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狐》 第一章:候小仙儿 侯野棠五岁的时候,就在附近的十里八村被叫成侯小仙儿了。 能被叫成“仙儿”的,通常都有些不太像人的本事。侯野棠的本事是瞎叔带出来的。 侯野棠很小就死了父母,是被瞎叔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不容易。瞎叔瞎了一只眼,凭着给人算命摇卦走街窜巷讨生活。 据说瞎叔年轻的时候二人转唱的极好,侯野棠人小鬼机灵,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瞎叔把二人转唱的有腔有调了。还把瞎叔算命用的天干地支阴阳八卦硬背下来,编成了小曲儿。 十里八乡的村道上,经常能看到这一老一小,小的前面牵着瞎叔的棍子,边走边使劲儿扭着屁股扯着嗓子嚎:天圆魁斗那个二八星宿呀啊,地列四方那个阴阳九宫呀啊。甲木东方那个参天大树呀啊,子水天河那个滔滔赛江呀啊…… 侯野棠的特殊本事,就是大概在这个时候被偶然发现的。每次有村人找瞎叔看八字,他就坐在旁边静静的听。通常是村人们报出生辰的年月日时来,瞎叔就掐着手指,按照农历的算法把八字排出来。 中国的先人们用天干地支来标记年月日时,出生的年月日时这四个分界又叫四柱,就像一个人命里的四根顶梁柱。每一柱都用一个天干和一个地支来匹配,四柱就是四个天干配四个地支,加起来正好八个,这就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每个人自打在娘胎里一出生,被拍着屁股在这世上哇哇痛哭的那一刻开始,这八个字就冥冥的藏了这辈子的生老病死富贵穷通。 每次看瞎叔排好了生辰八字,侯野棠就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常常是瞎叔算完一个生辰,他就在地上并排画出两幅奇奇怪怪的画来。画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在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画些什么。 一天有个大嫂就随便问了一嘴:“野棠,你这画的是啥呀?” 侯野棠就用树枝指着其中一幅图中说:“这是一间大瓦房,这是房后种的两棵大榆树,这是房前的院子,这是院子里的一口井,这是大瓦房后面的一条拐弯的河……” 大嫂本来也就是随便问一嘴,但越听眼珠子瞪的越大:“哎妈呀!你说的这个画……咋跟我当年生孩子的地方一样一样的呢?!” 然后就圆着眼珠子要侯野棠说说另一幅画,侯野棠就拿着树枝子说第二幅画。大概是在说另一个地方,这位大嫂怎么想都没想出这幅画像哪里。 旁边有看热闹的一堆婶子大娘的,就七嘴八舌的报出几个自己或者孩子的生辰八字来,侯野棠都能根据每个八字画出两幅画来,婶子大娘们立刻炸开了锅。两幅画的第一幅必定是八字的出生地,一棵树都不带差的,要是侯野棠高兴了,还能告诉你是榆树枣树还是大梨树。 这下子叔侄俩可火了,一个被传成侯小仙儿,一个被传成侯老仙儿。以前走街窜巷拉人算命,都要免费赠送几句啥的,最后还不一定付足全款。现在叔侄二仙就稳稳的坐在家里的炕头上,每天早上一开门,准是满院子挤爆了看八字的人。从早到晚,连叔侄二仙上厕所都挤着过去的,就跟春运的绿皮车厢一样。 倒不是因为瞎叔批八字有多准,几乎都是奔着侯野棠来的,都图个稀奇有趣。必定先是听了第一个出生图的各种精准描述,接着才是重点,花大把时间都用在对第二张图的美好猜想上。 时间一长,有人都摸出规律了:凡是没结婚的大姑娘,大多是抿着嘴儿红着脸猜第二张图是遇见那个他的地方;没结婚的小伙大多臭不要脸的猜那是入洞房的地方;结婚的媳妇猜测那是家里傻汉子发家的地方;有了孩子的爹猜测那是给儿子娶媳妇的地方。最难猜的是寡妇,你别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真话。 其实,从根儿上讲,村人们之所以痴迷这里,就是因为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美美的幻想未来的希望之屋。已经成了村人们,在那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生活之余,给自己的一种愉悦方式。 到后来不只是村人,就连辽阳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闻风而动。有财迷官迷的,甚至把那第二张图描在纸上裱起来挂在客厅显眼的地方,越是猜不透心里越是痒,他们觉得这第二张图铁定就是他们升官发财的命中之地。 人气的爆棚,除了给叔侄俩上厕所带来一点点不方便之外,更多带来的是物质生活的滋润。九十年代,城里一个工人的月工资也才千把块钱。瞎叔和侯野棠半个月的算命赏钱已经是小五千了。这还没包括送了一屋子的吃吃喝喝。这可把曾经有机会抱养侯野棠的亲戚们悔的肠子都青了,都觉得让这个瞎了一只眼的糟老头子捡了个大大的宝。 瞎叔心情很乐呵,但也迷惑着呢,这孩子咋就忽然有这尿性的本事了?没人的时候就问野棠,咋就报出一个生辰八字你就能整出两幅画来? 侯野棠挠挠脑袋说,他也觉得好玩,一听到有人报出生辰的年份、月份、日子、时辰,在他的心里跟这些年月日时对应的天干地支就噌噌的往外冒,只要他稍微想一想这些天干地支,它们就会渐渐形成这两幅满布条条框框的画来。 虽说瞎叔的算命本事基本是用来混口饭吃的,但毕竟在这个行当里混久了,听了不少的故事,有些同行确实能在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里看出出生地的风水来。 瞎叔自己看不出这些玄妙,但其中的道道他还是模糊着想的通的。中国老祖宗把宇宙世界的一切都简单成了三个字:天地人。用甲乙丙丁等十个天干纪录天时运转,那是天道儿。用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标记方位,那是地理。天道儿地理那中间的七情六欲,就是人间万象了。 这天干地支的秉性再复杂,总超不出金木水火土这五样东西,侯野棠早早的背熟了这些。瞎叔曾想过,也就是侯野棠年岁小,心里东西装的少,干净,更容易把这些东西直接的呈现出来。 就像几月大的孩子,要是哪家的老人身体不好的抱他,准是要命的哭。都说孩子越小心越纯,所以感应才特别灵。等稍一长大,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渐渐消失。类似这种情况,瞎叔在这个行当里见过不少。他觉着侯野棠就是这种情况,想想也就不足为奇了。 叔侄俩的幸福生活依然照旧,七嘴八舌热热闹闹,花花绿绿数数钞票,这几乎成了叔侄俩每天的固定程序。只是侯野棠根据八字画出生地从来没错过,但也从来没有人认出那第二幅画到底是哪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中年人拿了老爸的八字给瞎叔看,问正在重病中的老父亲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这人批完了八字,心里装着事,含糊着听侯野棠说完那两幅画就急急的走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天阴拉拉的下着小雨,这人忽然从外村赶来,急匆匆的敲开瞎叔的门。见着面就一把抓住侯野棠的小肩膀,让他重新画画老父亲生辰八字的第二副画。然后指着画里的图形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侯野棠就挨个的说,这是一个院子,大门朝南,三面矮墙,两间瓦房,西面的瓦房里靠窗有一个大土炕,坑头好像躺着一个人……。 中年人的脸色越来越惊诧,颤抖的指着图中炕头方位的一个小竖条问:“这是什么?” 侯野棠想了想说“这好像是一根柳树棍,炕头旁边的树棍,是不是用来烧火的?” 中年人盯着图中的那个小竖条呆呆的念叨:“那不是烧火的,是我爹病后腿脚不利索,我给我爹亲手做的柳木拐棍……” 这话说完,侯野棠还一脸有趣的琢磨着那第二副画,但瞎叔的心里却沉了一下。 中年人慢慢转过头看着瞎叔:“我爹三天前走的……,这第二幅画里,就是我爹咽最后一口气的地方……” 中年人说完,看了看侯野棠,推开门走了。 瞎叔又把自己死去爹的八字报给侯野棠,侯野棠很快画出两副画来。当听到第二副画中的风水的时候,瞎叔瞪着那只瞎眼不说话了。 这一晚,瞎叔盘腿坐在炕头抽了一宿的老旱烟。 消息传的很快,三天后的早晨,瞎叔推开门看到了从没有过的黑压压的人群,和齐刷刷看向他叔侄俩的眼睛。这天之后,人群像是忽然退去的潮水,干的一滴不剩。 侯野棠的两幅画,一个是标记着吵吵闹闹的出生,一个是标注着寂寂静静的死亡。人是忌讳提到死的。即便有人算,也不再让侯野棠画那两幅画了,因为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还没开始享受人生,却早早看到了结束。 叔侄俩觉得村人们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乌鸦一样。侯野棠开始不再跟着瞎叔走街窜巷了,把自己成天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每次瞎叔从外面回来,都看到屋子里满地都是侯野棠画的条条框框。没了往日的活蹦乱跳,看着像变了一个人的侯野棠,瞎叔的心里揪的慌。 这一天侯野棠忽然没在屋子里,瞎叔房前屋后的找,最后在村头的岗子上看到了呆呆望着太阳的侯野棠。 岗子上有块空地,是平时村民秋收时的打麦场。空地上画了一个大圈,侯野棠就盘着小腿儿坐在圈的中间,呆呆的仰着头看着大大的太阳。慢慢的举起两支手臂,右手平平的向侧面伸开,左手直直的指向天。侯野棠的两只手臂迎着太阳照射的光线,在地上的圆圈中投下两个影子,看上去就像是巨大时钟里的两个指针。 瞎叔走过去想要把侯野棠带走,可当手指刚刚触碰到侯野棠的时候,瞎叔忽然就跟触了电一样收回来,觉得眼前这个侯野棠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瞎叔使劲儿瞪着瞎眼盯着侯野棠的脸,觉着脸还是那张小脸,只是侯野棠的眼睛里躁动着他摸不清捉不到的东西。 侯野棠看着太阳,忽然像是在跟瞎叔说:“太阳转一圈是一年,月亮转一圈是一个月,地球转一圈是一天。我们就是它们在这些圈圈里画的一个一个的图……” 说着,侯野棠就在圈上一左一右画了两张图,一边画,一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是我的出生……这是我的死亡……” 当瞎叔听出侯野棠画出的正是自己死去的地方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侯野棠忽然抬起头,眼神中冒出的炙烈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四五岁孩子所能承载的东西,他对着瞎叔笑着说:“要是我能进这些画里该多好……” 说着近乎狂热的开始沿着圆圈一个接一个的画图,嘴里含糊不停的念叨着:“20……25……35……” 瞎叔不再顾及任何东西了,他冲上去用脚拼命的蹭掉侯野棠画出的东西,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他的小野棠抱回家,立刻! 侯野棠被瞎叔紧紧抱回家后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瞎叔害怕了,认定这不该是一个四五岁孩子出现的事情,一定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夜请了临村出马的王婆子过来驱驱邪。 并且从此再也不让侯野棠接触一丁点跟八字有关的东西。将近大半年瞎叔啥也不做,就陪在侯野棠的身边。侯野棠这才渐渐又恢复到从前活蹦乱跳鬼机灵的样子。 只是,侯野棠画生死图的那种特殊本事也渐渐消失了。现在如果再听到有人叫他“侯小仙儿”,则完全因为他那一副没个正形就爱折腾的野驴样了。 第二章:箱子 “今天是公元2015年4月2日,农历的乙未年二月十四。让我们来看一看,历史上的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门卫的黑白老电视里正在重播地方台的早间新闻。侯野棠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接近了晚间6:30。 他估摸着这时候工地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等几分钟就可以自己练习挖掘机了。白天工地忙,他这个小实习生根本没机会上手。 电视里继续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公元581年的今天呢,隋文帝杨坚建立了大隋王朝。 公元710年的今天,唐朝的中央政府正在举行一次机关干部的拔河比赛。 而从2008年的今天开始,被联合国定为世界自闭症关注日……” 当挂钟指针指向了6:30整的时候,重播的新闻结束了播报。侯野棠满脸堆笑的跟门卫老大爷打了声招呼,然后出了门向工地走去。 自小就被人称为“侯小仙儿”的侯野棠,没人敢说他不机灵。但他的聪明劲儿就是不往念书上使,读完初中说死也不念了。混了几年后,刚好满20岁这一年,遇上山东蓝强学校来本地开分校,还据说为了扶贫,学校特意向广大农村开出十个爱心名额,谁要是通过考试被录取了,不但免费培训挖掘机,而且还就地安排工作。 这比做什么广告都好用,山东蓝强在本地的影响力立刻得到空前窜升。引来成千上万的农民子弟抢这十个免费名额。可谁能相信,这么多人竞争的少的可怜的名额,最后居然被一读书就脑袋屁股一起疼的侯野棠给考上了。 村里的婶子们笑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都说侯野棠不是脚上踩了狗屎运,就是脑袋被驴踢开了窍儿! 虽说这脑袋被驴踢了的事很是让人羡慕了一阵子,但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有,味道也肯定很难吃。 侯野棠在蓝强分校学了两个月的挖掘机,总共上机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个小时。 两个月培训结束后,他被扔到分校下属的拆迁包工队里去实习,这就是所谓的安排工作了。侯野棠算是看明白了,被扔在这么一个每天干杂活跑闲腿的地方,像宣传里说的每月能赚万把块你是别指望了,能勉强凑够伙食费就算烧高香了。 侯野棠下定决心,一定要发挥狗皮膏药式的做人精神,不在城里混出点人样,他是死也不回村里见人的。 于是,侯野棠没事儿就在开挖掘机的师傅身边围前围后,一口一个师傅的叫。这才把钥匙混到手,晚上准备加班多练练。 侯野棠一个人穿行在黑暗的校区里,这是一座正在被拆迁的老中专学校,学生都迁走了,只剩下空无一人的老校园。 经过教学楼和几栋宿舍,侯野棠最终来到了位置靠后的操场。挖掘机就停在空旷的操场中间。东北的农历二月天黑的早,废弃了一段时间的操场上荒草枯成一片。小风儿一吹,沙沙的响。 偶尔会看到一团一团的磷火飘来荡去。估计是没人打理,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在操场上到处掏洞,把地底下一些腐朽化磷的东西掏出来,风一吹,磷火自燃,就在操场上冥冥灭灭飘来飘去。 这让侯野棠想起了家乡村头那些被黄鼠狼掏了洞的乱坟岗子,从小见多了,并不在意。他钻进驾驶室打着火,笨重的挖掘机发出轰鸣的声音。 天高皇帝远,操场鸟飞绝。侯野棠最喜欢这种没人看管的自由状态了。边操练挖掘机,边哼起了二人转小调《王二姐思夫》: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 空旷的校园里,侯野棠驾驶着挖掘机在操场上惬意的操练着。远远望过去,就像黑夜大地中的一盏微灯。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侯野棠看着前面被挖出的一米多深的大坑,感觉自己开始得心应手了。准备再练一会就收工回宿舍。 当他再一次把挖进坑的铲头往回收的时候,就听到“咔嚓”一声,好像是铲头卡到了极坚硬的东西,把履带式的挖掘机也振的晃了晃。 侯野棠赶紧把铲头升上来,跳下驾驶室一看,铲头前端的五根钢齿齐齐的断掉了三根。这下麻烦大了。先不说修铲头要花多少钱。耽误了工程肯定还会连累那位借他钥匙的师傅。如果再把这件事捅到蓝强分校去,他铁定是要被处理的了。 要想不被处理也可以,花钱呗。修机费、误工费,搞不好还要被压榨补交培训费。把他侯野棠拖出去当鸭子卖也陪不起。更要命的是如果被学校开除,十里八村那些母婆娘们还不得笑疯了,瞎叔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大,这让他脸面往哪搁,想想脑袋就大。 侯野棠抱着脑袋正犯愁,忽然被什么光亮闪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刚才搞断铲头的地方居然多出一只黄皮子来。身段婀娜,眼珠油亮。就当侯野棠不存在一样,蹲在那里自顾自的抖身上的毛,每抖一下,就有微弱的磷火在周身微微亮一亮。显然,这只黄皮子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粘了一身不知道什么腐败后化成的磷屑。 侯野棠立时好奇起来,凑过去想看个究竟。靠得很近了,那只黄皮子才懒沓沓的走开。看着远去的黄皮子他不禁叹了口气,哎!人要走背运,连黄皮子都拿你不当回事。 回过头发现,就在黄皮子刚才蹲着的那个位置,露出一角颇有厚度但已经腐朽的木板来,想必那只黄皮子就是在这块木板下钻出来的。 一想到黄皮子刚才抖出的一身磷火,侯野棠不禁心虚的往后退了退,这不会是一口棺材吧?大半夜的可够吓人的! 但再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块木板的形状完全跟棺材板不同,虽然稍有厚度,但更像是一块门板之类的东西。侯野棠再次凑过去,用手扒拉木板四周的土,木板的底下渐渐露出堆砌成墙面的老青砖来。木板的上面压着一块巨大青石,估计挖掘机的铲头就是铲到这块青石上被搞断的。 侯野棠蹲在那里开始琢磨了,从老青砖上看,这绝对是有年头的老东西了。上个月拆迁队在北门老城垛子干过活,都是一水的明清老砖,跟这几乎一模一样。难不成…… 一个念头在侯野棠的心里窜出来:经常听人说建筑工地挖到古墓。难不成这事让我侯野棠给遇上了? 想到这里,侯野棠立刻一阵激动,可随即又纠结起来,侯野棠从小随着瞎叔走村窜镇,没少听说乡间盗墓的脏事。瞎叔是极痛恨盗墓贼的。刨人祖坟无异于绝人门户,丧尽天良损尽阴德,八辈儿祖宗都是不得安生的。 说实话,对于盗墓这件事,年纪轻轻的侯野棠好奇多过道德约束。只是这事瞎叔是极痛恨的,瞎叔在侯野棠的心里就是亲爹就是天,他成天的想赚钱,就是想让瞎叔早点过上舒心日子。 瞎叔身体一直不好,如果再因为他盗墓给气出个好歹,那他侯野棠这辈子活不活的都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再缺钱再好奇,让瞎叔抬不起头的事他是绝不能做的。 侯野棠准备启动挖掘机把土填回去。站直腰的时候,想想自己居然能抗拒这样大的诱惑,真是他奶奶的纯爷们儿!夜幕之中,车头灯下,立刻有种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高大赶脚。但临转身前,还是不无心疼的踢了一脚那块老木板。 就是这最后一脚踢出了蹊跷,木板上的一块土松动落下,吧嗒一声居然露出一个铁环来。这只锈迹斑驳的铁环就像一支带勾的小手,立刻把侯野棠的心勾了回来。 铁环是带着铁座镶在木板上的,活动自如,就像是个门提手,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用来拉开木板的。侯野棠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埋棺材的,还能随时方便人掀开盖子瞧瞧。 侯野棠小眼一转,动作飞快。弄个小铲子沿着木板围砌的老青砖开始清土,有石头和土层压着,虽然不能完全清理出来,轮廓上也能大概推断的出,老青砖砌成一个一米见方的围子,带铁环的木板严丝合缝的正好盖在上面。这哪里是埋棺材的墓葬,更像是一个古代有钱人家挖的地窖。 过去没有大棚种植,地窖是东北人几乎家家都有的。普通地窖一般深两米,因为土层隔绝外面的寒气,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却始终保持0度左右。就像是个天然的恒温保鲜箱。一入冬,用来储藏白菜土豆类的蔬菜。这种习俗在东北自古就有,直到现在,东北农村还有很多村民用地窖来储藏过冬的蔬菜。 看着眼前的地窖,侯野棠舔了舔嘴,嘿嘿的笑了。真不知道一口古代老菜窖有什么好笑的,就算里面塞满了年代久远的白菜土豆,估计也从超级菜干返璞归真到超级菜泥了。 但在侯野棠眼里菜窖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谁会特意在不值钱的菜窖上压块石头呢?善于自嗨的侯野棠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希望。而且没有任何纠结束缚的成分在里面,瞎叔可从来没说不能碰菜窖。 挖掘机轻而易举的把地窖上压的大石块清走了,挪开木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方型洞口。 侯野棠麻溜的从工具箱里摸出手电筒和一根撬棍,顺着坑沿慢慢滑进坑底,来到地窖洞口旁。 顺着手电筒照进去的光束,能看到一段砖砌的台阶延伸到窖里的黑暗处。看到这个台阶,侯野棠心里又亮起一盏小金灯。这么讲究的地窖肯定是古代大户人家才盖的起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地窖里面的空间很大?那会不会意味着会装很多很多的……当然,肯定不会是菜干。此时此刻,侯野棠兴奋的牙都开始闪光了。 兴奋之余,侯野棠还是有些小紧张的。毕竟大半夜的孤零零的就他一个人,谁也不知道这口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代老地窖里到底藏着什么不可知的东西。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贫励穷人心”,在月黑风高的操场上,在黑魆魆的地窖洞口旁,侯野棠怀揣着金光闪闪的梦想,像打了鸡血一样,无比人生激情的钻进了小黑窖。 台阶不是很长,台阶后面有段小甬道,手电筒的光束在这里显得很微弱,好像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压缩了光线。侯野棠曾经在乡下的时候看过村民迁坟,尤其是上了年头的老坟,一打开就会有浓烈的坟气冲出来,身子弱的要是被坟气打到了,轻则回家全身起些怪怪的疹子,重则大病一场性命垂危。 虽说看上去这是一口储菜的老地窖,但从刚才黄皮子粘了一身的古怪磷屑看,还是小心为妙。在下来前侯野棠是特意做了准备的,脱了外套把头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为了减少皮肤与空气的接触,忍痛把眼睛部位的衣服掏出两个小洞,在甬道中佝偻着腰摸摸索索的往前蹭。样子活像一只偷地雷的忍者神龟。 地窖里死静死静的,静的就好像不是阳间。凝集了上百年的阴郁陈气,压的肺腔喘不过气,侯野棠浑身上下361度无死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的神经绷的就跟受了刺激的刺猬,他总觉得黑暗中有只瘦骨嶙峋的手,正悄悄伸出来想要摸他一把。 