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印红妆》 归 镇国侯府慈心堂中,几房的夫人们正带着子女们给太夫人请安逗乐,一派其乐融融的温馨气象。 镇国侯府的太夫人坐在上首,一面听几个媳妇扯太极,一面逗着二房年前刚出生的庶子,太夫人用帕子按了按孙儿流着口水的嘴角,对二房的媳妇季氏说道“腾哥儿快换牙了,该记你名下养着了。” 季氏拧着帕子,半餉才嗫喏道“母亲,我……我不愿,我娘前些日子请了宇山的神医给我请脉,神医说过上两月过来给我换个食谱,不出半年定怀男胎” “果真是宇山的神医?”太夫人有些犹疑,季氏娘家只是江淮的商人,若不是当年季家于老侯爷有大恩,这门亲事都是万万不能的,何以能请了宇山的神医。 “当真,我娘说她幼时随我外祖母去郊外踏青,有一樵夫抓了一条蛇要取蛇胆以明目,我娘那时年幼不晓得害怕,便闹着我外祖母买下那蛇放生了去。不想当日突降大雨,便只能在附近的灵山寺避雨,见寺中的方丈大师正与一男子凭栏听雨品茶,我外祖母正要避了去,那人却起身对我外祖母说我娘心善,十五年会后为我娘来化灾,说完便行至雨中不见了身影。后来时日久了也便忘了这回事,直到后来我娘生我弟弟血崩,我外祖母当时急的在院子里跪着直求老天,就听小厮来传话,说有位男人说来帮我娘化15年前应下的灾,外祖母才想起这回事,而后我娘才转危为安,当年这事整个江淮都知道,好多人都想见神医大人呢!” 听季氏这么说太夫人倒是信了大半“神医大人也会看相?凭幼时一面便能算准你娘来日的灾厄?这可真是了不得!” “更了不得还不在此处”季氏也来了兴致“过两月神医来侯府,太夫人见了神医便知道了,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罢了,你说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莫不是那神仙中人?” “嗯,那便是神仙方术了,世间果真是有得道高人的。能得神医助你,也是该你有福”说话间太夫人见帘外严嬷嬷在那探头探脑,笑道“你个老货也有踌躇不已的时候?有什么话进来说罢”严嬷嬷是太夫人在娘家时便跟在身边的大丫鬟,情分自是不一般,故而说起话来也随意很多。 “北苑那边的回来了”严嬷嬷恭敬的立在太夫人面前。 “回就回了,值得你摆出这幅模样?”太夫人老神在在的饮了口茶。 “人没进府,说是…说是北苑太小了,买了咱们边上挨着北苑那的两进宅子,把北苑拆了” “砰!”太夫人颤着手“果真是狼崽子,从小养在外面的就是没规矩,简直!简直!” 这边太夫人还没说完,就见慈心堂的大丫鬟雨润走进来低声对太夫人说“北苑的人来给您请安了。” “哼,我倒要瞧瞧这狼崽子,让她滚进来。”太夫人脸上现出一股阴郁,把几位夫人都吓得不敢作声。 “谁惹的太夫人那么大火气呢”随着清脆的声音,一只白嫩的手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来人盘着百合髻,其上点缀着精致的琉璃珠花,一身翠绿的流光锦随着少女的走动似要荡起涟漪一般,耀眼夺目。这一身的富贵派头震的慈心堂里众人面面相觑:这真是边城长大的四房嫡女? “哟,小姐这一身可真是幌瞎了老奴的眼,太夫人不喜奢华,老奴还从没见过这般富贵的料子穿在侯府里的小姐们身上呢”严嬷嬷这是要说这位显摆及不孝了。 “我可不是小姐,想来我家小姐将自小长于边城至今整整十九载,嬷嬷认不得人也不奇怪”进来的姑娘福了福噗嗤笑道“奴婢是抚远将军嫡长女的婢女苏青,代我家小姐来给太夫人请安,我家小姐伤了腿,现下却是来不了了,望太夫人体谅则个,说等一见好立马来请罪”苏青扬着明艳的笑脸对着太夫人。 这一下在座几位都傻了眼,哪有人会把婢女打扮成这般富贵模样的。太夫人盯着苏青“听说北苑拆了?” “哪儿能呢,就是拆了堵墙开了个门,北苑实在是放不下小姐的物什,想着不能累的太夫人操心才如此行事,断然是别无他意的。”苏青又行了个福礼“小姐那边今日事多,我得先回去帮衬着,改日再来给太夫人请安。”说完也不待太夫人多言便倒退了几步就转身离去,从头至尾举止不卑不吭却也不得罪人,让太夫人也挑不出错来。 太夫人强忍着胸口那赌气“明溪……” “祖母”一身粉衣的二小姐上前一步,脆生生的应到。 “你自幼友爱兄妹,这便带着几个妹妹去北苑看看吧” “祖母且宽心,姐姐方才归家便折了腿,自当去看看的”长房嫡次女曹明溪自小便是太夫人一手带大,太夫人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什么意思,故而十分受宠,这便与几位夫人福了身带着二房的明珠,明月,三房的明光几位年岁相仿的姐儿往北苑去了。 曹明溪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竹林叹了口气,北苑位于侯府最为偏僻的西北角,听说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嫡小叔最喜欢的地方,只是自从小叔先违逆太夫人要和叶将军一起终生不娶,后又长驻边城不回京城开始,这北苑就荒芜了。 几人沿着卵石铺就的小路走进北苑,门口小厮听闻是太夫人派来看望小姐的,立马带着几人便往里走。却见整个北苑除却门之外,里面的房子不知何时都被拆了去,只做了假山流水为景。只后面本因是曹家院墙的地儿被开了一道门,其上书“太上忘情”,待穿过这道“新建的门”就只见小厮儿丫鬟们都来来去去的忙碌着规置物件儿,颇为热闹。 “二姐姐”看着比明溪小了几岁的小娘子上前挽着曹明溪“我看这院子修的极为富贵,这是走公中的账务吗?” 明溪看着二房的嫡女明珠,颇有点头疼,二房夫人嫁进侯府十数年,膝下就只有一女,却被宠出了如今这样的笨脑袋。明溪点点她脑袋“这不是妹妹该说的话,自有太夫人和几位夫人做主,我们只是尊太夫人的意思,来看看这位四房姐姐腿伤的如何罢了。” 明珠揉了揉脑袋嘟起嘴,不依道“那是不是这个老姑娘来了就要代了大姐的位置呢,这我可是不依的。” 是啊,这四房姑娘年岁最长,只是却没入了族谱以至于没有排位,不然确是镇国侯府的大娘子,明溪想了想,细细思索一番才道“待回去禀了太夫人再说,咱们先去看看这位四房姐姐,”原是两人低声说话间已是绕到一间院落前,不及小厮叩门,门却已经由内打开,却见来人娇笑道“倒是巧了,几位小姐可是来看我家小姐的?”说话的正是苏青,其艳丽的模样把几个未出阁的小闺女都是弄的一脸绯红,应是之后苏青便招呼几人先进来喝杯茶润润嗓,自个儿去给通传一声。 几位侯府小姐坐在堂屋却有些局促不安,根本无心品茶,纵是她们本就生在富贵人家,也是没见过眼前的场面:往来奴仆俱是身着上好的锦缎,更有那显着得主家看重的着了天水碧制成的窄袖袍子,细心的让下面丫头小厮儿把主子的物件归置好。先不提那些赶不上名儿来的富贵物件,光是这些个下人,就让几人觉得针扎一般恨不得夺门而出,明珠对明溪咬耳朵“这,简直是…这四房姐姐这般行事也是太过没有规矩了些,莫不是这下边的人做了主欺她无依?。” 明溪却是想的多了些:这四房姐姐似乎不太把侯府当回事啊,一回来就惹了太夫人,瞧着屋里的布置装扮也是个精细人儿,却这般不稳重,以后怕是要被整治了…哎 正当明溪思索着要如何看待四房姐姐时,外面袅袅婷婷进来一位身着白衣的清冷女子,冲几人略略福了下身子,淡淡的口吻“婢子苏白,我家小姐腿疾未愈,劳请诸位姑娘移步平居馆”俨然一副不把几人放在眼中的傲然模样,让人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甚是难受。明珠气的要跳脚被明溪压下,几人这才又想起太夫人的性子,只能先咬咬牙跟着苏白去见这位四房嫡长女!明珠轻哼一声:“哼,待日后太夫人定给她好看!” 归2 而此时正被大家多番猜测的四房嫡长女曹满却是坐在木质的轮椅上,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内心惊疑不已,自己到底是怎么就变成了自己女儿?自己分明在丈夫抚远将军病床前殉情而亡,怎么会~怎么会~自己在这里,自己的女儿却又去了哪儿?而自己的丈夫是否在黄泉之下苦侯自己?可若要自己对着最疼爱的女儿身体自戕却又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手,万一满儿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呢,若是自戕岂不是断了女儿唯一的生路罢! 只是不待她想明白,身边的大丫鬟苏青却是来传太夫人命了几房的小姐来探望。是了,丈夫与自己双双辞世,皇帝也是该招满儿上京了.遥想自己与丈夫曹健轩当年与还是名不见经传的皇帝陈克相识于微末,性格相投且又多方谋划助其夺位,好在皇帝也没让两人失望,在得知自己是女儿身之时,默认了抚远将军与自己镇远将军的断袖之名,甚至在满儿出生之时赐下厚礼用以正名,对自己一家也是尽全了情意。念及此处,原先的叶策,现在的曹满,也是长叹了一口气,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女儿身边的人都是自己在其幼时便安排在身边的,哪怕自己这番来的突兀,也能掩饰下来不至于连人也认不得。只是满儿这腿,思及此,忙查探一番,不由惊疑:原是装的,只是满儿这般是为何?只是这事也无法问询他人,只能先让人去请了那几房的小姐进来。一边又命苏青给自己换了一身粗布道服。苏青却是愣了愣,无他,只因曹满的义父镇远将军叶策最是喜着道服,哪怕曹满不喜,却也硬是做了许多送了来。苏青只当她想将军了,叹息着服侍曹满穿上,安慰道;“小姐思念将军,可别伤了身子让将军泉下不安才是。这番话倒是让叶策呆了半响:是了,总是忘了自己现下是满儿了,不由顺着自己的习惯来了。轻应一声便不再说话。 待苏白领了几位小姐进来平居馆时,便见曹满腰身笔直的坐在轮椅之上,淡漠的看着几人。 明溪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粗布的女子,回不过神来,不是说嫡小叔面如冠玉吗?怎的这位长的这般~~面容寡淡,是了,嫡小叔与那镇远将军乃是断袖,那所谓早逝的四房夫人冯氏定是有名无实,掩人耳目罢了,这四房嫡出的娘子定也是抱养,不然下人们哪敢自个儿锦衣玉食,却欺这孤女一身粗布道袍不伦不类! 思及此明溪也没了一开始谨慎的念头,只略略福了一礼道:“想来这便是小叔这边的姐姐了,我是长房的曹明溪,听闻姐姐伤了腿,便带了妹妹们来看望姐姐,姐姐可别嫌我们吵闹。” 