要不,她也骂两句?教训教训这些狗? 环望一周发现四下无人,李青珩清了清嗓子,“汪汪”吼了两声。 这两声吼完,全长安城的狗都不叫了,就像是被封上了嘴巴一样。静谧笼罩在上空。 “怎么回事?”她疑惑蹙眉。 【他们在讨论你为什么要旋转拉屎。】 “……” 果然,话不能乱说。 她不再过多停留,回了寝屋,脱掉外衫挂起来,舒舒服服躺下。 离四月初十只有两日。 —— 四月初九,黄昏,竹心苑书房。 “把这个交给沈墨。” 李青珩放下手中的笔,把方才写的小纸条吹干,卷成一个圆筒,交到金风手里。 金风接过纸筒,微微躬身行礼,便直接翻墙而去。 此时正是坊门要关闭的时候,长安城街道行人脚步匆匆,东西两市也逐渐收摊。 金风随着人流,没花费多长时间就到了沈府门口。沈墨还没有从皇城回来,她便站在沈府门口等着。 终于,在暮鼓声响起时,沈墨身着一身洗的发白却干净整洁的白袍,朝着沈府而来。 金风忙上前去,将纸条塞在沈墨手里,便匆匆朝坊门赶过去。 沈墨转头看着那个急匆匆的背影,很快便想起来是谁,那日郡主派来抓他的人就有她,应当是郡主的婢女。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卷着的纸筒,收进袖中,瞧着那关闭的坊门和婢女的背影,心里思忖着,她一会儿要如何通过坊门。 微风轻拂他两鬓的发丝,身上的旧衣笼罩不住他遗世独立的气节。 眼看着坊门马上就要关闭,婢女要被困在坊内,可不知她给守卫看了一眼什么东西,那守卫匆匆把门打开一条缝,把人放了出去。 沈墨收回目光,朝着沈府迈步。 果然,郡主只是在伪装,她手中的权力,不知道有多大,更不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 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守卫打开坊门,甚至挖地道,还知道他手中的上官遗物,她的一切竟叫他捉摸不透,从而感到恐惧。 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他自以为自己以参透世事,看清楚一切,甚至都能感受到大唐将迎来的灭顶之灾,可对于郡主的种种,却深深无力。 不再多想,他跨过门槛,从石子路上穿过长廊,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方长度不过十五步的屋子。 他点上煤油灯,关好房门,这才坐到书桌前打开手里的小纸条。 “明日无论如何都不要去狩猎,有人害你。” 他看完迟疑了一下,紧接着把纸条在煤油灯上燃烧干净,灰烬与空气中的尘埃混为一体。 有人要害他? 要狩猎? 截至目前,他还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狩猎的消息。 郡主怎么会知道? 这是诓骗还是又在筹谋什么? 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 “哐哐” “沈墨开门!” 门外沈奕书正在暴躁地踢门,口中怒骂着:“大白天的锁什么门,防谁呢!赶快把门打开!” 沈墨不紧不慢起身,走到门口取下门锁上的横木。 “啪”的一声,沈奕书一脚踹开门,那阵仗就像是要把门踏烂。 “喂,明天去狩猎,你跟我一起去!”沈奕书言辞不善,对着沈墨大呼小叫,豪横无比。 第30章 把他做了吧 沈墨一愣,又想起那张被烧了的纸条。 郡主说,明日的狩猎不要去,有人要害他。 他本以为只是随意的一张小纸条,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狩猎,可现在沈奕书让他明日跟他一起狩猎,郡主所说的事情正在发生。 也许,郡主给的纸条上面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要害他。 比起沈奕书来,他更愿意相信郡主。 毕竟郡主虽纠缠他,让他看不清目的,但至少目前来看,郡主没有伤害他,甚至想要他命的动机。 “发什么愣呢!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沈墨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聚焦,低着头一脸歉意道:“兄长,明日徐少卿约了我去查案,怕是不能一同去。” 徐子琅并没有约他,只是徐子琅是大理寺少卿,身居高位,沈奕书是惧怕他的,只要拿出徐子琅,就能压一压沈奕书。 “你……”果然,沈奕书气的说不出话,用手指指着沈墨半天,“你给我等着!明日的狩猎,你必须去!” 说罢,他又狠狠踹了一脚门,甩袖离去。 沈墨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又将门重新扣好。 他坐在书桌前温了一会儿书,见天色不早,便吹了油灯安然躺下。 翌日。 沈府。 一大早沈中书就怒气冲冲地闯入沈墨的屋子,而沈墨正好穿戴好准备出门,两人在门口遇上。 “孽障!” 沈中书上来就是一声吼骂,嘴里的唾沫星子乱溅。 “父亲。”沈墨垂首,恭敬而又疏离回应一句。 “今日裴姑娘邀你一同狩猎,你给我去!” 沈墨目光一滞,没想到这事还牵连裴清棠,甚至闹到沈昂这里。 他平淡而又温和开口:“今日徐少卿有约,我怕是走不开。” “废物!孰轻孰重你知道吗?!一个徐少卿能大的过杨家?!能大的过虢国夫人!现在杨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徐家算什么!” 沈昂气的不轻一样,骂人时身子都是颤抖的。 “今日既然裴姑娘约你,你就一同出去,再过几日她就要过门了!这可是婚姻大事,你可得把人好好招呼好了!你这个榆木脑袋可别在成婚前出什么岔子,得罪了裴姑娘!真是不明白人怎么能看上你!” 杨家现在如日中天,现在能攀上这门亲事,简直就是沈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个不成气候的小子居然为了什么徐少卿,不去赴杨家人的约,简直是朽木! “父亲,徐少卿事先早已约我,我不能言而无信。” 倏地,沈昂瞪大了眼,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憋了半天,大声骂了一句:“孽障!” “你在这里装什么?我今日一大早就派人去问了,徐少卿今日去随晋国公扫墓去了,你今日既然无事,就去陪裴姑娘狩猎,你兄长跟你一起去,免得你这般行为,的罪了别人!” 沈墨没想到,沈昂这种粗糙的人,居然会事先留一手,甚至已经过问过徐子琅的行程。 看来今日这次狩猎,他怕是躲不掉。 再无任何辩解,他也不想听沈昂在这里撒气,索性低头道:“是。” “哼,赶快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去,别丢了沈家的人!” 简直是不成气候,要不是阴差阳错,这门亲事根本轮不到沈墨,而是沈奕书的。 “是。” 沈墨进屋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衫,配一条有黑色笔墨相称的腰带,束起手腕上的广袖,与沈奕书一同驾马车去往南山林狩猎场。 而另一边,庆王府。 李青珩料定了沈墨不会跑去送人头,今日的狩猎八成不会去,她此刻正在院子里优哉游哉晒早晨的太阳。 身底下坐着摇椅,脚踩在地上轻轻蹬着,椅子便跟着晃动起来。 分明是十六七岁的姑娘,但却从她身上透露出一种七八十岁颐养天年的惬意。 “玉露,金风回来了吗?” 李青珩闭眼感受着阳光。 她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沈墨,毕竟这家伙脑回路不太正常,还是再去看一看比较保险。 玉露不会说话,只能用手比划,但看到她闭着眼,根本没看自己比划,便走上前去,轻轻扯了扯李青珩的衣袖。 李青珩这才睁眼。 “没有。”玉露比划着。 “行吧,把金玉叫过来。” 她不是很想睁眼,身边还是留个会说话的比较好。 话音刚落,便看到金风从院子后面的墙上潇洒翻下来,朝着这边走来。 她一边走着,一边急切比划。 “郡主,沈郎君去狩猎了。” “什么?” 李青珩有些不敢相信,从摇椅上站起来,又看着金风在她面前比划了一遍。 “沈郎君去狩猎了。” “艹!你不要命我还要完成任务呢。”李青珩火急火燎回到屋里,给自己挂上一件淡青色的外衫,便急匆匆往门外赶。 “郡主,玉露说您叫我?”金玉这时恰好到门口。 李青珩不耐烦看了她一眼,道:“快备一辆马车,去南林狩猎场。” “啊?是。” 金玉刚想问郡主是去干什么,但看到郡主一副“别和我说话我不想搭理你”的表情,便止住声,乖乖去办事。 “系统!” “喵~” 白脚狸花猫睡眼惺忪,从屋子里钻出来,踩着猫步来到李青珩脚底下。 她粗暴地一抄,直接将白脚狸花猫架在腰上就走,忽略掉那张脸,只让人觉得她应该是哪个乡里跑出来的农女。 【喂喂干什么,轻点,有什么好急的。】 “去迟了毕业论文就死了!” 李青珩低声骂了一句,风风火火从庆王府的正门出去,留下一道艳丽的背影。 李琮恰好路过,他站在院子里,盯着空荡荡的门口愣了一会儿。 “认识的以为是郡主,不认识的还以为是杀猪的来了。” 他这个便宜女儿,真的是要愁死他。 “这几日杨朔风再没闹什么动静吧?”李琮脸色沉下来,朝着身后的老管家看过去。 “前天来了一次,想要翻墙,被打跑了,今日听闻他好像要去狩猎,不知会不会遇到郡主。” “唉。”李琮叹息一声,这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他命不长了,他要是死了,她可怎么办。 “沈墨今日是不是也去狩猎场了?” 李琮用手摸了摸院子里常青藤叶子,转身回屋去。 “是的。” “那丫头八成是去找沈墨了,派人过去盯着杨朔风,要是实在不行……” 要是实在不行,他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怕是也只能把人逼上绝路了。 “属下明白。” 老管家年岁比李琮小三岁,如今四十八了,不过没有病痛缠身,身体倒是要好很多。 多年主仆,他自然知道殿下心里在想什么,有些事情不用言说,他都知道。 殿下如今身子不好,应当行善积德,这种话还是该少说,但愿上天怜悯,能让他多活几年。 老管家走后,李琮独自一个人朝着后院走去。 在那里种了好几棵柳树,其中最大的那棵,已经高过坊墙一半。 这是当年她死的时候种下的,那个时候他们的女儿只有四岁,可如今已经十六了。 他走到柳树边上,摸着树干,满是沧桑和无奈。 “要是实在不行,就把他做了吧。” 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唯一的女儿。 李琮靠在柳树边上,想起十七年前。 当年在雄伟壮丽的大明宫里,两侧都是金碧辉煌的寰宇内,阿珠嫁给他的时候。 “龙楼内范,辅成元良之德。凤邸中闱,克谐乐善之美。自非门地兼茂,容则聿修,何以式副好逑,允兹华选。薛绦第六女,窦希瑊第四女,戚里承休,渭阳传庆,婉顺成性,柔闲有容。言必图史之规,动遵珩佩之节,惠问兰郁,清心玉映。足以俪青宫之宠,伉朱邸之义,式昭阃训,用光嫔则。绦女可皇太子妃,瑊女可庆王妃,仍令所司备礼,至都册命……”李琮念念有词。 当年的那些册封的话,他还清楚记得,只是这么些年过去,物是人非。 第31章 没有本郡主的命令,你不许死 李青珩赶到南山林时,狩猎还没有开始。 南山林的山脚下,狩猎场入口处,停着好些马车,都是长安城的王公贵族乘坐的马车。 四月二十,按照惯例,将会举办一场狩猎赛,都是年轻人参加,圣人主持,到时候获胜者可以向圣人提一个请求。 往年大多都是一些求婚的,或者是求什么名分啊,什么求大唐永昌,百姓安康的虚名,没什么看头。 今日这些年轻的王公贵族就是先来狩猎场小比一下,熟悉情况,再等到十日后的狩猎大会上一骑绝尘,各领风骚。 李青珩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对那些王公贵族也不认识几个,更不想认识。 她是从小道上前往狩猎场的,就想着找个机会直接把沈墨拉走,别让他趟这趟浑水,保住自己毕业论文的安危。 穿过浓阴,一袭绿色的身影贴着灌木,正在朝那人群聚拢处潜行过去。 穿过丛丛灌木,能够看到沈墨正站在人群边上,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站在那里,瘦弱,却又满身风骨。 李青珩谋划了一下位置,想要不动声色地找到沈墨,最好是从自己右手边的马厩绕过去,不会惊动任何人。 正当她要绕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马厩草槽那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正在窜动。 她靠近了些,把身子藏进灌木,看着那人的行动。 那女子手里面好像拿着一包药粉,往马吃的草里面加着,还时不时左顾右盼一番,看有没有人发现她。 趁着她转头之时,李青珩算是看清她的脸。 那张本就不漂亮的脸上浓妆艳抹,带着一股倭风,脸白的比白骨精还白。 裴清棠,几日不见,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脸上的妆容真是越来越丑了。 很快,裴清棠下完药便快步离开,许是做贼心虚,怕人发现,居然连头也不抬一下。 李青珩也是赶忙过去,想把马槽里的草全都掏出来,以防被马吃了。 然而,等到自己走到马槽前面时,那里面的草却被马一口叼起,正疯狂往嘴里炫。 “这里面是加了马薄荷吗吃这么起劲?” 顾不得其他,李青珩直接从马的牙齿缝掏草,可谓是形象全无,一秒化身喂草马奴。 虽然不知道裴清棠给马吃了什么东西,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口水!口水!你不脏啊!】 一旁的白脚狸花猫毛都炸起来了。 “脏。” 虽然脏,但她还是想努力一下。 那马见有人抢草,更加拼命咀嚼,三下两下就把草咽下去。 李青珩扶着栅栏,憎恶瞪了一眼这不知好歹的马,紧接着抓过狸花猫,把手上的口水全抹到它身上。 【啊!你恶不恶心啊!滚开滚开!】 当然,人猫力量悬殊,白脚狸花猫不是她的对手。 光是这样,还不知足,李青珩见附近有清泉,又在里面把手洗了三四遍,这才提起裙摆,朝着人群那边走去。 而白脚狸花猫则是坐在清泉旁的石头上,一边又一遍舔着自己的猫,嘴里还嘀嘀咕咕骂着。 此时众人的马都陆陆续续被牵过来,狩猎马上便开始。 沈墨站在最边上的位置,毫不起眼。 李青珩大大方方朝着沈墨那边走过去,站在他身侧也没有人发现。 “谁让你来的?”语气带着责问。 “多谢郡主告知,沈某会小心的。”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李青珩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你会小心,小心就不会被人害死了吗?!你这人怎么这么犟。 沈墨一愣,许是惊讶有人惦记他的安危,只是一瞬,神色又恢复温然:“沈某若是死了,也不会怪罪郡主,郡主的恩情,沈某记在心上。” 李青珩咬着下唇,努力抑制住自己想掐死沈墨的冲动,攥紧袖子下面的拳头。 这是他死不死的问题吗?要不是因为破任务,她早就送沈墨去死了! “听着,没有本郡主的命令,你不许死,你的命就是本郡主的命。”她字字铿锵,带着绝对的命令。 既然解释不通,那就直接来硬的,上霸总文学。 沈墨怔了怔,双眸夹杂着些许疑惑:“为何?” “总之,我不让你死,你不能死,等到你死的时候,本郡主会亲手送你上路。” 等到沈墨过了二十五岁,她一定会满足沈墨一心求死的愿望,亲自送他上路。 “沈某不才,受不起郡主这份厚爱,受之有愧,郡主不必对沈某如此。”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为何郡主会把他的性命看得这么重要? 还是说,他的性命对郡主来说有大用? 庆王府正在下一盘大棋,郡主算是幕后操纵者之一,可无论怎样也说不通郡主为何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实在是没有过人之处。 “今日我把话挑明了,我不让你死,你最好活着。等到你死的时候,本郡主自然会成全你,到时候集齐五百种死法,任你挑个三天三夜,当然,你要是多想感受几种死法,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你这种人讲话真是费劲,让你做你就做,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为了她能够回家,她是万万不会害沈墨的。 “多谢郡主。” 沈墨恭谨行礼。 李青珩:“……”这也要谢? 没事,三四年那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我会第一时间送你上路的。 “所以,走吧?”李青珩仰起头,打算转身走人。 “郡主,这怕是不妥。” “……?” 她停下脚步,质疑看向沈墨。 “哎哟,青珩郡主大驾光临,怎么都不说一声?” 方才裴清棠就一直在寻找沈墨的下落,环顾一周,总算找到沈墨,并且沈墨还给她带来了一份惊喜。 “青珩郡主不是关禁闭呢么?怎么,两个月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今日还偷偷摸摸来狩猎场看热闹?” 裴清棠扭着腰肢,无比得意地朝着李青珩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看好戏的期待。 沈墨瞧见裴清棠过来,微微上前一步,将李青珩挡在身后。 她是郡主,今日为了他来到此地,却遭人诟病,他心中有罪责。 而且,裴清棠这些话实在是太过难听,当着这么多人面,会令郡主十分难堪。 “是呀,我也听说青珩郡主私挖地道被关禁闭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有人小声议论着。 李青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直接上前一步,把沈墨挡在身后,与裴清棠对望着。 众人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倒是很想听听,青珩郡主要怎么解释。 反正看青珩郡主这气场,已经赢了一半。 “裴清棠,你这么说是想让我难堪吗?” 第32章 强抢人夫 裴清棠:“……”忽然被戳中了心巴。 众人:“……”虽然看出来了,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心里生出愧疚? 顿时,围观的众人,开始觉得是裴清棠的不对。 郡主受了罚,今日只是来狩猎场暗处悄悄看一眼,本来大家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可裴清棠却偏偏要大声喊出来,嘲笑一般戏弄,想要让郡主难堪。 这种怀有小人之心之人,还真是其心可诛。 已经有几人嫌弃朝着裴清棠看过去。 “人家好歹是郡主,本来出来玩一玩没犯什么大错,却非要拿着名头说事,叫人难堪。”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非得搞得人下不来台面,不知安得什么心。” “就是仗着杨家得势,谁都想踩上几脚,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子皇孙呢,不过是山鸡,装在金笼子里也是山鸡。” “谁还不是个皇亲国戚,就他们家猖狂。” “……” 众人小声虽小声嘀咕着,但内心终究不满,有人便故意放大声音,让裴清棠听到,弄得裴清棠更加耳面赤红。 沈墨微微抬眼,朝着身前那抹绿衣看过去。 她所在的地方,仿佛总有阳光照耀一般,金灿灿的,居然莫名让人心生向往。 这等窘迫的情境,郡主居然能用这种巧妙的话语化解,果然睿智过人,她与其他人平庸之辈不一样。 裴清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想丢了面子,便假意笑笑:“方才是我说话唐突,郡主莫要怪罪,既然来了,便一道打猎吧。” “假仁假义,抱歉啊,没兴趣。” 李青珩双臂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郡主这是要让我难堪吗?”裴清棠微笑着,把方才李青珩对她的说的话,又问了一遍。 “本郡主是皇孙,说你两句有什么不可的?什么叫难堪?主人打狗是为了叫狗难堪吗?” 裴清棠面色煞白,袖中拳头攥着,忍着怒意。 众人本就对裴清棠没好感,见她被郡主怼,也没人帮她说话,反倒是觉得郡主说得对。 “本来就是,主人骂狗,天经地义。” “得宠的是贵妃,又不是你们裴家,好日子总是要到头的。” “郡主骂你两句你还要顶嘴不成。” “……” 裴清棠听到这些,手指甲都快要把血抠出来了。 “郡主走便走,但是沈墨是我未婚夫婿,你不能带走,难不成你还想强抢人夫不成?” 裴清棠毒辣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虎视眈眈盯着沈墨,心里谋划着一会儿应该让沈墨怎么死,才能让李青珩那个贱人心痛。 强抢人夫? 她就算是郡主,要是做出来这种事,这些人怕是不会站在她的立场上,而且这名声要是传出去,怕是洗不白。 则天皇后本是太宗遗孀,却又嫁高宗为皇后,最后称帝本就留下不少诟病。 之后李隆基又抢儿子的女人,捧到宫里当贵妃,大唐虽开放包容,可对于这种事情,就算是皇帝也免不了几句骂,她还是先往后退一退比较好。 “裴清棠,不如今日你我打个赌?” “赌就赌,怕你不成?” “咱们赌狩猎,我要是赢了,沈墨归我,你们退婚。” 她所说的退一退,只是退一点点,名正言顺的比武夺人,这不算是强抢人夫,这叫交易,成王败寇。 裴清棠愣了一下,欣然接受。 “成!” 李青珩莫不是个傻 子,这种好事对她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正愁摆脱不掉沈墨,要是有李青珩这个跳板,她便说沈墨被人抢走,到时候都是李青珩的错,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某不是物件,还请郡主收回成命。”沈墨在李青珩身后温然道。 李青珩转身睨了沈墨一眼:“沈郎君,人贵自知。” 身份卑微,就要有身份卑微的样子,有些身份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 沈墨垂首不语,听着周围人的话,总让他觉得不自在。 “郡主还真是豪爽,冲冠一怒为蓝颜。” “郡主为了沈郎君,还真是……不顾颜面。” “有妻如此,人生足 以啊。” 事情说定后,裴清棠也是十分豪爽,直接让人牵马来。 很快,便有马奴牵着马过来,几乎是人手一匹马。 最后一匹马,是沈奕书交到沈墨手里的。 李青珩清楚的认出,沈墨手里的马,就是今日被下药的马。 “换一匹。”李青珩走上前去,拦在沈墨与马之间。 沈奕书笑笑:“这是最后一匹马了,是匹好马,我特意给家弟留的。” 此刻沈奕书戴上了仁兄的面具,还说是特意给家弟留的马。 沈墨不想再过多纠缠,即便是马有什么问题,也不会伤及性命。 他上前一步,在李青珩身旁浅声道:“郡主,就这匹吧。” “是啊,时候不早了,现在要开始狩猎了,咱们就将就一下,开始吧。” “这马的确是好马,郡主若是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众人已经骑上马,背好箭袋,手握长弓蓄势待发。 看如今的情况,李青珩也不好再搞事,只能牵过沈墨的马。 “本郡主看上你这匹马了,你去骑我的。” 说罢,她便翻身而起,踩着马鞍上马,由着马奴递上弓箭,背在身后。 就算是自己弄个半死,也不能让沈墨撕掉。毕竟沈墨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命脆脆的,像是摔一跤都是摔死的人,可不能有半分闪失。 “郡主……”沈墨想要拒绝,他隐隐猜测自己这匹马应该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废什么话,跟上!” 既如此,便如此。 沈墨翻身上马,因身子骨瘦弱的原因,他上马时总有一种翻墙的吃力感。 等到上了马,沈墨拉着缰绳,恭而有礼对李青珩道:“那郡主多加小心。” “?” 还不等李青珩来阻止,沈墨便骑着马朝人少的那边密林里去了。 好你个沈墨,是打算背着本郡主偷着死么? 李青珩忙跟上去,两匹马并肩前进。 沈墨却总是有意无意让自己的马忽快忽慢,特意与她错开一些。 “郡主这样,恐遭人流言蜚语。” 李青珩冷笑:“本郡主不在意。” “可这样会损害沈某的名声。” “……” 第33章 就此别过 个头 男人就是矫情。 她不想听沈墨絮絮叨叨,便提议道:“你前面走,我在后面远远跟着。” 沈墨沉默了一下,欣然接受。 恐怕这已经是郡主做出的最大让步,他若是再强求,她怕是要来硬的。 达成协议后,沈墨骑马走在前面,李青珩等了一会儿,在后面跟上。 说是拉开距离,但实际上并没有拉开多少距离,两匹马之间不到五步。 沈墨骑着马,看着两侧的树木,但实际上,心思却放在身后那位身上。 听着马蹄的声音,就能知道她与他保持多久的距离,还有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音,大致能够判断出她在做什么。 她对他这般穷追不舍,这几日已经误了他许多事,要是再这样纠缠下去,恐怕还会误更多的事。 还有她对他的动机,让他看不清楚。 甚至他无法推测出,她到底是属于哪个阵营的。 她究竟是忠臣一派的救国派,还是杨国忠贵妃一派的祸国殃民者,又或者是安禄山一派的造反者,或者是太子那边的人? 这四种皆有可能,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种立场,若是立场统一,倒也无妨,但若是立场不统一,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耽误他的大事。 “郡主可否告知沈某,为何要对沈某如此?”沈墨微微侧头,声音清朗。 “……”无语子。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下次,等到下次她一定用心杜撰一个绝对令人信服的理由。 “看你顺眼,一见钟情可以吗?” “沈某实在担当不起郡主厚爱,还请郡主拿着这份厚爱浇灌他人,至于沈某的性命如何,无须郡主操心。” “你犯了?” 又在犯什么病?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承蒙郡主抬爱,沈某感激不尽,但沈某已有婚约,不想成为郡主和别人交易的物件,还请郡主高抬贵手。” 听听,瞧瞧他这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这些冠冕堂皇的狗屁!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李青珩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直接说出了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想法。 她真的快要被沈墨气死了,你既然身无长技文文弱弱,那你就乖乖听话,跟着我安安稳稳活个三四年不行么? 整什么幺蛾子? “沈某宁可一死,也不想成为郡主的棋子。” 方才她不肯交代自己的想法,那必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想来郡主不是忠臣一派的人,或许夹在两边左右逢源,又或许暗地里干着什么通敌叛国的买卖。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必须与她有个了断。 “你要上天不成?” 沈墨侧过身拱手行了一礼,平静道:“沈某与郡主,就此别过。” 语罢,他拿起长鞭,在马屁上甩了一鞭子,紧握缰绳疾驰而去。 树林里的枯叶被他留下的一阵风翻卷起来,滚动两下,又沉然睡去。 李青珩看着空荡荡的树林,说实话,她不想追上去。 一则自己身下这马被下了药,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犯病,二则她现在真的非常非常讨厌讨厌讨厌沈墨! 甚至他都想眼睁睁看着沈墨被人害死! 一想到沈墨命悬一线,口吐鲜血,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就无比的爽,甚至她都想踩两脚上去。 可沈墨咽气之时,就是她重生之日。 不行,绝对不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点小情小爱比起她的回家大计来算什么? “沈墨你给我站住!” 李青珩后知后觉喊了一声,这一声更像是给你打气一样。 身下的马现在没有发疯,那等会应该也不会发疯,跑两下追上沈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安慰完自己之后,李青珩狠狠拍了一下马屁,朝着沈墨方才离开的方向奋力追过去。 两旁的树木迅速往身后倒,在马背上颠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终于,在许久的狂奔之后,李青珩看到了沈墨的身影。 他身材虽瘦弱,但骑在马上,却看上去甚是稳重,看上去骑术不错。 “沈墨你站住。” 沈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在马屁上甩了一鞭,继续往前跑。 “……” 啊啊啊要疯掉了啊! 眼看就要追上,李青珩更是不会放过唯一的机会,直接两腿一夹,在马屁上狠狠一击。 马就像是火箭一样,“嗖”地就冲了出去。 她整个身子都在往后仰,差点儿就直接被摔下马,幸好抓住缰绳,才勉强坐在马背上。 而且,这马现在的速度,比方才要快五倍不止。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沈墨就到了她眼前。 她伸手去拉缰绳,试图停下马,但马好像……疯了。 不受控制,只是一味的往前冲。 完了,药效来了,马疯了啊。 照这个样子下去,她怕是要被摔死。 “吁——” 李青珩使出吃奶的劲拉缰绳。 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抬起,直接将人给摔下马背。 “啊——我艹!” 李青珩从马背上滚下来,连着滚了好几个圈,身上的骨头不断磕在不平整的石头上。 “咔”的一声,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声音,李青珩的小腿撞击在一块巨石上,整个人才算是停下。 同时,她的疼痛也到达了顶峰。 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疼过,两眼发黑,就连天空都聚集着黑色的斑点,身体的意识像是在逐渐丧失一样。 她怕是要晕过去了,但是,她不能晕。 万一死掉岂不是一切都要重来? 她强忍着疼痛,抱着那只腿,疼的刺眼咧嘴,秉着气息,等着疼劲过去。 这一刻,她疼的不想呼吸。 像是过了许久一样,疼痛才算是缓和一点点,但依然不能动,只要一动,便是刺骨钻心的疼。 该死的沈墨,现在一定跑远了。 希望你可别有什么事,你要是死了,就全完了。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快显灵,保佑我任务成功完成,保佑我平安回家,千万别让沈墨有什么三长两短。”李青珩双手合十,气息微弱地祈祷着。 那该死的系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郡主,你伤的很重。” 李青珩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睁眼。 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如腊梅一般蹲在自己的身前,身上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场,似乎能叫人闻到他身上的梅花香。 他不是应该趁机跑了吗? 怎么还回来了? 第34章 郡主恕罪 沈墨手覆在她受伤的腿上,问道:“是这疼吗?” 李青珩点头。 沈墨垂眸,手轻轻落在她腿上,似乎在寻找一些治疗方法。 那匹受惊的马方才直接一路狂奔,不知所踪,但看情况应该是跑到山上去了,到时候怕是要从那个悬崖掉下去,基本没有活路。 那匹马本是他的,按理来说今日受伤的人本该是他。 见她从马上掉下来后不知所踪,他便下马来找,刚过来就听到郡主在说千万别让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听到那一句,顿时千般思绪涌上心头,最终全部化为悔恨。 他甚至觉得,郡主对他也许并无恶意。 “郡主是筋骨拉伤,在家静养一段时日,就会恢复。” 他声音清冽,听他说话,就好像有涓涓流水在流淌一样。 只是,腿上的疼痛可不是听人声音好听就能减轻的,如果能减轻,一定是骗人的。 “快,帮我包扎一下,怎么这么多血。” 李青珩疼得唇色发白,方才垂眸,就看到自己的下裙全都被鲜血染湿,像是在血缸里浸泡过。 她该不会失血过多死吧? 拉起裙摆,就能看到里面白色衬裤全都被染红,黏糊糊粘在腿上。 沈墨见他拉起裙摆,立刻偏过头,克制守礼道:“郡主,男女有别,沈某这么做,有辱郡主清誉。” “……” 怎么是这么一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我不在乎清誉,你快点帮我包扎一下,不然死了怎么办。”她都不在乎,沈墨有什么可在乎的。 沈墨怔了怔,仿佛死在郡主嘴里,只是一个轻而易举的词,无论是放在别人身上,还是自己身上。 他依旧拒绝:“沈某怕郡主以清誉威胁,沈某承担不起。” 李青珩脸上表情凝固一下,喉咙微动,咽了一口口水。 原来他在乎的不是清誉,而是自己以清誉威胁他。 看不起谁呢?本郡主看上谁都是明抢好吗? 她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回过头来,你现在就骑马走了,岂不是更好?” 沈墨沉默着,一言不发。 树上忽掉下来一片杨树叶,落在沈墨头顶。 “别让我看到你,快点走。” 李青珩偏过头,懒得看沈墨。她遇上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还不如让她阻止安史之乱呢! 一想到自己前九次惨死生涯,算了,等沈墨现在走了,让她自己缓和两天,气消了也行。 不过她拿捏,沈墨这人怕是不会直接走,谁让他文文弱弱看见谁都想要同情几下呢? 好像有人让他往胯下钻过去他也不会发怒。 然。 沈墨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对着李青珩行了一礼。 李青珩抬眼皮瞟了一眼,压住内心的错愕,只当自己什么也不曾看到。 特喵的,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啊,你真走啊! 算了走就走吧! 等本郡主把你搞到手,必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折磨死你! 她一定要狠狠地侮辱沈墨! “郡主,得罪了,沈某现在这里赔罪。” 沈墨又重新蹲坐回地上,小心翼翼地掀起她被鲜血染湿的裤腿,尽量不触及她的伤口。 李青珩:“……” 罪过罪过,骂早了。 真的是,包扎伤口之前还要行个礼,穷讲究。 反正不管怎么说,错不能在她。 他做起事情来极为认真,稀疏的睫毛微微颤动,同他整个人一样,显得十分拘谨。 他干净的袖子蹭到地上的尘土,留下一些污黄,苍白的手指也被鲜血染红,给不染尘埃的他增添几分污浊,便是污浊,也极为赏心悦目,倒是显得他更加干净。 李青珩看着他,忽然内心生出一种想把他按到淤泥里,让他浑身沾满淤泥,狼狈不堪的模样。 到那时候,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干净整洁,不染尘埃。那时候的他,一定像一尊破碎的玉观音一样,零落成泥,有香如故,那一定是一种极其破碎的美。 若是能够见到这一幕,她定要找画师描绘下来。 沈墨掀起她的裤腿后,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在她腐烂的伤口周围擦拭。 腿上大片的肉都在不平整的石头撞击下变得坑坑洼洼,极其触目惊心,伤口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就像是把高贵的她拉入泥泞一样。 那条腿本是无比光洁,细腻的,可却被着触目惊心的伤口衬的憔悴不堪,像是坠落神坛一般。 沈墨擦拭完之后,又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些布来,轻轻抬起她的腿,架起来,然后将布带覆上去。 “郡主疼吗?” 这样触目惊心的伤口,又流了这么多血,又有哪个女子受得了。 “不疼。” 李青珩说的是实话,她这人对疼痛敏感性不高,尤其是皮肉上的。 当然刚刚那是例外,因为拉到了筋,有一种筋与肉撕裂的感觉,那疼痛的确是让人难以喘息。 “……”这么重的伤,怎么会不疼。应该是郡主要强,不肯说出来。 沈墨垂眸,偏过头,用余光看着她的伤势,小心翼翼包扎伤口。 “你偏着头能看到吗?”李青珩非常不理解他的举动。 “沈某身份卑贱,方才迫不得已,对郡主已是冒犯,如今不敢再犯,唯恐冲撞贵人。” “……” 他这种卑微又守礼有节的模样,让李青珩又气又恼。 可偏偏还不能发泄出来,好似自己对着他发泄出来,就会立刻低人一等,无端有一种市井妇人之感。 “弄疼我了,正眼看着点,你这件衣裳本郡主赔你就是。” 沈墨现在衣裳被撕得破破烂烂的,看起来的确不雅观,像是一位文人家里落难,一夜之间变成乞丐。 “郡主恕罪。” 沈墨低声回应,便正眼垂眸给她仔细包扎。 李青珩一时恍惚,刚刚沈墨说“郡主恕罪”时,她怎么听出一种“阿弥陀佛”的感觉。 “奕书哥哥,你说沈墨真的在这里吗?” 裴清棠声音忽然间传来,李青珩心下一紧,立刻压着沈墨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则躺着将身子藏入路坡下的灌木里。 第35章 绿的 裴清棠一来准没好事,自己伤成这副模样,沈墨又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弱鸡。 裴清棠要是见到她这样,万一过来补两刀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上次重生,自己从密道逃走,就是裴清棠在密道口守着她,给了她两刀。 “我瞧他从这里过来了,肯定就在这里。” “我们一定要对他下手吗?”裴清棠似乎有些犹豫。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做下去,要是沈墨真的被李青珩赢了去,看到她高兴你就高兴了吗?上次她那样侮辱你,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还有,他很讨厌沈墨,那个丢人现眼的庶子。他早就想让沈墨死了,上次裴清棠说出那个提议,就像是把他心里的柴草点燃了一般,这个念头熊熊燃烧着。 凭什么沈墨就有良师益友,凭什么沈墨区区一个庶子,还能与徐少卿交好,凭什么沈墨要夺走他的婚事? 那就让沈墨去死吧。 裴清棠一听沈奕书下手是为了给她出头,顿时高兴地不行。 “谢谢奕书哥哥,你对我真好。”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他死了,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阻隔。” “可是我瞧着沈墨好像不在这里。”裴清棠皱眉,四处张望着。 这里哪里像是有人的地方,寂静无比,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十分明显。 “那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好像有马蹄印。” “奕书哥哥,我们的猎物够不够啊?” “一定够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逐渐远去,接下来说了什么,都叫人听不清。 沈墨的头被李青珩压在地上,正好在她胸前位置,他只是一睁眼,就能看到她身上的大好春光。 索性沈墨闭上眼,不再去看。 长安城的妇人们总是穿着开放,只是在路上或者是崇仁坊的酒楼随意一瞥,便能看到许多风姿绰约的美人。 可郡主似乎要比那些妇人看上去更华贵一些,也更娇嫩些,像是触碰不到的光一般,多看一眼,便是冲撞。 “你的马在哪?” 李青珩拍了拍沈墨的脸,以为他睡着了,心里还吐槽着是有多困,这种时候都要闭眼睡一会。 沈墨抬眼,与她对视上,便又慌乱地移开目光,去看地上的泥土。 “在南边。” 刚刚那两人是往东边去了,并不是南边,东边的话…… 她之前骑的那匹疯马就是往东边去的,他们看到的应该是疯马的马蹄印。 这样说来的话,那两人寻不到结果,很快便会回来,这里并不安全,怕是要赶快离开。 “马离这里远么?” 李青珩吐出的清气落在沈墨额头,令他痒痒的。 “不远,在密林之中。”说完,沈墨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他们应该找不到。” 李青珩沉思,按理说那两人很快就会回来,这点儿时间无法逃脱,只能等两人走后再离开这里,去人多的地方。 实在是这里太过僻静,就算裴清棠真的杀一个人,也是找不到证据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到了人多的地方,裴清棠自然没这个胆子。 “等他们走了,你再去牵马。”李青珩压低声音。 沈墨睫毛微颤,抬眸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唇色发白,但依然光彩照人。 只是一瞬,他便移开目光,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冒犯。 鼻尖传来她身上的淡香,不同于长安城市井妇人所用的香囊里的香味,而是一股很淡很清雅的味道。 李青珩趁机悄悄冒出一个头,刚想看一眼,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她立刻压下头,连带着把沈墨也切切实实往怀里压了压,沈墨整张脸便贴在了她的肌肤上。 这次味道比方才更加浓郁,是一股樱花香味伴随着一些香料的味道,有一股天生富贵的感觉。 她肌肤滑腻,沈墨感知到之后,浑身紧绷,后脑勺脖颈蓄力,一点点往后挪着。 马蹄声不是奔着这边来的,又朝着别的方向远去。 李青珩这才松了劲,让沈墨与自己隔开一些距离。 毕竟方才沈墨吐出的气息弄得她浑身发痒。 一片杨树叶晃晃荡荡从天上掉下来,在空中七拐八弯,最终精准无误掉在沈墨头上。 瞧着沈墨发红的耳尖,她感觉自己像是非礼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准确来说有点像李俨。 空气透露着几分尴尬,微风拂过,带动的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试图化解这些尴尬。 李青珩抬手将沈墨头上的绿叶取下,放在手心里看着。 沈墨目光也落在绿叶上。 “绿的。”李青珩不知说什么,这两个字就像是不过脑一样,脱口而出。 但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虽然沈墨头上有点绿,但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沈墨眸光沉了沉,片刻后,“嗯”了一声。 他接受自己被绿了。 又是一阵沉默。 “郡主,”沈墨开口,让李青珩回过了神,“他们要的只是沈某的性命,沈某不想连累郡主,我去找他们。” 他贱命一条,有人要害便害了,但要是因他的缘故,害的郡主命丧于此,他才是大罪人。 “不可。” 李青珩眼疾手快压住沈墨手臂,将他动作止住。 忽然,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道:“沈墨,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沈墨感觉这话让他耳中嗡嗡作响。 她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这么严重? “郡主,沈某只是不想牵连郡主,所有事情,本就应该沈某一人承担。” “你非要让我跪下来求你吗?” 如果跪下来给他磕头能阻止他送人头,她愿意这么做! “……”沈墨怔了怔。 “不……不敢。” 片刻,他又开口:“沈某不知,郡主为何要如此?” 李青珩:“……” 她看着远处被风吹动的树叶,忍住想要以头锵地的冲动,平复一下心情。 “好,我摊牌。” 她露出一种“事到如今我也不装了”的神情。 沈墨目光落在她脸上,等着她给出答案。 “因为蛊术,你可曾听过有一种蛊术名为双生蛊?” 沈墨思索片刻,摇头:“不曾听闻。” 第36章 抱我过去 废话,当然不曾听闻了,因为是她编的。 “双生蛊即为两人相生相依,中蛊两人,若有一人死,另一人也会死,且无论何种原因。不巧的是,你我中了双生蛊。” 她说的简洁明了,短时间内能编出这么一个谎,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沈墨像是理解了一些,沉思片刻,又问道:“我为何会中这种蛊?可有解决之法?” “等活着回去,我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性命是绑在一起的,你要是死了,只会害死我。” 沈墨点头。 “沈某以后会保护好自己性命的。” 恰逢这时,马蹄声又传来。 而且听声音,似乎有不少人,还是从不同方向来的。 两人伏在地上,身子尽量埋没进草丛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墨双目无神,眉头微蹙,似有愁绪。 知道了原因,他为何并没有舒一口气的感觉?反倒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 原来郡主并不是贪图他的美色,而是因为双生蛊。 可真的有这种蛊吗?他读过一些巫蛊之术的文章,可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蛊毒。 “杨侍郎,你怎么在这?也是来狩猎的吗?”裴清棠清脆的声音传来。 杨侍郎? 什么风把杨朔风吹来了? 李青珩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杨朔风这种睚眦必报之人,上次在庆王府碰了一鼻子灰,按理说是要寻仇的,怎么这么多日过去,都没什么动静? 还是说,有人替她挡了灾? “我听闻郡主在此处,你们可曾见过郡主?”杨朔风毫不遮掩,开门见山。 “哟,还放不下郡主呢?上次在庆王府被揍成那样还不死心,我记得你前两日翻庆王府的墙也被揍了,现在你又要追来,结果却连个郡主的影子都看不着,何必呢?” 裴清棠言语挑衅,语气不屑。虽说都是杨家人,可她是贵妃外甥,自然是比这个半吊子亲戚要高贵多了。 “郡主必定是我的,你且走着瞧。” “你要是能娶到郡主,我必定大礼相送。” 这话裴清棠可是凭着良心说的,要是李青珩嫁给杨朔风这种人渣,那她做梦都能笑醒。 虽然这两个人她都讨厌,但还是讨厌李青珩多一些。 两拨人不欢而散,裴清棠与沈奕书去往别的地方,然而杨朔风却还是在此地徘徊寻找。 他的人看得很清楚,说李青珩就是从这条路过来的,一定就在这里,怎么会不在呢? 马蹄声越来越近。 李青珩压着沈墨的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听着杨朔风的动向。 还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杨朔风来了。 杨朔风这人最是小人,睚眦必报,现在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动弹不得,要是被杨朔风发现,那下场简直是……不敢想象。 刚刚听裴清棠说什么翻墙被揍,这事她根本就没听说过,可能是李俨干的,这不是多得罪了杨朔风一次,又给自己加了一笔账? “笃笃笃” 马蹄声正在朝着他们头顶上方的位置过来。 李青珩紧张地握住沈墨脖颈,手心里也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万一被杨朔风看到,她就完了,怕是要被杨朔风变着法地折辱。 沈墨觉得自己脖颈湿湿的,再抬眸看她,脸色发白,双目无神,像是在惧怕一样。 他似乎感受到,她浑身的汗毛都是竖起来的。 想不到如此高贵耀眼的她,也会有这种寻常的惧怕,而且……她惧怕的模样,的确惹人怜惜,像是一只炸开了毛的小猫。 他暗暗捏住手底下的一颗石子,把手悄悄往后移了移,听着头顶上方的马蹄声,计算着,只要他再往前来十公分,他便要出手。 他万万不会让郡主被这种人陷害。 “嗖——”一支利箭从密林之中穿来,精准无误扎在杨朔风身下的马屁上。 “嘶——”马痛的发出一声嘶鸣,便发了疯一样朝前冲撞出去,奔着之前李青珩那匹发疯的马走的路线,直接冲过去。 杨朔风紧紧拉着缰绳,在马背上东摇西晃,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咒骂。 马跑得飞快,道路两侧都有巨石,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得要半条命。 路下的灌木丛旁,李青珩算是舒了一口气。 不知是什么人出的手,只是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再无其他动静,看来人的确是来保护她的。 但不知是谁出的手,等脱离危险回去再慢慢打问。 沈墨从地上坐起来,掏出一块洗的发白的带有皂角味的帕子,放在李青珩手心里。 “郡主擦一擦,我去骑马。” 李青珩接过帕子,从地上坐起来。那只已经不怎么痛的腿,就像是苏醒了一般,又开始抽痛起来。 疼得她措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 “等会,一起走。” 李青珩可不放心沈墨,万一他要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到时候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杨朔风要是回来发现她,她死在这里怎么办? 沈墨看了她一眼,知道了她的顾虑,便没有拒绝,而是在边上等着她起来。 李青珩腿疼得厉害,只要稍微挪动一下,便疼的要死要活,她真的恨不得这腿直接断了,连同神经一块断了,也不会让她这么疼。 “扶我。” 沈墨走过去,伸出自己的小臂。 李青珩扶着沈墨,才算是勉强站起。 她只见坐过的位置,现在已留下一大摊血,方才起来时,又染红了裙边后面部位,现在裙摆有一半都是红的。 暗红色的鲜血铺在她绿色的裙摆上,倒像是几朵娇艳的红花,如果没有血腥味就更好了。 “卧……槽……” 李青珩疼的无法走路,那腿根本无法动弹。 她看了看周围,最终目光落在沈墨身上。 “把我弄过去。”说抱字未免显得矫情,她这个弄字恰如其分。 “可是……” 李青珩一个眼神扫过来,沈墨识趣地闭上了嘴。 “多有唐突,请郡主恕罪。” 语罢,他便轻轻躬下身子,一只手放在她的腰身处,另一只手放在大腿后面的部位,环住她,将她抱了起来。 本以为郡主会很重,他用力过大,险些摔过去。 第37章 一般一般天下第一 他脸上露出三分尴尬。 李青珩心安理得地被沈墨抱着,环着他的脖颈,趴在他肩头。 对于沈墨刚刚的鲁莽行为,她内心表示强烈谴责。 她还是很注意身材保持的,哪里有那么重。 他虽然身材瘦弱,但抱着她走路还是很稳重的,连着走了十几步,呼吸声也未有加重。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在地上留下许多光斑,人路过之时,光斑便会挪动到人身上。 李青珩瞧着周围的景色,心里畅快不少。 “沈墨,你能不能别把恕罪恕罪的挂在嘴上,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起来像个和尚,感觉在说阿弥佗佛一样。”她下巴放在沈墨肩头,对着沈墨的耳朵百无聊赖说话。 沈墨被她气息吹得不适,身子微微绷紧了些,平淡温和道:“是沈某的错,郡主恕罪。” 李青珩:“……” 就当她放了个屁。 又走了二十来步,两人便到了沈墨拴马的地方。 那马十分乖巧,只有一条缰绳随意地挂在树梢上,只需轻轻一挣,便能获得自由,但它却在原地低着头吃草,棕色的身子藏在树后面,很难叫人发现。 沈墨停留在马前,礼貌询问道:“郡主可能自己上去?” “……” 李青珩没吭声,只是翻了个白眼。 她何德何能,凭什么沈墨觉得她能上去? 沈墨似乎会意,又说了一声“多有得罪”,便踩在一旁的石头上,将李青珩侧坐着放在马鞍上。 李青珩稍微挪动一下,让自己坐的舒服点,低眸睥睨底下站着的沈墨。 “上来啊,难不成你走着回去?要是死在半道上怎么办?” 沈墨往后退了退,脚踩在草上发出些许声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无比恭谨:“郡主,这怕是不妥。” “有什么妥不妥的,命都连在一起,一个床上躺过,还钻在桌子底下……” “沈墨听命便是。”沈墨面红耳赤,打断她的话,翻身上马,坐在马屁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沈墨所坐的位置,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 “你能不能往前坐一点把我抱……扶稳?我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实际上她担心的是沈墨掉下去怎么办,要是摔死她可怎么活,但这种矫情之人你就不能关心他。 沈墨只能往前挪了挪,不敢靠的太近,两人之间的缝隙扣的刚刚好,袖子上的衣料贴在她衣服上,不触碰,也不分那么开。 “郡主恕罪。”他低声道。 “可用不着恕罪,一会儿你就能和裴清棠退婚,名正言顺成为本郡主的人,这些都是身为人夫应该做的,再也不用与本郡主偷鸡摸狗私相授受。” 沈墨绷紧身子:“沈某何时与郡主偷鸡摸狗,私相……” 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 其实郡主这么说,也没有问题,事实如此,虽不是他情愿的,但也确实发生了。 “把本郡主扶稳,往回走,去打一些猎物,我可不想输给裴清棠那个东施。” 沈墨额角一跳。 东施? 这比喻倒是恰如其分。 他捏着缰绳,双手穿过她的腰,半环着她,带着马往回走。 “郡主现在打猎怕是来不及。” “有什么来不及的。” 李青珩一副一往无前的样子,看起来自信满满。 她取下身后背着的弓箭,拉弓上箭,瞄准猎物。 马慢慢往回走着,沈墨坐在她身后,还是觉得不适。 她身上的香气很浓,而她整个人就像艳阳一般,他离她这么近,像是玷污了她。 在她身边,他愈发觉得卑微。 马走了一会儿,裴清棠忽然间叫停。 沈墨停下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拉开弓箭,直接对准天上,“嗖” 的一声,箭发出去,紧接着一只大鹰便从天上掉下来。 沈墨:“……” 他没想到郡主的箭术这么好,一发击中,而且还是天上飞的,甚至他都没有看到这只大鹰。 会不会是运气好而已呢? 郡主看上去实在是不像擅长箭术之人。 “嗖嗖——” 又是几发箭射出去,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目标,每一只箭上都有猎物,而且一击致命,丝毫不差。 “郡主的箭术……”沈墨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箭术实在是过于惊人,怎么会有人箭术这么精准? “世间第一等,此间最上乘,不用夸我,我知道。” “……”虽说话有些狂妄自大,但这等箭术,放在长安城的确是无人能及。 也是,郡主那样厉害的人,光是消息就比别人知道的多,只是一个小小的箭术而已,也没有什么惊奇的。 又是几支箭发出去,每一支箭都射准猎物,李青珩才收了手。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侧过脸,发丝扫在沈墨的脖颈处。 “拔得头筹,应是绰绰有余。”沈墨略微往后退了退,让发丝从自己脖颈掉落。 “那你去把这些猎物捡起来,我们回去。” 他翻身下马,将方才打得附近的猎物,全都捡拾回来。 这些猎物除了鹰,还有鹿,兔子和山鸡最多,也有一些小田鼠,大大小小加起来,居然有将近二十只。 最终,两人看着马旁边堆积地一大堆猎物,均不言语。 这怎么弄回去?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恰逢这时,有狩猎场的仆人过来催促。 “青珩郡主,狩猎结束了,裴姑娘让奴来找你。” 李青珩便让仆人帮着分担一些,三人一道拿回去。 沈墨手上拖着一只山鸡和一只鹰,另一只手牵着缰绳。 李青珩高傲的坐在马上,身后放了一只鹿,身前是两只兔子。 待回去之时,众人都极为震惊,不敢相信青珩郡主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猎物。 “郡主,这是您自己打的吗?”人群之中有人发出质疑声。 李青珩昂首,并未言语。 裴清棠本以为自己十只猎物已经很多,但没想到这一会儿时间,李青珩居然打了将近二十只,其中还包括一只难打的鹰和一只鹿。 “李青珩,你怕不是作弊,让人帮你打的猎物吧?” 说到让人帮时,目光和怀疑的落在沈墨身上。 一定是沈墨这个窝囊废帮了她。 周围人也赞同裴清棠的话,小声议论着,觉得定是有人帮郡主。 “你在质疑我吗?” 留下冷冷一句,李青珩举起弓箭,对着裴清棠瞄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裴清棠见瞄准自己,顿时慌了神,“我告诉你,你要是在这里发疯,你会不得好死——啊!”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自己发出的尖叫声打断。 方才李青珩那支箭,贴着裴清棠头顶划过,精准无误地打到她头顶的簪子上,将那簪子击下来。 裴清棠瞥了一眼地上零碎的簪子,气的发颤,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心里面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李青珩你干什么?!” “证明实力。”李青珩不假思索地接上了话。 恰好天上飞过一只麻雀,李青珩再次抬手,“嗖”的一声,众人还未看清楚状况,麻雀就落在地上。 众人看着地上被戳穿的麻雀,简直目瞪口呆。 这箭术,就算是长安第一人也比不上啊。 就一眨眼的工夫,他们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麻雀就落地了。 那可是麻雀啊,身体小,飞的还快,谁能精准无误地打到啊! 霎时,他们对青珩郡主充满了敬佩。 “青珩郡主果真是人杰!” “郡主这箭术,放在长安城内也是无人能敌。” “郡主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 “是啊郡主,您收徒吗?” “郡主您也太厉害了。” 李青珩面带浅笑,听着大家对她的夸赞,内心默念着,佩服吧?膜拜吧!姐就是最牛的,打一只麻雀,只是小菜一碟。 “一般一般,天下第一。” 众人:“……” 郡主还真是不谦虚,不过她箭术实在是太厉害了,狂妄是应该的。 第38章 下点药 李青珩听着这些虚伪的夸赞,顿时心情大好。 “把鹿给我留下,其余的猎物,大家谁拿到就是谁的。” 李琮身子不好,这鹿肉正好可以用来补身体,说不定能够迟死一两天。 众人一听,火速去抢地上的猎物,甚至有些人还因为那只鹰吵起来了。争夺了许久,才算是通过比试的方式,把鹰给分了。 “郡主,十日后的狩猎大赛上,您必能拔得头筹。” “你说什么呢,郡主夺头筹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用你说。” “是啊,以前郡主都不参赛,大家伙儿也不知道郡主箭术如此了得,今年想必郡主是要参赛的吧?” “郡主要是参赛,今年头筹便毫无悬念是郡主的了。” “所以,郡主您参赛吗?”有人问道。 李青珩沉思片刻,她向来对这种比赛没有什么兴趣,至于狩猎赛场上圣人给的嘉奖,她也不感兴趣。 毕竟那就是个面子活,总不能说我想要当皇帝,圣人就直接退位?这不是自己找死呢? 若是真有所求,她现在求的便是把沈墨放在身边。 可现如今她已赢了裴清棠,沈墨已是囊中之物,她用不着比赛。 目光落在裴清棠身上,她握着缰绳,让马停留在裴清棠面前,眼尾一跳,提高声音道:“手下败将,你和他的婚事,什么时候退?” 裴清棠面露难堪,抬眼瞪了一眼李青珩,暗地里攥紧拳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儿戏?” 沈奕书也走过来帮着道:“郡主,这门亲事是贵妃娘娘赐婚,不是说退就退的,方才裴姑娘也只是呈口舌之快,若是退婚,还得去找贵妃娘娘。” 狼狈为奸的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冠冕堂皇,好似不是他们不想退,而是没有能力退。 别以为她不知道,裴清棠让贵妃退了婚约,就是哭一场的事情。 “你是在跟我讲道理吗?”李青珩面色露出几分不悦。 “方才那些只是儿戏,大不了回去给你赔礼,反正婚事退不了。” 裴清棠也懒得装,用一副摆烂的姿态看着李青珩,像是在说“我就是不退,我就是言而无信,你能把我怎么着。” 李青珩嘴角勾起,露出一个不善的笑,目光在裴清棠身上停留了一秒,并未多言。 既然有人跟她摆烂,不讲道理言而无信,那她也可以做一些小人之事还回去。 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多年来专治牛皮癣,白癜风,日眼人和不守信用的贱人。 斜阳下沉,余晖铺洒在山林上,给树叶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 时候不早,是时候该归家了。 已经有人拿着猎物从狩猎场离开,沈墨也对着李青珩恭谨行了一礼:“郡主,沈某便先告退了。” “嗯。”李青珩淡淡应了一声。 待沈墨转身走出去两步时,李青珩又不放心嘱咐一句:“小心点,可别被有心之人给害死了。” 提到有心之人,还往裴清棠和沈奕书身上瞥了一眼。 “多谢郡主。” 沈墨转身离开。 “郡主,郡主您没事吧?时候不早了,殿下让您回去。” 金玉喘着气跑过来,停在马前,满脸担忧。 是庆王殿下说郡主在狩猎场遇到了危险,所以便让她驾着马车来接郡主。 现在一见,郡主果然是遇到了危险,腿上包裹着布条,裙边沾了好多血。 “没事。”李青珩拉起缰绳,让马转了个弯,作出一种要离开的假象。 “郡主,我帮您牵马。” 李青珩没有拒绝。 马走得很慢,才走出去没几步,白脚狸花猫便跑过来,还“喵喵”叫着。 【我天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沈墨没保护好,先把自己搞死了。】 “上来。” 白脚狸花猫纵身一跃,精准无误落在马背上,窜进她怀里,由她理着毛。 【你没事吧?】 李青珩没有应声,这里人多,她要是跟一只猫说话,难免引起怀疑。 “金玉,我要去如厕。” 金玉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加快脚步往前走。 “郡主,前面就是马场,马车正好在那里停着,我带您过去。” 等到了马场,李青珩让金玉找来一根棍棒,拄着一瘸一拐往前走。 腿现在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疼,靠着这只棍棒,还是能够勉强走路的。 “你不用跟过来,我很快便好。” 金玉只能在原地等候着。 李青珩并没有去茅厕,而是派系统去茅厕把门反锁了,再从上面的窗户跳出来。 【我是系统,是给你发派任务的,你把本系统当什么了!】 已经干完活的系统还是抱怨着,极其不满自己被逼干活。 “你有没有让人腹泻很严重的药?” 系统愣了一下,声音明显小很多,偏着头道 【没有,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李青珩早已琢磨透,系统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这么说话。 她嘴角勾起,问道:“我怎么听说现在的系统都有空间什么的,还能购物,什么都能买,怎么到你这里就没有了?” 【那是要积分的啊,你连任务都没完……你听谁说的,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系统纵然已经反应过来,但也于事无补。 “任务我迟早会完成的,先欠着。” 【你都重生十次了,哪一次完成过任务?】 “任务不是换了吗?这次这个任务一定能完成,到时候积分全都给你,让你乱花。” 她也不想画大饼,但谁叫系统是个傻憨憨。 系统内心瘪嘴。 它能说任务本质还是没有换吗?但它不敢说,它知道自己要是说出来,暴躁的李青珩只会更加暴躁,让它生不如死。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最终达成协议。 【行,先欠着,下不为例。】 李青珩摸摸系统的头:“是个好系统。” 下一瞬,李青珩的手中便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小药包。 李青珩把药包递给白脚狸花猫。 【你干什么?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去下药,我看她还没走,应该是和沈奕书苟且去了。” 【不是,为什么要我去下药!我是系统!系统!】 “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身上负伤,行动多有不便。”李青珩说完,顿了顿,感觉跟系统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它是不会心软的。 “十条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一条烤,一条……” 对付系统,就得拿出一些实在的来。 【我去我去!等你完成任务,积分必须还我!】 它绝对不是因为想吃鱼,而是因为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白脚狸花猫叼起那包药粉,一溜烟就没了影。 裴清棠与沈奕书恰好在喝茶,白脚狸花猫缩在屋子外面的窗台下,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就在裴清棠说话时,她喝的那杯茶里面,多了一些白色药粉。 这种药粉遇水即溶,很快便与茶水融为一体。 裴清棠并未发现丝毫不对劲,端起那杯茶水,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白脚狸花猫这才悄悄离开,往茅厕那边走。 它是系统,存在于更高维度的世界中,在这种低级的三维世界,它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三维世界是立体的,具有长宽高。四维世界则是在长宽高的基础上多了时间,也就是说,四维世界的生物,可以打破时间,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穿梭。 而更高维度的生物,则会有更多的上限,轻而易举打破三维世界限制他们的时空。 所以穿越空间下个药,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道德上会受到一丁点谴责,但为了十条不同口味的鱼,这点谴责也没什么。 屋内。 裴清棠本脸上挂笑与沈奕书交谈,忽然之间却眉头紧锁,脸色发白,捂着肚子匆匆离开。 “沈哥哥,我身子不适。” 话音落下之时,人早已跑出门。 “茅厕在哪边?”裴清棠逮住一个路过的奴婢急问。 奴婢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她便抱着肚子匆匆跑过去。 这肚子疼的没有来由,就像是所有的肠子都拧在一起,疼的她浑身虚脱一般无力,甚至跑起来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要喷发出来一般。 她呲牙咧嘴地到了茅厕前,无暇顾及茅厕旁站着的与李青珩相似的影子到底是不是她,拉开门就要进去。 只是…… “哐!” “给我出来!” 裴清棠拉了好几次都没拉开门,直接气得砸门。 第39章 加点料 李青珩在一旁看好戏般缓缓开口:“上茅厕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里面的人才刚进去,况且本郡主还在这排队呢,怎么轮也轮不到你。” 裴清棠捂着肚子供着腰身,狠狠瞪了一眼李青珩,表情扭曲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里面的出来!否则我要了你命!”裴清棠守在茅厕门口,还是在哐哐砸门。 李青珩上前一步,阴阳怪气好声劝导:“这人才进去没多久,你就来了,我瞧人进去的时候,也是捂着肚子,想来不太好受,怕是跟你一样痛苦,本郡主便宽宏大量让让你,等人出来,让你先进去。” “李青珩你别太得意。”裴清棠捂着肚子,靠在门上。 “裴清棠,要不然喝口热水,暖暖肠道,定能缓解一二。”说着,李青珩便把冒着热气的茶水递了过去。 裴清棠接过茶水,不情愿地道了一句“多谢了”,泛白的手指握着茶杯,连着喝了两三口。 李青珩目光落在茶杯上,笑容更加灿烂。 “裴清棠,我这水好喝吗?” 裴清棠听完这话,感觉背后一凉,整个人僵了僵,愣了一瞬疑惑看向她。 “不好……喝。” 而且味道还怪怪的,现在回味起来,好像有点臭。 难不成,这水里面被她加了什么…… 李青珩放肆大笑起来:“本郡主给你加了点圣物和圣水,你能喝到,那是你的福气。” 裴清棠紧紧攥着拳头,发白的脸已经浮现一层虚汗,看着李青珩:“什么圣物……圣水?” “哦,看来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啊,就是料你懂吗?” “……”裴清棠睁着眼,不可置信。 她好像懂了,但是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喝下去那么恶心的东西。 不可能,一定不是的,她才没有喝下去。 “还要我说的清楚一点吗?就是屎尿。”李青珩还特意咬重最后两个字,以免某人听不清楚。 【能喝到本系统的圣水圣物,那是你的福气,愚蠢的人类啊,好好享受吧!】 系统在草丛后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 “呕!”裴清棠再也憋不住。 真的是……屎尿! 她看到了,杯子里还有残余,漂浮着一些黑色的东西。 还有刚刚那臭烘烘的味道,正在嘴里发酵。 “呕呕——”裴清棠不受控制,接二连三吐起来。 恶心,太恶心了,她怎么会相信李青珩的好意,怎么会喝下那么恶心的东西。 她站在茅厕边上,身前已经吐了一滩,虚脱的身子被怨愤包裹着。 “李青珩,我不会……呕!” 李青珩嫌弃看了她一眼,在鼻子前拿手闪了闪,往后退了几步,离得远一些。 “我要杀了你!”裴清棠大吼一句,因用力过猛,紧接着便是“噗”的一声。 她愣住了。 她感受到热流正在流淌而下,自己身上萦绕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丢人,怨恨以及无地自容,种种情绪,百味杂生。 李青珩也是愣了一秒,闻到臭味之后连忙往后跑几步,放肆的笑声更是掩饰不住。 “屎人,你好臭啊,乖乖退婚不就完事了吗?非得让本郡主给你教训,这下我看你怎么回去!” 裴清棠牙关紧咬,红着眼,眼眶里还噙着眼泪。 “药是你下的!” “当然不是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本郡主下药了,再说,和你一起的沈郎君可没有中药。”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才落下,沈奕书就急匆匆赶来,远远看见裴清棠,便迎上去,一脸假模假样的关心。 “清棠,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听到有人关心,裴清棠眼泪顿时就流下来,她偏过头哽咽着大喊:“别过来!” 她不想自己这副模样臭到他,被他嫌弃。 她不想这般落魄丢人被心上人尽收眼底,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清棠,你到底怎么……”沈奕书还是往前走着,但走到她附近,被她身上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到时,他停住了脚步,闭上嘴。 裴清棠见到这般模样,又是丢人又是气愤,只能去砸茅厕的门,用来泄愤。 “给我滚出来!出来!” “……”没有回应。 李青珩在后面笑着,提高声音嘲讽:“说不定里面的人,早就被你吓得从洞里钻跑了。” 裴清棠瞪了一眼她,直接搬起边上的石头,狠狠朝着里面门锁的部位砸过去。 “哐,哗!” 狠狠一击,门直接被砸开。 只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 裴清棠这才反应过来,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李青珩骗她! “李青珩,我绕不过你!” “那就要看看是我先一箭射死你,还是你先骂死我。” 话音落下,“嗖”的一箭直接朝着裴清棠射过去。 裴清棠吓得一惊,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又是“噗”的一声。 箭落在茅厕门边,并未伤及裴清棠分毫。 而裴清棠面红耳赤,盯着那只箭,恨不得自己刚才被一箭射死,也不想这样无地自容。 “清棠……”沈奕书一脸担忧,却并未上前。 裴清棠听到沈奕书叫她,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哪怕是让她死了也好。 她目光落在茅厕的门边上,一个大跨步冲了进去,死死拽住门,在里面大哭起来。 李青珩见没什么可嘲笑讥讽的,便用手招呼招呼草丛后面的白脚狸花猫,拄着棒子一瘸一拐往马车那边走。 高端的猎手不会立刻把猎物玩死,而是看着他们痛苦的挣扎,求救,哭泣…… 不杀她,也正是如此。 这是不守信用的人该得下场,尤其是在她头上动土。 她素来恶名远扬,不会对这种人渣手下留情。 马车晃晃荡荡往长安城而去,车内,白脚狸花猫趴在李青珩小腹上。 【你刚刚那一箭吓死我了,你就不怕把人射死?】 “我那是狙,有什么好怕的。”她声音冷淡,透露着满满的自信。 重生这么多次,总得有个一技之长傍身才是,不然她靠什么完成任务,阻止安史之乱?靠做梦吗? 当年为了能够杀掉那些安史之乱的始作俑者,她可是苦练箭术,生生把弓箭用成了狙。 只要在她射程范围之内,任凭你身边围着多少侍卫保镖,她都能取人头。 她觉得等自己任务完成,回家之后,可以凭着这一技之长去当个特种兵特务什么的。 第40章 戏精爹 时候不早,等马车回到长安城时,已接近暮鼓。 行人步履匆匆,匆匆赶着牛车回家,吆喝声停止,就连王大娘家的包子铺也门庭冷落。 庆王府,李琮寝屋。 屋内的熏香全换成了药草,屋内是浓烈的药草味,还伴随着些许血腥味。 李俨侍奉在床头,替李琮擦了手和脸。 他面色凝重,目光之中带着哀伤与惋惜。 “爹,前几日药王不是为您诊断过了吗?为何您的病还是没有好转?” “啊?”李琮睁开眼,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手脚抽搐了一下。 待看清李俨,他用手擦了一把脸,迷迷糊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你刚刚说什么?” 李俨:“……” 看来药王的确是医术过人,他爹这病是大有好转,就连说话都有劲了呢。 “没什么,只是问一问您的病如何了。” “哎呀,要说这药王,不愧是药王,果真医术过人,我这两天感觉都能上的来气了,人固有一死,但我能隐隐感觉到,不是这两天死。”说完,还嘿嘿一笑。 能把死说的这么轻松,可能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李俨却笑不出,因为他知道,死并不是他说的这么容易。 他死后,还会有一堆人争夺他的身后名,还会殃及家人,就像他的生父一般,妻离子散,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李琮忽然间叹息一声,道:“唉,俨儿,我知道我这幅样子,就算是这两天好了,过两天还是会病倒,但你们还年轻,你们可要好好活着……” 李琮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说话,他大多时候都像个老顽童。 如今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刚刚做梦梦到他死后,他的儿子被人欺负,女儿被人抢了去。 他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身后事。 李琮在边上认真听着。 “要是我哪一天不在了,你带着你妹妹离开长安,去洛阳,或者是去找你大哥,无论怎么样,别留在长安。” 长安这趟浑水,到底会牵连多少人,他不清楚,但他不想让儿女蹚这趟浑水,他只希望孩子们平平安安长大。 “爹,长安怎么了?” 李俨不明白李琮这是何意。 李琮看向窗外,目光悠远,带着几分迷茫:“要变天了,你们留在长安,我不放心。” 李俨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虽不明白为什么,但李琮在大事上的决断,就没错过。 “殿下……”老管家从屋外急匆匆赶来,站在床头拱手行礼。 他看了一眼李俨,又看向李琮,在犹豫要不要说。 “没事,说罢。”李琮挥了挥手。 老管家这才开口:“今日狩猎场杨朔风又去找郡主了,被属下射了一箭,只是没伤到他,惊到了他的马,应该伤得不轻,但没能要了他的命。” 李琮听完沉默着。 李俨则是大为震惊。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爹一向和蔼可亲,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还派人去杀杨朔风? 那龟孙难不成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李琮这才不紧不慢开口解释:“俨儿,爹不瞒你,我知自己命不久矣,就想着给你们铺好路,杨朔风三番两次闯王府,并且还派人跟踪含辞,我实在是放不下心。” “什么!他敢闯王府?”李俨站直身子,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样子。 “教训也给了,只是这人不见黄河不死心,你作为哥哥,你对这事上心些,多教训教训他。” 李琮话说的直白,意思就是让李俨多打几次杨朔风。 这话正好说到李俨心坎上,他早就想揍死那个龟孙!居然敢闯王府,跟踪他妹! “我定打得他半身不遂!”李俨愤愤挥拳。 “此事别让含辞知道了,她要是知道,又得让我难堪。” 他一想到含辞知道他暗中给他解决麻烦,定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把他这些年做的桩桩件件都翻出来。 到时候含辞跪在他面前给他认错,等到他死的时候,这孩子再舍不得他死,哭哭啼啼的怎么办? 他到时候是死呢还是不死呢? 他怕是见到她哭,也舍不得死。 矫情,一想到那场面,就觉得太矫情了! 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殿下,还有一事。”老管家站在床前,眉头微微蹙着,疑惑一般道,“今日狩猎,我瞧见郡主百发百中,箭术甚至在属下之上,但凡发出去的箭,未有空的。” 李琮愣了一下,眸光意味深长,像是在思虑。 “含辞并未学过箭术啊,怎么会百发百中?”李俨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谁家母猪上树的消息。 老管家摇了摇头,“亲眼所见,百发百中。” 李俨目光又落在李琮脸上。 这怎么可能,李青珩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天视野不在他范围之内的,她怎么可能百发百中,甚至还在老管家的箭术之上? “俨儿,你就别管她……” “爹!李琮!” 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 李青珩刚从正门进来,甚至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就直接提着死鹿来到李琮的院子。 李琮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一惊。 得,兴师问罪来了。 他立刻翻身躺好,一脸虚弱地半睁着眼,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弄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李俨一转眼就看到李琮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但看到他挤眉弄眼的要挟,瞬间就懂了。 “把这鹿给炖了。” 吩咐完门口的侍女,李青珩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团团围着的三个人,她愣了一下,紧接着面不改色去了床边,直接开门见山问话。 “我听说杨朔风翻墙被赶走了,是你做的吗?” 今日这事,她怎么想都有点想不通,直到和李琮联系到一起后,就觉得有些豁然开朗。 是不是李琮暗中保护她不跟她说呢?毕竟今日杨朔风马屁上的那一箭甚是蹊跷,很有可能就是李琮做的。 而且,她一直不认为,李琮是那种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人,否则就凭一个玄宗长子的身份,都不可能活这么久。 近日出门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但好像没什么恶意,她也没发现什么痕迹,就没管,这么一想,她觉得很有可能是李琮干的! 毕竟上次慈恩寺那会,李琮让人跟踪她,她就没发现。 “咳咳咳……”李琮头蒙在被子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俨在一旁帮着煽风点火:“含辞,爹这病越来越严重了,你就少说两句。” “咳咳咳……” “前两天不是药王孙思邈来了吗?孙思邈没说治不了,怎么还没见好?” 她虽嘴上抱怨着,但还是很关心李琮地掀开他的被子,凑近看他到底怎么样。 系统说是五月初三,可这还隔着二十多天,病就这么重了么? 还是说病情会一直恶化下去,直到五月初三那天生命耗尽? 要是这样,实在是过于痛苦。 罢了,实在不行她就忍痛帮李琮了结了,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先问清楚这件事再说。 “爹,杨朔风是不是你打的?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李青珩一张脸完全放大在李琮面前追问。 病成这样,点点头摇摇头总能行吧,耳朵总能听见吧? “咳咳咳……”李琮忽然间咳得面红耳赤,像是要咳死过去一般。 “含辞你就先回去吧,爹现在说不了话,今日耳朵也听不到,怕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俨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李琮一听,连忙装出一副聋样,眨巴着眼睛一边咳嗽,一边跟李青珩挥手。 “啊……咳咳咳……什么……咳咳” 他像是极力的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但耳朵聋了却又听不清的痛苦挣扎中。 李俨见到这一幕,内心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简直就是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哪里像是演的。 要是他不知道内幕,怕是以为李琮要当场死过去,已经跪在地上哭丧了。 李青珩皱眉。 没想到李琮病的这么严重,万一他要是活不过五月初三呢? 她再去问问系统,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救李琮。 “哥,一会儿你让爹把鹿吃了,我先回去了。还有什么药王,我明日就去问一问他到底怎么治病的!” 说罢,李青珩便直截了当地走出屋子,往竹心苑走去。 屋内,李琮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顿时容光焕发,压低声音问李俨:“人走了吗?” 李俨:“……” “走了。”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李琮这才把被子扔到一边,坐在床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爹,含辞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箭术?”李琮还是心里好奇。 第41章 沈墨送上门来了 李琮愣了一下,眼神躲闪,故意装作生气:“你管她做什么,她干什么都是莫名其妙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偷学的,说不定就是有天赋。” 李俨点点头,觉得爹说得有道理。 “好了,你先回去吧,记得一会儿把鹿肉给我拿过来,我都好久没吃了。” “殿下,药王说您不能吃荤腥。”老管家上前阻止。 “……” “我就喝口汤,就喝两口。” 他都一个将死之人了,还管什么能喝不能喝,但凡是他想吃想喝的,就让他吃喝一顿,算是享福了。 老管家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待老管家和李俨出去后,李琮从怀中掏出一张小小的画像,脸上浮起鲜少有的满足笑容,口中念念有词。 “阿珠,其实我知道,含辞不是我们的含辞了,可我总是会忍不住地想要把她当成我们的含辞,把她当成我们的女儿。” “这孩子,我以为她不会把我当爹的,只是没想到,她对我还真是上心,又是求签又是祈福,打猎的猎物也给我带来补身子,你说,叫我怎么放得下。” “她就是看着心硬,嘴上说着不信神佛,还不是去给我求签了。” 说到这里,李琮傻呵呵笑着。 “虽然我们的含辞不在了,但幸好她还在,我好像真的把她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了,阿珠,你不会怪我吧?你当然不会怪我,说不定她就是你送上来陪我的。你在地下和含辞过的还好吧? 我要不了多久也就去了,只是苦了她,我呀,一定好好交代好后事,让她平平安安的……”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会去戳破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好生照顾着,从未起疑心把她当成什么恶人。 在他眼里,不管怎样,她都已经是他的女儿了。 竹心苑,李青珩回了寝屋却不见系统身影。 “出来!” 一声大喝后,白脚狸花猫才慢悠悠从外面踩着猫步进来。 【怎么了?】 “李琮不是说五月初三才死吗?他今日怎么病的那样厉害?” 【我怎么知道,你凶我干什么?】 后面那一句,莫名就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李青珩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又有点狂躁症,沉默片刻,软了下来。 “那李琮还有得治吗?” 【你答应我的十条鱼还没给我。】 “……” “明天。” 【那我就明天再告诉你。】 李青珩咬咬牙,忍住想揍系统的冲动,卷起袖子去了厨房。 为了李琮,她忍了。说不定系统真的有办法救他。 夜色降临,竹心苑的小厨房内,飘着香喷喷的不同味道鱼。 地上放着一白色的汝窑盘,一直白脚狸花猫蹲坐在盘子旁边,吃的津津有味,身旁是堆成小山丘的鱼骨。 【真好吃啊。】 【但凡唐朝的饭菜好吃一些,本系统也不会受你威胁。】 【其实吧,李琮也不是没得救,比如说药王孙思邈就能救他,毕竟那可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王,应该能尽力一救。】 李青珩正在切鱼的手顿了顿:“药王已经看过了,为何还会如此?” 【不可能,药王绝对能让他的病好转,除非是他不配合治疗或者是装的。】 白脚狸花猫说完,就又开始蒙头大吃。 肚子已经高高鼓起,但是嘴就是放不下,还在拼命往里面吃,像是要涨死自己一般。 装的? 李青珩思索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门口忽然间探进来一个苍老的头,他笑得灿烂,以至于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一起。 “含辞,吃什么呢,这么香,有爹的份吗?” 她看着李琮,愣了一刻。 此时的李琮,容光焕发,哪里来的半点儿病死的感觉。 “怎么,你的病好了?”李青珩冷眼看着李琮,识破了他的装病小计俩。 “咳咳咳……没好,想吃鱼,你就让我尝一口吧。”李琮苦着一张脸开始哀求。 “你不是聋了吗?现在病入膏肓,吃不得荤腥,你还是别吃了。” “含辞……” 可怜兮兮的小老头抓着李青珩的手腕,苦苦哀求。 终是不忍心,李青珩给他吃了一些鱼。 当晚,劳累的她沐浴过后,躺在床上,恨不得当场死掉。 “喂,沈墨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吧?不会要死要活了吧?” 今日一天,她真的是快要累死了,像是坐了一天的过山车,晚上回来还得被李琮骗,还要被臭系统威胁加班做鱼。 沈墨啊沈墨,你害得我好惨。 等你活过了二十五岁,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泄愤! 【上辈子的沈墨是四月初十受了重伤,卧病不起,等到四月十五成婚当晚,被人下药害死的。】 “……” 也就是说,四月初十沈墨根本就不会死,真正的死期是四月十五!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今天不是白忙了!” 既然沈墨不会死,他今日根本就没有必要出手,直接等四月十五把沈墨救走不就行了? 【那……这受伤也是导致他死亡的潜在原因嘛。】 “你出生还是你死亡的潜在原因呢!你干脆别出生算了!既然迟早都要死,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这不是怕沈墨死早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它也很希望她能够努努力,成功完成任务,它好回去交差啊。 “好个锤子!睡觉!” 睡饱了再去救沈墨。 这个沈墨也真是的,就是一个小小的炮灰,怎么这么多人都要杀他? 翌日。 庆王府门口倒是来了一位稀客。 沈墨今日休沐,他着白色圆领袍,斯文站在门边的石狮旁,等着门口的小厮回去禀报。 他身后站着一位用麻布裹着头的异族人,大约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 男子是苗族人,精通蛊毒,今日是被沈墨请来给郡主治蛊毒的。 郡主所说的双生蛊他并不曾听闻,需要见了郡主,才能下结论。 李青珩刚梳妆打扮完,身着绯色齐胸长裙,姣好的身材显露出来,头上金钗银饰,华容婀娜。 今日是四月十一,按照日子,又该去慈恩寺上香了。 虽说现在李琮的病在药王的治愈下有所好转,但佛前的誓言不能间断,万一李琮再有个三长两短可是得不偿失。 金玉从月洞门走来,禀报道:“郡主,沈郎君在府门外求见。” “沈郎君?” 李青珩一时恍惚,没敢往沈墨身上想,而是觉得沈奕书来找她做什么?是给裴清棠寻仇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是沈墨郎君,人就在外面候着。” 沈墨? 李青珩更加不解。 沈墨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抽筋了? 为什么会自投罗网送上门来? 还是说,沈墨终于理解了她的一番苦心,被她的诚心感动,所以决定配合她完成任务了? “快随我去见他。” 正好她要出去,就不必让人进来了,她直接出去就好。 第42章 狼狈为奸 “郡主。”沈墨躬身行礼,整个人犹如腊梅一般清雅淡然,文质彬彬。 李青珩端着架子,“嗯”了一声,走在沈墨身边,打量他一眼。 这死病秧子,总算是知道本郡主的好,现在应该是求着本郡主来保护他的吧。 瞧这模样,身上穿的旧旧的,后面跟着的奴才也穿的破破烂烂,定是被沈府赶出来了,那本郡主就勉为其难收留他一下。 “沈墨,以后你就住在竹心苑,一切都会有人给你打点好,一会儿我让人出去,给你做几身合适的衣裳,可别丢了庆王府的人。”她说话时,无端带上了几分的嘚瑟,嘴角也不由自主弯起。 沈墨微微失神,朝着她看了一眼,又被她头上金灿灿的首饰晃得垂下头。 郡主此言……怕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郡主,衣物乃身外之物,沈某无须郡主耗费,沈某今日来,是另有其事。” 他说出的话同他人一样温润。 李青珩额角突了突,又打量了沈墨一眼。 怎么,难不成她猜错了?这岂不是很尴尬? 还不等她问,沈墨就继续道:“上次郡主所说的双生蛊,沈某特意请来先生,想必能够解蛊,不知郡主可有空闲让先生看上一眼?” 沈墨抬起头,清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恭谨询问。 李青珩眨眨眼,用舌头舔了舔前门牙,又装作不舒服的模样揉了揉眼睛。 双生蛊是她上次胡编乱造的,没想到真的有这种蛊啊! 万一这先生真的有点水平,看出来她没中蛊怎么办,她要怎么跟沈墨解释? “郡主。”沈墨见她不应声,又唤了一声。 “金玉。”她低声叫了一句,朝着金玉挤眉弄眼。 金玉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郡主,慈恩寺那边怕是耽误不得,您得赶快过去了。” “沈郎君,我有事脱不开身,等我得空时再请你过来为我治蛊。”李青珩手搭在金玉身上,一副要走了的模样。 “沈某在此等郡主回来。” “……”李青珩身子僵硬,停在原地。 大可不必啊。 继而,她转头看着沈墨:“沈郎君,这蛊毒治不了,做什么都是白费,你先回去吧,等时候到了,蛊毒自然能解。” 沈墨眸光暗了几分,朝她行礼:“恭送郡主。” 李青珩这才踏上马车,往慈恩寺而去,还时不时掀开车帘看看沈墨到底走了没有。 【什么双生蛊?】 白脚狸花猫懒洋洋躺在她怀里,由着她顺毛。 “上次沈墨不肯信我,我随口编的。” 【沈墨要是知道你骗了他,会怎样?】 “……” 大概就是觉得她另有所图,心怀不轨,然后对她敬而远之,更加厌恶。 她好不容易才让沈墨放松了警惕,总不能谎言戳破,就全都土崩瓦解吧。 心痛痛…… “不行,我要把这个谎圆下去!” 她已经开始给自己内心构建框架,开始想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中的蛊,什么症状,解蛊办法…… 所有的一切都要有前因后果,有迹可循。 沈府门口,沈墨转身,看着身后的异族男子。 “先生,郡主的蛊毒,你可能看出一二?” 男子摇摇头,操着不怎么标准的官话:“郎君,郡主身上并无中蛊之兆,而且郎君身上也没有蛊毒。” “先生可确定?” “我解蛊三十年,中蛊之人无一不有征兆,或疯魔、或痴傻,而且从面相上看,均会有印堂发黑等相,不会像你们这般,完全正常。” “先生的意思是,郡主并未中蛊毒?” “我虽不知道双生蛊是为何物,但只要是蛊毒,便都想通,你与郡主并未中蛊。” 他解蛊毒这么多年,可以十分确定二人并未中蛊。 沈墨顿了顿,双眸微抬,举止有节对男子行礼:“多谢先生,我知道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沈郎君您请自便。” “送先生。” 两人告别之后,沈墨看了一眼高高的庆王府门庭,理了理衣袍往回走。 郡主没有中蛊,但郡主护他性命不假,那为何郡主要救他? 如果不是双生蛊,他不知道郡主还有何所图? 是因为那支玉管紫毫笔? 定是因为郡主发现上次那支玉管紫毫笔是假的,所以想要接近他,从他身上套出玉管紫毫笔的下落。 这支玉管紫毫笔,对一般人来说无用,但是要到了这种朝廷重臣手里,那可是有着能翻天的作用。 所以郡主诸此种种,皆是想要拿到上官信物,甚至不惜在狩猎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郡主为达目的所能做出的事情,竟超乎所想,甚至不惜自残。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住这个看似毫无心眼的郡主,可如今他觉得郡主超乎所想,他怕不是她的对手。 刚到街角时,他便看到一气势宏大的马车停留在庆王府门口,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膀大腰圆胡子拉扯的男子,由人搀扶着往庆王府去了。 那不是安禄山吗? 他不是在范阳么?没听到他回长安的消息,看样子是刚回来不久。 为何他回来之后先做的不是面圣,而是去庆王府? 看样子,庆王府与安禄山有勾结…… 郡主,怕是要造反。 想到这里,沈墨更是急匆匆赶回去,不敢再作停留。 他觉得郡主未免太过可怕,日后见着郡主定当要避着,他不能成为她手中的棋子。 他虽一介书生,官位卑微,可也做不出像他们这种养尊处优还要造大唐反的事! 李青珩从慈恩寺回来时,安禄山早已入宫面圣,她并未见到。 沐浴之后,她让金玉帮她上完药,躺在了床上,摆成一个大字。 还有三日的时间,沈墨便要大婚。 沈府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在明眼下,收拾出来一间恢弘大气的屋子当作婚房。 可暗地里,内院一间不起眼的寝屋,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也是张灯结彩,龙凤喜烛摆放了一对。 裴府那边也没闲着,嫁妆摆了好几大箱,全都放在院子里。 作为新娘子,裴清棠本应该乖乖守在家里待嫁,可她却暗地里从后门出来,约了杨朔风在茶馆里对坐。 “裴表妹,太阳打西出来了,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杨朔风落座之后,一只腿直接踩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劲。 他可不相信这个丑女人会安好心,毕竟前两日这人还当面讽刺他呢。 裴清棠白了一眼杨朔风,他才不屑于和这个恶心的家伙对面交谈。 “我来是跟你谈合作的,你要是不爱听,那就走吧,反正你错过了李青珩,跟我也没有关系。” 第43章 喝沈墨的喜酒 裴清棠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端起茶杯喝茶。 杨朔风一听跟李青珩有关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急问:“你有办法让我得到她?” 要是能得到青珩郡主,那让他做什么也愿意。 自从宴会一见青珩郡主,就对她的美貌不能忘记,自此之后,夜不能寐,睡梦之中总是想到她那张脸。 每回春梦,他都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听她的叫声,求饶声…… 自从心里面有了她,他便对其他女子提不起兴趣,就算是平康坊的魁首,让他的觉得索然无味,甚至硬不起来。 只有看到郡主,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男人。 可恨庆王把她保护的太好,庆王府的墙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三番两次翻墙,无一次成功。 “我自然有办法,就问你敢不敢做?到时候我必能让你得到郡主的人!”裴清棠说这番话时自信满满,眼底带着毒辣。 “你为什么帮我?”杨朔风并不觉得裴清棠会这么善良。 “哼,我帮你,自然是因为我很讨厌她,她让我难堪,我必不会让她如意!你喜欢她,可是郡主似乎很讨厌你,我就是想看看她要是清白给了你,还怎么在我面前抬起头。” 上一次李青珩害得她难堪,让她在沈奕书面前抬不起头,这笔账她一定要和她好好算一算。 杨朔风听到裴清棠这么说郡主,心里面还是不舒服的,直接打断她:“行了,你别说了,你就说怎么做吧。” “再过两日,我嫁入沈家,到时候李青珩一定会去找沈墨的,你就在外面守着,直接把人半道拦截,我届时为你准备一间屋子,把人调走,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裴清棠话说得很是直接。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去找姓沈的?”杨朔风持有怀疑。 “因为她爱沈墨爱的死去活来,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沈墨成婚,她一定会去的。”裴清棠无比笃定。 杨朔风思忖一会,总是心里不放心裴清棠,害怕这个贱人暗中给自己下手,便又问道:“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可别说只是为了让郡主不爽,难不成你就没有要为自己做的?” 裴清棠偏过头,愣了一瞬。没想到杨朔风还是个上道的,心眼倒是多。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爽然一笑:“我?那我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要杀了沈墨,嫁给沈奕书,但李青珩一定会从中阻拦,所以你要是能把她拦住,让沈墨有足够的时间去死,我将会感激不尽。” 杨朔风听完笑了笑,瞪了一眼裴清棠。 “所以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没有我,你的计划也不能得逞,你最好放尊重点,别在我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裴清棠刚想骂回去,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放在桌上,是一个白玉小瓶子,上面塞着红色的塞。 杨朔风:“这是什么?” “到时候我会让人把药下到酒里,不过是一些助兴的东西,杨侍郎到时候好好享受就对了。” 说罢,裴清棠收起药瓶子。 杨朔风面露喜色,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还是表妹懂我,放心,这件事,我绝对办好,咱们各取所需,到时候双赢。” 裴清棠弯着眼,笑的灿烂:“那我就先以茶代酒,敬表哥一杯。” “哪里的话。” 两人以茶代酒,相互碰杯,庆贺自己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计划。 —— 四月十五,沈家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地迎亲。 因裴家家室大,所以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沈家门楣这么多年加起来踏过的人都没这几日多。 李青珩也不请自来,到了门口时被人拦住。 “娘子,您可有帖子?” “没有。” 李青珩说罢,抖了抖腰间的令牌。 小厮见状,忙躬身行礼:“青珩郡主,您请进。” 李青珩瞟了一眼小厮,便提起裙摆大步跨进去。 她一向恶名远扬,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小有名气,谁要是惹了她,她必定让人难堪,再加上身份尊贵,一般没有不长眼的来与她作对。 令牌一出,四下皆让。 今日沈家宾客众多,李青珩就算是不请自来,也没人管她。 她便自己寻了一个桌子,坐下来喝酒吃肉。 也有一些眼熟的官场上的人,凑上前来与她打招呼。 “郡主,您怎么一个人喝酒呢,我陪您喝两杯?”来人是金吾卫将军,他一向居功自傲,此刻对她倒是伏低做小。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也不知道郡主为什么手上有他贪污纳税的证据,只希望郡主可千万行行好,不要说出去。 “不必。” 李青珩夹了一筷子芹菜,放在嘴里嚼着。 她目光流转,最终落在宾客之中,身穿红衣的沈墨身上。 沈墨正在敬酒,目光不经意间也往这边一瞥,便看到她正在同金吾卫将军喝酒。 果然郡主的实力不容小觑,就连金吾卫将军在她面前都带着讨好。 他这样想着,便又移开目光,继续与人敬酒。 只是言行之间,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落在角落里。 她坐在一棵槐树下,那个桌子的位置偏僻,很难引人注意,只是她坐了下去,就好像金灿灿的太阳坐在那里了一般,阴暗的角落瞬间明亮起来。 他清楚她不在应邀之列,今日忽然间过来,很有可能还是为了他身上的上官信物。 此物,万万不能被她夺走,一会儿须得避着她一些。 沈墨这样想着。 李青珩因喝了许多酒,脸上浮现一些红晕,额头上的牡丹花钿愈发娇艳,那张脸更是花容月貌。 抬手之间,手臂上的蚕丝水袖滑落,露出一截发白的纤细皓腕,跟她身后黑乎乎的树干相称,衬的整个人愈发灿烂夺目,犹如惊鸿艳影。 她目光总是时不时落在沈墨身上,留心着沈墨的一举一动。 系统说,今日是沈墨的死期,所以她可得盯紧些,不能让自己的毕业论文不翼而飞。 瞧,沈墨又在看她,定是被她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早已经深深爱上她了。 可惜啊,姐姐我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你若是听话,我倒是愿意多怜惜怜惜你。 不得不说,今日的沈墨,好似比往常要好看一些。 一身绯色喜服,衬得眉目愈发清雅温润。 他举止有节,在人群之中恭敬地敬酒,饮酒,好似淤泥里的莲花,总是比别人干净几分,不染杂尘。 时候不早,再过一段时间便坊门关闭。 那些饮酒少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归家,那些喝的不省人事的,还在继续喝着,沈府已经给他们准备了屋子,今日是要住在沈府的。 李青珩喝完了一壶,倒了倒干涸的青瓷酒壶,把它放到一边。 沈墨方才已经离开,这是到了洞房的时候,说不定很快就要死了,她得赶快过去。 “郡主,奴婢给你再满上一壶。”一灵动的小婢女站在桌前,给她换上了一壶酒。 李青珩看到小婢女,愣了一下。 总感觉好像有些眼熟,好似见过一般。 思忖之时,小婢女已经给她斟满酒,递给她一杯。 李青珩接过,刚要饮下,却忽然间想起,这不是裴清棠身边的小婢女吗? 她顿了一下,便看到小婢女十分期待的看着她。 好像很想让她喝下去? 李青珩喝了一大口,喉咙滚动一下,便直接起身离开。 “不喝了不喝了。” 她走路左摇右晃,好似下一刻就能直接倒在草丛里睡过去。 待到昏暗之地,她才将口中的酒水吐出。 里面加了平康坊常用的药,李青珩一尝便知道了。 她也是身经百战,经常给人下点药,这种小计俩,怎么能瞒得过她? 想来现在裴清棠一定很高兴,给她下了药吧。 来之前她早已探查好,沈墨现在应该是去了二人的婚房,在内院南头的位置。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前院依然还有人饮酒作乐,吵闹声很大。来到后院之后,就瞬间安静许多,甚至能够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 李青珩穿过走廊,朝着亮着蜡烛的婚房走去。 “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身后忽然间出现一个声音,饶是让见过各种场面的她,也出了一身冷汗。 杨朔风为什么会在这? 第44章 新婚之夜 杨朔风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便上前一步,一脸猥琐道:“郡主,您喝多了,便由我来服侍您休息吧?” “滚。” 她出门完全没做准备啊,也没想过杨朔风这个人渣居然会在这里,她现在腿上的伤还没好,该怎么办? “郡主,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可是朝思暮想,想的都快要得病了,而你,就是我的良药。” 说着,杨朔风猛地扑上来。 “滚啊!”李青珩往旁边一躲,靠在墙上,下一瞬,杨朔风直接就压上来,按着她的手臂。 “来人!来人啊!” 她提高声音,试图能够找来一些人,赶走杨朔风。 方才杨朔风压在了她的腿上,那只腿又开始范疼,使不上力气。 “郡主,您大点声喊,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郡主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浑身来劲,大抵是我的病好了。” 说着,杨朔风声音已经粗重起来,那双迷离的眼直勾勾看着她,看着她充满怒意的脸,又看着她樱红的嘴唇。 “郡主这嘴唇,比梦里看到的还要真实些,想必一定是甜味的吧,杨某想尝一尝,想了好久了,郡主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说着,杨朔风便把自己的大油脸凑了上来。 李青珩差点儿没吐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她发誓,这一次,她势必要把杨朔风杀了,绝不手下留情! “滚,你恶不恶心!” 李青珩膝盖一抬,直接撞到杨朔风的命根子上。 “嘶——” 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刚欲发作,但看到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所有的怒气便都消散。 “郡主这一下打得好啊,郡主再多爱抚爱抚我,我怕是一会儿能让郡主更舒服。” 说着,他便跟发情的牛一样扑上来,压着她的脸,在她脸上啃。 “操 你 妈 的!”李青珩又是一击。 但杨朔风这次早有预料,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躲开。 “郡主,好样的,既然你这么不留情面,那我也不必留情!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怎么办!” 李青珩刚要逃跑,才跑出去两步,就直接被杨朔风拉回来。 整个人一阵失重,被杨朔风扛在肩头,直接往旁边的暖阁内走去。 待到了暖阁内,杨朔风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丢在暖阁的榻上,转而就像是等不及一般,开始解裤带。 李青珩趁着她解裤带的空子,就要逃跑,然而却被杨朔风看到,他整个人直接扑上来,开始撕扯她的衣物。 “郡主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郡主身上可真香呐。”说罢,他头钻在她的颈窝,猛地大吸一口。 呕! 李青珩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恶心过! “老子杀了你!” 李青珩随手一握,感觉自己握住了一个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抄起重物,使上浑身的力气,狠狠朝着杨朔风的头砸去。 这种人渣,今日就是砸死,她也愿意赔偿! 妈的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不弄死你,我就不是你爷爷! 李青珩连续砸了两下,杨朔风便不动了。 她迅速忍着腿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再给他来两下,直接砸死。 然而,下一瞬,原本晕过去的杨朔风,却忽然间睁开猩红的眼。 他头上开了一个血洞,此刻正在涓涓流淌血液,大半张脸都是血红的。 “贱人!我杀了你!” 杨朔风所有的怒气都被激起,再也不藏着掖着,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爆发出来。 他握住李青珩手中的烛台,将它强行夺过来。 李青珩对于杨朔风的诈尸也是愣了一刻,但这种将死之人力气贼大,她没能抢过杨朔风,在烛台被夺走之后,直接翻身朝着身后的窗子跳下去。 “站住!你这个贱人!” 杨朔风此时心中毫无半点情欲,方才那贱人就是要打死他,他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 “站住!”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窗户走去,等到他走到窗边时,外面早就没人影了。 “贱人!” 杨朔风气的牙根发抖,他扔掉烛台,顶着一颗血流不止的头,朝着屋外走去。 跑是吧?沈府就这么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跑到哪去。 他今日便要一件一件搜,直到搜出贱人的下落! 敢对他下死手,全都给他死! 李青珩翻进了一件屋子,红绸锦缎挂满屋子,龙凤喜烛燃烧着,发出昏暗的灯光。 外面杨朔风还在叫骂着,听开关门的声音,他应当是正在一间一间地搜,要是再这么搜下去,迟早会被找到。 早知如此,她今日就该把金风玉露叫来,或者说是带一把弓箭也行,直接宰了那人渣! 可现在晚了,最要紧的是活命。 她匆匆穿过屏风,跑进里屋,便看到一身红色中衣的沈墨坐在床榻边,微微蹙眉,像是身子不适一般,眼中带了好些红血丝,正在看着她。 李青珩一愣。 沈墨在这里,那岂不是说,裴清棠也在这? 然而,环顾一周,并未看到裴清棠的影子。 “出来!贱人你给我出来!” 听声音,杨朔风这是已经找到隔壁去了,很快就会轮到这一间。 “帮个忙。” 李青珩慌忙朝着床榻跑过去。 沈墨瞧着如此凌乱不堪的她,心中涌上一丝怜悯来,他克制一般地点了点头。 下一瞬,李青珩喜被,一浑身赤裸、通体雪白的陌生女子眨巴着眼看着她。 陌生女子:“……” 李青珩:“……” 她转过头看向沈墨:“这是何人?” 沈墨怔了怔,道:“不知。” 李青珩又朝着女子看过去,她瞧见被子下面,女子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原来这就是新婚之夜害的沈墨死掉的罪魁祸首! 李青珩直接伸手夺过女子手里的刀,下一瞬就要往女子心口扎过去。 “别,别杀我……”女子吓得眼里灌满眼泪,声音颤抖。 李青珩蹙眉,这刀下去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她朝着沈墨看过去,想要询问一下沈墨的意见,有没有什么办法处理掉这个女子。 毕竟这女子知道的太多了,一会儿杨朔风进来,她要是叫一声,基本上就全玩完了。 沈墨迟疑一下,扬起手掌,一击打在女子后颈,下一瞬女子便晕死过去。 “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门外,杨朔风依然还在吼着大骂。 李青珩心下一紧,将陌生女子手忙脚乱地瞪到墙与床之间的缝隙里,把被子扔在她身上。 “快,沈墨,陪我演一出戏。” 说着,她便开始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手忙脚乱一并扔到缝隙,还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将发髻拆散。 沈墨瞧着只剩了一件莲花肚兜的她,眼中的血丝更加明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慌忙别开视线。 “郡主这是何意?”他说话时,声音染上了几分哑意。 虽已经移过目光,可脑海里对方才看见的一幕,挥之不去。 玲珑有致的身材,还有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胸前的莲花肚兜被微微撑起,显得那上面的莲花愈发活灵活现。 一股热气从身下直冲天灵盖,让他感觉头昏脑涨,像是快要死去一般。 “快点。” 李青珩一时情急,直接把沈墨拽到自己身上来。 沈墨猝不及防,他怕自己压倒她,腿边有意朝两边躲过去。 只是…… 两人这模样,却是暧昧无比,惹人遐想。 沈墨慌张地躲开她的脸,才不让两人触碰上。 他的头与她的头侧开着,沈墨在外侧,恰好能够挡住她的脸。 “郡主……”他因为克制,声音几乎已经嘶哑。 第45章 相处 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柔软弹润。 她身上的香气很是浓郁,就像是刚沐浴过一般。 这一切的一切,都想要把他逼疯,让他沦为一个难以自持,失去理性,被兽 性充斥着,牵引着的疯子。 门外,杨朔风的脚步声更近了。 “你假装一下。”李青珩因为太过于紧张,声音带着几分颤意。 殊不知就是这几分颤意,还有若有若无的触碰,简直是要把沈墨逼疯。 他的呼吸声不由自主重了几分。 “好……” 他假装配合,理智告诉她离她远一点,不要失控,他也尽力在离她远一点,不要发生任何触碰。 可事实上,此时的自己早已被五感完全放大,一点点轻微的触碰就像是在火上浇油一般,而这触碰根本避不开。 “沈郎~” “……” 这一声娇滴滴地沈郎,让沈墨一怔,一时竟忘了动作。 那声音就像是柔荑一般的手在他心弦拨动,令他心驰神往,并且发疯。 “沈郎,你想什么呢~”李青珩见他走神,忙出声提醒。 沈墨眼中克制愈发明显,神色暗了几分。 “哗”地一声,门被杨朔风一脚踢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吹得纱帘晃动,纱帘之后的人影也若隐若现。 女子声音娇软,两人缠绵 悱恻,透过薄幔,鱼与水相欢,比那画上还要生动。 她白皙地腿随着节拍晃动,挂在床沿上,令人遐想联翩。 “沈郎~” 一声又一声的沈郎,像是要把人的魂勾走。 沈墨的呼吸声也愈发加重。 “晦气!” 杨朔风见到这一幕,骂了一声,便直接出来,又去找下一间。 方才的火气似被重新勾起,他想,要是让他找到那个贱人,一定要先好好教训一番,再杀了她! 方才那么绝色的美人,怎么就送给了沈墨。 按照裴清棠的计划,那女子是裴清棠找来的杀手,今今夜沈墨就会被杀死,等沈墨死了,他定然要把那美人抢过来占为己有,好好认识一番。 杨朔风从下一间屋出来,便遇上了李俨。 李俨一身玄色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吊儿郎当靠着柱子,眉头一挑,问道:“这么晚了,杨侍郎在这里找谁呢?” 杨朔风心下一慌:“你管我做什么?” “哎哟,杨侍郎这头怎么了,伤的不轻,小爷前两天刚学了医术,给你看一看?” 说着,李俨便摩拳擦掌向前走来。 杨朔风后退了两步,便靠在了墙壁上。 “你……你想干什么?” “小爷当然是要给你治病啊!” “啊!” “啊!别打了!” 杨朔风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响起,一声更比一声高,响彻云霄。 那些宾客们听到了,也愣是不敢管,只当没有听到,又重新闭眼假寐。 杨朔风作孽太多,谁知道今日是被哪位贵人惩治了,活该的。 婚房内。 在确定杨朔风不会回来后,李青珩才停下声音,松了一口气。 门口依然有凉丝丝的风吹进来。 她身上几乎没有衣物的遮挡,觉得有些发冷,便去扯一些遮盖的东西往身上盖。 只是……她扯到了沈墨的中衣。 沈墨失神片刻,眸光下垂,清了清嗓子,道:“我……去关门。” 沈墨用一只手抵着床边,从她身上翻起,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但看到她凌乱的发丝在肩颈上交错纵横,香肩无遮挡的模样,顿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立刻克制欲望,不再看她,将门关好之后,又朝里面锁上,并且把窗户都关严实。 他站在窗边驻足一会,一想到床榻上那跌落神坛的美人,他便有些失控,甚至不想回去,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敢回去。 可是,逃避不是解决之道,瞧郡主的模样,今日应该是受惊了,他不能一味逃避下去。 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沈墨回到了床榻边,拘谨站在一旁。 李青珩已经坐直身子,长发披散在身后,将她半个身子半遮半掩,雪白的肌肤被乌黑的发丝衬的愈发光洁。 头上还有一根方才没拔下来的簪子歪歪斜斜插着,正摇摇欲坠。 “有帕子么?” 她抬起脸,明艳的美眸无所顾忌地对上他,像是要把他看穿,要把他所有的体面都撕碎。 沈墨逃避一般转过脸,朝着床头的抽屉拿出一块洗的发白绣着腊梅的手帕,轻轻递过去。 李青珩接过帕子,在脸上擦了两把,又在脖颈处擦了几下。 很快,她脖颈处和脸上便隐隐发红。 “这恶心的人渣,本郡主势必要把他剁了喂狗,让他不得好死!” 她现在想起来,恨不得当场撕了杨朔风。 她感觉自己现在脖颈处都还有那恶心玩意留下来的口水。 这干帕子擦着根本擦不干净,脖颈处还是感觉紧巴,须得用水洗一下。 她翻身从床榻上下来,踩着绣花鞋便要去屏风旁的脸盆寻水。 才刚走了两步,便被沈墨阻止。 “郡主,夜里寒凉,您添件衣裳。” 他低垂着眸,将她的玉足与细直的腿尽收眼底。 一条腿上有瘀青和伤疤,应是上次狩猎留下的,还未完全好。这伤疤在她完美白皙的腿上,显得倒像是一件艺术品。 李青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不是穿着呢么,超短裤加吊带背心,有什么问题么? 再瞧沈墨,耳根红红的,像是……羞涩。 罢了罢了,看在他这么羞涩的份上,她便勉为其难地解释一下。 “衣裳都被杨朔风撕过了,穿上觉得膈应人,沈郎可有衣裳借我穿穿?” 她眉尾一提,目光轻佻。 听到那声沈郎,沈墨瞳孔骤然一缩,又很快恢复正常。 “我去给郡主取,还望郡主莫要嫌弃。” 说罢,沈墨到屏风后面,拿出自己今日穿的那件喜袍外氅,递交给她。 这里不是他的屋子,只是婚房而已,所以并没有他的衣物,唯一的一件便是这喜袍外氅了。 李青珩瞥了一眼,捞起喜袍挂在小臂上,便朝着脸盆走过去。 幸好,里面还有一些清水。 她拿着帕子,沾了一些水,便在杨朔风动过的地方擦拭起来。 感觉后颈处还有一些黏糊糊的部位,只是她够不到。 沈墨坐在床榻边上,双手交叠,目光落在地板上,只是注意力却全在她身上。 “沈墨,你过来帮我一下。” 沈墨有些恍惚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你帮我擦一擦后颈,我够不到。” 她把帕子塞在沈墨手中,便很自然而然地转过身,将乌黑的发丝拢到身前,。 白皙的背一览无余暴露在沈墨面前,精致的蝴蝶骨像是雕刻上去一般,她就像是被人供奉的神,耀眼夺目。 沈墨身后有一烛台,上面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颤抖的火苗忽明忽暗,无端给屋内增添几分暧昧。 第46章 他大抵是疯了 沈墨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皂角的味道闻着并没有让人不适,甚至还有些舒适。 他轻轻抬手,沾湿手上的帕子,去擦拭她的脖颈。 冰凉的帕子落在她身上,她微微颤抖一下,沈墨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喉结滚动,放轻动作去为她擦拭。 思忖再三,他还是开了口:“郡主……为何不穿上这衣物?” “怕染上杨朔风的口水,糟践这衣裳。” 口水? 沈墨抿唇,说不出是何种感想,只觉得郡主这一次,好像真的被人拉下神坛,破败不堪。 分明是关乎名节的大事,可她却并无任何矫情,只是拿着帕子一遍又一遍嫌弃地擦拭。 她心里,应当是无比耻辱的,只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说出来罢。 沈墨动作很轻,一点点地为她拭擦脖颈,将她擦得干干净净,尽量不留下一丝杨朔风的污脏。 “郡主,好了。”说话时,嗓子又添上了几分的哑。 他中了药,这药很烈,他觉得自己怕是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失控。 放下手中的帕子,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李青珩这才披上外氅,在身前拢了拢,还嗅了两下。 衣物本该是新的,许是他穿过的原因,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皂角味。 时候不早,她也有些疲倦,依照今日这情况,自己怕是走不掉了。 等明日一早,让人给她送件干净衣裳,她再离开。 她迈步走向床榻边,将床榻上自己之前穿过的衣物,用两只手指拎起来,嫌弃扔在地上。 沈墨见状,回过神来帮着她把衣物扔下去,还有方才弄乱的床铺整齐,又把盖在昏倒女子身上的被子拿上来,铺在床上。 “郡主这是要……休息了吗?” 李青珩打了个哈欠,抬起白皙的腿,翻身上床。 沈墨咬了咬下唇,又问:“郡主今日……是不离开了吗?” “我是长了翅膀还是天神下凡?” 凭什么沈墨觉得她能走掉? 问得什么智 障问题。 “……” 沈墨不语,只是站在床榻旁边。 晃动的烛火把他的银子拉的很长,半个影子都笼罩在她的身上。 “时候不早了,你也过来休息,这么大一个床,睡两个人不成问题。” 沈墨本想拒绝,但看到她并未有任何矫情之处,而这里只有这么一张床,便只能脱了鞋上床,躺在边上。 药性正在发作,势头似乎愈发猛烈。 他紧紧咬着牙关,手指扣着床沿,留下三道指甲划痕。 李青珩觉得穿上这外氅睡觉不舒服,况且布料也不是很好,有点磨的肉疼,她便起身,脱掉身上的外氅,扔在地上女子身上,钻进被窝。 “郡主……您……这是何意?” 沈墨又往床沿挪了挪,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李青珩没有回应他,而是问道:“这人一会儿醒来要是再刺杀你怎么办?她大概什么时候醒?” 她差点忘了床底下还有个刺客的事了。 看来沈墨上辈子就是被这女人给刺杀死的,还真是其心可诛。 要不是自己发现得早,沈墨怕是又要死了。 “可能……一会儿就醒。”沈墨思忖一会答道。 李青珩立刻翻身起来,开始在床周围寻找能够捆人手脚的绳子。 幸好自己没有睡着,这要是睡着了,万一被人暗杀了可就完……犊子。 她还是没有蛋。 在床上翻找一圈,也并未找到任何能够用来捆绑的东西。 她跪坐在沈墨身旁,乌黑的青丝笼罩着她的身子,白皙的肌肤散发出莹莹光泽。 她目光下垂,落在沈墨身上,他正在闭眼睡觉。 她凑近一些,几根发丝从肩头滑落,恰好落在他的脸上。 沈墨迫不得已睁眼,眼中的红血丝更加明显。 “……郡主?” “你怎么睡得住?”她带着几分质问与责怪,刀都被人架到脖子上了,他怎么丝毫不慌? “郡主,她应当……没有练过武,没有匕首,杀不了人。” 沈墨微微偏头,她的发丝从他脸上掉到了而后。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迫使自己不去看她。 “狗急了还咬人呢,我瞧这里也没有绳子什么的,不如你上去补两刀,让她别醒来了……” 李青珩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这件事的严重性,沈墨就已经起身,将帷幔扯下一边,坐在里侧床沿上,动手去捆住人。 掀开陌生女子身上的郡主衣裳,她未着丝缕地瘫软在地上。 沈墨愣了一下,拿衣裳重新盖在她身上,捞起她的手臂,将两只手放在身后,捆绑在一起。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女子,脑中首先闪过的,竟是郡主这时的模样。 郡主的身段要比她好很多,皮肤也比她白净一些,还有身上的香气…… 他怕是疯了,怎么会想这些东西。迫使自己不去想郡主,脑海里又把道德经回想一遍。 待捆绑完后,沈墨要会原位,却被李青珩制止。 “再给她一掌,以防万一。” 沈墨没有多言,按照郡主所说的,又后颈给了一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虽然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要是真把你杀了,我怕是没法独活。” 沈墨怔了怔,有些不解看向她,刚欲问为何,目光却情不自禁看向高耸处,他只能收回目光,喉结滚动两下,问:“郡主为何如此在意……我的生死?” 李青珩被他问的一愣,又想起自己那天编的谎话,恍然大悟道:“不是说了双生蛊吗?你死了我可怎么活。上次这事没来得及跟你讲清楚,我现在跟你讲讲……” 她已经编了一个完美的故事,笃定必能骗得过沈墨。 沈墨却打断她的话,将被子盖在她身上,道:“天色不早了,郡主早些休息。” 李青珩顺势躺下,盖好被子,侧躺着面向沈墨那边,道:“这个双生蛊,是那日你来庆王府的时候……” “郡主没有中蛊。”沈墨语气笃定。 李青珩:“……” 到了嘴边的话就像是被噎住一般,忽然间说不出来。 沈墨:“我也没有中蛊,双生蛊只是郡主编出来的谎。” 李青珩:“……” 她舔了舔牙,觉得被这样戳破谎话,有些难堪,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怼。 沈墨:“所以郡主为何要在意我的生死?” 他问完话后,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李青珩知道,沈墨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看来继续编谎是不行了,倒不如直接摆烂,想个什么其他名正言顺的理由。 沈墨听她不言语,许久未作答,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丝愧疚来。 方才是不是他口气微微强硬了些,所以吓到她了?也许郡主对他……并没有恶意。 “其实你的生死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我今日来就是看看裴清棠的笑话,但没想到杨朔风在,今日闯进你的婚房,也是被迫的。” 不知道这个理由怎么样,听起来好像牵强了些。 沈墨眸光暗了几分,道:“沈某知道。” 郡主几次三番回避这个问题,也许有她的难处,他以后不再追问便是。也许此事实干重大,郡主不会轻易言表。 “?” 就这么一句,甚至都不问一下的吗?怎么不太像他的作风? 罢了罢了,不问就好,省的编谎。 李青珩:“你不是和裴清棠成婚么?她人呢?” “她……”他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哑的厉害,又清了清嗓子,才道:“应是在兄长房中。” “……”6 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挺佩服裴清棠的,玩的真花。 沈墨闭上腥红的眼,药效正在发作,他浑身难受,几乎快要失控。 沈墨:“郡主早些……咳……歇息。” 李青珩:“嗯。” 她早已困倦得不行,随意答应一身,便翻身背对着沈墨闭眼睡去。 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忽明忽暗地晃动着。 沈墨额头已经出了不少汗,脸色又青又红,眉头紧蹙,万分难耐。 不曾想,这药居然这么难熬。 他想要发泄出来,忘记所谓的伦理道德,那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疯涨,难以压制下去,几乎失控。 他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郡主睡着了没有,他怕自己一会儿要是惊醒郡主,该……如何? 上一次的难堪似历历在目,他不想被郡主听到。 他转过头去,看到她纤细地脖颈暴露出来,被子与身体的空档处,能隐约看到她精致的蝴蝶骨。 她是那样的神圣,像是耀眼的神女一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很想要去尝一尝,去触摸一下,她纤细的脖颈究竟是何滋味,是何感受。那样光洁白皙的脖颈,要是用指腹摩擦发红,又是怎样的惹人怜惜? 他这样想着,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近在她身侧,趴在床上,用一只手臂撑起身子,大拇指腹放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擦。 她皮肤很是细嫩,只是压了一下,再抬起手指时,便会留下一个红印。 他觉得,他大抵是疯了! 道德伦理让他不能这样做,可她就像是勾魂摄魄的妖物一般,让他宁肯死,也不想再离开。 他低头凑下去,伸出舌尖,轻微舔舐一下。 她脖颈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咸味的,也带着身上的樱花清香,很好吃。 舌尖触碰下去之时,她身子陡然一颤,他的心也跟着一紧,不敢动作。 烛火晃动,寂静了片刻,在确认她没有醒来后,他心底一松。 坚守了那么多年的道心,本以为自己会不为诱惑,可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是何等的禽兽恶劣,才能对郡主做出这般荒唐的举动? 他内心深深谴责自己,可指腹还是忍不住,握着她细细的脖颈,来回摩挲。 她没有醒来。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唇瓣上,粉粉嫩恩,樱桃一般,上唇唇珠微微凸起,嘴唇带着好看的弧度。 她果真如同神女一般,身上的每一处都完美,而又恰到好处。 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将她的脸掰过来。 他想要摸一摸她的唇,是不是也像想象中的那般柔软,还记得上次在供桌底下,她的唇很软,很香也很嫩…… 沈墨伸手,在食指指腹刚按压上去时,身下的人陡然睁眼,与他四目相对。 “!” 第47章 我不看你 她美眸之中,先是疑惑,紧接着震惊,错愕,甚至还夹杂着那么一丝的恐惧。 沈墨的心一紧,屏住呼吸,立刻将目光偏过,落在她的耳侧。 自责,荒唐,懊悔。 他所有的皮都被剥下来,被扒得干干净净,体无完肤,他所做的所有肮脏的事情全部公之于众,灵魂饱受煎熬。 李青珩是被他沉重的呼吸声吵醒的,瞧见沈墨如此猩红的眼睛,像是得了红眼病一般,还有诸此种种不正常地举动,她心里不敢设想究竟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她关切问道。 听到他的关切,就像是把他的灵魂抽出来严刑拷打一般,更加煎熬。 他喉结滚动,不敢对上她的视线:“被下了药,忘春。” 忘春! 那可是最烈的药,来自西域,十分难得! 这种药给人吃下去,不发泄出来,那可是要死人的! 李青珩吓得睡意全无,慌忙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从她肩头滑到腰肢,他半搂着沈墨,紧张问道:“你怎么样,不会死……有生命危险吗?” 沈墨垂下目光,更加无地自容。 她目光下垂,观察到了沈墨的不适,内心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急。 她一只手攥紧沈墨的胳膊,仿佛被下了药快要死的人是她一样,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她……要不然你用她解决一下?”李青珩询问看向沈墨。 沈墨:“……” 他摇了摇头,并不想伤害她人。 “你可别吓我,你现在怎么这么烫,还能坚持多久,不然我给……我帮你?” 沈墨眼睛红的就像是要流血一般,身上更是滚烫无比,李青珩很担心沈墨死过去。 她怀疑,上辈子的沈墨根本就不是被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死的,而是被这药给害死的。 她急急忙忙去扯沈墨的衣服,顾不上礼义廉耻,伸手就要碰他。 沈墨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烫到一样退开。 “郡主……不可。” “那怎么办?”李青珩焦急看向他,眼中泪花儿打转。 沈墨,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回家!呜呜呜回不了家了!你可千万不要死,任务不要失败啊!你再撑一会儿!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任务失败近在咫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 沈墨第一次见她眼中有泪花打转,忙出声安慰:“郡主不必担心,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李青珩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愣了一下。 哦对,她怎么忘了沈墨有手。 她立刻把沈墨的手交在他身上,催促道:“你快点自己解决了,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沈墨愣了一下,没有动作。 难不成,就让他在这里……当着郡主的面? “快点儿,愣着干什么?” 李青珩话说完,也感受到了沈墨的为难。 她忽然意识到,屋子就这么大一点,让沈墨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太……难为情? 可是,人命关天啊! “那个什么……我不看你,我转过去,你也转过去、啊对,我坐在床边,背对着,就当是看不到。” 李青珩说罢,捞起床头的外氅,披在身上,坐在床边,两只玉足轻轻踩在地板上。她特意不去看沈墨,好似这样就能给沈墨留几分薄面。 “你快点的,本郡主还要睡觉!那个、我捂上耳朵,什么都不会听到的。” 饶是脸皮这样厚的她,也觉得无比尴尬。 她重生十次,何种尴尬的场面没有经历过,但却唯独没有经历过这种……算了她不说了。 捂上耳朵后,李青珩乖乖靠着床沿,一动不动地盯着床头旁的柜子看着。 沈墨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他是想要回避开郡主的,可现下也没有办法,而且郡主真的一动不动捂着耳朵坐了很久。 体内的火热挥之不去,他想,自己已经被郡主撞见了,所有的脸面早就被撕破,这一件……应该也算不得什么。 这样说服自己后,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开始泻火。 许是觉得边上有人的缘故,他这火总有些灭不掉。 许久,李青珩从一开始的尴尬局促,到紧张,再到无感,困倦。 她甚至都快要睡着了,头往下点了一下,又立刻把她惊醒。 不由自主的,就听清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应当已经过去许久了,沈墨怎么还没…… “那个……” 听到她说话,沈墨身子绷紧,无地自容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咬紧牙关,听着她把话说完。 “你要是不行的话,需不需要我帮你?” “……”他愣了一下,才道,“不用。” 李青珩:“……” 好尴尬啊,她要不要回避一下。 但这周围的屋子好像都是住了人的,外面也有下人在守门,她上哪儿去啊。 脸上顿时觉得火热,看到小桌上的酒杯里还盛着酒,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她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身后沈墨又传来一些声音。 她扣了扣脚趾,故作自然道:“那个、其实你要是出不来,可以想一想你心仪的女子。” “沈某……没有心仪的女子。” “啊哈……”李青珩尬笑两声,“其实也不是心仪的女子,你想一想貌美无比,让你动过欲念的女子,心动之人……” 李青珩说罢,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都可以。” “嗯。”沈墨闷着答应一声。 他试着去按照郡主说的,想令他动容的女子。 莫名其妙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郡主的脸。 他内心暗道一声:唐突。 圣贤说了,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郡主是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多有得罪。 终于,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算是发泄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腥味,他转头瞧了一眼。 郡主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身材瘦小,长发拢在身后,遮住她大半个身子。 他慌忙用帕子处理干净,又拿盆里的水清洁一番,整理好衣服,才万分拘谨地回到床上。 李青珩听他收拾好了,内心道了一句:造孽。 这才把方才喝剩的半杯酒一口喝了,酒杯放回桌子上,转过身来将冰凉的脚伸进被子里。 与此同时,恰好与沈墨对视上。 第48章 丢死人了 沈墨有些吃惊一般看着她,眼底的猩红已然消退,最终目光落在了酒杯上。 李青珩不解朝酒杯看过去,再去看沈墨的。 沈墨喉结滚动,似要说什么,但又难以启齿一般。 李青珩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酒杯,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这里面被下了药吧?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喝了药?! 沈墨最终还是艰难开口,觉得应该把此事告知郡主:“郡主……” “什么都别说,睡觉!” 李青珩不想听,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样,那就是普普通通一杯酒。 她钻到内侧,拉开被子背对着沈墨躺下。 沈墨垂眸,无可奈何,只能躺在她身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闭上眼。 李青珩强行让自己闭上眼,不要想这个b事,但是根本忍不住。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各种以前看过的画面,欲望在她脑海中放大,身体也愈发难耐。 “造孽。”她暗骂一声。 早知道就不往脑子里装这些东西了,现在弄得她根本无法安睡。 这忘春果然非同凡响,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栽跟头。 她自从金盆洗手之后,就情欲寡淡,一般的药什么的,对她都没有反应,可今日这忘春,明显不同于别的药物。 “操。” 李青珩烦躁坐起来,捏着被子一脚角,万分煎熬难受。 沈墨感受过这药,自然知道这药的威力,若是不能解决,那是要出人命的。 “郡主,你现在……” “很难受。”李青珩接上了沈墨的话。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药……非同小可,郡主不能强忍着……” 要是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他也不能乘人之危,对郡主下手。 “沈墨。”李青珩转身看向他。 沈墨立刻低头:“沈某不能对郡主不敬,不能这么做。” 她是郡主,他身份卑微,况且今日是他大婚之日,若是做下事情,总要承担的,可……他承担不起。 “……” 李青珩又看了沈墨两眼,才强忍着尴尬到:“你回避一下。” “……?”沈墨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思。 “可是郡主……要如何?” 若是郡主逼一逼他,跟他保证不会让他负责,他也不能对郡主的情况坐视不理,还是得帮一帮郡主。 李青珩翻了一个白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上去像在发脾气,可又莫名软了几分:“沈郎君,什么都懂只会害了你。” “……” 沈墨起身,踩着鞋子走到门边。 正欲开门,但他又止住了动作。 “郡主,沈某怕是……不能出去。” “那你便在屏风后。” “是。” 沈墨应了一声,坐在屏风后的椅子上。 “把灯吹了。”她声音细软,听着要比平日温柔不少。 沈墨又起身,轻轻吹了烛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中规中矩,周身依然笼罩着温文尔雅的气息。 造孽!就不该嘴贱喝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丢死人了!简直是把自己坑惨了! 她无比丢人地自己解决了生理问题。 其间会不受控制发出一些声音,在意识到屏风后还有人时,她只能假装咳嗽两声,用来缓解失态。 妈的,她从小活到大就没有这么丢人过! 她好像能够理解沈墨刚才的处境了,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完事之后,李青珩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体面,道:“我好了。” 嗓子里还带着几分血腥味,声音依然细细的,用不上力。 “嗯。”沈墨应了一声,朝着床榻边轻步走来。 李青珩问:“你有帕子么?” 沈墨驻足,犹豫片刻,道:“方才已经被用过了。” “……” 那她用什么处理干净? 沈墨想了想,道:“若是郡主不嫌弃,便用沈某的衣物。” 说罢,他便把自己上衣脱下来,递给了她。 “那个……谢谢。” 此时屋内黑灯瞎火,窗户都是关着的,只有一点点月光照射进来,只能隐约看到两人的轮廓,其余的便一概看不清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李青珩讪讪问:“你那个……扔哪了?” “郡主交给沈墨便是,都在屏风那边。” 听到前半句,李青珩不由自主往回缩了一下手,但听到后半句,她又把手递了出去。 屏风那边,太远了,她现在只想缩成一个球,一动不动直接死掉最好。 “……谢谢。”李青珩今日倒是格外礼貌。 沈墨接过衣物,放好之后,便又回到了床榻边上坐下。 他脱掉鞋子,问:“郡主现在可好些了?” “……”能不能不说这个事? “好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 “睡觉吧,我有些困倦。” 逃避似的岔开话题,她背对着沈墨闭眼睡觉。 沈墨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不自在的样子,内心觉得有些异样,觉得郡主,似乎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郡主现在的模样,应该……有些可爱。 他闭上眼,扯过被子一角,只盖在腹部,闭眼。 倏地,一阵清香袭来。 沈墨不解睁开眼,就看到郡主黑暗之中那双亮晶晶的美眸盯着他看。 他心下一紧,喉结滚动。 “沈墨,今日之事,你不能说出去。” 沈墨阖了一下眼,还未来得及回话,她就继续开口。 “还有,你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不对,今日就当我们没有见过,行么?” 沈墨应道:“好。” 李青珩这才算是一颗心放下一些,她把被子分给沈墨多一点,嘴里还吐槽抱怨着。 “多盖点,瞧你这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样,别得了风寒病死可怎么办。” 被子不是很大,要是两人都盖上,距离便自然而然近了很多。 听到郡主的关心,心里面好似开了一朵春花一般,暖暖的,像是在流动一般,让他有些许不适。 夜半三更,月躲进云层之中,给长安城的夜色增添了几分神秘。 树影晃动,落在院中犹如藻荇交横,蝉虫鸣叫,人声匿藏。 屋内,两人呼吸声逐渐平稳。 李青珩早已沉沉睡了去,而沈墨则是保持着半清醒,只是闭上眼让身体休息,意识仍旧清醒。 佳人在侧,今日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唐,让他满心羞愧,难以睡眠。 “别杀……他……”李青珩睡梦之中翻了个身,一只手臂压在沈墨身上。 “……?” 第49章 恼羞成怒 她在梦里梦到沈墨被人杀了,而她的任务失败,自己陷于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又昏昏沉沉睡去。 沈墨不敢作为,虽被她的手臂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也没有极其不适。 郡主方才呓语说别杀……他? 他忍不住微微侧脸,借着一点亮光,能够看到她眉头紧蹙,似是极为痛苦。 果然,她是有心事的。 白日里再怎么装作自在,到了睡梦之中一切都会显现出来。 她身处这样巨大的旋涡之中,应当是很累的吧。 安禄山、杨国忠、太子、庆王、贵妃……任何一种势力,都是难以对抗的,而她也许正处于旋涡的最中心。 “嗯……”李青珩发出一声梦语,翻了个身,又朝沈墨凑近一点,贴在他手臂上。 沈墨顿时绷紧身子。 她觉得,他的手臂热乎乎的,像是一个小暖炉一样。 她摸索着将他的手抬起,放在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腹上,握着他的小拇指,安心入睡。 沈墨咬紧牙关,克制地放轻呼吸,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确认她没有醒来,才敢放松身子。 他的手正放在她的腹部,中间甚至没有隔她的小衣,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贴了上去,没有任何阻隔。 柔软的,又带着一点冰凉。 他不敢呼吸,仿佛自己在做一件亵渎的错事,那只手也变得十分僵硬。 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郡主有这样的肌肤之亲。哪怕是方才,他们也没有像这样触碰,两人之中总是隔开的。 可现在,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他们有了肌肤之亲。 她很软,软得让人想起三月的春风,天上的白云,还有盛开的桃花…… 自己的热量一点点传到她身上,正在焐热她的小腹,而她紧缩的眉头也舒缓开来,不再有痛苦的神情。 也许……她小腹正在疼痛,他想。 索性他将手完全贴合上去,将更多的热量传递出去。 这一举动,似乎耗尽了他平生的勇气。 夜深人静,呼吸声均匀。 翌日。 天还未亮,在第一声鸡鸣时,李青珩醒来了,沈墨正坐在床边穿鞋。 他半裸着上身,身材瘦瘦的,皮肤很白,线条流畅,瞧着好像也不是外表上看起来那么虚弱不堪,但绝对算不上强壮。 李青珩坐起时的声音惊动到沈墨,他微微侧脸,目光并不放在她身上,道:“郡主醒了。” 李青珩看了一眼天色,只是麻麻亮,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会让任何人撞见。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就尴尬的无地自容。 “沈墨,昨晚上就当没见过,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用对你负责,你也不用对我负责。”她不放心地又警告了一遍。 沈墨应下:“是。” 她坐直身子,往前挪了一点。 忽而,感受到一股热流直冲下来,还有一股黏黏乎乎的感觉,小腹也在发痛。 她面色僵硬,忙翻开被子,挪开一点去看。 李青珩:“……”操! 好丢人……她要怎么办。 沈墨听到她忽而变化的呼吸声,以为是什么大事,也转过去看。 就看到了床上的一滩血污。 她不想被沈墨看到,要是看到的话……她抬眸,沈墨正在盯着血污看。 淦! 竟是如此……丢人。 这要是她自己家还好说,可关键这里是沈府,而且还是沈墨的婚房! 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既然看到了,只能…… 李青珩忙用被子遮掩住血污,伸手去拽被褥,想把那一块直接揪下来。 她强装镇定,故意用凶恶语气道:“既然都到了这地步,反正你也什么都撞见了,那你就等着跟我一起回庆王府,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落在旁人手里的。” 实则说话时,她脸色发白,焦虑都写在脸上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全被撞到了,她总不能让沈墨落在旁人手里吧? 沈墨要是随便说出去一件,她在整个长安城,哦不,就算是死了到了地底下,都抬不起头,受人耻笑…… 不行!为了封住沈墨的嘴,沈墨必须成为她的人!不能让他说出去!呜呜想死! 沈墨怔了怔,意识到她衣冠不整,便转过头,耳尖微微发红。 他不该看到那一幕的,想必郡主此刻内心无比难堪。 沈墨:“郡主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当没有见过郡主。” “不行!你我到了这份上,还怎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现在的反应,更像是被撞破尬事的恼羞成怒和破罐破摔。 沈墨怔了怔,道:“郡主,您方才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改主意了!”李青珩打断他的话,还瞪了他一眼。 这种事情被沈墨撞破,无异于被人翻看了浏览器历史记录,手机访问网站,她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和沈墨生米煮成熟饭,把沈墨娶回家,想尽一切办法封住他的嘴! 她直到现在都不敢回想,昨天晚上居然……居然在沈墨面前! 老天爷啊,杀了我吧! 她宁肯和沈墨发生夫妻之实,而不是在那里丢脸的……! “郡主放心,沈某不会说出去的。” 沈墨背对着她,声音清朗柔畅,像是和煦的春风与山涧的流水。 她咬牙,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努力抑制住想要把沈墨灭口的想法,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让我难堪!” 沈墨推三阻四,摆明了就是想要把这事说出去,他就是想说出去让她难堪!此人竟如此歹毒! 若非不是系统任务,她一定要把沈墨灭口。 对,三年后,等到沈墨二十五岁,她一定要把沈墨灭口,最好让他魂飞魄散,到了地下也开不了口。 沈墨不知郡主的怒气从何而来,他迟疑道:“郡主,沈某并无此意。” “我不管,你必须要跟我回庆王府,伏低做小还是明媒正娶,你都是我的人!” 若是方才她还在掩饰,此刻她便是直接暴露出来了什么叫恼羞成怒,什么叫无能狂怒。 沈墨:“……” 见她这般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他沉默着没有应声。 郡主所说只是一时气话,他现在已经和裴清棠成婚,又怎么还会与郡主有瓜葛,这一夜荒唐,终归是过去了。 等郡主走后,此事便当作不曾发生。 “扣扣……扣” 第50章 撞破奸情 听到前两下敲门时,李青珩心下一紧,但听到第三下时,她缓了一口气,连忙一手扯下床褥,抱在怀里便急匆匆光着脚开门。 这是她与金风玉露交流地暗号,金风玉露不能说话,为了交流方便,会特意使用一些暗号,类似于摩斯密码,当然要比那简单的多。 沈墨见她光脚抱走被褥,刚想劝住,可又想起那日在庆王府,自己也是攥着褥子不撒手,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便止住了声。 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天依然是青黑色的,只有最东边有一缕霞光冒出。 金风站在门外,手上拿着衣物,还有月事带。 李青珩不知为何金风会知道她需要这些,但还是将衣物迅速接到手里,把自己手中的褥子塞到金风怀里。 “烧了。” 她嘱咐一句,便立刻关上了门。 “本郡主要更衣,你回避。” 李青珩把衣裳扔在床榻上,言辞不善对着沈墨。 沈墨神色温然,从床榻边站起,朝着屏风后面走过去。 刚走了两步,就又听到郡主说:“算了你不用回避,反正你迟早是本郡主的,咱们总是要坦诚相见的。” 只有坦诚相见了,沈墨才不会把这些说出去。 沈墨步子顿了一下,待她说完话,抬步走到屏风后面,背对着屏风,长身玉立。 他是不会和郡主坦诚相见的,他们自此,再不会有瓜葛。 郡主与安禄山交往甚密,可他要做大唐的脊梁,为了天下大义,要将大唐的风骨传承下去,他断是不会与郡主为伍,不会做出此等卖国之事。 他与郡主,当水火不容。 金风还守候在屋外,透过薄窗,能够看到一个浓重的阴影。 李青珩换好了衣裳,脸色虽不像方才那么难看,却也还是透着红。 时候不早,此时离开,应不会惊动什么人。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金风会做这么完全的准备?甚至还知道她来了葵水? 她拢好衣裙,便仰着脸朝门口走去,依旧端庄华贵,花容月貌。 “郡主……”沈墨在她身后叫道。 李青珩停下脚步,不解看过去。 沈墨朝她走来,半裸的身子没有穿衣物,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抬手之间,仍是一股皂荚香气。 他抬手,将她摇摇欲坠的发钗簪进青丝之中,这才垂眸低头,道:“郡主慢走。” “……” 她还以为沈墨开窍了要来撩拨她,原来是她多虑了。 还挺……单纯的。 李青珩嘴角抽了抽:“放心,很快接你……回家。” 说回家时,她特意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语气暧昧不清。 沈墨耳尖发红,那两个字却像是烙铁一般,烫在他的心上。 回家…… 他早就没有家了。 “郡主,现在走吗?”金风用手比划着。 当然要走,不走留着下蛋么? “喵~”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声猫叫打断。 【喂,本系统给金风传递消息,救你救得还算及时吧?】 李青珩:“……” 还是头一次见比她还自大的。 不想和猫说话被人当成傻 子,她选择置之不理,迈步往前走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这口气你能咽下去?方才本系统回过头去细细查探一番,发现你被裴清棠和杨朔风合伙密谋,给算计了!】 李青珩停下脚步。 她被裴清棠和杨朔风合伙算计? 原来昨日杨朔风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巧合啊,居然是两个人事先商量好的!他妈的她还以为是巧合呢! 敢算计她,她得算计回来! “她人呢?”李青珩没憋住问道。 金风一愣,用手比划着问“谁?” 【现在正在东南角的房间,大概是正疲惫的躺在男人怀里,做着春梦。】 男人怀里…… 李青珩笑意中透出几分不怀好意,听着系统的指令,大跨步地朝东南角的屋子过去。 裙边的风吹动着青草摇晃,草尖上的露珠晃荡两下,掉落进泥土里,化为水分。 金风在后面追着,一脸紧张。 郡主这是又要去哪里?一会儿被人发现了还得了?可千万不要让人发现。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然而,不被发现那就是在做梦。 “奸夫淫 妇!竟敢如此猖狂!” 李青珩在窗户戳了一个洞,看到里面的两人后,便大喝一声,那声音振聋发聩,不光是惊动整个沈府的人,沈府周围的人家都能听到。 金风吓得不知所措,只想拉着郡主立刻逃离这里。 郡主这是疯了啊,怎么敢大喊,是怕不被人发现吗! 李青珩甩开金风的手,说了一句:“你快走。” 便直接抬步,一脚踹开了门,惊得屋内床上的两人抱成一团,都忘了穿衣裳。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沈府的人不见其人,已闻其声,许多人都被这一嗓子惊醒,抱着吃瓜的心态,正在陆陆续续赶过来。 金风见形势不妙,只能抱着床褥翻墙迅速离开。 但愿郡主能够化险为夷。 “来啊,大家都看看,好一对奸夫淫 妇!新婚之夜不与自己的新郎官睡在一块,反而和自己的小叔子睡在一块,真是刺激啊!” 李青珩放开了嗓门说着,已经引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里面,一些是沈府的下人,还有大多则是沈府昨夜喝酒未归家的外人。 裴清棠吓得缩在床脚,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闷闷的声音传来:“李青珩你干什么,你喊什么。” 她原以为李青珩现在可能已经被杨朔风快玩死了,但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毫发无损,甚至还来她面前戳穿她的事,让她难堪。 “怎么,敢做不敢当是吧?”李青珩嘴角露出讥笑,提高声音,“来,大家都好好看看,昨天晚上沈府发生了什么,这位裴家千金,到底嫁的是谁,又与谁在苟且!” “真是恬不知耻,新婚之夜居然与别的男子厮混在一起。” “而且还是沈墨的兄长,臭不要脸啊。” “裴府的人居然能做出来这种事,真是恶心。” “不想嫁就别嫁,或者直接退婚,现在又做出这种丢人的事。” “沈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众人一句接一句骂着,骂的无比难听。 裴清棠缩在被子里,耳面赤红,甚是难堪,她拉了拉沈奕书的中衣,小声哭着道:“奕书哥哥,你快帮我说句话……” 第51章 因为我没有素质 她没想到会被李青珩反杀,她本以为一切早已经万无一失。 都怪杨朔风,这个成不了气候的东西,送到嘴边的肥羊就给弄没了,现在他人也不知死活,她现在可是要怎么办呐! 她的名声不能毁,绝对不能毁!否则的话,她不仅仅丢的是裴家的人,更是杨家的人,她不能给姨母丢脸。 “清棠,木已成舟,我也是……”沈奕书露出无奈之言。 裴清棠瞪大眼睛,半个头从被子里露出来,不可思议看着沈奕书。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就这么认了?那她的名声怎么办?杨家的名声怎么办?她要是认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如何活? 倏地,她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目光。 奕书哥哥,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我也是被迫的,我是为了裴家和杨家,为了以后的名声。 要是别人拿这件事嘲笑杨家,那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的,到时候就连姨母也护不住她。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沈奕书脸上。 沈奕书一脸懵逼,没有缓过神来。 众人也被这一巴掌给吓住,纷纷疑惑看向裴清棠,这是在做什么? 半晌,沈奕书才缓过神来,压抑着怒气问:“你打我做什么?事已至……” “啪!” 又是一个巴掌,打断了沈奕书的话。 还不等沈奕书发脾气,裴清棠便哭着骂了起来:“你是谁!沈墨呢!我明明嫁的人是沈墨,怎么会在你的床上!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禽兽!禽兽!” 裴清棠一边哭着,一边骂着。 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她情愿的,她也受害人一样。 “裴清棠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不是你计划好的吗?!”沈奕书也遏制不住怒气。 裴清棠这是想拿他背锅,他凭什么背锅?! 不过就是一个家室略微好一些的丑女人而已,昨夜尝了一尝,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平康坊的小娘子。 “你休要血口喷人!定是你趁着我吃醉了酒,故意将我骗来!出了这档子事,我可怎么活啊!”裴清棠骂完,哭天抢地起来,那模样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众人见状,纷纷各怀鬼胎。 今日这些宾客,实际上都与杨家更亲近一些,沈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来凑这个热闹,主要是看在杨家的面子上。 众人心里都清楚,裴清棠与沈奕书两人的事,早已经在长安城传遍了,说两人不认识,狗都不信。 就算是两人今夜睡在一个窝里,那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今日青珩郡主故意找事,才让奸情撞破,他们不过是顺着青珩郡主给的梯子下了两步而已。 现在裴清棠要把责任都推在沈奕书身上,想要让沈奕书背锅,这也不是不可以的。 要是帮着说上两句,说不定还能落下一个人情。 就算是落不下,得罪杨家和沈家,当然是后者里的轻巧。他们可不想因为此事得罪了杨家。 “哎哟可怜的小娘子,居然遇上这种事情。” “沈家竖子居然做出这种禽兽的事情,你让人家姑娘的清白哪里放!” “清棠娘子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 “……” 这些人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胡话信口拈来。 李青珩讥讽笑笑,虽说现在裴清棠占了上风,可长安城人的嘴又不是吃素的,等到明日,大街小巷上就会传遍各个版本,反正她人是丢尽了。 沈中书此刻姗姗来迟,听到众人的言语,脸气得发白。 但这些人,又岂是他得罪得起的。 方才府上的下人早已经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交代给了他,他已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该演的还是得演。 “竖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沈中书怒气冲冲进屋,扬起手就给了沈奕书一个巴掌。 打完之后,心里面是心痛不已,可偏偏这心痛不能表露出来。 沈奕书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爹居然会打他? 他瞪大了眼睛,痴痴看着沈中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爹,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您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他的事情,他爹都知道!怎么现在他爹也跟着这些人来指责他? “闭嘴!”沈中书心里痛,但仍旧大喝,毕竟杨家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而且在场这么多人,大多都是杨家那边的,就算不是奕书的错,也只能是他的错。 “好,你们都是清白的,就我一个罪人。”沈奕书说着,狠狠瞪了一眼裴清棠,他没想到,事到临头这个女人居然算计他。 还真是好样的。 沈奕书不忍再责怪自己的儿子,回过头环顾屋内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李青珩身上。 李青珩就是今日挑拨是非的罪魁祸首,要不是她,沈家的丑事怎么会被外人知晓。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她李青珩也别想全身而退,凭什么只有他的奕书丢人? 沈中书愤愤看了一眼李青珩,走上前去,先礼后兵般行了一礼,质问道:“敢问青珩郡主为何在此?沈家并不记得请郡主过来,郡主不请自来,是想挑拨是非吗?如此举动,未免太过于不知规矩!” 沈奕书现在也是在气头上,他妄想把这口恶气出在李青珩身上,所说的话字字珠玑,句句指责,摆明了要让她难堪。 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未来得及开口附和,就被李青珩打断了话。 她嘴角一勾,拉了拉滑落下去的衣衫,动作轻佻,道:“本郡主来到沈府,自然是因为……我没有素质啊。” 沈中书:“……” 众人:“……” 遇上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们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如何回怼。 “怎么,你们都是第一次听说本郡主么?本郡主在长安城名声败坏,骄横跋扈又不是一日两日,你当这些传闻都是闹着玩的?不请自来这种事情,发生在本郡主身上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扬起头,并不以此为耻,而是以此为荣。 肩上的冰丝浅黛色披帛滑落在小臂,她轻轻拢起扶回肩上,动作雍容华贵,一副皇室高贵做派。 分明是蛮不讲理的胡话,却硬是被她说出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沈奕书气得指着她:“郡主这番行为实在是太没有教养,岂是皇室的作风!” 第52章 沈墨势在必得 “对啊,我知道我没有素质没有教养没有道德,用得着你说?你哪位,你配指责本郡主么?家里出了这档子丑事不管好你儿子,反倒来说本郡主,皇室的教养是你能指手画脚的么?” “……” 沈奕书被怼的差点吐血,往后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又回怼不出来。 无论怎样,她是堂堂郡主,身份尊贵无比,他不能拿出乡村野夫那一套对着她破口大骂,这就导致他心里这口气出不来,心里比之刚才,更加恼火。 她这等无耻的模样,根本没有办法从道德上指责她,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缓了好半天,沈中书才憋出冷冷一句:“郡主请回。” 这算是下了逐客令。 李青珩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切了一声,故意绕远从沈中书旁边路过,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好狗不挡道。” 说罢才捞起披帛,端庄尊贵地离开。 沈中书气的都快要吐出血来了。 此等小儿!实在是太过于厚颜无耻! 出了沈府,金风驾着马车就在不远处候着,见她过来,连忙把马车赶了过去,让她上马车。 墙头上等了好半天的白脚狸花猫,也顺势跳上马车。 【你和沈墨昨天晚上到哪一步了?】 李青珩顺毛的手突然加大了力气,在狸花猫头上按了一下。 “我告诉你,沈墨我志在必得。” 答非所问,也是一种回答。 【切,爱说不说,我要是想知道我直接切回去看,本系统可是高纬度生物。】 “你敢!你要是切回去看,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李青珩两只手抱着系统的脖子,疯狂摇晃。 昨天的事情,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就要灭口! 【啊啊啊你放开啊,我的脑子都快要被你晃出来了!我说了我对你们人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你只需要为我完成任务就行了!】 李青珩停下,稍微沉默一会,忽然意识到不对,问道:“你要是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知道我大姨妈来的事?” 【……】 “我告诉你,你后半辈子,都别想吃我做的……” 鱼! 它不能没有鱼吃!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是系统,我绑定了你,我是有你身体的各项指标的。】 它没有,它编的……它不想后半辈子都吃不到鱼。 昨晚的事情它都知道,并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不知道为什么李青珩会觉得那么尴尬,难以理解人类的心思。 李青珩算是松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给金风传消息的?” 可别不是什么会写字的猫,或者是会说话的猫给整出来了。 【托梦。】 “!” 李青珩一惊。 还真是离谱。 托梦,而且金风还信了。 信了是好事,至少解决了她今日的燃眉之急,可是,什么都信只会害了她。 以后是得给金风训练训练脑子了,光有一身功夫是不行的。 【你说沈墨势在必得,你怎么势在必得啊?】 “再有四日不就是狩猎大会吗?夺得头等不是能满足一个愿望吗?我直接跟唐明皇开口把人抢来呗。” 系统:说的倒是轻松。 【你觉得唐明皇能答应吗?】 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他要是答应了,就太离谱了吧? “肯定能,他们一家就喜欢抢别人老婆,儿子抢父亲的,父亲抢儿子的,他自己就抢儿媳妇,我只是抢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虽然这种事情是迫不得已发生了,但并不能证明它在人伦的合理性。 【我觉得悬。】 “悬什么?” 【你抢到沈墨……毕竟前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次我要是失败,我就直接倒立吃屎,给在座的读者每人发一百块钱红包,自此封笔!” 【……】我不信。 “说话绝对算数!” —— 当日,沈府人群散开之后,裴清棠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换好衣裙,从沈府后门出来,去往杨府侧门。 都怪那个可恶的杨朔风,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要不是杨朔风那边出了岔子,今日她又怎么会被李青珩捉奸。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今日就要和杨朔风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裴清棠站在侧门口,让侍女去敲门。 中年管家探出一个头,不解看着门外二人:“娘子,你们找谁?” 裴清棠:“杨朔风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中年管家一愣,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之人,他得罪不起,只是,杨侍郎实在是不在,他没办法通传。 中年管家面露难色,道:“小娘子,杨侍郎昨日去沈府吃酒,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杨朔风这是畏罪潜逃了? “给我去找,找到他之后立刻通传!” 杨朔风这次可别想逃掉,办不好事情,就得让他付出代价! “是。”一旁的婢女颤颤巍巍低头。 杨朔风此刻,正躺在长安城郊外一麦草堆里,身下是一滩血迹,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他动了动手指,立刻被疼痛惊醒,刚想坐起来,又被身下传来的剧痛给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丝毫不敢动弹。 昨天晚上,李俨那个贱人,力气大的跟牛似的,先是把他按在沈府揍了一顿,断了他另外一条腿,疼得他动弹不得。 紧接着又把他直接骑马从长安城带了出来,鬼知道那些看坊门的守卫为什么会给他放行。 带出来之后,李俨就直接对准他的命根子,狠狠踩了好几脚,害得他下体不遂,直接疼的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就是现在了。 他忍着疼痛,试着去动一动,希望他传宗接代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可是,这手放上去,居然是没有丝毫的知觉,就好像不是自己身体的了一样。 ! 不可能! 李俨他怎么敢! 他的命根子!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被李俨害的不是男人了吗?不可能,怎么会…… 他的幸福! 不对不对,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要他一想到郡主,他就能立刻有感觉。 他闭上眼睛,开始试着回想,郡主那张美貌绝伦的脸,正未着片缕地躺在美人榻上,看着他含情脉脉,声音娇滴滴的,在他身下…… 不! 第53章 半身不遂 他没有反应了! 完了,他不是男人了! 他要杀了李俨! 要杀了李青珩! 要杀了裴清棠那个贱人! 要不是裴清棠那个贱人出的馊主意,他怎么能落到这种地步! “是郎主!” “郎主!” 杨府派出正在四处寻找杨朔风踪迹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他。 要是找不到他,杨相国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今日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幸好,幸好终于在麦草堆处,找到了杨侍郎。 几个人找来一个担架,把杨朔风放在上面,步行往长安城走去。 等到了长安城内,本该是要回杨府的,可杨朔风却执意要去庆王府,并且派人给杨府传信,让杨府多叫些人来。 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被李俨搞得半身不遂,他必须要去为自己讨回公道! 今日他半身不遂,他必然要让庆王府付出代价!区区庆王府而已,要知道,就连东宫都是忌惮杨家的,更别说是庆王府。 他要让李俨半身不遂!要让李俨去死! 众人无奈,只能是抬着杨朔风去了庆王府。 杨朔风进入庆王府,恰好遇到李俨要出门,结果就与杨朔风在院子里相遇了。 他看到杨朔风,也是一惊。 这人怎么还活着,都被打成这样了,流了那么多血还有命活着? 他吊儿郎当上前,抹了一把额头的细发,倜傥道:“哟这不是杨侍郎吗?怎么浑身是血就来了?你莫不是想碰小爷的瓷?” 杨朔风气得咬牙,怒骂:“你个鳖孙别在这里给我装!你把我弄成这副模样,我必然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现在在等,等到杨府的亲兵来了,他就要把李俨削了! 李俨嘴角一勾,痞里痞气道:“我付出什么代价?我可什么都没做,别想碰小爷的瓷。” “李俨,你这个鳖孙,你敢做不敢当!”杨朔风本就在气头上,现在见到李俨不认账,心里更是气。 “杨侍郎,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尤其是裤裆,哎哟喂你瞧瞧,这还能用吗?” 李俨走上前,侮辱一般掀起杨朔风的袍子,指着裤裆就讽刺嘲笑。 “李俨,你放下!”杨朔风显得动弹不得,只能无能狂怒。 “哦,想必你还没见到吧,我跟你描述描述。”李俨放下杨朔风的衣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擦完之后,无比嫌弃地把帕子扔在地上。 杨朔风看到这一幕,恨不得当场撕了李俨。 “你是没见到,都已经血肉模糊了,红黑色的血肉混合着你黄色的尿,太恶心了,瞧着就想吐,你那些肉就跟腐烂一样,唉,惨不忍睹。” 李俨说着,还形象的比划着,露出无比夸张的神情,说得那是绘声绘色,栩栩如生。 杨朔风听完,更是心堵。 “李俨我告诉你,我今日绝对不会放过你!”杨朔风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下来给李俨两脚,偏偏疼的浑身动弹不得。 “杨侍郎,你都这样了,你就不怕死了么?小爷建议你,还是赶快去就医,说不定还能变成一个喘气的残废。”说罢,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你也用不着,你这种人活着没什么用,还是死了好,最多就是占点地方。” 李俨一句接一句地挖苦嘲讽,表面上面露苦涩,实际心里面都乐开花了。 没想到这个废物居然敢找上门来,既然找上门来,就要多“夸”他两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早就料到今日杨朔风会找上门来,他早已事先准备好了,根本不虚!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给我好好教训他!” 杨朔风挣扎着要从担架上坐起来,但迫于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他又不受控制地倒下去,额头上出了一头虚汗,表情皱在一起。 这里是庆王府,不是杨朔风能够撒泼的地方,他就算是下了这样的命令,就靠着身后这几个仆从,哪里敢对李俨动手。 众人无所作为,只能看着两人。 “有病就去看病啊,在这狗叫什么,小爷我还有事,你想死死远点,死在这晦气。”李俨嫌弃骂道。 “李俨,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将我害成这般模样,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如今不男不女,命根子都被李俨给毁了,他不会放过李俨的! 等到家兵来了,他定要将李俨碎尸万段。 “你可别血口喷人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都说了别碰瓷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鳖孙!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昨日你带我出城,长安城门口的守卫亲眼所见,你逃不掉!我告诉你,我定会让圣人把你也给废了!” 杨朔风信誓旦旦。 他就知道李俨要跟他胡搅蛮缠,但昨日李俨带他出去那是事实,大晚上的想必出城的人就他们两个,想要证明是李俨所为,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俨休想赖掉! “昨夜……咳咳,我儿陪着我这老骨头下了一整夜的棋,他并未离开,怕是杨小郎君看错了。” 李俨由老管家搀扶着,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几日的时间,他苍老了许多,头发竟然白了许多,甚至看上去,比圣人还要老。 “不可能!”杨朔风红着脸,面露难堪。 面前这位是庆王,无论怎样说他都是圣人长子,他还不能在庆王面前撒野。 况且庆王一向是出了名的公道,不会说谎,也不会管这些闲事。那么他说的,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昨日明明就是李俨打了他!庆王这是在包庇,这是在说谎! “咳咳……”李琮咳嗽两声,“杨小郎君怕是认错了人,昨日王府的人都看到了,这小兔崽子跟着我下了一晚上的棋,并没有出去。” “要真是他……把你打成了这副模样,我绝对好好收拾他,让他任凭杨小郎君处置。”李琮偏过头咳嗽着,说话时透露着一股慈善气息。 听到任凭处置,杨朔风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他等得就是李琮这句话,到时候李俨落在他手里,他定然要让李俨遭受比自己惨千倍万倍的痛苦! “昨夜他带我出城门,城门的守卫,一问便知,我到底是不是碰瓷,还是睁眼说瞎话。” 杨朔风信誓旦旦,他带着十成的把握。 城门的守卫那可是金吾卫,圣上的人,那些人油盐不进,可别指望能把他们买通。 李俨这次算是完了。 李俨与李琮对视一眼,他假模假样装出心里忐忑的模样,道:“爹,我……” “俨儿,你要是真的做了,就得负责,我瞧杨小郎君的模样,怕是半身不遂,不能生育,你说说看,这种事情,传出去多丢人。” 第54章 安禄山出手 “可是,爹,真不是我做的……” 两人高声说着悄悄话。 杨朔风听到“半身不遂,不能生育”紧紧攥住衣摆,抵消心中难堪。 “来人,去请昨日城门的守卫……哦对了,杨小郎君,昨日你走的是哪个门?” 杨朔风偏过头,拿出大爷风度:“安化门。” “好,来人,去把昨夜安化门的守卫叫来。”李琮吩咐下人。 李俨欲言又止:“爹……你……” “俨儿,爹可以为你作证,不是你做的,昨日你一直在同我下棋的,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冤枉你。” “……好。” 杨朔风听着,情不自禁扬起了头。 听听,李俨他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不是还嘴硬吗?怎么现在声音跟蚊子似的,心虚了。 李俨与李琮瞧见杨朔风的高傲模样,对视一眼,暗暗转过身,强忍着笑意。 “你怎么没?”李琮压低声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俨面露苦涩:我也想啊,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唉,你这小子。”李琮责怪似的拍了拍李俨的背。 让他把人弄死,结果弄成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还挺惨的,够了。 李琮:干得好。 他悄悄给李俨竖起大拇指。 李俨被夸的不好意思,摸头笑了笑。 不久,庆王府的下人便来了回信。 “殿下,金吾卫那边正在忙着,说昨夜无人进出,这种小事不归他们金吾卫管,还请杨侍郎不要没事找事。” 不要没事找事。 杨朔风狠狠撕住衣裳:“你这贱奴,你根本就没有回禀!昨夜怎会无人进出!” “杨侍郎,金吾卫还说了,说真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让杨相国或者是庆王殿下去亲自找他。” 这些话,的确像是金吾卫能说出来的。 “好你个金吾卫!” 杨相国是吗?他这就去找叔叔!他一定不会放过李俨的! “行了,看来是杨小郎君看错人了,我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 李琮一脸无所谓,打了个哈欠,便由老管家扶着往回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却被人叫住。 “庆王殿下留步!” 声音听着无比威武神气,转头一看,就见一瘦瘦高高的人进来,身上穿着宽袍大袖的官服,官帽高高戴着。 杨国忠已经听说了杨朔风的下场,他现在见到杨朔风,远比那些仆人所说的更加惨重,顿时心痛不已。 敢这么欺负他们杨家人,真当他们是吃素的吗? 杨朔风见杨国忠来,面露喜色:“堂叔!是李俨打得我!” 杨国忠瞪了一眼李俨:“是谁让你把他打成这样的?你是想要让我们杨家断子绝孙吗?” “你们老杨家又不是没有别的儿子,老子看你就是找事!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做的那些肮脏事全都告诉干爹!” 一身材肥胖的大胡子壮汉从长廊走出,他瞪着杨国忠,眼神凶狠,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一口一个老子叫着,怎么难听怎么说。 现在的安禄山,已是三军节度使,又拜了圣人贵妃为干爹干娘,那可是深得圣宠,能够在整个朝堂上横着走的人。 杨国忠见安禄山过来,一愣。 他怎么会在这里?单单一个安禄山,她现在已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借着朝中势力硬撑。 如今安禄山身处庆王府,莫非是他成功拉拢了一向不占任何势力的庆王? 若是这二者合手,他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 安禄山身材肥壮,他走到杨国忠面前,用肚子顶了一下杨国忠,把他瘦弱的身子挤在一边。 杨国忠:“……”! “这就是你们杨家养的不能下崽的狗?”嫌弃瞥了一眼杨朔风,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老子今日告诉你,这条狗你们杨家要是保的话,就别怪老子和你作对。” “……” 杨国忠没有答话。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杨朔风,斟酌着。 李俨和李琮站在边上,那是满眼疑惑。 好半晌这二人才回过神来。 李琮:“他什么时候来的?” 李俨:“爹,这是你找的靠山吗?” 父子两对视一眼:“……” 李琮已经派人在金吾卫那边打点好了,今日安禄山横插一脚的事情,实在是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拍了拍李俨的手,低声道:“再看看,再看看情况。” 这安禄山什么时候来的庆王府,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且,他为什么要帮他们?没道理啊。 他们和安禄山不熟。 “老东西,你和老子对抗好几年,也不是不知道老子的实力,这件事情,你要是敢捅大,你自己斟酌着看,你以前对付老子的那些馊招,老子照样可以对付你!” 杨国忠心里面有怨,但这件事情,一旦安禄山插手,那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个杨朔风的死活,还关乎他们杨家在朝堂上的地位。 他咬咬牙,对着身后的仆人招手:“走!” 转身带过一阵风,几个人浩浩荡荡离开。 杨朔风还一脸懵逼:“堂叔,你……” “闭嘴,你狗眼怎么长得,是谁害了你都看不清楚!” 杨朔风:“……” 李琮在后面道:“慢走,不送了哈。” 从他的话里话外,总能感觉到几分的幸灾乐祸。 见人走了,安禄山这才回过身跟李琮打招呼,又摸了摸李俨的头,像是长辈一般。 “这孩子,有骨气!” 李俨:“……”别摸我头。 李青珩站在月洞门后面,方才的一切都看得清楚,她现在才姗姗来迟,从长廊走出来。 “安将军,方才多谢了。” 嘴上说着道谢,可心里面却并不感激。唉,这一来一去,都是人情啊。 “郡主这就见外了,我老安身上的毒疮多亏了郡主,所以我这一回京就来看郡主了,要不是郡主,这毒疮得让我难受死。”他说起话来土里土气,听着倒是幽默风趣,丝毫不端架子。 李青珩笑笑,这都是表面功夫,他这是在扮猪吃虎。 李琮和李俨这才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安禄山是来找含辞的! 李琮内心失望,唉,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还不如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女儿现在可是混的风生水起,什么大人物都能建交。 