再这样绷下去,可能真的要崩溃了,必须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侯野棠开始密集的念叨起铁胆无畏神咒:金条金条金条金条金条……。还真有作用,立刻舒缓了好多。侯野棠不禁暗暗的对自己点了点头,不愧是个有人生理想的大好青年! 终于快要挨过狭窄的甬道了,甬道的后面是一处稍微开阔的空间,就在这个空间的中间,隐约摆放着一口长方形的大箱子。一看到箱子,侯野棠立刻噌噌联想到电视剧里那些地主老财用来装金银财宝的箱子。刚才的紧张顿时转化成了光芒万丈的渴望。 第三章:疯了 侯野棠快脚步向大木箱子走去,随着不断靠近,打在箱子上的手电光越来越清晰。都可以清晰的看到暗红色的箱漆上描绘的老式花纹,还有箱盖处用铆钉镶嵌的老式挂锁铜件。 幸好铜件上没有上锁,兴冲冲的侯野棠已经准备用手揭开箱盖了,可又忽然停了下来。 被掩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窖里,对着这口死静死静的老箱子,侯野棠的小心脏不免扑腾扑腾的跳起来。这种跳动的成分很复杂,既有对未知的一种天然恐惧,又有对金光闪闪的原始渴望。 侯野棠绕着老箱子在周围摸索了一圈。发现这是个封闭空间,并不算很大。除了甬道入口,再没有其它通道。而且除了中间摆放的这口老箱子,干净的连根菜毛都没有。 老箱子里到底装是装着金光闪闪,还是掩藏着什么不可知的吓人东西。善于自嗨的侯野棠并没纠结太久,凡是遇到好坏不确定的事情,他最终一定是要往好处想的,先把自己心情搞愉悦了再说。 虽说心里充满了自嗨的期望,但在事情上却还是要小心的。侯野棠先把挂锁的铜折页在锁环上掀起来,然后特意退后半步,用手里的撬棍把箱盖撬开了一道缝,用手电筒小心翼翼的顺着缝隙往里照。 箱盖缝隙里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侯野棠又把头往箱盖缝隙前凑了凑,忽然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手电光下一闪。侯野棠眼皮子一跳,兴奋点燃,没有金光闪闪,白银闪闪也可以啊! 不自觉的又把头往缝隙处探了探,两只眼睛都快要贴到箱盖缝隙上了,等他瞪着小眼终于看清那白花花的东西的时候,猛的一下子把头缩了回来,箱盖“砰”的一声关上了。那居然是一颗白骨森森的骷髅头。 惊吓渐渐平息后,侯野棠开始灰心丧气了。好不容易看到点人生希望,转眼就化成了一具白骨骷髅。这虽说是一口老箱子,但装的是一具骸骨骷髅,就说明是用来埋人的。就算里面还有其它什么陪葬宝贝,侯野棠都不能动了。因为只要拿走一样,他都成了忤逆瞎叔的盗墓贼。 侯野棠耷拉着脑袋,像被人放了气似的。他最后心情复杂的看了看那口老箱子,准备离开地窖。 忽然,一缕奇特香气飘进侯野棠的鼻腔。这香气极淡,淡得你稍一存心找它,它立刻消失得好像根本没存在过。但又极清晰深刻,清晰到你甚至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位古装少女像倩女幽魂一样正飘着发丝擦肩而过。 这倩女倩的,把侯野棠倩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深更半夜地窖里,而且还是在装着一具骸骨的老箱子旁,居然能闻到这样的香气,还居然不自觉的引发了这样一个诡异幻象。侯野棠立刻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往身后看了看,又往四周瞧了瞧,真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什么黑山老妖艳鬼丽魂啥的。幸好没看到什么,这才渐渐安心下来。 心情稍一平复,侯野棠的好奇心就跟草拱石头似的又顶了出来。刚才没掀箱盖的时候没闻到什么香气,估计那古怪的香气是从老箱子里飘出来的。本来地窖的一口老箱子里装着这么一具骸骨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又飘出这样一股子古怪的香气。这口老箱子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好奇心,强烈的在侯野棠的内心折腾着。他跟自己挣扎:看看又不犯法,看一眼,就看一眼……。最终自嗨的好奇心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 箱盖儿被慢慢的揭开了。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具穿戴着好像清代衣裙的骸骨。除了衣裙骸骨,箱子里没见其它什么陪葬品。骸骨的衣裙完好尚存,丝织精细,清丽淡雅,如云发丝婉卷在头骨后,貌似这是一位年龄不大的清代女子。 侯野棠衣洞里的两只小眼睛扫了又扫瞄了又瞄,最后停在了骸骨双手的位置。两只手骨相叠在胸前,手骨下好像捂着一件什么东西。 侯野棠用撬棍头轻轻的拨了拨手骨,下面就露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奁。薄薄的小木奁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被盖在两只相叠的手骨之下,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显然这是女子生前的心爱之物,在被入殓到这口箱子里的时候,装葬的人特意把小木奁放到了这个位置。越靠近小木奁,刚才闻到的那股怪异的香气就越发明显。 侯野棠心里又有点发毛,可越是发毛,就越是对那个木奁好奇。人就是这么犯贱。恐怖片越吓人越爱看,越尖叫越过瘾。侯野棠挣扎着,看看又不犯法,看一眼,就看一眼! 这次侯野棠显得颇有礼貌,对着骸骨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去拿骸骨双手下的小木奁。 那小木奁拿近了看更加精巧别致,是上下扣盖式的小扣盒。上面的盖子是雕花的,花瓣细密。在底边的边框上小小的刻了一个娟秀的“女”字。更彰显出这个雕花小木奁的女子气息。仔细看,小木奁雕花的中间部分是镂空的,透过镂空处,可以隐隐看到小奁里似乎还叠着一块薄薄的东西。 侯野棠把电筒咬在嘴里,电筒头对准小木奁,腾出两只手小心的把奁盖揭开。里面的东西是一块叠得服服贴贴的丝绢女帕。 侯野棠把绢帕轻轻展开,刚才那股倩女幽魂式的古怪香气再次飘进侯野棠的鼻腔,香气比刚才更强烈了许多,让侯野棠再次不自觉的被倩女幽了一下魂儿。 侯野棠激灵一下回过神,使劲摇摇头,把电筒光束重新对准展开的绢帕。绢帕上秀着一位静静端坐的清代女子,只是因为头上盖着盖头,看不清面目。在绢帕的留白处秀着一首诗,侯野棠鬼使神差的默默对着念: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轻盖头, 等君迟迟揭。 诗的落款秀着:令狐氏终女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这首诗好像是一位清代令狐氏的女子,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等着她心爱的男子来揭盖头。一看到“令狐”两个字,侯野棠就联想到金庸小说里那位大侠令狐冲。生活中从来没遇到有姓令狐的。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一位。 只是落款中的“终女”有点让人犯合计,是名字就叫令狐终女,还是在说令狐氏最后一个女子。侯野棠想起来,刚才在小木奁的边框处看到刻了一个“女”字,很有可能骸骨主人就叫令狐女或者令狐终女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卯月十四”这几个字绣的有点潦草,给人感觉好像有气无力的。而且整首诗读下来,侯野棠总觉得哪里有些似曾相识的地方。就不自觉的又对着念了两遍。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轻盖头, 等君迟迟揭。 令狐氏终女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侯野棠忽然发觉到,诗里面的“瑟瑟春寒峭,惶惶枯草依”这两句,怎么那么像现在的季节,而且……而且像极了入夜后校园寒风枯草的景象。……入夜轻盖头……等君迟迟揭……侯野棠回想起自己刚才揭开箱盖展开绢帕的动作,他顿时毛骨悚然的背毛乍起。 侯野棠拿着绢帕的那只手都开始颤抖了,心速狂飙,他又强迫症似的的念了一遍: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轻盖头, 等君迟迟揭。 令狐氏终女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神经似的盯着绢帕上落款的那行小字,几乎是一字一颤的念着:“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他猛的想起了重播早间新闻里的历史上的今天,今天是农历乙未年的二月十四。按照农历年天干地支的排法,每六十年循环一次。今天的2015年的二月十四,恰巧就是绢帕上绣的“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时隔两个甲子的120年,两个日子恰巧在今天再次轮回相遇。 侯野棠的脑袋轰的一下,他甚至觉得,绢帕上盖在清代女子头上的盖头正轻轻滑落。他头皮发麻背后发冷,嘴里魔怔一样不停的念叨着:光绪乙未卯月十四光绪乙未卯月十四光绪乙未卯月十四…… 巨大的惊悚之下,侯野棠僵硬的转动脖子向箱子里的那具骸骨看去,骸骨依旧发丝婉卷白骨森森的静躺在那里。此时,手中的小木奁却开始发出阵阵的白光。 侯野棠都快哭出来了,手一抖,小木奁掉在地上。他神经反射的一个后跳,紧紧的贴靠在地窖的墙壁上,头套里的两只小眼睛死死的盯着白光阵阵的小木奁。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让侯野棠完全忘记了逃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小木奁发出的白光牢牢的吸引住了。 侯野棠看见,那阵阵白光里好像有什么影像在晃动,他越是注意,那白光里的影像就越是清晰。影像里好像有一双手拿着铁锨样的东西在挖着一个什么坑。坑的四周隐约有围墙和回廊的影子。貌似是在一座宅子的后院里。 就在侯野棠觉得白光里的景象几乎清晰到如同现实一样的时候,忽然,所有的景物,包括整座地窖都忽然消失了。在侯野棠的眼睛眨动的瞬间,天亮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巨大的场景转变让侯野棠有点懵懵的,他坐在地上傻傻的向周围看,他此时就坐在围墙里的一个小院子里,身边是一个挖出的土坑。 这情景好熟悉,侯野棠忽然想起来,这就是刚才在白光里看到的景象。他全身的毛都开始乍起来了。他又神经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居然穿着一件短破的对襟小褂子,还正热烘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汗馊味。一低头,一条辫子从头上垂下来。居然是一副清朝人的打扮。 侯野棠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幻觉还是什么。他摸摸自己的脸,然后慌乱的在周围找东西,发现坑边有一个装水的瓦罐和两个大碗,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过去的,对着瓦罐里的水照自己的脸看,赫然发现,这张脸居然不是他侯野棠的,却是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面容消瘦的清代男子。 惊骇!巨大的惊骇!也就在这个瞬间,侯野棠又回到了黑暗的地窖中。手电筒已经被甩在了一边,歪斜的光束正打在那口老箱子上。地上的小木奁没有了刚才的阵阵白光,又恢复到原本静幽幽的样子。 “妈呀!妈呀!” 侯野棠终于清醒的感知到了恐惧。一把抓起手电筒蹿起来就往外跑。他终于在一连串的惊骇中想起来跑了。 他跌跌撞撞的穿过甬道,爬出台阶,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像疯了一样穿过操场、穿过教学楼、穿出宿舍楼……穿出校大门。 疯了!疯了! 第四章:三寸金莲 跑出校园好长一段路,喘的快要虚脱了,侯野棠才渐渐停下来,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东北初春的夜风很冷,让侯野棠快速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侯野棠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他买了瓶水喝,生理指标基本恢复到正常水平。 他开始清理思路,它奶奶个亲外甥的!刚才是见鬼了吗?见鬼反倒简单了,关键是明明看到自己变成一个清代挖坑的。哪个是鬼?自己是鬼吗? 是幻觉?那情景太真实了!真实到直到现在他的鼻腔里,还阴魂不散的残留着清代短衫上那股子酸臭汗味。 最后,侯野棠开始把刚才的一切归咎到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网络小说上。一点不忽悠的说,网络小说是最牛的速成教育专家,不管你什么文化水平,只要认真泡一年网文,基本都能成为一位合格的脑洞狗血专家。什么盗墓啊,催眠啊,穿越啊,那简直…… 穿越?一想到穿越,侯野棠的心里动了一下。刚才的自己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了?但又似乎不对,穿越是整个人连皮带肉过去的,可刚才明显看到自己是别人的面孔。 于是侯野棠就又想到了网络小说中的另一大分类:附体。从种种迹象看,这貌似就是附体了。但大部分附体小说都是主体死后,精神附体到了别人的身上。可自己这边又是好好活着的。侯野棠忽然觉得自己好笨,写小说的十有八九都是捕风捉影瞎编出来的。说不定,真实的附体就是他这个样子也说不定。 每个人在面临诱惑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找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更何况极富正能量自嗨精神的侯野棠。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附体了,而且是附体到清朝人的身上了。侯野棠不禁大脑自发动的联想起网络小说中一串一串的yy情节。他甚至都感同身受自嗨代入的想到了如何开创他的美好人生了。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为了他和瞎叔的幸福日子和美好人生,他必须回去!他必须要搞清楚,刚才到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真实的清朝附体了。 侯野棠一腔子激动yy的往老校区返。这一路跑过来,手里居然还一直攥着那支手电筒。路过小卖铺,毫不犹豫的掏出皱皱巴巴的五块钱往柜台上一砸,老板,来两节电池。小铺老板看侯野棠这架势,感觉这小子就好像刚中了三亿彩票一样神经。 靠近学校大门的时候,侯野棠担心刚才自己跑出来的时候会惊动门卫老大爷。就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凑近门卫往里看。门卫老大爷没啥反常的地方,还津津有味的在看他的地方山寨版非诚勿扰。 侯野棠心里踏实了,没走正门,从旁边的校墙翻了进去。往操场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担心自己在操场上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如果门卫老大爷去找他可就有点不好办了。 侯野棠从校里往外走,到门卫的时候特意幌着脸跟门卫老大爷打招呼,说练习完了,先走了。然后再偷摸重新翻墙入校。真是人逢喜事神经爽,侯野棠感觉自己连智商都急速提高了。 侯野棠这次下地窖前做足了功夫,怕门卫老大爷一旦出来巡校发现他的异常,就把挖掘机开到了操场边上,熄了火。然后自己再回到地窖旁。 等真要再次面临回到阴森森的地窖中去时,侯野棠还是有点胆子突突的。对着满空的星星念念叨叨: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地藏王大士关公爷爷一定要保佑我身体健康精神愉快年年有余此行顺利!然后再憧憬一下未来孝敬瞎叔的幸福生活,开始变的有些胸中有红日脚下舞东风了。 人跟动物一样,一旦对陌生环境熟悉后,会很大程度降低恐惧和戒备感。侯野棠这次再次进入地窖,感觉已经好多了。 很快来到那口老箱子旁。一切如常,清代女子的骸骨依然安静的躺在老箱子里。就只是因为刚才慌乱逃走中,丝绢手帕和小木奁被丢落在一旁。侯野棠有些臊眉搭眼的,不好意思的把绢帕和木奁捡起来。 侯野棠摆弄着丝帕和小木奁,他期待之前附体清代的那种白光再次出现。他记得,刚才就是在拿起小木奁后白光才生起的。但翻来覆去的摆弄了好久,没什么反应。他仔细回想刚才白光出现前自己还做了些什么,好像是在念绢帕上的那行日期: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也许,念叨这行字就是催动白光的口诀。靠谱! “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侯野棠死盯着手中的小木奁开始不停的念起来。念着念着,小木奁果然开始渐渐生起白光。薄薄的白色光晕像水波一样,从小木奁到侯野棠的手臂到脸颊,渐渐转盛蔓延开来。侯野棠的一双小眼睛紧张在自己手上手臂上来回的看,生怕长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就这么一分心,白光渐渐减弱消失。只要侯野棠专心的念几句那串日期,小木奁就再次发出白光。侯野棠明白了,在催动整个白光过程中必须要专心。 “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随着侯野棠的专心碎碎念,小木奁由内而外的再次发出阵阵白光。 白光越来越盛,开始出现景象的晃动。貌似还是刚才的情景,而且还是越注意看,那景象就越来越清晰。 同样,就在侯野棠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景象中去的时候。眼皮的一闭一睁,天亮了。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个坑,一个水罐两只碗。当然,还是那身破短褂,还是那股子可以烧穿脑神经的酸臭汗味。 院子一头是围墙,对着的另一头是通往前院的过道。过道是从一排灰砖灰瓦的古代老房子中间穿过去的。这让侯野棠想到电视剧里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大宅院儿。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侯野棠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一百年的味道。这要真是附体到清代了,这口空气得值多少钱啊!必须要找到更靠谱的证据,证实这不是幻觉,这就是附体。 此时侯野棠听到一阵女孩轻轻的哭泣声,好像是从过道两边的一间小厢房传出来的。侯野棠先是向四周看了看,没人。这才悄悄的靠近那间房子。房子的窗子都是用纸糊的,这很符合古代民居。有些地方破了洞,侯野棠就偷偷的凑到洞上往房子里看。 房间不大,狭窄的空间里放置了两张老式挂帐子的木床。此时一张床沿上正坐着两个人,一个看样子像是年轻的丫鬟,一个是衣着老旧的老妈子。好像是小丫鬟受了什么委屈,老妈子正在安慰她。 侯野棠可以闻到房间里散发的气味,那种气味参杂了老被褥和女人混杂的体息,这种气味绝对是经过长年累月的居住才能散发出来的。而且与现代家居气味完全不同。没有一丝现代工业和化工产品的味道。太纯粹了,纯粹到也只有百年前才能存在。 “别难受了,好好泡泡脚,把心放宽些,再去前院伺候老爷。” 房间内的老妈子用木盆给小丫鬟端了盆热水来。小丫鬟撸起裤腿,露出白白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这双绣花鞋小的完全不能容下一双正常的脚。 这一下侯野棠可真的有些晕了!对于他来说,古代女子的三寸金莲只是个遥远的道听途说,现在眼前的这双小巧的绣花鞋内不会真的是一对三寸金莲吧! 此刻,小丫鬟正一点点的把绣花鞋子脱下来,一圈一圈的解开裹脚布,一双被裹足变了形的三寸金莲赫然出现在侯野棠的眼前。 侯野棠完全惊呆了!三寸金莲在建国以后就逐渐消失了。绝无不可能出现在现代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如果眼前这些情景都是真实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侯野棠确实附体到清朝了。 就在侯野棠惊呆着眼睛看着那对活生生的三寸金莲的时候,他的背后有一只手慢慢的伸过来拍在了他的肩上。 侯野棠的心脏差点吓的一口吐出来,猛的回头一看,一个人站在身后,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容。巨大惊骇,把侯野棠一个激灵又拍回到了地窖中。 侯野棠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地窖内的白光消失了,一切都静静的安静着。 没发现什么异样,侯野棠开始满脑袋回想刚才的情景。感觉比第一次还要真实,真实的要命! 尤其是小厢房内那种毫无现代痕迹的女人气息,还有那双在电视剧里都从未见过的三寸金莲。 再次经历了挖坑之旅后,此时的侯野棠,大于百分之九十八点八的感性认为,他确实附体了。尽管还有剩下小于百分之二的理性,那并不重要。其实换作大部分人,都很愿意相信,甚至期待,这的确就是附体了。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既然是真附体了,就来点实惠的,弄点钱吧! 最快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清代弄点什么东西回来换钱。那好歹也是一百多年前的清朝啊,随便一样东西拿回来都成了古董了!黑暗中,自嗨进行中的侯野棠嘿嘿的呲出一对小虎牙。 虽然这有点违背附体小说里的常识,但侯野棠的逻辑是,小说大部分都是瞎编的,没准他的这种真实经历是可以通过附体带回些东西的。试一把又不会死。不试才会死的很难看。天一亮自己弄坏铲头的事就要被发现了,危机迫在眉睫。 “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白光再次阵阵生起,只是这次白光的景象里多了一个挖坑的人。刚才只有那个穿小短褂,现在多了一个高个子大短褂。侯野棠高度怀疑,刚才就是这个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巴掌。 看这两位老兄的行头,怎么看都像是两个清代民工。侯野棠有点小悲催,怎么附体也要门当户对吗?自己在现代是开挖掘机的民工,附过去又成了清代挖坑民工。 注意力一分心,白光立时减弱。侯野棠赶紧专注的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眼睛一闭一睁间,天亮了。 