曹满头也不抬一下,这内宅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当初这侯府太夫人明知自己是女儿身还以父母之命为由做主娶了其侄女冯秋,让人直接送去边城,若不是自己与丈夫向来狠戾算着时日结果了其性命,后面岂不是还是各种李氏,王氏之流。好在还是有点用处,至少满儿不用背那抱养之名。这一侯府整个乌糟不已,若不是看在丈夫面上,皇帝哪里还容的下,偏偏一家子狼心狗肺不仅不感恩丈夫,要不是看他还有点用,只怕早就除了族。思及此曹满冷哼一声,盯着曹明溪颇不耐烦道:“何事?”叶策常年于军中,对这些个内宅做派那是分外看不上眼,对满儿也是从不强求,是以这一番颇为无礼的做派,在两位大丫鬟苏青,苏白看来倒是平日所为。 明溪却是被其噎了一噎,压下怒气道:“姐姐方才归府,又伤了腿,太夫人担心下人们照顾的不妥当,让我们来看看姐姐可有什么要添置的,再者给姐姐请个妥帖的太医才是,若是落下个毛病可是不好。” “恩,却是诸多不妥,这北苑丈~我爹在时便听说破旧不堪,这不是命人修整了好一番才能勉强入住”想当年自己来往于这镇国侯府就如同自家一般,哪一处自己不熟,想要用漂亮话来堵自己,真是不知所谓。哪儿能让自家满儿住那破落院子,当丈夫病重时便防着满儿进京要进镇国侯府落脚,提前买了这处院子,果真便用上了。 曹满这一番看似爽直的话那真真是堵得明溪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明珠替明溪抚了抚背,面含怒气:“我明溪姐姐知礼才喊你一声姐姐,可你也真是太抬举自己了,我镇国侯府岂能容你左挑右捡,能容得你住下你就该感恩戴德才是!” ‘明珠不可无礼!”明溪轻叱一声,便起身福了福:“想来姐姐今日身体不适,是妹妹们叨扰了,如此改日再来看望姐姐。”便带着几人离去。明珠还不依:“二姐姐你怎能这般好说话.“ “何必与一孤女一般见识,她还能欺到你头上不成,此事我们只需如实禀报太夫人便可,犯不着我们自个儿与他为难。”明溪安慰着明珠,左右太夫人都会收拾。 果然不出明溪所料,太夫人听了姐妹几个的一番说辞,面露厌恶的吩咐大夫人:“左右那孩子年岁已大又没个人教养,你随便找户人家嫁出去,省的在府里闹心。”听了这话几位夫人对视一眼,也是心内发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他日这事落到自己子女身上该如何是好。 且不提太夫人这边正商量着把曹满嫁出去,北苑这边曹满已是吩咐人套了车往宫城而去,她必须去见见皇帝陈克,知道其现下对镇国侯府,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才行。现下自己占了曹满的身子,总得能护着她才是。 到了宫门着苏青递了抚远将军与镇远将军两块牌子,侍卫们俱是惊惧,前日方传来两位将军病故的消息,今日便有人递了牌子要面圣,也是不敢耽搁。果然皇帝立马传了曹满觐见。 曹满被领至太宣殿,还不及行礼便见那着了常服的皇帝陈克虽是腰背笔直的站在那,却是两鬓皆白,想来自己已是二十多年未见过他了,当初~~思及过往,两行热泪直淌而下。唬的立在一旁的顺公公大惊,这叶策的女儿怎的这般不经事,想自己当初侍奉几位时,那位可是气度非凡的,一边思索这可是殿前失仪,一边想着这是叶策女儿怎么的也得留个面子,这番思来想去居然就看着曹满一时没有开口,边上几位小太监见自个师傅不说也只得低眉顺眼立在一旁。殊不知除了他们师傅,皇帝陈克也是双眼发红,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绪澎湃,小娘子一见自己不跪拜却是满面淌泪,恰如自己当年初见叶策,彼时自己率五万大军遭了埋伏,最后关头是叶策相救,自己看着满目尸首因自己难以归乡,也是对着叶策泪流满面!眼前的曹满和记忆中那张寡淡的脸契合在了一起。皇帝有些哽咽:“可是小满~快!快上前来让朕看看!你长的可真像你~~”话未说完便听顺公公一声“皇上,先给曹姑娘赐座吧,奴才听闻曹姑娘伤了脚。这一路走到太宣殿可是累坏了。” 这叫以往借他王顺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打断皇帝说话,可总不能眼看着皇帝说出你娘这两个字吧,皇帝也是自知失言,忙干咳了一声:“是了,快赐座!你怎的办事的,明知伤了腿脚还让走着进来。” 顺公公立马溜须顺着皇帝往下说:“哪儿能呢,奴才可是安排了,曹小姐不肯,说是面圣可不能失了礼数。” 皇帝听了只不理他,见曹满落了座才轻声问询可要请了太医看看,曹满只道扭伤而已,过几日便好方才作罢。 皇帝又问:“听闻你认了镇国将军做了义父?他去的可安详”说到这皇帝又哽咽的红了眼,曹满分明见他低头的一瞬掉落了眼泪,心里也是难受的紧,毕竟这身子里的正是皇帝念着的叶策本人啊。 曹满压了压情绪方答到:“回皇上,我!我!”我了半天却是说不下去,顺公公会意带着小太监们避了出去。曹满见清了场才由着自己接着说:“我娘去的安详,她只是念着你,说二十余年未见甚是想念,碍于身份有别不得相见,只愿你能应了她的批命活到八十,好让他们在下面多等些时日”叶策借了曹满的口说出这番话才是舒了一口气气。 皇帝听了却是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是了,是了,当初所有人都要我死,只有你爹娘不离不弃的护着我,你娘精通玄门奇术,他说我能登大宝,他说我一生无女,他说我能活到八十高寿,他说~~”皇帝再也说不下,曹满也是看得难受,故人在前却不得相认,自己这一生,负的最深的怕就是眼前这位初具老态的帝王了,只得叹道:“皇上节哀,爹娘也不想你为他们这般哀伤。” “是了”皇帝抹了抹脸招了顺公公进来,顺公公一见皇帝就知其伤感不已,想来前几日皇帝已是不知偷偷落过几次泪了,连自个儿刚得知之时也是心痛难忍。给皇帝和曹满上了茶水的顺公公却是被皇帝给流了下来:“小顺子你看,小满可像极了叶将军。”顺公公会意这事皇上认可自己能说道了,便道:“像极,奴才一晃神还以为是二十多年前刚见叶将军那会儿呢。” “不过眼睛更像阿轩”皇帝抚了抚胡子叹了口气;“你爹娘俱是大才,可把你据成了大家闺秀不成,坐这半日都不见动弹的,若是你爹,此刻怕已是把腿翘道案上去了,” 曹满笑了笑,他太了解这位皇帝对自己的情意与私下的性子:“哪儿能呢,怕吓着皇上了,我爹说了,爹娘都是粗俗武人,不去学那斯文做派,只愿我能承其衣钵,一生顺遂。” 皇帝抚掌大笑:“阿轩所言极是,你爹娘俱是武艺高超,小满可学了几分?” 曹满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说合适,踟蹰半响才道:“我爹说我没上过战场,现下只是形似罢了,真要融会贯通得去多杀些人才是。本事多少不敢说,不过我娘说了,我这一身本事定能如她一般,替皇上护住这大好河山!”曹满说出这些话也是心虚的紧,鬼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人命。不过想来自己这话应该是顺了这位沙场上杀出来的帝王的意了。 果然皇帝听了极是高兴:“果然像极了你娘的性子,不知将来可有你爹这样的好儿郎降的了你!小顺子拟旨,追封抚远将军为抚远侯,其女曹满承其爵,掌抚远军镇守边城六郡,然抚远军镇远军本就一体,你既拜义父镇远将军,亦掌镇远军,曹满,你自认可能胜任?” 曹满仿若回道二十几年前分封那日一般,单膝跪下抱拳行礼:“臣定不负皇上所望,定不堕父母声名!” 皇帝极是快慰:“朕今日是信你父母的一身好本事,往年书信往来你爹也是对你赞不绝口,你娘更是说你天资在她之上,你可别让朕失望,待你将来立下军功,朕就把镇远将军的名头还给你如何!也当慰藉你娘了!”说者无心闻者有意,曹满心下暗道,若真到那一天,我还在这身体里,这名头还真是“还”我了。 这边曹满告退后,顺公公不久也是心惊胆颤的颁完旨回来,果不其然太宣殿几位阁老能臣已是争吵不休,叶策同期的臣子俱是附和皇帝,只因他那一手鬼神之术实在可怖。而几位新臣则是忿忿不平,两位将军再如何为国效力荫其后人给个封地便罢,这抚远军与镇远军本就对两位将军马首是瞻,现下给了曹满就相当于成了边城六郡的私兵,将来若是~~~~ 皇帝却是大手一挥对这几位新臣大笑:“诸位爱卿何须挂怀,不说我与两位将军的情意,这叶氏后人可是这辈子都不能当皇帝的,哪怕扶持个傀儡也是不行的!是以全天下,我最放心的人原先是两位将军,现下便是这曹满。”说真又指指几位老臣:“不信你问问他们,你们可别小看了此女,否则他动动手,你们别说家宅不宁,断子绝孙都是轻的!“见几位新臣脸色巨变皇帝心中爽快不已,待赶了人出去才对顺公公道:“小顺子,当初我们七人结义,如今便只剩了我与点乙那厮,好在叶策有了小满承其衣钵,想来若是真得了叶策几分真传,有她在,还能保我大元江山数载!只愿后人们能不堕父辈威名,震我大元!!” 顺公公也是眼眶发红,知道皇帝又想起过去了,只得长叹宽慰! 待出了宫门几位新臣仍旧抱怨不已仍是满嘴牝鸡司晨,且一女子怎能掌军,别一来敌袭先哭着要回家才是。太师宁远轻咳一声道:“诸位难道没有听说镇远将军乃是女儿身?” 众新臣大惊:“那不是谣传吗?” 宁远看着众人惊诧不已的神情,又想起当初自己刚得知时的情形颇觉气顺了不少:“你们觉得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老夫今日便多说一句,这边城两军,除了叶策的女儿,别人还真掌不了,只要能保家卫国,你管她是男是女!”说罢扬长而去:哼,这群无知小儿,只道被皇帝哄骗说那叶策出身道门,岂知传言最是可笑,那叶策明明是鬼神之术,最是狠辣!想当初……罢了,当初知道的人,除了几位老臣,都已经化作黄土一抨了…当然,如果曹满没有学得几手本事,不用几个官员唧唧歪歪,她自个儿就能把自个给折了进去。 归3 曹满一出宫门苏青便急急迎上来:“我的小姐啊,你不是说了省的要见太夫人心烦假意伤了腿吗?你这样进宫一趟可就白做这些了。” 曹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倒是无妨。回吧”曹满本身会忧心这些也是正常,可自己又不是头一遭和那老妇打交道,完全不必在意。 曹满那边一派闲适,而镇国侯府这边现下已是天翻地覆。顺公公亲自跑了镇国侯府宣读了旨意,把人着实吓得够呛,太夫人颤着手差点晕过去:“怎么能,怎么能,难不成咱们府上另外几房都不能过继个哥儿过去承爵了不成。让一个丫头,成何体统!去!