第55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尤其是金吾卫,他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把金吾卫买通的? 不过倒也方便了不少,今日金吾卫一听是庆王府派去的人,直接二话不说,连问都不问,直接就护着李俨了。 李俨也内心觉得不平衡起来。 他作为兄长,比含辞多活好几年,居然人脉都比不上自己的妹妹。 看来,他不应该整日吃酒作乐,是得建功立业一番。 李青珩把安禄山送到了门口,安禄山让她不必再送,并且还对她叮嘱,过几天还来。 李青珩笑着应下。 回了竹心苑,李青珩让金玉进来把桌子上那一堆瓶瓶罐罐都收拾了。 她躺在罗汉榻上,活动着手腕。 真tm累啊。 刚刚给安禄山用自己秘制的方法拔罐排毒,将它的毒疮清理干净,现在手腕都疼。 想当年,她重生的时候,打算从安禄山下手,阻止安史之乱。 为了靠近安禄山,深得信任,她可是苦学医术,现代与古代相结合,药草煎制,拔罐相辅,总算是研究出了能够治疗安禄山毒疮的办法。 这个方法,对于接近安禄山几乎是畅通无阻。 系统消失那段时间,她还以为自己又要做阻止安史之乱的狗屁任务,所以就已经开始暗中出手准备,给安禄山用她的特制疗法治疗。 结果没想到,自己任务换了,但安禄山尝到了甜头,这块狗皮膏药,现在甩都甩不掉。 一得空就来找她拔罐。 李青珩:想哭!求求你写下次别来了,哥换任务了! 李俨从门内直接进来,不怀好意地笑着,坐在李青珩身边,问:“含辞啊,你是怎么买通安将军的?” 据他所知,安禄山一向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谁都只有利用,没有真心。 但是对自己这个妹妹,安禄山怎么像是转了性一样?和颜悦色起来? “什么都懂只会害了你,出去。”李青珩挂着一个苦逼脸,根本不想提这档子事。 自作孽不可活啊,那狗皮膏药根本甩不掉。 “你不好意思说,是吧?”李俨脸上带着姨母笑,心里好像猜测到了什么。 李青珩翻了一个白眼,恰好看到李俨笑得姨母,内心一怔。 这便宜哥哥,想什么呢?怎么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你放心,哥都懂。”李俨拍拍她的背。 李青珩惊吓似的躲开。 “像你这种类型的,总会有那些眼光差的人对你爱的死去活来,我不知道杨朔风和安将军怎么想的,但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啊。” 要是能攀上安禄山,那也算是美事。 “你说谁眼光差?李俨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想什么呢?!” 真不明白李俨脑回路怎么长得,怎么想得这么离谱啊? “哎呀含辞,你就别不好意思,虽然说人家是老了点,但是爱情不分年龄嘛。” “去你的!他都能当我爹了,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值钱的?” 真不明白李俨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安禄山,三百斤的大胖子,胡子拉扯性格还出了名的坏,她有一世就是被安禄山坑死的! “当爹怎么了?圣人都能当贵妃的爹了,那不照样恩恩爱爱的吗?”李俨已经开始磕起cp了。 “滚啊你个死恋爱脑。” 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就想不出一点别的了么? 李俨:“……” “那你说,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对你说话都和别人不一样?” “我就不能对他有救命之恩吗?” 谁跟你一样,真是把“纨绔子弟”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朝廷上的事是一点都不上心,只等着啃老。 “……”李俨愣了一下,眼珠子嘟噜一转,一副懂了的神情。 嘴角笑意渐浓,怪不得对她这么好,原来是因为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呢。 要是含辞嫁给了安禄山,他以后是不是就能少走一些弯路,直接让安禄山给他弄个官当一当? 不过……含辞似乎还对沈墨念念不忘的。 他又拍了拍李青珩的肩头,叮嘱道:“含辞,你脚踏两条船可要小心一些,万一弄出人命,别让自己陷入泥坑。” 李青珩蹙眉,她是真的很想给李俨脑门一棒。 “什么两条船?” 李俨挤眉弄眼,道:“你跟我装什么呢,就是沈墨啊,你们那日不是还睡在一个屋子吗?都发生什么了?给哥讲讲呗?” 李俨一脸八卦。那日他在院子里,可是亲眼看到含辞进了沈墨屋里,男婚女嫁,不发生点什么,是不是说不过去? 李青珩:“……” 那天晚上…… 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回想。 “滚。”她咬牙切齿道。 李俨笑了笑,瞧着她耳面赤红的模样,分明就是害羞了,道:“好好好,我不问行了吧?” “鸽吻——滚。” “哈哈哈那我走,我想起来还要给爹送药去呢,我就先走了。” 李俨嘴角咧开,笑的合不上,脸上的肌肉都笑疼了。 给李琮送药时,他也还是这般表情。 李琮见到,不免疑惑:“俨儿,你笑什么呢?” 李俨笑了笑,眼睛放光,道:“爹,你知道不,我去沈府那天,沈墨新婚之夜是和含辞一块儿住的,刚刚我问含辞,她脸都羞红了,两人想必已经发生了一些……嘿嘿。” 李俨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捂住了嘴。 李俨大为震撼:“竟有此事?那还不让她赶快把人弄进府上来,沈墨是不想负责吗?” “也不是不想,含辞正羞着呢,而且安将军不是对含辞有意吗?怕是知道了要吃醋,万一打断沈墨的腿,闹出人命来,含辞定是要伤心的。” “什么?安禄山看上含辞了?” 李俨想了想,道:“怕是要迎娶。” 李琮蹙着眉头,他是万万不会让含辞嫁给一个能当她爹的人的,况且,安禄山这人城府很深,不安好心。 不行,绝对不能让安禄山娶了含辞! “快,扶我去安府!咳咳……” “好,爹您慢点。” 李俨搀扶着李琮下床,穿好鞋子之后,立刻派人驾马车往安府而去。 安府。 安禄山正在盘点贡品,院里堆积着好几箱金钗银饰,珍珠玛瑙,还有各种价值连城的宝物。 第56章 含喜泪嫁女 李琮一进门,看到这阵仗,被吓得不轻,差点儿没晕过去。 果真如同俨儿所说那般,到了嫁娶的地步了。 光是这聘礼,都能与兴庆宫的宝库相当了,什么珍珠玛瑙,玉盘珍羞,还有奇形怪状的西域宝物,夜明珠,琉璃盏…… 这么多的聘礼,安禄山居然如此豪阔? 院里,安禄山今日将身上的毒疮排了毒,心情甚好,见庆王来了,忙笑眯眯迎过去。 “殿下,有失远迎。” 李琮微微蹙眉,安禄山居然这么恭敬,还笑眯眯跟他说话,看来……是真的。 他咳嗽两声,掩饰内心的震惊,迟疑问道:“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了吗?” 非得下聘不可吗?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实在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安禄山这等虎狼之辈,而且,他都能当她爹了。 安禄山一愣,不明白这无缘无故的问题是在问什么,稍微反应一下,瞧见李琮关切的神情,他就想通了。 殿下这是在关心他的毒疮呢,想来郡主那孩子应该是跟殿下说了的。 他面露苦涩:“是啊,整日夜不能寐,甚是磨人。” 李琮:“……!” 居然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这么严重?”他惊讶看着安禄山。 安禄山叹了一口气:“唉,是啊。” 他被这病痛折磨的不轻,整日脾气暴躁,受了好些流言蜚语。 “就再没有……别的法子吗?”李琮试探着问道。 安禄山摇摇头:“没有。” 今日庆王殿下还特意来关心他的病情,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内心还是多谢庆王殿下。 “非她不可?”李琮又问。 他怎么觉得,自己和安禄山说的不太像是一件事,再确认一下。 安禄山抬头,眸光一滞,紧接着道:“是啊,只有郡主能治,我啊,日后怕是要多到王府叨扰了。” 听到郡主二字时,李琮的心停了一拍,感觉自己差点儿要猝死过去。 他们说的是一件事,安禄山真的要娶含辞! 李琮不依不饶:“那……要是有人非要从中阻挠呢?” “谁要阻挠?!”安禄山忽然间口气硬下来。大喝一声,李琮和李俨都被惊得抖了一下。 “谁要是敢阻挠老子,不让老子好过,老子就直接砍了他!”胆敢阻挠郡主给他治病,那简直是活腻了,他倒是要看看,是谁的手,伸得这么长。 “殿下,谁要阻挠?!”安禄山心里的怒意被激发出来,此刻再也没有了好脸色。 “咳咳……无人,无人阻挠……我就是随口一说。” 李琮掩嘴咳了两声,身体重心挪在李俨身上,道:“俨儿,王府不是还有事吗?我们先回吧。” “殿下要走?那我送送殿下。” “……”大可不必。 但李琮没有理由拒绝,只能是心惊胆战地和安禄山一道出了门,上了马车。 含辞,爹无能啊,你别怪爹。 想不到安禄山已经猖狂到要当面砍了我,我躺平多年,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只要他对你好,护着你,年纪大点也没什么……吧? 马车上,李俨低声问道:“爹,刚刚安禄山居然敢当着您的面说砍您,难不成您就真的要让含辞嫁给他不成?” 李琮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呢?那么多的聘礼,他又是那样强硬的态度,唉。” 李俨:“唉……嘿咳咳” 他以后的靠山有着落了。 忍住,不能笑。 王府竹心苑。 李青珩懒洋洋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嘴里叼了一根狗尾草,院里美人树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为她遮住强烈的阳光,只留一些缓和的光斑下来。 “四日啊,还有四日。” 还有四日就是狩猎大赛,她就可以名正言顺把沈墨抢过来,最后跟他一起远走高飞,苟活四年,最终完成系统给的破任务,回到亲爱的现代。 想想电视,手机,人工智能,老妈做的土豆丝,麻婆豆腐,她简直要笑出声来。 哦对,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人不能吃亏,裴清棠和杨朔风居然暗算她,她可不能放过这两人。 虽说只是不轻不重的一口,但还是要打回去,毕竟狗咬你地时候你不打疼它,它下次还会咬你。 只有办事狠一点,他们下次才不敢再惹你。 她可不是什么善类,有人害她,她当然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别指望她跟那些没出息的恋爱脑虐文女主一样,留着恶毒女配作妖,受人欺负,整天脑子里都是神经病男主。 “喵桑,过来。” 【请叫我尊敬的系统大人。】 白脚狸花猫踩着猫步,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等到了她脚边时,轻轻一跳,便盘成一个圈自然而然躺在她腿上。 李青珩把手伸进它柔软的毛发里摸了两把,漫不经心道:“是得洗个澡了。” 【我不洗澡!尊敬的系统大人是不需要洗澡的!】 听到洗澡,狸花猫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臭。” 【你臭,你全家都臭!】 “不准上床睡觉。” 系统一下子软了下来。 【就会威胁系统……区区洗澡,本系统洗还不行。】 它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和美女贴贴才洗澡的,只不过是因为她的架子床过于舒适。 “裴清棠那玩意儿又在谋划什么害人的事情呢?”李青珩抚摸着怀里猫儿的头。 狸花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现在正在去找杨朔风算账,她以为是杨朔风坑了她。】 李青珩嘴角勾起一抹笑。 好啊,真好。 “那我得添把火了。” 看他们狗咬狗才有意思,不知道哪一条会厉害一点呢? 这种蠢货跟她斗,那得再去修行八百年。 杨府。 杨朔风面色发白躺在床上,毫656无生气。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味道甚是难闻。 太医为杨朔风诊断完后,看了一眼杨国忠,叹息一声:“杨相国,我们外面说。” 杨朔风心中闪过不好的预兆,他背着手,跟太医从屋内出来。 “杨相国,杨小侍郎的病怕是没得治,这辈子只能这样,而且这一个月内,都不能走动,不能下床,等安排人照顾着。” 第57章 今天我啊又教训女配了 这些都是在杨国忠预料之中。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气了一句:“多谢太医。” “相国,不敢当,不敢当。” 太医迟疑片刻,又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杨国忠若有所思应了一声,等太医离开后,才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屋内浓烈的味道刺地他皱了一下眉,他还是忍着不适,在床边道:“你准备准备,我为你辞官,你即日便去岭南。” 这些话杨朔风也是早有预料,他不过是杨国忠的棋子,但现在棋子没用了,他就要扔掉,换一颗新的上去。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杨国忠居然要让他去岭南,那么寸草不生的地方。 “堂叔,岭南实在是过于偏僻,侄儿可否去别的地方,经此一次,保住一条命,侄儿断绝情爱,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杨朔风听他这么一说,沉思片刻。 古有司马迁宫刑后成书记,若是能断绝情爱,说不清杨朔风还真有点用。 “那你便去洛阳,好好造化。” 长安最是繁华,洛阳次之。 这还要归功于当年则天皇后迁都洛阳,现在的洛阳虽比不上长安繁华,可盛景难消。 “谢……多谢堂叔。” 杨朔风不想离开长安,但去洛阳绝对算得上最好的结果,由不得他不答应。 杨国忠再未多言,直接屏息转身离去。 这味道实在是难闻。 等他离去之后,一小厮急急进来,道:“郎主,您手上的事,查明白了。是有人故意暗算的您!” 杨朔风眼睛陡然睁大,急问:“谁?” “是裴姑娘,她故意透露行踪给青珩郡主,所以计划才未得逞。” “……贱人……我要杀了她!” 杨朔风紧紧攥着被子,此刻有把裴清棠吃了的心。 果然是这个贱人!他就不该当初相信她! “让人在沈府门口守着,只要她敢出来,就把她做了!这个贱人!居然敢算计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她!” 小厮看了一眼,迟疑问道:“郎主,万一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裴姑娘呢?” “跟她逃不了关系!她必须死!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难道,当真是裴姑娘?” “我不管是不是她,但这个贱人别想活着!” 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为一个残废,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为裴清棠出的那个馊主意。 凭什么所有的罪恶都要让他一个人来承担?他也要把裴清棠拉下地狱,她须得与他一起下地狱才可! 屋后,裴清棠听到这话,不由得紧紧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此刻正穿着下人的衣裳,装扮成杨府的下人,混入杨府里。 她是从侧门进来的,因为杨府不知怎么回事,封锁了门,并且不放她进去。 她为了找杨朔风理论,所以便从后门悄悄进来,打算好好问一问杨朔风是怎么回事。 但没想到,杨朔风居然说出这种话,还对她起了杀心。 此时的杨朔风不知是何种境地,但情况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要被贬到洛阳去,杨朔风摆明了是想拿她出气。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她要赶快离开。 杨朔风这个疯子怕是真的要杀了她,不让她好过。 裴清棠吞了一口口水,稳住心神,低着头步履匆匆又从杨府后门走出去。 她心里又怕又急,在门口时还撞到了人。 “不长眼啊。” “对不起对不起。”她说对不起时,声音几乎颤抖。 也没看撞到的人是谁,便立刻提起裙摆匆匆离开。 她现在已是出嫁的儿女,无别的事还不能回到裴府去,只能往沈府而去。 幸好她来的够早,杨朔风的人并没有在沈府门口守着。 她胆战心惊地下了马车,便匆匆进入沈府,并且嘱咐下人把大门关上。 看来这几日她要小心一些,要想办法给姨母传信,把杨朔风制止,那疯子发起疯来怕是真要杀人。 进了沈府,还没走两步,便迎上了沈奕书。 沈奕书喝的醉醺醺,怀中还搂着一个不知从哪拐来的娇软美人,穿着轻薄的纱裙,正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美人啊,你放心,再过几日,我便把你娶进家门,连同小扇一块儿接过来,女人一个人怎么活,总得有个男人替你顶天。” “谢谢沈郎君。”女人声音娇软。 裴清棠见到这一幕,眼中直冒火光。 “沈奕书,我才进门,你就开始勾搭别的女子了?” 当初进门前,他可是跟她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千难万险都不怕,可这才两日的光景,他便已是按奈不住。 沈奕书醉醺醺瞟了一眼她,语气不屑道:“你?就你?你长什么样照过镜子吗?你甚至连本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什么叫我就开始勾搭别的女子?裴清棠,我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沈奕书一向如此,身边的美人数不胜数!” 他风流倜傥,身居高位,身边的美人如云。裴清棠着实是这些人里面相貌最差的,不过却是身份最好的。 他图的不过是她的身份地位,但现在,他看不起她!更不想图她的身份地位! “沈奕书,那些地久天长的誓言,是谁的说的?要不是你,我又怎会嫁给沈家,身上背负这么多的骂名?你是怎么承诺的,你忘了吗?!” 裴清棠说着,眼睛里泪珠便开始打转儿。 她把自己所有的真心都给了沈奕书,她暗算过很多人,却从没有暗算过沈奕书。 上次只不过是一时情急,拿沈奕书当了枪,但她已经跟他道歉了,他凭什么辜负她? “呵呵,裴姑娘,你还真是可笑。”沈奕书说罢,放肆笑着,蔑视道,“你要清楚,你嫁的人是沈墨,不是我沈奕书,你嫁到沈家,跟我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自从这个女人拿他替罪开始,他就彻底心凉,觉得她是无比的恶心,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裴清棠看到薄情的沈奕书,心里就像是堵着什么一般,无比难受。 “奕书哥哥,我错了。”她试图通过道歉来换他回来。 第58章 你养的白菜,被别的猪拱了 他们已经闹到了这般田地,甚至就连新婚之夜,她都是和沈奕书一起过的。 她的名声已经败坏,裴家是万万不会让她这样回去,给家里蒙羞的。 除了沈奕书,她别无所靠。要是沈奕书不要她,她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裴清棠,看到你的每一眼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以后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的话,我就不会像今天一样,跟你和颜悦色地说话了。” 说罢,沈奕书走上前去,倚靠着怀中美人的身体,扬起手,在裴清棠脸上轻轻拍了两巴掌,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奕书……” “滚!”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恶心,心思歹毒,他一刻也不想靠近。 他身边不缺美人,这种贱人就该滚的远远的。 裴清棠看着沈奕书搂着怀中的美人走远,眼里的泪再也噙不住,无声哭泣起来。 现在沈奕书不要她,怀里很快就有了别的美人,她该做什么? 现在离嫁娶之日还不到三日,她还不能回门,她不能回裴府…… 杨朔风要害他,就连沈奕书现如今也是如此厌恶她…… 裴清棠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圈里,无声哭泣起来。 沈墨刚从外面回来,便瞧见一穿着婢女衣裳的人蹲在地上抽搐似的哭着。 瞧,这盛世的面具之下,有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人,也不知她为何哭泣,自己可能帮上一二。 沈墨走上前去,微微躬身,礼貌问道:“娘子因何哭泣,不知我可能帮上一二?” 话音落下,抽搐的小娘子止住了哭声,转过头来看向沈墨。 沈墨看到那张脸,瞳孔一缩。 为何……有些后悔方才的慰问? 早知是她,他就不会多管闲事。 “沈墨?”裴清棠不解看向沈墨。 沈墨对她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按理来说,现在谁都应该来关心自己,可唯独不应该是沈墨,她三番两次设计陷害沈墨,沈墨应当是最痛恨她的人。 可现在,沈墨却成了唯一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她不该陷害沈墨的。 “裴娘子。”沈墨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一旁的小道上,已准备离开。 可裴清棠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猝不及防。 “沈墨,之前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裴清棠泪眼婆娑,便要往沈墨身上靠。 沈墨往后退了一步,躲避开来,道:“裴娘子可是有难处?” 本以为会是恶语相向,却不曾想竟是道歉。现在沈墨说话时也软了下来,不再对她怀有恶意。 “……有,我想和你好好做夫妻,不,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你要是想退婚,那等三日回门后,我就向姨母请愿,我们和离。” 她不想再为难沈墨,这个在她落魄之时,还愿意问她一句是否有难处的人。 沈墨:“……” 也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若是能和离,自然是极好的。 但和离之后,郡主一定会对他纠缠不休,甚至将他直接抢入王府,如此想来,还是不和离为好。 “沈某不想毁坏娘子名声,并无和离的打算。” 裴清棠一听沈墨是为了她好,感激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多谢……谢谢……” 之前她差点害死沈墨,这是她的罪过,她以后一定会好好赎罪的,沈墨的的确确是个好人。 沈墨:但愿能够让郡主对他彻底死心,他是不会和郡主一道同流合污的。 李青珩并不知沈墨所想,更不知道自己的猎物已经跟别人跑了。 此刻正在听系统讲杨朔风和裴清棠的矛盾,还有裴清棠被沈奕书绿了的瓜。 “啧啧啧……这就叫做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哥未出手,不得不说这种陷害人的感觉还挺不错。” “哎对了,你说我到时候带着沈墨是去北方好呢?还是南方好呢?” “北方到时候要打仗的,我觉得还是去南方好,实在不行去西边也行,河西走廊人烟稀少,我熟,就当是回老家转一转。” 人还未得到手,李青珩已经盘算起来自己到时候带着沈墨去哪了。 她只需要带着沈墨远走高飞苟命,不到四年的时间,就能够完成任务,然后回家! 毕竟四月二十的狩猎大赛,她已经是稳拿稳打的第一,毕竟她拿的是狙,谁的箭术能比得过她? “喵桑!我终于要回家了!”李青珩抱着白脚狸花猫,激动万分,对着它一顿猛吸。 【咳咳,别着急,先把人搞到手再说……】 这个任务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成滴。 【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你养的白菜,好像让别的猪给拱了。】 “嗯?”李青珩迟疑一下,没听明白系统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说到白菜,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猪肉炒白菜!我这就让金玉去做。” 好久没吃猪肉炒白菜了。 【……】 四月十八,李青珩一大早去慈恩寺打完卡,便回到竹心苑规划自己未来的摆烂生活,并且找来小本子,一条一条写下自己回去之后要做的事情。 1.吃火锅麻辣烫烤串炸鸡汉堡可乐…… 2.去玩密室逃脱剧本杀自拍馆拍照 3.玩王者、忘川、联盟等一切喜欢的游戏 4.和家人旅游,游遍大江南北,过雅思出国 5.待定。 她嘴里哼着小曲,二郎腿上面那只脚有节奏抖着,心情好的心里能乐出花来。 “含辞你干什么呢?今日曲江宴会,安将军也要去,你怎么还不收拾准备?” 李俨风风火火闯进来,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安禄山去宴会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我不是说了我不去吗?”她站稳脚跟后,挣脱李俨的束缚。 “你怎么能不去呢?你不是和……”李俨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了,毕竟这事情还没定下来,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她不是早就和安禄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 “我怎么了?”李青珩疑惑。 “算了我不说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你快点收拾好跟我去宴会,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和沈墨那天晚上的事说出去!” 李俨出言威胁。 他就要把她和沈墨的奸情,告诉安禄山,到时候看她怎么办。 李青珩身躯一震,那日的所为浮在眼前…… 第59章 祝您百年……身体健康的意思 李青珩脑子嗡的一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李俨。 “你……知道了?” 不是,她和沈墨那天晚上发生的那么尴尬的事,李俨怎么会知道? 李俨看她紧张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十拿九稳了,果然,她急了。 她跟安禄山就是有一腿,她和沈墨的奸情,不能被安禄山知道。 他假装正经,咳嗽两声,眼中更是掩饰不住的嘚瑟:“当然,你要是跟我去曲江宴会,我就不说。” 李青珩依旧愣在原地,她打量着李俨,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要不,她把李俨给杀了? 不行。 没道理啊,杀了他岂不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做贼心虚、狗急跳墙? 李俨说着话的时候都面色正常,她要是先急了,倒是显得矫情。 更何况,若非逼不得已,她是不会杀人的,每次杀人的时候,就有一种要坐牢的感觉。 要是自己回去之后,这些事也被抖出来,自己是不是要吃牢饭? 也许,是李俨诓她呢?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 思忖过后,她迟疑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李俨嘿嘿一笑:“我当然什么都知道,那天晚上你和沈墨……” “停停停!” 李青珩顿时耳面赤红,这种事情要是听到从李俨有嘴说出来,她就不活了。 “怎么了?我还没说完。”李俨不解,她就这么激动吗? 看来,果真是心里有鬼。小样,你哥哥我还不狠狠拿捏你。 “别说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给我烂在肚子里,我跟你去曲江宴会还不行吗?” “行行行,我保证一个字也不说!”李俨保证道。 李青珩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迅速去换衣裳去宴会。 她是造了什么孽,一个沈墨还不够,还要来一个李俨折磨她!为什么自己这么丢人的时刻会被撞到啊! 曲江宴会,每年的四月十八,李隆基就要召集皇亲贵族,在曲江畔设宴,歌舞升平,尽显富贵,来彰显大唐盛世华章。 赴宴之人,大都精心打扮,牡丹花钿描绘,金钗银饰,翠珠碧玉碰撞,个个打扮得雍容华贵,莲步生花。 李青珩今日也是被金玉打扮得富贵无比,头上金步摇上流苏晃荡,发出金灿灿的光,身着一件绯色齐胸襦裙,再有金色披帛相配。 衣服上绣着的芍药花栩栩如生,并且有珍珠镶嵌。腰间玉佩做工复杂,银饰镶嵌,走起路来发出叮铃的悦耳声音,整个人美得犹如画中神仙,雍容华贵不可靠近。 上了马车,便急急赶往曲江畔。 曲江畔的广袤亭子之下,布置的金碧辉煌,微风浮动,金黄的卷帘飘起,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仙人之感。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皇家阵仗,全都围在桥的另一侧,等这些皇亲国戚从桥上经过的时候,便能远远看上一眼。 “三位国夫人是不是刚过去了?什么样啊,我来迟了没看到。” “哎呀那可不得了,穿的是绫罗绸缎,上面绣着金孔雀,银麒麟,光灿灿的,比曲江的景色还好看!” “可不止这些,我还看到他们头上戴的是翡翠花叶,裙子上镶嵌着珍珠,随便一片一颗就是我们全家一年的花销!” “哎呀,命好啊,我家里要是生出一个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嘘,这可说不得。” 百姓们议论纷纷,把那些贵人的穿戴长相描绘了个天花乱坠。 李青珩跟着李俨来到宴会上,李俨带着她来到一个座席前,道:“你坐这儿等着就好。” 他眼睛笑得弯弯,总感觉没安好心一样。 李青珩蹙眉,有些许疑惑。 这位置座次这么高,可不是她能坐的,她问:“这谁的位置?” “你放心,你哥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且先坐着,快快快圣人来了,我先回我的位了。” 李俨瞧见亭子那边圣人过来,便连忙飞速回自己位子,躬身行礼,做好迎接动作。 李青珩也躬身行礼,等着李隆基过来。 “大家不必多礼,都免礼。” 杨贵妃扶着李隆基,款款踏上楼梯,走上最高位。 众人道谢之后,也都落座。 李唐皇室向来亲和,宫宴之上不必拘谨,都是畅所欲言的。 李青珩刚坐下,安禄山便进来,对着李隆基行礼之后,便朝着自己的座席走去。 李俨看到这一幕,脸上的姨母笑根本收不住,笑得脸都僵硬了。 哎呀这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还藏着掖着不愿明说。 虽说安将军是老了点,还丑了点,但官位高,权力大啊,而且还深得圣宠,嫁给他绝对不会亏的。 一会儿两人见面,定然会相谈甚欢。 “小郡主,你怎么坐这?” 安禄山站在一旁,对她的出现有些许疑惑,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 李俨笑意更浓:看,我就知道安禄山对含辞不一样,刚刚还绷着一张脸,现在就和颜悦色起来了。 李青珩一愣,对着安禄山不好意思笑笑,内心有些忐忑,她朝着李俨看过去。 只见李俨笑得一脸姨母,一副磕cp的恋爱脑模样。 李青珩不由得攥紧袖子,真想给李俨两个大巴掌。 妈的亲妹、不、后妹都坑,他让她坐在安禄山的位子上,是想让她难堪吗? 李青珩狠狠瞪了一眼李俨。 安禄山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直接落座下来,目光顺着李青珩的视线,朝李俨看过去。 “我老安身子胖,郡主要是想挤一挤,可别嫌弃我。” 李俨:瞧瞧!说话了!虽然听不到在说什么,但肯定是宠宠的! 李青珩又狠狠剜了一眼李俨。 “郡主和你兄长这是怎么了?”安禄山乐呵笑着问道。 只见李俨笑意更浓,忽然间伸出两只手,分别竖起大拇指,然后慢慢靠近,最后两根大拇指贴合在一起。 李青珩:我要六亲不认了!滚啊! 安禄山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他长年在外,运筹帷幄指挥战场,自然是不知道这种长安城里的小儿比划的是什么意思。 李青珩侧脸,脸上带着商业假笑,道:“我兄长这是祝将军身体健康的意思。” 第60章 一没洞房而没上床凭什说你俩有关系 安禄山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 “那个……安将军现在身上的毒疮可好些了?我这几日得空,您可以来找我,我再给您清清毒。” 她一点儿也不想清毒,但是她既然坐在这里了,总得找点事吧? 安禄山一听,喜笑颜开,摸了摸李青珩的头,像是对自己女儿一般。 “之前上门不见小郡主,你倒是如今主动提出,我实在是欣慰啊,你放心,我再过三日,必定登门拜访!” 李青珩尬笑两声,连连应好,又给自己找借口离开。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位未来的魏国国君,可不是好惹的,反正绝不像是面上看起来这么和颜悦色。 因为她被他杀过。 提起来都是泪啊。 她绕过座席,故意从李俨身后走过。 李俨笑眯眯看向她:“怎么样,和安将军聊得开心吧?” 李青珩皮笑肉不笑,俯下身去,在李俨耳朵上狠狠拧了一把,道:“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你不要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你要是看上安将军了,我可以给你引见一下!” 李俨嘴角一抽,完全不可思议:“你……” 不对啊,听她这话,她好像对安将军没有意思。 但他瞧着,两人刚刚不是聊得挺开心么? 李青珩不想跟这个sb废话,干脆直接把话解释清楚:“因为我能治疗他的毒疮,所以他对我客客气气,懂了么?” 还是觉得不解气,说完又狠狠拧了一下李俨另一只耳朵。 “什么?” 李俨感觉像是晴天霹雳,真相居然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救命之恩? 安禄山对含辞没意思啊?他不娶她? “可是……我那日分明看到了聘礼……” “那就请你睁大你的狗眼再回去看看,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青珩真的是攥死李俨的心都有了。 一个沈墨已经把她折腾的够呛,现在还要来一个没事找事想入非非的李俨。 李俨心里的桥梁崩塌,苦着一张脸,依依不舍地朝安禄山看过去。 他的妹夫啊,还指望李青珩呢,全完了,搞错了…… 安禄山正在和李隆基交谈,距离太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他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刚刚李俨的动作。 李俨:“……” 李青珩:“……” 李俨:“你刚刚怎么跟他说的?” 李青珩目光呆滞:“祝您身体健康。” 李俨:“……” 李隆基正环着贵妃的细腰,坐在高位之上,见到安禄山比划这样的动作,顿时脸色有些涨红,为了缓解尴尬,便道:“安卿还真是会开玩笑。” 安禄山笑了笑,心里却犯嘀咕: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李隆基之后又和别的大臣寒暄,这事也算是暂且过去。 李青珩留下一句“出了事你负责”便朝亭外走去。 李俨:这分明就是要我的命! 此处是一些大臣们和皇亲国戚宴会的场所,边上还有一座亭,坐的都是些青年才俊,或者朝臣家属。 李青珩本是要离开的,但却一抬眼,瞥到了沈墨,以及裴清棠。 她盯住沈墨的身影,往前走了两步,斜斜倚靠在柱子上,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两人。 沈墨与裴清棠并坐在案桌前,两人瞧着和颜悦色,并无任何敌意,甚至还时不时言语两句。 李青珩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透不过气一样,极为不爽。 裴清棠手臂上的披帛垂落在地上,沈墨侧脸看到,便轻轻抬起,放回她的手臂上。 裴清棠淡笑着道谢。 紧接着沈墨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又给裴清棠也添上。 “裴娘子喝茶。” “沈墨,你若是不与我和离,总是叫裴娘子未免见外,何时能改口叫我一声夫人?” 沈墨一愣,颔首,低声道:“是。” 说罢,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柱子旁倚靠的艳影。 李青珩冷着一张脸,抬起手,撑着半边俩,嘲讽似的看着好戏。 她算是懂,什么叫她养的白菜被猪拱了。 瞧两人的口型表情,她对两人的话也能猜出来一个八九一十。定然是卿卿我我暧昧至极,一口一个夫君夫人的叫着! 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行,她看不下去了! 李青珩转身便走,走路上晃得头上的银饰叮铃作响。 沈墨见艳影不再,微微往边上移了移,与裴清棠重新拉开距离。 李青珩本是要坐马车走的,但她马车旁边停了一辆看上去无比穷酸的马车,马车车帘都是最粗糙的布料,毫无装饰可言。 瞧着跟沈墨一样不让人顺眼。 “喂,这谁家的马车?” 车夫连忙行礼,对面前这位富贵打扮的女子毕恭毕敬道:“是沈府沈二郎君和夫人的。” 沈府沈二郎君?不就是沈墨嘛,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做什么? 果然她瞧着马车不顺眼,是因为是沈墨的。 她忽然间就不想走了。 干脆裙子一提,毫无形象可言地爬上马车,因马车过高没有踩脚的地方,她不小心碰到了头,金钗上的珍珠也掉了两颗。 车夫有些慌张:“贵人,这是沈府二郎君的马车,您要是上去,怕是不……” “知道我是谁吗?”李青珩仰着脸,美得张扬夺目。 车夫低头:“不知。” “听好了,沈墨他吃的是我的软饭,我让她往东他不能往西,懂了么?” 车夫连连点头,不再阻止。 宴会上,裴清棠忽然间发现自己手腕上带着的玉镯不见了,顿时心里发急。 “说不定丢在来的路上了,我出去找找。”沈墨起身,走出凉亭。 亭外春风吹过,曲江畔的青草长得茂盛,踩上去有一种柔和的感觉。 江水之上是两座凉亭,修建的恢弘大气,似乎是在向人们证明李唐的强盛。 沈墨沿着原路返回,都没有瞧见手镯的踪影,不知不觉的,竟已到了马车这边。 说不定没有丢掉,而是落在马车上了。 沈墨朝自家马车走过去,等到马车边上时,他看到从车帘下面的缝隙里,露出绫罗绸缎的一角。 他愣了一下,打算转身离开。 可车夫却先一步出声叫住了他:“沈郎君,贵人在马车内等了您好久了。” 沈墨抿唇,压下心中不情愿,神色从容转过身,面对着马车。 马车内,李青珩闻言,立刻探出一个头来,语气古怪道:“怎么,你是无颜面对本郡主所以要逃吗?” 沈墨抬眸看她一眼,今日的她,华贵无比,就像是天上金灿灿的神仙下凡一般,那么多的金银首饰戴在头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更加花容月貌。 他垂眸,淡笑道:“沈某并无此意。” “来呗,刚刚陪完你的小丑妻,现在上来陪陪本郡主,别人有的,本郡主也要有。”她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看着沈墨。 饶是这样的笑容,却愈发勾魂摄魄。 “郡主,这不成体统。” “上来说,风太大听不到。” 李青珩车帘一掀,便缩回马车内,只留下晃荡的车帘。 “郡主……” “快点的,现在上来还有谈判的机会,一会儿等到本郡主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她说话时明显透露着不耐烦。 大概会将沈墨直接捆走,远走高飞。 沈墨听到她说,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的确是有些心有余悸。 这几日与郡主接触,发现郡主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于荒唐,郡主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也不好下定论。 无奈之下,他只能踏上马车。 车夫见状,忙转过身往远处走:“哎呀我肚子不舒服,我去行个方便。” 这一看就是郡主和沈郎君有事商议,像他们这种身份卑微的人,要懂得回避。 什么眼底微芒深了深,掀开车帘坐在马车内。 “刚刚和裴清棠聊得挺开心?”她语气玩味。 沈墨绷紧身子。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要说以前看不明白郡主的心思,那他今日就算是完完全全看明白了。 郡主对他有意。 “郡主,我与她乃是拜堂成亲,明媒正娶的夫妻。” 他实在是不想当郡主的棋子,更不想卷入这场卖国的交易中。 李青珩嘲讽一笑,坐直身子,手臂上的披帛自然而然滑落。 “夫妻?洞房过吗?有同床共枕吗?” 沈墨沉默不语。 “问你呢,有洞房么?” 她倏地凑上前来,白皙的手指握住沈墨的下巴,大拇指覆在她的薄唇上,作恶般的来回拨弄。 “郡主,这是沈某的家事。” 他眉心低微,偏过头去,身子紧绷着贴在马车壁上。 “那就是没有喽?”李青珩步步紧逼。 “……” 沈墨不作答,微微蹙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还是说有?” 沈墨默了一阵,道:“……没有。” 李青珩嗤笑出声,拿开自己的手,身子靠在马车壁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脸。 “沈郎,你说,我跟你算什么?”她语气暧昧,如此妖娆的动作显得愈发勾魂摄魄。 沈墨微微抬眸,对上那双肆意张扬美艳的眸,像是被烫到一样,重新垂下头。 “床伴?炮 友?不对,应该是素炮 友。”? 第61章 跟你拜堂的是她,跟你共枕的是我呀 沈墨听不懂她说的这些,但还是能够隐约察觉到意思。 “沈郎,与你拜堂成亲的是她,可新婚之夜与你同床共枕的是我呀,你说我算不算你半个妻子?” 李青珩眉眼含笑,看着沈墨耳根微红的模样,很是受用。 “……” “沈郎?”她特意放轻声音,拉长尾音,暧昧十足。 这声音就像是羽毛一样在沈墨心头拨过,瘙 痒难耐。 “郡主,您说过的,只当没发生过。”沈墨语气疏离,想要打破氛围,与她保持距离。 “可我不是还说了,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能当作没发生过,总是要负责的。”她言语之间,挑逗意味十足。 沈墨微微咬唇。 “可是……沈某已然成婚,无法对郡主负责。” 李青珩蹙眉,有意难为开口:“没法负责?那不如你就赔吧。” 沈墨抬眸,眼中露出一丝期待:“如何赔?” “当然是赔钱,给本郡主一千两银子就放过你。” 一千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差不多一百万,这点小钱,对于她一个郡主来说,实在是算不得多。 沈墨一怔,表情微微抽搐,攥紧衣服,道:“郡主,沈某没有这么多银子。” 以他现在俸禄,若是活个一百岁,除去大的花销,才能赚这么多银子。 李青珩将沈墨的微小动作尽收眼底,就凭每次见面沈墨都穿这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她就知道沈墨是个穷比。 他总是会向钱低头的。 “当然你也可以不用赔钱,前提是要对本郡主负责。” 沈墨默了默,犹豫开口:“要如何负责。” “简单呐。”李青珩半躺在马车上,一只手臂撑着脸,冲着沈墨抛了个媚眼,“方才你是怎么对裴清棠的,就怎么做,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裴清棠有的,本郡主也要有。” 今日只是一个开端,她可不想一开始就上来整难的,那就浅浅的来个简单的条件好了。 沈墨不言语,坐在马车边上,紧紧贴着马车壁,不卑不亢,似是受了欺负一般。 “本郡主披帛掉下去了,给本郡主弄好,还有倒茶,这里没茶便免了,叫声夫人便好。” 李青珩等不及,直接开始教沈墨做事。 沈墨双眸藏着落魄,愈发像一个倾家荡产的文人公子。 听完她的话,他略微犹豫,但没有拒绝。 而是躬下身子,轻轻捡起地上被她故意弄下去的披帛,又隔着衣物,抬起她的手腕,将披帛放好在她小臂上。 做完这些,沈墨又回到了原位。 马车内陷入一度尴尬。 李青珩不紧不慢,等着沈墨开口。 沈墨知道郡主在等什么,只是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只能静静坐着,假装忘记此事,试图回避郡主的无理要求。 终于,让他最担心的话还是被人说了出来。 “叫呀。” 他心猛地一颤,不知如何自处。 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李青珩笑眯眯打量着他,现在沈墨,落魄的就像是冬日里被摧折的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那股韧劲,卑微如尘土,却又不肯屈服。 他看上去总是那么洁净,像是他身上穿的衣服一样,洗的发白,凑近了还能闻到皂角香。 李青珩凑近了些,下巴抵在他的肩颈,温热的鼻息吹在沈墨的耳垂,让他更加紧绷。 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捏着有些僵硬的粗布衣裳,衣裳被捏的七零八落,纵横捭阖。 李青珩猛吸一口,嗯……是穷比的味道。 沈墨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吸,惊得无处躲藏,身子往后移了半个屁股的位置,半个身子都出了马车。 “郡主……”声音有些颤,却又极力克制,“沈某并未这样叫过她。” 李青珩眉眼弯弯,笑的如同艳阳一般,高不可攀:“那就是说,这是我独一份的了?” 沈墨竟隐隐从她眼中瞧见欢喜之色。 她欢喜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是极为好看的。 “沈某……实在叫不出口。”沈墨将头垂得更深。 “你要是不叫,本郡主可就叫了。” 正当沈墨发愣之时,不解她这叫是何意,就听到她口中传出破碎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沈郎~嗯……” 他瞳孔骤然一缩,手中的衣物几乎要被撕碎,喉咙像是被堵着什么,不上不下。 “郡主!”一向温和的他,这次却着急的声音比以往大出一些。 “嗯?叫不叫?”她朱唇轻启,一张一合地说着令人耳红面赤的浪荡话,“你要是不叫,那我就叫得更大声了。” 沈墨克制而又顺从,道:“郡主这样,难免叫人误会,恐伤了郡主清白。” “我没有清白,也不怕误会,只是一声夫人而已,有这么难叫出口?”李青珩凑过去看沈墨,耳环上的珍珠晃来晃去,极为惹眼。 沈墨几番犹豫,终于尝试着开口:“夫……” 后面那个字,他说不出来。 他实在是叫不出来。 “不叫,那我叫?”虽是疑问句,但不等沈墨回答,她便要开口。 “哎呀你说,举办这么一场宴会那得花多少银子?” “那可是多少人家一年的粮食。” 马车外能清晰听到路过人说话的声音。 就在李青珩声音出口之时,沈墨忽然间上前,用半个手掌轻轻压住她的唇,没让这些声音出来,而是换成很小声的破碎呜呜。 这要是被人听到,被人误会他与郡主有什么流言蜚语,此事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李青珩就是想让外面那些人听到,所以趁着人还没走远,直接上牙咬住沈墨的中指肚。 沈墨微蹙眉,并不松手。 李青珩只好咬的更重。 沈墨面无表情。 知道血腥味蔓延进口中,李青珩才松了口,疑惑似的看向沈墨。 待人走远后,沈某松了口气,低声道:“郡主恕罪。” “呸呸呸!”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得了无痛症?你是不是有艾zi,怎么我咬你的时候你看着挺舒服?” 李青珩严重怀疑沈墨有艾zi!她得去问问系统去! “郡主恕罪。”沈墨又说了一遍。 第62章 圣人还抢儿媳妇,让你入赘怎么了 李青珩吐槽完后,坐直身子,看着沈墨:“恕什么罪,这是你该说的吗?你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沈墨那只流血的手上。 咬的似乎还挺严重,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吃人。 沈墨深吸一口气,将脸侧过去,看着马车车帘与马架的缝隙,声音如蚊虫般道:“夫人。” 李青珩:腚疼? 她蹙眉不解,目光落在他的腚上,默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道:“你想讹我?我咬的是你的手,跟你腚什么关系?碰瓷不带这样的。” 沈墨:“……” 郡主总有办法让他更尴尬,比起腚被郡主拿出来说,倒不如叫声夫人。 “夫人。”沈墨这次声音大了点,但仍旧不敢转过头与她对视。 李青珩这次算是听清了。 “哦。” 原来刚刚说的是夫人,不是腚疼啊。 怎么听完之后,并没有得意的感觉,反倒是觉得心里别扭得慌呢? 下次还是别逼他叫了,难受的是自己。 再观沈墨,叫完这一声,他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 他觉得,好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为情。 马车内笼罩着尴尬的氛围,似是宴会结束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从这里经过。 现在出去很可能引人诟病,还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李青珩目光又落在沈墨身上,瞧见他手上的血已经滴在地上。 “你过来一点。” 沈墨抿唇,往她那边挪了一点。 李青珩从怀中掏出帕子,捏着沈墨的手腕,把他的手带过来,然后用帕子把他的手指进行一个简单的包扎。 很快,血便渗透帕子,给淡粉色的帕子染上一层暗红。 她才不是关心沈墨,只是害怕这个病秧子流血过多死亡,毕竟他的命看起来很脆,像是随时会死掉一样。 沈墨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关系措手不及,他看了一眼手上温软的香帕,微微蹙眉,犹豫开口:“郡主,只是一点小伤,不用包扎的。” 说着,他便要伸手取下。 这是郡主的东西,他受之有愧,更何况这是顶好的绢布,其实他能受的? “不许取。”李青珩烦躁阻止他,他就不能自信点吗?怎么总是一副亏欠别人的样子? “就当是本郡主卖给你的,给个一两银子就成。” 沈墨闻言,面露难色,道:“沈某没有那么多银子。” 一两银子都没有,还真是穷。 “罢了,你用完之后洗干净送过来就行。” 她也穷过,很想给沈墨撑一把保护穷比的伞,但是这把伞很难做,贫穷似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单靠这点小恩小惠,无法为他撑起伞。 那时候的她,贫穷到牙膏也要加水,网上还说能用盐刷牙,可以美白,她不在乎能不能美白,只是因为盐便宜一点。 “是。” 沈墨应了一声。 马车内又重新回归平静。 “沈墨,你想吃软饭么?”李青珩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让沈墨吃软饭,简直就是双赢!一来让沈墨摆脱贫困,二来自己还能完成任务。 她怎么这么聪明呢? 沈墨怔了怔,明白了郡主的意思,拒绝道:“郡主,沈某对身外之物不甚感兴趣,郡主的好意,恕沈某不能接受。” 瞧瞧,还装呢,明明就穷得要死,嘴上还不答应。 “行。” 李青珩给他留了几分薄面,捡起地上的两颗珍珠,是她方才上来时不小心撞下去的。 她握着沈墨的指尖,扯过他的手,将两颗珍珠放在他手心,又压着他的四指,让他握住珍珠。 “上好的,能值二两银子。” 她唇瓣一张一合,甚是妖艳夺目。 沈墨喉结滚动,收回目光,道:“无恩不受惠,沈某不该拿郡主的东西。” 李青珩嘴角一抽,不过就是两颗珍珠而已,掉在地上她甚至懒得看一眼。 也就只有沈墨会觉得贵重,觉得受不起。 “就当是本郡主给的嫖资,这是你应得的。”她把沈墨的手推回去。 沈墨听到那两个字,耳朵微微发红,面露难堪。 他岂是这样的人。 “郡主,沈某受不起。”他说话语气温温的,隐约能听出夹杂的怒意。 若是平常,他大抵会说谢过郡主好意,可现在却是一句“受不起”。 李青珩扯了扯嘴角,不明白这天底下居然有人生气时是这样,若是不留心听,根本察觉不到他的不满。 “那便当做是聘礼,狩猎大会之后,你就能入赘庆王府了。” 沈墨垂首,眉如墨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郡主,沈某已有家室,烦请郡主莫要拿这样的话取乐,郡主自重。” 李青珩眼皮一掀,带着嘲讽,瞧着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人,道:“谁跟你说有家室就不能嫁本郡主了?圣人还抢儿媳妇呢,我让你入赘怎么了?” “郡主慎言。”沈墨把头垂的更低。 “你等着便是,放心,庆王府的软饭保够,日后你会过上好日子的。” 李青珩笑容自信且得意,轻轻在沈墨肩头拍了拍。 沈墨:“……”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婚事可以为他挡住郡主,如今看来,郡主比他想象的,更加……不要脸。 这门亲事,怕是不能为为他挡住郡主,索性他便直接说了。 “郡主,”他清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坚毅,“沈某是不会和您与安禄山同流合污的。” 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出这种叛国的事,他的心永远向着大唐。 大唐有错可以改,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唐倒下。 李青珩:“……”??? 沈墨也知道? 她默了默,深吸一口气,质问道:“连你也觉得我和安禄山狼狈为奸?大哥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他都能当我爹了,我们怎么可能有男女之情?四十岁的老头和十五岁的美人能谈出什么恋爱来?” 李俨还真是大嘴巴,估计他已经把这件事传的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甚至现在居然连沈墨也知道。 她真该拔了李俨的舌头! 沈墨震惊看着李青珩,眸中暗藏不可思议,许久,他才缓和自己的表情,道:“没想到郡主居然还和安禄山有私情,那既如此,郡主就更该放过沈某。” “……”?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现在又没想到? 敢情你现在才知道啊! “我们没有私情!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打烂你的嘴!告诉你,本郡主就算是看上你这种穷比病秧子,也不会去看上那个三百斤的老男人!你再诽谤我,我就——” 李青珩情绪不受控制,直接扬起自己的手,差点儿一巴掌打下去。 三百斤啊,满身都是毒疮,隔着八百米远就能闻到身上的臭味,说她跟这种人有私情,简直就是毁了她的一世英名! 当然,绝世美人是不能随便打人的,她只是扬起手吓唬吓唬沈墨。 很显然,沈墨并没有吓到,如同一株屹立不倒的梅花一样,那双清澈自然的眸光看着她,带着几分复杂的晦暗不明。 “……”穷比病秧子,郡主竟是这样看他的。 也罢。 “算了!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李青珩甩头就要走,头上繁杂的金银首饰晃荡着,上面的流苏也绕在一起。 耳朵上长长的金灿流苏,出其不意地挂在了沈墨粗糙的衣服肩部。 她没注意到,身子往前挪时被扯住耳朵,疼痛让她条件反射缩回来,直直砸入沈墨怀里。 “嘶——” 感觉耳朵要被扯断了。 火辣辣的疼痛从耳垂传来,她只能靠在沈墨身上,一动也不敢动。 忽如其来的美人香味,让沈墨瞬间身子紧绷,心跳加快。 一时间手足无措,惊惶不安。 第63章 大庭广众之下,强亲这对夫妇 李青珩疼的龇牙咧嘴,用手护着耳垂:“愣着干什么啊,快点给本郡主取下来。” 沈墨这才思绪被拉回,看了看自己肩头的耳坠,以及郡主发红鲜血汇聚的耳垂。 红红的,像是下一刻,香甜的鲜血就会涌出。 他喉结滚动,道:“郡主,您可以往上移一些。” 她现在头的位置很低,扯着耳坠,并不好取。 李青珩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把头往上挪了挪,下巴直接架在沈墨的肩膀上。 沈墨额角突了突。 她温热的呼吸恰好呼在他的耳朵上,软软的,带着一股香气,同时也让他耳根发热。 他假装不在意,侧着脸,伸手去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一起,并且还挂在他衣裳的流苏。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侧脸,她皮肤很好,很是光滑,本以为她今日如此气派华贵,是因为画了浓妆。 可仔细看,她脸上并没有粉脂,每一根白色的细小汗毛清晰可见。 他看到她略微发红的耳垂,目光停滞一刻。 紧接着,他悄悄往郡主那边靠了靠,趁着动手取下流苏的瞬间,薄唇轻轻触碰一下她的耳垂。 若有若无似的扫过,郡主应当不会发现。 他大抵是病了,又或是魔怔了,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也许他该下地狱,去十八层地狱,受百般痛苦,赎清自己的罪过。 长夜漫漫,他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郡主来,所以,他怕是疯魔了。 今日,便当是最后一次,自此之后,绝不往来。 李青珩对着不轻不重地一下触碰有些莫名其妙。 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她的耳垂,麻酥酥的,但好像又是不小心触碰的。 她悄悄侧着眼去打量沈墨,只见这人只是耳根有些发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要是借此斤斤计较,倒是显得自己小气多事,罢了不想了。 很快,衣服上的流苏被解了下来,李青珩的头得到了解放。 “以后多吃点,把本郡主的下巴搁得疼。”她瘪瘪嘴,活动一下自己的头。 沈墨低眸,问道:“郡主耳坠上的流苏还未解开,需要沈某来吗?” 李青珩迟疑一刻,欣然答应:“当然,难不成让本郡主亲自动手?” 沈墨再未出声,抬起手小心翼翼为她解耳坠上的流苏。 马车恢复短暂的寂静,两人都未言语。 车外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还有路过的脚步声,看来这是宴会差不多结束了,大家都陆陆续续归家。 裴清棠正在朝着马车走来,心底寻思着沈墨找一个东西怎么找这么久,一直不见人影,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现在对沈墨改观了,毕竟现在的沈奕书三妻四妾,甚至还强抢寡妇,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沈府尊重她的,唯有沈墨。 她虽不会对沈墨生出男女之情,可到底还是尊重他的。 等过几日,她就要和母亲商议,搬回裴府,再也不去沈家受罪!还要好好惩罚沈奕书那渣人,真当她杨家是好惹的了? 她算是看清沈奕书了! 裴清棠到了马车前,却被车夫拦下。 “裴娘子,郎君和贵人正在里面,您不如在外面稍作等候?” 裴清棠蹙眉:“什么贵人?” “小人也不认识。”车夫脸上堆着笑。 贵人? 裴清棠正要走近马车,那马车内却从帘子后面伸出一只脚。 上好的绣花鞋,鞋尖缀着珍珠,带着流苏。 在阳光照耀下,鞋子的线隐隐反着光,这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而且那绣花针脚缜密,都是极品。 这是哪里来的贵人? 莫非是……沈墨的相好? 想不到沈墨居然也能攀上如此高门大户。 带着好奇,裴清棠正欲伸手掀开车帘时,却被里面的人先一步掀开。 她有些窘迫,很想解释自己虽是沈墨的妻子,但两人并无情分,希望贵人别误会。 紧接着里面的人探出半个身子,她抬眸看到那张脸时,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沈墨也跟着探出一个头来,与李青珩均露出半个身子。 裴清棠怔怔看着这一幕,站在下面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刻,尖锐的骂声传来。 “李青珩,你在我家马车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沈墨是有家室的人,你怎么一点脸都不要?” 虽然她不喜欢沈墨,但是也不想看到李青珩和沈墨这样卿卿我我。 裴清棠声音很大,很快便吸引了周围路过的人来观望。 人们的脚踩在草地上,把原本冒出来的草牙,全都给踩得弯了回去。 李青珩饶有兴致看着裴清棠泼妇样子,勾了勾嘴角,故意引诱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孤男寡女待在马车里,你说能干什么?” 她一只手臂勾住沈墨的脖颈,直接凑上前去。 下一刻。 “啵。” 一声脆响,让人头皮发麻。 沈墨:“!” 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潮湿,脑海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 裴清棠也是倏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 “!”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做出这种事来?! “已有家室又怎么样,本郡主还亲不得碰不得了?” 说罢,嘴角弯起舔了舔唇角,一副贪婪的模样。 周围来围观的人群,也是震惊不已,缓了片刻,才发出议论声。 “青珩郡主刚刚做了什么?” “青珩郡主当街亲了不知名郎君!” “那是哪家的郎君,居然能让郡主如此放下脸面?” “这是沈家的二郎君啊。” “郡主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男子是有家室的,马车旁边那就是他妻子。” “不是吧?!” 裴清棠攥紧拳头,实在是李青珩的举动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 她瞪着李青珩,咬牙切齿问道:“你就这么不要脸?” 李青珩笑笑,没说话,扶着马车壁下来,头上的朱钗宝饰叮咛作响。 她缓步朝着裴清棠走过去,最终停留在她身侧。 “啵。” 李青珩轻佻地在裴清棠脸上亲了一口。 裴清棠脑袋嗡嗡:“!” 沈墨也瞪大了眼睛:“!” 众人皆噤声:“……” 这双眼睛,不要也罢。 李青珩笑得一脸得意:“夫妻本为一体,本郡主当然不忍心看你们分开,一起来庆王府吃软饭,放心,本郡主养得起。” 她拍了拍裴清棠的肩膀,用手帕擦了擦手指,梗着脖子,步态高贵地留下一个华丽的背影。 沈墨有的,本郡主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裴清棠:“……”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冲着李青珩背影大吼:“变态啊!你个死变态!李青珩你是不是有病!” 一边说着,一边还狠狠地用袖子擦着脸。 众人:“……” “快走吧,散了吧。” “哎呀我的眼睛。” “快走快走……” 事到如此,他们有嘴说话,可已经没有脸面议论了,简直是刺瞎眼球。 庆王府。 李青珩才刚进门,就直接被人带着来找李琮了。 李琮的病时好时坏,比如说今日,他就忽然有精神了,正坐在榻上品茗,抿上一口,闭上眼睛意味深长地缓半天,好似茶水烫嘴似的。 李青珩进来后,见李琮这般样子,故意皱眉嫌弃道:“茶就不能晾冷了喝吗?” 李琮嗔白了一眼,道:“你懂什么。” 李青珩回了一个白眼,坐在案桌旁边,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下。 “茶不是这么喝的!不懂别浪费!” 李琮爱茶如命,见有人这么糟践他的茶,顿时就急了。 狠狠瞪了一眼李青珩,直接把茶杯抢过来,抱在怀里。 “我可不是请你来喝茶的,听说你今日又惹事了?” 第64章 腐男 李琮这算是言归正传,不想再让她浪费茶,决定快刀斩乱麻。 “惹什么事?”她胳膊肘撑着案桌,托着自己的下颚。 今日她明明乖得不得了,哪里惹事了? “听说你当街亲了沈墨?”李琮说完这话,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种事情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怎么好意思干出来? 她要是真干出来这种不要脸面的事,他定要好好教训她! 李琮目光落在她身上,等着她开口。 香炉里散发出袅袅炊烟,带着浓烈的草药味,在屋子中央盘旋。 “对啊。”她很大大方方地承认。 李琮:“!” 顿时感觉心口一紧,像是死过去了一刻。 只听她又优哉游哉开口补充:“我不但亲了沈墨,还亲了裴清棠,他们夫妻二人,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琮:? 怎么感觉这孩子不太懂爱情的样子? 不确定,再问问。 “你亲他们做什么?” 李青珩给了李琮一个鄙夷的眼神,双手抱在胸前,道:“废话,当然是要让他们难堪了?” “……” 还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难不成还让我喜欢他们不成?一个病秧子一个丑比,我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们的。”李青珩小声嚷嚷骂着。 李琮忽然间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如果是出于这样的原因的话。 他缓了一阵,乐呵呵笑着:“含辞,你不亲你爹亲外人,来,给爹香一个。” “!”李青珩瞪大了眼睛。 这合适吗? 原来被人强行亲居然是这种感受。 看着李琮那张老脸,还是不要脸索亲的老脸,她就有些下不去嘴,心里面无比别扭膈应。 要是她亲沈墨和裴清棠的时候,她们也是这种感受,那可真是太爽了。 “不亲。”李青珩转头嫌弃。 “快点的,你不是要面面俱到吗?怎么能少了你爹?” 李琮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些光泽,还有那双沧桑的眼,也充满了期待与喜悦。 李青珩看到他这副样子,忽然间有点舍不得拒绝了。 李琮已经多久没露出过这种精神矍铄,欣喜的表情了?仿佛已经很久了。 她现在所能想起来的李琮,都是一副满脸苍伤,充满病气的脸,就算是有时候故意说几句打趣的话,可脸上的疲惫沧桑遮掩不住。 从不像今日这样。 “行……吧。”李青珩勉为其难接受。 李琮已经把右半边脸递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你要记得啊,以后有沈墨一口,就要有你爹一口。” 李青珩:“……”怕是再也不敢对沈墨下口。 “啵。”她忍着别扭,很快敷衍完李琮。 恰好此时,李俨一身英姿飒爽的黑袍,走路带风地从门口走来,看到了这一幕。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一个箭步飞冲进来,在门槛处栽了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倒。 “你……你们!” 他原以为含辞跟安禄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今日居然看到这样辣眼睛的一幕。 他们……他们怎么能背着他! “你们居然背着我……” 李青珩非常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左手夺过李琮面前的杯子,紧紧攥着,很想一杯子敲死李俨。 这个腐男! “不背着你难不成叫你一起?”李青珩干脆回怼。 “我……”李俨才说了一个字,就说不出话,震惊看着李青珩。 带着他一起,这岂不是就成了…… p? 这简直是有违伦理,有违道德! 他阅女无数,还没有玩过这么刺激的。 内心居然有些跃跃欲试? “要不……带我一起?” “啪!” 李青珩直接扔出手里的茶杯,精准无误地打在李俨头上,经过一个抛物线反弹,落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李俨吃痛抱着头,眼泪花子都在眼睛里打转。 他嘴里不满含糊责怪着:“不带就不带,打人干什么?” 李青珩现在不但想打人,而且还想要打死人。 她强行压下肚子里的气,劝说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去和这种襁褓里吃鼻涕的sb,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sb计较这种事情。 可是他已经不是襁褓里的孩子,他已经二十了啊!他不是个孩子了!他就是一个欠揍的,需要被人清理黄色废料的腐男!忍一时不会风平浪静,只会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带你干什么?你就这么相亲这糟老头子,来,亲!姐按着你亲!” 爆发中的李青珩力大无穷,趁着李俨放松警惕,直接将人一把拉到李琮面前,按着他的头就要往李琮脸上怼。 李琮连连后退,没脱鞋就把脚放在榻上,往里面缩过去,甚至还打翻了桌上的茶壶。 “含辞你疯了,他好歹是你……哎呀你不要过来啊!” 李琮本想劝架,当看到那铁头冲着自己砸过来时,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自保比较好。 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他还不想现在就死。 “你这个腐男!不是喜欢亲么?怎么不亲了?” 李青珩撒完气,才算是放开手。 李俨可怜兮兮护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坐在榻边,不敢言语,低着头用目光斜斜打量着李青珩。 她这分明就是狗急跳墙,还不让人说了。 见局势缓和下来,李琮这才挪了挪腿,不让自己缩成一个团,语重心长道:“含辞,他毕竟是你后哥,你别欺负他。” 李青珩白了一眼是非不分的李琮,看着李俨骂道:“你诽谤我跟安禄山那个大胖子有一腿也就算了,你现在居然还诽谤我跟他?我们是亲父女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李琮听完,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他忽然间就笑不出来了。 目光落在李俨的后背上,他头发乱糟糟的,被揍得发丝乱飞。 他蹙着眉头,心底寻思,俨儿应该不会想这种事情吧?一定是含辞误会了他。 谁料,李俨十分不满地瞪了一眼李青珩,幽怨道:“你就是被捉奸了狗急跳墙。” 他说得很快,声音含糊。 但李琮还是听清了。 李琮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抬眸,对上李青珩的目光,仿佛在说:来,瞧瞧你的好儿子,到底是我误会了他,还是他本来就是个肮脏下流的东西。 “竖子!” 李琮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幸好狠狠在李俨屁股上踹了一脚,才让他缓过这口气来。 “爹。”李俨委屈地坐在地上,回头看着李琮。 “她在外面亲别的男女,你爹我还不能生气一下,让她亲我一口了?你这个竖子都在想些什么玩意,我一会就让人把你话本全都收了!” 李琮瞪了一眼李俨,不去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恶心。 “别收,我还有一本没看完呢。” 李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乱糟糟的衣裳,就要往门外跑去。 不料,才刚跑出去两步,就感觉有一股力扯着自己身后的衣襟。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脸看到了李青珩那张阴恻恻的脸。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好妹妹,放过我吧。” 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青珩笑眯眯看着李俨,眼底满是疏离。 她勾了勾手指,迫使李俨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转过身看着李琮。 地上的香炉烟雾遮住了她的裙摆,勾勒出一种朦胧迷离之感。 “爹,你的好儿子还认为我与安禄山有一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今日把我塞在安禄山的位子上,弄出一些事端来。” 第65章 大唐的脊梁 她今日就要把李俨的罪行全都告诉李琮。 李琮被她看得心虚,故意把目光偏离,落在矮榻后面的花鸟鱼纹屏风上。 她与安禄山这事,是他授意李俨做的。 李俨的目光也落在李琮身上,微微昂起头,有恃无恐般。 好似在说,这事可不全怪我,你也有一份责任,是你让我做的。 深褐色地板上,李青珩抱臂挺直站着,她一直在等李琮开口说话。 可这老人家却像是在走神一般,只知道盯着屏风看,一直不说话。 “爹,你听到了没有?你该不会是想包庇李俨吧?” 李琮一听,脸憋得更红,大声否决:“怎么可能!你爹我是那种人吗?”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欠揍的原因!一会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俨蹙眉看着李琮威风神气的样子,心底不满。 怎么,坏人全让他一个人当了?分明就是李琮指使他的,现在倒是骂他骂的起劲。 他不满开口:“爹,您可不能这么偏心……” 话音未落,就被李青珩瞪过去打断:“心本来就是偏的,怎么就不能偏了?你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长得还这么丑,偏我怎么了……” 李俨:你是不是瞎,你才长得丑! 他这般模样要是算作丑,这天底下就没有好看的人。 趁着李青珩骂李俨的空子,李琮那边一下子就怂了脸,讨好似的对着李俨挤眉弄眼。 李琮:俨儿,你就受这一回委屈,爹也是要面子的,行行好。 李俨偏过头,不去看李琮,他可不愿意背锅。 李琮:你这小兔崽子,真是不知道疼爹的! 李俨:你知道疼儿子的吗? 李琮:…… 终于,李青珩骂完了李俨,现在又回过头来看着李琮。 她缓了口气,道:“还有一件事,你儿子把安禄山给得罪了,他给安禄山比划这个手势,安禄山拿这个手势给圣人比划,弄得圣人难堪。” 她一边说着,跟李琮比划手势。 李琮愣了愣,不解看着她的手势,迟疑问:“所以……这个是什么意思?” “您觉得呢?”李青珩堆起讽刺的假笑,“什么意思你问他。” 她没好气瞪了一眼李俨,只觉得眼珠子瞪得疼。 李琮目光落在李俨身上。 李俨这会儿总算是心虚,不敢直视李琮,方才的神气也全都没有。 “爹……”李俨讨好笑着,“这也不能算是我一个人的错,是吧……” “你这个小兔崽子,做出这种荒唐事,你就等着安禄山把你拉去剁了!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狠狠地揍!” “啊!爹饶命啊!” 李俨提起衣摆,毫无形象可言地冲出去,活像脱缰的野驴。 瞧着李俨仓皇出逃的背影,李青珩心里才算是好受了些。 “爹,您会好好揍他的吧?”她不放心问。 “……” 李琮心虚笑着:“会的,一定好好揍他。”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吃鱼。” 李青珩离去之后,李琮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掩了掩额角的虚汗。 这种说谎的滋味,心虚的感觉,还挺煎熬。 让下人重新温了一壶茶,换上茶杯,将案桌都收拾干净后,李琮靠在枕头上,静静坐着。 不久之后,老管家走了进来。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殿下,都查清楚了。” 李琮往后挪了挪,给对面的茶杯斟满茶,和蔼道:“来,坐下说。” 老管家并没有见怪,而是恭恭敬敬坐了下来,未动桌上的茶杯。 “放松坐,慢慢说。” 李琮在他面前,才算真正称得上放松。 他们二人,虽是君臣,更是数十载的好友。 老管家背微微弯了弯,坐得随意一些,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李琮身上,担忧开口:“殿下,您的病……” “今日好些了,至少能好好说会儿话,不怎么咳嗽。” 老管家垂下眸去,担忧收敛几分:“那便好,药王的医术果真是有用的,殿下会病好的。” “唉,”李琮叹了一口气,他的病,他心里清楚。 “你且说说,都从沈墨那里查到些什么?”他挑开话题,拿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胡子上沾着两粒水珠,颤了颤,掉落在桌子上。 老管家坐直身子,这才道:“沈墨与上阳东宫那位近日有些许往来,寻着线索查了一番,发现那位是他姨母。” 上阳东宫? 那里面住着的,是前些年与杨贵妃争宠失败的梅妃。 她也曾受过圣人三年的宠爱,只是贵妃进宫之后,二人争宠争得凶,她又与圣人闹了些矛盾,便被送到上阳东宫,过着冷宫一般的日子。 这位,倒是许久不曾听闻的长安风云人物。 想不到沈墨居然和她有几分往来? 李琮捻动手中的茶杯,沉默一会,才又问:“还有什么?” “还有沈墨手中有上官婉儿留下的遗物,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贵妃也在寻找这东西。” 李琮听完,眯了眯眼。 沈墨,比他以前知晓的,还要复杂得多。 他手上居然还有上官遗物。 若只是凭着他一个九品儒林郎的身份,想来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但是若配合这上官遗物,他的威力,可就大了。 李琮默了默,又问:“沈墨最近在做什么?” “收集王鉷贪污纳税的证据,现在已经搜集全了,正在大理寺那边走流程,他的好友大理寺徐少卿,已经帮着他把罪状递了进去,王鉷怕是不日便要伏法。” 李琮蹙眉,想了想,道:“我记得沈家也是受了王鉷的贿赂的,也会被卷入这场案子吧?” “沈墨把自家的证据,也交了上去,没有存私心。王鉷的案子一旦定下来,沈家难逃其咎,很有可能举家流放。” 李琮沉默着。 这些年来,很少见到这样有风骨的人了,大唐的人才,仿佛已经被打断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个安禄山,一个杨国忠,就把他们给吓住了。 沈墨,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不惜连自己家人都不包庇,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只求一个道义,只想着为大唐多做点事。 王鉷一案,沈家会受到牵连,但沈墨有机会全身而退,毕竟他还有徐少卿。 打倒王鉷,只是他们的第一步,他们还会做更多。 看来,沈墨是一心想要卷入这风云之中,可他这样赤手空拳上去,就是在送命。 他就算是有几分才智,几分风骨,可也叫不醒装睡的圣人,也斗不过奸佞杨国忠,更不是安禄山的对手。 圣人这些年,愈发疲惫起来,荒废国事,凡事都是想当然,还以为大唐跟他幻想的一样好。 他虽欣赏沈墨的骨气,可也明白这一切已经不能阻止,这是大唐该有的劫数,大唐早就岌岌可危了。 他不能让含辞跟着沈墨一起送命,他希望他的儿女都平平安安活着。 “我若是让含辞远离沈墨,这样,是不是太自私?” 他长出一口气目光抬起,盯着面前的花鸟屏风,聚焦在远方。 沈墨是大唐的脊梁,让这样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奸佞,这些反叛,去与这么多人对抗,是不是太不公平? “郡主是您的家人,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看着家人赴死,殿下这么做,是对的,是在保护郡主。”老管家安慰李琮。 他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早就白郡主也当成了家人,自然不忍心看着郡主白白送死。 “罢了,我是自私,不想看着含辞受苦,咳咳。”不受控制地发出两声咳嗽,他忙用帕子掩着嘴。 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没办法让含辞陪着沈墨一起受苦,就算他知道含辞能够帮到沈墨,他也不愿意这样做。 这是大唐的劫难,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大唐。 沈墨不过是在飞蛾扑火,自不量力。 日头西移,屋内光线暗了几分,婢女进来点上了烛灯,暗黄色的烛光铺满屋子,与屋内的草药味混为一谈。 “金玉!金玉你快过来!” 屋外隐隐传来李青珩叫喊的声音,听着很急。 第66章 去把郡主绑架了 李琮心下一紧,忙让老管家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片刻之后,老管家顶着一张难以言喻的表情回来。 李琮见他这副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踌躇问:“怎么了?” 老管家张了一下嘴,却没有发出声,他又清了清嗓子,才下定决心道:“郡主说没有粗纸了,要让金玉给她送些粗纸去擦……屁股。” 李琮皱眉,不解问:“这就让你觉得难为情了?” “不是、还有……郡主还……” 见他要说不说的,李琮心里直着急。 还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默了两息,终于下定决心捏紧衣衫道:“郡主让我给她送粗纸,还让我……” 又是一阵沉默。 他还真是说不出口。 李琮听得发急,但还是压着声音没有打断他,焦急等着他说话。 “还让我去给她擦屁股!” 老管家总算是一口气说完。 李琮听完,咬咬牙,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胡子晃动:“所以……你擦了?” 老管家忽的抬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琮。 “我没有!” 郡主不要脸面,他岂会跟着郡主一样不要脸面。 李琮松了一口气,“这不是没擦吗?你一副受了欺辱的样子。” 老管家沉默。 片刻后,他抬眼坚定道:“殿下,你有没有发现,郡主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李琮抬起茶杯的手顿了顿,紧接着装作无事一般,流畅抿了一口茶,“哪里变了?变胖了?” “我只是觉得,郡主的行为,愈发不像个大家闺秀,好像愈发……不要脸。”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囵吞,他不想议论小主子的,但就是被气到了。 李琮乐呵笑了两声,将手朝着老管家伸过去:“哪有,她一直都没大没小,嘴里没个把门的。” 老管家忙上前扶着李琮,朝着寝屋的床榻走去。 “明日便是狩猎大会,含辞怕是对沈墨那小子志在必得,你一定不能让他得逞,到时候多派点人过去,把她给……” 李琮在老管家耳边低声嘟哝几句。 老管家听完以后,点了点头:“属下会做好的。” “记住啊,沈墨可千万不能让她弄到手。” 李琮坐在床榻上,又不放心拍了拍老管家肩头。 “殿下,我会处理好的。” “唉不必不必,你也比我小不了几岁,今日刚忙完,回去歇一歇,人啊上了年纪就要多休息,你随便挑几个信得过的去做就好。” “是。” 交代完毕,老管家从寝屋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朝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翌日。 黑暗的天空被一缕蓝光划破,紧接着便迎来黎明。 一大清早,晨钟声响起时,一行马车便浩浩荡荡从兴庆宫出来,跟着大批的宫人侍卫,往从化门而去。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狩猎日子,每年都会有青年才俊在今日让人刮目相看,独领风骚,好不热闹。 狩猎场上,早已被皇家禁军围起,可总有那么几个犄角旮旯之地有所疏忽。 沈墨依旧是一身白衫,暗藏于高大的杉木后面,跟对面那生的胡子拉碴的胡人交代着。 “一会儿你们遇到她,一定不能伤害她,只需要把她捆起来,等到日落时候,我自会去放走她。” “好了郎君,我们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你这话都说了不下三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那人大大咧咧,话语透着烦躁。 沈墨还想说,只好收了话。 他第一次做这种伤害人的事,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可是他仍不放心。 “好了好了,我先去让弟兄们准备去。”胡人不耐烦的直接转身走了。 沈墨还想嘱咐几句,却也无人诉说,只能是从此地离开,去往狩猎场看台。 看台那边,绿树丛荫,高高的木台之上,摆放着金雕玉琢的椅子,有宫女忙碌端茶倒水,摆放案桌以及餐食茶水。 众人都来的差不多,圣人与贵妃携手坐在看台最上面的椅子上,乐呵呵地看着在场的各位,时不时低语两句,像是在议论什么。 李隆基目光朝着打扮得珠光璀璨地裴清棠看过去,跟贵妃道:“你瞧那孩子,头上金灿灿的,晃得我眼睛疼。” “难得圣人有心,还记得这孩子。”贵妃娇嗔一句,纤细的手指顺了顺李隆基的胡子。 “前段日子,这孩子结了一门亲事,好像是不称心意,这几日又要回家呢。” 贵妃说起话来声音动人,语气听着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股柔和的力量,让人回肠荡气,忍不住想要多听几句。 “这些年轻人,把婚事当成儿戏。” 贵妃嘴角挂着浅笑,倚靠在李隆基身旁,发髻上的牡丹花愈发娇艳。 “四郎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人一辈子也就几十年,自然是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一同过日子,若是不合,强行搭伙索然无味。” 她婀娜多姿,一举一动风姿绰约,是天生尤物,目光一旦落在她身上,便很难移开眼,只让人忍不住看一眼,又一眼。 “玉环说的是,正如你我一般,让你强行入宫,我落人诟病,却始终不悔。” 贵妃倚在他肩头,笑得百媚丛生。 “四郎又提这事。” 李青珩今日穿着骑装,打扮得很简单,甚至还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英姿飒爽,有股巾帼风味。 今日太阳很大,晒得她浑身直冒热气,下了马车后便带着金玉和系统快步往这边赶来。 看台上面有凉棚,她便来到看台下,打算纳凉。 结果才刚过来,就看到了李隆基和杨贵妃卿卿我我,说着不知羞耻话的场面。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深深刺痛,内心无比膈应。 七十岁的多情老男人到底能和贵妃生出什么样的爱情来? 而且还是抢来的!是自己的儿媳妇啊! 从前读历史她就觉得这两人的爱情故事别扭得慌,如今亲眼看到两人卿卿我我,真是恨不得当场瞎了。 年上可以是八岁十岁十五岁,可不能是三十岁、四十岁啊。 果然,be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李青珩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偏过头去。 许是她的动作太过于显眼,惹得李隆基注意到了。 “青珩,你来狩猎场还抱着猫,不怕它丢了?”李隆基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怀里抱着的白脚狸花猫。 李青珩目光落在贵妃手边的猫上,没有说话。 怎么,她抱得猫我抱不得是吧? 李隆基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小情绪一样,直接略过,道:“快把你的小猫抱过来,与我们家的雪球玩一玩。” “是啊青珩郡主,正好给这两只猫做个伴。” 李青珩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雪球。 “听闻贵妃娘娘的猫做了绝育,我的猫不跟不孕不育的肥猫一起玩,它很讨厌这种猫。” 话是对着猫说的,但目光却落在贵妃身上。 不孕不育,说得可不只是她的猫。 重活这么多遍,李青珩算是对杨贵妃有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她并不全然是李隆基的替罪羊,而是大唐之败,有她一份功劳。 试问后宫嫔妃,虽说不干涉政治,但则天皇后,长孙皇后,马皇后等,哪个不是劝着帝王勤勉于政? 可她却只会在这方面装作不懂,只知整日叫着李隆基唱歌跳舞,生怕李隆基把时间都放在国事上。 贵妃听完她的话,嘴角笑容僵硬两分,却也没有说什么。 她不需要说什么,此时自会有人为她出头。 “青珩,你怎么跟贵妃说话呢,还没完呢你怎么知道你的猫不喜欢?”李隆基责怪道。 李青珩双手一撒,狸花猫便从她的怀里掉了下去。 “喵~” 第67章 狩猎:郡主丢的是人,他们丢的是命 【我不是说了不想跟这只蠢肥猫一起玩吗?这是绝育的公猫,至少是只发情的母猫才配跟我一起玩好吧?】 系统骂骂咧咧地朝着雪球走去。 “你瞧,他这不是过来了吗?”李隆基带着几分得意。 李青珩:幼稚。 雪球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身形甚是好看。 【喂,你爹不想跟你这太监猫玩,听到了没有?】 狸花猫站在雪球身前,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似是示威。 李隆基嘴角笑意略显尴尬,但还是继续往后看着。 “喵~”波斯猫发出一声夹子音。 【不要跟我夹!我要炸了啊!】 “喵~” 【艹别说波斯猫语!我听不懂!看来不能通过交流解决,只能通过肢体解决了!】 “喵嗷!” 系统一声吼叫,上去就是一击猫猫拳,出拳之快堪比李小龙,一顿操作猛如虎。 李隆基和贵妃简直看呆了眼,愣了片刻,杨贵妃才颤抖着声音躲藏在李隆基后面,道:“四郎,雪球……” “臭猫快点停下……青珩,快点让它停下。” 李青珩强压着眼中的笑意,故作正经道:“过来,不孕不育又不是它的罪,你打它做什么?” 说罢,又朝着贵妃看了一眼。 众所周知,杨贵妃不孕不育,这一直是她的痛点。 系统这才停下手,高傲仰起头朝着李青珩走过来。 “顺拐了。”李青珩提醒一句。 系统慌忙换了步伐。 当猫这么久,有时候还是会神经错乱,控制不住行动。 身后,雪球没有受什么伤,但身体下却是一滩黄色液体。 它被吓尿了。 贵妃的金色牡丹大袖上,也染上了一些黄色液体。 “四郎,我去给雪球清理一番,再换件衣裳。” “好。” 贵妃起身,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盯着李青珩。 心中有气一般道:“青珩郡主总说雪球不孕不育作甚,这又不是它的错?” 她不能生育,生来便是如此,旁人对此事避之不及,闭口不提,刚刚她却强调了三遍,摆明了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如今乃是贵妃,谁人敢说她的不是? 李青珩嗤笑一声,大大方方与贵妃对视:“贵妃若是听着生气,便下来打我。” 杨贵妃:“……” 她甚至有些心动,但知道此举不可为。 “这不痛不痒的两声责怪,怕是不能让贵妃解气。” 李青珩嘴角挂着笑,像是在说开玩笑的话一样。 但实际上,她心里抱着这样态度:光屁股的还怕你穿裤子的? 有本事就来打她啊,反正她不要脸,贵妃你要是也能不要脸,就过来把这口恶气出了。 “也罢。” 贵妃低声道了一句,咬着后槽牙咽下这口气,在宫女的簇拥之下离去。 李隆基坐在最上方的椅子上,瞧着贵妃方才受欺负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满,想着给贵妃出气。 可偏偏青珩说的是她的猫,他还不能奈她怎样。 他只能跳开话题,问道:“往年狩猎不见你来,今年你是看上了哪家的郎君,所以来看热闹?” “皇爷爷为何觉得,这狩猎大赛我不能参加?” 李隆基捋着胡子笑了两声,“我看你啊,还是赶快把这一身骑装换了,小姑娘家就要穿的得体一些。” 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懂什么骑射。 “圣上,您这次可真是小瞧青珩郡主了,青珩郡主箭术了得,这次必能拿头筹!”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站出,接过李隆基的话,无比佩服地看着李青珩。 李青珩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瞧着他的模样,应该是在朝中为官,但没想起来是谁。 她蹙了蹙眉,移开目光。 “果真如此?”李隆基则是一脸不相信,身子往后仰了仰,靠着椅子。 他怎么不相信青珩这孩子箭术了得?以往狩猎大会也没见她参加过,在此之前更是没听说过她箭术了得。 “臣不敢欺瞒圣上,上次狩猎臣亲眼所见,青珩郡主一箭射下天上飞的麻雀,百发百中。” 有人听到此事,也慌忙出言刷存在感:“是啊圣上,青珩郡主箭术那绝对是整个长安城的第一,无人能敌。” 李隆基听他们说的玄之又玄,蹙眉依旧不相信。 青珩怎么会有这种本事? 该不会是这些朝臣一起诓骗他吧? “圣上,您要是实在不相信,便让青珩郡主射一箭试试,您就知道了。”其中一位乐呵呵的出主意,一脸自信。 “是啊圣上,臣以性命作保,所言皆实。” 李隆基耐不住两人这般催动,最终决定让李青珩露一手。 他让人拿来轻巧的弓箭,递给李青珩,紧接着注视着她,想要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李青珩接过弓箭,有模有样的活动活动手腕,举起弓箭,上前两步,站在看台边缘。 她费力地拉开弓箭,瞄准对面的一面红色旗子。 李隆基看到这一幕,捻着手里的串珠,目光带着些许期待。 “嗖——啪” 箭射了出去,但只是飞了两米就掉落下来。 “咳咳……”李隆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就这? 大臣甲:…… 大臣乙:?? 万里无云的蓝天上,有一只孤鸟飞过,路过他们头顶时,嘎嘎叫了两声。 李青珩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箭,回过头来不好意思道:“皇爷爷,我再来一次,方才是失误。” 两位大臣舒了一口气。 要知道,郡主要是箭术不行,他们就是欺君之罪啊。 还希望郡主能够好好表演一下,可别让他们丢了官职。 李隆基本不抱有期待,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又忍不住好奇看过去。 也罢,再给她一次机会。 在他的期待之下,只见李青珩缓缓拉开弓,这一次瞄准了好久。 两位大臣也是心怀忐忑,内心祈祷郡主这次可一定要射中啊。 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郡主丢的是人,他们丢的是命。 “嗖——啪” 这次射的稍微远了一些,至少有三米。 大臣甲:完了完了。 大臣乙:郡主啊……你…… 郡主的箭术精绝,他们都是亲眼所见,如今郡主故意这样,定是要在玄宗面前藏锋。 可偏偏他们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总不能告诉圣人郡主是演的?郡主届时会放过他们吗? o(╥﹏╥)o 早知道就不该多嘴,自作孽,不可活啊。 郡主,您可还惨我们了。 两道幽怨的目光投到李青珩身上。 李青珩本人浑然不知。 她此刻演的正起劲,冲着李隆基眨眨眼:“皇爷爷,不好意思,又失误了,我能不能再……” 李隆基喝了一口茶,心底暗自后悔,他就不该对她抱有期待。 “青珩,你过来吧,这不适合你。” 李青珩还未有动作,高公公就把她手里的弓箭接走了。 临走时,还叹息一声,似是失望透顶。 李青珩只能故作僵硬地往前走两步,但察觉到两股幽怨的目光后,她放慢了脚步。 “皇爷爷稍等。” 她快步走到两位大臣面前,将头上的钗子随意拔下来两根。 两人:??? 郡主,求求您了,去祸害别人吧! 你不要过来啊! “多谢两位大人捧场,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 “……” 郡主这是为他们开脱欺君之罪,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两人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首饰,顿时心生愧疚,心里默默念了十遍恕罪。 郡主,是臣唐突了…… 郡主,您可真是活菩萨。 我刚刚不该再心里骂你的,我愿意用……十日不吃香菜来恕罪。 “怎么,嫌少?” 第68章 给李隆基上思政 李青珩的声音让两人从思绪中抽回神,脸上忙堆着笑,道: “多谢郡主。” “多谢郡主啊。” 李青珩这才俏皮笑着朝李隆基走过去。 “就你这箭术,你要是能夺魁,朕直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李隆基一脸嫌弃,他就没见过箭术这么差的人。 “皇爷爷,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她美眸微抬,笑意嫣然。 “……”? 这眼神怎么让人毛骨悚然的? 重点是愿望吗?重点不是她这辈子都夺不了魁吗? “皇爷爷?”见李隆基不说话,她又继续追问提醒。 “当然!” 李隆基一口答应,他坚信她不可能夺魁。 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就算是让我当一天皇帝?” “……”?! 李隆基明显被她的想法震惊到,觉得这丫头甚是大胆,刚欲责骂,但一想……那破烂的箭术。 “让。” 让他去摘月亮都行。 李青珩微笑:你最好言而有信。 天黑脾气爆,姐不微笑你别闹。 李青珩身后的两位大臣,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臂,擦着脖子里的虚汗。 大唐,该不会要变天了吧? 郡主怎么敢提当皇帝? 太可怕了。 一会儿要是郡主真的夺魁,他们是不是又犯了欺君之罪? 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 一会儿还是赶快溜出去把后事交代了。 希望在下面能睡个安稳觉,不再过这种胆战心惊,如坐针毡的日子。 李隆基目光在擦汗的大臣身上扫了一眼,并未疑心,只当两人是为刚才的谎话害怕,最终,目光定在李青珩身上。 “有这买托的功夫,倒不如多练练箭,青珩啊,你该上进点。” 他苦口婆心说着,看她时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我上进什么?” “……”你还有理了? 还没想好怎么教训她,只听她又开口。 “如今大唐国力强盛,无人敢犯,万国来朝,皇爷爷就算整日莺歌燕舞不问国事,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往远了说功过始皇,往近了说太宗皇帝也比不过您。”李青珩头一扬,无比自豪。 莺歌燕舞,不问国事? 这是在夸他吗? 可她还说功过秦皇、太宗…… 这夸奖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 “始皇和太宗他们日日勤政,才能有那样的政绩,而皇爷爷只需要跳舞编曲,便能坐享其成一步登天,您不比他们强出许多?” 听着更怪了。 但看她那真诚的面部表情,好像真的在夸诚心诚意夸他,这些话都是出自肺腑。 他怀疑她在说她不勤政,但没有证据。 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闺阁女子。 某十六七岁的闺阁女子:不,算上我以前重生的年份,我们现在是同龄人。 “你……” 李隆基是想责骂来着,但总觉得也许是他……误会了,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迟疑之间,就被她又打断了话。 “我当然要向皇爷爷学习,才不要上进,我就是要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坐享其成,一步登天!” 说完,还留下一个灿烂而又向往的笑容。 诚心诚意的。 好似这就是她毕生追求的梦想,好似李隆基就是她的偶像。 一旁听闻此言的大臣,虽默不作声低着头,却还是在内心默默冲着郡主竖起大拇指。 郡主,您是真敢说。 上一个说李隆基不勤政的,已经被赶到岭南去了。 郡主,有你今日之言,我一会儿便是死了,也值了! 如今大唐已经出现了许多问题,圣人却视而不见,甚至还不让朝中人开口,朝中也无人敢开口。 朝堂之上,全由杨国忠做主,藩国之事,全凭安禄山说了算。 谁要是开口,他们便要拔谁的舌头。 而偏偏,圣人对这两人宠幸至极。 李隆基愣了愣。 虽都是些不中听的话,他分明知道她在骂他,但为了他的面子,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尬笑两声,转开话题道: “青珩,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没有人能够无功受禄坐享其成,你还是要上进些好。” 李青珩内心冷笑:你还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李青珩并不听他的,而是道:“皇爷爷,你说咱们大唐都这么强盛了,我们不如再强盛一些可好?您让人把周边那些地方都打下来,大唐才能昌盛更久。” “呃……和为贵,打仗损耗过大,百姓要受苦的。” 李隆基想了想才给出解释。 其实,他还真没想过再扩张大唐的领土,他觉得大唐领土已经无比辽阔,他已经满足。 打仗多劳心费力,如今他只想安度晚年。 老了,怕是打不动了。 但青珩说得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哪个帝王不想一统天下? 他是有几分不甘心的,等到明日……等明日他再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可是,他目光朝着青珩脸上移过去,只见她灿烂笑着。 看到她那亮蹭蹭的眸子,忽然就感受到了一股被人催着上进的压力。 “青珩,狩猎开始了,虽然你箭术差,但你也可以跟过去学习学习。” 他想要找个理由打发她走。 李青珩觉得,时候的确不早,今日的思想教育便点到为止,若是他还不知道懂事,那她……也不能怎么样。 差点忘了,哥换任务了。 怼李隆基纯粹是因为看不惯他。 她假装乖巧行了一礼,让金玉拿上弓箭,一起骑马往狩猎林子里去了。 离开时余光扫到裴清棠身着大红大绿衣裳,头上插着一头各式各样的簪子,也远远跟了过来。 估计又没安什么好心,她要跟便跟着,反正不会让她讨到什么好处。 李青珩头也不回地骑马往前走去。 树林根深叶茂,面积四千亩,今日狩猎之人不在少数,可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也没遇上什么人。 实在是这林子太过辽阔。 越往林子深处走,光线便越暗,甚至能够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像是发霉了一样。 听说这狩猎场深处,还是有不少野兽的。 “郡主,这里面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还是就在这里吧。”金玉提议道。 她实在是害怕得慌,总觉得这林子里,除了野兽,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忽然冒出来。 她缩头缩脑地四处看着。 李青珩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害怕了?” 金玉颤抖着声音:“郡主……我是……是有点。” “那你拍拍手。” 金玉:? 她刚想问为什么,只听郡主的声音再次传来。 “就不怕了。” 金玉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拍拍手就不怕了? 她拿起双手,掌心相对,僵硬地拍了一下。 前面便是路的尽头,马已经慢了下来,一前一后地走着。 “郡主,我还是害怕……” 只听李青珩敷衍回答着:“拍拍手怎么会不怕呢,害怕是正常的。” 金玉:…… “那……郡主为什么让我拍手?” “因为——如果感到害怕你就拍拍手~” 李青珩哼了一句,自顾自地下马,牵着缰绳,把马拴在树上。 金玉:…… 她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好似看到了奈河桥。 “下马,前面没路了,我们走着去,说不定还能打到狗熊老虎什么的。” 金玉跟着下马,在听到她说狗熊老虎的时候,只感觉头皮发麻。 “郡主,是不是……太危险了?” 那可是狗熊老虎,要是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没事啊,有我在,你怕什么。” 李青珩已经抬步往密林深处走去。 金玉:有你在……我才害怕……qaq 金玉听着伸手树叶摩擦的簌簌声,不敢过多停留,连忙小步跟了上去,还扯住了李青珩袖子的衣角。 李青珩眸光一低,装作没有看到,继续往前走着。 嘴角微微压下一丝笑意。 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好骗,这里是皇家猎场,怎么会有老虎和狗熊? 不料,往前才走了几十步,就被一伙带着头巾的小厮打扮人拦下。 细细数来,一共有六个。 为首那个蒙着面,眯着眼睛问:“你就是青珩郡主?” 说话时,已经亮出身后藏着的光滑的棍棒。 第69章 郡主被人绑架了! 李青珩微微蹙眉,有人要绑架她? 这些人居然问她是不是青珩郡主……那她得好好陪他们演一演。 心中有了谋算,李青珩倒也不慌张。 她刚欲张口,忽然间被金玉往后一拉,金玉将她护在身后,大吼: “你想对我们郡主做什么?!” 李青珩:…… 你可真是孝死我了。 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还真跟那些无脑电视剧上的一样,上来就自报家门? 金玉吼完,又转过头来,无比担忧看着李青珩。 “郡主……” “郡主不会有事的!”李青珩立刻接上话,把金玉拉回来,冲着那些人道:“郡主还在后面,你们休想伤害郡主!我们一定会对郡主拼死相护的!” 金玉不解,看着李青珩:“郡主……” “郡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跟来吧?”李青珩猛然转过头,背对着那伙贼人,冲着金玉挤眉弄眼,暗地里掐着金玉的胳膊。 金玉这才懂了,忙开口配合:“郡……郡主今日穿的繁琐,定然没有那么快跟上来。” “你拖住他们,我去报信!”说着,李青珩大跨一步,哎哟一声就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金玉见状,也追了两步,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郡主,郡主!”李青珩冲着方才来的方向大吼。 如果不出意外,裴清棠应该会马上就过来。 果然,正当那几个绑架犯还疑惑的时候,树林那边的小路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红色的身影。 裴清棠扶着额,吃力地走着。 头上的金钗银饰歪歪扭扭,晃晃荡荡不成体统。 该死的李青珩,跑这么偏,她只是想跟她说句话,害得她追了这么久。 几个绑架犯方才还在犹豫,但看到这身打扮,一下子便不犹豫,冲着裴清棠冲过去。 早就听闻郡主奢侈无度,吃穿用度都是最好,最爱打扮,出门时候一直都是花里胡哨。 眼前这位,想必就是青珩郡主,不会有错! 那几个绑架犯,上去之后,根本不听裴清棠解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套进麻袋里绑扛走。 李青珩看到这一幕,内心甚是满意。 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理了理衣裳。 “走……” 她转过身,还未说完一个完整的字,看到身后忽然间冒出来的几个彪形,又把话吞了回去。 “你们怎么还留了一手?” 她没想到,这些绑架犯居然这么狡诈,方才走得只是其中一波! “说什么呢!绑走!” 为首那个大胡子胡人瞪了她一眼,声音透露着烦躁。 大手一挥,身后几个小弟就围了上来。 紧接着,李青珩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失重。 她被人套进麻袋扛起来了。 金玉见状,就要追上去,“你们什么人!” 下一瞬,金玉脖颈被人重重一击,倒在了原地。 “郡……主……”倒下去时,她嘴里还无声喊着。 李青珩不哭不叫,乖乖待在麻袋里,眼珠子怼在麻袋缝隙处,瞧着外面。 幸好这麻袋布料粗糙,眼睛离得近一点,就能看到所有的景象。 这一路上,虽路七拐八弯,但大致的方向她已经记下了。 很快,这伙人便把她带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茅草屋里。 她被扔到地上后,便有人把她从麻袋里倒了出来。 她是脸朝下,像蛆一样被迫钻出来。 出来之后,她背靠着墙壁坐好,嘴里不满抱怨:“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本郡主的吗?” 她现在有些后悔,怎么没有把那只死猫带过来。 要是死猫在的话,威逼利诱一下,就能成功逃走了。 “郡主?”几人一听,桀桀桀笑着。 “臭婆娘,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郡主身边的一个奴婢!郡主早就被他爹绑走了!” 李青珩:该怎么证明我是郡主? 原来先前那伙人是李琮派来的,所以才看起来傻傻的,那么好骗? “一个小奴婢,还敢冒充郡主,胆子不小嘛!” 为首大胡子,走上前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李青珩闻到了一股很浓的口臭,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大哥,你离我远一点,味道有点重。” “你说什么!”被嫌弃的大胡子眼睛瞪大,提高嗓门。 李青珩感觉自己的耳膜也要被震破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比她还暴躁的人。 “没什么,您开心就好。” 李青珩嘟囔了一句。 遇上这种事,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 别急。 急也没用。 “来人,把她的手脚捆起来。” 有人拿着绳子,立刻把她的手背在身后,捆了起来。 大胡子笑得一脸猥琐,打量着李青珩。 “这小娘们虽然是个婢女,但长得还挺好看的,你说咱们兄弟要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亏大发了?” “可是……大哥,那人说会来放走她。” “你个蠢货!”大胡子给他了一击,又在他屁股踹了一脚。 “那个白面书生,就给那么点钱,还想让我们帮他做成事情?做梦呢吧!老子当然有自己的所图。” 要不是他拿出来的画像实在是好看,就凭着那五百钱,他怎么可能接下这笔生意? “老子是缺那五百钱的人吗?拿钱留着给他买棺材去!” 说罢,大胡子猥琐蹲在李青珩面前:“小娘们,你怎么不害怕?放心,你跟了兄弟们,日后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笑意愈发猥琐起来。 李青珩眼中丝毫不惧,大大方方看向他,目光平淡的不禁让人疑惑。 “小娘们,你倒是个懂事的,不哭不叫不闹,既然这么懂事,那就来伺候伺候兄弟们吧,让兄弟们来验验货,大家说,是不是啊?!” 大胡子扯着嗓门。 身后的几个人也纷纷叫好,对李青珩这副身子,馋涎欲滴。 李青珩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道:“若是各位爷不嫌弃,我自当奉陪,只是前不久被染上了脏病,多谢各位不嫌弃之恩。” “什么?!” 大胡子一下子暴跳如雷。 “你说什么?” 他冲上前来捏着她的下巴。 李青珩扯出一个笑,道:“不过就是小病,想必各位不会见怪。” “滚你妈的!有脏病还敢觊觎爷的身子!” 李青珩:呵忒! “啪” 一个嫌弃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力道很大。 李青珩觉得有些头昏脑涨,强忍着坐直身子,没让自己倒过去。 到底是哪个龟孙派人来绑的她,她势必剁了他全家! “大哥,你说这么美的一张脸,是不是可惜了?” “你要是不怕脏病,你去!” “不是,大哥,我的意思是说,还有别的地方可用。” 大胡子听完,眼睛转了一圈。 垂涎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李青珩身上。 这么美得一张脸,要是不能用的话,实在可惜了。 总有别的地方可以用,只要自己不染上病就是。 他眼睛眯起,满意笑着。 “那就老子先来,你们等会再来。” 说着,大胡子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脱起裤子来。 李青珩:呕—— 她的眼睛要长针眼了。 “小娘们,你以为吓唬老子两句,老子就怕了吗?” 大胡子走过来,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便开始撕扯起来。 李青珩的脚暗中挪动,打算给他致命一击。 忽然。 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第70章 居然是沈墨让人绑的 沈墨瞧见里面的一幕,直接抡起手中的剑,便直戳在那人腹部,一脚踹飞他! 其他人见状,一下子东奔西跑,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沈墨顾不得收拾这些人,忙上前一步,护住郡主的眼睛。 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压在她的眼睛上,能感受到她睫毛煽动时,带来的轻微痒意。 “郡主别看,恐污了郡主的眼。” 那些手下们,现在已经跑得没影了。 “可我已经看了。”李青珩清冷的声音响起。 沈墨:…… 郡主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却因为他做事不周,害得她看了这些肮脏的东西。 沈墨心中十分自责。 他暗自咬了咬唇,道:“郡主,沈某有罪。” 若不是他让这些人过来,郡主就不会遇上这种事。 “把手拿开。” 沈墨迟疑一阵,道:“郡主还是不要看为好。” “你手指肚都要戳进我的眼睛里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手上多少细菌,你是想让我得眼病吗?” 再说了,她活了多少年的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看两眼又能怎么。 沈墨:“……” 他尴尬地垂下头,默默移开手。 没想到是自己的手指肚戳进郡主眼睛里了。 沈墨:“郡主不会得眼病的。” 重见光明的李青珩没好气瞪了一眼沈墨,又朝着沈墨身后那半死不活,涓涓流血的人看过去。 沈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沈墨:…… “郡主不要看这些。” 李青珩:? 我看看人死没死透,你在想什么? 还未等李青珩开口解释,沈墨便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到那尸体身上。 大胡子大睁着眼睛,瞪着房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人已经死的透透的。 李青珩赞许看着沈墨。 你小子可以,一剑一脚就能断了人性命。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李青珩想要感谢一下沈墨,否则的话,今日她可不好搞这群人。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沈墨还是有几分良心的嘛,还知道大老远跑来救她。 沈墨目光回避,落在屋子角落的麦草堆上:“郡主恕罪,人是我找来的。” 李青珩反应了两秒。 屋檐上有一些柴草掉落,发出啪嗒响声。 李青珩:! 原来一上来沈墨说的恕罪,居然是这个意思。 他还当是沈墨觉得自己来迟了,又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想不到居然是他! 他就应该去下十八层地狱! 去千刀万剐! 长得人模狗样的,做起事来比裴清棠还下贱! 系统为什么要让她保护这样一个人! 感受到郡主怀有杀意的目光,沈墨把头低的更低。 他低声解释着:“因为不想郡主狩猎夺魁,所以我便让人来阻止郡主,拖住郡主的时间。” 沈墨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不太放心这些人,便想过来看看,结果一过来就看到他们在伤害郡主。” “郡主,这不是我的本意,沈某从未想过要伤害郡主。” 沈墨抬眸,眸中带着忏悔和真诚。 还把他给委屈上了? 李青珩眉头一挑,目光落在沈墨身后的尸体上。 李青珩顿了顿,道:“你杀人了。” 她怎么知道沈墨是不是在信口雌黄的演戏,她又不是傻 子,总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沈墨神色不宁:“郡主,沈某是事出从急,还请郡主……” 帮忙隐瞒此事。 可他却说不出来,他要是求了郡主,就会落下把柄。 李青珩眉尾一挑。 这是在威胁她,让她不要说出去? 她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沈墨手里的剑上。 银色的剑发亮,刃很锋利,上面还沾着血珠,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滑落。 她要是用这件事威胁沈墨,沈墨会不会杀了她灭口? 李青珩惴惴不安朝沈墨看过去。 迎上沈墨躲避的目光。 李青珩:他要杀我灭口? 沈墨:郡主要威胁他? 两人沉默良久。 虽然她很想杀了沈墨,但她觉得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沈墨还是杀她更容易些。 虽然她身后背着箭囊,但……她总不能把自己的毕业论文给杀了吧? 此时已过正午,太阳到了西边,屋内门框留下的影子又被拉长了些。 最终还是李青珩先忍不住打破静谧。 “事出从急,这不是你的错,本郡主不会说出去的。” 她决定先苟命比较好。 “但是这伙人本郡主不会放过,定然要找人把他们统统收拾了。” 她扬起高傲的脸。 沈墨听闻此言,一向总是蹙着眉头的他,也忽然间眉头舒缓,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多谢郡主,今日实在是抱歉,对不住。” 他目光上移,落在她的半张脸上。 那张脆嫩的脸,此刻清晰可见五个巴掌印。 沈墨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心疼。 “郡主……疼吗?” 郡主在他眼里,总是高高在上的,身上发着璀璨的光,犹如天神,不可亵渎。 可现在,郡主却被人欺辱成这般。 他连碰都不敢碰的郡主,现在却叫人打了,而罪魁祸首是他。 他觉得,自己欠郡主太多,良心难安。 “哪?”李青珩回了一个字。 沈墨抬手,轻轻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在她脸上触碰一下,温润如玉道:“这里。” 李青珩回味了一下脸上的疼痛,漫不经心答道:“这里还好吧。” 就是有点烧,也没有那么痛。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沈墨听完,目光微沉,担忧问道:“郡主还有哪里痛?” “……肩膀。” 刚刚被那个大胡子压得快要散架了。 沈墨目光落在她肩膀上。 光洁的皮肤散发出莹莹光泽,上面留下清晰地红痕,还被擦破了点皮。 郡主着实是娇嫩的。 被擦破的泛红皮肤上,有一根打结的红色带子恰好落在上面,摩擦着娇嫩皮肤,让她愈发鲜红。 看着就疼。 “郡主,我帮您上药。” 沈墨垂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上面的红塞,动作优雅淡然。 李青珩盯着那药瓶子看了良久,最后迫使自己移开目光。 屋顶上又有一根杂草掉落。 沈墨连她手上都算计好了,还说不是故意的? 谁家出门随身携带金疮药啊? 沈墨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现在还演的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这么喜欢演戏,那她也不戳破,就看着他演。 倏地,感觉胸前一阵凉风吹进来,她身上穿着的小衣一松。 警惕的目光落在沈墨脸上。 沈墨怔了怔,停下手上的动作,呆滞地悬在她肩头上方。 他目光又落在她的肩头处。 锁骨曼妙,皮肤光洁,甚至还能窥到一丝春光。 他好像知道自己刚才解开的带子是什么了。 沈墨:…… 漫长的沉默后。 沈墨深吸一口气,润了润干涩的唇,道:“郡……郡主,您衣服上的带子……打了结,我给……解开了。” 说罢,只觉得自己面红耳赤,羞耻难当。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装作不懂的说出这种话? 又是一阵沉默。 李青珩审视的目光才从沈墨身上移开,落在自己肩头。 沈墨真是会藏,想不打居然也是无耻之徒,浪荡子。 亏他平日里一副文弱书生,啥也不懂的模样,原来是用来混淆视听。 简直是…… 狼子野心! “……我有脏病。” 她看着沈墨,打算让他知难而退。 沈墨听得云里雾里,与她目光相撞时,心中一紧。 郡主这是又要对他下手? 他立刻颤巍巍道:“那郡主当……洁身自好,健康你我他……们。” 说完,补充一个字。 李青珩:…… 他……们? 第71章 沈墨居然敢威胁她!!!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跟李俨一样恶心! 脑子里装不得正经东西! 她面色一扭,所有的怒气几欲喷薄而出。 “你再说一遍!” 她夯吃夯吃喘着气,舔了舔干唇。 想吃人…… 好久没吃人了。 沈墨被这一声惊得眉心微跳,忙把头低的更低,道:“郡主恕罪。” 李青珩:“……” 像是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 心里的气出不来。 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怎么我一发脾气你就认错? “我……”李青珩挥起拳头,打算给沈墨狠狠一拳。 沈墨看到那光洁小臂上带着的拳头,一动未动,等着她打下来。 只是,那拳却停在了半空,并未打下来。 沈墨:? 李青珩磨着后槽牙,咽下这口气。 万一他被打的什么心脏病低血压犯作,不省人事了怎么办? 罢了,这笔账就先记下。 等到沈墨二十五岁,她回家前,一定要狠狠出这口恶气! “郡主……”沈墨犹豫道。 李青珩默了两息:“……给我系回去。” 沈墨反应了两秒,才将药瓶子里的药覆在她伤口,而后小心翼翼系上带子。 其间,他的手不经意碰到她的皮肤。 李青珩感觉痒痒的,甚至还能清楚听到沈墨略微紊乱的呼吸声。 他这是在故意勾火,勾引她! 她偏偏不被他勾引! 只是…… 沈墨还是若有若无的碰到她,弄得她心里痒痒的。 “别碰我。”她冷着一张脸,没好气道。 “……郡主恕罪。” 李青珩:! 听到这四个字就烦! “郡主恕罪,郡主恕罪!你除了这句还会说点别的吗?” “……” 沈墨微微失神,道:“郡主……抱歉。” 得,的确是别的。 李青珩:……窝火 她不想跟他一般计较。 等他系好带子,她便直接一扯衣裳,从地上扶着墙站起来,拍了拍衣裳。 时候不早了,现在赶回去,加把劲应该是能夺魁的。 她可不会退缩,沈墨还是要得到的,但是以后不能让他带剑。 她往沈墨手里的剑上看了一眼,血几乎都流完了,上面还有一些干的血印子。 临出门时,她又往地上的尸体瞥了一眼过去。 沈墨低眸跟在她身后,神色从容。 “第一次杀人?”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沈墨想了想,才回答:“嗯,第一次。”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可能还会杀……” 毕竟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而且,他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已经卷入这场政治斗争中,与饿狼夺食,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必要时候,他也得出手。 这场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青珩疑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青珩:沈墨这是在威胁她。 他想要杀她灭口。 沈墨语气温和:“郡主,方才的事,你心里还责怪吗?” 他想,郡主要是责怪的话,他愿意赔罪,可以给郡主当牛做马,但不会加入郡主和安禄山的卖国阵营。 李青珩心中一紧,面色僵硬几分。 她要是说怪罪,沈墨是不是就要杀她灭口? 沈墨这人看着胆小,实际上……胆大包天,是个疯的。 她光脚的也怕不要命的。 “咳……”李青珩清了清嗓子,“当然不会怪罪你,毕竟是事出有因,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完之后,她隐约觉得这话熟悉。 沈墨默了默,不放心问:“郡主还会反悔吗?” 上一次郡主也是这样说的,可事后又不认账。 李青珩额角一抽,抬高声音给自己增添气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郡主怎么会反悔。” “是。”沈墨应了一声。 沈墨的马就在前面的灌木旁边吃草,见沈墨过来,踏着蹄子迎过来。 等到了马旁边,李青珩毫不见外的翻身上马,却见沈墨愣在原地不动。 沈墨盯着马鞍上的踏脚,愣愣出神。 他在想,要是现在郡主回去,是不是就能夺魁。 郡主要是夺魁,会不会跟圣人请愿,让他入赘? “郡主……” “想什么呢?”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又是一阵沉默。 风吹落叶,翠绿的榉树叶子在空中盘旋几圈,晃晃悠悠掉落下来。 李青珩:“你先说。” 沈墨动了动唇,才开口道:“郡主此次夺魁之后,向圣人询问奖赏时,能不能不要……” 要他。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李青珩眉梢一挑:“不要什么?” 沈墨:“……要我。” 李青珩:“……” 他这是在威胁她? 一次两次可以,次次都威胁,她可要炸毛了。 她李青珩可受不得这种气,大不了一死了之继续做阻止安史之乱的任务,岂能失了骨气,次次被他拿捏。 她心里窝着火,直接从身后箭囊里掏出弓箭,瞄准沈墨。 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沈墨抬眸,满是震惊看着她。 只听她清脆傲骨的声音传来:“沈墨,你知不知道本郡主要是死了,你会是什么下场么?” 她堂堂郡主,再说了,现在李琮怕是已经知道被绑走的不是她,她要是丢了,一定会有人找来的。 李琮到时候翻个天翻地覆,沈墨可逃不掉。 实在不行,她直接现在一剑了结了他! 杀不杀给个痛快话,岂能处处受人威胁! “你要是再威胁本郡主,那咱们都别玩了,同归于尽。” 沈墨:? 他何时威胁郡主了? 他垂眸,恭谨站在她面前,道:“郡主误会了,沈某并无威胁郡主的意思。” 李青珩盯着他的剑:“你没有意思提着剑干什么?还三番两次的强调杀人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让本郡主告密你杀人的事!” 李青珩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懒得跟他打太极,猜来猜去的。 沈墨:??? 他并无此意。 身子僵硬了一刻,他才迅速扔下手中的剑,拱手行礼,卑微恭谨认错:“郡主,沈某并无此意,杀人本就该偿命,若是郡主要治沈某的罪,沈某不敢有怨言。” “沈某更不敢威胁郡主,不敢伤害郡主。方才都是误会,唐突惊吓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此时此刻,他尝试着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感受她的处境。 一个弱女子,被人绑架,又被一个杀人犯救下,还说了那些话,哪有不被误会的。 怪不得郡主今日看上去怪怪的,说话时总要思忖良久。 原来,郡主觉得他在威胁她。 他实在是太不该了。 李青珩也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没想杀过我?” 沈墨抬眸,直视她的目光,字字铿锵:“郡主,沈某不是草菅人命之人。” 李青珩想了想,看向远处的小茅草屋:“里面那个呢?” “沈某愿意偿命。” 他说这话时,不带丝毫犹豫。 身子站的笔直,洗的发白的衣摆随风飘荡,如傲雪中挺立的梅。 他身上带着一股特异的气质,还有独特的风骨,整个人像是群星璀璨中的一枚。 “不,你不用偿命!”李青珩可不想看到沈墨现在就死。 “一命偿一命,沈某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承担。等沈某身上的使命完成,自会请罪。” “沈某已背负人命,更不敢伤害郡主,加重罪孽,还请郡主放心。” 他立在草丛之中,站的笔直,姿态谦逊卑微,却独有一番风骨。 看沈墨这样子,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刚刚,她的确是误会他了。 但他不是说,以后说不定还会杀人吗?他要杀谁? 李青珩:“你还打算杀谁?” 沈墨默了默,清朗的嗓音吐出两个有力的字:“国贼。” 李青珩:“……不错,挺有志向。” 沈墨:不错? 难道郡主不会心虚吗?她与安禄山勾结,如何能够心安理得说出这种话? 思忖再三,沈墨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郡主,您不该跟安禄山走太近,并且……无论郡主要什么赏赐,我都不会加入您和安禄山的阵营。” 这就是他不愿意靠近郡主的原因。 他宁肯死,也不当国贼。 沈墨抬眸,那双清澈的眼眸满怀风骨与正义地落在她身上,似是审视。 李青珩:?什么阵营? 第72章 求求了别让郡主回来 “我跟安禄山什么阵营?” “安禄山有意造反,郡主不该为他推波助澜。” 李青珩愣了一下,觉得好笑。 她才是那个最不希望安禄山造反的人! 要是没有这场叛乱,要是李隆基早死一点,或者说是改过自新,大唐的荣耀,延续千年不是什么难事! 她尝试着阻止了,可失败了,什么方法没用过,但大唐的心已经空了! 这一切根本阻止不了。 大唐的问题不仅仅是叛乱,而是苦不聊生的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便是天宝十一年的大唐。 民心涣散,他们已经不再对李隆基抱有希望了! 她看向沈墨,就像是看到了曾经做任务时那个天真的自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与安禄山,永远不会是共同阵营的。” 沈墨内心震惊,他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她,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并没有。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和安禄山在同一阵营。 李青珩:“不过,你怎么知道安禄山要造反?” 郡主的目光向他扫来,带着一股知情者的自信。 郡主如此信誓旦旦,像是料定了安禄山会造反。 郡主与安禄山私交甚密,就算是知道,也不足为奇。 沈墨张了张嘴:“……他真要造反?”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个确定的答案。 李青珩盯着沈墨,动了动嘴唇。 她怀疑他想要让她透题,但没有证据。 她是不会透题的! 万一这小子心血来潮要去阻止安禄山造反,岂不是很快变成炮灰,根本活不过二十五岁? 她别开话题:“反正事已至此,你好好活着就行,走一步看一步,你别管那么多。” 说罢,李青珩往前移了移:“上马。” 风从沈墨的袍子穿过,吹得他袖子抖动,扫在地上的草尖上。 沈墨见她不语,就知道这是默认了。 他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这里离回去还有好些路程要走,马一晃一晃的往前走着,两人身体也会偶尔贴合,愈来愈近。 沈墨牵着缰绳,郡主坐在他身前,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半搂着她的。 这让她十分不自在。 偏偏马颠,两人总是会被前摇后晃地被迫靠在一起。 大腿根处贴在她身上,叫他一动也不敢动。 鼻前萦绕着她发丝的淡淡香味,无异于是一种药引。 沈墨喉结一动,咕咚。 李青珩也察觉到了身后的火热气息,还有他滚烫而又僵硬的身子。 就……挺尴尬。 最终,她受不了这种像是猥琐一样的情况,跟沈墨提出:“我坐后面,你坐前面。” “郡主,后面没有马鞍,坐着危险。”他嗓音度上了几分哑。 她忽的侧过脸,眼神往下瞟了一眼:“那你能管住你兄弟吗?” 沈墨:什么兄……弟 弟。 他的耳根子瞬间发红,耳朵尖尖也发红,不敢放声呼吸,窘迫到了极点。 鞋袜里面藏着的脚趾扣住鞋底,像是要抠出一个洞来。 “郡主,沈某……无意冒犯。”他咬着牙,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青珩:“我坐后面。” 沈墨翻身下马,站在马肚旁边等候。 李青珩往后挪了一下屁股,挪到马鞍下面。 沈墨看了一眼郡主身前的马鞍,迟疑着要不要坐上去。 让女子坐在后面,是不是……不妥? “快点的,路程还远呢,本郡主赶不回去就把你要害安禄山的事告诉他!” 沈墨听她催得紧,只能急急上马,坐在上面。 他坐在前面,握着缰绳,郡主就在他身后。 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沈墨:“郡主,可否将手……不要放在那里?” 李青珩:“……”事多。 怎么搞的像是他吃亏了一样? 那是她想放吗?分明就是这马太小害怕自己掉下去。 李青珩:“那我抓你头发?” 沈墨点头应允。 下一瞬,头皮传来尖锐的疼痛感,就像是要把他的头发扯掉一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郡主这力道,是要将他的头发都拔掉。 “郡主,您还是像之前一样抱着我就好。”沈墨礼貌提出。 李青珩松手,重新环住沈墨的腰,把沈墨当成人肉垫子,下巴靠在他的背上。 他身上是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她把这个味道归结为穷味。 马行走了一段路程。 李青珩:“沈墨,你多大了啊?” 李青珩已经无聊到掰着手指头算,沈墨还有多久才能二十五岁。 她想回家了,这盛世再大,也让她觉得没什么归属感,反而一看到李隆基那张脸,就是一肚子气。 要是自己不卡在安史之乱这个节点上,能穿越到太宗时期,或者是女皇时期就好了。那才是真正的盛世。 好过现在的一个空壳子。 “二十二。”沈墨答道。 二十二,那也就是说,还有三年就要二十五了。 三年后就是天宝十四年,那个时候,安史之乱还没有爆发呢。 李青珩顿时来了精神,两眼发亮:“是虚岁吗?” 沈墨:“是。” 李青珩:“!” 她仿佛被一道天雷劈成了两半,当场裂开。 李青珩:“那不算虚岁呢?” 沈墨:“还有三个月满二十一。” 李青珩脸色一扭。 这虚岁是不是虚的太离谱了,怎么算的? 还没满二十一,虚岁二十二qaq! 也就是说,她还有四年多的时间。 还要在这里待四年,这期间还不能发生任何一次意外。 哭死! “沈墨,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 李青珩声音近乎颤抖。 沈墨听完,心里触动。 他浅浅笑了一下,道:“郡主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还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要长命百岁的。 他的命生来就是奉献,长命百岁,又有谁会在乎? “多谢郡主,沈某也祝愿郡主会长命百岁。”他声音清朗,犹如流水从人身旁缠绕而过。 等到日头快要落下时,他们总算是到了李青珩之前被绑架的树林里。 现在离狩猎大会结束,还有两刻钟的时间。 李青珩翻下马,连忙窜进树林子里,找到昏倒的金玉,对准她的人中一顿狠掐。 “啊别抢我鱼!” 金玉一阵惊呼,把自己成功惊醒。 她看到郡主,先是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紧接着才忽然间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下一瞬,她从吃鱼的美梦中抽回思绪,眼里拘着眼泪,哭哭啼啼开口:“郡主……您没事了?” “打住!把眼泪收回去,等会哭,先打猎!” 李青珩捞起金玉,便直接迅速跑过去上马。 “你帮我捡拾一下猎物。”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箭便“嗖”的飞出去,射中一只梅花鹿。 沈墨骑着马上前,在她面前恭谨告了个别,便先行离开了。 一围猎场的下人,远远看到这一幕,也匆匆离开,回去禀报。 金玉则是去灌木丛中捡拾猎物。 狩猎场看台。 那些打猎的青年才俊都陆续回来,将自己的猎物摆好,放在场地上,等着圣人裁断。 李隆基扫了一眼,不见李青珩的身影,便问身边的高力士:“青珩回来了吗?” “回圣上,没有。”高力士夹着嗓音回答。 李隆基自顾自笑了两声,道:“这孩子,怕是害怕丢人,早就偷偷溜回家了。” “听闻庆王府的人来过,应该是接走了青珩郡主。” “那便好。” 高力士在一旁提醒:“圣上,这时候快要到了,您看何时决断为好?” “再等等,我瞧着那徐家小子打猎最多,怕是今年魁首,不知道还有谁没来,看能不能超过他。” “圣人说的是。” 围猎场栅栏角落处,一下人匆匆跑来,抹了一把脖子里的汗,跟身边的人说起。 “哎哟我们你们说,你们猜我刚刚在树林子里看到什么了?” 身边人不解看着他:“你不要说吗?怎么又让我猜?” 下人:“……” 又抹了一把汗,调整一下心情。 下一刻,他眉飞色舞地说起来,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我看到青珩郡主和沈儒林共骑一匹马,沈儒林坐在前面,郡主坐在后面,就那样抱着沈儒林,那姿势……啧啧,可说不可模仿,描绘不出来啊。” 第73章 忽然被老虎拦住怎么解 身边的人这才有了反应,震惊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亲眼所见!”那人举着手指对天发誓。 “不过,话说回来,这沈儒林跟青珩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人想了想,回道:“早先就听过传闻,说是郡主喜欢沈儒林,要对他入赘呢。” “哎哟喂,你们说,我今日看到那样的一幕,是郡主抱着沈儒林骑马,那郡主是不是……在上面?” “别胡说……嘿。” 虽嘴上劝告者,但两人相视一笑,笑意逐渐意味深长。 栅栏后,张翰林和王翰林清楚地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话,对望一眼。 不错,他们就是之前的那两位拍马出风头大臣。 张翰林:“郡主……回来了?” 王翰林:“好像是的。” 一阵沉默。 张翰林朝着看台那边的圣人瞅了一眼,蠕动嘴唇,问:“怎么办?” 王翰林也朝着圣人看了一眼。 王翰林:“狩猎快结束了。” 郡主一来,必能夺魁,到时候,圣人总不能真让郡主去当皇帝,他们到时候,株连十族都来不及。 郡主啊郡主,您可千万别来。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走。” 片刻后,两人出现在圣人面前,脸上堆着笑煽风点火。 张翰林:“圣上,这狩猎都结束了,怎么还不定夺魁首?” 李隆基抬手挠了挠额头,拿起桌上的点心边吃边说:“再等等,可能还有人来。” 两人听得心下一紧,手里捏了把虚汗。 圣人该不会在等郡主吧? 王翰林堆着笑,试探问道:“圣上,我瞧着人都齐全了呀,还有谁没来?” 李隆基抬眼看了一眼,瞧着场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猎物和人头,道:“兴许都来齐了。” 张翰林:“是呀,圣上,都来齐了。” 王翰林:“臣瞧着也来齐了。” “那便清点猎物。” 两位大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行礼之后退了下来,躲在围场栅栏旁边小声聊天。 “可算是吓死我了。” “是啊,要是青珩郡主来了,可就完了。” “欺君之罪啊,也不知道要被流放到哪里去。” 另一边,沈墨刚把马拴好,从马棚下面走出来,就听到两位翰林在说什么青珩郡主。 一想到她,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脚步乱了一拍,结果一个趔趄,直接跨过身前的一块大石头,扑通一声栽倒地上。 两位大臣看着地上无中生有的人,双双愣住,闭口不言。 只见沈墨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看到地上落着的粉色帕子,愣了一下,朝两位翰林看过去。 两位翰林目光直勾勾盯着帕子,像是要瞅出花来。 沈墨动了动唇,本想上前打招呼的,但……眼下还是不必了。 他目光落在帕子上,紧接着躬身飞快捡起。 那粉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只金丝雀儿,正是那日郡主给他包扎的帕子。 他已经洗干净,带在身上打算还给郡主,不巧今日却忘了这事。 他侧脸慌忙看了一眼二位翰林,匆匆离开。 二位翰林目瞪口呆:“……” 张翰林:“我还是头一次见沈儒林这般分寸淆乱,脚步仓促的。” 王翰林:“你瞧见那帕子没有,上面是不是绣着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全长安城也就只有青珩郡主会在帕子上绣这些东西。 其他女子都是各种花草,牡丹…… 唯有青珩郡主,整日纸醉金迷,最爱这些华丽富贵东西,就连帕子上也绣着金丝雀。 张翰林:“那这么说……沈儒林和郡主真的……” 王翰林:“帕子都随身携带,怀里揣着,你说……” 张翰林:“……”我不说。 懂的都懂。 看来,沈儒林和青珩郡主的确是有一腿。 王翰林看着沈墨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背影,嘴上勾起扭曲的笑:“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这边,圣人已经派人去清点猎物。 距离狩猎结束,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李青珩那边,已经打了十几只猎物。 此时金玉正骑着马搬运猎物,还叫上了在树林里遇到的猎场下人。 “郡主,时辰怕是要到了,您还回不回?”金玉与李青珩隔得老远,她几乎是喊破嗓子在说话。 “你先回!我再来两只!” “好!” 金玉让将那些兔子,鹿、鹰都用绳子捆好,架在马上翻身上马。 许是两人的声音太大,惊动到了林子里的猛兽。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从深褐色高大树干后面的灌木传来。 李青珩骑马站在离它十多米的位置,举起弓箭,冲着那边瞄准。 “吼——” 下一瞬,一个巨大的黄皮黑纹的老虎直接冲出来,它四肢苍劲有力,凶猛一声吼,嘹亮的爪牙全都露出。 李青珩:“!”妈的。 这狩猎场哪里来的老虎? 金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也往后看过去,结果就看到那有半只马高的老虎正对着郡主,虎视眈眈。 她的心骤然一缩! 怎么会有老虎! 郡主…… “郡主!”金玉急的想要转身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老虎,这种凶猛的野兽比书中画着的凶猛千倍百倍! 她腿都软了,郡主……郡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你先跑!快把猎物带回去!狩猎马上就要结束了!再磨蹭魁首就没了!” 连着四声大吼,让金玉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魁首的事吗? 郡主……不应该是郡主的性命吗? 下一瞬,只见李青珩策马扬鞭,朝着反方向跑出去! 猛虎见状,也直接追了过去。 “你别磨蹭——”李青珩声音逐渐远去。 金玉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快!快回去找人救郡主!” 她没有武功,就算是冲上前去,也只能是送命,须得找人过来,才能打死这只老虎。 金玉与下人策马朝着场地奔腾而去。 到了猎场,金玉几欲瘫倒,跌跌撞撞下马往前跑了两步,“请圣人救救我家郡主!” 说着,她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是软的。 李隆基看得疑惑,给高力士一个眼神。 高力士提高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郡主……”金玉大吸一口气,“青珩郡主遇上了猛虎,此刻正在密林中!还请圣人派人救救郡主!” 李隆基听到猛虎,神色也不由得警惕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襟危坐:“青珩不是回去了?” 金玉一愣。 这是重点吗? 她忙答道:“郡主她没有回去!郡主先前遇上贼人,好不容易脱身,如今遇上猛虎,还请圣人速速救郡主!” 李隆基面色凝重起来。 又是绑架,又是猛虎。 是谁在太岁头上动土?! “来人,速去解救青珩安危!” 金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命令刚下达,另一个命令就出来:“严查此事,是谁绑架郡主,这又是哪里来的猛虎!” 皇家猎场一向守备森严,居然有人的手这么长,伸到这里来了。 其他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种事情,关乎皇家尊严,皇家安危,绝对不能容忍! 沈墨站在看台下,听到这样的命令,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绑架了郡主,要是被查出来,怕是……难逃其咎。 “青珩郡主来了!” 那些守卫还未出动,便听到有人高呼一声,他们只好停下行动。 众人的目光都朝着通向树林里的那条路看过去。 郡主身后几百米开外,老虎正在追过来。 第74章 强抢人夫 一个艳丽潇洒的背影,骑着骏马,策马扬鞭,狂奔过来。 一过来,就看到围猎场这么多人,热闹非凡。 她震惊一下,但觉得并无不妥。 巍巍大唐一直都是这样人声鼎沸,人多一点也不见怪。 她下马之后,张口就来:“皇爷爷,狩猎评选结束了吗?我这些猎物能当魁首吗?不能的话我还有一只。” 众人:……猎物? 他们这才目光朝着金玉身后那些猎物看过去。 有四只鹰,三只鹿、一些小兔子…… 而她身边的徐少卿,则是打了五只鹿,一只鹰,和一些兔子刺猬…… 郡主这些猎物,已经能够当魁首。 但看台上的李隆基,明显陷入为难之际。 方才见他来了,一颗心刚安定,现在又马上悬起来了。 他没想到她会拿来这么多猎物,之前自己还跟她打赌,说她要是赢了,就让她当皇帝。 所以…… 李隆基看了好几遍,总觉得徐子琅那边的猎物多一些。 虽说鹰是比较难打的,她一下子打了四只,但数目上就是少一些。 “朕瞧着,徐卿那边的猎物多一些,青珩你这离魁首还差得远呢。”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心虚,索性不去看场地,而是目光落在身前的案桌上。 李青珩听完,朝身边徐子琅的猎物打量了一眼。 零零散散的,没看出来哪里多了。 而徐子琅本人,正一脸吃惊地看着她的猎物,内心佩服的五体投地。 郡主一下子打这么多鹰! 怎么做到的! 天上飞的,最不好打了。 他猎物里的这只鹰,还是因为太蠢卡在树上才被他打死的。 “皇爷爷,那我现在要是再打一只呢?”她淡定开口,丝毫不慌。 李隆基:? 众人:这么短时间去哪儿打一只?况且这里根本没有猎物。 话音落下,树林口那边,传来猛虎的咆哮。 “吼——” 与此同时,香炉里的最后一炷香,香灰落下。 时辰到了。 众人见到这几欲与人同高的猛虎,心中颤抖,就连那些负责保家卫国的守卫,也是纷纷拿着武器后退。 “啊!有老虎!” “护驾!” “快来人护驾!”高力士整个人挡在李隆基身前,急的几乎破音。 霎时,整个围场乱作一团,人们都狼奔豕突似的抱头逃窜。 那些侍卫们现下也回过神来,拿着盾牌长枪,护在看台前面,作势要与猛虎搏斗。 李青珩却是淡定转身,举起手中的弓箭。 她瞥了一眼惊恐的众人,眼中不屑。 这么多人,还怕一只老虎? 方才她被老虎追着跑时,并未感受到任何害怕。 可能是死的次数多了,也便不惧死亡。 毕竟死亡换来的不是结束,而是更远的开端,她只会烦躁。 “吼——” 又是一声咆哮,猛虎四爪着地,猛地一跃,朝着李青珩扑过来。 此时它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可以清晰看到,老虎的背后插着一根利剑,鲜血染红毛发。 李青珩看到这根箭,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她射不准,而是她觉得要是直接打死这么大一只老虎,根本带不回来,所以便故意射箭激怒它,让它自己追过来。 免得自己把它搬过来,否则的话,时间定是赶不及。 眼见老虎就要朝着她扑过去,众人都提着一口气。 一旁的徐子琅见状,已经握紧手里的石头,打算冲上去。 嗖—— 一声利箭划破空气。 下一瞬,原本正要扑上来的老虎,却直接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挣扎两翻,便不动了。 李隆基喉结滚动,咕咚。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根本没看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依旧提着一口气。 李青珩却拿着弓箭,丝毫不惧怕地朝着已经咽气的老虎走过去,拖拽起它的后爪。 只是,老虎身躯比一个成人还要大,李青珩拽了两下没拽动,将目光投向离她最近的徐子琅。 徐子琅咬着牙,脸色发白,手里好像攥着一块……石头? 他还在看着老虎的尸体发呆。 “过来帮忙。”李青珩蹙眉,声音冷淡。 徐子琅这才慌忙上前,下意识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拖拽,将老虎的位置往边上移了移。 老虎现在跟李青珩的那一堆猎物躺在一起。 弄好这些,李青珩这才站直身子,面对李隆基,远远提高声音道:“皇爷爷,算上这个,我能得魁首吗?” 听她发问,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虚惊一场。 幸好这祸害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来。 众人目光落在李隆基身上,开始小声议论。 “刚刚郡主一箭射死了虎?” “郡主可太厉害了!” “就算是除去别的那些,郡主也必须得是魁首啊!” “郡主当真是女中豪杰,居然一箭射死猛虎,丝毫不惧!” “对啊,你瞧那些守卫,都吓得不敢上前。” “青珩郡主这箭术也太厉害了,我当时都没看清……” 李隆基听着这些议论,愈发难堪。 其实刚刚那些猎物,已经够她的魁首了,但……他总不能拿皇位开玩笑,让她去当皇帝? 本来还想着,她定然没有那么好的箭术,说不定那些猎物都是别人给她打的。 但现在,她当着众人的面,在危急关头,精准一箭射死了老虎。 甚至……连他都没看清,她到底是怎么开得弓。 早知如此,他就不跟她打赌! “青珩啊。”李隆基喉结滚动,“朕瞧着时辰已过,容大臣们再商议商议。” 说完,李隆基自己也觉得这话没有什么信服力。 立刻就有今日来的大臣议论起来。 “圣上,青珩郡主箭术惊人,理应受这份魁首尊荣。” “是啊陛下,臣瞧着,青珩郡主有当年平阳公主之范。” 平阳公主,乃是唐太宗之女,唯一一位以军礼下葬的公主,是位不可多得的女将! 不得不说,李唐皇室,无论男女,均是人才辈出。 “臣等,请求圣上定夺青珩郡主为魁首。” 王翰林和张翰林低着头,没敢吭声。 两人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 李隆基愈发难堪起来。 她的魁首本就无可厚非,主要是他的赌约啊。 算了,大不了,就全当自己没有说过! 李隆基抿了一口茶,清清嗓子,这才故作无事道:“诸位爱卿说的是,青珩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前她还把朕给蒙蔽了,故意才不外现。” 这话折中一下,便是在说,将李青珩定为魁首。 李青珩站在猎场,算是想起来,李隆基为什么这么磨磨蹭蹭了。 好像某人说要把皇位让出来。 “皇爷爷,孙儿之前有所隐瞒,的确是孙儿的不是,还请皇爷爷恕罪。只是皇爷爷一言九鼎……” 她顿了顿,绝美的脸仰起,笑意嫣然。 李隆基看着她脸上的笑,觉得瘆得慌,袖子下面藏着的那只手,不由得抓紧手底下的大腿。 一言九鼎,她还真要做皇帝啊! “四郎,你捏疼臣妾了。”一旁的杨贵妃声音娇软,带着娇嗔。 李隆基:…… 他尴尬地挪开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重新捏住。 他想,一会儿要是李青珩提当皇帝的事,他就直接大发雷霆。 对,大发雷霆。 “皇爷爷之前与我说的赌约……” 只听李青珩又继续开口。 李隆基压着大腿,已经开始酝酿怒意。 甚至暗暗清理喉咙,可要让自己一会儿发出的声音足够大。 第75章 抢到了 “那些都是玩笑话,算不得数。只是每年魁首都可以向皇爷爷提一个心愿,我想问皇爷爷要一个人,可好?” 李隆基松了一口气。 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害得他白担心。 他一把年纪了,受不得惊吓。 李隆基对上她的目光:“要谁?” 只要不是当皇帝,就算是要天王老子都给你请下来。 “要……” 李青珩目光在众人之中流转,她先是往张翰林和王翰林身上看了一眼。 两人已经抖抖嗖嗖,满脸虚汗。 方才,方才真的是吓死他们了。 她目光再次挪动,落在贵妃脸上,笑意嫣然。 贵妃:? 李隆基心下一紧,忙把贵妃往身后护了护。 这可不兴要。 李青珩眼中带着些许挑衅,从沈墨身上扫过。 沈墨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不卑不亢站在角落里,垂着眸。 眉如墨画,温文尔雅。 一身白衣,像是一朵梨花一般,身后的碧绿树林是他的背景点缀。 最后落定在身边徐子琅……手上。 还拿着一块石头。 这石头是什么宝贝? 徐子琅感受到她的目光后,身子颤了一下,求情一般看着她。 徐子琅:郡主,求求您,别祸害我。 “徐少卿的手长得很好看。” 握着石头的时候,骨节分明。 徐子琅听完一惊,“啪”的一声石头落在地上,慌忙把自己的手缩进袖子里,不露出来丝毫。 李青珩见他这般躲闪不及模样,不由得来了些恶趣味,玩味道:“脚也很好看。” 徐子琅像是受惊一样,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弓着腿,把穿鞋子的脚藏在衣袍底下。 徐子琅隐隐咬牙:变态! 郡主就是一个变态!太可怕了!太恶心了! 他现在还记得那句“再说把你上了”。 可怕……他不想靠近这样的女人。 李青珩得逞似的笑了笑,目光直视李隆基,接着方才的话题,道: “青珩心悦沈中书之子,沈二郎君沈墨已久,想要让沈郎君入赘庆王府!”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只有徐子琅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沈墨身上,同情看着他。 徐子琅:兄弟,这种苦,你一个人受就够了。 沈墨面无表情,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双手交叠站在角落,长身玉立。 众人心底疑惑。 入赘庆王府!? 可那沈二郎君不是已有妻室吗? 而且还是贵妃的外甥女。 只有看台座椅上的李隆基,松开捏着大腿的手,舒了一口气。 沈墨。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没听说过的人。 他乐呵呵笑了两声,刚要应下,才吸了一口气,却被贵妃提前一步打断。 “四郎,沈墨已有家室,怕是不妥。” 已有家室? 李隆基目光一挪,高力士便很分寸地接上话,介绍道:“沈墨与裴清棠娘子前不久才刚成婚。” 让一个已婚男子入赘,此举怕是不妥。 李隆基陷入了犹豫,眸光微深。 李青珩站得远,并不听得清楚三人在嘀咕什么,但就算是猜,她也能够猜到。 贵妃虽然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但心思却不像那张脸一样。 肯定是在阻止她呗。 吃一堑长一智,哥死了十次了还怕你不成? “皇爷爷,我对沈墨乃是真心的,我知沈墨已有婚事,此举实为不妥,可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所以我才来此请求皇爷爷。” 李青珩字字铿锵,情深之处还哽咽两声。 “若是他无婚事,无娶妻,我也不会让皇爷爷为我做主。请皇爷爷能够帮帮我。” 诚挚的目光投向李隆基。 李隆基抿唇。 也是,若是不是这么艰难,人怕是早已经入赘庆王府,哪里轮得到这里请求他? 一番言论,竟是如此让人感怀。 好一句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李隆基目光落在杨贵妃身上,鼻尖传来她身上的茉莉清香。 他与玉环,这一路走来,不也是受人非议吗? 那些人说他不识伦理,强抢儿妻。 可他与玉环,乃是真心相爱! 他是皇帝,流言蜚语无法阻隔他们,但那些流言蜚语,终归是叫人心里不舒服。 此时,青珩的处境,像极了他当年。 有臣子听到此言,立刻怒发冲冠,开始发表不满言论。 “圣上,此事有悖人伦!” “是啊圣上,沈儒林已有婚事,如何能够再入赘。” “圣上,此等有悖伦理纲常,强抢人夫之事,万万不可啊。” 一众朝臣,均是阻止之声。 有悖伦理、强抢人夫…… 李隆基听着他们这些话,就好像这些话是扎在他心上一样。 他们哪里是在说青珩,他们分明就是在责怪他! 责怪他强抢人妻! 他压着火气,往身边的贵妃看去,眸光顿时柔和。 贵妃脸色冷淡,垂眸不语。 他看出来她的不满,她不爱听,还有她的不能辩驳。 分明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他把所有的荣宠都给了她,却还是叫这些人戳着脊梁骨骂。 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顿时,心中火气又蹭蹭上涨。 皇家之事,岂容他们置喙! “圣上,臣看郡主赤诚一片,感天动地,不如圣上便成全了郡主的请求。” 忽然,这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出。 这是唯一一个支持的。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李青珩方才听着那些七嘴八舌的麻雀阻止,心里也窝火。 此时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由得朝那人看了一眼。 杨家人。 怪不得杨家深得圣宠…… 那是他们活该! 要是这些提嘴的文人墨客能够多知进退,知分寸,收起他们指点江山的这股子狗屁自信,就不会被秦始皇焚书坑儒,就不会被李隆基赶到千里之外! 有因必有果!活该! 呸!一堆刁民! 李隆基此时,也异常欣赏地看着方才开口说话之人:“杨卿说的是,便依杨卿所言,让沈墨和离后,入赘庆王府。” 说完这句,他便搂着贵妃的腰,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底下那些不知死活的还在嘴长。 “圣上,万万不可啊!您怎能容忍这种有悖伦理之事?沈墨已有家室,如何要拆散这对苦情人?” “皇家之事岂容你置喙!” 李隆基顿时就把一个茶杯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那大臣见状,居然不知好歹的跪了下来,头贴在地上。 “臣冒死劝谏陛下收回成命!” 李青珩:&……¥%#¥*&%…… 妈的。 嗖—— 一支箭直接横穿大臣的帽子,掉落在地。 那大臣当时心跳停了一下,抬头红着眼呆呆望向射箭之人。 李青珩再一次举起弓箭,箭在弦上。 “你再多嘴,这辈子都不用说话了。” 大臣:“……” 他一个哆嗦,背后发凉。 青珩郡主箭术精妙,真的有可能一箭射死他。 他刚刚出言死谏,是料定圣上不会杀他,可现在半路杀出来个青珩郡主…… 青珩郡主一向名声不好,不但自己脾气暴躁,就连养的猫也脾气暴躁,听说前不久还把裴家的大黑狗给咬死了。 她有可能真的会杀人。 可是……可他已经下不来台面了。 “郡主怎可如此!”他咬着牙根,憋出来这么一句,试图道德绑架。 “皇家之事岂容你置喙,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后院的事!你家夫人与沈奕书苟且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家小妾夜夜同床而眠,你说你算什么?哦还有啊……” “别说了!”大臣一下子恼羞成怒,打断她的话。 他面红耳赤,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什么青珩郡主会知道这些! 真是太丢人了! 他没脸做官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也愈发狂妄起来,纷纷都是嘲笑他的。 听着这些,他感觉自己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丢人丢大发了! 他咬着后槽牙,不敢说话。 李隆基远远看着,却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青珩这孩子,做事说话还真是越看越让人顺眼。 “先管好自己的家事,才有脸指点别人。”李青珩最后补了一刀。 大臣差点儿吐血而亡。 第76章 坐等沈墨进门 李隆基牵着贵妃的手,从看台上走下来,身后跟着一大批宫女太监。 他走在跪着的大臣旁边,“仁慈”道:“爱卿,你下次管好自己的家事,再来指责李家的事。” 他说得语重心长,可听着总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大臣一听,面色更红。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圣上!臣的丑事被揭开,已无颜在朝为官,臣请求辞官!” 他乃是朝中重臣,身上背负着许多事,圣上绝对不会赐他的官的,一定会帮着他说话。 “准了。” 轻描淡写飘来一句。 大臣一脸懵逼:??? 准了!? 不好,又要吐血了。 不,不圣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我狡辩、不解释! 他万万没有想到,圣上居然准了。 他万万不能丢了颜面又丢官! 差点儿,他就要跪在地上去抱住圣人的脚。 李青珩看了大臣一眼,对他脸上那种懊悔自责深深满足。 这就是管得太多的下场! 又不是人人都是唐太宗,都能容忍魏征。 不过,她依稀记得,这人也是朝中留下的寥寥无几忠臣,对大唐忠心耿耿,在所不辞。 就是因为沉迷于朝政事情,所以才落得妻离子散,小妾们都搭伙过日子去了,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那她便施一些小恩小惠。 “皇爷爷,您让他辞官,这不是便宜他了?” 李青珩追了上去。 跪在地上的大臣心一惊。 额头的汗珠滴落在尘土上,砸出一个水坑来。 郡主这是要让他不得好死? 他知道错了啊。 他认错还不行?! 他再也不嘴硬了。 大臣:“圣上,我……” 李青珩:“皇爷爷,您就应该给他安排重重地差事……” 两人同时开口,均说了一半停下来。 大臣低下头去,内心更加自责、忏悔。 原来郡主不是要他死,是他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李隆基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跪着的人身上:“你先说。” 大臣:“臣……臣并无要说的。” 李隆基有些不耐烦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李青珩身上,这才带了些许慈爱。 李青珩识趣开口:“皇爷爷,他这么年轻,怎么能辞官吃国家饭呢?你就应该给他安排重重地差事,让他多干点活,多为大唐效力!最好是十二时辰全年无休那种。” 让他在封建制度下感受资本主义的剥削。 “他辞官摆明了就是要不劳而获,我觉得今早皇爷爷教训的是,我们大唐决不能容忍这种不劳而获的人,要让他做牛做马!” 李青珩说这话时,表情要多恶毒有多恶毒,好像她这惩罚就是全天下最恶毒的惩罚。 李隆基也是思忖一番,觉得这惩罚并无不妥,多给大唐做点事,稳赚不赔。 “好,便给他多安排些活。” 大臣听完连连跪地磕头:“多谢圣上!多谢圣上!多谢郡主!”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就是赏赐。 做得越多,分量也会越重,他愿意接受这样的惩罚! 庆王府。 裴清棠身上套着麻袋,被人扔进某一间屋子里,此刻正像蛆一样在地上蠕动,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骂声。 “什么人敢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 门外,李琮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皱着眉头。 由着老管家推开门,李琮这才走了进去,弓着腰嫌弃道:“叫什么叫,你叫破嗓子都没人放开你。” 麻袋里的裴清棠一愣,止住声。 裴清棠:怎么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 是谁? 是谁要绑她? 裴清棠:“你是谁?” 她警惕听着麻袋另一侧的动静。 李琮眯着眼:装,还装。 “我是你爹!” 他拿着手里的拐杖,直接敲在裴清棠的头上。 年纪轻轻就聋了耳朵,连她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裴清棠恼怒到了极点,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狂妄,敢自称是她爹! 李琮给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管家立刻躬身解开麻袋,把里面的人放出来。 裴清棠露出半个身子,麻袋堆积在地上,她仍然坐在麻袋里。 她不耐烦地抬眸,两人视线相撞。 本来是要骂人的,但看到庆王那张脸时,她整个人愣住了。 “庆王……殿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绑她? 李琮看着这陌生又脸熟的面容,一时间也是愣住。 忽然间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老管家喉结滚动,开口提醒:“殿下,这不是郡主。” 李琮:“废话,我只是聋了,又没瞎!” 老管家:“……” 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几人相互对望着,均不言语。 门檐上,燕子窝的一块土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李琮揪着老管家的衣摆,目光却落在裴清棠身上,问:“含辞呢?” “殿下,今日这事是交给下面的人做的,许是眼拙,认错了人。” 说罢,老管家用另一只袖子擦了擦脖颈处的汗。 李琮:“……”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裴清棠则是有些惧怕看着李琮,颤悠悠开口:“殿……殿下,我……做错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她之前欺负了李青珩,她可以认错道歉。 她本以为这些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庆王殿下是不会管的,但没想到,庆王殿下今日居然把她捆来了。 她是不是九死一生? 眼睛里拘着泪水,可怜兮兮看着李琮。 李琮吞了一口唾沫,咕咚。 “那个……那个孩子啊,今日是个误会,我是要捆含辞那个死丫头的,没想到下面的人搞错了。” 李琮一边尴尬道歉,一边上前要扶起裴清棠。 只是才刚伸出手,还未碰到她。裴清棠身子颤了一下,猛然往后缩。 李琮:“……” 他看了看自己悬在空中的手,无比尴尬的收回。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隔壁裴家那丫头吗? “孩子,都是伯伯的错,伯伯现在就送你回家。” 裴清棠依旧有些惧怕。 李琮站直身子,“来人!送裴小娘子回去!” 老管家刚往前走了两步,打算行动,就被李琮扫过来一个眼神,只得止住动作。 “殿下……” “你我都上了年纪,办事难免出错,我们还是安享晚年比较好。” 老管家低着头,未曾言语。 脸上难免流露出一些失落之色,像是被嫌弃了一般,心中自责。 很快便进来两个人,把一脸恐惧的裴清棠给架出去,送回裴府。 裴清棠回到裴府,都是一脸懵逼的。 虢国夫人骂骂咧咧哭哭啼啼,庆王府派来的人只能给她解释一遍又一遍。 送走裴清棠后,李琮回了自己的屋子坐着,心里还是担心李青珩的安危。 还有,不知道今日狩猎大赛,她强抢沈墨的事,有没有得逞。 派去的探子都这个时辰了也不回来禀报,真不知道一个个干什么吃的。 李俨端着一碗药,火急火燎的进来,将药放在桌上,急急坐下。 “爹,该喝药了。” 话音被拉的很长,有点潘金莲那味道。 李琮听完,额角一抽,暗骂一声:“你爹不是武大郎,别这么说话,怪渗人。” 这才端起药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李俨:“……”有吗? “殿下!殿下不好了!郡主被人捆走了!还、还遇到了老虎!” 门口冲进来一个小厮,在跨过门槛是绊了一下,直接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噗通”一声,地板都颤了三颤。 “噗……咳咳……” 李琮惊得刚喝进去的药全都给咳了出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说话时还有些药卡在嗓子里,让声音嘶哑。 “郡主今日被人绑了,还遇到了老虎,此刻生死未卜!” 小厮是李琮派去围猎场的探子,当时金玉冲出来禀报郡主消息的时候,他听到之后,就快马加鞭赶回来禀报,不敢过多停留。 此刻小厮着粗气,眼睛猩红。 李琮无比震惊看向老管家,问:“是我们的人绑的吗?” 老管家思索一番,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的人? 那就是说,有别人要陷害她。 那会是谁? 自己身体差成这样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含辞可千万不能有事。 李琮手重重压在李俨手上,无比焦急道: “快,你速速去狩猎场看一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务必查清是谁绑的!” 李俨现在也是无比焦急,没想到就今日狩猎的这么一会儿时间,狩猎场守备那么森严,居然有人作乱。 要是让他查出来,他势必要剁了那人的狗头。 “爹,您记得喝药,我这就去查清楚!” 李俨憋着一股子火气,走路带风,从后院骑马直奔长安城郊外狩猎场而去。 路上,他猜测着会是谁。 如果是杨朔风的话,那他这次一定要弄死杨朔风。 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真当他们庆王府是好欺负的! 三番两次欺负到含辞头上来! 狩猎场。 狩猎已经结束,此刻浩浩荡荡一大批人都紧跟李隆基的步伐,正在慢悠悠往外走着。 李隆基:“青珩,你让沈墨入赘,你可知沈墨本人愿意?”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有些不妥。 方才竟然一时气急,忘了问沈墨的意愿。 他与贵妃那是因为两情相悦,所以他才让人入宫的。只是不知,青珩这件事,沈墨究竟愿不愿意。 李青珩跟在李隆基身后半步的位置,忙回答道:“愿意,他当然愿意!” 李隆基不太相信,问身旁高力士:“沈墨可在?” “回圣上,在。” 第77章 不是捆绑,而是那个捆绑 (挤眼) 高力士提高声音:“沈墨何在?” “臣在。” 他垂眸,迈着均和的步子走来,最后停在李隆基面前。 “臣见过圣上。” 李隆基停下脚步,看着沈墨,上下打量一眼。 “你可愿意入赘庆王府?” 沈墨拱手,恭谨无比道:“臣……” 话到这里,却顿了顿。 他看向李青珩。 她正直挺挺昂首站着,丝毫不惧。 沈墨收回目光。 他现在要是说不愿意,青珩郡主很有可能会将他杀人的事情说出去,还有他说安禄山造反的事情,青珩郡主要是告诉安禄山,让安禄山有了防备,未免得不偿失。 他在她手上的把柄太多,不敢贸然去赌。 “愿意。”沈墨声音清朗,不再犹豫。 李隆基一听,眉开眼笑:“愿意便好,愿意便好。” 他往沈墨身上看看,又往李青珩身上看看,笑的一脸欣慰。 这两孩子,性格互补,郎才女貌,般配。 “只是你小子,入赘之后,可别被青珩欺负哭了。” 旁人听闻,忙低下头,暗自笑着。 这话就很有深意,什么叫……欺负哭了? 沈墨从容弯腰,语气温然:“微臣多谢圣人嘱托。” “行了,免礼……” 下一瞬,一个疯子般的声音传来,让众人一惊,比方才的猛兽还要吓人。 “含辞!你还活着!快说,是谁绑了你!为兄给你报仇!” 李俨急得甚至来不及停马,直接从马上摔下来,滚了两个圈,冒着一身尘土朝这边气喘吁吁跑过来。 他双目猩红,眼里只有李青珩。 李青珩:听起来你很想让我死。微笑。 李俨一跌跌撞撞跑过来,用那两只沾满泥土的手,按在李青珩的肩头,上下检查她是否还活着。 李俨做这一番动作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圣人不满的目光,还有李青珩本人嫌弃的眼神。 “没事吧?可有受伤?快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李俨转圈圈地检查李青珩的身体,弄得他身上的土到处飞扬,旁人都后退避开。 幸好,她没有被老虎吃掉,没有受伤,她还活着! 幸好! 幸好。 最终,李隆基看不下去他这疯样,被成功激怒,大喝一声:“够了!” 李俨一愣,对着李隆基看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皇爷爷。 “圣上,恕罪……臣只是爱妹心切。” 自从他亲生父亲李瑛被李隆基问斩之后,他便心里恨上李隆基,不愿称呼他一声皇爷爷。 节日庆典,他尽量不跟他说话,只当不认识。 如今,他说话时,只一口一个“圣上、臣”的叫着,疏离至极,有意与他撇开关系。 李隆基听在耳朵里,心里更是寒心。他想要责怪,可又责怪不出来。 他杀的是他的儿子,也是李俨的爹,他们总归是隔着弑父之仇,李俨心中有痕,不与他亲厚也是正常。 他作为李瑛的父亲,心里面哪有不痛的。 每每看到李俨这副恨他的模样,就像是一把钝刀割在他的心上。 所有的一切化作一声长叹,李隆基道:“罢了,青珩被绑架,兹事体大,此事务必要调查清楚。” 沈墨垂着头,站在边上,指甲嵌进肉里。 若是调查起来,他怕是再也瞒不住。 李青珩也是心中一惊,不由得往沈墨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他本就白皙的脸更惨白了。 “皇爷爷,不用查了!”李青珩脱口而出。 ??? 李俨一下子急了:“含辞,这不是闹着玩的!不是你说不查就能不查的!” 李隆基也道:“不可胡闹。” 此事事关狩猎场的守备问题,更关乎到皇家安危。 今日绑架的是她,明日就有可能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李青珩低头,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含糊不清道:“是沈墨……不用查了。” 沈墨听完,差点儿直接腿软瘫倒在地上。 幸好自己重心是稳得,才不至于摔倒。 没想到……郡主这么快…… 就把他供出来了。 无数目光投向沈墨,审视一般看着他,心里猜测着,沈墨到底为什么要绑架郡主? 明明是沈墨绑架了郡主,郡主为何要让沈墨入赘? 李俨愣了一秒,提起地上的石头就要冲上前去往沈墨头上砸。 “你个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砸死你!” “哎哎哎李俨你住手!”李青珩急急拉住李俨。 李俨恼火看着她:“你别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李青珩眨眨眼,嘟囔道:“不是绑架,就是绑着玩。” 李俨满眼疑惑。 什么叫不是绑架,而是绑着玩? 众人也纷纷不解,露出好奇之色。 李青珩冲着李隆基眨眨眼,又往杨贵妃身上扫了一眼:“皇爷爷,你肯定玩过。” 李隆基额角一抽,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 竟然是那个……绑着玩…… “咳咳咳……朕有急事,先回去了。” 这等尴尬的场面,可不是他一个老人家能够受得住的。 李隆基拉着杨贵妃,由高力士搀扶着便快步往前走去。 李俨追了两步:“圣上,您就打算这么放过沈……”墨。 忽然间,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懂了…… 李俨停下脚步,身上的尘土依旧在簌簌掉落。 顿时脸色红的发紫,他恼羞成怒一般瞪着李青珩。 李俨:@¥%!!! “哎呀不查了,此事休要再提——”李隆基声音远远传来。 在场的各位,除了李青珩,所有人脸色均是红的。 原来,郡主所谓的被人绑了,是那种绑了。 哎哟喂,年轻人真会玩,还真是让人脸红。 李俨咬着下唇,他感觉现在自己像个猴一样被人观赏嘲笑着。 谁人不知他李俨在长安城中英俊潇洒、分流倜傥,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给我回家!”李俨咬着后槽牙说出。 “回回回,当然要回家。”李青珩脸上带着得意。 李俨磨牙:“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是丢人,什么话都往外说!” 李青珩:“我说什么了?明明是你们这些人思想龌龊。” 李俨:“……” 她好像确实什么也没说。 李青珩:“你不是更龌龊吗?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俨又想起之前误会李青珩与安禄山的事。 “……” 可……他再怎么龌龊,也不会把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 知不知道这到底是多丢人! 人群稀稀落落散开,唯有沈墨还留在原地。 他如同一株干瘪的稻草一般,衣袍被风吹得四处乱窜,整个人像是奄奄一息,马上就要倒过去。 鬓角的黑色发丝遮在脸上,有一种零落成泥之感。 他的名声,在今日算是彻彻底底被郡主败坏了。 没想到郡主是用他的名声保全他的性命。 如果是这样,他宁肯去死! 方才那么多的朝臣都打量着他,他就像一个笑话一样站在这里,孤立无援。 他是全长安城的笑话。 嗓子里带着一股腥味,像是在冒烟一样。 徐子琅见人都走完了,这才走过来,有些好奇问道:“怀瑾,你真和郡主玩捆绑……了?” 沈墨:“……咳!” 他忙用帕子捂住口,再次放下手时,却见素白的帕子上,沾染上了猩红的血。 这口血,总算是吐出来了! 第78章 他不允许别人叫她死变态 徐子琅一下子急了,满眼担忧:“怀瑾你怎么了?不至于吧?!” “我没有与郡主……”沈墨本是咬牙切齿的,但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一下子虚了,“……捆绑。” 这种话,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肯定是郡主逼你的。” 徐子琅一副我懂的模样,搀着沈墨的胳膊往前走。 只希望现在多向着沈墨说话,沈墨情况能好一些。 沈墨:“郡主没有逼我。” 徐子琅漫不经心:“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自愿的。” 沈墨倏地停下脚步,两眼定定盯着徐子琅,像是要瞅出花来。 嗓子里又传出血腥味。 徐子琅心里一惊,不安与他对视过去。 沈墨郑重其事:“我与郡主,什么都没有发生。” 瞧着沈墨如此在意,如此认真的模样,徐子琅郑重其事点点头。 “哥们,我相信你。一定是那个变态逼你的!” 沈墨眉头微蹙。 听到“变态”那两个字,总觉得有些怪异。 “我跟你说你以后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尽量离那个变态远一点,那死变态简直是……” 沈墨听到他一口一个死变态叫着,不由得心烦。 “别说了。”他出声阻止。 徐子琅及时刹住:“……为什么?” 沈墨蹙眉:“烦。” 徐子琅:“哦。” —— 兴庆宫,长生殿。 贵妃沐浴之后,便派人去将裴清棠召进宫来。 裴清棠一身清浅色衣裙,头上只插着一根白玉簪。 每每面见贵妃时,她就会装的乖巧几分。 “姨母!” 裴清棠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脸上挂着甜笑。 贵妃脸色不悦,但还是回了一个淡笑,语气和蔼,道:“过来坐。” 裴清棠乖巧坐在贵妃对面。 贵妃拉着裴清棠的手,放在自己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说中把玩。 “姨母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贵妃别开话道:“你与沈墨的婚事,自此便算作废了。” 裴清棠愣了愣,才道:“我与沈墨,本就是不情不愿,如此一来也算是好事。只是姨母,您可千万帮我出一口恶气,好好教训沈奕书。” 一提到沈奕书,裴清棠面色都狰狞起来。 贵妃见她这般模样,摸了摸她的脸,道:“好,敢辜负我们家清棠,姨母一定好好教训他。” “姨母对我比母亲对我还好。” “姨母没有子嗣,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贵妃面色愈发和蔼。 她顿了顿,如流水一般的玩转声音再次响起,道:“清棠,你与沈墨和离,是什么时候?” “要等把之前的聘礼还回去,把嫁妆搬过来,怎么也得几日之后了。” 贵妃动了动薄唇,沉默两息,才开口:“清棠,沈墨家里有一件东西,你能帮姨母取回来么?” 裴清棠看着贵妃忽然间郑重的脸,心里一愣,也正襟危坐问道:“什么东西?” “我一会儿让人将画像交给你,切记,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找回来之后,速速交给姨母的身边人。” “你与沈墨和离之事,姨母会帮你拖住。等你找到之后,姨母立刻安排你们和离。” 裴清棠怔了怔,重重点头。 “姨母,我一定会做好的。” 贵妃不放心又问:“你可记住姨母说的了?” “记住了。” 姨母这番行为,定是有她的道理。之前姨母护着她那么多次,今日姨母委托之事,她也一定会做好的。 从兴庆宫拿着一张图纸离开后,裴清棠去了沈府。 路过庆王府时,只听里面吵吵嚷嚷。 竹心苑内,李青珩刚进屋摔上门,后脚李俨便跟了进去,又啪的一声关上门。 李青珩转过身,看着身后颤抖的门,目光狐疑落在李俨身上:“你跟着我做什么?” 李俨一脸担心:“含辞,你今日真的没事吗?” 李青珩:“……” 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没事。”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虎又是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 李俨走到李青珩面前,忽略她看傻 子的眼神,又开始围着她检查起来。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含辞一定是招惹了什么人,才受害的。 沈墨一定是威胁了她,所以她才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李青珩被他弄得难受,往后退了一步,甩开李俨的手,脖颈处的袖子往下滑落几分。 李俨抬眼,盯着她脖颈处的红痕看。 磨破了一层皮,红红的一片,还有一些白色的药粉涂在上面,还未完全化解。 “……” 李青珩顺着李俨目光看过来,发现自己肩颈处的伤口正暴露出来。 心里暗骂一声“晦气”,她忙去伸手拉衣裳。 只是,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却忽然被李俨给握住了手。 带着几分糙意的手掌压在她手上,用了很大的力道。 李俨猩红的眸子质问一般看着她,声音带着怒意:“怎么回事?!” 李青珩被吓得一颤。 慌忙挣脱, 但挣脱不得。 此时的李俨,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模样恐怖。 她还是第一次见李俨发疯的模样。 这让她想起那日中了药的沈墨,也是这样双目猩红,像是要吃人。 “不是,你干什么?这就是不小心擦伤了。” 李青珩故作镇定,慌忙脱开李俨的手。 下一瞬,就听到一声衣裳破裂的声音。 嘶—— 她衣裳袖子被李俨扯破了,半个手臂都露在外面。 李青珩:???他想干什么? 她回过头来看着李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风吹的窗户发出啪嗒的响声。 李俨还是刚刚那般模样,丝毫不觉得此时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你还有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李俨用命令的口吻道。 “看什么看,男女授受不清!” 李青珩转头,不去理睬李俨,但心里还是莫名觉得尴尬。 “我是你哥!你要是不自己亮出来,我就自己动手了!” 李俨心里窝着一股子火气。 他们堂堂庆王府,就算是被人欺负了,也有的是人撑腰,青珩到底是被沈墨怎么威胁了,现在居然害怕成这样! 他今日势必揪出来威胁她的人,给她撑腰! 堂堂郡主居然任人拿捏,也真是不争气! “李俨……你忘了,我们不是亲兄妹……”李青珩看着李俨,努力暗示他。 这样的行为举动是不合适的。 “我知道!”李俨回答的干脆果断。 李青珩:?! 你知道你还这样! “你知不知你要是动手,我的名声……清白就全毁了?”李青珩话语间,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 据她所知,李俨是不会做这种兄妹之间的苟且事情。 而且,李俨不是对她不感兴趣吗? 除非…… 李俨疯了。 但现在李俨看上去,的确像是疯的。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声音很大,整个胸腔都跟着颤动。 “毁了就毁了,大不了我娶你!你快点的,还有哪里受伤了!” 李俨心里面只记挂着她被人欺负了,完全没听清人说了什么。 李青珩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李俨。 李俨抬眸,直到对上李青珩那种目光时,才回味了一下两人刚才说的话。 清白全毁了……大不了我娶你? 李俨喉结一动,咕咚。 顿时,他就感觉出来屋内的尴尬了。 脚趾做着一项大工程。 “那个……你快点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威胁你的,你都受了什么伤,我给你撑腰。” 忽然间,说这话的时候,就显得很没底气。 他脚趾扣着地,都快扣出三室两厅了。 尴尬。 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刚刚嘴上没个把门的,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半晌,李青珩也没有回答他。 李俨耐不住,只能偷偷窥她的脸。 紧接着,就对上了那意味深长审视的目光。 李俨:“……”咕咚。 第79章 想砍了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李俨 “别这么看着我,我问你呢,身上的伤哪来的?”他故意把话题拉回来。 “咬的。”李青珩淡淡回应。 