第五章:伟大时刻 侯野棠第三次回到了挖坑的那个小院。还是那个院墙、一个罐子两个碗、一身的汗臭。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挖坑的大个子。 每次过来,侯野棠都心跳腿软的坐在地上,这次也没例外。旁边的大个子奇怪的看了一眼侯野棠:“你咋的了?今天你有点儿怪啊!” 侯野棠掩饰着:“怪……怪吗?呵呵” 不说话还好,一张嘴说话,大个子就更奇怪了,停下来,像看怪物一样看侯野棠:“田二,你没事吧?说话咋都不像你了?” 侯野棠赶紧到旁边的瓦罐里倒了碗水灌下去,假装呛倒了,大声咳嗽,脸都憋红了:“我昨……昨晚就不舒服,可能……可能……咳咳……” 中国很多历史事件证明,人在遇到危机的情况下,做两件事很管用,一是装疯卖傻,二是装病讨可怜。侯野棠掌握了二的精髓。 果然一病压百怪,大个子见怪不怪了,继续用手中的工具挖坑。 侯野棠装病扮孱弱的渐渐混熟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套话。加上旁边这位大个子确实人挺实在,很快摸清了状况。 还真让他猜对了,他们两位的身份跟民工差不多,专门在城里给有钱人打零工干散活儿的。今天他们在城里的一个财主家挖菜窖。 居然都在挖菜窖。侯野棠心里不禁一阵我靠我靠!不会是就因为大家隔着120年都凑巧在挖菜窖才附体到这位仁兄的身上吧! 被附体的这位叫田二亩,大家都习惯叫他田二。大个子叫大李子。目前的所在的地点居然也还是辽阳,清代的这个时候也叫辽阳。只不过在行政级别上为辽阳州。年代正是大清光绪二十一年,而且这一年正是乙未年。侯野棠越问心里越靠谱,如果没有错的话,现在应该正是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了。 “现在一定是光绪乙未年二月十四吧!” 侯野棠心情一得意,就随口问了这一么句。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又惹来大李子一脸的怪异:“田二,你可越来越怪了。今天刚出来的时候你就问过我今天是啥日子。怎么现在又问?” 侯野棠赶紧深度装病“咳咳咳……哎呀哎呀,我病了……” 大李子没好气的“我看你也是病的不轻!回家让你媳妇在路口多烧点纸,我瞅你这病是有点邪乎!” 好悬,差点露馅儿。侯野棠不敢再乱问了。吭哧吭哧的低头挖坑。 挖坑之余,侯野棠趁大李子不注意,在自己身上乱摸,试图摸出些值钱的东西,结果只摸到一身的瘦皮穷骨头。没办法,还得在大李子身上打主意。 “大李子,能借我点钱吗?”侯野棠笑得很犯贱。 “啥?钱?”大李子好像没听懂。 侯野棠马上意识到,很可能清代借钱不叫借钱。马上改口:“铜钱儿,银子,金……” 大李子没等侯野棠说完就怒了:“你给我闭嘴!我看你今天是成心跟我俩装神弄鬼儿。别说金子了,我家自打我爷爷那辈子就不知道银子长啥样。你还跟我借?!” 侯野棠上下看了看穷的很率真的大李子,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侯野棠有点着急的向四周到处看。想找点什么东西带回去。 大李子终于又忍不住了:“我跟你说田二,咱再穷也不能动歪心眼。刚才我看你趴人家窗户,就觉得你今天不太正常。要这样,下次我再也不带你出来干活了。” 侯野棠赶紧的:“哎呀哎呀,我真的真的真的病了……” 时间一锹土一锹土的耗过去了,侯野棠拖着田二那瘦弱的小身板,累得像条得了鸡瘟的死狗。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累成鸡瘟死狗还是小事,如果这边时间耗的过长了,那边天亮工人都来了他还没回去,那可就天下大乱了。无奈之下,侯野棠把目光落在了那个装水的黑陶罐和两只大瓷碗上。好歹这也是清代的瓷器。 要带回去的东西勉强凑合着有了,但又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很大的麻烦。附体到清代,侯野棠摸索出是通过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回去他也试着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但没反应。 附体到清代要在日期前面加一个光绪做定位,也许回去现代前面要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做区分。于是侯野棠碎碎念:中华人民共和国乙未年卯月十四……。还是没反应。侯野棠这下可有点慌了。这要是回不去,在这里当一辈子民工,那比开挖掘机还惨绝人寰啊! 淡定淡定。 侯野棠稳了稳心,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两次从附体中回去的情景,第一次是在水碗中看到自己的脸,吓回去的。第二次是大李子在背后拍自己的背,也是吓回去的。难道必须要受惊吓才能回的去吗? 侯野棠开始想尽办法找惊吓。他甚至让大李子吓他,来,吓我呀,吓我呀。此刻侯野棠抱着黑陶罐揣着大瓷碗各种找吓的怪异行径,在大李子的眼里实在是找抽的不行! 惊吓之所以叫惊吓,一定是在完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发生的,这实在有点太高难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飞奔而去,侯野棠急的快要冒烟了,抱着罐子揣着碗绕着土坑来回转,嘴里魔魔怔怔的不停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泼过来。侯野棠连惊带吓的一哆嗦,瞬间回到了地窖。 安静的地窖内,一切都还是那样只如人生初见般的安静着。此刻,劫后余生的侯野棠看着那口老箱子,就如同看到世界上最亲切最美好的事物一样,恨不得冲上去抱住大哭一场。“哎呀妈呀!终于回家了!” 侯野棠后来才知道,让他惊险回到地窖的那盆凉水,是那位老妈子泼的,当然,水是小丫鬟的那盆洗脚水。 侯野棠着急之下的种种怪异行为,不但大李子看到了,而且也被出来倒洗脚水的老妈子看到了。老妈子见过乡下撞邪的,知道冷不丁的惊吓,对请走那些地灵草仙儿啥的有一定作用。 不管怎么说,老妈子泼出的小丫鬟的那盆洗脚水还真管用,于大清光绪乙未年间的初春,成功送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位侯小仙儿。 劫后余生的激动之后,侯野棠最关心的就是黑陶罐和大瓷碗了。他用力想站起来,结果两条腿麻的不听使唤,这才意识到,穿过去太久了,这边身体血液流通不畅,连大腿都压麻了。下次再附体过去一定事先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年轻气血旺,侯野棠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开始急着找陶罐和大碗,但令人失望继而绝望的是,整个地窖连一块儿碗渣子都没有。 侯野棠终于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一件事:跨代附体,确实无法携带物品。 不管能不能携带东西,“钱”还是必须要弄的。而且要尽快。一提到钱,侯野棠的脑袋瓜子就又飞速转动起来。 苦思冥想中,侯野棠的目光在地窖里飘来飘去,看到那口保存完好的老箱子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箱子是大清光绪年间埋葬的,经历了一百年的岁月,到了现在就成了老物件。如果附体过去,在那边埋下什么东西,回来后再找到那个地方把东西挖出来,瞬间不就成了值钱的古董了?想到这里,侯野棠兴奋的直拍大腿。 受过网络脑洞高等教唆的侯野棠,在网络小说里他学习到,几乎中国的每个老地级市都有历代县志。每个朝代县志都很详尽的描述了老城区图。现代好多老街区名字都是与古代相同的。只要在光绪那边按照老城区图埋下东西,回来后再跟现代的城区图一对照,那已经不是城区图了,简直就是挖之不尽取之不完的藏宝巨图! 时间已经不早了,侯野棠决定先出去,找个网吧,在那浩瀚无垠的网络母校里找到辽阳光绪年间的县志城区图,然后再附体过去。 发财的伟大时刻就要到来了! 侯野棠钻出地窖,天快冒亮了。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工人们就要进校了。 侯野棠意识到白天这里会有很多人干活,想要这个地窖不被发现,除了用大石块重新把洞口封死外,还要用挖掘机把土全部回填压实。 但如果这样,挖掘机弄坏的事被发现后,借自己钥匙的那位师傅也会被牵连。以后再想碰挖掘机那是绝无可能了。 没有挖掘机的话,地窖填平后只凭自己是根本弄不开的。如果必须要回到地窖才能附体到清朝,那可就有点麻烦了。侯野棠就想到了附体时发出白光的小木奁。也许,只要有小木奁在身边就可以进行附体了。 侯野棠立刻开始做试验,他空着手在地窖外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结果,除了自己的瞳孔在发光,四周都是黑麻麻的。然后再拿着小木奁在地窖外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光,居然来了!侯野棠的小心脏顿时一阵扑腾扑腾的欢跳。 但随即,侯野棠就有了一个有点让他狐疑的发现,都这么久过去了,白光里晃动的景象居然还是刚才清代挖坑的样子。再试两次,景象依然如此。 侯野棠就有点担心了,如果每次附体过去都像驴拉磨一样在那里挖坑可咋办,那可真是掉坑里出不来了。就算你带着小木奁随时随地可以附体到过去,可连那个小院子你都出不去,那又有个屁用啊!想找点值钱的东西都没地方找去。侯野棠真想再次附体过去,看看到底能不能走出那个后院。可现在马上就要天亮了,真担心时间来不及了。 一想到天亮,侯野棠一拍脑袋,怎么这么笨啊!按照农历对每天时间的划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卯月十五了,还念什么卯月十四呀。 侯野立刻试着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 晃动的光影中,终于可以看到不是那座后院的模样了。侯野棠又机敏的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六……。光影晃动中,又换了另外情景。侯野棠激动的都快哭了。这意味着,只要带着小木奁,然后准确的念诵朝代和日期的天干地支,他就能随时随地的附体过去了。 此刻晨风微抚,侯野棠一只脚踏菜窖两只眼望星空,觉得人生从来没这样美好过!从来没这样顺溜过! 第六章:黄金分割线 距离工人来学校开工还剩不到半个小时了,侯野棠要再次跟时间赛跑。手脚并用启动挖掘机,铲石块、回填土、压实成。怕操场中间这块新土太显眼,又在操场不同的地方铲来压去大搞凌乱。最后把挖掘机吭吭的开到远处一个倒塌的水泥柱子旁,把铲头插进去,伪装铲头是在这里被弄断的。 接着几个垫步扭腰上墙翻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两街四胡同五个路口,找到一家夜间连锁店,风一样进去,用仅剩的钱买了绷带,风一样出来,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回校,垫步翻墙,呲啦,裤裆开线,不管它,狂奔回挖掘机旁,飞快撕开纱布缠满头,一狠心咬破手指往纱布上一抹。一切办妥,靠在挖掘机旁,当喘了两口大气,心脏跳动到第八下的时候,干活的工人们,远远的从校大门陆续走来。 惨白血红的纱布还是很唬人的,工人们都觉得侯野棠没被水泥柱子压残废就算万幸了。 身经百战的包工队长没说啥话,很冷静的在一边打了个电话。没多大工夫,蓝强辽阳分校教导主任来了,长得跟削尖了的铅笔一样。 教导主任用三角眼翻了翻侯野棠脑袋上的纱布,也没多说什么,表情就跟冻了一酸菜缸的冰碴子,示意侯野棠跟他回分校。 教导主任背着手在前面走,侯野棠惴惴的在后面跟着。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教导主任牵着一只羊回去准备下火锅。 “别以为你缠块破纱布就没事了。” 分校的办公室里,教导主任终于说话了“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拿两万块钱交学校来。” “啥?两万?”侯野棠眼睛都快瞪裂了“就铲头上几根插头要两万?” 教导主任笑了,笑的很瘆人:“跟我装傻是不是?刚才包工队长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很清楚,挖掘机铲头损坏也就千把块钱。关键是你把人家挖掘机的发动机给憋坏了。再加上误工费,两万都已经是很看我的面子了。” 侯野棠终于明白了,他已经成了包工头和教导主任锅里的一支肥羊。 侯野棠想反抗:“我上哪儿给你拿这么多钱去?” 教导主任:“你拿不来钱没关系,我听说你还有个眼神儿不太好的叔叔。我代表学校去跟他要。” 阴损的教导主任一下子抓到了侯野棠的软肋,但他却并不知道,他同时也触犯了一个危险的禁区。 瞎叔用一身的病弱贫苦,当宝贝一样把侯野棠养大。瞎叔已经成了侯野棠活着的全部意义。他侯野棠可以苦可以泪,可以忍受人生给他的压迫和委屈。但谁敢触犯他的瞎叔,他能把天翻个个儿。 “两万块钱我拿!”侯野棠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眼睛紧缩,怒光爆射“但谁敢把这事扯上我叔,我……” 人是有气场的,侯野棠的暴怒像一下子把整间教导室的空气都烤着了。教导主任忽然血压骤升,双耳失聪,耳内膜发出一种尖锐的轰鸣声。直到侯野棠离开很久,教导主任都在反复的想一件事情:好好的小绵羊,怎么忽然就被自己整成了一头藏獒呢? 暴怒渐渐平息后的侯野棠越发觉得时间的紧迫性了。他不能让阴损的教导主任去跟瞎叔要钱,要真到了那一步,就算他把天地翻个儿,对于瞎叔都于事无补了。他必须在两天内弄到两万块钱。唯一的希望:附体。 已经身无分文的侯野棠找了个比较熟的网吧,老板好说话,免费让他上了一个小时的网。侯野棠迅速查找到辽阳县志中清代的老城区图,脑袋好使,生生把全图记了下来。 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附体清代全靠了那个神奇的小木奁。小木奁的主人,就是深埋地窖里的那位清代令狐氏终女。她可算的上是我侯野棠天大的贵人了。如果回到清代,说不定还能见到这位令狐女。就只是不知道,这位令狐女的身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小木奁,她又为啥被奇怪的埋在地窖里的一口箱子里。 于是,按照学校的校区,侯野棠追溯对比了一下清代光绪年间的大概位置。好像是一片很大的宅院。如果对比的误差不大,操场那个老地窖就埋在这所大宅院里。具体住着谁不知道。只知道大概叫西关的地方。 然后出了网吧,回到充满汗脚臭袜子气味的拆迁队集体宿舍。 工人们几乎一整天都要在工地上,宿舍虽然狼藉,却一个人都没有。正好方便侯野棠利用小木奁研究附体。 侯野棠很想立刻就附体过去弄钱,但昨晚在清代靠各种找惊吓才回来的痛苦还历历在目。时间紧迫,不能再出现什么意外被耽搁住了。行动前,他必须找到一种比找惊吓更稳妥的方法可以随时回来。 摆弄着小木奁,侯野棠开始捋思路:每次附体到清代田二的身上前,都要碎碎念朝代和农历日期的天干地支。但回来的时候却不管用了,它们之间一定差了些什么。 稍一对比,侯野棠就想到了,附体过去与回到现代之间的根本差别就在小木奁上。菜窖里碎碎念的时候有小木奁,清代碎碎念的时候没有小木奁。 侯野棠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双眼放光腰身茁壮,但很快又昙花一现软沓沓下来。如果过去和回来都必须要带上小木奁,他想到了一个几乎是无解的难题:跨代附体是无法携带物品的。这就意味着,你根本无法携带小木奁附体到清代去。也就自然无法在清代的时候依靠小木奁顺利回到现代本尊。 自然的,侯野棠就把注意力都聚焦在小木奁上。如果在清代能照样子做一个小木奁,说不定会起到相同作用。侯野棠开始更加仔细的研究起小木奁。 白天光线充足,小木奁纹丝毕现。经过仔细观察,侯野棠很快放弃了在清代照样子做出一个相同小木奁的想法。先不说这个小木奁的上等红木不是随便可以找到的,就只是那精美复杂的镂空花纹,就已经不是普通工匠所能模仿的出来的了。 既然不能完全仿造,那就退而求次吧。侯野棠就按照小木奁的尺寸,找了些废弃的小木条做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木框,然后再裁减了两块三合板上下一钉,做成了一个简单粗陋的小木匣。努力睁大自己那双小绿豆眼,侯野棠对着这个小木匣子开始碎碎念。可貌似没什么特殊变化。又念了几次,还是老样子。 侯野棠大手一拍脑袋,昨晚上黑黑的地窖里生起的白光都不算很强,更何况在大白天了。很可能是白天的光线太强,导致显现不出微弱的白光。侯野棠就拿小木奁出来做对比,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果然生起的白光比昨晚菜窖里显得微薄散淡的多。就连真的小木奁都是如此,更别说粗陋山寨的毛坯小木匣了。 侯野棠拿着仿造的小木匣子把自己蒙在被窝里,撅着屁股对着小木匣子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白光居然阵阵生起了。被窝里的侯野棠乐了,瞳孔里就像长出了两朵泛着白光的狗尾巴花。 但很快侯野棠就发现,仿造的这个小木匣子生起的白光比真的小木奁弱很多,而且根本无法形成附体前产生的晃动景象。 也许小木奁上的花纹也起着某种不可思议的作用。侯野棠就找了一支圆珠笔,模仿小木奁上镂空的花纹往小木匣子上描。但没什么作用。如果要像小木奁一样把花纹全部镂空,侯野棠又根本做不到。 就又回来研究小木匣子的尺寸上来。重新精加工了一遍边框,有趣的是,这次小木匣子生起的白光居然有所加强。虽然还达不到附体的标准。但这个变化显示出,小木奁能产生附体神秘作用的,一定跟它的尺寸有着密切关系。 有了这个新发现,让侯野棠激动不以。小木奁的尺寸里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玄秘。他再次用尺子精确的测量了小木奁的长宽和厚度。很快又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小木奁厚度的4倍正好等于小木奁的宽度,厚度的6.5倍恰好接近小木奁的长度。侯野棠有种直觉,小木奁尺寸的玄秘就隐藏在边框的长度和宽度之中。 已经具有初一上学期头两个礼拜学历的侯野棠,开始利用加减乘除来探究小木奁长宽的玄秘。小木奁的长是92毫米,宽是56.9毫米。长宽相加的数字是148.9,长宽相减是35.1,长宽相乘是5234.8,长宽相除分别是0.61847826和1.6168717。侯野棠把这一堆数字都写在一张废纸上。颠来倒去的端详看。看这几组数字哪个长得比较特殊。看到最后,眼花缭乱的都有点想吐了,可也没研究出个什么线头来。 侯野棠慢慢抬起头,一脸忧国忧民的凝视窗外。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为啥没多学几个星期的数学。现在真是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想了半天没憋出下句来。看到了桌子上自己那部烂手机,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下句:犹豫不决用手机。 侯野棠赶紧把手机搜索页面打开,然后分别把长宽相加的149,长宽相减的35,长宽相乘的5244,和长宽相除的0.61847826和1.6168717输入到百度搜索中。 搜索的大部分结果无非是什么长沙149路公交汽车的线路图,或者是动车5224次,再就是百度对这些数字的解释,什么奇数偶数自然数无理数的,看的侯野棠一晃脑袋都能掉一地数字形状的头皮屑。 就在输入0.61847826这组数字的前四位数的时候,搜索页面的词条里自动生成了一个常用的搜索词组:0.618黄金比例怎么算。 侯野棠立刻眼皮子一跳,他忽然想起来,曾经看到的某部网络小说里貌似有提到“黄金比例”这个词。 他迅速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黄金比例”四个字,于是,侯野棠在生成的搜索页面中就看到了大量的一个词:黄金分割线。 黄金分割线,又叫黄金比例,又叫勾股定理。这是一个奇妙无比无处不在的宇宙定律。 人体之所以在22度左右的气温下感觉到最适宜,这里面也隐藏一个黄金分割。人体正常的健康体温大概是36度到37度左右,这个数值乘以0.618,恰巧是22度左右的最佳气温。 黄金分割具有严格的比例性,又具有神奇的宇宙共通性。 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蒙娜丽莎》还有《最后的晚餐》中都运用了1:0.618的黄金分割。古希腊的著名雕像断臂维纳斯及太阳神阿波罗都通过故意延长双腿,使之与身高的比值为0.618。于是,黄金分割让断臂的维纳斯成为了迷倒万世的美神。 建筑师们对数字0.618更加偏爱,无论是古埃及的金字塔,还是巴黎的圣母院,或者是近世纪的法国埃菲尔铁塔,希腊雅典的巴特农神庙,都可以找到黄金分割的痕迹。 黄金分割不只是在艺术上产生了神秘而又客观的审美共振,它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宇宙中,几乎无处不在。 合理的既是完美的。人类在宇宙黄金分割线的共振下,在不自觉的作出自己的选择。我们最常用的书,2:3的长宽比例隐藏着黄金分割。我们常用的a4纸、国旗、门框、窗框、电视屏幕、讲义夹、香烟盒、扑克牌、照片、奖状纸等等,它们的比例无不惊人的隐藏着黄金比例。 在黄金比例下围成的黄金矩形具有超级完美的联通性,它就像把表面纷纭杂乱的宇宙穿起来的那根线,又像是一个神秘的波段频率,联通着现在过去未来上下左右十方的一切。 而小木奁的长宽,恰巧符合黄金比例。完美的既是合理的,合理的也必然是完美的。很可能一百年前那位令狐女无意中选择了最具美感的黄金分割作为小木奁的尺寸比例。没想到在一百年之后,却被侯野棠瞎猫碰死耗子似的给撞上了。于是,在种种巧合之中,打开了一扇时空之门。 第七章:风水瞬移 侯野棠激动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如果这个理论得到印证,如果真是黄金比例在发挥着神秘的作用。他以后附体过去后,只要按照小木奁的尺寸比例画出方框就可以随时随地的进行穿梭往来了。乖乖隆滴咚,我地勒个去!激动!激烈的激动! 侯野棠立刻展开行动。他按照小木奁的尺寸在那张废纸上画出一个黄金矩形。然后捂在被窝里碎碎念……白光真的生起了。侯野棠直起腰一声欢呼,一不小心,头撞在了上铺的床板上。 撞头的阵痛让狂喜的侯野棠稍稍镇静了一下,很快注意到,纸上的黄金矩形生起的白光跟之前仿制的那个小木匣一样,有点弱,还达不到小木奁产生附体的程度。 除了长宽的尺寸,一定忽略掉了什么。侯野棠仔细翻看着小木奁,就像之前一样,他再次怀疑是不是上面那些镂空的花纹也起着什么辅助作用。但自己又画不好。灵机一动,就到工地上弄了些细沙子回来,铺在一个纸盒箱的底层。然后用小木奁有镂空花纹的一面印上去。很快,一个完整的镂空花纹边框,印在了纸盒箱底的沙面上。 侯野棠就像一只大鸵鸟一样,撅着屁股把脑袋伸进纸盒里,再用手臂把脑袋与纸盒间的缝隙尽量挡住。这样,昏暗的纸盒内就非常适合观察白光的生起程度了。侯野棠担心念日期的时候出气太大,会把面前的沙子吹起来,就只是微微的动唇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白光生起了。 