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是以曹满还没有进府,就有太夫人身边的丫头候着传话去见太夫人了,曹满也是毫不在意的跟着便去。 待曹满带着两个大丫鬟来到慈心堂时却是女眷们都在了,曹满还想着太夫人是不是会收敛点,不想这厢方才一脚踏入堂内,那厢太夫人已是一拍案几厉斥一声:“你这腿脚倒是伤的好!进了趟宫便好了!” 曹满却是一本正经的说:“皇恩浩荡。”说完随意拱了拱手。“老身现下可是要称你一声侯爷了!女侯爷!好大的威风!” “皇上感念父亲为社稷鞠躬尽瘁。” 太夫人对其这不痛不痒的回答极是不满,缓了好半响方道:“你年岁尚小,不知官场险恶,身为女子~~罢了先不说这个,皇上可有说让你何时回边城。” “倒是不曾,不过按例应当即刻启程,但想来我方至京城,宽限些时日也是可以的,太夫人可还有吩咐?”曹满毫不在意太夫人说来说去说不到正题,怡然自得的端起茶盏浅饮一口。 侯夫人见太夫人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自觉接过话“满儿是我们侯门的贵女,将来可是要嫁进高门大户做主母的,若是去了边城岂能寻得那如意郎君?这京中的儿郎们最是风骨斐然,岂是那军中莽夫能比得了的?不若缓些时日,伯母替你相看相看可好?将来还可一道去那边城彼此有个照应。毕竟女子不易可莫要错失了缘分才是,想来你父亲泉下有知也是快慰的。” 曹满内心鄙夷不已,嘴上却还是笑了笑道:“夫人说的极是,便由您做主了。”答得这番爽快也着实让在座的都长舒一口气。想来是个能掌控的。 既然正事敲定,太夫人脸色也总算不再那么难看了:“边城荒蛮,这几日你便让妹妹们带着好好学学规矩,待的出门访客也好不失我们镇国侯府的脸面才是。”说教完又见其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也就不耐打发了出去。 待见曹满身后跟着她出去的美艳侍女,三太太李氏撇了撇嘴:“看来边城很是富裕啊,连这些个丫鬟也是富贵打扮了。”此话一出,太夫人和几位夫人俱是一愣,是了,四房人没了,钱可是还在。 晚间侯府大老爷,也就是镇国侯听到消息也是惊诧不已的来寻太夫人,听了相看人家一说倒是点头赞同。镇国侯曹建敏的思索了半响:“四房侄女是个主意大的,先是接着腿疾让你们疏忽了心思,而后立马进了宫,皇上旨意一下便是过继个孩儿过去也是承不了四弟的爵位了。这倒也罢了,只是没想到这番封赏都落在了一人头上。不过想来皇上自有打算,哪能两路大军真交给一丫头的道理,想是如此实权不若给了一女子反相当于收了兵权一般,他人还无话可说。既然旨意上没说让侄女何时启程,必也是要留一留的,许是皇上会派监军,我看不若寻一合适的人家,待侄女过了门一道去了边城,到时谁掌军也是说不定的,封赏也要看有没有本事守得住才是。” “极是。”太夫人对长子一向是赞赏有加,见他条理清晰,便也甚为认可。 “母亲近来对侄女可莫要轻视,待其好些,终也是咱们侯府血脉,待出了阁还是要依仗侯府听您吩咐的。现下咱们一门两侯,千万不可落人口舌。” ’你且安心忙你的,后院的事便交给为娘与你媳妇!”母子俩好生谋划了一番,方才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平居馆,曹满照例早起耍了一套拳,苏青在旁直道娘子进境颇快,反让曹满尴尬不已。女儿虽是从小习武,又得自己夫妻二人辞世前传功,却是只得其形,不解其意。若不动内力只凭拳脚功夫,女儿若是本尊在此怕是比不上苏青苏白两个。罢了,就当突然开了窍吧。 泡完澡的曹满看着苏青备好的翠绿衣裳直皱眉:“取了道袍来吧,以后不用备过去那些了。”想了想找了个理由补充道:“虽说皇上夺了情,我还是想为他们守孝,素点好。” “是”苏青觉着还是颇有些道理便也不再劝,取了道袍服侍曹满穿上,又依着过去叶策的装扮将曹满的头发只在脑后用白绸轻束,柔声道:“小姐这般看着与叶将军倒似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 曹满笑了笑,这张平凡寡淡的脸自小不知被女儿抱怨了多少次如果像爹一般就好了。是呀,哪家女郎不爱俏。除了自己这个无心之人。 苏白斟了茶递给曹满:“公中送了早膳过来,奴婢给回了,今后还是用自个儿的小厨房吧,那公中的东西如何吃得。” 女儿自小长在边城,想来也是怕吃不惯才上京也是带了王厨娘一道,真是被自己给宠的。想起女儿不由笑了笑便道:“随你安排便是,今日咱们出府用早膳,总听义父说起京中,总要自个儿见识一番才不枉走一遭。” “可要备车?” “苏白你可别再这般细心了,成日出行都要备车那可还是将军府出来的人了?在边城咱们便随意惯了,可别拘束着学那闺秀做派。”曹满赶紧制止她,女儿终归是被养的娇了些。 “是”苏白苏青互看一眼,小姐这几日颇有些不同,似有些过于“豪爽?”愈发的像了叶将军。 三人出了府曹满便顺着记忆中的食肆沿着天街寻去,因着京中无宵禁,故夜市接早市,虽现下日头尚早,天街上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纳,义父说过的玉娘食肆。”二十多年没有回京不想这食肆居然还在,曹满极是高兴,携了两人便上前。食肆除了门首上的欢门还是写着玉娘食肆之外比之记忆中已是两个模样,显得精致了不少。寻了靠里的位置坐下便招来店家要了豆花并几样蒸点。 苏白尝了几口,并不十分喜欢:“小姐可是喜食这些?那可要请厨娘学了来,等回了边城可常为小姐做了来。” “这倒是不用,到京城偶尔尝个鲜倒是好,若经常吃倒是没了味道。”曹满心下暗自摇头,许是物是人非,当年与阿轩在这大快朵颐的感觉已是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曹满拿着筷子的手指颤了颤,她背后有人盯着这边,不,应是盯着她的两个丫头。叶策只喜着道袍,却对身边的人非常宽厚,府里的丫头们也是给打扮的极是漂亮,女儿便也有样学样的学了去。这倒好,现下麻烦便来了。 果然待出了食肆便有那尾巴跟了上来。苏青低声提醒曹满,却见曹满挥了挥手调笑道:“你俩貌美如花引来了采花贼,难不成还要我帮着摆平不成,先不理他,若要生事,在边城怎样,在这还是怎样,左右你家小姐现在好歹也是个侯爷。” 这下连苏白都崩不住的笑了:“是是是,小姐如此疼惜美人,我们姐妹俩怎么的也舍不得离了小姐投那采花贼去。” 曹满抚掌而笑:“极是。”曹满面相极似叶策,不梳妆根本不会有人把她当作女人,且面容极为寡淡,又着了道袍,乍一看就像求道的书生带着两美艳丫头,甚是打眼。 果然待得三人行至天街边上清波坊准备沿湖而行时,便有着了锦袍做文人装扮的少年过来冲曹满作揖:“叨扰了,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前来游湖踏春?”少年眼睛滴溜溜的直往两丫头身上瞧,倒是把曹满逗乐了,反正以叶策身份活着的时候他就一直以男人的身份活着,现下别人把她当做公子她可是比做女人自在看了许多。是以也饶有兴致的回礼:“正是,初到京城,便想着趁着天气晴好,四处游玩一番。” 听得曹满所言,苏青苏白俱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小姐性子变了。越来越像男人了,瞧着动作行云流水好不扭捏。 来人看曹满举止有礼也是高兴“在下陶程远,京城人士,不若我领着公子及两位姑娘一道如何?” 曹满心下抚掌,此计甚妙,京城少年郎勾搭起女人也是比之边城文雅许多,觉得甚是有趣,于是便也配合:“在下叶健轩,如此变恭敬不如从命,陶公子请。”盗用了丈夫名字的叶策心情甚好。 陶程远甚喜,果真边走边介绍起周遭景致来,少年郎的声音甚是轻快且不时引经据典妙语连珠,苏青苏白都是初至京城,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问道几句,甚是捧场。曹满则是见几人兴致勃勃的,颇有几分感慨年少青春。 “这前面便是闻知亭,日日都有些儒生在此谈诗论词,颇为热闹,叶公子可有兴致?” “可千万别”曹满连连摆手“我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最是不耐,可别领我去丢人才是。” “叶公子甚是风趣。”此时陶程远的小厮跑过来耳语一番,陶程远便笑着对曹满道:“可真是巧了,在下几位好友恰来游湖,见我在此便来相邀,叶公子一道可好?正好在湖上纳凉进午食,最是舒爽不过。” 曹满本是不愿,却见两个丫头俱是目光灼灼,便道:“我两丫头的魂都被你给勾到湖上去了,那便叨扰了。”苏青苏白也是被曹满给打笑惯了的,听着也不羞恼,把陶程远给乐的找不着北,连道“哪里哪里,求之不得。” 待陶程远领了几人上了画舫,只觉花香幽幽,凉爽不已,入了船舱果见已是置了冰了。对于她这个惧热的人来说再好不过。 “程远你真让人好请,昨日邀你推脱今日有事,原是已约了人。”随着爽朗的声音,已见有两人迎了上来。说话的少年身量颇高,肤色微黑,倒有几分军中儿郎的风范。 陶程远连连作揖赔不是:“实乃今日巧遇叶公子,便舍了脸面来作陪。”说罢便对几人介绍起曹满来。 当先说话这人唤作燕锦知,邀了几人坐下,又令人上了茶水,才对曹满拱了拱手道:“健轩这是从何处来,听着口音倒不似京中人士。”少年颇有几分自来熟,让整个氛围无比轻快。 “刚从边城来京探亲。” “噢?如此说来,健轩兄连名讳也与边城的大英雄抚远将军一般。”燕锦知似对边城极有兴趣,本是礼貌性的交流演变成热切的相问:“边城果真如传言一般夜不闭户?” “嗯,将军镇守边城,哪还有盗匪敢闹事。?” “那听闻边城女子面黑腰粗,泼辣刁蛮可是真的?”边上换做燕锦沁的圆脸少年急急问道,挨了燕锦知一下“舍弟顽劣,莫怪莫怪。 曹满却十分喜欢这个性情如满儿一般跳脱的小少年,笑道:“你看我这两个丫头可美?” 少年似这才注意到苏青苏白二人,呆愣愣的看了半响才道:“美极!” “诺,她们便是在边城出生,边城长大的,面可黑?腰可粗?”这一番调笑让众人笑的不停,锦沁也是红透了脸,连连拱手告饶。 陶程远担心苏青二人羞恼,连忙转移话题道:“健轩预在京城呆多久,我也好尽地主之谊,改日邀了你去城郊跑马去。” “这还不知,家里在与我相看。想必是要成了亲才会回边城。”说到这个曹满也觉好笑,侯府想用亲事来控制自己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成了亲绑了新郎官做傀儡倒是她的作风。 曹满这一答倒是提起了众人兴致,毕竟都是知慕少艾的年纪。曹满心中微涩,若是满儿还在~~ “咦,瞧,云思到了,快把船靠过去。”