李俨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猛吸一口气,下一瞬直接被呛住。 李俨:“噗咳咳!” 李青珩疏离淡漠的白了他一眼。 “谁咬的?”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既然是咬的,那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沈墨。”她口中飘来冷淡两个字。 李俨听完,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 这个答案,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摩拳擦掌,身子前倾,手掌压在摆放海棠花瓶的花梨木架子上。 怪不得她刚刚躲躲闪闪不给他看,看来这身上,除了肩颈上的位置,还有其他位置的伤痕。 实在是……可喜可贺! 李青珩见李俨站在原地猥琐笑着,顿时一股子火气上涨。 “问完了赖在这里不走,你又想咬?” 李俨被问的脸一红,虚虚笑了两下:“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又想咬,你们这点腌臜事,可别想拖我下水。” 李青珩面露讥讽。 啧啧,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居然说别人腌臜。 “含辞,你们进展这么快,到哪一步了?”李俨满脸好奇,脖子往前伸,差点就要头身分离。 李青珩回了一个微笑:“就你想的那一步。” “那你跟哥说说,什么感觉,刺激吗?好玩吗?” 李青珩:“……” 她咬紧下唇,压住火气。 不能跟这种人一般计较。 “非常刺激,非常好玩,非常美妙。” 李青珩像是回味一般缓缓道:“知觉是种很奇怪的东西。疼痛是会逐渐麻痹的,快感却是逐渐积累的。它是偏心让人快乐的。” 她记得,这是曾看过的一本书中的描写。 李俨听完这美妙的形容,愈发向往起来,他虽已是成年男子,可却从未感受过她描绘的这种。 李青珩引诱问道:“怎么,你想试试吗?” 她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天上被揉碎成棉花的云朵。 李俨顿时感觉有些飘飘然,眼神迷离:“可……以吗?” 他们俩可是兄妹,这怕是一万个不合适。 但是,他真的有些心动。 李青珩眨眨眼,微笑点头:“当然……” 在李俨满眼的期待之下,她说出后面的话。 虽然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但心里还是很期待。 “滚你爹的!” “你特喵前列腺扣出来都比脑子重二两!”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巨大的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顿时,脸像是着火了一样燃烧起来。 “啊啊啊杀人了!” 李俨如梦惊醒,他一边夸张大叫着,一边抱头窜逃。 窜逃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 要不然他还真不知自己怎么出来。 李俨啊李俨,你怎么能有这种心思,你这种人放在秦朝是要浸猪笼的! 屋内。 门啪的一声关上! 方才的一场闹剧,终于平静下来。 夜色降临,繁华的长安城陷入睡眠。 一直狸花猫从窗户钻进李青珩的屋内。 “喵~” 李青珩刚要睡着,又被这声猫叫惊醒,她睁开眼,抓着丝绸质地被褥,烦躁问:“干什么去了?” 自从去了狩猎场,就不见它的影子,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每次一到关键时候,这系统就玩失踪。 重生这么多次,系统是越发不敬业起来。 【想知道贵妃那只猫在说什么,就去主系统那边录入了波斯猫语,给自己升了级。】 说完,系统还破天荒的传来一声叹息。 【唉。】 李青珩倒是鲜少听到它叹息,疑惑问道: “贵妃那只猫在说什么?” 【别提了!那只波斯猫根本就不会说波斯猫语!】 李青珩面色一僵,对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为什么?” 【那只猫是个傻的,就是嗷哇乱叫,说的根本不是波斯猫语,我把所有的猫语都学会了才发现。】 讲到这里,系统声音明显更大声,更急促,带着一股子怒火。 “说不定是自创的语言呢。” 【自创个头!我给它做了智力检测,你知道不,仪器提示我说:别拿石头开玩笑!我试了好几遍都这样!】 【石头!那得脑子长成什么样!蠢猫!浪费感情!】 “噗——”李青珩没忍住笑了出来。 逐渐暴躁的系统一枚呀。 月明星稀,微风徐徐。 一人一猫逐渐安静下来,一夜无梦。 翌日,李青珩用过早膳,便有人传唤说李琮叫她。 一进门,便是一只臭鞋扔了出来。 “李青珩!不许让沈墨入赘!” 伴随着李琮暴躁的声音。 “我帮您扔远点哈。” 李青珩站在门口,捡起地上的鞋子,一整个蓄力。 嗖—— 鞋子直接被扔到府墙外面。 砸中一个幸运儿。 李琮气得颤抖,胡子发颤:“孽女!你这个孽女!” “爹你现在是病好了,就开始发脾气了是吧?我好心帮你扔掉不要的鞋,你现在倒说起来我的不是。” 李青珩大大方方抬起裙边走进门,坐在李琮对面,一只脚踩在榻上。 “总之,我不许沈墨进王府的门!”李琮说得十分果决。 今日一早,他清楚的查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墨昨日居然找人绑架含辞,甚至还杀了人。 沈墨做的事情本来就招仇恨危险,现在他居然为了自己的事,还绑架含辞,实在是其心可诛! 他庆王府绝不允许这样的人进门! 之前还欣赏沈墨,就当他瞎了眼! 李青珩嘟嘟嘴,眨眼道:“可是圣人已经下旨,沈墨过几天就要被送到庆王府了。” “你去跟圣人解释清楚!反正沈墨不能进入庆王府!” 李青珩思索一会儿,睫毛扑朔,道:“那我搬出去住,总行了吧?” 李琮:? 下一刻,他立刻反应过来:“我不是叫你搬出去,我是叫你不能和沈墨结为夫妻,不能留沈墨在身边!” 沈墨太危险了,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留在她身边。 李青珩看着他发狂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爹,这事您就别想了吧,这几年我都不会和沈墨分开的。” 她也不想为了一个沈墨劳心费力,主要都是系统逼得啊。 “非沈墨不可?” “对!”李青珩回答异常坚定。 李琮张着嘴,愣了愣,正在想着怎么拿捏她。 趁着他愣神的这段时间,李青珩早已经转身出门了。 “我告诉你!不能让沈墨进门,别以为我没有法子治你!” 李琮气得把另一只鞋也扔了出去,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郡主郡主!沈郎君在门口等着您呢。”金玉匆匆赶来,拦住李青珩的脚步。 李青珩停下脚步,顿了一下,换了个方向往大门口走去。 沈墨来了,倒是稀客。 怎么,他现在是想清楚了,无力反抗了? 她就知道,怎么会有她搞不定的人。 满怀信心到了门口,就看到沈墨站在门外的石狮子旁,依然穿着那身洗的发白的雪色衣裳,长身玉立,整个人谦卑恭谨。 他额角的头发稍微炸起一些,不错,他就是那个被从天而降的鞋子砸中之人。 瞧见郡主过来,沈墨垂首行礼:“郡主。” 李青珩笑眯眯站在门槛处,无比欣慰:“稀客呀,进来说。” 沈墨愣了一下,道:“郡主,沈某就不进去了,沈某今日来,是归还郡主的东西的。” 说着,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洗的干净的布包裹着的东西。 “进来说,本郡主娇嫩得很,受不得风吹日晒。” 李青珩毫不客气地抬脚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沈墨怔了怔,目光落在手里的东西上。 他总该是要把她的东西归还给她的。 无奈之下,他垂首微微叹了一口气,抬步迈过门槛,跟了上去。 顺着一条两旁种着朱瑾的石子小路,路过长廊,再经过精致的月洞门,就到了竹心苑。 进屋之后,李青珩让金玉沏了一壶茶,便让人退下,只留下自己与沈墨独处。 李青珩坐在椅子上,交着二郎腿,姿态肆意慵懒。 沈墨把怀中的东西又往前递了递,道:“郡主,这是您上次遗落在我这儿的。” 李青珩眼皮一抬:“什么?” 啪—— 一声巨响关上了门! 惊得两人身子不由自主颤了颤。 紧接着门外便传来铁链子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之声。 “殿下有令,郡主今日起不得出门!” 李青珩唰的一下站起来,抬步跑到门边,哐哐砸门。 “沈墨在我屋里呢!把他放出去!” 第80章 和沈墨囚禁在一个屋里 “属下去通禀殿下。”门外传来沉闷一声。 李青珩这才舒了一口气,走回椅子前,半躺着懒散坐下。 屋内一片沉寂。 李青珩与沈墨不约而同抬眸对望。 沈墨蠕动嘴唇,微微侧脸,朝着身后的梨花木雕花门看过去。 李青珩看向他手中的小破布,继续方才的话:“你拿的那是什么?” 沈墨顺从地打开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将两面包裹着的两颗珍珠,和绣着金丝雀的手帕露出来。 “手帕我已清洗干净,财物一并归还给郡主。” 李青珩看着他手里捧着的那点寒碜东西,皱了皱眉。 李青珩晃了晃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你觉得本郡主差这些东西?” 沈墨垂眸,纤长的睫毛下垂,阴影落在眼睑上。 沈墨:“这些对郡主来说不算什么,可落到平常人家手里,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沈某受之有愧,不敢私藏。” 李青珩:“……” 无语了。 看来,沈墨比她想象的还要穷。 “你这么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冷不丁冒出一句霸总语录,她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沈墨也同样抬头愣愣看她。 李青珩:“……” 有点尬。 沈墨动了动唇,眸色平静,道:“郡主……沈某并无此意。” 李青珩偏开目光,不想再谈论这个尴尬的话题。 她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问出心中的迷惑:“你们沈府怎么也算得上是半个高门大户,真就穷成这样子了?” 她瞧着沈奕书穿金戴银,日子阔绰,甚至还养着许多小妾。 怎么到了沈墨这里,就成了这副穷酸模样? 奉行节俭主义么? 那也不至于一件衣服洗成这样,再洗就要开线了,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的。 沈墨眸光下垂,似是有意回避,道:“沈某不贪图这些身外之物。” 李青珩:“……行。” 又是一阵沉默。 茶杯上的薄雾缓缓升起,逐渐变浅,消逝在屋子里。 僵了好一会儿,门外才传来粗重的脚步声。 刚刚那个人又回来了。 “笃笃笃” 他敲了敲门:“郡主,殿下说了,无论是什么原因,您都不能出去。” 紧接着,脚步声逐渐走远。 李青珩愣了一下,与沈墨对视,歘地站起疯狂砸门:“李琮他不就是为了防我不去找沈墨吗?可沈墨现在就在我屋子里!你让他开门!” “殿下说了,除非他亲自放您出来,否则郡主不能出门。” 李青珩:“……” 李青珩:李琮,单走一个6. 紧接着,她虎视眈眈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 沈墨对视一眼,立刻别开目光,浑身汗毛竖起。 郡主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沈墨:“郡主……可否将沈某放出去。” 他强行扯出这么一句来,神态谦卑恭谨。 “是我关着你吗?”李青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沈墨:“不……不是,那现在可如何是好?” 沈墨询问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 李青珩嘴角一勾,脸部肌肉凸起,挤出一个假笑,面目狰狞:“当然是……不成功,便成仁。” 沈墨身子一颤,尾椎骨都在发麻。 他垂眸静静等待着郡主的雷霆雨露。 只是…… 一片静谧,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微微抬眸。 便看到她左肩衣裳被褪到臂弯,露出光洁的肩膀。 沈墨袖子底下的手指微蜷了下。 想不到,郡主居然如此直接,他……他与郡主共处一室,该如何自处! 李青珩看着自己左肩处的伤口,明显比昨日更加严重,还有点发脓。 昨日的药粉,也没有化干净。 她愤恨白了一眼沈墨,坐在椅子上,提高声音:“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郡主清理伤口。” “用的什么破劣质药,都给我整发炎了,还不如不用。”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沈墨愣了一下,心里的警惕放松几分。 原来是他误会郡主了。 不知为何,心底居然隐隐有些失望。 他大抵是疯了。 他往她那边走过去,她肩头上的伤口便愈发明显起来。 红色的血肉溃烂,还带着一点脓水,混合着昨日未化解完全的药。 这药……他一向用着都是管用,不知为何到了郡主这儿便不管用,甚至还严重了。 瞧着她如雪一般的肌肤,他想,大抵是她太过娇嫩,用不惯这劣等的药。 毕竟她的肌肤嫩洁,不是他这种皮糙肉厚之辈能比的。 “看什么看,等你入赘过来,给你看个够,能不能先清理,你站在这里是要用口水给我擦洗伤口吗?” 沈墨方才只是有些愣神,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窘迫无比。 饶是他这种温然克制的人,也忍不住耳根发红,脸颊发烧。 他立刻转过身去,在屋子里找来水盆,又找到一块洁净的帕子,端了过来。 纤细修长的十指,骨节分明,小心翼翼沾湿帕子,再轻轻按压在她的肩头,替她清洁伤口。 等清洁完了伤口,她还是不发话。 沈墨只能窘迫开口问:“郡主,还要上药吗?” “当然上,但是把你那劣质药拿远点,上这个。” 李青珩从身边的小桌子上拿过来一个水蓝色的药瓶子,仍在沈墨手心。 沈墨打开瓶子,里面是固体状态的膏药,散发出很浓的药香味。 他用手指小心翼翼蹭下一块,涂在他的伤口处。 几根发丝在动作时不小心掉落在她的肩颈处,乌黑的发丝,衬的她通体愈发雪白。 沈墨喉结滚动,不让自己生出别的念头,专心上完药,收起药瓶子。 “这药送你了,以后不够尽管拿,别再拿你那劣质药祸害人。” 李青珩浑身都散发着金主爸爸光芒。 沈墨眸光暗淡,却不愿接受这样施舍似的好意。 “郡主,沈某用不到。”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小心现在孤男寡女,我对你做点……嘿。” 她那一个意味深长的“嘿”不由得引人遐思。 沈墨只能是慌乱的收起药瓶,揣在怀里。 他双手交叠在腹前,恭谨站着,一身白衣清冷的犹如屋外的梨花。 “坐,杵在这当柱子吗?” 李青珩语气之中没有善意,但也说不上恶意。 沈墨:……郡主真会说笑。 他拢起衣袍,举止有节坐在她对面。 她左肩处的衣裳依然垂在臂弯处,她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就像是庄严的神掉进了桃花池里,衣冠不整,引人遐想。 不同于以往的尊贵庄严,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妖娆妩媚,是一种不曾让人见到的风流媚态。 “喝茶。”李青珩给了他一杯茶。 却撞上他正盯着她肩膀看的目光。 李青珩:??? 沈墨慌乱收回目光,低声道:“郡主恕罪,沈某并非有意冒犯。” “我身材这么好,多看几眼不碍事,不过礼尚往来,建议您这边把衣裳也脱了。” 李青珩两手撑着头,眨眨眼睫毛,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招吃遍天。 “郡主,沈某并非有意……”他动了动唇,觉得再解释下去,只会愈发尴尬,只能是闭上了嘴。 片刻。 又闭上了眼。 李青珩蹙眉,打量着沈墨。 他神情骨秀,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 只是脸色偏白,一副营养不良的病秧子模样。 颧骨上方的淡青色血管都能看得清楚。 啧啧,年纪轻轻就一副和尚的样子,还真是……勇气可嘉。 午膳时,从外面的小窗里只送进来了一个人的饭。 李青珩只能是万分不舍、含着怨气,把自己的饭分给沈墨一部分。 沈墨声音平淡:“郡主,我不饿。” “多吃点,饿死了得不偿失。” 沈墨要是饿死,她估计肠子都能悔青。 “还是郡主吃吧。” “我说了,你要长命百岁的。”说完,李青珩盯着他看了一阵,补充道,“至少活过二十五岁。” 看沈墨这病秧子模样,再加上这么穷,到时候打起仗来…… 长命百岁……难于上青天。 沈墨拒绝不得,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多谢郡主。” 吃完了饭,天色将近暮色时。 李青珩打量着沈墨,发现沈墨脸色很难看。 “你该不会想要如厕吧?” “……” 第81章 憋死未免太过羞耻 忽然被戳中了心声的沈墨,窘迫又尴尬。 他艰难苦涩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去隔壁净室啊,一会儿会有人清理的。” 沈墨暗暗捏紧拳头,窘迫至极,尽量用平和正常的声音道:“那是郡主的净室,沈某不便进去。” 李青珩看了她一眼,懒得劝他。 又是两炷香的时辰过去。 沈墨的脸色愈发难堪起来。 李青珩看向沈墨。 这人的汗珠都滴落在桌子上,聚成一个小坑,似是要把桌子砸穿一样。 她又开始佩服沈墨了。 这人最后的死法,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刚刚是要饿死自己,而现在…… 他是打算憋死自己。 憋死……倒也是耻辱。 脸面哪有性命重要。 与此同时,沈墨再也忍不住。 沈墨:“郡主……” 李青珩:“沈墨……” 两人同时开口。 李青珩合上唇瓣,示意让沈墨先说。 沈墨低着头,声音很清淡小声:“我去一趟净室,多有冒犯,郡主。” 李青珩一脸欣慰:孩子长大了,总算是想通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李青珩僵硬起身,艰难故作无事地朝着净室走了过去。 只是,他进入净室许久,里面也没传来任何声音。 李青珩目光落在薄薄的窗纸外面,此时光线暗淡,太阳落山,给窗户纸蒙上了一层橙黄。 听着里面没想预料之中的水声,李青珩不由得慌张起来。 他该不会膀胱炸了吧?! 老天爷啊,你行行好,不要难为我的任务,让他顺利活过二十五岁吧! 里面,沈墨也是心下一紧。 他站了半天,也没尿出来。 最终,他憋着一口气,努力良久,才算是疏通开来。 净室门内外的两人,都舒了一口气。 李青珩:老天有眼,谢谢您! 净室本是用来沐浴的屋子,但今日李青珩被囚禁在屋子里,李琮很贴心的让人给她准备了恭桶。 但百密必有一疏,李琮怕是做梦也算不到,他本要隔开的两个人,托他的福,被关在一起了。 净室那边,是有一个专门传递恭桶的地下洞穴,外面的下人可以从洞里拿走恭桶。 类似于故宫那个皇后的厕所,很多人不知情,都在好奇那是干什么的,甚至还有人钻在里面拍照。 沈墨出来,洗完手后,局促地坐在方才的位置,一言不发。 等到天色又暗一些的时候,沈墨起身,问了一句火折子的位置,点上了烛灯。 暖黄色的光布满整个屋子,它们晃悠悠的,忽明忽暗。 “郡主,您沐浴的水准备好了,奴婢给您送进去。” 门外传来金玉的声音,还有铁链撞击之声。 李青珩惊喜朝着门口看过去,甚至还激动地抓住了沈墨的胳膊。 李青珩:“沈墨,你有救了。” 沈墨声音淡漠平静:“知道了,郡主。” 然后,李青珩就眼睁睁看着金玉带着金风玉露,去净室准备水。 门口站着两个李琮派来的彪形大汉,死活不让沈墨出去。 “你看清楚了,这是沈墨,就李琮不让我靠近那个!” “抱歉郡主,殿下说了,您屋里的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你去找李琮,让他把沈墨放出去!” “抱歉郡主,殿下已经休息,不得让任何人打扰他。等明日殿下醒来,我自会去禀报此事。” 李青珩咬牙切齿:“明日明日,等到了明日黄花菜都凉了!” “沈墨,你是不是不想出去,你倒是跟他们说句话啊。” 李青珩迁怒于沈墨。 沈墨讪讪看了他一眼,只能去和门口两位彪汉搭话:“二位兄台,可否……” “你说什么!” 看门的两位大哥,对沈墨是恶意满满,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李青珩忙把沈墨拉回来,护在身后:“明日便明日,我看李琮不打断你们的腿!” 可千万别把他的任务给吓死了,不然她怎么回家。 沈墨心脏骤然一缩,微微失神。 这种下意识地护着,让他有些触动。 “我们的腿自然不用郡主关心。” 李青珩瞧着这两个生面孔,一看就是新人,不知道她的手段。 且等着看明日这两人的悲惨遭遇! 很快,沐浴的水准备好之后,门又被重新锁上。 “我去沐浴了,要一起吗?”李青珩怀里抱着寝衣,对沈墨发出邀请。 案桌旁边的沈墨额角一抽,忙颤声拒绝:“不、不必。” 门啪的一声关上! 李青珩坐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之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算是浑身舒服了,擦干身子,穿上寝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沈墨脑海中回想过她出来时的模样,但看到她时,还是身躯一震。 她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上,一时间竟显得……浪荡。 身后的长发还在滴水,打湿了手臂和身后的寝衣,让那雪白的寝衣变得透明,能够看到她曼妙玲珑的身姿。 影影绰绰,万种风情。 沐浴过后,她身上的淡淡樱花香味更加浓郁,扑面而来,闻到之后让人犹如踩着云雾,身体发软。 他忙移开目光,不去看她。 李青珩不屑勾了勾嘴角。 小样,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演什么禁欲。 “水还热着,你也赶快去洗一个吧。” 沈墨犹豫道:“郡主,我便不必了……” “快去,本郡主不想和不洗澡的臭男人一块儿待着。” 沈墨:“……” 他用饱含千言万语的目光看了一眼她,只能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踏入净室。 他不是嫌弃自己,还是害怕自己熏到郡主,弄脏了她的屋子。 沈墨把衣裳搭在杆子上,坐入她刚刚用过的浴桶中去。 水温刚刚好,带着她身上的浓郁樱花甜香味。 光是坐在这里,他脑中不自觉闪过她沐浴时的场景。 顿时,他觉得无比羞耻,如今他想法倒是越来越放肆起来。 君子当克己复礼。 沈墨咬紧下唇,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飞快的沐浴。 正当自己沐浴完,刚站起身时,净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他差点一个趔趄跌入水里。 “没给你准备寝衣,这套凑合着穿,你这衣裳我先收走了。” 李青珩面无表情进来,收走沈墨架子上挂着的衣裳,丢下一套白色衣衫,一个目光都没多留,直接风轻云淡地走了。 直到净室的门被人重新关上,沈墨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架子上歪歪扭扭飘飘欲坠的衣衫,心底不禁纳闷,郡主这里为何会准备男子的寝衣。 怀着这样的心态,沈墨从浴桶中出来,拿着棉巾擦干身子,迅速扯下架子上挂着的白色衣衫,遮住身子。 看到那衣衫完整的模样时,他愣住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子寝衣! 而是一套质地极好的轻薄齐胸襦裙! 裙子。 一想到郡主这里没有男子寝衣,他心里不知为何,稍微好受了一点。 但得知郡主给自己留下一套襦裙后…… 他不但汗毛竖起来了,甚至就连头发都快竖起来。 他走到门边,抿唇,艰难开口:“郡主,你这里可有男子衣物。” 只听那边传来要炸毛的声音:“我怎么会有男子衣物,你当本郡主是什么人?就算乱来也不能在家里吧,你觉得我有几条腿够李琮断的?” 沈墨听她这么说,居然还觉得在理。 又缓了两息,沈墨再次艰难开口:“郡主,可否把沈某之前的衣物拿来?” “又脏又臭,别想穿着它跟本郡主睡觉!” 沈墨:“……” 他并不是很想跟郡主睡……觉。 之后沈墨又问了几遍,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只能是一咬牙,狠下心套上那条裙子。 裙子他穿上,只到小腿中部的位置。 他胸膛略宽,所以穿上之后,显得很是奇怪。 他在净室站了好一会儿,听到外面没有声音,猜测郡主应该是睡着了。 他这才抬手,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 一转身,就对上一双欣喜若狂的美眸。 沈墨:“……” 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青珩看着沈墨,眼睛里的光愈发明亮,嘴角的笑意根本合不拢。 第82章 兄弟连罪,处以极刑 沈墨穿着一身雪色襦裙,这本该是女子衣物,可穿在他身上,瞧着却很是贴合。 他总是态度谦卑,姿态温顺,配上雪色襦裙,整个人有一股清水出芙蓉之感,干净无比。 碰上李青珩欣赏的目光,沈墨别开视线,喉结动了动,轻声问:“郡主,沈某的衣物可否归还给我?” 他朝屋子里匆匆扫了一眼,高大的花鸟屏风,缀着珍珠的鹅黄色帘子,还有价值不菲的汝窑花瓶,瓷器,以及上好的黄梁木家具…… 这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却唯独不见他皱皱巴巴的衣物。 “我穿身上了,想要,来脱啊。” 李青珩笑意盈盈,嘴上说着孟浪的话。 她就是要故意逗一逗眼前这个拘谨的人 谁让他干净的像是白雪一样,身上的修养气节又如同腊梅,她见他这般样子,就想让他脸红,局促不安,让他把身上这副文人的干净骨头抽出来。 沈墨脸色微微见红,他沉默不语,挪动脚步,坐在了屏风后面的椅子上。 屏风挡住了他的身形,李青珩看不到他。 “过来睡觉啊,又不是没一起睡过,难不成你打算坐一夜?反正等你嫁、不入赘过来,都是要一起睡的。” 那边的沈墨沉默了好一阵儿,才温然有礼答道:“郡主,我便不过去了。” 李青珩懒得劝他,翻了个身把被子夹在双腿中间舒服侧睡。 “你要是冷了就自己过来睡,床够大,被子够大,哦对了,记得吹灯。” 慵懒的声音从屏风另一侧传来。 沈墨睫毛抬了抬,目光落在屏风后的一团火光处。 他轻轻起身,用手指压着襦裙衣带,走到屏风后面的烛台前。 目光不经意扫在她身上,她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洁白柔软的寝衣贴合肌肤,勾勒出很美的弧线。 那湿漉的发丝现在已完全干,放在她枕侧,柔顺垂着,带着弧度。 她睡觉的姿势很随意,与她平日远远给人的端庄印象完全不同。 还有她说话时也随意,没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正因如此,沈墨觉得她有些平易近人,不似远远看去那样高不可攀。 吹灭了最后一盏烛灯,沈墨着雪色衣裳绕过屏风,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目光又往屏风看过去,聚焦点却在屏风另一侧。 庆王如此大动干戈囚禁郡主,不让郡主靠近他,大抵是因为庆王殿下已经发现他绑架郡主一事。 此时,他心中十分懊悔。 还有王鉷的案子和罪状,沈家牵扯进去很多,他怕是不会有好下场,眼下又得罪了庆王,怕是没有活路。 他师从陆九渊,与徐子琅在同一师门下成长,练就心骨,想要做大唐的脊梁,这么多年来,初心未改。 三年前靠着学识当上了探花郎,却不曾想被父亲沈中书暗中作梗,让沈奕书顶替了他的官职,自己最终只落得一个九品儒林郎的官位。 纵然官位低,但他不改本心,配合徐子琅查案,暗中搜集王鉷贪污纳税的证据,想要替民除害,将这些贪官污吏一一打尽。 只是不承想,他这么快就要被折断脊梁,见不到大唐再次繁盛的那一日。 希望这条路,能有人替他走下去。 他不想看到大唐变成这样,百孔千疮,他想要救一救大唐。 月色从窗户纸透过来,给家具陈设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光。 沈墨收回目光,听着屏风那侧均匀的呼吸声,又想到他与郡主那些荒唐的事。 两次中药,两次同眠,两次惭愧无比…… 他觉得自己玷污了郡主,他应当下十八层地狱,他这样卑微、不堪,实在是亵渎了她。 早一点死,也好,便能早日下去赎罪。 他最看不起自己的是,今日自己分明没有中药,却还在觊觎郡主那张床榻。 他可真是龌龊,配不上自己十几年来读过的圣贤书。 沈墨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一动未动,等到黎明的暗蓝色光线照进来时,他蜷了蜷手指,换回一丝知觉。 沈墨目光一瞥,在郡主床侧的地板上,看到了他皱皱巴巴的衣衫。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穿上衣衫,又坐回椅子。 天还未完全亮,门口便传来锁链的声音。 “咔嚓”一声,门锁打开。 紧接着就是重重一脚踢开门! 李琮走了进来,站在门槛正中心的位置,身后是初升的太阳。 看到沈墨安安分分坐在这里,李琮一愣,显然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 “是条好汉。” 李琮留下这么一句,便又去看床榻那边的李青珩。 李青珩已经坐起来,被打扰到好梦的她满怀怨气瞪着李琮。 李琮喉结滚动,咕咚。 他转过身迅速离开。 沈墨见状,立在门口跟李青珩远远行了一礼,也离开了。 五月初一这日,长安城的上空洋洋洒洒下着一场毛毛细雨,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沈墨和裴清棠终于和离,裴清棠从沈府搬了出来,又回了裴府。 虢国夫人本是要怪罪裴清棠的,但因为贵妃说情,虢国夫人便没好怪罪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沈府那边,沈墨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一样东西。 他母亲给他留下的上官信物丢了。 上次被郡主掘坟之后,他不放心再放在坟头,只能带回家中。 他是把那物件放在房梁上的,一般不会被人注意到,而且他的屋子简陋无比,也不会有人进来。 但那支玉管紫毫笔,就是不翼而飞了。 他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打问了府里面的下人,才知道这几日进进出出他房间的,只有裴清棠和她的婢女。 如果是裴清棠的话,那一切都不意外了,很有可能是贵妃指使她来的。 毫无感情的两个人和离,硬是拖拖拉拉的十日才完成,其中贵妃三番两次用各种理由拖延,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玉管紫毫笔落入贵妃手中,她要是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以前只顾着防范郡主,却忘了贵妃也在找此物,他还把裴清棠毫无戒备地放在身边,简直是养虎为患! 他必须得把它找回来! 只是,沈墨实在是有些脱不开身。 他与郡主的婚期,定在五月初四,还有三日的时间。 况且,他就算去找,要如何去找?凭借着一个儒林郎的身份,又如何进得去后宫?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变故发生在五月初三。 五月初三,阴雨绵绵,一如往常。 李青珩撑着油纸伞,站在院子里赏雨。 今日这雨,似乎比昨日大一些,啪嗒啪嗒的雨落在油纸伞上,敲得响亮无比。 空气里湿乎乎的,让人生出倦意。 “喵~”白脚狸花猫在她怀里打了个滚儿。 【你进不进屋啊,我困了。】 “郡主,不好了,沈府犯了事,要被抄家了!”金玉匆匆赶来,一脸惊魂未定,身上被淋的湿漉漉的。 李青珩情绪没有多大的波澜起伏,淡淡问:“沈墨会死吗?” 金玉愣了一下,道:“听说罪不至死。” “哦。”她倦怠答了一个字,转身回屋。 反正她和沈墨的婚事是圣人赐婚,不管沈家怎么样,反正沈墨明日都会嫁进来的,她只需要安心等着就好。 天知道她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沈墨到手,打包旅游,苟命四年,成功回家! 生活竟是如此美妙。 李青珩猛吸一口气,感觉能闻到泥土的清香。 【那是土臭素的味道。】系统及时科普。 “不解风情。”李青珩吐出四个字后,又外送一个字,“滚。” 系统:???不解风情! 王鉷,大唐历史上出了名的贪污大臣,自王鉷死后,杨国忠就开始无法无天,权倾朝野。 王鉷因贪污问斩,沈家受王鉷案牵连,全部入狱。 这其中出了一点差池,与沈墨料想的日子不同,但这一日总会来的,他也并无过多震惊。 沈家不是这案子的主角,鸿胪寺那边事情很多,案子办的很急,早上入狱,中午便开始安置罪名刑罚。 沈中书被革去官职,流放岭南。 沈奕书因为淫乱不堪,强抢民女,为人放荡等罪责,直接被处以宫刑。 正所谓,弟连兄罪。 没有人去管沈墨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因为他有一个沈奕书兄长,所以便要处以一样的刑罚。 沈墨得知这个罪名时,很是出乎意料,他苦笑了一下,便又恢复淡然的表情。 宫刑,且当日行刑,这就是死罪。 一般的宫刑须得三日不吃不喝,才可动刀,准备工作做的很足,就这样,还有人挺不过来。 更别说是当日行刑。 这个罪名,应当是有人从中作梗。 沈墨也见到了从中作梗之人,那便是贵妃身边的宦官。 宦官往刑部大臣案桌上放了片金叶子。 大臣不解看过去,迟疑问道:“沈墨也要同罪吗?” “这奴婢可不知道,都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这就是贵妃之前答应裴清棠的,不让沈奕书好过。 只是上面的话给的含糊,下面的人又怕出差错,用兄弟同罪的名头,直接把沈墨也给牵扯进去了。 庆王府竹心苑。 小雨还在绵绵不断下着,约莫到了黄昏,李青珩才一觉睡醒,摸着架子上挂着的大红嫁衣细细揣摩。 “郡主,沈墨出事了!”金玉又急匆匆冲进来。 李青珩嫌弃蹙眉:“又怎么了,急着投胎啊,大惊小怪。” “郡主,沈墨被判了宫刑。” 李青珩青筋一跳,停下手中动作。 “什么时候行刑?” “现在……”金玉无辜看着李青珩。 下一瞬,李青珩直接用比金玉方才快十倍的速度冲了出去,伞都没带。 爹的,怎么搞的! 他们这是要弄死沈墨! 她要看看是谁要弄死沈墨,她弄死他全家! 明日就要成婚了都是些什么不长眼的! 第83章 李青珩风雪宫刑室 刑部大狱,沈墨穿着囚服,被带到宫刑室。 粗粝的墙壁都是大理岩做成的,经过长久的熏陶,变得黑漆漆的。 屋子狭小,只有一方小窗户,用一层薄纸盖上,透进来一点点暗淡的光。 屋子里点着一根蜡烛,放在最中心的石桌上。 沈墨坐在木板案子上,看到那钝刀,想到接下来的刑罚,还是不寒而栗。手指蜷缩,握紧身下的木板。 外人看去,他眼中并无惧怕,而是安安静静坐着,安静的犹如陶俑。 行刑的是宫里的老宦官,手里面拿着一把钝刀,喷上酒水,又用火烤着,来来回回烤了好几遍。 老宦官看了一眼沈墨,眼中不由得带上几分欣赏:“你放心,这刀子陪了我十几年,我尽量让你好受一些。” “唉,”老宦官发出一声长叹,带着几分惋惜,“你这郎君,没什么过错,却要和你那不成器的兄长受一样的刑罚,你就不怨吗?” 沈墨不语。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他终究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人,他们的命运,随时都能被高位上那些人用手指碾死。 贵妃发话,他又能如何? 他可以暗地里较劲,却不能明面上较劲。 老宦官又看了沈墨一眼:“你就不想为自己辩解吗?” 沈墨无言。 辩解?谁会听他说话。 唯一的一个名位高的姨母,眼下还被幽禁在冷宫,他早已无人可靠。 况且他这段时日总觉得罪孽深重,也许,这就是上天让他恕罪的方式。 若是有命活着,他下次见到郡主,也不会那么愧疚。 他与郡主的婚事也就能不算数,他就不会被庆王忌惮,不会牵连郡主。 这样想想,其实宫刑……也是好的。 “这一刀下去,这上半辈子就完了,以前走的路,以后不能再走,你要走出一条新路。”老宦官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沈墨躺在冰冷的床上。 昏暗的烛光衬的他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瞧着却是面善慈祥。 年久失修木板上光秃秃的,沾染着血腥气味,随着沈墨躺下去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宦官脱了他身上的衣服,又往他身上喷了些酒,便将他整个人绑在床上。 沈墨瞧着黑漆漆的房顶,此刻什么都不想,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像是解脱,又像是难过。 “等熬过前三天,你就好受了。” 说罢,老宦官开始下刀。 很疼,就像是蚂蚁吞噬,又像是线条来回割肉,这疼痛愈演愈烈,疼得他两眼发黑,浑身使不上劲,动弹不得,整个人浑浑噩噩,感受不到外界。 口渴,他想喝水。 疼。 他当年腿折,疼痛也不及现如今的十分之一。 他咬着牙,嘴里面的布都快被他咬烂,也不叫出来。 老宦官道:“喊出来,叫出来就会好受一些。” 老宦官心中发急,他见了这么多人,还是唯一见到像沈墨这般一声不吭的。 那些人,光是见到刑具,就吓得发颤。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分明受着腐刑,却给人一种洁净的感觉。 沈墨依然咬着牙,一声不吭。 脸上表情已经疼的扭曲,虚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可就是不发声。 老宦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人,此等疼痛,居然一声不吭,只有鬓角湿了的发能够诉说他有多痛苦。 “刀下留后!” 一声叫喊传来,惊得老宦官手底下一抖,停下动作。 下一瞬,漆黑的屋子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两个穿着粗气的侍卫。 侍卫看到老宦官手里的刀,一把推开他,急迫问:“你割完了?” 老宦官没来得及说话,连忙去把门关上,脸上更急:“受不得风,受不得风,你们这是想要他的命!” 侍卫一惊,退到一边,看着老宦官关上门。 躺在木板上的沈墨,此刻十分窘迫。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怎么也缓解不过来。 而他又未着丝缕地躺在木板上,无任何遮挡。 他想要去找遮挡,胡乱之中,摸到了一块布,他便扯着往身上盖。 “住手!”老宦官往沈墨那边看了一眼,忙伸手止住沈墨的动作。 他这是不要命了! 侍卫在一旁也是着急,气还未缓过来,就在一旁飞快解释:“他是青珩郡主的未婚夫,青珩郡主刚刚赶来了,让我们阻止行刑,所以说他现在怎么样,行刑完了没有?” 老宦官往沈墨伤口看过去,顿了顿,道:“行了一半。” 沈墨听到那人说什么青珩郡主,身子不由得紧绷。 她怎么来了? 她要是看到他这副样子,他还有何颜面? 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布料,暗暗咬紧牙关。 一想到这些,感觉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什么一半!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统统陪葬!” 哗的一声! 门被人一脚踹开。 下一瞬,一个湿漉漉的人出现在门口。 第84章 沈墨,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她浑身被雨水浇透,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脖颈上,头上发钗散乱,摇摇欲坠。 她的身前,还横着门口侍卫阻止她进来的手。 沈墨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飞快用手上的布遮住自己的体面。 这一次,老宦官没来得及阻止。 老宦官抬眼看了一眼郡主,双手交叠弓下腰身恭敬回答:“回郡主,就是字面上的一半。” 他只割了一半,就有人冲进来阻止了。 说完,老宦官又用苍老的嗓音补充道: “郡主放心,根骨还在,现在收手,不会伤及性命。” 他站在旁边,似乎感受到了沈墨的窘迫,刻意挪了一下身子,用大半个身子挡住沈墨。 “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诛你九族!”李青珩气呼呼冲着宦官乱吼,此刻毫无形象。 她快要急疯了。 她一路上赶过来,下了马车后狂奔,等到了刑部门口被人拦着,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往前跑,身体虚脱,便指使看门的守卫来阻止。 她怕她要是来迟了,沈墨就真的死了。 为什么老天爷要和她这么作对,为什么不肯放过沈墨,三番两次要沈墨死?! 现在,幸好,幸好沈墨还活着,她总算是能够放心一些了。 但还是不放心。 她跌跌撞撞上前,想要看看沈墨是不是真的还好。 沈墨感受到她的靠近,偏过头,手指蜷缩。 不知为何,一股恐惧笼罩在他身上,让他不敢看她。 也不想让她看到,他这般模样。 终究,沈墨忍不住开口,嗓音虚弱沙哑:“郡主……请回避。” 他无端想起那日竹林里,郡主看到那男人的场景。 当时她虽面色平和,可眼底还是透露着嫌恶。 他不想被她看到。 门口的守卫在李青珩过来的瞬间,就迅速关上了门,也是怕出人命。 李青珩见老宦官一动不动,而沈墨身体上那块白色的粗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由得紧张起来,声音几乎破音。 “快点救他啊!” “好好好……”老宦官回过神来,慌忙动作。 沈墨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开口:“郡主,请回避。” 李青珩担忧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 “我不看,你快点,在沈墨没脱离危险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她话说的坚决。 话到此处,便不能赶她出去,眼下救人要紧。 老宦官还是生平第一次见这种事,都割了一半又给接回去的。 他一边给沈墨包扎,一边心里面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这刀钝,没有一刀解决,否则的话,今日他估计就命丧于此了。 瞧青珩郡主方才进来的模样,喘着粗气,通体淋湿,落魄无比,眼神像是能杀人。 沈墨躺在木板上,这一刻,觉得心里忐忑无比。 为了保住沈墨的命,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止血,老宦官只能仓促找出两条用过的布,给沈墨包扎回去。 只是,他也不确定手底下这人以后还能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 而且,鲜红的血还在涓涓不断流淌出来,很快浸湿了绷带。 老宦官额角汗珠浓密,顺成股淌下来,呼吸也逐渐不平稳。 “郡主,沈郎君这情况,怕是……怕是要请郎中。” 他现在手边没有药,很难止血。 李青珩一听,心里顿时来火,她刚要转身,却看到沈墨的脚颤了一下,只能继续面对墙壁,不耐烦道:“请郎中就快点去请啊!跟本郡主说什么!菊花放屁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的嘴!” 凌厉的目光扫在门口站着的守卫身上,守卫吓得连连后退一步,下一瞬反应过来,一溜烟便跑出去请郎中了。 老宦官用袖子抹了一把虚汗,尽其所能地想办法止血,拖延时间。 沈墨躺在干硬的木板上,身底下的木板,不知道躺过多少人,黏黏糊糊的。 而他,除了一块破布,身上再无遮挡。 他都这样了,郡主还想着来救他,连他自己也不确信还能不能活下去,也许,他明日就要死了。 方才郡主出现在门口的样子,他现在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以及震惊。 不承想,自己落魄成这样,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会想着尽其所能拉他一把,可是,郡主来了。 她冒着大雨前来,浑身都被浇透,一点儿也不像是平时的端庄富贵,高不可攀,她像是落汤鸡一样,毫无形象,不修边幅。 像是一朵被风吹雨打的娇花,腐烂在了泥土里一般。 她看到他的时候,是一览无余的赤诚、担忧,还有紧张。 他从未见过郡主这般模样,一想到之前对她的误会,他的灵魂便饱受折磨,煎熬自责起来。 郡主今日,算是把所有的风光踩在脚下,狼狈不堪地来找他,来救他。 黑暗狭小的屋子里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些陈年恶臭,空气浑浊不堪。 屋外传来嘈杂的雨声,扰得人心绪不宁。 许久,郎中才急匆匆进来。 提着医药箱,刚欲给郡主行礼,却被她喝住:“快点救人!” 郎中心中一颤,只能是立刻将医药箱放在床板边上,撩起宽袖去看沈墨的伤势。 沈墨面色发白地躺在上面,嘴唇干的没有一丝血色,上面的褶皱清晰可见。 “……请回避。” 一个狭小的屋子,现在算上沈墨,足足围了五个人。 他像是一个被人观赏的可怜虫一样,他们的存在,就像是把他的尊严体面一点点剥落。 他不想被人这样观赏,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他以为他能够痛快的死去,却没想到死之前,还要让他的灵魂饱受屈辱。 “愣着干什么,都出去!”李青珩在身后大喝,怒气值满满。 直到现在,她心中的急躁还未消磨下去。 说不出自己为何情绪如此失控,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沈墨不能死,必须活着! 老宦官和守卫怯弱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临走时小心翼翼关上门,大气不敢喘一下。 走了两个人,屋子里稍微开阔一点。 沈墨最想让回避的人,是郡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郡主是把别人赶了出去,自己留了下来。 他喉结滚动,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 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不一定能活着。 反正,这也没什么。 郎中将医药箱打开,给沈墨清理患处,包扎伤口,又上了一些止血的药。 治疗时候,李青珩始终面对着墙壁,听着身后的动静,不曾转过头来。 知道他好面子,所以她不转过头来为难他。 片刻后,郎中收起医药箱,站在李青珩身后拱手行礼。 “郡主,……他……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口太深,怕是会影响日后生育。” 郎中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只能用他。 李青珩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往沈墨身上匆匆扫了一眼,便又收回来。 “这不是你该管的,你确定他能活着吗?” 郎中迟疑了一下,答道:“伤口太深,这三日还是不要饮食为好,以免感染患处,到时候怕无力回天。” “好。”李青珩这才放下心来。 她目光落在沈墨身上。 他没有穿衣裳,身上很白,偏病态的白,腿上有一处青色的伤痕,瞧着触目惊心。 黑色的头发散乱在身旁,有些落在肩头,给人一种窒息破碎的美感。 一个那么在意风骨,那么在意体面的人,此刻却未着片缕地躺在这冰冷的木板上,受着这种屈辱的刑罚。 这对他来说,应当比死还难受吧。 李青珩想要扯下自己的衣裳给他盖上,只是,才刚脱下一个袖子,便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这样冰冷的衣裳,若是让他得了风寒,岂不是雪上加霜。 顿了一下,她冰冷的目光落在郎中身上。 “把你衣裳脱下来。” 郎中一愣。 沈墨听得也是心下一紧,觉得她莫不是又要胡来了? 刚想开口劝,却听到郎中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 李青珩从郎中手中接过布料粗糙还带着温气的外衫,走到沈墨身侧,面无表情盖在了他的身上。 沈墨身子僵硬,心里还是有一股温暖流淌而过。 想不到郡主是要给他盖上,他又误会郡主了。 喉结动了动,没有出声。 “郎中,你先回去,我自会安排人去答谢。” 郎中点了点头,拿着医药箱出去,出去之时,也是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漆黑的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火苗伴随着窗外的雨水啪嗒声上下窜动,发出微弱的黄光。 李青珩顿了顿,觉得站在沈墨身边这样看着他不好,便转过身去,坐在床板沿上。 要不了多久,金玉就会追上来,到时候王府的马车也会来,她就可以带沈墨离开。 两人皆没有说话,屋内气氛沉闷。 李青珩好像听到了沈墨的心跳声,很大声,很乱。 她出声打破了沉闷,道:“我坐在这里你是不自在吗?那我蹲在你旁边。” 说罢,便蹲在了木板旁边,背靠着木板沿,抱着双膝出神看着窜动的火苗。 “郡主……并没有。” 沈墨终究是说慢了,话说完的时候,她已经蹲在地上了。 又是一阵沉寂。 许久,沈墨滚动几次的喉结,终于忍不住出声:“郡主,你把婚事退了吧。” 李青珩头偏了一下,稍稍换了个姿势,道:“马车很快就会来,金玉她们也很快就到。” 沈墨:“……” “郡主,你把婚事退了,沈某不想牵连郡主。” 李青珩装成没听到,没有应声。 她觉得今日自己失控的厉害,沈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任务对象,可她明显担忧沈墨的生死太过头了,而且居然会去维护他的体面? 她大抵是魔怔了。 沈墨跟她提退婚的事,她听了只觉得反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但就是不想听。 沈墨手指微蜷,吃力地挪到了木板边上,小拇指触碰到她湿漉漉的冰冷后背。 他现在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很疼。 缓了好久,这疼劲才算是过去。 “郡主,沈某已经是废人,这伤不能给郡主好日子,还请郡主退婚。” 他现在的处境,他心里清楚。 怎么说呢?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抵只有四个字来形容。 不伦不类。 阉人不是阉人,男人不是男人。 他受了一半的刑,而且还是宫刑,也算是半个阉人。 朝廷上是不会让一个阉人入朝为官的,他这个九品儒林的位置,已经做不成。 而他又非纯粹的阉人,去宫里为宦也不行。 残缺的身子,留给他的只有耻辱和以后的嘲笑,他要是活下来了,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着。 他读书是为了修身治国平天下,是为了成为大唐的脊梁,当王朝的中流砥柱,为百姓谋福祉。 可现在自己连官都做不成了,还能做什么呢?之前那些志向全都是空谈,他对不起自己读过的书和自己的身份。 沈家流放的流放,宫刑的宫刑,也已经破败不堪,现在沈家破败不堪,之前那个算不上家的家,已经彻底消失。 他只是一个废人,就算是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倒不如不要去拖累任何人,和郡主退婚,再用这条蝼蚁一样的命搏一搏,再为百姓谋一些福祉也好。 “我是不会退婚的。” 过了许久,李青珩才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沈墨:“郡主……” “沈墨,你都已经这样子了,能不能让我救救你,我不想看到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她转过脸,很认真很认真,很诚恳很诚恳的看着他。 沈墨对上他的目光,顿时有些恍然。 他第一次见郡主露出这样的神情。 “郡主,沈某只是不想牵连郡主。” 还想解释一些,可他觉得说得越多,便牵扯越深,只能止住声。 “沈墨,这不算是牵连,你只当是我求你。”她以如此卑微的姿态与沈墨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沈墨这样,心里面闷得慌,十分不舒服,不忍看他这样。 沈墨怔了怔,哑着嗓子开口:“求我……什么?” “求你……让我救救你,好吗?” 沈墨哑然。 李青珩轻轻抬起手,用纤细的指头握住沈墨的手,捏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劲,像是恳求一样。 沈墨:“可……我不能给郡主幸福……” 李青珩:“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我只要你活着。” 我只要你活着。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不计得失地跟他说:我只要你活着。 沈墨:“可……我只会拖累郡主。” 李青珩:“你怎么会是拖累呢?沈墨,我不许你再这样看不起自己,你不是拖累。” 你不是拖累。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拖累,怎么会不是拖累呢? 他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结滚动一番,又恢复平静。 沈墨:“郡主今日淋雨,怕……要得风寒。” 李青珩:“我要是不来,你知不知自己会怎么样?” 沈墨垂眸,纤细的睫毛颤了颤,影子落在眼睑上,被暗黄色的烛光拉出长长的影子。 “会死,或者……会死。”沈墨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郡主不来,他很有可能就这样死了,或者说,成为一个阉人,无官可做,不能入宫为宦,更无家室可仰仗,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然后……会死。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他这样的人,被断了根,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别的路可走。 李青珩淡淡哂笑一下,握紧沈墨的手,道:“你不用只活到二十五岁,你要长命百岁,好好活着。” 沈墨指尖不忍微蜷:“谢……郡主。” 第85章 不要郡主上药,怕污了郡主的眼 王府的马车很快便来了,停在刑部门口。 正值阴雨天,街上的行人很少,把地上的大理石板洗的发亮。 豪华的马车立在雨中,车上点缀的珠宝、黄金、翡翠更加光彩夺目,车上的红绸、锦缎和绣花,精致华美,在雨水的浇灌下,显得更加鲜艳。 李青珩让人把沈墨从行刑室抬了出来,她手上打着一把,悬在沈墨身上,自己站在伞外,被雨水浇了个透。 啪嗒的雨声落在油纸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金玉在马车外掀起车帘,让刑部的人把沈墨抬上马车。 马车内部装饰十分考究,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毛毯和棉垫。 沈墨躺在毛毯上面,觉得自己与这里的华丽格格不入,尽显狼狈不堪。 他偏着脸,目光落在白色的绒毛地毯竖起的几根毛上,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李青珩上了马车,选了一个拐角车沿的位置坐下,又从马车内的抽屉里找出一件雪白的大氅,轻轻盖在沈墨身上。 一路无话。 长安城的官道都是由石板砖铺成的,走起路来一点也不颠簸,只能听到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和雨滴落在车顶上的声音。 回到庆王府时,已经到了巳时。 天灰蒙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申时,准备睡觉的时候。 竹心苑内,李青珩的寝屋里,沈墨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薄被,单薄躺在床上。 李青珩手里端了一大盘瓶瓶罐罐,从门槛踏进来,将这些东西都放在床头旁的柜子上。 她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衫,一身雪色衣裙,不加任何修饰,裙边扫过红木地板,荡漾生花,倒是与沈墨平日的打扮相称。 李青珩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掀开沈墨身上的被子,又拿起桌上的纱布和药瓶,打算给他上药。 沈墨原本正在对着床顶上的暗红色金边纱张出神,见她这般举动,心中一惊,立刻回过神来,忙伸手遮住伤患。 “郡主要作何?” 李青珩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我来给你上药。” “不用。” 说出的话分明是拒绝,可听起来既不让人觉得冷酷,也不疏离,只是有些慌张地想要把他的狼狈与她剥离开。 他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还如何连累她,为他上药? 李青珩见他这般模样,没了脾气。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定定看着他的眼,用平和语气道:“你现在不能自己上药,就让我帮你这一次,好吗?” 她最后那两个字,听起来像是恳求。 沈墨有些不忍心,沉默一会,才给她答复:“郡主,请让我自己来。” 李青珩对他的拒绝,也是意料之中。 可沈墨这般模样,她不放心。 她默了两息,无比诚挚地问:“你是害羞吗?” 沈墨抬眸,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对上她的眼。 他觉得,他这一副残躯,已经受过最辱人的刑罚,已经没有尊严,更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了。 “我怕污了郡主的眼。”他声音淡淡的,很柔和,也很真挚。 李青珩盯着他看了一阵,扯了一下嘴角。 仿佛他的心里只有别人,只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从没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的。 她发现沈墨这个人,和她刚看到的很不一样。 他像是皎皎孤月,清淡,温和,滋润着万物,心里面只会为别人考虑,在意别人的喜怒,却从不曾为自己奢求什么。 她原以为他会回答说害羞,可没想到,他说的是怕污了她的眼。 “你自己小心一点,一炷香后我回来。” 李青珩将药和纱布放在沈墨手边,自己则是起身,从屋里出来,后又关上了门,站在屋外等候着。 雨还在下着,已经连着下了两日了,不知道还会下多久。 屋内。 沈墨看到门口那人影,目光顿了顿,不敢过多停留。 他艰难地把身体往上挪了一点,给自己上药,把药涂抹在狰狞的伤口,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包起来。 看着那患处,他苦笑了一下。 他这副样子,就算是留在郡主身边,又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是,无法履行和她的婚约,甚至连一个正常男人能给她的生活都给不了。 他不该牵连她的,她心地善良,不该为了他受这无端的罪过。 一炷香后。 李青珩从屋外进来,身上的衣服带着潮气,她拿了一个小凳,坐在床榻身边,看着沈墨。 “药都上好了?”语气淡淡的,不像平日那么咄咄逼人。 沈墨:“嗯。”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沈墨才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沈墨:“郡主为何要救我?” 李青珩目光倏地落在沈墨波光凌凌的眼上,与他对视两秒,动了动唇,最后移开目光,什么也没有说。 她救沈墨,应该只是因为他是她的毕业论文罢。 沈墨见她不答,便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应该是有所图,也许,图的还是他身上的上官信物。 郡主不会无缘无故救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沈墨喉结动了动,道:“郡主,您上次拿到的那支紫毫笔,不是上官婉儿留下来的,如果您需要此物,我怕是不能给你,因为那支玉管紫毫笔,已经丢了。” 李青珩:? “你什么意思?” 沈墨默了两息,接话道:“郡主如此大费周章,为的也是那件上官信物?” 沈墨话音还没落下,李青珩就答道:“不是。” 沈墨怔了怔:“……郡主是……”为何? 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李青珩便打断沈墨的话。 “我去偷那支玉管紫毫笔,只是因为那是你重要的东西,所以想要威胁你。” “威胁……我?” 他想不通,郡主为何要威胁他。 “为了让你入赘,所以我想要用你最重要的东西与你交换。” 沈墨微微咬唇,苍白的唇被他咬处一股淡粉。 “郡主可知,那支笔是假的。” “当日你不来赴约,我便知道是假的了。” 她说的很坦然。 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中愈发紧迫。 “所以,我为的不是你身上的任何东西,我从没贪图过你什么,如果非要贪图点什么,那大概就是……”你能多活两年。 不过这样的话她觉得说出来矫情,便没说,只将目光下移几分,落在沈墨伤患处。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过来。 沈墨感受到她的目光后,变得有些窘迫,心中更是愧疚起来。 他这副样子,若是活着,怕是一种浪费,倒不如死了早些投胎。 沈墨:“郡主,沈某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做成什么事,不值得郡主挂念,愿我死之后,郡主能够……”不挂念,好好生活。 下一瞬,温凉的手指忽然按压在他的唇上,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墨身子紧绷,伤口处隐隐发痛。 只见她眸子清澈亮丽,美眸直勾勾盯着他看,坚定无比道:“我说了,你不许死,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让你死,你的命是我的。” 她说的如此坚定,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的,很认真很认真。 沈墨迟疑片刻,眸中徐徐升起一丝光,轻轻点头。 “好,郡主不让我死,我便不死。” “你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李青珩又补充道。 他已经不止一次从她口中听到“长命百岁”这个词了。 这个词从别人口中说出,只是一句客套的祝福话,从她口中说出,却像是一句沉重的命令,亦或者嘱托。 一个轻飘飘的词,在她口中有了千斤重的分量。 沈墨睫毛颤动,看着她:“郡主会……和我一起长命百岁吗?” 后面那句话,他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想听。 “会。” 她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长命百岁,可能不能和他一起。 但看到他那双带着星光的眼眸,她总是不忍拒绝。 谁也没有说话,沈墨阖上眼假寐,李青珩坐在床侧,头放在床沿上,静静趴着。 两人居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细雨纷纷,烟雾缭绕。春风拂面,丝绸轻抚。远山近水,仿佛隔了一重水幕,曼妙如画。 也许,他们此刻更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面里。 不知怎的,许是太过劳累,沈墨竟闭上眼睡了过去。 他梦到一场惨烈的战乱,死伤无数,官兵在民宅里一个接一个地搜找皇室人口,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郡主就藏在他身旁的柜子里,他尽力用身躯护着柜子,面对那些来势汹汹之人,他挡在他们面前。 “她不在这里,你们去别处找吧!” “你们要是想要郡主的命,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青珩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间被沈墨的说话声惊醒,看着他脸上淋漓的汗,还以为他发烧了,忙拿着手帕给他擦汗。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居然连做梦也在护着她的安危,她心底不由得触动,眼睛居然有些酸。 下一瞬,沈墨也被她的动作惊醒,满眼猩红地不安看着她。 “……郡主,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沈墨声音有些哑。 他看到她湿润的眼眶,不由得担心问道:“我是说什么了吗?” 李青珩眨眨眼,不去看沈墨,偏过头道:“你说‘太君,她就藏在这个柜子里’。” 第86章 我以大唐国运起誓 沈墨:“……”? 他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她,分明,他不是这样说的。 “郡主,我没有出卖你……” “好了,本郡主出去透透风,你一个人躺着,有事吱声。” 李青珩从凳子上起来,抖了抖衣裙,头也不回似是躲避一样朝屋外走去。 雪色的裙襦从门槛轻轻扫过,消失在门廊。 屋里只留下沈墨一人发愣。 今日这一遭,除了疼痛,居然还莫名让他有些欢喜。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意他的。 若是此番有命侥幸活着,他是不是还能与郡主多相处一段时日? 他很快阻断了自己的想法。 他在奢望些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郡主是富贵花,是不可高攀,是如天上那被灰蒙蒙的云遮住的太阳,而他只是尘土,卑微、不堪、低贱、又有什么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他这条命生来就是奉献的,他唯一活着的用途,可能就是做大唐的脊梁。 “沈墨,你伤势如何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苍老空洞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 沈墨见庆王进来,忙翻身想要行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了,你别乱动。”李琮嫌弃看了一眼沈墨,十分厌烦。 沈墨:“殿下恕罪,沈某实在是动弹不得,礼数不周,日后再跟殿下赔罪。” 李琮自顾自拉来椅子坐下,神情正经地看着沈墨,问:“我今日不是来跟你客套的。” “殿下有什么事,请讲。”他恭谨之中,带着些许不自在。 这样躺着说话的姿态让有些难堪。 “沈墨,我问你,你要是病好了,以前做的那些事,你还会做吗?” 李琮说话时严肃认真,声音听着很重。 他眼中含着几分期许朝沈墨看过去。 眼下沈墨折断了双翼,他希望沈墨再也飞不起来。 朝廷那些纷争,不是他能阻止的,他希望他收手,不要牵连到庆王府的人。 沈墨睫毛颤动,很清楚李琮想要听到什么答案,但他不能那样说,也不会那样做。 沈墨哽了一下,开口:“殿下,那是我要走的道,若非身死,不会放下。” 说完这些,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截。 像是忽然前路清晰,更加坚定自己要走的道。 李琮目光暗了几分,声音沉重:“你知道你这样做,会牵连她,会牵连庆王府么?” 沈墨:“殿下,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牵连庆王府,也不会牵连郡主的,伤好之后,我……会离开王府。” “咚!” 李琮因为发怒,拐杖狠狠戳在地上。 “你要离开,你昧良心吗?她视你如命,会让你离开吗!” 李琮胡子颤动,连同牙根都在跟着颤抖。 沈墨:“……” 他无话可说。 郡主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比谁都清楚,郡主不会让他离开。 屋子里鸦雀无声,静的让人发慌。 两人之间的气场,形成一种无形的对抗。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对抗,愤怒的李琮强势无比,想要让沈墨屈服。沈墨卑微恭谨,没有什么力道,但却就是不肯屈服,仿佛很有力量一般。 许久,沈墨才开口道:“殿下,我所做的任何事情……” “都绝不会牵连到庆王府。” “咚!” 又是猛地一戳。 “我要的是含辞的安危!我要她平安!区区一个庆王府,就算是给你当箭靶子我都不在意!” 李琮气得甚至想给沈墨两拐杖,说了这么久,沈墨根本就没有懂他的意思。 沈墨怔了怔,无言。 原来殿下最在意的,只有郡主的安危…… 沈墨:“殿下,我绝对不会牵连郡主的……” 李琮打断他的话:“可你已经牵连她了!” 沈墨:“……” 是啊,从郡主救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牵连郡主了。 “殿下,我以性命起誓,绝对会保护好郡主的安危,不会让郡主有丝毫闪失。” 他声音清朗,可这话却说得铁骨铮铮,独有一番风骨。 “你的性命,你的性命值几个钱?!” 李琮拐杖哐哐哐戳着地面。 沈墨:“……” 他想了想,又开口:“我以自己的道心为誓,如有违背,便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这誓言已经足够隆重,足够骇人,一般人是不会轻易说这种话的。 道心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可魂飞魄散,那就意味着,从这个世界上永永远远消失。 可李琮仍旧不满:“你的灵魂值几个钱?我要你以大唐为誓,你若违背誓言,就让大唐陨灭!” 沈墨一阵,耳中嗡嗡作响。 以大唐为誓,大唐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唐,那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是一个所有人心中的向往和希望。 这样的誓言,对他来说,实在是……恶毒! 若有违誓,那将会有千千万万灵魂饱受折磨,他将会是一个千古罪人,他的灵魂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沈墨觉得此刻,自己呼吸有些艰难,一股窒息感萦绕着自己。 他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 李琮:“怎么,你现在怕了,你不敢了?” 沈墨闭眼,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中波光凌凌,带着一股坚毅。 沈墨:“我今日以大唐为誓,势必保护好郡主安危,若有违誓,便让……” 停顿了好久,他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才说出最后四个字。 “大唐陨灭……” 短短的一句话,像是把他的灵魂扔到油锅里反复烹炸,像是下了一场地狱,耗费了他今生所有的力气一般。 李琮看着他,冷哼一声,这才起身拄着拐杖,从里面颤颤巍巍出来。 临出门时,袖子掩嘴,低声咳了两声。 他这样洁净纯粹的自己奉献给大唐的人,不该魂飞魄散,所有的罪都让他自己来受。 所以他才不让沈墨下那个魂飞魄散的誓言,沈墨不该承受这么多,他的一切,应该让别人为他承受才值得。 【喂,李青珩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沈墨了吧?你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没发现你居然还是一个恋爱脑!】 “滚啊你这只死猫,你才是恋爱脑!” 【我看你就是爱上沈墨了。】 “我会爱上那个穷比病秧子?能不能活过明天都另说好吧?我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头被门夹了,这么想不开?” “要不是为了任务,我会去救他?” “我巴不得他死了呢!” 【那你今天怎么焉耷的?】 “被他那恐怖的刑罚吓到了呗,不得不说,真是残忍……” 才怪。 那样的刑罚,怎么会吓到她。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金玉的房间与沈墨所处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沈墨躺在床榻上,咬了咬唇,握着被子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 第87章 走什么给你们的份子钱 李琮回屋后,还是觉得不放心。 沈墨这样的人,只会让她的生活如履薄冰,甚至是死亡。 他才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害死。 “去把郡主叫来。”李琮坐在榻上喝着茶,对下面的人命令。 “是。”婢女双手交叠行礼。 李青珩正与系统聊得火热,忽然有人禀报李琮叫她,她只能一脸不情愿地去找李琮。 什么身份,居然还要她亲自过去。 看在他算她半个爹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过去一趟。 进了屋之后,李琮仍旧在喝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咳咳……” 李青珩清了清嗓子,坐在李琮对面,刷一些存在感。 李琮这才抬了一下眼皮,开门见山道:“把沈墨送走。” 李青珩猝不及防,反应了两秒,才道:“送走?你让他怎么活?” 李琮:“让他自生自灭。” 换句话说,就是让他死。 “不可能,我不可能让沈墨去死的。”李青珩态度无比坚决。 她打量着李琮,这老头前几日被药王给治好了,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很有精神。 病好了就开始事多,没事找事起来。 还不如病着呢。 李琮忽然面色严肃认真:“为什么非要让沈墨活着?” 李青珩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惊了一下,张口哑然。 等等,容她编一个理由,最好说得过去…… “你不是她。” 李琮忽然间笃定开口,目光之中闪烁着光亮,像是能看透一切一样。 李青珩:??? 她震惊看着李琮,满眼狐疑:“……什么?” 不知道李琮说的那个意思,是不是她想的意思。 难不成,李琮发现她是穿越者了? “你不是我的含辞。”他声音苍老,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绝不是高兴。 李琮给出的答案,证实了她心中的所想。 她有些愣神,润了润干涩的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瞒过了所有人,没想到李琮知道了。 她其实心里,也是把李琮当半个爹的,但现在,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两手交叠着,扣着指甲缝,想要掩饰自己的局促与无措。 “但你是我的青珩,我一直都把你当女儿。” 李琮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玉面花鸟屏风上,神色和蔼又空洞。 “你……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李青珩看向李琮,咬了咬唇。 李琮回避她的目光,垂下头去,看着桌上的茶杯,缓缓开口:“大约是你刚来的时候。” “我的含辞,一下子就从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变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而且还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所以我没有戳破。 我只知道含辞走了,上天又给了我另一个女儿。” 李青珩听得出神,李琮所谓的熟悉,可能是因为,她上一次死的时候,身份也是青珩郡主,也是他的女儿。 李琮说完,沉默良久,才再一次开口。 “含辞,你是爹的女儿,爹舍不得你死,我不想看着沈墨带着你走上绝路,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活着。” 他说话的时候,更像是恳求。 眼睛里汪着水,看向她的女儿。 他是圣人的长子,是高贵的庆王殿下,他平日里虽面色和蔼,可也不会对人这样卑躬屈膝说话。 可如今,他在恳求。 李青珩躲避掉他诚挚又慈爱的目光,微微抿唇,眼里情不自禁泛起湿润。 “我……”一张口,竟是哽咽的声音,吓得她忙又闭上嘴。 李琮叹息一口子:“含辞,爹都是为了你好。” 沈墨不死,他这样的人,势必会连累到全家。 沈家已经落寞了,他们庆王府,不能因为沈墨,就赔上人命。 今日他们算是彻底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本该被戳破身份的李青珩,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入侵者,可现在话说开了,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排异。 好像,她仍然还是李琮的女儿,还是跟以前一样。 说开与不说开,这都不会改变。 她知道李琮是为了她好,可是她有自己的任务,有自己的不得已。 “可……可我不能丢下沈墨。” “为何?”李琮问道。 他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李青珩咬牙:“因为任务。” “什么任务?” 李青珩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 她是不想说的,可事到如此,李琮都已经坦白,那她就算是坦白了,也无妨。 “保护沈墨活过二十五岁。” 这还是她第一次把任务泄露出来,要是一般人听了=,都不会相信吧。 李琮放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有些担忧看向她:“任务完成以后呢?” “回家……”李青珩又补充一句,“回到我的世界。” 李琮听完愣了一下,他不太能想象得出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明白她话的意思。 他笑了下,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你在那边也有家人吗?” 李青珩:“有。” “……” 李琮唇张合两下,没有出声。 又是好一怔,他才又试探似的开口问道:“那你,有把爹……当成家人吗?” 他一直都是把她当作家人的,即便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含辞。 如果说,她没有把他当作家人,他大抵会很不甘心,很失望吧。 李青珩默了一阵,才给出一个确切而又坚定的答案:“有。” 李琮看向她,与她对视一眼,由衷一笑。 听到了吗? 他的含辞也把他当成家人。 哈哈,含辞也把他当家人。 “我一直把您当成家人,很亲的亲人。” 她说谎了。 她不是一直把李琮当成爹。 只是她也不清楚,是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李琮的死活,把他当成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现在,李琮就是她的亲人。 李琮又笑了笑,脸上的沉重消散,喜色更是遮盖不住。 “行,爹支持你,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叮当,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有什么需要开口的跟爹说。” 李青珩听完,面露不解:“……叮当?” 是谁? “就那小子,穷的响叮当,可不就是叮当?” “噗嗤!” 李青珩没忍住笑了出来,对这个解释倒是又实在又贴切。 叮当…… “爹你放心,我肯定保护好他,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李琮欣慰笑笑:“那便好。” “我去看看那个叮当,你把药给我端过来。” 李琮起身,拿起案桌边上的拐杖,拄着颤颤巍巍出去。 李青珩则是去药房端药。 她现在,觉得走起路来都是轻快的,心里的一块重石头像是被放下了一样。 竹心苑寝屋。 李琮走了进去,怀里揣着一些质地精美上好的羊脂玉。 沈墨见他进来,便转过头侧着脸,礼貌道:“庆王殿下。” “给,这些你留好。” 李琮走到沈墨床边,把怀里那些名贵的羊脂玉全都放下来,堆在沈墨身边。 沈墨看着这些玉,心中稍许疑惑。 这些精美的玉,成色都是上品极好,若是换成金银元宝,怕是能换出一座金山来。 殿下给他这些,意思是……让他离开郡主? 知道殿下放心不下郡主的安危,现在就算是反悔也是无可厚非。 沈墨扯了扯嘴角,带着些苦笑,礼貌道:“殿下,我自伤好之后,能下床走路,便会离开郡主。” 李琮眉头一皱,愣了一下。 下一瞬,拐杖重重敲击在地上! “说什么呢,这是给你的份子钱,好好留着花!好好过日子!” 第88章 鸡鸣升天,无疾而终 沈墨:“……” 他瞳孔一震,甚是吃惊。 殿下说……是给他们的份子钱? 他一时之间忘了回话,直到李琮拿着拐杖在地上戳戳戳,才唤醒沈墨的神思。 沈墨忙温然道:“沈某多谢殿下,沈某一定会保护好郡主的安危。” “拿了钱还想走,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好含辞,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李琮骂骂咧咧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墨瞧着空荡荡的门口,已经不见人影,只有那八角灯盏立在院子里,上面被雨水冲洗的发亮。 他暗自勾唇,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伸手摸了摸手边的羊脂玉,心里这块大疙瘩,也总算是放下。 无论郡主对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原因,他这条命是郡主救的,他得感激郡主。 很快天边最后一缕暗淡的光消失不见,翻墨一般的阴云笼罩在长安城上方,雾气腾腾的,下着毛毛细雨。 这雨这样下着,总叫人觉得心里不爽快。 李青珩沐浴过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床上睡,而是睡在隔壁的偏房。 毕竟沈墨现在受了伤,不能动弹,她不能同沈墨去抢床。 夜里,伴随着几声轰隆隆的雷声,这雨总算是下出来了。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房檐上,像是要把屋子拍穿一般。 李青珩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不知道是被雨闹得,还是因为换了床的缘故。 她撸着怀里系统的毛,成功把睡过去的系统弄醒。 【大半夜的你睡不睡觉?】 李青珩暗自掐了它一下,系统只能闭上嘴,任由她摸着。 不得不说,被这样摸着还甚是舒服,它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只猫了。 “总是系统系统的叫着,也不是个事,要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李青珩自顾自又接着道:“我姓李,我家里人都姓李,唯一一个不姓李的是沈墨,要不然,你就叫张伟吧?” 【……】噗!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为什么要让我叫张伟。】 “大概,也许,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讨人厌的前男友叫张伟?” 【滚呐我不要叫张伟!我才不要这么讨人厌的名字!】 “骗你的,我早不记得那个渣男叫什么了,反正你就叫张伟吧,或者叫王浩然。” 【……】 系统弱弱问道:【还有别的名字可选吗?】 “没有,我只记得这个名字的前男友。” 【……】系统一时间无语,感觉自己像是大冤种。 【你不是说不记得前男友吗?】 “我从不骗人。”李青珩来了这么一句好无厘头的话。 系统:…… !@#¥%……%%!!! “好,即日起,便封你为张伟。” 系统不、张伟:…… 【你这样做不觉得冒昧吗?】 李青珩翻了个身,把狸花猫揽入怀中,抱紧了些:“闭嘴睡觉。” 嘴上说着睡觉,可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都难受,只能一个劲地翻身。 系统再也承受不住。 【你到底睡不睡啊?】 “你说明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啊?我怎么睡不着?” 这种感觉,像极了高考前夜的感觉。 后来她就考砸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没事。】 它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之后无论她再怎么翻身,系统也没有提出过抗议。 翌日,一夜未眠的李青珩,一大早就起来了。 雨已经没有那么大,但还未停下。 院子里湿漉漉的,有很多小水坑,有下人路过的时候踩上一脚,留下一片泥泞。 天气微凉,阴雨连着下了几日,空气中已经没有泥土的清香味道,只有一股积水的腥味。 李青珩简单洗漱过后,便想着去院子里走走。 她撑着一把芙蓉油纸伞,怀中抱着系统,往竹心苑外走去。 才到竹心苑门口,系统便嗖—— 跳到水坑里,沾着四个泥爪子跑了。 李青珩无奈,只能是自己走。 出了竹心苑的月洞门,经过长长的长廊,便看到李琮坐着一把摇椅,正在屋檐下坐着。 想不到他竟醒来的这么早。 李青珩走了过去,叫人给她抱过来一个小凳,坐在李琮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着话。 李琮乐呵呵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起的这么早?” “睡不着。” 李青珩目光落在屋檐上的雨砸出来的水坑处,观察着雨一滴一滴落下。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小心着凉。”李青珩声音是冷的,但还是藏不住话里的温度。 李琮笑了笑,脚尖点地,晃着摇椅。 “我这病已经好了,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落向远处。 摇椅的晃动速度逐渐变慢。 李青珩问:“还是要小心点,别染上风寒。” “……”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李青珩往李琮脸上看过去,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 “ko-ko-ko——” 一声鸡鸣,令她心中猛然一颤。 “李琮!你怎么了?” 李青珩顿时慌了神,忙去晃李琮的手。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换来的却只有沉默。 鸡鸣升天,无疾而终。 顷刻间,天空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像是在哭泣一般。 “爹!” 一声声的撕心裂肺叫喊,换来的只有永恒的沉默。 她瘫软在地上,任雨水淋湿她的衣裳,湿漉漉的,粘在身上,狼狈不堪。 李琮的身体,在晃动之下,歪歪斜斜倒向一边。 再等她想要把他扶起来的时候,摸到的只有冰冷而又僵硬的身体。 身边的下人乱成一团,跪在地上,看着这一幕。 金玉赶来,想来劝起她,却无动于衷。 最终还是老管家让人过来把李琮抬进屋,让李俨拦着失声痛哭的李青珩。 “太医!太医呢!快叫太医过来!”李青珩站在雨中大吼着。 老管家沉默着,站在屋檐下看着她,陷入为难。 刚刚摸了脉象和呼吸,殿下已经去了。 鸡鸣声天,无疾而终,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死法,可…… “太医!去找太医!” 老管家最终让下面的人去宫里请太医了。 他心里也抱着一丝期待,万一殿下就真的只是得了什么病呢?万一真的一会儿就醒过来了呢? 李青珩擦了一把被雨水浇透的脸,提着湿漉漉的裙子进了屋里。 这雨下的,猛烈,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让她冷得发颤。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李琮还是刚刚的表情,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个熟睡的人一样。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两条腿就像是铸铅了一样沉重,挪不动脚步。 “爹……” 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换来的只有沉默。 李俨跟在她身后,咬唇看着床上慈眉善目之人,眼眶通红。 “爹,你是逗我玩的,对不对?” 李青珩眼眶里涌出来两股热泪,把刚刚被冰冷雨水浇透的脸温热。 她跪伏在床前,握着李琮冰冷粗糙的手。 “爹……你醒醒啊……”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李琮做,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孝顺他,还没有好好谢谢他。 她还没有跟他讲,她的故乡是什么样子,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李琮说。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一直知道李琮在暗中保护她,猎场的事知道,偷偷买糕点的事情,还有偷偷给她做风筝,晚上偷偷给她盖被子的事…… 她都知道,她只是觉得太过于矫情,所以故意装作不知道。 她早就把他当成最亲的亲人了。 “爹……” 她哑着嗓子,像是被丢弃的小猫一样,满脸泪痕。 忽然,她手一紧,像是想起什么。 “系统!” 系统可以救他,她还有系统! 第89章 用李琮的命换沈墨 “张伟!” “系统!” 她朝身后看着,寻找系统的下落。 可身后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她知道系统为什么要回避了,原来系统早就知道这一切。 五月初五,是系统告诉她李琮死亡的日子。 她还以为天神显灵,求签有用,李琮的病也被药王治好,他说什么也不会死的。 没想到,他还是走了。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走了。 李俨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头:“含辞……” 李青珩忽然间落在李俨身上,定定看着:“我的猫呢?你见我的猫了吗?” 李俨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想,她大抵是疯魔了。 “含辞,太医来了。”李俨出声提醒。 李青珩这才像是猛然间回过神来一样,身子颤了一下,连忙让开位置。 “太医,我爹还没有死,你一定要救救他!” 太医点头,提着医药箱上前,坐在榻边,手覆上了李琮的脉搏。 没有丝毫跳动。 太医又翻开他的眼睛看了看,手指放在鼻息下面感受一下气息…… 没有气息。 片刻之后,太医一脸沉重地跪在地上。 “郡主……” 在李青珩一脸期待的目光之下,太医缓缓说出最后两个字。 “节哀。” 说完,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长跪不起。 庆王殿下,已经去了。 “节什么哀!你快点给让我爹醒来!你要是不能让他醒来,你信不信我抄了你全家!” 李青珩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吼着就往太医身上扑。 李俨赶忙从身后钳制住她。 “含辞!” 太医跪在地上:“今日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纵然诛了微臣九族,微臣也没有这个能力。” “含辞,爹已经去了,你就别闹了,让他安安心心走。” 李青珩听着这话,浑身顿时软了下来。 李琮已经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再这样僵着,又能怎么样呢? 她浑身无力,瘫倒在李俨怀中。 “哥哥,我没有亲人了。” 她转过身来,抱着李俨,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任由两行清泪流下。 李俨心中一颤。 她很少叫他……哥哥。 他拍了拍她的背,强忍着眼中的泪,哑着嗓音:“含辞,你还有我。” “……” 李俨? 可她已经不敢有亲人了,万一李俨哪一天,也像是这样忽然间离去了呢? 想到这里,她挣脱李俨的怀抱,与李俨保持两步的距离,侧过身去。 清冷而又空洞的目光落在门外,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 “我不闹了,让他去吧,让他安安心心的去。” 她留下这么一句,便又回到李琮床头,静静守着。 老管家上前一步,站在李俨身边,问:“小殿下……宣告丧事吗?” 李俨咬唇,犹豫片刻,吐出一个字:“宣。” 当日,庆王府上下挂着白帆,哀乐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消息传到礼部之后,礼部便将庆王薨逝的消息散发到各地去。 庆王府的灵堂,多了一块牌位。入殓之后,黑色的刻着金色雕花的棺木立在灵堂正中央,灵堂摆放着两个蒲垫。 李青珩跪在蒲垫上,她是从中午时候跪下的,现在已经天色甚晚,她连着跪了四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僵住了一样。 她现在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不敢相信李琮就这么去了。 他昨日分明好端端的跟她一起说话,为何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 李俨穿着白色的孝服,端着饭进来:“含辞,你多少吃点。” 李青珩双目空洞:“我吃不下。” 李俨:“多少吃一些,别饿坏了身子。” 李青珩目光挪向偏李俨的一边,问:“你吃了吗?” 李俨一愣,张了张嘴,没有答话。 这事情来的猝不及防,他哪里来的胃口吃。 罢了。 他只能是收回手中的饭。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一歇,我们总是要好好活着,爹才能心安的。” 李俨站起身来,他还有很多李琮的身后事要处理,实在是抽不开身在这里守灵。 “我知道了。”她声音轻飘飘的。 李俨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他亲爹李瑛去世的时候,他哭的也是这般难过,天昏地暗,无法接受这一切。 许是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生离死别,心里虽难受,但也知道哭并不能挽回什么,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他没有时间去哭。 爹死了,含辞以后他就要多多照管,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李青珩又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间,一只被淋得湿漉漉的白脚狸花猫窜了进来。 【李青珩,出事了。】 李青珩空荡的眼神瞬间回过神来,一把就将白脚狸花猫握住,拉进怀里。 “你去哪了?你去哪里了!你快救救他啊!” 她好不容易干了的眼泪,忽然间又流出来。 眼睛已经肿了一个圈,眼皮被压着抬不起来。 【你先别拽我,沈墨出事了!】 沈墨! 沈墨怎么了? 现在李琮死了,她算是连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沈墨可千万不要有事,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任务就完不成了。 她倏地一下从地上起来,结果眼前一片发黑,腿脚也麻的不听使唤,身子不受控制往边上倒。 “郡主!”金玉见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郡主您怎么了?”金玉眼圈也红红的,担忧问道。 “带我……去找沈墨。”李青珩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实在是头晕的厉害。 “郡主,您要不然先歇一歇……”金玉急的不知所措。 “找沈墨。”李青珩艰难吐出三个字。 金玉无奈,只能是将金风玉露叫过来,三个人合伙簇拥着李青珩,将她带回房中。 白脚狸花猫淋着雨,一道跟着进了屋。 到了屋里,李青珩感觉自己才缓过来,虽然腿脚还是难受,但勉强能够走路。 她走到榻边,一眼就看到虚汗淋漓的沈墨。 沈墨面色苍白,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虚汗,像是被雨淋了一样。 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下一瞬被烫的缩回手。 就像是要把人煮熟一样,沈墨实在是太烫了。 “他怎么了?”李青珩因为过于紧张,声音几乎发抖。 【高烧不退,看这样子怕是没多久时间。】 李青珩还欲说话,但余光瞥到了身后站着的手足无措三人。 “你们先出去。” 金玉:“郡主……” “出去。”李青珩气势咄咄逼人。 金玉只得和金风玉露一道出去,出去之后,还关上了门。 “能救吗?”李青珩目光落在白脚狸花猫身上。 【能是能,不过……】 它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不过需要积分兑换,上次那包药花费了五百积分,然后你不是刚刚问我复活李琮的事吗?】 听到复活李琮,李青珩心中一紧,不由得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静静听它说完接下来的话。 【复活一个人的话,需要一亿积分,如果你能够完成任务的话,刚好可以获得一亿积分,之前那五百就当是折扣了。】 若非如此,岂不是李琮复活有望? 【但是沈墨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要是赊账把积分都用完的话,沈墨肯定会死。 你要是想要救沈墨,需要五百万积分,到时候就算任务完成,也不够你复活李琮。】 系统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利害关系。 也就是说,她要是复活李琮,就没办法救沈墨,沈墨会死,她照样完不成任务。 要是现在救沈墨,就会花掉五百万积分,到时候哪怕任务完成,还是没办法复活李琮。 第90章 帮郡主暖脚 她咬着牙,目光缓缓上移,落在沈墨的脸颊上。 很白很白,上面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现在他正发着高烧,命悬一线。 昏暗的烛光晃动,在他削瘦的脸颊颧骨高高凸起,眼窝很深,像个骷髅。 她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只能去救沈墨。 救活沈墨,她的任务就能够继续。 李琮……她实在是不忍心,可…… 她已走投无路。 “救他。” 李青珩闭上眼,手攥紧手中的被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落在地板上。 啪嗒 留下很微小的响声。 眼前是一片赤红的黑暗,她闭着眼,聆听着沈墨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些就当是赊给你的,到时候任务要是不能完成,还是要加倍奉还的,或者说被主系统剥夺成为人的权力,给它做牛做马。】 系统说这话时,还是很同情她的。 “任务不会失败的。” 她已经走上了这不路,便是要一条路走到黑,说什么也不会回头的。 哪怕是跪着,也会走完。 沈墨的命,她会好好护着。 因为这是用李琮的命换来的。 沉默了半晌,李青珩开口问:“你今日忽然不在,是因为早就知道李琮会死,是吗?” 系统沉默一阵,才发出声音。 【是。】 “你要是再早出现一点,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可我还知道,沈墨今日也会死。】 “……” 李青珩沉默了。 系统有它自己的选择,它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去救任务对象。 所以,它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让她做出这么残忍的选择。 不过,她认了。 李青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是完成任务,让自己和这个朝代的人剥离开。 这样,心就不会痛了。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现在已经是子时。 外面的雨,却一点儿也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李青珩坐在地上,头放在榻边,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沈墨醒来后,感觉身体上的不适消退了很多,甚至就连伤患处,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他方才做了一个梦,去了一趟鬼门关,阎王爷对他说:有人给你买了命,你先回去。 后来,他便醒来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伤患处的疼痛就像是好了一样,只有一点点酥麻和疼痛。 手不小心压倒了她顺滑的带着湿气的头发,他连忙抬开手。 他垂眸,打量着此刻静静伏在他身边睡觉的人。 眼睛是肿着的,红红的,脸上还有一些泪痕,睫毛上挂着湿润的泪花,亮晶晶的。 像是被雨水拍打过的牡丹花一样,憔悴不堪。 头发也湿漉漉的,应该是淋了不少雨,衣服也是半湿的。 白色的丧服下摆处的位置,染上了泥水。 屋外的雷声轰隆隆的,雨点儿拼命击打在屋顶上,像是要把这一切拍穿。 他目光继续下移,看到她膝盖处的衣裙,磨破了一些。 不由得,心中泛酸,眼睛也难受。 沈墨轻轻抬手,用袖子去触碰她眼角的湿润。 只是还未碰到她,她便睁开了那双憔悴的眸。 “你醒了?”她声音有些哑。 “……” 沈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本该问她的,可却被她抢先了。 愣了一秒,沈墨才答道:“嗯。” “醒了就好。”她似自言自语低声说了一句。 沈墨犹豫开口:“郡主来床上缓一缓,休息一下。” 李青珩本想拒绝,可才刚站起身子,就觉得膝盖吃痛的紧,头也晕乎乎的。 “成。” 她还有任务,可不能就这样倒下。 事到如此,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沈墨往后挪了挪位置,李青珩坐在床榻边上,抬脚脱鞋,又把身上淋湿的外套脱下。 感受到膝盖处的疼痛,她便掀起裤边,查探一番。 光洁的膝盖上,留下了两个鲜红色的印子,皮已经被磨破,骨头像是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李青珩面无表情瞥了一眼,便抬手去床头旁的柜子里拿药。 沈墨的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她的伤口处。 等她要上药的时候,沈墨似是忽然间回过神来一样,接过她手中的药。 沈墨:“我来给郡主上药。” 李青珩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只能道:“行。” 沈墨轻轻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膏用手剜出来,涂抹在她的伤口位置,再轻轻揉匀。 按理说上药的时候会很疼,可她却一声不响地坐在床上,目光空洞,像是一个没有痛觉的人一般。 沈墨:“郡主,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嗯。”她无力地发出一点声音。 “殿下已经去了,他也不想看到郡主这样,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沈墨说完这话已经过了很久,李青珩却才像是刚听到一样,忽然目光落在沈墨脸上,问:“你都知道了?” 沈墨:“嗯,金风玉露说的。” 李青珩哦了一声,过了半晌,又问:“你能看懂?” 沈墨:“能看懂她们的一些比划。” “……” 李青珩再没有说话,一直坐着出神。 沈墨已经上完了药,他小心翼翼起身,想要去拿床头的纱布。 才刚一条腿垂下床,就被她叫住。 “别动,你身上有伤。” 沈墨刚想说自己伤已经好了,就看到她转过身,胳膊伸得很长,拿到了床头处摆放的纱布。 沈墨接过纱布,扯下来一些,为她包扎伤口。 沈墨:“郡主,我身上的伤,已经不疼了。” 李青珩一点也不意外,而是平淡道:“到底是没完全好,还是不要乱动,多养几日的好。” 沈墨自顾自说起来:“今日我去阎王殿走了一遭,说是有人给我买了命,就把我放了回来。 怕是我命不该绝,醒来之后,伤口便不疼了。” 每每谈及伤口,沈墨还是表现得有些难为情。,耳根泛着几分红意。 “那你见到他了吗?”李青珩问。 沈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应该是庆王殿下。 沈墨垂眸,露出几分愧意:“抱歉,四周混沌,什么都看不清。” 他两只手动作轻柔地将她的裤腿挽起,以免蹭掉上面的药膏和纱布。 “不是你的错,睡吧。” 说着,李青珩躺了下来。 她随手一扯,绣着百灵鸟的灵动淡粉色被子,便松松垮垮压在她身上。 长发放在枕头边上,柔顺丝滑。 躺下之后,意识到沈墨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她目光又落在沈墨身上,淡淡问:“你介意我睡这里吗?” 他总是一副克己复礼的模样,怕是又要计较此事,不过她也实在是懒得翻身。 沈墨猛然抽回神:“不,这里是郡主的寝屋,之前是我鸠占鹊巢,烦请郡主恕罪。” “那便睡吧。” 沈墨闻言,躺了下来,躺在她的另一侧,二人之间,隔着还能睡一个人的距离。 他刚才只是在想,在想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曾像是郡主一样难受过。 看得出来,郡主很难受。 她什么也不说,凡事都憋在心里,却看得他喘不过来气。 李青珩是背对着沈墨的,沈墨看她背后留有很大的空隙,脖颈露在外面。 这样睡,是要着凉的。 沈墨稍微把自己的胳膊往前挪了一点,进而又把身子带过去一点,接着轻轻抬手,把身上的被子往她那边拉了些,让那细白的脖颈不再受凉。 感受到脖颈处的温热,她侧了一下脸。 “你也盖上,别着凉。” 她又把被子送了回去,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顶头的红色床帏。 “郡主的身体要紧。” “那便凑近些,两个人都能盖上。” 第91章 她也是别人的亲人啊 李青珩声音淡然,纵使是这样调情的话,此刻听上去也索然无味,仿佛只是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沈墨垂眸,眸光温和。 他按照她所说的,凑近了些。 他的手腕一不小心贴在她胳膊上,感受到的是一股寒意。 她身上冷的像是千年雪山,寒冰刺骨。 沈墨眉头微皱,略微抬眸,朝她的侧颜看过去,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她跪了那么久,又淋了雨,浑身都湿透了。 要是这样下去,她定然是要生病的。 “我帮……郡主暖暖。”试探般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李青珩嗯了一声。 沈墨这才试探般的,小心翼翼握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用双手握着给她传递温暖。 饶是这样近的距离,两人之间也并无丝毫的暧昧。 一个冷淡如冰,一个克己守礼,小心翼翼。 李青珩长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遇上了一个温暖的火炉子,热乎乎的,驱散冰凉。 之前不觉得自己冷,现在被沈墨这么一贴,一对比,才发现她真的快要冷死了。 烛火晃动,此时已经过了子时。 很快,一只胳膊就被沈墨暖热。 “郡主还有哪里冷?” “脚有些冷。”李青珩回答。 沈墨有些不好意思。 他垂眸看了一眼脚底的位置,不知道如何开口,让郡主把脚伸过来。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郡主的一只脚就戳进了他怀中。 沈墨猛然一震,身子紧绷。 冰冷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一样,着实吓人。 李青珩感受到沈墨的不自在,又把脚收了回来。 “冰到你了。” 沈墨忙出声回答:“不是,郡主,我只是在担心郡主的身体,郡主可否再次把脚伸过来?” 他征求一般问她。 李青珩又把脚伸了过去。 她感受到,自己的脚遇到了一双暖乎乎的手,他们把脚抱在怀中,颇有几分视若珍宝的味道。 很快,她的脚就把沈墨的手捂得冰冷。 沈墨想要用别的部位为她取暖,但又贸然这么做,只好小心问道:“郡主,可否……” 话还不曾说完,就被她打断。 “我实在是困,你要做什么你就做吧,只要给我留口气就行。” “……” 要做什么就做吧…… 他迟疑看了一眼她,将心底别的心思压下,低声回了句是,就把她的脚轻轻往前一托,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冰冷刺骨—— 他已经捂了很久,可她的脚就像是千年寒冰一样,还是冰得他一个激灵。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算是不觉得。 屋内响起她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烛台上火苗的窜动,还有啪嗒在屋顶上的雨,衬的屋内愈发寂静。 沈墨已经焐热了她一只脚,他小心翼翼坐起身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吵醒睡熟的她。 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刻,注意到她露在外面的半个肩头,锁骨清晰可见,他抿唇,轻轻俯下身,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给她盖严实。 目光拉回来时,便看到她头旁边的地上,一只湿漉漉的白脚狸花猫蜷缩成一团,正打着呼噜睡觉。 沈墨眼中透出几分无奈,幸好有它陪着,才不至于让她觉得孤孤单单的。 他收回目光,将她的另一只脚抱在怀中,帮她焐热。 她的脚只有他巴掌大的一点点,一只手就能握住,白皙的脚如玉一样洁净冰凉,摸在手中滑滑的,软软的。 脚底带着浅浅的粉色,瞧着甚是可爱。 沈墨垂眸去看她的脚趾,每一根都长得恰到好处,可爱惹人。 他轻轻抬手,从她的脚趾上一个个地触摸过去,虔诚地像是一个信徒。 她是如此的圣洁神圣,让他不敢贸然侵犯。 —— 翌日。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鸡鸣,李青珩瞬间睁开眼,握住手中带着几分冷硬的东西,身子紧绷。 沈墨的手腕被她握了一夜。 沈墨睁眼,担忧询问:“郡主?” “你继续养伤,我出去一趟。” 她利落穿上鞋,又叫来金玉,迅速熟悉打扮完毕,交代金玉再去休息一会,自己则是又去了灵堂。 李俨也是一夜未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 他本打算在那个时候去灵堂上香,却看到她一身素白的衣服,一大清早就进了灵堂。 她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李俨看得心疼,却阻止不了。 他这个哥哥当的真是太没用了。 “来人,郡主她什么时候醒来的?”李俨询问下人。 “鸡鸣时分。” 天还未完全亮,天边翻起鱼肚白,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清新。 “把王府上下所有的鸡都卖了,坊内周围谁家养了鸡,也一并买下来卖了。” 下人愣了一下,立刻回应“是”,下去办了。 李青珩所说的出去一趟,这一趟就是五个时辰。 转眼,天又暗了下来,其间淅淅沥沥下了几场小雨,现在雨又停了。 她自昨日到今日,一口都没有吃过。 李俨看得心疼,他在灵堂门口站了很久,等到下人把晚膳送过来时,他才抬脚进门。 “含辞,你已经两日没有吃东西了。” 她面色发白,回答他的永远是那句“吃不下”。 “只是一些清粥,多少喝一些。” 李琮蹲下身子,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上面的蒸笼盖,端出一碗清粥。 “我不想喝。” 李俨无言:“……”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眶再也忍不住,泛着红,还带着湿意。 “含辞……”一开口,声音便哽咽到难以自持,“多少喝一点,你别让哥担心。” 李青珩咬唇,看到李俨这副模样,终归是不忍。 李琮是她的亲人,她受不了李琮逝世,可她也是李俨的亲人,她是李俨的亲妹妹,她若是不吃不喝,担心的是李俨。 她虽然灵魂不是李俨的妹妹,可灵魂还是,她得对李俨负责。 思及此处,李青珩端起李俨手中的粥,大吃大喝了好几口。 李俨总算是破涕为笑,看着他露出几分欣慰:“含辞……来,再吃点馒头。” 李青珩接过馒头,狠狠咬了几大口。 “慢点,慢点吃……”李俨看得担心,忙伸手阻止。 李青珩被馒头噎住,打了一个嗝,又端起碗把碗底那点粥喝干净,这才擦擦嘴,看着李俨。 “我吃饱了。” 李俨嘴上的笑一直没有合拢过,收拾掉碗筷:“吃饱了好,吃饱了就好,你快睡觉去,好好洗个澡。” “我一会儿就去,我再陪陪爹。” 提到李琮,李俨嘴角的笑意收敛住,他抽了一下嘴角,假言欢笑,不过却是皮笑肉不笑。 “行,那你一会儿回去,可千万别让哥担心。” “你放心,我和爹说几句话就回去。” 李俨苦笑一下,从灵堂内出来。 按理来说,他作为爹的孩子,应该在灵堂好好守孝,可她却忙得不可开交。 他走得很突然,现在家里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得撑住了。 兄长李俅现已经在洛阳赶往长安的路上了,怕是过两日就要到来。 灵台内,白帆晃动,一片凄凉。 灵堂正中间摆放着李琮的牌位,上面写着靖德太子李琮,是圣人给的封号。 生前没有追封太子,死后却给了一个太子的尊名,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 第92章 活蹦乱跳的郡主回来了 李琮的牌位边上,是窦氏的牌位。 是他唯一的发妻。 十多年前,窦氏就不在了,李琮念叨了十多年,总是想要去下面见他这位发妻,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 “李琮,你还真是不道德,走之前也不交代一声,后事不安排好,现在我连给你多哭丧一会儿都没机会,不然你那个儿子又要担心,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不让人放心。” 眼睛有些发酸,忽然间湿润的泪水就模糊了眼睛。 “算了,日子总是要往好处过的,我也还有四年就要走了,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不能让我哥一个人忙活,他整日花天酒地的,哪里能操心过来这些事。” 话音落下,灵堂内的白皤晃动的厉害,它们被风吹起,缠绕成一个圈,在李青珩头上晃动几圈,似是欣喜无比。 李青珩苦笑,手撑着地从蒲垫上站起来:“这下你总高兴了吧。” 白皤又高兴地旋了一个圈。 “行吧,现在你们一家团圆了,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的,等我到时候任务完成,再来和你告别,毕竟父女一场。” 李青珩不舍看了一眼牌位,移开目光,正了正脸色,转身朝外走出去。 等她出去之后,灵堂内的一切就又归于平静。 金玉见李青珩出来,忙凑上前去将伞撑在她的头顶。 “郡主,热水已经备好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沐浴。” 向来大大咧咧的金玉,今日说话却是万分拘谨。 李青珩听得心里不舒服,略微有些自责,她心里不舒服,身边在乎她的人,见她这般模样,也是不舒服。 “金玉,你……”话说一半,却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郡主,怎么了?” 瞧见金玉一脸期待的眼神,李青珩不想让她失望,便道:“你把茅厕掏了吧。” 金玉:“……” 一秒、两秒、三秒…… 金玉猛然间回过神来:“郡主!您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就打我骂我。” 李青珩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金玉,询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掏茅厕?” “……” 金玉心中一慌。 她该怎么回答? 郡主这么问她了,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李青珩看出她不想去掏茅厕,便给她重新安排了个活:“那你去给张伟洗澡吧?” 金玉一下子愣住:“……张伟?” 她好像知道张伟是谁,但是又不敢确定,不希望是它…… “就是我的猫。” 金玉感觉自己身处一个钟罩里,而且还是被榔头敲了一下的钟罩。 “郡主,我觉得我还是去……掏茅厕吧。” 她那只猫,谁敢给它洗澡,那简直就是要命。 反正她这辈子都不想给郡主的猫洗澡。 下一瞬,金玉就把手里的伞戳进李青珩手中,直接提起裙边冲向茅厕,顺便还叫上了金风玉露搭把手。 【我说了我不叫张伟!不要拿你死去的前男友恶心我!】 当事人不满地从一个灌木丛里脏兮兮地跳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泥巴。 “骗你的啊,张伟不是我前男友,是我爷爷,你可是占便宜了呢。” 白脚狸花猫的眼中闪过一层亮光。 如果这么说的话,它还真的是占便宜了呢。 但是,没过几秒,它就反应了过来,飞快地冲着雨中的纤细身影冲过去,口中怒骂。 【你爷爷怎么可能姓张!你又骗我!】 “我没骗你,只是因为我爷爷在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姓张。” 【哦,原来是……你爷爷八岁去世,哪里来的你!你又骗我!我不叫张伟!我说了我不叫张伟!】 “哎呀算了,我摊牌,张伟就是一个简单好记的名字,谁也不是,绝对不可能是我前男友。” 系统穷追不舍,今日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你前男友是谁,什么样子?】 李青珩不耐烦,没有回答。 结果,一不小心,可恶的系统就直接追进净室。 “出去!” 【你不说我就不出去。】 系统还给自己放了一段吹口哨的伴奏。 李青珩无语:“算了,爱出不出。” 她直接在系统的注视之下,开始脱衣服洗澡。 白脚狸花猫也像是威胁一般地,直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洗澡。 但是,它怀疑某人的脸皮是城墙做的,比城墙还要厚,完全面无表情主打的就是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挑衅一样地哼着曲。 “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爱如火会温暖了心窝~” 系统逐渐疯狂。 【你信不信我给他们直播你洗澡。】 “直播呗,记得收费宝。” 【……啊啊啊我真的直播了,你快点告诉我你前男友!】 于是,一怒之下的系统,一不小心真的发起了直播——仅沈墨可见。 沈墨正在屋外收拾柜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忽然间听到有水声传出,目光便循着声音落在净室门口那边。 结果—— 他好像看到郡主正在沐浴,只是一瞬的时间,那一切又都消失。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大抵是魔怔了,总是会对郡主有这样的想法。 “算了,反正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男人如衣服,对于那个渣男,我只说一遍,划重点,你听好了。” 李青珩又追溯到当年那令她倒霉无比的回忆。 系统端正姿势,竖起耳朵听着。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一声巨响,一个渣男凭空出现在我面前,开始对我各种好各种迁就陪我熬夜打游戏消磨时光让我丧失斗志,然后这个渣男一脚踹掉了我,几年痛苦生活之后我幡然醒悟,我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自从遇上渣男,以及思念渣男的日子里,我变得无比倒霉,我怀疑渣男给我下了降头,于是我去问大师,大师说他没有给我下降头,但会影响我的财运。” “原来我以为的爱情是这么的经不起折磨,没有什么阻止我赚钱的脚步,于是我遗忘了渣男,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他叫什么。” 【所以,你这辈子是不是再也不碰爱情了?】 李青珩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不,我这辈子都不会碰的东西,是高压电线。” 【单走一个6】 “张伟啊,作为一只猫,千万不能恋爱脑,要知道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斩意中人!” 系统觉得她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于是补充道。 【历史经验证明,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的确都有一个贤惠的女人,但是每一个成功的女人,不是丧偶就是离异或者单身,吕后,则天陛下,上官婉儿……比比皆是,所以恋爱脑会一定程度上影响权力之路,靠别人致富不如自己致富。】 “小张伟,你现在倒是通了几分人性。” 【我不叫张伟!】 “所以我叫你小张伟。” 【……】谢谢您嘞。 片刻,李青珩沐浴完毕,光着脚忙从净室出来,身后的头发还滴答滴答滴着水。 她匆匆跑到红木桌子后面,端起桌子上的冷茶大口大口喝着。 刚刚说得太多,现在口干舌燥。 渴意消散,李青珩这才舒了一口气,刚转过脸,就对上沈墨正在认真打量他的目光。 她看到,沈墨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她的脚踝上。 她也低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脚。 第93章 我康康你的伤口 脚丫子长得很精致,她也觉得很好看,但是上面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所以说,沈墨在看什么? 她朝沈墨望过去。 沈墨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声音温然:“郡主,地上凉,您该把鞋穿上。” 哦,原来是因为她没穿鞋啊。 “咦,我鞋呢?”李青珩原地转了个圈圈,脚底板泛着粉红,还有蔓延的趋势。 沈墨看着她这般模样,忽然觉得俊哲有点像一个不懂事的,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他嘴角微勾了勾,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轻轻起身,在镂空雕花木架子旁边,用两只手指勾起她的灵巧的绣花鞋。 转而走过去放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李青珩顺势往后面的椅子上一坐,抬脚就要穿鞋。 只是,脚还没有伸到鞋里,脚踝就被一只温温的掌握住。 尾椎骨闪过一阵麻酥,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觉得不甚自在。 他带着她的足,将她的脚穿进灵巧的绣花鞋里。 另一只脚也是。 做完这一切,沈墨才抬起眼眸看着她,眉目温和,笑意温然,瞧着是礼貌而又疏离。 李青珩忙将自己的脚收回到裙子底下,目光不自在落在一旁的烛台处,道:“以后穿鞋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你身上有伤,少乱动。” 沈墨起身,站在她面前,长身玉立,卑微而又恭谨。 “郡主不该做这些粗活累活,沈某的命是郡主救的,理应照顾好郡主。” 这一番话,听着让人觉得心里一暖,却好似又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李青珩鼻子微有些痒,用手指揉了揉,打量沈墨一眼,目光落在伤患处。 鼓鼓的,还是包扎着纱布的。 李青珩:“你的伤好了?” 沈墨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下一紧,忙双手交叠遮住伤患:“大体好了。” 大体好了? 那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李青珩心底好奇:“我看看。” 沈墨:! 他仿佛被五雷轰顶,郡主,郡主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顷刻,他原本病态的脸瞬间变得很红,局促不安看向她:“郡主还是不要看了比较好。” “没事啊,你我现在已经是夫妻,你又伺候我伺候的这么周到,比金玉还要亲近,我就算是看看也没什么的。” 李青珩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她只是看一眼,又不会让他掉块肉。 沈墨往后退了一步,头垂得很低,额角青筋绷起,一脸隐忍克制:“郡主,男女有别,这……不成体统。” 李青珩看到沈墨身后就是烛台,再往后退一步,他身上的衣物就能够被烛台给点燃。 “你过来一些。”李青珩站起身想要阻止他。 不料,沈墨见她起来,吓得忙往后退了一步。 哐当—— 烛台应声而倒。 油灯里的油落在地上,小小的火苗踩在这些油上,已经在屋内的地板上蔓延起来。 “快灭火!” 李青珩顿时手足无措,四处看来看去,也没看到什么可以灭火的东西,目光最后定在屋角湿漉漉的猫上。 它是湿的。 原本正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白脚狸花猫,只觉得身体一阵失重,再次睁眼,它就已经落在李青珩的怀中。 而她,正双手把它前推,要把它塞进那小火堆里去。 “喵嗷——”白脚狸花猫发出一声拒绝惨叫。 【你疯了,你干什么!】 李青珩来不及回答狸花猫,直接就要把它往火上放。 不过,却晚了一步。 沈墨已经先一步把自己方才冲到屋外用雨水浸湿的衣袍铺在地上,压住了火势。 白色的衣袍上,染上了许多的泥巴,脏兮兮又湿漉漉,此刻正一股又一股的黑烟往外冒。 倒下去的烛台早已被扶起,上面只有两处火苗在窜动,其他的都灭了。 屋内光线明显昏暗。 【你放开我,放开我啊!是谁教你用猫灭火的!】 与此同时,白脚狸花猫在李青珩手中挣扎扭动,表现出极为强烈的不满。 “因为你是湿的。” 【你猜是湿的,你全家都是湿的,你怎么不让沈墨弄湿你,你去灭火啊!】 此时,一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系统已上线。 它背着李青珩学习了一些有用的知识。 沈墨身上只穿着中衣,外面的外袍已经被他方才用来灭火了,身体看上去很单薄。 他有些迷糊看向李青珩,问:“郡主是在和这只猫说话吗?” 李青珩看了一眼沈墨,又垂下头来看怀里湿漉漉的猫。 大意了,忘了这回事了。 她只能是很无奈的点了点头:“是。” 沈墨心底微微惊奇,但面上看起来依旧从容,问:“它在说什么?” “……”这是可以说的吗? 刚一抬眸,就对上了沈墨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看起来他还挺好奇的。 “它说为什么让它灭火,我说它是湿的,它说我是湿的,我全家都是湿的,要我弄湿去灭火。”李青珩说得十分客观平静。 沈墨听得云里雾里,他揽了揽衣襟,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猫身上,眼里带着几分浅笑:“郡主的猫,还真是有意思,可郡主身上干燥,它要怎么把郡主弄湿灭火。” 李青珩看了一眼沈墨,吐出两个字:“用你。” 沈墨本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等听懂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甚至笑不出来。 他不太敢想象,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此时此刻,郡主的目光正落在他伤患那处,似是在提醒一般。 沈墨一下子拘禁起来,往后退了退:“郡主,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李青珩:“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沈墨绷紧身子,低声道:“郡主莫要折辱我了。” “这怎么能叫折辱呢?我就看看又不对你做什么,你这人脸皮未免也太薄了,你瞧我这猫我都是随便乱看的。” 李青珩粗暴地把怀中猫双脚分开,露出雪白的肚子。 “喵嗷嗷——”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一顿挣扎,白脚狸花猫总算是从她怀中挣脱出来。 沈墨内心目瞪口呆,但他身上的修养不允许他露出这么夸张的神情,只是看了一眼,颇为震惊。 “郡主,我先就寝了。” “所以,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和装死。 —— 翌日,天上仍旧是下着一点小雨,雾蒙蒙的。 庆王府门打开,一大早便有人来灵堂吊唁,到牌位旁边哭唧唧地抹着眼泪,诉说着自己心里的难受。 实际上,又有几人是真心难受的呢? 李青珩守在门口,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内心没有什么感触。 杨国忠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在里面叩拜三个头后,便走了出来。 临出门时,他注意到边上的李青珩,便停在脚步,站在屋檐下面,像是可怜她一样看向他。 李青珩给了他一个白眼,眸中凌冽的寒光朝他扫过来。 杨国忠笑了笑,像是看不懂一样,继续假装语重心长道:“青珩郡主,节哀啊,以后你就没爹了,不过庆王不。太子殿下走得好,鸡鸣升天,无疾而终,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啊!这是太子殿下的福气。”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可每一句都是嘲讽。 哪里有别人家死了人还来庆贺的? 李青珩冷言冷语:“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杨国忠愣了一下,削瘦的脸上看着面色不善:“这福气,老臣可享受不起,青珩郡主留着自己用吧。” 李青珩扯了一下嘴角。 记住,永远不要被你的对手调动情绪,否则的话,你就输了。 他越是想要看你暴躁、被戳中心事的模样,你就越是要微笑。 “多谢杨相国的祝贺,不过我建议相国说起话来,还是客气些好。”话音落下,李青珩语气一变,放眼望去只有狂傲,“天热脾气躁,我不微笑你别闹。” 杨国忠愣了一下,言语挑衅,但说出的话却又无比恭谨:“那老臣要是闹了呢?” “我为杨相国准备了惊喜,相国定然会喜欢的。”李青珩微笑。 杨国忠没有多说,而是不屑看了她一眼,直接欣然离去。 手背在身后,身子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吓到。 他倒是要看看,现在的庆王府没有了李琮,单靠这些后辈,还能存活多久。 李青珩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 第94章 杨国忠的嘲讽 当日,徐子琅也来了。 只是他的目的不是来灵堂祭拜,而是来看沈墨。 他匆匆在灵堂呆了一会儿后,便直接来到庆王府的后院,打听沈墨的住处。 此刻,徐子琅正站在李青珩的寝屋门前,踌躇许久,不敢敲门。 他怎么都想不通,沈墨怎么会和郡主住在一个屋里呢? 当日沈墨行刑,自己恰好在做别的事情,也没料到那些人居然真的会不看自己的面子给沈墨宫刑,所以便没有管。 等到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赶过去时,沈墨已经被郡主接走了,他对此事一直心怀愧疚。 最终,徐子琅还是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怀瑾。” 门被沈墨打开,看到来人是徐子琅,沈墨忙侧过身,引他进屋。 徐子琅愣了一下,上下打量沈墨一眼,这才呆呆地进了屋,迷迷糊糊坐了下来。 徐子琅回过神来,一张口就是担忧问候:“怀瑾,你没事吧?郡主可有为难你?” 提到难为,沈墨不由自主地将手挪了一下,用袖子遮住伤患处:“没有为难,是郡主救了我的命。” 徐子琅一听,顿时懊悔,用拳头砸在自己腿上:“我听人说你受伤了,我没想到那几个狗娘养的居然会对你动手,你现在怎么样,不要紧吧?我看看?” 说着,徐子琅就要去揭开沈墨的袍子,却被沈墨给制止住,压下他的手。 沈墨淡淡开口:“没事,是贵妃派来的人,也是没有办法。” 徐子琅听得发急:“怎么能没事呢?我且问你,他们割掉了没有,现在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沈墨垂眸,目光落在案桌上的汝窑茶壶上。 他抬手,给徐子琅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在他身前。 淡淡的茶香尹饶仔鼻尖,倒是让人心神宁静不少。 沈墨这才缓缓开口:“我没有事,只是割了一半,不会伤及性命。” “什么!”徐子琅惊得差点跳起来,“怎么就割了一半!谁割的,我去把他脑袋割了!” 沈墨温和出声,劝住徐子琅:“子琅,你又冒失了,不过都是些干活的下人,不怪他们。” 徐子琅愤恨压下自己的脾气,手攥成拳头,放在桌上。 这一切的主导者,可不就是贵妃吗? 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只不过是要了一个九品官员的命根子,又有谁能把她怎么样。 片刻之后,徐子琅一脸同情看向沈墨:“怀瑾,郡主对你如何,可有为难你。你现在虽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可你是不知道,长安城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 沈墨淡笑,问:“他们怎么说我,我都不在意。” 徐子琅:“也是!不过我听了就是心中来气,他们说你断了命根子,被郡主接过来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还说你现在只算半个太监什么的,说得实在是难听!” 沈墨神色一滞,片刻后恢复自然。 只是没想到,他们是这样说他的。 不过也好,至少没有因为他,而给郡主添上坏名声。 徐子琅对沈墨这种淡然的神色十分不解,盯着沈墨问:“你在笑什么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沈墨温声开口:“子琅,别再为这些事生气,我心中的有自己的道,至于别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徐子琅还是不放心,目光来来回回在沈墨身上打量了好几眼,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郡主可有对你做什么?” 沈墨不解:“做什么?” 徐子琅疯狂挤眼睛:“就是她有没有逼着你……侍寝?”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用“侍寝”二字说出来比较文雅。 沈墨反问:“子琅,你觉得我这副样子,能给郡主什么?” 他现在伤及根本,怕是以后都要落下病根,不能人事。 不过,这似乎很不可接受,但事已发生,也没什么了。 等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便可以两袖清风的离开。 徐子琅被问得一愣,很快又缓过神来:“我的意思是说,郡主有没有逼你,我知道现在你受了伤,可若是郡主逼你,逼得你旧伤复发怎么办?” 徐子琅是真的在关心他。 沈墨:“郡主没有逼我。” 庆王过世,她忙得不可开交,倒是很少为难他,若说是有为难,那郡主也是为了关心他,不过…… 郡主关心的方式,似乎有点问题。 徐子琅看着沈墨,又默了一会儿。 瞧了一眼屋外湿漉漉的空气和空荡荡的院子,徐子琅欣然起身,坐到沈墨身边,低声问:“怀瑾,我一直是你最好的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你跟我说实话,现在你还有反应吗?” 沈墨不想回答这种羞于启齿的问题。 可徐子琅的神情极为认真。 而且两人都是男人,就算是说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 沈墨:“没有。” 徐子琅惊得叫了一声,下一刻,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他无比同情地看着沈墨,拍了拍沈墨的肩:“你放心,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帮你治好的!” 沈墨:“不必。” 他觉得有时候断了也好,至少能够断了欲念,能够安安心心地做一件事。 “怎么能不必,这可是我们的尊严!这事你谁都不要说,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沈墨不想听他再说这个,而是岔开话题,问:“你今日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子琅这才想起自己是做什么的,连忙换上一张正经的表情,坐回沈墨对面去,端正无比。 徐子琅:“出事了,我们把王鉷给害死了,按理说应该是之前计划好的人顶上,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权力全到了杨国忠手里了。” 沈墨听完,一惊。 王鉷是众多贪污官员中权势滔天,数额惊人的一位,他们把王鉷弄倒,为的就是还百姓一片青天。 可现在王鉷倒了,权力都被杨国忠收走了? 杨国忠这些年,凭借着贵妃和一张会来事的嘴,红的玄宗对他信任有加,才短短几年,就已经权势滔天,坐到了相国的位置。 但是这人人品极差,骄奢无度,搜刮民脂,每年假装给朝廷做好事,国库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多,可百姓的生活却是苦不堪言! 这种朝廷败类,现在居然要将王鉷的权力收到手中。 若是这样的话,大唐的百姓,将会永无宁日。 徐子琅:“近日贵妃与杨国忠往来密切,短短两日,杨国忠已经进了三次宫。” 让外人说是他们兄妹情深,可实际上杨国忠只是贵妃的堂兄,两人之间只有利益,并没有多少的亲情。 两日进宫三次,定然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沈墨放在腿上的手蜷了蜷,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来,他开口子道:“上官信物被贵妃拿走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给她!” 徐子琅感觉自己快要当场逝世了一样,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被吃空的、满是伤痕累累的大唐。 沈墨:“是贵妃让裴清棠偷走的,当时我不放心郡主,就把东西藏在了房梁上面,不曾想……” 第95章 朝廷有变,出事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徐子琅:“今日杨府联络了好些朝中老臣,会不会和这事有所关系呢?” 以此看来,杨国忠在找朝中信物的对证人,想要知道信物到底会对谁有用。 沈墨咬了咬牙,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他必须要尽早行动了。 “我会想办法把信物拿回来,绝对不能落在杨家手里。” 徐子琅:“我怎么和你配合?” 沈墨:“你按兵不动就好,我会尽我所能,把东西拿到手。” 徐子琅见沈墨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你想做什么?我跟你说你可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沈墨看着徐子琅,目光之中满是坚定,似有光辉从他眼中冉冉升起一般。 徐子琅被压下声音。 沈墨:“我不是在拿性命开玩笑,我只是不想看到大唐如此。” “……”徐子琅一时之间失声,他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先生说你是大唐的未来,是他最好的弟子。”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转眼间天色便暗下来,见时辰不早,徐子琅只得起身拜别。 他今日来的时候,还在惴惴不安,想着要是遇上郡主,不免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他并没有遇上郡主,来来去去都顺风顺水。 今日李青珩实在是忙碌,在灵堂前守了一个上午后,她便与李俨换了一下,自己去处理府上的事情,再让李俨去灵堂前跪一阵。 按理说,一个人逝世之后,都会有相应的规章流程,本以为这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等李琮真的走了,把整个庆王府留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些事情有些处理不完。 李青珩在书房内看了半日的账本,还是没理清楚自己家里的财产。 老管家在边上看不过去了,道:“郡主,明日嗣庆王便要回来了,这些事都交给嗣庆王做便好。” 嗣庆王也就是李俅,前太子李瑛之子,当年同李俨一起过继给李琮,年长李俨五岁,已经成亲几载,现在洛阳为官。 听闻李琮病逝,他也是快马加鞭赶回来,明日正好是出殡日,他赶在明日便能回来。 在李青珩模糊的记忆中,他只记得李俅这人老实本分,是个死古板,做事有章法条例,是个靠得住的人。 再加上李俅如今已有二十七,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的确是游刃有余。 那便交给李俅办好了。 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些东西,一看到这种书面东西就头疼,感觉像是…… 脑子要长出来了。 月色如绸,柔软的光线笼罩在长安城的上方,雨后的雾气还未散去,天空雾蒙蒙的,像是被云朵裹挟起来。 现下已经快到亥时。 刚刚去专门的浴池那边泡了一个澡,由着金玉为她擦干发丝后,她才回到寝屋。 她实在是太忙,没顾得上让人给沈墨安排一间房,而她又认床,实在是不想离开自己的小窝。 只能暂且今日先同居一日。 进门之后,只见沈墨手中捧着一本兵法书看着。 沈墨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闪过几分慌乱与无措。 他放下手中的兵法书,这才理了理衣裳过来走过来,替她关上门。 李青珩疑惑:“你怎么还没睡?” 沈墨转回身,立在她面前,神色从容道:“在等郡主回来。” 李青珩眸光动了动:“……” 怎么有一种小娇妻等丈夫回来的意味? 她不明的神色落在沈墨身上。 沈墨与她目光相撞,也愣了一下,才回味起他方才说的话。 郡主……可能是误解了。 “郡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还未说完,就被李青珩直接了断地打断:“时候不早了,你沐浴过了吗?” 沈墨身子一紧。 还没等沈墨回答,就听到李青珩自言自语一般:“想起来了,你身上有伤,碰不得水,那你这几日吃喝拉撒怎么样,伤口可有感染?” 当时系统给沈墨治疗时,只是让他加快恢复,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已,若是保养不当,沈墨仍旧有可能旧伤复发。 沈墨听到她这么直白的问,不由得脚趾一紧。 本想回避这个问题,不作答。 但她却没有要走的问题,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直勾勾盯着他,似乎非要一个答案。 漫长的沉默后。 “郡主,自那日鬼门关一趟,我便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一切正常。” 他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听上去并无任何不妥。 “那你还能那个吗?” 沈墨瞳孔骤然一缩,隐隐察觉到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不太确信。 李青珩往前走了两步,见沈墨不答话,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像是怕沈墨听不懂一般,目光使劲往下瞥着。 沈墨顿时脸涨的有些红,他忙垂下眸去。 “怕是要让郡主失望。” 他与郡主同榻而眠,两人现在虽不是夫妻,可也算得上是半个夫妻。 按理来说,若是郡主想要与他同房,都是理所应当。 只是,此时的他,可能……已经算不得是个男人,不能让郡主满意。 李青珩见沈墨眼底的落魄之意,非常好心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关系,你若是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改日为你找个男宠,到时候你在下面就行。” 沈墨:! 他青筋一跳,双手不可控制地攥紧衣袖,咬牙许久后,才用平缓的语气道:“郡主,沈某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没事啊,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习惯了。” 李青珩一副我懂的样子,在一旁大度的劝解沈墨。 她就看过好多一开始不承认自己是0的,但发生了之后,还不是变成0了,刚开始抵触都是正常的。 沈墨愈发耳面赤红,喉咙微震,语气比方才重了一些:“郡主,沈某不是断袖。” “我懂我懂,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李青珩已经坐到榻上,开始脱鞋。 见沈墨还在原地立着,她停下动作,仰起脸看向沈墨:“过来睡觉了。” 沈墨这才艰难往前迈步,走到床边时,又停下脚步,深润了下干涩的唇,眼底带着一股幽怨,开口:“郡主,沈某不是断袖。” 李青珩蹙眉,明显有些烦闷:“你不是说过了吗?我说我懂,快点睡觉。” 沈墨垂下眼睑,不卑不亢道:“郡主没有懂。” 李青珩:“……” 她已经脱完了鞋,玲珑的由金线绣着牡丹花的鞋子正歪歪扭扭躺在木板上,她两只玉足也已脱掉袜子,脚趾头带着一点粉嫩,毫无章法地叠在一起,摆在床上。 她抬眸,认真打量着沈墨:“怎么,你想要证明一下自己不是?” 沈墨喉头一动,看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一眼,眼睛像是被灼烧一样,慌忙别开视线。 沈墨:“那倒……不必。” 他现在怕是没法证明自己。 李青珩:“那你自己说,你想怎么着吧?” 沈墨:“烦请郡主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李青珩不悦:“好心当成驴肝肺是吧?我这不是为了关心你,不是为了你好?” 沈墨垂首,恭谨接下她的怒气:“郡主恕罪。” 郡主恕罪…… 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念及自己还有四年的时间要和沈墨一起度过,所以她决定先忍一忍,日子总得过下去。 李青珩给沈墨挪了个空,让沈墨从她身后过去,睡到里面。 两人躺下之后,又叫来外面守夜的婢女熄了灯。 一片宁静。 今日晚间雨便已经停了下来,此时外面挂着的那一轮月没有任何遮挡,柔和的月光倾泻下来,从窗内照进来。 第96章 出殡日 李青珩觉得,沈墨总是这样恕罪恕罪的不成事,她总不能次次包容他。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长吸一口气,李青珩整理好心里要说的话,翻了个身面对沈墨,严肃认真道:“沈墨,你以后能不能自信点?” 沈墨愣了一下,觉得她生气了。 他平躺着看向床顶上的纱帐,双手交叠在腹前,规规矩矩道:“若是沈某惹得郡主不快,还请郡主恕罪。”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青珩要疯了,简直是鸡同鸭讲! 沈墨:“……” 默了两息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郡主是……何意?” 李青珩:“沈墨,我求求你自信起来,别总是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还没做呢就开口给别人道歉。” 她希望沈墨自信一点,敢于正面和她硬钢,而不是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难受的紧。 沈墨嘴角弯了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让他自信点。 心里莫名觉得有一股暖流流过。 郡主,好像也不是他刚见到的那么无理取闹,她其实很小心翼翼,很认真地对待他。 脸上的笑容逐渐无奈,沈墨嗓音柔和开口:“抱歉,郡主。” 顿了顿,他又接上话跟她耐心解释:“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卑微的,像是一颗尘土一样,做不到郡主所说的……自信。” 他其实是很羡慕郡主的,她总是光芒万丈地出现在每一个地方,有她在的地方,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和他这种卑微如尘土泥泞的人不同。 有时候,他真怕自己离郡主太近,弄脏了郡主。 “哪里来的卑微贵贱!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视为圭臬!” 生来便有贵贱的那只是少部分人,她承认的确有些人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但是更多的都是普通人,但普通人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闪闪发光。 况且,沈墨对她来说,比珍宝还要重要。 那是她回家的大门啊,毕业的论文! “你以后都要做到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太善良了?吾是不是给他脸了?吾是不是该动手了?” 沈墨:“……” 沈墨听完,没有说话。 他听着这些话,总觉得的确像是能从郡主嘴里说出来的。 原来郡主如此自信,是因为将这些话奉为圭臬。 可惜,他连这种话,想都不敢想。 李青珩:“你记住了没有?” 沈墨:“抱歉郡主,我怕是做不到这样。” 李青珩深吸一口气。 没有关系,她还有更多的人生格言。 “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我活着就是来发疯的,我收敛你娘,我把你娘收进雷峰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能面刺我之过者,处极刑!” 沈墨听完,深受震撼。 忽然间觉得郡主这般模样,与天底下其他女子不同,倒是显得可爱伶俐。 只是,听郡主说到“极刑”二字时,他脸上笑意收敛。 总觉得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戳进他的心坎上,莫名其妙的,令人窒息。 沈墨:“郡主,等我伤好了,可否离开府上,我这辈子已不能人事,怕耽搁了郡主。” 李青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别逼我说第二遍。” 沈墨想跑,门都没有! 沈墨“……” 夜色正浓,困意来袭。方才交谈的两人,现下也没了声音。 片刻之后,屋内响起浅浅的呼吸声。 翌日。 今日是李琮的出殡日,天气晴朗正好,五月初的阳光斜照入室,洒在屋里的黄花梨木家具上。 院子里白皤飘动,像是在挥手告别一样。 今日出殡,声势很大,就连圣人也会来。 现下,大大小小的朝中大臣,皇亲国戚都聚集在庆王府的正厅内,等着出殡时候。 李俅今日三更时候便赶回来了,他虽然已另立府邸好几年,但李琮也算是他的半个爹,还是要回来的。 一大清早,李俅便回到王府内李琮先前用过的书房,将李俨和李青珩都叫进屋内。 李青珩看着这位不怎么见面的兄长,觉得有点疏离。 “兄长。”她进屋之后,跟着李俨叫了一声兄长。 李俅他站在书桌后面,面色凝重地垂首看着桌上李琮曾经遗留下来字。 见李俨和李青珩来了,李俅这才抬眼,朝两人看过去。 “俨儿,含辞。”言谈之间,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眼中有泪花闪过。 他一向做事稳重,不是一个性情中人。可看到叔父留下来的弟弟妹妹,他忽然间心底像是有电流闪过一样,难受的紧。 李俨上前两步,恭敬开口道:“兄长,府上还有一些账目没有解决掉,怕是要麻烦兄长。” 李俅也上前,拍了拍李俨的背,告诉他:“没事,这些事情我都会解决好的,难为你了。是叔父把你惯得太厉害了,现在他一走……你哪里懂这些。” 李俅话音一转,终究是没忍心说责怪的话。 说完之后,他目光又落在李青珩身上。 喉结滚动,却没有出声。 毕竟,他与含辞相处时日不多,现在她的亲生父亲走了,心里难受也是应该的。就算是不主动与他交谈,这也没什么。 李俅在书桌上拿起了一封信件,是已经拆开了的,他将信件拿出,摊开在桌子上。 李俅:“这是叔父日前寄给我的,里面交代好了后事,他希望我将你们接回洛阳去,说长安这趟浑水实在是无力抵挡,还是早些躲避比较好。叔父交代了将长安的宅子卖了。 这些事我已经在准备了,再过三日,出殡之后,你们便随我一同去洛阳吧。” 李俨看着那封信上熟悉的笔迹,终究还是红了眼眶:“他什么时候给你寄信的?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离世?” 李青珩咬唇,她也想知道,询问的目光朝着李俅投过去。 李俅叹了一口气,将信件收起来:“信件是五月初三寄来的,我是五月初五当日收到信件的,还未来得及打探叔父的消息,就有人传报,说是……叔父薨逝。” 他当时很意外这个消息,他知道叔父身体不好,已经在准备来看叔父了,可没想到走得这么急。 “所以,我们三日后去洛阳,你们怎么看?”李俅询问二人。 李俨点了点头:“既然是爹安排的,就有他的道理,尽早启程也是好的。” 李俅目光又落在李青珩身上。 李青珩:“那便去洛阳吧,不过我还得带一个人。” 李俅:“是你那位夫婿,我听说了,既然已经是一家人,自然不能分离。” 李俅在书房内很快将后事大抵安排了一下,把行程的确切时间也确定下来。 至于李俨的官职,已经请报上去了,到时候去洛阳做官。 不久,一切都安排妥当,三日便从书房出来。 正厅全都是来给李琮送行的人,官服上面套着白色孝服,站的端端正正,脸上的表情五一不诉说着悲伤。 圣人也来了,今日倒是没有带着贵妃一并过来,只是他一个人带着高力士过来。 他坐在主位上,表情悲切,时不时还抹两把眼泪。 李隆基:“怎么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朕……我没想到,我这个当爹的还没去,他倒是先去了,他是我长子,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为大唐,我最看好的,就数他了……” 说着,李隆基就开始流泪。 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先离去,心底悲怆无比。 曾经,李林甫还打算推举他做太子,他一直表现得很好,又是长子,他也是动过恻隐之心的。 只可惜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他就这么早早离去,只能是死后封得一个太子的位分,实在是叫人寒心。 第97章 让杨相国难堪 高力士在一旁劝着:“圣上,您节哀唉,靖德太子走得早,您可万万不能伤了身体。” 李隆基长长叹息一口气,白花花的胡子抖动,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口。 李隆基:“你说,人活着,就是看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吗?” 他如今已经七十,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 他先是看着则天祖母离去,而后又是太平姑姑,上官婉儿被他杀害,还有他的三位儿子,还有他的顺贞皇后(武惠妃)。 这些年,他总是做梦梦到他们,心里愈发难安。 过了四十多岁,他便忽然间不忍心看到亲人离去,不再像是以前一样硬手段。 如今,他的长子已经离去,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快了? 他不年轻了,他已经七十了,半截身子入土,又有谁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等人来齐了之后,便是出殡送行。 送行的队伍,一直送到出了长安城南边的从化门,经过一番啼哭,才算是送行完。 李琮被葬在细柳原,牌位供奉进了李家的祠堂,享太庙。 属于他的一切,已经在短短的这几日之内,慢慢消散了。 原来一个人死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逐渐退出周围人的生活中,逐渐的被遗忘。 太阳照常东升西落,只是有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午时过后,庆王府内设酒宴,算是对李琮最后的告别。 李青珩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坐落在两位兄长身边,看着那些官员们假惺惺地啼哭。 又有几人是真心的呢?不过是来做做样子罢了。 就连李琮的亲生父亲,圣人现在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有多少真心,他有的只不过是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的恐惧。 杨国忠位高权重,现在做了宰相,坐在朝臣的头位,圣人的脚边。 他看着圣人,十分语重心长地安慰:“圣上,靖德太子薨逝当日,鸡鸣声天,无疾而终,这是靖德太子的福气,也是大唐的福气,圣上可切莫伤心过了头。” 李青珩听到这话,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高脚雕花金酒杯。 上次与杨国忠要算的账,她还没有算,如今又是这一番话,无端让她心中火气蹭蹭上涨。 有些人,不给点教训,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趁着杨国忠与李隆基攀谈之时,李青珩借着要去茅厕的借口,从厅堂内溜了出来,往通向竹心苑的长廊走去。 还未走两步,便看到墙头上的白脚狸花猫。 她站在墙檐下面,身后是高大的槐树,绿叶遮蔽在她的头顶上方,有金碎的光影打在她身上,愈发增添了一股凄凉感。 李青珩冲着房檐上的猫招了招手,白脚狸花猫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她身前。 【又有什么事?】 “你有没有给别人添麻烦的药物或者是其他东西?” 白脚狸花猫往后退了两步。 【有是有,但是要积分,你现在一分几分都没有,不能再给你赊账了,主系统那边不允许。】 李青珩想了想,问:“那最低积分的东西是什么?” 【胶水,1积分。】 说完,系统还补充了一句, 【1积分的话,本系统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帮忙赊账,毕竟这只是你欠的数额九牛一毛。】 胶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但是,好像只能用胶水了。 “那我就要胶水。” 李青珩说完,伸出手等着系统给她胶水, 这时手伸出去了半天,只能感觉徐徐微风从她的手指空隙里穿过,却并无任何物体出现。 还没等她发问,系统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要用这胶水干什么,你直接说就好了,我帮你放置。毕竟我们有规定,不能让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出现。】 李青珩嘴角一抽,这系统听着倒是挺敬业啊。 都是虚的。 她想了想,脑海中闪过杨国忠那令人憎恶的脸,道:“放在杨国忠屁股底下。” 如果他闭不上上面的嘴,就让他闭上下面的嘴好了。 【放置完毕。】 系统只留下了四个字。 李青珩:??? 这么快? 她得回去看看效果。 从长廊往正厅那边刚走了几步,李青珩意识到自己方才说是来上茅厕的,而她现在的方向并不是从茅厕回来的方向。 所以她绕了远路,从正厅后面绕过去,穿过暖阁,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杨国忠坐在椅子上,莫名其妙觉得椅子黏糊糊的,像是被沾上了一样。 他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将这种不适感悄悄压在心底,不敢声张。 他轻轻用手触摸一下椅子,只感觉手像是被粘上一样,非常奇怪。 他用力将手从椅子上扯下来,却直接扯掉了一层厚厚的皮。 李青珩坐在位子上眯眼打量着杨国忠的举动,将他方才的小动作全都尽收眼底。 果然,系统办事是完全靠得住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杨国忠难堪就好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国忠,满眼都是玩味,像是一个猎人盯着猎物一般。 杨国忠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对视过来。 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凳子上的胶是怎么回事! 根本就是李青珩搞的鬼! 杨国忠恶狠狠瞪向李青珩,感觉整张脸都在用力,眉毛像是要从脸上挤下来一样。 李青珩勾了勾嘴角,不屑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最高位子上的李隆基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皇爷爷,方才我在正厅时,把我爹留给我的木簪弄丢了,那是我爹亲手雕的,我想找一找。” 一边说着,李青珩的眼泪便从美眸中流淌出来,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泪痕。 她声音哑哑的,看起来可怜而又无助,像是被风雨摧残的梨花一般。 李隆基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忍不住酸涩起来,抬手道:“你只管找便是,可千万不能弄丢了这么宝贵的东西。” “多谢皇爷爷。” 规规矩矩行礼之后,李青珩便开始认认真真找了起来。 她是从最外边坐着的大臣找的,一个一个让他们起身,挨个在椅子上、凳子上找过去。 看起来小心翼翼又十分拘谨,光是这模样就瞧着让人心疼。 最终李隆基看不下去,觉得这样找实在是太委屈他的孙女。 “诸位爱卿便先起来,让青珩找一找木簪。” 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众人听到命令后便纷纷起身,由着李青珩一个一个找过去。 可唯独—— 杨国忠还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 他额头已经是虚汗淋漓。 他也尝试着要起来,可这胶水不知道什么做成的,已经和他的皮肉,衣裳粘在一起,根本不能起身! 青珩郡主这是故意让他难堪! 今日他居然如此大意,没看清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李青珩很快便一个接一个地找过去,最后站在杨国忠面前,那双美眸天真无害地盯着他看。 李青珩:“杨相国,您可否起身让我查找一番?” 杨国忠:“……” 第98章 藏的是老臣的尊严 他面露难堪,没有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落在杨国忠身上,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起身。 杨国忠最终被这些目光看得发慌,终究是顶不住,便道:“郡主查找便是。” 依旧没有起身。 李青珩先是围着杨国忠绕了一圈,最后目光紧紧落在杨国忠臀部。 忽然间,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大喊道:“屁股下面坐的是什么!是什么!” 众人纷纷被吸引,目光落在杨国忠的臀部,包括上面的圣人也不例外。 杨国忠顿时耳面赤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双手放在大腿上,一咬牙,心一横,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咔—— 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粉嫩的脱了一层皮的大腿肉露了出来。 众人惊呆! 李青珩盯着那粉嫩的大腿肉愣了一下,紧接着移开目光,与杨国忠对视。 杨国忠没想到,这胶水居然这么强,把他臀部的衣物撕得那是一点都不剩。 现在他只好破罐子破摔,一整个暴跳如雷:“郡主现在可满意了!能是什么?老臣屁股下面除了老臣的尊严,还能有什么!” 杨国忠骂完之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他的脸比九月份的苹果还要红,整个人就像是熟了一样,脖子也紫红紫红的。 李青珩强行压下去得意,一副赔罪般的模样,给杨国忠行了一礼,快速说了一句“抱歉了相国”,便直接冲出正厅之外。 正厅内,其他的臣子们不敢说什么,但一个一个都低头忍不住哼哧哼哧地笑着。 他们心里还不断的重复着杨国忠那句:能是什么,那是老臣的尊严! 本以为杨国忠屁股底下藏了什么东西,却没想到居然是他的尊严。 当日,送行酒宴很快便散了。 圣人离去时,诸位臣子都要起身送行,但李隆基却走到杨国忠身边,压了压手示意他不必起身。 杨国忠好不容易变白的脸色,瞬间又涨红。 等到众人一一离去之后,杨国忠才套上了一件府上人送来的外袍,黑着一张脸离开。 李青珩就在门口笑意盈盈跟他道别。 李青珩:“杨相国,一路走好,希望你要不了多久,也能鸡鸣升天,无疾而终,不过希望终归是希望,像你这种不干好事的人,一般下场都很惨,不是断子绝孙,就是……子孙断绝。” 她现在毫不遮掩自己的恶意,已经开始直言相向了。 沈墨则是在长廊暗处的槐树下,远远听着两人的谈话。 他从没想过,郡主会真的对杨国忠说出这种话,他本以为郡主不谙世事,不会对杨国忠有什么偏见,更不会对杨国忠恶言相向。 毕竟现在杨国忠权势滔天,所有人见了他几乎都是让着他几分的,没想到郡主居然敢说出这种话。 而且,听到两人接下来的交谈,沈墨更为吃惊。 杨国忠本就阴沉的脸,现在变得更加阴沉,配上他高高凸起的颧骨,整个脸跟骷髅似的。 “青珩郡主当说话注意着点,你今日的行为,令我很是厌恶。”杨国忠特意把厌恶两个字咬的很重。 李青珩面色平淡:“如果我惹你生气了,我不改,记住了吗?更何况,你厌恶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好似被你喜欢人生能够升华似的。” 杨国忠咬牙切齿,警告道:“你如此年纪就说话这么难听,脾气这么厉害,日后定然有你好受!” “我说话难听?”李青珩眉梢一挑,眼中带着寒芒,“我说话一般不会太难听,如果杨相国觉得难听,那就是我故意的。” 说完,还附带一个“友好”的微笑,补充道:“还有,我脾气特别好,只是不想惯着你,你以为你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可你还是动不得本郡主。” 李青珩可谓之字字珠玑,所吐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废话,没有一句不是在蔑视杨国忠,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杨国忠气的压根发颤,愤恨挥舞拳头,道:“原来青珩郡主所谓的报复,就是在凳子上沾一点儿胶水,不过是一个妇人,还想威胁老夫!” “杨相国别着急,您的裤子可不是本郡主的手脚,大概是因为我爹显灵,给你做的手脚,我对您的报复,还没开始呢?” 这点难堪,对于李青珩来说,甚至算不得难堪,她要让杨国忠更加难堪。 “好啊,那老臣就拭目以待。” 杨国忠不屑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李青珩看着他的背影,勾唇:“那本郡主便在这里祝杨相国儿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杨国忠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王府。 —— 沈墨见郡主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他便没有上前叨扰,而是回了竹心苑。 今日因为李俅回来了,所以李青珩总算是得空,能够早早睡一个觉。 夜里微凉,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斗篷进屋,进去之后,烛火晃动,却不见沈墨的人影。 她忙四处寻找,听到净室里传来的水声,才算是放下心来。 她还以为沈墨又跑哪里去不见人影了,幸好他还在。 推开净室的门,看到沈墨正坐在一个矮凳上面,弓着腰身拿着昨日灭火的那件外袍,放在木盆里面洗着。 沈墨闻声,朝着她看过来。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郡主……” 李青珩目光落在沈墨的手上,手指通红,沾染着水汽。 只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家里面多的是,他这又是何苦。 看到沈墨这幅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当年零落时候,买不起洗衣机,也是寒冬腊月洗衣服的场景。 看着就莫名觉得心酸。 李青珩:“别洗了,出来。” “很快便洗完了,郡主稍后。”说罢,沈墨又开始动作起来。 净室里飘着一股浓浓的皂角香味,与沈墨平日里身上的气味无二,是一种很干净的味道。 “这种活自然有下人去做,你现在好歹也是本郡主的姑爷,交给下人做就成了,何必自己动手。”李青珩蹙眉不满看着沈墨。 沈墨面色温和,道:“我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左右不过一件衣裳,何必麻烦他人。” “怎么能叫麻烦呢?他们洗衣裳,本郡主给他们薪酬,你在这里洗衣裳,我可不会给你薪酬。” “……” 沈墨无言,觉得郡主说的有几番道理。 “我已经习惯了自己洗,马上就好,郡主在外面稍作等候。” 一个洗衣服而已,非要在这里和她打太极。 李青珩莫名心疼又心烦,干脆从净室出来,跨过竹心苑的月洞门,往李俨的屋子走去。 在李俨的衣柜里搜罗了好些看起来不错的衣裳后,这才抱着走回来。 都怪她太忙了给忙忘了,没有给沈墨添置新衣。 沈墨洗的那件衣裳,若是再洗下去,怕是要洗出洞来。 李俨在后面追着:“你拿我衣裳做什么?!” “给我夫婿拿两件,怎么,你缺这两件?” 李琮挠挠头,笑了笑,道:“不缺。” 他刚刚差点儿没反应出来,她夫婿是谁 这么说来,他们全家就只剩他一个单着得了。 李青珩留下一个潇洒干脆的背影,回到了竹心苑,用脚踢开了寝屋的门,便看到沈墨已经洗完了衣裳,正打算去晾衣裳。 “你先放下,来试试这几件。” 李青珩看着沈墨,虽言语冷淡,但到底藏不住眼底的关心。 第99章 沈郎 沈墨只好将手中的衣裳拧干,放在自己刚才坐的矮凳上面,抬手在衣襟擦干了手,这才走过来。 他无论是做什么动作,看起来都不紧不慢斯文有礼,仿佛看到他的时候,世界就宁静许多。 李青珩抬手将一件黑色的交颈外袍递给沈墨,想要看看他穿上是什么样子。 沈墨摸着手中丝绸质地,滚着金边的外袍,一时间觉得无比烫手。 他拿着袍子,愣了许久。 最终李青珩提高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你倒是试试呀。” 沈墨如梦初醒一般,这才抖开袍子,穿在身上。 他不穿黑衣,这件黑色的袍子套在他身上,就有一种极重的违和感。 他本就生的瘦弱,面色偏病态白,现在穿上这身黑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憔悴,像是书里面的黑化男主一样。 李青珩蹙眉,觉得黑色并不是很适合沈墨穿,与他不相称。 还是白色最好。 李青珩又从那一堆衣裳里面挑出来一件白色的,道:“试试这个。” 沈墨垂眸,温顺恭敬地脱下身上的黑袍,将它叠好放在桌上,拿起白袍穿上。 这袍子主色是白色,可依旧绣着金线云纹,添了几分华贵之意。 沈墨穿上之后,显得整个人都华贵几分,不再像是落魄的书生,反而有点谦谦君子的谪仙人之感。 李青珩眼底带笑,满意看向沈墨。 她上前两步,踮起脚尖将沈墨衣领抚平,又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还是白衣衬你。” 她抬起亮晶晶的美眸,看向沈墨。 沈墨与她目光相撞,看到她眼底的亮晶晶的白,不由得心跳停了一瞬,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多谢郡主,只是这衣裳昂贵……” 李青珩打断沈墨的话:“我昨日是怎么跟你说的,多问别人凭什么,少问自己为什么。” 沈墨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垂眸看着衣袖上的金线云纹。 “郡主凭什么给我这样好的衣裳。”沈墨声音温然。 李青珩:“……” 谁教你凭什么是这样用的?! 你能不能自信一点。 我看你就是社会的毒打挨得太少了,一点点反抗精神都没有,你就应该去天天007,然后用你的怨气激发出来你自信的潜力。 不过她纵有千言万语,也实在是不能对这样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沈墨发泄出来。 她抬起手,忽然间看到沈墨泛着点红的耳朵,于是便将手放上去,轻轻摸着他的耳垂。 “沈墨,你要怎么样,才能变得自信一点呢?”她语气很柔软,就像是在跟小孩子说话一样。 沈墨身子紧绷,只觉得自己耳垂痒的厉害,脸也不由自主变红。 他上牙咬着下唇,泛白的嘴唇被他咬出一圈淡粉。 “郡主,人与人不同,并非所有人都能像郡主一样想得开。” 他努力维持两人之间的距离,让两人的相处尽量自然。 李青珩没有回答沈墨的话,而是将那些衣服收起来,塞进柜子里。 沈墨绷紧的身子微微松弛,长出一口气。 李青珩又喊来了金玉,将沈墨洗完的衣裳晾出去,这才爬上了床。 “沈墨,过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去洛阳了,眼下订做新衣怕是来不及,你只能先将就着串一串李俨的,等到了洛阳,我再给你订做。” 李青珩盘腿坐在床榻,抖开粉色的蚕丝被。 沈墨额角一抽,疑惑问道:“去洛阳?” “很快就要启程了。” 沈墨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认真看向她,开了口:“郡主,我不能离开洛阳。” 李青珩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凉的目光停在沈墨身上,像是在对他说:你再说一遍试试。 沈墨注意到了她的不悦,但仍旧垂眸,恭谨回答:“郡主,沈某不能离开长安。” 在长安,他还有未完成的大业。 他须得处于旋涡中心,才有可能阻止这一切,才有可能让大唐变得更好。 “理由。”李青珩留下硬巴巴的两个字,冰冷无比。 “沈某的报复在长安,我不想看着大唐被摧毁,我想要帮一帮大唐。” 他说这番话时,双手交叠,微微垂手,可话里话外的气节风骨,却掩饰不住。 他就像那傲雪寒冬之中立着的梅花一般。 “大唐不是你能救的,也不是你能帮的。” 历史不是可以靠着一个人就阻止的,现在的大唐早就走上了绝路,一切已经晚了啊。 历史的波轮滚滚向前,就算是你在这里阻止了一点,到那里又会泄露出去。 安史之乱是必然,大唐的劫难也是必然。 刚开始重生的时候,她跟沈墨一样,嘴犟无比,觉得只要阻止安史之乱,就能有以后万世荣耀。 可她太天真了,有些事情真的无能为力。 沈墨抬眸,悠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在看她身上带着的那一股力量。 郡主好像知道什么,知道很多。 可郡主居然知道,为什么不肯帮帮大唐? “郡主,无论如何,这都是沈墨必须要做的。” 李青珩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看向沈墨。 好像除了在大唐立场上这件事之外,沈墨什么事都可以退让。 李青珩:“你去帮大唐,那谁来帮我?” 若沈墨不是她的任务,她自然忍心放这位热血男儿去救救他的大唐。 可关键沈墨是她的任务啊。 沈墨:“郡主身边有亲人守护,必能安然无恙。” 李青珩有些不耐烦:“沈墨,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是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你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沈墨:“……” 郡主总是说这样的话,可他却十分不解,郡主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他的命,当真就这么珍贵吗? 李青珩长出一口气,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回应的对话。 她挑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把灯灭了歇息。” 沈墨依照她所说的,吹灯之后,坐在床榻边脱了鞋后翻身上床。 两人隔得老远,都规规矩矩躺着,一言不发。 今日睡觉比往常早一些,李青珩却是没有困意,黑暗之中大大地睁着一双美眸发愣。 “其实我也不是一直这么想得开,但是人只要疯过一次后,有些事情也就看开了,什么杨国忠安禄山李隆基,看不惯便骂了。” 沈墨听到郡主直呼圣人名讳,心底十分震惊。 “那郡主可曾……疯过?”沈墨小心翼翼询问。 “那是当然。” 李青珩翻了个身,面对着沈墨,一只手撑在头底下。明亮的双眸在黑夜中泛着亮光。 “为何?” “如果被别人逼着长久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那么你就会疯掉。” “你想疯掉吗?说不定等你疯了以后,就会变得自信。” 她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带着一股蛊惑,诱惑着沈墨坠入深渊。 沈墨睫毛微颤,黑夜之中的双眸黯淡无光。 他又何尝不想变得像郡主所说的一样,敢于直面这不公的世道,敢于指责他人。 可是,他说不出口。 “沈墨,你有什么不想做的事情吗?” 李青珩凑上前去,忽然间一只娇软的手压在他脸的另一侧,将他半搂着。 沈墨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退开:“郡主,这……不成体统。” 李青珩唇角勾起,眼中闪烁着精光。 现在正在做的,岂不就是沈墨不想做的事? 要是能把沈墨逼疯就好了,看他在地上阴暗的爬行,看他狼狈不堪,精神失控的模样,那一定相当有趣。 “沈郎~” 一声娇滴滴的沈郎,让沈墨尾椎骨一阵颤栗,恍恍惚惚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新婚之夜一般。 “郡主!” 沈墨说的有些急,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迅速躲开她的手,缩在墙根。 一向纹丝不动,从容淡定的沈墨,好似只有在这个时候会失控。 李青珩见沈墨这么大的反应,心中更加笃定,逼疯沈墨,一定要走这一条路。 她凑上前去,半个身子都压在沈墨身上,笑意嫣然:“沈郎,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第100章 报复流言蜚语 沈墨眼中满是克制与恐惧,他甚至因为羞愧,不敢抬眼看她。 “郡主,这……不成一统,沈某无意冒犯郡主。” 李青珩穷追不舍,纤细的手腕搭在他的肩头,抚摸着黑夜之中已经红透了的耳朵。 软软的,捏起来甚是舒服。 “怎么能叫你冒犯我呢?分明是我冒犯你,你说是吧,沈郎?” “郡主!” “嗯?沈郎。”她拉长尾音,语气之间尽是意味不明。 沈墨绷紧身子,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食道里蹦出来一样。 他怕自己一个松懈,就真的由着郡主将他推入没有道德的深渊。 “沈郎,有没有感觉,快要疯掉了?想不想骂人,想不想爆发?” 李青珩循循善诱,她伏在沈墨耳边,气息吹拂在他的耳朵上,弄得人心痒痒。 沈墨呼吸声很重,气息乱的一塌糊涂。 他闭上眼,努力稳住心神。 他是要疯了,不是想骂人的疯,而是想爆发的疯。 他甚至想将郡主欺压在身下,看着她苦苦求饶的模样,想看这位光环照耀之下的神女,为他跌落神坛的模样。 可他心里清楚,他不能这么做。 “请郡主起身。” 沈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疏离,但还是掩饰不住音色里的颤意。 “你叫我起我就起?我算什么?我可是天生一百斤的体重,九十几斤反骨。” 见沈墨躲闪,她愈发变本加厉。 下一瞬,舌尖轻轻触到他的耳垂,含上去。 沈墨:! 沈墨身子一阵战栗,只觉得那温热的舌含着自己的耳垂,让他浑身紧绷,脑中嗡嗡作响。 下一瞬,他紧抓着被子的手松开,一个翻身便将他压下去,坐在床边一只手禁锢住她的双手。 呼吸彻底紊乱,他觉得差一点儿,他便要直坠深渊,彻底疯狂。 他禁锢住郡主的手,闭上眼,努力缓和着气息。 伤口处隐隐发痛,也许只有这疼痛,能够将他迷失的心智唤醒。 李青珩手腕被他捏的生疼,真没想到,沈墨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方才把她抄翻那一刻,让她头晕目眩,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李青珩:“沈墨,你松点。” 她试图把手腕从沈墨手底下抽开,但真不明白沈墨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她抽了两下感受到的除了疼之外,丝毫抽不动手。 沈墨这才回过神来,松了手,无措道:“郡主恕罪。” “你长得这么文文弱弱,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李青珩甩着手腕,一脸不解。 沈墨恭顺回答道:“郡主,沈某本就是习武之人,方才弄疼了郡主,实属不该。” 他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李青珩:哦。 她总是被沈墨这一副柔弱的模样欺骗,忘了他是一个习武之人,而且还是太白先生的弟子,剑术很好。 “郡主要是不嫌,我帮郡主揉一揉。” 沈墨话音才落下,一截细细的皓腕便伸到了他面前。 他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揉动。 半晌,沈墨问道:“郡主可感觉好些了?” “……”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 沈墨朝她脸上看过去,在柔和月光的映衬下,那张柔嫩的脸散发出莹莹白光,眉眼温柔,眼睫下方是一片阴影。 她这般模样,倒是平添几分娇媚温和。 沈墨又多看了两眼,嘴角勾起一丝自己不曾察觉的弧度,这才轻轻放下她的手,躺在她的身边,闭上了眼。 —— 翌日,长安城里传疯了杨国忠的丑闻。 杨国忠出差一年,现在才回家一个多月,结果现在他的夫人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现在长安城的饭后闲话,就是宰相家的绯闻。 长安城东市的一家小饭馆里,正坐在摊位下面吃着长春面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你听说了没?杨相国离开长安一年,夫人却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你也听说了!我跟你说这是真的啊,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这可了不得,要我说,他们杨家人,没几个干净的,光是那三位国夫人,整日里就聚在杨府,谁知道做什么呢,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说这事闹得长安城人尽皆知,杨相国接下来打算怎么收场?” “谁知道呢,怕是面上不好看,管他呢!” 两人又继续吃着碗里面的面。 其中一人不吃香菜,碗里的汤上面飘着好些香菜,吃的那是火气越来越大。 “店家!我不是说了不要香菜吗?你给我放香菜做什么!” 店家是个大婶,她放下手中的活,忙走过来安抚:“对不起啊兄弟,你瞧着我现在帮你捞出来可行?” “捞。”那人把碗递上前。 大婶拿着筷子,只得帮着把香菜捞出来。 大婶捞着香菜叶,嘴却闲不下来:“我听你们方才在说杨相国的事情。” “你偷听我们聊天做什么?”对面那人面色一下子不悦。 大婶嘿嘿笑两声:“这怎么能叫偷听呢?你们声音这么大,怕是十里八方的都听到了。” 说着,大婶压低声音:“我跟你们说,这事我可不光是听闻,还是亲眼所见呢。杨夫人自从怀孕之后,外出的时候,都戴着帷帽,要把脸遮起来。你是不知道,她那孕肚,何止四个月,估计得有七个月!” 说着,又到了激动之处,没控制住音量。 那两人一听这些,脸上的怒色全部消失,眼睛里发着八卦的光芒,三人凑在一起又话了许多闲话。 杨府。 大门紧闭,一上午都没人出入。 杨府墙边路过的百姓,都要开口笑话两句。 杨国忠是个大奸臣,这是人尽皆知的。 杨府上下吃穿用度都能与皇宫媲美,房屋修的高大豪华,雕梁画栋,整日里莺歌燕舞,乐声不停。 估计杜子美先生写出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应该是路过杨府的时候有感而发。 百姓们现在苦不堪言,杨国忠一家子却享尽荣华富贵,这谁看了能平衡。 杨府内,杨国忠黑着一张脸,将杨夫人堵在门内。 杨夫人翻白眼瞪着杨国忠,腰杆笔直,丝毫不惧。 杨国忠气的大骂:“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传成什么样了!” 