这次生起的白光虽然貌似比纸上的黄金矩形亮一点,但还达不到附体的程度。侯野棠再次拿起小木奁仔细端详,他发现,小木奁上只有一个细节被漏掉了,就是底边木框上刻的那个娟秀的“女”字。 之所以漏掉这个细节,除了因为这个边框上的“女”字太小,无法在沙面上印出来之外。还有就是侯野棠没觉得这个“女”字有多重要。他认为,那很可能就只是令狐女把自己的名字作为标记刻在了自己心爱的小木奁上,仅此而已。 现在做了诸多实验,所有细节就差这个“女”字了,侯野棠也就抱着试试看看的心情,用圆珠笔的笔头在沙面印出的小木奁边框上小小的写了一个“女”字。然后伸进头,挡住光,碎碎念……。白光虽然生起,但还是跟以前的程度差不多。 侯野棠又仔细对比了一下,是自己模仿的“女”字不够娟秀,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结果他发现,小木奁上的“女”字是正好刻在边框宽度的一边上,而自己粗心的把“女”字写在沙子边框的长度上了。 侯野棠把纸盒里的沙面抹平,重新印了一个小木奁的沙框,然后按照小木奁的位置,在沙框的宽度一边的中间小小的写了一个“女”字。最后又撅着屁股把头伸进纸盒箱里,嘴唇轻动碎碎念……我靠!噗! 随着碎碎念,纸盒内忽然白光乍起人影晃动,惊的侯野棠一口粗气喷出去,把近在眼前的沙子吹起来粘了一嘴一脸。 实验成功了!居然就只差了这小小的一个“女”字。 侯野棠一把抓过手机,在搜索页面了输入了“女”字,在百度百科对“女”的解释一共三种: 1、本义:女性,女人,与男人相对。 2、女,妇人也。 3、二十八星宿之一。亦称“婺女”“须女”。 当看到“女”是二十八星宿的最后一种解释的时候,侯野棠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摸到那个巨大的玄秘了。又快速在搜索页面中输入了“二十八星宿”。百度百科里显示,二十八星宿分别是: 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 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而这个“女”字所代表的二十八星宿所在位置,正是北方玄武七宿之一。 此时的侯野棠瞬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经常自编自唱的一段小曲:天圆魁斗那个二八星宿呀啊,地列四方那个阴阳九宫呀啊。甲木东方那个参天大树呀啊,子水天河那个滔滔赛江呀啊…… 在唱曲忆音回荡中,侯野棠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惊诧的发现,地窖中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灵异的附体事件,很可能这个绝对具有时空定位能量的北方“女”宿,一旦与小木奁的黄金矩形结合,就形成了一个奇妙绝伦的时空风水通道。 中国的圣人先哲们,在纷云繁复的宇宙运行中发现了一套玄秘的规律。并且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把宇宙高度统合编码成一个风水时空矩阵。 十个天干与二十八宿星象相合,代表着天体运行的空间坐标。十二地支与东西南北四向八方的八卦相合,代表着方位的地理坐标。 在这个宇宙风水时空矩阵里,天干空间坐标和地支地理坐标运行中交叉配对就产生了时间坐标。时间坐标从第一个甲子到最后一个癸亥一共六十个节点,这六十组天干地支交织成的时间坐标,在风水时空矩阵里循环往来周而复始,五行万象无所不包。 而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小木奁的黄金矩形在北方女宿的定位之下,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可以联通各个风水时空节点的通道。所以,当念诵具体朝代和具体日期的天干地支时,就加强了该时空节点风水场的共振频率。于是,侯野棠在百年老菜窖里,瞎猫碰死耗子的遭遇了时空瞬移。 想到这里,兴奋的侯野棠顿时脑洞大开。黄金矩形的小木奁可以联通各个时空风水场,既然可以顷刻瞬移到过去,会不会也可以瞬移到未来?侯野棠就近选了一年之后的一个日子。结果无论怎样念动日期,虽然白光生起,但都无法产生时空瞬移前的影像晃动。 随后,侯野棠又接连换了不同的未来日期,又把小木奁颠来倒去的摆成各种角度。甚至举一反三的在画好的方框不同的边上写“女”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依然无法瞬移到未来。 此刻的侯野棠就像手里拿着一个能72变的法宝,却只会用一种功能一样,心痒痒的憋屈。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实现,但他就是找不到其中的诀窍。 那再试试开发一些别的功能看有没有可能。比如,能不能别每次都瞬移到那位跟他一样穷的清代民工田二的身上。如果能瞬移到一位有钱阔少的身上,那什么问题不都轻松解决了。 但要想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就要先弄清,为啥会偏偏瞬移到田二的身上。是不是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共通点。 侯野棠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经历。很快总结了他跟田二之间存在的相同点,比如:一样都是伟大的无产阶,一样都在挖菜窖,年纪似乎相仿…… 当想到年纪似乎相仿的时候,侯野棠忽然再次想到了他小时候给人画的那两幅生死图。 那两幅生死图都是根据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的天干地支画成的。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出生的时空节点和所属的风水能量场。很可能是他和田二的八字风水场有非常相似的地方。所以,他才瞬移到了穷田二的身上。这可有点悲催了! 侯野棠本想再开发开发其他的功能,但一看时间不早了,他还要尽快瞬移到光绪乙未去想办法弄钱。而且,在瞬移之前他还要做一项关键的准备工作。 侯野棠再次回到那个网吧蹭了半个小时的网。搜索出现代与清代的尺寸单位换算,然后再根据换算,算出清代画出黄金矩形小木奁的尺寸。 在搜索资料的时候,侯野棠又无意中发现,其实中国的老祖宗也很早就发现了黄金分割线的规律。黄金分割线又可以称为勾股定律。中国数学家商高早在周朝就提出了“勾三、股四、弦五”,在中国《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中都有相应记录。 更有趣的是,清代易学名士江慎修在《河洛精蕴》中也提及了黄金分割线。他根据古老的河图洛书的数字排列规律,在八八六十四卦的组合线路中居然发现了黄金分割线的轨迹。他老人家给这条神秘而伟大的线取了个名字,叫“神分线”。 侯野棠一看到“神分线”这个名字,立刻觉得醒目提神。比西方说的什么黄金分割线和什么黄金矩形可威武霸气多了。他也给根据小木奁画的风水瞬移图起了个名字:神分图。 在为小木奁的这个新名字亢奋自发动之余,侯野棠又自然的想到了小木奁的主人,那位清代的令狐女。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独特风水比例的小木奁呢?就算种种机缘巧合,让她无意中选择了最具美感比例的小木奁,并且无意中在上面刻了一个“女”字。 但还是有可能会偶然当着小木奁念诵某个有具体年代的日期干支的,那就有可能会产生那种异常的白光。但如果这位令狐女真是掌握了风水瞬移的玄秘,早就牛叉的不行了。为啥还孤零零草率率的被埋在菜窖内的一口箱子里。 侯野棠就不免想到,会不会并不是每个人念诵年代日期都可以引发小木奁产生风水瞬移效应。曾经在研究自己那段侯小仙的辉煌往事的时候,还好像听谁说过,一般对风水呀八字呀有特殊悟性的人,大多八字排列比较特殊,命相偏孤。 侯野棠排出自己的八字,他现在倒没本事能看出什么排列特殊命相偏孤来。他小时候那点能耐,早像伤仲永一样清洁溜溜了。但就在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留意自己八字中一个特别的地方来。 这个特别之处跟黄金分割的神分线有关。他生日月份的地支是巳,在十二地支的排行里是4。日子那天的地支是未,在十二地支里的排行是6。4:6恰巧就是一个黄金分割的神分线。侯野棠不禁豁然开窍,原来真的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引发小木奁产生风水瞬移的。 为了印证这个新发现,侯野棠要找个人做实验。他转头看到自己座位旁边坐着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一个胖子,正喝着可乐打游戏呢。 侯野棠就悄悄在落了一层灰迹的电脑桌上画了一个小木奁的神分图。然后在手机里打出“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几个字悄悄给自己发了一个信息,让临座的胖子帮忙念一念。 那胖子看了看手机中的这几个字,又看了看一脸文盲笑的侯野棠,颇为优越感的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呀!” 侯野棠笑的更文盲了:“把呀去掉咋念?” 胖子:“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呗!” 侯野棠挤笑:“把呗去掉咋念?” 胖子:“……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 侯野棠:“再念一遍。” 胖子:“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 侯野棠:“再念一遍。” 胖子拿眼翻楞翻楞侯野棠,没再念下去,嘴里嘟囔了一句:“神经sb!” 刚才胖子在念动日期的时候,侯野棠一致留意盯着神分图看,一丝光都没生出来。他为自己验证了那个推测而兴奋,看来果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让小木奁发光的。尽管他还不能肯定自己特殊的八字组合就是刚才发现的干支神分线。但至少已经证明,自己八字里的某些特殊处引发了小木奁的风水瞬移效应。 黄金比例的神分矩形,配上恰好在宽度底边的“女”字星宿,还要必须确定好朝代,准确念诵农历的天干地支,还要在合适的光线下发现白光,还要专心注意白光里的景象,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要具有特殊八字排列的人来亲自操作。诸多因素巧合在一起才能产生风水瞬移。 这些因素全部巧合在一起的几率简直太低了,就跟母猪上树在鸟窝里生了一只恐龙蛋最后孵出一头野驴来那样不可思议。可偏偏这头野驴就被他侯野棠给遇上了。 第八章:田二的媳妇 在自嗨兴奋之余,侯野棠忽然又有点怀疑是不是尺寸画错了。就又偷偷的对着桌面上的神分图蚊声碎碎念动日期。 结果刚念一句,光,来了。 侯野棠暗爽的一声轻呼。忽然注意到旁边胖子,此刻嘴里叼着可乐吸管正呆呆的盯着发光的方框。侯野棠赶紧把桌上的印迹胡鲁掉,把胖子的吸管放回可乐瓶,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胖子肩膀,扬长而去。 走出网吧没几步,侯野棠又快步折返回来,特意找到好心的网吧老板,郑重的握了握手:“感谢!我侯野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看着匆匆离去的侯野棠,好心的网吧老板打了个冷颤,怎么都觉得这小子的表情有点怪,不是要与世诀别,就是要去抢银行。 侯野棠回到了宿舍,开始做风水瞬移前的准备。 他最担心就是自己瞬移过去一旦时间过长,如果有人把小木奁偷走可就麻烦了。侯野棠快速把小木奁包好,外面再包一件破烂不起眼的衣服,塞到床下最靠里的地方。 然后舒展的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五……。 白光在床底下阵阵生起,这次的景象有点奇怪,白光虽然依旧,但白光里的景象却乌漆麻黑的看不清是什么。 侯野棠反复专心的看,才渐渐看到一根根貌似房梁木檩子的东西。好像是一所民宅内的屋顶棚。怎么会是这种景象呢?侯野棠忽然心里蹦出一个念头,会不会这次瞬移过去,不再是那位伟大的无产阶级穷田二了呢?这一分神,白光减弱。侯野棠赶紧又专心碎碎念,并且把注意力放在白光里的景象中去。 眼睛一闭一睁间,天,没亮。 侯野棠瞬移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边是黑漆漆晚上。自己瞬移到的身体依然还是那个穷田二,看来搞不好自己之前的那个推测是正确的,之所以每次都瞬移到田二身上,很可能就是两人的八字风水是相同的。 此刻田二正仰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内顶棚,双手冷汗直冒,感觉很紧张很害怕的样子。 侯野棠被搞的也有点小紧张,乌漆麻黑的小黑屋里,田二刚才不是见到什么鬼了?还是做了什么恶梦? 正狐疑着,忽然听到外屋有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相公,你出来帮我擦擦背。” 我靠!侯野棠毛都竖起来了。深更半夜的居然有女人喊田二相公,而且还要搓搓背?再加上田二瑟瑟发抖的样子,侯野棠立刻突突的联想起倩女幽魂月光宝盒聊斋志异里n个美的瘆人的画面。越想越发寒,侯野棠已经不自觉的用被蒙住了头。 屋外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来:“今天二道街的王家摆寿宴,特地到我那定了两头猪的肉。前腿、后腿、里脊、五花、臀间,分切的那叫一个仔细。到现在肩膀还酸着呢……” 听到这里,侯野棠总算听明白了。屋外不是什么艳鬼洗澡,貌似是田二的老婆,不禁暗暗出了口气。 外面说话的正是田二家的娘子田徐氏。田徐氏在娘家的名字叫徐满红。平日在菜市上摆摊卖猪肉补贴家用。别看是卖猪肉的,身段结实却别具丰韵。杏眼明利,一皱眉不怒自威。唇丰色润,稍一笑春花明媚。手上一把青背白刃麻铁刀,切肉飞快,斤两精准。再加上为人畅快,脾气火爆。曾经提着一把杀猪刀追一个闹事的地痞三条街。菜市上没人叫她田王氏,当面叫声红姐,背后都叫她刀板红。 “田二,你磨蹭什么呢?赶快给老娘出来搓搓背!”显然红姐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侯野棠很是纠结踌躇,从耳根子一直红到后脚根。还是处男童子鸡的他,到现在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地窖里的不算。现在可倒好,一下子隔着锅台就上炕了,居然要给光着身子的女人搓背。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矜持纠结的侯野棠可不是什么假清高,只是世间小处男的心态大多如此。平日里无数次幻想女人身子里的秘密,可一旦直观面对了,却又不自觉的躲躲闪闪。所以为什么那么多阿嫂就是喜欢当着小鲜肉的面讲黄段子,她们就是喜欢看那种又好奇又羞涩小囧太们的羞答样。 红姐又不耐烦的催促了,那声音像在催侯野棠的命。侯野棠想到一个安慰自己的好理由,如果再磨蹭下去,会不会引发田二的家庭纠纷啊?还是出去搓搓吧。田二,哥们儿,我绝对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绝对不看你媳妇一眼! 一到了外屋,侯野棠就傻眼了。 此刻,田二的媳妇,红姐,正倚在一个木盆里,灶坑里的柴火烧得暖融融得。虽然没有点灯。半敞的窗户却把白白润润的月光打在红姐的身子上。 侯野棠像失了魂儿一样,不记得是怎么走到木盆旁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帮红姐搓完身子的,更不记得搓完红姐的身子后又是怎么躺回炕上的。 像死倒儿一样躺在炕上的侯野棠,全身血液却在澎湃喷张。忽然,感觉像是有一条无比温暖柔滑的鱼钻进了他的被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身子滚烫的红姐一口咬住了耳垂。顿时,一股要人命的女人体香,惊涛骇浪般的把侯野棠拍打成一叶小舟。 只听到红姐在侯野棠耳边吃吃笑:“相公,你刚才是怎么了?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菜市上那些偷看我的小兔崽子一样。相公,你想干什么?嗯?你想干什么?……” 说着说着,侯野棠就能感觉到,红姐的一只手正贴着他的胸口慢慢往下滑往下滑…… 侯野棠全身立刻绷的跟石头一样硬,心里不断的叫喊着:不要不要不要啊…… 身体上却在各种纠结逃避罪恶感中焦躁渴望的扭动着。 侯野棠不知道自己被揉搓摆弄了多久,忽然听到红姐好像有些哀怨的声音:“唉!还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什么就不行了?侯野棠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和失落。 “等天亮了,我还是得去扶阳堂抓两幅药。男人这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相公,咱别心急。”说着,侯野棠能感觉到红姐又轻轻的揉了揉他的下面。 扶阳堂?男人的病?一到晚上看到老婆就哆嗦害怕冒冷汗。侯野棠终于明白了,田二得了几乎全天下男人都不愿意得的病:阳痿。 侯野棠立时无比感同身受的对田二兄弟产生了巨大同情。 红姐把侯野棠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滑滑的胸脯上,整个身子都暖暖的依在侯野棠的怀里,说起夫妻贴心话来:“前些日子我到老火神爷庙抽了个签,解签的师傅说我杀猪造业太大。我就寻思着,是不是我不杀猪了,只卖猪肉会对你更好些。不赚杀猪那几个钱也穷不死。都说人这辈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说谁都盼着能有一天过上好日子,但要真注定咱夫妻没那个福分,那咱也乐呵着过。是不是?呵呵……” 说着,红姐看了看田二,又往田二的怀了依了依:“以后呀,你别听菜市上的那些人嚼舌根子,我抛头露面怎么了?你身子骨本来就弱,非要逞能出去干累活儿。累个好歹怎么办?不图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守着你就算喝碗棒子面稀粥,心里也知足……” 红姐的一翻夫妻床头话,说的侯野棠心暖眼热,好几次眼泪要往外涌,硬是憋了回去。他在想,如果将来自己能娶到这样一个老婆,那是绝对是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 侯野棠为自己刚才生理上的原始冲动感到羞愧,他觉得他对不起田二和红姐这对患难见真情的夫妻。此时搂着软绵绵一丝不挂的红姐,让他很有种负罪感。 侯野棠扭动着身体把红姐的身子挪开,然后爬起来出了屋。 “又去撒尿?” 身后的红姐叮嘱着:“以后晚上少喝点水,肾亏就尿频。”然后自言自语的跟自己念叨“不行。明天我可千万别忘了抓药。” 侯野棠出了房门来到小院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出了口气。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侯野棠四周打量了一下院子,虽然是朦胧月光之下,仍显得很破旧。他这次穿过来可是一定要弄到值钱的东西的。 刚才红姐的夫妻话让他死了在田家弄钱的念头,不简单是田二家太穷的缘故,还有就是红姐这个女人太好了,他对红姐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亲近感,不可以做丝毫亏对她的事,他甚至在想,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定要让红姐过上好日子。 好了,接下来去哪弄值钱的东西呢? 侯野棠出了院子往四周看,大半夜的也就罢了,让侯野棠更加失望的是,出了院子不但没见个人影,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大片的农田。再回头看,几片矮趴趴黑灯瞎火的村屋。这里貌似是个小村子,连城里都不是。 这可怎么办?先弄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再说吧。侯野棠回到屋里,此时,炕上的红姐已经睡着,轻轻发出鼾声。 侯野棠怕露马脚,不敢彻底把红姐弄醒。就用头发丝搔红姐的耳朵,红姐半梦不醒的用手挠耳朵。此时侯野棠还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红姐,想到刚才她称呼田二为相公,那我就叫她娘子吧。 “娘子,娘子,田二家的……” 侯野棠掐着嗓子,小声的呼唤着红姐。红姐一翻身似乎有了反应。侯野棠赶快小声问:“娘子,咱家住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呀?” 红姐闭着眼睛囫囵的嘟囔:“徐家屯”。 紧接着红姐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头:“相公,怎么肾亏,连记性都不好使了。我得记住,一定抓药抓药抓药……” 念叨念叨着,红姐又深睡过去了。 徐家屯。这个名字侯野棠很熟悉。这是辽阳南郊的一个小村庄。距离老城很近。侯野棠是知道的,虽然距离很近,可清代一到夜晚城门是关着的。等到天亮再进城,那时间又不知道过多久了。 侯野棠急的在院子里乱转,不小心被堆在院角的什么东西刮了一下,把衣服刮出一道口子。仔细一看,那是一堆残缺破烂的零散家具。估计是田二在给城里有钱人干活的时候捡的一堆破烂。原来清代就有捡破烂这营生了。 侯野棠暗叹倒霉,忽然,借着月光,那堆破烂家具中有什么东西金光一闪,立刻拨动了侯野棠的心弦。 赶紧凑过去仔细看,发现在这堆破烂家具中,有一个貌似木盖子样的东西,直径不到半米。就是这个东西在月光下隐隐的闪着金光。 侯野棠把木盖子捡起来对着月光仔细看,发现那金光是木盖子上天然纹理发出了。像金丝一样,连成片,如果对着月光来回倾斜木盖子,成片的金丝纹理就会闪烁出水波纹一样的金光。 侯野棠乐开花了。他是跟工程队搞拆迁的。拆迁老房子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开车找包工头看拆迁下来的老木料。其中有一种好像叫金丝楠的最抢手。有钱人大多喜欢用他做手串。据说,就算一块不起眼的金丝楠老料,也能卖个千八百的。 现在手上的这个木盖子泛出的金丝可比之前他看到过的好多了。侯野棠就像挖到了宝,又不自觉的自嗨起来,这木盖子咋也能卖好几个千八百吧。如果再能找到几块,他那两万块钱可就有着落了。 高兴的真想亲上一口。忽然闻到木盖子上有一股子刺鼻的骚臭味。怀疑被人不小心尿上了尿。但又一个念头浮上来,翻来覆去再次仔细看了看木盖子,怎么越看越像是个老式的马桶盖子呀? 管它是什么呢!只要它是金丝楠,就算是装屎装尿的马桶又怎样呢?侯野棠又在那堆破烂家具里仔细翻了翻了,就这么一个马桶盖子。其他木料没再发现金丝闪闪的金丝楠了。 一个盖子就一个盖子吧。时间紧迫,先把这个盖子找准地方埋起来,回去救救急,然后再瞬移回来想办法。 侯野棠知道在徐家屯的西南侧有座小山包,在现代上面是一座烈士陵园。陵园外的斜坡有些坟地。