锦沁指着岸边嚷起来。 曹满透过窗户顺着锦沁所指看过去,只见一颇为俊俏的郎君正将缰绳递给边上的小厮,只是莫名有些眼熟,怪哉,这瞧着可比自己活着的时候小了不止二十,到底是像谁呢?待船靠岸,这俊俏的郎君进得舱来,曹满只觉着心疼的都窒了,像谁?像抚远将军!像自己的丈夫啊。 “这~这~将~~”苏青直指着来人,犹自张着嘴惊叹不已,就连素来稳重的苏白也是一脸惊愕。 众人见两人这样也是奇怪:“两位姑娘可是认得云思?”陶程远心下焦急,可别这两位美娇娘与云思有什么关系,那可如何求得。 来人眉头微皱,显见着对苏青二人的姿态极为不喜,带着讽刺的笑容问道:“两位姑娘莫不是要说在下面善吧?”此话一出燕家小弟先笑了:“云思哥是平日多有女郎如此调戏与你吧?” “啧啧~”苏青恼了:“确实面善,可是这一说话,那可真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了,少爷你说是吧?” 曹满犹自震惊,只敛了眼:“世上怎会有人如他一般呢,莫魔障了才是。”曹满这话一出陶程远舒了口气,想来却是真像了故人才如此失态,忙斟了茶给曹满,善意的笑了笑。云思却是尤不信,借着女人靠上他的也不是没有,便对着苏青嘲讽道:“这位姑娘可真是有趣,不若待会儿下船,让你主子把你给了我,那日日相见可就真的面善了。” “云思!”燕锦知知晓云思极是厌恶女子对其有非分之想,平日这种事也是遇的多了。是以也是不信苏青几人所言,只是人是陶程远带了的,又不知其身份,面子还是要留的。 “我呸”不想燕锦知这边刚想阻拦,那边苏青已是跳脚:“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长了张差不多的脸皮,品行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还要姑奶奶我跟了你?啧啧,姑奶奶就是跳了这湖也不愿!”苏青苏白自小跟着曹满,那在边城都是横着走的主,哪受得了人如此奚落。 这一长串倒是把几人都是说愣了,云思回过神却是更加鄙夷,真是什么样的花样都能遇到:“我算个什么玩意儿?那姑娘可走运能见识了,待下了船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跟着我走了,小爷我今儿个还真就如你所愿看上你了。” “啪~”曹满把茶盏往桌上一搁,左手撑着头,露出的手腕上绕了数圈的艳红小痣,显得甚是诡异:“这位公子好生得意,我家丫头说个实话居然就要被强抢了,天子脚下公子就这般行事么?” 陶程远扯了扯曹满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这人可是不好惹,怎奈曹满不为所动。 云思打量了一番曹满,讥讽不已:“别说她自个勾搭与我,便是我真强抢了,你又待如何?” “你也配姑奶奶我勾到~~你~~” 锦沁有点担忧漂亮姑娘,忙拉着苏青的袖子:“漂亮姐姐你可别再说了,云思哥哥是镇国公世子,你好好说他就不生气了,要是被抓回去了就要把你一层皮呢,”锦沁想了想还是说严重点好吓唬小姑娘,不然真得被欺负了。 曹满见锦沁的样子实在是像女儿小时候圆滚滚的样子,不由伸手捏了一把锦沁的脸蛋,不理他一脸惊愕的神情,反问云思:“你父亲可是镇国公曹敏健?” “正是,敢问这位公子现下要如何呢?”云思饮了口茶,斜睨着曹满,这主仆二人真是一样令人不喜。 不想曹满却是笑了笑对苏青道:“把他丢下去。” 话音刚落苏青便是上前一扯一抛,众人不见其如何动作,便听见落水“噗”的一声,燕家兄弟与陶程远俱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青,半响才反应过来赶紧叫小厮救人。 陶程远有点悲伤的看着苏青道:“姑娘你待会儿好好道个歉,我尽量帮你,你切莫这般了。” 苏青见他实在傻得可爱,不由一笑,宽慰道:”多谢公子好意了!“燕锦知则是看了看身后小厮打扮的人,对方对他摇了摇头。 待把曹云思救了上来,曹云思的小厮颤着手指着苏青,却怵的不敢上前:“你!你!竟然敢!!” “啧啧!”苏青对小厮儿飞了个媚眼:“怎的,你也想试试?”小厮儿被苏青的妖媚模样惊得不轻,连连摇头。 燕锦知挥了下手,身后的小厮儿立马走到曹云思身前把脉,半响在其胸口急点了几下,曹云思便呕出了几口水,缓过神来瞪着曹满,反反复复只一句“你等着” 曹满却不理他,只看了看那把脉的小厮儿,便对燕锦知道:“待会儿船靠了岸是不是走不了了?” 燕锦知不妨他会这样问,有些尴尬,却还是道:“叶公子纵奴伤人,这必要报官的,” 曹满点了点头:“是了,再压下关系,多遭点罪。”却是不待燕锦知回答便对苏青道:“现在不走待会儿可要被抓了,本公子胆小,”说罢把手往苏青手中一搭,苏青便明白这是不想露功夫了,与苏白两人把曹满轻轻一搭走到舱口脚步一点便踏着湖面往岸边而去,顷刻便上了岸消失不见。 陶程远看的目瞪口呆,又看了看曹云思,结巴道:“云思,这~~” 曹云思甩了边上小厮一耳光:“护卫都死了吗?” 小厮连连求饶:“世子今儿个不是安排了人护着去城郊别院运马了。”曹云思愣了愣又踹了他一脚,尤不解气,把桌上茶盏全扫到地方才缓了缓情绪看向陶程远:“这是哪儿来的疯子。” 陶程远哪里知道,便把早上从玉娘食肆偶遇开始到跟着到湖边的事细细说了。众人俱是一头雾水。此时燕锦知却看向自己的小厮儿到:“阿寻你说说看。”此人正是刚刚把脉的人。曹云思见了倒是难得的露了个好脸。“原来是阿寻,怎的刚刚见我被个娘们儿欺负也不拦上一拦。” 阿寻给众人行了一礼,却是道:“拦不住,那两女人武功在我之上,她们现下走了是好事,若在船上动真格的,咱们这几个人可不够看。” 闻言燕锦知和曹云思互看一眼,俱都惊惧不已:“阿寻你的功夫是顶好的,这两人看着年岁尚小,怎会?” “许是天赋极高,又许是自小名师教导,在下也不知。” “罢了,今日且先回去,咱们派了人细查便是。只要抓到了你还怕算不了今日的帐吗?真要有身份的人也不可能不认识咱几个,你安心便是。”燕锦知叹了口让船靠岸,对方明知曹云思身份却还是动手教训,也不知是哪路神仙。 跑马 待回到平居馆,苏青才有些担忧的问曹满:“小姐,今天这般行事,那人又是府里的公子,万一哪天撞见了会不会~~” 叶策不耐烦的摆摆手:“刚刚之所以先走只是觉得在街面上闹起来不好看罢了,别多想” 苏青见其兴致不高知是想起了将军便不再多嘴。 曹满的确是在想她生前的丈夫,又想起曹云思,世上居然有这般相似的叔侄俩,若不然都得把曹云思当做曹健轩的私生子了。想到这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小姐,侯爷派了人过来请小姐去前院。”苏白轻声在房外叩门。 “知道了。”只不知这位和老妇人一般自私的人又出的什么花招。 镇国侯的小厮福生见了这位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侯爷也是一惊:这是女人嘛?说句不男不女都是夸赞了。难怪能让承了爵位。想罢便也眼观鼻鼻观心的只管在前引路。待领了人到了正辉堂却听里面有男子的争吵声,便轻声通传,里面的人干咳了一下才道:“进来吧,” 曹满一进去便看见曹云思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便对其挑了挑眉。曹满见侯爷也不行礼,只唤了声伯父便叉手而立。侯爷见道曹满也是愣了片刻,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料到曹满是这幅“尊荣”,不仅腹诽这确定是自己四弟的种?真是半分也不像。 “阿满来了啊,这是你大哥了,云思,这是你四房妹妹阿满。” 曹满对其慈爱的态度只想作呕,耐着性子“恩”了一声,侯爷见其态度冷漠只当她怕生。曹云思却是恼极,连在父亲面前都是这般不给脸面:“原来这便是新封了侯爷的妹妹,好生了不得。” 曹满听着他怪模怪样的语调觉得甚是好玩,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才转头看向侯爷:“伯父唤我何事。”这番做派倒是让侯爷弄不清她是不知礼数,还是目中无人了。若是曹满知道他在想什么定会笑的不能自已,让她一个镇守一方的大将卑躬屈膝才是耸人听闻! 侯爷干咳了一声:“听你大伯母说要给你相看人家,你可有中意的?” 曹满一看他的脸便想起过往,实在是不想与他兜圈子:“伯父伯母随意即可。伯父找我来就为这件事?” “咳…是这样…明日云思带妹妹们去城郊跑马,你多年未回京,正好一道去玩玩,这不得让你认得云思,不然明儿个走丢了可怎么办?”真亏的曹健敏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曹满不禁有点庆幸在这里的是自己,满儿的话~哎~ 曹满应了是便告了退,待出了门觉着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果然厌恶一个人哪怕隔了数十年,也依旧如故。 这厢正辉堂两父子却还没散:“皇上对四房很是看重,明儿个你带着你四房妹妹要看好她,她长于蛮地,不知礼数,切莫让她失了侯府脸面。”曹云思有心反驳她还需要人看着嘛,想想又觉得今儿个失了脸面,也便咽下只应了是。侯爷却是拍了拍曹云思的肩:“若是可以,撮合你表哥与你四房妹妹,皇上给了她这样大的脸面,这兵权终归是在我们自己人手里稳妥。”曹云思怔愣好半响,终是咬了咬牙,点了头。 待辞了父亲,曹云思仍旧浑浑噩噩,难怪她身边的丫头身手这般好,原是将军府出来的。父亲的想法~兵权~曹云思只觉着压抑的很,狠狠吐口气吩咐小厮儿明灯备了车便往燕王府去。待到寻着燕锦知时仍旧心绪不宁。 燕锦知给曹云思递上壶酒,除了阿寻把其余人都遣了出去,才问道:“你这般急吼吼的过来又不说话,可是为了白日的事?” 曹云思猛喝一口酒,瞪着眼看着燕锦知:“我知道他是谁了,你猜他是谁!!!你知道他是谁吗!!”这语无伦次的一通话把燕锦知说的晕头转向。还不待开口就听边上阿寻接了句:“可是抚远侯曹满?” “哎?”燕锦知和曹云思都忽的转向阿寻:“你如何得知?白日怎的不说?” “我刚刚才想到,因见你如此神情,白日那人又自称叶健轩,他爹名讳健轩,他义父姓叶,不正对上了吗?” “是了,今日在父亲那见着他时你们不知道我恨不能冲上去揍他!” “可别”燕锦知忙劝道:“且不论她带着两个厉害丫头。便是你把她揍了就能讨着好了?不怕她去告御状呢?” 曹云思嗤了声“自个儿没本事倒是随身带着两个厉害娘们儿,什么玩意儿!” 