杨夫人干脆坐下,二郎腿一交,偏过头去,冷言冷语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是我传出去的!” “你这个贱人!你怀上别人的孽种,还在这跟我耍威风,你有什么脸面耍威风!” 第101章 杨国忠:是谁做的?到底是谁! 杨国忠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性,上手就是两巴掌! 杨夫人一开始被打的发懵,等反应过来时,直接捞起桌子上的翠鸟花瓶就往杨国忠头上砸过去。 杨国忠吓得立刻抱头躲闪,嘴里还不忘骂道:“你疯了!你这个贱人!” “是你先动手打我的!”杨夫人几乎欲破音。 啪—— 花瓶四分五裂,在地上面炸开来,像一朵朵反光的梨花一样,点缀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 外面梧桐树上正叽叽喳喳叫着的鸟,被吓得仓皇飞走。 杨国忠看着地上那些碎渣子,理智这才被拉回来,半张着嘴吃惊看着杨夫人。 杨夫人瞪了一眼杨国忠,偏过头去,心里觉得委屈不止,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杨国忠语气缓和下来:“来人,把地上这些收拾了。” 婢女此刻拿着扫帚进来,将地上一地白花花的陶瓷片给扫走。 婢女走后,屋内好似还回响着瓷器碰撞的声音。 杨国忠这才走上前去,坐在自家夫人身边,安哄道:“夫人,我方才话说重了,你就原谅我吧。” 杨夫人往杨国忠胸口打了不痛不痒的一拳,偏过头不看他:“横竖我是这个家里的外人,我当初怎么怀孕的你难道不知道么?要不是你们杨家姐妹,我又如何能怀上这不知哪里来的孽种。” “夫人,我错了。” 杨国忠拿起帕子,替杨夫人擦掉她脸上的清泪,又将她方才因为动了气,缠绕在一起的金钗流苏整理好。 杨夫人则是小声啜泣着,身子一抽一抽,受了极大地委屈。 自从贵妃得宠之后,杨家三姐妹便被封为了韩国夫人、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这三人苦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种荣华富贵,杨家得势之后,一个个就像掉进了金窝银窝一样,魂不守舍肆意猖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因着三人已经嫁人的缘故,她们不敢放肆地在家里面养男宠,于是便在杨府上养男宠,整日纸醉金迷,喝的昏昏沉沉,不知天地为何物。 但凡长得好看一点的男人,都要买回来养着,等培养出一些感情来,便一夜风流。 这毕竟是在杨夫人自家府上,作为主人,该应酬的还是要应酬的。 那日她便陪着三位国夫人喝了两杯,只是没想到,第二天醒来便已然发生了这种荒唐事。 而她分明已经喝了避子药的,可这孩子就是没有流产,如今已经七个月大了,太医说要是流产的话,日后没法再生育。只能是将此事告诉杨国忠,杨国忠安慰了两句,便也没有同她计较。 现在事情闹大了,被人尽皆知了,杨国忠反倒是怪罪起她来,她这心里哪里有不气的。 杨国忠心里面也憋着一股子闷气,他看着自家夫人委屈的模样,他这心里面也不好受。 “夫人啊,我不是让你不要出门被人看到了吗?你怎么又出门了?” 杨国忠恨铁不成钢,一拳砸在桌面上,手指关节处的皮都被磨烂了一层。 杨夫人转过脸来,蹙眉道:“我何曾出门了?我出门时一直都是戴着帷帽,打扮得朴素,跟那长安城街上随便抓出来的路人没有两样,怎么会被人知道!” “你确定没人看到?”杨国忠持怀疑态度,整张脸几乎蹙在一起。 “我以我夫君的性命起誓,不可能有人认出!” 杨夫人说着,便举起三根手指要对天发誓,杨国忠怕自己天打雷劈,忙拉着她的手,拽进怀里来。 杨国忠小声吐槽:“把我咒死也没你好日子过。” 杨夫人翻了一白眼:“那我哪能知道有没有人看到。” 屋内一片寂静。 外头的日光从雕花窗户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个方方的光影。 杨国忠叹了口气,蹙眉看着那发光的小方框,总觉得事情好似不太对。 “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拿此事陷害我?” 杨夫人:“你在朝廷树敌众多,也不是没可能。” 杨国忠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倏地抬起头,三角眼里泛着光:“怕是被人算计了。” 哎,他怎么没有早想到。 杨夫人有些疑惑:“这次是谁算计你,还是安禄山么?” 杨国忠没有急着回答,蹙眉看向屋外台阶后的槐树,手指捻着自己的衣裳,语气深沉:“怕不是安禄山,他如何得知?” 安禄山去年一整年都不在长安,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如若这件事真是安禄山做的,那便好办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圣上面前好好参安禄山一笔。 话音刚落,便有小厮前来禀报: “相国,安将军来了!” 安禄山?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杨国忠匆忙顺了两下杨夫人的背,算是安抚她,后又交代:“你且好好在屋里待着,我去处理此事。” 言罢,便背着手从屋内走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安禄山此时已经候在正厅,正站在玉面屏风前看着那屏风。 玉面屏风,这都能跟宫里媲美了。 玉本就珍贵,就算是高门子弟,将这些玉只是做成收拾玉佩戴在身上,可杨国忠倒好,直接整了这么大一面屏风,放在正厅里。 “安将军忽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杨国忠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警惕看着安禄山。 安禄山这才把他肥硕的身体慢吞吞转过来,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那眯成缝的眼睛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反正方向是对着杨国忠的。 “我老安自然是来登门道贺的。” 杨国忠暗着脸色:“有何可登门道贺的?” 怕是故意来笑话他的。 “杨相国别急,东西有些大,在后头呢。” 杨国忠慢条斯理地走到正厅最中间的位置,朝着杨府的府门看过去。 稍微等了一会儿,外头便又小厮禀报:“安将军,东西送到了!” “抬进来!”安禄山声音雄厚,几乎振聋发聩。 话音落下,只见安禄山的八个家兵抬着一个担架,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盒子,红木盒子打开着,远远便能看到比盒子高出一半的翡翠绿帽子。 杨国忠看到那比安禄山腰还粗大的翡翠绿帽子,整个人脸色瞬间黑的跟烧焦了一样。 “安将军这是何意?”杨国忠压着脾气问道。 安禄山却连看都没看杨国忠的脸一眼,直接走上前去,两只手抱着那红木盒子放在正厅的圆桌上,贴心将里面的一顶圆圆的翡翠绿帽子拿出来。 “杨相国你可不识好歹,这可是上好的翡翠,价值连城,都能和你这玉面屏风相比了。” 安禄山弹了一个舌,像逗狗一样挑衅看了杨国忠一眼。 “我今日一早便听到杨相国的美事在整个长安城都传疯了,我自然是要来好好祝贺一番,你瞧瞧这绿帽子,虽然大了点,杨相国戴不上,但做个装饰,在家里供奉起来,多威风啊。” “够了!还请安将军将这宝贝收回去,本相受不起!” 杨国忠死死瞪着安禄山。 “这玩意搬起来多费劲,老子还有事,礼送到了,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 安禄山无比豪横地从杨国忠身边经过,路过杨国忠时,又是狠狠一撞。 杨国忠有了前车之鉴,本来是躲开的,但还是被安禄山追着狠狠一撞,一个趔趄直接栽在地上。 安禄山停下脚步转过身讥笑:“怎么没这一下把你给摔死呢?” “安禄山你够了!你此次陷害我,我必然让圣上知道!” “得,老子不跟你在这扯皮,一会儿面圣得把这事跟圣人好好讲一讲,再说,我老安可没有陷害你,你别狗急跳墙见谁都咬。” 安禄山拖着肥重的身躯离开,从背影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甚好。 今日安禄山来送礼时,特意把这顶绿帽子用马车拉着在朱雀大街上转了三圈,确保全长安的百姓都看到了后,这才把绿帽子送到杨国忠府上。 杨国忠出了这种事情,他当然不能缺席,须得好好嘲讽嘲讽。 全长安城的百姓都连连叫好。 啪—— 伴随着翡翠碎裂的声音,杨国忠高呼一声,把府上的暗卫叫过来。 “去给本相查!到底是什么人在传播谣言!到底是谁在跟我作对!” 杨国忠看到那地上的翡翠渣子,差点没被气死过去。 本被绿了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杨家三姐妹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可关键是,这件事被全长安的人知道了,全都拿来笑话他! 第102章 这鱼不全是给猫做的,给你的 竹心苑内,李青珩听金玉说着杨国忠今日的日程,嘴角微微勾起,头上的翡翠晃动,散发着耀眼的光。 这才是她的报复。 虽说自己任务变了,安史之乱与她无关,但是欺负一下这种小人,她倒是乐意效劳。 不积口德的人,当然应该被流言蜚语的唾沫星子淹死! 金玉担忧看向李青珩:“郡主,要是杨相国将这件事赖到你头上可怎么办?” “什么叫赖到我头上?那就是我做的。”李青珩毫不推辞。 金玉听得十分吃惊,用手捂着嘴巴,不可思议看着李青珩:“郡主……那要是杨国忠查到是您做的,可怎么办?” “他查不到。”李青珩说的十分笃定。 金玉愣愣点了点头,很是吃惊,没敢再多问。 当日黄昏时候,暗卫跪在杨国忠面前,禀报结果:“回相国,一无所获,查不到这谣言的来头。” “什么叫查不到?!” 杨国忠气的拍桌子。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他震了下来,咕噜咕噜滚了两圈,最后停在了木板之间的缝隙上。 暗卫头低的更低,详细禀报着:“相国,今日追溯到根源时,发现至少有成百上千人,他们都互相推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互相说是对方说的,根本缕不清楚,而且甚至很多人是不认识的。” 今日他们调查的时候,也觉得甚是奇怪,可事实情况就是如此,实在是太奇怪了。 “查!接着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手眼通天的本事!” 暗卫想说根本查不下去,但现在根本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只能低头退了出来,继续让人去查。 反观竹心苑,李青珩正躺在摇椅上吃果子。 这几日太阳不错,她便躺在树荫下面晒太阳,嗑瓜子,听系统跟她讲讲八卦。 杨国忠当然不会查到了。 因为是她逼着系统给长安城的百姓随即托梦,并且每一个梦都不一样,梦里这则消息,都是由他们周围的人告诉他的。 梦里的事情,虚虚实实,只需要系统稍做手脚,就能让他们分不清梦与现实。 当然,这些是李青珩以鱼为代价换出来的。 白脚狸花猫踩着猫步,在细碎的夕阳底下朝李青珩走来。 尾巴翘得老高,优雅而高贵。 【你不是说要给我做鱼吗?】 “嗯。”李青珩慵懒答应一声。 【那你快点做!还有,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总是使唤我做事,本系统动手,可是要扣你积分的!你现在扣了这么多积分,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的!】 “那就魂飞魄散好了。” 李青珩扶着椅子站起来,罗裙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纤细娇软的腰肢。 【喂,这可不是说的玩的,你现在欠了这么多积分,这次不能完成任务,是要直接泯灭的。】 “我知道啊。” 声音倦怠而又好听,她提起裙摆,朝着厨房走去。 与其在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的死去,倒还不如直接魂飞魄散算了,免得受苦受累。 裙摆擦过绿色的青草,落在石阶之上,缓缓高升,最终没入厨房。 白脚狸花猫口水都在地上掉了一滩,闻着香味已经迫不及待了。 很快,一阵鱼香味便从厨房飘出来。 鱼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李青珩做了两条鱼,一条装在白瓷盘子里,放在厨房内的小桌上,留给系统。 另一条则是端出来,放在厨房外面凉亭底下的石桌上。 沈墨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李青珩坐在石桌底下吃鱼,便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 这鱼的味道,香气扑鼻,闻着十分香甜可口,那股子鱼腥味,也融合在调料里面,化为一股浓香。 沈墨倒是从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他朝郡主那边走过去时,却见她正好抬眸,与他目光相撞。 “来得正好,过来吃鱼。” 她说话时,下颌微微扬起,头上的一缕发丝从肩头落在胸前,徒添几分灵动。 沈墨踏着石砖进入亭子,见她给自己使眼色让他坐下,他便也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沈墨:“郡主……”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青珩打断。 她筷子上夹着一大块鱼肉,抬起手就要往沈墨嘴里喂:“来,尝一尝,本郡主亲自做的。” 细细的皓腕从袖子里露出一半来,瞧着比阳春白雪还要嫩白。 沈墨受不住她这般热情,微微侧身躲闪。道:“郡主,我自己来就好。” “行,那你自己来。” 李青珩干脆把筷子给了他,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她两只手撑着下颚,眉眼弯弯带着浅笑。 她倒是很想知道,沈墨吃她做的鱼,会是什么反应。 沈墨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生出几分忌惮来。 郡主该不会往这里面加了什么吧?但方才郡主也在吃,应该是没有加东西。 他纵然疑惑,现在也没法躲避,只能是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咀嚼。 入口鲜美,肉很嫩,丝毫尝不出来鱼腥味,居然比那东市的桂花糕还要酥软几分。 这是他从来不曾吃过的味道,怎么会有人把鱼做的如此好吃? 他眼里带着些光,落在她身上,等口中的鱼肉完全咽下去后,才开口道:“郡主的手艺真好。” “觉得好就多吃点。” 李青珩干脆把一整盘鱼都推到沈墨面前,脸上带着得意自豪。 看到他这种没见过世面,一脸崇拜的样子,她就觉得值了! 别说是两条,现在就算是让她做十条鱼她都能忍受。 沈墨虽无比喜欢这鱼的味道,但出于他身上的文人修养,纵然喜欢,也只是小口小口吃着,吃了四五块后,便停了下来。 他将筷子放在碟子上,筷子尖对准一旁的花草,一举一动,都十分又修养。 他端坐在石凳上,理了理衣裳宽袖,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腰挺的笔直,一身白衣华贵清然,黑发披在身后,像是梨花仙人般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沈墨声音温然平静:“不曾想郡主还会做鱼,做的比长安饭馆里的还要好。” 本以为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郡主,这几日的相处却让他发现,郡主与想象中的并不同。 她不但自己动手穿衣梳洗打扮,甚至还经常亲自修剪院子里的花草,处理府中好些事情。 而今,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郡主居然还会做饭,还做得如此好吃。 总觉得现在的郡主,和他当初见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有所不同。 他原本以为,郡主过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就像是一个花瓶一样,每日只需要被人打扮便好。 “好吃你就多吃点,你要是不吃,我可喂猫了。”李青珩微微仰着脸,遮不住脸上的得意自豪。 心里想着:你会云多云,快点的,再夸几句。 沈墨疑惑,猫?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厨房里桌子上那只白脚狸花猫的屁股。 它的身前,理应是一整只鱼,此刻吃的只剩下鱼骨头了,就连盘子都被舔的发亮。 沈墨神色温然,落在李青珩身上:“想不到郡主还亲自给猫做鱼吃。” 他本以为,郡主家的这只猫,想来过的很不好,总受欺负。只是这几日却发现,郡主总是抱着这只猫,还亲自给猫洗澡,吃饭也是让猫上桌子吃饭,分明是宠得不行。 而现在,郡主还亲自给猫做鱼吃。 他瞧着都有点羡慕。 若是能投胎成郡主身边的一只猫,那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也不能说是给猫,这条不是给你的吗?”李青珩冲着沈墨眨眨眼。 沈墨:“……” 他低下头去,莫名的,耳根便红了起来。 他装作无事地轻咳一声,不敢再看她的目光,而是拿起筷子,一点点的,视若珍宝般的吃着盘子里的鱼。 李青珩歪头打量着沈墨,将沈墨害羞的模样尽收眼底,却也没有戳破他。 看到他粉红的耳朵,倒是很想去捏一捏。 —— 当夜,月明星稀,整个长安城又恢复一片寂静。 偶有几只乌鸦从竹心苑里的槐树上飞过,留下几声嘶哑的啼叫。 李青珩给沈墨安排了隔壁的屋子,今日她总算是能够自己独享一张大床了。 熄灯许久,在她翻来覆去第一百零一次后,李青珩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隔壁的墙。 李青珩:“沈墨,你睡了吗?” “郡主,发生何事了?”他本就睡眠浅,听到郡主叫他,连忙应了一声。 李青珩:“我睡不着,这床空荡荡的,要不你来和我一起睡?” 第103章 没有你我睡不着 总感觉沈墨睡到她身边时,能让她安心些。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郡主,这不妥。” 李青珩:“有什么不妥的?” 沈墨犹豫道:“怕坏了郡主名声。” 李青珩蹙眉:“我有什么名声,况且你我现在可是夫妻,我劝你速速给我过来!” 沈墨深思熟虑过后,认真道:“沈某是个废人,现在若是与郡主同寝,日后难免影响郡主嫁个好人家。” 那头一听到沈墨还是推辞说这些话,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很想砍人砍人砍人! “我不嫁人我不嫁人!你麻溜给我过来!” “郡主。” “……” 沈墨唤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紧接着,墙的另一侧,又传来翻来覆去的声音。 沈墨从床榻上坐起,犹豫了片刻,便将身上的被子掀起,穿上鞋从床上下来,临走时将被子铺展,才走出房门。 屋外挂着一轮馒头似的月亮,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笼罩着地面上的万物。再要不了几日,便又是月圆之夜。 沈墨走到李青珩房门前,轻轻扣了一下房门。 “郡主?”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但借着周围的宁静,沈墨还是清晰听到了里面的翻身声。 沈墨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又将门关好。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寝衣,布料是丝绸做的,柔软舒适。 这是他曾在在沈府不曾有过的待遇。 李青珩听到沈墨进来,便在床上打了一个滚,睡在里面,给沈墨空出来一个位置。 沈墨淡淡看了一眼,便走过去,坐在榻边。 沈墨:“我在这里看着郡主睡,等郡主睡着我再离开。” 李青珩表情几欲扭曲:你怎么这么多事! 让你睡你就睡,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但是,情绪失控是很可怕的,发脾气只会让她对沈墨心生愧疚,而不会有任何报复的爽感。 “睡下,哪里都不准去。”李青珩尽量不生气,但声音中还是掺杂着怒意。 沈墨犹豫着,目光落向床上躺着的美人,皮肤很白,乌黑的发丝就在她的另一侧。 像是从画里面出来的美人一样,生的十分精致,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人。 “你要是再不躺下,我可就用强了。”李青珩丢下冷冷一句。 沈墨不好再犹豫,而是脱了鞋,将鞋并列放好,顺便也将她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鞋摆好,放在床边。 他躺在她身边,望着床顶上的纱幔。 许是没有打理的缘故,这纱幔看着竟然有些松弛,就像是……她挂在肩头,松松垮垮的披帛一般。 李青珩这会子,心里才舒服了些。 听着沈墨轻轻的呼吸声,感觉心不再像是悬着的一样,总算踏实了。 这可能就是任务后遗症,受不了沈墨离开他,夜里看不到沈墨,就会不舒服。 “以后你都和本郡主一同入睡。”李青珩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沈墨微愣,但还是开口道:“郡主这般信任旁人,不怕让不怀好心之人得逞吗?” 郡主生的花容月貌,就连他这种清心寡欲之人看了,也会控制不住遐思,若是旁人,怕是早就将郡主…… “可你不是旁人啊,你不是已经成了半个和尚吗?对本郡主怕是不感兴趣。” 李青珩闭着眼,往沈墨身边靠了靠。确认自己身子是贴着沈墨的,才算是安心。 沈墨感受到她的靠近,不由得身子绷紧几分。 鼻尖传来她身上独有的香气,就像是平康坊那迷惑人的香气一般,扰得人心神不宁,想要破戒。 他喉头微动,音色带着几分克制:“郡主……我也不是郡主所说的全无情思之人,郡主应当像提防旁人一样,提防着些……” 李青珩:“不用,就当是代价吧,你若是有这方面的心思,直接告诉我就是,我会好好配合的。” 就当是她完成任务的代价。 而且男欢女爱,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到了发情的时候,就该发生点关系,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沈墨:“……” 对于如此直白的郡主,他说不出话。 静了一会儿后,沈墨打破沉寂,清朗的声音响起:“郡主,听您说不日便要启程去洛阳了,届时沈某怕是不能作陪。” “为什么?”李青珩抬了一下眼皮,后又闭上眼睛,等待着沈墨说话。 沈墨温和解释着:“我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完成,我想要留下来做点事。” “你现在没有一官半职,留下来能做什么事?” 沈墨默了两息,想了想才答道:“想要救救披着灿烂外表实际已经糜烂的大唐。” 他是没有一官半职,可他还有一具肉身,还有一颗不想放弃大唐的心,便够了。 没有官职,他仍可以做许多事情,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多为大唐做点事情。 李青珩鼻腔发出一声不屑冷哼,道:“想法不错,但别想了。以后本郡主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沈墨可休想再搅进这趟浑水,把他这条命给弄丢。 “……” 沈墨没有应声,眸光黯淡。 片刻之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后半夜再无言。 唯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交错响起,像是一场和谐的交响乐一般,相互渗透。 晨钟响起,官员们都骑着马,陆陆续续前往兴庆宫上早朝。 早朝还未开始,便有几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杨府的丑事。 “杨国忠他不是很能耐吗,现在倒好,自己在外面做官干活,自家夫人却不知道怀了谁的种。” “杨国忠已经回来两个月了,他分明知道此事,却还是压着不谈,夫妻感情一如既往和睦,你说这得多好的心态呐。” “他们姐妹兄弟,都是放得开的人,路过杨府时,三位夫人那销魂的声音,你是没听到啊。” “快别说了,你瞧,杨国忠戴着一顶好大的绿帽子来了。” 三人忙噤声,等着杨国忠从他们眼前经过。 很快便开始早朝,今日的早朝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大事,只是禀报一下日常事情。 除去议政的几位,其他人的目光,那是仅仅贴在杨国忠身上,似乎是想要从杨国忠身上看出花来。 瞧瞧,多么风光的人,没想到自己家夫人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他们倒是要看看,杨国忠怎么收场。 主位之上,李隆基打了个哈欠,白花花的胡子正在颤动,目光也落在杨国忠身上。 “杨卿,你现在可是长安城的大红人啊。”他像是打趣一般道。 杨国忠忙正了正脸色:“臣羞愧,想不到这等丑事,居然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第104章 沈墨去兴庆宫作死了 “你是该羞愧啊。”李隆基语调慵懒,“那朕今日便给杨卿多几日休沐,你回去好好将此事处理了,莫要再出现这等闲言碎语,好好的一个朝堂,结果这众人的眼睛都放在杨卿身上,这还怎么行。” 这种事情,总是这么造谣下去,终归不好听,丢的是皇室的脸面。 杨国忠跪在地上,叩谢皇恩:“臣谢圣上,臣一定回府好好把此事处理了。” “行了,若无什么要事,便罢朝。” 早朝完毕,其他臣子都是去皇城办公之所,唯有杨国忠骑着马垂头丧气地往府上走去。 现在这些谣言已经不仅仅是整个长安城的人知道了,甚至就连洛阳,就连金城那边都传到了。 他现在就是全天下的笑话。 而这谣言的来源,因着越拖越久,越发查不清楚! 砰—— 高脚金杯被狠狠摔在地上。 “相国恕罪,属下实在是未能为力!”跪在地上的暗卫颤颤发抖。 “该死!去查青珩郡主!这谣言必定是她放的!” 上回从庆王府出来的时候,那个小贱种就说报复还没开始,如今他快要被谣言淹没了,一定是她做的,这就是她的报复! “相国,青珩郡主那边已经查过了,没有丝毫的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杨国忠提高声音。 “是的,干干净净,一点关系都没有,属下也在疑惑这一点。” 杨国忠捏着桌角,眼睛眯起,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美人树上。 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就奇了怪了。 那岂不是更加说明,这事就是她做的? 小小年纪,做事还真是干脆淋漓,居然一点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 他还真是小看了她。 既然如此,谣言解决不掉……那便只有…… 用新的谣言来代替旧的谣言。 “高祖刘邦的父亲都可以是一条金龙,那本相国夫人肚子里的,为何就不能是本相国的孩子?” 杨国忠眯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只要能压得下去孽种的谣言,那便成了。 那些愚蠢的百姓最是好糊弄,随便编个神话,他们就能越传越玄乎。 “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夫人是梦中怀孕,怀的是本相国的孩子!” 暗卫愣了一瞬,立刻答应一声,出门照做。 杨国忠眯眼看着从美人树上掉下来的掌状落叶。 不管旁人信与不信,只要他相信,别人便休想拿此事再笑话他,丢他的脸。 他这一次,算是彻底不要脸,彻底拼上了! 否则,这事要是解决不掉,他还如何上朝!他如何跟圣人交代! 若是他的这则谣言压住之前的谣言,一来则能给自己脸上添光,二来也不会丢了圣人的脸面。 如此,倒是最好的! 管他们私底下怎么说,他就是要在明面上大大方方承认这件事,给出一个官方的说法,至于私底下再如何说,都是谣言! 记:杨国忠出使于江浙。其妻思念至深,荏苒成疾。忽昼梦与国忠交因而有孕。洎至国忠使归,其妻具述梦中之事。国忠曰:‘此盖夫妻相念,情感所至。’后生男名朏。 杨国忠不但放出这样的消息,甚至还光明正大地宠自己的夫人,说这孩子跟高祖刘邦一样,感孕而生,日后必定是人才。 孩子还没出生,他就开始以此为荣,甚至还把孩子的名字给定好了,告诉天下人。 —— 当日,李青珩醒来时已经过了早膳时候,她随意找了两块点心,垫了垫肚子,只等着吃午膳。 午时,午膳摆好,李青珩这才慢悠悠去竹心苑的饭堂里。 她坐在座位上,已喝了一杯葡萄饮,也不见沈墨过来,便问金玉:“沈墨人呢?” “回郡主,郎君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 李青珩心下一紧,蹙眉问道:“去哪了?” 金玉想了想,答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也没派个人跟着,快点去派人找!” 李青珩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间,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好预感。 感觉沈墨又去搞事了! 昨日晚上他就说有些事情没做完,谁知道他现在又想出来了什么新的作死方法。 沈墨你最好别搞事,你最好活着! 李青珩刚迈出去两步,忽然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两声,胃里面空荡荡的,提醒她该吃饭了。 她直接端起桌上的白面条,匆匆往嘴里塞了两口,这才一边快速咀嚼着,一边往外走去。 真是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 心里面抱怨着,李青珩瞥到正在凉亭下面坐着看地上虫子的白脚狸花猫,像是一个绅士一般,坐姿优雅。 “你过来。”李青珩停下脚步看着凉亭底下的猫。 “喵~”系统不满叫了一声,但还是朝着李青珩走过来。 白色的猫爪踏在青石地板上,落下浅浅的梅花脚印。 “沈墨去哪了?”李青珩开门见山问。 【我怎么知道,他不是就在你房里吗?】 “不在,你快点帮我查一查,他去哪儿了!” 昨日两人的确是一起睡的,但今日一早李青珩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了沈墨的身影。 听人说沈墨早上喝了些粥,便去自己房中忙活了,他便没有打搅。 谁知道这才一上午的工夫,沈墨就没人影了。 【好好好!我查一查。】 很快,系统就给出来了答案。 【沈墨现在在兴庆宫,正往长生殿而去。】 兴庆宫,便是现在李隆基上朝和住着的宫殿。 大明宫自高宗皇帝开始,便设为大唐的皇宫,为皇帝居住和处理政事,是大唐的政治中心。 但李隆基坐上皇帝之后,因着念旧的缘故,将自己以前一家人居住的兴庆坊,经过扩建之后,修成现在的兴庆宫。 现在无论是居住,还是上朝议事,都放在兴庆宫内,就相当于第二个皇宫。 至于系统所说的长生殿,那便是杨贵妃的寝殿。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沈墨现在要去长生殿,所谓何事? 李青珩朝着院墙外面露出的桃树看过去,桃花开的正艳,粉红一片,时有花瓣坠落,留下一片温柔。 她瞳孔猛然一缩,好似明白沈墨是去干什么了。 上官遗物!沈墨上次不是说上官遗物丢了吗?好像是被裴清棠拿走的。 裴清棠她一个两耳不闻天下事的人,要上官遗物做什么?八成是受了贵妃指使! 沈墨几斤几两,怎么敢去长生殿偷东西!他不要命了!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她可不想重来了,今日便是豁出命去,也得把沈墨给拎回来。 —— 兴庆宫,通往长生殿的一条小路上。 一穿着深蓝色内侍衣裳的太监提着一把浮尘,朝着长生殿后殿而去。 不知是何原因,这位内侍虽也是同他人一样弯腰驼背,可瞧着就是怪怪的,他仿佛给人一种饱读诗书的气息,倒是不像个阉人。 沈墨方才进来时,被一个太监总管给拦下,去尚衣局送了一趟东西,现在才重新赶往长生殿。 现在上官婉儿的信物应当还没有被贵妃送走,不出意外的话,就藏在兴庆殿里,他须得想办法将此物拿到手。 如果此物一旦落入杨国忠手里,便会给他极大地支持。杨国忠就像是长了一双翅膀一样,此后更是一家独大,风雨无阻,就连安禄山都有可能被他斗下去。 到那时,只会是一片民不聊生之景,圣人被他蒙蔽,忠臣被他迫害死,百姓们食不饱,衣不足…… 沈墨咬牙,眼中带着坚毅的光,坚定地跨入长生殿后院的月洞门。 这里人烟稀少,没有宫人路过,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 他站在月洞门口,微微直了直身子,抬眼望向高大而又璀璨的长生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高耸入云,楼台琼宇上刻的鸟凤图案栩栩如生,珠玉满堂,瑰丽绝伦。殿堂楼阁,错落有致,疏密有度,雄伟壮观。 历史上,怕是没有哪一朝的宫殿,能与大唐相提并论。 可眼下的大唐,只剩下了这金灿灿的外身。 沈墨刚要迈步往前走,却只觉肩头一重,被人按住。 他心头一紧,身子变得僵硬,缓缓转身朝身后之人看去。 第105章 长生殿偷东西 对上身后那双笑意盈盈却暗藏危机的脸,沈墨润了润干涩的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沈墨,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青珩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头上只有一根白玉簪,打扮得甚至比宫女宫里的低等宫女还要看起来朴素,但还是藏不住她身上透露出的风华。 “郡主不该来此,应当早些离去。” 沈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劝她离开。 “我不来这里,是又要看着你送命吗?”李青珩声音不大,却处处透露着责怪。 不知怎的,沈墨听着,却莫名觉得心虚。 再次抬眸,对上她那双绝世美眸,他问:“郡主知道我要做什么?” “知道,并且不许你做,现在就跟我回去!” 李青珩握住沈墨的手腕,便要拖着他往回走。 只是,她用了很大的劲拽,但身后之人却纹丝不动。 分明看着身板瘦弱不堪,没想到拽起来还挺吃力。 她回过头,审视一般看着沈墨。 沈墨垂眸,默默用另一只手取下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恭谨而又坚定道:“我今日是不会离开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偷东西是要被处死的!” 更何况还是贵妃宫里的东西。 李青珩看着沈墨,恨铁不成钢。她真想用法术把沈墨变成一只玩偶,然后强行把他带走。 “哪怕是赔上这条命,我也一定会做。还请郡主不要拦着。”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带着力量。 沈墨身形瘦弱,可此刻看上去却铁骨铮铮,似是腊梅一般,不让人摧折,身上尽是一身的风骨。 他恭顺地对着李青珩行了一礼,转身便往长生殿的偏殿而去。 李青珩看到他这般模样,愣了一下。 那一瞬,她好像看到了为了节气痴狂投入一生的名士,哪怕千难万险,也要迎上去,济苍生,安社稷,心怀万民。 瞧着沈墨远去的身影,她回过神来。 “你站住!”李青珩提高了声音。 好在四下无人,并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微风轻拂,吹得牡丹花叶从花丛里掉落,滚到一旁的石子小路上。 “……” 沈墨依旧往前走着,似是不曾听到一般。 “你站住,不许走。” 李青珩上前去拉住沈墨的衣袖,不料沈墨的脚步却是丝毫未停,她吃力拽着,结果衣袖从手中划出,她则是朝着反方向倒过去。 “嘶——” 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摸着仿佛要碎裂的屁股,揉了揉。 沈墨这才顿了一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轻声道了一句:“郡主小心。” 便又接着往前走去。 “沈墨,你可知那东西被放在哪儿了?”李青珩艰难扶着地面起身,吃痛摸着屁股跟上沈墨。 沈墨一愣,停下脚步。 郡主这样询问,难不成是要出手相助?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 “问你话呢,我告诉你,本郡主只帮你这一次,事成之后,你乖乖跟着我去洛阳。” 李青珩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沈墨担忧看了一眼她纤纤玉手捂着的位置,挪回目光,道:“我不想害了郡主。” “快点说!本郡主可不打无准备的仗!”李青珩加重语气。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几张冥币,在衣袖上蹭了蹭。 沈墨原本还有几分怀疑,但看到她手中的冥币,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他抿唇,目光在冥币上停留片刻,声音清冽道:“贵妃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暖阁旁的西厢房。” 暖阁旁的西厢房。 李青珩抬眼看了一眼,这不就是她面前这间吗? “郡主……此事危险,沈某不想牵连郡主……”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青珩没好气地打断:“你要是真不想牵连我,就应该好好在府里待着。” 沈墨:“……”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最终还是沈墨打破了这种气氛。 沈墨:“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李青珩嗔了一眼沈墨,眸中留存几分怜悯。 其实看到沈墨这副样子,倒是让她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不顾生死,一次又一次,试图以微小的力量阻止这场战乱。 可这好像是大唐的劫数一样,无论如何,她都没法阻止。 这一次,她帮沈墨,就当是在帮过去的自己。 院墙外面,传来宫女说话的声音。 “你今日给玉真娘子的牡丹浇水了吗?” “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我这就去!” 小宫女脚步匆匆,正在朝着这里走过来。 这里恰好就是贵妃种牡丹花的地方,殿宇后面,皆是盛开的牡丹。 每日,贵妃都要从上面采摘一朵最艳丽的牡丹簪到头上,宫人们也纷纷效仿。 唐朝皇室不比其他,李唐家人虽高高在上,但实际大都亲和。这座兴庆宫虽说是皇宫,但对杨贵妃来说,这就是她的家。 宫里面的宫人大都称呼她为玉真娘子,称呼李隆基为圣人。当然,到了正式场合上,还是要称呼医生贵妃的。 宫女的藕粉色裙边已经在月洞门口露出一些,李青珩忙推开面前的厢房门,迅速溜身进去。 “你走远点,一会儿伺机而动,东西到手立刻走人。” 关门前,李青珩还不忘嘱咐沈墨。 沈墨此时穿着藏蓝色内侍衣裳,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门口梳着两个双环髻的小宫女神色焦急,看着沈墨道:“可否帮我提一些水过来?” 沈墨低头,看了一眼牡丹园旁边的水井,弓着腰身朝着水井走去,帮着小宫女提水。 幸好小宫女行色匆匆,并没有注意到沈墨的脸。 屋内李青珩,看了一眼墙壁旁边的烛台,上面的油槽里还有一些油水。 她便将油水泼到墙壁上,这样的话从外面看至少火势看起来能大许多。 片刻之后,一股浓烟从厢房内漫出,火势渐渐大了起来,原本橙黄的木板墙壁,现在也被熏得发黑。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这浓烟,开始大呼小叫四处逃窜。 “来人啊!不好了!走水了!” “走水了!” 宫人们听到呼喊,纷纷前呼后应,提着水桶来救火。 沈墨则是掩藏在慌乱的人群里,焦急看向那间火势正在蔓延的厢房。 不知道郡主现在可好,受伤了没有。 贵妃就在长生殿内,听到有人说西厢房着火了,贵妃忙扶着婢女的胳膊,脚步匆匆从殿内出来,赶了过来。 头上的牡丹花本就没簪紧,结果因为步履太快的缘故,走到一半时牡丹便掉在地上,花瓣还飘落下来一些。 她看到着火的正是自己放着上次得来地上官信物那一间,整颗心猛地一紧,紧紧攥着身边婢女的胳膊,声音发急道:“快!快把我那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快去!” 身后婢女犹豫:“娘子,这火势还未……” “快点去!” 一向温和待人的贵妃,现在却忽然间提高声音吼叫。 宫人吓得心神不宁,忙顾不得其他,只能不顾火势,冲进厢房内。 她是贵妃身边的人,自然知道贵妃所代指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才刚踏进去一个脚,小宫女便被屋内忽然间冲出来的人撞出来一些。 李青珩佝偻着背,身上带着一层灰蒙蒙的烟熏,从里面跌跌撞撞出来,还伴随着惨烈咳嗽声。 “咳咳!” 她跌跌撞撞,不是被烟熏得,而是之前被沈墨撞到在地,好似伤到了筋骨,现在正疼的紧。 贵妃见到李青珩,更是控制不住地瞳孔睁大,握着婢女的手指愈发用力。 “青珩郡主,你在此作甚?”她极力克制着脾气,说出的话语气并不中听,像是质问一般。 第106章 我只帮你偷这一次 李青珩实在是屁股疼的紧,只得是装作虚弱地往地上一座,也顾不上抬头看贵妃,又是咳嗽又是说话的。 “贵妃娘娘,对不住了,我实在是无心之举,今日之事实在是唐突,若是贵妃要怪罪,便怪罪我吧。” 话语间,泪眼婆娑,似是心中有无限愁苦一般,不反抗,任人拿捏。 隐约还可以注意到,她手里还攥着一些圆形方孔的冥币。 厢房内,方才进去的小宫女已经成功拿到贵妃要的盒子,正抱在怀里匆匆跑出来,脸上带着好些灰尘。 只是她出来时,却不慎撞到了正提着水桶救火的人,盒子滚落在地上。 撞她的内侍忙放下手中水桶,帮她捡起盒子,迅速塞给了她,紧接着又去救火了。 宫女也来不及道谢,便匆匆抱着盒子,朝被人簇拥着的贵妃那边走去。 “娘子,拿到了。” 贵妃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盒子,这才放下心来,把东西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并未细看,就交到了身边倚着的婢女手中。 与此同时,一个藏蓝色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离开这里。 “青珩郡主,你为何会在本宫的殿内,你今日须得给一个交代。”一向温和的贵妃,此时却咄咄逼人。 李青珩坐在地上抽搐着,慌乱无措道歉:“对不起……贵妃娘娘,我不是有意的。” 李青珩余光正好瞥见,一明黄色的身影正在朝着这边步履匆匆赶来。 李隆基一听长生殿起火,自然是心里着急无比,都顾不上给梨园编曲,扶着高力士便匆匆过来。 “玉环,你可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李隆基停在贵妃身侧,未等宫人们给他行礼,他就已经抱着贵妃的肩头,无比担心地查看起来。 贵妃顷刻间便收起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此刻脸上带着娇笑,如同一朵娇花一般,千娇百媚娇嗔道:“四郎,我没受伤,只是这厢房起火而已。” 此刻火早已被扑灭,只有一些黑烟还在往外溢着。 李青珩的余光正好可以看到厢房那边的场景,瞧见这滚滚黑烟,不由得让她想起那场安史之乱。 四处都是滚滚黑烟,到处都是流亡的百姓,还有遍地的横尸,无家可归的孩童,一切的一切,比杜子美先生手底下的诗句要更加残忍。 谁也不会想到,如此金碧辉煌的大唐,在最强盛的时候,居然经历了那么一场惨烈的战乱。 “厢房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李隆基语气之中带着怒气。 他环着贵妃的腰,像是护着一样将人搂着。 此刻他虽目光之中带着浓浓怒气,可等落在贵妃身上时,又会柔和万分。 贵妃下垂,落在李青珩身上:“四郎,妾身也想知道,为何青珩郡主会在此处放火。” 语气温柔,但不难听出言语之中带着的责怪。 李隆基听贵妃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地上还坐着一个人。 起初他还疑惑,这怎么会是青珩,她素来骄纵蛮横,但定睛一看,却发现的确是青珩不假。 “青珩,你在贵妃殿内放火,到底是何居心!”李隆基也忍不住责怪。 李青珩闻言,缓缓抬起头,那双美眸之中带着莹莹泪花,瞧着却是可怜无比。 头上那支白玉簪,素净无比,更是给她弄出一种梨花带雨的可怜来。 “皇爷爷,都是孙儿的错。我只是今日睡梦之中,梦到爹爹说想看看皇宫,曾经他小时候最喜欢来长生殿的位置玩耍,还想再看一看现在是何模样,所以我便……” 说着,李青珩又哽咽起来,眼中泪珠砸在地上,留下一个湿印子。 她也不知这泪是真是假,想到李琮时,她心里面总是觉得难受的紧。 李隆基一听她是这样的原因,心中不免愧疚起来。 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他刚刚话说重了。 况且,他的长子才刚刚过世,只留下这么一个亲生的孤女,他刚刚真是不该啊。 “我便想着再让爹看看这里,所以我才不告知贵妃,偷偷来这里烧一些纸,我怕被人撞见,所以便去了厢房,只是没料到,我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皇爷爷,贵妃娘娘对不起,您今日如何罚我,我都会接受的。” 她哭的梨花带雨,叫人看了心里实在是不忍。 她抬手擦眼泪时,便又有两片纸钱从袖子里掉落出来,似乎是在证明,她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贵妃瞧见身边胡子白花花的圣人已经动容,她便也不好再作这个恶人,况且东西还在,也没什么损失。 “青珩郡主一片孝心,方才是我的不是,对不住。”贵妃柔柔的声音响起,说话时还带着几分长辈的关爱。 “青珩,快起来,今日这事不怪你。” 李隆基弯下腰去,亲自扶着李青珩站起来,一脸慈爱看着她。 这孩子实在是不容易,一片孝心导致,若是连这都要责罚,大唐是不是太没有王法了? 他的大唐,不该是这样。 “皇爷爷,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行,皇爷爷都知道,早些回去,听嗣庆王说你们马上就要去洛阳了,到了洛阳也好,可别把皇爷爷忘了。” 李隆基像是一个长辈一样劝着李青珩。 李青珩点点头,又跟贵妃道歉之后,便由人扶着退下离开。 一场闹剧便这样平息下来。 事后贵妃进行清点,发现只有厢房里的墙壁被烧黑了一些,烛台倒在地上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的损失。 好似正如同她所说的那般,只是过来烧纸的。 哦对,地上还有不少没烧完的纸钱。 贵妃坐在美人榻上,慵懒的玩弄着手中的盒子。 盒子精美,金色的布料,上面点缀着宝石和金线梅花暗纹,长度刚好一支毛笔大小,上面带着一个锁扣。 贵妃纤细的手指拨弄开锁扣,想要看一看她的宝贝。 只是,里面空荡荡的,之前那支玉管笔,现在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啪! 重重地一声,盒子砸在案桌上。 贵妃身边的宫女立刻走近问道:“娘子,发生何事了?” “这里面的东西呢?”贵妃目光落在门外,百媚丛生的脸上隐隐闪现着恶毒和怒意。 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子,奴婢实在不知东西在哪,奴婢没有动过的……奴婢,奴婢这就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拿走了东西!” “去查。” 贵妃将盒子合上,目光死死盯着外面盆栽的牡丹。 就算是不查,她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除过她,今日还能有谁? 竹心苑,李青珩拖着疼痛的屁股由金玉搀扶着进了门。 “沈墨呢?”李青珩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沈墨的下落。 “回郡主,郎君正在厢房内。” 李青珩屁股一扭一扭地艰难朝着沈墨的屋子走去。 刚进门,便看到沈墨忽然间起身,将手中的东西慌忙朝着身后藏去,警惕看着金玉。 李青珩转过身对着金玉道:“你先出去,记得关门。” 金玉有些不放心地松开手,这才关上门离开。 她是想扶着郡主过去的,可眼下看来,郡主更想和沈郎君享受二人世界。 第107章 半个屁股受伤了 李青珩继续一扭一扭地扶着屁股走过去,走到小榻前,用没有受伤的半个屁股坐上去。 瞧见她这样子,沈墨就忍不住心底愧疚,若不是他那一下,郡主也不会摔伤。 沈墨关心问道:“郡主的伤,现在还没好些?” 李青珩回了他一个白眼:“好没好你看不出来?” 沈墨:“……” 一片寂静。 屋外槐树上的鸟飞到了屋檐上面,在屋里甚至都听到鸟儿在上面行走的声音。 李青珩拿起桌子上的葡萄吃了一个,打破宁静问:“东西呢?我看看。” 沈墨像是回过神一样,这才将手里的玉管紫毫笔拿出,放在她面前的案桌上。 “今日多谢郡主帮忙。”沈墨很有礼地感谢。 李青珩眼皮一抬,慵懒拿起桌子上的笔,慢悠悠开口:“本郡主不是帮你,不过是在帮自己而已。” 要不是她出于任务,绝对不会管想方设法作死的沈墨。 那可是长生殿啊,沈墨就凭着一腔热血,单刀直入。 他怎么敢的啊? 李青珩:“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我不去,你要是被人发现,到时候不但东西拿不到,连你命也得丢。” 沈墨垂眸,耐心答道:“想过,所以我今日不是要去拿回这支笔,而是要将其毁掉。” 这种东西,若是存在在世上,只会害了大唐。 杨家是势必不会甘心的,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寻找这支笔,利用这支笔,所以他必须要将其毁掉。 “哦。” 李青珩淡淡应了一声,将玉管紫毫笔后面的笔尾取下来,露出里面空心的玉管来。 里面似乎藏着一个什么东西。 李青珩将笔倒立起来,放在桌面上磕了两下,一个纸筒便滚落下来。 她将笔筒捡起,并且打开那个纸筒。 这支玉管紫毫笔,是当年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传递消息所用的,想不到,居然在沈墨手中,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里面还藏着一个字条。 字条上面只写着短短的一句话。 吾将身死,愿尔竭尽所能,力保太平。见此书,如见吾。 这里面的“尔”,指代的是谁,就很令人深思了。 终归这救太平公主的纸条不曾落在那人手中,曾经的镇国太平公主,最终是死于李隆基的权谋之下。 李青珩想不通,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纸条,真的那么有用吗? 她将纸条给了沈墨,问:“就这玩意,真有那么大用?” 她知道这玉管紫毫笔极其重要,甚至可以调动朝廷,曾经她只是听说,不曾亲眼见过。 如今亲眼见了,不由得怀疑起来,就这? 就这么一句话,怎么搅动风云? 沈墨两根手指轻柔拿起纸条,起身朝着烛灯那边走去。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论有用与否,他都不会存在于世上了。” 李青珩:“所以上官所说的尔,指的是谁?” 沈墨顿了一下,等手中的那块小纸条燃烧殆尽之后,才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只能隐隐猜测一二,不过现在无论是谁,都没用了。” 那人应该是上官所留下来的故人。 现在算起来,也将近快五十年了,朝中年岁大过五十的,只有寥寥几位。 沈墨走了过来,他的身形恰好挡住身后的烛光,一片隐隐便笼罩在李青珩身上,将她完全包裹住。 李青珩看了看玉管紫毫笔,问:“这笔你要留着吗?” “这是普通的玉管笔,留与不留,没有多大用处。” 沈墨恭敬坐在她对面。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李青珩小声呢喃一句。 记得太平公主留给上官婉儿的墓志铭上,便有这么一句。 成王败寇,一代巾帼宰相,死后却只有太平公主为她收尸。 幸好婉儿遇到了太平,幸好。 沈墨没有听清李青珩说了沈墨,睫毛抬起,看着她道:“郡主,若是今日事被贵妃发现,日后怕是对你不利。” “没事啊,她有能耐就来杀我便是。”李青珩回答得很爽然。 沈墨听着这话,心里却极其不舒服,道:“郡主定能好好活着的。” “用你说。” 李青珩高傲看了一眼沈墨,便扯着裙摆一扭一扭地往外走去。 只是,一个不慎,脚忽然间崴了一下。 啊—— 李青珩摸着屁股,身子不受控制地倒过去。 这一下要是摔过去,她这半面屁股就别想要了。 只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反而一直有力的手掌拖住了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掌放在她腰间,伴随着一阵皂角香味,将她抱起。 李青珩愣了一下,微微转头,对上沈墨那张病态白的脸。 眉清目秀,温和如玉。 两人脸贴的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皂角香味与樱花淡香互相渗透着。 沈墨微微敛颌,清淡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克制:“郡主,多有得罪。” “反正我也走不了路,你直接将我……抱过去吧。” 李青珩想找一个词替换一下“抱”,可惜没有找到。 “是。” 沈墨应了一声,将她抱紧一些,朝着屋外走去。 李青珩则是顺势勾住他的脖颈。 两人交缠在一起,瞧着却是好不暧昧。 金玉正在门口守着,见到这一幕,也是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不会吧,怎么郡主和郎君这么早就要入睡了?光天化日之下。这真是……太好了! 她早就觉得郡主和郎君般配,如此看来,两人的确是十分般配,感情和睦! 瞧瞧两人缠在一起的白衣,多般配呐。 不知不觉,金玉脸上的姨母笑越来越浓。 沈墨将李青珩放在屋内的美人榻上后,便退了出来。 紧接着金玉便被叫进去帮着李青珩沐浴,沐浴完毕之后,李青珩穿着一身素白的柔软寝衣,趴在床上,等着金玉给她上药。 还有半个可爱的屁屁也晾在外面。 门外,金玉端着药正要进门,却在门口遇上了正要敲门进去的沈墨。 金玉见状,忙把手上的药盘子塞在沈墨手里,道:“郎君,郡主受伤的严重,你快帮郡主去上药吧。” 顺便增进一下夫妻感情。 郡主的伤处在私密部位,她只是郡主的婢女,可不能乱看。 金玉冲着沈墨挤了好几下眼睛,这才脸上堆着姨母笑离开。 沈墨不太明白金玉为何要挤眼睛,本觉得给郡主上药不妥,但一想到郡主是为了他受伤的,心里面便觉得愧疚,只好端着药进去。 此刻日头已经落下,光线暗淡,里面的烛灯燃着。 夜里风凉,沈墨进屋之后,便关上了门,朝着屏风后面的架子床走去。 屋内笼罩着一股她沐浴过后的樱花沁香,香气扑鼻,令人心里蒙上一层痒。 沈墨经过屏风,才看到架子床上的郡主。 此刻她正趴在床上,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柔顺披散在身后,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还有寝衣之下露出的绵绵白雪一角,圆润的山峰拢起,玲珑曼妙。 只是那白雪之上,却又一圈青痕,应该就是今日他的手笔。 沈墨喉头一动,咕咚。 他没想到郡主会是这般模样。 而雕花木架子床上的人,还以为是金玉进来了,烦躁的声音响起:“快点的,去拿个药都这么久,你是想疼死我继承我的家财万贯吗?” 听她催促的紧,沈墨咬了咬牙,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既然是他弄伤了郡主,便是上药,也理所应当。 李青珩此刻正闭上眼享受着,丝毫不觉得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对劲。 沈墨将放药的盘子放在雕花架子床下的台阶之上,紧接着拿出里面的金疮药,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些药膏,涂在她受伤的部位。 光滑细腻,甚至有点让人情难自持。 沈墨偏开目光,努力不去看那里,但余光总是会有意地瞥到,避无可避。 第108章 我要看回来 她就像是玉雕琢的人儿一样,精美无比,哪怕是一根毫毛,都恰到好处,瞧着精致绝伦,绝色天姿。 滑滑的带着几分粘稠的药物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涂抹开来,动作轻柔,甚至还能感受到轻盈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的酥痒。 李青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这手法好像不太对一样。 她心中疑惑,于是便转头看了一眼。 看到那安静如画的身姿,李青珩瞳孔一震。 ! 下一瞬,心跳差点儿就要停止。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你变态啊!” 李青珩瞬间将被子一扯,盖上自己露出的半个屁股,脖子与脸涨的通红。 沈墨不解看着她,轻声道:“不是郡主让我来上药?” “不是啊!你是不是想趁机摸我屁股?” 面对李青珩抓狂的咆哮,沈墨一时之间目光回避,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 他润了润干涩的唇,道:“既然是误会,沈某这就离开。” 沈墨将手上的药瓶放下,起身欲走,却被李青珩喝止住。 “你站住!” 沈墨垂首站在她面前,不与她目光碰撞。 李青珩豪横问:“你是不是看了本郡主的屁股?” “……” 方才那样,他就算是不想看到,也没有办法。 感受到面前的目光一动不动,在等待一个答案后,沈墨最终是熬不住,开口承认道:“是。” “你过来。”李青珩命令道。 沈墨上前一步。 “脱了。” 沈墨心头一震。 ??? “脱了啊!你看了本郡主,本郡主当然要看回来了!” 顿时,沈墨脸上升起两片绯色,带着脖颈一块儿发红。 “沈某不是故意要看郡主的,还请郡主莫要为难。” “怎么就是为难了?你看我我看你,蜜雪……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吗?我不管,我就是要看回来!” 李青珩态度强硬。 沈墨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觉得实在是无法接受。 “恕沈某不能从命。” 沈墨直接羞愤又燥热,只想转身离开这里。 不巧的是,他才刚转过身,衣襟就被人拽住。 李青珩已经用那一半完好的屁股坐了起来,死死盯着沈墨:“我今日必须看回来!” “郡主莫要折辱我。” “我不管我就要看!” 说着,李青珩已经开始动手解沈墨的腰带了。 沈墨压着她的手,不让她解开。 “郡主如何才肯放过我?” “让我看回来。” 沈墨与她对视。 强硬的目光与他的温和倔强对视,对视许久,李青珩也不曾松口,态度坚决。 沈墨最终是熬不住,微微叹息一声,道:“我只看到了一点。” 李青珩:“我绝不多看!” 沈墨咬唇,下了巨大的勇气,最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他缓缓撩起自己的衣襟,将裤腰带松开,然后将裤子往下扯了一下,确保没有多露,这才将身后的衣襟撩起。 他绝望似的闭上眼:“郡主看到了吗?” 他还真是荒唐至极,居然做出来这种事情。 不知是和郡主待的久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要是放在以前,他自己做出这种事,怕是都会有以头锵地一头撞死的心。 李青珩盯着露出的半块不算丰满的臀部报复似的看了好几眼,才道:“看到了。” 沈墨这才飞快地将衣摆放下,重新系好腰带。 等他系好衣带后,沈墨缓了两息,这才开口:“若无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郡主好好养伤。” 声音清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 “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沈墨脚步一顿,缓缓开口道:“回屋就寝。” “我不是同你说了,日后你要与我同吃同住,万一你要是再像金日一样跑了,我上哪找你去?” 一说到今日之事,沈墨心中便升起一番愧疚。 他嗓音温和:“我不会再不辞而别。” 也不会让她冒着危险来救他了。 今日之事,是他的不是。 “那你便上来睡觉吧。”了往后挪了挪,给沈墨空出来一个人的位置。 两人同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沈墨虽不愿,可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他只好转过身去,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来,将鞋子脱下,整整齐齐放在床边。 他做这些时,李青珩就在旁边单手撑脸看着,像是在欣赏什么画作一般。 沈墨给人的感觉,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股仙气般的感觉,与人保持距离,不敢轻易靠近。 他无论是走路还是拖鞋,看起来都是动作流畅温和,像是一副画作一样,无端让人赏心悦目。 等沈墨脱完鞋子,又只留下中衣后,这才躺在床上。 李青珩顺势便把身上的被子盖到了沈墨身上,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拳宽的距离。 “金玉,熄灯!” 李青珩喊了一声,金玉便进来了,顺势还将药瓶都收走了。 临走时,朝着床帐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努力压制着笑。 她就知道,叫沈郎君上药是对的,这才几更天,悄悄,郡主就和郎君躺在床上去了。 沈郎君虽经历了宫刑,但听人说只是行刑一半,养一养应该能好,况且有郡主这样的绝色大美人在怀,沈郎君就算是个太监也能好。 金玉偷偷笑着走了出去。 屋内一片漆黑,两人的呼吸声都很轻,但还是能够听得到。 李青珩毫无困意,她侧躺着面向沈墨,借着屋外宫灯散发出来的一些光,依稀能够看到沈墨的侧脸。 眉目如画,温和如玉。 眉头微微蹙起,留下一团黑乎乎的小凸起。 “沈墨,你能不能不要再去作死了,这几日你就安分在家里带着,后日便要启程去洛阳了。”李青珩声音轻脆,话语间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沈墨睫毛微颤,缓了两息,还是开口道:“若是盛世,谁不想好好活着,只是眼看着这世道越来越乱,我只是不忍心。” “沈墨,这不是你能阻止的,你就听我一句劝,只当是帮帮我,陪我一起好好活着,成吗?”活过二十五岁,让我回家。 最后那两个字,李青珩像是恳求一般说出来。 沈墨将脸偏过去一些,似是抗拒她的提问。 “沈某的命,从不是自己的。” 说这话时,语气之中听得出几分无奈。 若是盛世,若是大唐还像是开元年间一样国泰民安,一切安好,又有谁愿意去拿性命去赌,去换一个盛世? “……”李青珩无言。 一向百依百顺的沈墨,唯独在这件事上,从来不肯低头,他把大唐看得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可能,这就是系统给她增加的任务难度。 不过,她一看到沈墨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我给你讲个吸血鬼的故事吧。”李青珩翻了个身,语调懒散。 沈墨没有出声,她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有一种鬼,他们不能见光,住在坟墓里面,靠吸食人血而生。有一日,一个姓沈的人,遇上了一位饥肠辘辘的吸血鬼。吸血鬼一口就冲着这人脖颈处的血管咬了下去。” 讲到这里,李青珩却忽然一个停顿,用胳膊肘戳了戳沈墨,道:“你猜怎么着?” 沈墨知道郡主所说的姓沈之人,应该就是指代他,不过他却不知道,故事后来发生了什么。 沈墨:“后来,这人死了?” 李青珩:“不,这位热血男儿烫的吸血鬼满嘴的泡。” 第109章 捏耳朵 沈墨鼻中发出浅浅的哼笑,这倒是他不曾料到的。 他嘴角微微弯起,笑的时候,看起来要更加柔和,像是春风一般。 只是李青珩是闭着眼的,看不到沈墨脸上的浅笑。 “郡主真会说笑。” “真想把你这满腔热血全都吸干啊。” 李青珩翻了个身,睁眼看着沈墨。 夜色浓重,她只能大抵看清人的轮廓。 依稀可以看到,沈墨的耳朵,正压在黑色的发丝上,莹莹发亮,很是娇俏。 李青珩一个不忍,便伸出手去,捏上了他的耳朵。 软软的,耳根很软,捏在手里很舒服。 都说耳根软的人听劝,可沈墨是一点儿也不听劝呐。 沈墨被她摸得一个激灵,只觉自己耳根发热,浑身都有些酥软,连带着尾椎骨都在发麻。 “郡……郡主”沈墨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嗯?”她轻轻提高尾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那只手,就像是她清浅的呼吸一样,缠绕在他的耳畔,让他整个人提心吊胆,浑身难受。 沈墨咽了一口口水,努力稳住气息:“郡主可否不要摸那里?” 李青珩听到他这奇怪的要求,愣了一下。 她这才注意到,身边的沈墨像是十分紧张一般,身子紧紧绷着。 他的耳朵,就这般敏感? 不过这耳朵软软的,手感确实是不错的。 “郡主……”沈墨又要开口。 李青珩不想听他说话,便直接拿开了手,只是拿走之后,却有些恋恋不舍。 那手感的确是很好。 “沈墨,要不然我再摸一摸?你的耳朵很软,摸着很舒服。”李青珩像是商量一样提出请求。 沈墨这次却是不应:“郡主身上更加娇嫩,郡主为何不摸自己?” 话里话外,倒像是带着一些小脾气。 “摸别人跟摸自己那感觉能一样吗?再说了我耳根硬,摸着一点也不舒服。” 李青珩说着,便又要去伸手。 这次沈墨却是护住了自己的耳朵,没让她得逞。 李青珩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啧了一声:“得,我不摸耳朵还不行吗?” 她脑海中思忖了一下,想着沈墨身上硬邦邦的,还有哪处会是柔软的呢? 嘴角莫名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李青珩趁其不备,直取要害。 沈墨整个人直接愣住,下意识地就要去推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抓着。 “郡主!”沈墨急的声音几欲破音,无比失态。 他没想到,郡主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实在是太荒唐了! 瞧着一向稳重的沈墨,现在急成这个样子,羞愤无比,李青珩就觉得甚是合乎心意。 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还捏了两下:“嗯,的确是软的。” 若是现在有光,便可看到,沈墨整张脸都能红的出血。 “请郡主松手。” 沈墨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想要拿走她的手,但她依旧不知廉耻地紧抓。 “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李青珩疑惑问了一句,打算给沈墨一点薄面,便松开了手。 沈墨:“……” 等那股力道松开之后,沈墨忙将自己的裤腰带勒得死死的,身子也往床沿处挪了很多,只差一点,他就要从床上掉下去。 “那你这样,憋着会很难受吧?” 李青珩丝毫不觉得这又什么,反而是凑近沈墨一些,在他耳畔问道。 沈墨翻了个身,背对着李青珩,不语。 “郡主可知男女有别,礼义廉耻。” 分明是责怪与谩骂,可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只是清清冷冷的一串话,听不出来多大的怨气。 “沈墨,对不起,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你又不给我看,我就只能上手了。” 李青珩嘴上说着对不起的话,可从她的话语之间,却没有听出来半分愧疚的意思,反而带着得逞。 沈墨:“……”所以你看不到,便要上手是吗? “郡主现下可满意了?”他冷着声音问。 李青珩愣了一下,听到沈墨在跟她发脾气,顿时觉得无比惊喜。 沈墨终于有脾气了,终于跟她发脾气了!再也不跟个木头一样了! “满意……哦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青珩差点儿就要笑出声来,不过她还是很努力压制下去笑声,“虽然我不能对你负责,但是你现在伤成这样,我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沈墨:“……”如何不袖手旁观? 他不敢往下想,但心中还是抱着一丝隐隐期待。 其实,郡主这样对他,他现在好似并无多大的反感,反倒是内心有意思期望与郡主打情骂俏……若是寻常夫妻间,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只是…… 他立刻压下去心里这些不该有的想法。 如此行为,愧对祖师。 “你放心,我必然能让你享齐人之福。” 虽然沈墨现在没有了能力,但她绝对不会歧视沈墨的,大不了就换个办法呗。 李青珩拍了拍沈墨的肩膀,从床上坐起来,在床垫下面翻找一二,掏出一本藏蓝色皮子的书来。 “快,绝对能帮的上你。” 李青珩将书塞进沈墨怀里,脸上带着浓浓的姨母笑。 沈墨本不想看这书,但这书皮发硬,放在怀里膈得他胸口皮肤发痛,便只好拿了出来。 沈墨:“这是什么?” “当然是我的宝贝啦,快打开看看,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此刻月色正浓,一轮圆月挂在上空,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钻进来,恰好照亮了床头处的一块。 沈墨便打开书,随意翻了一页,放在床头。 书中并没有文字,都是一些图画。 借着月光,他看到两个赤着身子的男子,正在床上以奇怪的姿势,行那种事。 沈墨只觉得眼睛刺痛,瞬间合上了书,像是接到了烫手山芋一样,把书扔出去老远。 简直是有违伦理纲常!不忍直视!伤风败俗! 书已经扔出去老远,只是沈墨还没有缓过神来,觉得自己的眼睛依旧刺痛。 过了好久,他才算是回过神来,指责一般看着身后笑意盈盈的美人,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皮肤白的像是玉一般。 “郡主为何会有这种东西?”他语气咬的很重,兴师问罪一般。 李青珩忽然间被他这样的语气给唬住,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 “别生气,第一次看的确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只要你迈出去第一步,以后就不觉得有……” “郡主以后不许看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沈墨口气很重。 这一次,他确确实实生气了。 李青珩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时候不早了,郡主睡吧。” 沈墨说完,自顾自躺了下来。 李青珩像是被吓到的猫儿一样,不敢再难为沈墨,也躺了下来。 感觉沈墨这架势,下一秒就要咬人似的。她还是不要不知好歹了吧。 沈墨躺下之后,却辗转反侧,方才被他看了一眼的画面,脑子里更是挥之不去,此事,他越想越气。 画面上画的那样细致,那样清晰。 郡主分明是如花似玉一般的人,那般神圣之人,怎么会看这种污浊不堪的东西! 还有,郡主方才那些大大咧咧的行为,是不是也是在上面学的? “郡主这书,还有吗?”沈墨此时声音倒是缓和了不少,听着至少不像是在生气,只是有些冷淡。 “怎么?”李青珩眼睛一亮,立刻翻起来,脸与沈墨贴的很近,“你想通了?我就说嘛,只要能让你舒服,男女都一样,性别别卡那么死,你就应该早……” “郡主若是还有,就一并拿出来。” 沈墨倏地睁开眼,与她四目相对。 李青珩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感觉他这个眼神来者不善,像是要收她的小皇书一样。 李青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忙躺回原位,头死死地压在枕头上。 “没有了没有了,那是孤本。” 沈墨瞧见她像是犯错小孩一样的慌乱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心里那股子气,顿时便没有了。 他抿了抿唇,压下笑意,翻身趴在她身旁,道:“交出来。” 第110章 郡主不要看这些书 李青珩直接闭上眼装死:“没有了,我交什么。” 沈墨目光落在她的枕头上,已经窥见一些东西。 “烦请郡主起身。” 李青珩闭着眼:“本郡主困了,要睡觉,不起。” 沈墨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下一瞬,便直接半个身子环着她,强行掀起她身底下的床垫,将枕头所处位置压着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 一共是三本,除过男女之外,还有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各一本。 沈墨只是随意瞟了一眼,脸上便泛起烧意,只当是烫手山芋一样迅速扔远了些。 李青珩倏地睁开眼,瞪着眼前的沈墨。 他此时还是趴着的姿势,半个身子都笼在他身上。 李青珩:“还给我!” “以后郡主不许看这些。”沈墨声音冷淡,但还是夹杂着一些喜悦。 李青珩:“我求你了,你不能夺走他们,沈墨你不能这样残忍。” 那可都是她的珍藏宝贝,很难搞到的! 孤本!孤本啊! 沈墨瞥了一眼身下梨花带雨假哭的人,心头一触动,紧接着便装作无事地躺回原位。 “郡主不该看这些东西,伤风败俗,污浊不堪,实在不是郡主该看的。” 没想到,郡主被人当场发现看这种书,居然丝毫不带脸红心跳,心里也毫不愧疚,反而是求着他还回去。 郡主的脸皮实在是超乎他的预估。 “男欢女爱,这本来就是你知我明的事情,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再说了,我只是偷偷一个人看,我又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看。” 沈墨:“……” 看来,郡主的脸皮比他刚刚重新预估的还要厚一些。 他听着这些话,忽然间觉得有点想给郡主一些教训。 不过,他还不至于在此时彻底失控,压下了心头的想法。 李青珩:“这几本都不算什么,我就是留个纪念,比这更那啥的我都看过呢,沈墨,你不该管在我头上的,我命你速速把书还给我。” 沈墨却倏地转身,面对着他:“郡主还看过什么?” 语气只带着浓浓的指责。 李青珩张了张嘴,一阵心虚:“……” 这可不兴说。 沈墨猜测般问:“难不成,郡主对其他男子,也像是今日对我一般?” 李青珩:对你怎么……呃,还记着这档子事呢。 她与沈墨的目光对上,总觉得那目光之中,好像除了指责之外,还带着一股子醋意。 不确定,再看看。 醋意好像没有了,应该是眼花了。 “本郡主的手,是什么人都配被随便摸得吗?”李青珩高傲道。 沈墨依旧不休,问道:“所以郡主还摸过其他人?” 若是郡主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叫他大开眼界。 “……你想什么呢,你是头一个!男人那么脏,本郡主可是有洁癖的。” “那郡主为何不觉得沈某脏?” “你哪里脏了,你分明就干干净净还带着香味,我可没见过比你还干净的人。再说了,我不是想给你试试伤好了没嘛。” 可惜啊,沈墨这后半辈子,算是废了。现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唉。 李青珩越说声音越小,逐渐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沈墨垂眸,犹豫一下,道:“郡主稍等。” 话音落下后,沈墨便翻身坐起,在屏风另一侧的洗手盆子那边将帕子浸湿,拧干之后,又走了回来。 “郡主,可否将手给我。” 李青珩还未伸手,就被沈墨将手带过。 他像是对待珍宝一样,轻轻托着她的手,将她的手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这种事情不雅,郡主以后不能再做。今日是我脏了郡主的手,给郡主赔不是。” 他翻来覆去将她的手擦了好几遍,擦的她都有些生疼了,这才作罢。 李青珩觉得心里面怪怪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不知缘由,但就是奇怪。 沈墨将帕子送回去之后,自己又净了手,擦干之后这才又回到床榻上。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却听到身侧之人翻来覆去,似乎睡不着。 沈墨转过身,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便轻轻凑上前去,一只大掌压在她的肩头处,轻轻拍打着。 他小时候睡不着时,他娘便会像这样,轻轻拍打着他,莫名其妙的,自己便睡着了。 李青珩心颤了一下,但随着沈墨轻轻拍打的节拍,无端的,一股困意来袭。 她往沈墨那边凑了凑,靠在沈墨身上,逐渐呼吸均匀。 沈墨侧脸看着她,她依旧如以前一般,浑身雪白洁净,带着一股独有的芳香,好似是天上仙人一般。 众人都传贵妃美貌,不过在他看来,贵妃千娇百媚,到底是多了一丝勾栏气息,可郡主不同,她的每一块血肉好似都散发着尊贵与神圣,不容忍觊觎。 瞧着她白净的脸,沈墨勾了一下嘴角,微微换了个姿势,贴在她身后,做她的支撑,同时将她半搂着,心中升起一丝满足。 “沈墨,”怀中之人忽然间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依旧是闭着眼,不过那只手搭在他肩头,缓缓开口,“除你之外,我可再没碰过其他男子。” 沈墨愣了一下,不明白郡主所言何意,但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确是在为他着想。 于是便轻轻“嗯”了一声,不再作声。 翌日,长生殿。 恰逢雕花木窗半敞,五月里天上的的阳光斜照入室,洒在云鬓微松的美人身上,身姿婀娜,千娇百媚。 一条玉臂缓缓抬起,由边上婢女抬着。 “失火之事,都查出些什么来了?”声音千回百转,柔情万分。 身后的婢女忙禀报:“回禀娘子,当日除了青珩郡主来之外,还有他身边的沈墨郎君也在,当日应该是他拿走了娘子的东西。” “嗯。”贵妃发出慵懒一声。 沈墨,倒是与她作对许久,想不到他已经将手伸到兴庆宫里来了,一个小小的蚂蚁,也敢在这里动土。 她本以为,自上次一事之后,沈墨怕是已经没有命了,就算是有命活着,也只是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废人,没想到李青珩居然救了沈墨。 不过救了也是白救,她是不会让偷她东西之人,好好活着的。 片刻之后,贵妃身后的婢女开口问道:“娘子,圣人今日叫您去梨园编舞,此刻去怕是差不多。” 听到编舞,贵妃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声音柔和不少:“那便现在去。” 编一场盛世繁华梦幻般的舞乐,好长长久久地醉倒在盛世繁华之下。 明日便是启程去洛阳的日子,按照安排,申时便会出发。 今日算起来,是庆王府的人留在长安的最后一日,明日,他们便要去洛阳了,此一去,怕是不会轻易回来。 今日李俨邀了旧友,以及一些认识的亲朋好友,设了饯行宴,算是与长安的友人做一个好好的告别。 日暮时分,钟鼓声声,长安城的平康坊内,却依旧是丝竹不绝于耳,高大层叠的楼台之上,灯红酒绿,帷幔飘荡。 在顶层的一宴厅内,聚着二十来人,均是李俨曾经的好友,还有一些则是李青珩的好友。 践行宴开始时,大家一边赏着丝竹,一边寒暄着。 先是夸了一顿李俨,叮嘱他到了那边要好好做官之后,众人的吹捧对象换成了李青珩。 “郡主此行舟车劳动,路途遥远,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郡主在长安这么多年,箭术一等一的厉害,今年才拿出来露了一手,只是我再想看郡主的箭术,怕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亲自去洛阳看了。” 第111章 我去叫沈郎君来 李青珩微微抿了一口酒,娇艳的红唇湿润,美眸抬起,往刚刚说话那人看去,道:“放心,你就算是到了洛阳,也不会看到的。” 她又不是猴子,一身箭术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又不是来供人观赏的。 那人耳面赤红,一阵尴尬,但四下无人言,他只能自己化解尴尬:“郡主说的是,此等箭术,岂是我能看的,我敬郡主一杯!” 李青珩端起酒杯,手往上抬了一下,算是回酒,紧接着一饮而尽。 已经饮了许多杯酒,她此刻面颊透着粉红,眼眸愈发明亮。 大家侃侃而谈了一会儿后,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新平郡王,你说咱们今日还是按老规矩,要不然来行酒令吧!” 李俨听罢,点头说好。 行酒令,便是由一人先做出一句诗,后面的人要按照韵律和意境接得上,若是不能接出,便要喝酒。 大家一致认可玩行酒令,只是到了选席纠这里,却犯了难。 席纠便是这行酒令时的裁判,要能判断谁说的好,谁做的不好,还要能够服众,有一番独到的诗歌见解。 席纠一般由平康坊的妓女担任,只是现如今,好似有一位更合适的人选。 “我记得青珩郡主早年间做席纠是叱咤风云,不如今日这席纠,郡主来做?” “是啊,郡主才华横溢,作出的诗作,有些甚至比李太白还要好,我觉得非郡主莫属。” 李青珩面色微发白,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犹记得前几年时,自己闲得无聊便同这些长安城的贵公子们玩一玩这行酒令的游戏,毕竟自己的唐诗宋词储备量很大,但是,这背的诗多了,有些记不住朝代,就容易弄出一些笑话来。 而且,抄袭前人的诗,让她心里别扭的慌,后来便不作席纠,也很少玩行酒令。 “我不做,找别人罢。”李青珩饮了一口酒,拒绝的干脆。 众人皆知青珩郡主不是好说话的,她既然说了不做,便没人为难,只好找来妓女做席纠。 行酒令开始,这些金贵们便一个个对答如流,相互贺诗。 一轮下来,到李青珩时,众人都看着她,想听她再作出一句好诗来。 但李青珩却拿着酒杯顿了顿,连着喝了三杯,一句诗也没冒出来。 众人失望,小声抗议着:“郡主虽作诗不多,可独有的那几句,都绝对能够千古传诵,为何现在郡主再不作诗了。” “是啊,郡主那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最喜欢。” 李青珩:“……” 这就是她不作诗的原因,每一句都是抄袭,她实在是良心难安。 但她还是敷衍找了个借口回答:“可能是摔坏了脑子,作不出诗。” 几轮下来,李青珩是一句诗也没说出来,酒都快喝了一壶,脸上的红晕也逐渐明显。 沈墨坐在她身旁,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便在一旁劝道:“郡主,您喝多了,不该再喝了。” “没事,我酒量好着呢,这点酒不算什么。”李青珩拍了拍沈墨的肩头,顺手抬手又捏了捏他软软的耳朵。 沈墨只感觉身子一阵战栗,他怕失态,忙垂首,压住心中的惊异。 李青珩连着喝了几轮,其间还来了一位平康坊的常客来找她。 李太白身上挂着葫芦酒壶,醉醺醺地扯着李青珩便要说话:“青珩郡主,您之前写的那句诗,我实在是喜欢啊。”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李太白醉醺醺念着这豪情壮志地一句。 李青珩听到这句话,脸上红上加红。 这不,原著作者找来了。 她后悔了,当时就不该拿着李白的诗装牛逼。 “既然李翰林喜欢,那我便把这一句送给李翰林。”李青珩心虚地说着。 李太白一听,心中见喜,眼睛都快要发光了:“郡主说的可是真的!可是真的!真要把这句送给我!” 李青珩疯狂点头:“当然是真的,绝对真的!” 毕竟这诗本就是您自己写的啊! 李太白激动地握住李青珩的胳膊,像是要把她胳膊捏断一样。 沈墨在一旁见状,忙上前拦着李太白:“师父,您这样可是要冲撞了郡主。” 李太白喝的醉醺醺,哪里还管拦着自己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弟子,将沈墨扫到一边,自己也松开了手,激动地站起身子,浑身都在颤抖:“坐在的各位给我做个见证,郡主把大鹏这句诗给我了!以后就是我的了!” 众人对于发疯的李白见怪不怪,点头附和了两句。 “您可是李翰林,还差这两句诗。”有人抱怨道。 李太白没看清是谁抱怨,醉醺醺往前走了两步:“什么叫差这两句诗,我是差这两句诗的人吗?我就是看着这两句诗格外亲切,格外喜欢,像是自己的一样!” 李青珩:“……” 越听越心虚,看吧,穿越过来第一点就是不要乱抄别人的诗,否则你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像是李白王维这种大才,要多少诗就会有多少诗,那是他们自己的才华,可作为一个穿越者,除去义务教育背的那几首之外,可就再没有新鲜玩意了,更何况,还会涉及到像今日这样的版权纠纷。 挺造孽。 李太白醉醺醺离开后,一轮行酒令下来,又轮到李青珩了。 她提起酒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众人都夸李青珩好酒量,李青珩只是笑了笑。 她现在已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马上就快六月,这天也燥热起来,再加上此处人多,总觉得浑身黏糊糊的,让人很不舒服。 李青珩喝完最后一轮酒,便起身扶着金玉去下面一层的雅间内沐浴。 沈墨因身上有伤的缘故,不能饮酒,便一并跟着出来。 今日时辰已晚,坊门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关闭,怕是不能离开,只得明日一早再走。 他住在李青珩隔壁的雅间,让人送来水简单的擦洗之后,他换上干净的寝衣,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而李青珩,喝的醉醺醺走路摇摇晃晃,整个人陷入浴桶之后,便无法自拔,并且还把金玉给使唤了出来,不让金玉进去,像是发脾气一样。 应该是因为金玉让沈墨上药的事,惹得她不快了。 但金玉始终觉得,自己这事没做错。 屋内水汽氤氲,身上光洁而又白皙的美人闭眼半躺在浴桶中,雪峰高起,红梅点缀,身后的青丝垂挂在浴桶外面,好一副美人沐浴图。 绝色的脸上带着两片绯红,樱桃小嘴微微张开,有些许口水垂挂在边上,徒添几分媚感,像是要勾走人的魂一般。 她睫毛时而微微煽动,眉头紧锁,已经陷入梦乡之中。 屋中艳香徐徐升起,引得美人的脸又添上几分红晕。 氤氲的水汽已经散去,沐浴的水已经变得冰冷,浴桶中的人不由得蜷缩身子,将自己环绕起来。 门外等候的金玉,见时辰这么久也没有动静,心里面担心起来。 “郡主。” 金玉叩门,但里面没有丝毫回应。 “郡主!” 完了!郡主该不会溺水了吧! 金玉下意识就要推门闯进去,却又忽然间想起郡主说了不要她伺候。 她停下脚步,看着隔壁房间的门。 郡主只是说不让她进去,又没说不让沈郎君进去。 此时,不正好是增进夫妻感情的时候吗? 金玉抑制住嘴角的笑,急匆匆去拍沈墨的房门:“沈郎君不好了!郡主进去许久了也没有声音,我怕她溺水!你快去救救郡主!” 第112章 请沈郎君救救郡主 门是虚掩着的,金玉还没拍两下,门就自己开了。 正好遇到里面的沈墨出来,也是一脸的焦急。 金玉忙扯着沈墨,就往李青珩的房门走过去,并且把沈墨推了进去:“沈郎君,郡主她不让我进去,你快去看看郡主到底怎么了!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沈墨有些不知所措,他被推进去之后,便看到了浴桶中未着寸缕的美人。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出来,结果还未转身,身后就响起关门声。 啪—— “沈郎君,你快救救我家郡主!” 沈墨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又看了浴桶中的美人一眼,感觉他的呼吸都像是停止了一样。 “金玉姑娘,此事我做,怕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郡主她说我要是进去,就打断我的腿!求求沈郎君,救救郡主!” “……” 沈墨无奈。 此刻浴桶中的水连一丁点水汽都没有,瞧着应该是水冷了,再这样下去,郡主怕是要染上风寒。 沈墨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注意到她,但目光还是会不受自觉地被吸引。 水很清澈,走近一些后,便能将春光一览无余。 沈墨目光一颤,克制地挪开目光,去身后找可以为郡主擦身的棉巾。 棉巾就放在身后的黑色檀木架子上,雪白的,可比起她来,好似又失了几分光泽。 棉巾旁边,香炉里的艳香青烟袅袅升起。 沈墨目光在香炉上停留一刻,目光一滞,忙走过去抬手灭了香炉里的香,又不安地往身后人身上看去。 这是平康坊的青楼一贯用的香,瞧着郡主此刻脸上不正常的绯红,怕是这香害的。 他轻柔的抬起棉巾,搭在手臂上,朝着浴桶缓缓走过去。 “郡主。” 沈墨唤了一声,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他想要伸手去晃一晃她,但瞧见她雪白的肌肤,却是无法下手,只能是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又道:“郡主。” “嗯。”李青珩还在梦中,只是发出一声哼唧,便又继续不省人事。 沈墨舔了一下干涩的唇,将手指小心翼翼伸到浴桶中去。 水比他想象的还要冰凉。 若是再这样下去,郡主怕是要得风寒,还会发烧。 “郡主,冒犯了。” 沈墨将棉巾放在床榻上,紧接着回过身来,又走到浴桶边,垂眸看了一眼,便挽起袖子,轻轻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托着她的臀,将她从水里打捞起来。 她浑身带着冰凉的水汽,被打捞出来后,像是有意识一般,趴在他的肩头,鼻中呼出的热气,正好吹在沈墨耳畔。 自始至终,沈墨身子紧绷,心跳更是砰砰,无法停下,口中也不断分泌出唾液,他不停地紧张吞咽。 郡主身子柔软,他只是托着她,平稳朝着床榻走去,不敢再多想,多做任何出格之事。 “沈墨。” 正当沈墨要将她放在棉巾上时,忽然被郡主突如其来的一身,吓得手下一个颤抖。 幸好他及时扶稳了她,才没将她扔下去。 “沈墨。”李青珩双眼迷离,一张口便是一股酒气的甜香味,声音更是暧昧至极。 “嗯。”沈墨哑着嗓子答应一声,等着那头说话,只是那头却没了声音。 沈墨:“天亮,郡主受了凉,我替郡主擦干。” 说着,便将她放在棉巾之上。 她也很乖顺地坐在棉巾上,双腿曲着,垂首不语,像是在被等待擦干的小猫儿一般。 沈墨见她这样,心中又是一颤。 不敢再多想,忙将她身后的棉巾拉起,裹住她的身子后,双手覆在棉巾上,让棉巾和她的身体贴合,以便更好地吸干身上的水渍。 她身姿玲珑,沈墨手贴上去的时候,就能确切的感受到她身上的弧线,以至于,他更加紧张,双手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终于,如履薄冰地替她擦拭干了身子,沈墨拉开床上的被褥,将她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头来。 “郡主好好休息。”说完,沈墨便要转身走。 “别走。”声音微哑,很细,像是什么东西从人的心上轻轻捻着,磨着过去一般。 沈墨喉头微动,只觉得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 他缓缓转身,便看到裹着她的被子从她肩头滑落,堆叠在腰间。 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春光,便慌忙移开。 “沈墨,我难受。”她像是恳求一般看着他,眼中闪着盈盈泪花,让人忍不住怜惜。 沈墨担忧看向她,郡主方才受了凉,如今这般模样,该不会是发热了? 他只得回过身,坐在床榻边上,将被子重新裹在她身上,掌心抵在她的额头。 好似没有发热,温和的,并不觉得烫手。 下一瞬,沈墨的腰间环上一只细软的手,她揽着他,将她额头上的手取下,身子贴近几分。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锦被完全滑落,堆叠在她身下。 “不是这里难受,是我难受。” 她声音带着一些哑,划过人的心坎,让人心跳加速。 沈墨与她对视,瞧见她眼中迷离的情欲后,又想到那艳香,便什么也懂了。 郡主在屋内待了这么久,怎能不受影响。 可他依旧装作不知,“郡主喝醉了,当早些休息。” “沈墨,帮帮我。”她声音细软,带着些急,“好吗?”这一句,带着无尽的恳求。 在沈墨心中那个尊贵无比的郡主,此刻正媚态百出地跟他娇软地说着话,恳求他,他哪里又能拒绝的了。 就像是他的神,忽然间跌落神坛一般,无助地,恳求着他…… “嗯。”沈墨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一句。 李青珩到底是那些书没白看,在沈墨半推半就之下,已经动起手来。 但…… 沈墨的伤还未完全好,怕是不能人事。 片刻之后,李青珩已经彻底烦躁,额头上的香汗不断漫出,她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口吻:“怎么回事!” 她此时浑身更加难耐,像是有很多蚂蚁爬在心头一样,实在是难受的紧。 沈墨垂眸,此刻他衣衫不整,瞧着无能的自己,心底暗暗有些后悔自责。 他曾经从未在意过这些男欢女爱,觉得有些东西,都是命数,没有便没有。 可此刻,他却是如此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无能。 只希望这伤,能够早日恢复。 沈墨抬手,手顺着她乌黑的发丝缓缓扫过,带着些安抚的意味,道:“郡主稍等。” 他脑中闪过那日在郡主书上看过的东西,目光落在床边的柜子上,走过去抬手拉开柜子的抽屉,在里面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拿起玉做的物件,在浴桶那边用水浸湿,然后掏出身上的雪色帕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许久,沈墨才回过身,一抬眼,便对上她那双迷离的隐含期待的绝美眸子。 她在他心中,太过于神圣,可他今日,却不得不侵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屋内传出女子细碎的声音,娇软的让人心止不住地颤抖。 还有一些水声传出,又是一番别有洞天。 呼吸声交错着,酒味伴随着一些其他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心弦动荡。 他高高在上的神,此刻却完完全全跌落神坛,不成体统地由着他欺,口中细碎的声音想要把人揉化。 像是一尊破碎的玉观音,楚楚可怜,娇软动人。 他真是爱极了郡主这副模样,连同心都与她连在一起。 等她睡去之后,沈墨耐心清理掉了所有的荒唐与不堪,又替她小心翼翼擦洗干净后,躺在她的身侧。 她毫无防备地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好似将他当成抱枕一般。 沈墨嘴角勾了勾,试探性地伸出手,很轻很轻地将她搂住,在她唇角不受控制地轻轻落下一吻。 第113章 荒唐 他是如此的想要亲一亲她,想要尝一尝她温软的唇,这一刻,他不想去管那些伦理道德,只知道自己,很想亲一亲她。 不光是她香软的唇,而是她的所有。 不过,她已经睡去,他不忍再打扰她。 只是抬手,顺着她的脸颊摸了摸,最后手落在她的肩头,将她完完全全环住。 他曾经一直逃避的郡主,今日终究是没能逃避的掉。 有些念头一旦滋生,便会肆意疯长,不受控制。 他看着眼前娇软而又高贵的美人,沈墨不忍心闭上眼,想要多看她一会儿,多看一眼,也会心满意足。 沈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清浅的,还带着些酒气的呼吸,唇微微弯着,就这样睁眼看了她半夜。 他现在伤还未好,若非如此,今日郡主怕是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 不过他已经有了一丝知觉,若是再寻医问药一番,怕是不日便能好。 他不由得隐隐期待起来,期待他们的那一日。 —— 翌日,李青珩醒来时,头有些疼。 感受到沈墨抱着她的手时,她动了动,从他怀中挣脱,胳膊肘撑着床榻,瞧着眼前的一幕。 未着片缕…… 嗯,未着。 与沈墨同塌而眠,但沈墨穿了一些,虽然不多,但总归是穿了。 还有床头放着的物件,让李青珩不由得脸涨红,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昨日她虽喝了酒,可也不是完全没意识,发生了什么,她现在都是清楚记得的。 就挺…… 荒唐。 她目光不由自主放在床头矮桌上,看着那物件。 从一开始的为难,转而变为惊恐。 这玩意干不干净啊,她该不会得病吧! 她目光下移,正好便与沈墨的眼眸对上。 咕咚。 李青珩:“那个……会不会得病?” 沈墨就算是不看,也知道放着什么。 但醉仙楼的官家的,里面的女子都是官妓,身世洁净,而且经常会有郎中问诊,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 况且,昨日那物件,也不是主要的。 但看着郡主惊慌的眼神,沈墨忽然间就有些不想这样说,而是点了点头,道:“也许会。” “啊?”李青珩不可置信,一下子急了起来,“快点去找药啊,都怪你都怪你,你要是给力点,本郡主也不会得病。” 她坚定地奉行自己“多问别人凭什么,少问自己为什么”的人生格言,天错地错都不能是她错。 “……”沈墨无言,看了她一眼。 这也不能全怪他。 但是…… 但瞧着她坚定的毫不知错的眼神,沈墨最终还是妥协,道:“怪我,我这就去给郡主找药。” 他似是心情不错一般,握着她的肩头,将她缓缓放在枕头上,起身穿了一件外袍,便朝门外走去。 嘴角好似还微微勾起。 片刻之后,沈墨回来了,除了拿着一小瓶药之外,还带着一套干净的衣衫回来。 沈墨躬身将衣衫放在床头案桌上,紧接着便坐在床榻边,打开药瓶,取出一些粘稠的膏药。 下一步,沈墨便掀开被子一角,就要给她上药。 李青珩则是吓得往后一躲:“你干什么?” 沈墨平静温和答道:“为郡主上药。” 李青珩目光移向别处:“……” 还怪不好意思的。 但她可不会承认。 沈墨看着慌乱的她,带着点故意的意味,装作不解道:“郡主是害羞了吗?” 李青珩:你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害羞,怎么可能! 李青珩:“快点的上药。” 她将头侧了一下,半张脸都压在枕头上。 沈墨也没有过多磨蹭,耐心而又小心翼翼为她上了药。 他动作缓慢,对李青珩来说,这种感觉无异于钝刀杀驴。 不过,她还是忍受完了这一切。 沈墨又用洁净的帕子帮她擦掉一些污秽后,才去清理自己的手。 等这一切做完后,沈墨又将衣裳推在她的身边,问:“是我帮郡主来,还是郡主自己来?” 李青珩一把扯过衣裳:“我自己穿,等你穿上就猴年马月了。” 沈墨:“我日后会好好学习的。” 李青珩:??? 总觉得今日的沈墨像是哪根筋错了一样。 她瞥了一眼沈墨,再没去管她,三下两下穿好衣裳后,便穿鞋下床。 只是才刚走了一步,便双腿酸软,要往地上倒过去,鞋子也掉了一只。 幸好沈墨动作快,将她扶住,又重新扶着她坐回床榻。 李青珩揉了揉酸软的腰腿,朝着香炉看过去。 后劲还挺大,现在都不能走路了,浑身使不上劲。 沈墨:“我去给郡主拿早膳。” 李青珩:“下午便要启程了,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现在就回罢。” 沈墨看着她,愣了一下。 他捡起地上歪歪斜斜躺着的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穿在她的脚上。 “那我抱郡主回去。” 见李青珩没有拒绝,沈墨便一只手贴着她的腰,另只手放在她的膝弯处,将她打横抱起。 如今身上虽穿了衣裳,但沈墨还是能够隔着衣裳体会到昨日没穿衣裳时,她皮肤的感觉,腰线的轮廓。 她身子很轻,抱着仿佛不需要多大的力气。 李青珩自然而然地攀附在他的肩头,由他抱着往外走。 金玉恰好出门,便看到了这一幕,嘴角的姨母笑更是掩饰不住。 昨夜战况激烈,瞧瞧,郡主都下不了床呢,还要让沈郎君抱着走。 实在是太甜了,郡主的婚后生活真幸福。她昨日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让沈郎君去救郡主了。 沈墨抱着李青珩走时,走得不快,脚步很稳,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在眼里,虽嘴上不说,但他们跟金玉一样的眼神,恰恰说明了一切。 郡主和郎君,如今这样看来,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感受到沈墨走得缓慢,李青珩便问:“是我太沉了吗?” 感觉沈墨这副小身板,不太像是能抱动她的样子。 沈墨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有点。” 其实郡主很轻,他怕颠着她,所以走得慢了点。 “那我今日不吃饭了,再吃我就是狗。” 两人下了楼,沈墨将她抱上马车。 “郡主,我去拿样东西,郡主稍后。” 说着,沈墨便放下马车的车帘,身影逐渐走远。 片刻之后,沈墨提着一盒糕点过来,放在马车里的案桌上,坐在李青珩身旁。 马车从平康坊到庆王府,还有一小段的路要走。 车厢内弥漫着点心的香味,甜甜的,闻着让人口水四溢。 李青珩想起刚刚那句自己今日不吃饭了的誓言,艰难地吞下口水,忍着没吃。 沈墨疑惑而又担忧看着她:“郡主为何不吃?” 李青珩:“……” 心里最后一点防线被打破,她闭上眼,吞咽一下口水。 她喃喃自语一句:“狗也要吃饭的啊。” 便伸手去拿里面的糕点。 只是,沈墨却先她一步拿走糕点。 李青珩看着沈墨:“……” 沈墨在她的注视之下,小心将糕点掰开,放在她嘴边。 李青珩张嘴,将那一小块点心吃了进去。 算是个有眼色的。 连着吃了四块之后,眼看只剩两块了,沈墨也没有要吃的打算。 李青珩:“你怎么不吃?” 沈墨浅笑:“我不饿。” 李青珩蹙眉,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怎么感觉今日一整日,沈墨都是怪怪的。 沈墨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道:“郡主,我想在今日启程之前,去看看上阳东宫的故人。” 上阳东宫,便是梅妃的所居之处。 李青珩诧异:“你去看梅妃吗?” 沈墨:“她是我姨母,临走之前,想与她打声招呼。” 李青珩诧异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将沈墨递在她嘴边的糕点推了回去,“你吃。” 没想到,梅妃居然是沈墨的姨母。 没想到啊没想到,若是有梅妃当姨母,沈墨也不至于混的这么差吧? 第114章 上阳东宫与梅妃作别 沈墨之前是不愿意离开长安的,但眼下的情况,郡主怕是不会将他留在长安。 况且就算是留在长安了,他没有一官半职,能做的事也很少,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成了徐子琅的拖累。 所以他想清楚了,先跟郡主去洛阳,洛阳那边也是有一些事要处理的。 马车到庆王府后,李青珩便被金玉搀扶着下了车,走路时还揉着细腰,依旧浑身使不上劲。 沈墨则是去往上阳东宫。 上阳东宫在大明宫西边的禁苑内,这里甚至都算不得在大明宫内,是极其偏僻之地,虽无冷宫之名,却有冷宫之实。 梅妃,在杨贵妃未进宫之前,武惠妃死后三年,深得圣宠。 得宠那几年,除去与圣人寻欢作乐,还时常劝谏圣人,专心朝廷,也算是得力的枕边人。 可惜,自从杨贵妃得宠,圣人便对她不闻不问,天宝五年时打入冷宫,此后销声匿迹。自此,深居简出。 禁苑里种着好些果树,现已是五月中旬,许多果子都成熟,香气扑鼻。 有油桃、杏子、樱桃,草莓等。 绿草如茵,却给这上阳东宫徒添几分的凄凉。 贵妃今日一大早便带着乌泱泱的一众仙女,来这禁苑里摘果子。 原本清冷的禁苑,也就只有贵妃来的时候,会热闹许多。 绫罗绸缎披在贵妃身上,头上的牡丹花颤悠悠,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贵妃慵懒的挎着果篮,与身边的婢女一并摘着樱桃。 守在上阳东宫门口的婢女,都眼巴巴朝贵妃那边看过去。 她们命不好,只能来伺候这位千里之外性子冷淡的梅妃娘娘,要是自己也能在贵妃身边,伺候贵妃娘娘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见见圣人。 只是不多时候,贵妃手臂上便挎着半篮子的果子往上阳东宫那边走来,果篮里装着一些樱桃,油桃和杏子。 主殿外面,梅妃正身着一青色衣衫,与身旁的婢女站在院里的芍药前修剪花枝。 梅妃给人的感觉,如芙蓉出水一般,仪静体闲,脸上常常挂着温和浅笑,不过这笑却给人一种距离感,不像贵妃脸上的笑容那般亲近。 见贵妃过来,梅妃脸上的浅笑收敛住,没有表情,只是站直身子,在院里的石桌旁边,淡淡道了句:“贵妃来了。” 贵妃由宫女簇拥着走过去,将手中的果篮放在石桌上,道:“今日得空,来摘些果子,顺便给姐姐送来一些,给这冷清的上阳东宫添些人气。” “劳烦贵妃了,只是禁苑的果子,我日日都吃着,也不觉得我这上阳东宫有多冷清。”梅妃说话时,语气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比起长生殿与华清宫,终归是冷清许多。”贵妃自说着,便坐在了石凳上,话里话外,带着几分傲慢与嘲笑意味。 当年杨贵妃入宫之后,梅妃是同杨贵妃斗过一两年的,梅妃一直看不起她这种以色侍人,整日只知莺歌燕舞一副青楼女子作派的模样。 但那场宫斗,梅妃终究是败下阵来,毕竟圣人只会喜欢与他兴趣相投百依百顺的娇媚女子,而不是一个整日劝谏他好好上朝的冷淡女子。 起初时,她也有不甘,可自从被圣人遣到上阳东宫来,这日子一复一日地过去,便不再计较这些,反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舒畅,没有那些莺莺燕燕,她便能安心弹琴作诗。 至于贵妃每隔几个月过来的挑衅,她也只是充耳不闻,例如现在。 梅妃现在已经四十二,实在是不愿意同小她九岁的贵妃再去计较,或者是为了那个男人争宠。 “若无旁事,贵妃便回吧,我这里对贵妃来说过于冷清。”梅妃语气好似比水还要淡,说话时目光落在院子里的芍药上,不看贵妃一眼。 “我倒是不会嫌弃这些,若是当年,姐姐不曾败于我,说不定现在深得圣宠的便是姐姐。” 贵妃说着奉承的话,还是能够听出来话里话外的酸意,若不是前几日圣人提起梅妃,她也不会来这里酸梅妃,来这里看看曾经的故人,瞧瞧她现在是何种落魄。 梅妃听她这样说话,便觉得烦躁的紧,眉头微微蹙了蹙,冷淡道:“我自然是比不得你花样多,以色侍人不知羞耻,会的都是些床上功夫,只懂音律不懂家国见识短浅且还引以为荣。” 梅妃现在对后宫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见贵妃这样喋喋不休,便直接将贵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都挑明了说。 纵使这样,许是梅妃饱读诗书的缘故,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一股子文人气息,好似并没有那种泼妇的感觉,天生就是一股清冷感。 贵妃的脸色绷不住,黑了几分,也不再多留,起身道:“整日摆出一副不食烟火的模样,当成你成为手下败将的遮羞布,梅妃倒是会遮掩。” 梅妃淡淡笑笑,笑容极度疏离。 “恭送贵妃娘娘。” 一向以脾气好善良而出名的贵妃,今日却是破天荒翻白眼瞪了梅妃一眼,怒气冲冲便往门外走去。 门口守着的宫女见状,忙吓得往后退了退,低头道:“恭送贵妃娘娘。” 贵妃瞥了小宫女一眼,这小宫女长得倒是天姿国色,只是被养在上阳东宫,着实可惜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飞上枝头。 这样想着,贵妃便往前走去,只是刚出了门,还未转身,便撞上了一个人。 沈墨只是胳膊撞到了贵妃的小臂,抬眸见来人是贵妃后,他立刻跪在地上:“小人冲撞了贵妃,还请贵妃恕罪!” 因着今日便要启程去洛阳的缘故,沈墨便走得急,结果没想到今日贵妃在此,这才一个不慎,撞上了贵妃。 “罢了。” 沈墨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贵妃不会放过他。 贵妃并未来得及看清撞他的人是谁,只是不痛不痒的一下而已,何必与这些下人计较。 她揉了揉手腕,刚欲往前走,却发觉跪着的人好似有几分熟悉。 她停下脚步,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看了好几眼,确定是沈墨之后,语气微微加重几分,重新道:“在宫内如此冒冒失失,成特体统,来人,拖下去打二十板。” 上次沈墨来她宫里偷东西,还有他处处暗中作对,这笔账她今日便要清算了。 周遭的宫女也是愣了一下。 贵妃不是一向不喜欢为难她们这些下人吗?怎么如今只是被撞了一下,就如此大发雷霆? 一定是因为方才梅妃娘娘激怒了贵妃,而此人又恰好这个时候得罪贵妃,所以才受了罚。 而二十板,弄不好那是要出人命的。 “愣着作甚?”贵妃开口道。 宫女们这才点头应是,派人取来了一条长凳,由着几个太监将沈墨架上去后,便要打沈墨。 行刑的太监朝贵妃看去,见贵妃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暗示的意思,看这模样,是要让他们往死里打。 几个奴才不敢怠慢,抡起板子就打了起来。 沉闷的拍打声传出,吓走了附近树上的鸟儿。 自始至终,沈墨未曾言语,也不反抗,只是安安静静趴在长凳上,等着板子落下来。 他知道贵妃不会放过他的。 贵妃依旧站在宫门口,看好戏一般瞧了沈墨几眼,头上的牡丹花被风吹的落下几片花瓣,随风飘走。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第115章 受刑 此人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又李青珩护着他,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今日就让他好好长一长教训,看他还有没有命与她作对。 里头。 梅妃本是已经回殿内的,但听到门口打板子的动静,看到乌泱泱站着的一群人,心里始终忐忑,便出门过来看。 看到沈墨的那一刻,梅妃平静的脸瞬间不平静,站在贵妃身边道:“贵妃,你打他做什么?” “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而已,怎么,梅妃姐姐要求情?”贵妃满眼含笑,挑衅一般看着梅妃。 “贵妃娘娘,此人是我的外甥,今日来探望我,有什么错我来替您教训,请您大人有大量。” 梅妃双手交叠,脸上带着忍耐,毕恭毕敬地对贵妃低下了头。 她从未对贵妃低过头,可沈墨是她唯一的外甥,这二十板下去,是要了他的命的。 她的面子不重要,要紧的是沈墨的命。 “我一向在梅妃姐姐眼中,都是小人自居,怎么会大人有大量呢?方才姐姐说您替我教训,这怕是不妥,我愿意为姐姐分忧。”说完,顿了一顿,贵妃便提高声音道,“再加十板。” 今日既然沈墨撞上了她,便命该绝,冥冥之中,皆是天意。 “贵妃娘娘……” 梅妃急的眼睛里都冒着水花,还要开口劝她,却被贵妃直接打断。 “姐姐劝一次,加十板。” 梅妃蠕动嘴唇,看着贵妃脸上的得意模样,知道她为了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便没有再张口求情。 梅妃转身急急吩咐身后的宫女:“去,快点请太医来。” 希望到时候拯救及时,能够保住沈墨一条命。 正在受刑的沈墨,此刻双手牢牢抓着身下的长凳,一声不吭地趴着,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流下,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仍旧一身白衣,臀部处已经隐隐见红,泛着血迹。 那板子敲在他的腰上,臀部,大腿,其中腰上最多,这样凶狠的打法,根本就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可他身份卑微,实在是无力反抗。 庆王府,竹心苑。 李青珩刚将事情安排完,正打算坐在椅子上缓一缓,结果屁股还没坐热,白脚狸花猫就急冲冲窜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沈墨出事了!】 “怎么了?”李青珩立刻坐直身子,手不自觉地捏紧衣袖。 【贵妃现在要打死沈墨,你快去看看吧!】 “沈墨怎么会遇上贵妃?”李青珩嘴里疑惑问着,身子已经站了起来,正在匆匆往外走去。 【倒霉啊!还能怎么回事!你快去救救沈墨!再去的迟一点,他就要被打死了!】 系统现在心里也急的不行,主要是这一次李青珩重生,那可是压上了全部身家的,又欠了主系统那么多款,沈墨一定不能死,任务一定要完成! 否则的话,不但李青珩灰飞烟灭,甚至它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李青珩出了府门,便亲自赶着马车直奔上阳东宫而去。一只白脚狸花猫,正乖顺地坐在她身边,瞧着前面的路。 车轱辘飞速转动,一路颠簸。 没费多大工夫,李青珩便到了上阳东宫。 因系统提醒的及时,她出门的时候,沈墨还没挨打,现在赶到之后,沈墨刚受了二十板子。 可二十板子,已经将他打的浑身是血,甚至就连头垂下位置对应的青石板砖上,也有鲜红的血迹。 那是他吐的血。 这些人打的可真够狠啊,看样子是伤到了肺腑。 瞧着他身上的血迹,还有奄奄一息的模样,李青珩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眼睛发酸,心里发疼。 “住手!” 李青珩上前,直接将两个行刑太监手里的板子夺过来,抱在怀里,蹲在沈墨身旁去关心他。 “沈墨你怎么样,你快点跟我说说话,你还活着吗,你快点告诉我。” 她一只手放在沈墨的后脑勺,急的都快要流出泪来。 沈墨这才微微抬了一下头,脸色苍白,嘴角下巴的位置,还有鲜红的血迹。 他没想到,这次又是郡主救了她。 他刚刚觉得自己今日怕是撑不过去了,但听到郡主的声音,他好似看到了亮光。 沈墨扯了扯嘴角,艰难露出一个笑:“郡主,我……”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忽然间李青珩眼睛发酸起来,她抹了一把眼睛,站起身子,目光往周围人身上一一扫过去。 梅妃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沈墨,周遭的宫女太监见她来了,纷纷不敢抬头,只是贵妃,高傲的仰着头,脸上带着灿烂而又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她。 贵妃开口道:“青珩郡主,本宫罚了他三十大板,如今才二十板,刑还没受完。” 李青珩直起身子,眼中夹杂着怒火,一步一步朝着贵妃走过去,声音冰冷: “得饶人处且饶人,贵妃若是咄咄逼人斤斤计较,那必然没有好果子吃,我真动起手来,不知道贵妃会不会像杨相国一样幸运。” 她分明只有十六岁的年龄,但却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来,不由得让人惧怕。 还有她所说的杨国忠一事,她这是承认了杨国忠的绯闻都是她弄得。 贵妃被她这架势吓住,但还是强装镇定,百媚一笑:“青珩郡主小小年纪,倒是会说大话,你真觉得,本宫会怕你?” “我自然不能对贵妃娘娘如何,贵妃虽没有子嗣,但总不能说明,这世上就没有贵妃在意的人了吧?”李青珩眯着眼,与贵妃对视。 她的眼中满是镇定与威压,让贵妃都不自觉窒息起来。 “本宫今日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冲撞本宫的贱奴。”贵妃说得十分坚定。 “话别说那么满,要不我提一个人,贵妃听一听。” 说着,李青珩便凑近了些,在贵妃耳畔轻飘飘用气声说了两个字。 贵妃面色露出一丝不自然,但又瞬间遮掩起来,与方才无二。 她冷笑一声:“本宫与他有何干系?” 李青珩无所谓一般道:“我哪里能知道,不过贵妃今日若是不放过我夫君,那我只能千倍百倍地从那个人身上找回来,谁也别想好过。” 说罢,玩味勾起一个笑容。 三年夫妻,谁知道能有多少感情,但放不下对方却是真的。 表面上是风光无限与李隆基深爱的贵妃,可她曾经也为人妇,三载夫妻,琴瑟和鸣,就算是两人之间生不出爱情,也总归是有些牵挂的。 况且寿王仪表堂堂,是端方君子,总好过那时候已年过半百的李隆基。 果然,方才李青珩一报出寿王二字,贵妃便一愣。 贵妃终归是有所忌惮,不想因着自己的事牵连到他。 因为她知道,他们现在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交情也没有,但一旦传出一些绯闻来,多疑的圣人便会毫不留情地牵连到他。 若她真想保寿王,就只能妥协。 贵妃扫了李青珩一眼,“今日之话,便当没有说过,你若是再提此事,本宫便会毫不留情。” 李青珩浅笑:“贵妃若不伤害我的人,我自不会管贵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贵妃瞧着她,冷哼一声:“回宫。” 回去的路上,贵妃脸上再无笑容,甚至就连假笑也做不出来。 见贵妃走后,李青珩也立刻冷下脸来,扔掉手中沾着沈墨鲜血的板子,慌忙朝着沈墨跑过去。 白脚狸花猫站在墙根处看着这一幕。 【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李青珩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让沈墨一个人出来。 第116章 救救大唐 “没事,我带你回家,会没事的。”李青珩蹲在沈墨身旁,安抚一般拿着帕子,替他擦额头的汗珠。 “……多谢郡主。”沈墨哑着声音,吃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边上含着泪珠看他的梅妃身上,“我还有些话,想跟姨母说。” 李青珩差点忘了,今日沈墨是来找梅妃的。 她慌忙起身,给梅妃腾出个空子,自己则是站在沈墨旁边,将身上的皮肤取下,盖在沈墨的身上,替他遮住风,同时也遮住他身上的血污。 梅妃忙走上前,蹲在沈墨身边,握着沈墨的手:“孩子,是姨母连累你了。” 她眼中含着盈盈泪水,担忧看着沈墨。唯有在面对沈墨这样的亲人时,她才会收起身上不近人情的架子,露出几分温婉来。 “姨母,信上所说之事,您该好好考虑。”沈墨受了伤,气息微弱,声音不大。 前几日他便已经给梅妃送过一封信,他希望梅妃不要总是做一个旁观者,去争一争荣宠,在圣人身边立足,不为别的,只希望能够像是以前一样劝一劝圣人,让他不要整日迷恋于美人与梨园,稍微理一理朝政。 梅妃一听此言,脸色瞬间便冷了起来,她移开目光,道:“孩子,这些事情不该你来管,圣人如何是他的事,这些与我无关。” 沈墨:“可……姨母,您不光是圣人的梅妃,您也是天下人的梅妃。” 后宫女子,怎能完全沉溺于男欢女爱? 圣人无心朝政,难道所有人都要顺从他的心思,一同让整个大唐糜烂吗? “圣人早已想不起来我,你若是来说此事的,便不必说了。” 梅妃偏过头,冷眼看着大红色的宫墙。 “姨母,你就当是我求你,你去争一争,我们再试一试。” 沈墨现在的模样,甚至比一只摇尾乞求的狗还要可怜。 旁人祈求,是为了自己的生死,可沈墨祈求的,是大唐的荣光,是百姓万安。 他分明自己自顾不暇,可还在替万民忧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么傻的人,才有民族英雄,才有国泰民安。 梅妃蹙眉,显出十分的烦躁来,干脆起身,对着李青珩道:“今日多亏了青珩郡主,我素来喜欢冷清,若是没有旁的事,你们便回去罢。” “姨母,您曾经不是这样的……” “可我现在是了。”梅妃没等人话音落下就打断。 李青珩站在一边,看着被人拒绝的沈墨,他的满腔热血被梅妃用一盆冷水浇灭,丝毫不给他一丁点希望。 方才系统已经跟她解释了沈墨所说的信件,她也知道了信件内容。 但看到一颗怀着满满报国心的沈墨,这样低三下四地恳求别人,别人还不领情,她就觉得心疼。 瞧着沈墨现在垂首一言不发的模样,她好似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落魄,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想起当初那个自己,满腔热血的想要阻止安史之乱,求着别人帮她的样子。 当年没有人帮她,现在她希望有个人来帮一帮沈墨。 【李青珩,你瞧他这么可怜,你就帮帮他吧。】 系统才不完全是觉得沈墨可怜,而是因为梅妃是阻止安史之乱里很重要的一环。 之前说什么换任务都只是骗李青珩的,任务的本质根本没有改变,最终目的还是阻止安史之乱,沈墨只不过是一个附加任务而已,他能够提高李青珩任务的成功率。 不过系统不敢把任务没变的事告诉李青珩,她这个疯女人会杀了它的,而且告诉之后,她怕是提不起来兴致去做任务了,毕竟李青珩的心中已经认定,安史之乱是不可阻止的。 所以系统选择在旁边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李青珩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况且她不想看到自己要护着的人这么低三下四求人,还热脸贴个冷屁股。 “梅妃娘娘,也许你可以去劝一劝圣人,重新争一争宠。”李青珩看着梅妃。 梅妃有些震惊看着李青珩,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也会这样说,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道:“郡主,我无意争宠,而且当年我是如何住到上阳东宫的,想必郡主也是有所耳闻。” 梅妃当年被赶到上阳东宫,就是因为劝谏。她看不下去圣人整日沉迷音律,总是劝谏圣人,这才惹得圣人厌烦,一怒之下直接被赶到上阳东宫来。 “可梅妃娘娘就忍心看着圣人沉迷女色,置大唐的安危于不顾吗?奸臣当道,天下成了杨家的天下,皇宫夜夜笙歌,百姓吃不饱饭,娘娘这般饱读诗书心怀天下之人,当真看得下去?” 梅妃不像贵妃,她是一位真正的才女,心怀天下,甚至李青珩能从她身上,看到几分李清照的影子。 梅妃听到此处,偏过头叹了一口气:“郡主说的好听,我如今四十多了,还拿什么去争宠,圣人如今,连看我一眼都不会,他不会再想起我的。” 人老珠黄,而贵妃又与圣人恩爱两不疑,如何插的进去手。 “不过是娘娘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圣人若是不在乎你,贵妃怎会无端来娘娘这里炫耀?圣人心里记挂着娘娘,是您始终不肯低头,不肯给圣人台阶下,把自己囚禁在上阳东宫,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李青珩讲得是事实。 忽然被戳中了心事的梅妃,忽然间哑口无言。 是啊,她一直都清楚这一点,她只是不想再卷入纷争中去。 “可我不想再去卷入宫斗之中,我觉得,如今这样,日子倒是也还过得去。” “那倘若大唐因此亡国,梅妃娘娘这样有骨气的人,也觉得过得去吗?” 李青珩的质问,像是问到了梅妃的心坎上。 她茫然抬起头,思忖了一番,摇了摇头:“大唐不会亡的。” 大唐如此繁盛,何人能让大唐亡国? 圣人是荒淫无度了些,可大唐也不至于亡国。 “大唐会不会亡,难道是您说了算吗?圣人不上朝,整日沉迷于梨园女色,朝廷之上,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斗的乌烟瘴气,上阳东宫的宫女前些年过的什么日子,这些年过的又是什么日子,难道您都不知道吗? 娘娘觉得,这样的大唐又能撑多久,娘娘是沈墨的姨母,看来的出来你们都是饱读诗书深明大义之人,若有朝一日亡国,娘娘除了以身殉国,还能做什么吗?” 到那时候,她就算是想做什么,再也来不及了。 梅妃空洞的目光落在掉漆的宫墙上,这墙上的漆已经好几年没补了,上阳东宫的日子,的确是过的紧巴巴的。 周围穷苦人家的百姓,常常吃不饱饭,远不像当年开元年间的大唐…… 这些,她都明白。 只是她不敢面对,不敢去对抗罢了。 “娘娘,您是宫里的梅妃娘娘,您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应当为您的外甥想想。沈墨在沈家是什么样的地位,您比我更清楚,若是你能在宫中立足,他也不会低人一等,他更不会今日差点被贵妃打死,您呢?您除了看着自己的外甥受刑,还能做什么吗?” 梅妃愣愣看着眼前,是啊,她说得对。 倏地,一滴泪从梅妃眼角掉落,从脸颊划过,在下巴处聚成一滴。 啪嗒—— 眼泪落在地上。 梅妃抬手擦了擦眼泪,担忧朝着沈墨看过去。 郡主说的是,若是她不这么懦弱,若是她能够在宫中立足,也许她的外甥就不会受这么多罪。 姐姐临死之前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她非但没有好好照顾他,反而还害了他,实在是不该。 第117章 梅妃娘娘同意了 人啊,不应该总是沉迷情爱,不应该总是觉得自己能凑合着过就好,还得为家里人想一想,为家里人图谋图谋。 梅妃泪水止不住,她便不再去擦。 她转身朝着沈墨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孩子,你受苦了。” 沈墨也紧紧握着梅妃的手,脸上带着歉意:“郡主说的那些话,您都不要放在心上。” 他不想靠着姨母,他只想凭着自己。 “郡主说得对,教训的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姨母愿意同你一起去争一争。” 沈墨听这话从梅妃口中说出,不禁愣了一下。 他微仰着脸,不可置信看着梅妃,许久,才露出一个笑来:“多谢……姨母。” “孩子,好好回去治伤,姨母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做到。” “姨母,您多保重。” 梅妃抹了抹眼泪,两人告别之后,梅妃派了宫里的小太监出来,将沈墨抬上马车,往庆王府赶回去。 沈墨趴在柔软的垫子上,又想起那一日。 那一日下着雨,他就躺在马车上,身边是湿漉漉的郡主。 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郡主告诉他,不许死,将狼狈不堪的他扶起来,接回家中。 今日他又是命悬一线,姨母帮不上他,依旧是郡主她天不怕地不怕一般的赶来,与贵妃作对,又救了他一次。 现在他们正在前往家中,只是今日是个晴天。 好像只要有郡主在,就会觉得一切都还好。 曾经他以为郡主对他的接近只是蓄谋已久,可现在他才发现,郡主是真心护他,不是所谓的蓄谋已久,她不惜与那么多人作对,也要救他。 他何德何能,如何能配得上郡主对他这么好。 “今日多谢郡主,若是没有郡主,我怕是……” 若是再挨上十板子,他应该会当场咽气。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不过下次你出门,最好是把我带上,免得你又被人打了。” 李青珩坐在他边上,说话时看了沈墨一眼,忽然觉得他这样挺可爱的,不招人讨厌。 她便伸手在沈墨头上揉了揉,揉完之后,还在系统头上也揉了揉。 沈墨觉得怪怪的。 “郡主几次救命之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我不是说了,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可郡主为了救我,总是得罪人,郡主难道不怕吗?” 就像是姨母一样,贵妃要打他,姨母也不敢拦着,准确的说,是姨母身边没有人敢与贵妃对抗,就算是姨母下了命令,他们也不敢去拦着贵妃。 可郡主却能不顾一切,他忽然觉得,自己亏欠郡主太多。 “我只怕你死了,除此之外,我再无可怕的,沈墨,你要我说多少遍,这世上没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李青珩很认真地看着沈墨。 沈墨恰好偏过脸去看她,与她四目相对。 被她这样看着,莫名觉得脸烧,沈墨只好继续趴下,去看白色的绒毛地毯。 “我只是觉得……郡主这样做不值当。” “值不值当不用你说,你下次要是再乱跑出去送人头,我就真的要把你拴起来了。” “不会了。”沈墨浅浅应了一声。 在知道这世上有人这么珍重自己的性命之后,他就舍不得死了,他在想,他要是死了,郡主以后可怎么办? 从一开始,他不解郡主的行为,可现在三番两次下来,他发现郡主无须解释为什么,也不用跟他解释,她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她用行动表明,她很在意他的生死。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在意过。 虽不明白如何,可他觉得,有些事就算是不知道,也没什么。 回到竹心苑之后,李青珩叫来两个小厮将沈墨抬下来,将他送到床榻之上。 梅妃叫来的太医是跟着他们一道过来的,眼下已经提着医药箱,急匆匆为沈墨诊治。 李青珩坐在床榻边上,焦急看着太医为沈墨诊治。 太医先是给沈墨号了脉,紧接着拿下手,沉思片刻道:“郡主,郎君这伤势我怕是得亲眼看一看,才好对症下药。” 李青珩忙起身便去扯沈墨的裤子:“你看……” “郡主。”沈墨唤了一声。 李青珩的手顿住,有些尴尬看着什么,又瞧着屋内跟着的四个婢子,着实是人有点多。 沈墨向来是个好面子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脱了他的裤子,也许比让他一头撞死还要难受。 李青珩吞了一下口水,弱弱收回自己的手,乖顺站在一旁。 屋内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尴尬的气味,太医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莫名觉得尴尬无比,没好意思开口说话。 许久,还是没有声音。 李青珩看到风吹得帷幔卷起,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将身子从尴尬中抽出来,忙将床边的帷幔放下来,将太医和沈墨与众人隔开。 “太医,您好好帮他瞧瞧。” 太医愣了一下,抹了一把脖子,道:“是。” 很快,便为沈墨诊断完毕。 太医从帷幔底下走出来,面色带着凝重,道:“郡主,郎君没有性命之忧,但这几日不能活动,须得静养三日,每日服药,配合外敷之药,不日才能好。” 李青珩:“多谢太医。” “我为郡主拟药方,郡主一会儿让人抓药便好,至于外敷药,都是些平常药,我写下来,郡主让人给郎君每日早晚外敷一次便好。” 太医交代完毕,留下一张药方和写着外敷药的名单,交给李青珩之后,便匆匆回宫了。 屋内,李青珩将婢女都遣散出去,这才缓缓拉开床边的帷幔。 沈墨趴在床上,身后是浓浓的鲜血,污浊不堪,可他整个人却姿势端端正正,像是出淤泥不染的莲花一般,与他身上衣裳极为不搭。 李青珩看沈墨一言不发的样子,便觉得心疼。 她坐在床边,看着沈墨,感叹一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 沈墨侧脸,语气温和:“让郡主担心了。” “你要是真不想让我担心,便不要总是参与到这种政治斗争中,你就好好和我过日子,安安心心活几年,你要是哪一天真嗝屁了,我怕是几百辈子都要悔死。”李青珩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沈墨笑了一下,平静而又慎重道:“若真有一日我不在人世,还望郡主能够好好活着,到时候找个好人家嫁了。” “你不许说这种话!”李青珩直接把沈墨的嘴给捂上。 “我说了,我这辈子就是为你而活的,你是我所有的希望,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次你是最后一次受伤,日后若是有人伤你,我直接砍了他全家!” 沈墨怎么就是……死鸡抽不到架子上,朽木不可雕啊!能不能想一点好的,能不能不要整天死死死的! 沈墨眨眨眼,脖子伸的老长,才算是偏移开她的手一点,露出半张嘴。 “郡主。” 沈墨一张嘴,李青珩便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沾上了一些口水。 她条件反射似的拿开手,在自己衣裳上擦了好几下。 沈墨:“……” 李青珩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恰好对上沈墨的目光。 莫名的,居然觉得有点……心虚。 她假装无事地假咳两声。 “郡主!大郎君叫您该启程了!” 金玉匆匆来报,站在李青珩面前焦急看着她。 “方才郡主不在,大郎君已经等了郡主一段时间,此刻若是再不启程,坊门就要关了。” 李青珩微微蹙眉,面露为难。 她瞥了一眼沈墨身上的伤,沈墨要是这个样子走,会不会死在半路上? 但若是现在不走,到时候要是出了变故,走不掉可怎么办? 正当犹豫之际,李青珩感觉,身后的衣襟被沈墨扯了一下。 第118章 沈墨伤势耽误启程 沈墨开口道:“郡主,你先启程,等我伤好之后,便去洛阳找你。” 李青珩盯着沈墨看了一阵,扯了一下嘴角,顺势翻了个白眼。 她要是先走了,沈墨会来洛阳找她? 她宁肯相信母猪排队跳河,也不会相信沈墨会好心的来洛阳找她,谁知道她走之后沈墨又要去哪里送命去。 “沈郎君虽长得丑,可是想得美。” 说罢,李青珩还报复似的捏了一下沈墨的脸。 沈墨:“……” 他脸有些泛红,慌忙垂下头去。 不过是些玩笑话,说起来沈墨的相貌还真是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公子。 李青珩从床榻边站起来,这样说话时会增添几分气势,对着金玉吩咐道:“让他们先走,对了,你带着金风玉露先走,等沈墨养两三日,我再带着他追上去。” 从长安到洛阳,也不过几日的路程,要是追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未抵达洛阳之前遇上。 金玉一听,立刻不舍看着李青珩:“郡主,我想同你一起走,你一个人,路上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让你带着金风玉露把我住的房子,用的东西都帮我提前收拾置办好,我到时候直接拎包入住。” 金玉愣了一下,觉得郡主说的不无道理。 又看了一眼郡主身后的沈墨,到时候郡主和沈郎君单独回来,她要是跟着,倒是误了事。 “嗯,那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罢,金玉小跑着回去报信。 庆王府门口大大小小停着十辆马车,除去做人的马车之外,还有更多则是装货的。 李俅正站在最前头的马车处,等金玉跟他说完后,他犹豫了一下,沉着脸看了一眼天色。 现下已经落日了,若是再耽误下去,只会误了事。 “行,那便让含辞后面来,到时候我会留人手护送她来。” 李俨一听,却不乐意:“她一个人来怎么行,这路上这么凶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不行,我去叫她!” 李俨说罢就要往回跑,却被李俅拽住了手腕。 “李俨,你别闹了,洛阳那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你马上便要去洛阳做官,这种事情耽误不得!况且含辞比你懂事的多。”李俅拿出兄长的做派,说话十分严厉。 这些年,李俅经常会收到李琮的信件,上面会写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他也知道,他这个妹妹了不得,连金吾卫都能买通的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况且上次杨国忠一事,十有八九就是他这个妹妹做的。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一个含辞,至少能抵得上十个李俨。 李俨说不过李俅,再加上自己必须要去马上上任,此事耽误不得,只能妥协。 长安去洛阳的是官道,安全得很,就算是晚两天去,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庆王府的马车,在坊门关闭之前,从安化门离开长安城。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去洛阳的官道上。 橙黄色的日头裹挟着彩云逐渐落下,暮鼓响起之后,长安城的街道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平康坊内的舞乐连绵不绝,胡姬纤细的腰肢上缠绕着银铃,勾魂摄魄。 庆王府内一片黑灯瞎火,唯有竹心苑内亮着烛灯,有那么一两个留下打下手的婢女。 床帐之下,沈墨趴在床上,刚刚由郡主喂着他吃了一碗小粥,此刻刚刚擦完嘴。 他黑涔涔的双眸之中好似带着些满足与喜悦,说话时声音听着也比平日里清朗一些:“多谢郡主照顾。” “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该好好保护好你这条命,别让我再担心了,好吗?” 李青珩忽然间凑近,气息与沈墨交缠在一起,冲他眨眨眼,带着几分调侃一般。 沈墨呼吸一滞,移开视线,道:“若是国泰民安,我也想好好活着。” 李青珩坐直身子,玩弄着手腕上带着的银铃:“国泰民安与你有什么关系,大唐的劫难,不是你能够管的,咱们就好吃好喝找个小树林避避难就好。” 沈墨眸光沉了几分,他看着枕头上的梅花暗纹,缓缓开口道:“郡主说的如此笃定,也觉得大唐必有一劫?” 他又回想起今日郡主劝姨母时说得那些话,字字铿锵,她还说大唐会亡,难道他以前梦里混沌之间,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无休止的战乱,百姓不得安生,到处都是嘶喊声,哭泣声,战马踏平了长安城,原本喧闹的长安城,被一把火烧的不剩什么。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发痛,就忍不住地想要阻止这一切。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长安,他希望长安一直都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万国来朝,没有战乱。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大唐的劫难跟你没有关系,少管闲事比什么都好。”李青珩不满嫌弃道。 “可……”沈墨犹豫了一下,终归是开口,“今日郡主对梅妃娘娘所言,我觉得,郡主不是大唐有难置之不理之人,郡主为何要让我放下大唐?” “不,大唐的死活我可管不着,我在乎的只是你的生死。” 学英语就学英语吧,万世之后的繁荣就交给万世之后,反正现在她是阻止不了安史之乱了。 “郡主为何会这样在意我的生死?” 他之前感激郡主的救命之恩,可他发现,郡主似乎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嘴边,甚至有点在乎的,不正常。 之前他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可现在,他忽然间觉得疑点重重。 “……”李青珩被沈墨问的一愣。 怎么感觉这个问题这么耳熟? 她该想一个什么合理的理由呢? 李青珩目光躲闪,不自觉落在了脚边睡觉的白脚狸花猫身上。 猫蜷缩成半球状,睡得正香。 李青珩用脚踩了踩狸花猫的肚子,眼神疯狂暗示:救救我,救救我! 【还能怎么样呢?你就说你心悦他,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他就是你的命。】 李青珩:这是不是太油腻了,有没有正常一点的,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再次伸腿去蹬白脚狸花猫,那猫直接从地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挪到远离她的位置重新睡下。 李青珩:睡死去吧你! 李青珩吞了一口唾沫,活动一下嘴,管理好面部表情之后,无比认真地看向沈墨。 李青珩:“你就这么想知道答案?” 沈墨点了点头,满眼期待看着她。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觉得她一定是迫不得已的,他想要听一听她的难处。 李青珩清清嗓子,目光不敢再直视沈墨,而是落在枕头上:“我自第一眼见你便心悦于你,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你是我的命,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之后,李青珩感觉自己心跳的突突突的,虚的不得了,感觉嗓子都在颤抖。 这种语录怎么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沈墨:“……” 他看着郡主躲避的模样,甚至还有些脸红,虽心底震惊,却是万万不相信的。 他能够感受得到郡主对他并无多少情意,郡主此刻脸色通红,眼神躲闪,明显是在说谎。 “郡主。” 李青珩听他叫了一声,心也跟着猛颤一下:“怎么了?你不相信?你是不是不相信本郡主说的话?你在质疑本郡主?” 沈墨:“……”我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他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李青珩。 李青珩意识到自己这分明就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为了避免尴尬,她补充一句:“怎么,没见过本郡主害羞?” 沈墨:“……”你这哪里是害羞,分明就是心虚。 也罢,郡主不想说,他不问便是。 看到郡主为难的模样,他心里终归不好受。 “郡主知道大唐必有一劫,可知大唐的劫难是什么吗?”沈墨岔开话题道。 李青珩:“……” 非要让我剧透历史吗?你是不是想开挂。 但看到沈墨那黑涔涔的求知若渴的眼神,李青珩不由得心底触动,其实就算是告诉沈墨也没什么的,对吧? 毕竟她知道历史,但还是没能阻止。 李青珩蠕动嘴唇,刚欲说话,却被沈墨的话打断。 第119章 “我曾梦到过长安城被烧毁,皇宫着了大火,那场火足足烧了三日,圣人出逃,贵妃惨死,百姓流离失所。” 听完沈墨所说的,李青珩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沈墨真的不是重生或者穿越来的?没有什么特殊技能吗? 这梦的是不是太精准了? 她愣愣盯着沈墨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你还梦到什么了吗?” 沈墨垂眸,略微沉思后开口:“梦到安禄山造反了,杨国忠是人人可诛的奸佞,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此事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这两人最后走向这样的结局,也是必然。” 沈墨像是客观陈述一个问题一般,话语间没有情绪波澜,声音比风平浪静的死水湖还要平静。 但李青珩得心却是突突突跳着。 她甚至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墨,觉得沈墨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这样盯着沈墨看了许久,沈墨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反看着她,问:“郡主怎么了?我说的是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不,你说的都对。”李青珩猛然间回过神来,她凑近沈墨一点,开始在沈墨浑身上下查探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墨一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藏在身上,否则系统怎么会选择他当保护对象,沈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沈墨本想躲避,可身上还有上,眼看着郡主都快要把他剥光了,沈墨出手,握住那只戴着银铃镯子的手。 “郡主这是作何?”他疑惑问道。 李青珩与他对视片刻,怎么还有点心虚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么,沈墨,你不觉得你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吗?” 沈墨并不明白李青珩话的意思。 沈墨:“什么不同?” 李青珩抿了一下唇,略微思考之后道:“就比如说,你有没有重生或者是有一些其他的能力?” 沈墨愣了一下:“并未。” 【李青珩你有病吧,我跟你说沈墨这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没有重生、没有穿越、没有特异功能。】 白脚狸花猫从地上站起来,爬上台阶,走到李青珩脚边蹭了蹭。 李青珩大睁着眼看向白脚狸花猫:怎么可能,你跟我说个原因,沈墨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墨只是悟性比较高,天赋异禀,他本身就目光长远,能成大事,就算是看出这些也没什么为问题。】 李青珩:“……”总觉得用这些词夸沈墨不太合适。 【再加上周公帮着沈墨,他就算能看到大唐的未来,也没什么的。】 李青珩:原来是周公帮忙。 沈墨:“好似郡主一早就知道安禄山要造反,郡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青珩:%&*& 感觉沈墨在她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能不能不要问这么敏感的话题? 她总不能说自己绑定了一个系统,还是穿越来的,现在正在完成任务! 要知道,在这里,说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那可是十分危险的。 难保这里不会有其他的穿越者,毕竟枪打出头鸟。 而且要是让沈墨知道此事,沈墨日后看她的时候,大体上会自带滤镜,不会用看人的眼光来看待她,日后她就算是命令沈墨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的时候,沈墨大概会觉得她只是为了任务,基本不会听她的。 “我大概也是梦到的。”李青珩移开目光。 沈墨是万万不信的,因为这些事情从郡主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无比的笃定,好似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郡主在说假话。” 李青珩:“……”给点面子行吗?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李青珩端起桌上的药盘,将它放在床下的台阶上,伸手掀开沈墨屁股后面的被子。 “时候不早了,等上完药,便睡觉吧。” 李青珩愣愣撂下一句话,伸手便去脱沈墨血肉模糊的裤子。 沈墨感受到此举,也是心上一紧,顾不得疼痛,直接握住她的手腕:“不敢劳烦郡主,我自己来。” 李青珩看到了他眼底的慌乱和恐惧,眼中笑意更浓。 她好像看到了沈墨的尊严正被她按在地上摩擦。 “你现在受着伤,怕是不能自己来,没事,我帮你。” 李青珩非常大度地取下沈墨的手,然后像是一个老sp一样掀开沈墨的裤子,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和屁股。 她做这事得时候,本是兴致勃勃打算给沈墨一个下马威,谁让他问东问西让她难堪? 可现在,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只觉得窒息心痛,一点都笑不出来。 沈墨微微侧脸,看到她正在发愣,便道:“郡主不该看的,伤口丑陋,污了郡主的眼。” 李青珩还是没有动作。 她只是有些心疼。 沈墨被打成这般模样了,一定很疼的,可是他方才还跟她谈笑晏晏,好似并没有提到疼。 沈墨见她愣着不动,便伸手扯了扯她的广袖,道:“郡主勿要看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可以。”声音中居然带着一股哭腔,说话时一滴热泪吧嗒一下,砸在沈墨的手背上,四散开来。 两人皆是一愣。 此刻,沈墨只觉得心中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他很是心疼郡主,郡主不该为了他心疼的,郡主对他的恩情,他这辈子已经无以为报。 李青珩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揭开,她随意抹了一把眼泪,道:“风太大,眯了眼睛,你可别多想。” 说着,她一言不发地为沈墨上药。 那些溃烂的肉,将白色的药膏都糊成了血红色,瞧着更加狰狞可怖。 李青珩将药膏涂抹上去之后,找来纱布为沈墨包扎。 只是伤口在屁股的位置,要想包扎便要从身前穿过去才行。 这次,沈墨脸涨得通红,小声拒绝道:“不用郡主来。” 李青珩看了一眼沈墨:“你是在害羞吗?” “……” 沈墨更加局促,说不出话。 李青珩:成功扳回一局。 “我摸也摸了,看也看了,又有什么可害羞的?” 说罢,李青珩再也不管沈墨的抗拒,直接缠绕起纱布来。 “你稍微起来点,你这样子,我如何包扎?” “……” 沈墨涨红着脸,只能微微弓起身子。 他努力尝试着不去在意这些,可偏偏不遂人意,郡主细软的手却总是无意之间触碰到,让他很是难熬。 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那处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至少不会有任何反应。 若是再郡主面前失态,他怕是不想活了。 很快李青珩便帮着沈墨包扎好,给他盖上了毯子,趴在床边看着红着脸,连耳朵一样透红的沈墨。 她伸手捏了捏沈墨软软的耳朵。 沈墨没忍住一个激灵。 李青珩却并未察觉沈墨的异样,而是而他耐心地说着话:“沈墨,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沈墨未答她的话,而是道:“多谢郡主。” 李青珩:“这几日你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要我照管,没什么可害羞的,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告诉我就好,否则难受的可就是自己了。” 沈墨垂首:“是。” 李青珩不知为何,很喜欢看到沈墨害羞的样子。 她伸手捏了捏沈墨的脸,像是撸猫一样。 两人无话,李青珩睡相不好,怕自己伤到沈墨,便睡在外面的罗汉塌上。 长夜漫漫,两人逐渐进入梦乡。 —— 翌日,上阳东宫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梅妃身边的宫女带着梅妃一大早亲自采摘的樱桃,前往梨园而去。 第120章 梅妃娘娘送来的 李隆基这段时日,又在编新曲,所以总是沉迷梨园,就连朝堂之上的事情,都不怎么管。 梅妃身边的宫女,见着李隆基后,便要走过去说话,不料却被他身边的太监拦下。 “哪个宫的,擅闯梨园?知不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 小太监态度咄咄逼人,丝毫不给这位自己没见过的老宫女好脸色。 宫女行了一礼,道:“奴婢上阳东宫的,还请小公公行个方便。” “上阳东宫?上阳东宫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快走快走!” 众所周知,上阳东宫那位正在闭关修炼,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人影了,她宫里的人更不会贸然跑到这梨园来。 估计这又是一个想往上爬的老宫女,瞧瞧这年纪,少说也有三十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宫女不由得心急,朝着圣人那边看过去,不知如何才能同圣人说上话。 恰好圣人身边的高力士朝着这边看过来。 她与高力士是见过几面的,当年梅妃得宠,两人在外面守门的时候,还时不时闲谈几句。 瞧瞧啊,这么多年过去,连高力士看着都老了几分,她如今也老了许多。 高力士往这边扫了一眼,只觉得眼熟,定眼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故人。 他疑惑着她不是在上阳东宫吗?今日怎会在此? 虽心底疑惑,但还是走了过来,将两个小太监赶过去,问道:“你怎会在此?” 宫女忙行了一礼,道:“多谢高公公,奴婢是奉了梅妃娘娘的命,特来给圣人送些果子。” 高力士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果篮:“随我来。” 宫女忙跟上去。 上阳东宫与冷宫还是不同的,不同之处在于,冷宫大门锁死,不允许里面的人出来,可上阳东宫只是地处偏僻,圣人并没有禁梅妃娘娘的足,若是她想出来,还是能够出来的,只是里面这位性子倔,这么多年了,从未踏出过一步。 宫女来到圣人面前,将果篮献了上去:“圣上,这是梅妃娘娘今日摘的果子,特来献与圣上。” 李隆基正在琢磨曲谱,起初只是随意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直到宫女的话在脑子里回响了两遍之后,李隆基这才抬起头,胡子颤动道:“谁?谁送来的?” 激动之下,就连手中的曲谱也掉落在地上。 “回身上,是梅妃娘娘。” 李隆基听完,愣愣看着宫女,看了好一阵儿。 他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会是梅妃送来的? 她在宫中深居简出,始终不肯低头,将他视若无物,一点都不念惜过去的感情。 现在,她既然给他送来果子,便是说,她低头了。 好啊,好! 李隆基忽然间笑得很不拢嘴,抓着一旁高力士的胳膊,道:“你听到了吗?是她。” 高力士垂首回答:“大家,正是梅妃娘娘。” 梅妃,她性子冷淡,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诗意,如同梅花一样,是高不可攀的极好的人。 三年盛宠,一朝责罚,她便直接消失在圣人眼前,去上阳东宫一个人待着,对圣人不闻不问。 在心尖上放了三年的人,圣人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只是梅妃性子倔,始终不肯低头,圣人又怕折了面子,始终不接梅妃回来。 结果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年,但高力士知道,圣人心中,始终是有梅妃的,这些年对梅妃的思念,也愈发浓重起来。 “快,接她过来。”李隆基激动地忘乎所以。 刚下完命令,他又开始后悔“:“等等,不要接她过来,她晾了这么多年,朕岂能轻易被她一筐果子收买。” 可是,他一想到若是今日拒绝,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他心里就难受。 “不用,让她过来,让她亲自来紫宸殿。” 李隆基说完,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绝妙。 一来他能够见到梅妃,二来他就不算是先低头的那个,也不会失了面子。 “是。”高力士应了一声,便交代人去办。 李隆基则是坐回椅子上,抱着那一筐的樱桃,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嘴上的笑始终没有合拢过。 连着吃了许多,依旧是觉得这樱桃无比香甜,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樱桃。 高力士在旁边劝着:“大家,您少吃一些,身体要紧。” “可是这樱桃实在是好吃。”李隆基还是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着。 高力士在旁边笑道:“梅妃娘娘此次回来,便会时时刻刻陪在大家身边的。” 李隆基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先回紫宸殿。” 他抱着果篮,欢喜地不愿意放下。 等走到梨园出口时,高力士又在一旁提醒:“大家,贵妃娘娘怕是一会儿就要过来。” 李隆基蹙了蹙眉,带上几分不悦:“就说今日朕想要好好休沐一番,累了,让贵妃也回去休息休息。” 玉环素来与梅妃不合,总是醋着呢,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高力士应声:“奴才会为大家处理好的。” 等回了紫宸殿,李隆基对着衣柜翻天倒地地找起来,一件一件地拿过,在镜子前面照着,还一边问着高力士。 “朕今日穿哪一件比较好?” 高力士在一旁捂嘴浅笑:“大家丰神俊朗,哪一件都好。” “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会喜欢这件。” 李隆基拿出一件青绿色的衣袍,上面绣着墨竹,还有金色扣子点缀。 “大家穿这件甚好。”高力士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敷衍着。 “好,那便这件。” 李隆基很满意自己这件衣裳,换好之后,他又重新洗漱一番,照了好几次镜子,这才坐在椅子上等着梅妃过来。 “高力士,你说她见了朕,会不会嫌朕老了?” “不会的,大家还是同当年一样。” 李隆基暗自叹气:“哪里能和当年比,遥想当年开元盛世,还是那时候好,那时候所有人都在。” 说着,他又伤心起来。 当年,她身边的人都还好好活着,武惠妃在,他的儿子也在,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太平姑姑也还活着,可现在,好似就剩下他一个了。 “大家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这不,梅妃娘娘也还陪着你吗?” 李隆基笑了笑,觉得说得对。 他在紫宸殿等了好久,从早上等到中午,也不见梅妃回来。 李隆基不由得焦急起来:“她怎么还不来?” 高力士在一旁安慰:“方才来人禀报,说是梅妃娘娘打扮了一个上午,眼下怕是要出门了。” “打扮什么,都老夫老妻了,不知道朕等的多急。”嘴上虽怪罪着,但嘴角终归是含着笑,脸上的期待更浓。 李隆基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候,还不见梅妃的身影。 他现在已经后悔起来,就不该让她自己过来,而是应该让人把她接过来,白费他等这么久,她这是故意吊着他呢。 终于,等到夕阳落下的那一刻,梅妃身着一身黛色宫装,头上簪着白玉蝴蝶簪,柔顺的发丝垂在身后,踏着夕阳而来。 微风吹拂,她衣摆轻轻晃动着,又有夕阳为背景,像极了清冷的,下凡的九天玄女一般。 李隆基看到时隔多年风姿仁旧不减,反而更胜当年的梅妃,简直看直了眼,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梅妃站在李隆基面前,看他一眼,便红了眼,忙垂下头去:“参见圣上。” 李隆基见梅妃这般行礼,心里觉得苦涩无比,忙搀扶着她起来:“你啊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当年你可是见着我,连身都不转一下。” 第121章 旧情复燃 梅妃抬眼,眼波流转,眼眶更是红了几分:“当年不懂事,才与圣上分别这么久,如今见着圣上,不知眼前人还是否为彼时人,不敢贸然。” “梅娘,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贸然。” 玄宗揽着梅妃的腰,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额头贴在她额头上,闭着眼,万分怜惜激动道:“这么多年了,你可算是愿意与我低个头了。” 梅妃眼眶微红,声音哽咽:“三郎。” 高力士见两人你依我侬,便招呼一下手,让周遭的宫女太监从殿内退出来,自己最后一个出来,还顺势关上了门。 殿内只剩下二人紧紧相拥着。 “梅娘,你一大早便让人来送果子,可到现在才现身,是在故意气我吗?” 李隆基揽着梅妃的腰,往玉面屏风后的床榻处走去。 “三郎想让我来,却还不让人接我过来,让我自己走着过来,我又走不快,只能让三郎多等一等了。”分明说着娇嗔的话,却语气温然,给人一种温婉柔顺之感。 她向来就是这么得体,哪怕是撒娇时,让人听着也是得体的。 两人坐在床榻边上,执手相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李隆基揽着梅妃,像是要把她揉碎在身体里一样,紧紧抱着她,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梅香。 “你啊,总是让人不能忘却,虽然这么多年了,可我还是总是偷摸想你,梅娘,你可有想我?” “三郎知道,却还要问。”梅妃偏过头去。 “我想听梅娘说。” 梅妃颔首,娇羞道:“自然是有的。” “我近日总是翻到一些你留下的旧物,诗集,还有你编排的惊鸿舞,让梨园的人唱一唱你留下的曲子,如今总算是看到你了。” “三郎是帝王,总是这么多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梅妃倚在李隆基怀中。 李隆基叹息一声:“若我不多情,梅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梅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烛台上跳动着的烛光。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帝王的恩宠,她想看到的是万里河山,是国泰民安,是繁盛的大唐。 “若是大唐繁盛,我的日子也不能苦到哪里去。” 说罢,梅妃叹息一声,道:“三郎,我怎么瞧着,这些年大唐不如当年盛景了。昔有太宗贞观之治,三郎也有自己的开元盛世,不知还能否看到陛下的天宝之治。” “我早有此志,梅娘不提,我几乎都忘了,这人一老,就总想着休息玩乐,的确是荒废了不少国事。”李隆基也叹息一声,接着大,“我把明日的宴席撤了,是该好好完成天宝之治的志向了。” “三郎还年轻着呢,怎么能说老呢。” 李隆基抚摸着梅妃的脸颊,脸上挂着和蔼笑容:“老了,怎么能不老。倒是梅娘,今日怎么忽然间想起我这个老头子来了?” “我如今也四十多了,若是换成别的女子,有些到这个年纪,也便没了。我近日来总是心慌,怕自己哪一天忽然间去了,再也见不到三郎可怎么办,如今就想趁着活着,再看一看三郎,人一上了年纪,有些事便想通了。” 梅妃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诉说着自己的原因。 其实,她早已死心了,在上阳东宫整日琴棋书画的日子,也让她觉得自在。 可她放心不下大唐,圣人是天下的圣人,不是她杨贵妃一个人的圣人,作为皇帝,便要励精图治。 当年贵妃未入宫时,她常常劝着圣人好好治国,与他一同商量治国良策,看着大唐兴盛,便觉得心里充实。 她不想看到大唐走向歧途,所以想再替沈墨争一争,再替自己争一争。 “梅娘还年轻,说得什么丧气话,我和你,都会长长久久,好好活着的。” “三郎说的是。” 暖帐外烛光摇曳,暖帐内则是玉佩的撞击声零零碎碎响起,春宵一刻值千金。 翌日,梅妃是在李隆基臂弯里醒来的。 瞧着他在身侧,心里总是安心了几分,这么多年的心结,也放下了一些。 她醒来后,李隆基便也跟着醒来。 “三郎,这个点是不是该上早朝了。” 李隆基却抬手压下梅妃:“不急,现在已经不怎么去上早朝了,我终究是年纪大了。” 梅妃神色黯然。 她当然知道他不上早朝的事情,方才只不过是故意问的。作为皇帝,连早朝都不去上,不知说这话的时候,他良心会不会不安。 “若是三郎精力有限,有些事也该交给太子处理了,毕竟太子声望极好,也是能人。” “梅娘说得轻巧,可朕是皇帝,若是将权放给了太子,那朕这个皇帝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三郎一世英名,功绩都摆在那里,谁敢耻笑。” 李隆基觉得梅妃说的也是,他的盛世已经过去了,功绩摆在那里,谁会去耻笑他。自己现在力不从心,也的确是该给太子放权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却忽然间传来一阵躁动。 只听高力士扯着嗓门道:“贵妃娘娘,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李隆基一听,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忙将梅妃遮进被子里,将床帐拉上。 “不是说身体不好养着呢么?你现在怀里面抱着的又是谁?我瞧着你身体好得很!” 杨贵妃站在床榻前,看到床底下的一双鞋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换成旁人,或者是后宫哪个妃嫔,她都不会吃醋,可偏偏却是梅妃!是上阳东宫的那位!她简直快要气疯了! 圣人早就心心念念梅妃多年,现在居然还接到紫宸殿来了! “你这泼妇,一大早的在这里闹嚷嚷做什么?”李隆基训斥道。 杨贵妃眼睛瞪得老大:“我是泼妇!你居然说我是泼妇!好,我是个泼妇,我走还不行吗?是我打扰你的好日子了!” 贵妃顿时鼻子一酸,摸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走了。 李隆基觉得心虚,觉得自己现在被贵妃打了脸,心里窝火。 梅妃从被子里钻出来,安抚一般看着李隆基,道:“三郎与玉环妹妹已有天长地久的誓言,现在又同我在一处,她只是吃醋了而已,三郎别恼。” 李隆基撅嘴:“她整日里跟个醋坛子一样,惯会跟朕闹腾!朕与谁在寝殿,这是她该管的吗?!” “好了,三郎不气了。玉环妹妹脾气大,我下次不来就是,惹火了玉环妹妹,三郎又要糟心,我不想给三郎添麻烦。” 李隆基见梅妃这样,顿时又心疼起来。 分明受委屈的是她,却还总是为别人着想,当年玉环还未进宫之时,梅妃最是得宠,可她却也能与后宫嫔妃融洽相处,从不争风吃醋。 “你啊你,怎么还是当年的性子。你放心,我将她赶走,好好治一治她这臭脾气,你不用躲着。” “玉环妹妹小孩子脾性,怎么三郎也跟着小孩子脾性。你与玉环妹妹两心知,岂是能够轻易舍下的,我只求着三郎有空时来上阳东宫看一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我不该同你闹的。” “三郎又说胡话了,若是我早日低头,三郎也不会心结这么多年打不开。” 梅妃说起话来,就好像每一句都说在李隆基的心坎上,着实让他觉得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仿佛她理解他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一切一般。 “三郎,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梅妃要起身,却被李隆基抓住手腕:“梅娘,你这次走了,又打算什么时候再来看看我?” 梅妃浅笑:“三郎说什么呢,我这些年作了好些三郎的画,打算一会儿送来让三郎看一看。” “好。”李隆基这才安心松手。 第122章 贵妃回娘家了 梅妃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就连治国上,也有独到的见解,她性子温和,喜欢梅花,而她本人就同梅花一般。 无论李隆基跟她说什么,她都知道他的意思,甚至就连音律上,她也能与他侃侃而谈。 当日梅妃坐着轿辇回到了上阳东宫,回去之后,就得了好些赏赐,琼浆玉酿,还有荔枝、圣人不知从哪里派人寻来的梅花,都是新鲜的红艳艳的,摆在宫里的寝殿内。 梅妃看到那些梅花时,不由得眼眶一红。 想当年,她得宠之时,圣人知道她喜爱梅花,便在大明宫里种满了梅花,都是给她的。 可后来,渐渐地,那些梅花都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贵妃最喜爱的牡丹。 方才来的路上,她路过太液池,瞧见太液池边上全都种着牡丹,好不艳丽。 内心不免伤感。 不过,过去终究是过去了。这恩宠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懂得如何讨李隆基的欢心,也懂得以退为进,更知晓大唐的荣辱。 看了一眼宫殿里面的金银赏赐,梅妃便让人将这些赏赐都收起来,自己则是去厢房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三幅画卷。 这些画卷都是刚搬来上阳东宫时画的,画的是李隆基盛年之时,那时候的他,瞧着当真是风流倜傥,好不潇洒,谁人见了能不动心。 不像是现在,脸上满是皱纹,胡子白花花,的确是瞧不出来什么了。 她让宫里面的人将这些画卷送去紫宸殿,自己则是躺在美人榻上歇着。 昨日一番周折,的确是劳累。 她知道有些地方自己比不上杨玉环,可她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争宠,那便不能认输,哪怕是她厌恶的床上功夫,她也得学一学。 上阳东宫的宫人们今日皆是欢天喜地,觉得梅妃娘娘又要得宠了,他们的日子终于有着落了。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亲自见一见圣人了。 长生殿 啪—— 一声巨响,玉盘摔碎,贵妃头上的牡丹花也掉落下来许多花瓣。 宫里面的宫人跪了一地,纷纷安抚贵妃。 “太真娘子息怒。” 贵妃不听,又将桌上的茶杯,酒壶全都砸在地上。 见没有可砸的东西了,她这才坐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喘气。 许久,贵妃这才消气,看着地上的宫人,道:“都下去吧。” 这些事情与他们并无关系,她不想难为她们。 众人都下去,她的贴身婢女却留在身边,劝慰道:“娘子,无论如何,您才是这里的主人,梅妃就算是复宠,也终究是旁人口中的梅妃娘娘,而您虽是贵妃之位,可这宫里谁人上下,不唤您一声玉真娘子?” 众人心里都心知肚明,在圣人眼中,贵妃的地位就相当于是发妻,圣人是把贵妃当妻子看待的,让宫人们都唤她玉真娘子,而非贵妃娘娘。 贵妃叹了一口气,觉得说得在理。 无论如何,她现在才算是这宫里的主子,就算是梅妃复宠,可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宠妃而已。 可她断不能就这样让人比下去。 “收拾东西,随我回娘家。” 只有此番离去,以退为进,圣人才会想念她,心心念念她的好。 日日纠缠,总是会厌倦,唯有冷着一段时日,圣人才会记挂起她来。 婢女愣了一下,也懂了其中利害,麻溜收拾东西。 贵妃已经出了宫门,李隆基才得到消息,说是贵妃回娘家了。 李隆基听得来气:“朕何时赶她回娘家了?” “贵妃娘娘说,你既然嫌弃她是泼妇,让她滚,那她便不回来了,她走就是。”高力士在一旁禀报着。 “荒唐,她本就是泼妇,难不成朕说错了?!她爱回便让她回去就是!” 李隆基手中拿着梅妃的画卷,画卷上的他还年轻,风流倜傥好不潇洒。 方才觉得这画卷看着甚是赏心悦目,结果被这么一闹,顿时觉得手里的画卷不香了,看起来索然无味。 他便让人把画卷收起来,自己则是一脸不悦的坐在榻上一口一口喝着荔枝饮。 —— 梅妃听闻贵妃离宫的消息,清冷的眸光看着屋外的梅树。 黑峻峻的树干,长着一些绿叶,树干凹凸不平,与其他的树没什么两样,也就只有腊月里梅花开的时候,这树才看着那么赏心悦目一些。 她知道贵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也知道贵妃在算计什么,她也知道圣人如今是如何想的。 当日,梅妃便乘着马车,又去了一趟紫宸殿。 她此次来,不为别的,而是劝着李隆基将贵妃尽快接回来。 若是贵妃不回来,时日越久,李隆基便会越思念,她看起来的确是短时间占了上风,可这根本就是在推波助澜。 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深情和滥情,所以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一边劝贵妃回来,给自己落下好名声,留下好印象,一边则会令贵妃的如意算盘落空,两人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可到底是离了心。 “贵妃耍了耍小性子,三郎与我理当包容一些,将她接回来,好言好语劝着就是,怎能将人送回娘家。” “我可没有送她回去,是她自己走的。” “三郎,我知你对贵妃上心,她年轻貌美,脾气大些是应该的,只是这宫里需要她,她是宫里的主人,三郎若不将她接回来,到底是引得闲言碎语,我会好好和贵妃赔罪道歉的。” “梅娘啊,你就是性子太好,她要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会心烦。这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贵妃终归是年纪小一些,应该的。” 梅妃嘴上挂着淡淡的浅笑,说起话来就像是春风一样动听。 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本就是顺着李隆基的心思,他便很快应下来了此事。 当日,贵妃被赶回娘家的消息,传遍了半个长安城,就连李青珩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听到了。 消息是身边的婢女告诉她的,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给沈墨灌药。 两人听完,相视一笑。 使唤婢女出去之后,李青珩往沈墨嘴巴里塞了一颗糖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便盯着沈墨看着。 “果然,梅妃出手,天下都有。” 沈墨内心喜悦,脸上也挂着浅笑:“但愿姨母一切顺遂。” “你就放心吧,你瞧瞧,梅妃这才出宫一日的时间,就将贵妃直接赶回娘家了,我瞧着,要是再过不了多久,整个杨家全都完蛋。” 李青珩自顾自地拿了一颗糖丸吃下去。 她以前的时候,每回喝完苦药,都要吃李琮买给她的糖糕,甜甜的,一糕难求的糖糕。 自李琮过世之后,她便再也不看糖糕一眼,将糖糕换成了不喜欢吃,但带着甜味的糖丸。 沈墨看着坐在床榻下面的她,樱桃嘴巴一张一合地,上面还沾着亮晶晶的糖。 总觉得,她嘴巴里的糖好像要比自己的甜上几分一样。 很快,他便收回目光,看着带有暗纹的绣花枕头,道:“怕也不是容易事,姨母承受的要很多……” 李青珩生怕沈墨蹦出来一句“我要帮帮她”这样的话,立刻打断沈墨,道:“你放心,梅妃绝对能行,天宝最初两年的盛世,可都是梅妃的功劳,这种事情,她熟得很,不需要你凑热闹。” 沈墨应了一声,垂下眸子。 给沈墨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疮药,今日沈墨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照这样下去,怕是明日便能下床走动,后日就能启程出发。 李青珩给沈墨上了药,又擦洗了一下身子,便靠在床榻旁拿着一本书翻看着。 沈墨闭上眼在一旁假寐,听到翻书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好奇,便睁眼去看郡主在看什么书。 只是,一眼扫过去,觉得这书似乎有点熟悉。 “郡主在看什么?” 李青珩心底一惊,忙将书护在怀里:“没什么,你就闭眼睡你的吧。” 第123章 郡主和猫说话 沈墨本想作罢,但却猛然之间又回忆起来什么,定定看着李青珩,道:“郡主怎得又看这些?” “学习学习,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索性李青珩直接又把自己那张画着人物图的书拿出来,上面不但有图片,还有文字和剧情,她看得津津有味。 沈墨看到书上那些不可描述的场面,不自觉红了脸。 他抬眸去看她的脸,只见她面色白里泛红,瞧着却是没有丝毫的羞耻感。 她是如何做到看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郡主在有些方面,还真是异于常人。 屋内稍微沉默了一阵,沈墨听到身侧哗哗的翻书声,内心便不自觉烦闷。 沈墨:“郡主是如何又拿到这些书的?” 他记得自己上次分明将这些书都收起来了,放在隔壁厢房内了,为何现在又会出现在她手上? “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到的呗。”李青珩看得津津有味,烦闷回答了一句。 沈墨:“……早知如此,我便该将这些书烧毁。” “嗯。”李青珩敷衍地答应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沈墨:“郡主以后不要再看这些了。” 李青珩:“……” 沈墨:“更不能在人前观看,这实在是不成体统。” 李青珩:“……” 有完没完了? 她觉得沈墨在一旁婆婆妈妈吵得耳朵疼,干脆将书合上,扔给沈墨。 “我不看了还不行吗?你少说两句,留点口水补充水分。” 沈墨默默将那本发烫的书收到枕头底下,下巴压在床上,防止再被她拿走。 李青珩不屑白了他一眼,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床上,撸着怀里的狸花猫。 系统今日刚洗完澡,身上滑溜溜的,摸着又软又舒服。 坐了许久,听到身后人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好似是睡着了一般。 李青珩晃了晃狸花猫的头:“喵桑,你说后日启程的话,我是去西域呢,还是去江南?” 现在沈墨已经成功到手,她只需要找一个远离战乱的地方,保护沈墨活过二十五岁就好。 【我建议你去洛阳。】 “你当我有病啊,趁此机会,我自然要游历大江南北,坐等成功好吧。” 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小竹林,和沈墨隐居,过个三年五载,沈墨生辰之日,便是归家之时。 一想到她马上就要任务完成,再也不用在这里受苦受难,就觉得无比激动喜悦。 【随你喽。】 李青珩对于系统的敷衍态度极为不满,于是狠狠在猫头上按了两把。 “郡主在和你的猫说话?” 沈墨本就没有睡着,听郡主不说话了,他这才插了一句疑惑问道。 李青珩狐疑转头看着沈墨。 你不是睡着了吗? 敢情你在装睡啊。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遮掩,而是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我能听懂一些动物的语言。” 沈墨有些诧异,但也还是相信了,问道:“那郡主,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呃……”李青珩犹豫了一下,“忘了,不过我知道它们在说什么。” 屋子里飞着两只苍蝇,她朝着那边看过去。 沈墨目光也放在苍蝇身上。 “小苍蝇问大苍蝇:娘,我们为什么每天都要吃屎?大苍蝇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说完,李青珩还一脸淡然地朝着沈墨看过去,好似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沈墨愣了一下,皱眉思索一番,觉得郡主好似在说笑,但看郡主的眼神无比真诚,不像是在说笑。 他淡淡感叹一句:“想不到这些小东西们也是这样有趣。” 【噗哈哈哈他信了!】 “喵~”系统因为笑的太过于激动没夹住,直接叫了出来。 沈墨:“它又说了什么?” 瞧着沈墨一脸真诚地发问,李青珩只能又编了一个谎话:“它说你已经两天没拉屎了,你难道真的不想拉屎吗?” 沈墨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他移开目光,强装镇定。 李青珩却还穷追不舍:“所以,你要拉屎吗?我帮你把屎把尿?” 沈墨的脸涨得更红,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耐不住穷追不舍的郡主。 在连连追问之下,他终究是妥协:“郡主,我便秘,不想……” “哦。” 李青珩这才算是停止追问,跟没事人一样,背对着沈墨,靠着身后的床。 殊不知,她在沈墨看不到她脸的时候,都快要笑飞了! 看沈墨局促尴尬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笑了。 她敢说,她的快乐就是建立在沈墨的尴尬上。 殊不知,等到日后某一日,沈墨练成铜墙铁壁一般的脸皮,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大方作答,并且问出一些令她脸红心跳的问题。 天色暗下来之后,李青珩洗漱完毕,便穿着一层薄薄的寝衣爬上了床。 今日沈墨的伤好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侧躺,不用整日趴着了。 李青珩阖上眼,静静听着屋外的蝉鸣。 屋子里很静,两个人呼吸很轻,都没有睡着。 沈墨看着她在黑暗之中的轮廓,内心的好奇也愈发加重。 郡主身上,疑点重重。 他至今也没有看出来,郡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结交安禄山,对付杨国忠与贵妃,并且还与金吾卫有一定的交情。 甚至郡主还无比确定他梦里的那场战乱,她有时候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将这一切看得很清楚。 可郡主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说,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活着,她做的这些事,好像也能勉强和这个理由挂上钩,可总觉得只是为了让他活着,郡主所作所为,未免大费周折。 方才郡主以为他睡着了,便和自己的猫在说话,曾经,他也是听到郡主与她的猫说话的。 总觉得,郡主身上好像有很多的秘密。 “郡主,你能告诉我,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吗?”沈墨声音柔和,带着疑惑问道。 “无论郡主告诉我什么样的答案都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 他想要听听实话,无论郡主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只要是实话,他都可以学着接受。 李青珩叹息一声,看来不告诉沈墨,他是不会死心的。 可是这种事情,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如果非要告诉的话,就等这一切都结束,等一个时机。 李青珩:“沈墨,你如今多大了?” 沈墨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发问,但听郡主的口气,好像要告诉他什么。 “还差三个月便二十二。” 还差三个月,那就是说,只需三年多的时间,她就能够任务完成了。 “等你二十五岁生辰那天,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沈墨犹豫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但见郡主难为的模样,便没有问出口,而是应道:“好。” “我会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你以后不可以再问我这个问题,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 “好。” 李青珩心中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摆脱了沈墨问她这个问题。 等到沈墨二十五岁的时候,她就要回现代去了,那么愉快的时候,她就算是把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吃喝拉撒看了几本小书,看的都是什么内容全都告诉沈墨都没毛病! 翌日,听闻圣人没上早朝,一大早便带着梅妃去了贵妃娘家,将贵妃哄着回了皇宫。 杨贵妃本是不想回来的,但她看到李隆基身侧站着的梅妃,便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于是只能先回来,从长再议。 曾经梅妃都是两耳不闻天下事,就算是她做什么,她也不会管的。 如今梅妃忽然间出手,看来,这次回来,是铁了心要和她斗一个高低。 她是这长安城里最尊贵的贵妃,又有何惧? 她要斗,就陪她斗到底。 —— “郡主,马车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第124章 郡主的旧情人相送 沈墨的伤也是经过李青珩两日的贴心照顾,如今第四日,终于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动,行动自如。 可以说,已经好了。 只不过他屡次受伤,难免落下病根,等到阴雨天的时候,这伤口必定会痒的。 马车已经收拾好了,都是一些简单的衣物,还有一些药膏,点心什么的,当然,少不了最重要的银票。 李青珩穿上一身轻便的衣裳,湖蓝色窄袖襦裙,腰间玉佩作响,手腕上镯子铃铛也叮咛作响,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欢快。 她本是喜欢大红衣物的,但自李琮去世之后,她便不再穿大红大黄衣物,只是穿一些素色衣物。 沈墨依旧是一身白衣,他与白衣是最相称的。 除过白衣之外,李青珩觉得,沈墨穿红衣时候,是最惊艳的。 那日他成婚之时,一身火红色喜袍,衬的整个人清朗温润,如玉一般。 沈墨刚欲扶着李青珩上马车,远处却忽然传来一男子的呼喊声。 “郡主且留步!” 李青珩停下脚步,站在马车旁边,眯眼看着那被火烈阳光照射着的人。 安庆宗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官袍,骑在马背上,一只手抬起遮住眼睛上方的阳光,正朝着李青珩看过来。 他皮肤是小麦色的黑,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安庆宗是安禄山的长子,一直在外做官,这几日因为安禄山回长安的原因,他也受召回来,家人团聚。 今日听闻青珩郡主起身去洛阳了,他便过来相送。 等到了马车边上之后,安庆宗翻身下马,手里拉着缰绳,行了一个不怎么流畅的礼,道:“郡主此番走得匆忙,我也是方才得知消息,所以便急急过来相送,失了礼数。” 他个子高挑,因征战的缘故,身上带着一股雄劲的魄力,说话时也很有力量,不过话语之间却不失礼数,很尊重人。 李青珩看着安庆宗,尬笑两声:“没事,我这不是还没走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心里甚是心虚。 怎么好端端的,安庆宗怎么来了? 早知他来,她就早点走了,最好还挑一个夜晚。 现在两个人杵在这里眼巴巴看着对方,别提多尴尬了。 要知道,当时系统不在那段时日,她还以为自己任务没变,所以便计划着,这一次从安庆宗下手,最好自己能够嫁给安庆宗,这样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接近安家人,打入敌人内部,然后阻止安史之乱。 她自十二岁开始,见了安庆宗便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去,口口声声要嫁给安庆宗,结果都被安庆宗以年龄太小给拒绝了。 后来换了任务对象,她就把安庆宗抛去脑后。 但没想到,这位爷爷居然找上门来了。 莫名其妙的,再次看到他,总有一种她把他甩了的感觉。 安庆宗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两人对望了一阵,安庆宗便直言直语道:“臣已好久不曾收到郡主的信件,还当是郡主出了什么事,便匆匆结束了战况,赶来看看郡主,看来郡主如今过的还不错。” 提到信件,李青珩脸白了一下。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安庆宗总是在长安城外做官,三天两头的出差,可为了嫁给安庆宗,她既然不能在他面前刷好感度,就只能给他写信了。 但自从换了任务之后,她就不写了。 那信上的内容,现在李青珩回想起来,现在只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多谢安太仆卿。” 李青珩说得很客气,只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安庆宗笑道:“郡主如今倒是生疏,从前郡主都叫臣安哥哥的,如今却直呼官职,是因为郡主嫁了人的缘故?” 李青珩脸又白了几分。 不会说话能不能把嘴闭上,不知道这样很尴尬吗? 