那地方千年不变,即便到了现代也没盖什么高楼大厦。他在田二院子里拿起那把挖坑的工具,摸着黑向那座小山包找去。 第九章:四道街 幸亏今晚的月亮够大,侯野棠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山包。 在现代,这座小山包的山顶部分都被盖成了烈士陵园。南坡的山腰是邻近几个村庄的坟地,东坡西坡也有零散的坟茔。只有北坡因为不朝阳,风水孤寒,几乎看不到葬家。 即便只剩下北坡,面积还是不小。侯野棠怕埋下去找不到,跑到稍远处借着月光观看北坡全貌,好在与现代只相隔了一百多年,变化不是很大。用眼睛先大概粗选,不能太靠山脚,容易被垦荒的人挖到。也不能太靠山顶,那里是烈士陵园。就在北坡山腰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最合适。 然后从北坡的山脚直线往上一步一步的量,找到那个位置,挖土埋木。木盖子不算大,侯野棠很快就搞定了。把铁锨插在埋盖子的地方,跑到坡低下又重新看了看,基本没问题了,就算地貌小有变化,误差也不会很大。 侯野棠藏完他的宝贝,心情很是愉快。月光之下,抗着铁锨,哼着小曲,在荒芜得原野上,一路小跑回到了田二家。 红姐睡的正香,臀部和大腿侧裸在外面,月光透窗之下,弯成了一条半明半幽的曲线。侯野棠全身血脉立刻***火烧火燎的硬,赶紧走到院子里做深呼吸。 侯野棠深刻的意识到,他必须赶紧瞬移回现代,再这样罪恶的折磨下去,非得脑溢血不可。然后满角落到处找清代的尺子。他必须按照事先换算好的单位,用清代尺子画出小木奁的神分图来。可把田二家翻个底朝上也没找见半把尺子。 看来只能挨到天亮再想办法了。不敢回炕上睡,就搭了件褂子,倚坐在外屋的门槛上迷糊着了。 “咋不到屋里睡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红姐叫醒了。侯野棠惺忪的睁开眼睛,天还没亮。红姐已经准备好进城了,她每天都要赶早到菜市上卖猪肉。 见侯野棠还是迷迷糊糊的,就催促着侯野棠进屋里去睡,还不停的数落着侯野棠:“就你这小身板儿,小心着凉了病着。” 侯野棠看着红姐披星戴月的忙活着,再次替田二感动了一番。忽然想到尺子,就哑着嗓子拼嘴形的问“娘子,家里有尺子吗?” 红姐:“你看,着凉来病了吧!嗓子都说不出话了。你就作吧!啥尺子?你娘子我是卖猪肉的,又不是做裁缝的。” 侯野棠一脸失落,准备回屋。 已经走到院外的红姐又折返回来,对着屋里说:“你要尺子干啥?我跟你说啊,前年我给你扯的那二尺布,可是今冬给你做棉袄面用的。你别瞎折腾啊!” 窝在被子里的侯野棠一听到二尺布,乐了。耳听着红姐走远了,翻身起来开始找那二尺布。就在炕头的箱柜里压着呢。把布打对折就是一尺,清代的一尺是35厘米。按照这个比例划分,侯野棠很快确定了神分图的尺寸。 侯野棠担心自己瞬移回去后,留下神分图会有麻烦。谁也说不准,万一红姐和田二阴差阳错的在这个图形边念叨日期可就麻烦了。尤其是有着高度嫌疑八字跟自己很像的田二。侯野棠有都是鬼点子,就蘸着水在小炕桌上画出一个神分图的水印来。他试着碎碎念:中华人民共和国乙未年卯月十六……。 伴随着侯野棠的忐忑心情,白光慢慢的生起了。 田二的表情很快从激动到麻木,最后倒头睡去。身旁的小炕桌上,神分图的水印,渐渐干燥遁形。侯野棠被毁尸灭迹的很干净。 睁开眼睛的时候,侯野棠被吓的一哆嗦。忽然看到了八双眼睛盯着他。等看清了才发现,是放工回来的工友们。估计是发现他一直昏睡不醒,怀疑是不是真的被水泥砸的不轻。 看到侯野棠醒来,工友们松了口气各自散去。脱鞋的脱鞋,闻袜子的闻袜子。侯野棠立刻清醒起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侯野棠编了个借口,跟工友借了辆自行车,带上把铁锹,直奔南郊烈士陵园。 辽阳真的不大,骑车从市区到南郊,侯野棠只用了半个小时。东北的地级市一入夜街上行人锐减。等到了南郊烈士陵园,就更是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百多年后,当再次站在坡脚下的时候,民工侯野棠还颇有了些小感触。依稀向百多年前田二家的方向望去,公路旁的徐家屯,正百家灯火阑珊处。不知道清代那边此刻的红姐正在做些什么。 一想到红姐,侯野棠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揪揪的蚀骨的不知道怎么才好的难受。 烈士陵园的山坡下的四周旷野,现在已经都是大片的玉米田。初春季节,辽阳还没进入耕种。大片田野都光秃秃的荒着。树木刚刚抽出小新叶,整个山坡上的植被显得还不是那么浓茂。 这与清代那边的季节相同,通过目测,侯野棠大致确定了北坡那个埋藏点。然后从坡脚下直线往上步量。虽小有变迁,基本没费太大周折就挖到了那个小木盖子。金丝楠质地非凡,常常埋土千年不腐。侯野棠借着月光擦去表面尘土,历经百年的时光浸润,木色更显浑厚,金油油的水波纹耀人心目。 侯野棠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辽阳城差不多是东北最有年头的老古城了,虽然城区不大,但历史悠久,名头不小。在这里,秦时死过太子丹,唐时打过高句丽。辽金做过大都城,清代埋过皇王爷。据说,好像曹雪芹的祖上也住这儿。 所以,这里的人民自古见过大市面,自古精明的人就多。精明的人都爱动脑子,其中相当一部分都集中出没在辽阳古玩市场。古玩这行业是极需要动脑子的,因为玩不好,你就玩完了。 辽阳的古玩市场在四道街,前面就是深宅大院的彭公馆遗址,现在改装成辽阳博物馆。借着老地气儿,后面的古玩市场半死不活的点缀在那里。 一大早,侯野棠就夹着用报纸包了的马桶盖子来了。古玩市场从来都不像菜市那样热闹。这符合古玩的气质,不是棺材里刨出来的,就是箱底里掏出来的。再加上商人价格上的故弄玄虚,来这里进出的,不是急等用钱的,就是急等宰客的。 心情如旭日东升般的侯野棠,此时叉开双腿立在街口,放眼望去,那真是空荡荡的一条街上空荡荡。是不是自己来的太早了? “吃了吗?”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句人声来。侯野棠一低头,才发现一个貌似专业要饭的正在问他。此位面部百分之九十以上受过严重烧伤,面目全飞。 “没吃呢。” 侯野棠边回答边笑,生怕自己哪里笑的不正确,会伤到这位坚强的谋生人士。 “我也没吃呢。”坚强人士说。 侯野棠下意识的摸了摸比胃还空的裤兜,不敢再接话了。坚强人士没有看侯野棠的兜,却在盯他胳膊夹的东西。报纸破了一个角,露出一小块木料来。 侯野棠不禁暗暗佩服,不愧是古玩街,真是卧虎藏龙啊,连要饭的都是火眼金睛。 坚强人士:“能卖个好价钱” 侯野棠尽管分不清这句话是感叹号还是问号,仍是忙不迭的回应“谢谢谢谢谢谢” 边谢谢着,边快步向街里走去。 古玩街不长,几家古玩店都能数的过来。侯野棠有点纠结,到底去哪家呢?几乎家家都写着类似收旧货免费鉴定啥的。只有一家叫“诚雅阁”的稍稍多了几个字:诚信经营,错一赔十。 细一琢磨,这句“错一赔十”是很讲究的,跟“假一赔十”有很大区别。“假一赔十”多指如果卖假货赔十倍。这“错一赔十”感觉内容就大了。会不会人家承诺,如果收老料收错了也会错一赔十呢? 凭着对这个“错”字的好感,侯野棠推开了这家的店门。 店里摆的挂的堆的那叫一个上下左右五千年,而且每样东西都明码标价。店里有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斜背了一个包站在那挑选一堆小玉件。侯野棠进来的时候,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认真的挑选。 选侯野棠很快被手串区吸引住了。那里面就有三四条闪着金丝的金丝楠手串。他并不懂行,但也不能被人看出来像白痴一样莽撞。 侯野棠仔细瞧看那几串品相各异的金丝楠手串,再对照它们的价格,这样来分辨什么样的料比较贵。然后暗暗比对自己的那块水波纹马桶盖。 几个回合下来,差不多估摸自己的这块马桶盖似乎咋也能卖上个四五千。心里不禁小激动一下。这跟自己之前的预期差不多。 正想着,又一个顾客推门进来。来的是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知性帅气,一看就像坐办公大楼的。这家小店这么早就来人不断,这肯定说明信誉好啊。 侯野棠决定了,就这家店吧。于是抬头四处找老板:“老板,老板,有人吗?” “嗯。” 如果不是这声带搭不理的“嗯”,侯野棠真没注意到,旁边旧货堆里还堆着一个人。一看就是古董业内资深老板,秃顶毛几缕,眼镜压全鼻。跟古董放一起,那叫一个物以类聚。 侯野棠对这位带搭不理的老板立刻有了好感。人就是这么犯贱,你招待的越勤奋,越会被人觉得磨刀霍霍想宰客。 侯野棠:“老板,收老木料吗?” 店老板:“看看。” 侯野棠打开报纸,把马桶盖递了过去。 店老板面无表情的左看右看,也像侯野棠一样闻了闻,只是人家连根眉毛都没动一动。 把马桶盖还回侯野棠手里:“是块老料。清代大户人家的马桶盖子。” 店老板的评价跟他的表情一样平静,听不出任何抬高或贬低的倾向。随后平静的问:“想要多少?” 侯野棠动了下眼珠:“咋也得六……六千来元吧。” 店老板:“3000。” 3000,跟之前的心理价位还有些小差距。侯野棠苦笑着:“老板您咋也得给5000吧。” 店老板:“马桶盖做成手串或挂件损料很大。3000.” 侯野棠:“您再多给点。” 还没等店老板再说话,之前看玉器小件的男子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侯野棠的肩膀上:“哎呀!你不是那谁家的老小子吗?我说刚才看你咋那么眼熟呢!” 侯野棠被整的一愣,还没来得及想这男子是谁。就被他拉出了店门。 第十章:寸木寸金 等出了店门走出几步远了,男子才低声跟侯野棠说:“咱俩不认识。但你知道不?你刚才差点被坑。那家店黑着呢!” 侯野棠开始重新打量这个男子。 男子:“你刚才看他们家标的手串价格没注意吧?为啥金丝越多越成形的反倒越便宜呢?” 侯野棠听男子这么一说,也立刻想起来,刚才自己看手串时也这么疑问过,还以为自己外行不懂货呢。 男子:“他为啥这么干知道不?专门骗你们这些不懂行的。好压低价收你们手里的老料。” 侯野棠恍然大悟,靠了一句:“我靠!差点被坑啊!那如果有人买那些标价过低的手串怎么办?” 男子拍了一下侯野棠:“小兄弟,一看你就是个实在人,没经历过这些。要是有人买那些手串,简单呀,老板说这是很早前的老样品呀,不卖呀。你要卖,就得提前订货。行情每天都在变。价钱随便要。那整你还不一套一套的。” 侯野棠没话说了,古玩这行确实不太好玩。 男子接着说:“小兄弟,你是不是急等用钱?” 侯野棠看着男子,点了点头。 男子:“这样吧,你呢,急着用钱。我呢,有点工资小余钱,还就喜欢个业余收藏啥的。经常被老婆骂。你手里的这块料……,5000,我收了吧。” 侯野棠觉得自己今天遇到好人了,赶紧的:“大哥,那咋好意思啊!” 男子:“兄弟啊,我有啥说啥啊。5000收你这块料,真没多给你,可能少给了百八的,你多担待。咱毕竟就是个业余爱好,不是倒买倒卖。” 侯野棠真心的感谢了:“那真谢谢大哥了!我真急等用钱,不然再低点我都能让给哥。” 男子拍了拍侯野棠的肩膀:“行了!啥也不说了。都是缘分。”说着,从包里点出五千块钱来塞到侯野棠的手里。给侯野棠整的眼眶都有点湿润了。连连感谢着把金丝楠盖子送到男子的手里。 就在这时候,一个路人从后面经过,撞了一下侯野棠,撞劲还不小,把侯野棠撞的一趔趄。抬头一看,就是刚才后进古玩店的那个阳光小伙子。 “对不起!对不起!”小伙子忙给侯野棠道歉。 侯野棠笑了笑:“没事没事。” 却惹的好心男子老大不愿意,对着一脸阳光笑意的小伙子一瞪眼:“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小伙子看了一眼侯野棠,没说啥就走了。 又说了几句发自肺腑的感谢话,好心男子拿着金丝楠盖子骑自行车走了。 侯野棠从后面一直看着这位好心大哥消失,才转身要往回走。 结果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个阳光小伙子,他走过来对侯野棠说:“朋友,你知道你的那个金丝楠木盖正常拍卖能值多少吗?” 侯野棠奇怪的看着小伙子,摇了摇头。 阳光小伙:“你那是少见的水波纹金丝楠,沈阳拍卖行起拍,至少十万。” 侯野棠听到十万这个数,立刻眼皮子一跳。又有点迷糊,这人是谁啊? 阳光小伙递给侯野棠一张名片:“我是沈阳鼎诚拍卖行的鉴定员,我叫李骏。父母在辽阳,因为职业关系吧,我经常趁回家的时候来古玩街逛逛。” 侯野棠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印着沈阳鼎盛拍卖行有限公司。看来专业的在这呢。有点不敢相信的问:“我那个盖子真值十万块钱?” 李骏肯定的点了点头:“在清代能用水波纹金丝楠做马桶的人家,不是皇宫就是王侯。如果配全一套水波纹金丝楠马桶。起拍价至少一百万。” 听到一百万,侯野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骏继续说:“再如果,这套配齐的马桶上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留款。甚至可以拍到上千万。” 侯野棠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了。在被坑的失望之余,立刻又升起对未来的无限期望,只要能穿越,啥都不是事儿了! 李骏回头看了看那间诚雅阁古玩店,把正自嗨中的侯野棠拉到更远一点的角落处,低声说:“古玩街这地方水很深。其实刚才骗你金丝楠的那个男的,跟古玩店是一伙的。” 听到这话,侯野棠有些奇怪:“不会吧?他们俩个刚才还在互相抢生意呢。而且,他说店老板故意把好料标低价的事都告诉我了。我对比了一下,那事可是真的。” 李骏:“没错,是真的。如果不说点真的,怎么能博得你的信任呢?这是下的连环套。” 侯野棠一拍脑袋有点明白了:“我靠!原来是这样!但他的确出的价位比店老板高呀?如果店老板也出5000,我就直接给盖子了。他们为啥脱裤子放屁,费这一遍事啊?” 李骏笑了,看起来似乎是觉得侯野棠萌的很可爱的样子:“拉出来成交,就是为的如果你将来知道被骗了,找不到任何人。要是你在店里被骗的,那老板能跑的掉吗?” “我靠!精彩啊!”侯野棠狠拍大腿,他都不得不为骗子们的费心设计叹服了。他们简直就是他奶奶的一群心理挖坑师。 说完来龙去脉,看样子李骏要走了,说:“不过,我还得说,刚才对不起了!只能撞你一下提醒你。这群人很有势力,我父母又住辽阳。所以,我还不能明着得罪他们。” 侯野棠:“哎呀快别这样说,你能冒那么大的风险提醒我,现在又跟我讲了这么多,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难遇到了。谢谢谢谢谢谢啊!” 李骏:“好了。事情说完了,我也要走了。以后你自己要多小心。” 侯野棠眼窝子浅,遇到好人就感动的要飘泪星子。一直看着李骏消失在远处,心里还是热热的。 侯野棠怀揣着5000块钱来到分校教导处办公室。教导主任正在喝茶看报纸。按照之前给的两天时间,侯野棠居然提前了半天。 教导主任第一时间就警觉的上下仔细扫描了两遍侯野棠,一是看带没带钱,二是看带没带刀。如果两样都没带,那就是欠收拾。 教导主任具有深厚的学校斗争经验,三角眼扫几下,就能把你骨髓看透。看着侯野棠鼓起的裤兜,一看尺寸就知道是钱,但不多。警惕的心放了放。抖了抖报纸:“说好两万。没商量啊。” 自从教导主任触犯了侯野棠的禁区之后,侯野棠对他已经没什么惧怕感了。侯野棠就是这样的脾性,小事小纠结,大事敢顶天。一旦退无可退,那就往前冲吧。 他掏出那五千钱往桌上一撂:“先给你五千,再多给我两天期限,我再给你拿两万五。加起来就是三万。有商量不?” “哦?”教导主任扭头重新打量这个农村来的穷学生,上一次他变了把藏獒,让他觉得很突然。这一次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这可是你说的。”教导主任把报纸盖到钱上“到时候拿不来两万五……” 侯野棠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甩门就走了。 侯野棠必须抓尽时间再回去一趟弄钱。他有两个希望,一个是那堆烂家具是不是还有什么未发现的宝贝,昨晚毕竟黑天瞎火的看不清楚;第二个希望是,如果能找到跟那个马桶盖配套的马桶,啥都解决了。 侯野棠回到宿舍,工友们又都出工去了。他快两天没吃饭了。刚才的兴奋劲一过,肚子里的肠子翻腾的像在拧麻花。他看到桌子上谁吃剩下的半个馒头,一把抓过来,两口就吞没了。又满世界的翻出一袋过期榨菜,如获至宝,瞬间咔哧咔哧的造光了,又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凉水。 然后上床,准备风水瞬移。念动日期前还看了看床底下,破衣服包着的小木奁保存完好。开始碎碎念: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六…… 侯野棠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有点痛,红姐正扒他的眼皮往里吹气,边吹边说:“忍着点啊,我吹三下,然后你眼睛闭一会就不迷了。” 看来田二的眼睛迷到东西了。红姐吹出的口气带着一种女人才特有的香气。侯野棠心旗摇荡,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吹气如兰吗?不禁联想到,现代人大多口气难闻,会不会是地沟油吃多了。 红姐连吹了三下,每吹一次,酥挺挺的一对胸脯就撞一下侯野棠。侯野棠被撞的七荤八素,隐隐的期待撞第四下。 今天红姐的猪肉卖的很快,下午从城里抓了药就回来了。其实也是惦记着家里身体不好的田二。 田二迷了一只眼睛,侯野棠睁着另外一只着急的往窗外看。虽然太阳偏西,幸好是白天。 侯野棠猴急的走进院子,那堆破烂家具好好的堆在那里。白天看的真切,果然再没发现什么奇特稀有的木料。 他回头问窗内正在低头缝补针线的红姐:“这堆破烂家具在哪收的?” 刚说出口,侯野棠就把自己给惊住了。他一时大意,居然忘记隐藏口音了。大李子还好糊弄。天天睡一个炕上的红姐可眼里不揉沙子。 侯野棠大气儿都不敢出了,僵着脖子愣了好一会,才敢回头偷偷的瞄了一眼红姐。红姐低头一动不动,好像在想什么心事,过了好一会才又继续做针线活。也不看院子里的侯野棠,只是淡淡的问:“相公,你刚才问什么?” 侯野棠赶紧向窗内摆了摆手,意思是没说啥。然后快速转过身,像憋了八个小时没喘过气一样,摸着胸口长长出了几大口气,看来刚才红姐在想事情,没听仔细侯野棠的话音。太惊险了!再这样几次就不是脑溢血的问题了,非得心肌梗死不可! 这时候,大李子恰巧在门口路过。侯野棠像看到救星一样,立刻飞奔出去,搂着大李子的肩膀就往远处走。说也奇怪,对比起来,他就是怕红姐。大李子反倒小菜一碟了。 大李子:“干啥干啥?别跟我套近乎啊!我跟你说田二,我是绝对不会再带你出去干活了!” 看走出一段距离了,侯野棠表情严重的毫不掩饰嗓音的跟大李子说:“大李子,我就你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我今天告诉你一个秘密,谁也别跟谁说。” 自从那天一起挖坑后,大李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有屁快放。但别跟我拿腔作调的学别人的声。” 侯野棠开始正儿八经的忽悠:“大李子,你听过撞邪附体的事没有?” 大李子点头:“有。” 侯野棠:“你信不?” 大李子:“信。” 侯野棠:“好。你听过被附体后的人说话都变成另一个人的声不?” 大李子:“听说过。” 侯野棠痛心疾首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我就是啊!被附体了!你听我说话声,没听出来吗?” 第十一章:候老仙 大李子:“哦。哪您现在是哪位过路神仙啊?” 侯野棠:“我是……什么我就是哪位过路神仙啦?我是田二。我被附体后声音变……” 没等侯野棠说完,大李子就不耐烦了:“你少跟我扯瘪犊子!我告诉你田二,我觉得你变了。这段时间你想发财都想疯了,都把脑袋想坏了。你有能耐把这话跟红姐去说去。敢吗?小样,收拾不死你!红姐,那多好的媳妇。让你给摊上了。你田二八辈儿祖宗都偷着乐吧!你给红姐省点心行不?老实儿过日子得了,瞎作啥呀!” 说完,大李子甩开田二的手就走了。 侯野棠自言自语:“红姐?原来我娘子……田二娘子叫红姐……” 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跑了几步追上大李子问:“说最后一件事,就最后一件事。我家院子里那堆破烂家具哪来的,是不是我们一起收的?” 大李子停住脚:“哦对了。说起那堆毛府管家让我们帮忙清走的废家具,你赶快做饭生火烧了它。听说他家儿子在朝廷犯大事儿了,抄家都抄到辽阳老宅来了。赶快烧了,别摊上晦气!” 侯野棠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第二个希望也没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之前他在网吧特意查了学校操场那口棺材的位置,就是清代光绪年间西关附近。他一直对那位清代令狐女子心存感激和好奇,就问大李子:“大李子,我问你最后最后一件事。” 大李子:“田二亩!你还有完没完?” 侯野棠:“有完有完!真的就这最后一件!” 大李子:“有屁快放。” 侯野棠就把西关的那个大概区域说了出来,问大李子那里是什么所在。 没想到,侯野棠刚说出那个大概地址,大李子就一脸奇怪的用手摸侯野棠的头:“田二,你今天真的是又犯病了。刚才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现在更浪的没边儿了。辽阳城谁不知道,你说的那地方整片宅子都是侯府侯老爷家的。全府闹瘟疫,几乎死绝了。辽阳府衙门怕瘟疫散出来,把整座宅子都封了。你能不知道?田二,你再跟我装瘪犊子,我真跟你绝交了!” 侯野棠一听那地方叫侯府,就是姓侯的富豪人家了。居然还跟自己是同姓。这可真是同姓不同命。幸亏不同命,否则也瘟疫咔嚓了。 估计这位清代令狐女子是侯府的什么远房亲戚,就是在那时候被传染上的瘟疫。难怪被装在箱子里草草埋进菜窖,就是因为官府怕瘟疫散播危害全城,把侯宅进出都封住了,任由宅子里的人自生自灭。那令狐女被困在里面,没来得及跟心上人见最后一面,就这样死去了。 侯野棠又回忆起小木奁里那块绢帕上的落款,日期最后几个字“卯月十四”绣的有气无力,很可能就在绣完那几个字之后,令狐女离开了人世。而这一切就刚刚发生在自己第一次瞬移到光绪乙未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侯野棠心里不免为清代的令狐女生出一番惋惜,真是一段凄美的大清爱情故事呀。同时也更加认为这位令狐女就只是个清代的普通女子,神奇的小木奁完全是各种巧合凑成的。 大李子看着田二的神情古怪,就推了一把田二:“我告诉你田二啊!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我可听说了,好多打侯府主意的毛贼,进去了想偷点东西,出来后都得了怪病,没一个活下来的。你不会也是想进去弄点东西吧?你就给红姐省省心吧!” 侯野棠心想,就田二这小体格,还打歪主意?别说那古怪的瘟疫了。就是他翻个墙头,估计都得翻个半年才能进去。 侯野棠就随便回应了一句:“放心吧,不会去的。” 所有的希望都没了。侯野棠一个人蔫头耷脑的往回走。忽然,一只黄皮子在他脚边一窜而过,好是吓了一跳。不禁又想到在学校里见的那只抖磷火的黄皮子,叹了口气:“人要倒霉,连黄皮子都欺负你啊……” “欸?”侯野棠忽然想到了什么“黄皮子……附体……”。侯野棠鬼鬼的笑了:“这回他可真要发达了!” 侯野棠从小是跟瞎叔长的,没少听过见过大仙附体顶香出马的。东北农村自古就盛行这些乡间异事。