阿寻却摇了摇头:“世子爷今后还是莫要惹她,若是没几分本事依当今的性子怎么可能把兵权交给她?” “非也”燕锦知却不认同“边城重地,兵权落在谁家都不安稳,反而她,和镇国侯府不亲近,两军又卖他爹与义父面子,给她却是最好的。” “也有理,来来来喝酒,不提这些。糟心”曹云思晃晃脑袋,兵权兵权!父亲要的就是这些。 当曹云思捂着脑袋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猛一起身晕的不行,昨日真是喝的多了些。 “世子,太夫人那边来人催了。小姐们都等着了。” “四房那边的也到了么?” “大小姐早先问了城郊庄子在哪后便带了人打马先走了。”是了,现在她回来了,大小姐是她了,不再是自己的胞姐了。 曹云思又吐槽了一下曹满不省心便赶紧洗漱赶到侧门,被胞妹明溪埋怨了一顿才上了马车,一路上昏昏沉沉直到出了城门与燕王府的马车汇合方才清醒了一些。待到了庄子之时便是彻底清醒了。应该说是被惊醒了!站在马车边的曹云思颤巍巍的指着前方:“燕锦知!我莫不是眼花罢,这~这是怎么回事~” 燕小王爷干咳一声:“云思,想来昨儿个你真不算丢脸。” 只见前方不远一片鬼哭狼嚎,苏青苏白二人威风凛凛的站在那,脚边躺了一群小兵。在边上是铁青着脸骑在马上的陆池小将军。 曹云思顿时觉得昨儿个憋得怒气一扫而空,满面荣光的对燕锦知道:“真是巾帼英雄,你看陆池那张臭脸了没有,哎呀,我这心里舒爽的不行。”只是舒爽不过片刻,便被随之而来的妹妹们以及燕王府的小姐们的到来给打破了。 “陆家七郎,快看快看。” “啊,今儿个居然能见着七郎!” “让让别挡着我看七郎~七郎~” 曹云思瞬间不开心了,陆池这人真是……恨不得打马回府去,不由嗤笑一声。 燕小王爷见不得他这怪模怪样,轻啐了他一口便走到陆池马前:“这是怎么的了?” “如你所见,我的人被揍了。”陆池依旧绷着张脸,显而易见,心情非常之差。 燕小王爷尴尬的笑了笑:“这两位姑娘是云思妹妹的人,小将军给个面子便算了吧。” 陆池猛的回过头来:“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姐带着这样身手的人?莫不是侯爷养的探子吧?” “陆池你说什么呢?怎的,打不过现在卖弄口舌了?”毒舌曹云思果然被激的蹦跶了出来。燕小王爷抚额,又来了,这一日日的,两人也不嫌累。 陆池却难得的没有对曹云思鄙夷嘲笑谩骂,而是一副认真的神情:“说真的曹云思,我觉得以你家侯爷的性子不可能给那些个扭扭捏捏的小姐这样的丫头!说,是不是你哪儿花大价钱买的,还是你惹来的桃花?这眼光真是不错,小爷我认识你那么多年,就这次眼光真是神了。” 曹云思却比平日里被鄙夷嘲笑谩骂脸色还要差:“不是。” “什么不是?” “这两个丫头和我无光,是四房妹妹的丫头。”如果可有曹云思真想一辈子都不要提到曹满这个人。 “你们家什么时候有个四房了?”陆池摸了摸下巴“难不成是边城那个?” 燕小王爷见曹云思着实可怜,便替他回道:“正是那位了,话说你这些人是怎么惹了这两位了?” “还能为什么,过来跑马把一臭小子的马给惊了,那两丫头便二话不说过来就动手,等我从庄子那面跑到这这点路程这些个没用的就被揍趴下了。” “哪个臭小子?”燕小王爷觉着有极为不详的预感。 “喏,就那边树底下坐着的那个”燕小王爷僵硬着脖子顺着陆池指的方向看去,果见昨儿个自称叶建轩的曹满,正在树底下靠着休息。燕小王爷干笑两声,哑着嗓子对陆池道:“那个臭小子就是曹云思的妹妹,那两个丫头的主子,新封的抚远侯曹满。” 陆池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曹满,又看了看燕锦知,然后又看了看曹满,又看了看燕锦知,挠了挠后脑勺:“你确定不是他弟弟?”燕小王爷与曹云思对视一眼,竟觉无法反驳。 “大姐姐,你怎的来的这样早?”曹云思,燕锦知,陆池又互相看了一眼,无需反驳无需确定了,因为曹明溪向着曹满走了过去,顺便还说了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跑马2 曹满睁眼看了看向她走来的曹明溪,心下无奈,自顾自的不行么,这见天的凑成一堆做是什么。 “大姐姐这样坐着极是不雅,咱们上那边去吧,我让丫头们安排下去了。”曹明溪软糯的嗓音在曹满嘶哑的声音对比下更显清丽。 “不必。” “大姐姐,今日来了好些人,我带你过去~” “闭嘴。”曹满扯起一丝笑,看着曹明溪。曹明溪只觉得腿脚有些发软,搀着小丫头走回马车处。 “二小姐你没事吧?怎的手心全是冷汗。”小丫头翠屏担忧的掏了帕子给曹明溪拭手。 曹明溪却说不出话来,刚刚她分明看见曹满的眼睛闪过红光! “二姐姐你怎的愣在这呢?我们去放纸鸢啊!”曹明珠蹦跳着来拉曹明溪,曹明溪回头看了看,见她仍是靠在树干上,有点犹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拈起帕子按了按额角,深吸口气跟着曹明珠一道往燕王府的女孩儿们那边去了。 其实比起曹明溪,曹满现在真是痛苦的要死,继手腕上的一百零八颗天杀随着自己来到这具身体里之后,居然连前生遭了的天罚也来了,这样下去,满儿怎么办,满儿还会回来吗?曹满不死心的扯下系在右手红绳上的三枚铜钱,连掷一十八次,卦卦皆空!不禁悲从心来!我的满儿到底去了何方!猛地剧痛袭来,曹满不由伸手捂住双眼。 曹云思向曹满看过去时,看见的便是曹满捂住眼,血却顺着她手缝流下来的可怖画面。 “曹满!”曹云思奔向曹满,正打算伸手掰开看看她的眼睛,就觉手腕一阵剧痛,只见右手几根手指搭在自己腕间,曹云思忍着疼看向曹满,却见其双眼紧闭,血泪顺着脸蜿蜒而下。“曹满,我是曹云思,你这是怎么了?我扶你去马车上回城找大夫可好?”说完这话便感觉手腕一松,曹满已是收回了手,深吸口气“曹满,可要我把你的丫头叫过来?” 呵呵叫过来说得了和义父一样的病吗?“不用了,帮我去拧个帕子,我要净面,再寻个长的布帛,我要把眼睛蒙上,现在见不了光。” 曹云思应了曹满往到了马车这让明灯拧条帕子去,正准备看看有什么带着欢喜的衣裳可以扯成布帛的时候,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拍,唬了好大一跳,一回头却是燕小王爷和阿寻,猛的吐了一口气:“你俩做什么呢,吓死我了。不是和那两位女英雄切磋去了?” “你才是做贼呢?偷偷摸摸的!那俩女英雄说她们小姐吩咐了她不让回不许回,所以往山里面说要打猎去了,啧啧这丫头做的可真是轻松!”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曹云思喃喃道“难怪曹满把两个丫头支开。” “怎么回事?”燕小王爷有点懵,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曹云思指指曹满的方向:“她不知发了什么病,刚刚满目血泪的,现在眼睛见不得光,让我给她来拿个布帛避一避光。我这不是在找吗?” 燕小王爷看了看曹满那边,见她仍然是一个姿势靠在那,不禁有点疑惑:“我看着像是睡着了。” “我刚刚如果不是见她满脸血的也以为她睡着了,走过去想问问她怎么了,她闭着眼就扣住我脉门了,这人若不是身手极好便是医术超群!嘶~”终于找着件厚的能避光的,随手便扯了,接过小厮儿拧好的帕子往曹满那边去了。燕小王爷和阿寻互看了一眼便提步跟上。 “曹满~东~”话还没说完曹满便坐起身精准的从他手上拿过帕子净了面,接着又拿过布帛覆上双眼系于脑后。 “多谢”曹云思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曹满在对他说。 “不!不用,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旧疾。”呸!信你有鬼,旧疾要支开丫鬟。“那你休息会儿,我一会儿过来看你。” 曹满却不再答话,似睡着一般。 曹云思腹诽一句忘恩负义便要起身,曹满却开口了:“你慢点起,你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呢,起快了会磕着脑袋!” 曹云思愣了下便不起身了,先回头看了看,见燕小王爷和阿寻瞪着眼睛看着他,又用手指指曹满。转身走开。曹云思便明白了,随着两人一同走开。 “我说曹云思,你刚刚注意到没,她闭着眼睛从你手上拿东西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了几十遍了燕小王爷!”曹云思不耐烦了,燕锦知居然有这样话唠的时候。 “你别不耐烦啊,阿寻都说了,这样的人俱是内功高深五感敏于常人之人。!”燕小王爷继续兴奋憧憬,“如果锦沫能和她一样!,就不会~~”燕小王爷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的胞妹,是个瞎子,他的如果是学了曹满的方法,看不见也能获得好好的。可是看不见就是看不见,燕王府一个瞎了的小郡主,谁会真正看得起她对她好? “我会去问问她”曹云思拍了拍燕锦知,见他一脸感激忙道“别谢我,咱俩谁跟谁。再说也不知成不成。” 燕小王爷紧了紧拳头:“不,我亲自问她,求她!” 跑马3 “你的意思想让郡主如我这般?”曹满听了燕小王爷的话颇不能理解,这孩子怎的如此天真。 “是,请帮帮我妹妹,自从七岁那年~她就再也~我只想她能如同别人家的小姐一般,能出来赏花,跑马,不,不需要这些,只要她能感受到就行。因着方才见你虽是蒙着眼却行动自如,想着是不是练了什么精于五感的养身功夫~~” “行了,你的意思是我五感敏于常人?”五感敏于常人?真是可笑,这双眼睛~这个是天罚~曹满沉默了半响,才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你妹妹并不是天生眼盲?” 燕小王爷也是满面哀伤:“锦沐与锦沁是一胎双生,七岁那年两人在王府花园喂鱼,不知为何锦沐突然就尖叫,总说些鬼怪妖魔之类……反正是不好的话。后来就~” 曹满手蜷起腿,手撑着脑袋面相燕锦知的方向:“你妹妹是否不愿就医?” 燕小王爷满是惊讶:“你如何得知。” “猜测而已,现下还不确定,得见见她,然后再说~呃,你们所说的那个五感异于常人的事。”曹满对小孩总是多几分耐心,总是想着~满儿~ 曹云思见曹满突然露出哀伤的神情,心里有点发毛,不会郡主那事有什么不妥吧。尴尬的咳了两声想转移话题:“曹满,不然现在我先送你回城?请太医来瞧瞧?可不能讳疾忌医!” 奈何曹满并不领情:“不用,可否请你帮我把那两个丫头找回来。” 