况且沈墨还在边上站着,要是安庆宗再交代出来一些什么,她就会有种出轨的感觉。 “是有一部分原因。” “原来郡主当年闹着要嫁给我,都是些玩笑话,可怜我却当了真,如今远道而来,却只能给他人做嫁衣。”安庆宗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却还是藏不住眼底的失落。 他目光在沈墨身上停了一刻,对着沈墨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些苦意。 李青珩:“……” 你是懂伤口上撒盐的。 这下出轨的感觉坐实了。 “都是一些玩笑话,童言无忌,安……”李青珩刚要叫人,就看到安庆宗审视一般的目光扫了过来。 她连忙改口:“安哥哥切勿当真。” “我还等着你及笄了便来娶你,唉,要是战乱再提前几个月结束,我怕是还能赶得上。”安庆宗开玩笑似的道。 “如今你是及笄了,我终究是迟了一步。现如今你又要走,连一同吃酒都不能,你这小郡主,还当真是会玩弄人。” 嘴上说着玩笑话,话语之间也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 李青珩:“……” 别说了,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墨,此刻却忽然开口,淡淡道:“郡主,该启程了。” 说罢,他对着安庆宗行了一礼,疏离而又冷淡道:“安太仆卿,郡主与我,现在要启程去洛阳了。” 李青珩感觉沈墨好像有些生气了,但他看起来又很平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也对,沈墨是她强抢来的,怎么会生气呢,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感谢救命之恩,迫不得已罢了。 李青珩也忙附和道:“以前的玩笑话切莫当真,安哥哥若是再讲这些,我夫君听了要吃醋的,我们要启程了,你也早点回去。” 按年岁算,到底安庆宗大她几岁,算是兄长一样的长辈,李青珩说话时还是挺恭敬的。 “也罢,等我有机会去了洛阳,再与郡主一聚。” 安庆宗刚要转身,却又像是想起些什么来,对着沈墨嘱咐道:“郡主性子骄纵,郎君多担待一些。” 沈墨垂首答道:“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我自会照顾好郡主,不用安太仆卿叮嘱。” 安庆宗没有多说什么,这才转身牵着马走了。 瞧着他的背影,总是带着落魄。 此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本以为此番回京,他的小妹妹已经及笄,也长大了,他就能向她提亲,却不料,自己来迟了。 小骗人精,明明说着非他不嫁,这么快就嫁了别人。 马车这边,沈墨默不作声地掀起车帘,待李青珩下车之后,他自己也弓着腰上去。 两人坐在马车后面,中间离着还能坐一个人的距离。 车厢内是一阵沉闷的气氛,沈墨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好像真的在生气。 李青珩朝着沈墨看过去,眨巴眨巴眼,道:“沈墨,你怎么了?” “无事。”他惜字如金道。 李青珩:没事就是有事。 她看着沈墨,忽而嘴角弯起,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为何要吃醋?” 他答得很快,答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说话时好像的确是夹杂着一股怒火。 李青珩听完,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来。 想不到沈墨真的吃醋了。 沈墨见她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叹息一声,心中的火气顷刻间便没了。 他有些无奈的伸出手,放在她的臀部,身子也往她那边凑近一些。 李青珩瞬间止住笑,警惕看着沈墨:“干什么?” “郡主上回的伤,可完全好了?”沈墨关切问道。 上回是哪一回? 李青珩才想起来,是去长生殿偷东西那回。 沈墨不说不觉得,但感觉沈墨一说,好像真的还在隐隐作痛。 第125章 阴阳大师沈墨 她垂眸看了一眼沈墨不安分的手一眼,眼睛弯弯,恶趣味般道:“沈墨,你该不会想非礼我吧?”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沈墨慌忙拿开手,平静道:“并无此意。” “你有。”李青珩凑近了些,强硬道。 “没有。” “有!” “没有。” “你有有有!” 沈墨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忽而问道:“郡主给你安哥哥的信件上,都写了什么?” 李青珩:“……” 她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沈墨又在一旁阴阳道:“想不到郡主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那位安哥哥看上去十分伤心。” 李青珩:“你上辈子是八卦阵吧,说话怎么这么阴阳怪气呢?” 沈墨依旧自顾自说着:“若是那位安哥哥早来一些,怕是郡主早已与他成双成对。” 李青珩:“……” 翠果,打烂她的嘴! 沈墨:“郡主倒是一声一声安哥哥叫得熟。” 方才李青珩还在因为沈墨吃醋而觉得好笑,但现在她已经被阴阳地笑不出来了。 她翻着白眼,冷声道:“你要是再说,我就把你……强了。” 沈墨淡笑道:“可沈某不能人事,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 李青珩深吸一口气。 强行扯起一个假笑。 “……” 片刻的沉默之后,换来的是暴风雨般的洗礼。 “你不举很自豪是吧?!是不是还要我给你搬个匾,写上大大的两个字‘不举’!你什么档次,敢这么阴阳怪气我!” 李青珩声音很大,就连马车外面赶车的车夫,听完都无比震惊。 更何况,街道上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怕是都落入了旁人的耳朵里。 这是郡主的轿子,长安城里人都知道,想必轿子里面坐着的那位,应该就是郡主的……不举的夫君了。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如此夫君,郡主居然还不休夫,啧啧…… 沈墨怕她接着往下说,也是迅速捂上了她的嘴,只能听到从她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墨看着她这般狂躁的模样,心底居然觉得有些舒畅,欢喜。 许是郡主因他生气的缘故,让他觉得自己在郡主心底的分量,也不是那么轻。 莫名的,看着郡主暴躁的样子,沈墨嘴角勾起一丝温然的笑意。 李青珩见沈墨笑了,觉得沈墨在侮辱她。 她翻了一个白眼,用手取下沈墨放在她嘴上的手,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郡主请讲。” 李青珩:“唐僧在石头上画了一个笑脸,对悟空说:悟空,你妈笑了。” 沈墨嘴角挂着浅笑,觉得郡主讲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 李青珩:“唐僧看到悟空笑了,便说:悟空,笑你妈呢。” 沈墨浅笑。 “笑你妈呢。”李青珩看着沈墨,吐出四个字。 “……” 沈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李青珩看到沈墨一副冤屈的神情,这才觉得心里面好受了不少,她冷哼一声,嘴里哼着曲。 “等一下!停下!” 裴清棠忽然间冲到马车前面,拦住了马车。 车夫一个紧急刹车,才让马车没有撞到人。 李青珩听出是裴清棠的声音,一脸不悦地掀开车帘。 裴清棠怀里好像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此刻正焦急地看着李青珩,眼底有些不耐烦:“李青珩,沈墨在里面吗?” 李青珩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开口:“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李青珩,我今日是来找沈墨的,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裴清棠已经往马车这边走了过来。 还未等李青珩答话,沈墨便从马车内探出一个头来,看着裴清棠。 “不知裴娘子找在下,所谓何事?” 他不咸不淡开口问道。 裴清棠见着沈墨,脸色顿时露出喜色,忙将怀里抱着的包袱递过去。 “沈墨,之前在沈府,多谢你的照顾,听说你要走了,我便备了一些临别礼物,作为感谢,祝你一路顺畅。” 沈墨看着那个用锦绣绸缎包裹着的东西,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有些为难看着它。 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他觉得自己与裴清棠并无多少交情,这东西也不应该收。 一旁的李青珩,直接伸手先人一步,将裴清棠手中的包袱抽了过来。 裴清棠顿时发急,气得跺脚。 “李青珩你干什么?这是给沈墨的,与你没有关系!” “我与沈墨是夫妻,本为一体,就算是看看也不打紧。” 说着,李青珩已经懒洋洋地掀开锦缎绸布,露出里面的红木盒子来。 “反倒是你,裴清棠,你作为一个前妻,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拦着轿子,是不害臊吗?” 话音落下后,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红木盒子被李青珩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首饰来。 看到那些金银首饰,李青珩觉得好笑。 送这些是几个意思? “裴清棠,你要是想送钱,你倒是把真金白银,银票地契送上来,送你这些土掉渣的金银首饰,是几个意思?” 裴清棠被说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索性不去看李青珩,而是看向沈墨。 “沈墨,我今日出来得急,没有来得及换银票,但我知道你在沈府日子过的紧巴,所以便送来这些,能够帮衬你一二。” 沈墨垂眸,眼底露出几分对这些东西的不喜。 总觉得裴清棠像是在羞辱他一样。 他在沈府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但也从未将这些金银放在心上,并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现在裴清棠眼巴巴送来,总觉得十分瞧不起人一样。 但也看得出来,她是一片好心。 沈墨开口:“多谢……” “谢什么谢!这点东西还不够本郡主一只耳环的!” 李青珩开口堵住了沈墨要说的话,转而看向裴清棠,眼底无比憎恶。 “就这点东西,你是来侮辱谁呢?我家夫君以前过的不好那是以前,现在在本郡主这里整日挥金如土,不需要你这点小垃圾。” 说罢,便哗啦一声,盒子里的金银财宝撒了一点,连同盒子也哐的一下,砸在地上。 裴清棠瞧见这一幕,气的发颤,死死瞪着李青珩。 只见李青珩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轻飘飘开口,说着无比狂妄的话。 “你什么档次,跟本郡主送金银首饰。” 裴清棠差点儿怒火攻心,没一下子摔过去,但仍觉得两眼发黑。 缓了两口气,裴清棠这才开始还口。 “李青珩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李青珩翻了一个白眼,一脸无所谓。 “你看我不顺眼就去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会改?” 裴清棠:“……” 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裴清棠身后的婢女忙长声短声地叫着,哭天抢地地哀嚎。 李青珩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让车夫继续驾车。 车刚走了一点点,车轮子便从方才的木盒上碾过去,马车不受控制地倾斜一下,撞到了旁边正在行走的路人。 路人停下来看了一眼,便看到地上那一坨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心底更是气愤不可自拔。 “走路不长眼啊!死有钱人!”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人骂骂咧咧走远。 只是,马车还未走出去几步远,就又一个声音叫住马车。 “郡主留步!” 李青珩:“……” 还有些谁,能不能一次性来完? 不要这样走一步停一步的! 马车再一次停下,徐子琅骑着马,停到了马车边上。 李青珩生无可恋地掀开车帘,一脸不悦看着徐子琅:“有话说有屁放,说完赶快滚蛋。” 徐子琅瞧着郡主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后怕地吞了一口口水,目光则是朝着马车里面看过去。 沈墨呢? 正在寻找沈墨的身影,马车侧面的车帘就被掀开,沈墨看着徐子琅。 “你来了。” 第126张 只为徐子琅变态 徐子琅担忧看着沈墨,总觉得郡主这么凶恶,沈墨一定会被她欺负死。 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他铆足了一口气,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一次性说完。 “沈墨你听我说,我看你们现在就要走了,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等到了洛阳,我们便书信联系。” 徐子琅吸了一口气。 “你病的事,有着落了,我问了名医,只需要勤加练习,你多看看这种东西,很快就能好了。” 还没等沈墨反应过来,徐子琅便往他的怀里塞了一本书,紧接着骑上马急匆匆走了。 徐子琅怕他要是再不走,郡主会吃了他。 这位郡主实在是凶得很,又是一个变态,哪里有不害怕的。 沈墨见他走得这么急,不由得担心叫住他。 “子琅,你怎么了?” 徐子琅停下马,回过身看向沈墨,正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 便看到郡主笑得一脸阴森,还舔了一下嘴角,冲着他邪魅说话。 “徐少卿,你的脚趾看起来很好吃呢。” 呕—— 徐子琅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一样,他后悔的要死,肠子都悔青了,刚刚自己根本不应该停下来回头的。 果然,郡主还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跟第一次见到的那么恶心,那么炸裂。 郡主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发誓,他这辈子都再也不要见到郡主了! 他甚至没有多想,条件反射似的拍了一下马屁,现在人已经在百里之外了。 但依旧惊魂未定。 马车摇摇晃晃地再一次起步,李青珩则是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肌肉都笑得僵硬发疼。 徐子琅实在是太好玩了。 而沈墨,也是匆匆扫了一眼怀里那本不可描述的书,慌忙把它塞进胸口,不让它露出来丝毫。 总觉得这本书甚是烫人。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李青珩问道: “郡主,你方才为何要那样说?” 李青珩想了想。 “当然是不能崩人设啊,我第一次见他,他就觉得我是个变态恶霸,当然要让他一直这么觉得。” 沈墨不懂她口中的崩人设,但听她后面的解释,也算是理解了。 “郡主还真是……将变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声音很淡,不带任何情绪。 李青珩:??? 这是夸奖吗? 但听他的语气,好像的确是在夸人。 不过不重要了,还是得先看看,刚刚徐子琅给了他什么好东西。 “刚刚他给你什么了?拿出来看看。” 沈墨额角一跳,手心里汗津津的,眼神回避,飘忽不定地落在其他地方去。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账本。” 李青珩抬眼打量了一眼沈墨,瞧着他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此刻,她先不急着戳穿沈墨,不过她觉得自己也忍不了多久。 “哦,账本啊,真没意思。” 李青珩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闭着眼靠着马车壁假寐。 沈墨见她闭上了眼,心里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还好郡主没有追问,郡主要是再追问下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昨日他才刚烧了郡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可现在他却自己独藏了一本,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 但徐子琅说,多看这种书,勤加练习,他就能恢复的。 要是真的能恢复,那倒是值了。 只是看得时候,须得避着点郡主。 马车行了一段路程,才到慈恩寺旁边。 里面的礼佛钟声雄厚,香烟袅袅,来来往往求请愿之人络绎不绝。 其实,玄奘取经,跟西游记所描绘的,一点也不像,没有师徒四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趣闻与妖怪。 贞观十九年的正月,玄奘法师载着六百五十七部经书归来,长安道俗奔迎,倾都罢市,偌大的城池,香烟袅袅,处处可闻佛法清音。 无异宝袈装,无紫金钵孟,无通关文书,亦无敬酒惜别,有的只是一匹瘦马,一双布鞋,一纸阻止他出行的政令,以及玉门关前,手持长枪利刃的守卫。 那时边境突厥作乱,下令加强戒备,禁止私自出行。以大唐律令之严,偷渡国境者,只有死路一条。玉门关外,八百里瀚海荒无人烟,可玄奖法师,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才有了如今香烟袅袅的慈恩寺。 李青珩瞧着慈恩寺上空的袅袅香烟,便不由得想起,她每七日一次,一大早去为李琮求平安的日子。 她分明一次也没有落下过,可李琮还是就那么去了。 她以前觉得,人死可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可现在经历了才发现,就算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去,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昼夜依然会更替。 只是有些人的永远留在了昨天,他们不会再出现,也不能改变什么。 李青珩忽而感叹问沈墨。 “你说,玄奘千里迢迢去天竺取经,值得吗?” 现在来看是值得的,但依照当时的情况来看,他分明就是九死一生。 沈墨沉思了一会,淡淡开口。 “佛成道时,不知漂沦何趣,闻常人未闻之景,寻生平未寻之法,生死大海,足作舟楫可渡,无明长夜,焚心为炬,未见光湿,纵使蒙难,又有何憾。” 贞观年间,佛法不统一,争论甚大,是玄奘千里迢迢去取经,才换来佛法统一,给诸多信徒求来真法。 李青珩在一旁小声念着沈墨方才说的那句。 “纵使蒙难,又有何憾。” 是啊,这些一腔热血的人,就算是不成功,人生也是没有遗憾的。 就算是失败千次万次,也许他们不会成功,可他们留下的那股劲在,他们依然可以名垂千古。 玄奘法师是这其中幸运的一个,但还有诸多不幸的人,例如辛弃疾,又例如陆游,终究是没能看到王师北定。 再看沈墨,其实她应该让沈墨去救一救大唐,也像是他们一样,甚至去帮一帮沈墨。 可她有自己的任务,有自己的私心。 此事,以后再说罢。 过了许久,马车出了从化门,走上了官道。 官道两旁绿柳成荫,有些树都是贞观年间种的,当年还只是一株小树苗,现在已经成了参天大树。 大唐的辉煌,已经不复当年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岌岌可危的大唐,现在看起来依然风光无限,辉煌壮阔。 李青珩故意往沈墨身上靠了靠,装作疲倦的模样,实际上内心打得是他怀里东西的主意。 现在沈墨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在出神。 李青珩则是趁其不备,直接一个回手掏,手麻脚利地抓住了沈墨怀里的书。 沈墨毕竟是习武之人,哪怕是放松警惕,依旧还是反应很快地握住了李青珩的手,没让她把书掏出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对峙着。 李青珩歪头一脸坏笑。 “沈墨,你这藏的是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 沈墨喉结滚动,咕咚。 他心虚作答:“账本。” “哦?”李青珩挑眉。 “账本有什么看不得的?还是说另有其物?” 沈墨脸色微红,但依旧是不肯松手。 “郡主还是不要看为好。” “放心,本郡主什么东西没看过,你就让我看一眼。” 沈墨没有说话,但手还是不放开。 李青珩也跟沈墨较劲,手里面死死扯着那本书,不肯松手。 她今日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书能让沈墨恢复,他和徐子琅神神叨叨究竟说了什么。 终于,僵持许久,沈墨还是先泄了气。 “郡主打算何时松手?” “看到书为止。” “那郡主拿去看吧。” 沈墨松了手。 实在是他觉得,郡主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李青珩这才乐哉乐哉地将书从沈墨怀里掏出来,翻开摊在面前。 第127章 我钦慕郡主 兴致冲冲翻了两页,李青珩嘴角的笑容收敛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沈墨。 沈墨自觉心虚。 “我也不知徐子琅如何得来此书。” 李青珩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墨脸上,定定看着。 沈墨被他看得脸涨红,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他不想让郡主误会他的,但现在怕是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或者说,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李青珩忽然间猛地拍了一下沈墨大腿:“有着好东西你不拿出来跟我分享,藏着掖着是想一个人看吗?” 沈墨无比震惊看着李青珩:“……” 郡主居然是这么想的? “这东西是你的,不是还能治你的病吗?本郡主拿来学习一下不为过吧,你这次可不能烧了。” 沈墨痴痴地点了点头。 他眉头微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为何事情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本以为被郡主看了去之后,会无比难堪,让自己很丢脸。 但郡主好像……并没有。 李青珩捧着书,躺在地上的白色绒毯上,随意翻看着。 这书也是有剧情的,画像也描绘的细致,就连人物的表情也是无比令人想入非非,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不过李青珩看得多了,逐渐也就麻痹了,还没翻几页,书就砸在脸上睡着了。 沈墨便将书收起来,放在随身携带的包袱里。 马车是足够宽敞的,就算是两个人平躺着也不成问题,下面是厚厚的白色绒毛毯子,虽不比床舒服,但伴随着摇摇晃晃地马车,睡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一晃,便到了黄昏。 官道两旁的树木愈发浓郁起来,绿树成荫,像是密不透风的小树林一样。 李青珩忽然间被尿憋醒,迅速翻起身来,朝着沈墨看过去。 她在犹豫,等会儿尿尿,要不要把沈墨也带过去,沈墨该不会跑了吧? 沈墨坐得端正,疑惑看着李青珩,问:“郡主,怎么了?” “停车!” 李青珩喊了一声。 车夫收到命令,也立刻停下了车。 “沈墨,你一个人待在马车上我不放心,要不你和我一起走?” 李青珩握着沈墨的手腕。 沈墨笑得有些无奈。 “郡主,我不会走的,你就放心去吧。” 他现在也看清楚郡主想干什么了,毕竟郡主现在憋得脸色发白。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腿给你打断。” 李青珩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迅速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小跑着去树林里解决掉。 她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沈墨,总觉得带沈墨出来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地没有什么难度。 万一沈墨使诈呢? 很快,李青珩便小跑着回到了马车上,她脚还没有触碰到马车,手已经提前掀开了车帘,看到里面坐着的端端正正的沈墨,她眼底似有失望闪过。 本以为沈墨会跑掉的,但没想到他居然好端端地坐着。 李青珩掩饰住眼底的失望,上了马车。 沈墨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郡主这是失望了?” 李青珩一愣。 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不过沈墨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安分听话? 她蹙了蹙眉,问道:“你难道就不想跑了吗?” 沈墨嘴角含着浅笑,心底暖暖的。 “不想。” 李青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墨温和的声音响起。 “郡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已是郡主的夫婿,现下自然是要照顾好郡主,不会离开郡主的。” 好不容易,他能够留在她身边,亲手触摸到她身上的光,他自然是舍不得走。 每次看到郡主的时候,他心里面总会有种甜甜的感觉,像是蜜糖一样。 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这稀世珍宝一般的人放在手心里好好呵护,好好照顾,与她相濡以沫。 李青珩看着沈墨,总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实话。 忽然间变得这么听话,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最好说实话。” 李青珩眯着眼,眼底散发着威胁。 沈墨见她这样,不由得浅浅笑了一下。 他本不想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的,但是既然郡主想听,那他便实话实说。 “因为我不想离开郡主,舍不得离开郡主。” 李青珩:“……” 莫名其妙的,脸忽然间有些烫。 这说得是人话吗? 只听沈墨又温着声音继续说起。 “郡主次次将我从深渊里打捞起,我心中钦慕郡主。” 钦慕? 那不就是喜欢的意思? 那这么说,沈墨是在跟她表白了? 既然他都表白了,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展示一下诚意,这样才能让沈墨上套,对她不离不弃? “沈墨,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青珩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墨,一脸期待。 她凑得很近,车窗里吹进一阵风,便将她的发丝吹气,贴在沈墨的脸颊上。 沈墨察觉到脸上的痒意,将发丝轻柔聚起,拢在她的耳后。 动作温柔而又暧昧。 “嗯。” 这一声答应很重,很认真,却又带着沈墨身上那一股子柔和气息。 听得出来,他在很认真地回答。 李青珩盯着沈墨看了一会,他那双黑涔涔的眸子里,清澈认真,毫不避讳。 “那个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也勉为其难地喜欢你一下吧。” 说完,她坐在沈墨身边,与他并排坐着。 沈墨浅笑着,听到这话,他心底是高兴的。 无论郡主这句话有几分真心,但至少他听了觉得高兴。 不过下一瞬,他忽然又觉得心底难过起来。 “郡主还是不要喜欢我这样的人了,只需要让我在郡主身边,守护着郡主就好。” 听得出来,他话语之间的自卑。 李青珩蹙眉:“为什么?” 沈墨垂下头去,默了两息,这才开口。 “我这样破碎的人,喜欢起来太累,我不想郡主受累。” 话是沈墨嘴里说出来的,但李青珩听到,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不懂沈墨为什么要这样看轻自己,他分明很好,身上有骨气,有风骨,待人谦和有礼,是不可多得的君子。 “沈墨,你不破碎,喜欢你的人应该是很快乐的,她会把你的碎片一一捡起,她会说,这里一片,这里还有一片,她会很开心的。” 李青珩双手握着沈墨的小臂,美眸看着她,满是坚定和鼓励。 沈墨听到这些话,眼底也泛起一丝光来。 “是吗?” 他这样破碎的人,真的有人会这么想吗? 他总是太过于拘谨,总是与人保持距离,他有很多的心事,喜欢他,真的不会累吗? 眼底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李青珩看到他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心底也不好受。 最终,她暗自深吸一口气。 “反正我就喜欢这样的,就是喜欢捡破烂,将那些碎片全都捡起来,然后再洗干净,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她偏过头,说得很是傲慢。 沈墨听得出来,这是她在变向的说:她喜欢他。 虽不知郡主几分真心,但听得出郡主的确是想要安慰他。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颜来。 “郡主说的是。” 马车又行进了一段路程,马上,便要离开长安了。 沈墨半揽着靠在他身上的李青珩,垂眸问道, “郡主,若留姨母一个人在长安,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想着,如何能再帮帮姨母。” 李青珩一听他提起梅妃就头疼,但还是按捺住了。 “一切等我们回到洛阳再说,现下在马车上,你有什么计划自己想一想就好。” 李青珩采取拖延政策。 沈墨应了一声,抬眼看着马车外面的景色。 此刻天色快要黑了,外面看起来密密麻麻的,一切都很模糊。 倒是天上那寥寥无几的星星,一闪一闪清晰明亮。 他忽然间想跟郡主说一说自己的过往,让郡主多了解他一些,知道他是多么的破碎。 沈墨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了,就好像是一股温柔笼罩着自己一般。 “我娘是个妓女,她原本不是妓女,但我的外祖母与那场政变有关,深涉其中,后来圣人赢了那场政变,我祖母便受到了惩罚,我娘成了官妓。 姨母其实与我娘不是亲姐妹,自我娘死后,梅妃娘娘被贬入上阳东宫,我在沈家便没了倚靠,若不是遇上了陆夫子,我怕是连书都读不了。” 李青珩:“那你娘死后,你是怎么过来的?” “父亲本就不待见我娘,我娘死后,他便对我弃如敝屣,我记得我总是吃不饱饭,或者是院子里的狗抢食,那时候我还小,抢到什么,就吃什么。” 他没有衣服穿,没有饭吃。 谁能想象,在如此繁盛的大唐之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日子,可他,却是真真实实体会过。 大唐的繁盛,抵挡不了人心的丑恶。 沈中书那样的人,他哪怕是吃的撑死自己,也不会给他一口饭吃。 李青珩听得心疼,她安抚一般地将手放在沈墨手上。 李青珩:“屎你吃吗?” 沈墨:“……” 不是说抢到什么就吃什么吗? 狗不是喜欢吃屎吗?那沈墨会吃吗? 第128章 你不是什么都吃吗? 沈墨被这样一问,忽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郡主如此真诚的模样,他真是又气愤又想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郡主你觉得呢?” 沈墨定定看着李青珩,眸光更像是质问。 李青珩却一脸不解:“我觉得什么,吃没吃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你到底吃没吃?” 李青珩继续追问。 “没吃。” 沈墨将自己的手从她手底下抽回,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微微侧过身去。 他本想着趁此机会,跟郡主讲述一下自己的过往。 可郡主倒好,居然问他吃不吃屎。 “切。” 李青珩也不感兴趣地留给沈墨一个后背。 “屎都不吃,还敢说自己什么都吃。” 沈墨:“……” 他深吸两口气,压下了肚子里的千言万语。 郡主一向说话没个遮拦,但想不到居然这么没个遮拦。 —— 当日,裴府。 裴清棠一回到屋内,便狠狠摔上了门。 今日李青珩当众羞辱她,她势必要让李青珩付出代价! 她不是要去洛阳吗? 她怎么记得,杨朔风也在洛阳? 李青珩把杨朔风害的那么惨,不知道杨朔风会不会放过她? 怎么着也得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杨朔风准备准备。 想到这里,裴清棠立刻休书一封,告诉杨朔风李青珩不日抵达洛阳的消息,让杨朔风做好准备。 她知道杨朔风对她还有怨气,所以便没有署名。 等到时候,杨朔风收到信件,派人查一查,便知道信上的真伪。 这封信,正在快马加鞭地被送往洛阳。 —— 李青珩乘坐的马车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离客栈还有一段路程。 “车夫,你这马车怎么赶的,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客栈?” 李青珩在里面抱怨着。 “郡主,若不是您在路上去解手,现在怕是早就到了客栈。”车夫在外面回答。 李青珩:??? 她才出去多久? 她敢说绝对连一分钟都不到! 呵,你是懂责任推卸的。 她没再多想,一阵困意来袭,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躺在白色绒毯上,闭上眼睡了过去。 片刻后,李青珩感觉有人在推搡她。 “郡主,醒醒。”沈墨在她边上道。 李青珩迷迷糊糊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才刚睡着呢? 她迷迷糊糊看着沈墨,询问:“怎么了?” “郡主,还有一段路程,您先睡会儿。” 李青珩:??? 她心里满脑子都是问号。 所以沈墨叫醒她,是为了让她起来睡觉吗? 想到这个层面,李青珩黑着脸,看向沈墨。 她怀疑沈墨是故意的。 但沈墨喉结滚动,非常老实地看着她,好像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妥。 李青珩:罢了,老实人。 “吭哧!” 外面的车夫,听到两人的对话,却是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李青珩现在有点儿暴躁。 本来就已经很尴尬很丢人了,现在这个车夫居然还有脸笑。 她猛地一把掀开车帘:“车夫!” 车夫回过头,一脸正经地看着李青珩,好像刚刚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青珩盯着他看了一阵儿,开口道:“你牙上有菜叶。” 既然这么爱笑,那我就让你难堪! 车夫看着郡主,并没有管牙上有没有菜叶,而是老实巴交开口。 “郡主,您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了。” 李青珩:“……” 她的确看到,车夫眼角的位置,有闪闪亮亮的唾沫星子。 还别说,今天遇上对手了。 “你今晚睡觉的时候,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车夫尬笑:“……好嘞。” 既然说不过,那她就适可而止,知难而退。 她将马车车帘放下,翻身背对着沈墨躺下。 她被沈墨叫醒,又被车夫弄得尴尬,现在躺下来,头还是疼的,但瞌睡已经没有了。 沈墨看着郡主,心怀愧意。 其实,他方才不想那么说的。 他看到郡主蜷缩在白色的绒毛毯子上,乌黑的头发,浓密的睫毛,还有瓷娃娃一般的肌肤。 他想要抱一抱郡主,可是他说不出口。 最终说出口的,却成了那句:郡主醒醒,该睡觉了。 夜里风还是很凉的,沈墨看到马车车帘被卷起的那一刻,她明显蜷缩了一下。 “郡主若是冷的话,我帮郡主暖暖。” 说着,沈墨慢慢贴在李青珩身后,半个身子环绕着她,将身上所有的温暖都尽力的传递给她。 李青珩一愣。 但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暖意时,终究是没有说什么,默许了这一切。 夫妻之间就算是搂搂抱抱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沈墨总是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看上去分明就是沈墨更吃亏一些。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客栈。 李青珩并没有睡着。 她翻身起来,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 此处远离长安,看上去就更加荒凉一些,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还是每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些绿树。 “车夫,这是到哪里了?” “回郡主,此处是咸阳。” 原来到了咸阳了,咸阳,也才出了长安城不远。 她好像对咸阳有点印象,她记得上官婉儿的墓,就在咸阳洪渎原,要是现在赶过去,应该是能看上一眼的吧。 毕竟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她就要完成任务了,到时候离开大唐,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位巾帼宰相的影子了。 她穿越的时机不好,没能看到活着的巾帼宰相,但如今既然路过墓地,她就算是亲眼看一看墓志铭也是可以的,就当是长见识了。 “车夫,明日我们启程去洪渎原。” 车夫一听,连连拒绝。 “郡主,这可不行,我是奉了嗣庆王的命令,要护送你回到洛阳的。” “此处山高皇帝远,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绝对不行,不能再耽搁了,我须得在三日内将郡主送到洛阳去!” 车夫一脸坚定的模样。 李青珩不想跟这个顽固的车夫说话,反正现在她任务完成就在眼前,木已成舟,她势必是要享受几天好日子的。 她要游遍大江南北,岂能去洛阳受苦。 【李青珩,我建议你还是去洛阳。】 因为她的任务是阻止安史之乱,而不是游遍大江南北。 白脚狸花猫这一路上都睡在后备箱里,现在马车停了下来,它也跟了出来,目的是为了找口吃的。 “就你管得多!” 李青珩直接给了白脚狸花猫一脚,好在白脚狸花猫身手敏捷,给躲了过去。 时候不早,眼下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候,一行人便没有在外面多逗留,而是进了客栈里面。 这里的客栈,不光是官栈,更多的是官民合用的,比如说眼下这一间便是。 老板娘是个化着浓妆的妖艳女人,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 此刻正一脸不悦地站在柜台前,一只手懒散地撑着下巴,眼睛半眯着。 “快点的,几位,几间房。” 老板娘刚从睡梦中醒来,此刻还带着一股子瞌睡气。 车夫作为唯一的一个下人,见老板娘生的这么美貌,笑着脸就迎了上去,介绍着:“要一间房。” 李青珩:??? 沈墨:??? 两人都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难不成让他们三挤一间? 第129章 车夫罢工了 “咳咳”李青珩清了清嗓子,适时开口,“我不缺钱。” 车夫没理会李青珩这声干咳。 “老板娘,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板娘看着车夫,眼底笑容渐浓:“你倒是个会来事的,行吧,你且跟我上去,要是活不好,便要付五倍的钱。” “保证不会让老板娘失望。” 李青珩听完,简直是大为震惊。 活不好? 怎么这么匪夷所思呢?这娼嫖的是不是太轻而易举了? “二位上去吧,左边第一间房。” 说着,老板娘便笑意盈盈地揽着车夫去了底下的屋子。 李青珩浑浑噩噩上了楼,总觉得今日的一切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车夫是怎么看出来老板娘是这种人的? 好歹是一家客栈的老板,怎么能做这种皮肉生意? 算了算了,跟她没有关系,不想了。 客栈里面已经备好了热水,李青珩本打算沐浴的,但是忽然间肚子有些痛,便只能起身先去解决一下。 客栈后面的茅厕实在是太黑了,她怕自己掉下去,所以只能在外面解决。 解决完之后,岂料蹲的太久,眼前发黑,一个站不稳。 一脚踩了下去! 不过还好,幸好没有踩到。 要是踩到的话,她可能会恶心死自己。 走了两步,脚底便传来麻麻的感觉。 她觉得腿麻是正常的,便也没有在意,觉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好像越来越麻了,已经麻到走不动路。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她便靠在客栈的墙壁上蹲着。 实在是太麻了,她得缓一缓。 这时,墙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看到月光下有两个人影,正在抱着互啃,夯吃夯吃喘着粗气,正在朝着这边挪过来。 还不等李青珩起身躲开,两个人便直接撞了过来,差点把她撞倒。 “操!” 然而,两个人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在抱着互啃。 忽然间,老板娘的声音传来,娇滴滴的带着哑。 “是不是撞倒人了?” 车夫:“可能是石墩子。” 说完,两个人便又啃起来。 李青珩简直是火气四窜,你他妈的石墩子会说操,她真是服了! 关键是她想逮着两人骂,两人已经往远处去了,方向好像就是她刚刚拉屎的地方。 李青珩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祝你好运。便悄悄忍受着脚麻,上了客栈。 希望他们俩是幸运的吧。 李青珩上楼之后,沈墨已经洗漱完,并且给她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还有热水,用一面屏风隔开,自己则是坐在床榻上看书。 李青珩才刚泡进水里没多久,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啊!” “娘的!谁在这里拉屎撒尿!”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李青珩听到,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嗤”一声,连着水都在发颤。 果然,这两个人运气真心不错,中奖率这么高。 很快,她便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后换上寝衣,朝着床边走去。 沈墨放下手中的书,狐疑看着她:“是郡主做的?” 李青珩歪了歪嘴:“谁让他们说我是石墩子,这是本郡主赏给他们的。” 她说的大言不惭。 沈墨:“……” 您是郡主您有理。 翌日,李青珩和沈墨用过早膳,等到要启程时,去敲车夫的门,换来的却是一句:“不去了!” “爱去哪去哪!我不干了!” 车夫辞职了。 李青珩与沈墨对望一眼。 昨日车夫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非把她送到洛阳不可,哪里都不去,现在却直接赖在老板娘的床上不走了,直接罢工。 李青珩笑得僵硬,不由得感叹一句。 “还真是爱国,不敬业,不诚信,不友善。” 瞧瞧,社会主义良好青年。 只是,笑过之后,李青珩便和沈墨二人两两相望。 现在车夫不干了,那就意味着,他们现在要自己赶车了? 李青珩一想到自己要亲自驾车游遍大江南北,和沈墨两班倒的日子,就觉得头疼。 现在她都已经是尊贵的郡主了,自己还得自驾游,连个赶车的都没有? “郡主,我来赶车。”沈墨声音温和。 他跟在郡主身边,本就是来照料郡主的。 若不是因为他受伤,耽搁了行程,郡主应当同她的二位兄长一道上路的。 现在时候不早了,李青珩回屋抱起床上那只懒猫,刚打算去拿桌上的包袱,就被沈墨先拿走了。 两人一猫到了马车旁边,将东西先放了上去。 紧接着沈墨掀开马车车帘,让李青珩先进去,自己则是坐在马车外面。 “沈墨,去洪渎原。” 洪渎原,那是上官婉儿下葬的地方,趁此机会,她想要看一看。 既然已经到了咸阳,必然是要过去一趟的。 沈墨应了一声,赶着马车走了几步后,看到前面的岔路口,他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不知哪一条才能通往洪渎原? “怎么不走了?” 李青珩掀开车帘,见到岔路口的时候,闭上了嘴,什么都懂了。 不过,左边这条路看着更像是乡间小道,不知道通往哪里,右边这条路看起来略微繁华一些。 所以,该怎么走呢? “郡主可曾知道走哪边?” 沈墨不常赶车,也不清楚这路到底通向何方。 李青珩将目光落在怀里的白脚狸花猫身上。 她揉了揉白脚狸花猫的头,问道:“走哪边?” 怀中的猫儿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喵嗷叫了一声。 【你就安安心心去洛阳就好了,不要去什么洪渎原,此去危险重重,万一死在那里怎么办。】 系统苦口婆心,一副为了她好的语气。 要知道,系统它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李青珩偏离主线任务。 她跑到那偏僻的洪渎原,还怎么去完成主线任务。 “走哪边?”李青珩语气不善,又问了一遍。 好像系统要是再不说,她就要把系统掐死一样。 猫儿缩了缩脑袋。 【左边。】 得到系统给的答案后,李青珩跟沈墨说走左边。 沈墨迟疑地看了一眼郡主怀中的猫,觉得这未免太过于荒唐。 不过,他还是赶着马车往前走路,只是走了一阵,还是疑惑地开口问了。 “郡主方才是问了猫儿走哪边吗?” “嗯。”李青珩轻飘飘答应一声。 “那……不知可信否?” “不可信我把它头拧下来。” “……” 什么没有多言,安心驾着马车。 —— 长安城,上阳东宫。 李隆基摸着胡子,坐在上阳东宫的小院里,和梅妃一起看曲谱品茶。 梅妃脸上挂着浅笑,饶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也是抹不平她身上的风韵。 整个人眉目如画,犹如芙蓉出水一般,仪静体闲,温婉柔顺。 她坐在李隆基身边,轻轻扯着他的衣袖,道:“三郎,你宠爱玉环妹妹,便将玉环妹妹的亲友都一一提拔,如今三郎又能想起我了,我可否给家里人求个恩典?” 她声音很轻,说话时轻飘飘的,柔情似水。 李隆基见她这般模样,很疼爱的将人的头压过来,在她嘴角蹭了蹭。 “是我考虑不周了,如今上了年岁,总是这样,梅娘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家中父母姊妹一向安康,我倒是不记挂,只是我有一个外甥,唤作沈墨,这孩子受了不少苦,为人实在,也有才学,只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我想可怜可怜这孩子。” 梅妃今日终于有机会,为沈墨谋求一二。 她是沈墨最后的亲人,曾经只能看着沈墨受苦,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现如今她既然有了这个能力,便要争一争。 “好好好,梅娘说有学识才华,那便是个好苗子,我给他谋个一官半职。” 李隆基听完,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要知道,曾经的梅娘可从来不会向他求什么,这一次算起来,倒是她第一次有求于他。 他心里哪里有不高兴的。 第130章 上官婉儿墓 “你说的这个沈墨,我有印象,他是哪家的来着,我便将他的家人都升一升。” 他想要多做一些,梅娘听了,肯定会更加高兴。 岂料,梅妃却说:“我知三郎好心,可沈家那几个,是些没心肝的,我外甥过成那样,也是受他们所害,三郎万万不可体恤了他们去。” 李隆基一听,眉毛蹙在一起,心里窝着火气。 “好,那朕将他们好好收拾一下。” “多谢三郎。”梅妃笑着靠在李隆基肩头。 “诶对了,我今日送来的梅花饮,梅娘怎么没吃?” 所谓梅花饮,就是将梅花采摘下来,然后调制上糖以及香料,用蜜水混合下去。 梅妃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侧过身背对着李隆基。 “三郎还好意思说,那梅花饮里面全都是梅花花瓣,叫我怎么吃?” 李隆基忙笼着她哄道:“梅娘是天上下来的仙子,自然是吃花瓣饮朝露的,莫气莫气。” “我岂敢以仙子自居,三郎分明知我也是肉身做的人,还叫我吃这些。” “实在是梅娘太过于完美,跟天上的仙子一般,我才这样做的,梅娘莫气。”李隆基笑着哄道。 这段时日,梅妃虽住在上阳东宫,可如今的上阳东宫今时不同往日,圣人可是常常光顾,再也没有了冷宫的说法。 上次将贵妃打娘家接了回来,虽然再没有闹脾气,终归是离了圣人的心,这几日圣人心心念念的只有梅妃。 已经被贬官到岭南的沈中书,不对,他现在已经不是中书舍人了,只需要直呼他的名讳沈昂便可。 沈昂带着他那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没做两天官,便被一道圣旨贬为庶人,财物一并清空,只能靠乞讨而生。 沈昂仰天长啸,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殊不知,远在千里之外,自己最不喜欢的儿子,现在已经被封了官,只等着他到洛阳之后便去做官。 —— 在李青珩恶毒威逼利诱之下,系统还是将李青珩带到了洪渎原。 此处一片绿水青山环绕着,在山脚之下,小湖旁边,长着芦苇的地方,可以见到高高隆起的坟头。 那处,便是上官婉儿墓了。 不过因为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是同一个阵营,这墓地也是太平公主命人安葬的,所以在太平离世后几年,李隆基清扫了有关那场政变的人,顺道把上官婉儿的墓也一并毁了。 此处到底是墓地,总是阴暗一些。 李青珩与沈墨下了马车,站到墓旁边,便感受到一阵凉风吹来,撩起人的衣摆,随风四处挥舞。 站在此处,恰好能看到墓道口。 李青珩刚要进去,却被沈墨拦了下来。 “郡主跟着我。” 毕竟里面到底安全不安全,都是未知数。 李青珩见沈墨要进去,心中不免还是觉得担心,她忙掐了一把怀里面的猫。 【放心,里面安全得很。】 李青珩这才算是放心。 毕竟沈墨的命要比她的重要千倍万倍,可千万不能让沈墨出事。 里面光线很昏暗,但也能依稀看到里面的构造。 墓是一座斜坡墓道多天井和小龛的单室砖券墓,坐北朝南,由墓道、天井、过洞、壁龛、甬道和墓室组成。 里面的陪葬品没有完好的,小泥人也是七零八碎。 李青珩看着这些破碎,就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一代巾帼,她死后若是知道自己的墓被人毁成这样,不知是何感想。 她何曾做错过什么,她也拥有丰功伟绩,但却因为只是身为女子,就要被人将功绩一同抹去。 千年之后,关于她的一切少之又少。 曾经的大唐,的确是包容并蓄,可如今的大唐,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青珩走近了那间本该放着墓主人棺木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物。 瞧瞧,就连她的尸身都不知所踪。 她看着空荡荡的墓室,忽然间看着沈墨问道:“你说,要是他们不曾示弱,要是上官昭容帮着太平公主夺取了江山,又会如何?” 沈墨垂眸,眼睑处是一片阴影。 “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也许会好过现在。” 他只不过是推测而已。 毕竟现在谁又能想到,曾经的圣人,会把大唐治理成如今的模样。 现在长安城有一个说法,说是杨国忠瞎了一只眼,他的妻子也瞎了一只眼,其他人面对面那是四目相对,而这两个人面对面,却是两眼相对。 现如今看来,圣人也是瞎了一只眼,任由奸臣作祟,不把大唐的安危放在眼里。 历来真正有所才干的帝王,好似都是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们为了证明自己,不惜油尽灯枯,也会治理好国家。 二凤皇帝弑兄杀弟,逼得唐高祖退位,才当上了皇帝。 高宗皇帝本该不是皇帝的,可他被推上了这个位子,因为总是担心自己做的不好,所以励精图治。 则天皇帝以一人对抗万民,她这个皇位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唾骂,她在位期间,大唐也是一片繁荣。 若是当年那场政变,赢得是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上位,也算是言不顺,也许她会励精图治,至少不会让大唐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的圣人,就是太过于自负了,总觉得自己功高盖主,眼下的大唐是他一个人的大唐,他只需要让自己的家人过得好,让杨家一家人过得好,受人追捧就好。 他好似忘本了。 李青珩与沈墨从墓室退了出来,掏出包袱里面的酒,给故人敬了一杯酒。 李青珩看着这墓室,心中总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但好像又说不出来。 其实,大唐给她的感觉,和现代的感觉很像,虽时隔千年,但他们有相同点,开放包容,兼收并蓄。 性别平等,每个人都可以做想做的事情,女子亦可在朝为官。 她来的时机不好,她要是再早穿个几十年,说不定还能给巾帼宰相打打下手,亲自见一见则天皇帝,太平公主等风流人物。 可现在,她实在是对大唐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现在女子入朝为官,已不像是当初女皇时期那么顺利了。 一切,好像又在倒退。 李青珩想到这里,叹息一声。 “郡主在想什么?” 沈墨见她一脸哀愁,不由得开口问道。 “我在想,要是大唐能够像当年一样就好了。” 当年虽不是最强盛的时候,但却是最欣欣向荣的时候,那才叫做包容并蓄。 “怎样才算是当年?” 沈墨目光放在远处,带着几分疑惑。 “什么时候大唐能够做到女男平等与男女平等毫无差别,说不定还能再现一下盛世。” “女男……平等……” 沈墨细细体会着这句话的含义。 众人常说男女平等,可性别问题几千年来向来如此,人们好像已经习惯了男尊女卑,习惯了这样的社会规则。 可若是什么时候,能过做到女男平等与男女平等毫无差别,那就是说女子与男子享有绝对平等的权利,无疑就是打破了性别之间的这层壁垒。 若是真有这么一日,他不敢想象那样的世界会是多么的包容并蓄。 都走到了墓道口处,便看到了墓志,一方很大的石头,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最后那一句,是被后世广为传颂的,太平公主留下的那句。 潇湘水断,宛委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甫瞻松槚,静听坟茔,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李青珩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块墓志,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她现在看到的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历史人物,而是两个鲜活的女子,他们向命运抗争,她们在政治和权力的旋涡中游刃有余,她们相互扶持,是彼此最亲密的密友。 忽然间,身处在这个时代的她,也感受到了她们的悲哀与无力。 她好似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局中人。 李青珩擦了擦眼角,站起身子。 “郡主很钦慕上官昭容?” 李青珩怕自己一说话,声音里的哽咽便藏不住,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其实,我外祖母倒是与她有几分交情,若是郡主想听,我倒是愿意给郡主讲一讲。” 讲一讲上官昭容,实际上并不是人们传的那样淫乱不堪,反而她中规中矩,积极向上,眼里解释家国大义。 不过历史向来如此,要想抹黑一个女人,最好的谣言就是传她私生活淫乱不堪。 就像是当年给武皇陛下治病的两位郎君,只是离武皇近了点,便被说成是武皇的男宠,并且还说武皇为了他们杀了好些人。 李青珩刚要答应,却看到墓道外面,他们的马车旁边,有两个贼人正在从里面使劲扒拉着东西。 许是听到了墓道处的动静,两人急急抱着那些金银细软就要跑。 “小贼站住!” 那可是她的旅游经费啊!!! 给我放下! 第131章 遇贼了 等李青珩追出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此处本就是密林,就算是追过去,也追不到什么。 李青珩现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爬上马车,看看还剩下了多少。 李青珩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发出一句感慨。 “虽然本郡主有的是钱,可也没必要偷得这么干净啊!” 就连马车上的白色绒毛毯子都直接给卷走了,里面可是干干净净,啥都不剩。 马车的车帘忽然间掉下,砸在她的头上,连同脸一块儿盖上。 这是在暗示她当场逝世吗? 沈墨抬手,轻轻拿走她脸上的车帘。 “郡主,我瞧着马车后面没有被盗走。” 对! 她的马车是有后备箱的! 那里面才是主要的财物! 李青珩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马车后面的门,结果就看到一只懒猫趴在一大堆金银财宝上面睡着。 看到这只猫,她就觉得来气! 妈的知道进贼了,不知道叫两声的? “你特么活着,就不能叫两声!” 【你不是说要叫去床上叫吗?】 李青珩:“……”? 她好像还真说了。 果然,以后的自己,必须得为自己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啪——” 一声巨响,李青珩怒气冲冲关上了门,爬到了马车上,缩在家徒四壁的马车角落。 沈墨见状,嘴角弯了弯。 他觉得郡主这般模样倒是很可爱。 “郡主,眼下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去找一间客栈吧。” “嗯。”李青珩闷声答应一句。 沈墨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就在这十里之外,有一家客栈。 现在还没日落,等赶过去的时候,应当黄昏刚过,刚刚好。 他驾着马车,身上的一身白衣被风吹得晃荡,整个人依旧散发着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气息。 马车里风大,李青珩缩在角落,还是被风吹得很冷。 她现在很想把那两个小贼抓来泄愤! md什么都偷,连个车帘都不放过! 什么都偷只会害了你! 咯噔—— 忽然间马车底下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马车便不动了。 李青珩身子一歪,要不是因为车窗太小,她险些就要从车窗掉出去。 幸好,她扶着马车壁稳住了。 进而她下了马车,与沈墨看着马车掉落的一个轮子。 车轴不见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那两个小贼偷走了。 李青珩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md,什么都偷只会害了我。 另外,某处的一间小茅屋里,两个小毛贼把偷到的东西全都摊开,一一清点的。 在看到一本书时,他们很嫌弃地将书扔到了地上。 一股风吹过,恰巧翻开了那本书。 一个小毛贼不经意扫了一眼,看到书上的画面后,目光死死定在上面。 “喂,你看什么……” 另一个也目光落在上面,移动不了。 那书上的画面,简直令人无法呼吸,心驰神往。 这种东西,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视为禁书,没想到他们居然得到了。 肯定能从这上面学到好多…… “我看看……” “我先看!” 两人争抢起来,最终一人一半。 看吧,什么都偷只会害了你。 —— 眼下这边。 现在马车不能用了,但好在还有一匹马。 沈墨将马车后备箱里之前的轻便物件都收拾好,装在包袱里,挂在身上。 李青珩则是抱着那只没用的臭猫,打量着还有没有什么要拿的。 沈墨身上背了鼓鼓囊囊的两个包袱,看上去就像是要把弱不禁风的他压倒一样。 “你给我一个,我背着。” 李青珩伸手要包袱。 沈墨后退一步。 “郡主千金之躯,不可受累。” 李青珩:“……” 罢了,她拗不过这个倔种。 最终,两人一猫,宛如一家三口似的骑在了没有马鞍的马上。 再加上沈墨还背着两个重重的包袱。 总的来说,这马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李青珩抱着猫,坐在前面,沈墨则是拽着缰绳坐在后面,两条手臂环住她的腰身,热乎乎的鼻息洒在她的耳朵后面。 因着实在是太重的缘故,这马才走了百里,便死活不往前走了。 蹄子踏在地上,像是在示威一样。 李青珩屁股也被这没有马鞍的马磨得生疼,虽然屁股不舒服,但她还是不想下来走。 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她将怀里的猫撒在地上,拍了拍马头安慰着。 “我给你减少了一个生命的重量,你快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鬼的个马上就到了,这才走出去百米远,他们还有十里路要走呢。 马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黑不溜秋的猫,气愤地又踏了几下蹄子。 “嘶——”你当我傻是不是! 要不是因为沈墨抓得紧,两人差点儿就要被撂翻。 【活该,不干人事!】骂骂咧咧的系统一枚。 李青珩又伸手摸了摸马头,安抚道:“马兄,不如这样,你先忍一忍,前一半路程你背我们,后一半路程我背你。” 马甩了甩头,忽然间变得精神抖擞,踩了两下蹄子便斗志昂扬地往前小跑起来。 刚刚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马,现在就像是满血的张飞一样。 沈墨:“……”大为震惊。 几次三番,马想要停下来,但都被李青珩给哄骗着说:“马兄别急,就剩百米了,很快的,还不到一半。” 马累死累活。 “快到了,还差一点点。” 马无精打采地垂头苦苦撑着。 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马上到,马上换我来背你。” 马一路上听着李青珩画给它的大饼,结果撑着撑着就到客栈了。 当马看到客栈的时候,睁大了马眼! “嘟——” 它用嘴里的气吹得嘴皮子乱颤。 一旁的系统翻译着【到你奶奶个锤子!都别活!都别活了!】 下一瞬,马仰着前蹄,就要把两人甩下去。 李青珩早有预料,一只手立刻压着沈墨的大腿,喊了一声“跳!” 下一瞬,两人齐齐从马上跳下来,在满是尘土的路面上,打了几个滚。 【我倒不如一头撞死去!】 紧接着,马便冲着客栈门口的柱子撞过去,但好巧不巧,一个腿软,柱子没撞上,反倒是前腿绊后退,直接给整摔下了。 “噗哈哈哈!” 李青珩也不想笑,但实在是忍不住,第一次见这么有个性的马。 【笑你妈!反正我没脸活了,你也别活!】 下一瞬,马靠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从地上硬撑起来,对准李青珩,直接一头砸过来。 不过有沈墨这个武功高手护着,再加上马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沈墨只是轻轻一揽,便很快带着李青珩挪了个位置。 马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这次它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等着,等我缓过来,我创死你!】 李青珩不敢想象,这马心思居然这么恶毒,忙拉着沈墨的胳膊往客栈里面走去。 “快走快走,这马太恶毒了。” 【哪里有你恶毒。】 “你个蠢猫,闭嘴!” 沈墨在一旁带着浅笑,他很羡慕郡主这样,能和这些动物交流。 虽然他听不到,但是听着郡主的回答,也能猜个七八分。 今日月亮很亮,月光照射下来,地面上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就像是一个大灯泡子一样。 此刻客栈黑灯瞎火的,看样子是众人一惊歇下。 两人在客栈门口敲着门。 “别敲了吵死了!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 一个大汉骂骂咧咧打开门,但看到对面那人手里面一锭金灿灿的金子时,立刻止住了声,脸上堆着笑。 “原来是贵客啊,二位请进,二位快进来,最好的房间都给您二位留着呢,热水我这就让人准备。” 李青珩与沈墨进门后,大汉便笑眯眯地收下金子,迎着二人上了楼。 一边走着,还一边用牙咬着金子,鉴定这金子的真伪。 一口咬下去,软软的,实属真金白银! 其他人顶多是一锭银子,这位一出手就是金子,这实在是太大方了啊。 不是李青珩出手大方,而是没有银子了,有的只有这种金疙瘩,和面值更大的银票。 给金子,实属是无奈之举啊。 第132章 发烧 大汉面不是很善,吃的油光满面的。 把两人送进客房之后,还眼睛嘟噜一转观察了一圈,这才脸上堆着笑退下。 “您二位稍等,热水马上就好。” 说罢,便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李青珩伸了个懒腰,迫不及待地趴到床上去。 “阿嚏!” 可能是受了凉的缘故,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趴在床上,揉着自己被磨得生疼的屁股,闭上眼假寐。 实在是太困了,出门赶路太困了。 她觉得自己不适合游山玩水,还是早点儿回到洛阳继承祖业吧。 她本不打算睡着的,奈何热水迟迟不来,她躺着躺着,便睡了过去。 沈墨轻轻为她盖上衾被,坐在屋内的小圆桌旁边整理着他们身上带来的东西。 现在趁着郡主睡着,他总算是有机会能够看一看徐子琅给他送来的东西,好试试自己能不能好。 不过,他翻来覆去找了两三遍,也没能找到徐子琅给他送来的书。 他转念一想,这才猛然间想起,那本书是在马车内的,应该是被那两个小贼偷走了。 罢了,没有便没有。 至于这伤什么时候好,就听天由命吧。 沈墨将东西放好,站起身子,扯平身上的衣袍,朝着床榻那边走去。 郡主脸很红,鼻子上还挂着一点清鼻涕,看上去好像是有点发热的症状。 沈墨内心担忧,忙掏出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掉她那点清鼻涕后,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好似是低烧,有点儿热。 “客官,热水好了,要送进来吗?” 依旧还是那个大汉,他声音雄厚,李青珩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看清东西,便应声道: “送进来。” 下一瞬,哗啦一声,壮汉提着一桶热水,一桶凉水,放在了屋内。 “您二位慢慢收拾,有什么事叫我,我先下去了。” 说完,大汉关上了门。 李青珩眯眼蹙眉看着眼前,总觉得现在头痛的紧。 她用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撑着床,要从床上站起来。 “郡主,您着凉了,得了风寒,现在正在发热,还是应该好好休养。” “我知道,小病而已,明日便好了,先让我沐浴,赶了一整日的路,身上黏糊糊的,脏死了。” 李青珩一边嫌弃着自己,一边跌跌撞撞往出走,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沈墨忙扶着她坐回榻上,温声劝着:“郡主,你且坐着,我去备水。” 只是提进来了两桶水而已,现在水还没有配好,不能直接沐浴的。 李青珩随意应了一声,靠着床边的雕花木架子,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沈墨见状,心里虽放心不下她,但还是先去配好了水。 “郡主,水好了。” 沈墨在她身边轻轻唤了一声,李青珩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扒拉着沈墨便要往前走去。 沈墨见她路都走不稳的模样,只能是将她抱了过去,放在浴桶旁的椅子上,蹲下身子耐心为她脱鞋。 贼人偷走的是些碎银还有换洗的衣裳,后备箱里只有不多的一套换洗的衣裳。 脱掉了鞋子,李青珩便稍微清晰一些,自己站起身来将衣裳脱了,其间也毫不避讳沈墨,做完这些,她自己下了浴桶,在里面擦洗。 沈墨从他开始脱衣裳开始,便是背对着她,不想冒犯了她。 不过,身后的动静他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 知道她的衣服脱到了哪个位置,知道她正在擦洗哪个部位。 李青珩身上没有几分力气,才只是将肩头搓洗一会,便觉得浑身使不上劲。 可身上那黏糊糊的感觉,又让她觉得极其不舒服。 “沈墨……”她有气无力叫道。 沈墨耳朵一紧。 “我在。” “你帮我洗一下背。” 她翻了个身,把背露出来。 沈墨回头看了一眼,却有些犯难。 “郡主,这……” “我没力气了,帮我一下。” 李青珩有点后悔怎么没把金玉带过来,要是金玉在的话,就能帮她搓澡了。 沈墨犹豫再三,最终只能是上前去帮她。 他先是用水净了手,而后才拿着帕子,蘸上澡豆,在她细腻的后背上轻轻擦着。 李青珩觉得他擦得慢悠悠的,心里着火。 “沈墨,你能不能……算了,都是姐妹。” 她本想说沈墨磨磨蹭蹭勾火一样,但想到沈墨现在不能人事,罢了都是姐妹,何必斤斤计较。 沈墨知道郡主想说什么,他垂眸稍微加快点了点速度,脑海中回想着方才郡主说的话,还是觉得心里面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好了。 忽然间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他应该去将那本书抢回来。 擦完了背后,手便朝下面移下去。 她今日因为坐了没有马鞍的马,所以臀部的皮都磨烂了,此刻红彤彤的,瞧着令人心疼。 他知道自己不该乱看的,可既然避不过去,便只能是认了。 李青珩此刻头昏脑涨,迷迷糊糊,没心思去想沈墨在干什么,怎么想的。 她只是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的人一样,无力地趴在浴桶边上。 沈墨见她如此疲倦,便很快又为她搓洗了一下四肢,这才拿来棉巾。 “郡主,洗完了。” 李青珩随意答应了一声,便直接从浴桶内站起,软软地就要朝着沈墨靠过来。 她这般模样,脸色微红,双眸迷离,竟是带着一种浪荡风情。 沈墨眉心微跳,愣了一下,立刻抬手,用棉巾裹住她。 李青珩十指交叉,挂在沈墨的脖子上,借着力道从浴桶出来,脚下是一片水渍。 沈墨目光下垂,落在她白皙的玉足上。 “郡主着了凉,万不可再着凉。” 说着,他便将她托起,抱着她,步伐稳重地将她放在榻上。 身上的棉巾顺着她的肩膀滑落下去,沈墨一眼便扫到了她玲珑曼妙的身姿,雪峰之上红梅耀眼。 他猛地收回目光,将棉巾重新裹住她。 “郡主先将寝衣换上,小心着凉。” 说着,沈墨便把寝衣放在床榻上。 李青珩点了点头,微微仰着脸,双眸微抬看向沈墨,眸中迷离,带着一层薄薄的雾,像是能勾走人的魂一般。 乌黑的发丝落在她的肩头,端的整个人更是如花似玉。 沈墨喉结微动,耳朵微红,连同嗓子也在发干。 他不敢多看,便立刻转身朝着浴桶走去。 郡主刚沐浴完,水还是温热的,他便下去很快冲洗一番。 片刻之后,沈墨换上干净的寝衣,往床榻走去。 李青珩伊已经换上了寝衣,不过衣裳被她穿的歪歪扭扭,此刻脸烧的很红,看样子烧的不轻。 “郡主受凉太严重了,我现在便叫人给你煎药。” 李青珩抬手,拽住沈墨的衣襟。 “别……这半夜三更的,谁去煎药,先睡着,我身体好着呢,等明日就好了,不用管,我向来如此。” 沈墨还是有些犹豫,十分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郡主额头这般烫。” “我一直都是这样,明日一早便好了,早点睡吧。” 李青珩手胡乱摸索着,放到了沈墨的腰上,想要把人揽过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累着了,太想睡觉了,睡一觉就好。 再说了,不是还有系统么? 系统是不会让她有事的,她大不了再问系统借点药呗,不就是欠点积分么,多大点事。 “郡主……” “我没事,快点睡。” 李青珩直接翻身起来,将沈墨按到。 “郡主,我去熄灯。” 李青珩这才松了手。 沈墨吹了灯之后,屋内便一片黑暗。 他爬上了床,给郡主盖好被子,自己小心翼翼睡在她身边。 她呼吸炽热,吹在他的脸上,吹得他心里燥热。 总觉得伤患处有些难受,曾经丢失的那种感觉,好像也正在回来。 不过连着赶了一夜的马车,他实在是无暇想这些,若是明日郡主病情严重,他还得更加小心照顾郡主。 逐渐的,沈墨也睡了过去。 天明之时,沈墨做了一个春梦。 他恍恍惚惚醒来,感受到身上的粘稠后,整个人一愣。 这是……梦遗。 他恢复了?! 先是喜悦,紧接着又是一阵惊慌。 毕竟郡主还在他边上睡着,可万不能让郡主瞧见他这种事。 他惊慌朝着郡主看过去。 第133章 黑店 李青珩闭着眼,脸更加红了,额头上大汗淋漓,眉头紧蹙,瞧着十分难受。 沈墨见她不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心中惊慌又上了一层。 她想要起身叫醒她,又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只能立刻先是穿鞋下床,迅速将自己收拾干净,穿好衣裳后,这才去叫醒她。 “郡主。” “嗯。” 李青珩弱弱应了一声。 “郡主,我去给你煎药。” “不用……” 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李青珩还在嘴硬。 沈墨见状,便为她盖好被子,打算出门去。 才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 “里面那两个死有钱人还没起来吗?” “还没有。” “我听着那男的好像叫那女的郡主,你说,该不会真的是个什么皇亲贵族吧?” “那要真的是郡主,我们还动手吗?” “是他奶奶的锤子,依我看,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郡主,我瞧着那两人身上应该还有不少银子,那女的也是上等姿色,抽个机会把人卖了,应该能卖上好价钱。” “可她身边那男的……” “长得弱不禁风的,直接把他打死好了,卖肉都卖不了二两肉。” “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 “这就是有钱人家过的日子哟,死有钱人,就该被卖到牙子里!” 沈墨已经将外面人的谈话清楚听了进去,他的手放在门口,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不该推开。 他如今要是推开了门,外面那些人要是狗急跳墙,把他们直接灭口也不是没可能。 现在郡主昏迷不醒,要是病治不好,她就算是能够带着郡主跑了,又能跑多远呢? 犹豫再三,沈墨没有推开门,而是不动声色地回了榻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打算等一会儿再出门。 眼下郡主的病是最要紧的,就算那些人是奔着钱财来的,无论如何,也要先把郡主的病给治好了。 等了一会儿后,便有人来敲门了。 “客官,二位贵客,你们起来了没有?早膳做好了,二位要来吃么?” 说着,门外的店小二便推开了门。 沈墨假装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目光朝着李青珩看过去,下一瞬大惊失色。 “夫人,你怎么了?小二,我家夫人好像病了,你这里可有药?” 沈墨无比担忧地朝着店小二看过去。 他不敢再随意叫她郡主,若是被这样的有心之人听到,怕是要害了她。 眼下的情况,倒不如先隐瞒身份。 店小二疑惑看了一眼,像是在思忖什么。 沈墨见状,忙从手边的包袱里拿出两块金元宝,走上前去,热泪盈眶地递交在小二手里。 “无论如何,请你救救我家夫人,这荒郊野岭没法求医问药,等我夫人病好了,必定重金酬谢。” 小二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到这两块金元宝,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毕竟这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还说病好之后,还要酬谢。 若是能够轻而易举就拿到银子,谁想去做提心吊胆的杀人勾当呢? 最终,他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您等着,我瞧娘子是发热,客栈里正好有这种药,我这就给娘子煎药去。” 小二收了金元宝,乐呵呵地去煎药了。 喝完了药,李青珩的情况好了很多,只是微微有点流鼻涕。 眼下这个店已经不安全了,不能多留。 沈墨心底计划着,等到明日郡主的病完全好了就走。 好在这店里的几个人都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每次他们进来的时候,沈墨就会给他们一些金子作为打点,几个人都乐呵呵的,乐此不疲。 他们似乎还没有想到其实可以直接抢银子的。 第二日清晨,沈墨起来时,看到自己衣服上的一片狼藉,绝望闭上了眼。 他朝着身旁的郡主看过去,好在郡主没有醒来,他松了一口气,像是昨日一样,将床上全都收拾干净,转而像是没事人一样叫郡主起床。 只是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郡主,起来了。” 李青珩揉了揉眼睛,今日她面色看上去,已经与正常人无二了,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哦,下去吃饭?” 李青珩穿上衣裳,应了一声,与沈墨一同下去吃饭。 这客栈位置偏僻,今日他们已经住了两日,除了客栈的几个小厮和老板之外,再没有见过其他人。 李青珩看着客栈外面吃草的马,皱了皱眉。 她们要是启程的话,总不能骑马走吧? 屁股不得烂掉? “老板,你们这店里有没有马车?我们来的时候遇上了贼人,把我们马车车轮给偷跑了。” 李青珩一边小口喝粥,一边朝着柜台前的大汉看过去。 大汉抹了一把自己满脸胡茬的脸,稍微想了一下,才道:“没有。” “我有金子。” 李青珩展现出了自己的超能力。 大汉一脸难做的模样:“不是我不给你,而是实在没有,要不然你再等两天,等到有人过来了,你们将他们的马车买下来?” “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人会给我们卖马车?” 大汉笑了笑,安慰道:“有的,一定有的。” 说完之后,他立刻将脸转过去,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现在这女人这么问,意思就是说想跑了,这可不行,这两人身上那么多油水,给他们的只是九牛一毛,总不能让他们都带跑了。 之前真是被迷昏了眼,现在看来得从长计议,然后行动了。 沈墨轻轻扯了扯李青珩的袖子,道:“夫人,你身上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依我看我们便先住着吧。” 现在李青珩蓦然提起要走的事,这些人难免不会警惕。 倒不如说要多留一段时日,好放松他们的警惕,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偷偷带着郡主逃跑。 李青珩刚想打断沈墨,但看到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一样,她便懂了些什么。 “我觉得也是,我这病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还是多等一等吧。” 大汉听着两人的话,眼底不由得讥笑。 这两人打的算盘,当他听不懂是么? 吃完饭后,两人又上了楼。 沈墨将那日所听到的话都告诉了李青珩,李青珩听完也是一阵毛骨悚然。 知道这是黑店,想不到居然这么黑。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走。” 李青珩还是把性命看得很重要的,逃跑起来那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但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郡主,您的病?”沈墨略微犹豫道。 “没事没事,我现在已经好了。” 李青珩撩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小细胳膊,来彰显自己的强壮。 沈墨:“……” “但我们没有马车的话,外面那匹马……”李青珩一想到自己对马做的恶行,就绝望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外面那匹马,会不会原谅她…… 沈墨也面色僵硬,他也觉得,这匹马现在可能不让他们骑。 “算了!你且等着,我再去画一画饼!”李青珩在沈墨肩头拍了拍,便直接出门去往马厩。 刚从客栈的后门出去,便看到正在吃草的马抬起一张长长的马脸看着她。 李青珩忽然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首先,这匹马是没有栓绳的。 一匹不拴绳的马,在客栈里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呆了两天,为的会是什么呢? 真相只有一个。 它大概是想要复仇。 李青珩对上马带有寒芒的眼睛,瞬间往后退了两步,做好防御姿势。 “马兄,之前是我的不好,但是你知道我是郡主的,你只要这一次助我平安度过此劫难,我一定会保你后半生……” 【我信你的邪!】系统适时跳出来翻译。 “嘶——” 马发出一声嘶鸣,紧接着像是脱缰的野驴一样朝着李青珩冲了过来。 李青珩立刻关上门,撒腿就跑。 进门之后,甚至连腿都是颤抖的。 看来此仇无解,还得另寻出路。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干脆靠着两条腿跑了得了。 反正这客栈里面的人瞧着也没有车马,大家都是两条腿,凭什么她跑不过别人。 哦不对,这客栈是有一匹马的,就是发疯的这匹。 既然这马不能为她所用,那就大家都别想用。 想到这里,李青珩上楼找来了一把大刀,再一次朝着马厩走去。 马厩里,马看到李青珩带着大刀又回来了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李青珩一脸惋惜,跟这位富有灵性的马解释着:“马兄,你别怪我狠心,你现在虽然对我没什么用处,但也不能让别人利用,最后害了我,所以,我今日便送你去阎王殿,你就自求多福吧!” 李青珩刚要一刀砍下去,对面的马忽然间前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懊悔与愁苦。 【主人饶命,之前是我任性了,求求你别杀我,是我不知好歹!】 马居然还抽搐起来,像是悲痛欲绝的模样。 李青珩愣了一下,收起手里的刀。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那我就大发慈悲的饶恕你。” 早这样不就完事了吗,既然现在悔改了,那她还是能够用马来逃跑的,这样成功率会更多。 李青珩摸了摸马头:“马兄,多吃点,晚上还要赶路呢。” 说完,她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哼着小曲往客栈楼上走去。 马:……qaq 当夜,李青珩与沈墨已经悄悄收拾好了东西,打算等天色一黑,便逃跑。 此刻还是黄昏,李青珩决定先上个厕所再跑。 她正在茅厕蹲着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好像是店小二的。 他们的谈话内容,不由得让她心惊肉跳。 第134章 被卖了 “老大说今日就要动手吗?” “对,那两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了防备,而且他们有那么多银子,却不一次性给我们,实在是可恨!” “整日蹭吃蹭喝的,把我们这当什么了,我们这可是黑店。”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听着两人脚步声走远后,李青珩松了口气,急急忙忙擦了屁股,提起裤子勒紧裤腰带便从茅厕出来。 白脚狸花猫也出现在她脚边。 【李青珩你们摊上大事了,这几个人看样子要杀了你们灭口,快点跑。】 【我就说别来别来,你非要看什么上官婉儿墓,现在好了,可别丢了小命功亏一篑。】 “我知道了,你别吵了。” 李青珩提着裙摆,走得急匆匆。 她现在比谁都后悔好吧? 本来是想着游历大江南北,这毕竟是古代,不比现代的治安,说不定哪一天出门,小命就没了。 只是,李青珩才刚进了客栈的后门,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壮汉,手里面还提着一把刀。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客栈的后厨。 “那个先别动手,听我说。”李青珩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将近颤抖。 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出手这么快。 她怎么跑啊。 壮汉笑眯眯打量着李青珩,见是一个女人,便也没有急着杀她,而是等着她把话说完。 “要是你给我一拳,我可以还你一拳,你打我一巴掌,我还你一巴掌,可是老哥,你给我一刀,我可能会挂。” 李青珩眨巴眨巴眼睛,楚楚动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壮汉提着刀,看起来要杀人的样子。 壮汉扭了扭脖子,没有太将李青珩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的眼里,只有老大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有这女人手上的金银财宝。 “小娘们,说完了?”壮汉嘴角勾起狰狞的邪笑。 李青珩腿都在颤抖。 完蛋了,这玩意真的要杀了她。 壮汉步步紧逼,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笑容狰狞邪恶。 【你先跑!】 在李青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白脚狸花猫纵身一跃,直接冲着壮汉的脸扑上去。 李青珩见状,立刻撒腿就往后跑去。 “咔!” 壮汉毫不留情,一刀下去,猫断成两截,血溅当场。 李青珩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内心一阵刺痛。 【等我回来找你!】系统的声音逐渐衰弱。 她差点忘了,它不是一只猫,而是系统,还会回来的。 来不及多想,李青珩拼了命的往外跑。 然而,没跑两步,面前三个小二将她堵住。 完了。 这回彻底bbq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到身后的大汉也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你个蠢货!这么好的姿色定能卖个好价钱,你把她杀了还要不要钱了!” “抱歉,我没想到。” 李青珩数了一圈,现在已经有五个人围着她了,这个客栈里的小厮大大小小加起来也不过六个人,那就是说,现在沈墨应该是安全的。 李青珩幽怨的看着前面的人,小声道:“卖了我,就不许动我夫君了哦……” 尾音还没落下,就感觉身后迎来重重一击,两眼一黑,不知天地为何物。 但愿沈墨没事,她只要还有一口气,怎么都没关系,可千万别让沈墨出事。 —— 襄州。 李青珩是被一阵人声吵醒的,她睁开眼,便看到视野中有四只脚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有人在谈话的声音。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成一条蛆一样,动不了。 “一口价五百两!” “哎哟喂,大兄弟,不是我不给你开这个价,而是你要的实在是太高了。” 一个夹着嗓子,令人听了十分不舒服的女声传来。 “这么好的姿色,怕是能比得过你那楼里所有的姑娘!五百两,低了不卖!” “姿色是不错,但是光姿色好没用啊,我那楼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会吟诗唱曲,舞姿出众呢,要看看你这姑娘会什么了。” “只要妈妈教得好,便是一只癞蛤蟆都会跳舞,这张脸就在这里摆着,你保证稳赚不亏。” “你再少一少。” “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是不买,我就去别处问了!” 顾老鸨不舍地看着李青珩那张脸,瞧瞧这肌肤,肤如凝脂,再瞧瞧这张脸,跟雕刻的一样,燕姿俏丽,花容月貌,实在是令人舍不得。 “罢了,我今日便做一回亏本买卖,这是五百两银票,人我就带走了。” 交易完成,李青珩被两个人抬着,进了一股胭脂水粉味道很重的楼内,上了台阶,弯弯绕绕走了许久。 最后将她扔在了一个处处挂着红纱的屋子里。 顾老鸨打量着李青珩,见她眼睛睁着,眼底并无惧怕,倒是有几分兴趣。 “醒来了?你怎么不害怕?” 说罢,顾老鸨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李青珩手上的绳子解开。 “能活着已是万幸。”李青珩瞧着陌生的环境,并不敢说太多。 俗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初来乍到她还是先看看局势再说。 “你倒是个懂事的,瞧着也是被人强行绑来的,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啊,带着你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青珩眼底毫无波澜。 抱歉,荣华富贵已经享受过了,不是很感兴趣。 顾老鸨见她眼底平静,不由得疑惑。 “怎么,你不感兴趣?” 李青珩抬眸,正想着如何解释,却忽然间被门外急匆匆闯进来的人给打断了话。 “顾妈妈,今日抓到了一个自称是李唐皇室之人,已经关到柴房里了。” 顾老鸨嘴角一抽,冷声道:“直接杀了便是,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再说,但凡说是李唐皇室,杨家人的,全都杀了。” “是。” 第135章 学艺 小厮退出去之后,李青珩一阵心惊肉跳。 幸好自己留了一手,没有表明身份,否则的话,自己现在怕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顾老鸨目光落在李青珩身上,问:“你叫什么?” 李青珩:“我没叫啊。” 顾老鸨脸色冷了下来:“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含辞。” “姓什么?” “……沈。” 她要是说自己姓李,按着这位方才的做法来看,怕是也要把她拖出去杀了。 沈墨,多有得罪,借你的姓氏一用。 顾老鸨没有说什么,但神色明显缓和了几分。 “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青珩想了想,还是对方才李唐皇室那件事耿耿于怀。 “顾妈妈,你为什么这么痛恨李唐皇室的人?” 顾老鸨眼睛一瞪,犀利的寒芒落在李青珩身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青珩愣了一下,张口便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但恨李唐的人,我还恨当今圣人!” 说完,还一副痛恨无比的模样。 顾老鸨眼中带着欣赏,疑惑道:“哦?” “圣人无能,瞧瞧现在我们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他既然老了没有能力了,那便让有能力的人来上!整日里只知道美人,眼里哪里还有我们这些老百姓!” 可恨要不是李隆基荒淫无道,何苦至于我华夏千年再也不似当年盛景。 本该是那些西方人学中文的,反倒是现在成了他们学英语! 顾老鸨听了这番话,很是受用。 不由得像是抚摸女儿的头一样,摸了摸李青珩的头,对她道:“孩子,你受苦了。这种话可别被别人听到了,你在我这里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顾老鸨长叹一口气。 “我那可怜的两个孩子,还有我的丈夫,就是被他们李唐皇室的人害着。这天底下尽是些贪官污吏,我申冤无门,他既然杀我孩儿,那我便尽我所能,杀光他们李唐皇室,为我孩儿报仇。” 李青珩也安慰着顾老鸨。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李青珩对她也算是有了个大概了解。 顾老鸨是个苦命的女人,原先丈夫是在做一个小官,可恨那些贪官污吏,事情败露之后,拿他丈夫顶了罪。 她去报了官,但官府没有人敢解决这件事,据说是皇室的一位郡王做的,他们不敢得罪。 他的两个孩儿,也一并牵涉其中,全都死了。 至于她现如今能好端端活着,只是因为那段时日与丈夫闹了些不快,直接一气之下与他和离,反正她还有这襄州最大的青楼,不愁养不活自己。 可没想到,这一次分别,便是生死相离。 她只是想要发发脾气,可没想到,阴阳相隔。 她恨那些达官权贵,更恨这些皇室的人! 仗着自己是皇室,就能够草菅人命,就能够胡作非为吗! 李青珩安慰了顾老鸨好久,两人说了好些体己话。 她这才被卖到青楼来第一天,就成了老鸨身边的红人,令好些旁人都艳羡不已。 “好孩子,你也是个苦命人,你放心,我会带着你过上好日子的。” “多谢妈妈。” “你倒是懂事,不哭也不闹,你是不知道,她们这些人,刚来的时候又哭又闹的,一个个寻死觅活。” “我知道自己的命,这已经是最好的下场,若不是妈妈肯花重金买我,我现在怕是已经暴尸荒野。” 顾老鸨一听,更是心里喜欢李青珩。 但喜欢归喜欢,这青楼里面不养闲人,既然来了这里,便要依照青楼的规矩做事。 李青珩先是被带到专门后院的屋子里,跟着其中一位叫玉瑶的女子学了些伺候人的基本功夫。 例如吹箫、还有一些旁的,都是先拿着假玉势练习着。 李青珩虽然内心很抗拒这种服侍人的活,但看在都是假的的份上,她为了确保自己性命无虞,只能是学着。 好在她博览群书,对此本就不陌生,学起来很快,就连玉瑶见了,都在一边夸奖着。 “还是第一次见含辞妹妹这种不见外的女子,如此聪慧,学起来竟是这般快。” 李青珩:这种事情实在是不用夸。 “我教导过好些人,她们刚学这些时,都无比抗拒,一个个哭哭啼啼,见了就让人心烦。含辞妹妹以前可是接触过?” 李青珩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是看过几本书而已。” 听到几本书,玉瑶一下子便懂了,捂着嘴笑着。 玉瑶也算是这青楼里的老人了,不过因为她进来的年岁小,现在也才二十五岁,笑起来一颦一笑摄人心魂,腰肢扭动,身材玲珑。 “含辞妹妹,我瞧着你这些都学的差不多了,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学到,你若是想学,我现在便教你。” 李青珩纳闷,还有她没学到的? 她蹙着眉头:“姐姐还有什么要教的?” 玉瑶坐在李青珩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轻飘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缓缓道出两个字:“假叫。” 李青珩:? 。 她懂了。 这的确是门关键技术,是得学一学。 “含辞妹妹不知,很多男人都是器小活不好,但为了他们那点虚荣心,我们还要表现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其中假叫便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这假叫可有来头,你要注意节奏,不能乱来,表情也要到位,让人看了欲罢不能。” 李青珩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 玉瑶见她听得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敲了敲她的头,道:“光听是学不到东西的,你还得练习。” 李青珩大惊失色:练习??? 这么快的吗? 她才来了第一天啊! 等等,让她想个什么理由拒绝。 哥就算是再开放也不是什么萝卜青菜都吃的啊! “含辞妹妹别怕,来,你坐我身上。” 说着,玉瑶便躺了下来。 李青珩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哦,原来还是这个练习。 吓死她了。 李青珩听着玉瑶的吩咐,配合着她。 “嗯……含辞……” 玉瑶一脸销魂的模样,配合着李青珩的动作,每一次都喘得恰到好处,就连她一个女人都看得芳心乱窜。 这就算是再不行的人也得行吧! “含辞妹妹看会了,便自己来。” 李青珩脸上一阵火烧,硬是被玉瑶强行逼着学了好多次,才肯放过她。 学完之后,李青珩整个嗓子都是哑的。 果然,这世道钱难赚,屎难吃。 连着学了三日,李青珩才算是被放过。 正在她惴惴不安寻思自己是不是要开始接客的时候,顾老鸨告诉她,她须得学会舞蹈。 这里是襄州最好的酒楼,所有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必有一技之长,只有容貌出众是不行的。 虽李青珩容貌出众,但没有吃饭的本事也会被人嫌弃。 老鸨鉴于她一问三不会,而自己又不想做赔本的买卖,只想通过这姑娘赶快赚钱,所以便让李青珩学习最简单的西域舞蹈。 李青珩也在认认真真地学习,可她没有舞蹈基础,动作僵硬,还老是记不住动作,学的一塌糊涂。 等到三日之后,老鸨视察李青珩的学习成果时,看到李青珩舞了一曲后,露出一脸的绝望。 李青珩跳完舞之后,赤着脚从上面的鼓形舞台上走了下来,迫不及待问道:“顾妈妈,我跳得怎么样?” 顾老鸨:“……你这舞跳得手忙脚乱的。” 李青珩忍住没笑,认认真真道:“我勤加练习,三日后必定让顾妈妈刮目相看!” 顾老鸨本想着让她去学点儿别的,但是看她这么有决心的份上,也没好打击她。 左右不过三日的时光,就算是让她学点别的,也是来得及的。 “好,你且好好练。” 李青珩点了点头。 顾老鸨走后,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种西域舞蹈不算是很难,她很快便能学个差不多,但是她要是一下子就学会了,岂不是很快就要开始接客了? 这种事情能拖一会是一会,拖得时间越久,自己获救的可能性越大。 唉,也不知道沈墨活着没有。 他要是活着的话,应该也不会来救她的,他早就避之不及自己,这次不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愿? 第136章 来救 还有系统,这都好几日了也不来找她,不知道死哪去了。 它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自己岂不是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李青珩感觉心跳的突突突的。 不会的,别自己吓唬自己,说不定沈墨很快就良心发现来营救自己了,系统现在说不定也在赶来的路上。 —— 襄州城内,沈墨一身白衣因为赶路的缘故,已经弄上了好些尘土,此刻看起来,愈发像是一个落魄的权贵公子了。 包袱里的东西所剩无几,但好在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首饰。 当日那些人绑架走郡主之后,便将事先藏好的马车拉出来,当日便拉着郡主走了。 许是觉得他弱不禁风的缘故,他们只派了一个人来杀他,被他一棒子打晕之后,他也来不及收拾东西,将桌子上的包袱随意挑起一个,便骑着马一路追了过来。 但这匹马像是有怨气一样,一路上不怎么配合,跑一阵便要停一阵,再加上没有马鞍,沈墨也控制不了他。 只能是对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算是在三日后追来了襄州。 他牵着马,先是到了当铺,换了好些银子。 而后又找到了襄州的乞丐,给了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帮忙打问着找。 才只是一个时辰的工夫,便有一个小乞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呲着大白牙朝沈墨跑过来。 “郎君!我知道你要找的女子在哪里!” 小乞丐瞧着十二三岁的模样,话说的很急,他迫不及待看向沈墨,想要沈墨包袱里的奖赏。 “在哪?”沈墨有些激动。 “她被卖到望仙楼了,我亲眼所见,是一个长得很粗壮的大汉卖的,我还认得望仙楼的老鸨呢。” 沈墨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些银钱,递给了小乞丐。 “你可是说真的?你现在便带我去望仙楼。” 小乞丐面露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收下银钱后领着沈墨去往望仙楼。 望仙楼地处襄州最繁华的地段,一眼看过去足足有十二层,是襄州最高的建筑。 “就是这里了。”小乞丐站在沈墨身边。 “多谢小郎君,你住在哪里,要是我找到她,再追加酬谢。”沈墨从怀中掏出一吊钱,递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听他这么说话,反倒是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小郎君……嘿。”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小乞丐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有句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什么来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拿郎君的钱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就留在郎君身边帮你找到人吧,这襄州我熟。” “多谢小郎君。” 听到这句小郎君,小乞丐的脸更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郎君别这么叫我,他们都叫我狗蛋,怪不好意思的。” 沈墨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名字叫起来不顺口,但还是叫了一句: “……狗蛋。” “对了郎君,这望仙楼不比其他,您要是没有人引荐,怕是不让您进去。” “我先去试试。” 沈墨看了一眼高高的望仙楼一眼,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边走过去。 不知道眼下郡主一切可好?郡主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据说,望仙楼是襄州专门做人肉生意的酒楼,不比长安的平康坊,也不知道郡主的清白如何了。 沈墨还未进望仙楼的门,便被门口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给拦了下来。 “哟,这位仙人郎君瞧着眼生呐。” 沈墨礼貌回答道:“我是第一次来。” “这望仙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郎君若是无人引荐怕是不行。”花枝招展的女子闪着手中的扇子,说起话来无比妖娆。 “我有银子,为何不能进去?” “瞧得出来郎君有银子,可规矩就是这么定的,要是什么人都能进望仙楼,我们望仙楼怕是没有安生日子了。” “瞧着郎君是个有身份的,您要是真想进来,不妨想一想,在襄州有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妖娆女子好言相劝,沈墨打量了一眼周边的人,他们大多看上去都是这里的熟客。 看来,他孤身一人怕是进不去了。 说到亲朋好友,他倒是想起一位同门来。 此人虽然脾性不好,看不起出身卑微的他,可到底还算是认识,听说他在襄州做官。 沈墨往回走了几步,便看到小乞丐迎了上来。 “郎君,我说了进不去的,看来咋们还得想个别的办法。” 沈墨沉默片刻,问道:“你可曾听说过萧烨这个人?” 小乞丐想了想,忽然间恍然大悟:“萧参军!郎君说的可是襄州城里的萧参军?” “也许是。” “我知道他住在哪里,此人生性风流,更是望仙楼的常客,郎君若是能够认识他,直接让他带你进来,绝对是万无一失……” 小乞丐一边喋喋不休说着,一边带着沈墨往萧烨的府邸走去。 萧府。 萧烨身着一身玄色圆领袍,正手持弓箭练习射箭,忽的一个下人来报,打断了他的动作。 “主子,门外自称是一位您的故人的要见您,还说是长安来的。” 长安的故人? 萧烨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只是却射的很偏,他恼怒一般将箭扔在地上。 “让他进来。” 他是有很多同门都在长安做官,并且混的都还不错,既然是贵人来了,他是得见一见。 正厅内。 沈墨出现在萧烨面前的时候,萧烨差点儿把口中的口水喷出来。 “怎么是你?” 他还以为是他多牛逼的同门师兄弟,结果却是混的最差的,他最瞧不起的沈墨。 “萧兄。”沈墨唤了一声。 萧烨吊儿郎当打量着沈墨,一只手撑着脸。 “沈墨,你怎么会在襄州,你现在混的怎么样了?我不是听说你们沈家出事了吗?你来这里,该不会投奔我的吧?” 沈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是淡淡开口道:“幸得青珩郡主青睐,才让我保住了一条命。” “青珩郡主?” 萧烨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间睁大眼睛。 长安城里的那些风风火火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 听说圣人给青珩郡主赐了一门婚事,但是这新郎官却在大婚之日被送进刑部大狱里面,后来是青珩郡主风雪相救,才让新郎官保住了一条命。 好像青珩郡主还很是稀罕这位新郎官,长安人传,青珩郡主是什么,宠夫狂魔。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沈墨居然就是青珩郡主的新郎官! 萧烨看到沈墨现在已经是皇家的女婿,顿时收起自己的嘴脸,站起身子,脸上带着笑,在沈墨肩头拍了一下。 “你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前半生受苦,后半生享乐,这种好事怎么还让你给遇上了。” 现在沈墨是皇家的女婿,他自然是不敢怠慢了。 沈墨微微敛眸:“萧兄谬赞,此生得遇青珩郡主,的确是这辈子的一件幸事。” 萧烨听他这么说,握着沈墨肩头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 他现在真想掐死沈墨,怎么的,夸他两句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 但他还是忍住了,将手收回来。 毕竟沈墨现在的身份,前途不可限量。 毕竟那可是青珩郡主,自从庆王被追封为靖德太子之后,郡主的品阶也是足足上了一层。 以后沈墨官途无限。 “萧兄,此次归来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给萧兄备了一份薄礼,还请萧兄莫要嫌弃。” 沈墨说完,给身边的小乞丐使了个眼色。 小乞丐现在已经不像是小乞丐,反倒是像一个小门童,收拾的干干净净,扎着两个小揪揪,看起来倒是挺可爱。 他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 里面放着的,是一副画卷。 萧烨打开看了一眼,乃是王维的画作,价值百两。 此刻,他对沈墨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果然,成为了皇家女婿就是不一样了,瞧瞧这一出手,就是王维的画作。 “破费了。” 萧烨与沈墨又说了一些话客套完后,沈墨这才巧妙地提起正事。 “不知这襄州的酒楼,与长安的平康坊比如何?我好久不曾与萧兄到酒楼吃酒了。” 第137章 相遇 “你放心,这襄州的酒楼,比平康坊还要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这就带你去!” 萧烨说一不二,趁着日落之前,便带着沈墨来到了望仙楼。 萧烨是襄州参军,身份摆在那里,所有人见了他无不恭恭敬敬。 本来进望仙楼是要事先查验身份的,但看在萧烨的面子上,哪里还敢查问,只让人把人带了进来。 “萧参军,楼上的雅间已经备好。” 萧烨点了一下头,跟沈墨往楼上走去。 等到了楼上,路过一个屋子时,里面传出一些舞乐声,还有姑娘们嬉闹的声音。 “含辞,你这样不对。” 听到那声含辞,沈墨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 “含辞……” 门内又传出叫含辞的声音。 他记得,郡主的小字便叫含辞。 萧烨见身后的人拉下一大段距离,不由得停下脚步,疑惑开口:“怎么了?” 还未来得及回答,沈墨便推开了那屋子的门。 他一定要救郡主出来。 只是,门一打开,便是一阵惊慌马乱的叫声。 毕竟这里面的姑娘,大多数都和李青珩一样,都是新人,此刻见外男闯入,自然是心中害怕。 她们纷纷躲藏在帘子后面,只露出半个头偷看着。 只有几位身穿舞服的胡姬笑盈盈看着沈墨,走上前来跟沈墨解释。 “这位郎君,这些姑娘们都还没有调教好,怕是不能接客,冲撞了郎君,实属见谅。” 沈墨目光呆滞地看向对面那人。 所有的姑娘都躲避了,可唯有她,站在原地愣愣看着沈墨。 李青珩站在原地,身上穿着红色的胡姬服饰,吊带似的红纱罩衫,下面挂着许多金片似的小流苏,身上的舞裙也只有薄薄的一层纱,上面挂着金色的装饰,薄纱后面,将她玲珑的身姿勾勒出来。 她没想到沈墨居然会来,沈墨这个时候不应该早就跑了吗? 但看到沈墨,她还是挺感动的。 算他是个有良心的。 萧烨看到沈墨这呆滞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朝着沈墨走过去。 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美人,竟然看得眼睛都直了。 当萧烨走到沈墨边上,刚打算出口嘲笑沈墨,但看到屋中那与沈墨对望的女子,忽然间有些说不出话。 这女子生的当真是绝色,瞧瞧她优美的弧线,瞧瞧她高耸的雪山,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白嫩的肌肤,小脸儿也是长得美得不可方物,惊艳世俗。 “萧参军,您来了,实在是有失远迎。”教舞的胡姬对萧烨客客气气说话。 “只是萧参军,这位姑娘还没有学会舞蹈,怕是还不能现在就接客……” 萧烨出声打断说话的胡姬:“我兄弟既然看上了,那就不能折了我的面子。” 胡姬一脸为难,美眸流转,看了萧烨好几眼,见人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是回过身,在李青珩身边嘱咐。 “含辞,你这么早就接客,怕是要受罪……” “多谢姐姐,这是含辞的福气。” 李青珩嘴角扬起一个笑容,那笑容仿佛能将万物融化一般,天神下凡。 萧烨看了一眼李青珩,沉着声音道:“一会儿可得把我兄弟伺候好了,要是伺候不好,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虽他挺喜欢这新来的美妓,但新来的总是不懂风情,反正人就在这里,又跑不了,等调教一番他再慢慢享用也不迟。 眼下还是先将什么伺候好比较好,毕竟说不定以后自己还得依仗沈墨。 李青珩行了一礼,应道:“是。” “郎君且多包容些。” 她跟在沈墨身后半步的位置。 沈墨虽往前走着,但注意力始终在李青珩身上。 她穿着红纱一般的舞衣,走起路来,胳膊上和脚踝上的银铃叮咛作响,难免让人想起一些淫词艳曲。 等到了雅间内,只有两张坐席,坐席前的案桌上摆放着一些美酒佳肴。 毕竟进入雅间的人,都不是奔着吃饭来的,所以桌上餐食并不多,都是一些看着比较好吃的点心之类。 沈墨与萧烨落座之后,便又进来了几位女子,其中一位还是李青珩认识的,正是玉瑶。 玉瑶与萧烨是相熟,刚进来后,便见萧烨双手一伸,玉瑶半推半就地坐入他的怀中。 “含辞妹妹不是刚学了胡旋舞吗?不如给两位贵人展示一下?”玉瑶笑着道。 李青珩也不拒绝,只是朝沈墨那边看了一眼,听到乐女的弹奏声时,她也开始动作起来。 她是光着脚的,每走一步,脚踝上的银铃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今日好不容易遇上沈墨,她知道沈墨进来这里怕是不容易,现在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所以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乱跳,万一沈墨旁边那人看不下去,说不准还得把她赶出去。 还有,她得想个办法接近沈墨。 屋中间莲花舞台上的李青珩,身姿轻盈,长发飘然,举手投足间,尽显万种风情。 她身上穿的很少,随着舞蹈的动作,时不时地还会露出一些春光来,看着更加令人想入非非。 皓腕细白,浑身散发着月光一样的光泽,轻纱笼罩在身上,若隐若现,银铃撞击,腰间的金色流苏交缠在一起,实在是令人欲火焚心。 沈墨浅浅抿了一口酒,不想去看她,但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玉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底都有些发红。 “兄弟,你眼睛都看直了。”萧烨打趣道。 沈墨喉结动了一下,这才收回目光:“是被姑娘的舞姿倾倒了。” “看来兄弟不常来这里,来,我敬兄弟一杯,日后若是有机会,必常带着兄弟来。” 萧烨给自己满上了酒,又给沈墨满上一杯。 萧烨刚欲喝酒,却被怀中的玉瑶接过:“奴家来喂郎君。” 说着,玉瑶便端起酒杯,一口喝下,紧接着双眸迷离看着萧烨,与他嘴对嘴喂入。 沈墨在旁边看了一眼,只觉得滚烫无比,立刻收回目光。 萧烨喝完酒之后,朝着沈墨看过去。 这里是襄州最好的青楼,沈墨此刻却没有美人作陪,实在是不应该。 “那个跳舞的,过来。”萧烨对着李青珩道。 李青珩走了过去,走动时脚踝上的铃铛作响,轻飘飘的衣裙也被微风吹起,露出下面细白的两条腿来。 “今日可得给我兄弟伺候好了,若是伺候的好,重重有赏。” 李青珩福了福身子,往沈墨身旁走过去。 萧烨怀中的玉瑶娇软开口:“萧郎,含辞妹妹是新来的,你可不能对她太过严厉。” “含辞妹妹,我教过你的如何伺候人,你可得好好将这位郎君伺候好了。” “是。”李青珩无比乖巧应了一声。 “郎君……”她似是害羞一般,难为情地看了一眼沈墨,紧接着,软软的身子才试探般的落入沈墨怀中,坐在他腿上。 外人看来,李青珩小心翼翼,唯恐将人伺候不周。 但实际上,李青珩那可是将全身的重力都压在沈墨身上,甚至还挪了挪屁股,给自己换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倚靠在沈墨身上。 “沈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说着,萧烨又给沈墨满上了一杯酒。 玉瑶则是给李青珩使了个眼色,叫了一声:“含辞妹妹。” 李青珩娇羞般垂下眸子,将酒杯举起,把里面的酒水含入口中,红唇慢慢朝着沈墨靠近。 第138章 假戏真做 沈墨瞧见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漆黑的睫毛,脸上有细小的绒毛,还有她青翠欲滴的唇,不由得呼吸一滞。 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便感受到那两瓣软软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随之一小舌撬开他的牙关,将口中香甜的酒水度入他的口中。 他只觉得一阵眩晕,鼻中尽是她身上的芳香气味。 方才喝着很烈的酒,现在尝着,也只有香甜。 “郎君……”李青珩贴着他的唇,轻软叫了一声。 沈墨身子一紧,下一瞬,他的掌便似出于本能一般,落在她的细腰上,揣摩着那块柔软的肌肤。 李青珩已经喂完了酒,身子斜斜倚靠在沈墨身上,将头微微抬起来一些,便对上了一双似责怪的唇。 玉瑶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含辞,不必如此娇羞,郎君可不喜欢这般娇羞的,是吗?萧郎。” 玉瑶水眸去看萧烨,萧烨便顺势低头吻住了玉瑶。 两人吻得激烈,似不知天地为何物。 沈墨喉头一动,往李青珩脸上看过去,恰好对上她那双水波潋滟的眸。 曾经的郡主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尊贵端庄的,可如今穿上这身衣裳,瞧着却比那最动人的妖姬还要诱人,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似乎是在勾引着他破戒一般。 屋子里熏着不知名的香,闻着让人恍恍惚惚无端生出欲念。 他看着郡主这张脸,想要将她含进嘴里,好好护着。 找了这么多日,总算是找到了她。 沈墨抬手,一只手放在她的后颈处,握着她细细的后颈,用大拇指腹摩挲着。 头微微前倾,唇与她香软的唇瓣贴合在一起。 刚开始时试探性地触碰,紧接着便是糅合,是一味地索取,是恨不能将她吞下肚中的霸占。 李青珩被吻得神魂颠倒,嗓中难免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勾的人简直欲生欲死。 一旁的萧烨看得,也是火气四起。 玉瑶扯了扯萧烨的衣裳,道:“萧郎,跟我回屋吗?” 萧烨含笑看着玉瑶:“也是,此地便留给他们二人。” 萧烨揽着玉瑶的腰肢离开,临走时还命令屋中的歌姬全都退出来,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气氛暧昧。 李青珩实在是喘不过气,才用软软的手,有气无力地推开沈墨。 “好了,容我缓一缓。” 李青珩趴在沈墨肩头,动作放松了不少。 沈墨抚着她的背,像是安慰一样,一下又一下地顺过。 “郡主可有受罪?” 他还是担心她的安危,被卖到这种地方,无疑对女子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她说话时微微侧了一下头,温和的呼吸便吹在沈墨耳朵上,吹红了她的耳根。 “郡主受苦了,抱歉,是我来迟。” 沈墨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欲念好似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一般,但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温和平静与她说话。 “你能来我都很出乎意料了。” 说实话,今日她看见沈墨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亮光一样,觉得自己有救了。 她期盼沈墨能来,但知道沈墨一定不会来的,沈墨今日的出现,差点就让她红了眼眶。 好在脸上的妆足够浓,没让人看出端倪了。 她算是没看错沈墨这个人。 只听屋外有脚步声走过,这望仙楼的屋子隔音效果很不好,做戏要做全套,否则难免被人发现。 “沈郎,我在这新学了些手艺,不如换我来给沈郎一一展示?” 李青珩攀附在沈墨身上,示意沈墨朝着屏风后面的床榻走去。 沈墨会意,他伸手拖住她的臀部,刚打算使力,便觉得这样不妥,手上的动作顿住。 但垂眸看到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后,沈墨便像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托着她的臀,往那红帐缠绕的雕花床榻走去。 李青珩缠在他身上,由着沈墨动作。 她被沈墨轻巧的放在榻上后,两只腿还是勾在他腰上,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音铃声晃动,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拨弄心弦一般,屋子里的香薰味道渐浓,勾着人的火气。 李青珩笑眯眯地看着沈墨:“沈郎,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说罢,她眉眼挑起,更是对着沈墨试探起来。 沈墨呼吸一滞,面色红了几分。 “沈郎,想不想听听我在这里学到了什么?” 她勾着他的脖颈,半个身子起来,说话时凑在他身边,温热的气息吹得他晕晕乎乎。 “这可是独门技艺,不予外人授。” 紧接着,李青珩便扯着嗓子,开始细声叫起来。 沈墨瞳孔骤然一缩,不可思议看着她,觉得身上所有的血管都在喷薄。 “郡……,怎会学这些?” 这屋子不隔音,他不敢贸然称呼她为郡主。 “嗯,沈郎,你猜?” 断断续续的话从她口中说出,甚至还挑衅一般似笑非笑看着沈墨,语气晦暗不明。 他……猜? 是因为郡主想学,还是她是被逼的? 沈墨不敢想象是前一个答案,只能当作郡主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在她这样的挑火之下,沈墨也呼吸急促紧绷起来。 但他不敢冒犯了郡主。 —— 在此楼层最东边的屋子里,萧烨早已经与玉瑶结束了战斗。 他揽着怀中的美人,心里还是忘不掉今日所见的另一位女子。 “玉瑶,就今日那叫什么含的姑娘,是什么来历?” “怎么,萧郎这么快就厌倦了奴家?” “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心头好,不过是新鲜劲来了,瞧着她那张脸还不错。” 玉瑶笑了笑,浅浅跟萧烨说了起来:“这位姑娘其实到了这里才不到七日,听话得紧,三日便学完了所有的技艺,后被老鸨送去学舞,学得慢了一点,但也很上进。 这姑娘看得开,来了这里,不哭不闹,瞧着以后定然是望仙楼的头牌。” 萧烨听着,倒是疑惑了起来。 被人发卖到青楼,居然有人不哭不闹,还这么听话。 事倒是好事,只怕没有安好心。 望仙楼这种地方,可不能什么人都混进来。 还有今日沈墨与那姑娘,细细回味起来,好像也不太对劲,就像是认识一样。 这两人该不会是想着算计他呢吧? 是不是想要在他的地盘上搞事? 想到这里,萧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随我去看看。” 说着,萧烨便自己起身,披上了一件外套。 玉瑶也披上一件萧烨的衣裳,随着他一同出来。 一直往西走,回到了刚刚的屋子,两人站在门外偷听着。 玉瑶见萧烨这般模样,好似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她低声对着萧烨道:“萧郎,你若是怀疑他们二人另有目的,只需要听听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若是二人认识,另有所图,此刻独处的时间理应实在商量对策,而不是在做其他的事。 萧烨也觉得玉瑶说的是,按照沈墨的性子,若是另有其事,他就算是憋死自己,也不会毁了姑娘的清白。 屋内,李青珩勾的沈墨满眼皆是疯狂。 她趴在沈墨肩头,小声道:“我帮你试试,你这病好的如何了?” “……有人。” 沈墨本就是习武之人,这门并不隔音,外面的人说的话,他都能够清楚听到。 李青珩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便想到了门外的人是来试探什么的。 “本就是夫妻,早该行夫妻之事的。”她轻轻在沈墨耳边说了一句,紧接着便躺了下去。 “还请郎君好好疼爱奴家。” 这句特意提高了声音,好让门外知道。 第139章 跑了 许是存了私心,他对郡主早就是朝思暮想,又或者是担心郡主的安危,生怕他们怀疑到自己和郡主,为了掩人耳目。 沈墨最终是放纵了自己一回。 同方才的假叫不同,屋内的叫声断断续续,喘气声交缠在一起,欢爱的气氛笼罩着二人。 玉瑶和萧烨对这种事情熟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一听便知。 两人对望一眼,悄悄走开。 萧烨还是不放心,留了人在门外留心动静。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色已完全暗下来,里面的动静还未消停。 萧烨在门外来回踱步了一阵,有点羡慕里面人的体力。 现在两人还在火热中,他本还想着带沈墨今日再好好吃喝一顿,看着沈墨今日这情况,怕是要醉卧美人膝了。 罢了,他自己去吃喝玩乐便是。 驻足一阵后,萧烨去了其他楼层,又去找别的美人玩了。 门外萧烨派来守门的人,此刻也是昏昏欲睡。 纵然到了夜里,望仙楼的歌舞声还是不曾停歇,甚至比白日还要热闹。 李青珩早已被折腾的有气无力,她现在算是见识到沈墨的厉害了。 “够了,沈墨,停下来。” 声音已经沙哑地不成体统,许是刚经历了两次,现在听上去,更加惹人垂怜。 “最后一次。” 他用无比温和平淡的声音,说着人面兽心的话。 “停下!沈墨求你了,停!” 李青珩忽的嘶哑着嗓子开始拒绝沈墨,甚至想将沈墨蹬开。 可沈墨正在要紧关头,牢牢掐住她的腰,压着她的腿,哪里肯退让。 最后…… 李青珩感受到自己之后,脸涨的通红,羞耻地恨不得一头撞死。 而沈墨则是有些发愣,朝床榻上的微黄的水渍看过去。 “滚!” 李青珩脱离沈墨,给了他一个背影,甚至还用小脚有气无力的在他肚子上踩了一脚。 妈的,丢死人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遇到过这种事! 她要杀了沈墨! 长毛沾屎,戳谁谁死! 沈墨看着此刻生气的她,像是一只小刺猬一样。 “郡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人之常情,郡主实在是不该为此事而感到恼怒。 “滚啊,别碰我!” 李青珩往前挪了挪,躲开沈墨的触碰。 “抱歉,还请郡主恕罪。” 沈墨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嘴角依旧弯弯的,实在是对郡主和反应喜爱的紧。 最终,无论沈墨说什么,李青珩回应的都只有一个“滚”。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沈墨做了,她要是再做就是狗! 沈墨无奈,让外面的人送了水进来,自己将两人身上擦洗的干干净净。 此刻天色已晚,大多人都歇下了,只有个别一些房间还能听到奏乐的声音。 他给李青珩套上了衣裳,手掌落在她的腰间,揣摩着青珩。 当时不觉得,此刻再回过头来看,她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青痕。 实在是他的不是,将她折腾成这幅样子。 不过,今日怕是他人生中最满足,最喜悦的一天了。 他终于够到了他的太阳,那个闪闪发光的郡主,他可以拥抱她,融合她,与她行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沈墨也穿好了衣裳,坐在床边,看着身着红色胡姬舞服的她,心底的火气差点又起来。 “郡主,我已安排妥当,现在便走。” 此刻是望仙楼守备最弱的时候,况且,再要不了多久,便会开城门。 李青珩不去看沈墨,还是气呼呼的。 沈墨将头凑过去,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唇角落下一个无比珍贵,疼惜的轻吻。 像是在安抚生气的她一般。 李青珩白了沈墨一眼,哪有用亲亲哄老婆生气的? 哼! 不过好像确实没那么生气了。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逃跑,她可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耽误了逃跑大计,总不能在望仙楼困一辈子。 李青珩一只手撑着床榻,从床上坐起来。 待她穿好了鞋,刚站起身子,还没迈步,便是一阵酸疼。 她又往后面的榻上跌过去。 双腿酸软,哪里还使得上劲? 都怪沈墨,瞧着瘦瘦弱弱的,怎么没想到他耐力这么好,把她都快要折腾散架了。 沈墨瞧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裹在她身上,而后将她从腿弯处抱起。 “我自己能走,谁用得着你!”李青珩依然还在嘴硬。 沈墨朝她脸上看过去,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柔情万分。 他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将她放下来。 这里是醉仙楼二层。 沈墨打开窗子,便看到窗外有一辆马车停在对面。 虽是二层,可也是摔下去会死的高度,所以下面并没有守卫。 沈墨站在窗边,嘱咐了一句“抓好了”。 紧接着整个身子便轻盈地飞了出去。 李青珩紧紧闭上眼,死死抱着沈墨的脖子,生怕沈墨把她扔出去。 这种高空飞行的感觉,让她想起来游乐园里的跳楼机。 等到下一瞬,李青珩睁开眼后,她与沈墨早已落到了地上马车旁边。 她正死死地抓着沈墨,使劲往他怀里钻。 关键是,还有一个小屁孩儿坐在马车上,疑惑看着他们二人。 “郎君,这娘子是你抢来的?” 狗蛋不解问着。 “你才是抢来的,他是我抢来的好不好?” 她才不允许自己被说成是沈墨抢来的。 沈墨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底皆是柔情与宠溺。 “是她抢的我。”沈墨解释道。 狗蛋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时候不等人,醉仙楼那边到底什么时候发现,一切还是难说事,现在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沈墨将李青珩抱上马车,对着狗蛋道:“可以出发了。” 狗蛋对给沈墨打下手这件事乐此不疲,收到命令之后,便赶着马车开始卖力干起活来。 沈墨本想着是从城门出去,但现在城门未开,而且他们没有路引,走城门怕是行不通。 正好狗蛋知道一条小路,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够出城了,他们正在朝着那边小树林赶过去。 同时,在城门未开时,望仙楼的人便发现李青珩与沈墨逃了。 顾老鸨大发脾气:“萧参军,你瞧瞧你带来的人,这一大早就没人影了!你得给我个说法!” 萧烨脸上也不光彩,没想到沈墨会坑自己一把,喂奶粉愧疚地给顾老鸨赔不是。 “顾老鸨,实在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他人跑哪里去了,我会将他的钱,还有那位女子买来时候的钱,一并给你。” “你给我,你打算给我给多少!” “你知不知道那姑娘的姿色以后能值多少钱!” “给我找!现在城门未开,势必把她给我找回来!我不要萧参军的钱,萧参军必须得给我把人找回来!” 顾老鸨现在也是襄州数一数二的人物,就算是萧烨也得给几分面子。 今日的城门延迟开了半个时辰。 一大早的,整个望仙楼的人都开始寻找李青珩的下落。 顾老鸨好像是铁了心一定要把她寻回来。 毕竟她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从她望仙楼逃跑的! 岂不是反了天了! —— 李青珩等人马上就要到小树林了,只是不巧的是,身后有一队追兵追了过来。 “站住!前面的马车站住!” 后面的人骑马追着,依着形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若是这一次被抓回去,他们在襄州无权无势,怕是逃不过这一劫。 尤其是郡主的安危。 正当沈墨思忖着该如何时,外面的狗蛋忽然间探出一个头。 “郎君,前面有灌木,等到了那里我慢一点,你们跳下去,我去引开他们!” 狗蛋是个心思活络的,他想得这个办法,可以说是比较保险。 但……沈墨还是有些犹豫,万一狗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站住!”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墨吸了一口气:“郡主抓好了。” 第140章 黄牛 下一瞬,趁着马车拐弯的空子,沈墨抱着李青珩,在马车纵身一跃,从车窗跳了出去,滚进坡下面得灌木丛里。 这一切,都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少了两个人之后,马车一下子轻盈了不少,狗蛋则是拼命地赶着马车,像是遛狗一样将那些人带向远处。 灌木丛旁,李青珩坐在沈墨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她还在为那事生气,而且,她感觉自己现在身上越来越疼了。 她真相这辈子都不和沈墨说话! 这个任务做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墨,你给我死啊死啊! 李青珩脸上的情绪肉眼可见,沈墨见她这般模样,顿觉尴尬。 “郡主,你……冷不冷?” 说着,沈墨将李青珩身上的外袍裹紧了些。 回应沈墨的只有一言不发。 “郡主饿吗?” “……” “郡主……渴吗?” “……” 沈墨连着问了三个让氛围更加尴尬的问题后,连带着闭上了嘴。 “郡主,今日是我唐突,还请郡主莫要计较,以后郡主说如何,便如何。” “……”李青珩死死盯着地上的草看着。 “郡主让我何时停,我便何时停。” “没有以后了。”李青珩猛然间抬眸,与沈墨对视。 沈墨愣了一下,内心闪过一阵可失望,立刻收回自己的情绪,道:“是。” 李青珩看到沈墨这般模样,心里才算是好受一些。 瞧着不远处的小树林,看来,接下来的路,要让他们自己走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追兵之后,才敢自己往前走去。 不过,等看到小树林的时候,他们愣住了。 不知道望仙楼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权势,此刻小树林入口处,也被四个官兵守着,一一查验过往的人。 李青珩与沈墨陷入沉默。 “两位,你们是想走这条路出城吗?” 忽然间,一个满脸堆着猥琐笑容的庄稼汉出现在两人面前,吓得李青珩心里咯噔一下。 沈墨立刻伸手将李青珩护在身后。 庄稼汉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别怕,我可是良民,你们要是想过去,我能送你们不过,不过不知道银子,你们能不能接受?” 只有能送他们过去,一点银子,当然没有什么。 沈墨从怀中掏出一串钱,交给那人:“这些够吗?” 那人笑呵呵地接过钱:“够了够了,你们快随我来。” 说着,那人便开始往回走。 李青珩刚走一步,却被身上疼的一个趔趄,沈墨忙扶住她,将她抱起来。 一股羞耻感从心上划过。 之前没人倒没什么,现在当着这个庄稼汉的面,实在是羞耻。 两人跟着庄稼汉走了两步,却发现好像离小树林更远了。 李青珩疑惑问道:“你这怎么还远走越远了?该不会是骗子吧?” “放心,我不会骗人,拿钱办事,我老黄最讲究诚信了,这十里八荒,谁不是靠着我老黄偷渡过去的。” “你们两人穿成这样,他们要是能让你们过去,我直接把我杀了给你们庆祝。” “……倒也不必。” 庄稼汉叫黄牛,家就住在这附近,他是带着两人回家换衣裳来了。 他给两人找来两套平常百姓穿的衣服,两人换上之后,一下子变得成了一对男耕女织的普通农村人。 人靠衣装马靠鞍。 纵然是李青珩那样的美貌,穿上这件衣裳,小脸往黑一涂,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绝色。 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大大咧咧行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农村大妈的味道。 就差嗑着瓜子坐在村头,对着别人指指点点了。 李青珩在黄牛家的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老黄,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别急别急,这也是要看时候的,我们先去等着。” 老黄笑得一脸自信,好像他有什么绝妙的办法能够让他们过去一样。 李青珩不由得对老黄刮目相看,古代版的黄牛,这看上去就是有两把刷子。 黄牛带着两人去官兵守着的地方等着,只见四个官兵守卫森严,就算是过去一条狗都要问候两句。 李青珩有些担心问:“你真能带我们过去?” “你就放心吧,等着。”他一脸的自信,看上去有什么大招要放一样。 李青珩忐忑的点了点头,怎么她心里面有点慌张。 “一会儿等过了这片林子,一直往北走就好。”黄牛嘱咐道。 片刻之后,忽然间冒出来了一大批袖子裤腿挽起的庄稼汉,正在朝着林子里走过去。 他们手上拿着大刀,有些拿着箭,看样子好像是来打猎的。 李青珩正看得起劲,忽然间感觉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推着往前走。 她趔趄栽了个跟头,再一次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已经混到这些庄稼汉里面了。 才走了两三步,就是官兵检验。 “站住!干什么的!” “打猎的! “什么龟孙,站在这查你爹做什么!” “让开,耽误了老子打猎,有你好受的!” 这些庄稼汉都是粗人,说起话来粗鲁至极,行为又非常冒冒失失,就算是官兵也得怕。 可他们有任务在身,又不能不查这些人,出了问题可怎么交代。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官兵拿出一张画着绝世美人的图纸,不得不说,很难看出是李青珩。 李青珩与画像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美。 “没有没有,让开!” “快点的让开!” 庄稼汉们一窝蜂地往前走,四个官兵哪里挡得住,直接就被他们挤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黄牛则是趁乱推着李青珩与沈墨使劲往前走,把他们推了进去。 “送进去了啊,注意安全!” 黄牛把两人推进去之后,自己则是又折返了回来。 “有东西没带,我回家取个东西。”黄牛脸上笑呵呵的。 其他庄稼汉见了,也已是见怪不怪,黄牛做的就是这样的勾当,看在他经常给他们送鱼送肉的份上,也没吭声。 李青珩进去之后,往前走了一段路程,依然觉得大为震惊。 她还以为黄牛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要放什么大招。 结果。 就这? 趁乱把他们推进来? 算了,你就说进没进来吧。 成功躲过官兵查验的两人,进了树林之后,一路往北。 好在树林并不是很大,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就走了出来。 襄州虽然与洛阳紧紧挨着,可那么大一块地方都叫襄州,就算是过了小树林,也还在襄州境内。 他们要是靠着徒步走到洛阳,谁知道要走多长时候? 幸而,两人出了小树林之后,没走多长时间,便看到一辆驴车正在缓缓驶来,驴车上面坐着不少人。 李青珩眼巴巴地站在沈墨身边,看着驴车。 驴车上坐着四个人,按理来说,应该还能坐下他们两个人。 但是,该怎么开口呢? 忽然间有点社恐了怎么办? 她该不会被骂滚吧? 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太丢人了? 她不能在同一天内丢两次人。 李青珩看着驴车缓缓驶来,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显得可怜一点。 直到驴车停在她面前,不动了。 赶车人侧着脸问两人:“你们去哪?” 第141章 变态 他这是要捎上两人的意思。 李青珩无比激动,说话时也有些结巴:“……哪都行。” 赶车人:“……” 他无语地沉默了一秒,最后道:“我们是去梨花村的,你们要上来吗?” 梨花村是哪李青珩不知道,但是看得出来,这条路是往北走的。 只要一直往北走,就能走出襄州。 她像是小鸡啄米一般激动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去梨花村的!” 说罢,她拉着沈墨的手便窜山驴车。 赶车人:“……” 梨花村可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不过,大家都是要赶路,便没有耽搁太久。 李青珩上去之后,坐在最边上,沈墨则是靠着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坐着。 李青珩与沈墨是面对面的,她身旁坐着两个略微肥胖的中年女子,瞧着皮肤很黑,手指粗糙,应该都是干粗活的人。 而沈墨身旁的中年男子旁边,则是坐着一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皮肤有些病态白,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很胆小一样。 因着这些人不常洗澡的缘故,他们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 李青珩身边坐着的这位,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狐臭。 所以李青珩只能是偏过头往外看着。 不得不说,现在的李青珩,跟这些人坐到一起,显得很搭。 她真是要仪态有驼背,要风度有温度。 反倒是沈墨,身上虽然穿着麻衣粗布,但是整个人身子坐的很直,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庄稼汉,这衣裳一看就是偷来的。 沈墨有些羡慕地看向李青珩,觉得郡主穿什么都很合适,她分明高高在上,可是换上这身衣裳,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贴地气。 一定是郡主身上的朴实所导致。 郡主瞧着,比以往更亲切了。 其他人四个人虽然不说话,还是暗中打量着两人。 瞧瞧这男人,估计是什么落魄郎君,被迫给别人做赘婿的。 这女人一看就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把人给强抢来了。 瞧瞧这郎君,长身玉立,一看就很有教养,是个读书人,真不知道这女人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有这么好的赘婿。 瞧瞧她脖子上的红痕,手腕上的青痕,两人应该是刚亲热过不久。 不要脸! 两个大婶瞪了一眼李青珩,在心中暗自骂起来。 尘土飞扬,颠的人屁股都疼,周遭却还是一片荒无人烟。 转头一看,好像离走出去没多远。 李青珩目光随意乱瞟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颤了一下。 她定睛一看,就瞧见那位柔柔弱弱的女子,把头埋得更低。 沈墨旁边的油腻男人,此刻正一只手放在她的臀部,缓缓摸着。 当众猥琐。 李青珩看得火气有点上来。 瞧那女子的抗拒模样,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 再看那男人一脸享受的样子。 还真是给他脸了。 李青珩伸出脚,在沈墨小腿肚子上踢了一下,眼神示意沈墨看过去。 沈墨转过头去,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有些茫然,这种事情虽令人羞耻,可他该如何阻止? 沈墨求助似的抬起眸子看向李青珩。 只见李青珩对着他疯狂眨眼,还盯着那男人的臀部。 踹他一脚,把他踹下去! 踹死他! 沈墨看了一眼男人的臀部,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 郡主真是好生聪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紧接着,沈墨便伸出手,一只手掌落在油腻男人的屁股上,学着油腻男人的样子摸着。 李青珩:“……” 这一幕非常辣眼睛。 油腻男人也感受到了自己屁股被人摸着,不由得好奇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点厌烦。 当与沈墨对视上之后,沈墨冲着他礼貌一笑。 下一瞬,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看着沈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切。 忽然间,他像是想到沈墨一样,无比惊恐看着沈墨。 “停车!我要下去!” 油腻男子出声大喊。 好似要是再不下去,就要被沈墨玷污清白一样。 李青珩低下头去,强行憋着笑。 沈墨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实在是高啊! 赶车人停下来,不解看着他:“你不是还没到吗?” “你别管那么多,我要下去!” 驴车没有停稳,油腻男人便逃似的窜了下去。 留下一脸无奈的沈墨。 他知道那人在想什么,但是,他不是这个意思。 “郡……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墨只能是对着李青珩解释。 李青珩笑到停不下来:“我知道我知道。” 沈墨:你不知道。 驴车上又恢复了一片安宁。 那位柔柔弱弱的女子,时不时打量一眼李青珩和沈墨。 终于,马车到了梨花村。 所谓的梨花村,到处种的都是杏花,咱也不懂为什么要叫梨花村。 “我们这梨花村,之所以叫梨花村,是因为种不出来梨花树,所以,我们盼着能种出来梨花树,所以叫梨花村。” 车夫在村口解释着。 李青珩与沈墨下了驴车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三个人就这么愣了一会儿。 车夫盯着两人的目光,忽然间狠毒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们是想坐霸王车?” 李青珩一愣,不解看着车夫。 怎么滴,难不成还要付钱不成? “上车的时候,你也没说收钱。” “天底下哪里来的免费午餐,快点的交钱!” 沈墨扯了扯李青珩的衣角,将他护在身后,自己站在车夫对面,在胸膛里掏来掏去。 他好像换完衣裳后,忘记把里面的钱拿出来了。 好在这身破烂的衣裳里面,还藏着两个铜板,被沈墨给翻了出来。 车夫看着那两个铜板,脸色瞬间变黑。 瞧着两个人人模狗样的,就这点钱? 还真是晦气! 沈墨看着那两个铜板,犹豫了一下,留下一枚铜板,把另一个递给车夫。 车夫看到之后,甚至懒得去接一下:“不够。” 沈墨:“就剩两个了。” 车夫停顿一下,道:“两个都要。” 沈墨没有办法,只能是把两个铜板都给了车夫。 车夫骂了一声晦气,这才驾着驴车走了。 曾经富得流油的李青珩,现在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穷人,穷的揭不开锅的穷人。 此刻天色也不早了,虽然身上没有钱,但是这好歹是有人家的地方,总不能被饿死,还是得找个吃住的地方。 李青珩看了一眼沈墨唯唯诺诺开不了口的样子,只能是自己一家一家去敲门。 “大婶,我是长安来的,受了难,东西被人抢走了,你能不能收留……” 妇人见两人都是年强人,还有手有脚的,只觉得是江湖骗子,啥也不说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李青珩只能换另一家。 “我和我相公落了难,你能不能让我们住上几天,等到时候我们获救,一定以真金白银为酬谢。” “真金白银,这饼画的可真大,哪来的去哪去!” …… 李青珩灰头土脸地往前走着。 她已经编了无数个身世,报酬也说的有高有低,但就是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 梨花村的老百姓可真是坏啊! 正当山穷水尽之时,李青珩看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身上穿着不像是庄稼汉的衣裳,泪眼婆娑地在一家人门口敲门。 大婶开门之后一看是个孕肚,立刻疼惜起来:“好孩子,这是怎么了?” “婶子,我被相公丢弃,要赶回娘家,可路上不幸遭遇了贼人,能否借宿一宿。” “哎哟,孩子快进来,婶不管你是怎么样的,可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遭罪,快进来。” 很快,孕肚女子便进了门。 李青珩分明记得,这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婶,她分明也敲了门。 这就是区别对待吗?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有救了。 “跟我来。” 李青珩叫上沈墨。 第142章 假孕 一番打扮之后,李青珩挺着九个月的孕肚,出现在一落败不堪的门前。 “扣扣扣” 敲门之后,很快便又一个妇人出来。 老妇人瞧着模样有五十岁,头发白了一半,看到门口站着的女子,揣着那么大的孕肚,一下子上前就要扶住她。 “孩子,揣着这么大个肚子,是怎么了?” 李青珩一脸柔弱:“我与相公遭了贼人,路上搭车来到梨花村,我本想着回去,可看着肚子,怕是要生了,婶子,能不能让在这里缓两天……” 老妇人见状,也没多思索,直接就把人给扶了进来。 沈墨这次也没闲着,一脸心疼的看着李青珩,在边上扶着。 扶着李青珩坐在炕上后,老妇人对着李青珩就是一阵嘘寒问暖,瞧着她的大肚子说不出的心疼。 “苦命的孩子,你安心在这里住着,等你生完孩子,再离开也不迟。” 老妇人非常慈善,对着李青珩嘘寒问暖,搞得她心里面生出一种浓烈的愧疚感。 “婶子,您先忙,我没事。” “挺着这么大个肚子,真不容易……” 说着,老妇人去给李青珩准备饭菜了。 老妇人是这村里的寡妇,没有儿女,三十多岁的时候守了寡,现如今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过日子,是这村里有名的大善人。 就算今日李青珩不挺着大肚子,老妇人也会收留她的。 当日,老妇人不但给李青珩准备了两菜一汤,还给她叫来了村里面的郎中,替她看病。 “孩子,怀孕免不了要受苦,你瞧这胳膊上,都青了。” 李青珩:“……”又想杀了沈墨。 当事人沈墨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悄悄看着自己的恶行。 其实他觉得自己没有怎么用力,但实在是郡主太过于娇嫩,只是轻轻一碰,便泛着红,随便用手捏一下,就是一道青痕。 轻轻用牙齿擦一些,便破了皮。 若有下次,他会轻一些的。 “没事,我不难受。” “挺着这么大个肚子,哪里有不难受的,我给你叫了郎中过来,你安心养胎便是。” 李青珩听到郎中二字,心底闪过一阵心虚。 “那个……谢谢婶子,我不用的。” “叫婶子多见外,叫我王婶就好。” 李青珩:“……王婶。” 还不得李青珩开口辩驳,王婶叫的郎中便来了。 郎中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长长的胡子,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是道观里做法的道长。 “哎哟,这么大的肚子,定然不好受吧,来,我给你看看。” 说着,郎中便放下手里面提着的箱子,径直走了过来,坐在李青珩身边,拉着她的手就要把脉。 李青珩本想着将手抽走,但看到王婶无比担心的眼神,她只能是默默让郎中把脉。 生死一线间,大不了就被王婶赶出去。 但是王婶人这么好,如果知道她骗了她,应该…… 也会把她赶出去的吧。 李青珩绝望闭上了眼。 郎中给李青珩把了好半天的脉,忽然间叹息一口气,开口问道:“姑娘,你这两天是不是特别不舒服?” 李青珩愣了一下,疑惑看了一眼郎中。 难不成是个庸医,没有发现? 她朝着王婶看过去,对上王婶那一双无比担忧的眼神。 王婶好像很希望她说不舒服吧? 李青珩装作柔弱:“是呢,浑身都疼痛。” “唉,你这月子大了,怕是快要生了,可是感觉浑身胀痛?” 李青珩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果然是个庸医,那她就放心了。 “尤其是这里胀痛?” 郎中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李青珩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听说怀孕的确是会胸痛的。 “哎呀,你这是胀奶了,须得揉开才行。” 李青珩宛如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什么,胀奶? 这个病名可不好啊。 她有些尴尬,问道:“要怎么揉开呢?” 郎中迟疑一下,朝着屋内的沈墨看过去:“这是你相公?” 李青珩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忙解释:“郎中你管我相公做什么,你教我怎么治好就行。” 她这回可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哎呀你这说的可不对,只有别人才能揉的通,给你活血化瘀,让你顺畅起来。过来,我教你。” 郎中说着,便直接将沈墨的手拉了过来,开始言传身教起来。 “你要这样,轻轻地握住,然后捏下去,再拉起来……” 李青珩听这些,就像是在听淫词艳曲一样,忽的想起晚上沈墨干的好事。 一想到待会儿的场面,她觉得脚趾都能抠出一座城堡来。 “郎中,我不痛了,刚刚是我说错了。” 王婶则是上前劝道:“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害羞呢,你把婶子当成家人,不用害羞。” “我没害羞。” 虽然嘴上说着没害羞,但还是脸红了。 经过一番学习的沈墨,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对着李青珩。 他伸出手,但却悬在了半空。 有这么多人看着,光天白日,再加上郡主本就有气,他不敢这样。 眸光微抬,对上李青珩的眼时,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威胁。 就这样,手悬在空中,许久。 郎中终于是看不下去,急的在边上都快要跳起来了。 “不能隔着衣服,要把手伸进去!” 郎中几乎是训斥。 一旁的王婶,也看得发急:“好孩子,你还想不想要你媳妇的命了,现在是扭捏的时候吗?” 李青珩:“……”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再这么僵持下去迟早露馅。 早死早超生,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或社死。 “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点。”李青珩嫌弃对着沈墨开口。 沈墨这喉结滚动,手慢吞吞地从她的衣襟下面伸进去,握住一团柔软。 很软,像是握住了天上的棉花一样,他不敢用劲。 只觉得手握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李青珩也是,身子不由自主紧绷,感受着他温热的手掌像是挑逗一样来回捏着。 气氛一时间寂静无比。 沈墨在郎中和王婶的注视之下,才像是遭罪一样结束这漫长的战斗。 等结束之后,他手拿出来时,甚至都是颤抖的。 郎中笑眯眯看着李青珩,一脸自信:“姑娘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他这笑容不知是真是假,他到底是为了赚钱没有说破,而是压根就不会治病。 但现在一切终于结束,李青珩艰难点了点头:“舒畅了,感觉浑身都不难受了。” “那我给你开几服药,你按时服药,定能顺利生产。” 郎中开了一副药方,王婶给了他一些银子,这才算是离去。 看到郎中离去的背影,李青珩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 这瘟神要是再留下来,谁知道还会整什么幺蛾子呢。 她无力抬头朝着沈墨看过去,正巧撞上沈墨的视线。 感觉脸上一阵燥热。 李青珩:“你去洗洗手吧。” 一想到洗手,沈墨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舍来,他犹豫开口:“……我的手还干净。” 李青珩:“……” 变态! 今日这风波就算是过去,李青珩在王婶家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心里的愧疚感那是越来越浓。 “婶子,等我回了家,我定要千金酬谢,把婶子接到我们家里供起来。” 王婶笑呵呵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好心,婶子帮你,本就不图回报,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走,你现在怀着身孕,婶子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王婶搬了一个凳子,带着李青珩在大门外面坐着晒太阳。 王婶家这边偏僻,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但不巧的是,还偏偏遇上人了,还是李青珩眼熟的人。 “哟,这小骗子怎么在这呢?你是看王婶好欺负所以来骗王婶的?” 一长得很凶的大妈看着李青珩就是一顿说教。 这位大妈,就是李青珩第一次敲门的那户。 李青珩偏过脸:“想必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我这辈子就没认错过人,就算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这小骗子,居然还装怀孕,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143章 嘲笑 说着,凶恶的大妈就要跑过来揭开李青珩肚子下的假胎。 李青珩:“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大妈动作异常迅速,一手下去,就压得李青珩肚子里包裹的那些烂布条子直接掉了出来。 王婶本来是要拦着的,但看到地上的那些烂布条子,手停在了空中,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一样。 李青珩此刻已经被大妈推的半坐在地上,她看着王婶,尴尬地扯出一个笑。 下一秒,一张脸就苦了下来。 完蛋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住的地方,现在就这么完了。 “是谁要打她?” 沈墨手里面提着一根棍棒,从门里出来,气势汹汹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身上本就有一股文文弱弱的气场,现如今拿着棍棒,让人看上去就像虚张声势一般。 没有几分威严。 王婶动了动唇,“没人打她。” 她看着沈墨,又看着地上的李青珩,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之前郎中来的事情来。 眼下看来,这女娘并未怀孕,两人说不定都没有成婚,该不会是假夫妻吧? 怪不得之前这男的看起来那么别别扭扭。 想到这里,王婶都替她们觉得不好意思。 王婶看着沈墨,盯着看了很久。 李青珩瞧见这一幕,心里面就像是打鼓一样,砰砰砰的。 总感觉下一秒王婶就要把他们赶走了,她能不能想一个其他的理由留下来? 说自己有苦衷,自己家破人亡?还是说夫君跟小妾跑了? 看着王婶蠕动的唇,李青珩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你们……真是夫妻?” 王婶问出这个问题后,一片鸦雀无声。 就连一旁的大妈,也完完全全愣住了。 这是重点吗? 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应该是他们欺骗你,你现在要把他们赶走! 赶走这两个骗子啊! 李青珩吞了一口唾沫:“算……算是。” 王婶目光这才从沈墨身上挪到李青珩身上,她长舒一口气。 谢天谢地,幸而这两人是夫妻。 否则的话,那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王婶的脚趾得到了放松。 沈墨听着这话,感觉手里面软乎乎的,他好像明白王婶为何要这么问了。 忽然间觉得尴尬起来,呼吸都不畅快了许多。 “王婶!这两人是个骗子!你该把他们赶走!”大妈终于是一口气顺了出来。 宛如雷劈下来一样,李青珩瞬间清醒了许多,她现在很想很想……吃鱼。 本来王婶都快忘了,都怪这肥女人,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长一张嘴! 王婶叹了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两孩子瞧着就是遇难了,不过就是两口饭的事,没事。” “怎么能没事!现在是什么年份,朝廷收粮收的那么厉害,赋税都交不起,什么叫两口饭!” “唉,成了,别说了。”王婶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不想停大妈说话。 顿时,边上的李青珩热泪盈眶。 “娘!王婶你就是我娘啊,你是我再生父母!” 她没见过比王婶还要好的人,原来雪中送炭是这种感觉。 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抱住王婶,紧紧抱着她。 “王婶,等我回去了,我金屋银屋都给你搬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大妈在一旁白眼都快翻出天了。 “切,就知道在这里画大饼,不过就是看着王婶好欺负,想要蹭吃蹭喝罢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在别人家蹭吃蹭喝,王婶,你可别信了她的邪!” 大妈气不过,转头就跑到邻居家,开始和邻居高谈阔论起来,那嗓门扯得都能惊醒村东熟睡的驴。 “你是不知道,王婶家来了两个小骗子,蹭吃蹭喝不说,还说要把金屋银屋给王婶搬过来。” “居然有这种事?” “那两人可是不要脸得很,不但行骗,还装怀孕,骗同情,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 李青珩真相撕烂她们的嘴。 但是她忍住了,疑问王婶不喜欢。 “王婶,你信我,等我家里人找回来,我一定好好回报你。” “没事孩子,婶子不图回报,做人啊,一定要实实在在的,就算是你们不假装怀孕,婶子也相信你。” “……”这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相信的意思。 “王婶,我家里很有钱的,我跟你说,等我家里人找来,我亮瞎他们的眼!” 王婶拍着李青珩的背:“婶子知道了,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什么叫没用的? “婶子,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李青珩决定告诉王婶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凑在王婶耳边,“其实我是郡主。” 王婶愣了一下:“什么?” “我是郡主。” “你说什么,听不清?” “我是郡主!” 李青珩只能拔高了嗓门喊了一声。 “噗哈哈哈!你听到了没有,她说她是郡主!” “哈哈哈,她这样的事郡主,我还是公主呢!” 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哄笑。 李青珩彻底黑了脸,她真想下一秒就有人找来,然后狠狠打他们的脸! 这口气她只想快点儿出来! 王婶顺着李青珩的背,安抚一般道:“不管他们,她们爱笑就去笑话好了,你先回屋好好休息。” 李青珩一脸想死的表情:“我说的是真的。” 王婶一副“我懂”的表情:“知道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青珩被王婶推进了里头睡觉的屋子,大抵是为了别让她的声音传出去丢人。 沈墨自打上路之后,就一直充当李青珩女仆的身份,此刻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不过沈墨以前不曾做过饭,现在他也学会了,能够做出一些没什么味道的饭菜。 李青珩是不让他做这些的,衣裳做饭都是想自己来,可沈墨硬是一点也不让她做。 在沈墨心里,她就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不应该做这些脏活累活。 此时,三辆豪华的马车正在朝梨花村驶来,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大批人,瞧着好不威武。 村口玩耍的小孩见了,纷纷大呼小叫地穿梭在各个巷子里,开始高声禀报。 “有贵人来了!好大的三辆马车!”、 村里人一听这阵仗,都纷纷走出家门远远地去看。 一看,果然是三辆豪华的马车,看着好生威武!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王婶家这边,王婶倒是对这些东西不以为意。 毕竟贵人来了,到底是福是祸一切都难说,万一是什么麻烦事呢? 倒是王婶隔壁的两位长嘴大妈,一听便激动的不行,转而又想到隔壁院子里的那位“郡主”,便继续拉长了声音至极站在王婶院子门口嘲笑。 “哎哟郡主,你的家人带着三两马车来接你了!” “是啊,郡主怎么不出来看一看?” “好大的阵仗呐!” 李青珩是想出去看看来着,但是被王婶死死拉住。 “孩子,不气,咱不气。” 李青珩:“……”生无可恋。 门口的两位大妈一直在嘲笑,直到马车朝着王婶家这边走过来,她这才闭上了嘴。 那马车,从外面看着,金灿灿的,上面还垂着流苏,上好的布料。 马上上面的一块布,就是一年的花销啊。 远远看着没什么,到近处一看,才发现居然有三辆驴车那么大,里面至少都能塞进去将近二十人。 果然富贵人家的日子,不是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能够想象的。 马车在大妈面前停了下来,车夫亮出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头戴金钗银饰,身上穿着的裙子点缀着好些宝石,金灿灿的,繁琐而又华丽,就像是天神一样。 大妈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会是真是存在的人? 怎么会呢? “见过这个人没有?” 车夫举着画问大妈。 大妈这才回味一般,朝着画像之人的脸上看过去。 她怎么会见过这么美的人呢?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呢? 不过…… 大妈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有点儿不可置信。 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小骗子的脸吗? 怎么可能! “见过没有?”车夫逐渐不耐烦,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威压。 大妈感觉心都在颤抖,吓得结结巴巴开口:“见过……就在里面,不过我也不太确定……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呢?” 车夫收起画卷:“青珩郡主。” 第144章 打脸 大妈下巴都快要掉出来了。 他刚刚说是什么……是什么郡主? 不管是什么郡主,好像还真的是个郡主。 那这么说,她该不会被拔了舌头吧? 她刚刚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该不会被满门抄斩吧? 太恐怖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大妈站在原地,两条腿肉眼可见的发抖。 下一瞬,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衣,玉树临风的人,像是一道影子一样闪进王婶家的门。 “含辞,你在里面吗?” 李俨拔高了嗓门。 自从知道李青珩丢在了来的路上,他便直接上书休假,一路找了过来。 随着行踪,一路来到了襄州,最后是在路上遇上一个小乞丐,手上拿着含辞的玉佩,才被小乞丐带路找到了这里。 院中洗衣服的沈墨,见到李俨先是一愣,立刻站起身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行礼道:“郡王。” “含辞在哪?郡主呢?” “在屋里面。”沈墨指了指后面的屋子。 李俨忙冲着屋子跑过去,还没到屋子门口,里面的人便开了门。 王婶站在门口,看着这位富贵的公子,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青珩就站在王婶旁边,看到李俨,莫名有些红了眼眶。 兄妹二人,就隔着一扇打开的门,相遇的瞬间,千言万语却忽然间说不出来了。 两人凝视许久,李俨才哽咽开口:“含辞,过来。”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含辞了。 如今民间不安分,她贸然走丢,身边又没有人格照应的人,一定是九死一生。 他真的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含辞了。 可好在,他见到了。 他愿意要是能够见到活着的她一定会很开心,可是看到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灰头土脸的模样,却觉得务必心酸,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他来的路上听说车夫抛弃了他们,含辞被人绑架,之后又卖到了望仙楼那种地方,后来来到这村落,也是被人看不起。 她受了这么多苦,他实在是心痛呢。 李青珩呆滞地朝着李俨走了过去,等走到他面前一步时,猛然间被李俨抱住。 她整个人一惊,下一瞬却觉得这样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于是试着抬起手,抱住李俨。 她没想到,来救她的人会是李俨,总之,心里就是那种酸涩的,高兴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说白了现在只剩下李俨这么一个亲人了,就算是李俨找来也并不该意外,可是她心里面还是觉得意外。 “含辞,你在外面受苦了,要是早直到你会丢,我一定当时等着你一同启程。” “我也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这么周折,她说什么也不乱跑,一定走着官道安安稳稳上路。 果然还是那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莫名的,李青珩觉得自己想哭的感觉加重了。 她洗了洗鼻子,跳开话题。 “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他们都笑话我。” 李青珩目光落在门口张望的大妈身上。 大妈听到这话,当时就吓得腿软,摔坐在地上,心里忐忑不安。 完了完了,全完了,她要被诛九族了。 “谁笑话你?” 李俨松开李青珩,像是审视一般,犀利的目光朝着身后的人扫过去。 李青珩压制住嘴角的笑,小跑着到了门口,指着地上坐着的大妈:“哥,就是她,是她笑话我,还说我要是郡主,她就是公主!” “郡主啊,大人有大量,是我嘴贱,我犯的错你罚我一个人就好了,你现在就撕了我的嘴,我一定毫无怨言,但是你不能要了我的命啊!” 大妈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 “撕了你的嘴,是不是太便宜你了。你去,把后面这辆马车上能搬下来的东西,全都搬下来。” 李青珩指着后面的第一辆马车。 大妈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 她拖着肥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马车上那些没见过的稀释珍宝捧在手心里,全都搬下来。 这些稀释珍宝,应该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值钱的物件了。 县令家里最好的花瓶拿出来,都不能跟这马车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媲美。 “都放在王婶家的院子。” 李青珩抱着双臂,欣赏一般地看着这一幕。 她觉得只让大妈一个人搬,终归是太慢了。 “你们,但凡之前骂过我的,无论是心里面还是明面上,只要骂过,就去搬,本郡主既往不咎!” 话音落下,门口围着看的那一大批人,瞬间一扫而空,纷纷围着马车搬东西。 李青珩:“……” 你们都是好样的。 唯一一个小孩,站在门口没有动身。 李青珩看着这一根独苗,觉得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不过,片刻之后,小孩也去搬了。 他刚刚只是在想,那句“死有钱人”算不算骂人,但是想来想去,他觉得算骂人。 李青珩的心彻底死了。 片刻之后,王婶院子里就堆起来了像是小山一样的金银财宝。 王婶看着那些金银财宝,才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猛然反应过来。 “孩……郡主,您这是做什么?这些可使不得啊!” 李青珩笑眯眯的:“你都说了使不得,还问我这些是做什么的。” 王婶:“郡主……郡主我实在是用不了这么多,这些你都收走!” “王婶,你对我照顾有恩,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等我家人来接我,我一定给你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只是马车上就这点东西,不是很多,您别介意。” 众人听到那句:不是很多,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什么叫不是很多,都够一个人花八辈子了,就这些,怎么能叫做不是很多? 养活一个村都没有问题。 “当初我只当时郡主开玩笑的,没放在心上,郡主还是收回去吧。” “一些小东西而已,你拿着花就是了,客气什么,你在我落魄之时伸出援手,这是你应该的。” 说着,李青珩又朝着角落里的大妈看过去。 她可是记得清楚,当时是怎么被大妈赶出来的。 大妈现在嘴角耷拉着,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那么多的金银财宝,一辈子衣食无忧,怎么就给了王婶呢? 明明郡主先敲得是她家的门! 这大好的机会,怎么就白白送人了呢! 临走之前,李青珩对着王婶那是一顿千叮咛万嘱咐,看得其他众人红眼病全都发作了。 王婶家一个小小的院子,全村的人都围了进来。 一阵寒暄之后,李青珩总算是踏上了回洛阳的路。 她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还是这种有钱的日子过着舒坦! 第145章 我杀的 因着路途遥远,李俨出门时只带了一辆能够坐人的马车。 好在马车足够宽敞,就算是三个人坐着,也不显得拥挤。 李青珩坐在沈墨和李俨中间,一路上,李俨对李青珩那叫一个嘘寒问暖。 “含辞,你这次当真没事?你说,你来的路上都遇到什么人了,是什么人把你发卖了?” 李青珩对李俨嘘寒问暖十分不习惯:“没事没事,我都说了没事,我就是穷了一点,你瞧我不是好端端的吗?顶多遇上了一个会顶嘴的车夫,还有买卖人口的客栈。” “那个车夫我知道,他在王府干了这么多年,以前一直兢兢业业,很听话的,但自从爹离世之后,车夫好像被马撞了一次,后来就有人说他怪怪的,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 “不过含辞不要紧,我派人过去的时候,找到了车夫的尸体,就在客栈旁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家人的。” 李青珩停李俨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这样的桥段莫名熟悉。 这不是穿越者一般才有的桥段吗?怪不得车夫说话那么有梗,她该早点想到这一点的。 “哥,这跟他的家人无关,你不要连累他的家人,反正他都已经死了,就这样吧。” “这怎么行,必须要把他挫骨扬灰,还有那个客栈的人贩子,我必须抄了他!” 李俨一副要杀光所有人的样子,眼中还可看到浓烈火气。 含辞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现在爹不在了,就有人趁机作乱,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这必定是有人谋划好的,他一定要揪出这人。 “含辞,你放心,这一定是杨国忠的阴谋,想要置你于死地,你放心,爹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不会让他伤到你半根毫毛的!” 李青珩听得有些呆滞。 其实天宝末年老百姓日子本就过得苦,这种盗匪猖狂也是应该的,李俨以为的算计,实际上只不过是寻常。 就算不是李青珩,换成是别人,也会有人经历这一切的。 但是李青珩见李俨态度坚决,而且这黑账记在杨国忠头上最好不过,她便没有劝阻李俨。 又说了好多,李俨这次见了李青珩,更是恨不得将他含在嘴里一样。 看得出来,自从李琮离世之后,李俨好像在把自己强装成一个长辈,他变得不是一星半点。 又走了一段路程后,遇上了一队人马。 为首那人骑着马停到马车外面禀报:“郡王,客栈里的人,全都被人杀了,死状极其惨烈,而且已经死了好几日了。” 听到人已经死了,李俨想说什么,但终究觉得说了无用,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拳攥紧,问:“怎么个惨烈法?” 这些人非扒皮抽筋不行! “……扒皮抽筋。” 李俨:“……” “干得好。” “查清楚,是谁做的。” 还未等外面的人转身,马车内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沈墨淡淡开口:“我做的。” 李俨目光落在沈墨身上,满是震惊。 李青珩无比诧异:“你没有作案时间呐,你什么时候做的?” 沈墨垂眸,声音平静:“得知郡主被人抢走之后,我便杀了他们,去追贼人的路上正巧碰到了发卖郡主的那个人,便也杀了。” 他声音平淡,还带着一股忏悔和自责的意味。 “若是郡王和郡主要罚,我也绝无二话。” 之前他将此事一笔带过,是并不想让人知晓他杀了人,但眼下新平郡王要查,他也是瞒不住。 李青珩看着沈墨:“为什么要罚你?” “我杀了人。” 而且手段还那么残忍。 可是,当时他找不到郡主,看到截成两半躺在地上的猫,他知道这伙人要对郡主行恶,甚至有可能他这辈子也见不到郡主。 那一刻,他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只想让这些人用最惨烈的方式死去,来给郡主报仇。 那时候,他大抵是疯了,所以才会这样做。 李青珩看着沈墨垂眸的模样,他好似又卑微起来了一般,整个人像是焉了吧唧的梨花一样。 看到沈墨这副模样,她就忍不住想要安慰。 “沈墨,你没错,他们本来就该杀,扒皮抽筋都是便宜他了。” 李青珩靠在沈墨身上,握着他的手边把玩,边安慰:“这要是换成我哥去,他们可就不止扒皮抽筋这么简单了,对吧?” 李青珩朝着李俨看过去,冲他眨眨眼。 李俨一愣,忙说:“是啊,要是换成我,我一定把他们……扒皮抽筋……” 忽然间脑子像是短了路一样,他想不出来什么更惨烈的死法了。 他一心只想着杀人,从没想过要让人死的惨一些。 李俨感觉脚趾头有些痛,看到是李青珩在踩他,他忙接着方才的话音,转了个弯:“这根本就不够,至少要千刀万剐,剔骨,嗯……反正就是痛不欲生!” 李青珩推了推沈墨的胳膊:“你听到了没?反正你杀的是恶人,杀几个也没什么的,这种人在秦朝,可是要依律问斩的。” 在秦朝,偷东西都是死刑,更别说倒卖人口了。 沈墨看到拼命想要安慰自己的郡主,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好似她身上的光照在了他身上一样。 “嗯,郡主说的是。”说完,却又话音一转,“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可能也是因为吃不饱饭才去偷去抢的,若是大唐的百姓生活都过好了,想来这种状况也会好很多。” 李青珩叹了一口气,觉得沈墨真是太善良了。 人的欲望总是无穷大的,总有人看到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有些时候,他们光是吃饱喝足还觉得不够,总想要更多。 除非大唐能够做到绝对的公平,让每一个人都拥有同等竞争的权利,只要你肯上进,肯勤奋,你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可公平这种东西,连老天爷有时候都处理不好,更别说是如今的大唐。 “我困了。”李青珩不想继续和沈墨谈论这个。 话音落下,沈墨便自然而然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他身上睡觉。 李俨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怀疑他们在虐狗但苦于没有证据。 但他觉得,是该给自己找一个妻子了。 瞧瞧这两人,分明都是被迫的,好吧,至少沈墨是被迫的,这婚后生活,多甜蜜呢。 从襄州到洛阳,一共用了两日的时日。 因着李俨还有要事,一路上都只是小歇,没有长时间停留。 所以李青珩到达嗣庆王府的时候,身上还穿的是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 跟着李俨进去之后,还没走两步,李俨便被人急匆匆叫走。 “郡王啊,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有大事等着您处理呢!你快跟我去看一看!” 那人看起来很急,像是真的有什么大事一样。 李俨只能是吩咐身边的侍从,先带李青珩回她的住处,自己则是急匆匆走开。 远处花园旁边,江氏,也就是李俅的妻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唏嘘不已。 她身着碧水色襦裙,脸上浓妆艳抹,手里拿着一把团扇,坐在亭子下晃来晃去。 “啧啧,李俨现在品味还真是越来越差了,整日拈花惹草看上青楼那些妓女也就罢了,瞧瞧现在,居然连这种乞丐一样的人都能领回家。” “待会儿找个理由,把人赶出去,若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夫人,可到底是郡王领来的人,直接赶走是不是不太好啊?”一旁的婢女迟疑道。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去我去。”江氏嫌弃翻了一个白眼。 第146章 你腰上的伤怎么回事? 李青珩匆匆赶回自己的如意斋后,便看到金玉带着金风玉露两个丫头迎了出来。 “郡主,我可想死你了!”金玉抱着李青珩就埋头痛哭。 “郡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担心死你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金风玉露因着不能说话的缘故,也站在金玉身后跟李青珩疯狂比划着,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 李青珩想要往里走,但这三人拦在她面前,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她只能一脸苦逼地听着或是看着他们一个个说完。 沈墨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耽搁下去不行,便先提着包袱进屋收拾了。 “呜呜呜,郡主,都怪你,你非要让我们先来,结果自己没回来,我都后悔死了,以后我一定时时刻刻跟在郡主身边,绝对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 仿佛他们三个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李青珩的表情逐渐开始失控。 “郡主,我瞧瞧你这一路上受伤了没有?” 说着,金玉连同金风玉露三人,直接开始上手拔她的衣裳。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郡主,这里没人的,你不用害羞。” 说着,金玉已经撩起李青珩的袖子,看到胳膊上那一片又一片的青痕之后,心疼不已。 而金风玉露分别发现了她腿上和腰上的痕迹。 “呜呜呜我可怜的郡主,这些贼人怎么下手这么狠,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你腰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呜!” 李青珩:“……” 她抿了一下唇,目光落在屋内的沈墨身上。 沈墨是背对着她的,不知是听到了金玉的话,还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恰好转过头来,与她目光相对。 他吞了一口口水,慌忙移开目光,继续收拾东西。 “没人欺负我,让开,我要沐浴。” “郡主,都这样了你还替那贼人打掩护,沐浴的水马上就好了,我这就给郡主端来,但是郡主必须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金玉堵在李青珩前面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而金风玉露则是一个打水,一个去拿药,已经不见了人影。 李青珩表情变得无比复杂,她看着金玉良久,终于在金玉期待的眼神之下,缓缓吐出两个字:“沈墨。” 金玉听到之后,先是吃了一惊,下一秒就变得一脸八卦,无比欣喜:“郡主恕罪,我也没想到是沈郎君,啊那郡主这伤一会儿还是让沈郎君亲自照顾郡主吧,都怪我都该我方才太激动了,差点儿本末倒置了。” 金玉假装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两巴掌。 她嘴角都快要勾到眼角了。 “哎呀郡主,快些进屋,你好好歇一歇。” 说着,金玉还凑在李青珩身边小声问着:“郡主,沈郎君瞧着挺厉害呀。” 李青珩:“……” 你说的厉害,是哪个厉害? “滚。” 她都快要死了。 不知道上次是她第一次吗?折腾那么狠,她都快要死了! 李青珩进屋之后,将身上一堆破衣裳脱下来,整个人直接钻进浴桶里,舒舒服服泡着热水澡。 泡完澡之后,正打算使唤金玉来伺候自己,结果一转脸就看到的是沈墨。 他一脸局促不安:“郡主……金玉说她们有事,叫我来照顾郡主。” 瞧瞧这一脸清纯的模样,羞涩又单纯,但干起正事来,可是毫不含糊。 在这里装什么小白花呢! “你是主子还是他们是主子,你要是想伺候我,就直说。” “……” 沈墨没有反驳,他是挺想伺候郡主沐浴的。 在他眼里,总觉得郡主看不够,无论是郡主何种模样,他只想时时刻刻看到郡主。 见李青珩不抗拒,沈墨便上前为她擦干身子,取出要换的衣裳。 她光洁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些青痕,一片一片的,瞧着甚至有些狰狞。 沈墨看到这些痕迹,不由得心疼起来。 “郡主,下次我会轻一些的。”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李青珩打断沈墨的话。 沈墨眸色暗淡几分,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嗯。” 无论怎样,郡主都是他这辈子坚定要守护的人,若是郡主不愿,他是不会强求的。 待沈墨为她上了药,药干了一些之后,李青珩这才换好衣裳。 一番梳洗之后,现下已经是黄昏。 绯红色的阳光穿过红色的彩云,笼罩在洛阳这块神州大地上。 