历史最悠久,名号最常见的就是“胡黄常蟒”四大仙家了。 “胡”是狐狸;“黄”是黄鼠狼;“常”是长虫,东北土话的长虫就是蛇;“蟒”是蟒蛇。还有胡黄白柳灰烟鬼碑王等其他说法。 民间盛传,“胡黄常蟒”这四种动物最通人性,也最容易修炼成仙的。这些大仙大多找那些体质弱的,或者八字偏阴的人附体,据说被附体的人神情说话都完全变了一个人,而且能给人看命说事,说的神准神准,民间把那叫鬼通。被附体的人是给大仙跑腿的,叫地马。出去给人看命说事叫出马,在家里要供仙堂仙榜,那叫顶香。 侯野棠想出了一个绝妙馊主意,他要“顶香出马”。这可是一箭双雕的绝好主意。 第一,一旦出马忽悠成功,他说话声音不像田二就理所应当了。不但理所应当,而且还是个被附体的最好证明; 第二,他穿回现代,利用清代辽阳县志的详细记录,专找那些富豪官绅的家族事迹,然后再穿回来给他们看命说事。那准得肯定不要不要的!还不得把他们吓个好歹的!你们就使劲往外掏银子吧! “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侯野棠哈喇子都乐出来了。正巧旁边一个带孩子的妇女路过,看到田二蹲在道边对着草丛傻乐。赶紧搂着孩子快步走过,边走边抓紧教育孩子:“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以后你晚上再出去瞎玩不回家,你就跟田二一样,被小鬼抓了吸光脑子。被……” 小孩被吓的立时哇哇大哭。这一哭,侯野棠的肉身田二在村里开始小有名号了。这是什么节奏?这是要红的节奏。 顶香出马可不是小事,侯野棠要充分筹划筹划。他先是从光绪乙未瞬移回了宿舍,再去那间网吧蹭网。网吧老板一看侯野棠来了,二话不说就免费给开了台机。 侯野棠刚开机不久,网吧老板就端过来热腾腾的一碗泡面。侯野棠感动的都觉得有点不像身处人间了。 网吧老板拍了拍侯野棠的肩膀:“兄弟,我也从你这时候过过。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挺过去,后面就是好日子!” 原来三十出头的网吧老板也是农村进城的,因为为人实诚能吃苦,大家都跟他叫大诚子。在侯野棠这个岁数也是三餐不保。后来在网吧里当网管,没黑没白的。好学又肯干,兼职给人装机装软件,最后一点点盘了间小网吧。在辽阳城,也算生存下来了。 大诚子自己走过这条路,知道其中的艰辛。人在这个年岁最容易走歪路。他之前看侯野棠的反常表现,就担心这个。所以对侯野棠特别关照。 经历了太多世态炎凉的侯野棠,此刻被那碗面暖的心里发热。对网吧老板笑了笑,觉得眼泪要往外涌,赶紧低头吭吭的吃面。网吧老板拍了拍侯野棠,静静的走开了。侯野棠告诉自己:将来他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好心的大诚子! 记好光绪年间辽阳城那些富豪官绅的事迹后,侯野棠又好好想了想顶香出马的事,再次瞬移到了光绪乙未。 天近傍晚,红姐做好的饭菜摆在小炕桌上,一盏油灯,一屋饭香,一位红姐佳人。人生此刻,夫复何求。 侯野棠二话不说,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猛造。虽说田二家穷,都是些淡菜粗饭。但在侯野棠嘴里,简直是超级天然农家乐。一菜一米一油星都是绝对的有机天然无污染非转基因。与现代饭菜相比,味道有着微妙而又天渊之别。 现代饭菜除根本材料有问题之外,盐油酱醋鸡精调料统统都有化工成分,堪称添加剂的满汉全席。在精心勾兑之下,现代菜刚一入口,貌似很香,但无回味。 侯野棠此刻吃的这顿大清光绪红姐私房菜,一入口貌似很粗淡,但口齿生津,回味滋香。打个比喻来形容一下: 吃现代菜就跟吃糖精,甜的很猛,回味如煤,越吃越上火,几年变肾亏。 吃大清红姐私房菜就像品蜜,甜的温柔,回味有爱,越吃越滋润,顷刻挺起来。 侯野棠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做推销广告的天才。来,再多吃一大碗红高粱米饭! 侯野棠这么不要命的狠吃,不只是爱吃那么简单。他听说过,很多被附体的人忽然饭量大增,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东西。顶香出马大仙计划已经开始了。 侯野棠忽然饭量这么反常,红姐早发觉了,劝了几次悠着点吃,没用。直到侯野棠撑的翻白眼,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翻完白眼开始吐,吐的满身满炕,然后一屁股坐在小炕桌上,鬼上身一样抽筋发抖打哈欠。 红姐赶紧拉了村里有经验的婶子过来看看。屁股后面呼啦啦的跟进一群人。那婶子问侯野棠:“敢问仙家,您是哪位过路神仙呀?” 侯野棠抽筋哆嗦晃脑袋:“我是花果山水帘洞蟠桃老祖猴……侯老仙儿是也!” 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立刻一片哗然。倒不是这个名头响亮,而是侯野棠的声音,跟田二完全是两个人。这往死里装都是装不出来的。 围观群众中就有刚才带孩子路过的那位妇女,可下子找到了人生价值感:“你们看你们看,我说对了吧?!我早看出来田二被鬼上身了。呸呸呸!对不住对不住老祖啊!我说错了!是被蟠桃老祖借身了!” 那婶子悄悄把红姐拉到一边:“看样子,你家田二确实被借身了。你也别心急。这说不定还是个好事。你看邻村王老蔫他媳妇,不也是被黄大仙借身了吗。人家开始顶香出马,没一年功夫就在城里买宅子了。” 红姐:“劳烦婶子跑了这一趟,谢谢婶子了!我不稀罕进城买宅子。别说是什么蟠桃老祖,就是齐天大圣我也得把他送走。” 年长婶子知道红姐的脾气,没再多劝就走了。红姐脸一沉,围观群众很知趣,纷纷散去。屋里又只剩下侯野棠和红姐两个人。 侯野棠盘坐在炕桌上继续哆嗦抽筋打哈欠。红姐反倒比刚才平静了许多。还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看着侯野棠表演。 侯野棠被红姐盯的心里有点发毛。白眼一翻,嗓子里发出一串颤音,然后一个激灵,看着周围故做大惊状:“娘子,我这是怎么了?哎呀哎呀,我声音怎么都变了?娘子,我这是怎么了?” 红姐静静的看着侯野棠:“刚才花果山水帘洞蟠桃老祖侯老仙儿来咱家串门来了……” 侯野棠立刻大呼小叫:“哎呀!原来我被附体了呀!我说怎么声音都变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红姐:“声音变了不要紧。只要你田二还是田二就好。” 侯野棠:“娘子我真的被附体了呀!你看我说话声……” 此时红姐叹了口气,幽幽的望着侯野棠:“相公,求你件事,好好的过日子成吗?” 侯野棠看着红姐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揪,觉得是不是自己作的有点过火了?不敢再提附体的事,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帮着红姐乖乖的收拾一屋的狼藉。 收拾完屋子,红姐铺了被,伺候侯野棠洗了脚躺下。自己也随后躺了下来,背对着侯野棠,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小炕桌。小炕桌上一盏昏弱的油灯静静的燃着。 侯野棠仰躺着,眼睛看着棚顶,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不管怎么说,按计划顺利推进了一步。就只是惹的红姐有些难受。 看刚才红姐伤心的样子,貌似就是以为田二在装神弄鬼儿的骗她。估计又是觉得田二平时被人讥讽是靠红姐顶门立户的,才要想尽办法弄钱的。 此时,红姐那幽幽的眼神又浮现脑海,侯野棠揪心的自责,多好的一个红姐!多平静的一个家庭!现在被自己搅的鸡犬不宁。将来我一定要好好的偿还红姐,再加上个偿还田二。 侯野棠本想找个机会问红姐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也好印证一下反复瞬移到田二身上,是不是两人的八字风水是相同的。如果不是,那他就还有机会瞬移到其他哪位富豪阔少身上。但此刻他又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田二了,他抬头看着油灯下红姐那张泛着柔光的脸。 夜渐深,侯野棠本想瞬移回现代,等天亮再来。但又担心,好不容易推进了计划,已经让大家接受了新的现状。一旦他回去,田二恢复常态,又会造成混乱。他决定,在计划没有彻底完成之前,要一直留在红姐家。 侯野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的时候,红姐已经进城了。灶上的大锅里是红姐给田二热的早饭,锅盖掀开,热气升腾,饭香盈面。侯野棠这一刻忽然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守着红姐过日子的大清田二。 侯野棠幸幸福福的顶替田二吃着早饭,边吃边寻思着下一步怎样进行。 在他搜索的资料里锁定了两个人,一个叫于冲翰。一个叫赵仕韩。 第十二章:危险 于冲翰的父亲叫于朴筠,光绪十七年9月,任直隶承德府平泉州大名城州判。相当于现代的副省长。后来在与起义军的战斗中挂掉了。光绪十八年,经直隶提督叶志超和总督李鸿章奏请,清政府从优加赠其知府衔,并赏云骑尉职世袭罔替。 于朴筠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于冲翰是长子。这样的家庭当时在清代的辽阳城,也算是两代官身了。关键是这个于冲翰后来还做了辽阳的知府,也就是现在的市长。绝对是辽阳城的官贵代表。只是这人在民国20年九一八事变后,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汉奸。敲他的竹杠,要趁早。 另一位赵仕韩,光绪三十三年做了辽阳的商会会长。能做一个州的商会会长,基本都是本地首富,而且大都是世代经商,不是暴发户可以比的。虽然现在是光绪二十一年,但赵家很早就是辽阳城有名的富商了。这是辽阳城的富豪代表。 一位是官贵代表,一位是富商代表。随便哪位挤出点油水都是金光闪闪了。到那时候,别说是什么水波纹金丝楠的马桶套装了,估计就是纯金的马桶都有可能。 一大早的,连根毛都还没看见呢,侯野棠就又开始深切的自嗨了。真是一日不嗨,人生无味。 本来侯野棠在查资料的时候,打算找一位就够了。但也怕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还是找个备胎的比较好。 虽说赵仕韩赵大财主和官二代于冲翰的府邸都在辽阳城内,但于冲翰现在就任辽阳县的县氶,相当于副县长。辽阳县是辽阳州下属的一个县。光绪年间交通还很原始,近了靠抬轿,远了靠马车。于冲翰平时上班应该就住在辽阳县。 辽阳县距离辽阳城还有一点路程。侯野棠决定先进城去找赵仕翰。 这回侯野棠学乖了,在临行前,先把瞬移的宝贝准备好。但又不能直接做个方框带身上,万一碰到哪位鬼催的在身旁念叨日期,那全身上下众目睽睽又得白光阵阵了。 侯野棠看着那二尺布有了主意,按照二尺布换算下来的尺寸,先确定了神分图的长度和宽度,然后在红姐的针线簸箕里抽出一根线来,按照神分图长宽的总长把线截断,再从线上宽度和长度结合点打个小小的结。 有了这条标准线,随时都可以画出小木奁的神分图来。细细软软的线携带方便,搓成一团又不用担心发出白光。这主意谁想的?我靠!简直就是聪明秃顶啊! 一切准备就绪,侯野棠出门了。 从徐家屯步行到辽阳城的小南门,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再从小南门走到赵仕韩二道街的府邸,还要半个小时。全路程快走,要一个小时半。幸好一路上经常有农民赶马车进城送农货的。总能搭上个脚儿。一个小时不到,侯野棠就来到了位于西二道街的赵府。 赵府深宅大院,果然是一派低调根深的富豪气象。侯野棠常常忘记田二的草民身份,迈腿就往赵府里进。 一把就被看门的家丁给拽出来,那家丁差点把嘴趔到鼻子上去:“你他妈眼睛长脚后跟上了?这是你随便能进的地方吗?” 侯野棠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大清光绪年间,以田二的卑微身份,像这样的宅子,别说从大门进了。就算路过都得隔着点距离走。 侯野棠赶紧陪笑:“不好意思啊,大哥。” 家丁:“跟他妈谁叫哥呢,你也配?赶紧给我滚远点!” 侯野棠:“我找赵仕韩真有事!” 家丁一听,这是要疯啊!一个灰头土脸的臭穷酸,竟敢直呼赵老爷的名讳,刚要大动肝火。忽然想到,能敢这么直呼老爷名讳的人不是真疯了,就是也许真有些来头。万一是老爷哪个房头的远门表亲二大姨三大姑大叔子小舅子的外甥怎么办?谁家还没个穷亲戚啊。 想到这,家丁趔的嘴比刚才复位了许多:“你找我家老爷什么事?” 侯野棠事态严重的向家丁招了招手,家丁配合的把头凑过来,侯野棠小声在家丁耳边说:“不能告诉你。” 家丁差点鼻子没气歪,但还得忍着:“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往里通报呀?” 侯野棠一想也是,又事态严重神秘兮兮的在家丁耳朵边小声说:“侯老仙儿让我来传话,赵老爷要有大事了!” 家丁翻楞眼睛上下扫了扫侯野棠:“哦,侯老仙儿……谁家的亲戚啊?” 侯野棠:“不是谁家的亲戚。我,侯老仙儿是我的仙家。” 家丁恍然大悟:“哦!原来这么回事啊!失敬失敬。怎么称呼您?” 侯野棠:“别客气,你就叫我侯……叫我田二。” 家丁:“哦,侯田二,侯田二老仙儿。不是,你先给我看看呗。你说说我的过去,再看看将来,我赵铁棍啥时候能发个财?说的准了,我立刻带你进去。” 这下可把侯野棠难住了,刚才他故作神秘状,是想唬住家丁带他去见赵仕韩。街头算命的跟人搭腔大多都是连唬带吓的。显然这家丁还挺贼,现在明摆着,家丁在试侯野棠的斤两。 侯野棠憋红了脸,支吾着:“大……大哥,您天挺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一脸的富贵相。” 在辽阳城里能混上给富豪看门的,那也是百练成精的主儿,一看侯野棠这神情,基本就摸清了斤两,一把?住侯野棠的脖领子:“小样!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赵府门前玩忽悠。今天我不把你打出屎,我就不叫赵铁棍!” 说着,就朝门里大声喊人:“哥儿几个赶快出来,今天遇到位敢到赵府闹妖作死的主儿!”当即,赵府大门内晃动几个彪形身影往外来。 侯野棠心喊不妙,一缩身,挣开赵铁棍的手就可命的蹽。转过五六条胡同才停下来,一屁股瘫坐在路边。 侯野棠总结了一下刚才的经过,觉得自己有点轻视古人了。古人的抗忽悠免疫力不比现代人差。甚至更强,因为那年头满大街都是摆摊算命的。就自己那两句唬人的话,估计他们天天像听早上好一样稀松平常。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见上赵老爷有点难度,那就跑趟辽阳县,去会会于冲翰吧。虽然路程有点稍远,但一个给政府办事的科室人员,应该比富豪赵老爷容易见吧。 侯野棠出了西门,搭了辆去辽阳县的马车,估摸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辽阳县的县衙门前。虽然也有衙役守着门,但县衙看起来没赵府那样气派,侯野棠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 但他没想到,别看于冲翰表面上只是一个县城里的县氶,但家世深厚,在当地势力极大,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辽阳县的县长。 结果用脚后跟都能想的到,在两位看门衙役的阻挡下,侯野棠还是见不到于冲翰。中午已经过去了,再这样耗下去可不行。就算今天弄到值钱的东西穿回现代,明天还要想办法把东西换成钱,这都得需要时间啊。 明天是跟教导主任约定的最后期限了,再这样耽搁下去,弄不到那两万五,尖酸阴损的教导主任真可能去找瞎叔要。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估计也是戏说历史的电视剧看多了,情急之下,一个气血涌动的馊主意撞进脑门。没做多想,侯野棠抬腿就往县衙里闯,口中大喊:“冤啊!我要击鼓鸣冤!” 这么一喊,两位守门的衙役没法挡了,古代衙门都是有规定的,百姓有冤可以进堂鸣鼓,以示朝廷的明镜高悬,体恤民间。 侯野堂这一击鼓鸣冤,就像一下子按动了县衙的启动开关。 衙役们穿衣的穿衣、提鞋的提鞋,忙忙乱乱热热闹闹的在堂上列成两班,执棍齐吼:威……武! 不用多久,又出来两三个衣服穿的貌似比衙役官阶高的人。最后四平八稳走出一位,坐在了明镜高悬之下。看来这就是辽阳县的县令了。 侯野棠在那三个之间来回的瞅,终于看到有点像百度老照片的于冲翰。他刚要打着招呼走过去,就被衙役一个绊子撂倒,跪在了县太爷座下。 县令威严:“百姓何冤击鼓?” 侯野棠举手:“我投诉!” 县令有点懵:“啥玩艺?投诉?啥意思?” 侯野棠赶紧贴近清代:“我要告两个门卫。就他们两个。” 县令:“所告何事?” 侯野棠:“他们太官僚了,搞三搞四的不让我进去找人。” 现场所有人腿一软,都差点躺地下。估计大清国开国二百多年,也没见过今天这样击鼓鸣冤的。 县令大怒:“堂堂大清衙门,岂容你儿戏!拖出去……” 刚要说打他丫的五十大板。但又收住,问:“你说要找人?要找何人?” 侯野棠一指于冲翰:“他,于冲翰。” 县令很意外,看向于冲翰:“于县氶,你们认识?” 于冲翰仔细看了看正朝着自己笑的侯野棠,很斟酌的回了一句:“面生。”就是不确定的意思。突如其来的情况,不能把话说死了,这是官场老狐狸得惯用辞令。 县令有些迟疑:“哦?”。毕竟于冲翰是隐形的县令,座上的县令不确定到底如何处置面前这个怪胎刁民。但又碍于面子,不能放任他如此儿戏公堂。 迟疑间,那两个被投诉的衙役正肝火冲头,一杵手中衙棍:“堂堂大清衙门,岂容你刁民儿戏!威……武!” 这下县令的面子就更放不下来了,敕令衙役把侯野棠拖将出去狠揍五十大板。那两个被投诉的衙役第一个蹿上来,拖着侯野棠就往外走。 这回侯野棠可真怕了,倒不是怕疼,而是担心田二这小身子骨,万一被打残废了,他可对不起红姐啊。 侯野棠大呼:“于冲翰,于县氶救我!你将来会在民国元年当上辽阳知州。而且而且以后会……。我有大事找你!” 侯野棠的这几句话就像天外掉下的一块陨石,砸在了大清国的衙门里。听的人似是而非,但又心惊肉跳。 听不明白的是,什么“民国元年”?现在可是大清国光绪二十一年。从来没听说过“民国”是什么国。是什么鸟不拉屎的番邦小国吗? 听的懂的是“辽阳知州”,正是辽阳县令的顶头上司,相当于现在的辽阳市长。这就说明还在辽阳本地,那“民国”可就指的不是什么番邦外国了。 脑袋快的人把上下句稍作联系,就能很快联想出其中隐藏的危险余味。 第十三章:两个鸡蛋 这句“民国元年”隐藏的危险余味,自然就是大清亡国改朝换代。 当然,在场的能快速联想到危险余味的,也没两三个人。而大多混生活的衙役老早就都明白,按照于冲翰的脑袋瓜和家世,当上辽阳知州是迟早的事。更不觉得有什么了。 于冲翰面无表情的看着侯野棠被两个衙役往外拖,直到被拖出门的最后一秒,才轻咳了一声,两个衙役正热火朝天的往外拽侯野棠,就这一声轻咳,立刻一齐停住,回头听候于冲翰的指示。可见于冲翰在衙门里的威严。 于冲翰很懂场面,先回头禀县令:“县大人,我能不能问他几句话?” 县令点头:“好!就让于县氶好好拷问拷问这个疯癫刁民。” 于冲翰走到侯野棠的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你不怕杀头?” 侯野棠:“怕!” 于冲翰:“好。”然后看了看旁边的两个衙役,示意他们回避。两个衙役立刻乖乖的闪的老远。 于冲翰低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民国元年,指的是什么?” 侯野棠鬼着呢,刚才是一时救急才随口说出,他从于冲翰的神态里读出了“民国元年”带来的微妙连锁反应。现在是关键,如果应答不好,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了,田二的脑袋可能都不保了。 侯野棠了解面前这个于冲翰的为人秉性,此人伪善并且善于官场权谋,根本不在乎什么民族大义和效忠国家。所以才在大清亡国后,先是跟了大帅张作霖,然后又作了日本人的汉奸。 侯野棠直截了当的回答于冲翰:“17年后大清国灭亡,民国成立。你会在民国元年就任辽阳知州。再后来……你会成为整个东三省的大人物!” 按照近代史记载,于冲翰会在1932年3月就任日本人傀儡政府伪满国的监查院院长,相当于大清国的吏部尚书,又相当于现代的纪检委。那是相当位重权高的官职。但侯野棠不想说那么明白,毕竟,现在的于冲翰还没成长到当汉奸的“高度”。 刚才的这番话,如果放在普通人,基本都当侯野棠是天外来疯了。但对于冲翰却大大不同。于冲翰游历极广,去年还刚去了趟革命红潮的俄国。当今国际大势他是有感觉的,大清国摇摇欲坠,有位外号孙大炮的孙中山大闹三民主义,要革大清国的命。 但他实在猜不透,今天面前这个刁民为什么找到自己说了这些疯话?其实他的第一感觉是,有政敌在背后搞什么阴谋。 于冲翰眼神收缩:“你是什么人?” 侯野棠感到了寒意,怎么办?硬着头皮说吧:“我被附体了。” 一身警觉的于冲翰被整的一愣,什么玩艺?怎么扯到附体了? 侯野棠:“我叫田二。辽阳南门外徐家屯的。我替侯老仙儿顶香出马。他让我来找你的。” 于冲翰的脑袋快速转动了三秒,然后笑了笑,示意刚才那两个衙役拖侯野棠出去。 在于冲翰快速动脑子的时候,侯野棠也玩了命的想办法,要知道,如果有人对侯野棠说自己刚才那番话,打死也不可能相信。更何况是比猴子还精的于冲翰。 他电光火石般的总结了一下今天从赵仕韩到县衙门的经历,怎样才能让于冲翰相信自己的天外来疯呢?忽然,一个冒险又刺激的想法闪电霹出。 侯野棠一把抓住于冲翰的褂脚:“我知道你不信。你只要给我半天时间,自然有人来让你相信。就半天时间,耽误不了您办事,您也不会上当受骗,就半天时间。但您一旦错过了这半天时间,您的将来……” 侯野棠被关进了县衙后院的牢房。于冲翰最终没打他板子。可在太阳落山之前,如果还没能让他相信,很可能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了。 侯野棠想到的冒险又刺激的办法是这样的,他要再次跟时间赛跑玩穿越,但这次不是穿回现代,而是尝试穿越到于冲翰未成家前的时代,在那个时代他要去找一个重要的人:于冲翰的正房妻室于陈氏。 于冲翰觉得这个田二所说的话有点敏感,特意叮嘱牢头把他隔离关押,避免接触其他犯人。这正好方便侯野棠穿越。 衙门牢房里有很多干稻草,是犯人们睡觉用的。侯野棠按照之前藏在衣兜里的线头比例,截了四根稻草梗,偷偷摆成了一个黄金矩形。然后再盖上些杂草,在宽度底边划出一个“女”字。这样,除了很难被发现,一旦上面的乱草稍被移动,都会乱掉摆好的神分图。如此这般,侯野棠就不用担心在他瞬移后,神分图还能不能意外发光了。 一切准备好,侯野棠就轻轻躺在稻草上。按照资料推算出十年前的时间干支,开始碎碎念要去的日期干支,白光……照常生起。 侯野棠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镜子,但光绪年间的贫苦家庭,一般很少有镜子的。他就跑到灶坑旁的水缸,对着水缸里的水照自己的脸看,没错,是一张还没长开的田二的脸。 “看水缸干啥?水缸能长出鸡蛋呀?!” 侯野棠一回头,看到说话的人是灶台旁一位中年妇女。貌似这可能就是田二的妈妈。 妇女说完,从锅里捞出两只带壳的煮鸡蛋来,放到一碗凉水里镇上。对侯野棠说:“一会你就把这俩个鸡子吃了。吃完了再出去,省得被人抢走了。” 侯野棠心想,看来田二家生活也没那么苦啊。随便都能吃上两个鸡蛋。 随后又听到田母说:“二啊,今天是你生日。家里穷,这两只鸡子是娘好不容易给偷着攒下来的。将来你要是有出息,给妈过生日,足足的炒它两大盘子大葱炒鸡蛋。娘就是进了棺材也知足了。” 原来今天是田二的生日。田母的话让侯野棠好不心酸了一下。