看曹云思居然如此老实的按着曹满的吩咐去做了,燕小王爷无比惊讶,却听曹满突然说道:“小王爷不必多想,曹云思这是替他父亲羞愧罢了,可不是友善待我。” “呃?~”这人不是将军府的孩子吗?现在这是神算子了?” “能否请王爷身后的人上前说话。” 燕小王爷回头看了看只有阿寻,见阿寻也是一脸不解:“这是我的侍卫阿寻,侯~呃曹小姐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燕小王爷实则无比尴尬,实在无法对着一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叫侯爷,这委实过于惊悚。 “阿寻?昨日在船上见你把脉的手法与寻常大夫大为不同,可否告知师承?” 阿寻只觉着全身血液都瞬间凝滞住了,声音有了几分沙哑:“侯爷说笑了,没什么不同。”燕小王爷也是奇怪,虽说阿寻是侍卫,实则是老王爷安排下来的人,在王府地位颇高,平日对谁都不见恭敬,方才那声侯爷却分明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几分惧怕。燕锦知搓搓下巴:有故事,有意思。 “是吗,如此倒是我走了眼!”话音方落,曹满已是一把扯落面上的布帛,瞬间扣住阿寻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这双眼睛,可是会走眼?”阿寻盯着面前这双血红的双眼,只觉浑身战栗,全身都在叫嚣着快逃快逃!却动弹不得。此时曹满却甩开他,复又坐下,闭上眼,手抚上眼:“现在,阿寻,可否好好与我说说话?” 燕锦知往后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这人不对劲,他干哑着嗓子道:“曹小姐,我是否要回避一下?” 曹满却是毫不在意,依旧语调平淡:“不用,既然是你的侍卫,总也要听一听,放心,他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等他说完了,我去见你妹妹!”这一番话在燕小王爷听来却不算什么好事,分开听都没问题,连在一起貌似变成了威胁一般。 “侯爷。”阿寻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小王爷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侯爷~” “我知道他不知道,我问你答便是。”曹满仍旧是双目紧闭,却让阿寻仍旧像是盯着他一般让他浑身战栗:“是,侯爷请问。” “河森可还活着!” “还活着。” “他左手还有几根手指?” “两根” “噗!”曹满居然笑出声来:“那再过两年岂不是只剩一根了。” “是~是~他早便后悔了~”阿寻急急跪行几步。 “啧啧,是该后悔了!行了你起来吧,丫头们回来了去燕王府吧。”果见远处两丫头并曹云思与陆池打马奔来,阿寻忙站起身来。 “小姐,你总算想起我们了!”苏青上前便嘟起嘴不满道。 曹满睁开眼道:“行了咱们去趟燕王府,”阿寻看着他,眼睛变回黑色了~ “哎~”苏青唤小厮儿牵了马过来,曹云思却拦了:“曹满你坐马车吧?” 曹满似乎有些疑惑,见曹云思一脸凝重,想了想便也应了,支了两丫头骑马,便也上了马车,却见曹云思也坐了进来:“曹满你的眼睛没事了?” “就为问这个叫我坐车?早说了旧疾。” “我~~” “行了,你该怎样怎样,你父亲要怎么做也不用你在这个弥补。”对着他这张像极了阿轩的脸,曹满实在下不了狠心。 “我父亲~总归他们想把你嫁给族兄,这样~” “谁都一样,别和我说这个,没事你就下去。”曹满撇了他一眼,少年的脸上居然露出焦急且无辜的神情:呸!还真像当初阿轩刚到军营的模样,整个一傻子。 “那我~”话还未出口便见车帘子被甩在了他脸上,一人跃了进来,冲着曹满便道:“你那两个丫头实在是厉害,把人给我吧,还能帮我练兵,比京中那些个娘们儿似的男人好多了。”来人正是陆池。 曹满瞄了瞄陆池俊俏的黑脸,觉着有几分好笑,便拦了边上要跳起来的曹云思:“我这个主人家更厉害才是,你怎么不想把我买走呢?” “你长得不好,那么干瘦干瘦的看着一副短命相,我不喜!”陆池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真诚,把曹云思气了个倒仰。 “这样啊”曹满点了点额头,天杀饶腕确实短短几日便让身体变的如前生一般枯如干尸,又想起满儿:“确实是个短命相。” 见曹满神情哀伤,陆池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不我给你请人来瞧瞧,你这是太瘦了,吃胖点就不短命了。”曹云思腹诽,你这还不如不说呢,无奈几个眼神陆池压根没有注意道。他只是奇怪的看着曹满:女人家听别人说自己长得不好应生气才是,,这人果然是男人不是女人吧?是把? “她们两个不是丫头,我卖不了,你也买不了。” 陆池大惊:“难不成是你的妾室?” 曹云思发誓陆池的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曹满万年死人脸的表情也有些破裂。好半响曹满才压下想爆笑的情绪道:“不,她们是边城的军士,怎么能买卖呢?” 陆池听了却郑重的抱拳:“在下失礼了,抚远侯说的极是,她们是军士,岂能买卖。我原以为她们被用作婢女,恐被折辱。是才有此一问。” 曹满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便闭目靠着车厢不再说话。 鬼 待曹云思与曹满进了燕王府,燕锦知却有些犹豫了,总觉得曹满不知抓住了阿寻什么把柄且性情阴晴不定,只是自己主动邀了人,又有几分期许真的能对锦沐起点作用。 小丫头告知郡主在锦沁的起陶院里,燕锦知稍稍松了口气,因着若是知道带了人给她瞧病小丫头定是又要闹脾气,有锦沁在反而能哄住一二。方自院中,便见锦沁围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娘子在逗乐,笑声不断,曹满觉着自己的心又疼了。瞧着小娘子紧闭的双眼,便有了几分不忍。 小胖子锦沁已是看见来人,指着曹满:“哇,云思哥哥把你抓回来啦。啊~痛”脑袋上挨了燕锦知一记,委屈的嘟起嘴来“别乱嚷嚷,这是抚远侯。” 锦沁晃了晃脑袋,有几分迷茫,却也是好生见了礼,小郡主也是由着丫头领着冲几人行了个礼。燕锦知对曹满使了使眼色,曹满瞧了燕锦沐片刻,方才上前轻声耳语道:“郡主不愿看看这世间么?不愿瞧瞧你的家人吗?” 锦沐浑身一颤,紧紧掐住丫头的手,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燕锦知想上前扶,却被阿寻拦住示意其稍安勿躁。 “郡主能看见的,我也可以。”曹满说出这句话很明显就能感觉到锦沐身子放松了下来,只听她轻轻的问:“真的么?那你平日怎么办》也和我一般么?” “不,它们现在都惧怕我,只要我在,它们便躲起来。”说着牵起锦沐的手,锦沐僵了僵便也不挣扎反而好奇的听曹满说起话来:“你要不要试一试,只要在我身边,它们便不敢来找你。” 锦沐摇了摇脑袋:“以前母亲找了人来诵经,结果还是一样。怎的它们便害怕你呢?” “呵~”曹满笑了笑,揉了揉女孩儿的脑袋,语气是难得的柔和:“因为我爹娘凶狠,把它们都镇住了,不信你问你哥哥,整个大元就没有比他们更凶的人了。” 燕锦知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无法反驳,便从善如流的应了是。 小娘子这会儿拽着曹满的手思考了好一会儿,一手捂住眼睛。慢慢的从指缝间睁开眼。半响张大了嘴,放下手,尤不相信一般又捂住放下反复好几次,终是看向曹满,笑了起来:“是真的!是真的。”又跑向燕锦知和锦沁:“哥哥!”两人把她搂住,眼睛有些湿润,这种知道妹妹被困扰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不好。 小姑娘终于擦干了眼泪又来到曹满面前:“那是不是你不在我身边我又要闭着眼了呢。” 曹满揉了揉她的脑袋却无法回答,不由又想起了满儿,满儿在锦沐这样大的时候是怎样的呢?没有兄长的满儿害怕了也不能如同锦沐一般有人安慰罢。长叹一口气:“郡主若是得空了也可以来我府上玩。” 锦沐知道曹满要走,又害怕起来,扯着她的袖子不放,任谁劝也没用。燕王妃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便看见女儿扯着一男子的袖子大哭不止,差点一口气闷的提不上来,指着曹满怒道:“岂有此理!这是什么人。” 燕锦知一看母亲来了赶紧上前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燕王妃一听女儿可睁眼视物了,这人又是个女的,便是什么也不管,笑眯眯的便要让曹满留下来。把燕锦知和阿寻吓得够呛,忙低声劝慰,燕锦知又对妹妹百般保证明日便带她去曹满府上,才哄的人安静下来。燕王妃直认为是佛门庇佑,又命人给曹满送上一串十四颗的木槵子持珠。 燕锦知送了曹云思和曹满出府,又问了曹满锦沐今后该如何,曹满举起持珠笑了笑:“王妃送的这个礼很讨我喜欢,看在这个份上,只要你们愿意,随时能把郡主送到我这。郡主这开了天眼,只要她一日害怕,就没有绝了的办法!” 待二人离开燕锦知反是阴沉下了脸去燕王妃那把曹满的话传了一遍,燕王府极为高兴,立马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多找找这种老物件。燕锦知越发担忧:“母亲,那曹满我瞧着性情乖张,锦沐老与她一起是否~~” “我没有什么大指望,只希望你妹妹能多睁眼看看我就安慰了!” 燕锦知低头应了,确实,只要没有别的事牵扯,倒也是无妨,只是阿寻那别却用了事关今上不可说来搪塞自己。总是觉着心下不安。 这厢曹满回了平居馆确实摩挲着持珠有点怔愣,苏白见了便道:“小姐若是喜欢,不若去护国寺看看,奴婢在边城时便听说了十分灵验。” 十四颗在持珠中是有特别意义的,表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取得十四种无畏功德。苏白不懂,是以有此提议,曹满便也笑着应可,又吩咐把称呼改了,前生没有被当做女人,今生坐了这个位子被喊做小姐也是适应不了。何况你若把自己当做是小姐,侯府这群人就能压着你,麻烦事能省一点是一点。苏白应了是便自去吩咐不提。 曹云思还没踏进院子便被侯夫人派来的小丫头逮住了,被好生教训了一番,此时曹云思才反应了过来把妹妹们忘在了庄子上自个儿先回来了,好在护卫们倒是一路护送着小姐们。