洛阳,曾经也是国都。奇怪的是,则天皇帝明明建立的是大周,可大家却把她也归到大唐里面。 也许统治者是谁,国号是什么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百姓安居乐业,重要的是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郡主,嗣庆王叫您一会儿过去吃晚膳。” 金玉过来禀报。 片刻之后,李青珩换上一身淡黄色襦裙,腰间环佩叮咛,披着一身绿色绣着梅花的披帛,往厅堂而去。 李青珩去的迟,进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做好了。 李俅坐在主位上,身边坐着一个长得黑乎乎的小孩,再往边上就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瞧着眼睛像是抽筋了一样。 再旁边就是李俨。 沈墨因着有些事情要做,所以没能到来。 听说是长安来了沈墨的任职诏书,要让他去做一个什么官,还是五品大官。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应该是宫里那位给沈墨求来的。 不过,这也是好事。 至少沈墨又能够重回官场。 李青珩屁股才刚落下,一旁的江氏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不过是一只山鸡,别以为换上一身漂亮的衣裳,就能变成金凤凰了。” 江氏看着这个与方才进门时恍若两人之人,心中更是瞧不上她。 不得不说,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这身衣裳,这人看着还真的人模人样,好像是什么富家千金一样。 但是山鸡就是山鸡,改不了骨子里卑贱的野性。 别以为攀上了李俨,就能进嗣庆王府的大门。 李青珩听着这奇奇怪怪的话,没放在心上,只是不明白,这女人在跟谁说话。 她没有多管,捞起筷子便开始吃起来。 江氏见到李青珩这副模样,更是嫌弃地张口就来: “瞧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一样,李俨,你还有把我这个嫂嫂放在眼里吗?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李青珩本来不觉得江氏是在说她,但是说到饿死鬼投胎,并且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动筷的时候,她才明白。 她有些不解看着江氏,然后又看了一眼李俅:“兄长,嫂嫂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人怎么一上来就胡言乱语的,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那要真是脑子有问题,李俅可真是太惨了。 李俅的脸色黑了一点,他很明白李青珩所说的问题是指什么。 而且,刚刚江氏的话要让他觉得无比丢人。 “什么什么问题,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兄长是你乱叫……” 李俅手掌落在江氏腿上,紧紧一抓,江氏这才吃痛地闭上嘴,龇牙咧嘴看着李俅:“你做什么?” “这是青珩,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 江氏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一圈。 青珩? 李青珩? 青痕郡主那个青珩? 江氏大张着嘴,目光缓缓落在李青珩脸上,觉得匪夷所思。 不可能啊,这根本就不可能是青珩郡主,青珩郡主那么尊贵的人,怎么会是那副德行? 之前进门的时候,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要仪态没仪态,要容貌没容貌,跟那村里的村姑没什么两样。 江氏依然觉得这一切难以置信。 “嫂子,你以为我是谁?”李青珩看着江氏,冲她眨眼,瞧着那表情,像是来找事的。 “我……”江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要是她把自己刚才的想法都说出来,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你以为我是李俨带回来的外室或者小妾?”李青珩直接帮江氏说出来了。 现在,尴尬的不止江氏一个人,在场的其他两个人也是非常尴尬。 原本大家还能装作不知,但现在挑明了说,简直是……令人想死。 “我……没……我……”江氏现在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感觉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第147章 尴尬的江氏 李俅头疼看向江氏,一向平稳的他现在也没能忍住,咬牙切齿道:“就算是李俨真的带回来谁,也不是你该指指点点的!我从昨日就和你说青珩回来了,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李俅从饭桌上起来,怒气冲冲甩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开。 “啊不是,你听我说,我听了的,我只是……” 江氏觉得现在自己都快要丢脸死了。 她怎么就把李俅的妹妹给当成了李俨的外室,还……那么出言不逊。 她大抵是没脸活着了。 但……但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啊,本来李俅成家之后,根本就没有回过庆王府,一直都在洛阳住着,她就算是不认识也是正常。 这么一想,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但现在她要是继续再饭桌上吃饭,还是觉得难堪。 看着坐在饭桌上吃饭的小孩,她语气软了不少:“执玉,你吃饱了吗?要是吃饱了,就跟娘回去。” 小孩摇了摇头:“我还想吃。” 说着,便不顾江氏死活地继续吃起来。 江氏只能是坐在边上,如坐针毡。 李青珩倒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她刚才听到这个小黑球好像叫“执玉”,这是为了衬托出他的黑吗? 李青珩挺想笑的,但是碍于嘴里面吃着东西,这个时候笑说不定会挂,所以她忍着没笑。 桌子最中间摆放着一盘馒头,小小的,看起来很是精巧。 李青珩用筷子夹了一个,一口吞下。 “哇啊——” 突然传来的哭声,吓得李青珩差点噎住,好在水就在手边,猛喝几口水,才算是把馒头咽下去。 只是对面小黑孩的哭声还是没有止住,长大了嗓门对着李青珩哭,看得她恨不得用鞋堵住他的嘴。 江氏则是忙在边上哄着:“执玉,怎么了呀?别哭,怎么了?” 小黑孩这才哭哭啼啼止住了声:“我要是那个馒头,哇啊——” 说完,又哭了起来。 李青珩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叫破了。 谁家小孩这么没教养,是不是欠揍啊! 江氏忙给小黑孩夹了一个馒头,却被小黑孩打翻在地。 他扯着嗓子大喊:“我不要这个,我就要她吃下去那个!” 他用手指头指着李青珩。 李青珩:“……” 她看着小黑孩:“你确定?” “什么?”小黑孩被自己的哭声吵得听不到对面人说话,只能止住哭声。 李青珩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我确定!我就要你吃下去那一个!” 李青珩:“……”来自小屁孩该死的秩序感。 “行,把你的碗给我,我给你吐出来。” 一旁的李俨和江氏瞪大了眼睛。 小黑孩一听,立刻非常乖顺地捧着自己的碗,朝李青珩走来。 只是,才走了两步,就被他娘给抓住了:“执玉,别人吐出来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我不管,我就要吃那个!” 说着,小黑孩不顾他娘的阻拦,执意捧着碗来到李青珩面前。 李青珩对着小黑孩笑着:“执玉,这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以后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你可以接受吗?” “我可以!”执玉非常高兴。 李青珩脸上的笑意渐浓。 李俨站在旁边,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他悄悄扯了扯李青珩的袖子。 “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哥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总不能骗小孩吧,是吧?” “李青珩你疯了,你恶不恶心啊!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是吗?”江氏在一旁听了,再也忍不住开始怒骂起来。 她本就看着李青珩不顺眼,从她刚进门就不顺眼,直到知道她是郡主之后,才算是给了她几分脸。 但现在李琮死了,长嫂如母,若是李青珩干出这种事,她有什么不能教训的!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嘤嘤嘤。” 说罢,李青珩便转过头去,背对着其他人,弓下腰身。 “呕——” 光是听声音,江氏就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股呕吐物的臭味。 “呕——” 李俨也甚是担心,他不由得手放在执玉肩头,紧紧握着他的肩。 他正在想,该怎么劝一劝李青珩这胡闹的性子。 片刻之后,李青珩转过了身,将碗用袖子半遮半掩。 江氏和李俨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江氏已经抬起手,做好打翻碗的准备了。 “当当当当!” 李青珩拿开袖子,只见碗里面完好无损地躺着一个馒头。 “是你刚刚那个吗?” 执玉小黑孩激动地抱着碗:“真的回来了!谢谢小姑!” 执玉高兴地拿着馒头,吞了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李俨和江氏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被这么一闹,李青珩感觉自己也吃饱了。 她目光落在江氏身上。 浓妆艳抹的,看着不像是个正经人。 怪不得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她眼睛跟抽筋了一样,原来是在瞪她呢。 那她就不得不出言讽刺两句了:“大嫂,这小孩都知道叫我一声小姑的,您是长了几只眼睛,认不出我的?” “难不成你也像是杨国忠夫妇二人一样,看什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 江氏也是气急败坏:“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你这么大声,是为了显得你没有素质吗?” “你……” 江氏被李青珩气的说不出话。 “你给我等着!” 说完,江氏也不管小黑孩在干什么,直接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 “当年长兄与她成婚,不过是看在她家世的面子上,没想到江家没养出个好女儿,跟个泼妇似的,也就是兄长脾气好,才没跟她一般计较。” “以后你见了她,就当是没看见,不用管她。” “等我再攒一些银两,到时候买个大宅子,咱们也搬出去住。” 虽说李俨与李俅是亲兄弟,但两人终究分开好多年了,已经没有过去那么亲厚。 他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建功立业,要是自己再早一点建功立业,现在也用不着寄人篱下。 李青珩瞧着李俨脸上的自责,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的,我还就不搬出去,搬出去岂不是合了她的意,她要是看不惯我,就自己去死或者搬出去。” 她可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改变自己。 还是那句话,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 李琮死后,那么大的遗产,大部分都被李俅继承处理了,所以这宅子她住的理所应当。 第148章 狗不给钱 之后几日倒是相安无事。 沈墨自从有了官职之后,就一直是早出晚归,终日不见踪影。 李青珩因为担心沈墨出事,也是派了金风玉露跟着沈墨,一旦有什么动静就要跟她汇报。 好在沈墨这几日风平浪静,一直没有出什么事。 李青珩的日常就是在院子里看看花,晒晒太阳,然后再在府里面逛一逛。 今日执玉在诗经的测试中,得了甲等,高兴地不得了,此刻在院子里狂奔好久,先是问江氏要了银子作为赏赐,等到李俅下职回家的时候,又冲到李俅面前要了银子。 紧接着是李俨,还有沈墨。 终于,在苦苦寻觅良久后,执玉在后院找到了李青珩。 “小姑小姑!我今日诗经得了甲等!你要奖励我!” 李青珩见小黑球跑了过来,便捏了捏他的脸。 她倒是没有不喜欢这个小黑球,反而觉得这个小黑球很有意思。 至少不会像他那个娘一样跟别人斤斤计较。 “你想要什么奖励啊?”她弯着眼笑着。 “我要银子,你看,这是我爹娘给的,这是小叔,这是小姑父给的。” 执玉还把今日自己得到的那一点儿银子显摆出来,白花花的捧在手心。 不过就是一点小小的银子而已,李青珩根本不差钱。 她掏出身上的钱袋,往他的手里面丢了一小银锭。 “谢谢小姑!” 李青珩只觉得一阵窒息。 小黑孩激动地抱着她的腰,抱了一下后,便又迅速去往别的地方。 李青珩则是自己又四处溜达着,无所事事。 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回来,可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又溜达了一会儿后,便听到了熟悉的哭声。 “呜啊——” 李青珩闭眼,一阵头痛。 能不能别哭了啊,真的烦啊! 她怕这一次,她就要忍不住,动手打人了。 她寻着哭声找了过去,便看到执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缩成一团,很大声地对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哭着。 “执玉,怎么了啊?” 李青珩撩起裙摆,走了过去。 头上的流苏因为晃动而缠绕在一起。 “小姑,它不给我银子!” 执玉气呼呼鼓着脸,指着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狗说着。 李青珩:“……” 不懂,但大为震惊。 这小孩哭的原因还真是千奇百怪,叫人大开眼界。 狗怎么给他银子啊? 但是……为了让小黑孩闭上嘴,狗也得会给银子。 【我可是狗,狗当然不会给你银子了。】 李青珩刚要上前劝劝这狗,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她停下脚步,愣了一下。 她死死盯着小白狗看着。 通体雪白,并且还是卷毛狗。 比那只白脚狸花猫看着顺眼了不少。 但是,这狗系统为什么回来了还不联系她! 【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我这身体好看?】 李青珩上前一步,蹲在小白狗面前,死死盯着它,眼中带着逼仄一般的威胁。 “给他钱。” 【我可是狗唉,怎么给他钱,你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不觉得离谱吗?】 “你给不给?” 李青珩声音里夹杂着怒火。 系统回来却不告诉她,这笔知而不报的账,可得好好算一算。 “你不是挺能死的吗?这么喜欢隐藏,那就干脆多几次,别活着好了。”李青珩压低声音道。 【卧槽,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狗啊!我这才回来没几日,而且我可是江氏养的狗,你休想对我怎么样!】 虽然系统嘴是硬的,但还是飞快地用嘴叼起地上李青珩“不慎掉落”的银子,一脸哀怨地朝着小黑孩走过去。 【这年头,狗都能给人给银子了。】 它不满地把银子放在小黑孩面前。 执玉见到狗给他的银子,立刻眉开眼笑:“小姑!阿白给我银子了!” 执玉欢呼着又跑到别的地方了,他估计是想要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 【祝你下次再也拿不到甲等!】 李青珩扫了一眼地上的小白狗:“多恶毒呀。” 说完,自己就立刻接了一句:“应该祝他这辈子都拿不到甲等。” 多烦人呢。 【你清高,你不恶毒。】 系统现如今虽然是找到了,但因为它是江氏的狗,所以现在尚且不能整日陪伴在李青珩身边。 系统是高纬生物,它一早就算好了李青珩会回来,知道她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便弄到了一副狗的身子,先在嗣庆王府上等着李青珩回来了。 本来是想着当一个野狗的,可是都怪那个小屁孩,一见到它就两眼发亮,非要抱着它,江氏也是一个烦人精,抱着它不撒手。 它只能被迫成为江氏的狗。 —— 当夜,沈墨还是像以往一样,回来的很迟。 他这个人,一旦开始做官,那公务就像是他的命一样,每一件事情都要处理到最好才肯罢休。 所以,沈墨总是会给自己加班。 这几日,他已经来的越来越晚了。 李青珩实在是等不住沈墨,只能自己先去梳洗之后就睡了。 沈墨是临近天黑时才回来,他在净室又洗了半天,等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 进屋后,见屋内烛灯还亮着,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吹灭了烛灯,朝着床榻走去。 其实,不是因为事务繁忙抽不开时间回来,只是他现在每回见到郡主,总是情难自持。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只会越来越想要。 他也是七尺男儿,正是大好青年,有些事情,一旦经历过一次,便会让人上瘾。 所以他只能回来晚一些,自己先在净室里解决了,才敢上床睡觉。 但,一旦闻到郡主身上清雅的香味后,他的火气便会被一点点勾起。 他觉得自己思想实在是龌龊萎靡,可越是不想,那一夜的光景便不受控制一般涌进脑海中。 沈墨翻了个身,背对着李青珩。 可听着身后人的呼吸,他总是不能入睡,心底煎熬。 他只能翻来覆去地躺着。 李青珩纵然睡眠质量再怎么好,也受不了什么这般翻来覆去。 她一只手压在沈墨胸口,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睡不着,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翻来覆去的?” 说话时,唇边吹出的气息更是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耳朵上,让沈墨血液澎湃。 他大抵是要失控的,可郡主说过,没有下次。 郡主不喜欢这样。 他只能是强忍着,忍着生理上带来的不适,让自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李青珩又往沈墨身上凑了凑,胳膊环过他的脖颈,落在他外侧的耳垂上,轻轻揉捏着。 都这么久了,说实话,这日子过的是有点素了。 要是再试一试的话,也不是不行。 但她都这样撩拨沈墨了,怎么这人连一点反应都不给? 莫不是真的要去当和尚? 后半夜无论李青珩如何若有若无地撩拨,沈墨都是毫无反应。 翌日,李青珩带着一肚子火气醒来时,沈墨早已不见了人影。 “艹!” 她爆了一句国粹,将沈墨的枕头扔下床。 要是沈墨不行的话,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秦楼楚馆找点乐子。 今日当夜,沈墨回来的倒是稍微早一点,可也仅仅是早了一点。 回来时,李青珩还未入睡,正在更衣。 看到他玲珑的身姿时,沈墨目光停顿了一下,但又立刻移开。 他怕是不能再看这些东西,再看下去,怕是会疯掉。 “郡主,我这几日回来的晚,怕惊扰到郡主睡觉,所以便搬去书房睡。” 说完,沈墨便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来,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抱走,头也不回地去书房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李青珩。 “……” 她还想着今天怎么诱惑一下沈墨呢,可他倒好,现在还直接给搬走了? ??? 算了,搬走就搬走,明日直接点个男人玩。 反正她这么有钱,想要什么样的直接点就对了。 这里是大唐,格局放大一点好吧?这种事情可没什么好丢人的。 李青珩闭上眼睡觉。 将近一个时辰,她一直辗转反侧,难以睡眠。 是不是因为和沈墨呆的久了的缘故,她怎么一想到换人,心里就那么不自在呢? 也许沈墨还是不错的。 反正从头到脚这个人看着很顺眼,颜色也是她喜欢的那种。 算了,婆婆妈妈的,问自己这么多为什么干什么! 她现在就去问沈墨,他到底几个意思! 李青珩从床上翻起,穿着一身雪白的寝衣,踏着鞋往书房而去。 书房内,已经完全熄了灯,不过今日是十五,月光很亮,窗户正好开着,也是能够清楚看到里面的。 书房一般是沈墨待的时间久一点,一进屋便是一股浓浓的书卷香气。 李青珩进来之后,关上了门,朝着那矮矮的只够一个人睡得罗汉塌走过去。 沈墨本就没有睡着,听到她进来,他也是忙坐直了身子。 第149章 你要出家吗? “郡主怎么来了?”沈墨像是被惊到一样问。 “我怎么来了,你倒是好意思问。” 说着,李青珩便不顾沈墨这张床到底有多小,直接脱了鞋,将两腿交叠着收上罗汉塌。 她一只手撑着榻,另一只手放在沈墨的胸口,头微微仰起,看着沈墨问:“你是打算出家吗?” 沈墨一愣,思忖两息,才道:“没有。” “那你搬到这做什么?你觉得本郡主碍着你出家修行了?” 沈墨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美眸。 他有点不敢相信郡主这话的意思,可郡主的话,好像又的确是那个意思。 沈墨咬唇:“只是觉得郡主在身侧,我总思想淫靡,唯恐再伤害到郡主,所以搬来书房。” 李青珩看着沈墨,点了点头。 原来沈墨搬来是担心控制不住自己啊。 原来并不是对她没有兴趣。 早说啊。 心里面也算是舒了一口气,忽然间感觉没那么气恼了。 “沈墨,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就算是有些什么,也是正常的。” 沈墨黑涔涔的眸子里,有亮光闪过。 “可……郡主说没有下次,我以为郡主不喜欢。” “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只是……你还得多学习一下技巧。” 说着,李青珩便凑到沈墨耳边,吹气般道:“我教你。” 沈墨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战栗一下,感觉浑身的血液像是在沸腾一般。 “郡主……”再次开口,嗓音莫名沙哑。 他原以为郡主不喜欢,再也不会让他碰了,没想到郡主是喜欢的。 这一刻,他的心里,就像是黑暗的深渊被人照亮一样,并且前方还出现了一条通向光明的路。 道路两旁是各种颜色鲜艳的花儿,而在道路的终点处,一身金灿灿衣裳的郡主,正在微笑着等着他。 “我会好好学,再也不弄伤郡主。” 他说得很认真,听起来就像是保证。 许是憋得太久的缘故,沈墨眼底染上一丝红血丝,已接近疯狂。 “沈墨,你怎么就这么乖巧这么听话呢?上次说不喜欢,不过是因为生气罢了,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早就答应了,何苦这么让自己熬着。” “还是说,你想玩熬鹰?” 李青珩一说起这些来,嘴上便没个把门的。 沈墨早已被她这一番行为撩的火气四窜,又听她嘴里说着这些淫靡的话,干脆一手扣着她的后颈,将她的唇堵上。 “我知道了,下次若是郡主不愿……我便求求郡主。” 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屋内的温度不禁高了几分。 “沈墨。” 李青珩一只手推着沈墨的胸口,将他推开一点,换了口气。 “嗯?” “别整日郡主郡主的叫,显得生疏。” 不知为何,最近与沈墨在一起时,总觉得无比舒适。 有一种被人护着的安全感,而且,她与沈墨做这些事情时,更多的像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总之,很满足。 “含辞……” 沈墨将她像是珍宝一般揽在怀中,满眼皆是爱护与宠溺。 书房的小榻不比卧房里面的架子床,床本身就小,而且又加上年成久了的缘故,只是轻轻动一下,便发出很大的声音。 什么原是想着收敛一些的,可看到郡主就在他眼前。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哑着声音在他耳畔求饶,那声音从他的心上缓缓划过,心里面痒痒的,愈发难受。 郡主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美,可他觉得,还是这时候的郡主是最美的。 虽是夜色,但因着月光明亮的缘故,眼睛一旦适应了夜晚,也能隐约看出她脸颊上的绯红。 咯吱咯吱的床晃了半夜,饶是到了后半夜,这动静才停下来。 一番简单的擦洗之后,两人相拥而眠。 李青珩已经累得不想动弹,钻进沈墨的怀里,手臂缠在他的腰上,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沈墨虽看着瘦弱,但还是有肉的,并且摸起来手感还不错。 只是今夜,可是苦了院子里的下人。 这床咯吱咯吱的声音,吵得好些人没能睡着。 她们原以为郡主与沈郎君不和,两人虽是夫妻,可整日见不上几面,不过是表面夫妻而已。 但听着今晚的动静,这两人感情应该很好。 沈墨将怀中的人揽紧了些,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整个人都很是满足。 虽然他现在很困,可他居然生出了一种舍不得睡觉的念头。 他要是睡着了,明日早上还得去办公,这睡着的几个时辰,他是没有意识的,就相当于他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更舍不得睡觉了。 怀中的郡主已经睡着,他将头低下去一点,蹭了蹭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嘴唇,还有脸。 她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上瘾。 亲完了嘴唇,沈墨又想去亲一亲她的睫毛,亲一亲她的眼睛,实在是觉得不足。 直到李青珩被沈墨弄醒,用额头撞了撞沈墨的鼻梁,娇软的声音响起:“别闹,让我睡会儿。” 沈墨听她的声音,只觉得心里面都酥酥麻麻的。 “郡主,明日你还愿意吗?” “明日……求我。”李青珩说话时晕晕乎乎的。 还不等她话音落下,沈墨便道:“求你。” “那……叫爹……” 李青珩说着话的时候,更多的则是出于习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沈墨听到她这个无礼的要求,不由得弯了弯嘴角:“荒唐……叫夫人可以吗?夫人?” “嗯……”李青珩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实在是觉得沈墨太烦了,便翻了个身,想要离他远一点。 但人才刚转过去,就又被拉了回来。 无奈。 沈墨抱着身边的人,心底从未像是今日一般欢喜过。 还记得在长安的时候,他总觉得她是另有所图,误会了她。 当时,她逼着他叫夫人,他开不了口。 如今两人成了夫妻,可他却总觉得没有机会叫她一声夫人。 翌日,李青珩醒来后,沈墨对她更是一番体贴入微的照顾。 等她梳洗好之后,沈墨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连早膳都来不及吃,去办公了。 “等一下。” 在沈墨临出门时,李青珩叫住了他。 沈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色温和:“怎么了,夫人?” 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尤为明显。 李青珩听他这句夫人,倒是有点不习惯。 不过,心里面倒是很受用,有一种自己已经成家立业了的感觉。 不这样叫她都快忘了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 言归正传,李青珩盯着沈墨脸上的两个黑眼圈,问:“你昨天晚上是没睡觉吗?” “没睡。”沈墨很坦诚答道。 “……” 李青珩觉得这个回答有点噎人,但还是顺着问了下去:“为什么不睡?” “舍不得睡,若是睡着了,就不能看到夫人了。” “……” 瞧着沈墨那一脸认真,极为坦诚的模样,李青珩就算是想骂他蠢,也不忍心。 最后,她只得端了一碟糕点走过去,放在沈墨手上。 “人只是活一次,又不是活一天。” 沈墨接过她手里的糕点,无声笑了笑。 看到她未施粉黛却精致无比的脸,还有耳坠上的金色牡丹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在她脸上也留下一片光影,他就很想亲一亲她。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走近她,用端着盘子的那只手环住她的腰,头凑下去,在她的唇边微微落下一吻,尝到一丝香甜的味道。 李青珩心头一愣,感觉心里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并且这种感觉令她很是受用。 不过,只亲一下怎么够? 第150章 大嫂对我可真好 李青珩踮起脚尖,唇触碰到他的唇,一只手压着他的胸膛,轻吻上去。 原本沈墨是打算要走的,可被她这样一撩,心里的防线立刻降低,一手揽着她的后颈,弯腰深深吻下去。 呼吸交缠,就连手里面的点心也掉下去一颗。 金玉见李青珩迟迟不来用早膳,便打算来找人,结果刚从长廊下来,便看到这样一幕。 她愣了一下,瞬间捂上耳朵,两只眼睛睁大大大的看着两人在那里接吻。 “夫人,时候不早了,我怕是要迟到。” 一吻之后,沈墨将她耳畔的碎发撩起子啊耳后,嗓音深情而又温柔。 “吧唧。” 李青珩意犹未尽地又给了人一口,两只手搭在沈墨肩头:“去吧去吧。” “夫君路上注意安全。” 沈墨不舍地蹭了蹭她的额头,这才留恋地离开。 待沈墨走后,李青珩发现有一束很强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她心底疑惑,于是乎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乌黑的长廊下面,金玉身着气胸绿色对襟襦裙,正两只手捂着耳朵,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金玉!”李青珩大吼一声。 金玉脑袋里蒙蒙的。 刚刚看起来郡主吼得很大声的,怎么她耳朵里听着只有一点点声音? 于是乎,带着这样的疑惑,金玉这才注意到,她捂着的,居然是自己的耳朵,而不是眼睛。 也就是说,郡主现在知道她在旁边光明正大的偷看他们亲嘴了?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儿挺不好意思。 金玉磨磨蹭蹭到了李青珩面前,心虚叫了一声:“郡主……” “你捂着耳朵做什么?”李青珩倒是没把金玉偷看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她现在是一个已婚人士,可不是那种偷着谈恋爱害怕被抓到的中学生。 “捂错了……”金玉小声回答。 她当时想捂着的明明是眼睛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捂到耳朵了。 “……”人才。 李青珩表示自己现在有点饿了,不是很想跟这个人才说话,只是想去吃点东西。 穿过长廊,走了百来步,才算是到了饭厅。 李俅和李俨已经吃完饭出去了,实在是等不住李青珩。 再加上家里也没有长辈,所以规矩也不是很重,各自吃完离开便是。 江氏倒是等着李青珩来用膳,看到李青珩坐到饭桌上后,江氏酸了她两句,便起身就走。 好似她来这里等着李青珩吃饭,只是为了酸她两句一样。 “谢谢大嫂。”李青珩喝了一口粥,语气非常诚恳。 江氏不由得停下脚步,疑惑看向李青珩,满脸都是大写的问号。 “???” 她怕不是坏了脑子,听不出来自己是在酸她吗? 她现在不应该顶撞她吗?说什么谢谢?! “多谢大嫂在这里等我,还是大嫂对我好。” “……” 江氏有一种血在嗓子眼但是吐不出来的感觉。 谁要她的好意,她早就迫不及待跟李青珩吵一架了。 她才没有等着她吃饭,她等她来,只是为了骂她酸她! 不过,还未等江氏开口,只听李青珩又说道: “嫂子该不会只是为了等着酸我两句?” 江氏:“……” 这话从李青珩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有了一种她过于小肚鸡肠的感觉? “当然不是,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吃。” 江氏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心底很是不舒服。 甚至走的时候,都忘了带走脚边的狗。 这就让系统和李青珩又有了谈话的时机。 李青珩看着江氏的背影,眼底的笑容渐浓。 别以为她不知道江氏安得什么心,她这样假装不懂,不过就是想让江氏难堪。 最好下次的时候,再让江氏生出来一种:我真该死啊的情绪。 【你可真是不干人事。】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这就叫话不投机三句多。 【我看着你红光满面,难不成是有什么喜事?】 “你不是万能的系统吗?你自己猜。” 【瞧着桃花运不错,看样子像是谈恋爱了一样,女人,你该不会坠入爱河了吧?】 “什么叫坠入爱河,我只是跟沈墨谈个恋爱而已。” 一提到沈墨,今日的李青珩不由得嘴角上扬一些。 沈墨这人其实还不错,身材可以,人品可以,皮肤也白,很是干净。 而且,他叫她“夫人”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她感觉自己快要沦陷了,怎么办!!!! 那当然是反其道而行,最好也让沈墨沦陷一下,总不能她一个人沦陷吧? 当日黄昏,李青珩正在屋内翻看着狗血小说,结果便又一个人影从门内进来,将她的光线挡住,屋子里暗了好几分。 她抬眼不满,但看到来人之后,眼底充满疑惑。 瞧着外面的天色,外面还很亮,现在才黄昏时候,还早。 为什么沈墨回来了? 他每天不都是早出晚归,不到凌晨两三点绝不回家的那种吗? “你怎么来了?”李青珩有点疑惑地问。 沈墨:“……” 他还没想好如何编谎,前段时日是他故意来晚的。 气氛变得有一点尴尬。 李青珩又把自己的话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方才问的太直接了,沈墨该不会生气了吧? 她这次又换了个问题,语气柔和了一点:“我的意思是,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 沈墨方才几乎已经想好了搪塞的理由,但是对于这个精准打击的问题,他实在是没办法搪塞。 他从门内进去,坐了下来,给李青珩倒了一杯葡萄饮,便红着耳朵将自己的由头给说了。 李青珩又与沈墨闲聊了一阵,这才算是到了睡点,一头栽到床上去。 她睡得是黄花梨架子床,质量很好,今日都是新换上的床褥,上面还带着一股阳光的香味。 沈墨沐浴完后,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坐到床边后知后觉一句: “忘了将书房的被褥拿来,今夜怕是只有这一床被子。” 分明是很想与她挤一挤,可却说得很是冠冕堂皇。 李青珩不忍心戳穿沈墨,身子往里移了移,揭开被子。 “这么大的床,夫君还在磨蹭什么?” 沈墨浅笑,知道她识破了他心中所想。 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翻身上床。 才刚躺了一小会儿,李青珩便钻到了沈墨的怀里。 以前不觉得人肉抱枕好用,但现在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毕竟她现在未来可期,沈墨就在身侧,登过上了一两年,朝中动荡不安的时候,她就可以带着沈墨避一避,然后任务完成,圆满回家。 “夫人,今日休养的怎么样了?” “整日无所事事,什么修养不修养的。”李青珩根本没有过脑回答问题,不知道沈墨话中另有深意。 “昨日那床太吵了些,今日想来会好一些。” 李青珩:“……” 她有些震惊看向沈墨。 是她把沈墨带坏了吗?沈墨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啊……”李青珩有些迟疑。 “夫人,求你,就一次。” 沈墨将她揽入怀中,嘴唇贴在她耳边,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也跟着乱颤。 这是沈墨该说的话吗? “可是……这样不节制,是不是对你的身体不太好?” “夫人昨日还答应了我的。” “……?” 有这回事吗? 李青珩想了想,昨日好像事情做完之后,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求着她要的沈墨,实在是有点……忍不住。 今日,倒是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洛阳如今说来,倒是要比长安更加令人舒服一点。 漆黑的天空上,一轮圆月藏进云朵里。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这片静谧的城池,嗣庆王府的院子里,池塘里的鲤鱼相互追逐打闹,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 梨花开的正艳,与海棠花儿交缠在一起,在夜里发出阵阵幽香。 第151章 骨灰 约摸着过了三四日后,沈墨这回晚归家了许多,等到黄昏过后,沈墨才穿着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一只狸花猫来到院子里。 李青珩正在外面闲坐,屋内光线暗淡,她时常出门转悠,转着回来了便会到院子里面坐着。 瞧着沈墨怀中抱着猫回来,她心中倒是惊奇。 沈墨什么时候想养猫了?这也没跟她说呀。 “县令家的猫儿下了几只小猫崽,如今长大了许多,说是太多了养不过来,我便要了一只。” 沈墨自然而然地将猫放在她怀中,说话时语气温和。 “要它做什么?” 沈墨宠溺看了她一眼,徐徐道:“近日总是瞧见夫人和大嫂院子里的阿白说话,我白日不在家中,要是养只猫陪着你要是好的。” “之前那只猫我知夫人喜欢,可它命不好,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便再给夫人捉一只猫儿,陪着夫人。” 李青珩看着沈墨。 他总是这样眉目如画,说话时慢悠悠的,每说一句话都是在为她考虑。 若他是个女子,必然可以用温婉贤良来形容。 她日常和阿白说话这种小细节都被沈墨瞧了去,看得出来,沈墨是实实在在将她放在心上的。 “你总是只为别人着想。” “不,我只为夫人着想。” 李青珩靠在沈墨怀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沈墨:“朝中情况不容乐观,近日杨国忠又扫清了好些党羽,我觉得……” “头好痛,我们回屋睡觉吧。”李青珩装作头疼,立刻拉着沈墨就要回屋睡觉。 她实在是不想让沈墨接触这些,大唐本就是咎由自取,有些事情阻止不了,咱们也不去送这个人头。 沈墨知道她不喜欢听他说这些,也只能是闭上了嘴。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 “夫人,我在洛阳有一个小表妹,性子开脱,若是素日里无聊,倒不如去和她一起玩。” “嗯,改天我认识认识。” —— 长安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梅妃在朝中孤立无援,贵妃与她又一同竞争圣宠,再加上杨家家大业大,梅妃不能与之抗衡。 梅妃现如今在宫中的处境艰难,她没有家室,在宫里就是如履薄冰,只要稍稍行错一步路,便是万丈深渊,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梅妃一直与沈墨有书信往来,会在闲聊之中更多的则是说一说长安城如今的现状。 毕竟沈墨现在天高皇帝远,不在长安城内,有些事情了解的不多。 今日梅妃又来了一封信,说是朝中不容乐观,尽量让沈墨归来。 沈墨犹豫了几番,只是回信说,他会尽量回去的。 他若是要回长安去,郡主定然第一个不同意,而他也不想让郡主因此生气,看来现如今只能是找其他的法子,缓和姨母的现状。 想到这里,沈墨立刻给徐子琅休书一封,让他帮忙照看梅妃。 又过了小半个月,忽然间嗣庆王府登门到访了一人,而且还是点名找李青珩的。 瞧着长廊下一身水色衣裙,长发飘摇在身后,仙气飘飘的女子,李青珩也呆了眼。 这人看上去就像是仙子一般,实在是生的太美了,跟蓝色的花仙子一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虽然不认识,李青珩还是对着她打量了好几眼。 谢书瑶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李青珩走过来的,过来之后,直接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李青珩对面,脸上笑容温和。 李青珩:??? 美女你有事吗?我们认识吗? “李青珩!你来洛阳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谢书瑶一张口,让李青珩想起牛魔王的声音,恨不得闭上耳朵。 声音粗狂无比,跟她这张脸一点儿也不符合,就像是体内住进去了一个抠脚大汉灵魂一样。 李青珩眉头紧皱,出于教养的缘故,才没有捂上耳朵。 “你说话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青珩:“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反差最大的人,听到她开口说话,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悔恨啊,就不应该对她抱有任何期待的。 【这人是你小时候的好朋友,叫谢书瑶,一会儿可别露馅了。】 李青珩怀中抱着的狸花猫适时地提醒她。 自从上次沈墨给她送了这只猫后,系统也换了个寄主,又回来了。 “李青珩,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你看我是什么眼神,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你给我说清楚!” 李青珩绝望地闭上了眼:“……” 造孽啊。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你化成灰我都认得。”李青珩一本正经的说着假话。 “化成灰你都认得?!” 谢书瑶咋咋呼呼站起来,抓着李青珩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你可别想骗我,走,你现在就跟我认个人去!” 在李青珩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这位表面娇美无比,开口抠脚大汉的美人带到了马车上面。 马车一路狂奔,最终停在了洛阳城的郊外,一片坟地处。 李青珩看到这一片坟地,感觉背后发凉。 “来这里做什么?” “挖坟啊。”谢书瑶回应的理所当然,好似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大姐,我们现在才是第一天见面,没有这么熟吧,而且一上来就挖人家的坟,这真的合适吗? 李青珩实在是有点受不了,所以便站在一旁看着谢书瑶挖坟。 好好的一个女子,长着一张绝美的脸,若是不去刻意注意,根本意识不到她现在做的事情实在挖坟。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偏偏被糟蹋成这样呢? 正当李青珩走神的时候,谢书瑶已经从坟里面挖出来了东西,她端着一个小方盒来到李青珩面前,无比惊喜看着她。 李青珩看到小盒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什么?” “骨灰啊,你不是认骨灰很厉害吗?来,你认一认,放心,这人你熟,看看这是谁的骨灰。” 谢书瑶干脆把骨灰往李青珩手里面一塞。 李青珩:“……” “书瑶,我能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吗?就是说,你能正常点吗?” 也没必要因为随口一句话就把别人的骨灰挖出来啊。 “李青珩,说什么呢?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还夸我爽快,最喜欢和我做这些刺激的事情了,难不成你都忘了?” 谢书瑶无比爽快地拍了拍李青珩的肩膀。 李青珩含泪摇头。 不敢忘,真的不敢忘。 在谢书瑶的注视之下,李青珩打开了骨灰盒,露出里面的骨灰。 谢书瑶:“怎么样,能认出来吗?” 忽然间一向嚣张的李青珩,在谢书瑶面前像个兔子一样。 她摇了摇头,哪里敢开口说话。 “我告诉你,这是杨朔风的骨灰!” 谢书瑶说的无比得意。 李青珩感觉像是听到了一个炸天新闻。 杨朔风的骨灰?!!! 第152章 象姑馆 李青珩:“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杨朔风什么时候死的? 杨朔风怎么会死? 谢书瑶点头:“骗你干什么?就是他的。” 说着,她将骨灰盒从李青珩手里面拿过来,将骨灰随意往地上一撒,将盒子扔回坟墓里面,随意用脚将骨灰盒埋了。 “我跟你说,杨朔风在长安城对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听人说了。在你快要来洛阳的时候,我就看到杨朔风暗中准备,打算害你。” “像这种败类居然还想着害你,我当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就给他下了药,一把火烧了他住的地方,把人直接给烧焦了。” “谁叫他欺负你,他这样子就是活该!早就该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青珩你可真是没良心。就因为杨朔风死了这事,虽然我爹给我掩护了,但我可是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我想着这三个月怎么着你也得看我一下吧,结果你可倒好,今日我见你的时候,你居然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说着说着,谢书瑶便激动起来,直接狠狠在李青珩肩头打了一拳。 “我替你解决掉他,你可真是一点儿人情都没有!” 李青珩现在算是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前段时间还在好奇,为什么杨朔风这么安稳,没想到居然是被谢书瑶给杀了。 不得不说,这谢书瑶还真是个狠人,说杀就杀。 这个姐妹,她交定了。 “怎么可能忘了你,你可是我的心肝大宝贝!我刚才是逗你玩的!” 李青珩与谢书瑶两个人勾肩搭背,聊得好不畅快。 当谢书瑶带着李青珩来到象姑馆的时候,李青珩觉得谢书瑶绝对是她一辈子的姐妹! 不但替他解决掉杨朔风那个废物,而且还和她志同道合。 前段时间她是想着来外面看一看,好好欣赏一下洛阳城里的美男子,可迫于与沈墨成婚,而且夫妻关系又比较和睦,自己也没有理由出来。 可现在谢书瑶带着他来了,她总算是有了一个正当理由! 可以光明正大的来象姑馆,实在是太爽了! 谢书瑶是这里的常客,进了象姑馆之后,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间雅间,还很熟练地叫出来了好几个名字,说是让人过来,还顺带备上了好酒好菜。 谢书瑶拉着李青珩坐下,一脸认真地嘱咐着:“青珩你是第一次来象姑馆吧?” 李青珩点了点头:“洛阳的倒是第一次来。” “你放心,今日我为东道主,绝对把你给伺候舒服了,我叫得那几个美人,各有特色,你回来慢慢挑,你绝对会喜欢的!” 好酒好菜都上来了,谢书瑶给李青珩满上。 两人喝了两杯之后,忽然间屋内的人被人打开,紧接着一众身高一米八的美男鱼贯而入。 这些男子,一个个长得精雕玉琢,各有特色。 而且他们的穿衣与长安城里其他男子无二,有些丰神俊朗,有些玉树临风,还有些像是仙人一般飘飘若仙。 这些美男一进来,李青珩的目光便移不开了。 卧槽!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她目光落在最后面的美男身上,这男子一身青衣,头上一根白玉簪,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柔和而又干净的感觉。 而且这男子脸长得很白,皮肤光洁,没有一丝尘埃,眼睛看上去黑黑的,眸光清澈。 李青珩向来对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抵抗力。 一旁的李书瑶笑了一下,挥了下手招呼过来两个人,紧接着又让青衣男子去伺候李青珩。 谢书瑶的口味与李青珩不同,她身边伺候的两人,皆是那种长的丰神俊朗,很有攻击性之人。 虽长相如此,但是作为象姑馆的男子,他们可不敢有攻击性,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谢书瑶说着话,事事顺着谢书瑶。 “小青,你可得把我这位朋友伺候好了,我跟你说,这位身份非同凡响!” 谢书瑶一边说着,一边同李青珩喝酒。 李青珩自打青衣男子过来,眼睛就没从人身上挪开过。 实在是太好看了,太美了,五官怎么全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呢? 关键是青衣男子也会来事,不光给李青珩斟满酒,还在她身旁若有若无同她发生一些接触,甚是勾人。 “小青,要不然你跟我回府?” 她忽然间生出来了一种养小妾的想法。 “青珩郡主说笑了,奴身份低微,若是郡主想我了,便来象姑馆看我就是,若是因为我闹得郡主夫妻不睦,我可就是大罪人了。” 李青珩有些感激看向青衣男子。 瞧瞧,多懂事啊,每一句都往她的心事上说,每一句都为她着想。 日头西下,外面光线暗淡,唯有象姑馆内,还是一片灯红酒绿,与白日并无区别。 沈墨归家良久,依旧不见郡主身影,不由得心中焦急。 只能是问了一下郡主身边人的下落,才知道李青珩跟着谢书瑶走了。 谢书瑶是什么人? 杀人放火不务正业,最主要的是,她尤其爱往象姑馆去。 八成郡主是被她带到象姑馆去了! 想到此处,沈墨脸上的戾气重了许多,直接提着剑就前往象姑馆。 他身上的深黑色官服还没有脱下,此时并没有往日的柔弱状,相反刀剑一提,满身戾气。 进入象姑馆后,象姑馆的人见了,纷纷避让。 “这又是哪家的?” “谁知道呢。” “我怎么看着,像是洛阳城里的大官,前段时间我去官府见过一面。” “瞧瞧这身法,便知道又是惹不起的主。” “谁知道这次是谁倒大霉。” “害,人各有命,干我们这一行,三天两头被人家揍也是常事。”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象姑馆的这种日子,隔三差五的,总有一些人家的夫君找上来,然后带走自己娘子,顺便给他们一顿胖揍。 沈墨提着剑一间一间找了过去,连着找了十几间,才算是在二楼的一雅间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李青珩现在已经喝的醉醺醺,面颊微红,发钗凌乱。 身边坐着一青衣男子,见沈墨过来之后,青衣男子迅速跪在地上,与李青珩隔开好大一段距离。 而谢书瑶也喝的不省人事,压根没有发现沈墨,还跟身边的两位玩着情趣。 沈墨提剑走了过去,青衣男子吓得瑟瑟发抖。 方才他才从青珩郡主嘴中套出,她是有家室的人,家中还有一位五品大官的夫君,当时他就觉得心里面忐忑。 没想到,还没过几秒钟,她这位夫君便直接冲了进来。 看他看郡主的眼神,青衣男子就知道没错了,这种时候应该立刻跪下赔罪,尽量少挨打。 李青珩眯眼看着地上的青衣男子,含糊不清道:“小青……你怎么到地上去了?” 忽然间,有一黑色的东西挡住了李青珩的视线,她目光缓缓向上,最终目光停在沈墨的脸上。 沈墨凝视着她。 第153章 他来了 最后缓缓吐出二字:“回家。” 李青珩歪斜着头,忽然间冲着沈墨一笑:“有这么好看的美人,谢书瑶你不早点拿出来,你还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 说完,李青珩在谢书瑶身上拍了一把,紧接着便敞开胸怀,示意让沈墨坐上来。 “放心,爷会好好疼你的。”李青珩脸上的笑容渐浓。 沈墨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怒火更甚。 难不成她方才也是这样对待其他男子的! 瞧瞧她这般模样,若是坐了上去,岂不是什么春光都能看到了?! 想到此处,沈墨带有杀气的目光落在青衣男子身上。 青衣男子察觉到那束目光,立刻出口解释:“小人从未逾越,还请大人大量。” 沈墨冷笑。 大量到连自己妻子都要拱手送人吗? “小青,过来,你们一同伺候本郡主!” 李青珩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 沈墨又扫了青衣男子一眼:“滚。”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说这种骂人的话,可他现在不光想要骂人,甚至还想杀人。 青衣男子慌不择路逃走,今日算是捡了一条命。 雅间内,沈墨朝着李青珩走去,对她伸出一只手:“夫人,回家了。” 李青珩愣愣看了一眼沈墨,忽然间呲牙笑起来,如明媚的春光:“你倒是个上道的,改口这么快。” 说着,便直接将沈墨狠狠一扯,拉到自己怀里来。 沈墨怕压着她,便用一只手撑着坐垫,把重心移在手上。 “郡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跟我回家。” 沈墨是想要对她发脾气的,可一看到她这种醉醺醺的模样,说出的话就软了下来,跟劝导一样,没有重量。 “不回去,你这知道我忍了多久,还有,本郡主回不回家跟你有关系吗?” 沈墨:“……” 忍了多久? 难不成她一早就想来这里了? “郡主为何来此处?” 李青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掐了掐沈墨的腰:“还不是我那小夫君太过于不解风情。” 沈墨:“……” 有种被人当面说坏话的感觉。 他倒是好奇,怎么算不解风情,怎么又叫做解风情? “如何不解风情?” “整日里规规矩矩的,看起来正经死了,一点儿都不对我百依百顺,我想要乖乖的小夫君,听话的那种小奶狗。” 说着,李青珩闭着眼揉着沈墨的脸。 沈墨将她方才说的话默默记下。 郡主想要听话的,百依百顺的夫君。 他会努力的。 “夫人,以后你不准来此处了,你若是想要什么样的,直接告诉我……”就好。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青珩直接亲了下来。 沈墨莫名地一股恼火。 难不成今日换成别人,她也亲的下去?! 转念一想,那青衣男子看着是个规矩的,方才两人应该不曾发生什么。 但沈墨还是觉得心里面有疙瘩:“郡主也是这样对别人的?” 李青珩想了想,才慢悠悠答道:“嗯……除了我夫君之外,就亲过小黑你了!” 沈墨忐忑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一点。 他以后绝对不会让郡主来这种地方了。 进而,沈墨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罪魁祸首身上。 “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谢书瑶一身酒气,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沈墨,便又开始和身边男子说话了,将沈墨视若无物。 下一瞬,被视若无物的沈墨直接举起手中的剑,为开鞘的剑直接架在谢书瑶脖颈处。 沈墨可记得,她酒量好的很,没这么容易喝醉。 方才她目光总是有意的打量过来,分明就是酒醒着的。 谢书瑶也一下子秒怂:“有话好好说啊,我这也不是因为不知道她是你夫人,所以才带到这里的。” 谢书瑶与沈墨是旧相识,她就是沈墨前些日子所说的那个表妹。 之前沈墨不引荐谢书瑶给李青珩,也是怕她带坏了她,果然,她之前的担心是对的。 但是沈墨没想到,谢书瑶与郡主,居然本身就认识。 “让他们都出去。” 沈墨冷眼看着谢书瑶身边的两个妖娆男子。 谢书瑶只能是十分不情愿的将人打发走。 屋内只剩三人。 李青珩像是没骨头一样,趴在沈墨身上,将自己吊着,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一些不知羞耻的话。 “小黑你身上好香呐,跟我家那个木头身上味道好像。” “你器也不错哦,长得甚是合我心意。” 李青珩在沈墨身上乱摸着。 而沈墨甚是般的目光,从头至尾都逼仄地看着谢书瑶。 谢书瑶听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脸涨得通红,立刻走过去将李青珩从沈墨身上扒拉下来。 “我可没教她这些啊,你可别瞪我,反正对象是你又不是别人,别跟我甩脸子。” 谢书瑶一边说着,已经把李青珩架到了屏风后的床上,让李青珩躺了下来。 沈墨也跟着走了过来。 谢书瑶小时候经常和沈墨打着玩,沈墨那时候又在学武艺,总是打不过沈墨,可没少挨揍。 现在她看到沈墨提着剑,都是有些后怕的。 “你干什么,可不是我不让你夫人回家,而是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宵禁了,还是说你想跟我们一起睡?” 沈墨哑然。 “你照顾好她。” 留下这么一句话,沈墨便转身离开。 李青珩这回喝得多,醉生梦死的,将谢书瑶抱在怀里,嘴上还说着胡话。 “沈墨,你身上什么时候换香味了……” 谢书瑶瞥了她一眼,本来是想着将人从身上扒拉开的。 但看到李青珩那张容貌出众的脸,便忍不住有些心动和不舍。 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若是不趁机吃点豆腐,岂不是亏大发了。 况且分明是李青珩对她投怀送抱的。 想到这里,谢书瑶心安理得将李青珩揽到怀里,还趁机吃了一把豆腐。 象姑馆到了晚上倒是消停很多,因着宵禁的缘故,这里都是可以住宿的。 沈墨睡在两人边上的屋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总是不放心郡主。 一想到她今日跑来象姑馆,心里面便十分不舒服。 还有,他怎么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谢书瑶脸上的笑有些不正常? 谢书瑶向来是个没把门的,做事比郡主荒唐得多,她万一要是对郡主下手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墨更是睡不着了。 他耳朵贴在墙壁上,试图听到隔壁屋子的一举一动。 第154章 沈墨的青梅竹马 屋内一直没有什么响动,沈墨悬着一颗心,半梦半醒地睡着。 等到天边翻起鱼肚白,一股暗淡的光线从窗内照了进来,屋外走廊里也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后,沈墨翻身坐起,迫不及待地穿好鞋子出门去敲隔壁的门。 “咚咚咚” 连着敲了好几下门,里面也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沈墨不由得用了点力道,发出更大的声音。 屋内李青珩正在梦里睡得美美的,被这敲门声吵得一阵烦躁:“谁啊?敲什么敲?” 门外敲门声停了下来。 本以为那人吓得不敢敲门了,但却听到一幽幽的声音传来:“是我。” 居然是沈墨的声音。 李青珩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谢书瑶,心里面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沈墨现在在象姑馆,就跟抓去青楼偷腥的丈夫没有什么两样。 “我进来了。” 门被沈墨推开,他身上还是穿着昨日那一身玄色的官服,一只黑色的靴子已踏进门槛。 李青珩慌忙躲在谢书瑶身后,小声道:“救我……” 不知道她在慌什么,但是这种偷吃被抓到的感觉还是很心虚的。 她甚至还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昨日还调戏了一个美貌绝伦的男子,自己还亲了那男子好几口呢。 谢书瑶不知道李青珩在怕什么,但李青珩半个身子都躲在她身后,甚至还搂着她的腰,这让她怎么能辜负了美人好意,忙像是护崽一样把李青珩护在怀中。 “不怕不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话时,还带着几番娇哄的味道。 谢书瑶的手从李青珩身后柔顺的青丝上划过,像是安抚一般,滑到她的细腰处,紧接着慢慢往下,在她臀部轻轻拍了拍。 沈墨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十分刺眼。 他真是失算了! 谢书瑶此人男女通吃,她这是要拐走郡主,居然当着他的面对她图谋不轨! 不知道昨日她还对郡主做了什么! 简直是不敢深思! “我的夫人,我自然会好好护着,放手。” 沈墨俯下腰身,一只手掐住谢书瑶的手腕,逼着人放手。 谢书瑶不放手,反倒是直接握住李青珩的盈盈细腰。 沈墨的眼中不由得闪过几分狠毒,手底下的劲更大了。 谢书瑶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碰她! 他定要让谢书瑶付出代价! 谢书瑶依旧不放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因着李青珩在身边的缘故,两人就算是水火不容,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什么。 沈墨一脸的从容不迫,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谢书瑶则是眨巴着一双桃花眼,水汽氤氲,看上去甚是无辜。 水汽都是被掐出来的。 两人僵持了许久,李青珩却越看越觉得两人的气氛不对劲。 他们俩对望了这么久,眼中含情脉脉。 该不会……该不会沈墨与她是青梅竹马吧! 一想到这里,李青珩忙松开谢书瑶的腰,往后退了退。 下一秒,谢书瑶一开口,李青珩心中的猜想便被证实。 “怀瑾哥哥,你掐疼我了。” 怀瑾哥哥! 听听,叫得多么亲密! 沈墨这厮居然给她戴绿帽子! 而且出轨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好闺蜜! “抱歉。” 沈墨温和应了一声,便伸手握住李青珩的脚,蹲在地上耐心为她穿鞋。 谢书瑶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只手又放在了李青珩的腰上。 “怀瑾哥哥,人家也想让你穿鞋。” 她想要看沈墨给她提鞋。 沈墨抬眼,本是要拒绝的,但看到谢书瑶的嘴唇,还差一点点便要碰上李青珩的耳垂,甚至舌头都已经伸出来了。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人玷污郡主! 谢书瑶根本就是在用郡主威胁他! “好!” 在谢书瑶碰到了之前,沈墨一口应下。 他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紧接着麻利给谢书瑶套上了鞋子。 他像是避之不及一般,做完这一切,就立刻拉着李青珩的胳膊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而这一切在李青珩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沈墨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当着她的面给谢书瑶穿鞋! 而且穿完之后还怕她打谢书瑶,直接把她们俩隔开,让她打不到谢书瑶。 还真是好样的啊。 “沈墨,你们认识,而且还很熟?”李青珩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她倒是要听听,沈墨要怎么解释。 沈墨现在还心有余悸,并没有听出李青珩话语中的情绪,反倒是老实回答:“我们自幼相识,后来我去了长安,便没有见过面了。” 李青珩眯着眼,不悦道:“你们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也有近十年没见面了。” 十年没见面,再次见面,还能做到这样,真是好深的感情。 沈墨沉默了一会儿,为了缓和一下屋中的气氛,便补充了一句:“之前我与夫人提起的故人,便是这位。” 李青珩:“……” 怎么,还想纳妾不成? 李青珩冰冷的目光落在门外,恰好门外有一衣袂飘飘的青衣公子路过,瞧着侧脸,甚是合眼缘。 纳妾,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谢书瑶这人她倒是挺喜欢的,横竖一个男人而已,让出去也不是不行。 反正谢书瑶这个姐妹资源多,倒是不能放弃了。 “书瑶,你们二人相见不易,又是故交,是该好好叙叙旧。” 李青珩走上前去,拉着谢书瑶的手,十分友好而又认真的嘱托着。 “以后到了我家里,你只管当成自己家就好,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早膳时候快到了吧,正好肚子有些饿了,那我们便吃完早膳,你随我一同回家。” 大不了以后就各玩各的呗,没事,她李青珩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三人挪步隔壁的厢房。 沈墨想要插话,让李青珩离谢书瑶远一点,可实在是没有机会。 听着方才李青珩说的那些话,沈墨的心是一点点的凉下去。 这才一夜的时间,郡主就已经被谢书瑶骗了心,现在就要带着人回府了…… 都怪他没有看好郡主,让郡主被这种人骗了心。 沈墨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前,双目无神。 “沈墨,以后我们就各过各的,你觉得怎么样?” 李青珩笑眯眯看着沈墨。 她觉得,沈墨一定会十分感谢她宽宏大量,毕竟不是谁的正妻都能够允许青梅竹马嫁过来的,而且她还对谢书瑶这么好。 沈墨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但李青珩并没有在沈墨的脸上看到想要看到的神情,相反,沈墨苦着一张脸,看模样是伤心的不行,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们另立府邸?” 沈墨一听,更是心里难受。 郡主这么快就急着让他扫地出门了,看来旧爱终究比不上新欢。 可谢书瑶是什么人,她只会害了郡主! 还有,一定是因为昨日他忽然闯进来,打扰到了郡主,所以郡主才彻底不要他了。 他猛吸一口气,顾不得体面,决定与郡主敞开心扉。 第155章 敞开心扉 “郡主,我昨日不该来此处惊扰到你,还请您恕罪。可您不能拿着自己的将来开玩笑,您还是应当离谢书瑶远一些,若是此事被传了出去,怕是要被全天下的人笑话。” 若是郡主娶了谢书瑶进门,这不但是皇室的笑话,还会是天下人的笑话。 李青珩:??? “我让她进门已经是开恩了,你还想让我离她远一点? 沈墨,不过是为了一个青梅竹马,你不要太过分,你是不是仗着我不杀你,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把谢书瑶迎进门来,已经是对他天大的恩赐,可他倒好,生怕自己给谢书瑶穿小鞋,还让自己离谢书瑶远一点?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以前觉得沈墨是个正常人,如今一看来,发现也不过如此! 还不是个恋爱脑! 沈墨目瞪口呆。 “……” 李青珩说完这些话之后,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沈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笑还是该哭。 原来是郡主误会了他,以为他和谢书瑶是什么青梅竹马,可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一想到是误会,而不是郡主要把谢书瑶迎进门,这心里面顿觉开朗起来。 “噗哈哈哈……”谢书瑶在一旁没忍住,放肆大笑起来。 说实话,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刚刚,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两人的谈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关键是两个人还能聊到一块儿去,就非常神奇。 李青珩一个冷眼扫过去:“你笑什么?” 不过这样的冷眼可吓不到谢书瑶,她笑的就没停下过,笑了半天,这才不忘拉起李青珩的手,故意搂着李青珩的腰,娇声道:“郡主,您果真要迎娶我进门?” 眼看着谢书瑶的唇就要贴上去了,沈墨更是一个跨步,顾不得男女之别,将谢书瑶一掌推开。 “休得羞辱郡主!” 李青珩:“……” 她盯着两人愣愣看了半天,忽然间,恍然大悟。 哪有青梅竹马这样的! 瞧瞧沈墨刚才毫不客气的一掌,再回想一下沈墨给谢书瑶穿鞋时不情不愿,避之不及的表情。 还有方才沈墨黑着脸时,谢书瑶的手好像一直都放在她的腰上。 如此想来……莫不是吃醋? 转而,李青珩换上笑脸,看向沈墨:“夫君,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墨眼神躲闪:“我只是不想让她害了郡主。” “就她这样的,当个花瓶看着还行,这一开口,就得吓死人,我才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李青珩手搭在沈墨肩头,似是安抚。 谢书瑶恼羞成怒地瞪着李青珩。 没必要这样拉踩。 更何况她还没想着嫁过去呢! “那郡主以后还来象姑馆吗?”沈墨像是试探一般问道。 李青珩看着他的表情,好像她要是说个是字,就能看到沈墨心碎的模样。 但…… 李青珩移开目光,不去对视沈墨,这样就不会有负罪感了。 “我记得昨日有个叫小黑的,长得美妙绝伦,令我念念不忘。” 记忆中那张脸很模糊,看不清楚,可他整个人就像是神人一般,一笔一画都长在了她的心坎上。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来多看看小黑的。 “是我。”沈墨温声答道。 李青珩一愣,进而扯了扯嘴角:“……” 怎么会呢? 她转过头向谢书瑶寻求帮助,只见谢书瑶一脸苦逼的点了点头。 李青珩眨眨眼:如果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谢书瑶硬是眼睛都淌眼泪了也没眨一下。 “若是夫人喜欢,我可以回家给当小黑。” 这明明是情话,怎么从沈墨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正经呢? 李青珩还是听得耳朵刷的一下红了。 三人用餐之后,便又回嗣庆王府小聚了一下。 之前李青珩还怀疑沈墨与谢书瑶青梅竹马的关系,这让她心里面挺不舒服的。 毕竟是养了这么久的夫君,贸然送人还是舍不得的。 但随着几日的相处下来,发现两人之间不正常的行为,完全就是为了她争风吃醋。 而且,沈墨总是觉得,她会喜欢上谢书瑶,把他给扔了。 “沈墨,你能不能不要有这种想法,我这人光明磊落,不喜欢女人的。” 李青珩把沈墨堵在墙边。 沈墨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怕谢书瑶冒犯郡主。” “……” 哦,原来沈墨怕谢书瑶不是直女。 谢书瑶看上去好像的确有一丢丢不直。 谢书瑶到底是不是直的,这事还不能妄下定论,须得观察一番再说。 李青珩没想到,自己在洛阳一住,便将近两年。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便能够完成任务了。 这两年的时光,她差点儿就要忘了自己的任务了,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大唐人。 若不是系统时不时冒出来说几句话,她怕是真的要忘了。 李青珩现在每天的日常就是跟沈墨调情,还有跟谢书瑶逛街。 谢书瑶性格洒脱,跟她的长相一点也不符,初见惊艳,久处亦欢喜。 而且,李青珩现在再也不会怀疑谢书瑶与沈墨有什么了,她现在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谢书瑶有什么。 现在谢书瑶已经十九,来提亲的人数不胜数,而她作为安定侯的女儿,家室也很好,可她就是不嫁,说是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李青珩怀疑她不嫁人该不会是另有原因? 为了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李青珩决定问一下。 当日,逛完街后,在谢书瑶回去时,李青珩叫住了她。 “书瑶。” “怎么了?”谢书瑶停下脚步,笑容风光无限,似是神女下凡。 “你不嫁人,该不会是因为我吧?”李青珩面露惶恐。 要是谢书瑶真的对她有所图谋,她就要跟她绝交。 谢书瑶愣了一下,差点没笑死在街上。 “李青珩,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你说说我为什么嫁人?我是缺男人了,还是缺男人了?象姑馆什么样的没有,况且作为常客,什么新人来了第一天不是给我尝,那可比随便娶来的夫君干净多了。” 李青珩恍然大悟。 看来谢书瑶的确是不需要男人,也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的确是让人无比向往。 要不是因为沈墨对她太好,她真的快要心动了。 本以为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会一直进行下去,可一切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近些日子梅妃不常给沈墨来信,可今日却是突然间来了一封信。 “速来!” 信上只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没有别的赘述。 沈墨现如今虽身处洛阳,但也看清朝堂上的局势。 杨国忠一家独大,将朝堂上的忠臣全都除了,现在尽是一些奸佞之人,就算是有一些忠臣,可他们又哪里敢开口。 税收加重,老百姓苦不堪言,偏偏圣人又沉迷于女色,根本不问国事,就算是问,也是从杨国忠的嘴里问,根本听不到实话。 大唐,现在可以说已经垮了。 最后的稻草,很快就要压下来了。 之前姨母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做好回长安的准备,而他也一直准备着。 现如今,看来是姨母那边出事了,并且,姨母一人孤军奋战,也不能改变什么,他必须要回去。 当夜就寝时,沈墨跟李青珩提了一嘴。 “夫人可想过要回长安去?” 曾经,只要一提长安,李青珩便会面露不悦。 所以沈墨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回长安的事情,可这次,他已决定好要走,所以无论结果如何,还是想问一问。 这次还是跟以前一样,李青珩捂住了沈墨的嘴,在他耳边轻轻道: “长安现如今太过于危险,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不要回长安了,我会让你无事的。” 李青珩已经打算好了,甚至说是算好了日子,等到安史之乱一旦爆发,她就要带着沈墨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她想了又想,觉得西域不能去,那里都是胡人,南下的话南方也是比较乱的,唯一的可去之处便是四川。 第156章 习武 四川地势很低,易守难攻,无论如何大唐不会灭亡,只要大唐不灭亡,四川便不会沦陷。 所以届时她只需要赶往四川便可,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遇上李隆基。 沈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揽得紧了一些,抱在怀中埋下头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成婚两载,看着身边人同他们的妻子离心,跑去外面偷吃,整日里斗智斗勇,婚姻中充满了厌烦。 而他却对郡主实在是厌烦不起来,越看就越是喜欢。 恨不得将她含在口中。 此生能够遇上她,应当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姨母那边不能一个人孤军奋战,他必须要回到长安去。 他先是大唐的子民,然后才是郡主的夫婿。 若是此番不能平安归来,他只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 “含辞……” 沈墨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唤了一声。 这一声中,存着太多的不舍。 —— 翌日,正好撞到沈墨休沐,而且这次是连休三日的小长假,沈墨便有了很多充裕时间来陪李青珩。 一大清早的,李青珩还正睡得迷糊,就被沈墨强行拉起来,穿上了鞋袜之后,还塞给了她一把剑。 李青珩摸着手里面冰冰凉凉的剑,脑中清醒了几分。 “你干什么?” 沈墨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一大清早的是要干什么? “给夫人教剑术。” 沈墨温和一笑,宠溺般的看着她,在她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紧接着便扶着李青珩起来,将她带到院子里。 “我不学,我学这个做什么?” 李青珩下意识地就要把剑丢弃,但却被沈墨又推回手中。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转眼间已过了两个年头,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弄得院子里的柳枝也晃动着。 春日里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院子花园里种着的花全都开了,什么颜色的都有,熏得满院子都是花香。 若是不知外面的局势,这一方院子,还真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沈墨带着劝说,声音柔和:“夫人,眼下时局瞧着不安稳,若是真逢乱世,学会这些,也可在关键时候保命。” 成婚两载,两人也是熟悉的枕边人,不过沈墨对她依旧如初,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甚至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有时候他腻了沈墨这种类型的,便扔给沈墨一本话本,让沈墨cosy一下其他类型,两人生活也算得上是有滋有味。 “我不学!” 这大好的时光,就应该用来睡大觉。 “若是夫人不想学,那我便把夫人喝的补药停了。” 每日同房之后,翌日起来李青珩都会喝一碗药,美名其曰“补药”。 可实际上,那是避子药。 李青珩不想在这里拖家带口的再生一个孩子,坏了自己的任务,所以只能每次房事之后喝一碗避子药。 沈墨一早就发现了这是避子药,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补药,之前劝过她,可李青珩态度坚决,况且这是神医配的对身子无害的避子药,索性沈墨便由着她胡闹。 他眼中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自然也不着急要孩子。 李青珩一听沈墨要停了她的药,当即便不乐意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这药又不是你熬得,你怎么停?” 她可是院子的主人,是郡主!沈墨在洛阳混了两年,还是一个四品官,也没见升官的。 区区一个四品官,也是一抓一大把,哪里有她这个郡主的名号来的尊贵? 沈墨浅笑:“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 李青珩:“……” 莫名有些心虚。 要是沈墨偷偷摸摸把药换了,或者是做点什么其他的手脚,她还真抓不出来。 “罢了,区区剑术,本郡主学便是了。” 李青珩摆摆手,心里面分明是被威胁到了,但嘴还是硬的。 “我觉得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以后乱世防身,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被人拐卖了。” 一整日的时间,沈墨都在教李青珩学武功。 李青珩倒是想偷懒,可沈墨根本就不答应,她只要稍微休息的时间长一点,沈墨便会拿避子汤出来说事。 最后,李青珩一脸苦逼地扎着马步:“沈墨,你今晚滚到书房睡去!” 沈墨嘴角弯了弯:“好。” 李青珩:“……” “你这辈子都别想和我睡!” “……” 若是郡主能够安好,他便别无所求。 —— 休沐三日,在这三日,李青珩几乎是连轴转了三日。 每日都是一大早的被拎起来练武,等到晚上洗完澡后精疲力尽地爬上床。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沈墨上班的日子,而她终于能够美美的睡一个觉。 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李青珩这才起来去直接吃午膳。 连着练武三日,她现在腰酸背痛地,走起路来只能是一只手扶着腰,艰难地跟个丧尸一样行走。 宴厅不在李青珩住的院子里,而是在嗣庆王府的前院。 一路上,她走路的时候,就像是浑身的骨头都在发酸,尤其是从长廊的楼梯下来的时候,恨不得身体不是自己的。 才刚进了宴厅,就因为抬不起腿,在门口撞了一下,还好扶着门边才没有摔倒。 之后倒是相安无事,只是觉得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李青珩随意看了一眼众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但实在是饿的发慌,便直接端起碗吃了。 执玉顶着一张黑脸,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李青珩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问江氏:“娘,为什么小姑……” “不该小孩知道的不要问。” 江氏低头低声呵斥,顺带还捂上了执玉的嘴。 执玉只觉得自己上不来气,眨眨眼疯狂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问了。 江氏这才松开手。 等饭吃过之后,大家四散开来。 李青珩因着身上剧痛无比的原因,所以坐着没动,打算缓一缓再走。 等所有人都走完之后,李俨却没有跟着走,而是端坐在圆桌前面,门外炽烈的阳光洒在他的后背,映照的他整个侧脸都在熠熠生辉。 李俨相比之前,脸上多了许多成熟的英气。 他本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好意思开口,但见李青珩今日这般模样,他还是红着耳根提醒了一句。 “含辞,身体要紧,当节制。” 能说出这种话,李俨已经算豁开所有的脸面,他当然不会停下来听她的反应,立刻转身提着衣袍就走了。 沈墨休沐三日,李青珩便跟沈墨闹腾了三日,这身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要了。 怪不得他今日一早见到沈墨的时候,觉得沈墨憔悴了许多。 分明都已经成婚两年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节制的,还要让旁人来提醒,一点儿也不丢人。 李青珩对于李俨那番话,觉得不知所云。 她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心底嘀咕。 不过就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可节制的,又不是吃不起。 缓了一会儿之后,李青珩觉得自己又行了,这才扶着黄花梨桌子起身,一只手顶着腰,艰难地往回走。 怕是怀孕八个月的孕妇,走路都没有她这么艰难。 李青珩经过时,府上的小婢女看到,都小声在后面议论着。 “沈郎君还真是威猛,都把郡主弄得走不了路了。” “你瞧郡主今日这走路姿势,便能猜到昨夜沈郎君多么风流。” 第157章 钮钴禄青珩 “沈郎君看着身子弱,但没想到在房事上,还是……” 两人不再往下说,纷纷捂着嘴笑起来。 李青珩因为走得慢,两人说的这一些话便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威猛…… 但也不至于威猛成这样! 脑子里就没点正经玩意儿! 莫名觉得脸烧,李青珩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火热的太阳,觉得一定是热得。 回屋之后,她洗了个脸,便又重新瘫倒在床上。 今日沈墨没有回来,但托人送信说有事去郊外出差两日,过几日便回来。 李青珩才懒得管他,也没有细问,她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殊不知,当日戌时,沈墨就乘上了去长安的马车,身上背着简单的包袱,回望着洛阳城。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郡主能够平安顺遂。 本以为自己真的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有郡主作陪,此生幸福美满。 可过去的两年,对他来说只是做了一场繁华的梦。 他是大唐的脊梁,好不容易劝说姨母为大唐而战,他万不能做这缩头乌龟。 本以为杨国忠会有所收敛,可现在的杨国忠根本不知收敛二字如何写,把整个大唐都搞得乌烟瘴气。 大唐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他想要拼尽自己所能,救一救大唐。 如今长安风云诡变,能否平安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这条命按理来说在两年前就该折了的,若是此去断送了这条命,他也不觉得可惜,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如若算起来,他还是该多谢谢郡主,是郡主让他多活了两年,并且是食饱穿暖的两年。 比起他以前过的日子来,跟郡主在一起的生活,让他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 惟愿郡主勿怪,一生平安。 —— 系统那边知道沈墨已经走了,便很是焦急,但它碍着之前的谎话,又不能告诉李青珩沈墨走了。 现在沈墨还在半道上,李青珩要是知道沈墨有危险,肯定又会把沈墨抓回来,那到时候阻止安史之乱的任务,岂不是完成不了了? 几番思忖之下,系统觉得,要不然自己全都招了? 大不了就是挨骂一顿。 【李青珩,你有没有想过去长安?】 话到嘴边,却成了这么一句毫无厘头的闲话。 它实在是不敢问。 趴在李青珩脚边的狸花猫,身子正在肉眼可见地颤抖。 “不去,去长安送死啊?” 李青珩交着二郎腿,坐在摇椅上前后晃着。 虽然说这两年她没有刻意了解长安的形势,但历史总是看过的,安史之乱她已经经历过好几回了。 眼下是天宝十四年,哪怕是路边一条狗,走得不对都得让人杀了。 安禄山和杨国忠斗得你死我活,稍有不慎就会丢了命,她才不要去长安呢。 【其实我觉得吧,你也可以……去一去长安……】 系统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李青珩眉头微蹙,坐直身子,停下正在晃动的摇椅。 肩头的披帛滑落在臂弯,李青珩质问的目光落在脚边的狸花猫身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总听着系统今日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要说,但又不敢说一样。 狸花猫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好方便自己一会儿逃跑。 【我要是说了,你……可不准打我哦。】 李青珩表情冷了几分,手不由得用力,攥紧宽大的衣袖。 系统从来不会这么跟她说话,她现在心里面慌慌的,忽然间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系统要说出来一件大事。 “你先说。” 她不敢确保自己到底会不会动手,所以决定让系统先说出来。 【咳咳……还不是为了给你减少心理压力,所以之前我就撒了一个小谎,但也不能全算是小谎……咳咳】 系统说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以前毫无人性的系统,现在居然也学会了害怕,还有人类说话时特有的卡壳,紧张到咳嗽。 李青珩面露不悦:“说重点。” 还未听到系统要说什么,她身上便杀意涌现了。 她觉得,系统绝对是有什么大事瞒着她。 隐隐约约已经能猜到一二…… 跟任务有关的。 【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之前骗了你,保护沈墨是你的任务不假,但你实际的任务还是阻止安史之乱,我不是怕打击你的自信心嘛,所以就一直瞒着没说。】 你的实际任务是……阻止安史之乱…… 李青珩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什么叫你的实际任务是阻止安史之乱???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都天宝十四年了! 再有一年多安禄山就要起兵造反了! 现在才告诉她,她的实际任务是阻止安史之乱! 脑袋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嗡嗡作响。 见狸花猫想要从门口溜走,发疯似的李青珩直接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手就捏住了它细细的脖颈,将它从地上拎起来。 此时的李青珩,当真是毫无形象可言,方才因为行动太快的缘故,头上的朱钗散落了一地,发型也歪歪斜斜。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要是系统能够早一点告诉她,她至少还能斗争一下,不至于这两年完全躺平,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是怕打击你自信心……嘛。】系统说的很没底气。 李青珩深吸一口气,才克制住了一点点脾气,没让自己直接捏死这只猫。 “之前那个任务呢?沈墨的任务呢?是你骗我的?” 【是,或不是。】 “到底是不是!!!” 【啊啊啊不是是不是!不是的!没骗你,这个任务是真的,完整任务是让你阻止安史之乱,但是你只要保护沈墨的安危,不让沈墨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以提高你主线任务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系统这次被逼急了,索性一溜烟全都说了出来。 李青珩深吸两口气,缓了两息。 听系统这意思,就是说沈墨就相当于主线任务的一个道具呗,用来提高成功率那种。 岂不是说,之前她基本上就全白干了。 “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我要是现在死,下次重生的话,大概能回到几年前?” 两年不到的时间,根本做不了什么,大抵是没办法阻止安史之乱的,还不如现在死了重来。 系统缩了缩脖子,犹豫开口:【这是您最后一次机会了,因为您欠的积分太多了,这次要是死了,就会直接泯灭。】 李青珩:? “给老子死啊!” 李青珩气的直接把手里面的猫甩了出去。 不到两年的时间,而且还是最后一次,任务完成不了就要死,而且还是直接泯灭! 她做什么了?就要接受这种魂飞魄散的惩罚? 她不过就是看书的时候嘴贱了一句,就被强制拉到大唐做这个破任务! “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阻止!妈的你特么不能早点说是吧!” 李青珩嘶喊声震天,此刻真是疯了一般,一点点形象都不顾及了。 【你声音收敛一点,让外面的人听到了还以为你疯了。】 “我活着就是发疯的!我疯怎么了!我收敛你爹!我把你爹收进雷峰塔!” 【……】不敢吱声。 李青珩夯吃夯吃喘着粗气。 妈的,这个时候才开口,这特么想杀人! 任务会做完的,世界会完蛋的。 此时的李青珩阴沉着一张脸,手底下握着狸花猫的脖颈还没有松开,那只猫已经虚弱的奄奄一息。 不是因为上不来气,而是被吓得。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李青珩,而是李·钮钴禄·发疯·青珩。 第158章 江氏自作自受 她可当真是命苦。 好端端的看个书,吐槽了一句,直接被拉到这乱世过来阻止安史之乱。 本来历史就交错纵横,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着历史往一个方向走,无论她作何挣扎,安史之乱最终还是会爆发。 算上这一次,十次了,将近几十年的时间。 根本不是她无所作为,而是这就像是注定的一样,阻止不了。 可现在倒好,欠了这狗屁系统一屁股的积分,眼下任务完成不了,她就要直接魂飞魄散在这里。 她招谁惹谁了?! 去做任务是她的本能,但不是她的义务啊! 凭什么任务完成不了就让她灰飞烟灭?!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走上了绝路,她也没必要再给谁脸了。 就是走一个魔挡杀魔,神挡杀神的路线,谁敢跟她过不去,谁敢阻止她完成任务,就是她的仇人! 管你李隆基,杨隆基,谁敢阻止她她就要谁的命! 下午时候,李青珩没吃晚膳,在屋子里坐了一个下午。 她还是不能缓过神来。 金玉在门外急的走来走去:“郡主,您到底怎么了,已经一个下午不说话了,好歹吃一点。” “别吵,离我远点。” 李青珩冰冷的声音传出,带着满满的戾气,像是下一刻就要杀人一般。 金玉听这语气,也不敢多打扰,只觉得郡主肯定是被什么魑魅魍魉附体了,她得赶快想想办法。 一直到了午夜时分,李青珩才说了今日的第一句正常话。 “系统,所以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她思来想去,觉得一切都晚了,忽然间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 狸花猫缩了一下脖子,本想说什么都不能做,但是看到她那杀人一样的眼神,勉强找了个借口,指了一条明路。 【要不然你试试借助一下玄学力量……去找一找推背图?】 推背图,相传是唐朝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命李淳风、袁天罡推算大唐气运而作。 书名《推背图》,是根据第60象中的颂曰"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而名。 推背图中的预言,全都一一实现,甚至就连新中国成立和天国运动都预测到了。 李青珩隐约记得,后世遗留下来的推背图中,好像有安史之乱这一象。 若是能够拿到推背图,再将推背图上的解说解释出来,说不定还真的有希望。 有人问推背图上既然预言了安史之乱,那怎么还不派人阻止,在它未发生之时就把它扼杀在萌芽时? 奇妙就奇妙在,推背图上预言的事情,须得等到事情发生之后,才能够一一对应上,事情发生前,很难解释清楚,到底对应的是什么事。 不是没有预测,而是无人能够解释。 那李青珩现在就愿意当这个解释之人。 天色已晚,一轮月亮挂在天上,被薄薄的雾气遮挡着,显得诡异静谧,就像是这风云变幻的大唐一样,似乎在朦胧之下,藏着一场血雨腥风。 翌日,李青珩睡到自然醒,出乎意料的她没有赖床,而是直接翻身起来洗漱。 等任务完成,她有的是时间睡觉,切莫因为睡觉而耽误了大事。 简单的洗漱完毕,青丝用一根木簪拢起,她穿着一身素雅而又轻便的窄袖浅黛色流仙裙出门。 只是,刚一推开门,便被院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满院子都挂满了招魂幡,甚至还有穿着怪异,画着大花脸的人正在跳大神。 手里面拿着叮咛作响的法器,见到李青珩推开门,便又唱又跳地发疯一般吟诵起来。 江氏则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手里面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水,里面还掺杂着灰烬。 昨日听她身边的婢女说,李青珩好像是着了魔,脾气变坏了不说,而且半日都没有吃饭,把自己关在屋里。 李青珩如此反常,她终于逮到了机会,总算是能够出一出恶气。 自李青珩搬到嗣庆王府之后,她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李俅的正妻,地位却比不过一个李青珩,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她今日便要好好教训一下她! 让她知道,她江氏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昨日听李青珩身边的婢女说,她是鬼附身了。 她可不管李青珩到底是不是真的鬼附身,反正她已经叫人过来做法,不管有没有鬼附身,都是鬼附身了。 江氏脸上的笑容愈发自信:“青珩,大师说你被鬼附身了,你屋子里有乱七八糟的鬼魂,被下了降头,不过我已经找来大师为你驱鬼,只要你喝下这碗药,再让大师为你做法,就可以驱走你身上的鬼魂。” 江氏看着李青珩,表面上是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李青珩冷眼打量了一眼江氏早就知道江氏看不惯她很久了。 像这种小把戏,估计是江氏新想出来的什么想要侮辱她的法子。 也不知道江氏脑子是怎么长得,总是看不惯自己,好像自己抢了她王府女主人的位置,还说王府的下人都不听她的。 王府下人不听她的,那是下人的毛病吗? 江氏想要在府中添置一尊大佛,还要做什么许愿池让别人来祭拜。 前段时间还说什么要在王府修一座祠堂,供奉她江家的列祖列宗。 还有之前一次,她想要给执玉娶小妾,养什么童养媳。 嗣庆王的儿子又不是娶不到媳妇,用得着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娶小妾吗? 但凡江氏脑子正常一点,提出一些正常的想法,也不至于全府上下没一个人听她的。 关键是她还自以为是的觉得,王府下人不听她的,是因为她们都听李青珩的。 说起这个,李青珩觉得可笑至极。 她平日里只是吃吃吃、买买买、玩玩玩、逛逛逛,根本不会管这些闲事,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安排的这样的设定。 李青珩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想理会江氏。 “让开,我要出门了。” 她冷冷扫了一眼江氏手里捧着的碗。 黑乎乎的,看起来还脏兮兮的,碗里面飘着很多灰烬,还有一些没有融化掉的驴粪。 真是跟江氏一样令人恶心。 不料,江氏却挡在了李青珩面前:“青珩,你只有喝了这碗药,才能够驱走身上的鬼,嫂子我可是真心为你好。” 李青珩皮笑肉不笑看着江氏,冷淡至极:“我宁愿相信母猪排队跳河,也不相信你是真心为我好,你要是真有这么好心,就自己喝了这恶心的东西。” 江氏哑然,表情僵硬了一下后,又立刻撑起笑脸:“青珩,你这是说什么呢?怎么能叫恶心的东西,这可是大师调配的特意为你驱鬼的东西,喝下去之后,百鬼莫近。” “好狗不挡道,懂我的意思吧?”李青珩不想理会江氏,绕开她就要走。 可江氏一不做二不休,把碗交给了她身边的婢女,又挡在李青珩面前。 今日她是铁了心的要给李青珩一个下马威,绝不可能让李青珩就这样好端端离开。 李青珩冷眼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好狗。” 说完,干脆抓着江氏的肩膀一推,江氏便朝着边上草丛里栽过去,李青珩则是挺直腰杆,迈步往前走去。 今日的她,看起来周身戾气依然很重。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索命的一样。 事到如今,她走的路已经是死路一条,哪有戾气不重的? 江氏身子丰腴,长年好吃懒做,只是轻轻一推,便一个下盘不稳,直接往灌木里面栽过去。 灌木的树枝恰好又是不长眼的,直接让她菊花一紧,随之一痛,发出一声哭天抢地的叫声。 第159章 出手狠辣 “啊!” “来人!给郡主驱鬼!” 话音落下,一下子周围几个穿着花里胡哨衣服的人全都朝着李青珩冲了过去,手里的鸡毛掸子对着李青珩就是一顿打。 若是换作往常,李青珩必然是要躲开的。 但她今日没有躲开,因为没心情。 若是平日里江氏想玩,她便可以陪着她玩一玩,可今日,她在气头上。 那些人都是江氏叫来的托,只不过是想让李青珩难堪一下,碍着她郡主的名号,也没有人敢下重手。 李青珩伸手一把便抓住两个鸡毛掸子,狠狠往前一拉,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便顺势跪在地上。 “爹的给你脸了是吗!” 说着,直接将鸡毛掸子一抽,回过头去就往江氏走过去。 江氏现已被婢女扶起,正看着李青珩,眼底的得意还未散去。 “郡主被鬼附身了,都愣着干什么,快点儿打啊!打跑这个鬼!” “快……啊!”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青珩的鸡毛掸子重重打在腰上的肥肉上,疼的她直接转了一个音。 “李青珩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当然是被鬼附身了啊!” 说着,李青珩便毫不留情地几鸡毛掸子下去。 身后那些奇装异服的法师,都被吓呆了,哪里还敢动手。 “你疯了!我是你嫂子!” “对!我就是疯了!人活着哪有不疯的,我就是来发疯的!” 狠狠打了几下,手里面的鸡毛掸子直接被打断了,李青珩这才收手。 江氏被打的到处乱窜,但嘴依然是硬的:“你为幼不尊,我要将你打我的事告诉你哥,让他好好教训你!” “李青珩你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你这个泼妇!你这个疯子!你死不要脸!” 江氏文化不高,没读过多少书,所以骂人的时候也骂不出来什么新鲜玩意,但那气势绝对够足,嘶吼声十里之内都能听得清楚。 “知道的以为是你发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杀猪了,你不是喜欢喝这种恶心的东西,你不是为了我好吗?来,这么好的东西,都给你喝!” 李青珩扔掉手中已经打断了的鸡毛掸子,直接去伸手端江氏身边婢女手中的恶心药水。 手碰到了碗,却并未见婢女松手。 李青珩眸光一抬,眼底冷光闪现:“松开。” 她此时的模样,怕是阎王来了都得抖三抖。 仿佛周身全部有着黑气笼罩,而她是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王,无人能不屈服。 被吓傻了的婢女心里面只有两个字:服从。 她呆若木鸡地松开手。 下一刻,那碗黑乎乎的水,落到了李青珩手中,她像是着了魔一般,直接对着江氏的嘴塞过去。 那里面加了驴粪,纸烧成的灰烬,甚至还有一点马尿。 江氏自然是死活不会喝,抬手就要打翻李青珩手里的碗,挣扎不休。 “抓住她!”李青珩声音一冷,话语之间带着十足的命令。 两旁的婢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去抓着江氏。 趁着江氏被抓的空隙,李青珩毫不拖延,手脚利落地直接捏着她的下巴,把恶心的水灌进去大半。 江氏只觉得嘴里面臭烘烘的,而她又不能挣扎开,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口也不咽下。 嘴里灌满之后,水便开始往外流,流的江氏衣服上全都是黑黄色的污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啪——” 李青珩扔掉手里面的空碗,碗碎成三瓣摔在青石砖上。 她这才拿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顺带将帕子也丢了。 “你们疯了!你们居然敢抓我!你们帮这个贱人抓我!” 江氏疯癫地对着两旁的婢女一通乱吼。 简直是没天理了,自己身边的婢女居然帮着李青珩报复她! 婢女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会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夫人责罚!” 求情之间,婢女声泪俱下。 瞧着模样甚是可怜。 “打也挨了,你的神汤也喝了,江氏,你现在可满意了?” 今日的李青珩,看上去很不好惹。 每一句话都是冷冰冰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江氏见李青珩要走,当场便冲上前去,抱住李青珩的大腿:“啊啊啊没天理啊!打我不说,还给我灌那种恶心的东西!你的孝心都到哪里去了!我的命好苦!” “……” 李青珩攥着的拳头紧了紧。 因为方才江氏的惨叫声太过激烈,李俅听到声音后,便立刻循声赶来。 走路的速度,连他身后的贴身侍卫都须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李俅一进门便看到浑身都脏兮兮的江氏坐在地上,抱着李青珩的腿,哭的天昏地暗,嘴里面的骂声都没有停下过。 江氏此时的模样,跟一个市井泼妇毫无区别。 头上的珠钗掉了一地,发髻松散,眼看着假发都快要掉出来了。 李俅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瞧着这一幕,也知道定是江氏自作自受。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还有他对感情也没什么寄托,他早就休了江氏。 而另一边的江氏,看到李俅之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又把方才的话骂骂咧咧换了个说法,重新诉苦一遍。 “李俅,你看看你的好妹妹!她中了邪,我好心给她驱邪,可是她倒好,用鸡毛掸子打我,还给我灌驴粪汤!” 江氏嗓门扯得老大,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 李俅皱了一下眉,朝着这边走过来。 “青珩,你这次做的有些过了。” 纵然江氏再怎么不济,也不能用这种法子羞辱江氏。 方才地上躺着的被打断了的鸡毛掸子,李俅也是看在眼里。 他觉得江氏好歹也是个长辈,不能这样羞辱她。 李青珩冷笑一下,面无表情道:“那你倒是问问,她原先对我打算做什么,鸡毛掸子是给谁准备的,恶心的驴粪汤又是给谁的?” 李俅看向江氏,只见江氏眼神躲闪,再不言语。 果然,这一切都是江氏咎由自取。 “青珩,对不起。” 跟李青珩道完歉后,李俅对着江氏道:“我昨日同你说了,青珩没有中邪,你现在自作主张咎由自取,可算是满意了?!” 江氏瘪嘴:“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你不过就是想羞辱青珩,话别说的这么好听,看来你是该禁足一段时日了。” “李俅你敢!” 李青珩没工夫听他们在这里瞎扯,冷眼看向李俅:“李俅,大唐都要亡了,你作为皇孙,身居高位,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李俅愣了一下:“你……胡言乱语什么?” 大唐怎么会亡,大唐不会亡的。 “我说大唐要亡了,安禄山要造反了,杨国忠疯了,李隆基聋了,你作为皇孙还被封了王,整日只知道按时按点上班不知道做点有用的造福一下百姓吗?” “还有你娶来的这泼妇,胸无大志,脑中积水,与你一般见识短浅,你若是不将大唐的死活放在心上,别耽误我正事。” 李青珩以前看李俅觉得没什么,但现在看来,李俅就是一个懦夫。 第160张平等的恨每一个人 李俅身居高位,怎么会不懂得朝廷上那些明争暗斗? 他就是想要置身事外,无所作为! 根本不把大唐的死活放在心上。 现在大唐的死活关系到李青珩的命,她再看李俅,就觉得此人无比不顺眼! 李俅懵了,他像是被李青珩道破心声一般。 大唐眼下的局势确实不好,而他的确是存了不招谁惹谁的心思,就在一旁观看着,无所作为,的确是心虚。 “青珩……大唐不会亡的……” 两百年来,大唐蒸蒸日上,这么大的一个国,怎么可能亡国。 定是危言耸听…… “呸!” 李青珩干脆撕破脸皮,说话时一点情面都不留:“就是因为你们所有人太过于自信,觉得大唐不会亡,所以大唐才会亡! 你觉得你跟杨国忠比,又强在哪里?!你们不过是同道中人!只知道搜刮民脂享受生活,可曾做过一点利国利民的事? 我跟你说,李俅,你一点儿也不配当这个嗣庆王,你简直是大唐的耻辱!” 李青珩句句掷地有声,差点儿,她就要扬起手给李俅一巴掌了。 甚至手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但她觉得,这一切没有必要,便目光直视前方,抬脚往前走去。 一股强大的重力拖着她的脚,让她走不动路。 她停下目光,用一种上位者的审视看向江氏。 江氏头脑发蒙,完全没有注意到李青珩的目光,而是惊恐看着李青珩悬在空中的手。 李青珩这个贱人,居然敢这么骂李俅,而且还骂的李俅还不了嘴,甚至还……还要动手打李俅。 亏她方才还等着李俅给她撑腰,李青珩连李俅都打,还怎么给她撑腰? “松开。” 李俅见江氏不动,便弯下腰握住江氏的手腕,将她硬生生扯开。 李俅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是之前一直伪装的面具被人摘下来一样。 他一心只想远离朝廷上的纷争,可好像没有意识到,百姓正在因此受多少苦。 可是,他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他也是为了家里人的安危。 对,为了家里人的安危。 李俅给自己想出来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有底气了。 他站直身子,看着李青珩道:“为兄这样做,也是不想家里人受牵连……” 李青珩冷笑一声:“呵,要是大唐完蛋了,所有姓李的人,都没有活口。” 留着这么冰冷的一句,李青珩扯了一把自己的裙子,便径直往外走,步伐很快,懒得回头再看后面的人一眼。 发疯的感觉,还真是令人舒坦。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不惯谁直接动手。 何必婆婆妈妈来回拉扯,只有当面打击的情节,才能给人当面的快感,环环相扣,算计来算计去,累不累啊? 只是,李青珩才刚走出自己院子的门,便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碧水色流仙裙的大美人。 大美人一开口说话,带着一股大碴子的味。 “李青珩,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大唐真要亡了?” 谢书瑶放在就站在院子外面,本来是打算进来的,但是看李青珩脸色害怕,尤其是拉着江氏灌药地时候,生怕自己也被拉过去灌,所以便没敢过来。 不过,事实证明她刚才不过来是对的,毕竟李青珩今日可是连她这位向来尊敬的好大哥都骂了。 “大唐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青珩冷冷丢下一句,便径直往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又好像忽然间想起点什么,便停下脚步朝着院子里看过去。 一只狸花猫正趴在屋顶上睡觉,感受到李青珩的目光之后,狸花猫立刻从屋顶跳下来,小跑着朝这边过来。 李青珩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李青珩,你这是要干什么去?你是要救大唐吗?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谢书瑶也小跑着跟上去。 “随你的便。” 李青珩口气很差。 谢书瑶当即便有些不乐意了:“我又没招惹你,怎么连我也一块儿骂?” “我平等的恨每一个人。” 谢书瑶:“……” 李青珩走得很急,甚至今日出行她不是乘马车,而是直接牵了一匹马骑过去。 狸花猫一言不发地趴在李青珩屁股前面的马背上,看上去一副受了威胁,可怜兮兮的模样。 李青珩今日还真如同她早上说的那般,平等的恨每一个人,甚至不是人的她都恨。 路边的狗她看不顺眼都得上去挨两个巴掌,更别说是人。 整个人脸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进。 谢书瑶倒是不介意李青珩发火,在她看来,现在的李青珩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很有攻击力。 而且,方才李青珩说什么大唐要亡了,她要救大唐的话,让她觉得满腔热血都在沸腾。 她很想看看李青珩到底是去做什么的,自己要是也能帮上忙,说不定能够落得一个什么护国将军的名号。 推背图自打写成之后,因涉及太多的秘密,所以被列为禁书,市面上一扫而空。 而现在能有推背图真迹的人寥寥无几,李道算是一个,他乃是李淳风的曾孙,现如今居住在洛阳。 自佛法盛行开来后,道法反而不再像是以前一样独统一派,李淳风的后人也不似往日风光,而今只能算是蜗居一隅。 李道家并不难找,虽不比以前风光,可到底算不上是家道中落。 在洛阳城南边一水秀山青之处,藏着一户人家,大门修饰的简单而又大气,从外面看进去,也是一大府邸。 李青珩下马之后,狸花猫便跟了上来。 “咚咚咚” 李青珩站在门口,手指压下去门环,发出很大的声音。 门内的童子打开了门,瞧着外面穿着高贵,恍然若神人之人,愣了一刻后,立刻让出来一条道。 “贵人,师父已等候多时。” 李青珩本以为此番进门会遭遇一些波折,但没想到小门童居然说出来了这样的话,着实是让她感到意外的。 不得不说,果然这李淳风的后人,是有点东西的。 第161章 推背图 李青珩由门童领着往府邸深处走去。 此处依山傍水,绿林环绕,鸟语花香,是极佳的风水宝地。 谢书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四处乱看的,惊奇的不得了。 “我的天!李青珩你是怎么认识李天师的?原来李天师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要知道李天师已经不见人好几年了,你怎么这么行啊?” 李道是李淳风的后人,这一点本就人尽皆知。 借着这一层关系,很多人都想与李道套近乎,但李道只是一句不与外人往来,想要隐世,自此之后,与别人毫无关系。 想来结交李道的人都能够从洛阳排到长安去了,但李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任谁来了都不给开门。 没想到李青珩这才只是敲了一下门,就直接走进来了。 谢书瑶看李青珩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钦佩。 李青珩不觉得有什么,脚步匆匆跟着门童来到了一人迹罕至,只修着简单几间屋子的别院里。 知道的人以为是李道的府邸,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到村里了。 门童给李青珩指了路,李青珩便顺着石子小路,来到一间屋子面前,屋子上面的木头因雨水的冲洗,已经变得发旧。 李青珩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淡雅的书卷香气,混合着墨水的味道。 只见一胡子白花的人坐在屋内小方桌前,听到有人进来,便朝着门口看去,那张苍老的脸上,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珠子。 虽是李淳风的曾孙,但已经不年轻了,老了。 李道对李青珩点了一下头,示意李青珩进来。 李青珩也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瞧李道对面有一把椅子,应当是给她准备的,她也懒得周旋,直接坐了下来。 “郡主来得及,有所怠慢,勿怪。” 李道说了一句客气的话,便起身往身旁的书架边走去,在上面寻找起来。 “先生知我来意?”李青珩看着李道。 李道听闻后,手底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在李青珩身上,道:“知,或不知。” “为何?” “这些不过都是曾祖父留下来的一些嘱托,我只是照做而已,我学艺不精,无颜面对众人,便只能蜗居此处。” 李青珩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明了。 这一切一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若是与李淳风挂钩起来,便也觉得合理。 没费多大的工夫,李道便把一本古旧的书掏了出来,一边翻着,一边走了过来。 等翻到那一页时,李道把书放在桌子上,正对着李青珩摊开。 一脸好奇的谢书瑶,也凑了上来,因为没有其他椅子的缘故,她直接半个身子爬到桌子上,凑上前去看。 右边画着一幅画,左边写着一些字。 谢书瑶看了好几眼,也没明白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李青珩,这是什么书啊?”谢书瑶秉持不懂就问的原则。 “推背图。”李青珩淡淡回了一句。 方才看到推背图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 推背图! 谢书瑶满脑子都闪烁着三个字。 推背图那不就是李淳风和袁天罡所做的预言未来的书吗? 此书一直被列为禁书,真没想到她今日居然能幸得一见! 一想到此书上面是预言未来,谢书瑶便迫不及待地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只是,上面写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她就不看不懂了。 谶语(谶曰) 杨花飞蜀道难 截断竹箫方见日更无一史乃平安 颂曰 渔阳鼙鼓过潼关此日君王幸剑山 木易若逢山下鬼定于此处葬金环 “李青珩,你能看懂吗?” 李青珩是看过后世解说的,自然能看懂。 不过,她倒是懒得解释。 但李道却忽然间开口,并且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恳求。 “我一直不太确信自己对于这一象的了解,郡主可否赐教?” 若是谢书瑶想知道,李青珩当然是懒得说。 但李道开口了,她也不会不拒绝。 毕竟李道现在可是就这样不遮不掩地把自己家的传家宝给她了。 李青珩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推背图上。 “一马鞍指安禄山,一史书指史思明。一妇人死卧地上,乃贵妃死于马嵬坡。截断竹萧者肃宗即位,而安史之乱平。” 谢书瑶睁大眼问道:“肃宗?” 这是什么皇帝,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李青珩淡淡开口:“太子即为,为唐肃宗。” 停留片刻之后,见李道还等着她说后面的,她便目光重新落回书上。 “渔阳鼙鼓过潼关,安禄山在渔阳造反,攻克潼关后,人马开过潼关攻向长安。 此日君王幸剑山。李隆基向四川剑山逃去。 木易若逢山下鬼定于此处葬金环,杨国忠,杨玉环等陪同李隆基撤至四川成都,途中杨玉环被愤怒的将士迫杀。” 历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况且李青珩历史学的不是很好,很多事情自己也不清楚,无法给出更准确的答案,只能是简单对二人解释一番。 话音已经停下很久,只是三人之中,再无一人出声说话。 李道面露无奈,长舒一口气后,抚平衣袖朝着屋外走去,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李青珩与谢书瑶。 许久,谢书瑶一直在发愣。 直到被她盯着看的那本书被李青珩收起来,她才回过神。 “怎么可能?安禄山怎么可能造反?圣人怎么可能出逃?他可是天下人尊称的圣人,哪怕是与国共存亡,也不可能出逃的。”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信了。 前段时间,她爹还跟她说了杨国忠的种种恶行,说大唐要是这样下去,迟早毁在杨家手里。 她觉得大唐这么繁荣,万国来朝也有百年,怎么可能毁于一旦? 但……现在听到李青珩说的这些,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大唐的百姓,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除了圣人不清楚,还有谁不清楚。 现在的大唐,剩下的只有华丽的外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李青珩并没有回答谢书瑶的问题,而是收好书往回走。 “李青珩,那上面说,安禄山造反会被平定的,对吗?所以说,大唐不会亡的?对吗?” 像是执念一样,每一个大唐的子民,都绝不相信大唐会亡国。 李青珩抽笑一下。 “不亡国,又与亡国无二。自此之后,大唐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繁盛,战乱不断,受人欺凌。再次回到昔日的荣光,我们耗费了千年多的时间。” 这千年之中,没有一个朝代可以与大唐的繁盛比。 再无…… 世界由着西方国家主导,而我们需要顺从西方的法则。 “李青珩,我和你一起守护大唐,要是有什么帮得到忙得,你只管开口!” 谢书瑶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信誓旦旦地握住李青珩的肩头。 李青珩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上的手。 感觉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传递到自己身上,产生了一种并肩而立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好。” 沉重的一声答应后,李青珩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长安是这场风云的中心,李青珩须得现在就前往长安,利用好最后的时间。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李青珩想了想,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很少。” 她也不清楚,到底会不会成功。 这两年的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了太多不可遏制的因素。 第162章 和离书 天宝十一年,杨国忠欺瞒李隆基,大肆宣扬安禄山要造反,为的就是打败安禄山,成为唯一的宠臣。 那个时候的李隆基自然知道安禄山不会造反,将杨国忠所说的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着。 但杨国忠不知分寸,在这些下作手段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直宣扬安禄山要造反,还给他安插了很多莫须有的证据。 也许这就是安禄山最后造反的种子,也许他根本无心造反,是杨国忠一步步把他逼上反路。 天宝十三年,经过杨国忠的大肆宣传,李隆基终于开始真的怀疑安陆三,于是派使臣去范阳看安禄山有无反心。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安禄山只有赤胆忠心。 安禄山得到了许多补偿,从此李隆基再不疑心此事。 这一年,范阳那边忽然间被外敌入侵,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安禄山向朝廷大大小小请了好几次兵。 他已经开始筹谋兵力,试图造反。 再来说杨国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百无一用最会给人找麻烦。 若不是他信口雌黄,安禄山说不定不会有反心。 这两年,他可是为大唐百姓找了许多麻烦和苦恼。 天宝十二年,许是李隆基厌烦了杨国忠,便派他往东南地区治理那边的暴乱,杨国忠带着几千人的士兵,结果却打不过小小的土匪,伤亡惨重。 李隆基让他去侦查民情,分明百姓一个个饿的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结果他倒好,去李隆基那边禀报的时候,说百姓过的好得很,大唐一片繁盛,骗得李隆基开心无比。 杨国忠自打上任以来,便把朝廷搞得一片浆糊,全天下百姓深受其害。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抗争,终归说来,要不是他这番行为,好好的盛世谁不想珍惜,谁想造这个吃力不讨好,拼着全家性命的反? 宫里梅妃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听说她怀孕了。 还是被贵妃算计怀孕的。 怀孕是好事,可是在这个时候怀孕,便意味着失宠。 四面埋伏,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了。 李青珩一边骑马,一边将眼下四面楚歌的局势说给谢书瑶听。 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这桩桩件件下来,大唐早已危在旦夕。 说不定安史之乱还会提前,眼下范阳的兵马,已经够安禄山起兵造反了。 现在的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从李道家骑马回家,用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李青珩进了府门,谢书瑶也跟着进来了。 李青珩意识到此,停下脚步,头上的流苏便直接往前甩出去。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出发。” 现在出发根本不可能,且不说时间赶不及,更何况她还没有收拾好,沈墨也还没有回来。 她得修书一封,带着沈墨一走。 谢书瑶没有过多反驳,看李青珩现在的模样也没空跟她开玩笑,只是答应了一声,便先回家了。 李青珩回到自己的院子,见金玉正在给花园里的牡丹浇水,她无力招了招手,示意金玉停下。 金玉放下手里的水瓢,一脸担忧地赶过来:“郡主,有何吩咐?” “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回长安,一会儿给我送封信。” 金玉听说要回长安,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答应。 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要忽然间回长安,但看上去是很重要的事。 接到吩咐后,金玉就立刻忙了起来。 至于郡主所说的信件,等信写好了,郡主自然会叫她。 李青珩进屋后,狸花猫在门口驻留片刻,紧接着往外面去了。 【我去尿个尿。】 李青珩关上了屋里的门,自己拿出火折子点上了油灯。 屋里光线昏暗,显得有些寂寥。 总觉得沈墨不在,这屋里面格外寂寥,也不知他这趟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明日走的时候,要不要顺路去接他? 必然是要的。 沈墨可以提高任务成功率,同样也是她同床共枕两年的丈夫。 想到此处,李青珩叹了一口气,往衣柜那边走去,去拿换洗的衣裳。 衣柜打开后,她愣了一下。 衣柜里面的衣裳春夏秋冬分的明明白白,小衣和亵裤放在最左边,整整齐齐,还有一些是全新的。 小衣的最上面,留了个纸条: 曾不知分寸毁坏了郡主的小衣,特准备几件新的,赔给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说到不知分寸,李青珩想起那些个与沈墨荒唐的夜晚。 想到此处,她唇角微微勾了勾,莫名觉得开心。 衣柜里最右边,则是放了一摞书。 看上去至少有十几本,薄厚不一,大小不一。 李青珩拿起最上面那本靛蓝色皮子的书,一个泛黄的小纸条便从上面滑落下来。 趁着小纸条没掉在地上,李青珩从半空中便接住。 上面写着简单一句话。 我不在的时候,夫人便看这些闲书来打发时间,知道这些书夫人看不了几个月,我已命人隔段时间就送来最新的。 李青珩蹙了下眉头,手指用力捏着泛黄的纸,将纸捏的皱皱巴巴。 总觉得,像是话里有话。 沈墨好像要离开很久一样。 再看这衣柜里的衣裳,整整齐齐,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一看就是沈墨的手笔。 他总是一尘不染,有条不絮。 她忽然间有一种感觉,沈墨好像要离开了她了。 不对,沈墨一定不会不辞而别的,临走之前一定会告诉她的,哪怕是信件。 这样想着,李青珩便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桌子上的茶具被她弄得一团糟,罗汉塌上的席子被翻起来更是连屋里的每一个抽屉都没有放过。 终于,在翻找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后,李青珩坐在榻上,长舒一口气。 若是没有留下信件,便说明沈墨的确是去出差了,没有走远。 因为沈墨绝不是不辞而别之人。 才刚舒了一口气,甚至这口气都没有完全呼出去,李青珩目光一滞,停在床榻边柜子上的纸上。 纸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和离书” 和离书上是一以贯之的内容,在和离书末尾,沈墨的名字上,他已经压上去一个红色的指印,李青珩名字上还空着。 第163章 去找沈墨 只需要李青珩再压上去一个指印,便意味着二人和离,从此各生……欢喜。 欢喜吗? 李青珩不觉得。 和离书边上,还有沈墨留下来的一封信件。 她可当真是蠢,翻遍了所有的抽屉,却唯独忘了这床榻边的小桌面。 李青珩拿过桌上的信件,打了开来。 夫人,我去长安了,此番不辞而别,实属无奈。 姨母已有身孕,贵妃重回盛宠,她那边孤身一人,怕是不能搅动朝廷风云。 墨三尺微命,一介书生,若是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大唐的未来,何乐而不为。 此番风险重重,只怕是要负了郡主,不能平安归来。 遇郡主是我此生最大幸事,若有下辈子,当衔草结环为报。 已留下和离书一封,郡主按下指印便从此山水不相逢。 我所愿只有一点:待我离去之后,郡主再行改嫁。 若我活着的时候,听到郡主改嫁的消息,怕是要伤心欲绝。 余生珍重。 李青珩来来回回将信件看了三四遍,只觉得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手里的信件被揉成一团,汗水浸湿。 她心里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呼吸困难,上不来气。 难受吗?难受。 想哭吗?说不上。 本以为书中所写的心痛只是心里难受,可发现当自己真正遇上的时候,这种痛是实实在在的痛,是能够感受到的痛。 所以说,现在沈墨背着她去长安赴死了! 你要死便死,留下这和离书做什么? 留下那些话本子,留下那些小衣做什么! 李青珩将和离书和信件全部揉成一团,刚准备扔掉,却又觉得这样消失的不彻底,又收回半空中的手,将这两样东西展开,撕碎,然后放在火上烧掉。 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存在,就应该烧掉! 沈墨想死,还真是没了他了! 门都没有! 李青珩简单洗漱过后,沉默的躺在床上,看着床上的红色纱帐。 都怪她,昨日气急攻心,居然没有注意到沈墨留下来的信件,都一整日过去了,她才发现。 若不是答应了谢书瑶明日启程,她真是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走。 沈墨按理说才动身一日多的时日,应该目前来看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她明日若是快马加鞭,应该两人到去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两日。 那便好。 不过李青珩还是放心不下沈墨的安危,便又抓着系统问了问。 系统没说沈墨什么时候死,只是说明日出发来得及,沈墨不会有事。 如此,她便放心了。 其间金玉来敲门一次,问要寄的信件写好了吗? 李青珩说不写了,便让金玉退下。 翌日,天才蒙蒙亮,李青珩便已经起身,洗漱起来。 洗漱完毕后,晨钟还没有敲响。 等把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搬上马车,李青珩出门乘车时,便看到谢书瑶也背着一个小包袱,身上穿着一身干练的骑装,已经在等着她了。 谢书瑶可是翻墙过来的,为今日的长安之旅激动地不得了,一宿没睡。 李青珩跟她点头打过招呼之后,两人便乘上了马车。 这次李青珩没敢乱来,一路上走得都是官道,晚上只在驿站歇息一两个时辰,便又出发赶路。 这一次,她将金玉和金风玉露都带在身边。 金风玉露身手好,两个人轮流赶马车,确保每个人都能休息好。 近乎马不停蹄地赶了两日半,马车便到了长安城。 两年的时间,长安城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唯一有变化的,便是百姓脸上的表情。 曾经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挂着的都是欢笑,而今却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 长安城的怨气又重了许多,不知能养活多少个邪剑仙。 李青珩立刻在清风馆花了重银,派人去打听沈墨的下落。 好在清风馆的办事效率极高,而沈墨这次回来,是因为官职变动的原因,名正言顺回来的,所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打听到了消息。 根据清风馆的人所说,沈墨现如今在开化坊的一处宅子里住着,宅子是徐子琅的宅子。 打问清楚之后,李青珩便和谢书瑶一块儿动身了。 “徐子琅?可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理寺少卿的那位?” 徐子琅算是年轻有为的一个,这人她就算是远在洛阳城也是有所耳闻。 “是。” 李青珩应了一句,在街道上招呼了一辆马车过来,直接赶往开化坊而去。 只是一炷香的时候,便到了开化坊。 开化坊就在皇城边上,此处离东西两市都不是很远,人来人往,还是很热闹的。 下了马车之后,李青珩便径直进了坊门,朝着清风馆打听到的那处宅子而去。 宅子不大,是一座有三个别院的宅子,此处只是徐子琅购置的一处别院,规模自然是不能和他们家的徐府比。 正是仲夏时节,里面的槐树绿油油的,还有一阵又一阵桂花的香味飘出。 大门没有上锁,李青珩便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管家见有人贸然闯进来,刚打算询问,但看到李青珩那张脸后,愣住了。 青珩郡主也算得上是长安城里人尽皆知,很多人都是见过她的。 郡主离开长安两年,他今日一见,有些恍惚,差点儿没认出来。 里面的沈郎君是青珩郡主的夫君,所以青珩郡主来此处,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管家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李青珩等人往后面的梨院而去。 进了院子,管家引着李青珩等人来到一厢房前。 厢房门敞开着,入眼便能看到一张方桌,一蓝一白衣衫的二人对坐着,桌上放着的茶杯冒着水汽。 “郎君。” 管家站在门口提醒了一句,里面对坐的二人这才扭头看过来。 李青珩的目光恰好与沈墨对上。 院子里种着好些梨花,可现在已经过了梨花开的时节,只有浓绿的叶子长满了树。 若是此时有梨花,应当与沈墨最是相称。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时隔两年多,每每看到沈墨时,他好像还是跟以前一般,面色温和,谦谦君子,永远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第164章 回长安 他此番不告而别,擅作主张,李青珩本来是想要责怪的。 可是看到他柔和的目光,她却实在责怪不起来。 徐子琅见李青珩来了,愣了一下,感觉两年前被她搞出来的心理阴影还没有散去。 郡主此番前来,一定是来找事的。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沈墨来他家住,那是沈墨自己来的,不能怪他。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沈墨,向沈墨求救。 沈墨没有注意到徐子琅的目光,而是站起身子,拢了拢衣衫,平静地朝着李青珩走去。 李青珩站在梨树底下,树荫笼罩在她身上。 恰逢此时,一阵微风吹过,绿油油的叶子晃晃荡荡从树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她头顶,挂在她的金钗上。 沈墨比她高出半个头,他抬手去拿那片叶子,半个身子都笼罩着她。 “你来了。” 他看着她的眸,温和而又平静。 没有愧疚,也没有表现出惊天动地的喜悦,只有一句平淡的“你来了”。 好似一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 “嗯。”李青珩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向别处。 “舟车劳动,一路上没怎么睡觉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沈墨抬手,温热的手贴上她的脸,在她的脸颊上用手指轻轻擦着。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珍宝一样。 “可是吃东西了?我让人买些吃的。” 如此小心翼翼并且刻意的问话,让李青珩不知如何面对。 她知道沈墨在想什么,沈墨一定以为她是来叫他回去的,不要管大唐的死活。 所以他才对她来的目的一字不提,而是将话锋往别的地方引。 她知道沈墨心中的那份道义,他又想顾全大唐,又想不让她难过,所以他心里面是两难的。 其实看得出来,沈墨很想问她一句,她是要来接他走吗? 可因为沈墨又想献身大唐,救救大唐,所以他不敢问这样的问题。 李青珩抬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握着他的手指,真诚看向他:“我不是来接你走的。” “……” 沈墨一愣,眸光深了几分。 他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明白,他的顾虑,郡主都知道。 忽而,心口的那块大石岩头像是被放下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截。 “舟车劳动,先进来。” 沈墨揽着李青珩的腰,将她扶着进屋。 谢书瑶也跟着进去。 徐子琅也算是缓过神来,作为主人,忙站起身来又拉过来两把椅子,让人坐下。 “你长住这里?”李青珩由沈墨扶着坐下时,问了一句。 “嗯,暂且先住在这里。” 李青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原来的庆王府已经卖掉了,现在她在长安还真是没有家了,再购置宅子也不是交不起钱,但新宅子就得安置新家具,实在是麻烦。 倒不如就住在这里,最多也不过两年的时间。 “金玉,去把当西收拾一下,你们也去缓一缓。”李青珩对门口候着的金玉道。 金玉得了命令,便麻利地出去了。 徐子琅在一旁表情复杂,眉头紧蹙。 这是他家的宅子啊,现在只是借给沈墨住而已,怎么李青珩这人这么不见外? 上来直接当自己家,这么随便的吗? 徐子琅刚想抒发不满,还没张口,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压住。 压着他的那只手触感柔软,带着几分冰凉。 徐子琅一抬眼,便对上谢书瑶那双美眸,冰清如玉,虽是一身骑装,但也掩盖不了她身上恍然若神人的美。 徐子琅愣了一下。 只见美人小声开口:“她在气头上,你别激怒她。” 徐子琅蹙眉。 怎么感觉这美人好像不是自己在说话呢? 这声音听着就挺怪。 “忍一忍,最近几日不要惹她。” 谢书瑶拍了拍徐子琅的手,这才收回自己的手。 反正谢书瑶是看出来了,这几日的时光,李青珩就没有对谁好脸色过,谁要是敢惹她,或者是说话哪一句不合她的心意,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就连她身边养的那只猫,也被骂了一路。 现在谢书瑶已经不怎么敢乱开口说话了。 也就今日李青珩看到沈墨的时候,正常了许多。 果然,对自己的丈夫就是不一样。 “路上走得多,难免脚疼,我给你揉揉。” 沈墨眼底带着欣喜,但还是不溢于言表,说话时满是对李青珩的宠溺。 他蹲下身子,抬起她的脚,脱去脚上的绣花鞋,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揉捏起来。 徐子琅和谢书瑶别开目光,不去吃这口狗粮。 甚至徐子琅还偷偷瞪了一眼沈墨:“……”舔狗! 茶还没奉上来,点心也没准备好,还得稍等一会儿。 谢书瑶和徐子琅两人就显得无比无所事事。 两人尬了好一会儿,还是徐子琅先开的口:“你是?” 谢书瑶立刻接话:“我是洛阳安定侯家的,谢书瑶,你叫我大名就好了。” 谢书瑶这次是放开了声音,声音豪迈,的确是让徐子琅吃了一惊。 徐子琅也是心里面不解:好好的一个美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不过徐子琅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说起话来面不改色:“哦居然是安定侯之女,久仰久仰。” 实际上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聊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沈墨也给李青珩揉完了脚,替她把鞋子穿上,后又净手后,这才坐回原位。 点心和茶已经奉上,气氛这才轻松下来。 李青珩吃了两口点心,这才冷着脸对徐子琅道:“你这宅子我买了,多少钱?” 徐子琅:??? 这是钱的事吗? 他看上去很缺钱吗? “不是,郡主,沈墨是我兄弟,这宅子我就算是送给他,也绝无怨言。” 徐子琅现在心里面可是把沈墨当成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看待的。 “哦,那好。书瑶你收拾收拾,到时候找个院子住进去。” 话说完之后,李青珩想了一下,再次开口,对着徐子琅问道:“你也住在这里吗?” 第165章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杨国忠 “……” 他是住在这里的,但是鉴于要整日和这位郡主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他决定不住这里。 “不在。” “哦,那行。” 说完之后,李青珩又开始吃起东西来,她现在看什么都没有表情,跟个面瘫似的。 徐子琅对李青珩这副表情,那是越看越不爽。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她住在他的宅子里,怎么就这么厚颜无耻,连句道谢的都没有呢? “郡主,您不觉得您应该对我表示一下……感谢?” 徐子琅说这话的时候,被谢书瑶掐了一下,所以中间有所停顿。 但就是被掐一下,也没能阻止他把话说完。 谢书瑶在一旁直摇头: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啊! 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 李青珩眼皮一抬,眸光泛着冷气,落在徐子琅脸上:“怎么?要我磕几个头?” 徐子琅眉头一簇:“磕头……这也大可不必。” “我是不是惯着你了?” 徐子琅呼吸一滞,怎么听着语气,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嘿嘿一笑,讨好似的看向李青珩:“郡主这次回来,跟上次大有不同呢。” 上次她走的时候,就算是不怀好意,但至少带着笑脸。 但是这次,就有一种世界欠她八百万的感觉。 “怎么,怀念起以前的我来了?”李青珩说着,舔舐一下唇,那双眼晦暗不明地看向徐子琅。 “你与我夫君这两日同吃同睡同住,日子过的可还滋润?” “什么叫同吃同住同睡,你不要信口喷人!” 李青珩没理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倒是想对你正常点,但看你这么喜欢的份上,我便合了你的意。” “徐少卿,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李青珩眼中笑意渐浓。 徐子琅本以为她要憋什么大招,结果……就这? 他心中的警惕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好意思笑了两声:“哈哈是吗?是那次在茶馆的时候吗?” “不,不穿衣服的时候。” 徐子琅脸上的笑容僵硬,他再也笑不出来。 一种熟悉的局促感又回来了,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徐少卿的脖颈,看上去又白又嫩。” 李青珩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处,并且往下移动着。 徐子琅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种感觉不但令他觉得熟悉,甚至觉得有点变本加厉。 他立刻呈保护姿态护住自己的身体,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 “沈墨!沈墨你快管管郡主啊!” “徐少卿,我倒是觉得,我们三一起过,也不是不行。” 徐子琅:“……”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差点儿就要给李青珩跪下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变态啊! 求求了,姑奶奶,别说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郡主,我知道错了!求你别说了!” 说的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趾能够抠出来一座皇宫,他现在只想逃。 “徐少卿何错之有啊?我的小甜心?” 徐少卿忽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无比惊恐的眼神看着李青珩,往后退了好几步。 爹爹啊,他真的知道错了。 救救他。 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和郡主说话了! 都不要再看到郡主! 李青珩看到徐子琅脸上那无比惊恐的表情,心里面这才得到满足。 她收起脸上恶趣味的笑容,重新恢复正经,冷着声音道:“先别急着走,说正事。” 谢书瑶全程在旁边看着,哪里敢张嘴。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青珩报复徐子琅的手段和别人不一样,往常对于别人她都是直接骂的,但对于徐子琅,就要……变态很多。 她自认为自己阅男无数,已经很是变态了。 但今日听到李青珩这一番言论,才明白之前的李青珩只是本性没有暴露出来而已,比变态,她还当真是比不过。 沈墨垂眸看着桌面,神色淡淡的,眸中含着几分不悦,却也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徐子琅碍于李青珩的威压,只能是暂时屈身,弱弱地坐了回来,全程不敢抬头。 “这是推背图第八象。” 李青珩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是推背图第八象的抄本。 拿出来之后,她也顺道简单解释了一下上面的内容以及预言。 令她惊讶的是,徐子琅和沈墨听到安禄山造反,李隆基逃跑的消息,倒是镇定的多,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不可置信。 徐子琅看向沈墨:“怀瑾,这上面所说,与你之前的推断无二。” 沈墨在李青珩还未赶来之前,就把心里的推断跟徐子琅说了。 大体上就是杨国忠祸国,圣人不管国事,安禄山要造反的事。 “只是近日频频做梦,我只是将梦中所见所闻结合现实,说了出来而已。安禄山要造反,现在早已经铁板上的事。” 李青珩适时打断,问:“所以呢,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沉默思忖道:“从源头上阻断,这一切皆是因为杨国忠而起,我们便杀了杨国忠。” 像这种老鼠屎,只需要解决掉他一个人,就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李青珩则是陷入了犹豫。 若是刺杀一个人真的这么简单,杨国忠怕是两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杨国忠此番行为,想要他性命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为什么没有人能取他性命呢? 因为杨国忠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并且还是很多人。 所以他出行的时候,都是带着很多暗卫保护他,尤其是杨府里面,暗卫更多。 他身边都是绝顶高手,实在是不好下手杀。 此法根本行不通。 历史上的杨国忠,被李隆基赐死,才算是彻底死去。 除此之外,好似没有人害到他。 不可能没有人想过刺杀杨国忠,可能他们都失败了。 从历史走向来说,刺杀不合适,几乎不会成功。 李青珩同众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徐子琅苦着个脸,一筹莫展。 李青珩眼中散发着锐气:“最高端的竞争,往往采取最朴实的交流方式,暗的不行,我们就来明的。” 166章 宫宴 她现在被系统逼上了绝路,想教训杨国忠的心更是比谁都急切。 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像是美团与饿了么的直面干架一样,小黄和小蓝相互破坏座椅,拔掉阿里的网线…… 也许最朴实的交流方式,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徐子琅没明白李青珩到底在说什么,一脸懵逼看着。 沈墨听她说完,便理解了她在想什么,觉得这不失为一种办法。 “三日后圣人举办宫宴,届时杨国忠会出席。”沈墨在一旁补充道。 举办宫宴,到时候众目睽睽,倒是一个机会。 “好,那便三日后。” 意见达成之后,见没什么事了,李青珩直接起身走人。 她都已经两日没有洗澡了,这时候是该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沈墨也跟着李青珩出来。 厢房内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徐子琅和谢书瑶。 徐子琅看向谢书瑶,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你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吗?” 同样一头雾水的谢书瑶用那种眼神看向徐子琅:“你觉得我像是能听懂的人吗?” 徐子琅一脸失望。 谢书瑶:“你不是大理寺少卿吗?该不会你没听懂吧?” 语气当中带着几分调侃和笑话的意味。 徐子琅刚要嘴硬,但刚吸了一口气,他就软下来:“我是没听懂。” 嘴硬,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反正打的还是自己的脸。 谢书瑶一时语塞:“……” 还挺老实的。 两人双双对望一眼,紧接着前后脚离开厢房。 徐子琅领着谢书瑶去了自己这两天住的院子,将里面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拾成一个包袱,背在身上。 “谢娘子,你先住在这里,长安不是久留之地,你玩几日便回家去吧。” “我也是要来救大唐的,你可别小看人。” “……行……吧。” 徐少卿默默离开。 —— 再回到这长安城,李青珩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眼下许多事情都变了。 她泡在浴桶里,后背倚靠在桶壁,疲惫地目光落在窗柩。 沈墨挽起袖子,手中拿着一块细腻的帕子,上面沾上了澡豆,帮她细心地擦洗着。 这些照顾她的事情,沈墨这两年可以说是相当熟络。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毫毛,他都曾细细的亲吻过来,所以,即便是帮她沐浴,也不算什么。 只是,因为两人均不言语,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分明只是几日的时间不见,却总有一种经过了生离死别的感觉。 沈墨明明很熟悉她,可现在看着郡主,又觉得陌生。 他向来少言,即便心中疑惑,也不会贸然开口。 他压下心底的疑问,目光重新落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替她擦洗。 洁白,细腻,像是虚无缥缈的云一般,又像是世间最柔软的微风,耸立的雪山风光正好,比起前两年来,似乎又丰满了许多。 无端的,心中升起一股火气。 夫妻两载,可他总觉得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有时候还是会失控,例如现在。 喉结滚动,他将目光移开,收起手中的帕子,转过身去拿棉巾。 李青珩倒是没想别的,而是觉得自己现在过的日子有点苦。 要是还能回到庆王府就好了,要是李琮能多活几年…… 庆王府里的浴池她很喜欢,很大,很舒适,相比起贵妃的华清池,应该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华清池上面修了很多建筑,显得宏大辉煌一些,其实本质上浴池还是差不多的。 瞧见沈墨拿着棉巾走过来,李青珩也从浴桶中出来,赤条条地走进他展开的棉巾里,而后用棉巾将自己包裹住。 沈墨则是手覆在棉巾上,一点一点替她擦干。 恰逢窗外的夕阳照进来,照在沈墨的背上,令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光,模样更是温和俊美。 李青珩瞧着这样的沈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恰好与他目光相撞。 他的目光……好似有些灼热。 对视两息后,猝不及防地,她的腰被人握住,后颈覆上一只温热的掌,紧接着那张如丹青水墨一般的脸便凑了上来。 软糯的唇相撞,牵动着彼此的心动,摩擦,旋转,相互交换着气息,沉醉其中。 沈墨的呼吸有些乱,今日的他格外莽撞。 甚至将她抵在浴桶边上,压着她半个身子,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李青珩本来是清醒着的,可也受不住沈墨这般挑拨,几息的时间过去,整个人便云里雾里,不知天地为何物。 原本这几日她心中一直夹杂着怒火,可就这样被沈墨轻轻吻着,像是安抚一般,怒火也平息了下去。 再次睁眼去看沈墨时,眼中多了几分明净。 她瞧着沈墨微微发红的眼,像是困兽一般,不由得调侃地笑了起来:“夫君,何时这般莽撞了?这可是白日。” 沈墨也浅浅笑了笑,笑容柔和明媚。 “多日不见,太想夫人了。” 原本以为此番是生离死别,可能生死不复相见,可让沈墨意外的是,她来了。 他没有想到,她会为了他找来。 “这路上赶路颠簸,现在怕是吃不消。” 沈墨浅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往床榻上走过去。 “我只是太想你了,想多抱抱你。” 沈墨坐在床榻边上,靠着身后的架子。 他将腿上的人揽紧了一些,如获至宝地捧着她的脸,又在她额头上小啄几下。 他温柔,拘谨,对她一直都是如获至宝,依着顺着。 李青珩有时候都在好奇,自己怎么就抢了个这么好的夫君呢?听话的跟个假人似的。 “沈墨,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去死了?” 她又想起了沈墨留下的那封信,就像是绝笔一样,还有和离书。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他要是死了,她怕是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她跟他说过一千遍一万遍他很重要,他就是她的命,但他还是留下和离书和信件走了。 唉。 “……我也不知道。” 沈墨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我不想连累你。” 他说得很认真,对她,他向来认真。 第167章 发癫发疯 “你放心,你这条命我护着,安禄山要造反,先看看我同不同意。” “可此事太过危险,我不希望……” “那人人要是都怕危险,大唐岂不是早就亡了?” 若不是因为乱世中总有挺身而出的人,怕大唐早就亡了。 “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安禄山也不会造反成功的。” 李青珩斜靠在沈墨胸膛里,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胜率有多大,可以算得上是孤注一掷了。 两年的时间,她没有多大的把握,唯一能拼的就是这条命了。 如果这一次任务不成功,她灰飞烟灭于这事件…… 这么想想,还是挺可惜的。 这是她最后一次做人了。 不过还好遇上了沈墨,至少让她最后一段时间不至于孤孤单单一个人。 原先她与沈墨成婚,心里面只有任务,在她眼中,沈墨不过就是一个任务对象,与路边的花鸟树木皆无二。 可现在不同,因为沈墨可能是她从这世上消失之前,最后一个陪着她的人。 沈墨,是她现在最珍贵的人。 就像是灵魂的倚靠,精神的寄托。 本没有那么困倦,可是在沈墨温热的怀中坐着坐着,就不自觉睡了过去。 沈墨见怀中的人睡着好久,也舍不得放下。 将她肩头落下的棉巾往上提了提,又依依不舍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隐隐惧怕她离开自己。 日头完完全全落了下去,而今只剩一片漆黑。 沈墨这才将怀中抱着的,像是小猫一样的人,轻手轻脚放在床榻上,替她盖上了被子,自己则是起身关上门窗,去净室梳洗。 片刻之后,沈墨再次回来,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躺在她身侧,一手环上她的腰,将人往怀中勾了勾。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不出所料,却又出乎意料的,她回来了。 长安城凶恶,他会想尽办法护住郡主的安危的。 暑气散去,天气转凉,眼看着便要入秋。 谢书瑶没来过长安城,趁着这两日的时间,李青珩带着谢书瑶在长安城里逛了一逛,并且还跟宫里报备了她回来的消息。 免得自己忽然出现在宴会上,又被人拿住什么话柄。 三日后的宫宴,是在下午举行的。 阳光明媚,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凉风,宴会周围摆满了新鲜的牡丹,雏菊。 即便已经不是牡丹花开的季节,还是有人有办法种出牡丹来,如今的牡丹,已不仅仅限于春季。 大明宫的太液池畔,蓬莱假山高高耸立着,已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不过里面的荷叶依旧绿油油的,别有一道风景。 玲珑殿里,一派灯红酒绿,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胡姬的舞姿出众,霓裳羽衣舞在大殿的中央展示着,惊艳世人。 桌上皆是山珍海味,佳肴美酒,在座的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奉承似的欢笑,好似自己不笑,就破坏了这假面的盛宴。 宫外的百姓苦不堪言,可大明宫内不见一丝节省,吃穿用度还与那十五年前一样。 李青珩身为李唐的皇孙,再加上她的父亲李琮现在又被追封为靖德太子,自己的身份地位已经算是很高,所以便坐在宴会的第一排。 与她并排坐着的,前面的几位分别是太子,几位公主,还有广平王等人。 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众大臣,其中杨国忠官位最高,他坐在离李隆基最近的位置。 宴会开始,一派的欢声笑语。 贵妃还是像往常一样,陪在李隆基身边,脸上总是带着贵气而又和蔼的笑,时不时低语两句,哄得李隆基笑声连连。 李青珩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周围,见来的都是一些大臣和皇亲贵族,便低着头开始一杯又一杯的喝酒了。 一想到自己任务完成不了,到时候魂飞魄散,原本消失的怨气全都回来,甚至比以往更重。 大唐这么一手好牌,结果被李隆基打得稀烂! 这么强盛的大唐被他搞垮了! 真是个败家子! 李青珩越想越气。 连着喝了许多酒之后,李青珩非但没有醉,反而脑中的意识愈发清晰起来。 他娘的,都给老子死! 谁敢让安史之乱爆发,谁就去死! 他们爱咋玩咋玩,她可不想给这些人陪葬! “圣上,这酒是西域进贡来的好酒,果然是好喝!”杨国忠呵呵呵地跟李隆基搭话。 “杨爱卿刚从江东来不久,此番你是有功之人,多喝些。” “臣多谢陛下,不过这些都是臣的本分,不值一提,能为大唐分忧,这是臣的荣光。” 李青珩听杨国忠说着这些恬不知耻的话,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了。 他爹的! 杨国忠居然好意思说出来这种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啪——” 一声脆响。 李青珩手中的瓷杯直接扔了出去,在地上碎得稀烂。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众人心中十分不解,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李青珩歪歪斜斜从坐榻上起来,用手拢了拢掉下去的披帛,摇摇晃晃往大殿中央走去。 她一脸的醉态,脸上还带着憨笑。 先是跟李隆基笑着打了个招呼,还不等李隆基回她,她便直接掠开李隆基的目光,笑意盈盈朝着杨国忠看过去。 李隆基:“……”顿觉尴尬。 杨国忠也回了一个笑:“青珩郡主这是何时回来的啊?” 李青珩不答话,而是笑着朝杨国忠走上去。 脸上的笑容未曾改变,只是看得久了,忽然间觉得渗人,甚至还有些阴森。 等走到了杨国忠面前,李青珩这才开口:“杨相国。” 杨国忠被看得有些慌,不由得擦了一把虚汗:“郡主这是……何意?” “啪!” 猝不及防的,一声脆响,李青珩直接一个巴掌甩到了杨国忠脸上。 众人看得已经,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疯了? 杨国忠是什么人? 那可是杨贵妃的兄长,大唐第一宠臣,圣人的心腹。 平日里别人对他说话大点声都要受责罚,更别说是打他一巴掌? 青珩郡主怕是要完。 唯有高位之下的太子李亨,看到这一幕,微微勾唇,一脸平静。 杨国忠也被打得一脸懵逼,甚至都没缓过神来,疑惑朝着李青珩看过去。 “啪!” 又是比刚才更重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杨国忠不怎么白的脸,立刻变得黑里透红。 而李青珩的手掌,也发出火辣辣的疼痛。 第168章 打死杨国忠 杨国忠差点儿没忍住一个巴掌甩在李青珩脸上,但是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圣人和贵妃在,他不能这么做。 杨国忠反应很快,眼珠子一转,便苦着一张脸对着李隆基诉苦:“圣上……老臣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郡主不快的事。” 李隆基也出声指责李青珩:“青珩你疯了?” “我是疯了!人活着哪有不疯的?!”李青珩对着李隆基轻蔑一笑。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杨国忠,审视一般的目光甚是狠毒: “杨国忠,圣上让你去江东平寇,你带着几千人的军队去了,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啊!你连几百人都打不过! 我知道你没什么文化,一心只想着荣华富贵!可是在其位谋其事!你踏马就是个傻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孙子兵法》总得看一看吧!就算是不能用兵如神!你他娘的能不能听一听懂行的人! 几千人打不过几百人,全军覆没!你怎么敢的啊!就算是从小吃屎长大你他娘也不至于这样吧!” “让你去查探民情,你他娘的百姓饭都吃不上,粮食种不出来,涝的地方涝,旱的地方旱!他娘的全年一颗粮食都没有收成下来!你是跟圣上怎么说的!你说百姓丰衣足食,过的好得很! 你他娘的体察民情了吗?!” 杨国忠听到这些,直接完完全全愣住。 这些事情,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可能啊,不可能有人透露出去的。 更何况江南一带离长安很远,郡主不应该知道这么清楚的。 趁着杨国忠发愣的时候,李青珩觉得心里不解气,又是两个巴掌呼上去。 “啪啪!” “你把大唐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让我大唐仁人志士不敢开口,朝廷上没人敢说真话,你知不知道在你杨府后面饿死了多少百姓,你整天在干什么?!!” “安禄山安禄山!你口口声声就知道安禄山造反,妖言惑众!安禄山就算是不想造反,也被你逼反了!” “我真恨我自己不是只八爪鱼,不能一口气扇死你啊!杨国忠,你可早点去死吧!别祸害大唐了!” “我去你爹的!老子今天干死你!” “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把你这个毒瘤杀了!让你再祸害百姓!呸!什么玩意!” 李青珩一脚踹在杨国忠膝盖上,杨国忠受力不稳,直接就倒了过去。 他脑子里现在还浑浑噩噩的,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还扇他巴掌。 刚想要扶着案桌站起来,就感觉自己脸上传来剧痛,骨头都像是要被踩碎了一样。 李青珩对准杨国忠的脸,歘欻欻就是几脚。 “你……你疯了!” 被疼痛惊得反应过来的杨国忠也开始一边叫骂,一边求救。 “什么叫疯了,我这是帮你啊!早晚都是要死的,让我踩死怎么了!大唐都要被你害死了,我装正常给谁看?!” 上面的李隆基看着这一幕,觉得脑中炸裂,一时间忘了劝阻。 他在想,刚刚李青珩说的杨国忠那些欺上媚下的行为,到底是不是真的? 杨国忠当真做了这么多恶事? 而宴会上的其他人,都不是傻子,有些人蒙着,更多的人都已经回过神来,但无一人上前劝阻。 早就想看杨国忠被人揍了,他们现在恨不得青珩郡主直接踩死杨国忠,还哪里来的闲心上去劝? 他们就差直接站起来叫好:打得好!打死他! 杨国忠在朝廷上欺负人,不是一天两天了。 更何况此人胸无大志,是个完完全全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又有几人看得起他? 除了会溜须拍马,还会干什么? “我告诉你,大唐他娘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是想当皇帝,你去深山老林里自己称帝去,别带着我们数万人的百姓陪着你一起玩!” 李青珩今日算是把肚子里那口气全都骂出来了。 对啊,人不应该精神内耗,而是应该外耗别人。 李青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是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酒壶,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几口。 此时殿内鸦雀无声,舞乐声在她刚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她抬眼看了一眼李隆基,见李隆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这就好办了,现在最大权的就是李隆基,毕竟人家以前的政绩不错,摆在那里,所以这些年就算是无所事事,也不至于失了民心。 李隆基还是很有威信的。 既然李隆基没有阻止她,那她便再加一把火,把火拱大了。 “杨国忠,我今日便要好好数一数,你做了多少祸害百姓,祸害大唐的事! 天宝八年,你为了讨好圣上,请各地将积存的粮食变成轻货送到京师充实府库,又将天下义仓及丁租、地税全部换成布帛,用来充实圣人的库藏,圣人是高兴了,那你想过那些百姓是怎么过的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百姓想要你的命! 天宝十载四月,你举荐鲜于仲通为主将,令他率军攻打南诏,结果失败。你贪图军功,为鲜于仲通遮掩败绩,伪造战功上报朝廷! 天宝十一载五月,王鉷被你陷害致死,从前属于王鉷的权势悉归你,但仍不满足,借邢縡案牵连李林甫,让邢縡指证李林甫与王鉷兄弟和阿布思暗中结交,从此扳倒李林甫! 再加上这两年你致使全军覆没和体察民情的败笔!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少罪!” “圣上!你若是今日不惩罚杨国忠!如何对得起太宗高宗!如何对得起则天皇后!他们要是知道大唐如今是这般模样,会有多心凉!” 李青珩现在一言一行掷地有声,哪里还能够看得到半分醉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就是装醉。 她只是要做这个捅破窗户纸的人,将这些事都说出来,扳倒杨国忠。 李隆基被这样质问,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先是朝着贵妃看了一眼,只见贵妃哭哭啼啼,令他觉得心中厌烦,便又朝着高力士看过去。 第169章 是不是给你脸了 李青珩看了高力士一眼,便移开目光。 高力士虽是宦官,但向来是明白人,知晓分寸,从不专权,只是一心想为大唐好。 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是列祖列宗知道,必然是要心寒的,郡主所说这些,都是为了大唐好,不若圣上再让人查探一番,都是为了大唐。” 高力士这番话说得圆润,也能听出来,他的的确确是为了大唐好。 李隆基叹了一口气,目光往宴席上坐着的朝臣扫了一眼。 “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少卿查办。” 记得梅妃曾与他说过,大理寺少卿徐子琅,是个好苗子,他也观察了一番,发现的确是不错,有干劲,天不怕地不怕,交给他最为妥当。 突然被点到了名的徐子琅立刻离席谢恩。 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别处,杨国忠这才颤颤巍巍地扶着案桌,悄悄从地上起来,顶着一张肿大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圣上!臣对大唐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对不起大唐!青珩郡主此番折辱老臣,老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啊!” 说着,杨国忠便冲着那柱子冲过去。 李青珩见他如此,忙紧跟过去,做出一副要拉住杨国忠的架势。 可实际上,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别人误以为她会拉住杨国忠。 果然,杨国忠身边的下人,以为郡主要去拉住他,所以便没动身。 眼看着杨国忠就要一头撞上柱子,李青珩还是刚刚那副动作,像是要拉住杨国忠一样,却又迟迟没有动手。 杨国忠在柱子前愣了一下,心底疑惑为什么没人拉着他。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便看到李青珩眼中的狡黠。 “你倒是撞死啊。” 杨国忠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可越是这样的小人,命越长,杨国忠除了受了点心理伤害之外,身体上倒是没有任何不适。 “你不是要撞死吗?快点。” 李青珩一副在旁边等急了的架势。 下一瞬,杨国忠就猛然叫转过身,坐在地上死皮赖脸的哀嚎起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圣上!哪怕是郡主,也不能这样对老臣,老臣半辈子兢兢业业,一切都是为了圣上着想! 老臣没想到,居然会让青珩郡主如此欺负,你瞧瞧老臣的脸! 圣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绝无二心!老臣之前那些都是失误,老臣只是不想给圣上添麻烦,老臣知道错了!” 殿内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低头掩嘴笑着。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李青珩气势汹汹冷喝一声,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她会冒犯所有人。 “啪!” 挨骂的是别人,挨打的却是杨国忠。 “错了你就以死谢罪!你他爹的是不是给你脸了!道歉有用的话大唐还要法律做什么?你错了!你害死了多少人命! 你对圣人对大唐绝无二心,我看你就是想把大唐搞得灭亡才能让你欢心!你敢对着妈祖发誓吗! 你个死怂包!你还敢在这里叫嚣,还敢让圣上给你做主,除非圣上想当一个昏君!不想干了!才会和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狼狈为奸!” 一句话,直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李隆基就算是想为杨国忠求情说话都不行。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哭诉!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又要去哪里哭诉去!你他娘的坏事做尽,结果天下人怪罪的是我们李唐皇室! 知不知道现在民间已经有多人对李唐皇室不满了!我是不是太温柔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是不是该动手了!一把年纪了脑子还不记事!” 李青珩又十分厌恶地给了杨国忠几脚,把人踹倒在地上,这才作罢。 她那几脚看上去轻飘飘的,实际上每一脚都用足了力气,虽没有踩断他的几根肋骨,绝对能让他三天下不了床。 杨国忠此时已经毫无颜面地在地上滚着哀嚎,此刻绝对是这辈子他最丢人,最惨的时候。 要不是因为这里是玲珑殿,他定要派出手下杀了李青珩这个贱人! 但现在他还不能这么做,只能是忍着。 连着几脚下去,李青珩已经大汗淋漓,也是实在没有了力气。 一想到再要不了多久,安史之乱爆发,到时候她魂飞魄散,她就恨不得当场杀了杨国忠。 而她,也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直接将案桌上的酒壶打碎,捡起一片碎片直接冲着杨国忠的脖颈使劲划过去。 “你给我死!” 妈的,重生了十次,现在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杨国忠不死,她就得死! 李青珩像是爆发了一般,手上的劲很大,双目赤红,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若说刚才的郡主是在装醉开玩笑,此时的郡主,看上去就是彻彻底底疯了。 高位上的贵妃也吓得不轻,立刻止住了抽泣,紧紧抓着李隆基的手,声音急切:“三郎,三郎,郡主疯了,你快……你快救救兄长,你快点救救他……” 还是高力士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拂尘一甩。声音尖细道:“来人,青珩郡主疯了,保护相国安危!” 身后的守卫立刻冲了过去,将李青珩从杨国忠身上扯开。 李青珩还在挣扎着,她已经划破了杨国忠的脖子,再给她一点时间,杨国忠必能死掉。 “放开我!我是疯了!彻底疯狂,都给我死!全都杀了!” 在场的人,除了太子还静静坐着之外,其余人,哪有不害怕的。 郡主今日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幸好今日杨国忠倒霉,要是换成别人,怕是已经被郡主杀了。 高力士吞了一口唾沫,打着圆场:“郡主喝多了,扶郡主回去。” “我没喝多!给我扶住这条路!” 李青珩又展现出一脸醉态,被人扶着离开大殿。 现在她被人控制住了,就算是再挣扎也于事无补。 虽说杨国忠没能杀掉,但看他的伤势,少说也得躺个一两个月,估计这一两个月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趁着高力士给的台阶,她继续装醉一把,潇洒离场。 李青珩出了宫门,沈墨就在外面等着她,扶着一身酒气的她上了马车后,架着马车往家的方向而去。 沈墨什么也没问,但看到她气喘吁吁,头上发髻散乱的模样,便也能猜测到一些。 想必她此番废了不少心力。 第170章 贵妃求情 上马车前,沈墨还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受伤,好在她只是肿了一只手,没有其余的伤。 “下次打人,别用手。” 沈墨只是淡淡嘱托了一句。 比起她打人来,他更关心的是她的身体。 李青珩应了一声,两人便往家的方向回去。 自李青珩走后,玲珑殿里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现在的杨国忠被打的身上青一片紫一片,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口中尽是惨兮兮的呻|吟声。 分明只有三分疼,却硬是被杨国忠叫出来了五分疼。 他心中当然知道今日之事闹到此番地步,他自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么多年的老脸也算是丢尽了。 说不定圣上很快就要下令彻查此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卖惨,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只要自己的表现得够惨,说不定圣上就会同情。 按理来说杨国忠伤的这么重,本应该请个太医看一下,或者说最好将他扶起来,抬回去。 可现在只要圣人一句话,杨国忠便是遭圣人厌弃的千古罪人,谁敢揽这档子瓷器活,就算是婢女太监们,也是在一旁看着,没人敢上去拦着。 高位上的贵妃小声啜泣着,无助的手揪着李隆基袖子的衣角,看上去可怜兮兮。 那张本就美的浑然天成,千姿百媚的脸现在挂着嘤嘤泪花,梨花带雨,要哭不哭的,别说有多可怜。 她可怜的,自然不是杨国忠,而是杨国忠现在与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与杨国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进宫十多年,杨家的兄弟姊妹,都是靠着她的恩宠才能够有现如今的日子。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没一个能往上爬的。 可杨国忠不一样,杨国忠只是承了她的一部分情,紧接着便利用关系和势力,一步步往上爬,现如今身上担负着十多个官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若是杨国忠失势,势必会殃及到她,她也算是在朝外少了一个帮衬。 所以,今日她势必要救下杨国忠。 李隆基看到贵妃如今这可怜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要说不说甚是难为,只觉得心里喘不过来气,痛。 他将全天下的瑰宝,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在她眼前,为的就是让她高兴,做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而不是看她这么委屈自己。 “你若是想为他求情,便说,朕不怪玉环。” 苍老的声音说起话来,还是夹杂着浓情蜜意。 贵妃擦了擦眼泪,那双娇艳的眼眸看了李隆基一眼,又慌忙移开。 “兄长有罪,玉环不敢做大唐的罪人,不敢求情。” 一边说着,一边小声啜泣,声音碎碎的,甚是悦耳好听。 “只是兄长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三郎,都是为了我,兄长虽不济,可也只是想让三郎开心,一心想着为三郎分忧。 若是兄长当真做了错事,三郎也不必顾及我的面子,一切都依照大唐律法来……” 杨贵妃声音细细柔柔,说这些话时,又有几个人能听了不动容。 李隆基作为杨玉环的唯粉,更是心动而又心痛。 杨国忠做的那些事,说他全然不知也不合适,毕竟有些事,他知晓其中一二,弹劾杨国忠的奏折也没有断过,这些事情都提到过。 他没有派人去查杨国忠,当然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些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小问题,不过是死了一些人,不会影响到大唐的根基,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杨国忠对他的忠心,还有他的贴心,是旁人都没有的,就像是玉环一样,他实在是舍不得丢弃杨国忠。 眼看着李隆基就要被贵妃说的动容了,徐子琅也是直接挺身而出,掷地有声道: “圣上,微臣定会偿还相国一个清白,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查的清清楚楚。”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可不能就这样飞了。 也有一些明眼人,不忍心看着杨国忠就这样逍遥法外,继续快活,干脆不管杨国忠会不会报复自己,直接开口附和。 “圣上,此事兹事体大,您万不可轻描淡写说出去,今日一闹,全天下的百姓都看着呢,您得给百姓一个交代啊。” “是啊陛下。” 杨国忠虽不能从地上起来,但还是忍着剧痛,抬起一个头来,将那些附和的人一一看过去。 究竟是谁要背叛他,他须得一一记下。 有人瞥到了杨国忠阴鸷的眼神,怕遭报复,刚想张口便又闭上了嘴。 但也有人不怕死,越是看到杨国忠这样的眼神,心中更是来气。 “圣上!如今我们说的这些话,被杨相国听了,他必定要报复回来,可以说我们现在也是提着头死谏!但就算是死谏,也恳请圣上不要一味偏袒杨相国,将此事查清楚。” 忽然被戳中的杨国忠,默默收起自己狠辣的眼神,继续上演可怜。 “恳请圣上彻查此事!” 大唐从来都不缺有风骨之人,能人异士。 旁的他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地看着,可事关大唐的国运和安危,他们便不会袖手旁观,哪怕是死也要拼上一拼。 随着跪下的人越来越多,李隆基也是犯了两难。 他虽然是玉环的三郎,杨家的靠山,可是他更是大唐的皇帝。 最终,他攥紧手中的衣袖,心一横,闭着眼决绝道:“此事交由大理寺少卿彻查,杨国忠在其府上软禁三个月,不得出门,其余人,便散了。” “圣上英明。” 虽说杨国忠没有掉一官半职,这种惩罚来说算是轻的,但能让他软禁三个月,就意味着这三个月不得参与政事,他有好些事情做不了。 这么算来,倒也是足够。 一场宴席,便这样散开。 —— 晚霞已经落下,天空一片漆黑,偶有星星闪烁,语意不明。 皇城南边的一处宅子里,沈墨贴心为李青珩在她红肿的手上上药。 动作小心翼翼,柔和万分。 杨国忠所受的惩罚,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李青珩今日一战,除了有说不尽的痛快之外,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担忧。 她此次算是把自己彻彻底底搅入这场战乱,若是败了,就是灰飞烟灭。 看着身边的沈墨,她还是觉得不舍。 “沈墨……” 才刚叫了沈墨的名字,沈墨便打断她:“剩下的事交由我来,我会配合子琅,将杨国忠的那些事都查清楚。” “我今日若是能打死他就好了。”李青珩叹息一声。 杨国忠活着,始终是个祸患,要是能除之而后快,将能解决不少麻烦。 要知道,安禄山出师之名便是清君侧,要除了杨国忠。 若是杨国忠死了,也许就不会有安史之乱了。 “已经做了很多了,夫人,这些已经够了。” 第171章 最要紧的事 沈墨上完了药,坐在她身边,环着她的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可……” 李青珩想说什么,但叹息一声,闭上了嘴,有些话,不说也罢。 “我在,你说,我在听。”沈墨声音温和。 “可战乱怕是不会因为杨国忠的事情而停下,要查清杨国忠,又要耗费不少时间,我只是担心……” 担心进度被杨国忠拖延,眼下最要紧的,根本不是杨国忠,而是为虎作伥的安禄山。 安禄山现在怕是连造反的兵都准备好了。 “含辞。”沈墨柔柔在她耳边叫了一句,“我知道,杨国忠做的这些事情,圣人也不是不知,但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顾,而我们要做的不是杨国忠做这些事的证据,而是找到杨国忠对圣人不轨,对圣人有害的证据。” 从根本上借力打力。 杨国忠依托的不过就是圣人的宠爱,可圣人为什么会宠爱杨国忠呢?那是因为杨国忠就像是一条听话的狗一样,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能捧到圣人面前,忠贞不二。 可若是从中离间,找到杨国忠持有二心的证据,损害了圣人的利益,惹得圣人不满,到时候杨国忠便会彻底失势。 查找那些事情的证据,不过是调虎离山,转移杨国忠的重心。 李青珩听沈墨这么说,倒是放心了不少。 “至于安禄山造反的事,等我们明日再商议,今日夫人实在是累着了,还是当早些休息。” 嘴上说着休息,却依然把人抱到了他的腿上,一只手放在腰后,另一只手已经放在胸前去熟练地解开中衣的带子。 他与她,已经多日不曾房事。 而她现如今总是忧心忡忡,自打回来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沈墨都看在眼里。 也许痛快一回,能疏解她的郁闷与不快。 李青珩浅笑着,压着沈墨的手。 只是沈墨那只手并未因为她的阻力,而就此收手。 “含辞那日叫子琅小甜心,我今日仍旧觉得心里发闷,想要补偿。” 说话间,他那只掌已经熟练地游走起来。 共事两载,他早已将她身上的敏感熟练。 “夫君这是吃醋了,我不过是说着玩的,这心里面,夫君才是我的小宝贝,小心肝,小甜心……小沈墨。” 尤其最后三个字,她咬的极轻,像是在逃避一样。 但在听的人看来,更是觉得暧昧,有种欲拒还迎之感。 “夫人这几日瘦了不少。” 李青珩娇俏一笑,便被沈墨拉入怀中,吻住唇瓣。 今日是初一,只有弯弯的一牙月,散发出浅浅的光,显得光线很暗。 屋内响起的水声与一些其他的声音,听得守夜的婢女面红耳赤,忍不住在脑中回想,里面到底是何种场景。 分明二人成婚两载,可在这方面,似乎从来没有倦过,次数是一点儿也不减少。 —— 翌日,李青珩由沈墨扶着起来洗漱,走起路来身子都是一扭一扭的。 昨日沈墨实在是猛烈了些,让她现在还酸痛着。 不过这种感觉也是舒爽,心里面的不快都被冲散了许多,至于她死不死的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至少她现在活着。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死了便死了。 “跟没见过女人似的,饿了你几日,便跟疯了一样。”李青珩抱怨一句。 沈墨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扶着她往正堂走去。 谢书瑶早已经坐在堂內拿起筷子吃起来了,扫了正在别别扭扭走来的二人一眼,肉眼可见的脸色黑了几分。 她大口吃了一块葱花饼,喝了一碗粥,等到嘴里面的东西都咽了下去。 “你们倒好,整日里鸳鸯戏水好不痛快,姑奶奶我天天吃素,这日子可怎么过?” 