又不禁想到了同样辛苦把自己拉扯大的瞎叔。赶快弄钱吧,有了钱,我要对所有对我好的人,好好的报答报答!除了瞎叔,还有红姐,网吧老板,田二的娘,对!再加上田二。 一想到田二,侯野棠心里忽然一动,今天是田二的生日,他曾经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每次瞬移过来都会到田二身上?难道真的都是挖坑民工那样简单吗?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回想一下今天的日期,我靠!居然也是自己的生日。田二与自己相同的属相月份和日子,果然八字风水很相似,难怪他会屡次瞬移到田二身上。 侯野棠没功夫吃鸡蛋了,留给田妈一个,自己揣上一个就往外走,他要急着去办事。被田妈叫了回来,硬是把另一个鸡蛋给田二揣上了。还不住的叮嘱早点吃了。 侯野棠揣着两个鸡蛋一路小跑到街上,发现田二家是住在辽阳城里的。他想到徐家屯。估计是成家后搬到那里去的。 辽阳城里人来人往,街景与十年后的光绪二十一年没啥区别。这时期于冲翰家于府也还是在三道街。从大什街到四道街,是辽阳古城的中心区域,自古就是官贵富户扎堆居住的地方。 按照资料,于冲翰的正房于陈氏结婚前的娘家住在这附近。侯野棠必须尽快去那里找到于陈氏。 基于之前在清代找人的经验,侯野棠知道需要些技巧了。他要先给于陈氏写封信,信的内容大致告诉她,你将来在何年何时会嫁给于府长子。于家长子会在何年就任辽阳县氶,何年就任辽阳知州,何年为张大帅管理东三省的财政银库等等。总之,除了汉奸不提之外,于冲翰就是一个前程似锦的成功人士。落款是侯老仙。 并再三叮嘱,侯老仙的替身地马田二,会于光绪二十一年九月十八受困于辽阳县衙门牢房。到时候必须要解救田二,并且要好好报答。田二就代表侯老仙本尊。 这封信不短也不长,按理说侯野棠自己是可以写的。但还得费事的去找到笔墨纸砚不说,清代看的都是繁体字,简体字没人看的懂啊。 所以,他找了位代人写字的先生。特意选那些档口位置差的,这样价钱好商量。况且,还是小屁孩子的田二也没钱。 “没钱?没钱,你个小兔崽子找我寻开心啊!” 写字先生一听侯野棠说要写信,但没钱,气的胡子乱颤。 “没钱。但有鸡蛋。” 侯野棠摸出了田母给田二过生日煮的两个鸡蛋。 看到鸡蛋,代字先生喉头咕噜一声,胡子不颤了,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毕竟代字先生过的也清苦。一大早没开张,有两个鸡蛋可以顶一天了。 一个鸡蛋一封信,两个鸡蛋两封信。侯野棠按照差不多的方式同样给赵府写了一封信,是给赵仕韩母亲的。也是告诉他赵仕韩会于何年做何生意赚到第一桶金,然后于何年正式风生水起,其中有何波折需要注意,最后于光绪三十三年统领辽阳商界,风光无限。落款同样是侯老仙。并且也说了,侯老仙会于光绪二十一年九月十八,在城南徐家屯田二身上显灵。到时候要赵家好好报答田二,报答田二就是报答侯老仙儿本尊。 给赵家的信中没有说要去县衙救田二,一是因为有了于陈氏那封信就足够了。写这封信,纯属是顺便的事。另外就是,跟于冲翰说“民国元年”这个词,在当时还是大清国得时候有点敏感,对于官迷的于冲翰就更加敏感,不适合再让他觉得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代字先生边写边偷眼瞧看这个不起眼的穷孩子田二。幸亏侯野棠在信里没具体写出于冲翰和赵仕韩的全名。否则这代字先生是说什么都不敢写的。就这也没少让代字先生展开丰富的后怕联想。光是侯老仙的预言就够让人迷糊的了。如果不是看田二是个小孩子,如果不是看在早晨还没吃上饭,代字先生肯定是不肯这样做的,那一定是要加价钱的。 当侯野棠拿着两封信离开后,代字先生望着田二远去的身影,扶了扶眼镜腿,掂了掂两个鸡蛋,不无感慨的说:“世事多奇,后生可畏呀!”。 侯野棠把那封信递在于陈氏娘家的时候,眼神是迷茫的,就像梦游,他跟陈府看门的家丁说:“昨天晚上有位侯老仙人给他托梦,让他把这封信务必交给府上的小姐。如果被任何人耽误了,男的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女的嫁不了人。” 这表情,这恐吓,放谁谁都抗不住。陈府的家人捧信就像捧着圣旨一样,以最快速度跑进府去。 第十四章:八百两 看着陈府家丁的样子,侯野棠躲在墙角感叹:成功的经验,来自于血的教训啊! 不过,第一个看到这封信的人不是陈家小姐,而是她妈。这比直接给到年龄尚小的于陈氏更适合。 于陈氏的父亲是位清末秀才,家里有钱,给捐了个候补县令。在辽阳城的宅门里,算是小有家世。 在侯野棠这封信送来的前一天,于陈氏的母亲刚在心里为女儿的婚事筛选人。也曾想到过于府。但于府地位比自己家高一点,两家联亲势必费些周折。这想法从来没跟谁透露过,居然就有人送来了这封信。虽然信中没有写全于冲翰的名字,但全辽阳城没有第二家姓于的敢称于府了。这封信正好暗和陈家的想法。 于陈氏的母亲问家丁,刚才送信的人还在不在。家丁说不在了,又细问了送信人的模样,然后叮嘱这个家丁,此事就此不要再跟任何人提。 侯野棠去到赵府如法泡制,像陈府一样顺利。然后一路往家飞奔。 侯野棠在与时间赛跑,如果他知道,此刻ly县县衙的太阳最后一点余晕刚刚隐没的话,他的心会更焦急。 整个一下午,全县衙里的人表面都貌似各干各的事情,但心里都有个小时钟在滴滴嗒嗒的走着。都没事趁人不经意的时候,看看太阳落到哪里了。但凡大门有个风吹草动,连野狗迈腿撒泡尿,都要不约而同竖起耳朵听动静。 在所有人里,小动作最少的是于冲翰,可心里翻腾最强烈的也是于冲翰。他一直谋算着,躲在背后的那个人会是谁? 太阳终于落山了,今天居然没有人偷懒早退回家的。于冲翰知道,都在看接下来的戏怎么演。没有人来,连只找食误溜达进来的鸡都没有。 于冲翰必须要有所表态了,否则那句“民国元年”会很快在辽阳的官场发酵升温。 在于冲翰的首肯下,那两位憋了一下午要拿田二开练的守门衙役,横晃着就奔侯野棠的牢房走来了。 此时,瞬移到十年前的侯野棠还在飞奔回家的路上,刚进家门又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转头又奔回街上,找到一家布店,讨了一条烂布头,再用店里的尺子量好神分线矩的尺寸,然后继续飞奔回家。依旧用水在炕桌上画个神分水印,然后碎碎念…… 当侯野棠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两位呲着牙的衙役正好开了牢门来到侯野棠的面前。 “怎么的田二侯老仙儿兄弟,看来你这一下午休息的不错啊!也好,上路前没吃饱也得睡饱啊!”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把侯野棠架起来往外拖,边拖边消遣着手里的这条人命。 侯野棠一听话音就明白了,太阳落山了,没人来。这下真惨了!是自打穿越以来,事态最严重的时候。 侯野棠能感觉到田二的腿都有点软了,经过一间间阴暗空荡的囚房,越是空荡安静,越透着一种阴森的死亡气息。侯野棠想尽了一切可能的办法,都没用。此时他就像是一条被钉在木板上的泥鳅,毫无反抗余地的等着被开膛破肚。 侯野棠倒不是怕自己死,在极度惊吓之下,他也许会穿回现代。就算穿不回去,下辈子再做牛做马去伺候瞎叔。但无辜的田二会因为自己而被活活打死。他侯野棠如果欠了田二这条命债,就算侥幸苟活,一辈子也绝对生不如死。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他宁可穷一辈子也不再风水瞬移了。 但此时此刻一切都没用了,两个嗜血鬼一样的衙役,已经把侯野棠拖到了县衙大门口。侯野棠被牢牢的捆在了一个行刑的木凳子上,嘴被塞的一声都发不出,只有眼睛能看,耳朵能听。 其中一个衙役揪住侯野棠的头,笑着小声说:“为了以示惩戒,杜绝你们这些臭虫一样的贱民藐视公堂,必须要在衙门口当众打你板子。可你别担心,我们哥俩手上的活儿好着呢。绝对让你活着回家,但肯定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 说着,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杖。 侯野棠的世界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在心里对自己,也是对田二说:兄弟,今天是咱俩的生日。对不起!我陪你一起上路。 就在衙役的催命杖就要落下来的时候,侯野棠恍惚着看到围观的人群忽然分开,一顶轿子抬到跟前。护送轿子的一位老家丁叫住了行刑的衙役,然后俯下身仔细端详着田二的脸,笑了,轻轻的对侯野棠说:“实在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您还记得在下吗?” 侯野棠忽然觉得这位老家丁有点眼熟,很像十年前陈府接他那封信的人。侯野棠也笑了,笑得两行热泪咕咚咕咚的往外涌。 轿子里正是于陈氏。当年于陈氏的母亲接到侯野棠送去的信后,并没有去特意做什么。但让他惊奇的是,在此后的事态发展上,几乎都在按照那封信的内容进行着。 在于陈氏即将被于冲翰于府的八抬大轿迎亲接走的时候,于陈氏的母亲把那封信交给了于陈氏。 于陈氏上了轿子过了门,同样像她母亲一样,没有把这封信给任何人看。包括于冲翰。但她心里却惦记着这一天,每到进庙烧香,给菩萨磕头的时候,都要默默的念叨念叨。祈祷侯老仙保佑她家相公于冲翰,不图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别看于冲翰为人阴奉阳违,但他的妻子于陈氏,却继承了陈家母亲的善良和安于平淡。 今天之所以来晚了,完全是因为这几日于冲翰的母亲身体不适,闹的于府上下都不消停。作为于家长子长房大奶奶的于陈氏,自然不敢懈怠,大事小情,巨细操办。 今天一起床就眼皮子跳,但因为忙着操心老太太的事就没往心里去,等她忽然记起今天就是信中侯老仙指定的那一天的时候,急忙吩咐抬轿直奔县衙而来。当年陈府门前接信的那位老家丁诚信可靠,于陈氏的母亲就把这老家人陪嫁女人进了于府。今天自然少不了他的护驾。 老家丁吩咐两个衙役把侯野棠松绑开,两个衙役知道轻重,哪敢不听。恭恭敬敬急三火四的为侯野棠拔了嘴塞松了绑。这时,轿帘一掀,于陈氏从轿子走了下来。到了侯野棠跟前轻轻一个作礼:“侯老仙家,小女子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于府大奶奶于陈氏这一作礼,顿时,侯老仙的名头震动了整个辽阳城。 于府的隆重家宴摆好了,侯野棠田二侯老仙三位一体端坐上宾。于冲翰和于陈氏等坐陪左右。 于陈氏已经把珍藏了十年的那封信给于冲翰看了。于冲翰大为惊讶,他仔细看了那封信,信纸墨迹老旧,这是作不了假的。没想到还有这样奇事让自己遇到了。随即又生出一身冷汗,今天如果夫人来迟一步,后果不敢想象。 古代的人民群众大都信鬼啊神啊仙儿啊什么的。于冲翰流过洋学过新学,对民间的神怪传闻保持着半信半疑的理性,但今天这事太蹊跷了,他没办法不相信了。更何况侯老仙预言他将来在整个东三省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对于身处大清末世,却一直深藏野心的于冲翰,无疑是打了一针人生大补壮阳剂。对侯野棠的态度立刻来了个360度大转弯。 虽然于冲翰心里挠痒痒一样想仔细请教侯老仙,他未来在东北到底是怎样个举足轻重。但宴席上人多耳杂不好明讲,他只能忍着痒痒,不停的面带微笑的给侯老仙儿敬酒。 侯野棠刚刚经历过那场生离死别后,忽然感觉自己如获新生一样轻松畅快。生死关都过了,对什么权贵富豪更加不放眼里。大吃大喝挥洒如入无人之境,这更让周围人觉得此时的这位田二,绝对是侯老仙附体驾临。 此时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见一个破衣烂衫的穷人,居然坐在自己家胡吃海喝,就在后厨抓了把胡椒面偷偷放到侯野棠的酒杯里。侯野棠一口喝下去,呛的差点没把肺吐出来。 于冲翰对那小男孩呵斥了几句,然后赶紧给侯野棠敬酒赔罪。说犬子静远调皮,实在对不住侯老仙家了。 侯野棠一听这个男孩叫静远,立刻想到资料里于冲翰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叫于静远,子承父业,也做了大汉奸。 不禁惊讶的指着小男孩说:“这孩子就是于静远?哎呀!难怪难怪,子承父业,子承父业啊……” 侯野棠夸赞的神情很复杂,但在周围人看来,那绝对是在夸赞这两父子呀。 立刻,各房头都把自己的孩子抱过来给侯老仙看。侯野棠都一律满嘴跑火车夸赞。搞的宴席欢声一片。 这时喝的微熏的侯野棠问于冲翰:“奇怪,你应该有三儿子,三个女儿呀。怎么刚才只看到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呀?” 此时站在旁边的一个侍女惊的呀了一声:“呀!老仙家真是神通广大!我家四奶奶刚刚给把了脉确定有喜。还没来得及给老太太、老爷、大奶奶报喜呢。就被您给看出来了。呀!真是仙力无边呀!” 于冲翰立刻看向坐在最尾处的一个小妾,那小妾既喜又有些羞怯的向于冲翰点了点头,又向侯野棠作了作礼:“老仙家真是神通广大!” 此时于陈氏微笑着说:“按照老仙家说的,我们于家又要添丁了。” 古时大宅门添丁生男那可是大喜事,顿时屋内又是一片热闹。于冲翰高兴之余,对这位侯老仙就更是信服了。越信服就越心痒。 天色渐晚,侯野棠表示不能久留。于陈氏命人包了500两银子拿上来,其他众女眷一看,也纷纷随赠银子。这看的侯野棠心花怒放。坐了半天牢,吃了半天饭,不就是为了等这个吗! 于冲翰特意亲自送侯野棠出府,一路上终于有单独机会请教侯老仙了,恭敬低声的:“请教老仙家,对云章未来还有何指教吗?” 于冲翰字云章,在侯野棠面前用“云章”代字,表明于冲翰在跟侯老仙人猛套近乎。 侯野棠知道于冲翰是啥意思,无非是在问前程。侯野棠知道他将来会在大帅张作霖下任职。张作霖虽然土匪出身,但拒绝与rb人合作,那绝对是个民族主义者。这可以多忽悠忽悠。让于冲翰多高兴高兴,说不定再多送我些东西。至于当汉奸的事,就算官作的再大,还是他妈的不提为好。于是,颇作高深的耳语于冲翰:“光绪28年,有个小名叫老疙瘩的人,会在新民守军马队里当管带。这个人将来会作东北王,你好好辅佐他,到时候全东北的银库都是你说了算!” 这个小名叫老疙瘩的人就是大帅张作霖。 第十五章:一支旧簪 官儿迷于冲翰听的耳朵冒油连连点头,还想再多听点,却已经走到了大门。心想来日方长,以后可要好好伺候这位侯老仙家,我于冲翰的未来就靠他指点了。 侯野棠坐上于府的专用马车回家,旁边是一大包的银子。侯野棠打着饱嗝掂了掂,我靠!足足有五十多斤重,换算成清代斤两,那可就是八百两的银子。话说,八百两的银子在清代能做什么呢?此刻坐在精修豪装的于府马车内,酒足饭饱,银子怀抱,侯野棠幸福妄想的不行不行了! 妄想还没想够,马车已经停在了田二的家门口。车夫掺着醉醺醺的侯野棠下来。侯野棠扶着田二家的破门框就对着屋内喊:“娘子娘子!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红姐急冲冲的走出来,看见扶着门的田二终于舒了口气,走上来就在侯野棠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你还知道回来呀?!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红姐忽然看到田二后面还有一个人,这才缓和了些。当看清那精装马车的时候很惊讶,这样的马车怎么会停我们家门口呢? 要知道,清代城市交通工具中,精装车身良种佩马,那是车主人身份的象征。此刻送侯野棠回家的这辆马车可是于府专门送于冲翰的。这辆车的价值排场换算到现在,就相当于德国原厂奥迪a8,绝对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哎妈呀!”红姐怀疑是不是田二不小心把人家的马车给碰了。此刻闻到一身酒气迷迷登登的田二,更确定了这种猜测。赶紧全身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男人,可别伤到哪里。没发现哪里有伤,这才放心下来。看向车夫。 等她知道,这马车是辽阳城响当当于府的,而且还是专程送田二回来的。一下子可把红姐给整懵了。于府的专用车夫,放到现在那也是政府官员的专用司机,不好惹。当车夫再把那八百两银子抗到自己家小破炕上的时候,红姐掐着腰看了看醉熏熏的侯野棠,再看了看门口精装亮马的于府专车,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使劲摇了摇头:“幻觉!都是幻觉!”。转头对着炕上醉醺醺的田二大喊:“你个败家汉子,以后少气我行不行?!” 侯野棠被红姐一口凉水喷醒了,醉眼惺忪的看到红姐坐在炕头,正端着一碗凉水咕咚咕咚的喝,喝完还用手掌不停的往脸上扇风,好像很热。 红姐下颌一抬,眼神望着那包已经打开的雪花花的八百两银子,问:“说,怎么回事儿?” 侯野棠:“呵呵呵呵,红……红姐,我都跟你说了,我是侯……侯老仙儿附体……” 都开始叫上红姐了,看来侯野棠真开始把自己当田二了。 红姐不由分说,“噗”,又是一口凉水喷到侯野棠的脸上。 侯野棠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红姐,别喷我呀……呵呵,真甜……” 红姐见喷水没用,放下碗,一把掐在侯野棠的大腿根儿上。 侯野棠顿时一声尖叫:“哎呀哎呀!红姐别掐。疼死我了!” 此时,正巧大李子从墙外路过。反正大李子有事没事都爱从红姐家路过。大半夜的,当听到侯夜棠那声人间惨嚎的时候,大李子扒着墙头忍不住伤心的哭了:“田二……你太幸福了!” 侯野棠的大腿根儿被红姐掐的不轻,关键不只是疼的问题,那里太靠近敏感区了。 显然,疼痛和敏感让侯野棠醒了不少。他一手指天,一手捂胸:“我对天发誓,我对八辈儿祖宗发誓,我田二下面所说的供词绝对属实!绝不忽悠!但红姐,咱说好了,你听完我说的全部经过,你再动手也不迟,行不?” 然后就把他白天如何去赵府于府碰钉子,如何在县衙抖机灵,如何回到十年前送信,如何县衙惊险一幕,如何精车亮马的整来八百两银子,都跟红姐说了。最后又着重补充了一句:“红姐,我真的被侯老仙儿附体了……” 很奇怪,红姐表情有点让人琢磨不透。刚才还完全不信的,可当说到侯野棠回到十年前送信那一段,红姐渐渐低下头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不但没再动手追掐侯野棠,而且也没再问下去。 侯野棠偷偷摸了摸大腿根儿,谢天谢地,估计是红姐相信了。毕竟这是清代,人民群众还是普遍迷信这一套的。连于冲翰那样的人都信了,红姐又怎能例外呢!毕竟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那呢。 侯野棠在炕席上抽出一截细篾,边剔着牙,边躺下来靠在被子上,翘起二郎腿开始憧憬:“红姐……” “……嗯?”红姐轻轻的嗯了一声。 侯野棠:“你说八百两银子都能买啥?” 红姐:“你想买啥就买啥。” 侯野棠看的出红姐有点心不在焉:“红姐,说真格的呢!咱有了这八百两银子,到底能买啥?我可不想让你再过穷日子了。” 红姐抬头看了看那包银子:“八百两银子呀,能买100亩上好的良田,能在城里最好的地段买两套大宅子,能买……能买不知道多少斤猪肉。” 侯野棠望着蓬顶呵呵的乐:“哇!那我们不就成了地主了?” 红姐:“地主?咱屯子里最大的地主,家里良田也才不过50亩。” 侯野棠一个骨碌爬起来:“红姐,这八百两银子对我侯老仙算个啥,这只是个小小的开始。我想好了,先不买地,还得费劲吧啦的雇人去种。我给你在城里买套宅子。穿的戴的全部都换辽阳城最好的。哦对了,红姐你喜欢什么首饰?我在于府吃饭的时候,看见她那些大老婆二奶三奶的,长的没一个有你好看,身上手上脖子上却戴的到处都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侯野棠一兴奋,满嘴古今中外大陆港台的词往外甩,也忘了红姐能不能听的懂。 红姐好像只选择性的听到了自己在意的,有点幽幽的:“你呀,就算把金山搬回家我也不稀罕。” 说着,红姐在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布包来。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支老旧的木簪子。木簪子的中间断裂了,断裂处被细细的红线一圈一圈的密密的接在一起。 侯野棠:“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就一支破簪子。换了它。我给你买支银的。不,金的!” 红姐用手来回的摸错着那支老旧簪,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俩个从小到大十几年了吧,还记得吗?这是十年前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也是这十年来唯一送我的东西。有它,什么都够了。” 侯野棠看着此时的红姐,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面容温情又似乎带着一丝幽婉。显然红姐对那次田二送她木簪的经历刻骨铭心。 侯野棠不敢再接话了,这木簪子什么时间送的?什么情况下送的?他完全不知。再接话恐怕就说漏嘴了。 赶快转移注意力,从那包银子里拿出两大锭来对着蜡烛唱:“银子银子亮晶晶……” 侯野棠光想着转移注意力了,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唱的这句词,已经漏嘴漏到不知道哪边子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深更半夜的,侯野棠亮呀亮晶晶的一个人独唱,越唱越没味。起身出去尿尿,一股夜风打在身上,习惯性的一哆嗦。抽身室外,比刚才清醒多了,猛然从田二的身份认同里抽离出来。 我侯野棠来干什么来了?往回弄钱啊!终于想到了正事,接着就意识到了一件麻烦事:钱是弄到了,八百两银子。可是,银子虽说在清代是货币,能买良田宅子。可在现代啥都不是呀。就算你把这五十多斤银子都弄回去卖了,也不值多少钱啊!现在的银价一克也就4块钱左右,五十斤顶大天也就刚刚两万五。再说了,一下子拿五十斤银子,上哪去卖呀?搞不好被人以为是偷的把你抓起来。更何况,他不能全都带走,他要留下大部分银子给红姐,再加上田二。 看来有钱也是一种烦恼。有钱人侯野棠开始想招儿了,银子既然可以在清代买很多东西。带回去最有性价比的就是古董了。打定主意,天一亮就拿上一百两银子去辽阳城买古董。明天是跟教导主任约定的最后一天,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趁早买回古董瞬移回去,还要把古董挖出来脱手换成钱才行。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侯野棠小眼睛一转,如果他选择这次瞬移过来的那天回去,时间不就没那么急迫了吗。可转念又一想,从来没这样尝试过,万一中间出现什么不可掌控的事,那就更麻烦了。冒险不如走熟,还是按照正常计划进行吧。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侯野棠回到屋内,红姐已经侧身背对着侯野棠躺下了。铺好的两个人的被子一边一个,中间依然隔着那张炕桌。油灯依然昏弱安静的燃着。 侯野棠还要在这里停留一宿,他钻进了被窝,向着红姐方向侧躺下,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红姐一头露在背后的黑发。 他在想着,红姐为啥忽然有点怪怪的?尤其是看了那支断裂的旧簪子之后。簪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如果有时间,他真想穿越过去看一看。