不禁挠了挠头讨了饶。 侯夫人徐氏便又问起了曹满:“你那四房妹妹今日与你妹妹们可处得好?你外祖那边几位表兄这几日便到了,你可要安排妥当了才是,虽说你父亲属意族亲,但你外祖家的表兄也是仪表堂堂,婚姻嫁娶若能情投意合才是再好不过.”这番话说的曹云思是明白了,感情要自己妥当安排的是让人与曹满见面。作为侯府世子,哪怕再怎么胡作非为,他也是明白自己该做的事,该尽的职。便也拱手称是应了下来。 鬼2 曹云思最近忙的很,外祖徐家是出名的书香门第,徐经行,徐敬恒两位表兄进京赶考便招待在侯府住下了,时不时的便要走远山,访名刹,搞的作陪的他整儿个累得不行,偏偏两位表兄乐此不疲,自个儿劝着他们温书反被说教整日的埋头苦读不如多在外面走走看看才是正经。这不今日瞧着天气晴好,两位表兄便又扯上曹云思要去护国寺见识一番,曹云思无法,便邀上陶程远一道,陶程远也是今届要下场的,闻知便也欣然应往,一路四人说说笑笑打马慢行,陶程远细细说着护国寺的来历,奇谭,言语精妙,与二人倒是颇是投缘。曹云思不用自己一个人应付两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因着一早曹云思便派了小厮儿先行安排,是以待几人行至山门殿,便有小僧弥领了几人往后山而去。陶程远便又顺着介绍起护国寺后山的桃林:“后山有湖名曰六四,满是桃林环绕,此时节最是美不胜收。” 果然,绕过碑楼之后,满面的桃花清香便扑面而来,映着泛着微波的湖面煞是好看。几人都不禁心情大快。 “有女眷在那处赏花游玩,几位莫要惊扰了。”小僧弥把几人领到湖边的映红亭,指了指湖对面的楼台。 “自当如此,有劳。”徐经行执了个佛礼。待小僧弥离了,便有府里的小厮儿取了茶具红泥小炉烹茶不提。春风拂面,茶香扑鼻,倒似颇为舒坦。 “为何称为六四湖呢?”有女童软软糯糯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徐经行冲陶程远眨眨眼,轻声道:“我方才也想问来着。” 陶程远却是摇了摇头:“我却是不知的。” “我不知由来如何,不过倒是也能解释一番与你听。”这次说话的是带点嘶哑的声音,许是在哄着女童,带着几分柔软“我想着应是许了前六后四之意。” “何为前六后四?” “大法会之时,高僧,大德,上人所配的一千零八十颗的串珠便是暗合了前六后四十界间的一千零八十种烦恼,此湖名为六四,大概也可做此解。”那嘶哑柔软的声音徐徐缓缓,越渐清晰徐经行对陶程远轻声道:“这解释倒是挺妙。”却见陶程远瞪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惊愕的张大了嘴,曹云思也是见了鬼一般。只见曹满牵着燕锦沐踩着落花缓步而来。燕锦沐显见的十分高兴,左顾右盼看个不停。 陶程远见曹满身后没有跟着人,便瞅了瞅曹云思,显然想起了那日落水的糗事,只能无奈的挤挤眼便起身迎了两人过来,陶程远正欲说话就被曹云思给堵了:“侯爷,郡主。”省的陶程远在表兄面前暴露了那日的事情。陶程远一听虽是有些懵,却也是从善如流的与徐经行,徐敬恒一同行了礼。 曹云思见曹满手执那日燕王府给予的持珠,有些惊讶:“见你平时倒是万事不惊的模样,想不到竟是个信佛的?” “我信佛,也信佛不渡我。” “为什么佛不渡你,你那么好。”小郡主仰起头看着曹满,甚是可爱。曹满不禁揉着她的脑袋笑了笑:“因为我罪孽深重。佛渡不了我。” 陶程远实在憋不住:“你怎么成侯爷了?不是刚进京吗?”陶程远是陶阁老的嫡长孙,从小便把京城的勋贵见了个遍,曹满却是个面生的,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曹满不答,曹云思却是干咳一声道:“咳~程远~这个是我四房妹妹,今上新封的抚远侯。”这下不仅陶程远,就连徐经行两兄弟也是大惊,这清冷的公子哥儿居然是个女的。 还是徐经行先反应过来,施了一礼:“见过表妹了。”曹云思赶忙为几人做了介绍,偏偏陶程远读书成了个呆子,在这时候问道:“云思,那侯爷成了妹妹,那日落水之仇你可是不能记了。”气的曹云思狠狠瞪了他一眼。徐家兄弟与小郡主都是乐得不行。 小郡主望着茶盏中直立的茶叶,快要被雾气熏出泪水来:“侯爷,我大哥哥说你要回边城去的,我不能老跟着你。” “嗯”曹满轻饮一口茶:“待殿试一过便要动身了,大蒙蠢蠢欲动,我怎能不在,等你长大了,再来看我便是。”小郡主只能委委屈屈的点头。 “大蒙可会再战?”徐经行神色有些慎重:“并未有耳闻啊。” 曹满却只是看了看他:“你猜。”把徐经行噎了一下。 此时却见个大和尚捧着两个匣子过来,向曹满恭敬的行了礼:“侯爷,东西备齐了。”曹满接了过来,便打发了大和尚下去。 “什么东西?”曹满撇了曹云思一眼便把匣子递了过去。很普通的酸枝木匣,曹云思启开上面一个,二十七颗紫檀木持珠,珠子上还镌刻着细致的梵文:“我记得王妃给你那个就是老王妃传下来的,已是极好了,怎么又弄了这么个?寺院哪来的这玩意儿?” 曹满对于他的舌燥都已经有了免疫了:“王妃给的这是十四珠的,现在这个是二十七,我今儿个就是为这个来的。” “有什么区别呢?”曹云思实在不懂这些。 “十四无畏与佛家27圣贤”一直不说话的徐敬恒开口解释:“所以世子你要多读书。” “读书也不会读佛经吧!哪像你!”曹云思对拆台的二表兄颇为不满,又打开了另一个匣子,居然是三个手串:“我说你是中邪了需要压惊吗?” 曹满取过匣子,取出串着菩提子的长串子,露出左手手腕。上面赤红的痣被手串一圈圈的缠绕遮盖住:“此为一百零八,合了天罡地煞之数。”又露出带了红绳系着三枚古钱的右手腕,把另一串仅有六颗佛珠的手串带了上去:“此为六根六情!”最后一串却是十二颗水头极好的碧绿翡翠“这是二六之缘”说完随意的套上左腕便甩下衣袖。把27圣贤的持珠递给了锦沐“以后你随身带着,什么时候不怕了,就把这玩意儿烧了吧。” 燕锦沐点点头:“那是不是我最近不能来找您了。” “是啊,过上七日你便要在护国寺长住三载,待你回家我早已在边城了。现在先让人送你回家可好?” 小郡主点了点头,曹满挥了下手,苏白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唬了陶程远好大一跳:“王府的嬷嬷侍卫在天王殿外等着,你把小郡主送过去。”苏白应了是,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小郡主走了。 “你不和小郡主一块走?”小郡主一走,曹满整个人的柔和都不见了,曹云思实在有点怵她。 “嗯,我等人。” “谁啊?你在京城还有熟人?”曹云思一头雾水。 曹满却不说话了,站起来便往桃林中去了。让曹云思气得跳脚,喂了好几遍也没换到个回头。急急追过去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一头雾水的回了映红亭,对着两位表兄直发牢骚:“我这四房妹妹这性子也真是太乖张了。” 徐敬恒却是幽幽回了一句:“我瞧着倒不像乖张,是漠视!”惹来胞兄徐经行很标准的一个白眼。 戏 侯府三房的李夫人最近闲的发慌,四房回来了个女侯爷,太夫人与长房忙着一门心思算计她,连请安都给免了。子女又都乖巧的很无需自己操心。最近却也闹心的很,外放多年的丈夫回京述职,太夫人安排的姨娘带回一个白胖的儿子,宝贝的什么似的。 今夜曹建宇歇在了李夫人房中,问起四房的事情,李夫人一问三不知被好大一通埋怨,却又想着多年未见也是心有愧疚便好生安慰:“听闻今上很是信任四房侄女,若是能说上句话外放到边城去,这次太夫人也不好再阻着你,咱们一家人也能好好一块过日子。这几年也是苦了你了。” 李氏听得眼泪都下来了:“老爷有这份心,我便是再苦也是值了,只是若是去了边城,明霞和云齐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京城是富贵,可边城再苦也比在京城自在。有太夫人和长房压着,我们庶出的不自个儿出去拼,将来明霞和云齐难不成还能靠他们?云思本就是个不靠谱的,别以后家都要败光。” 李氏环住曹建宇的腰,嗔道:“我明日便想个由头去北苑转转探探口风。” 次日李氏果然便带着女儿曹明霞来到北苑却是吃了个闭门羹,两个粗壮的婆子门神一般伫在门口:“三夫人,我家侯爷出去逛儿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呢。您还请改日吧。” 曹满确实不在,她进了宫,事关晋阳太守人选,上任太守身患重疾,边城六郡属晋阳最为重要,现在的晋阳便如同一块肥肉。多方的眼睛都盯着那。抚远,镇远将军同时辞世。六郡更是人心不稳。毕竟边城是首冲之地,且六郡战线极长,太守的人选甚为重要。 此时皇上正是烦不胜烦,大蒙那边的探子传了消息过来,情况复杂,于是便有了曹满进宫的一幕。 “小满,朕本想多留你些时日,现下你却是要先回了。”说着扔了份密函过来,曹满也不避嫌,皇上是知道本身叶策的玄门之术的,是以对自己不论情感与否,极其放心倒是肯定的。密函中交代了大蒙近年兵强马壮,粮草肥美,蒙汗欲遣二皇子,三皇子辅率征元。 曹满快速变换了数次指诀,刚说了句皇上便见鲜血顺着眼角淌下,皇上一看便明白与从前叶策是一个情况,一边又信服了几分一边却是担心不已,忙唤顺公公按着叶策的习惯准备热水与厚棉布。曹满见皇上居然还记的几十年前的事情,也是不由动容:“皇上莫急,我们尚有半年可备,边城~咳~有我在,莫忧!”顺公公见了难受的扭过脸,亲自拧了帕子给曹满净面。曹满道了谢将顺公公折了几折的棉布覆上眼系于脑后“皇上圣明,且不管谁做知府,有我在,都会没事的咳咳~微臣即日启程。为防他人口舌,请皇上以文抑武,派下监军与我共赴边城。微臣~咳~先行告退。” 不知为何,皇上面前的曹满仿佛与叶策模糊成了一人,不由红了眼眶,有些哽咽:“小顺子,送小满出宫。” 顺公公扶着曹满:“二十多年前,奴才也这样扶过叶将军呢。” 曹满心中也是想起那时还娇嫩嫩的小顺子,笑道:“那咱还真有缘,若以后我回来还让你扶。”顺公公不由失笑,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奴才给三皇子。陈大人请安,皇上正等着二位呢。” “顺公公这是要去哪儿?”成熟沙哑的男声,太过严肃,似乎没听明白顺公公话里不想他问下去的含义。 曹满暗自摇了摇头,道:”公公领着二位吧,别让皇上好等,我自个儿慢慢逛逛。”说着在顺公公背上迅速划了下。当初顺公公与叶策也是配合过多次,瞬间明白,立马从善如流:“您慢走。”又对三皇子那边行了个礼:“三皇子,陈大人请了。”接着便是几人逐渐远去的声音。 “顺公公,你把一看不见的就这样丢下不怕父皇责怪于你?”三皇子与顺公公调笑,显得极为熟涅。 “您说笑了~~” 直到几人远去,曹满才笑了笑,不多时果然便有轻盔轻微碰撞的声音向自己靠近:“侯爷,我送你出宫。”曹满搭上手不禁感叹,不管过去多少年,皇上还是皇上,心思一点儿都没变。 行至宫门口,苏青已是等着了,见状便急忙上前:“侯爷你眼睛怎么了。” “剐了。”冷淡的声音换来苏青啜泣的声音与轻盔男子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到马车远去,男子犹自愣神。侍卫颤抖着问:“大人?抚远侯怎么惹了皇上,要剐了抚远侯?” “我是震惊抚远侯一本正经的欺骗个小丫鬟,行了别多嘴。”说罢转身离去,心下腹诽这种人守边城,皇上是不是因着两位将军名头太响便爱屋及乌了。 如此时节,岂可儿戏! 行路难 待出了太宣殿,三皇子弹了弹袖子,问一旁的陈大人:“刚刚那着道袍的是什么人,现在这时节,能得高顺相送的人可不多了。” 陈大人也是眉头紧皱:“嗯,一个瞎子,待会儿到空相门寻个侍卫问一番便知晓了,我奇怪的是顺公公很显然的不想我们打听这人,不对,应该是不想从他嘴里说出来。” 三皇子扯了扯嘴角:“这老东西,走,去问问。” 正德门的侍卫果然知晓,待说到是抚远侯被剐了眼睛,两人也是白了脸,急急走出宫城,都是惊惧不已。 三皇子有点犹疑:“父皇这是何意,让我明日同抚远侯一同前往边城任监军一职,这是让我暗地替太子接手了两军架了抚远侯的军权,还是要把我和一个瞎子绑在一起?” 陈大人却是摇了摇头:“圣意难测,三殿下此时只需去做,无需想其他。此时不妨回去多做准备,明日顺着皇上的意,去接了抚远侯便是。” 曹满左手执着持珠,蒙着眼由苏青扶着右手从车上下来,苏青仍在哭哭啼啼,曹满无法:“真的是玩笑,莫哭了,哭得我头疼。明日就要回边城了,你再不去办事明日就走不了了。”果然苏青立马不哭了,利落的招了小丫头归置行装去了,曹满听了直摇头,当初自己是看中这丫头哪啊居然就指了给女儿。 不提北苑这边,太夫人的慈心堂此时已是人仰马翻,儿子,媳妇,孙子孙女是一拨拨的来来去去。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看向镇国侯:“今上果真让四房那边立马回去那边城?” “是,恐怕大蒙那边儿是有异动了。”镇国侯也是懊恼不已,本想让族亲和四房走个姻亲也好在今上那求个稳,这可如何是好:“想来四房一走,若是战局不稳倒也罢了,若是一旦拿下大蒙今上必定拿侯府开刀,咱们得备着了,毕竟二十年前~~若不是老四咱们也~~哎~不提了,老二是荫补的散职,便让二房带着嫡出的孩子们跟过去吧,真有什么,也算有个路子了~~” 太夫人瞪了眼侯爷:“当初是我一意孤行,与你何干,与孩子们何干,过去是那叶~那贱人在,如今就剩个贱种,咱们必须拿下抚远与镇远二军,不仅嫡出,庶出的也得去,谁有本事谁拿走,总归不能给四房,这是我们镇国侯府唯一的指望,我这就命人安排下去,拨二十个府兵给~给明溪吧,云思心太软,先留在京城,省的今上起疑。” “母亲说的是。” 待消息传到三房的时候,三老爷却是扯了扯脸皮,命三夫人派人去收拾,又叫来几个儿女好一番嘱咐才罢。三夫人还是有点蒙:“不和母亲说一声我们就自作主张的明日一道吗?” “一道什么,我们等圣旨!”见三夫人仍是不明白,三老爷心情颇好的揉了揉她的脸:“你且放心便是,一切有我莫怕。”三夫人傻傻的点了点头,有老爷在,是不怕了。 行路难2 长房打算的好,二房却差一点便让老夫人的计划落空,二夫人心心念念都是神医不日便至,自己马上就能生儿子怎能这种时候走,把老夫人噎了个半死,连连许诺定不让腾哥儿寄到她名下才作罢。一夜间各房都在手忙脚乱的收拾,三更将至,人声才渐渐散去,宫里的皇帝接到消息倒是讽刺一笑:“朕就算要动他们也得给阿轩个面子,等的小满风光大嫁,有了后才好,不然灭了门朕都没脸下去见他。”顺公公在一旁也是颇为认同:“是了,两位将军这一生也是被镇国侯府给害惨了。” 不说他人如何想,曹满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许是即将动身回边城,回到那有家的地方,思念也被冲淡了不少,居然一夜无梦,待苏青进来禀了各房的归置才慢条斯理的起了身:“随他们去,要跟着也无妨,人再精明没有本事也是无用。”苏白细心的将曹满的眼睛蒙好:“就是,斗个半死哪天瞧不顺眼了我就替侯爷宰了。”曹满轻笑了一声:“是了。” “侯爷。”门外有人被领了进来,曹满听出声音是那日送自己出宫的人:“皇上可是有事吩咐?” 来人应了是:“皇上请了三皇子监军,应是快到了,皇上请侯爷自个儿拿主意。”说完又呈上“如朕亲临”的令牌,犹豫道:“望侯爷莫让皇上失望。” 曹满失笑,令苏白接了牌子:“您这不回宫复命?” “皇上有旨,命臣随侯爷办事。” “我真是好大的面子,有指挥使大人相护,此行想来定是无恙了。” 来人被拆穿身份倒是红了红脸,只道船已备好,码头等候便施礼退了下去,惹得苏青娇笑不已。 待得三皇子行至侯府外便见徐指挥使出来倒是愣了愣:“徐指挥使怎的在这?” “皇上命臣随行,容臣先行一步去码头。”徐言庭言罢便大刀阔斧的走了。 三皇子与陈大人对视一眼,均露出有点茫然的神情,不想此时侯府呼啦啦出来十数辆马车往码头行去,手下侍卫打听了一番才知去了好几房人,这些三皇子倒是笑了:“一群怕死的人,这抚远将军一生戎马,极为刚正,怎会有这些个家人。”陈大人也是笑,不及答话便见又是几辆马车,一娇俏小丫头扶着曹满下了车对三皇子行了礼,只道犯了眼疾,只得行船好在路上好好将养,还请殿下恕罪。 三皇子显然将昨儿个听说的剐眼做了真,忙道无妨,一行人这才慢悠悠的朝码头行去。 行路难3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码头,众人见了蒙着眼的曹满都惊呆了,曹建乙冲三皇子与陈大人施礼后忙问:“大侄女你这是怎的伤了眼睛。” 曹满不觉好笑这丫头倒是护主的很“二伯无需担忧,旧疾罢了,现下见不得光,明日便无碍了。” 曹健乙心下不觉舒了口气,曹满要出事也不能是现在,见其无事便又吩咐二夫人季氏好生照顾曹满,又亲自引了三皇子等人上了主船,三皇子与陈大人对视一眼,旧疾?明日便无碍?不是被剐了吗?曹满对众人的猜忌只做不知,顺从的上了船。 因着三皇子身份特殊身边清客侍卫众多,主船上侯府除了曹满并两丫头,二房并长房嫡女庶女均只携了贴身丫头,其余仆从只得登了后面的船与一干物件随行。好不容易归置齐整,众人出发已是日上中天,季氏便亲自带着贴身丫头捧了糖水送到曹满的舱室:“满儿可是累了,喝点糖水吧,水路无趣的紧,若是无聊我便让明珠时常来陪陪你。” 曹满生前并未见过这二夫人,心下又懒得应付,便也斜靠在踏上,一边缓缓拨动持珠一边道:“有劳二伯母了,只不过我向来不喜甜。” 季氏愣了愣,这不起身便罢了,还这般不领情,心下微恼,却仍是笑着寒暄了几句,见曹满一直漫不经心,只得僵着脸退了出去。待进了长女曹明珠的舱室时已是拉长了个脸,明珠忙上前扯着季氏的袖子撒娇,季氏见女儿娇憨可爱才微微缓了脸色:“明珠平日得空多去你大姐姐那边陪她说说话,到了边城我们可就指着你大姐姐了。” 曹明珠嘟着嘴:“她才不是我大姐姐,只不过是不知四叔父哪里抱来的~~”季氏忙捂住她的嘴:“这可是能乱说的,也不看咱们现在在哪,也怪我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哥儿,不然岂能让长房打起四房的主意。” “母亲这话可就错了,爹爹与大伯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房好了咱们也能好,娘没有儿子。爹爹现下又只靠荫补得了个散官,而大伯伯是早就承了爵的,若长房那两个表哥娶得了四房那丑丫头,长房也不得抛下咱们二房不是?娘要知道,爹爹是侯府嫡系,两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季氏惊愕的看着女儿:“明珠今日~今日瞧着~” “可是瞧着聪慧了一些?咱们靠着长房,难不成我平日还要越过二姐姐去不成?若让二姐姐瞧着我不痛快了可划不来。” 季氏点点头,若自己有个儿子傍身,女儿也不用这般为自己这房打算,不禁疼惜的握着曹明珠的手。 那厢曹明溪却与徐经行两在舱内闲话:“让两位表哥为难了,若不是为了我们长房,今科下场必定~” 徐经行却阻了她的话:“表妹不必多说,如今大蒙蠢蠢欲动,还提这些作甚,只是姑母的意思~”徐经行颇为尴尬的瞥了下嘴:“那四房表妹实在是不知礼数了些,且长得~又颇为~”又细细描绘了那日护国寺一行。 曹明溪“噗嗤”一笑,徐经行只觉着脑中一片空白,不觉便脱口而出:“她哪及得上表妹万一”。曹明溪羞红了脸,嗔道:“表哥也听我爹爹说了吧,侯府现下只得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爹爹虽说是承了爵,却是手中无权,偏偏唯一仕途有望的三叔又是个庶出的,又与爹爹一向不甚亲厚,如今四叔父方去,四房又只得曹满一女,若能娶得曹满,便若得了整个边城一般,如此我镇国侯府方才实至名归。” 徐经行只觉着曹明溪那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哪还想的起其他,只顾着点头。曹明溪气急:“表哥你可听仔细了?你~你一身本事,若是掌了边城两军,我~我~” 徐经行瞧着曹明溪双颊染上红晕,便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只觉软若无骨,急道:“若是有那一日,表妹可愿嫁与我?我~我心悦表妹久矣。” 曹明溪急急抽出手,嗔了徐经行一眼:“表哥说的什么,你若娶了曹满,如何再娶我,难不成!难不成要我做妾不成!”说真眼泪便落了下来。 徐经行只觉得美人梨花带雨也是极美:“表妹说到哪里去了,你那四房妹妹不过一个病秧子,说不定哪日便没了。”说罢又牵过她的手握住:“那么多年,表妹怎的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曹明溪羞得不行,忙把徐经行推出舱室,急急关了舱门。徐经行却是一脸笑意摇着扇子走了,表妹那样娇羞,定是如同自己一般的心意吧。殊不知那位娇羞的表妹正满面寒霜的喊了丫头圆月净手,心下鄙夷不已:情情爱爱岂能靠得住,她曹明溪岂是被几句甜言蜜语便能哄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