李青珩坐下,自然心里清楚谢书瑶在说什么。 怕是昨日声音大了,吵到了谢书瑶。 “别急啊,有我一口肉吃,还能让你吃素不成?” 话音落下后,谢书瑶不自觉的朝沈墨看过去。 总不能把夫君也分享给别人吧? 不过沈墨看着好像确实不错,听昨晚的动静,也挺会玩的。 沈墨被谢书瑶看得身子发寒,先是一愣,眼底肉眼可见的闪过嫌弃。 “朋友夫,不可欺!谢书瑶你脑子里有点正经的没?” 李青珩作势把沈墨护在身后。 谢书瑶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我还嫌脏呢,我才不稀罕。” 沈墨嘴唇动了动,他身上的修养让他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你等着,一会儿来的那位,包您满意!人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谢书瑶两眼放光:“真的?是谁?姿色如何?” “都是顶好的,你放心,你就等着吧。” 于是谢书瑶一边吃一边等,等到一个饼都吃完了,可算是等来了人。 不过来人却是徐子琅。 谢书瑶看到李青珩,不断地冲着她挤眼睛:是他吗?你说的该不会是他吧? 李青珩回了个眼神:怎么样,满意不? 谢书瑶抽了一下嘴角:…… 徐子琅一来,便是毫不见外地坐下来,端起粥就喝了起来。 现在他刚下朝回来,身上的官服都没有脱下。 他方才朝谢书瑶打量了一眼,便看到谢书瑶眼睛挤来挤去,好像是很不舒服的模样,便关切问了一句。 “谢娘子的眼睛怎么了?” 谢书瑶倒吸一口气,一阵心虚,嘿嘿笑了笑:“没事没事,您吃您的。” 徐子琅不再多问,火速吃着东西。 谢书瑶的目光却在徐子琅身上扫来扫去。 要身材有身材,脸蛋也长得漂亮,合乎心意,官位也高,家里还有钱,最关键的是,看起来傻傻的,还有可能是个雏,一定很好骗吧? 徐子琅不知,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羊,只是吃个饭的时间,便有人已经谋划着要将他吃干抹净。 等用完了早膳,可算是说起了正事。 四人都是相互信任之人,他们的任务也是一块儿商讨出来的,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徐子琅:“杨国忠的事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看杨国忠的做法,他已经中计,现在正在使劲掩藏自己的证据。” 沈墨:“他谋私,对圣人不忠之事,可有眉目?” 徐子琅:“暂时没有,杨国忠向来清楚自己的地位,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要是想从这里突破,怕是难。” 局面僵持了一下。 是啊,他们只想着从根本上击破杨国忠,却没想到,杨国忠清楚自己的地位,将这一点是拿捏得死死的,无懈可击。 若是现在造假冤枉杨国忠,还需重新策划,让事情联系起来,并且滴水不漏,可以说是一项大工程。 等他们栽赃完杨国忠,安禄山怕是已经起兵造反。 第172章 安庆宗婚事 “杨国忠的事暂且先放一边,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按照这推背图上之说,今年十一月,安禄山就会起兵造反。” 推背图上没有说安禄山何时起兵造反,可李青珩死了这么多次,当然清楚的记得,安禄山是在天宝十四年十一月起兵造反的。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若是真正论起来,现在威胁大唐安危的,实际上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安禄山。 安禄山已经在范阳待了好些时候,就算是圣人召见,还有贵妃的生辰宴,安禄山都推辞不来。 自打杨国忠上次一闹腾,现在李隆基是半点都不会怀疑安禄山造反的事。 李隆基不会怀疑,不代表安禄山不会造反。 五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李青珩:“杨国忠那边的事你且先装装样子,反正三个月的软禁他都别想出来,眼下我们先想办法解决安禄山造反的事。” 这才是重中之重。 谢书瑶脸色凝重,发出疑问:“如何阻止安禄山造反?” “阻止,怕是阻止不了。”沈墨叹了一口气,“木已成舟,安禄山兵马都准备好了,只等一个时机,而且他远在范阳,已经成了地头蛇,实在是不好控制。” 谢书瑶想了想:“那是不是要是让安禄山不在范阳,群龙无首,那便成了?” 虽然话说的过于直白,可实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只要能让安禄山回京,把他拖延住,他造反的日子便会被推迟。 徐子琅:“可如何让安禄山回京?” “……” 圣人的召见,怕是不行。 李隆基今年已经召见过安禄山多次,安禄山全都称病给推了。 “除了生死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能让安禄山留下吗?” “自古以来,除过生死,便是嫁娶最为大。” 若是有一场不得不让安禄山出席的婚宴,安禄山怕是会来。 可这个人是谁呢? 安禄山除了有几个儿子之外,便没有旁的亲人了。 恰逢此时,宅中管家匆匆来报。 “郎君,娘子,安大郎君来了。” 安大郎君? 姓安的只有安禄山一家,这位安大郎君,莫不是…… 安庆宗一身骑装,端着一张脸从长廊下走了出来,脚步匆匆,瞧着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安庆宗赶过来的脚步很急,但是到了饭厅这边,见着圆桌旁坐着的四个人正在瞧着他看,他脚步也缓和下来。 等走到厅堂内后,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四人一眼,紧接着目光便落在李青珩身上,看了将近两息的时间,才移开目光。 看到李青珩时,他的目光中好似有千言万语一般。 下人给安庆宗添了一把椅子,恰好那椅子就放在李青珩旁边,安庆宗顺势坐了下去。 自打安庆宗来后,几人都不言语,而是看着安庆宗。 而安庆宗却总是用一种饱含千言万语的目光,往李青珩身上看,委屈之中又带着失望,看得沈墨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不过沈墨还是保持着他文人的素养,率先打破沉寂问道:“安太仆此番到来,所谓何事?” 安庆宗看了沈墨一眼,带着几分不自在,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事情说出来。 直到他出门的前一刻,都还没有想好,自己要是把事情说出来了,又该如何面对他们。 安庆宗张了张嘴,喉结一动,想说的是一句话,可是话到了嘴边,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句话。 “郡主是何日来长安的,也没跟我说一声。” 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李青珩身上。 说实话,她去洛阳这两年,他很思念她,想给她写信,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其实她回到长安,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他还是想借此机会和她说说话,所以便问出来了这么一句违和的话。 “前几日。”李青珩淡淡回了一句。 李青珩话音还未落下,安庆宗又急急问道:“郡主这两年过的可好?” “在洛阳。”他又补充道。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安庆宗此刻失态的模样,慌乱无比,就像是遇见了心上人不敢表达一般。 李青珩目光动了动,恰好瞥到了沈墨紧攥着的拳头,她抬手将自己的手覆上去,似是安慰一般。 她知道安庆宗对自己有意,可她已经成家了,跟安庆宗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所以,有些不必要的关系和误会,就不要给他希望。 她上下打量安庆宗一眼,眸光冷淡,这才开口问道:“安太仆还未成亲?” 若是安庆宗还未成亲,那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门婚事,将安禄山骗到长安来。 在座的其他四人,听到李青珩问这个话,一下子如梦惊醒。 李青珩这算盘打得响,眼前岂不是有一位安禄山最得意的儿子? 众人纷纷朝着安庆宗看过去。 只不过安庆宗却眸光下垂,并未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明显他脸上的难过又深了几分。 “并未成家。” 这两年,不是说没有人想要嫁给他。安家家大业大,就算是想娶一位公主也不是没可能的。 只是,自她以后,他不想娶任何人。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他盼着有一日,她若是能够与沈墨和离,他就能够娶她回家。 不过,他也清楚,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李青珩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她看着安庆宗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安兄今日是来干什么的?方才没顾得上问。” 上次沈墨因为她叫安哥哥的事情吃醋,所以她这回直接改叫安兄。 安庆宗愣了一下,恍然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他看向李青珩,目光坚定了几分。 既然他来了,那就必然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自己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郡主……我……我父亲可能要起兵造反。” 安庆宗一咬牙,将后面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本以为他们会非常惊讶,但是安庆宗并没有听到任何的惊讶,而是一片沉默。 他是不敢往他们脸上看过去的,但静了好久,他心底疑惑,便朝着他们脸上看过去。 其他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并不意外,见安庆宗眼巴巴瞅着他们,谢书瑶尴尬的咳了两声,踩了踩徐子琅的脚。 徐子琅被踩得发蒙,立刻开口就打圆场:“哦好。” 安庆宗:好? 第173章 安庆宗坦白 他用一种不解地目光看向徐子琅。 李青珩嫌弃瞥了一眼徐子琅,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安兄,你说的事我们知道了,此事我们早有预料,只是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她想知道,安庆宗的动机是什么。 这种事情,说出来对他们安家绝对没有好处。 安庆宗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不想看到家父造反,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不想整个家族全都背上骂名。前两年他招兵买马,现如今又是三军节度使,兵力充足,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 “如若诸位有能力阻止家父的行为,我感激不尽。” 安庆宗又是一声深深叹息,也没等众人答话,便直接起身离开。 他的背影显得落魄单薄。 今日他将此事说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救了安家,还是害了安家。 唯愿一切顺遂,大唐和安家都好好的,不要起战乱,不要让百姓受苦,让杨国忠早一点死。 等到安庆宗离开之后,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谢书瑶最为激动:“安禄山的长子还未成婚,岂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婚事,让安禄山回来?” 其余人点头附议。 不过安庆宗的婚事的确是可以利用,但是要让安禄山回来,至少得是圣人赐婚才行。 至于是把谁嫁过去,就全凭圣人说了算。 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让圣人赐婚? 一直没有发言的沈墨,忽然间说出了一个人:“太子。” 徐子琅:“太子?” 太子一向不争不抢,不参与安禄山和杨国忠的斗争,他会帮忙吗? 更何况,如何才能让太子帮忙? “子琅,你去求太子,跟他说明缘由。” 无论如何,太子是大唐的太子,他就算是再怎么不争不抢,也不能把大唐的安危不顾。 太子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现在权力全都掌握在安禄山和杨国忠手中,而李隆基随着年龄渐长,疑心病越来越重。 太子若是开始揽入大权,就会让李隆基觉得受到了威胁,自然有可能会像是前太子一样,将太子除掉。 所以这些年来,太子做事一直都是谨小慎微。 徐子琅本来是想着拒绝的,别看他现在官位高,但实际上是个凭着裙带关系上位的憨憨,脑子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而且,太子给人的感觉实在是过于宁静,宁静的让他有点害怕。 他不敢去。 “我……能不去吗?”徐子琅弱弱问道。 李青珩一记冷眼扫了过去:“你不去,谁去?” 毕竟徐子琅身居高位,现在是大理寺少卿,就算是同太子说上几句话,有什么事找上太子,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 “我去。”徐子琅低头,模样乖巧又委屈。 —— 九月初二。 徐子琅穿着墨绿色的官服,在东宫门口候着。 去传报的小厮急匆匆赶来:“徐少卿,殿下让您进去。” 李青珩踏上门口的台阶,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猛吸一口气。 不怕不怕,有什么说什么,太子是自己人,值得相信。 紧接着,他才像是赴死一般,朝着东宫走去。 如今李隆基已年过七旬,太子虽然是太子,但现在也已经是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瞧着也是苍老了不少。 太子已经在书房等着徐子琅。 他见徐子琅进来,让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也不说别的,直接开始就事论事。 虽太子平日里看着深沉冷漠,但是真正说起话来,却并不让人惧怕。 徐子琅在那一刻觉得,太子好像真的是来给他解决麻烦的一样。 他将安禄山造反的推测,已经朝中利弊简要说了一遍,最终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希望能给让圣人亲自给安庆宗赐婚。 但凡徐子琅觉得,自己要是个宠臣,就直接去面圣说这件事了。 但是他在生人面前,实在是排不上号,所以只能来求太子,毕竟太子能够在圣人面前说上话。 太子李亨听完,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一样。 “太子殿下?”西子琅试图叫醒走神的太子。 太子并没有走神,他目光落在徐子琅身上,深沉无比。 “这件事我会跟圣人禀报,让圣人给安庆宗赐婚,不过徐少卿打算给我什么?”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的确是合理的,但是又很不合理。 徐子琅显得有些懵逼。 他是为了大唐啊,又不是为了私利,为什么太子要跟他谈条件,谈利益? 但是谁叫人家是太子呢? 徐子琅只能弱弱地问道:“太子想要什么?” 太子也不和他推拉,直截了当道:“你有一好友叫沈墨,此人才华出众,谋虑深远,我想要为我所用,让他替我做事,可?” 徐子琅愣了一下,不理解为什么太子会注意到沈墨,分明沈墨行事很低调的。 但是他说沈墨的才智和远虑,的确是对的,毕竟沈墨可是夫子最得意的弟子。 “当然,当然,我回去就跟他说,他自然是愿意替太子效犬马之劳。” “嗯,此事我会办妥,让沈墨隔日来找我。” 徐子琅行礼告退之后,书房内只留太子一人。 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正在思索着这一切。 徐子琅希望通过安庆宗赐婚来留住安禄山,在历史上也的确是有这么一段事,至于当时是谁跟唐玄宗提的这个法子,就不得而知了。 按理来说,到这个时候,也该给安庆宗赐婚了。 他本以为会是杨国忠提这件事,但是杨国忠被关在家里,根本出不了门,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但他的任务是维护历史,所以必须要推动这件事发生,就算是自己去跟唐玄宗提,也没什么。 至于他为何要沈墨为他所用,则是因为,他发现沈墨一直在破坏历史。 无论历史是怎么样的,都应该尊重历史,可总有穿越者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改变历史,将历史搅得天翻地覆,影响后世,他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沈墨看起来好像是穿越者李青珩的重要人物,所以只有毁了沈墨,才能阻止李青珩的行动。 当日,徐子琅回去之后,就跟沈墨说了这事。 沈墨虽然不理解太子为何要他,但是他还是应下,还跟太子见了一面。 李青珩虽是不解,但瞧着太子也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历史上的太子也是好人一枚,觉得挺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第174章 快要成婚 九月初四。 沈墨今日一大早便去上朝了,李青珩则是抱着怀里的狸花猫,问东问西,问这问那,想要对现在的大局有一个更清晰的了解。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系统和她现在都摆着摆烂而又疯狂的态度面对这个任务。 所以说现在的系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借着系统的上帝视角,李青珩也是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梅妃失宠是被贵妃陷害的,因为贵妃往梅妃吃的果子上涂了一层无色无味的让人受孕的药物。 本来李隆基是很宠梅妃的,可梅妃怀孕,他老来得子,一方面想要快活,一方面又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所以他便逐渐对梅妃冷淡起来,整日又跟贵妃快活起来。 李青珩见清宫剧的争宠,都是在玩幼崽消消乐,放在这李隆基的后宫,倒是恰恰反了过来,居然还有陷害别人怀孕的。 这虽然很离谱,但放在大唐,也不算离谱。 还有安禄山那边,已经开始在着手动员大会,的确是切切实实准备造反。 杨国忠现如今虽然被罚了,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慌。 只是软禁而已,他杨府那么大,就算是不出门,照样可以逍遥快活,而且还不用管朝堂上的屁事,整日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时不时思考一下自己怎么复仇。 “青珩!青珩!” 谢书瑶火急火燎地直接闯进屋子里,提了一把椅子便万分激动地坐在李青珩对面。 李青珩:“你犯了?” 谢书瑶翻了一个白眼,表示生气,但下一秒,她又换上了无比激动的表情。 “我跟你说,徐子琅是个雏!” 李青珩愣了一下,下一秒大为震惊,睁大了双眼看着谢书瑶, “……” 她有些艰难且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 虽然她已经想到了,但是还想问一句确定一下。 谢书瑶表现得无比高兴欢喜:“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我们昨天晚上在一块儿!哈哈哈哈我跟你说,我瞧着徐子琅这人还不错,我决定直接嫁他,而且他还一副非我不娶的模样!” 谢书瑶说着话的时候,看着大大咧咧,像是在开玩笑。 但是李青珩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她和徐子琅认识才几天?他们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躺在一起去了? “什么……时候嫁?”李青珩艰难问道。 “就这几日吧!我家里人知道我在长安,我爹都快要急死了,我干脆回家一趟,跟他说一说,直接安排我俩的婚事!” 谢书瑶看起来无比激动。 “这么快的吗?” “快什么快,战乱不是快要爆发了吗?太子那边都两日了也没个消息,我爹大小也算个侯爷,圣人那边能说上话,我顺便再让我爹催一催。” 谢书瑶将这个喜讯告知李青珩之后,便一溜烟提着裙子回屋收拾东西。 李青珩愣愣留在原地,还是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谢书瑶现在就要走了! 等她再次出门的时候,谢书瑶刚刚踏上马车。 李青珩站在马车下面,有些发蒙:“这……就走了?” “当然啊,不走留着干什么?我觉得我要是离得远一点,你放心,我回了洛阳,一定能帮到你们!” 李青珩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话音落下,谢书瑶的马车便像是一支箭一样,嗖的一下离开了。 风风火火。 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倒是最合适不过。 当日,徐子琅下朝之后,来了宅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谢书瑶,最终硬着头皮来问李青珩。 徐子琅:“她呢?” 李青珩:“走了。” 徐子琅:“走了?” 徐子琅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失望。 他就知道自己不该相信她,果然,吃干抹净之后就走了,一点儿也不负责任。 李青珩:“她说去让她爹给她定下你们的亲事。” 徐子琅这才松了一口气,默默将手中的狭长的礼物盒子往袖子深处塞了塞。 怪罪早了,他还以为,她不要他了呢。 徐子琅刚想走,忽然间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李青珩:“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大约是你们的大婚之日。” 朋友妻,不可欺。李青珩是深深记着这句话的,所以现在也不难为徐子琅,愿意跟他好好说话。 “那就好。” 徐子琅舒了一口气,心里面胡乱的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 没走两步之后,猛然间又停下脚步,道:“谢谢。” 李青珩没听清:“什么?” “谢谢。” “哦。” —— 谢书瑶此次离家不到十日的光景,可以说是收获满满,回家之后拉着她爹就开始唠嗑。 不过她这人讲话没个正经,有些事也说不明白,反正他爹安定侯的耳朵里,一直回荡着:安禄山要造反,要给安庆宗安排婚事让安禄山留在长安这么几个字。 至于为什么安禄山要造反,为什么要赐婚,他也没听明白,随便附和了几句,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爹!我跟你说,还有一件大事!” 谢书瑶的激动,自打从进了家门开始,就没有停下过。 安定侯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睁开眼皮:“还有什么事?” “我跟你说,我要成亲了!” 安定侯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掉下来,脑子里一个激灵:“成什么亲,和谁成亲,什么时候?” “魏国公的儿子,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员,被你女儿我给骗到了,我要和他成亲,你赶快帮我安排安排,最好这个月内。” 谢书瑶说得那是一脸自豪。 安定侯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你倒是说详细点啊,我怎么知道大理寺少卿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可靠不啊?总不能是你自己单相思吧?” 天知道,他做梦都想把这个女儿嫁出去。 谁家女儿这个样子啊! 但是他这个女儿扬言,她要混吃等死,终生不嫁,可把他给愁坏了。 现在听她说要嫁人,自然是激动地瞌睡都没了。 第175章 阴差阳错 他现在只想问清楚一点,赶快把婚事定下来。 “您别急,还有别的事呢,婚事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件让你立功的大好事等着你!” 安定侯对这件立功的大好事并不感兴趣,但是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你不是和圣人熟络吗?你给圣人上书一封,催一催安庆宗的婚事,让他给安庆宗赐婚。” “行。”安定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其实也不是他跟圣人熟,怎么说呢,他跟圣人,就像是笔友一样吧。 反正上书朝廷的奏折,圣人大多不会看,但是他每次上书的奏折,圣人都会看一看。 因为他的奏折上,写的都是一些民间段子,也是洛阳城里发生的真人真事,圣人爱看,并且看完之后还会给他批阅一下,这一来二去,自然熟络。 当日,安定侯为了搞清楚谢书瑶的婚事,便奋笔疾书写了一篇奏折。 上面的大致内容就是说,希望给安庆宗赐一门婚事,这孩子老大不小了,安家受着皇家恩泽,便给他赐一门婚事,表达对安家的敬重。 编了一些后,安定侯实在是编不下去,干脆直抒胸臆,开始说起来她女儿想通了,忽然间想要嫁人,而且这个月就要完婚,他高兴飞了! 但是他不知道她女儿要嫁给谁,但听说好像是一个四品官员什么的。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串,当日便飞鸽传书,直接送往长安。 而且又顺带讲了几个段子写在后面,他知道李隆基就好这一口。 不日,李隆基收到安定侯的奏折,立刻放下手中的羯鼓,打开来就看。 李隆基看着安定侯的奏折上一会儿说安庆宗的婚事,一会儿又说自己的女儿要成家了,觉得烦躁。 上次太子就跟他说了这事,什么安禄山要造反啥的,乱七八糟的一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终于,看到末尾的几个段子时,李隆基这才算是心情大好,笑口大开。 其中一个最为好笑。 一老汉骑着骆驼走进沙漠里,对骆驼欲行不轨,无奈骆驼拼命反抗。老汉只好作罢。又走了一会,老汉发现一美女躺在沙漠里奄奄一息。老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救了美女,美女看着老汉浪漫无边的沙漠,叹了口气:反正咱俩都要死在沙漠里,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老汉兴高采烈的拉着美女的手说: 你帮我摁着骆驼。 还有许多有趣的段子,李隆基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情大好。 四五遍下来之后,他才注意到,安定侯好像还说了一些别的事情。 他的女儿要嫁人了? 希望给安庆宗赐婚。 成婚对象是四品官员? 安庆宗便是四品。 那这么说…… 李隆基脸上的笑意渐浓。 都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说话还绕这么大的弯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说就是。 记得信上说什么一月后成婚,这是把要给他们赐婚的时间都定下来了。 他记得安定侯的那丫头调皮捣蛋的很,他也很是喜欢,若是要成婚的话,名声自然是要响亮一下。 不然,便给她赐一个郡主头衔,到了婆家也不会被安家人欺负。 李隆基现在心血来潮,说办就办,命人拿来纸笔,当即就下了一道赐婚圣旨,还将谢书瑶封为荣义郡主。 安定侯府收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懵圈了。 谢书瑶看着那赐婚圣旨,还有自己被封为荣义郡主的圣旨,整个人简直要炸掉。 宣旨太监离开之后,谢书瑶便拽着安定侯开始质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把我赐婚给安庆宗?我不是说了是徐子琅,是大理寺少卿吗?!” 安定侯爷心中慌乱:“书瑶,我也没想到圣人会这样,我没跟他说赐婚给你和安庆宗,我完全是按着你说的写的,催了安庆宗的婚事。” “你肯定还写什么别的东西了!我不嫁安庆宗,你给我退了婚事!” “不是……书瑶,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拿着你的亲事开玩笑,你说圣人这样做,是不是厌烦我了?” 安定侯说到这里,整个人都一个激灵。 那要是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定是他的段子圣人不喜欢,觉得他三天两头的往宫里送奏折被圣人厌烦了,听说现在的圣人,最烦的就是看到奏折。 他……失宠了。 谢书瑶也陷入沉思,若是这样,圣人对此事当真是从心的,他们侯府也没有办法。 “圣人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敲打敲打我们家。赐婚圣旨已经下了,根本就没有退了的道理,这门婚事,退不掉的……退不掉的……” 安定侯急的差点儿哭出来了。 “行了,你急什么。安庆宗那人我见过几次,人不错,对我也没什么意思,大不了到时候成婚之后再和离,怕什么。” 谢书瑶在边上怕了拍安定侯的肩膀。 安定侯这才苦着一张脸抬头看她:“真的?” 谢书瑶无语:“真的。” “真的?” “你烦不烦啊!” “……” —— 日头下去,天边还有一抹残余的蓝白,衬的整个天空灰沉沉的,笼罩在长安城上方。 李青珩和沈墨刚沐浴完,李青珩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沈墨拿着棉巾为她擦拭头发。 “安太仆今日被圣人赐婚了,婚期在一月后,赐婚的是荣义郡主。” 沈墨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平和说着。 李青珩听到这个消息,也算是舒了一口气。 铜镜中的自己,瞧着面容憔悴了不少,不过眼中的光泽却看上去比以前亮很多,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 ……回光返照? 不过……荣义郡主? 在长安城所有的郡主之中,可没有这个封号。 沈墨也疑惑这个问题,所以便问李青珩:“夫人可知荣义郡主?” 李青珩想了想,既然长安城没有这个名号,那可能就是另一种原因了。 “怕是哪家的宗室女,被册封了荣义郡主,指婚给安庆宗。” 毕竟安家家大业大,若是随随便便身份低微的人指婚给安庆宗,也是不合适。 无论荣义郡主是谁,但至少这婚事定下来了。 第176章 彻底让杨家倒台 历史上的安庆宗,确实是和荣义郡主成婚,但是安禄山在大婚当日并没有来,而是推脱掉了。 不过现在不同于历史,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所以还有一线可能,安禄山会因为安庆宗的婚事回到长安。 李青珩的头发擦干之后,便与沈墨吹了灯,躺在了床榻上。 以前李青珩睡觉时认床的,换了床之后,总是睡不着觉,但现在好像只要沈墨在身边,哪怕是在野外都能睡得着。 沈墨在的时候,就会无端给她一股安心感。 瞧着床周围隐隐绰绰的帐子,李青珩更加睡不着觉,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倘若安史之乱不能阻止,还是爆发了,那么她真的会永远消失。 她侧过身看着沈墨,沈墨正好是面对着她的,她便能借着月光,清晰地看到他脸部的轮廓。 他长得很温和,眼眸闭着,眉眼如山水画一般,清淡,祥和。 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李青珩鼻头一酸,伤感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下来。 沈墨感受到她的动静,睁开眼眸,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平静温和。 “怎么了?” 李青珩扯了一下嘴角:“没怎么,就是想看看你。” 忽然间舍不得沈墨了,想要多看看他。 沈墨注意到了她眼角处泛着光的晶莹,抬手用大拇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水。 “在想什么?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听。” 他声音柔和,带着哄慰。 李青珩吸了吸鼻子,抑制住眼泪:“我只不过是担心,安禄山造反要是阻止不了……” 她就要彻彻底底消失,回不到现代,也不能在大唐存活。 再也看不到沈墨…… “不会的,我不会让安禄山造反的,大唐不会有事的。” 沈墨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在她额头亲了亲。 “你放心,一切都会好好的。” 听到沈墨说着的这些话,李青珩莫名觉得安心起来。 好像,又给了她一些希望。 忽然间萌生出来了一种想和沈墨一生一世就这样过下去的想法。 不过在战乱没有阻止之前,一切这样的想法都是痴心妄想。 她遏制住胡思乱想,又往沈墨怀里钻了钻,搂着他坚硬的腰肢,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入睡。 沈墨还没有睡着,他垂眸,目光落在他洁白的脸颊上,看了许久。 他知道她有心事,她好像在惧怕什么结果,但她既然不想说,他也不多问。 他只知道她想要阻止战乱,那么,他会帮她阻止,给她最好的结果。 瞧着怀中熟睡的人,沈墨却是越看越喜欢,愈发睡不着。 初见心动,久处亦怦然。 他想和她在一起地老天荒,十年,二十年,总觉得这辈子还不够,想要和她生生世世一起。 现在安庆宗的婚事已经确定下来,并且选在一月后成婚。 安禄山那边,就只需要等,看他一月后到底会不会来长安。 若是他不来,便是证明了自己要造反,到时候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去阻止。 若是他来了,这场风波也算是彻底过去,到时候只需要控制住安禄山,让他没有造反的机会。 现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而他们几人的工作重心,也是放在杨家身上。 杨国忠现在虽然是被囚禁着,但只要贵妃盛宠不消,杨国忠就有可能随时翻身起来。 所以,要剿灭杨家,让杨家彻底垮掉,关键还是要看贵妃。 而现在宫里面唯一一位能接近贵妃的,便是梅妃了。 梅妃自两年前便已经从上阳东宫搬了出来,眼下在长秋殿内住着。 长秋殿内种着一大片新栽的梅,都是两年前李隆基为梅妃种的。 李青珩赶到长秋殿的时候,看到梅妃正身着一身青色衣衫,坐在梅园旁边的交椅上,一脸愁眉。 见李青珩到来,她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没认出来,连着又看了一眼,才认出是青珩郡主。 “郡主来了。” 梅妃浅浅说了一句,也没起身。 她一只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李青珩看了一眼梅妃的小腹,目光顿了一下,立刻又别开目光,看向绿油油的梅园。 等到梅妃身边的宫女给李青珩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她这才坐在梅妃身边。 梅妃怀孕才三个月,现如今圣人就已经不来看她,贵妃又回到了盛宠, 若是没有梅妃在圣人耳边吹风,也不知道圣人还会做出多少荒唐事来。 可三个月的孩子,也已经是一条生命。 李青珩之前觉得为了大唐,为了未来,就算是牺牲掉一个人也没什么。 可现在,她经历了李琮的离世,还有不久后她将有可能消失,身边的知己好友,还有沈墨都会离她而去,她便不忍这种事情发生。 最终,李青珩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自己心里面想说的话,而是问了一句不想干的话。 “梅妃娘娘这两年过的可好?” “一切照常,与以前相比,倒是累了许多,殚精竭虑一些。我瞧着郡主,倒是比之前看着消瘦不少。” 梅妃看到李青珩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了。 如今朝堂大局,梅妃也看得清楚,若是再这么一味地由着贵妃盛宠下去,杨家很有可能又要翻身。 此次扳倒杨国忠,许多大臣都出了不少力,一旦让杨国忠归山,不知道又是多少人命。 所以,作为唯一能与贵妃抗衡之人,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若是想要争宠,无疑要牺牲肚子里的孩子。 谁叫这世道如此,只怪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李青珩是听到了梅妃说话,不过她脑子里一直在想怎么劝梅妃,所以就算是听到了,也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直到再次抬眼,看到梅妃正在盯着她,在等她说话。 李青珩这才慌乱开口:“我……梅妃娘娘身边之前那个宫女呢?就长得还挺水灵那个?” 李青珩看了一眼梅妃身后的贴身宫女,岔开话题。 李青珩两年前来看梅妃的时候,一眼便记住了那个宫女,毕竟那宫女容貌出众,甚至与贵妃有几分相像。 梅妃叹了一口气:“前几日得罪了贵妃,被贵妃要过去了,左右不过一个宫女,我便给她了。” 李青珩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梅树上的小叶子掉落下来一片,落在青石砖小道上。 梅妃问:“你与他,日子可过的还好?” 沈墨早就在信上跟她说了,他与郡主相处融洽,只不过两人现在干坐着实在是尴尬,所以梅妃只能随便问问。 第177章 梅妃动手 “嗯好。” 又是一阵沉默。 李青珩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跟梅妃开口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梅妃看了一眼李青珩,那双如水墨般的眸子,缓缓落向远处。 “郡主放心,我会趁此机会,让贵妃失宠的。” 最终,还是梅妃说了出来。 谁也没有说是什么事,但对方心中都无比清楚。 “可……”李青珩急忙开口,目光落在梅妃的小腹上,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下来,“您……舍得吗?” 那可是她的骨肉。 “若是不舍得,届时大唐乱作一锅粥,他又哪里还有活路。有母如此,他就算是来到这个世上,也是受人挤压,也罢。” 梅妃叹了一口气。 就当是为孩子好,他若是来到这个世上,依着眼下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李青珩木木点了点头,不知道还该说什么。 “我会很快给郡主一个答复的,你与沈墨那边,也当处处小心,还有……” 梅妃故作轻松的脸上,忽然间又笼罩一层愁云。 “若是沈墨那孩子去了,记得知会我一声。” 梅妃清楚,沈墨是个硬骨头,招惹了这么多人,又没权没势,若是真有一日为国献身,她便也认了。 李青珩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有事。宫中也不太平,现如今圣人不管事,梅妃娘娘也当护好自身周全,拉拢些势力好为日后打算。” 若是李青珩还要出逃,还是像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扔下梅妃逃跑,那她希望梅妃能够做好充足的打算,找人带她出去。 “好。”梅妃应了一声。 按理来说,从宫外进来一趟也不容易,李青珩本该再多留一会儿。 可是看到梅妃,看到梅妃微微隆起的小腹,李青珩这灵魂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一样,她实在是无颜面对梅妃。 匆匆告别之后,李青珩便出宫去了。 这段时日,徐子琅在忙着查杨国忠的罪状,沈墨则是成为了太子的幕僚,在太子身边帮着做事,所有人都没有闲着。 所有人都在兢兢业业地为暴风雨来临之前做着打算。 —— 九月十六,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晴好。 贵妃长生殿里的牡丹开的浓艳,才只是踏进去一只脚,梅妃便被这浓浓的花香熏得开始咳嗽起来。 她向来不喜欢这等艳丽的东西,这辈子唯一喜欢的最艳丽的东西,莫过于冬日里盛开的腊梅。 贵妃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凉亭下面研究乐谱,编排舞蹈,好似她整日做着的事情,只有这些了。 长生殿的凉亭很大,周遭都是鎏金的纱帘,随风飘动,恢弘大气。 上面的木板均是由黄花梨雕刻花纹做成的,精美无比。 这么大的凉亭,作用可不光是纳凉,还能够用来演出。 凉亭东边放着一扇花鸟纹玉面屏风,屏风后面则是一矮榻,上面铺着狐裘毯子,雪白亮眼,供人休息。 李隆基时常会躺在小榻上面,看着贵妃赤足在凉亭跳舞。 梅妃朝着凉亭走过去,由身边的宫女扶着,踏上台阶,来到凉亭边上。 凉亭边上恰好守着两个婢女,梅妃一抬眼,便看到了之前在自己身边那个婢女,此刻正眼巴巴看着她。 与她对视上之后,婢女迅速低下头去。 梅妃声音清冷好听,问道:“在这里过得可好?可受为难了?” 婢女摇了摇头:“贵妃娘娘待我很好。” 说着,婢女便红了眼眶,低下头去。 她在这里过的的确很好,贵妃娘娘对宫里的下人都很好,甚至还会和他们说话聊天。 可她就是有点想梅妃了,之前在梅妃娘娘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贸然来到长生殿,还是有些不习惯。 “那便好。” 梅妃移开目光,对上正头戴牡丹,妖娆走来的贵妃。 “哪阵风把梅妃姐姐吹来了?您现在怀着身孕,身子金贵的很,可得千万小心着,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担不起这责。” 贵妃将手中的乐谱交到身后的宫女手中,便在亭子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丝毫没有给梅妃让座的意思。 梅妃只是在边上看了看,脸上挂着淡笑,丝毫不意外贵妃的反应。 “贵妃多虑了。” 贵妃没好气地扫了一眼梅妃,拿着手中的团扇来回摆动着:“我可没有多虑,梅妃姐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忽然间上门,我这心中是又惊又怕,莫不然梅妃姐姐还是早些离去吧。” 她知道梅妃此番不安好心,所以直接下了逐客令。 梅妃浅笑,笑意中掺杂着几分冷意。 “不过是带了几本难得的曲谱给贵妃看看,想要商讨一二,既然叨扰到了贵妃,那我便离开。” 说着,梅妃命令身边的宫女将带来的曲谱留下,这才整理了一下裙摆,朝着亭子的出口走去。 亭子修建在高台之上,梅妃提着裙摆下楼梯时,却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朝着楼梯旁边的草地栽过去。 “啊——” 随着一声惊呼,梅妃直接倒在地上。 一时间,周边的宫人乱作一团。 贵妃见状,也只能是立刻起身,急急朝着梅妃那边走去。 “快去请太医过来!”还没走到梅妃身边,贵妃便对着身边的宫女命令。 宫女应了一声后,急急去请太医。 当贵妃看到从梅妃裙边渗出来的血迹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为了让梅妃怀上孩子,她也是煞费苦心。 她早已经想到了梅妃今日来,是要断送腹中孩子的命,栽赃陷害给她,所以梅妃还没说两句话,她便直接不留情面地将人赶走。 只是没想到,梅妃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栽赃陷害给她,而是断送腹中孩子的性命。 若是梅妃没有了这个孩子,圣人定会对她关怀起来,她一向是个有手段的,不怎么好对付,重回盛宠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说,无论如何,梅妃的孩子都务必要保下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梅妃姐姐还真是狠得下心。” 贵妃瞪了一眼梅妃,让人把梅妃抬入最近的厢房中,等候太医到来。 梅妃躺在榻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以往一样平淡。 她能干感受到,腹还未成型的胎儿,此刻正在一点点流走。 她的孩子,终究是走了。 第178章 梅妃流产 贵妃守在梅妃身边,一脸的焦急,旁人看了,只以为是贵妃心善,真的关心梅妃的身体,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关心的只是梅妃腹中的孩子。 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梅妃平静躺在榻上,捂着自己的小腹,低声说了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声音很轻,只有贵妃能够听得到。 贵妃恼怒:“你休想!你腹中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梅妃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这幅场景,还真是可笑。 她的死对头守在她的床边,告诉她:你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贵妃与她有什么纠葛呢。 太医总算是赶来了,将医药箱放在一边,点头哈腰地便来到了床榻旁边,一张雪白的帕子放在梅妃手腕上后,便开始诊断起来。 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医,摸着梅妃的脉象,表情标的愈发凝重起来。 “梅妃娘娘,贵妃娘娘……” 太医艰难开口,终究是对已经流失的孩子无能为力。 而李隆基此时也正好闻声而来,指着太医便气势汹汹问:“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梅妃娘娘本就体弱,忽然间摔倒,不幸撞到腹部,所以流产了,臣实在是无能。” 太医跪在了地上。 贵妃露出绝望之色,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就是那么一摔,就能这么轻易地流产? 梅妃眼睛里面空荡荡的,盯着屋顶看着。 一个孩子,来换来她想要的东西,也算是值了。 她不会让孩子白白牺牲的。 “不可能,梅妃姐姐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就流产了。” “梅妃娘娘腹中的胎儿还不足三个月,本就是磕不得碰不得的时候,再加上梅妃娘娘体弱,实在是……” 贵妃无言,在便是委屈巴巴地看着李隆基。 而李隆基现在无暇顾及贵妃,他更担心的是梅妃。 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见梅妃,现在看到她躺在床上,瞧着又是虚弱了不少,令人心疼。 “梅娘。”李隆基坐在榻边。 梅妃动了动眼珠子,无力地扯起一个笑,握住了李隆基的手,似是安慰一般。 明明她自己已经憔悴不堪,此刻却反过来安慰李隆基,让李隆基心狠狠一触动。 “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我们的孩子,我必然不会放过。” 梅妃摇了摇头:“是臣妾大意,没能走稳,害了孩子,三郎要罚,便罚我。” 虽然梅妃嘴上说着无人害她,也不承认是谁,可这里是贵妃的长生殿,贵妃素来与梅妃不睦。 这一点李隆基是清楚的,纵然是不相信玉环会做出这种事,还是会不由自主往玉环身上想。 “朕会查清楚此事!” “三郎,我有些累了,这件事便罢了吧,不必为难他人。” 梅妃露出倦怠之色,眼中满是疲惫与难过。 李隆基看得心疼,让人给梅妃处理好血迹,换上干净的衣裳后,亲自扶着梅妃前往长秋殿。 事后,李隆基还派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根据宫人说,是梅妃娘娘要找贵妃讨论乐谱,贵妃跟梅妃发脾气,赶走梅妃,梅妃便毫无怨言地转身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不巧,在楼梯处摔了一跤,才害的流产。 李隆基清楚事情的经过后,也没有责怪贵妃,假装不知,但心底还是对她有了隔阂。 这两日,李隆基倒是一直陪在梅妃身边,对她的疼爱胜过往日。 梅妃这两日身子不舒服,等到李隆基离开的时候,她便常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坐就是半日。 只是摔倒,自然不会让孩子流产。 她在去长生殿之前,就已经喝下去了药,孩子早就没了。 她故意伪造出摔倒的假象,把流产一事栽赃给了摔倒。 太医是她一早就买通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太医一口咬定是她摔倒导致的流产。 她这一把,算是赌赢了。 往后的路,怕是更加艰难。 她须得调整好状态,不能让自己垮掉。 才只是几日的时间,梅妃的身子便调整的差不多了。 而这几日,圣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是放在梅妃身上。 自打入秋之后,树叶便开始慢慢黄了起来,还有些叶子分明是绿着的,也早早掉落下来,在长秋殿的院子里铺了一地。 梅妃因着身子弱的原因,所以今日在外套的基础上,又添了一件淡青色披风,在宫女的搀扶下,往紫宸殿而去。 到了殿内,便看到满脸纵横的李隆基,正歪斜着坐在椅子上,桌子前面对着一大摊奏折。 梅妃进入殿内后,便勾起一丝淡淡的浅笑,温和的走到李隆基身后,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贴着他的太阳穴,轻轻揉了起来。 往常都是贵妃给他揉的,如今换成了梅妃,李隆基虽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觉得舒服。 “三郎要是累了,便歇一歇,改日再看。” 李隆基叹了一口气:“唉,这些事情歇不得,自打杨国忠被软禁,这些事情便都落在了我头上,你说说,这……唉。” 梅妃手指顿了顿,问:“杨相国可是当真做了那些事?” “他真的是太让朕失望了!”提到这个,李隆基坐直了身子,“大理寺少卿已经把他做的那些事证据完完全全递交了上来,上次青珩骂他都算是轻的,他的罪状,可不止青珩骂的那些!”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梅妃连忙劝慰。 李隆基又是一声长叹,看到这些奏折他就头疼。 杨国忠身上的担子太多,现在他被软禁,有些活落不到他身上,全都送宫里来了。 这些都是朝中要事,又不能交于旁人处理。 梅妃揉了一会儿后,便停下手,坐在李隆基身边。 “三郎,杨相国只是软禁,又不是不能处理事情,他却把这些奏折送入宫里来,莫不是……” “不是什么?梅娘,但说无妨。” “他在给三郎示威。” 李隆基点了点头,觉得杨国忠确实是有这种意思,想让他觉得,大唐离了他杨国忠就转不了。 第179章 复宠 “三郎怎能任由他拿捏,我大唐的能人志士多的是,三郎若是自己不想处理,便将这些交于旁人便可。” “梅娘说得好,可是,这一时半会儿,我还有可信之人吗?” 梅妃故作沉思地想了想,指出来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太子。” “太子殿下办事本分,这么多年来一向如此,这段时日先将事情交于他,等三郎将朝中官员都整改一番,再安排给旁人。” 太子权力过大,一直都是皇帝的威胁,所以李隆基是不想交权的。 但若只是暂时将这些事情交给太子处理,等到朝中进行一番人才选拔,再重新将事情交由别人处置,也是一极好的方法。 梅妃的确是智慧过人,无论是政事还是乐谱舞蹈,都能提出独到的见解,让李隆基喜不自胜。 他常常说,梅妃现如今都快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为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现在杨家势力正在逐步缩小,让宫外的李青珩等人,总算是看到了点希望。 还有十日,荣义郡主便要和安庆宗成婚,现下安禄山要造反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不知道届时安禄山会不会赶来。 听闻连着十几日,贵妃已经不曾和李隆基见过面。 只是奇怪的是,贵妃却不哭不闹,安安稳稳待在宫中,也没过做太多的挣扎。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在安庆宗与荣义郡主成婚前的一日,变故忽然间发生。 今早下了一场秋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大明宫内的长秋殿,已经三日不曾见圣人的身影。 原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贵妃没有挣扎,选择了认输,杨家也正在瓦解。 可不知怎的,忽然间,李隆基莫名其妙的开始不理会梅妃,又开始日日往长生殿中走,开始对贵妃专宠。 许是因因为前段时间晾着贵妃的缘故,李隆基对贵妃的宠爱,忽然间换成了补偿式的宠爱。 整日对贵妃是百依百顺,贵妃要什么便让人去买什么,就连这种不是吃荔枝的季节,因为贵妃一句想吃荔枝了,李隆基便又将此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做,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奇珍异宝,金银珠玉更是比六国进献给秦国更甚,跟不要钱似的往贵妃宫里送。 而且,不知贵妃说了什么,今日一早,李隆基便下了让杨国忠自由出府的命令。 杨国忠这才软禁起来连一个月都不到,现在就直接好端端的把人放了?! 梅妃想去质问李隆基,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可当她把李隆基拦在门口问时,李隆基却只是嫌弃地瞪了她一眼。 “朕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这天下是朕的,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梅妃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隆基,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儿,才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天下是他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究竟是多么狂妄自大的人,才能够说出这种话? “那圣上可曾听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来人,将梅妃带回上阳东宫,不得出来!” 李隆基瞪了一眼梅妃,便往长生殿门走去,临到门口时,还特意注意了一下表情管理,嘴角勾出几分笑容来才进去。 没有人敢架着梅妃离开,所以边上的小太监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梅妃娘娘请吧。” 今日之景,倒是像极了多年前她第一次去上阳东宫之景。 不听劝谏,整日里跟个舔狗一样,若不是为了大唐,她必然不会找这种冷心冷情,心中只有美色的人认错求和。 梅妃忍住了想骂死舔狗的冲动,吸了一口气,冷着一张脸随太监往上阳东宫走去。 此番,她已经是尽力了,奈何朽木不可雕,她分明是收敛了许多,只是旁敲侧击地劝谏,没想到还是遭了厌弃。 是她想劝谏吗?若不是为了朝中的局势稳住,为了让杨家不兴风作浪,她自然是懒得去管。 李隆基想怎么样便怎么样,随他去吧。 左右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一日就噶了。 梅妃回到上阳东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寄了一封信给李青珩去。 当日黄昏,李青珩便收到了这封信。 原本这几日事业蒸蒸日上,李青珩脸上多了许多笑脸,但这一切,全都在看到信件内容的同时垮掉。 李隆基不明所以专宠贵妃,杨国忠已经被解除软禁。,安禄山造反的声音越来越大,李隆基已经派人暗中收拾东西。 这才是两日的时间发生的事。 接下来的事情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杨国忠重回朝堂,圣人继续奢靡且沉迷美色……安禄山起兵造反,李隆基连夜出逃! 历史将会重蹈覆辙,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上演。 她就知道,不是那么轻易能够阻止的。 她就知道…… 总会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推着历史朝着史书上的内容发展,不可改变…… 信件从手中落到了地上,又在空气的推动下往前飘了一段距离,直到门槛处,受到阻拦才停下来。 李青珩现在只觉得有些绝望,费尽心机,换来的还是跟之前一样的结局。 可能,再要不了多少日,她也要彻底消失。 沈墨一进门便看到了地上的信件,捡了起来,匆匆扫了一眼,看完上面为数不多的内容后,朝着李青珩走去。 “不会有事的,等到大婚之日,安禄山一定会来的。” 沈墨将脆弱不堪的人搂紧怀中,低声安慰着。 李青珩目光呆滞:“再有一日便要大婚,安禄山还未起身。” 那是不是说明,安禄山不来了? “他不过是还再抉择,你放心,他一定会来。” 沈墨也不知道安禄山会不会来,但他不想看着怀中的人难过,便这样哄着。 李青珩现在看不清历史,总觉得里面迷雾层层,好像改变了许多,又好像没有改变。 一切,只能是等着安庆宗大婚。 十月初三,宜嫁娶。 这场婚事,不光是李青珩在期待,全长安的官员们都在期待。 第180章 大婚 他们在期待着,看安禄山会不会来,若是安禄山来,便必然再无可能造反,若是安禄山不来,属实难说。 婚事办的声势浩大,一大清早便开始敲锣打鼓,婚礼更实在皇宫内举行,来表现对此次婚事的注重。 李青珩坐在高位上,和群臣坐在一起,观摩着这场婚礼。 沈墨坐在她身畔,手握住她冰凉发冷的纤细手指,似是在安慰一般。 安禄山没有来,直到现在,他甚至连传报都没有,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瞧着从那大红喜轿下走下来的人,团扇遮面,慢慢往面无表情的安庆宗身边走去。 李青珩并不感兴趣这位荣义郡主究竟是谁,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正在发愣之际,忽然间感觉衣袖被人拽住,她顺着拽着她衣袖的手,目光缓缓上移,往徐子琅身上看去。 此刻时间庄重,不能随意开口说话。 只见徐子琅大睁着眼睛,用手拼命比划着,还时不时朝着荣义郡主看上一眼,双目猩红,眼角还带着眼泪。 像是疯了一般。 李青珩移开目光,顺着徐子琅的指引,往荣义郡主的侧脸看过去。 看到那张脸,李青珩呼吸一滞。 怎么会是谢书瑶,谢书瑶不是说要嫁给徐子琅吗!?为什么会是她! 谢书瑶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重要的一个人,虽相处时日不多,可她也是真的把谢书瑶当成了姐妹。 她手底下一紧,死死抓着沈墨的手,险些昏倒在原地。 若是荣义郡主是旁人,她无须关心一个历史人物的死活,命中注定的,荣义郡主会和安庆宗死于安禄山造反当日。 可现在,荣义郡主是阴差阳错的成了谢书瑶,不,也许说荣义郡主本来就是谢书瑶,她一直不清楚此事。 毕竟历史久远,没有对荣义郡主进行详细记载。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谢书瑶去死,若是谢书瑶死了,她便是将她亲自推向深渊。 在之前李青珩也跟徐子琅提过一嘴荣义郡主会和安庆宗一同被赐死的事情,徐子琅现在真的恨不得冲上去将谢书瑶抢过来! 明明两人之间有互通书信,可谢书瑶却对自己要和安庆宗成婚一事只字不提! 她是想单刀赴会,一个人赴死吗?! 她简直是疯了! 但实际上正在跨火盆的谢书瑶并无此意,她知道自己和安庆宗不会有什么缘分的,嫁过来也只是为了与他和离。 至于李隆基所说的荣义郡主会和安庆宗一道赐死的事情,她是真的没听说,也不知道此事。 她悄无声息嫁过来,就是为了能给徐子琅一个惊喜。 不过,徐子琅收到的不是惊喜,是惊吓。 安禄山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直到安庆宗与荣义郡主开始拜堂的时候,外面才有宫人急急来报。 “圣上!安将军传来信件,说身子不适,不能来参加婚宴!” 高位上的李隆基,揽着贵妃腰肢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抬手示意让婚宴继续。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知道这则确切的消息意味着什么。 安禄山不来,并且现在才派人传来消息,那就是说,他要造反。 他造反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之前众人还对安禄山抱有期待,而现在,他们对安禄山是彻底绝望。 大喜的日子,本该是欢欢乐乐的,可现在所有人都愁眉苦脸,甚至连话都不说,更别说是喝酒。 杨国忠现在已经被放了出来,依然是宰相的位置,坐在李隆基下面劝慰着:“圣上莫要担忧,不过是一个安禄山而已,我不日便带人去剿灭他。” “杨卿说的是。” 不过是一个区区安禄山而已,就算是造反了,以大唐的兵力,又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他实在是心寒。 在安禄山不来之前,他一直深信安禄山,并且一直对他抱有希望,觉得安禄山无论如何也不会造反。 可现在,他整个心都碎了。 贵妃在边上体贴的安慰着李隆基,让他心里面好受了不少。 一场婚宴,就这样死气沉沉结束。 临出门时,徐子琅着急要走,却被李青珩抓住了衣袖。 徐子琅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向李青珩。 李青珩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淡淡开口:“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你现在安排起来,若是他要杀了他们,我们便来硬的。” 徐子琅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李青珩会这样说。 毕竟李青珩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只在意安禄山和杨国忠的生死,其他人的安危她一概顾不上。 本以为此刻救谢书瑶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还是并肩作战。 “多谢。” 徐子琅道谢之后,便朝着安庆宗的宅子径直而去。 而李青珩则是和沈墨一同回了家。 原本所期待的大婚,就这样清清冷冷的过去,夕阳下山,又是一个夜晚的到来。 也不知道明日,太阳还是否能照常升起。 趁着沈墨去如厕的时间,李青珩这才小声唤了一声:“系统,我什么时候死。” 【目前不会,至少要等到安禄山彻底造反,攻破长安的时候。】门口猫窝里的猫伸了个懒腰。 李青珩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今日便是她的死期,好在还不是,安禄山虽然说已经走上了反路,但一切还没彻底发生,还是能够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的。 【别想了,你要是死了,还有我陪葬。】 这一次任务要是失败,系统也会被清除掉,跟李青珩下场一样。 原本一开始,系统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系统,可现在的系统,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灵魂的贴身伴侣一样,陪在李青珩身侧。 “谢谢。” 李青珩应了一声,便翻了个身躺下。 沈墨还没有回来,李青珩一直在胡思乱想,睡不着觉。 “李隆基现在在做什么?” 【听了杨国忠的谗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打算逃跑了,现在还没睡下。】 李青珩当即便气的捏紧了拳头。 逃尼玛,留下来殉国! 反正,这次决不能让李隆基轻易地逃掉。 “可有让我揍他一顿的办法?” 【无。除非你闯入皇宫揍他一顿。】 闯入皇宫揍他一顿,那么赔上的只会是自己的小命,李青珩作为一个过来人很清楚。 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揍李隆基,他居然想着逃跑?! 还没造反呢,你就想着逃跑啊!!! 给老子死! 反正李青珩是活不了了,他李隆基绝对别想好过! 别想! 第二日一早,李青珩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当天夜里,沈墨正好被太子叫走,没有回来,只有李青珩和系统留在家中。 “系统,小狸花猫,你是不是能够控制梦境啊?” 她怎么记得,系统之前还给金风托梦来着? 系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你想做什么?】 “你的这种托梦能力借我用用呗?” 【这是不合规矩的。】 “管他合不合规矩,反正你和我现在只有死路一条,算了摆烂吧,让我揍李隆基一顿,不然我不过瘾,我不想含恨而终。” 系统犹豫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 反正他们现在没有什么活路了,就算是做这种不合规矩的事情,也没什么。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之前,让自己舒坦一些。 【行。】系统干脆答应。 当天夜里,李隆基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第181章 指责李隆基 天空昏暗,大雪纷飞,此时人身上还没有穿上棉衣,瞧着应该是还未入冬的时节,可不知怎的,天上下着带着冰碴的大雪。 因着地上温度太高的缘故,大雪落下来之后,人脚踩上去,变成了一片泥泞。 眼前是一片火海,就算是下着大雪,火势依然很大,他看到整个大明宫都着了火,长安城里大半的房屋全都烧着。 耳边尽是人们的嘶吼声,哭喊声,让他觉得无比害怕。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非常惧怕,于是便看到一辆马车迎面而来,里面坐着言笑晏晏的贵妃,还有他最信任的杨国忠。 他们二人伸出手,将他拉上了马车。 杨国忠在马车上问他:“圣上,眼下战乱四起,唯有蜀中最为安全,我定然全力护住圣上安危,让圣上成功避过战乱。” 李隆基有些犹豫,看着车窗外四处逃窜的百姓,觉得心口发闷。 “可长安城的百姓,怎么办,兴庆宫怎么办?” 杨国忠在一旁劝阻:“圣上,此刻兵荒马乱,叛军都已经快打入长安城了,百姓和兴庆宫的安危,此刻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圣上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圣上,等你在蜀地避难之后,等唐军打赢了叛军,到时候再回来就行。” 李隆基觉得心里不安,可是看到那已经攻破城门的叛军,实在是心里心慌,他只能是选择逃离长安。 他们终于在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没有叛军,周遭环境安全。 李隆基舒了一口气,不由得握紧怀中贵妃的手。 连着几日的赶路,实在是让他疲惫不堪。 可忽然间,他的眼前场景一变,看到贵妃脖子上挂着一条白绫,闭着眼睛,倒在地上。 杨国忠被人万箭穿心,曝尸荒野。 梅妃的尸体出现在一口井里,面部浮肿着,漂浮在上面。 他身边的能将一个个离他而去,全都死在了他的眼前,他最疼爱的儿孙也全都被叛军所杀,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成为了孤家寡人一个。 眼前的场景再次一变,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战乱平息,他又回到了长安城,只不过他却不再是圣人,他被关在冷落的兴庆宫里,就像是当年的梅妃一样。 高力士身子衰弱,走起路来一步三喘,不能陪着他说话。 而他身边,竟然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最心爱的玉环,此刻只有牌位留着,还有床边珍藏着她的一幅画像,不知所踪。 他的玉环死了,梅妃死了,他的儿孙全都死了,杨国忠一家全都死了,他一下子就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变成了一个千古罪人。 他思念玉环,思之如狂。 他发了疯般的寻找她,在梨园里,在他们以前居住过的长生殿里,可是,一点儿玉环的踪迹都找不到。 玉环被他害死了。 他便又想着去找梅妃,可上阳东宫里的那口井被人填了起来,宫里没有梅妃的半个影子。 他求仙问道,想要去找她们的魂魄,但却一无所获。 仙人说找到了玉环的魂魄,但是玉环不愿意见他,说是他害死了她。 大唐没有灭亡,但是大唐终究是因为此次战役衰落了。 边疆局势不稳,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所有人都在骂他,都说他无能。 他哪里无能了,他登上皇位三十多年,至少前二十年兢兢业业,缔造了大唐的繁盛。 他就是这么鬼迷心窍了一次,就是错了一次,怎么就成了大唐的罪人? 可他怎么辩解也没有用,所有人都在骂他,他也后悔啊。 是他把大唐害成了这般模样,是他鬼迷心窍,是他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他对不起百姓。 他站在李唐的庙堂里,看着祖宗的牌位,双腿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他的皇祖母忽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还是年轻时的样子,虽为女子,却不可一世,傲视群雄。 她死死地瞪着他,语气之中尽是威严。 “李隆基,朕与你祖父,曾祖父一手缔造打下来的江山,全都毁在了你的手里,你可知罪!” “我大唐男儿,怎会有你这样的败类!大战临头,作为皇帝却第一个带头跑,人心尽失,你配当这个皇帝吗!” “你身为皇帝,心中无江山,无百姓!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李隆基动了动唇:“祖母……” “你最好活着,你最好别死的太早,等你下来,我必要将你扒皮抽筋!像你这样的人,若是在我执政期间,必然将你挫骨扬灰,不得好死!大唐的律法定然将你碎尸万段!” “可恨我当年没有颁布一项惩治你这种昏君的律法,若是有机会,我定然让我大唐律法将这种无能昏君拉下抬去!直接挫骨扬灰了不成!” 李世民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站在武则天旁边,一向和蔼的他,此刻却用一种失望,威严的目光看着他。 李世民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李家两百年的基业,全都毁在了你的手上,你皇祖母夺权,朕没有怪过她,因为她将大唐治理的繁荣,国号变了,朝代变了,可大唐的官员,大唐的百姓没有变,依然国泰民安。 可你,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大唐男儿怎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你重用奸佞,骄奢淫乱,只是一个小小的造反,你不去平息,你却想着跑!等你下来,看朕不打断你的腿。” 长孙皇后出现在李世民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似是在平息他的怒火。 长孙皇后缓缓开口,言语之间尽是失望:“当年贞观之治,国泰民安,大唐不缺银两,可也不像这般铺张浪费,一个大明宫已然足以,可你却修兴庆宫,还为了一个女子,修了华清宫,千里迢迢运送荔枝,一路上死了上百人,实在是令人心寒。” 听着祖宗们的指责,就好比在李隆基心口插了一把刀。 他的意识清楚,分明这些事还没有发生,可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真的做了这些事一样,居然是如此的真实。 “母后!祖父祖母,这种烂货你们同他有什么好讲道理的,直接揍他就对了!” 太平公主还是当年十八九岁的模样,忽然间出现在李隆基身前,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脚。 一股刺骨钻心的疼痛从肩膀处沿袭至全身。 “哟这不是我的好侄儿吗?”太平一出口,便是毫不客气地嘲讽。 第182章 梦醒 “当年你大义灭亲的时候,何其威风凛凛,你不是不可一世吗?你不是很有能耐,善于用权吗?怎么把大唐治理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 “来来来,婉儿我跟你好好讲一讲,我的好侄儿是怎么眼睁睁看着都城沦陷,是怎么大晚上的连夜出逃,将都城弃之不顾的。” 太平身边忽然又出现了一位娴静的女子,女子看上去年岁与太平相仿,额头上朱砂色的花钿甚为耀眼。 她一身青色衣衫,神色平静地落在李隆基身上,不作言语,但是李隆基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已经慌了。 是他大义灭亲,杀死了自己的姑姑太平公主,上官婉儿当时已经投诚,正是因为她的相助,他才能够诛杀韦后。 但是事成之后,她却将上官婉儿赐死。 他心中多少是有一些亏欠的。 “好侄儿,你若是没有这金刚钻,便别揽这瓷器活,你就算是把皇位让给我,我也能比你治理好千倍百倍!” “我虽身为女子,可至少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我知道什么是为大唐好,如何才能对得起全天下的百姓!” “当年你忘恩负义,耍了奸计,又仗着自己是男儿身,才算是坐上了这皇位,当然,本公主也是给你放了水。” “本以为你是个好样的,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怂包!” “啪!”太平公主一个巴掌扇在李隆基脸上,还不留情。 “重用奸臣,宠爱美人,大战来临之际居然第一个跑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我们李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太平看着李隆基,气红了双眼,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是不想当皇帝了,你就早点去死啊!早点让位当你的太上皇,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又要当皇帝,又沉迷美色不想治国!你这败类!你若是不想当皇帝,还给我当!” “我当时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我就应该自己登上皇位!至少我不会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至少我不会像你这般胆小无能!” “若是真的叛军造起反来,我哪怕是以身殉国,也不会像你这般逃跑!你简直就是李家的败类!” “还有你口口声声所说的爱杨贵妃,让后人歌颂你们的爱情!你们之前当真有爱情吗?!你不过就是想给自己的无能找一个替罪羊!你这种人,就该死!不得好死!” “不,我没有……朕没有……朕没有出逃,朕没有做这些事……” 李隆基声音微弱,极力地给自己辩解着,可是他的声音,无论如何也压不过姑姑的骂声,他的耳边,全是姑姑的骂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骂声终于停了下来,一切喧闹终于平静下来。 眼前变得很黑,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就这样,又等待了一些时候后,忽然间眼前亮了起来,他看到的是高楼大厦一般的世界,明亮宽敞,熠熠生辉。 他看到面前有人正在说话,那人面露无奈,摇了摇头,可惜道: “唉,若不是唐玄宗,大唐怕是还能兴盛到现在。” “是啊,你说,大唐那时候明明那么牛逼,他有什么好跑得!那么多的唐军,怎么会打不过叛军!” “若是他不跑,此战必胜,唐军数量上本就优于叛军,他只要留在长安,便军心稳定,百姓们有了信心,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战乱。” “我要是当时在场,非得把他的腿打断,说什么也不让他跑!” “我也是想不通这唐玄宗的脑子时怎么长得,他自己还对大唐的兵力没点信心吗?好端端的跑什么?” “都怪他!要是大唐一直兴盛,说不定现在全世界都是大唐的,再也不用学什么洋人的语言!妈的这次考试外语又不及格!” “唉,要是当时是太平公主当女皇就好了。” “……” 李隆基停了许久,算是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唐玄宗,就是他自己。 原来,他的谥号居然是玄宗。 历史上的帝王,从来没有人用这个字当谥号的。 玄,指的是启明星。天没亮的时候它很亮,天亮了它却暗了。 而他前半生承上了祖业,将大唐发展的繁盛无比,后来却日渐消弭,大唐也败在了他手里。 想不到,就因为那场战乱,居然对后世影响这么深远。 看着眼前这些高楼大厦,李隆基心想,若是战乱成功平息,大唐的繁盛没有断开,说不定,眼前的场景更加繁华。 他……是千古罪人啊。 他身为皇帝,这些年来不处理国事,最终战乱爆发,百姓不得安生,身边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他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 本以为只是一场战乱,却没想到影响了后世这么远。 “自大唐之后,我们根本就再没站起来过。” “要是李隆基早点死就好了,肃宗和唐代宗也是能人,必能重振雄风。” “恶人就是活得长,他那种货色,活得久也是情理之中。” 眼前的场景逐渐黑了下来,听着后人的谩骂声,李隆基心里面实在不是滋味。 被太平踹的那一脚,还有脸上的那一巴掌,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不像是做梦。 皇祖母的声音,是那般熟悉,不会有错的,他们真的来了,真的来骂他了。 眼下战乱还未发生,他决不能当这个千古罪人,他不能一步错,步步错。 之前想要逃跑的念头,现如今已经被他彻底打消。 等到李隆基再次睁眼,已经是翌日清晨。 浑身疼痛,尤其是脸上,火辣辣的痛。 他在醒来之前,梦到太平姑姑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现如今,人已经从睡梦中惊醒,不过身上的疼痛却是挥之不去。 只是一个梦而已,却让他觉得,过了四五个月一般。 “三郎,三郎你怎么了?” 贵妃在一旁焦急地呼喊着,声音细软。 李隆基看到贵妃熟悉的容颜,不由得喉结一动,一行泪便流了出来。 幸好,那是在梦里,此刻玉环还在他身边,还陪着他。 “无事,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三郎做了什么梦?” —— 李青珩扭了扭脖子,无力地躺在床上。 昨夜李隆基做的梦,是她全权编织的,只希望这个梦能给李隆基长记性,让他不要想着逃跑! 想要逃跑,门都没有,他就应该滚去御驾亲征! 编织这个梦,害得她一晚上没睡觉,此刻都快要累死了。 第183章 太子反常 李青珩无力地躺在床上,已经是疲惫不堪。 按理来说忙活了一晚上,应该是疲惫不堪才对,可她躺下之后也是毫无困意,此刻只是觉得莫名心慌。 一颗心突突突跳着,屋外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一眼扫过去,只觉得无比刺眼,像是针扎眼睛一样。 “系统,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她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现在谁都在担心安禄山造反的事情,很慌乱。” 是啊,安禄山没有在婚宴上出现,那就是表明了他要造反的决心,要是真的打起仗来,谁去打,怎么打这都是问题。 李青珩扶着床榻坐了起来,揉了揉挂着黑眼圈的眼睛,看向窗外。 虽然她一宿没睡,但是一想到李隆基也一宿没睡,现在好像感觉还行。 她才刚坐起来不久,金玉就进来了。 “郡主,奴婢伺候您洗漱。” 李青珩没有多说,由着金玉照顾自己洗脸刷牙换衣服。 看着梳妆镜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李青珩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从事医学美容一行的人。 忽然间,她想起,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沈墨了。 按理来说,就算是去了东宫,沈墨害怕她担心,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回来了。 只是不知,今日沈墨为何没有回来。 “金玉,可见沈墨了?” “回郡主,沈郎君自前日出去之后,一直便没有回来。” 沈墨是前日出去的? 她居然以为是昨日,是她太忙了给忙忘了。 “他去哪了?”李青珩心中焦急,手紧紧握着腿边的裙摆。 “沈郎君走之前,是说去了东宫。” 东宫? 东宫会对沈墨做什么呢? 难不成东宫还会害沈墨? 之前本觉得没什么,可李青珩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答案。 沈墨这个人放在长安城都普普通通,为什么徐子琅和太子谈条件的时候,太子会要沈墨? 为什么太子要叫走沈墨,莫不是为了害他? 还是说这一切从开始,就是太子不安好心? 太子行为很可疑,每回看到太子脸上的神情时,他都显得过于平淡,像是一个断网的npc一样,总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我去一趟东宫!” 李青珩迅速起身,因着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朱钗都斜了两支。 不过她根本来不及多管,直接往马厩而去。 身上穿着的是绯色耀眼衣裙,只是一个翻身,便直接骑上了那没有马鞍的马,大半的衣裙全都铺在马背上,显得鲜红夺目,英姿飒爽。 方才因着一宿未睡的困意,此刻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骑马到东宫,只用了连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只是东宫守卫森严,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李青珩毕竟跟东宫没有什么关系,所以等了一小片刻才进去。 在这一小片刻的时间里,她从系统口中得知,沈墨现在已经不在长安了。 下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李青珩去见太子。 穿过花园,经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还未踏进去,便闻到一股浓烈的书卷气息和安神香的味道。 太子正坐在书桌后面捧着一本书看着,四十多岁的他,脸上已经有些皱纹,虽然有些老,但好在胡子都是黑黑的。 若是换作平常的皇帝,到这个年纪,按理说都退休了,而他却只能当个太子。 李青珩进去之后,太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微微把手上的书往回收了收,像是给李青珩让位一样。 动作之间,还带着一股瞧不起的蔑视感。 “沈墨呢?你让他干什么去了?”李青珩也不在意太子这副态度,直接开门见山就问。 太子这才慢悠悠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向李青珩,那双狭长的眸子之中,尽是清淡与冷静。 “让他去作为使臣,打探安禄山的消息了。” 太子说得风轻云淡,好似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李青珩听到这话,却感觉后背发凉,手心发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让沈墨去作为使臣,打探安禄山是否真的会造反的消息,这就是要他的命啊! 李青珩记得清清楚楚,自安庆宗成婚之后,派了使节前往范阳,但去了之后便直接被安禄山处死,安禄山开始正式起兵造反。 沈墨对于这场战乱,就像是一个祭品一样的存在。 而太子,将沈墨亲手送给了安禄山。 “你这是想让他死!” 李青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手吼了出来。 嘶声力竭的,甚至连眼圈都泛着红。 太子却淡淡笑了笑:“我就是想让他死。” 李青珩听闻此言,愣了一下。 她不解看向太子,想从他的眼睛里面获取答案。 什么叫就是想让他死? 太子为什么会如此痛恨沈墨?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见太子迟迟不说话,李青珩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太子这才露出一个猎物上钩的神情,满意看着李青珩,缓缓开口:“因为他该死,他居然试图改变历史,你要清楚,历史是不该改变的。” 李青珩听到此言,大吃一惊? 为什么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不成太子也是穿越者? 对。 他一定是穿越者。 若是将太子所作所为,都代入一个维持历史完整性的穿越者角度,那么太子的这些表现,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怪不得他不争不抢,无论看到什么,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分明是太子,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李青珩,我没有,抹除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该清楚。” 李青珩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所以你绑定的任务是什么?” 太子愣了一下,眯眼。 想不到她居然接受的这么快,那么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也无妨。 “我只是维护历史的人而已,防止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时空穿越者来改变历史,造成大乱。” 他说的是你们这些,而不是“你”。 的确,后世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穿越了,上次去洛阳的路上,李青珩不是就遇到一个吗? 在太子眼中,她只是一个时空穿越者。 而对她来说,她赔上的则是一整条灵魂,不成功便成仁。 “穿越者受时空限制,能够改变的历史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但生活在这个时空本身的人,却能对历史造成巨大的改变,沈墨对历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所以我必须要除掉他,让他去当安禄山的祭品,这已经是给他最大的恩赐。” “而沈墨获得这个下场的始作俑者,就是你,李青珩,要不是你对沈墨次次相救,引领着他往这条路上走,他怕是也没机会被我害死。” 太子大言不惭地将自己的所有全盘托出。 他明明害了人,可他却说的如此大言不惭,甚至还试图ppt李青珩。 李青珩听完他的话,内心的确是闪过了自责。 太子说得有道理,沈墨走上这条绝路,是因为她…… 但,凭什么什么人都能ppt她? 错误都是别人的,怎么能在自己身上找错? 居然有人试图ppt她? 真是荒唐可笑又愚昧! 那她就让太子见证一下魔法的力量。 “太子殿下,你以为你在后世看到的历史,就是真实的历史吗?” 太子眯眼,打量着李青珩,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 他无比自信。 “太子,你一直在维系历史,但是有没有想过,说不定已经有漏网之鱼改变了历史,而你所看到的历史,是被他改变的?” “你在试图辩解。” “是吗?”李青珩从容笑着,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我何须辩解,你作为穿越者,你对穿越人的作风手段最是清楚,不如你好好想一想,想一想那个人的手段,像不像穿越者?” 第184章 我们看到的历史是真正的历史吗? “哪个人?” “李隆基。” 听到这个名字,太子一愣,像是定住了一样。 李青珩也不管他是在发呆还是震惊,趁热打铁接着说道: “你说,唐明皇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忽然间从天宝年间开始,就变得骄纵奢侈,无道淫乱?” “你不觉得,他的生活实在是太奢侈了吗?重用奸臣,而且是世人都认识的奸臣,有多少人说过杨国忠李林甫事奸臣,可是他管过吗? 皇权最忌讳将相权力过大,而他却像是浑然不知一样,把杨国忠和安禄山捧到了天上。 岳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不觉得,他像是一个愚昧无知的人一般,很不适合当皇帝? 沉迷于美色与歌舞,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他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于荒唐?”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直击太子心坎上。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他很想反驳李青珩,可是李青珩说的这些,实在是都对得上,逻辑上也通,无力反驳。 唐明皇为什么会忽然间变成这样? “一句晚年失节,真的能掩盖掉所有吗?” 李青珩发出最后的问题。 回答她的,却是太子长久的沉默。 他无话可说,总不能承认,自己这么多年维系的历史,本就是被人改变的吧? 可这一切都没有定论,都只是李青珩的猜测而已,不能这么早的承认自己的错,还需要找到可信的证据。 “太子殿下,你说你苦苦维系的历史,难不成就真的是真实的,没有被人改过的历史?一句晚年失节,真的能抵挡所有?” “你不觉得李隆基犯的错太过于荒谬了吗?按理来说,像他这种人,就算是干出了什么错事,也应该是带有目的性的,也是为了国家好这样的政治决断,而不是沉迷于酒池肉林,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 “你无真凭实据,休得再说!” “怎么,你声音这么大,是急了?” “……”太子还想再吼,但全被堵了回去。 “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查探清楚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我统一战线,我先去救沈墨了。” 话已至此,剩下的就留给太子慢慢去想,最好还能够抓住李隆基的什么证据,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 从东宫出来之后,李青珩脚步匆匆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这一身宽袍大袖虽然好看,可实在是太花瓶了,到了范阳可能不太方便,还是先换掉比较好。 一路上,一只狸花猫一直跟在李青珩身后。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 【李隆基是穿越的。】 “呃……我也不清楚,看太子能不能找出什么证据了。” 【什么!你居然不清楚!我还以为你有十足的把握呢,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逻辑缜密,连我都要相信你知道他是穿越得了,实在是太对得上了!你怎么这么厉害!我都相信了!】 接下来又是系统的一番复盘,以及一顿连环马屁。 李青珩走得急,没机会和系统说话,所以光听着系统一个人说了。 等到了宅院门口,还未踏进门去,金风便急匆匆拦住了李青珩的去路。 金风脸上表情很急,在李青珩面前拼命比划着。 “郡主,大事不好了,今日我听人说,安庆宗和荣义郡主被圣人软禁起来了,听说圣人要砍他们的头。” 软禁? 这么快就动手了? 历史上,在安禄山起兵造反当日,李隆基便杀了刚成亲的安庆宗和荣义郡主泄愤,来给安禄山示威。 却没想到,失去了爱子的安禄山像是疯了一般,更加无所顾及,但凡是碰上李唐皇室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现在就软禁,岂不是很快就要杀了他们。 安庆宗性格温和,一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还有谢书瑶,若不是她,也许谢书瑶就不会阴差阳错嫁过来,她对不起她。 所以,这两个人都决不能死,无论是出于个人,还是战争考虑。 可眼下沈墨已经去了范阳,她实在是分身乏术。 “你与金玉,玉露一并留在这里,若是真的要处死他们,记得不惜一切代价,留住他们的性命,哪怕是与大唐为敌。” 金风点了点头,看着李青珩,眼睛里闪着星星:“若是我死了,还请郡主以后照顾好自己。” 看到金风这样点头,李青珩愣了一下,抑制住了眼睛里的眼泪。 难免要有人牺牲的,如果是她们的话…… “我会给你们多烧点纸钱,请人做法的。” 总是要有人流血的,只可惜,苦了她身边的婢女。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该将金风玉露买来,说不定两人还能多活一些时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赶走内心的愧疚不安,提醒自己,要用理性驾驭情绪,眼下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 “郡主,我一定会护好他们的平安的!” 金风在李青珩眼前坚定比划了一下,便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李青珩闭上眼,中午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留下阴影,倒显得无比憔悴。 她不敢再看金风的背影,心中的悔恨更是难以自持。 时不我待,沈墨现在命悬一线,若是去的迟了,他怕是要彻底没了,尸骨无存。 怪不得之前怒扇杨国忠,很快便没有成效了,想不到竟是因为历史的保护机制,不容许穿越者改变历史。 幸好,幸好她还有沈墨。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沈墨暗中推动改变的。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能让沈墨有事。 李青珩叫了一辆马车,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带着系统孤身前往范阳。 —— 与此同时,李青珩昨日大骂李隆基的梦境,正在逐渐消散。 当日一大清早,李隆基浑身肿痛地醒来,便将梦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贵妃,与她是抱头痛哭。 “三郎,我不会离开三郎的,三郎莫要伤心了。” 贵妃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坐在李隆基身边擦拭着他的眼泪。 “大唐要是真毁在了我的手里,我怕是死了也不得安宁!”李隆基还在深深自责着。 贵妃拍着他的背,耐心哄着:“三郎多虑了,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你瞧瞧,你瞧瞧真身上的伤口,这脸上的伤,这分明就是真实的。” 李隆基将自己的袖子撩起来,露出梦境中被太平打的伤痕来。 贵妃收回视线,其实她一早就看到了李隆基肿胀的脸,那本就苍老的脸,肿胀的如同猪头一般,褶皱的皮肤都变得光滑了起来。 “三郎,你这样……”贵妃犹豫了一下,才道,“莫不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得让人来驱驱邪?” 李隆基愣了一下,茅塞顿开。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一定是昨日他去了湖边,所以被鬼魂缠上了。 他现在老了,力不从心,就算是有龙气护体,也会被鬼魂缠上,这样一说,倒是说得通。 当即,李隆基便下了决断,让人请来高僧,在皇宫内做法。 高僧说他身上的确是有一些其他的气息,说是他的长辈们来看望他了,做法之后,一切便会消散。 李隆基连忙点头。 由着高僧为他做了半日的法之后,又有贵妃在一旁劝导着,李隆基很快便将昨夜的梦境忘得七七八八。 不知为何,总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 “三郎,兄长说安禄山怕是真的要造反了,此事,三郎当从长计议,无论如何,兄长说都要以三郎的安危为重,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第185章 穿越者的局限 李隆基摸着贵妃的细腰,和蔼道:“杨爱卿好几日不曾入宫了,他要是有什么事,直接跟朕说便是,怎么能让玉环传话。” 贵妃娇嗔一笑:“大抵是兄长怕三郎还在生气,不敢来觐见。” “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现在是国舅,怎能让国舅害怕朕,一会儿便让高力士叫他过来,有什么亲自与我说。” “多谢三郎。” “玉环,你如今当真是要同我生分?” “怎么会,不过是夫妻间的吵闹,三郎多虑了。”贵妃笑着道。 —— 李青珩前往范阳的马车,还没走多远,便被街上吵吵闹闹的人群给拖慢了进程。 “你们听说了没?” “发生什么事了?” “杨国忠刚刚入宫了!” “他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又入宫了?” “圣人这是将他的软禁解除了,听说贵妃复宠了,这几日贵妃怕是给杨国忠说了好话。” “此等奸佞,要是再被重用,是要害死我们啊!” “他不过就是凭着裙带关系上位,要是杨国忠回归朝堂,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我家那位上次还顶撞了杨国忠,怕是我们家都要遭殃了。” “大姐你别急,你现在赶快去和离,到时候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杨国忠必定会不得好死的!” “……” 马车缓慢向前走着,人声逐渐消停下去。 杨国忠这么快就进宫了。 看来,她给李隆基拖得梦,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果然如同太子所说的一样,历史的保护机制,不允许穿越者改变历史。 这才连一日的时间都不到,李隆基根本就没有把梦放在心上。 岂不是说,还是会像历史所记录的一般,他还是要逃跑?撇下长安城的百姓不管不顾? 事情越来越乱了,李青珩现在有些理不清楚。 李青珩要逃跑,沈墨要被安禄山杀了,安庆宗和谢书瑶要死,太子要眼睁睁看着安史之乱爆发…… 太乱了,太乱了。 头好痛,感觉有人偷走了她的脑子。 事分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事,先让沈墨活着,不能让安庆宗死,至于李隆基的事,先走一步看一步。 李青珩驾着马车往城门方向而去,最终却在城门遇到了一个带着青色帷帽的熟人。 梅妃拦下李青珩的马车后,握着她的手,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青珩下了马车,有些好奇:“梅妃娘娘如何在这?” 梅妃不是在宫里吗?宫里的女人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而且,梅妃怎么会知道,她要出城了,而且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事出从急,以后若是有机会,再与你细说。” 梅妃带着李青珩,来到了城墙边上,没有人走动的地方。 此处是一片阴凉,两人站在城墙下面,被一处阴影笼罩。 微风从梅妃身旁轻轻拂过,她头上带着的青色帷帽晃动着,只是始终也没有完全露出来,帷帽下面的人脸。 “你现在要赶往何处?”梅妃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去往范阳,救沈墨。” “有几分把握?” “若是赶的过去,有八成。” 李青珩若是没有赶过去,那么沈墨很有可能九死一生。 梅妃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长安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上阳东宫的人我已经买通,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应该帮得上忙。” 李青珩倒是诧异,想不到梅妃在短短的两年多时间,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还真是深藏不露。 也许,能够在城门口看到梅妃身影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梅妃其实是最大的助力。 “梅妃娘娘可能在圣人杀安庆宗与荣义郡主之前,将他们二人救出,无论如何,保住他们的命?” 从天子眼皮子底下捞人,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梅妃抿唇,犹豫了一会儿。 再次抬眸,她那双杏花眸中闪烁着坚韧和智慧。 “可有助力?”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她手底下的势力,怕是没办法完成,而且,孤军作战很难胜利。 她要是输了的话,怕是没人能想办法周旋李隆基。 “有。” 梅妃问:“何人?” “我身边的三个婢女,金玉不会武功,但消息灵通,金风玉露武功很高。还有大理寺少卿徐子琅,您知道的,可以信任。再者就是……” 李青珩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个人说出来。 毕竟,那个人不在控制范围之内。 “谁?” 仅凭三个婢女和徐子琅,恐怕还不够,还需要更大的势力。 “太子。不过太子目前摇摆不定,不一定会帮我们,若是您能够与太子周旋,说一说圣人这些年来的反常之处,说不定太子能够帮我们。”李青珩笃定的眼神看向梅妃。 梅妃眼中闪过疑惑:“反常之处?” “您若有机会,去找徐子琅,或者是荣义郡主,他们怕是能告诉你一些,剩下的全看您怎么说。” “好,我去试一试。”梅妃果断答应。 以梅妃的智慧和谋略,说不定真的能够将太子拉拢过来。 要是能够得到太子的助力,事情就会简单的多,成功率也更大。 眼下李青珩赶着去救人,梅妃也需要立刻回宫,不让人看出端倪来,所以两人再无多言语的时间,匆匆告别之后,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而走。 范阳离长安,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沈墨现在,应该怕是快要到范阳了。 沈墨作为使节,到时候怕是去了之后,就要被就地格杀。 她现在赶过去,当真来得及吗? 一直在马车里发呆沉睡的猫,此刻忽然间醒来过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艹!我艹!这个狗主系统,妈的去他娘的!】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系统忽然间开始发癫发狂,大骂不止。 李青珩偏了一下头:“怎么了,用得着骂这么脏吗?” 一开始的系统,的确是很规矩很礼貌的,但是跟李青珩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它就变得越来越珩化,包括骂人方面的用词。 【李青珩,我跟你说我完了,我好像被主系统抛弃了,我连接不上主系统了!】 说完之后,系统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办啊李青珩,主系统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只能永远被困在这里了?而且我这个身体,我现在也离不开了。】 一向欢快洒脱的系统,现在却哭的跟个孩子一样,甚至都能听到它鼻子一吸一吸的声音。 李青珩本以为是什么其他的事,但是没想到,居然是她的系统被主系统给抛弃了…… 果然是祸不单行,实在是太惨…… 先不说现在大唐这乱成一窝粥的场面,没想到就连系统也难以逃脱倒霉的命运。 她伸手摸了摸狸花猫的头,安慰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这点倒霉都不算什么,明天我们还会更惨的,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可是……可是我回不去了啊呜呜呜!】 系统哭的实属惨烈。 “没事,永生多没意思,就要这样有死有生才有意思,而且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李青珩敷衍地安慰着。 系统也听得出来李青珩的敷衍,啜泣两声,补充道:【我要是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的,我现在很多的功能都被冻结了,没办法传送。】 李青珩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石化。 什么叫它回不去了,她也回不去? 逗她玩呢,她要回家! 她费这么大功夫,不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家吗? 要是回不了家,那她还完成个毛线任务。 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死的早还能够早早投胎,不受这些b事的折磨。 说到投胎,她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bug。 第186章 来到军营 “要是主系统把你甩了,是不是就算是任务完成不了,我也不会被抹杀,不会魂飞魄散?” 【那当然了,都说了是甩了,现在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就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猫,放心,你不会魂飞魄散了。】 【但是……但是我这辈子过完,我可就完蛋了!魂飞魄散啊!!!不!我没有魂!】 下辈子还能投胎,听起来还不错。 要不然,她现在直接驾着马车,从悬崖上摔下去。 一身轻~ 忽然间,正当李青珩内心愉悦,感觉看到了百花盛开的春天时,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是说,它被主系统甩了这件事,到底靠不靠谱? “小猫猫,你刚刚说的这事靠不靠谱?” 系统抬起泪眼:“不知道……” 李青珩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能说不知道呢?就是说,你确不确定主系统是真的不要你了,还是说系统更新或者什么的,出了点问题,导致你这边收不到信号之类?” 狸花猫的眼珠子转了一圈。 它像是被点醒一样,吸了吸鼻子:【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有可能是主系统在更新,或者是信号接收不好,受到了其他的影响,等到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 果然,人与系统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往这方面想,小狸花猫立刻不哭丧着一张脸,心里面美滋滋的。 但是李青珩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如果主系统没有抛弃它的话,那就是说明,她的生死还被主系统掌控在手里。 要是任务不能完成,这一次死亡,她将会迎来彻底死亡,魂飞魄散。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去做任务。 “凭什么啊,你们主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凭什么能够控制我的生死!还叫我魂飞魄散!它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牛逼!” 【都说了主系统是高纬生物,为了让你们便于理解,所以才叫系统的,对于高纬生物来说,弄死低维生物就跟你们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李青珩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远处的高山上。 “所以,我能不做这个任务吗?” 她为了完成任务,真的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什么阳奉阴违,阳谋阴谋,射箭骑马,全都学了一遍。 她要是真的能重生回去,再去参加一遍高考,不考个状元都对不起自己。 【要是主系统真的不要我了,你做不做任务无所谓,但要是没有摆脱,任务完成不了,你就得死,当然,到时候我也会被清除重做,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所以,我还能回去吗?” 回到现代去。 【嗯……你这情况比较难说,首先想要回去的话,必须要花费积分购买,你的积分已经救沈墨花光了,所以呢……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意思就是说,她回不去了。 既然她回不去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个狗屁任务! “所以我做任务的意义是什么?” 【要不然我给你画个流程图?算了算了,我就简单点说吧,假设现在系统只是出了一点故障,没有抛弃我。 你现在完成任务,大约可以在这个朝代活下来,或者说做完任务之后自己自杀,虽然回不去原来的身体,但是灵魂还在,你可以去投胎。】 也就是说,就算是她完成任务了,也不能回到现代,不能回到以前的身体里去。 “那个……投胎后还有记忆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而是像跟智障说话的语气一样问候:【你觉得呢?】 “我这种情况,能不能……有一下?” 【不能!投胎这种事,我们管不了。】 就算是重新投胎,还不能带着现在的悲惨记忆。 “没有记忆的投胎,跟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你脱离肉身后,会想起来以前几辈子的记忆,增加魂魄履历。】 “那玩意能吃吗?” 【好投胎,好找工作,履历越多越好,投的胎越好。】 “……” 听起来很是牵强,但是……李青珩还是狠狠心动了! 谁不想投胎成萌兰福宝那样的大熊猫!!! 行吧,那她现在就勉为其难地完成任务,争取下辈子投胎个大熊猫,萌兰福宝那样的。 谁能想到,她还没死,就已经开始规划下辈子了。 命苦。 【但是,不排除主系统抛弃我的可能。】 狸花猫耷拉着脑袋。 它总有一种感觉,觉得系统抛弃它了。 主系统抛弃它,对它来说是最坏的结果。 而主系统没有抛弃它,对李青珩来说是最坏的结果,两人都在为最坏的结果做着打算。 “沈墨现在情况怎么样?” 【明日一早就能到安禄山的营帐了。】 营帐已经搭好,现在只差拿沈墨献祭,便可以直接起兵。 “现在赶过去,怕是来不及了。” 就算是不眠不休,快马加鞭,也至少要两天两夜才能到,等她到了的时候,只能是给沈墨收尸了。 而且,沈墨作为一个关键点,而且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历史的影响比她大得多,要是想要完成任务,还得靠沈墨。 “你不是系统吗,不是有特异功能什么的吗?能不能让我快点到范阳?” 【可是这需要积分……】 系统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停下声音,抬起毛茸茸的头看着李青珩。 【算求,反正都被系统抛弃了,有没有积分都一个b样,你要是想做任务的话,我直接帮你也行,反正你算是我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后一个人了。】 【古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系统,你别总是往坏处想,说不定没抛弃你呢。” 当然,实际上李青珩的内心,是巴不得主系统抛弃系统,这样的话她就能重获自由,不被控制。 【我开了读心术。】 “……” 李青珩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她怕给系统造成更大的打击。 系统现在就纯属一个摆烂,直接使用了自己空间里的道具,下一瞬间,李青珩所乘坐的马车立刻变成了自动驾驶,并且开启了一百二十码的速度朝范阳前进。 李青珩走的是官道,因为车速太快,直接闪瞎了路过马车的眼。 “刚才是什么东西过去了?” “什么什么东西,你眼花了吧?” “不是,你瞧,那前面是不是一辆马车?”一个人指着李青珩乘坐的马车后屁股。 另一人抬眼望过去,犹豫了一下,马车便已经消失了踪影。 “是,或不是。” 谁家马车跑那么快? “难不成是我们撞邪了?” “我也觉得,一会儿求个签让大师看看。” 经过一整日马不停蹄的高速行驶,李青珩总算是在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到达了范阳。 而此时根据系统的提示,沈墨已经到了军营。 等到了军营附近之后,李青珩直接把马身上的马鞍还有绳子取下来,让马去自生自灭。 自己则是抱着一只毫无生气的狸花猫朝着军营周围飞快小跑着过去。 跑快点跑快点,要是去晚了沈墨可就真的死了。 一大清早的,现在还没到起床的时候,可是军营周围有士兵正在排队巡逻,一队接着一队,李青珩根本没有机会进去。 主帅的营帐在军营最中心的位置,要是从大门进,肯定是进不去的。 而此处虽是军营,但绿树环绕,也有许多的草木树木生长,李青珩的目光落在那些挂着藤蔓的树上。 方才系统说它有什么爬行道具。 她也不想开挂,但实在是别无选择。 “什么人在那里!” 李青珩只是站在这里一小会儿,便有士兵发现了他,并且手中拿着长枪带着一队人马跑过来。 第187章 刀下留人 “误会……” 李青珩心惊肉跳,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感觉现在都还在车上,屁股好像还在被颠着,脚后跟都没站稳呢,怎么就这么快被人发现了?! “格杀勿论!” “杀了她!” 格杀……勿论? 好歹让她辩解两句,怎么能就这么是非不分地杀人? 在她想要张口辩解的时候,只听到“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直接射了过来! 下一瞬,她立刻侧开身子,那支箭擦着她的发丝飞过。 安禄山这是怕自己造反被人发现,所以格杀勿论! 她现在要是再不采取措施,估计就要命丧于此了! 【李青珩你快点,沈墨现在马上就要被砍头了。】 李青珩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 “你自求多福!” 下一瞬,她撒开怀里的狸花猫,紧接着一个飞窜,窜上树去。 “芜湖——” 下一秒,她抓着树上的藤蔓,像是峨眉山的猴子一样荡走了! 因为有系统道具的加持,所以她荡的很快,几乎只是两三下换手时间,就已经挡出去了七八十米远。 那些士兵看到这一幕,完全愣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 “猴子……精?” “不管是什么,快追!” 几人这才纷纷醒过来,拿着长枪立刻追了过去。 不过才追了二十米远,就已经看不到“猴子精”的身影了。 李青珩现在算是彻底把自己的脸皮丢掉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都怪这个奇怪的道具,非要叫一句“芜湖”才能生效,她只能像是猴子一样荡走。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眼下沈墨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摆脱那些追兵,李青珩特意往反方向荡走,看到没人追了才又荡回来,直奔主帅的营帐而去。 —— 主帅营帐。 安禄山穿着一身戎装,身材依旧肥硕,脸上尽是凶悍与戾气。 “李隆基这个时候倒是知道求和了?他早干什么去了?!老子要造反,还不是他与杨国忠沆瀣一气逼出来的!” “现在还想让老子去长安,老子要是去了长安,还有活路吗?还有脸来求和,老子就是要让他知道,老子就是要造反!” “他娘的,别以为老子不敢造反!” 说着,安禄山已经举起手中的刀,拿着一块帕子来回擦拭着。 沈墨一身白衣干净,但却带着很多的褶皱,双手背负在身后,用麻绳捆绑上。 他跪在安禄山面前,但却不卑不亢,抬头与安禄山对视。 “将军若是杀了我,便是与大唐为敌。这一刀下去,便是没了退路。” “哈哈哈笑话!老子看你就是怕死!少在这里冠冕堂皇的,老子听不懂!” 安禄山说话时声音雄厚大声,吵得人耳朵发疼。 “沈某这条命不重要,但造反一事,还请安将军深思。” 沈墨眼圈微微泛红,今日之景,他早已在预料之中,可却也无可奈何。 唯一能做的,便是劝说。 大唐一直有不杀使臣的规矩,若是杀了使臣,便是意味着不臣服,两股势力势必要交战。 沈墨一死,紧接着便是大唐的军队踏过来,与安禄山殊死搏斗。 “你怎么知道老子没有深思,你知道老子想这事想了多久吗!今天就拿你开刀,给李唐涨一涨记性!李隆基都能当皇帝,我安禄山有什么不能当皇帝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当!” 说着,安禄山便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目光落在沈墨的脖颈上,对准往下砍过去。 “住手!安伯伯刀下留人!” 李青珩几乎破音的呼喊,确实惊得安禄山震了一下,手中的动作有所停顿。 他正在想着,是谁在叫他安伯伯,这声音听着倒是耳熟。 趁他出神的那一瞬间,李青珩直接冲了进来,握着安禄山手中的刀柄,硬生生地转了九十度,让它离沈墨远一些。 跪在地上的沈墨,见到熟悉的身影进来,不由得目光躲闪。 此刻他的模样太过于狼狈,不想被郡主看到。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今日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可就算是死,他也不希望死在她面前。 他怕她能看,亦或者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就舍不得死了。 此事的模样太过于狼狈,屈辱的跪在地上,双手被缚在身后,衣裳凌乱不堪,眼眶发红。 他不想自己这般屈辱,寄人篱下的模样被她看到。 安禄山定眼一看,认出来李青珩,脸上带着愤怒之色:“青珩郡主怎么进来的!来人!” “别别别!安伯伯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当然是凭本事进来的!” 李青珩害怕自己被赶出去,说话的声音格外大。 说完之后,感觉自己口中一股血腥味,应该是喊破了嗓子。 “都这个时候了,郡主此刻过来,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安禄山不屑冷哼一声,直接坐了下来。 在他眼里,李青珩不过就是一个黄毛小儿,根本不足为惧,就算是被他杀了,那也只是迟早的事。 “安将军,这位,这是我夫君,我能不能求求你不要杀他?” 李青珩站在沈墨身旁,一只手轻轻压着沈墨的肩膀。 安禄山扫了一眼,嘴角一抽:“不杀他,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能用来救他的东西?” 李青珩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我能治好您的病!” 一听到李青珩提“病”这个字,安禄山感觉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很不舒服。 一提起这事,他就一肚子气。 “郡主两年前一声不吭就去了洛阳,说好的要给老安治病,结果倒好,两年了没见过你的人影。” “安将军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亲自找上门来了。”李青珩讨好地劝解着。 安禄山叹息一声。 眼下的局势按理说李青珩应该是清楚的,她现在找上来不是送死的吗?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说起话来还是带着讨好的意味,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他就很想提醒一下她。 “郡主可想过,你现在贸然找上门来,有可能没有活路。” 他可是安禄山,这里是军营,他马上就要造反了,不是什么人都是来的,尤其是李唐皇室的人! 李青珩笑了笑:“知道知道,但是我不会坏了您的大计的,我就是想求安将军放过我夫君,换个人杀。” 本来安禄山还是心中有气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 可是看郡主跟个小白兔一样,毫无危机感,他这心里的气早就消散七八分了。 “看在我老安与君主是故交的份上,那暂且先留着他的人头,不过你可要把我这疮给治好了才行……” 话音还未落下,李青珩便接上了话:“行行行!绝对行!” “你随我去营帐。” 安禄山转身便要走。 他是不想放过沈墨的,可奈何身上的疮越来越严重,总是发痒,还留着脓水,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眼前也总是模糊一片,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可看到郡主,总觉得身上的病好了不少,听着郡主的声音也舒坦许多。 说实话,李唐皇室,他最喜欢的就是青珩郡主了,不但身上有一身的本事,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他过,对他一向都是恭恭敬敬,还给他治病。 沈墨见安禄山要带走李青珩,不由得心下一紧。 以安禄山的品行,他将李青珩带出去,难免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他万万不能害了郡主。 “沈某的命无需郡主来救!还请安将军赐沈某一死,放郡主离开!” 铿锵有力的声音,让安禄山停下脚步,朝着沈墨看过去。 第188章 误会 李青珩忙挡在沈墨前面:“将军勿怪,他胡说八道,我跟你走,我们这就走。” 见李青珩说情,安禄山这才没有怪罪,继续往前走。 “你想对郡主做什么!你要是敢对郡主不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墨急了,他心中甚是担心安禄山胡作非为,就连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 李青珩恨不得冲上前去当场捂住沈墨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冲上前去,立刻推着安禄山往外走。 “将军我们快开始吧,你放心,保证让您舒服周到。” “走吧。”安禄山不悦。 屋内的沈墨听到两人的谈话,更是心急。 什么叫舒服周到? 郡主为了他,当真是连名分都不要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行,他不能让郡主受辱。 若是郡主以这样的方式救他的命,他宁愿不活着。 看到案桌上面的茶杯,沈墨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移动过去。 因为跪的时间太久,走起路来膝盖发疼发酸,重心不稳。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将桌子上的茶杯推下来,紧接着捡起地上的碎片,努力用碎片磨烂身后的绳子。 安禄山和李青珩去了隔壁的营帐,里面的声音沈墨能够清楚的听到。 那些对话,简直令沈墨毛骨悚然,顾不得血淋淋的手,更加卖力的割绳子。 “安将军把衣裳先脱了,我好下手。” “嗯。” “将军疼吗?” “还行。” “那我开始了。” “嘶——” “是不是太疼了?” “没事,慢慢来。” 沈墨很难想象,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场面,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想必郡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一定是无比恶心。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郡主受这种屈辱! 另一边的营帐里,李青珩正忙得团团转,给安禄山拔火罐,将他体内的毒全都排出来。 现在她才刚来,本以为会有一些材料什么的没有准备好,但是没想到,安禄山刚才直接就从箱子里翻出来了用具。 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她来。 也是,他身上的病很多,日日煎熬,所以也很想让人治好他的病。 一向刚强暴躁的他,现在却安安静静趴在矮榻上,瞧着也挺顺眼。 李青珩在边上忙活着,将他身上清理干净,一个一个地按顺序点上火,在他后背拔罐。 等做好一切后,李青珩额头上出了一层缜密的汗珠。 好久没有这么忙活了。 然而,一缕发丝不小心被安禄山压在胳膊底下,随着李青珩起身的空子,一股疼痛自头皮而来。 “啊啊——” 她头皮本就敏感,被这么一拽眼泪好像都被拽出来了一样。 “住手!你这个人渣!别侮辱郡主!” 沈墨挣脱了绳子,听到李青珩的惨叫,更是直接冲了进来。 本以为他会看到不忍直视,凌乱不堪的场面,但是,当他闯进来的时候,整个人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面。 郡主身上的衣服好端端的,安禄山只是脱了上半身,趴在床榻上,身上背着很多的瓶瓶罐罐。 所以,他们刚才究竟是在谈论什么? 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李青珩和安禄山看着狼狈不堪,手腕上还挂着血迹的沈墨,也是齐齐愣住。 “谁是人渣,说谁侮辱郡主?”安禄山对着沈墨质问道。 “……” 沈墨喉头一动,咕咚。 居然是他想错了。 “那个……安将军做什么?”沈墨有些尴尬地难为情开口。 李青珩愣了一下,立刻接话朝着沈墨走去:“拔罐拔罐,没什么,你放心我好着呢,你快点儿绑回去,不用管我。” 她推推搡搡地就要把沈墨往门外推。 在她的印象中,安禄山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说她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差不多在安庆宗大婚前就死了,还没活到这一日过。 但是安禄山绝非善类,刚刚沈墨这么骂他,安禄山说不定会杀了他的。 “等一下。” 沈墨还没有被推出门去,就被安禄山叫住。 李青珩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舔狗似的笑着:“安将军,您……” “过来就在这儿坐着吧,免得有些人听到不该听的,诽谤我老安的清誉。” “……?” 李青珩有些不了解,这不是安禄山的行事风格啊?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青珩只能是把沈墨带回去。 “小青珩,你对你这抢来的小郎君,倒是挺在意的啊。” 李青珩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是吧,是有点。毕竟来之不易,既然抢来了,就要好好守护。” 安禄山听完大笑,身后的火罐子都在抖动。 李青珩看着他身上的火罐,长出一口气。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安禄山身上的疮治不好了。 因为按照太子所说,穿越者对历史的改变能力微乎其微。 她的配方没错,治疗方法没错,但是因为她是穿越者的原因,所以她一旦离开,安禄山就会复发。 想到这里,李青珩不由得叹息一声。 不过这声叹息,在安禄山听来,却又成了别的意味。 “小青珩,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我也不会拿你如何的,这里危险,你在这里待两天就走吧。” 李青珩倒是意外,这不管怎么听,也不像是安禄山能够说出来的话。 身后的火罐已经差不多能取掉了,李青珩愣了一下,这才身后去那些那些烫呼呼的火罐。 沈墨见状,也过来给她帮忙。 “夫人小心手,我来。” 沈墨从她手中接过烫乎乎的瓶瓶罐罐。 只是,李青珩还是觉得安禄山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安伯伯,今日我夫君骂你,您别放在心上,他只是误会了。” 安禄山听完笑了笑,身上的肉都在颤动。 “好好好,你这丫头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有可能……”李青珩小声补充。 安禄山:“……” 也罢,自己当了那么久的坏人,性格的确是不讨喜。 可现在他已经走上绝路,没得选了,有些事情,该看开还是要看开。 至少青珩郡主还敢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看看他,他没必要太难为她了。 沈墨的命本来是要收走的,但刚刚拔罐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畅,其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就算是放走,也没什么。 “小青珩你放心,我不吃人,你和你这个便宜夫君,我是半根手指都不会动,在这里我护着你,你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 李青珩:“……”总感觉他吃错药了,但好像又没有什么证据。 “为什么?”李青珩还是问了出来。 她要是不问出来的话,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安禄山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局面,谁见了我老安不是喊打喊杀的,可能也就只有青珩郡主会想着我老安的病好没好,过的舒服不舒服,罢了不说了。” 安禄山向来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才说了两句便不说了。 李青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人心有脆弱之处,所以安禄山对她才有所改观。 “青珩,我这病大概什么时候能好?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安禄山一边套着衣服,一边说着。 现在感觉他浑身上下都清爽了许多。 李青珩却有些犹豫:“……大概很难完全好。” 毕竟历史是不能被轻易改变的。 “不能完全好?”安禄山好奇看过来。 “有点棘手……不过我可以每隔几日过来一次,缓解疼痛,或者是想一想什么其他的办法。” 她现在的方法是有用的,但因为给安禄山治病的人是她,所以导致药没有效果。 但是要是把这个方法教给了别人,假借他人之手,说不定会有办法。 “罢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你们缓上一晚上,明日便离开吧。” 安禄山掩藏起眼中的失望,装作无事一般道。 毕竟现在的范阳,是什么模样,他心里清楚。 李青珩也没有推脱,很快跟着军营的士兵来到了单独为他们收拾出来的营帐。 天色已经不早了,洗漱完毕之后,一转眼已经是晚上。 范阳的星星好似比长安的亮一些,也更加空旷一些。 李青珩在屏风后边的床榻上坐着,怀里面抱着狸花猫,替它顺毛。 沈墨今日沐浴用了很久的时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沈墨出来。 第189章 你是不是躲着我 只能听到屏风后面传来的淅淅沥沥水声,知道他还没有洗完。 李青珩有很多话想和沈墨说,所以便一直等着,但实在是等不住沈墨,只能是先爬上床睡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墨才从水中出来,换上白色的寝衣之后,将方才沐浴过的脏水倒在营帐外面,这才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本以为郡主已经睡着,可当他走到床边的时候,睡熟的人却忽然间睁开眼,握住他的手。 沈墨下意识地就想躲闪,但还是没有躲开。 “郡主。” 他垂下眸子,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所以他才不敢面对她。 他一声不吭就得了太子的命令,来到了范阳,他在安禄山的营帐里被五花大绑着,卑微的像是尘土一般。 和郡主在一起这两年,的确是他这辈子最欢快的时光,这两年,也逐渐让他忘了本。 差点儿就让他忘了,他不是云端之上的郡主,他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庶子,他生来便是卑贱,被人瞧不起。 借着郡主的光,让他重新站了起来,可当郡主不在的时候,他在太子面前,他在安禄山面前,他在所有的比他位分高的人面前,只能像是草芥一样跪着,祈求垂怜。 他也恨自己这副模样,不想看到自己这样。 而他,更不想被郡主看到这样。 所以,他不敢面对郡主。 “沈墨,你怎么了?” 沈墨垂眸,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被戳中了心事的沈墨,更加不敢说话。 “这几日天凉了,这里又是范阳,你怎么穿这么少,快点儿进来,把被子盖上。” 李青珩倒是一点儿责怪沈墨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压着沈墨的腰,将他拉进被子里面,将被子裹在他身上。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范阳,你知不知道我多怕你死了吗?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自己说一声?” 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 沈墨吸了一口气,眼下这副光景,他愈发觉得自己没用。 也许,若是没有郡主,他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 ? 听到沈墨的道歉,李青珩愣了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道歉,他这是……又开始自卑了? “不是,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做的很对,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跟我说一声。” 不知为何,看到沈墨这副状态,她也觉得心疼,说话时的口气轻了许多。 “沈某这条命,不值得。” “……” 感觉现在的沈墨就有点儿像刚认识沈墨那会儿,总是把抱歉和不值得挂在嘴边,似乎是把卑贱刻到了骨子里一样。 因着两三日不见沈墨,所以沈墨就又成了这般模样。 果然,她作为一个外来侵入者,对历史的影响力很小很小,包括对人的影响力,只要一不在沈墨身边,沈墨以前的模样就会回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青珩也是感觉有些绝望。 就相当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最后有可能无功而返。 只要她在这些人人物身边,他们就会改变,可是她一旦离开,一切就又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去。 想到这里,李青珩长出一口气。 很累。 沈墨揽着她的肩头,安慰一般地将她搂入怀中。 “怎么了?”他温声问道。 “没事,给我按个暂停键吧,我想缓缓。” 心有那么一刻,告诉她不想跳了。 就忽然间觉得很累,一切好像没有止境,也没有终点。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卑微狼狈,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所以才逃避的。” 沈墨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把心里的心事说了出来。 “你不卑微,也不狼狈,其实你一直都是很干净很干净的,就像是雪一样,在我心里。” 李青珩今日,算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以前她只是心里认定沈墨是这样的,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可是今日,她忽然间就很想说出来。 “你永远看着都像是清朗的风一样,一尘不染,一身白衣,眉眼含笑,礼貌周到,我很羡慕你,喜欢你。” “喜欢你的一尘不染,喜欢你的坚定,喜欢你为了大唐豁出一切的文心和风骨,沈墨,你知道吗?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都要清澈,都要坚韧……沈怀瑾。” 李青珩从来没叫过沈墨的字,可她实际上是很想叫他的字的。 “怀瑾。” 这两个字很适合他,与他很是般配。 沈墨听着这些,心里面被深深触动。 原来,他在郡主眼里,居然是这样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卑微如草芥,一无所有,就像是尘土一般。 可是郡主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坚韧的人…… 心里面就好像有一股暖暖的溪水在流动一样,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让人很是舒畅。 他感动,很开心,很欢喜,可是这眼角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地湿了。 “你在我眼里,是阳光,是触不可及,视若珍宝。只要有郡主在的地方,就是光芒万丈。郡主好像总是没有怕过什么,不怕得罪任何人,也不怕遇上困难,我很羡慕郡主,非常羡慕。” 羡慕她的敢作敢为,羡慕她什么都敢说,但凡是不对的,她都要指出来。 无论是圣人、贵妃、杨国忠、亦或者是安禄山,这种位高权重令人惧怕的人,她从未怕过。 她聪明决断,就像是热烈的阳光一般,有她在的地方,熠熠生辉。 “郡主,是我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李青珩听到这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沈墨的脸。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就是一个混不吝,整日里嘴上没个收敛,到处欺负人。” “那不叫欺负,那叫伸张正义。” “……” 李青珩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总是要有人去敲打敲打这些没人敢敲打的人,包括李隆基。 “好了,怀瑾,你以后不准再这样贬低自己了,本郡主的人,只有本郡主能贬低,任何人都不能贬低,包括你自己,你什么样本郡主说了算!” 李青珩用额头撞了一下沈墨。 沈墨装作很疼,捂着头不说话。 “自信点,听到没有!我跟你说,以后等战乱停下来,你就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整个长安城你都横着走!” “好,到时候让夫人当一品诰命夫人,也沾一沾为夫的光。” 也许,画饼有时候也能增添不少前进的力量,例如在绝望的时候。 就像是现在这样。 原本沈墨只是她的任务搭档,可现在,他们更像是伙伴一样,相互扶持着,艰难地在这乱世中向前走去,力所能及地做出自己能做的事。 夜里,等到沈墨已经睡了过去,李青珩还是睡不着。 她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个世界排异,会不会任务还是不能完成,会不会,有一天她再也醒不过来。 “沈怀瑾,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其实我啊,来自未来,我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这些事情又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我不清楚以后会是怎样的。” 她小声的对着沈墨呢喃。 黑暗之中,沈墨听到这些,有些意外,但还是闭着眼睛装睡,假装没有听到。 想不到她居然是后世之人,怪不得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甚至在这之前,沈墨都想过,她会不会是狐狸精或者是兔子精,或者是仙子,可她给出的答案,还是让她觉得意外。 虽然她有她的局限性,但他一定会陪着她,走到最后。 和她一起。 第190章 猫说话了 李青珩说这些,只是因为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很想把这些事情说给别人听,很想告诉沈墨。 可是,她也不知道沈墨会不会相信,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所以只能是趁着沈墨睡着的时候说给他听,不管沈墨有没有听到,都会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说完之后,李青珩这才重新躺下。 浑身舒畅。 “他没有睡着,你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熟悉的系统声音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听着有些奇怪,好像是实体的一般。 李青珩瞬间睁开眼! 她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恰好此时,听到了陌生声音的沈墨,也立刻睁开眼,将李青珩护在身后! 床榻下面,站着一只狸花猫,在黑夜之下,两只眼睛发出蓝色的光。 李青珩蹙眉,有些不可思议。 “你……听到了?” 她询问地看着沈墨。 沈墨愣了一下,但也心中大致有了猜想:“方才,是它在说话吗?”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的确是这只猫在说话。 早先他就发现,郡主总是会和这只猫说话,本以为郡主是有什么特殊能力,能够听到猫说话,便没有放在心上。 想不到,他今日也听到了这只猫说话。 居然是……真的会说话! “猫会说话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话的,反正现在我都已经被抛弃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摆烂,就是一个玩儿!” “喵~” 说完,地上的狸花猫还叫了一声。 李青珩面部表情僵硬。 不是……系统怎么就认定了是主系统把它抛弃了呢? 说不定是断联了,要是抛弃的话,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想到主系统抛弃系统,李青珩做梦都能笑出来! 但现在生死未定,皆是黑马,谁也说不清。 算了算了,不管了。 不过现在让她难为的是另一个问题。 “沈墨……你……” 一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墨了。 “我都听到了。” 沈墨像是知道她会问什么,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 “……” 一阵沉默笼罩在营帐内。 许久,沈墨才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如果……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你是不是也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为何,说出这话的时候,沈墨猛然间心痛一下。 是那种实实在在的痛,好像他有一种预感,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会离开这里。 李青珩一愣,她倒是有些意外,沈墨没有问其他的,关于她是未来人的问题,也没有问历史相关的问题,而仅仅是问了她的死活。 好像,他眼中在意的,只有她的性命,她的安危。 顿时,心里面暖暖的。 “可能会,现在情况复杂,我也不清楚。” 是啊,眼下是一个迷局,让人看不清楚。 历史不是一条长长的线,而是一张密布的网,很难梳理清楚。 “含辞,时候不早了,睡吧,一切有我。” 沈墨伸手,像是安抚一般,大掌落在她的发丝上,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滑下去,让人很是心安。 他的动作,让李青珩觉得温暖和安心。 她就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她自诩自己不是一个恋爱脑,对男人不感兴趣,可是沈墨这般模样,实在是让她情难自已,让人想要沦陷。 他总是这么有分寸,总是让她安心,却也总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害得她担心。 “沈墨……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嗯?” 沈墨将头凑前,勾了一下唇。 郡主可真是傻,她不是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他了吗?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 他轻轻压着她的脖颈,将她往前勾了勾,对着柔软的唇压了上去,安抚一般轻吻着。 “别怕,有我……” 她总是表现得这么刚强,甚至有时候都蒙蔽了他,让他觉得郡主是无所不能的。 可今日,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听着她诉说自己的心事,他才知道,她有很多的难处,有自己要守护的秘密,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他不想让她受苦受罪,所以她不能完成的事情,他一定会拼命的帮她完成的。 她坚硬的外壳可以在他这里脱下来,他会好好待她,让她安心的。 沈墨的双眸,在黑暗之中,散发着黑涔涔的光亮。 那光亮像信仰,带着无穷的坚韧,和不可抵挡的光辉。 黎明一定会到来的。 殊不知,此刻营帐外面,一个身影正在蹑手蹑脚往主帅营帐而去,将今夜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汇报给安禄山。 安禄山的那双眼眸,在黑暗之下散发着野心。 果然,他一早就觉得青珩那丫头不简单,她行事作风总是出人意料,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既然她是来自未来,也许他该去问问她,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 翌日,北风吹拂着,天气又冷了许多。 李青珩今日给身上添了一件马甲,毛茸茸的,无端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天气变冷的缘故,沈墨小时候被冻伤的腿如今旧伤复发,今日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李青珩本来是想着今日启程,跟沈墨回长安,说不定还能救下安庆宗与谢书瑶,可现在看他走路都这么艰难,李青珩只能是重新找了个借口,跟沈墨说过几日再走。 “你放心,长安那边我都交代好了,还有梅妃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青珩感觉昨日睡了一晚仍旧不够,又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假寐去了。 “沈墨,你给我死!” 忽然间,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冲了进来,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骑装,看到屋里面正在整理衣服的沈墨,直接举着剑冲了过来。 狸花猫正卧在地上睡觉,听到这样的动静,刚要起身,结果才刚站起来,一只脚直接冲着它的腰肢袭来,一整只猫飞了出去,砸在营帐的墙上。 “喵嗷——” 系统发出疼痛的惨叫。 与此同时,安庆绪已经冲着沈墨砍了过去。 好在沈墨是习武之人,避开了剑,但是因着腿疼的缘故,他动作慢了一些,就被一剑砍了下去。 “李隆基既然敢派你过来监视我们!岂有此理!若是不杀了你,真他娘的以为自己还是天王老子不成!” “你不是代表大唐吗?那我现在就杀了你,来表示我的心究竟是往哪边偏的!” 安庆绪气势汹汹,他如今也才刚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冲动的样子。 再加上他这个人本就心理有点问题,处理事情十分暴躁。 剑正朝着沈墨砍过去,李青珩早已经从床上起来,一脚对准安庆绪的屁股踹了出去。 安庆绪猝不及防,手上的剑掉落下来,人也直接朝着门外被踹的半个身子都出去了。 “你再叫一声试试!” 李青珩吼了一句,便立刻去看沈墨的伤势。 沈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安庆绪他别想活着! 反正她现在也豁出去了,得罪谁都不怕,谁敢伤害沈墨,她就让谁死! 沈墨里面白色的裤子被划烂了,幸好躲得及时,倒是没有受皮外伤,只是裤子被撕烂了而已,裤子上面,还零星散落着一些断掉的腿毛。 李青珩看到那些腿毛,当即就怒了。 妈的,这么喜欢别人的腿毛是吧? “安庆绪!你这小子!你想干什么!” 营帐外,安禄山的怒斥声传来。 “爹,我要杀了沈墨,我们现在就打过去,何必受这气!” 安庆绪从地上爬起,解释着。 安禄山满眼都是怒火,这二儿子做事荒唐,他一向不看好,方才他居然私自行动,居然想着杀了郡主的人,杀了沈墨! 实在是太蠢!一点儿都不上道! “住嘴,从今天开始,老子不是你爹!你也别叫我老子!滚下去!看起来!别让这个贱种出来!” 第191章 被安庆绪打了 “没有老子的命令,你不许出门!” 怒喝之后,两个士兵直接拉着安庆绪下去了。 临走时,安庆绪还十分憎恶地瞪了一眼安禄山。 “我是贱种,你又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骂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出去很远,安禄山并没有听到。 安禄山在营帐外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唉,十几个儿子里面,唯有安庆宗最为稳重,可现在还被李隆基那个老不死困在长安了。 要是安庆宗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势必让李隆基全家陪葬! 压着怒气,安禄山走了进去。 “郡主,你和他没事吧?” 安禄山今日说话的语气倒是和善。 不过李青珩还是冷着一张脸:“没事,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帮安将军教育一下儿子了。” “那你……”安禄山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直接变为一句,“只管给他留一口气就行。” 安庆绪这般模样,是该来个人搓一搓他的锐气。 等到安禄山走了之后,瘫在地上的狸花猫开始发出人的呻|吟声。 “哎哟,哎哟好疼……” 李青珩忙将沈墨的衣服随意扯了一把,转身焦急朝着系统走过去。 系统像是抽筋了一样,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一脸的痛苦。 【哎哟疼死爹了!疼死了!】 “怎么回事,伤到哪了?还能治吗?” 李青珩忙将狸花猫抱起来,检查着它身上的伤口。 【腿……腿疼……好像是断了……】 系统现在说起话来,气息都变得不稳,听起来十分痛苦。 李青珩忙去检查它的腿,结果就看到,它的大腿和小腿之间,只有一点皮肉连着,骨头…… 应该是断了。 断骨之痛,她没有感受过,但能想象得到有多痛。 当场,熊熊怒火在心里燃烧着。 她要让安庆绪不得好死!妈的,谁给他惯得臭毛病! “还能好吗?你有药吗?能治疗吗?” 【能是能,太疼了,你先帮我包扎一下,可能要养一段时间……】 系统话音落下之后,一条白色的纱布出现在李青珩手中,与此同时,还有一瓶药膏在上面。 李青珩将系统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紧接着将小罐的药膏打开,在它的腿上涂上药,然后细心用纱布包扎好。 系统现在本就深受打击,主系统抛弃了它,现在又让它受了这么重的伤,对它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我的生命体征正在下降……说不动了,我要闭麦了……】 生命体征下降? 李青珩听到这个,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你怎么样?你不会死吧?你会死吗?” 【应该不会,但我这次会变成一个残废,因为主系统不在,我无法自我修复。】 无法自我修复,残废…… 猫猫的命也是命啊! 既然安庆宗要他猫的命,那她就要了他的鸟命! 一命还一命! “等一下,你先别闭麦!有没有道具!有没有道具我去给你复仇!” 【有。现在还剩下这个,你先拿去将就……闭麦了……】 系统闭麦之后,不管李青珩再怎么呼喊,它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李青珩叹了一口气,看向手边系统留给她的道具。 分别是:缩小丸,钳子,还有泻药丸。 系统还很贴心地给她留下了一个纸条。 “对准药丸喊出人名即可生效。” 李青珩看着这三样东西,陷入了沉思。 泻药丸很好用,就是让他拉稀呗。 但是这个缩小丸和钳子,有什么用呢? “夫人,这是什么?” 沈墨一瘸一拐走了过来,裤子上的白布拖在身后,模样有些狼狈。 李青珩一看到沈墨的裤子,她就更想当场刀了安庆绪。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y?! “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他以后见了我们跪着走!” 下一瞬,沈墨还没有反应过来,李青珩便直接没了人影,朝着安庆绪的营帐冲过去。 生气的女人战斗力为100000+ 而生气的李青珩战斗力为99999999+ 她才刚进去不久,安庆绪的营帐就传来了惨烈的叫声。 “啊!你这个贱人,你放开我!” 李青珩则是又狠狠拉了一下手中的绳子,安庆绪发出更惨烈的叫声。 “骂的这么脏,是不是欠揍啊?” “啪!” 被绑成一个粽子的安庆绪,狠狠挨了一个巴掌。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而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知不知你在干什么!你现在打我,你不要命了!” “那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死的比较早?” 安庆绪被李青珩扔在地上,他整个人都被捆绑着,但是腿上倒是没有绑太多的绳子,仅仅是绑了脚踝的位置。 李青珩拿出一把剪刀,邪魅一笑。 “你想死啊!你想干什么!” 安庆绪像一条虫子一样扭动着,拼了命的也要护住自己的鸟。 但是却被李青珩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压住了正在扭动的安庆绪。 “你要是再骂一句,我就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了。” 李青珩冷淡的说完,咔咔咔三剪刀把安庆绪的裤子剪成西巴拉,露出里面又长又密的腿毛。 安庆绪眨巴着眼睛,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盯着李青珩,生怕他剪到什么别的位置。 下一瞬,李青珩扔掉手里面的剪到,直接拿出来了一把钳子! 安庆绪看到那勃然大物,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紧接着,李青珩对准安庆绪的腿毛,狠狠地拔下来一根。 “啊哦——” 安庆绪发出了某种动物的叫声。 “啊——” “你应该庆幸,你伤到沈墨的,仅仅只有一条裤子和腿毛,你要是伤了他其他地方,说不定你现在已经下去了。” 安庆绪:我宁愿下去。 “啊——” “哦吼吼——” “嘶——” 安庆绪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 连着叫了十几声,嗓子都完全哑了,还在继续叫着。 营帐外的士兵,本来都是不管闲事的,可是也耐不住这叫声惨烈,纷纷好奇二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二公子这声音,该不会是遭了什么非人的虐待吧?” “我怎么听着,这叫声里面还夹杂着一点酸爽?”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难不成是青珩郡主与二公子在做什么?” “听闻青珩郡主风流 成性……” “啧啧啧想不到青珩郡主居然如此厉害。” “听听这二公子的叫声,也是实惨呢!” 直到过去了许久,叫声也没有停下来,门口这几个守卫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不是太久了点?” “而且……二公子这声音,好像也没有听着虚弱多少……” “该不会是……” “青珩郡主在打二公子吧?!” “不会吧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想一想,青珩郡主为什么打二公子?” “好像是说什么给她丈夫报仇……” “是啊!她是去报仇的,她现在一定在打二公子!” “打了这么久,该不会把人打死吧?!” “不会……吧。” 另一边,安禄山的营帐中,谋在一旁冷汗淋淋。 “将军,都这么久了,不知道二公子的安危……” “听他叫得这么大声,肯定没事,让青珩给他长长记性也是应该的!他小子,谁叫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安禄山骂骂咧咧,心里面是丝毫不担心安庆绪的身体。 “是。” 等到把安庆绪腿上的毛拔光,腿上留下了一片狰狞恐怖的红痕,有些甚至还渗出血来。 李青珩也实在是累得不行,这才停下手,拿着老虎钳子往外走。 临走时,还不忘记看了一眼安庆绪,紧接着掏出缩小丸,默念安庆绪的名字。 他既然打断了系统的腿,那她就断他一条腿,也不足为过吧? 第192章 泻药丸 李青珩兴致勃勃离开,等她出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下来了。 不过看了一眼时辰,还没到黄昏,只是因为天阴了,所以看上去才像是很晚了一样。 她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沈墨此时不在营帐里,听说是出去了,好像是在和安禄山手底下的将领交谈。 床榻上的系统已经醒了过来,像是丢了魂一样,无精打采地趴着。 见李青珩来了,它就开始诉苦。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主系统抛弃了我,现在还被人给踹断了一条腿,我现在连接不上主系统,技能用不了,道具也没有多少了,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惨。】 【李青珩,你给我一个了断吧,我的腿好痛,我不想这样活着了,求求你。】 【呜呜呜世界为什么还不完蛋,让我死了算了,毁灭吧,都死了呜呜……】 “好了,别哭了。” 李青珩坐在床榻边上,摸了摸系统的头。 可能主系统对于系统来说,就像是一个母亲一样的存在。 孩子被母亲抛弃了,哪里有不心痛的。 但是,也说不定主系统没有抛弃它呢。 “它没有抛弃你,可能是出了一点问题,等再过几天就好了。” 【才没有!它就是抛弃了我!】 【你不用说了,我就好端端地站着,一脚就踹上来了,这根本就是天意啊!青珩,我很快就要死了!呜呜呜我要死了……】 不管李青珩怎么劝,就是没有用,系统的情绪一点儿都没有变好。 这几日本来系统就因为主系统不要它的事情闷闷不乐,而且整日发疯摆烂。 而现在,安庆绪那一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它却是怎么也绷不住了。 “别哭了,我已经给你报仇了。”李青珩安慰道。 系统歪着头,泪眼汪汪:【你怎么报仇的?】 李青珩目光落向远处,淡淡开口:“要了他的鸟命。” 鸟命? 正当系统疑惑的时候,便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 “啊!!!!” 安庆宗的叫声,在整个军营上空徘徊。 甚至就连树林里的鸟都被吓得飞跑了。 他的鸟呢? 他的鸟怎么没了? 怎么找不到了!!! 安庆宗在茅厕里,顾不上那冲天的臭味,扒拉着衣服开始拼命地翻找。 他找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到。 不痛不痒,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也能排泄,但就是找不到了!!! 他的鸟没了!!!! 太卡怕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大大的两个字:炸裂! 不对,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他的鸟不会好端端的没有的。 让他想一想他最近走招惹过谁? 对! 李青珩! 一定是李青珩干的! 一定是李青珩给他下了蛊,让他的鸟没了! 想到这里,安庆绪咽了一口唾沫,拴好裤带绳便从茅厕走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往李青珩的营帐而去。 他要要了那个女人的命! 谁都别想拦着她他! 巡逻的士兵见二公子发疯一般红了眼睛,纷纷不敢上前,退避三舍远远观望着。 “刚刚你听到什么叫声了吗?” “别说话!不要命了!那是二公子的声音!” “二公子这是要去寻仇?” “看样子是……” “二公子这般模样,那长安城来的小郡主,还能有活路吗?” “唉,难说。” “要怪,只能怪郡主命不好了。” 谁不知道安庆绪一向心狠手辣,得罪了他的,都被他狠狠报复回去了。 现在郡主招惹了他,怕是没有好下场。 众人摇了摇头,远远观望着这一切。 另一边,安庆绪已经气势汹汹闯了进去,看到屏风后面的人后,怒火更是抑制不住。 “李青珩!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青珩嘴角一抽,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我能对你做什么?不过是以牙还牙。” “你别跟我装糊涂!你今日要是变不回来,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青珩从床榻上站起来,直视安庆绪,淡漠开口:“怎么,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断我猫的一条腿,我断你一条不想腿的腿怎么了?” “果然是你!”安庆绪气的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女人!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还敢承认! 他一定会将她碎尸万段的! 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安庆绪,好生劝你一句,我今日心情不好,三秒钟之内,你要是离开,我饶你一命。” 话音落下,系统立刻出言反抗: 【李青珩,不准让他离开!就是他想要了我的命!你必须给我报仇!】 它是不会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 而安庆绪,自然是不把这话放在耳朵里:“你饶我一命?你凭什么?” 就这个长安来的半吊子,居然还想要他的命,还真是不知死活,好大的口气! 李青珩见安庆绪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也不想再废话。 她将手中握着的药瓶子拿出来,低声念了一句:“安庆绪。” 下一瞬,手中握着的药瓶子消失。 那瓶泻药丸,现在已经在安庆绪的身上生效了。 而安庆绪还浑然不知,怒气冲冲瞪着李青珩,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李青珩,是你逼我杀你……” “噗——” 话音未落,便被从他身后发出的声音打断。 下意识地,他朝着四周慌乱看过去,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屁股。 一股臭气从他身后排了出来,弥漫在整个营帐内。 营帐门是开着的,所以也有很多的臭气直接到了营帐外。 屁股后面黏糊糊的,热热的。 而他的脸,也红的像是滴出血来一样。 他不安地朝着李青珩看过去。 今日……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看着李青珩的目光中,带着一股恳求。 他今日如此丢人,若是李青珩声张出去,他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以前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只要李青珩别把他这么丢人的事情传出去。 李青珩自然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不过,她笑意盈盈看着他,伸手捂住了鼻子。 “求……” 安庆绪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青珩完完全全打断。 “安公子你怎么了啊?!!” “怎么这么臭啊!你是不是失禁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可怎么活啊!” “好臭啊!安公子你也太可怜了啊!” “你是不是拉了?!你到底怎么样!” “安公子你是不是得了绝症!你的命好苦啊!” “来人啊!救命啊!” 本来营帐周围是没什么人的,但是被李青珩这么一呼喊,大家都以为安庆绪出了事,所以急急忙忙都跑了过来,直接一窝蜂围成一个圈。 “二公子怎么了?” “公子你没事……怎么这么臭?” “好臭啊,这是什么味道?” 安庆绪的脸,从刚刚的红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抱有期待,他就不该手下留情和她废话! 他就应该一上来就一刀砍了她! 让她闭上这张嘴! 手上的青筋暴起,安庆绪幽怨的眼神落在李青珩得意的脸上。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噗——” 话还没有说完,就又是一声。 甚至有一些渣子还溅在了外面。 众人哗然,纷纷屏息凝神,避开目光。 而此时,肚子就像是有一只虫子在爬行一样,绞痛无比。 他紧紧咬着牙关,维持着已经体无完肤的体面,裹挟着冲天的臭气,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茅厕而去。 候在边上的人,真是恨不得自己当场瞎了,鼻子坏了,只当自己没来过。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臭味居然是按二公子发出来的! 撞见这一幕,按二公子要是计较起来…… 还是让他们当场死掉比较好! 第193章 嘲讽 李青珩方才也是让安庆绪难堪至极,怕是安庆绪这辈子都不想出来见人了。 对于方才的场面,她甚是满意。 用手扇着鼻子前面的空气,李青珩慵懒开口:“我还当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失禁而已,不是什么绝症,就是这味道有点臭,大家赶快散了吧。” 众将士:郡主您是快乐了,可您想过我们以后的日子吗? 痛哭流涕! “年纪这么大了,居然出了这种事,怕是安公子不想活了,你们要是有机会,去好好开导他一下。” “不过就是当众喷屎而已,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要是换成我,我可能就没脸活了。” “好在安公子脸皮厚,方才喷完屎,都能面无表情地淡定去茅厕呢!” 李青珩提高声音,扯着嗓子对着茅厕的方向,一句接一句说着。 茅厕里面的安庆绪,脚趾都快要把鞋底抠烂了。 可偏偏他还不能发怒,要是一发怒,下面的开关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并且还会发生巨大的声响。 偶尔控制不住,想让外面的人闭嘴。 可是还没发出声音,下面便是一声巨响。 偏偏声音还很大,隔着五百里都能听到的那种,他只能是将这一切都默默忍受下来。 要是可以,他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他要撕拉那个女人的嘴! “噗——” 安庆绪心中的怒骂被这一声巨响给打断,他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好让自己没有脾气。 外面的李青珩嘲讽了一会儿,便觉得口干舌燥。 已经有下人进来收拾干净,并且给屋子里放上了香喷喷的熏香,那臭味散开,她也回了屋子。 不得不说,这种欺负别人的感觉,真他娘的爽! 让一切人渣全都受到她的制裁吧! 床榻上的狸花猫,也是微微翻了一个身,心情好了很多。 而安庆绪,自打从茅厕进去之后,隔着很久才出来一次,然后还没多久,就又进去了。 一直到了黄昏时候,整个茅厕都被他一个人给霸占着。 很想去上厕所的李青珩,幽怨地看了一眼茅厕。 忽然间就很后悔给安庆绪下泻药了。 害人终害己。 她要是再憋下去,可能真的要爆了。 最终,李青珩开始对着系统发出求助。 “你这个药效是多久的啊?” 【直到你离开他为止。】 “有没有解药?” 【解药?这不过就是普通的泻药,随便给他找一点止泻药,说不定会有用。】 普通的解药? 李青珩立刻想到了一个很好搞到的东西,那就是蒙脱石。 蒙脱石治腹泻最好不过了。 非洲那边都当饭吃的。 趁着天色还没有黑下来,李青珩拿着一包蒙脱石粉,朝着安庆绪的营帐悄悄前进。 安庆绪一直都是隔一个时辰才出来一次,所以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今日这么一闹腾,李青珩也成了军营里面惹不起的大人物。 要知道,在整个军营里面,除了安禄山之外,根本没人敢这么对待二公子。 郡主不但把安二公子给打了,还让他这么丢人,受了严重的生理和心理伤害,而关键是安将军也没说什么,更是没有指责郡主一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安禄山心中,郡主的地位要高过安二公子。 所以,综上所述,郡主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她做什么,闲人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李青珩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安庆绪的营帐。 她看到桌子上有一个水杯,里面的水只有一半,上面还有几个指纹。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安庆绪刚刚喝过得水。 她害怕自己一会儿不巧遇上安庆绪,倒是让安庆绪看到她下药,到时候还真是有嘴说不清,所以动作麻利地,打开小药包就往杯子里面加药。 只不过,在加药之前,她看了一眼门口。 结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憔悴虚弱并且黑着脸的熟人。 “你在干什么?” 安庆绪此时已经拉的虚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李青珩的手顿了顿,她看了一眼还没下进去的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 怎么就这么倒霉,下个药还被撞到了。 那么……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李青珩看了一眼安庆绪,紧接着抖动手指,将药包里面的蒙脱石粉全都倒了进去。 安庆绪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青珩。 这个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都已经在门口了,她是怎么敢在自己面前明目张胆地下药的! 她是不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李青珩也觉得尴尬,于是开口打破尴尬: “安公子倒是来的巧。” “怎么,难道我不该来吗?” 安庆绪是想要发脾气的,但是经过下午这么一闹,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收敛自己的脾气,尤其是对这个女人。 所以,他现在正在平和地跟她说话。 不是他不发脾气,而是留下的后遗症,让他没有脾气了。 “你既然来了,那就把这杯水喝了吧。” 李青珩端着水杯走了过去。 走到离安庆绪还有三四步为止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臭味,于是李青珩举起了手,捂着鼻子将水杯递了过去。 安庆绪:“……” 大姐,这里面有毒啊! 你是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凭什么觉得我会喝? “你在里面下了东西。”安庆绪不得不开口提醒她。 李青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哦,是下了东西,不过是解药,蒙脱石粉。” 蒙脱石粉。 众所周知,这是治腹泻的。 安庆绪的目光落向水杯里还没有融化的石粉。 看上去的确是蒙脱石粉。 但是……这一切很可疑!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这么好心地给他蒙脱石粉?! 他根本就是要暗害他! “哼,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李青珩一脸的欲哭无泪:“大哥,你能不能动脑子想一想,你都已经这么惨了,我就算是对你有怨气,一顿报复怨气早就消了啊! 你都这么惨了,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难不成我还能杀了你,等你爹再杀了我?! 我给你解药,只是想要去上个茅厕啊!你知不知道你蹲了多久,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喝,我就当着你的面拉! 我直接拉在你面前!” 当着他的面拉…… 安庆绪大为震惊。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将会看到什么样的场面。 不过刚才这女人的分析也不无道理,他都已经这么惨了,再惨又能惨到哪里去。 横竖她是不敢杀了他的! 既然如此…… 安禄山端起李青珩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 “喝了药,你先缓缓,让我先去拉个屎!你要是想拉,就再喝几口药!” 李青珩也是无语了,这么大个军营,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茅厕,实在是太可怜了。 果然,厕所革命是非常重要的! 一想到厕所,她就更想回家了! 她不想上这个脏兮兮臭烘烘的旱厕了! 她想回家,上干净的厕所啊。 好在安庆绪喝了药之后,这肚子痛便止住了,也不再喷屎,好了很多。 但是,他的鸟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日是军队修整沐浴的日子,当天上午,安禄山叫安庆绪一起去沐浴,安庆绪推推拖拖不肯沐浴。 但实在是耐不住强势的安禄山命令,他只能是去沐浴。 安禄山泡在大池子里,懒散闭着眼。 “让青珩给你涨一涨教训也好,你这脾气也是随了我,活该被人收拾!” 要是换做以前,安庆绪肯定是要和安禄山吵一架的。 但是现在,安庆绪却没有还嘴,而是站在浴池边上,不肯下水。 他要是一下水,就会被人发现秘密。 第194章 他的鸟没了 现在这个澡池子里,不光只有安禄山一个人,还有其他的将士。 当众拉屎已经让他抬不起头了,这件事情,要是再被人知道,他干脆也别活了,死了算了。 所以安庆绪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安禄山听着来人默不作声,心里也是疑惑。 今日他居然不顶撞老子了? 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禄山睁开眼,朝着安庆绪命令:“下来啊,站在上面干什么?” “我今日不想沐浴。” “下来!老子有话对你说!” 安庆绪咬了咬牙,只是脱了最外面的一件衣服,便朝着浴池走了下去。 “这么矫情做什么!你还是不是我老安家的种!脱了下来,否则你就滚回老家待着去!” 安禄山最见不得就是这种文绉绉遮遮掩掩的行为,见安庆绪这样,直接暴怒。 安庆绪本来今日做好了说什么都不脱的打算,但是听到让他滚回老家,他不得已脱了衣服。 他不能滚回老家,要是回去的话,他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也罢! 他要是想看,给他看就是了! 他已经丢过人了! 就算是再丢人一点也没什么! 这样一想,安庆绪便觉得轻松了不少,直接脱了衣服下了水池子里。 安禄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看了好几眼,才震惊看过去:“怎么回事!?” 安庆绪一脸无所谓:“还能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这样了。” “我问你怎么回事!我老安家还要传宗接代!你过来!” 安庆绪站在安禄山面前。 安禄山立刻皱着眉头对着他检查起来。 东西还在,但是变得很小很小,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儿。 “怎么回事!”安禄山现在急了。 “不知道,反正就这样了!” 安禄山恨铁不成钢地咬牙,注意到周围正在洗澡的将士们好奇的目光后,他怒喝一声:“看什么看!” 其他人纷纷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真是撞了鬼了。 现在就算是安庆绪什么都不说,安禄山心里面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丢人现眼!赶快把衣服套上!” 此事不是小事,安禄山急匆匆用衣服把自己擦干,套上干净的衣裳就往外走。 “不是你让我脱的吗?现在又觉得我丢人现眼了?” “闭上你的臭嘴!” 安禄山直接一件臭烘烘的衣服甩在安庆绪脸上。 安庆绪:“……” 另一边,安禄山换好衣服之后,立刻让人把李青珩叫到营帐里来。 那天晚上他已经知道郡主的谈话,知道她神通广大,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办法。 不管他这个儿子再怎么样,也是老安家的后代,可不能变成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废物。 李青珩也不惧怕,而是大大方方坐到了安禄山面前。 正好她也有事情跟安禄山说。 她来到范阳,不是来打安庆绪的,而是来劝安禄山不要造反的,这才是主线任务。 而先开口的事安禄山。 “郡主,你可是对安庆绪那小子做了什么?” 安禄山说话向来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 “我确实是欺负了一下他,不是您允许的吗?” 安禄山知道,是自己没说清楚。 欺负他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说,但是影响到传宗接代,这可是大事。 他只能说得更加清楚一点。 “郡主,安庆绪那小子的鸟没了,现在不能传宗接代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回来?” 安禄山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好的语气说话。 李青珩也恍然大悟,原来说得是这档子事。 “噢噢噢我知道了。” 安禄山眼中见喜色。 果然是郡主干的,看来安庆绪不能传宗接代的问题不用担心了。 “那郡主现在能不能看在我老安的面子上,就不要跟那个臭小子一般计较了?” 李青珩:“将军,实在是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帮不了。” 安禄山脸上的笑变得僵硬,这个人瞬间石化。 “什么叫……帮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变不回去? 见安禄山快要变脸了,李青珩的求生欲满满,立刻开口道:“没有解药,不过等我走了以后,或者是让二公子离我远一点,一两天就好了,你放心,绝对没事的!” 因为系统说,只有远离她,药效才能够消散。 安禄山表情还是有些僵硬,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匪夷所思。 但是…… 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青珩这孩子,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谎,而且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那行吧,就按照她说的做就是了。 眼下言归正传,安庆绪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安庆宗的事情了。 李青珩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唇,坐端身子,看着安禄山。 “安将军,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长安还有个大公子?” 杨国忠造了两年多的谣,说安禄山要造反,安庆宗也被困在长安两年,虽然说有吃有穿,但是跟人质没有什么区别。 安禄山一向事看好自己的大儿子,甚至等着他继承自己爵位的。 这么一说,安禄山脸上也显现出一丝悲伤。 “自然是记得的。” “安将军在这里安营扎寨,有些事情我也不点破,但是我就想问一句,安将军可在意过他的安危,你要是真的造反,那他怎么办?” 安禄山造反,那么安庆宗是必然没有活路的。 安禄山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睛,目光坚定看着远处:“李隆基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必然让整个李唐陪葬!” 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安庆宗,所以这件事一拖再拖。 可是眼下,这件事已经拖不住了。 他就算是想要拖延,身后的那么多将士,如何等得住? 李青珩笑了笑,淡淡道:“我与安公子自幼相识,而我在洛阳的好友,又阴差阳错成了荣义郡主,嫁给了他,所以他的性命,我一定会保着。” “到时候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我也一定会保住他的命,这一点安将军交给我,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给他陪葬。”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安禄山听到安庆宗死讯的时候,不再那么动怒,稳住他的心,不至于让他杀疯了,也许一切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真是这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禄山不明白,分明安庆宗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安庆宗不是我重要的人,但却是将军最重要的人,我知道,只要他安然无恙,便是给大唐留了一条退路。” 眼下,李青珩已经把话挑明了说。 纵然她再不济,也是大唐的人,自然不希望大唐被灭国,她希望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安禄山目光沉下去。 他知道她是未来的人,她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 也许,他该把话挑明了说。 “我知道郡主是未来的人。”安禄山坚定地目光落在李青珩身上。 李青珩一愣,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直接。 “你信我?”她不解问道。 “我信。” 他就算是不想信,也不得不信。 之前他就觉得郡主过于聪明伶俐,很多事情目光比他还要长远。 知道知道她那天晚上的对话,安禄山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所以我想知道,郡主,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这场造反,有没有胜算?” 李青珩倒是意外,安禄山会问这样的问题。 见他这样诚恳的发问,她如果告诉他结果,是不是说不定有可能阻止这一切? “你想听?” “我只是想听一听。” 也许历史不能改变,但是他还是想听一听,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 眼下,他走上这条路,已经是别无选择。 他是不会改变的,他只想听一听结果。 第195章 劝说安禄山 李青珩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像是要讲很长的故事一样。 “将军想听哪一方面的?” 反正她历史学得不好,知道的也不多,以前的几次重生,她根本就没有活过今天,所以详细的也不知道。 安禄山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此次起兵,有几分胜算?” 他本以为李青珩会全盘托出,但是没想到却问他想知道什么,所以他只能是选了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只想知道,这次几分胜算。 李青珩咬了咬唇,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安将军可要答应我,一会儿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安禄山撤了一个笑:“自然。” 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确实是打下来了大唐很多的土地,并且自己建立了朝代,自己称帝,但是……” 说到这个但是,李青珩顿了很长的时间。 “不到三个月,你就被人杀了。” 也就是说,从起兵造反到安禄山死亡,安禄山没活过三个月,这个皇帝,也当了不到半个月。 安禄山也是愣了很久,知道自己会死,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死了。 的确是,出乎意料。 “怎么死的?”安禄山还是有些好奇。 “当然是……被人杀的。” 李青珩觉得,自己现在要是告诉安禄山,是他的儿子安庆绪杀了他,造了他的反,安禄山会不会现在就杀了安庆绪? 那岂不是没人治得了安禄山了。 所以,她觉得好事不要告诉比较好。 安禄山见李青珩不说,也没有多问,只是一直沉默着。 “所以,安将军,你当真还要造这个反?我且不先为大唐考虑,就算是为了你自己考虑,为了你们整个安家考虑,我也觉得您应该趁早收手。 因为在你死后不久,叛军就被大唐消灭了,所以无论怎样,你这场造反,也是激不起水花的。” 李青珩好言相劝,试图让安禄山放下造反的心思,好让她早日完成任务。 可沉默良久的安禄山,却冷不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我造反后,大唐的百姓生活如何?可还是这般?” 李青珩:“……” 忽然间被问住了。 安禄山问这个做什么? 这是他一个叛臣该说的话,该问的问题吗? 安禄山见李青珩不语,便出声唤了一声:“郡主。” 李青珩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安禄山:“之后是唐代宗即位,也是少有的盛世,虽比不上开元,但也没差到哪里去。” 只听安禄山长处一口气,像是放松一般。 要是这个结果,他这反造的也值了! 李青珩不解朝着安禄山看过去,他这一声叹息,怎么听起来有一种“放心了”的感觉。 不是吧,不是吧,安禄山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算是结果这样,背上千古骂名,你还是要造反?你知不知道自己死的有多惨?你知不知道你这场战乱,导致千百年后我们大唐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李青珩一下子急了,甚至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敢情全都白说了! 安禄山却是岿然不动,神色未变。 千年后的事情,交给千年之后评说,他也实在是管不着。 他只是觉得,现在的李唐该变一变了,若是让杨国忠和李隆基这两人继续祸害下去,天底下的百姓怕是都要给他们陪葬。 “不过是有人杀了我老安的命,让我老安家不得好过而已,这有什么,再说了,郡主不过是危言耸听,口说无凭。” 李青珩听到安禄山现在这些话,整个人差点儿疯掉。 什么叫不过他们一家子的命而已?!! 他知不知道自己这场造反,祸害遗留了多少年? 还有,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证据? 还要证据! 她哪里给他找证据去! 证据? 李青珩一愣。 她好像还真带了! 慌乱的,她从袖子里连忙掏出那本随身携带的推背图。 她将推背图放在桌子上,迅速翻到了记载安禄山的那一页,给他看,还在边上做着解释。 书的最右边画着一张图,上面是马鞍,史书,还有卧倒在地上的妇人。 左边则是一行字。 谶曰 杨花飞蜀道难 截断竹萧方见日 更无一史乃乎安 “一马鞍指你·,安禄山,一史书指史思明。一妇人死卧地上,乃贵妃死于马嵬坡。截断竹萧者肃宗即位,而安史之乱平。” “安将军,你就算是造反了,大唐也不能是你的,而且,说实在的,你的寿命不多了,要不然咱们趁早收手,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李青珩感觉现在只有一个心累! 为什么一定要造反? “造反是能让你过得好,还是能让你当皇帝?” “造反给你带来的只有千百年的骂名,还有什么?!” 李青珩真的是激动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当着安禄山的面直接吼了出来。 吼完之后,她也一整个愣住。 说实在的,她不想吼得。 众所周知安禄山脾气不好,他要是动怒的话,是不是她现在就得死? 她朝着安禄山脸上看过去,许久,安禄山也没有动怒的迹象,反倒是平和的看着她。 “郡主如此激动,为何?” 李青珩:“……” 听到这个问题,莫名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不是我激动,而是你这场战乱,影响实在是太深远了,持续了几百年都不能完全平息。” 她一直幻想着,要是大唐安然无恙,她过上的,可是不用学英语的美好生活。 “我老安都死了,还持续了上百年,唉。” 听到这个消息,安禄山并没有过多的意外,而是道,“的确是我手底下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李青珩:“……”怎么,你很自豪? 安禄山忽然间看向李青珩:“郡主可曾想过,为什么这场战乱能持续几百年?我自认为我老安不是什么好人,脾气暴躁,军纪严明,杀伐果断,也是有些手段的人,但手底下还不至于出来这么忠心耿耿的人。” 李青珩:你是懂自己的。 果然,没有人比你更懂你自己。 不够安禄山这么一问,也是提醒了她。 对啊,安禄山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他死了之后,战乱还能持续百年? 她好像从来没有神思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李青珩缓缓抬头。 安禄山没有着急回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营帐门口走去。 “走,我带郡主看一看。” 李青珩连忙跟了上去。 安禄山带着李青珩来到了将士们训练的地方,这地方算是禁区,平时李青珩若是想进来,怕是只能头和身体分开进来。 她跟在安禄山身后,训练的将士见安禄山来了,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行礼。 “你们继续。” 安禄山招了招手,将士们便又开始训练起来。 整个训练期间,对安禄山的存在一直是熟视无睹。 李青珩不解:“安将军这是想说什么?” 关键是来军营干什么?她不明白。 “你听着便好。” 安禄山又往前走了走,走到正在休息的将士面前,随便点了一个人,招呼他过来。 “将军。”晒得黝黑的士兵双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说话时声音铿锵有力。 他在安禄山身前行了一礼。 “问你个问题,你如是说,我要是造反的话,你追不追随我?” 李青珩在一旁目瞪口呆:知道你直白,但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啊。 “定然追随将军!” 士兵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青珩:我艹!现在已经被洗脑这么厉害了吗? 离谱啊! 你知不知道你是大唐的将士! 第196章 为何造反 “好,你说,你为何造反?”安禄山又接着问。 “为了能让我的家人,为了让全天下的百姓吃饱饭!” 他的答案依然是坚定不移。 李青珩嘴巴都张成了o型。 造反就是造反,怎么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这可是造反! 鉴于现在是在军营,李青珩并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怕一会儿被人误杀了。 “好,你且回去。” “多谢将军!” 士兵规规矩矩地又坐回了自己方才休息的位置。 安禄山这才回过头,跟李青珩说:“郡主现在可明白了?” 李青珩一脸懵逼:“明白什么?” 明白士兵已经被洗脑了吗? “我老安要造反这件事,已经是箭在弦上,收不回来了,我若是不造反,怎么跟这么多的将士交代? 你说我老安死后,战乱持续了百年,郡主可知为何? 因为我老安,只是一个领头人,我们真正要的,不是造反,不是让百姓不得安宁,而是希望百姓吃饱饭,获得安宁。 敌人的战马嘶鸣,箭雨纷飞,何足畏惧!我们就站在那儿,站在我们的土地上!心甘情愿浴血杀敌! 可我们浴血杀敌,不顾性命,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家人,让百姓吃饱饭,为的是身后的他们能够在安宁祥和之下,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可是一年四季我们战场杀敌,我们身后的百姓呢?他们吃不饱饭,春种一粒粟,到头来两手空空! 我们奋战,呼喊为的是什么!为的是百姓!可现在他们吃不饱饭,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四五年啊! 郡主可知,这几年饿死了多少人!这些人都是将士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家人!所以,箭在弦上,不得不反!” “杀杀杀!” 将士们听到他的言论,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一个个势不可挡。 而李青珩,现在就像是耳鸣了一样,有点不敢相信。 是因为之前她一直戴着历史的有色眼镜看安禄山,所以一直认为,安禄山只是一个凶狠残暴,跟杨国忠一样自私自利的小人。 从没想过,安禄山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到这些话,这些言论,她脑海中有一瞬间明了。 怪不得就算是安禄山死了,安史之乱依然没有停歇下来。 怪不得,这些人分明是大唐的士兵,也愿意跟着安禄山造反。 这…… 可能就是所谓的师出有名。 她不管安禄山造反的原因到底是为了夺得大唐的天下,还是这只是他善用人心的计谋,可她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将士们守疆卫土,为了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在百姓没有收成,皇宫生活淫靡,别说是这些将士,就连她都想要造反了! 妈的! 反! 凭什么你李隆基吃香的喝辣的,要让这么多的百姓陪着你丢掉性命! 这些年来,在李隆基的统治下,大唐饿死了多少百姓! 现在乱成了什么样,而身居高位的李隆基,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整日只听杨国忠在那里虚报。 真没想到,安禄山造反安得却是这样的心。 她…… 不知道是该相信历史,还是相信眼前看到的。 也对,历史寥寥几个字,写的太过于单薄了。 从来没有人解释过,为什么他手底下的将士这么听话,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造反。 也罢。 无论历史怎么样,无论有多少人反驳她,她现在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也许现在的历史,早已经被改变的不是历史上的大唐历史了,但无所谓,跟从心走。 “安将军,我知道我劝不住您。” “你现在还想着劝我老安?”安禄山反问。 李青珩一时间哑然。 她蠕动嘴唇,说出了心里话:“……不想。” “走吧,回去吧,我的死活不要紧,我若是造反,我不知道千百年后会有怎样的祸端,会影响多远,可我知道,我现在要是不反,不给李唐皇室一个警醒,他们永远都不会醒来! 现在已经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吃不饱饭,饿死的人随处可见,这可是太平盛世啊!这是盛世该有的样子吗! 所以,只有我反了,就算是身死魂灭,只要能让天底下的百姓吃得好,我不管李唐王朝能够兴盛多久,我只管这个,不能有更多的人再被饿死了,而且,就算我不反,将士们也会反的。 我安禄山说实话,屁也不是,我哪有能力驱动大唐的几十万士兵造反? 我何德何能啊!” 他也不想造反啊,可是杨国忠逼他,李隆基逼他,大唐的百姓逼他。 他要是反了,百姓们可以获得喘息的机会,他要是不反,李唐皇室非得在杨国忠的迫害下,被榨干才行。 这一瞬间,李青珩彻底了然。 民心所向,素履所往,造反的也许并不是他安禄山,而是大唐的百姓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的剥削压迫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怪不得别人,事情的根源还得是从李隆基杨国忠下手,安禄山这边,不是祸端的开始。 只要大唐肯,这几十万叛军,根本不在话下。 可大唐不肯,战乱拖了近百年…… 唉。 “安将军何时出兵?” “眼下使臣杀不得,那只有看朝中的动静了,杨国忠近日又得重用,怕是就这几日的时间了。” 就这几日。 李青珩是不甘心,可是她有什么理由劝着安禄山别反,别出兵? “郡主一向是明事理的,若是战乱发生,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我……会的。” 她怕是没有功夫保护自己的安危,毕竟现在战乱一爆发,长安城就会乱成一锅粥。 但该敷衍的,还是要敷衍。 告别了安禄山后,李青珩心中五味杂陈一般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门口有一颗石子,恰好立在最中央,她便走上前去,一脚将石子踹到一边。 石子嘟噜嘟噜滚了几个圈,才算是停下。 【啊哟喂……】 一进门,便听到躺在床上的猫要死要活地叫着。 “好了你这都多久了,还在疼不成?我那金疮药难不成是假的?” 【不疼了。】 李青珩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李青珩:?? “你叫什么?” 不疼叫什么? 【我叫张伟。】 “六。” 果然,系统也会疯掉。 第197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日头落下,夜幕降临。 李青珩将装疼的系统赶下床,自己沐浴之后飞速地躺回床上,打算美美睡个好觉。 睡醒之后,明日又是一场硬仗。 沈墨今日被军营的将士抓去喝了好些酒,如今跌跌撞撞扶着营帐的墙壁,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他本想着是将将士们灌醉,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套出来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没想到,这些将士的酒量太好,他根本灌不醉他们,反倒是自己醉了。 沈墨红着脸,走路不稳,跌跌撞撞来到了床榻前,摸索到床榻上躺着的人后,猛地睁开眼。 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李青珩的脸,两人脸贴脸距离很近。 “沈墨,你喝醉了?” 闻到那抹酒气,李青珩蹙了蹙眉。 这么浓的酒气,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含辞,你这几日都不与我亲近,你是不是腻了我了?” 沈墨一边问着,一边扯起他沾染上酒的衣裳,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确实是酒气很大,瞧着含辞刚才都蹙眉了,一定是很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沈墨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地将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裳脱下来,放在桌子上叠整齐,一个一个地放好。 只剩下中衣之后,沈墨这才走了过来,翻身上床榻,委屈巴巴看着李青珩:“我身上现在还有味吗?” 李青珩坐起身子,凑在他肩头闻了闻,郑重点头:“还有,你快去沐浴。” 沈墨自己也闻了闻,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闻到。 “含辞。” 忽然间,沈墨一脸正经地看着李青珩。 “嗯,好了,不洗就不洗,睡了。” 李青珩伸手压着沈墨的肩头,想要让他躺下来。 “啊——” 只是刚伸手的空子,她的手腕便被沈墨握住,连人带手拖到了她怀中。 “含辞,我想……” 沈墨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头钻在李青珩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在她锁骨吹拂着。 李青珩不寒而栗,打了个颤。 “沈墨,你今日喝了多少?” 沈墨在她面前,一向都是拘谨工整,何曾像今日这般。 “没喝多少,我想。” 沈墨又说了一遍,那双手便开始不安分地解她的衣裳。 说实话,李青珩这几日的确是无心情爱,所以是有些冷着沈墨了。 可她们夫妻两载,次数至少是一般人的两三倍。 这次几日的时间,沈墨何时这般无节制了? 李青珩压住他的手:“乖,睡觉。” “含辞,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你不让我动,是不是你不想要我了?” 李青珩:“……” 所以,喝醉后就会变成恋爱脑? “没有,听话,睡觉。” 她今日受的刺激已经够大了,只想好好睡个觉。 “我不睡!你就是有,你整日和安庆绪待在一起,他总是纠缠你,你还和他共处一室……” 说到这里,沈墨就像是受伤的小孩儿一样,忽然间开始抽泣起来。 “你和他共处一室,你不在乎我了。” 李青珩:“……我在意你,我欺负他,是给你报仇去了。” “你不用给我报仇,你欺负欺负我吧!” 李青珩:“……”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含辞,你不是喜欢拔腿毛吗?你别靠近他,你别拔他的,你拔我的,我的都给你拔。” 说着,沈墨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裤腿挽起来,将小腿亮给李青珩看。 “我不喜欢拔腿毛。”李青珩无语。 “你拔了他的,你不拔我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沈墨像是生气了一般,质问李青珩。 李青珩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本应该烦躁生气的,可看到沈墨那张单纯无害的脸,她就生气不起来。 还是第一次见沈墨这样无理取闹的样子。 “你真的让我拔?” 沈墨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拔了你就肯乖乖睡觉?” 沈墨想了想,歪着头:“还要亲亲。” “行……吧。” 李青珩从系统那里拿出钳子的时候,刚要下手,但却觉得于心不忍了。 毕竟是自己的夫君,拔起来也太疼了,她忽然有点舍不得。 既然如此,要不然她干脆……刮掉算了? 毕竟沈墨腿上的毛,是她唯一不喜欢的地方。 像他这样清冷如月中仙一样的人,就不应该有腿毛这种乱糟糟黑乎乎的东西存在。 “有刮毛刀吗?”李青珩问系统。 系统没啃声,但李青珩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刮毛刀。 她蹲在床榻底下,让沈墨把裤腿卷起,然后一点一点,非常耐心地把他的腿毛刮得干干净净。 逆着毛生长方向往上摸的时候,还能够摸到硬硬的毛茬。 刮完了两条腿,李青珩却觉得还是不够过瘾。 她亮晶晶的眼睛充满魅惑地看向沈墨:“怀瑾,要不要其他地方也来点?” 醉酒的沈墨很乐意地答应了。 李青珩邪魅一笑,将沈墨抓过来,来了一个浑身脱毛。 只要是有毛的地方,全部刮掉。 又做了一番清洁之后,李青珩美美地躺在床上,和带着酒香的沈墨贴贴。 “沈墨。” “含辞,我想要。” “要什么呀?”心情不错的李青珩顺着沈墨的话往下问。 “想抱抱你。” 李青珩立刻钻到沈墨怀里,任由沈墨抱着她。 不得不说,沈墨虽然看着瘦,但是压在他身上睡觉还是蛮舒服的。 李青珩累了一天,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到翌日一早,李青珩是被沈墨给摇醒的。 “郡主,夫人,怎么回事?” 李青珩刚睁开眼,就看到沈墨一脸的焦急,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什么怎么回事?” “夫人,昨晚上莫不是遭贼了?” “没有。”李青珩翻了个身,表示不想理睬沈墨。 “夫人,出事了,我的……为什么我身上的毛都不见了!” 沈墨简直是欲哭无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说没就没。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歹毒,将他身上的毛剃没了,一点都不剩。 不光是腿毛,还有别的地方的毛。 此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于歹毒,居然用这种方法来侮辱他! 他这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为人处处忍让,想不到居然会遭此毒手,这些人也未免太过分了。 前日安庆绪不是被郡主拔了腿毛吗? 一定是他气不过,所以才趁着他昨夜醉酒,让人把他身上的毛全都拔完了! “夫人且先睡着,我出去一趟。” 沈墨心中有气,可与李青珩说话时却还是温声细语。 说完之后,沈墨便直奔安庆绪的营帐与他理论。 “滚啊!” “老子才不稀罕你的毛!” “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身上扣!” 安庆绪看到沈墨把他的大光腿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差点儿没有气的一口血喷出来。 “这种事情,只有李青珩那个小人会做,你他娘的问她了吗,就跑到老子面前问!” “你凭什么冤枉老子!” 安庆绪快要气疯了。 关键是,他现在还打不过沈墨,只能被沈墨提着剑逼在墙角破口大骂。 都去死啊! 世上这么多人,为什么要为难他? 沈墨武功这么高,为什么没人跟他说一句? 还有,之前沈墨被人绑着打的时候不还手,原来是在演戏是吧? 扮猪吃虎是吧? 他真是疯了! “老实交代。” 营帐外刮过来了一股凉风,吹拂在沈墨身上,把他的发丝衣袍轻轻吹起。 分明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着毫无攻击性,就连威胁人的时候,都是清朗仙风的模样,声音温和。 可他手中的剑,的确是切切实实架在安庆绪脖颈上,让他手无缚鸡之力。 “大哥,我求求你们夫妻俩换个人折磨吧!我真的没动手!我什么都没干啊!” “不信。” “我……!” “不信我能怎么办!我真没动手啊!” —— 一大早的,李青珩起来之后便找不到沈墨,听门口的守卫说,沈墨一大清早就去了安庆绪的营帐。 第198章 欺安庆绪太甚 安庆绪此人阴险至极,不知道还要怎么为难沈墨,李青珩火速穿上衣裳后,便提着一条很粗的棍子前往安庆绪的营帐,一路上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安庆绪,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你就完了!” “我一定不会打死你!” 她一定不会打死他,但是一定会打他! 听到外面凶悍的声音,安庆绪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去,身子颤抖了一下,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他哪里有本事动沈墨的毫毛啊? 刚才沈墨杀进来的时候,他准备出手和沈墨干一架,结果还没碰到人,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 他一定要让李青珩看看,他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是怎么打他的! 沈墨与安庆绪双双朝着营帐门口看去,等着李青珩过来。 就在那只淡黄色的鞋子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甚至还没落地,就听到“啪嗒”一声,沈墨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瞬间,他的表情就变成了被欺凌的模样。 安庆绪在一旁看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爹的在这里演什么啊? 是嫌他挨的打不够多吗? “沈墨!你在这里装什么!”安庆绪气的想咬人! 只见沈墨一脸柔弱地看着门口的李青珩,脸上还挂着淡笑:“夫人,没什么的,安公子只是声音大了点。” 瞧瞧他那一副受了委屈还在帮着安庆绪说好话的模样、 安庆绪只感觉天旋地转,恨不得掐死沈墨! 他怎么这么茶! 李青珩见沈墨被安庆绪欺负,直接气势冲冲地挥舞着手中小腿粗的木棒就过去了。 “明鉴啊!我没有欺负他!我连他一根毫毛都没有动过!” 那一棍子下来,他整个人应该只剩下混了。 他还是先求饶吧! “夫人,他把我身上的毛全都弄没了。”沈墨在一旁补充。 了高高举起手中的棍棒,打算一棍子敲下去:“敢欺负沈墨,我看你是不想活——” 沈墨腿上的毛全没了? 李青珩的手悬在半空中,看向沈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问他是如何把我身上的毛弄消失的。” 李青珩盯着沈墨纯净的眸子,看了半晌。 最终喉咙动了一下,咕咚。 原来是这事啊。 不就是几根毛,有那么重要吗? “天地良心啊!我连见都没见过他!此事与我无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就算是再怎么心瞎,也不会相处这种法子侮辱人!” 安庆绪在一旁委屈地大吼着。 “闭嘴!” 李青珩手中的棍棒搭在安庆绪的肩头,还顺便给了他一个冷眼。 安庆绪缩在角落,整个人都把营帐墙壁顶的出去了,不敢说话,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李青珩。 “这很重要吗?”李青珩转脸看向沈墨。 沈墨一脸的坚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今日必然要问清楚。” 李青珩:“……” 得。 真正的勇士,敢于说出事情的真相。 李青珩扔掉手中的棍棒,一只手搭在沈墨的肩头:“走吧,回家。” “可是……” “我给你处理的。” 沈墨近乎石化在原地。 怎么会是郡主呢?根本就是安庆绪。 “夫人……” “不是他干的,而且是你让我给你拔的。” 李青珩又复述了一遍。 两人身后缩在角落里的安庆绪,简直是一脸绝望。 这两个人不厚道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 “听到了没?听到了没!不是老子我拔的!是你家这位母老虎拔的!你有本事找她算账去啊!” 他倒是要看看,沈墨现下要怎么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么重要的东西没了,就算是妻子怕是也不能放过吧? 安庆绪眼中带着得意,他就是要看他们夫妻不同心,最好再打一架,方可解他的心头之恨。 在安庆绪无比期待的注视下,沈墨拉住了李青珩的手腕,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安庆绪:对对对!打她打她!找她算账! “夫人,我早就厌烦这些毛发,除掉他们,最好不过了。” 安庆绪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别太离谱…… 别太双标! 那可是全身的毛发啊,没有人可以这样侮辱人的! 沈墨,你醒醒啊! 你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李青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墨:“我没想到这会这么重要,抱歉。” 她也是忽然间忘记了,在大清之前,所有的人,都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看得很是重要,这是到死都不能动的东西。 “不重要,我母亲离世的早,父亲更不必说,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 “夫人,我们回去吧。” 沈墨一脸的温和,揽着李青珩的腰,两人双双离去。 安庆绪:!!!! 他爹他娘的,他想死!!! 想死啊! 太欺负人了! 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安庆绪瞪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瞪着瞪着,就双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 大雪。 李隆基整日沉迷于酒色,独宠贵妃,朝中要事一并交给杨国忠处理。 杨国忠权势滔天,为所欲为。 上次帮着李青珩说话的朝臣,基本上都被他处理掉了。 而他现在还要干涉兵权,试图对安禄山动手。 只要安禄山活着,就是他的心病,他唯有将安禄山彻底除去,才能算是心安。 他想要收回安禄山在范阳的兵权,并且造出假证,说安禄山这些年调兵过去,那些战争不光是演的,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蓄积兵力,起兵造反。 经过杨国忠这样一通煽风点火的描述后,李隆基对此深信不疑,觉得有必要收回安禄山的兵权。 但是,李隆基仍旧不相信安禄山造反的事情,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将相不和罢了。 事情就这样交给杨国忠去做了。 不过,安禄山是不会将兵权叫出来的,就算是他同意了,他手底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也不会同意的。 消息传到范阳之后,安禄山与诸位将领当即决定,起兵造反! 造反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长安,杨国忠更是开始煽风点火,在李隆基耳边灌着风。 “圣上,我就知道安禄山会造反!你瞧瞧,他现在真的造反了!” “他早就生出来了这种狼子野心!” “圣上放心,我现在就派人剿灭叛军,把安禄山抓来给你认错!” 李隆基听杨国忠说着,也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现在仍然觉得不过是杨国忠夸大其词,安禄山怎么会造反。 不过,就算是造反了,也不用担心,大唐兵力强盛,只不过是小小的叛军而已,很快便会收拾的服服帖帖。 然而,李隆基到底是低估了这一切。 安禄山率领二十万士兵,直接朝着长安攻打过来,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他们打的旗号是清君侧,令密诏讨伐杨国忠。 杨国忠现在只有圣人会喜欢他,全大唐的百姓士兵没有一个人喜欢他,都对他恨之入骨! 就是这个人,把大唐的百姓搞得苦不堪言,就是这个人,整日在圣人面前出馊主意。 从前英明神武的圣人,现在才会犯下这样一个接一个的错误。 光是这样的旗号,就深深激起了共鸣,就算知道是叛军,可谁有不想讨伐杨国忠。 管他是不是叛军,只要能除掉杨国忠,能够还百姓清明,就算是投降也没什么。 反正长安城还有大后方,大唐那么多的将领,叛军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两日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收服了多座城池。 唐军在杨国忠的瞎指挥下,简直是溃不成军,还有很多军队,还没打呢,就直接开城门投降了。 接连失去城池,李隆基听着前方传来的战报,这才如梦惊醒。 第199章 造反 安禄山真的造反了! 安禄山真的造反了!!! 他一下子怒不可遏,没想到安禄山受了他那么多好处,现在居然还怀有二心,他以前所说的赤胆忠心,全都是放狗屁! 他居然敢造反! 他这么信任他,他居然敢造反! “杀了安庆宗!朕要让他付出代价!” “务必讨伐安禄山!” 安禄山现在没有办法讨伐,而他的儿子现在就在长安,他要灭了安禄山全家!!! —— 李青珩和沈墨是在造反的前一日要赶往长安的,只是在出了范阳之后,因着起兵的缘故,所有的官道都不能通行,百姓四处逃难,路途实在是难走。 原本只需要两日就能到长安,可现在必须要从东南边绕远,从没有战乱的地方通行,足足花费了六七日的时间才能到。 这还是在有系统做指挥的前提下。 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长安了,李青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有半日,李隆基就会杀了安庆宗夫妇。” 系统趴在马车内懒洋洋说着。 “什么!” 刚刚放下去的心,现在又立刻悬起来。 “主系统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我了,你不用做任务了,它已经抛弃我了,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好吃好喝就行了,反正回去是不可能的。” 是摆烂的小猫咪系统一枚呀。 “不行。” “为什么呀?” 系统发问后,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她现在离成功不远,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不想放弃罢了。 要说真正坚持着她走下去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是一个中国人,她希望自己的国家一直能够强盛不衰。 大清不会流失那么多的白银,国人不会挨打,国家不会分裂,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将永远立于世界之巅。 大概这就是她的幻想吧。 无论可不可以,她都想再试一试。 如果大唐能够强盛千年,就好了。 系统现在虽已通了人性,可对于这些刻在国人血脉和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也不会了解。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到达了长安城。 但现在由于战乱的原因,长安城守备森严,不允许人随意进出,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开化门后面,拍着一条长长的队,正在例行检查。 而李青珩所乘坐的马车,排在最后面。 日头正在落下,天上的云彩被染成黄色与橙色之间的颜色,光线正在慢慢暗淡下去。 照这个速度,想要在行刑之前进去,怕是难上加难。 “我听说,今日圣人就要处死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 “可不是嘛!谁让他叛国呢?好端端的宠臣不当,非要当什么乱臣贼子。” “也不知道等会儿进去,还能不能看到行刑的场面。” “听说那容易郡主也要跟着一起死,两人这才成婚多久,这么快就要白白死了。” “是啊,那荣义郡主好歹是个郡主,圣人也不知道怜惜自家人的。” “我听说啊,那荣义郡主只是个宗室女,根本就不是李唐皇室的血脉。” “居然是这样,怪不得他是一点儿也不怜惜。” 几个打扮朴素地人,聚在马车旁边,聊着这几日长安城中发生的大事。 “我听说叛军现在势不可挡,你说,安禄山会不会真的攻打到长安城来?” “怎么可能?叛军才多少人,听说他们有二十万,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二十万,我们唐军可是有四十多万,这有什么好怕的,不会影响我们的。” “那就好,本来粮食就没什么收成,现如今加上战乱,实在是……叫人怎么活啊!” “能活一日是一日,等仗打完了,说不定一切就好起来了。” “……” 百姓们还在相互交头接耳聊天着,夕阳逐渐落下,留给李青珩的时间不多了。 她要是再进不了城门,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庆宗和谢书瑶去死了。 要知道,此时安禄山的军队并没有大开杀戒,一切都保持着分寸。 他的造反更像是给大唐提醒一样,还没有开始彻底杀戮。 但是一切的转变就发生在安庆宗死后。 得知李隆基将他最疼爱的大儿子安庆宗斩首示众后,安禄山彻底杀疯了。 他不再顾惜百姓如何,也不再收敛,直接一条血路杀了过来,直奔长安城而来,为的就是要取李唐皇室的狗头! 他要让整个李唐给安庆宗陪葬! 从范阳攻打到长安的一路上,但凡是跟李唐皇室有亲戚关系,跟杨国忠有关系的人,他都是格杀勿论! 所以,无论如何,安庆宗都必须要活着。 安庆宗要是死了,这场战乱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李青珩从马车上下来,怀里面抱着狸花猫,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 “马车,怕是只能留在这里了。” 她朝着沈墨看过去,沈墨点了点头。 想要进长安城,并不是只有这一个门可以走,也有一些小的狗洞侧门之类的可以钻。 眼下唯有这样才是最快的。 安庆宗马上就要行刑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从马车上悄悄下来,往开化门东边而去,那里是一片密林,密林之中藏着一个狗洞。 曾经的李青珩,还从这里溜出来过。 因位置实在是偏僻,而且对应的是一片废弃的堆垃圾的地方,所以不会有什么人来。 沈墨从李青珩怀中接过了猫,看着李青珩先钻进去,紧接着自己才钻进去。 钻出来之后,沈墨又细心地为她拍掉了身上的土。 按照系统所说,现在的安庆宗正被关在刑部大狱里,此刻按理来说已经在押送的路上了。 现在他们唯一能够下手救人的机会,就是在押送开始的时候,那个时候相对来说守卫是比较薄弱的。 等到了押送途中,或者是在行刑的时候,那时候都有几十几百禁军守卫着,根本没有机会把人救出来。 而现在,不知道赶过去还能不能来得及。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李青珩你们最好快一点,安庆宗马上就要被接走了。” 怀中的系统出声提醒。 李青珩也是更加加快脚步,朝着皇城中的刑部大狱而去。 “沈墨,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或者是发生什么,你可要记得,千万活着,你不能死!” 鉴于一会儿可能会有一场恶战,李青珩决定先事先跟沈墨说好。 “我会保护好夫人的安危的。” “我不是让你保护好我!我要你保护好你自己!” 沈墨眸光下垂,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只是说知道了,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无论如何,他不管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他定然会不留余力地保护好她。 刑部大狱。 漆黑而又脏兮兮的大狱不见天日,光线暗淡。 徐子琅坐在门口的案桌上,与对面站着的负责监管安庆宗斩首的人侃侃而谈。 “徐少卿,微臣还有要事在身,您到底何时交人?这要是再拖延下去,就要过了行刑时间了。” 对面的大臣急的跺脚。 “这种事情不能拖延,徐少卿有什么要说的,还是等微臣办完公事再说啊。” 徐少卿收敛起脸上的假笑,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站直身子,朝着大狱深处走去。 “不过就是接个人而已,人就在大狱好端端地关着,难不成还能跑了不成。” 方才徐子琅已经拖了有半个时辰,现在就算是再拖下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直接爽利地将人交出来,大不了拼死一战。 大臣跟在徐子琅身后,激动地往前走去。 第200章 杀安庆宗 最里面的牢房内,关押着两个人,分别是安庆宗与谢书瑶。 两个人虽然已经成婚一月,但现在看来,两人却是一种非常不熟的关系。 安庆宗蹲在牢房的西南角,谢书瑶则是蹲在西北角。 两人身上都穿着囚服,但因为事出紧急,所以并没有受到刑具的侮辱,所以模样看起来都算是得体干净。 谢书瑶本就长得闭月羞花,如今穿上囚服,倒是有了一种零落成泥的美感。 见徐子琅来了,谢书瑶这才抬起头,憔悴的眼眸落在徐子琅身上。 “出来吧,会没事的。” 谢书瑶没有说话,只是艰难地扶着墙起身,朝着门口这边走过来。 当初因为她父亲的一些错误言论,导致自己嫁给了安庆宗。 怎么说呢,实际上她是一个社恐,对于不相识的人,实在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虽然这段时日和安庆宗成婚,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她硬是和安庆宗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安庆宗好像也对她没多大的兴趣,两个人现在还处于一个很不熟的阶段。 现在,她唯一认识和可以信任的人,就是徐子琅了。 这段时日徐子琅总是会偷摸跑来看她,告诉她一些将要发生的事情,说她可能是被关到大狱砍头,但是没有关系,他会救她的,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从没想过,自己就是一个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人,居然有一天会被拉进长安城的风云之中。 好在徐子琅这个傻子是真心对她好,对她不离不弃,也不管她有没有嫁人,都对她照顾有加。 谢书瑶出来之后,徐子琅拉起她的手,看到她手腕上留下的红痕,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从狱卒那里拿了钥匙,将她手上的手铐解开,这才站在她身边等着她往前走。 一旁的大臣见了,震惊的不得了:“徐少卿,这可是罪犯,你怎么能……” “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最后一程了,就让她轻松些。” 听了徐子琅的话后,大臣也没办法辩解,只能是由着他去了。 四个人身后跟着一大堆的狱卒,正在慢悠悠地朝着刑部大门走去。 分明是这段路程也有两百米,可徐子琅觉得,实在是太快了,才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快要到刑部门口了。 他是不想与朝廷抗争的,也不愿意背叛。 可现在,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书瑶去死,谢书瑶是因为他才错嫁给了安庆宗的。 他也不能放任安庆宗去死,要不然到时候,安禄山将会势不可挡,大唐危在旦夕。’ 他与沈墨筹谋了这么久,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所以,哪怕是反,他也不能让这两个人去死。 一步、两步…… 安庆宗脚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很快,他们就到了刑部门口。 之前一直低头游移不定的徐子琅,再次抬眸时,眼中闪烁着坚定。 豁出去了! 囚车的车门在刑部门口打开着,已经有两个押送囚犯的士兵走了过来,要把安庆宗和谢书瑶接上囚车。 徐子琅背后的那只手,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 与此同时,沈墨与李青珩已经到达了刑部门口,正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等待一个机会。 眼下安庆宗和谢书瑶的脚还没有踏出刑部大门,还不是劫走他们的时机,须得等到他们踏出刑部大门,才可动手。 否则的话,到时候刑部大门一关,他们要是被困在里面,可就功亏一篑了。 “哗啦哗啦——” 安庆宗脚上的铁链,拖过了刑部大门的门槛,被两个人押送着,朝着囚车走去。 与此同时,谢书瑶也被送上了囚车。 两辆囚车一前一后,由一匹马拉着。 就是这个时候! “有人劫囚犯!保护囚犯!” 忽然间,徐子琅背后忽然间有人高喊了一句。 下一瞬,刑部那些由徐子琅提前安排好的人,全部都冲了出来,上来就往禁军面前冲,阻拦他们离开的去路。 场面一下变得闹嚷嚷不可遏止! 李青珩与沈墨见到这情况,愣了一下。 没想到徐子琅居然先出手了。 那他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开始分头行动。 沈墨拉好自己蒙面的黑布,提着剑便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李青珩包裹好头部,对着冲出去的沈墨大喊了一句:“走左边!” 下一瞬,一桶凉水直接被吃了大力丸的她轻松泼出,一颗小小的钠被她扔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 滔天的火势开始蔓延! 场面更加混乱! 禁军看到沈墨的身影,纷纷对他发动攻击。 而徐子琅派出的人,则是开始处处干扰禁军,和他们厮打起来。 “不长眼啊!打错人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错了!”下次还敢。 李青珩则是趁机对马使用了一个听话丸,下一瞬便翻身跃上马背,带着两辆囚车一骑绝尘! “抓好了,别掉下去!” 李青珩转头提醒囚车上的两人。 毕竟囚车是没有来得及锁上的。 谢书瑶和安庆宗,对李青珩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他们紧紧抓着囚车的木栅栏,紧张地看着李青珩。 马拉着囚车往李青珩指挥的方向一路疾驰飞奔,速度很快。 因着这条路是皇城旁边的路,并没有多少人来往,一路畅通无阻。 “咔——” 一颗小石子忽然间滚落到马前面的路上。 李青珩顺着石子滚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那墙根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带着白色帷帽,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纵然此人浑身包裹,李青珩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梅妃! 容貌可以遮掩,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韵时遮掩不住的。 她拉住缰绳,迫使马停下来,朝着梅妃那边看过去。 只见梅妃举起一只手,胳膊上的白衣掉落下去,皓月般白净细腕露出。 她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又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房子的模样,紧接着迅速转身朝着身后的小巷子里走去。 巷子的方向,正是大唐皇宫,大明宫的方向。 李青珩愣了一下,瞬间了然梅妃的意思。 她刚刚比划的意思是:上阳东宫。 安庆宗和谢书瑶现在都是死囚,就算是逃走了,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上阳东宫,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李隆基眼皮子底下,他自然是不会发现的。 李青珩犹豫了一刻,紧接着翻身下马,示意安庆宗和谢书瑶都出来。 两人走出来后,李青珩看着两人脚上哗哗作响的脚链。 链子的声音很大,戴上它,不但跑不快,而且还很容易被人发现。 迟疑片刻,李青珩走上前去,蹲在地上,去拽他们脚上的链子。 方才的大力丸应该还没有失效,兴许能够弄断这链子。 安庆宗看着蹲在他脚边的李青珩,顿时难为了起来。 “郡主,把我交出去吧,你带谢娘子离开就是,他们要的本就是我的命。” 郡主当真是糊涂了,这铁链子如何能够拽的开? 然而,下一秒,安庆宗识趣地闭上了嘴。 咔—— 一声脆响。 他脚腕上的铁链子居然被郡主给扯开了。 将那脚链子完全取下来扔在地上后,她又去扯断谢书瑶脚上的链子。 安庆宗目瞪口呆。 郡主何时天生神力了? 这种铁链子,就算是十个这样的他,都不一定能扯断。 “别愣着了,快往那边跑!我马上来!” 李青珩喊了一声,下一瞬便飞速跑到马旁边,在马耳朵旁边嘱咐了几句,紧接着怕了一下马屁。 马嘶鸣一声,下一瞬飞速地冲走。 第201章 救安庆宗 而李青珩也找到了梅妃在路上留下的一些叶子记号,带着谢书瑶和安庆宗往上阳东宫而去。 此时虽已入了冬,可长安城硬是一片雪都没有下,路上还是干燥得很。 此处虽在皇城,却也偏僻,无人打扫,路上便留下了一些干枯的叶子。 只是,每走两步就能看到半个干枯的叶子,摆的整整齐齐,方向都是一致的。 李青珩明了,是梅妃留下来的记号。 她一边跟着记号走着,一边又将这些梅妃留下的干枯叶子踩碎,以免被人发现。 —— 刑部门口。 沈墨武功实在是高强,这么多的禁军来围攻他,却被他上蹿下跳,一一躲开。 就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沈墨见远处那已经跑走的马已经回来,身后还带着两个空空的牢笼,便知道李青珩已经将人带走,所以找了个机会直接飞檐走壁逃跑。 “追上他!给我追上他!”行刑的大臣急的都快要跳起来了。 现在人没了,他怎么交代去! 让他怎么交代! 徐子琅上前命令:“都别追了!” 紧接着又回过身劝慰那位大臣:“现在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趁着行刑的时间还没过,我们赶快想点儿别的办法,好交差。” “要是不能交差,你我的官帽怕是难保。” 徐子琅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大臣愣愣看着徐子琅,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徐少卿,你告诉我,我怎么想办法?我怎么办呐?” 他能怎么办?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安庆宗可是圣人亲自下令杀的人啊! 徐子琅看了一眼周围,示意周围的下属都退下去,紧接着在大臣耳边低声道:“偷梁换柱。” 大臣大睁着眼:“怎么个换法?” “刑部正好有两个死囚犯,犯得是拐卖孩子的罪,一男一女,今日行刑,不如便以假乱真。” 大臣有些犹豫:“这……这怕是不好……” 要是这样的话,要是被人发现了,让他怎么交代? “你办事,圣人一向放心,杨相国也信任你,反正都是四个人,管他死的是谁,只要不是你我就好,现在行刑时候到了,到时候把人拉过去,去了便直接斩首,不会有人发现的。” 徐子琅说完,见大臣还在犹豫着,便作势要走:“你若是不同意,那我现在便向圣人请罪,全力搜拿。” “别别别!”大臣一下子急了眼,拽住西子琅的胳膊。 “我做,我做,人呢?” 眼下的情况,要是找个替死鬼还是来得及的。 要是派人全力去搜拿,到时候圣人和杨相国怪罪下来,他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这次蒙混过关,他便可以平安无虞。 官场如赌场,那就赌一把吧! 徐子琅停下脚步,欣慰看了一眼大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说着,对着手下招了招手。 这一切就像是准备好了似的,他手底下的人立刻抬过来了两个人。 因为两人拐卖了许多孩童,甚至还虐待孩童,将孩童的手脚都取下来,手段极为残忍,所以在刑部受了许多重刑。 两人现在浑身都是血污,头发凌乱,脸上也受了刑,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样貌。 大臣一看,心中见喜。 真是天助我也,这真是太好了! 到时候把这两个面目全非的人砍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指挥手底下的禁军将两人抬到囚车上,便跟徐子琅告别后立刻出发了。 今日在场的,都是他们自己人,到时候只要稍加安顿嘱咐,绝对不会有人泄露出去。 为官这么多年,朝廷风云莫辨,要是办事的时候,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徐子琅送走一行人之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额头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虫子在爬,便伸手一抓,手中抓了一把湿漉漉的汗。 他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擦干了手心,这才朝着刑部往回走。 今日当真是虚惊一场。 幸好沈墨他们来的及时,否则的话,他是真的做好拼死一搏的打算了。 若是沈墨不来,他今日就会让自己的人与禁军决一死战,大不了把他们全都杀了,都要救下谢书瑶和安庆宗。 好在前几日收到了沈墨的消息,说会来救安庆宗和谢书瑶,所以他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 就是提前准备了两个死囚,打算他们劫走人之后像方才一般,瞒天过海,偷梁换柱。 那两个死囚,本来是十日之前就要被斩了的,但他一直拖着没放人,把他们的脸都给划伤,弄得体无完肤,让人认不出来是谁。 唯有这样,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一炷香后。 行刑场两颗人头落地,官兵过来收拾掉了两人的尸体之后,人群四散,恢复往常。 没有人发现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只知道安庆宗和荣义郡主死了,这是对安禄山造反的惩罚! 可安庆宗被斩首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安禄山那边,这几日他们已经攻破好几座城池。 “我要李隆基赔命!” “老子要让他们全家赔命!!!” 安禄山气的差点儿喊破喉咙,怒气冲天。 “给我杀!现在就杀到长安去!” 命令一下,叛军更加势不可挡。 安禄山本是留有余地的,可现在李隆基既然敢动他的儿子,那他根本不用留任何的余地! 他现在就要彻彻底底造反!他要当大唐的皇帝,把李隆基踩在脚下!把所有人李家人踩在脚下! 让所有的李家人都给安庆宗陪葬! 长安这边很快传来了叛军攻势猛烈的消息。 一将领跪在紫宸殿前:“启禀圣上,叛军安禄山忽然间调转方向,朝着长安攻过来了,说是要给儿子报仇。” 说话时,将领的声音都在发抖。 “怕什么,他敢造反朕必让他不得好死!还敢报仇!杀回去!朕要安禄山的项上人头!” 李隆基也是气得不轻,一通话说完,立刻连着咳嗽起来。 “咳咳咳……” 一旁的贵妃忙拍着李隆基的背,轻轻安抚。 “三郎莫要气坏了身子,一切都是安禄山的错,大唐的将士定能让叛军覆灭的,这些不用三郎担心。” 李隆基握着贵妃的手,立刻感到宽慰。 “玉环,你说的是。” “三郎这几日精神不好,这些事情哪里用得着三郎亲自处理,交给朝廷中的将军,亦或者是玉环的兄长也好。” “你说的是,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由相国,朕听得头疼。” 左右不过是一支不到二十万的叛军而已,不必如此劳心费神,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大唐的将士,定能把叛军杀的片甲不留! 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用操心。 “梨园新编的舞好了,三郎可愿与我一同去看看?” “这么快就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看。” 李隆基揽着贵妃的腰肢,贵妃搀扶着他,两人慢悠悠地朝着梨园而去。 贵妃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笑得宛如春天一般,不过那双美眸中,始终像是笼罩着一层薄冰一般的雾气。 真不知她是真的开心,还是这一切都是演的? —— 上阳东宫一如既往地冷落。 安庆宗自那日回来,便一直住在上阳东宫,谢书瑶则是直接被徐子琅接回了宅子。 曾经的上阳东宫不论再怎么冷落,也算是有些人气。 可现如今战乱发生,大多人一心只想着逃。 上阳东宫这种冷僻的地方,就算是偷偷逃跑,也不会有人怪罪的。 唯一能够怪罪他们的,就只有一宫之主梅妃娘娘了,可梅妃娘娘从来不管这些,还告诉她们,想留下的留下,想走的便走。 于是乎,偌大的上阳东宫,现在的婢女加起来也不过四五个。 安庆宗在这里待了几日,就算是被婢女看到了,也没有人揭穿他,毕竟现在剩下来的人都是梅妃的心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第202章 再遇太子 —— 那日逃走之后,李青珩将安庆宗嘱咐给梅妃后,自己便出来与沈墨会合。 从皇城的小道出来的时候,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遇上了东宫那位不好惹的太子。 李青珩见到太子,下意识地心中一紧。 要是太子将安庆宗逃跑的事情说出去,要是到处搜人,那么她方才做的一切都是功亏一篑。 见太子站在屋檐下面,冷淡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李青珩是想避开的,但又无法避开。 她只能是走上前去,道:“太子殿下。” 要是太子一会儿真的要为难她,她只能是拼死一战了。 反正安庆宗这条命,无论如何她都会保着。 “以后你要做什么,我不会管。” 太子冷冰冰留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直接进了大门。 李青珩:?? 她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有点怀疑自己该不会是耳朵有问题吧? 刚刚那个修复历史的穿越者说: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管! 这不就是意味着,她可以改变历史了? 愣了几秒,李青珩忽然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眼睛弯弯地看着深红色的大门傻笑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连忙转过身一边笑一边走着。 自打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是阻止安史之乱以来,她真没这么开心过! 上次她不过是随意推断了一下,至于李隆基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她自己都不相信。 现在先不说太子相信了没有,反正太子现在是讨厌李隆基的就对了。 李青珩乐呵呵往前走着,走了五十步左右,她右手边的巷子里便钻出来一只狸花猫,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过来。 “笑的跟个傻子一样,什么事这么高兴?” 系统现在已经无所顾忌地开麦说话了。 “刚刚遇上了太子,太子说不管我了,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青珩喜滋滋说着。 某狸花猫听完也是大吃一惊:“什么!” 它的声音听起来甚至都是尖锐的! 太子那个老古董,不是一心要维护历史吗? 这么说来,难不成是说李青珩上次的推测是真的,李隆基真的是穿越者?!?! 好恐怖啊! 居然让一个穿越者改变了历史! “好恐怖好恐怖!!!” 系统胡乱揣测着大叫起来。 因它精神失常乱跑,一步窜出去几米远,路边的狗看到了,都被吓尿了。 “肃静!”李青珩呵斥道。 “卧槽怎么这么多的穿越者,太离谱了吧!” 穿越者? 李青珩听到系统这番言论,大致猜到它在想什么,忙出口让他平静下来。 “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说李隆基是穿越者。” “嗯?那太子怎么会不管你?”狸花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青珩。 “谁知道呢?等大计完成,我定然好好和太子交流一番。” 一人一猫一边说着,一边走着。 只见那青砖绿瓦的巷子转角处,立着一身穿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正眉眼含笑笑眯眯看过来。 他立在那处,与湛蓝的天形成很好地映衬,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沈怀瑾!”李青珩心情甚好地对着沈墨远远招手。 沈墨嘴角笑意渐浓,慢慢走了过来。 两人虽隔着百米远的距离,但两人都在不断地往前走,所以,他们很快就会相遇。 “含辞。” 两人携手一同回家,身后跟着一只猫,在两人说话之际时不时插进来一嘴。 一切都没有结束,安禄山发起更猛的攻势,扬言要给安庆宗报仇。 李青珩也是迅速休书一封,将安庆宗的情况告知安禄山。 远在范阳的安禄山收到信件后,看到的只有寥寥几个字。 “安庆宗一切安好,勿念。不日将与安将军团聚。” 看到这封信,安禄山有些恍惚。 他又想起郡主临走之前告诉他,她一定会让安庆宗活着的,让他相信她。 收到安庆宗死讯的时候,他还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儿子了,还以为他真的离开了。 想不到他还活着,真好。 虽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安庆宗还活着,但不知为何,看到郡主的来信,他心里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前仇恨的怒火,现在正在慢慢减小。 就在收到李青珩的信件不久后,安禄山又收到了另一封信,上面写着安庆宗的署名,也是他的字迹。 “父亲,承蒙郡主等人相救,儿子一切安好。” 也是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安禄山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幸好他的儿子还活着,那么这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 否则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李唐的任何一个人! 原本迅猛的攻势忽然间变得缓和下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切的确是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 —— 天宝十五年,一月。 上阳东宫。 转眼就到了一月份,梅花开放,给冷落的上阳东宫添上了一丝光彩。 圣人依然跟往常一样,沉迷于舞乐,整日研究着新的谱曲,开创着各种音乐的先河。 贵妃听闻上阳东宫的梅花开了,她素来喜欢花草,所以便带着宫女打算去看一看禁苑的梅花。 上阳东宫是去禁苑的必经之路,贵妃从梅园出来,便想着去看一看梅妃。 只是还没走到上阳东宫门口,便听到宫墙那边传来男子的声音。 “梅妃娘娘,我来抬水,天寒,您去屋里歇着。” 安庆宗提着院子里的一桶水,往内殿走去。 贵妃听到这样的声音,心底猛然触动。 梅妃私藏男人,要是将她告发,她一定会死的很惨吧? 若是圣人追查下来,梅妃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要告发梅妃,心里面就会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告发她。 而且,隐隐约约,她还很是羡慕梅妃。 梅妃现在像是彻彻底底被圣人遗忘了,她自由自在地待在上阳东宫里,带着两三个下人,与心上人朝朝暮暮,什么也不用担心。 她真的很羡慕,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她就算是与他远远地目光相撞,李隆基都有可能杀了他,更别说是与他朝夕相处,朝朝暮暮。 她若是私下里与他说一句话,他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她只能离他远远地,断的一干二净,让所有人都抓不到丝毫的把柄,以免自己牵连到他。 她还真是羡慕梅妃。 第203章 贵妃撞破 “都下去,你们方才什么也没有听到。”贵妃侧脸对身边的婢女吩咐。 能够在贵妃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嘴上把门的,主子不让说的,她们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是。” 贵妃抬头看了看天,将眼中亮晶晶闪烁的东西压制下去,这才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朝着上阳东宫的大门走去。 梅妃恰好就站在主殿前面的门口,一抬眼便看到了贵妃。 顿时,一股慌乱从心底闪过。 梅妃下意识地便合上了主殿的门,这才脚步匆匆朝着贵妃走来。 “贵妃娘娘今日倒是有空。” 梅妃脸上扯起一个牵强的笑意,只希望刚刚贵妃什么也没有听到。 可贵妃接下来的话,却让梅妃表情僵硬,笑不出来。 “我全都听到了。” 贵妃毫不遮掩,而是大大方方看着梅妃,脸上表情淡淡的,不是笑容,但也不是恶意。 “梅妃娘娘这里养了一个男人,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怕是梅妃从此以后都没命了。” 梅妃衣袖底下藏着的拳头攥紧了些,凌厉地目光落在贵妃脸上:“你想怎么样!” “我不会怎么样的,只是过来向梅妃姐姐问个好,至于梅妃姐姐院子里养了什么人,我也不想管,只当没听说过。” “大唐如今不太平,梅妃姐姐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和那个人的安危。” 说罢,贵妃扯起一个笑容,嘱咐一般看着梅妃。 在梅妃还在发懵,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贵妃便早已经转身离去。 梅妃木然站在原地。 她有些想不明白,方才那些话,不像是贵妃能够说出的。 “娘娘,外面冷。” 厚厚的狐裘披风落在梅妃肩头,一转眼看到的便是那小麦色的脸,眉宇间竟是正直温和。 “多谢。” 她道了一声谢,便往殿内走去。 安庆宗跟在她身后说着:“若是贵妃娘娘将此事说了出去,我会一人承担的。” 梅妃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承担,她不会说出去的。” 说罢,她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她现在好像明白了,贵妃为什么不会说出去了。 只怕是贵妃误会了什么,以为她院子里养的是情人。 她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学李隆基一样,找一个小自己二三十岁的。 她救安庆宗,为的是大唐,绝对不会有什么男女私情。 况且,她这颗心早就在李隆基把她打入冷宫的时候就死了,再也不会复活了。 现在的这颗心,只为大唐而活。 现在站在贵妃的立场一想,分明是夫妻琴瑟和鸣,真心相爱,哪怕是她不能生育,寿王也不曾嫌弃过她,依旧对她很好。 可却被李隆基那个畜生抢了过来,好端端一个姑娘,被糟蹋成这般,哪里有不怨的呢。 她还以为贵妃已经放下寿王,可依着方才的情形来看,贵妃心中怕是始终没有放下寿王。 只是,她遮掩的实在是太好了。 梅妃叹息一声,看着墙外的梅花发呆。 众人眼中所羡慕的荣华富贵,怕是她也并不是真心喜欢。 终究是造化弄人。 —— 安史之乱爆发后,由于杨国忠独揽大权,加之他又是一个草包,对于战术一窍不通,与安禄山这样的军事奇才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天宝十五年初,洛阳便直接沦陷。 东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卢奕不肯投降,被俘后为安禄山所杀,河南尹达奚珣投降安禄山。退守潼关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高仙芝采以守势,坚守潼关不出。 安禄山在洛阳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 天宝十五年五月,郭子仪、李光弼在河北攻打叛将史思明,打了几个大胜仗,进展十分顺利,因此他们二人认为潼关只宜坚守,不可轻出,二人主张引朔方军北取范阳,覆叛军巢穴,促使叛军内部溃散。 但是,变故又发生了。 安禄山因久久攻不下潼关,所以便将精锐部队隐藏起来,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将士守着。 守在洛阳的将领知道这是安禄山的计谋,所以率兵不出,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郭子仪带兵过来,而后将安禄山直接包抄,一举歼灭。 但监军却嫉妒潼关守将哥舒翰的权利,对杨国忠禀报说,安禄山在潼关的军队不满四千人,都是羸弱没有装备的人。 杨国忠早就忌惮哥舒翰的消息,现在仗一打起来,他在李隆基眼中的分量越来越轻了。 早就看不惯这种假正直的人,眼下对杨国忠来说,正好是一个机会。 杨国忠狗腿似的跑到李隆基面前,添油加醋地禀报着:“圣上,眼下陕郡兵不满四千,皆赢弱无备,可哥舒翰却故意不出兵,他这是意欲何为! 如此大好的机会,我们万万不能丢失了!” “可哥舒翰派人来信,说是安禄山的诱敌之计。”李隆基犹豫道。 “是不是诱敌之计,微臣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我看哥舒翰他就是不想赶快结束战争,拖拖拉拉故意的! 叛军现在已经被消灭了这么多,根本不足为惧!眼下都在潼关僵持了这么长时间了,圣上,您三思啊!” 杨国忠对李隆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而李隆基觉得他说得的确是有几番道理,便派了信任的人去潼关打探消息。 等到不日,打探消息之人带回来的消息,的确是与杨国忠所说如出一辙,李隆基当即大怒。 李隆基不知道的是,他所信任的人,早就变成了杨国忠的人,杨国忠说什么便是什么。 天宝十五年六月,李隆基下令让哥舒翰带兵出关迎战。 在此之前,哥舒翰已经拖了很久,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圣命难为。 要是不迎战,背上的便是通敌卖国的罪名,他们一家老小皆没有活口。 终究是圣命难为,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哥舒翰出关迎战。 据历史记载,哥舒翰被迫于六月初四领兵出关。 初七,在灵宝西原与崔乾佑部相遇。灵宝南面靠山,北临黄河,中间是一条70里长的狭窄山道。 叛军预先把精兵埋伏在南面山上,于初八领兵与唐军决战。 唐军将近20万军队,逃回潼关的只有8000余人。 初九,潼关攻破。 —— 天宝十五年,六月初六。 长安城里,风起云涌。 太子忽然间找上了李青珩和沈墨,并且是亲身驾临。 沈墨正在院子里扫地,见太子过来,连忙将手中的扫把立在墙根,起身行礼。 “太子殿下。” 而屋内的李青珩,听到这声太子殿下,也立刻出门查看。 只见太子一脸阴郁地站在院中,眉头紧锁,好像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李青珩忙出来问:“太子殿下,发生何事了?” 太子抬眸看向李青珩,眼中尽是千言万语。 他本不想求人的,但是现在也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到了绝路。 “李俶去潼关了,九死一生,圣人已经下令让哥舒翰攻打叛军……” 太子本是想求他们帮忙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广平王去潼关了?!”李青珩简直是不可置信。 现在去了潼关,哪里还有活路? 潼关这一战,二十万人活下来的只有八千人! 她分明记得这段历史发生的时候,广平王,也就是后来的唐代宗,不是在太子身边吗? 他什么时候跑到潼关去了?? 那要是广平王死在了潼关,以后的皇帝谁来当? 广平王本就是当作皇室继承人来培养的,文韬武略,也是后来少有的贤明君主。 他要是死了,岂不是乱了套了? “他怎么会去潼关?他不是一直与太子殿下在一块儿吗?” “本殿拦不住他,所以希望郡主能够想办法救救他,现在这一切已经变了,正在发生偏离,无论如何,李俶的命都要留下。” 太子说罢,低下头去。 他实在是觉得如此求人太难为情。 可是,现在的历史早就被改变了,一切看起来一样,但实际上又很不一样。 他也不知道李俶能不能活着,毕竟这是潼关啊。 “我去。” 第204章 沈墨去前线 沈墨忽然间的开口,让李青珩和太子皆是一震。 李青珩发愣过后,立刻一脸坚决果断:“你不能去!” 沈墨要是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万一沈墨要是死了怎么办? 反正她现在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墨去死。 她是不会让沈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 沈墨:“我会把广平王安全带回。” “我说了你不能去!我再想别的办法,大不了我去,我去将广平王带回来!” 李青珩顿时便来了火气,说话的时候,头上的步摇一颤一颤的,在炎炎烈日之下反射着光芒。 太子面露几分失望,缓缓移开目光,道:“也罢。” 李俶大抵是会平安归来的,也许会的。 看到太子这般模样,李青珩莫名就觉得心里难受起来。 毕竟太子现在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且,太子也是暗中帮了许多忙的。 一方面不忍心沈墨赴死,另一方面又不想看到太子这样。 “我去,长安城中还有好些事情需要夫人打理,我武功好,去了之后定然不恋战,一定把太子平平安安带回来。” “……” 这一次,李青珩没有拒绝,而是沉默着。 沈墨转身回了屋内,很快便拿着一个小包袱出来,挎在肩上。 李青珩看着沈墨,眼底闪着些许泪花。 终究,有些事情是阻止不了的。 那便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青珩:“路上小心。” 沈墨嘴角勾起一个春风般的笑容,点头道:“我会小心的,一定平安回来。” 李青珩垂下目光。 平不平安又岂是他说了算的? 不过,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拼尽全力了。 太子看着沈墨,郑重其事道:“多谢。” “殿下不必言谢,时候不等人,我现在便去了。” 毕竟李隆基已经下了命令,现在哥舒翰已经带领大唐的士兵出关了。 要是再拖延下去,怕是真的要赶不及了。 沈墨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走后许久,松散的大门还在晃着,大门的影子恰好落在李青珩脚底下,晃来晃去。 但愿,沈墨不会有事吧。 “郡主,我……”太子刚要告别,却被李青珩打断了话。 “太子殿下留步。” 分明是两个穿越者,现在却像是完完全全融入了历史,相互称呼着对方为太子和郡主。 太子停下脚步,与李青珩对坐在凉亭之下。 分明是烈日暖阳,可对坐的两个人却丝毫感觉不到炎热,甚至还有些寒冷。 李青珩先是给太子倒了一杯茶,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李隆基也是穿越者吗?”李青珩看向太子。 她实际上一直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她想不通太子为什么会站在她这一边。 太子的任务是维护历史,而她的任务是改变历史,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大抵不是。” 太子已经观察过李隆基,也曾经试探过他,种种迹象表明,他只不过是变成了一个昏君而已,身上并没有过多穿越的痕迹。 李青珩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她不解看向太子。 “为什么?” “什么?” 李青珩:“为什么你要帮我?” 如果李隆基不是穿越者,为什么要帮她? 太子笑了笑,抿了一口茶,笑得有些无奈。 “以一人之力救一国,以一人之心平千万人之心,改历史之大势,换时空之趋流,何其难也。非不愿,实不能也。” 说完,太子看向李青珩 “你来自哪一年?” 李青珩眯眼,意识到太子是在问她是从哪一年穿越来的,她想了想,回答:“2023.” 时间实在是太过于久远,刚刚太子问她的时候,她居然不能一口说出,还想了很久。 “我来自民国十一年。” 李青珩睁大了眼,有点不敢相信太子所说的。 民国十一年? 她还以为所有的穿越者可能都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战乱,侵略,割地,赔款,受屈辱,人人可欺”说着,他顿了顿,看向李青珩,“所以,革命胜利了吗?” 李青珩从他的眼中看到星星闪烁,不知道此刻热泪盈眶的是自己,还是太子。 革命…… 她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大约,很久很久了吧。 “胜利了,一切都很好,我们不再受人欺负,我们有自己的核武器,我们有话语权。” 说完,她紧紧咬着牙,仰头看向天空中炽烈的太阳,不让眼泪掉出来。 “真好。”太子笑了笑,也仰望着天空。 让他动容的不是因为她说李隆基是穿越者,而是听她说千百年后国富民强的场面。 记得很清楚,他穿越过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惨遭侵略,抬不起头,就算是一战的战胜国,巴黎和会依然要割我们的地…… 他很想看一看,不受人欺凌的大唐,想看一看千年之后还是万国来朝的大唐。 假如大清那些屈辱不曾发生,假如我们一直都是世界第一,假如有一天,不再被人看不起,那就好了。 所以,他想帮助这个热血的女子去改变一下历史,看看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他希望,我们的土地,永远不会被侵略。 我们的文物只会保存在自己的博物馆中,圆明园不曾烧毁,一切都欣欣向荣。 最终,太子眼中的泪还是没能压制住,流了下来,热泪盈眶。 李青珩伸手握住他的手:“前辈,你放心,那场战乱,我们熬过去了,2023年,我们虽不是世界第一,但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好……” 太子幻想着,假如繁盛的大唐再开疆扩土一番就好了,战乱只是一时的苦难,可至少能让千年后的国家,强盛着,屹立着…… —— 潼关被攻破了。 二十万兵马,仅剩八千。 天宝十一年,六月十四。 战乱已经结束了五日,广平王和沈墨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 李青珩只能是焦急地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问着系统沈墨的下落。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距离太远了感应不到!” 李青珩:“你以前怎么可以,以前安禄山在范阳你都能感应到他在做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废物。主系统不要我了,我的能量正在消失了,那些特异功能也用不了了。” 李青珩:“你快想想其他的办法,帮我看看沈墨现在怎么样?” “沈墨现在怎么样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李青珩漫不经心:“什么啊?” “李隆基已经打算跑了。” “哦。” 李青珩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大的过沈墨的安危,至于李隆基跑不跑的……等等! 李隆基要跑! 他怎么还敢跑啊! 他现在不想着御驾亲征,居然想着跑!!! 是不是想死啊!!!! 她要开始杀人了! 沈墨在前线生死未卜,而我们远在长安城的皇帝,居然想着开跑? 历史总是会重演,而李青珩也会一遍遍地打李隆基的脸! —— 潼关失守后,惶恐不安笼罩在长安城的上空,甚至民间传来大唐要亡国了的谣言,百姓们一片惶恐,甚至有人开始逃跑。 那可是大唐啊,拥有四十万军队的大唐,万国来朝的大唐,为何大唐如此强盛,百姓也会怕成这样? 第205章 战败 潼关一战,二十万只剩下了八千人! 二十万的大军一夜之间全部战死,消失的一干二净! 谁能不害怕! 二十万的大军没有了,大唐现在还剩下多少兵力了? 还有谁能够抗衡? 甚至这几日,就连来上朝的人,几乎都没有了。 原本是上朝的时间,张大人却在包子铺碰上了王大人。 “王大人,您怎么没去上朝?” “你们都不去上朝,我上什么朝?” “也是,听说今日就两个人去了,一个是杨国忠,一个是杨国忠的侄子,反正我是好几日没上朝了。” “如今圣人有杨国忠就够了,我们哪里用得着上朝,反正现在大唐危在旦夕,援兵迟迟不来,谁知道什么时候亡国,反正这天下是杨国忠和圣人的,我们去凑什么数。”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当然是玩玩说不得的,但是眼下,谁还管谁是圣人? 现在安禄山的军队都已经朝着长安城打过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攻破长安,谁知道圣人还能活几日呢? 要不是圣人听信杨国忠谗言,非要让哥舒翰出兵,怎么会二十万的兵力一个不剩! “圣人这些年实在是太懈怠了,不如当年英明神武。”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暗中筹谋着要逃难了,打算去哪?带我一个呗。” “王大人这话说得,你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张大人说完后,立刻压低了嗓子,“明日便出发,记得,只带最亲的家人就好,万一到时候大唐打赢了,好回来。” “懂,这么多年的同僚没白当,谢了。” 两人匆匆告别之后,拿着包子各回各家,开始安排后事。 他们要出逃,但是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出逃,只带着最亲近的家人,就说是祭祖还是其他,找个其他的理由离开几日。 当日。 乾元殿来上朝的,只有两个人。 李隆基看着空荡荡的朝堂,气得大拍桌子! “朕就失误了那么一次!二十万兵力折损,朕心里好受吗!他们就这么怪朕!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 “岂有此理!他们是何居心!” 高力士在一旁劝着:“圣上,这段时日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朝臣们也是害怕,所以才不敢上朝的。” “他们哪里是害怕,分明就是在怪朕!” 李隆基一通发脾气后,目光落在了大殿内唯二的两个人身上。 杨国忠身材干瘦,站在殿内,腰板直挺挺的,他身后则是站着自己的侄子,弯腰驼背躲藏一般藏在他身后。 李隆基见杨国忠还在,语气有所缓和,欣慰道:“杨卿,朕没有看错你。” 眼下众叛亲离,唯有杨国忠还愿意陪在他这把老骨头身边,他眼下,就只剩下杨国忠了。 众人都在骂杨国忠,可最后剩下的,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杨国忠啊。 “圣上,臣到死都追随圣上。”杨国忠说得坚定无比。 “杨卿……你说,眼下朕到底该怎么办啊……” “圣上莫慌,臣已经有了对策。”杨国忠眼中放光,信誓旦旦。 李隆基一听,眼前一亮,朝着杨国忠看过去。 见杨国忠干瘦的身子还站在殿内,不免有些心疼。 “杨卿随朕到紫宸殿一叙,咱们坐下说。” “臣多谢圣上。” 杨国忠随着李隆基到了紫宸殿,坐在李隆基对面,整理了一下衣襟。 眼瞧着叛军就要攻打过来了,但紫宸殿还是一如既往地辉煌,雕梁画栋,如真似幻。 贵妃从侧门聘聘袅袅走了进来,头上簪着的牡丹有些焉。 莲步轻挪,来到了李隆基身边,坐了下来,抬手轻轻抚平李隆基的眉头:“圣上,一切有兄长子在,兄长会有对策的。” 又是一番安慰之后,杨国忠这才说了起来。 “圣上,如今长安城危矣,现在许多大臣都已暗中逃离长安城……” “逃离?!谁给他们的胆子!”李隆基怒不可遏。 “圣上,此事臣是查的清清楚楚之后才来跟你禀报的,确有此事,否则的话,他们为何不来上朝,您相信外面那些危言耸听吗?安禄山都还没打过来,他们就已经吓得不敢上朝了?” 与其说是不敢上朝,倒不如说是对李隆基失望透顶。 “是……你说的是,朕糊涂了,朕居然没有想到……” “圣上,叛军势不可挡,要不了多久就会杀入长安城,可眼下我们的援兵还未到,长安城内兵力空虚,怕是不能对抗。” “那……那要如何?” “臣暗中派人护送圣上离开长安,前往蜀地,等到将领们平定了叛乱,再回来也不迟。” “可……这不就是逃跑吗?朕乃是一国之君,岂可丢弃长安?” 李隆基虽嘴上这样问着,可心里面已经动摇了。 要是暂时避一避,也是好的,这也许不算是逃跑。 可是,无端的,他又想起来那个梦。 梦里的长安城火光冲天,叛军滥杀无辜。太平姑姑,皇祖母,太宗高宗纷纷站在他面前,对他唾骂着,说他要是敢逃离长安,就打断他的腿。 “圣上。” 杨国忠的声音拉回李隆基的思绪,他看向杨国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怎么能叫逃跑呢?圣上不过是避难,等到援兵到来,打跑安禄山之后,圣上就能够回来了。眼下局势紧要,圣上可万万不能有什么阴差阳错,您可是大唐的希望啊,您要是有什么不测,大唐还怎么办?” 原本李隆基对于逃跑这件事是愧疚的,可是听杨国忠那个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暂时离开长安是正确的。 大唐现在遇到困难了,他作为皇帝,万万不能有什么差池,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大唐的百姓怎么办? 就算是太子登上皇位,他又如何驾驭这个乱世中的大唐? “只是……”李隆基犹豫开口,“朕在这之前,做了一个梦……” 贵妃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打断李隆基:“三郎,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上次大师不是说是因为三郎遇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眼下为了大局,三郎不能留在长安了。” 李隆基犹豫一番,道:“也罢。” “圣人,您收拾一番,咱们怕是明日就得启程。” “嗯。”李隆基沉重地应了一声。 离开,他实在是不舍……可若是不离开,一切便有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李隆基很快吩咐下去,让宫里人收拾东西。 ——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最后一抹余晖将要藏在地平线之下。 李青珩脚步匆匆往皇宫赶去,身后还跟着一只不情不愿的猫。 她手中拖着一条长长的棒槌,今日是下了决心的要和李隆基来个你死我活。 她今日就把话撂下,李隆基要是敢跑,她就打断他的腿! 噗呲噗呲—— 天空中忽然传来电流一般的声音,听着甚是奇怪。 “连接成功——” 清脆的系统音传来。 李青珩停下脚步,狐疑朝着身后的狸花猫看过去。 “你妈来了?” “你妈才来了!” “那刚刚那声音哪里来的?” “我哪知道?现在空间错乱,就算是其他的系统也不足为奇。” “哦……” 尾音还没落下,李青珩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但又有所不同,虽不能移动位置,但是却是可以在原地动弹的。 “李隆基你这个王八羔子!” 天空中忽然间出现显示屏一样的画面,覆盖在整个长安城上空。 第206章 太平公主连麦 居然敢有人直呼圣人名讳?! 众人听完,震惊不已,纷纷抬头往天上看过去。 只见一三十来岁年轻貌美雍容华贵的女子忽然间出现在虚拟显示屏上,右下角还标注着人物的身份:太平公主。 “可算是让本公主连上了!” 太平的那张脸放大在显示屏上,身后的背景是一片灰色的模糊。 “太平公主!” “居然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万岁!” 众人不知道这天上的事什么东西,大家心里只觉得是神灵显灵,眼前这位,确确实实是货真价实的太平公主啊! “太好了!太平公主来救我们了!” “公主!” 纵然太平公主已经离世多年,可她仍然活在长安城百姓心中,她留下的离世不会改变,她仍旧是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镇国太平公主。 而正在兴庆宫的李隆基,看到这一幕,却是心头一颤,有股不好的预感。 分明太平姑姑在天上,他却感觉她那双眼正在死死地盯着他看。 “来来来!”太平高扯着嗓门,阴阳怪气地说着,“我现在就让全长安城的百姓知道知道,我的好侄儿现在在做什么,他刚刚和杨国忠狗贼上商议完毕,打算明日晚上连夜出逃长安!” 此言一出,全长安城的百姓都震惊无比! “什么?!” “圣人要出逃?!” “圣人要丢下我们不管了?!” “圣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太平公主继续提高声音:“大家可不信,就连我都不敢相信,一国之君!堂堂一国之君!况且我大唐还没到亡国的时候!居然想着逃跑! 我在旁边看得恨不得当场撕碎他!好不容易才连接上!我今日便要告诉咱们全长安的老百姓,李隆基要是出逃,你们扇他大嘴巴子! 李隆基,我问你,你怎么有脸出逃的!我告诉你,你今日要是逃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 “叮——时间到,连线断开。” 系统音再一次响起,方才出现在空中的大屏幕忽然间消失,太平公主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能恢复行动,眼下人们的议论声彻底沸腾了起来。 “上面那个真的是太平公主?” “千真万确啊!一定是神灵显灵,圣人做的太过分了太平公主都看不下去了!” “绝对是真的,我家里的画像与方才的太平公主一模一样!” “难不成圣人真的要出逃不成?” “我……我真没想到圣人会出逃。” 李家儿郎,个个都是骁勇善战,铮铮铁骨,况且现在长安城都还没有被攻破,圣人怎么可能会出逃? “要是说圣人御驾亲征我都相信,可是说圣人出逃,我不敢相信啊。” “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些年来他做的荒唐事还少吗?” “可那毕竟是圣人……” “圣人又能怎么样,他要是出逃,我就按太平公主所说,直接抽他!” “丢不丢脸!” “说的是,就算是圣人越不能弃城池而不管!” 正在前往兴庆宫的李隆基折了个头,往回走去。 经过这么一闹,李隆基要是还要跑,她就可以直接把他给杀了。 李隆基应该不会跑了,她现在应该也用不着揍他。 安庆宗前段时间已经去往范阳寻找安禄山,方才来信说已经平安到达。 安禄山心中的怒火也消去不少,跟李青珩回信说会尽量拖一拖攻打长安的军队,让大唐的援军有足够的时间到来。 而且信上还说了,等到援军一来,他就立刻投降,不造反了,这些折腾够李唐消瘦了。 兴庆宫。 李隆基吐了一口老血,站立不稳。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太平姑姑会忽然间出现在天上? 为什么太平姑姑会知道他要逃离长安?! 这难道真的是天神显灵,他要是逃离长安,势必会给大唐带来无穷的灾祸? 天意难违,如此阻拦,他必然是不能离开长安了! “咳咳……” 一旁的贵妃连忙扶着他:“三郎,身子要紧。” 李隆基握着贵妃的手,长长叹息一声。 “不走了。” 他本来是打算离开长安来着,可是,眼下太平姑姑忽然间出现,还将他逃跑一事昭告天下,这让他如何走? 现在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看着他,他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 长安城中现在人心惶惶,都怕他们曾经英明神武的圣人将他们弃之不顾。 他是皇帝……他不能对不起大唐的百姓。 他不能这样…… 他既然做了皇帝,就不能对不起大唐的百姓,应该顺应天命。 “玉环,朕护送你离开,朕要留下来。” “可是三郎,你若是留下……” 李隆基打断贵妃的话:“百姓不能没有朕,朕得给他们定心。” 贵妃眸光沉了两分,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当天夜里,杨国忠忽然间急匆匆地去了一趟兴庆宫,与李隆基彻夜畅谈。 长生殿的烛灯一夜都没有熄灭,这一夜,不光是杨国忠李隆基贵妃没有睡觉,就连全长安城的百姓也没有睡着。 他们都在等待着,看明日圣人会如何定夺。 圣人总不能真的丢弃长安? 可太平公主也说了,圣人真的有可能丢弃长安。 皇城南边的一处宅院里,李青珩翻了个身,转辗反侧睡不着。 她还是担心沈墨的安危,这么长时间了,沈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以前沈墨在身边时不觉得,可眼下沈墨不在身边,她却开始思念了起来。 说不清楚思念什么,她向来不已恋爱脑定义自己,可就是觉得沈墨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已经是无可替代的。 沈墨对她来说,就像是互相的港湾一样。 他做事总是很周到,她难受的时候,沈墨会来劝她,而沈墨自卑的时候,她也会告诉他别自卑。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救赎吧。 翌日一早。 晨钟响起的时候,李隆基踏上了勤政楼。 勤政楼是兴庆宫中最高的一座殿宇,站在行政楼上,可以看到长安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甚至就连东市上的场景,都能看得清楚。 这里是李隆基最爱的地方之一,他很喜欢站在勤政楼上,看着长安城来来往往的百姓,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经营的江山,便觉得甚是满足。 可如今,战乱忽然间发生,一切都变了。 勤政楼下面,挤满了百姓,都热切地看着李隆基,询问答案。 “圣人,如今敌军要攻城,你难不成真要留下我们这一帮老小?” “圣上,昨日太平公主所说那些,您可是看到了?” “圣上,太平公主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起初有些人还不敢跟李隆基说话,可是到了后来,问的人多了,底下便成了闹嚷嚷一片,问什么问题的都有。 “圣人,您可要杀了杨国忠?” “圣人沉迷于女色,荒废国事,您心中可后悔吧?” 剩下的问题,逐渐大胆了起来。 杨国忠就站在李隆基身边,一听这些言论,觉得这还了得。 连忙弓下腰身催促李隆基,道:“圣上,时候差不多了,长安城的百姓都到了,是时候了。” 李隆基叹息一声,朝着高力士看了一眼。 高力士如今依然年迈,嗓子喊不动了,便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收到后,立刻拔高嗓门吆喝起来。 “圣上有话要说!” 第207章 宣布御驾亲征 楼底下喧闹的百姓们,瞬间安静了下来,都眼巴巴地看着李隆基,等着他说话。 李隆基目光落在楼下窜动的人头上,眼底尽是悲切。 他这才猛吸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一般:“百姓们,朕有愧于大唐,有愧于你们,现在敌军马上就要打到长安城来了,朕虽已年迈,可志不老! 只要有朕在长安的一日,就绝不会让敌军打入长安! 且随朕御驾亲征! 明日一早,开城门迎敌!” 七十多岁的老头,站在城门上颤颤巍巍说出御驾亲征的话,在场的哪个人能不心疼? 可他们心里更多的是感激,更多的是希望! 圣人哪怕是七十多岁年迈无力,也要御驾亲征迎敌! 无论圣人怎么样,还能不能打得动。 只要有圣人这句话,他们老百姓就算是头破血流,也不会让大唐丢失长安! 圣人如此,他们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圣上英明!” “圣上英明!!!” 百姓们的呼声一片,有些甚至激动地泪流满面。 “剿灭叛贼,还我山河!” “剿灭叛贼,还我山河!!!” 瞧着士气高涨的百姓们,还要皇城的禁军都在高升呼喊着,李隆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大唐也不是不能打败安禄山,就凭这些百姓们都能打败安禄山。 如此高涨的士气,怎么能打不赢? 可是……安禄山的军队已经过来了,他们有十多万人,而现在长安城的兵力只有五万,如何打? 李隆基看了一眼楼下的百姓,转身下楼,回到兴庆宫。 李青珩远远地将这一幕看到眼中,觉得甚是欣慰。 也许,历史会被改变的。 只要现在李隆基愿意御驾亲征,没有杀不回去的道理。 看样子李隆基这次是真的要御驾亲征了,那么就是说,大唐有救了。 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御驾亲征的日子定在明日,长安城的百姓感觉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都士气满满。 明日,他们将会看到圣人亲自保卫山河,御驾亲征。 殊不知,当夜。 宵禁时候。 好几辆马车悄悄地从大明宫而出,从长安大街上一路飞驰,奔向开化门,马不停蹄地赶往蜀地去! 那些被留下的宫女们,纷纷从无人看守的宫门逃离出来,哭天抢地。 李青珩睡得正香,听到外面哭天抢地的哭喊声,以为是闹鬼了,忙一个嘟噜坐起来,抄起床边的一截木棍就要杀出去。 然而,等她出门之后,彻底听清了外面的声音。 那不是鬼哭狼嚎,而是人的声音,是宫女们跑出来之后敲门的声音,是她们哭喊着逃跑的声音! “现在不是宵禁吗?为什么会这样?” 李青珩虽这样问着系统,可心里面的一切依然明了。 是她最不敢相信的那个答案。 是的,李隆基跑了。 “李隆基跑了。” 系统将她的心声说了出来。 跑了? 他又跑了! 他个孬种!!!! 李青珩杀气腾腾地出门,本想着追过去。 可现在大半夜的,她发现没有马! 是的,紧紧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长安城已经没有马了,没有办法出逃!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追过去,把李隆基追回来,拉着他御驾亲征! 李青珩气势汹汹地往开化门的方向而去,路上全都是急匆匆驾马逃离的人。 走了两步,她忽然间停下脚步。 梅妃…… 梅妃远在上阳东宫,已经被李隆基遗忘,李隆基逃跑的时候,是不会带上她的。 而安禄山的军队还有两日的时间就要杀回来了,梅妃现在没有办法逃离,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李青珩又折返回去,脚步匆匆地往大明宫的方向走去。 现在打长安城,乱成一锅粥。 甚至就连大明宫,这可是李唐的皇宫,居然门口无人看守? 不过李青珩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急匆匆直奔上阳东宫而去。 因着上阳东宫位置偏远,长安城里闹哄哄的一团,可上阳东宫依旧是宁静如初。 看来,梅妃还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李青珩到达上阳东宫梅妃寝殿的时候,梅妃还在熟睡中。 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什么人来,所以婢女也不用守夜。 李青珩就这么顺顺利利走了进来,进了殿中,闻到的是一股扑鼻的梅花淡香,让人宁神。 “梅妃娘娘。” 只是唤了一声,梅妃便醒了过来,有些震惊地看着李青珩。 不过梅妃向来聪慧,见到李青珩也没有过多的惊讶,而是问起她来的目的:“青珩郡主,是沈墨回来了吗?” 眼下一切都安然无恙,青珩郡主不会贸然来找她,除非是沈墨回来。 李青珩看着梅妃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她本来都快要忘了沈墨,但听到梅妃这么一问,又忽然间记起,现在长安城乱作一团,而沈墨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知道。 收起眼底的悲伤后,李青珩这才开始回答梅妃的问题。 “娘娘,圣人跑了。” 梅妃感觉脑中一阵恍惚,刚刚青珩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懂。 “什么?”梅妃疑惑地朝着李青珩看去,心里面已经隐隐不安。 “圣人跑了,就在两个时辰前,离开了长安,去往蜀地。” 李青珩又复述了一遍。 这一次,梅妃完完整整地听清了。 “怎么……怎么可能……他今日还说要御驾亲征的。” 梅妃不是聋子,虽然住在上阳东宫,但只要她想,还是一样能够获得消息。 李隆基他可是皇帝啊,一言九鼎。 早上还在勤政楼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御驾亲征,晚上就跑了? 这是皇帝做出来的事吗?!!! 就算是一向平和的梅妃,听到这个消息,也攥紧了手中的被子,就像是攥着李隆基的脖子一样。 许久,她才平静下来,道:“是贵妃和杨国忠干的。” “为什么?” 虽然李青珩心中清楚,可也不敢说的这么确信,毕竟手下没有证据。 “昨夜杨国忠去了兴庆宫,与他彻夜畅谈。” 梅妃不愿意再叫他圣人,直接称呼为他。 此事,定是杨国忠和贵妃在李隆基耳边怂恿着他逃亡的,尤其是贵妃,他总是很听贵妃的话。 李青珩听完,陷入沉思。 她忽然间想到,今日勤政楼上的李隆基,说着那么激昂的话,眼底却满是忧伤。 这不对劲,这细细想来居然是那么的不对劲。 除非他一早就计划好了要跑,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所以,勤政楼上的发言,全都只是缓兵之计,他欺骗了所有的百姓! 他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而今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可为什么贵妃会……”李青珩抬眼看向梅妃。 “因为她心中有恨,她想要报复李隆基,报复整个大唐。” 梅妃说的无比坚定。 贵妃是被李隆基强抢进来的,她入宫之后,一直像是一个玩偶一样,从无怨言。 没有怨言,这就很奇怪了。 “她还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让他不理朝政,总是挑着他处理政事的时候,叫他去梨园。” 这一切,都是贵妃谋划好了的。 不问政事是假,只爱歌舞是假。 她要的是李隆基为她倾倒,为她后悔,让他拿着整个大唐的江山为她陪葬。 她要让李隆基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哪里有人不懂朝政,一切都只不过是装出来的,都是她苦心积虑故意的。 身为后宫嫔妃,怎么会不懂这样的道理。 不是不懂,而是她假装不懂。 第208章 带走梅妃 现在的长安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圣人走后,杀人放火,做什么的都有。 好像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一样。 眼下的长安城,就算是安禄山的军队不攻打过来,他们都能人吃人把自己害死。 “梅妃娘娘,此地不宜久留,你先随我离开避难。” 她很想去追上李隆基,但是实在是不放心梅妃的安危,她总不能看着梅妃像历史上所演的那样投井自杀。 更何况,梅妃还是沈墨的姨母。 梅妃向来都是明事理的人,她没有多问,火速穿上了外套,用一根簪子将长发挽起来。 “我们去避难了,大唐怎么办?” 梅妃还是不放心长安城里的一切。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接受李隆基已经逃跑,大唐危在旦夕的事实。 她不敢相信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多,都是白做。 “我会想办法追上李隆基,让他御驾亲征的,娘娘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我先带你去躲一躲,您不能有事。” 李青珩来不及跟梅妃过多解释,拉着梅妃的小臂就往外走。 好在上阳东宫偏僻,她早年间发现的避难地方正好就在皇城北边,出了上阳东宫再往北走就是了。 就算是战乱来了,也不会祸害到她的防空洞。 梅妃不情不愿地跟着李青珩从上阳东宫出来,一直往北走。 此刻太阳已经出来,晨曦的微光将眼前的场景笼罩的密密麻麻,处于一种清楚与不清楚的界限。 等到要出长安城时,梅妃却停住了脚步,不在往前走。 “沈墨他怎么样?何时回来?” 梅妃心中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沈墨。 李青珩看着梅妃,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他会回来的。” “所以,他直到现在也一直杳无音信?国破家亡,你让我如何逃难?我哪怕是与大唐同生同死,也不想逃难,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与沈墨,皆不是贪生怕死之徒,郡主这样,也未免小看了我!” 梅妃从未在外人面前失控过,如今却是失控了。 她连着说了好长的一大串话,铁骨铮铮,尽是风骨。 不知为何,李青珩感觉在梅妃身上看到了沈墨的影子。 她又想起沈墨来,哪怕是生死,也要做大唐的脊梁,也想着救大唐于水火。 李青珩的目光落在梅妃身上,唇瓣微动,好半天才开口:“我不能让您有事,姨母,若是他归来,我如何向他交代?” 一向强硬的李青珩,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软了很多。 梅妃怔怔的看向李青珩。 姨母…… 郡主从来没有叫过她姨母。 她心里清楚,这声姨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是郡主的亲人,是沈墨的亲人,他们把她当做亲人看待。 梅妃不自觉的眼眶红了,鼻子酸酸的。 眼底有些湿润,她便微微仰起头,看向天空。 她这一辈子,还真是可笑。 她的家人把她送到皇宫里来,她得宠的时候,是家里人的宝贝,等她被打到上阳东宫里来的时候,家里人一个个离她远远的,恨不得不认识她。 唯一能够称得上至亲之人,是沈墨的生母,他们情同姐妹。 现在大难临头,所有人都不会想起她,唯独这个跟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郡主,唤她一声姨母,要保全她的性命。 梅妃想说句谢谢,可是喉咙像是被卡着一样,发不出声。 她只能是看了李青珩一眼,捞起她的手,同她继续往出城的门口走去。 才走了没两步,城门口忽然间出现了一个浑身沾染着干血的人。 他头发看上去是随手用手打理的,有些乱糟糟,脸上有一些疤痕,都是新伤,衣服破旧不堪,身上的战袍也有一些破损,浑身都战满了血迹,肮脏的,发红发黑。 相比他身上的狼狈,就会发现他那张脸是经过清洗的,还算得上干净。 李青珩一眼便认出来了站在门口处的人,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心突突突地跳着。 她下意识地松开梅妃的手,大步朝着广平王李俶走去。 李俶回来了。 是的,广平王回来了。 所以,沈墨呢? 为什么不见沈墨的身影? 他回来了吗? 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李青珩大步朝着广平王走去,短短的二十步路程,她却总觉得像是走不到头一样,分明自己走了很久,可就是还离广平王很远。 她心里发急,迫切的想要知道沈墨的下落,所以干脆扯着嗓子喊起来:“沈墨呢?沈墨回来了吗?” 为什么只有广平王一人,沈墨现在在哪里? 与此同时,梅妃站在李青珩身后,也是捏了一手的汗。 广平王回来了,为什么不见沈墨? 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李俶听到李青珩的话后,侧过脸朝着城门旁边看去,好像是那里隐藏了什么东西一样。 城墙后边坐着的沈墨,对李俶无力地摇了摇头。 他用口型告诉广平王:就说我死了,别告诉她。 广平王回过头,直视着李青珩,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李青珩,这才张口道:“青珩……” 然而,话音未落,只见李青珩几个大跨步,直接绕过了他,朝着墙后面看过去。 方才广平王的动作,李青珩尽收眼底。 她倒是要看看,墙后面藏着的是什么人。 看到沈墨的那一刻,果真没让她失望。 沈墨身上的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的看不出颜色,都是鲜血干枯之后的褐色,看起来脏兮兮皱巴巴的。 腰间挂着一把断剑,那是他经常佩戴的剑,只不过现在却断了。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剑断了。 “沈墨!你藏在这里做什么,你是不想见我吗?你是不是想故意害的让我担心!” 李青珩朝着沈墨狂奔过去。 梅妃看不到城门后面究竟是什么,但郡主这句话,让她放下心来。 只要沈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李青珩扑到沈墨面前,摸着他脏兮兮的脸,用袖子擦拭他的脸。 擦着擦着,眼眶就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她刚刚真的很害怕,很害怕这墙后面没人,很害怕广平王告诉她,沈墨死了。 她真的快要吓死了。 好在老天有眼,让沈墨平平安安回来了。 感谢老天…… “郡主……” 沈墨侧过脸去躲避她的擦拭,对她冷漠了几分。 李青珩意识到沈墨在躲避她,觉得沈墨一定是觉得自己太脏了,所以不想让她碰。 她安慰道:“没事的,你不脏,一点儿也不脏。” “郡主还是离我远一些罢。” 说着,沈墨便要扶着墙往远处挪了挪,艰难地要站起来。 李青珩脸上的表情冷下来,她看着沈墨,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 “沈墨,我说了你不脏,我从未嫌弃过你,你这样未免轻看了你自己,也轻看了我。” 沈墨抬头,与李青珩对视一眼后。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自己手边那个弯弯曲曲的木棍,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又借着手中目光的力道,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 走完之后,他看向李青珩:“我只是不想拖累了郡主。” 潼关一战十分惨烈,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也是四口逃生才算是把广平王带了回来,但却因此断了一条腿。 他现在是个瘸子,只会拖累她。 所以,他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想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李青珩看到沈墨一瘸一拐的走路,看到他那条用粗布包扎着,近乎变得畸形的腿。 这才明白,沈墨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懊恼,愧疚、悲愤、心疼。 “啪嗒——”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第209章 再遇沈墨 她连忙上前去扶着沈墨。 沈墨见她靠近,却往后退了一步,身子一个踉跄,便要往边上栽过去。 好在广平王身手敏捷,从身后扶住了沈墨,才没让他摔倒过去。 沈墨被扶稳之后,又将重心转移到了手中简易的拐杖上。 “瞧,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留在郡主身边,只会拖累郡主。” 说完,他强行扯出一个笑。 李青珩没心思去看他笑,目光盯在沈墨的腿上,朝着她慢慢靠近过去,蹲下身子,去看他的伤口。 虽然被粗布包扎,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骨头应该是从膝盖这里全都断裂开来了。 他断了一条腿。 她伸手想去碰一下他的伤口,可却停留在了空中。 她怕她会弄疼他。 “……疼吗?” 李青珩仰头看向沈墨。 沈墨垂眸,目光与她相撞。 她清澈而又亮丽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只有对他的关心。 他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嫌弃,可是并没有。 他断了一条腿,宛如一个废人,已经对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不该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李青珩伸手擦了擦眼眶,从沈墨身前站起来,自言自语一般:“瞧我,说什么傻话呢,哪有不疼的。” “……” 沈墨无言,只是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不再看她。 “对不起,我方才不该凶你的,没事,以后总能好的。” 李青珩擦了擦脸上泪,这回算是彻底擦干净了,说完还冲着沈墨扯起一个笑容。 “好不了的,我不愿再拖累郡主,自此便一别……” “说什么傻话!什么叫拖累,我乐意,就算是你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了,也是我夫君!” “一日两日可以,可十日百日,十年二十年,郡主总是会有厌烦的时候。” 与其到那个时候遭人厌弃,倒不如现在就早早离开她,不拖累她一丝一毫。 若是到时候郡主厌弃了他,想必他心里面会十分难受,到时候怕是要去自戕。 “沈墨,你当真是轻看了我,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可没有那么轻。” “……”沈墨哑然。 他早已料到郡主会这么说,可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己成了残废。 他活着,对郡主只会是拖累。 天色又亮了几分,晨曦黄灿灿的阳光洒在沈墨的脸上,温然而又美好,只是他却眉头紧蹙,带着愁思。 梅妃此时已经走了过来,广平王对梅妃问过好之后,便问起了长安城里的情况。 李青珩将李隆基御驾亲征,以及连夜出逃的事,都告诉了广平王。 广平王听完,无比愤恨。 等到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广平王也思量清楚。 愤恨归愤恨,可事情总是要被解决的。 “长安城可还有车马?我们现在追过去,还能追得上?” 他们现在只有一辆马车,是两人来的时候驾的马车。 马已经连夜奔波了两日,怕是没有什么体力。 李青珩摇了摇头:“没有车马,而且我们不能从长安追过去,那些百姓们会抢走车马。” 现在的那些百姓,自从圣人逃跑之后,就像是疯了一般,已经开始无法无天。 百姓可以愚蠢,可统治者无论何时都不能愚蠢。 “罢了!无论如何,都要追上去!” 广平王一向富有远见。 很快,他便将事情安排妥。 梅妃没有武功,而且又是宫里面的人,曾经受宠,若是那些将士们怪罪贵妃,势必也会牵连到梅妃,所以梅妃先去李青珩留下的避难所避难。 广平王是势必要去追上李隆基的,他年少有为,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一众势力,郭子仪等将军都是向着他的。 而李青珩自然说什么也要跟过去,她此去的目的只有一个,李隆基必须要去御驾亲征,还有贵妃,此去,应当是送终。 沈墨如今腿上有伤势,李青珩是想让他留下来的,可沈墨不愿。 “我也去。” 没有过多的解释,沈墨只是说了这样三个字。 李青珩想拒绝,可却没有办法拒绝。 许是年少时经历的苦难多,沈墨总是比旁人要脆弱的多。 她心里更是清楚,沈墨的志向便是护国之安康,若是她拦下他,那会令他无比痛苦。 “好。” 最终就这样应了下来。 马虽然疲惫不堪,可休息了一阵,吃过水草之后,又回来了一些力气。 他们上了马车,将梅妃送入避难处之后,一行人便启程。 避难处在北山之上,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虽然简陋了些,但能住人,里面也有一些吃的。 因着李青珩两年没有来长安,所以这些吃的可能有些已经坏了,但身逢乱世,活着已经不错。 梅妃不是什么矫情之人,知道自己现在要是跟过去,只会拖累他们,所以便安然答应下来,安稳呆在这里,等着他们到来。 李青珩不由得赞叹梅妃的智慧与大体,现在大唐乱成这样,清醒的人不多了,而像梅妃这样绝对清醒的人,怕是只此一位。 李青珩一行人坐上了马车,由着广平王和李青珩轮流赶马车,从偏僻的郊区往蜀地追过去。 一路山,沈墨却始终与李青珩保持着距离。 李青珩看到沈墨那已经变了形的腿,不由得心痛。 现在那腿只是歪歪扭扭的用粗布绑着,看上去摇摇欲坠,疼痛不堪。 就算是路程再怎么紧急,李青珩也不忍心看着沈墨遭受痛苦,便让广平王先停下来一会儿,往路边捡了两块相对比较扁平的木板,回到马车上要给沈墨包扎。 只是,李青珩的手还没碰到沈墨,便被他往后退了退:“郡主,我自己来就好。” 李青珩僵了一下,还是将手上的木板给了沈墨。 郡主…… 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想,李青珩不希望他这样想。 她没有嫌弃他,更不会觉得他是累赘。 “沈墨,没事的,你信我,只是受了伤而已,不管你以后好不好,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李青珩一只手放在沈墨的手背上,紧紧握住他的手。 沈墨淡淡扫了一眼李青珩,紧接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说话时十分有礼貌,却也极其疏远。 “我知道,只是我自己不想连累郡主,郡主不用照顾我。” 他知道她不会嫌弃他。 他只是不想自己活得这么窝囊,不想连累她而已。 他过不了的是自己那一关。 “沈兄是为了救我而手上,要是沈兄这么说,那我可就是天大的罪人。” 外面赶车的广平王再也忍不住插话。 “我救广平王殿下,是使命,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不怪殿下。”沈墨的声音依旧谦逊有礼。 “要不是沈兄为了挡了那一剑,我现在恐怕早就和将士们一起下去了,可却让沈兄断了一条腿。” “不过是一条腿而已,好在沈某还有性命。” “那既然沈兄能这么说,为什么方才还要在郡主面前,觉得自己是累赘呢?不过是一条腿而已,沈兄的性命还在,便一切都在。” 沈墨:“……” 他实在是哑口无言。 可郡主与旁人,不一样。 郡主总是阳光灿烂,像是冬天的阳光一样温暖,他若是这个样子留在郡主身边,就好比是给一副春光灿烂的画卷涂上了污点。 他不想这么做。 “沈墨。”李青珩坐在沈墨身边,这回沈墨没有躲开。 她抓着沈墨的手,放在掌心里反复摩擦着,那双真诚的眸子对上沈墨的目光。 “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不怕,我怕的是你再也回不来,我再也看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方才我有多怕看不到你,我怕墙后面没有人,我怕广平王回来了而你却没有回来。 我看到你能活着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了。” 第210章 杀杨国忠 李青珩不是喜欢掉眼泪的人,可今日却掉了许多眼泪。 “我想了你这么久,每日都在担心你的安危,我在想,你要是真的不能活着回来,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推开我?” “我真的很想你。” 直白是李青珩一贯的风格,她把自己对沈墨的想念和自己的心声都说了出来,说给沈墨听。 沈墨眸光下垂,晦暗不明。 他听到郡主说这些,心里面很难受,心疼郡主的同时,也很矛盾。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腿断了,留在郡主身边只会成为负担,可他又不想让郡主为了他伤心。 他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 “夫人乖,不哭。” 李青珩点点头,眼泪却更加汹涌。 她将头埋在沈墨身边,紧紧靠着他。 靠了一会儿后,他才意识到沈墨的腿还没有固定住,这样很危险。 她又翻身起来,蹲在他腿边。 小心翼翼地取下他腿上的粗布,将断裂的腿露出来。 腿已经是完完全全断了,从膝盖的位置断裂,像是脱臼了一样,只有一点皮肉相连。 甚至在旁边,都能看得到白骨,看得到他身上的血肉模糊。 李青珩的眼睛被刺痛,她闭上眼,强行将眼底的泪压制下去。 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泪关失守。 心底自责了一句自己之后,李青珩这才睁开眼,更加小心翼翼地揭开沈墨腿破烂的衣裳。 沈墨注意到了她的停顿,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狰狞可怖的伤口,开口道: “我自己来,实在是太丑了。” “我来!我不觉得丑。” 从来不是因为丑而停顿,而是因为太过心疼了。 “看你心疼,我就难受,夫人,给我我自己来吧。” 沈墨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他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被永远爱护,不需要心疼任何人。 所以他伸手,从她怀中缓缓抽出两条木板,紧接着又垂手将腿上的衣服都撩起来。 这条断了的腿,上面的腿毛已经完全长出,只是腿却失去了生气,看着萎蔫一般。 沈墨将木板放在两条腿边上,李青珩帮他抓住木板。 而后他又拿起布条,一圈一圈地包扎下来,包扎在最末端的时候,他够不到了,李青珩便接过布条,缠绕了两圈后绑死。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目光再一次撞在一起。 “多谢……” “……” 李青珩跟沈墨说过,不要跟她说这样的字眼,可沈墨还是说了。 她想开口责怪,却终是不忍心,只能将心底的难受压下去。 等李隆基攻打回来,等天下太平,她总会一点一点将沈墨身上的碎片捡起来,让他不再像这样自卑。 上天还真是喜欢和她开玩笑。 本来沈墨跟她相处下来,已经自信了很多。 可上天却偏偏断了他的腿,让他尊严扫地,他身上的自卑又开始发疯似的生长,让他整个人变得七零八碎的。 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捡齐这些碎片,但她会一片一片捡齐的。 直到能够拼出一个完整的沈墨。 —— 截止今日,李隆基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两日的路。 所以今日行进的速度有所缓和,李隆基也实在是太累了,便命人原地歇脚。 李隆基从马车上下来,贵妃陪在他身边,一同坐在山涧的一个小池旁边休息。 他看着池子里的死水,不由得开始疑惑自己今日做的这一切,究竟对不对。 “杨卿,你说朕这样做对吗?” 欺骗了长安城所有的百姓,自己从长安偷偷前往蜀地。 这一路上遇到的百姓,都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让他惶恐不安。 杨国忠就在旁边,连忙开口劝着:“圣上,您这样做肯定是对的,现如今的局势如此,这也是没有选择的路。 您当时若是不宣布御驾亲征,经过太平公主那么一显灵,那些百姓们人心惶惶,您还如何出来? 太平公主让您威信全无,您只有表面上说御驾亲征,才能巩固人心。 微臣派去的探子说,安禄山的军队眼下已经打入长安来了,您要是现在不离开,您怕是眼下只怕…… 圣上前往蜀地,那不能算是逃跑,更没有扔下百姓不管,恰恰圣上这样做,是为了百姓好,是为了大唐的江山。 蜀地自古以来都是易守难攻,兵家必争之地,等圣上到了蜀地,就算是安禄山有上百万的大军,我们这几千人守护起来都是绰绰有余。 只有圣上到了蜀地,才是最安全的,无论安禄山怎么打,大唐都不会倒。 圣上这样做,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经过杨国忠这么一番说辞,李隆基也是深信不疑,忽然家觉得身上的负罪感就消失了。 是啊,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唐,不算逃跑。 这是战略性进攻,就算是安禄山打过来,只要保住蜀地,大唐就还在。 贵妃在一旁淡淡扫了一眼杨国忠和李隆基,起身跟李隆基行礼:“三郎,我去看看雪球。” 雪球是贵妃的猫,走在哪里都带着,哪怕是这次逃难。 贵妃用着雪球的理由离开了李隆基身边,但却并没有去找雪球,而是找到了自己身边的宫女,叮嘱他们看好那个梅妃宫里的婢女,把接下来要做的活都安排下去。 杨国忠的眼界,未免也太窄。 只怕他们到不了蜀地,怕是就要命丧于此。 眼下的一切,都要准备起来。 —— 李隆基毕竟上了年纪,不能走太多的远路,所以现在进程已经慢了很多,走一段路程就要休息休息。 长安城被攻破了,安禄山的军队已经占领了长安。 李青珩等人经过三日的追逐后,总算是在马嵬追到了李隆基。 他们只有三人,所以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李隆基休息的驿站附近。 加之广平王在军中本就有威望,很多将士都是认识他的,所以便直接来到了驿站。 不过按照李青珩的吩咐,广平王没有让人将自己到来的事情告诉李隆基。 “我大唐将士,就该战死在沙场,陪他一起逃跑是什么事!” “憋屈死了!我宁肯被安禄山杀了,也不想当这逃兵!” “都是因为杨国忠那个奸臣,总是给圣人出馊主意!” “要咱们说,现在干脆就别跑了,咱们直接杀回去!” “是啊,这窝囊气谁受得了!” 在两日前,将士们并不敢骂这样的话,还会收敛注意着点,可现在他们就是放开了声音骂,已经无所顾忌了。 大唐的将士本就应该战死沙场,谁想在这里苟且求生! 都怪杨国忠。 军中的怨气一日一日的高涨,要是再这样下去,势必会不可控制。 陈玄礼是李隆基深信的大将,同时也是广平王的好友。 广平王见陈玄礼一边叹息,一边走过来,忙从隐蔽处出来与之交谈。 两人相互问过好之后,广平王又解释了自己的来头,紧接着便直接步入正题。 “陈将军,眼下军心不稳,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圣人整日听着杨国忠那老贼的蛊惑!杨国忠尽是一些馊主意,害的我等有志向不能舒展!” “将军可曾想过,杀了杨国忠?”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 陈玄礼抬眸,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广平王能说出的话,毕竟那可是杨国忠,朝廷上谁敢和他对抗? 正当陈玄礼要反驳,可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要是此时杀了杨国忠,便能军心稳定,去除奸佞。 让他不再圣人面前妖言惑众。 第211章 请贵妃娘娘救救大唐 这分明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他之前不敢想呢? 以前的杨国忠有滔天的权势,谁敢跟他作对,他就要杀了谁。 可现在的杨国忠,手底下没有兵权,他有的只是一张妖言惑众的嘴。 早就应该将杨国忠除之后快了。 他大约是患了杨国忠ptsd,所以才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跪的久了,果然是很难站起来。 “广平王有何高见?” 陈玄礼和广平王都是一路人,他们心里装的一直是大唐,而不是自己。 “多谢陈兄。” 广平王道谢之后,便与陈玄礼商议起来。 时候不等人,约莫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商议好了。 将任务派下去,让将士们去杀了杨国忠的时候,那些将士们涣散无光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光。 “将军,你今日就算是不说,我也要杀了他!” “是啊,将军,您这样做实在是太对了!” 自从李隆基逃亡之后,他们还从未像是今日一样兴奋过。 杨国忠在驿站里面待的闷得慌,所以便出来透气。 结果才刚走到马厩,就被两个士兵直接捂上了嘴给拖走。 “唔……干什么!你们——” 杨国忠再次被塞上嘴,这次塞得很牢固,是舌头都不能动弹的那种。 与此同时,陈玄礼带着一种将领,跪在了驿站外面。 里面的李隆基听到外面的动静,对一切还浑然不知。 他问高力士:“外面怎么了?” “是陈玄礼将军带着一众将士跪在外面,有所请求。” 李隆基蹙眉,紧接着便站起来,朝着窗户那边走去。 当看到外面密密麻麻势不可挡的将士们的时候,李隆基心底一慌。 这等情况,难不成陈玄礼也要造反,想要杀了他不成? “怎么回事,杨国忠呢?叫他过来。” 李隆基心底害怕,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国忠。 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国忠怎么不告诉他。 杨国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人影了? “圣上,臣请求诛杀奸佞杨国忠,还我大唐清明!” 陈玄礼的声音掷地有声,在驿站内听得甚是清楚。 李隆基听着,心里更气。 他堂堂皇帝,怎么现在谁都能造他的反了! 他气呼呼地跑到窗边,打开了窗子,直视底下跪着的陈玄礼等人。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你们要造反不成!杨国忠呢?杨国忠呢!” “圣上,杨国忠妖言惑众,是为奸臣,今日杨国忠不除,将士们会寒心!” “你们休想,快点把杨国忠送来!你们别想动他!” “圣上,杨国忠已经死了。” 陈玄礼说完,便招了招手。 很快便有两个士兵抬着杨国忠的尸体过来了。 身首分离,惨不忍睹。 李隆基看到杨国忠的尸体,感觉眼睛被刺痛,一阵眩晕感袭来。 他腿脚发软,扶着窗边才站稳了些。 杨国忠死了,杨国忠怎么死了。 他们怎么敢!! 可是……杨国忠死了啊,他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 李隆基关上了窗户,不想再看到外面的一切。 贵妃走了过来,在旁边搀扶着李隆基。 杨国忠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她早已料到。 大唐总会有那么几个精明的人,知道对错,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杨国忠糊弄的。 李隆基坐回了椅子上,一直在出神。 忽然间,他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他要怎么办啊…… 贵妃这个时候,起身站在了李隆基面前,一脸的严肃端庄。 忽然间,她跪了下来,对着李隆基行大礼。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就连发髻上的牡丹,也掉落下来几瓣。 “玉环,你这是做什么??”李隆基一下子急了,蹙着眉头想要去扶起她,可又因为离得远,只能干着急。 贵妃行完礼后,依旧跪在地上,抬眸看向李隆基。 三十多岁,她风情不减,一眼看去,依旧婀娜多姿。 岁月不会再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美的犹如神仙。 绝美而又风情万种的眸子,含着一些眼泪,看向李隆基。 “圣上,玉环在此别过圣上,日后阴阳相隔,望珍重。” 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有力道,就像是一把小锤子一样,击打在李隆基的心头。 “玉环,你说什么傻话,快点儿起来。” 李隆基迈着蹒跚的步子,将贵妃扶起,捧着她的脸,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兄长现如今已经身亡,姐姐们也被陈将军关了起来,玉环不仅仅是三郎的妻子,也是杨家人,为了大唐江山,逃不掉的。” “若是兄长的死,玉环的死,能让大唐回到盛世繁华,玉环愿意。” 李隆基听着,心里更是悲痛,紧紧搂着贵妃。 “不会有事的,玉环,没有人能从朕身边夺走你,没有人能够做到的,朕会好好护着你的。” “谁也别想伤害你。” 他现在身边空无一人,就只剩下玉环了。 他不可能再失去玉环,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不会让玉环的性命,有任何的闪失。 陈玄礼已经关起来了杨家人,杀了杨国忠,但他们还是守在驿站门口,像是有别的请求一样。 李隆基听高力士说他们还守着,不由得发气。 “你们该杀的也都杀了,还守着干什么?若是你满足了,现在就启程吧!” 李隆基站在窗口呵斥陈玄礼。 现在就算是杨国忠死了,他也是要去蜀地的。 敌军马上就要追过来了,是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 只是,陈玄礼却跪在外面,掷地有声道:“国忠忌翰,促令陷贼,潼关不守,亟议幸蜀,陷翰犹可,陷天子可乎? 惟国忠之意,以为都可弃,君可辱,而私怨不可不复,身命不可不保,兄弟姊妹,不可不安。 杨玉环不顾廉耻,竞尚骄奢,看似无关治乱,而实为乱阶,盅君误国,不死何待?” “请圣上赐死杨玉环!” “求圣上赐死杨玉环!” 陈玄礼身后的士兵也跟着高声呼喊起来。 李隆基觉得自己又有点儿站不稳了。 方才,他以为贵妃那些话,只不过是感春伤秋,可没想到,他们这些人这么快就要从他身边夺走玉环。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玉环她什么都不知道,玉环她有什么错?你们是想看着朕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去才满意吗?” “请圣上赐死杨玉环。” 回答他的,永远都是那么一句话。 无力,苍白的无力感由内而外地发生。 李隆基忽然间反思起来,他这些年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架空的皇帝,就连他的话都没人听,他们甚至敢逼着他杀了玉环。 “杨玉环不顾廉耻,竞尚骄奢,看似无关治乱,而实为乱阶,盅君误国,不死何待?” 一遍又一遍,他们重复着口中的话。 仿佛玉环不死,他们就要这样一直僵持着。 而此时,贵妃就站在他的身边,听着这一切。 李隆基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变成了一个垂死之人。 他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伸手擦了擦玉环的眼泪。 “玉环,朕记得你宫里有一个宫女,模样长得水灵,甚是像你。” 贵妃点头:“是有这么一位。” “好了,你下去吧,你跟着高力士下去,一切,朕自然会为你安排好的。等风波过去,朕便接你回来。” 贵妃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跟着高力士离开。 临走时,她不由得唇角弯起,发自内心地开心。 这一切,总算是要结束了。 李隆基看着贵妃离去的背影,心里面不是滋味。 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失败啊。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第212章 赐死贵妃 最终,李隆基答应了赐死杨玉环。 驿站旁边有一处佛堂,李青珩知道贵妃一会儿要来佛堂,于是便在佛堂提前等着。 然后,到了佛堂,她却看到了另一位女子。 这女子长得风情万种,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穿着贵妃的霓裳羽衣,头上簪着最新鲜的牡丹,那模样简直与贵妃无二。 只是她的眼神,看上去却要单纯的多。 李青珩确信,这与贵妃绝对不是一个人。 与此同时,此人也看到了李青珩的存在。 “青珩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此人是认识李青珩的。 李青珩不由得想起来一个人,那便是梅妃宫里那位。 她记得,第一次见梅妃的时候,梅妃身边有一个长得非常水灵的宫女,可后来再去的时候,小宫女便不见了,说是贵妃要走了。 李青珩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到了这一刻,她才算是明白,贵妃为什么会要走这个宫女。 原来贵妃早就等着这一日了。 “贵妃让你替死,她自己早就筹谋好了要逃,是吗?” 她还真是小看了贵妃,想不到她居然早已经料想到自己的结局。 她假装不懂政事,故意祸国殃民,这些,全都是她成心的! 她根本都懂!全都是故意的! 她挑唆着李隆基,将大唐一步一步瓦解成这个样子…… 而李隆基心里的另一面被她激发了出来,失去了自我,一味地沉迷享受…… 打扮成贵妃模样的小宫女眼睛里面含着泪水,点头看向李青珩。 “青珩郡主,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可是他们强迫我死……是圣人下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可是我真的不想死……” 小宫女被吓得不轻,一个劲的说着语序颠倒的话。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扮自己,我不该学着贵妃往头上戴牡丹,我不该长得像贵妃,我更不该在贵妃面前出风头,让贵妃发现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宫里的宫女,跟着贵妃戴牡丹,这是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怎么能怪她呢? “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自己作下的恶,应该自己来偿还,凭什么让这个苦命的小宫女来偿还! 她不该故意把大唐害成这样,让天底下的百姓全都跟着她受苦。 她冤枉吗? 她一点儿也不冤枉! 与此同时,高力士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引着贵妃往佛堂过来。 贵妃跟着高力士,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引着赶路的原因,贵妃头上的牡丹已经三日没有换过,此刻萎蔫在头上。 萎蔫的牡丹,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惹人心疼。 高力士带着贵妃走近佛堂之后,便从佛堂守着的士兵手里,接过木质托盘。 托盘里放着三尺白绫,以及一把剪刀。 佛堂的门是敞开的,在外面便能看到佛堂里面的景象。 陈玄礼等人都在外面候着,他们要亲眼看到贵妃死去,才能安心。 高力士在众目睽睽之下,托着托盘,来到了贵妃面前。 “请贵妃娘娘救救大唐。” 贵妃看到白绫和剪到,表现出无比震惊的模样。 “高公公,你让我怎么救大唐?” “请贵妃娘娘救救大唐。”高力士还是那句话。 其他的,他不敢过多解释。 贵妃眼底蕴藏有伤,缓缓拿起托盘里的白绫,脸上扯起一个淡淡的苦笑。 “我无心朝事,只是一介妇人,如何能救得了大唐。” “请贵妃娘娘救救大唐。” 贵妃抬眸,目光落在那些士兵脸上,一个个扫过去。 “我知道了,无论能不能救得了大唐,我愿尽力一试。” 贵妃揣摩这手中的白绫,将它们抱在怀中,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多谢贵妃娘娘。” 高力士将托盘放到一边,紧接着躬身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佛堂有这么多的士兵守卫,贵妃插翅难逃,关上门,是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与此同时,关上门的同时,贵妃将白绫扔在一边,开始在佛堂寻找起来。 然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忽然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李青珩的那一眼,贵妃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贵妃看到李青珩,笑了笑:“郡主别来无恙。” “我已经送贵妃的替死鬼离开了,所以今日不会有任何人替贵妃去死,贵妃不用找了。” “也罢,都是命。”贵妃叹息一声。 李青珩不解看着贵妃,按理来说,此刻她应该是有些慌乱的。 可是这个女人没有意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容。 “所以说,你一点儿也不无辜,是你故意将大唐害到这个地步的,对吗? 是你一步步让李隆基提携没有能力的杨国忠,是你让李隆基打消他对安禄山的忌惮。 是你假装不问朝事,让李隆基整日与你寻欢作乐,是吗?” 贵妃看着李青珩,忽然间露出一个笑容,笑得无比自信得意。 “是啊,青珩郡主果真是聪慧无比,都说对了呢。” 李青珩看到她笑得这么灿烂,丝毫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心中便像是堵着一口气一样难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把大唐害成了什么样!” 贵妃看着李青珩,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 “那郡主怎么不问问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青珩一愣:“为什么?” “我让大唐的百姓流离失所,那他让我流离失所这话又该如何论? 我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哪怕是我不能孕育,他也不曾嫌弃我,遏制所有的言语,也要与我一同走下去。 我生活的好端端的,有疼我爱我的丈夫,整日日子悠闲,偶尔也会拌嘴吵架,会有人对我出言不逊嘲讽我,这些都让我觉得没什么。 可是,就因为李隆基看中了我的容貌,便能让我与我的丈夫和离!让我们就算是都活着,也不能相见!让我出价成了尼姑,让我成了这宫里面养尊处优的贵妃! 金银珠宝,数不尽的牡丹!这些世人渴望的东西,想要的东西,我一点儿也不在意!我跟你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可是我只有假装喜欢,只有这样,他才会不惜拼上整个江山,将这些东西捧到我面前来。 他罔顾人伦,抢我入宫,而我偏偏还需假装对他百依百顺,须知我与他在一起的每一日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想要报复,我想要让他付出代价,可我只是一个妇人,一个他的玩偶而已,一个陪他睡觉的妓子而已!我怎么报复?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不是喜欢我吗?他不是皇帝,要什么都应有尽有吗?他不是要把全天下的瑰宝都送到我面前来吗? 那我便占用他的时间,让他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到我这里来,让大唐变得奢靡无比,让朝中的两个奸臣成为他最信任的人,让他整日陪着我看歌舞,编写歌舞。 最好,把他的天下也赔在我身上,我要让他一无所有,让他成为不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这样,他就不会抢儿媳妇了吧?” 贵妃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两行泪流了下来。 李青珩想要去责怪贵妃,却发现她才是那个最原始的受害者,居然让她无从责怪。 “李隆基对你如此,你对他,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吗?” “呵。” 贵妃冷笑一声。 “情意?这情谊给你你要不要?我何时稀罕过他的情意!” 世人眼中的伉俪情深,对她来说,每一日都是折磨。 又有谁还记得,她在成为大唐的贵妃之前,还曾是寿王妃? 被囚禁在深宫中,被当成妓子一样对待,夫妻不能相见,世人多狠毒的心啊,怎么会觉得她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 第213章 娇花陨落 李青珩盯着贵妃,一字一顿开口: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大唐的百姓陷入战乱之中,不该让这么多的人为你陪葬!” 她就算是要报复李隆基,也不该拿着全天下百姓的命去给她陪葬。 “不该吗?我怎么看着,他们像是罪有应得呢?我当时入宫的时候,他们但凡声音大一点,但凡能够阻止李隆基,也便不会有今日,这是他们应得的!” 贵妃笑着看着李青珩,拿起托盘里的剪刀,放在手中揣摩着。 “你……”李青珩看到她手里的剪刀,不由得疑惑,“所以你现在甘愿去死了?” “我不甘又能怎么样?我想要的,不过是回家,回到丈夫身边,今日青珩郡主在这,我怕是不能回到他身边,可我的尸骨能回到他身边,这就够了。” 贵妃停顿片刻,挑眉问道: “难不成,青珩郡主会放过我?” 李青珩看着贵妃,说不出话。 万恶的始作俑者从来都不是贵妃,是李隆基将大唐送上了绝路,贵妃只是一个帮手而已。 她是有罪的。 可是她犯罪的初心,竟是这么的叫人心疼。 李隆基自己沉迷女色,重用奸臣,不将大唐的百姓和江山放在心上,到头来,一切都要推到一个后宫女子身上。 可若是李隆基心中有大唐的江山,就不会陪着一个女子做出这种荒唐事。 做错的分明是他,却要她来顶罪。 一时之间,李青珩分不清对错。 与此同时,贵妃举起手中的剪刀,朝着自己的心口戳下去。 一时间,血溅当场。 炽热的血珠喷在李青珩的脸上,惊得她回过神来。 只见贵妃倒在血泊中,容颜依旧绝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笑得是那么的安详,那么的开心。 死,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盛世的娇花陨落,可大唐的灾难还没有结束。 —— 李青珩朝着李隆基所住的驿站赶去,怒火冲天,恨不得扇死李隆基。 整日花天酒地,无心政事,强抢儿媳妇不说,重用奸臣,现在被逼的走投无路,就把一切的罪责想发设法地推到贵妃身上。 贵妃有错是不假,可这一切祸源还不是因为李隆基?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跑,跑你妹啊! 就算是给我战死,你都别想往后退一步! 今日无论说什么,李青珩是不会让李隆基前往四川的! 假设李隆基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昏君,没有前半生的威望所在,大唐的百姓大唐的官员根本不会让他做出这种事,估计早就反了他。 可就是因为他前半生的功名实在是太大,强压在众人都上,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更是无人敢反,所以才造就了今日之景。 可恨。 当真是可恨! 与此同时,高力士率人进了佛堂,看到地上娇花般的贵妃胸口留着一滩如赤红的牡丹一般的鲜血,不由得内心刺痛。 他目光落在贵妃的遗体上,久久不能回神。 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圣人已经答应让贵妃出逃,为何现在又出了岔子? 为何死的不是替死之人,而是贵妃? “高公公?” 见高力士半晌不说话,身边的人不由得出声提醒。 高力士正了正脸色,抬手道:“将贵妃娘娘的遗体处理好。” 手下人这才抬着贵妃的遗体,朝佛堂外面走去。 贵妃用的香薰是极好的香薰,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浓烈的香味,现在就算是死了,可在佛堂中留下的香味依然是不曾散去。 高力士叹了一口气,朝着驿站走去,只能是将一切都告诉圣人。 外面候着的陈玄礼,见两个太监抬着尸体过来,忙凑过去看。 刚刚高力士在里面站了许久,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他须得好好确认一番。 凑上去看了好几眼,那盛世容颜绝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模仿的,确认是贵妃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贵妃虽已身陨。可她闭上眼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依旧是贵气无比,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脸上的肤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除却胸口的拿一把匕首,还有现在已经凝固了的血。 贵妃死了,就这样死了。 贵妃是大唐的明珠,明珠陨落,在料想中应该是天翻地覆的,可现在却并没有天翻地覆,一切如往常一般。 好似让人觉得,贵妃并没有死去,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那花容月貌般的尸体,最终留在了马嵬坡下,孤零零地躺着。 —— 李隆基所住的殿外有大量的人守着,李青珩没敢走正门,而是从绕到后窗那边,而后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 李青珩进去的时候,高力士也刚到不久,还没有来得及跟李隆基所说贵妃已经陨落的事情。 也许,不是高力士来不及说,而是高力士没想好怎么说。 圣人那般疼爱贵妃,要是知道贵妃不在了,他怕圣人的身子承受不住。 “咔——” 李青珩从窗户翻进来之后,立刻关严实窗子,朝着正坐在椅子上的李隆基而去。 听到动静的李隆基,刚打算喊人,但看到是李青珩,便没有叫人,而是不解看向她。 “青珩,你怎么来了?” 当时逃难的时候,他并没有叫上李青珩。 虽说她也是皇子皇孙,可到不是嫡出,带上了太子一大家子,已经是尽力了,再加上还有宫人要带上,实在是带不了这么多的人。 现在看到李青珩好端端出现在自己面前,李隆基不由得有些愧疚。 李青珩冷着一张脸,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奉承李隆基了。 “一会儿收拾好兵马,去御驾亲征。” 李青珩直接坐在了李隆基对面。 李隆基蹙眉,见李青珩那张来者不善的脸,脸色顿时暗沉下来。 就算是他落了难,可他也是皇帝。 区区一个黄毛小子,凭什么让他御驾亲征,没大没小! “你知不知你在跟谁说话?朕怎么做,是朕说了算!” “一个落难逃跑沦为笑柄的皇帝,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这么说话?” 李青珩眯眼不屑看着李隆基。 “朕就算是再怎么样,也是皇帝,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李青珩立刻接话反问:“那你现在自己说了算吗?” “……” 李隆基愣愣看着李青珩,动了动嘴唇,却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他说了不算,是的,他现在说了不算。 他信任的人都死了,杨国忠死了,就连现在陈玄礼都叛变了,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就连玉环,现在也离开了他。 他说的话都不算。 “你现在身边连一条听话的狗都没有,杨国忠死了,杨家人都死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 李青珩冷眼看着李隆基。 她现在真的很想暴揍一顿李隆基。 本来没那么想,可是当贵妃死了之后,她想变成八爪鱼扇死李隆基。 绝世大美人啊,人家好端端的日子过着,凭什么你一句喜欢,直接让人成了贵妃,成了金丝雀? 李隆基不可置信看着李青珩,想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朕……真还有玉环……等到战乱过了,朕就把玉环接回来。” 对啊,他还有玉环。 他不能御驾亲征,他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玉环了。 李青珩狐疑抬头看向高力士。 玉环? 李隆基这是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看来高力士还没有告诉李隆基啊。 高力士注意到李青珩的目光后,缓缓低下了头去。 “你的玉环已经死了。”李青珩勾起一个笑,眼眸里尽是冷意。 第214章 你的贵妃死了 她嘲笑般的看着李隆基,想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李隆基震惊看着李青珩,迟疑而又确信道:“不可能,玉环现在已经出逃了,玉环不会有事的。” 李青珩笑了笑:“你让小宫女顶替贵妃,代替她去死,可好巧不巧,被我给撞到了,你现在送走的人应该是小宫女吧?贵妃可是我亲眼看着死去的,她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好些话。” “不可能!玉环不会有事的!来人,快去派人查探,玉环现在在哪里!” 纵然心中不相信,可是看到李青珩这么笃定的模样,李隆基还是心慌了。 命令完人后,李隆基盯着面前的案桌,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能……玉环绝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白花花的胡子都在颤抖,逃亡的这几日让他看上去老了不少,精神气全都没了。 他不敢想象,要是玉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他只剩玉环了,只有玉环了。 玉环要是也不陪在他身边,他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玉环是他的珍宝,是他这辈子最宝贵,最宝贵的东西。 然而,李隆基的命令发出去还没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立刻有密探进来禀报。 “圣上,派去护送的侍卫,在半道上带着人跑了,而且贵妃的行为极其反常,那人好像不是贵妃。” 此刻,李隆基的心情,就像是一盆凉水从天上浇下来一样。 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玉环就离他而去了。 玉环死了,替身跑了。 玉环真的死了啊。 脸上流下两行泪水,看上去又老了许多。 密探退下之后,房中就只剩下了三人。 李隆基还是不甘心,密探的话不足以相信,玉环不会死的。 对啊,除去玉环之外,他还有可以信任的人,还有高力士。 高力士是不会背叛他的,高力士去监刑了,他才是最清楚的。 “力士,你告诉朕,玉环没有离开朕,对吗?死去的人根本就不是玉环,玉环只是跟着侍卫跑了,是吗?” 他像是恳求一样,抓住一旁高力士的衣裳,祈求一般希望高力士告诉他,玉环没有死。 高力士无奈,只能是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身道:“圣上,尸身抬出来的时候,的确是贵妃娘娘,是奴才方才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不可能……不可能是玉环……” 李隆基眼眶猩红,泪水源源不断从眼中涌出。 他瞪着李青珩,不顾鼻涕拉成长长的一条,掉在地上:“是你!是你杀了玉环对不对!是你!” “朕要让你给玉环偿命!” 李青珩讥笑:“圣上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您自己下令杀的贵妃,是您让她救救大唐啊,您要杀了我?你用什么杀我,就凭你这把老骨头? 或者说你想要陈玄礼杀了我?那你用什么理由杀我呢?告诉陈玄礼,我杀了真正的贵妃?” 李隆基无言以对。 是啊,他忘了。 是他自己亲自下令杀了贵妃,是他亲口下的命令。 “还有,我只是恰巧在场而已,你想不想知道贵妃死前说了什么?你一定会想听的。 贵妃说,自从入宫之后的每一日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是你亲手坏了她的家庭,是你把她养成金丝雀一样的东西,或者说不如金丝雀,她更像是你身边的妓女,她很恶心你,你知道吗?” 李青珩蛊惑一般在李隆基面前说着,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为的是让李隆基听得足够清楚。 李隆基不可置信看着李青珩,拼命摇头:“不可能……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很爱朕……朕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她很喜欢,她明白朕的心意,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朕将她带到身边,她是心甘情愿的……” 李青珩打断李隆基的话:“不心甘情愿又能怎么样?她能逃得掉吗?因为她的一句不愿,到时候赔上的就是杨家全族人的性命,是寿王府上上下下性命。 至于你所说的那些珍珠首饰,金银财宝,又有谁会真的喜欢那些呢?她不过是你养的一只金丝雀而已,每日投喂金银,便要装作喜欢的样子,她想要的是自由,想要的是盛世长安,是和和美美。” “朕……不会的。”李隆基无力反驳。 “可你呢?你将她圈养在宫中,你以为带着她游山玩水就是给她自由了吗?她想要的平安喜乐,她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你呢?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沉迷美色,你他娘的是没见过女人吗?!你是大唐的皇帝,你不处理朝政,游山玩水,去了骊山还要去洛阳,每年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待在长安,你把长安治理的一塌糊涂!隋炀帝好歹都修了条大运河!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大唐,有百姓吗! 上一刻说着御驾亲征,结果呢?当天晚上就逃跑了!你他爹的还要脸吗!你真是大唐最差劲的皇帝! 你的父亲没能治理好大唐,那是因为没有实权,实在是力不从心,可你呢!你要什么有什么,还没人敢从你的手上夺权,你只知道一心玩乐,简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昏君!” 李青珩骂的起劲,声音极大,扯着嗓门的时候,隔得很远都能听到。 驿站院子里守卫着的那些士兵,也都清晰地听了进去。 按理说,有人侮辱君王,他们应该是上前将那人打倒。 可现在所有人都听到了,但都装作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的,甚至还内心期待青珩郡主再骂的狠一点。 将逃亡途中还想着荔枝的事情也说出来,还有因为贵妃的猫丢了,让所有的士兵都停下来找猫的事,都该骂出来。 里面的骂声不断,屋外的士兵充耳不闻。 眼下李隆基失去的不光是民心,还是军心。 等李青珩口干舌燥了,她这才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喝了一口。 “所以,圣上,你现在最信任的大臣一个反了,一个死了,最爱的贵妃也已经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你值得留恋的人了,御驾亲征回长安,这是最好的选择。” 李青珩微笑看向李隆基,眼中尽是讽刺。 “不……朕不能回去,朕要是死了,大唐就彻底乱了,朕要回四川,朕要定都蜀地。” 李隆基念念有词,哪怕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他依旧不愿意回长安,准确的说,应该是贪生怕死不敢回去。 “蜀地?” 李青珩提高声音,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呵呵?定都蜀地?李隆基,你当真是为了活命,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这种人,就不能给他好脸。 他现在与杨国忠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堂堂一个皇帝,怎么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丢人的的要死! “蜀地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最易守难攻的地方,那是快要灭国的时候才去的地方,那是大后方,你逃亡到那里可以,你居然还想着定都!历朝历代,从秦朝开口,就没有一个政权在蜀地定都,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丢人啊!只有无能丢人,贪生怕死之辈才会定都在那里!李隆基啊李隆基,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大胆!你居然还敢对朕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李隆基气的喘着粗气。 李青珩没有理会他的话:“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御驾亲征,这才是大唐人该做的事情!” 她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满是风骨! 第215章 御驾亲征 “你休想!你不敬君王,不尊长辈!今日,朕就要除了你这个祸患!” 说着,李隆基扶着椅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不配为君王,不配为长辈!” 李青珩见他这死性不改,不知悔改的模样,干脆一个巴掌轮了上去。 不管后人如何说她,今日她都要给他一巴掌! 李隆基被打的一个趔趄,又坐回了桌子上。 他气的穿着粗气,脸红脖子粗,仿佛下一刻就要气绝身亡一样。 他现在老了,身上没有劲,打不动李青珩。 于是,他干脆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朝着李青珩的头上呼出去。 毕竟曾经是习武之人,把头很准,也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直接往李青珩的太阳选袭击过去。 这种孽障,就应该去死! 然而,李隆基并没有看到杯盏袭击到李青珩,而是在半空中的时候变被一道白影接住。 等他定睛一看,却发现来人居然是沈墨。 并且,一向温和的沈墨手中持剑,眼神看起来很凶。 “来人!来人!杀了这个刺客!杀了这两个——” 下一瞬,李隆基的嘴直接被沈墨捂上。 就算是被捂上了嘴,李隆基还是在不断地挣扎着。 好在李隆基声音苍老,就算是卖命地喊,也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所以并没有人闯进来。 沈墨撕下半截袖子,在李隆基嘴上缠绕了两圈,算是彻底封上了他的嘴。 他眉头微蹙,哪怕是救了李青珩的命,也不敢抬头看她,只是极力的将自己受伤的腿往椅子后面藏了藏。 李隆基被按压在椅子上,气的口中呜呜大骂:“你呜呜……你门……” 朕要杀了你们! 沈墨,你是想造反不成! 要是让朕活着,朕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朕要诛你九族!!! 李青珩感激一般地看着沈墨,没想到沈墨还是放心不下,偷偷跟来了。 刚才那一下,她根本躲闪不急,要不是因为沈墨,想必现在自己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李隆基现在闭上了嘴,就好说话多了。 “李隆基,咱们现在就反杀回去,要是半路上你死了,那你就去和贵妃团聚,你要是活着的话呢,我觉得还是死了比较好。” 李隆基眼睛瞪得两个大,差点儿没有气晕过去。 “呜呜……”休想!朕是不会御驾亲征的! 朕绝对不会向你们屈服! 李青珩见李隆基这般模样,知道他是不会配合的,更不会当众宣布自己要御驾亲征。 现在只需要找一个他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告诉他们御驾亲征,反杀回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李青珩将目光放在了高力士身上。 从一开始,高力士就在李隆基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呼救,也没有发言。 不说话,那便是默认李青珩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 高力士垂下眸去,看着李青珩的眼神中,满是敬意。 “高公公,您向来是明白人,之前杨国忠和安禄山所作所为,我知道,您也劝过了,只是他不听劝而已,您的确是尽力了。 身为宦官,你从未狂妄自大,威胁朝堂,一直本本分分,甚至还在朝堂和皇权之间搭桥,我心里一向是敬重您的,知道您的心里也心怀大唐。” 李青珩与高力士说话时,满是敬意。 高力士是为数不多的她愿意尊重的人。 高力士听到郡主这番言论,也是心怀感激。 大唐走到这一步,他没有帮上什么忙,心里也很是自责,想不到郡主居然还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令他更是愧疚。 而李隆基也不挣扎了,而是不可思议看着李青珩。 他作为皇帝,还是李青珩的皇爷爷,李青珩跟他说话的语气,简直跟孙子似的,再听听她跟高力士说话的语气,怎么感觉高力士才是她爷爷呢? 莫名其妙的,反正李隆基心里很不平衡,很酸。 沈墨注意到李隆基情绪的细微变化,垂眸温声道:“尽职尽责,自会有人尊重。” 李隆基:“呜呜唔!” 用得着你说!轮不到你来教训朕! “所以,高公公,你愿意救救大唐吗?”李青珩无比真诚地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有些犹豫:“可是……郡主,我不知这是对是错,要是圣上有事,这对大唐是极其危险的。” “我知道高公公的顾虑,所以圣上不会有事的,安禄山攻打长安杀伐果断的原因,是因为有些人杀了安庆宗,但安庆宗现在已经平安回到范阳,只要我们杀回去,安禄山会撤兵的。” 李青珩目光无比坚定地看着高力士。 高力士跟在李隆基身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朝堂之上李隆基坐在龙椅上打盹的时候,高力士就在一旁听着,所以有些事情自己也是能够推断出来的。 现在经过郡主这么一说,一切疑点便都解开了。 “我尽力一试。” 高力士朝着李青珩行了个礼,又对着李隆基行了一礼,朝着门外走去。 而李隆基,嘴里不断地发出嚷嚷声音。 你什么时候放走安庆宗的!李青珩你好大的本事!高力士是朕的人!你怎么能使唤高力士! 门外的楼台之上,高力士迎风而立,双手交叠站直身子。 “诸位将士听令,圣人要御驾亲征,即可启程,杀回长安。” 底下的士兵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下一瞬便高兴地欢呼雀跃起来。 “圣上英明!” “圣上英明!” 不远处,正在商议如何劝说圣人打回长安的陈玄礼盒广平王不由得一愣。 他们方才正在谋划此事,想不到圣人这么快就答应了? 圣人到底是怎么答应的?? 莫不是,遭受到了威胁?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认为圣人受到了威胁。 但是,转而一想,现在正是打回去的好时机,就算是受到了威胁,眼下的决断是对的,那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假装不知,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眼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军队很快便整装待发。 李隆基现在就算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他总不能告诉那么多的士兵,他不想去了吧? 听着将士们欢呼雀跃的声音,李隆基觉得,自己要是说出这样的话,他们难免不会让他万箭穿心。 反正他现在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是御驾亲征也不用冲在前面当前锋,只要在战场上,大唐的将士就会信心满满。 李青珩最终认命。 在李青珩和沈墨的挟持下,李隆基换上战袍,坐上了马车。 所有人知道李隆基要御驾亲征,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百姓们,都是十分开心的。 太子听闻消息,欣慰地笑了笑。 终究是有用的,历史会被改变的。 历史是一段因果,在因果关系之中,有人的思考情感和梦想,因为无法理解这些东西,所以不可能成功。 可若是理解了这些东西,也许会成功。 唐军士气满满地往长安杀了回去。 一开始只有一两万人,可是大军到长安的时候,足足有了十几万人,都是这一路上的百姓们自愿加入,请求上阵杀敌。 虽然打着李隆基御驾亲征的旗号,可李隆基只是穿着战袍,骑在马上,一直处在大后方。 可大唐将士的士气的的确确上来了。 军中的一切事物都交由太子和广平王处置,再加上陈玄礼将军谋划布局,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大军才刚到了长安,安禄山的军队便弃城而去。 安禄山的军队跑了之后,李隆基便放松警惕,想要留下来享福,便直接被李青珩两个巴掌扇了过去。 并且指着他说:“丢掉的城池,全都给我拿回来!” 此时的情况正好,自然是要乘胜追击下去。 而李隆基,再也不会因为李青珩的两个巴掌而生气,仅仅是因为习惯了。 第216章 寿王贵妃团聚 这几日一直打胜仗,李隆基好似又想起了过去的辉煌,这种胜利的喜悦,百姓的拥簇都让他无比沉迷。 他也是认真反思了自己,这些年来,他当真是害苦了大唐的百姓,分明自己力不从心,可疑心病越来越重,无比奢侈。 好在李青珩拦住了他,让他没有逃到四川去。 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要是逃到四川,大唐国破,那种场面,他该如何承受? 他须得听着千万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谩骂,再将这一切全部都推在死去的玉环,杨国忠以及安禄山身上去,好洗去他的罪名。 他实在是无能。 在李青珩的强硬要求下,李隆基继续御驾亲征,一路北上打了过去。 —— 殊不知,他们离开马嵬后的两日,寿王悄悄去了马嵬,找到她的坟墓,跪坐在坟前,泪流满面。 月明星稀,圆月高高挂在空中,映照地树影犹如鬼魅一般。 已经是秋日,凉风一吹,让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曾经,他与她只是不能见面,可各自都好端端地活着。 如今,却已经是阴阳两隔。 寿王小心翼翼地一抔图,一抔图地挖着,指甲缝里沾满了泥泞,涨的手指头发疼,也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等挖的深一点的时候,便能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香气。 已经好几日了,她身上的香味却是没有散去。 无声的泪水砸进土壤里,他又将混合着泪水的土壤一点点挖出来。 原本,他们是恩爱的夫妻。 可就因为她的美貌被李隆基看到,所以他便公然抢了儿子的媳妇! 自她入宫之后,李隆基对她宠爱有加。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为了不让李隆基怀疑他,为了打消李隆基的戒备心,所以自入宫之后,便表现得毫不顾念感情,只是一个见钱眼开之人,转头爱上了李隆基。 可寿王心里一直清楚,那都是她演的。 如若不是,她为何这么多年一眼都不看他,为何要刻意避嫌? 要是让人看到他与她有联系,哪个不长眼地在李隆基耳边吹吹耳旁风,圣人是极有可能杀了他的。 为了他的命,所以她故意与他保持距离。 纵然这样李隆基还不满意,还给他赐了一门亲事。 他是抗拒这门亲事的,他心中只有她一人。 可是,若是他不接受,连累的只会是他们两个人。 所以,他不得不接受这门亲事,表现得夫妻恩爱,儿女成双。 可实际上,他与他现在的妻子,没说过几句话。 他一直都在留心她的消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着她,无时无刻都在期待与她重逢。 可现在,她死了。 她被人逼死了,被李隆基逼死了,他们不会相逢了。 如果她不曾进宫,现在便不会背上骂名,不会死在这里。 云层笼罩住了月亮,光线暗淡下来。 许久,寿王终于将她的尸体挖了出来。 她将裹尸体的席子去掉,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尸身抱出来,而后沿着小路走去。 她还是新鲜的,只是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惨白了些,瞧着与平常无二。 他垂眸柔情的看着她的脸,将她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就像是看自己的新婚妻子一般。 “夫人,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再次抬眼,眼中又拘了好些泪水。 他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蹭泪水,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怀中的她。 “回家了。” “这次,再也不会分开了。” 微风轻轻吹过,一只白色的蝴蝶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一直绕在寿王身边,跟着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看得出来,蝴蝶很是开心。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曾经口口声声说深爱着她,给她世间最好的李隆基,也不过如此。 自她死后,再也没看过她一眼。 寿王抱着她上了马车,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身体,笑得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要给她修最舒适的地宫,要和她一起住进去。 等他那一日寿命也尽了,便一起下去陪着她。 他等这一日,等了十四年。 夫妻一别,便是十四年。 十四年,好久。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贵妃,她还是那个寿王妃,是他的夫人,唯一的夫人。 “夫人,快要到家了。” 寿王在她的耳边呢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温和而又幸福。 —— 唐军才刚刚打到潼关,敌军便投降了,安禄山的死讯与此同时也传了过来。 李青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马车内,守在李隆基旁边。 她是无比震惊的。 按照历史上的记录,安禄山不会这么早就死,而且,历史上的安禄山分明是被安庆绪所杀。 所以,安禄山怎么死了? 李青珩朝着高力士看过去:“高公公,安将军如何死的?” 李隆基在一旁骂骂咧咧:“安将军,他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他也配!” 李青珩给了李隆基一个白眼。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将大唐祸害成这个样子,还不让人家反抗了?我瞧着路边的狗都比你强。” “朕怎么能跟狗比?!你这个小兔崽子,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耳边李隆基聒噪的骂声不断,让李青珩根本没办法和高力士交流。 她烦躁的闭上眼,猛吸一口气,下一瞬,一只手扬了起来。 “你——”原本正在骂骂咧咧的李隆基,几乎是在一瞬间噤声,并且身子朝后躲了过去。 “聒噪。” 李青珩抬眸,朝着高力士看过去:“高公公,您继续说。” 李隆基在李青珩身后虽然极为不满,但至少闭上了嘴。 这些日子他寄人篱下,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甚至身边这个暴躁的孙女打他也没人管! 他命苦啊! 高力士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垂眸恭敬地说着:“回郡主,听闻安将军是病逝的,自他病逝之后,安庆宗和安庆绪两位公子便让手下的人投了降,两人带着安将军的遗体回辽宁老家了。” 李青珩蹙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安禄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病逝? 是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安庆绪称帝的桥段也没有了? “高公公,可否为我准备笔墨,我给安公子书信一封。” “好。” 片刻后,高力士便让人把笔墨端了过来。 李青珩信上没有写多少字,就是问了一下安禄山的情况,还有安庆绪现在情绪可还正常着?没有给安庆宗惹什么乱吧。 安禄山的病逝,一切只在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听闻李隆基御驾亲征,处死杨国忠和贵妃之后,一路杀了过来。 安禄山便连忙让人停手,告诉将士们大仇得报,逆贼已诛,是时候该投降了。 而他安禄山,现在被按上了反派的罪名,又自立为帝,自然是难逃一死,只有身死,才能抵得过一身的罪孽。 再加上他本就身子越来越差,一身的肥肉,还总是流着脓水,如今就连眼睛也越来越差,看不清楚东西。 所以,他不是病逝的,而是饮下了一杯毒酒来赎罪。 他手底下的将士,尽数归降。 如果不想安家满门覆灭,这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安庆宗就算是想劝着,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劝阻,只能是眼睁睁送走了安禄山,而后又和安庆绪两人带着安禄山的尸骨回老家。 至于安庆绪,此番安庆宗回来,却发现这个叛逆的弟弟,忽然间听话了许多。 第217章 大结局 曾经安庆绪说话时,总是对安禄山恶言相向,觉得安禄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折辱他,而现在,就连安禄山训斥他时,他也不还嘴了。 唯唯诺诺,像个儿子该有的样子。 安庆绪之所以做出改变,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归咎于李青珩。 要是没有李青珩对他的恶言相向,让他糟了那么多得罪,安庆绪永远也不会理解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好。 虽然安禄山平日里说话难听,可等到安庆绪被欺负了,安庆绪不能传宗接代的时候,是安禄山悄悄求着李青珩寻求解决之法。 是安禄山暗地里派人照顾手上的安庆绪。 当安庆绪看到安禄山的好时,忽然间有一种之前的信念崩塌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曾经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安禄山手上的棋子,毕竟安禄山只会利用他,安禄山总是在他耳边说着安庆宗有多好多好,从来不会夸他一句。 可当那个威风凌凌说话难听的大将军去为了他求人的时候,安庆绪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安庆宗去了一趟长安,差点儿被李隆基杀掉。 所以安禄山后来无论如何,也不让他离开他的身边。 恨意早已经消失,误会已经解开,所以安庆绪没有杀死自己的父亲,没有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历史已然改变,一切早已经悄声无锡地发生了变化。 安庆宗与安庆绪兄弟二人,带着安禄山的遗体,回到老家将他埋葬起来,安安稳稳过着自己的日子。 叛军归降,丢失的城池一一回来,那些叛军的将领投降的就让他们入朝做官,不投降的便直接逐出大唐。 眼下,国土是守住了。 可是战乱之后的大唐,还是没能恢复过来,大唐在李隆基的统治下,问题越来越多,还有大堆的问题等待解决。 最要紧的便是新皇登基一事,和如何改变现如今藩镇割据的局面。 李隆基仗着自己没死,还想要当皇帝,坐在紫宸殿内拍桌子叫板。 “大唐的江山,是朕御驾亲征打下来的,你们现在如何商讨起了新皇登基的事!朕不同意!” 在场的都是一些重臣,太子广平王,以及大将军陈玄礼,还有徐子琅沈墨等人。 几人齐刷刷朝着李隆基看过去,目光中包含着一些大不敬的话语。 当然,他们的嘴替李青珩会替他们说出来这些话。 “御驾亲征的时候你干什么了?排兵布阵还是上阵杀敌?你什么都没干,这些年把大唐治理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好意思当皇帝? 皇帝是为解决百姓疾苦的,不是像你这样享乐的!” “朕这些年不过是殚精竭虑多了,所以便想着缓一缓,没顾得上朝政,朕心里还是有大唐的……毕竟朕还在世,怎么能让新皇登基……” “你信不信我扇你?!” 李青珩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皆是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郡主……郡主居然如此直白,居然……居然当众说出了这种话。 而李青珩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忙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骂习惯了,忘了现在人多了。 “咳咳,没事,皇爷爷有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反正你现在上了年纪,当不了皇帝当个太上皇还是可以的,有些事情还是得交给年轻人做。” 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为难郡主,只当自己刚刚没有听到,继续开始商议起来。 此番剿灭叛军,太子是出了大力的,而且这些年来太子在朝中一直保持清晰,不受杨国忠和安禄山的蛊惑,是位明君。 所以一致认为太子可以登基。 李隆基就算是想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拒绝,毕竟他怕有人当众扇他,只能是大度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是太上皇,是太子的长辈,就算是太子登基,自己的待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经过了潦草的准备,算好了吉时,李隆基便传位给太子,自己退位为太上皇。 当年改元为至德。 至德元年,冬日,长安城里一片欣欣向荣。 新皇登基,本应该是喜悦之事,可经过几个月后,人们发现,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此时的长安朝廷,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李隆基虽然退位了,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仍然听命与他,权力还是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沈墨此次护国有功,按理说应该是晋升位分的,可没想到,李隆基特意给他封了一个九品儒林郎,又回到了原来的官职。 他这是因为沈墨联合李青珩打了他的事怪罪,在蓄意报复沈墨。 下朝后,沈墨身着一身红色的朝服,正在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哎哟喂,瞧瞧,这不是沈儒林吗?此番可是建国的大功臣,怎么什么奖赏都没有,还被贬官了呢?” “瞧,这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被人打的。” “我们的沈儒林一副君子做派的样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太上皇给针对了呢?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对太上皇不敬的事情?” 沈墨只是淡淡瞧了一眼正在当着面议论他的两人,默不作声的饶过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只要大唐安然无恙,那他变成什么,自己都不在意。 只要大唐护住了,就算是他那日真的死了,这也是值得的。 至于别人,想说什么便去说。 可他现在心中仍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对不起郡主,给郡主抹了黑。 沈墨往前走着,如梨花一般的风姿,带着几分落魄。 从朱雀大街拐了一个弯,便到了兴庆坊的门口。 沈墨站在兴庆坊门口,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朝着里面的巷子走去。 他和郡主买了一处新的宅院,就在曾经的庆王府旁边。 至德二年,新帝进入兴庆宫看望李隆基。 “儿臣,请父皇殡天!” 李隆基不可置信,然而就算是再怎么不可置信,也来不及了。 虽成为了太上皇,可李隆基仍旧手握重权,不肯放权,太子实在是无法一展宏图,治理大唐。 此人已经害了一次大唐,万万不能被害第二次。 不同于历史的是,李隆基提前好几年去世了。 去世之后,皇帝李亨安顿好了一切后,也功成身退,自己成为太上皇,将皇位交给年轻有为的广平王治理。 沈墨则是成为了宰相,最年轻的权臣,出言划策改变了大唐藩镇割据的局面,得千年盛世。 后来,史书记载。 沈墨,三朝元老,废黜藩镇,选贤用能,谋略无双,智勇双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瘸了一条腿。 其妻镇国青珩长公主,美艳无双,一生专宠。 其妻逝世,哀哭三日,后殉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