看看田二这小子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想着想着,侯野棠睡意袭来,眼皮子慢慢的和上了。 侯野棠曾经一直喜欢网上的一句人生哲言:人生就要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发酸。 今天差不多有点那意思了。自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身边的那包银子无比质感的闪烁着。 红姐依然披星戴月的去城里卖猪肉了,锅里依然给田二热了饭。侯野棠忽然对未来的日子有点没着没落的,他不知道田二的这种幸福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侯野棠掀开锅盖准备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院子外像打驴一样有人在嘶嚎:“侯老仙家!侯老仙人祖爷爷!我赵铁棍狗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多多担待呀!” 侯野棠奇怪的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人正跪在院门外对着自己声泪俱下声嘶力竭。 侯野棠乐了,这不是赵铁棍吗?昨天他去赵府,死活不让进,还说要把侯野棠的屎打出来。侯野棠知道,看这架势,昨天瞬移到十年前送去赵府的那封信起作用了。 果然不出所料,侯野棠的那封信的确起作用了。本来,按照侯野棠给赵府的信,已经早早的透露了城南徐家屯田二家这个消息。 赵家这十年来,除了留心信中准的吓人的预言外。而且还留意着徐家屯这个地方,惊奇的发现前些年徐家屯还没有叫田二的。近些年才出现一个娶了徐满红的田二亩。 第十六章:捞一把 据当年大门接信的那位家丁摸底禀告,这个田二亩长的极像当年那个送信的少年。但神态气质却天地相差,凡俗的不行。完全没有十年前那位少年那种如同丧尸游魂般的仙气儿!侯野棠如果听到这位家丁对自己的高大评价,估计会吐血二斤。 赵家寻思,既然侯老仙家在信中写的是光绪二十一年九月十八。那一定是有深意的。估计那时候才机缘成熟,才能显露仙家本色。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动作。整个赵府上下,没几个人知道。 直到昨天日子到了,赵家还特意派当年那位老家丁过来瞧看,侯野棠全天不在家。老家丁也就回去了。 当天,于府于冲翰的正室于陈氏,亲自到县衙给田二作礼的事很快就穿到了赵府。全府上下都当新鲜事来疯传。只有赵仕韩的父母和那位老家丁知道,侯老仙家终于如期显灵了。 最倒霉催的是那位赵铁棍,一听说差点被自己打出屎的那位田二,居然跑ly县衙把于家给忽悠了。这一个牛逼闪电啊,见人就讲,那田二如何想忽悠自己,如何在自己的火眼金睛之下现了原形,被吓的屎尿一裤。 不知情的人一听也就一哈哈罢了,这话传到赵仕韩父母和赵仕韩的耳朵里,那简直晴天霹雳一样,要知道,按照那封信的指点,赵仕韩躲过许多劫难。赵仕韩能有今天,那封信居功至伟。居然敢把护持赵家的侯老仙家如此折辱,这赵铁棍绝对是从娘胎刚出来那天就已经活腻了! 拖到后院,赵仕韩他爹赵老爷子上去就是俩耳刮子一个窝心脚,告诉赵铁棍,你要不把代表侯老仙家的地马田二这口气顺过来,你就再回娘胎走一趟吧! 侯野棠不急不忙的从锅里盛了碗红姐煮的苞米碴子粥,小碴子入口粘糯,粥汁甜稠,嚼在嘴里咽进肚里,那叫一个舒服。再夹几根酸脆爽口的白玉腌萝卜条,咔哧一口,满嘴生津。看的跪在院外的赵铁棍都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侯野棠端着粥碗就蹲在跪着的赵铁棍旁边,吸溜吸溜的喝粥,咔哧咔哧的嚼脆萝,就当赵铁棍不存在一样。 赵铁棍哭丧着脸,两只手不停的的扇自己耳刮子:“侯老仙家!田爷!您大人大量,仙人海量,就别跟我这做下人的一般见识了。您老人家就当放了一个屁,把在下给放了算了。” 侯野棠忽然双眼瞪着赵铁棍,越瞪越圆,脸都憋红了。赵铁棍吓的不知所措:“仙……爷……仙爷……我又哪说错了,您可千万别介意。” 忽然“噗”的一声脆响,续而又连绵了两三声,侯野棠瞬时销魂的啊了一声:“舒服了。这屁憋了我一宿啊。看来昨天在于府吃太多了。消化不良。” 赵铁棍一脸献媚:“是是!仙爷,这于府肯定把您供起来一样伺候,我都闻出这屁里有……,对,一定是燕窝参汤的味道了。嘿嘿,呵呵,真润呀!简直如沐春风!” 侯野棠差点呕出来:“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赵铁棍立刻两手扇嘴:“我该死我该死!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侯野棠:“得了,别装了。昨天还有谁想把我屎打出来呢……” 赵铁棍:“仙爷,啥也不说了。您今天只要顺了这口气,让我把您舒舒服服的送到赵府去。您就算把我肠子踹出来当裤带系,我赵铁棍敢说个不字,您就把我剁了喂猪!” 侯野棠乜了一眼赵铁棍:“真的?” 赵铁棍:“必须的!” 侯野棠撇了撇嘴,喝了最后一口粥,站起身懒懒的往屋里走,只听到后面的赵铁棍咚咚的在地上磕头,哭嚎着:“仙爷爷啊!您就顺了这口气,让我送您去趟赵府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儿女啊……” 侯野棠:“行了行了,我进去拿点东西就走。” 时间紧迫,侯野棠本来不想跟赵铁棍去赵府,还要拿银子去置办古董往回瞬移呢。但侯野棠是个典型的嘴倔心软的人,尤其听不得家中有八十岁老母这类话。明知道未必是真,但还是听后心软。所以,就决定还是先去赵府一趟,打个照面,来日方长。等以后有空闲了再来赵府也不迟。更何况,他进城置办古董正好需要赵铁棍驾来的这辆马车。 侯野棠拿了一百辆银子上车,赵铁棍一路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步就到赵府。马车刚到南门外,就远远的见一个赵府家丁牵着一匹快马在那里往这边张望,赵铁棍兴奋的大声朝他喊:“快去禀报老太爷和老爷,我把仙爷请来了!驾!走起!” 只见那家丁一骥绝尘的赶回赵府报信去了。足见赵家对侯老仙的重视程度。 终于到了赵府,罕见的,赵老太爷和赵仕韩已经等在大门口了,还有那位当年接信的家丁。一见侯野棠下车,赵家父子赶紧迎上前来,好是一番恭敬热情。 侯野棠自从昨天经了生死关,对于各种场面都已对境自如,挥挥洒洒大大咧咧,真有一派草莽仙味儿。 赵家父子要把侯野棠请进府,侯野棠直说:“我今天有急事要出马。等以后吧,我肯定来。” 赵家父子一听这说话风格,真真是仙气横冲。但到了府门却不进去,实在觉得不妥,却又不敢强留,就恭敬说:“老仙家有事,我们不敢违扭。不知道有没有需要我们父子的地方,赵家上下倾力而赴,荣幸之至!” 侯野棠正好顺着话一说:“好。这辆车和赵铁棍借我用用,我得赶着去买点古董啥的。” “古董?”赵家父子对望一眼,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的。 赵仕韩:“老仙家,您是说,您要买古董吗?” 侯野棠:“对。古董。” 赵仕韩:“老仙家,您与我们赵家真是天助的缘分!” 原来辽阳城里最大最好的三家古玩店,都是赵家的。赵家生意广泛,这古玩店只是其中小小一项而已。 没想到老仙家还喜欢这一口儿,二话不说,吩咐赵府管家,亲自坐车带路,去到古玩店里可着老仙家随便挑随便拿,整个店打包都行。 侯野棠心里乐了,没成想,这趟赵府还来对了。 赵家开的这三家古玩店,可真是全辽阳城最好最大的。整条街都是经营文玩古物之类的。这三家店,一个把住街头,一个坐镇街中,一个守在街尾,简直要把逛古玩街的人一网打尽。铺面门高进深,里面玉瓷金铜书画木石一应具全。 侯野棠正看的来劲,忽然看到两个穿着西服留着仁丹胡子的rb人坐在侯客区。就问管家:“怎么?rb人也买古玩?” 管家把侯野棠拉到一角小声说:“这去年打了场甲午海战,现在这些小鼻子狗日的嚣张着呢。这不,看着我家老爷经营古玩很在行。非要跟我们合作。我跟您说老仙家,这些rb人,一看到中国古董就眼睛发绿,恨不得把整个东三省安俩轱辘都推rb去。” 侯野棠查资料知道这段历史,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海战在辽东半岛打响,大清国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清政府被迫签订耻辱的马关条约。把整个辽东半岛都割让给rb人。惹得全国上下群情激愤,只是最终没能实行。侯野棠就问:“赵老爷答应rb人了?” 管家:“咋可能?如果那样的话,我家老爷不就成了卖祖求荣的汉奸了!绝不可能!但也不能得罪他们。来了,喝茶。想见老爷,那得等。驴年马月吧!”说完,管家捂着嘴偷乐。 侯野棠也乐了,从资料上看,这位赵仕韩算是个有爱国心的富商。这也是侯野棠更愿意帮助他的原因。 聊完rb人,侯野棠继续选他的古玩。他不是内行,但选择古玩却有着自己的标准,一,不能太大,要携带方便;二,要埋下土不怕烂的;三,要容易出手,比较值钱的。这三个条件一听就知道,适合风水瞬移隔代取宝。 陪在旁边的赵府管家在深宅大院里泡大的,多少懂些门道。一看侯野棠留意的物件都是小瓷器小玉件和小金银器之类的。又知道赵家对这位仙爷那可是恭敬非同一般,就在众多小件中挑了一件稀罕的珍品,给到侯野棠端详。 这是一件小漆盘,色泽老暗,上面雕着云龙。侯野棠此刻手里正拿着一件鎏金的小铜人,和一块玉扳指。在他的概念里,金银玉石都是最直观好换钱的。此刻看到管家居然拿出一件老不卡眼的旧盘子来,装俩苹果都嫌小的东东。还怀疑这管家抠门,替赵家省钱呢。也没在意,继续挑那些金银玉石类。 这管家一看就明白了,虽说这位是仙家的替身地马,但对古玩却是个外行。这要是不把话说明了,还以为我抠门呢,在老太爷老爷那里黑我几句,那谁能受的一个了! 想到这就堆着笑说:“老仙家,您果然是行家呀!但也别太体恤我们了,这件明代风调雨顺宫廷漆盘,据说是当年嘉靖皇帝常用的。虽说是这店里小件里数一数二的宝贝,但送给老仙家却是我们最心甘情愿的呀!” 侯野棠一听这个小破漆盘子居然是店里小件中数一数二的宝贝。看了看手中鎏着金光的铜件和玉扳指,给自己找台阶:“侯老仙人经常叮嘱我,给你们主家能省一点是一点,地主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管家赶紧迎合:“哎呀!多谢老仙家体恤!但老仙家也不要太过体恤了,竟拿些小东西。”说着瞅了瞅侯野棠手中攥着的鎏金铜件和玉扳指说:“这两样东西再多个十个八个,连漆盘的一块漆都换不来呢。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还不把我赶出门?” 侯野棠一听,这不起眼的小漆盘可谱儿大了。再看看毕恭毕敬的管家,不像是忽悠他。点了点头:“嗯。那你非要这么说,我就不跟你犟了。万一回头你老爷像找赵铁棍一样找上你,反倒是我的错了。包起来吧。” 说完,顺手把鎏金铜件和玉扳指放回原处了。 接下来,侯野棠就把挑选古玩的任务都交给了这位懂事的管家。能当上管家的不只是懂事,那简直就是人精里的人精。 他知道这位田爷是外行,既要顺着他喜好金玉的俗气,但又不能挑便宜的给他。于是接下来跟店里掌柜的一起挑了三件明永乐青花小件,四块上等和田老料羊脂玉把件,和两对足有20两重的黄澄澄的金镯子。一看就是土财主嫁女儿用的。 侯野棠一看到这两对金镯子,咧开嘴乐了。管家也会心的笑了。 侯野棠:“侯老仙人一直叮嘱我要多体恤你们主家。这些估计着得多少钱……多少银子呀?” 管家陪笑:“不多不多。不管给老仙家多少都不多。” 店掌柜的很懂配合管家,接着话就报出了数:“是是是!再多也不算多。这些加起来,也才九百两银子而已。” 侯野棠心里一跳,我靠!果然是根深底子厚的老财主。居然比于府的还多一百多两。今天这赵府来的太划算了。而且还给红姐省了一百两银子。 侯野棠的小算盘继续噼里啪啦的打,按照清代资料,光绪年间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170多元的购买力,九百两就是十五万三千人民币。我靠!我侯野棠终于发大财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不但足够还上那两万五,而且还剩十几万。要把这十几万给瞎叔,那他得多高兴啊!不行,一次拿出这么多钱,瞎叔肯定会怀疑的。要分几次给,嗯,就这么定了!厚厚。 第十七章:焦虑 侯野棠这种简单粗暴的换算法,如果是让现代的古董专家听到了,会把牙齿咬碎的。 中国自古有句话:盛世的文物,乱世的金。也就是说,在社会稳定物质丰富的年代,文物很值钱。因为大家都有闲钱需要折腾折腾。动荡乱世,大家都要储备硬通货,比如黄金,以备一时之需。 光绪年间已经是大清末年,局势动荡,文物是不值钱的。可现代的中国正是物质极大丰富,精神急需折腾的时候,文物都炒到天价了。就刚才的那些物件,如果按照现代行家估算,准能把侯野棠吓出几个跟头外加掉两次下巴! 不管怎么说,侯野棠很满意,笑眯眯的点点头:“嗯,差不多了。这样,你们再帮我个忙。按照银子数,写纸条贴到这些东西上面。” 管家和掌柜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侯野棠一嘴的高深:“老仙家自有深意……” 管家和掌柜的赶快按照吩咐做好了。老仙家要做的事不是凡人能理解的。其实侯野棠这么干很简单,按照银子数他好大概知道哪件东西贵,这样出手的时候也好有个先后次序。 这些叮叮当当的小物件用什么装呢?旁边一个黑沉沉宽一米高半米的小箱子,大小尺寸正好合适。 侯野棠走过去,箱子很朴素,表面没什么雕刻,就只是自然的木纹,但颜色暗沉沉的,估计不是什么值钱的木料。 就指着这个箱子问管家:“这箱子啥木头做的?假如……假如泡水里容易烂不?” 他本想是问埋土里一百年能烂不。但怕问的太怪异了。又搞的管家和掌柜的一头雾水,才问泡水里容易烂不。 掌柜的对着侯野棠一竖大拇指:“老仙家果然仙眼不凡,您真识货!这箱子是海黄阴沉木做的,水淹土埋三千年不腐。 “什么玩意?海黄?”侯野棠立刻瞪起了眼珠子“你说的是hn黄花梨吗?” 这回掌柜的和管家一起竖起大拇指:“哇塞!老仙家太识货了!就是hn黄花梨。” 侯野棠好歹也干过三个月的拆迁民工,他是多少听过hn黄花梨的大名的,已经被炒到天价了。 终于遇到自己强项拿手的东西了,一副砖家嘴脸摇着头:“这颜色黑乎乎的,一点也不像海黄啊。不会是你们被忽悠了吧。” 掌柜的:“哦。老仙家,这箱子的确不是海黄的正常料子,是海黄的阴沉木。” 侯野棠:“阴沉木是什么玩意?” 掌柜的:“阴沉木就是在水土里埋了上千上万年已经变了质的木料。” 侯野棠:“啧啧啧!白瞎了白瞎了!好好的hn黄花梨,就这么泡水里给泡变质了。真是白瞎了。行吧,就用他凑合着装我那些东西吧。” 白瞎了?还凑合着吧?听到这话,管家和掌柜的差点晕过去。hn黄花梨的阴沉木,放到现在都是论斤卖的。就这个口箱子,少说也能卖个上千万。就算光绪年间这东西没被炒起来,那也是一件稀罕物啊。怎么到了老仙家这里就成了白瞎了?凑合着吧?果然不是人类能理解的。 一切妥当,侯野棠准备告辞管家和掌柜的回徐家屯。往外走的时候,发现那两个rb人居然还是那个姿势端端的坐在那里等。偷笑着跟管家说:“照这样下去,你们得管饭呀。” 那掌柜的凑上来:“还管饭?饿死他们狗日的!”三人随即一阵嘻嘻哈哈。 带上那口价值上千万的、白瞎了的、凑合着用的hn黄花梨阴沉木箱子,侯野棠坐着赵铁棍的车回到徐家屯。然后打发赵铁棍回去,顺便代侯野棠给赵家父子说几句感谢之类的话。 天还早,红姐还没收档回来。侯野棠把上午带走的那一百两银子原封不动的放回包袱里。再把包袱系紧塞到炕柜里。塞的时候又看到了昨晚那支被妥妥帖帖包好的老木簪。 侯野棠匆匆合好炕柜,到院子里把田二干苦力用的独轮木车支起来,把箱子和铁锨绑上,怕招人眼目,又在箱子上叠了些烂家具。然后就像鬼子挖地雷一样,推着小车去向埋宝的小山包北坡。 没用多久,埋好箱子的侯野棠就回来了。太阳已过了正午,必须抓紧时间回去了。这次出来的时间有点过长,快48小时两个整天了。 侯野棠在炕桌上画好神分水印,躺在炕上准备碎碎念了,忽然想到了他瞬移回去后,田二恢复神智,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吧?他好不容易才搞定了今天这个局面。但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开始专心碎碎念……。眼看着神分水印白光生起影像晃动,侯野棠更加专心至致。 忽然,抽冷子一块劈柴砸到了小炕桌上,“啪!”的一声,差点把侯野棠吓成诈尸。侯野棠一下子坐起来,心惊肉跳眼珠子直冒。转头一看,居然是大李子,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羡慕嫉妒恨的斜视着侯野棠。手里拿着一块劈柴不停的在那里掂。 侯野棠愤出一口唾沫星子:“你发什么神经?!” 大李子:“什么发不发的神不神的!看把你田二闲的,大下午的就睡上小觉了。” 侯野棠真是无语了,你说不上这位大李子到底存的什么心,让田二在家别折腾的是他,现在看着清闲在家的田二一脸唧唧歪歪的还是他。侯野棠下了炕,二话不说就把大李子推出院去。回来继续赶着瞬移回去。 可能是刚才被大李子惊吓的确实不轻,一直到画好神分水印躺在炕上,侯野棠的小心脏还在余波未息的扑腾着。他努力稳了稳心,然后碎碎念……。白光生起的有点弱,侯野棠就又努力专注的碎碎念了好几遍。 可白光还是虚弱惨淡。本来时间就紧迫,又被大李子这么一吓一耽误,不知道哪里短路了。居然神分图生起的白光都被影响到了。侯野棠不免有点急躁焦虑,又重新画了一遍神分水印。然后长出了几口气,尽力缓和克制被惊吓余波引发的各种焦虑急躁。 经过再几次反复的日期碎碎念,这次总算可以看到神分水印生起的白光中有影像晃动了。就只是这影像越看越哪里有点熟悉,当侯野棠终于仔细看清影像中居然有一个坑的时候,他瞬移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侯野棠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坑,还有怀里那个黑陶罐和两只大瓷碗,再有就是正斜视着自己的大李子了。 我靠!居然瞬移回了跟大李子挖坑的那一天! 侯野棠觉得自己这次是真掉坑里了。一个巨大的坑!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又瞬移到了挖坑那一天。而且此时此刻正是那天自己拼命找惊吓往回瞬移的那一时段。 侯野棠双眼蒙圈的隐隐怀疑,之所以瞬移到了这个时段,很可能跟他受了大李子的惊吓有着某种关联。但来不及细想了,也顾不上大李子的斜视目光了,找到房间里的老婆子,借了裁衣的尺子,在院墙的砖面上用水画出神分图来,然后碎碎念:中华人民共和国乙未年卯月十七… 没用,再念。 念了,没用,再念…… 不知道几次了,侯野棠焦虑的头发都快不焗自黄了。忽然,这次他感觉好像终于瞬移了。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忽然就看到一双戴着巨大眼镜的眼睛,都快贴到自己鼻子上了,顿时吓的一激灵。 那副带眼镜的眼睛站直身,对侯野棠训斥道:“今天多难得的机会!蓝大能给你们这些成绩差家还穷的贫困生一个机会,你居然还有空在考场睡觉?” 侯野棠向四周一看,傻了!居然瞬移到了当年他蓝大考试的现场。 那一次,几乎全辽阳地区成绩垫底的他,居然脑袋被驴踢了似的开了窍。他忽然明白了,那一次不是他被驴踢了,而是他风水瞬移了。 侯野棠的脑袋瞬间被驴踢了第二次。他明白了为什么会瞬移到蓝大考试。因为那一次在考场上他无比焦虑。在他活过的这二十年的岁月里,焦虑达到顶点的没有几次。现在居然发现,风水瞬移中,除了专注念动日期的天干地支可以定位加强风水场的频率感应外,瞬移者的强烈情绪,也起着意外的风水同位共振效应。 这也终于让侯野棠明白了,为什么上次挖坑的时候惊吓可以让他瞬间从清代回到地窖。正是因为那晚在地窖中所经历的心情充满了惊吓。所以,在双向共振感应下,让他得以瞬间复位回地窖。 侯野棠迅速重新捋了一遍风水瞬移的要素要点: 1、画出神分图,立体联通风水时空; 2、专心念诵时代日期干支,定位加强该风水时空的感应; 3、要有一位与自己八字风水相似的人,达成载体风水共振; 4、相似的的心情波动,也可以达成情绪共振。在瞬移中起着不可忽视的影响作用。 想通了这样一件事,侯野棠终于找到瞬移出错的根本原因了。此刻的心情……有点不好形容,在焦虑的余波下还隐隐的有点小兴奋,还貌似有一丝丝对往事怀旧的感伤。 他向旁边桌的女孩看去,记得那一次蓝大考场上,旁边这位逆光中长发飘飘的女孩,美的就像穿着校服的海螺姑娘。这一次,她依旧身处逆光,依旧长发飘飘,依旧……长的也就是个捞海螺的。比红姐差多了。 侯野棠收摄心思,专心答卷。标准答案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没半小时哗哗就答完了。 刷刷签好自己的大名,交给了监考的那位眼镜女老师。眼镜女老师看看手表,再看看长的一脸成绩垫底相的侯野棠,严肃的:“你要珍惜人生的每次机会。回去认真答卷,我破例再给你一次机会。” 侯野棠双腿立正,腰弯九十度给眼镜老师鞠了一躬:“谢谢!”。然后甩了甩头发,走出了考室。 后面的眼镜女老师悲痛欲绝,颤抖的双手抓着侯野棠的考卷,对全场木愣愣的考生:“同学们啊!同学们!人生路上慢慢长,不是常常能顺当。你们要珍惜遇到的每次机会啊!你们要对的起自己的父母,对的起自己的人生……” 说到激动处,眼镜女老师偷偷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坐下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失望的拿起侯野棠的考卷扫了几眼。扫着扫着,眼睛就睁圆了。 侯野棠走出校门,行走在一片焦虑的陪考家长中,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市井众生中,茶蛋香拂面,馒头出屉中。惬意的一塌糊涂的侯野棠,此刻真感觉自己是一只披着彩霞闪着金光踩了狗屎撞了大运的时空蠕虫,潇洒的在风水时空场中任意玩转,把时间和空间捏成团拉成线搓成灰,爽!简直爽的要打120了! 哈哈哈哈…… 侯野棠不禁爽的仰天长笑,大有秦皇手扶长城胸怀天下一般豪迈。 忽然听到一位阿婆不耐烦的声音:“把手拿开点好不好,不要耽误我倒垃圾呀。” 清醒过来的侯野棠这才发现,扶着的不是什么长城,是路边几个大号垃圾桶。 赶紧向阿婆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搔蕾搔蕾!” 阿婆:“什么搔蕾搔蕾?念sory啊好不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都不知道怎么学的中文!” 遇到位生猛阿婆,侯野棠赶紧闪人。 还是回平凡的2015吧,他和教导主任还有个约呢。 这是现代的学校附近,遍布大小文具店,尺子很容易找。难的是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情。极短时间内经历的太过丰富,侯野棠的心情不是面团,不是想捏成啥样就啥样的。 在刻意平复之下,兴奋、焦虑、怀旧、暗爽、期待,这些带着毛边淘着小气的各种小心情,貌似被侯野棠的自我强迫给压制住了。并且这次的确没有让他失望,画完神分水印,在碎碎念中,他很快风水瞬移了。 侯野棠睁开眼睛……好冷! 一列绿皮火车吭哧吭哧的在身边开过。水泥站牌上写着三个大字:辽阳站。简陋的站台四处积雪。侯野棠看了看自己,居然只穿了一件秋衣外套,下面一条单裤。冻的直想尿尿。 更糟糕的是,旁边站着一位带孩子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编织袋子,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女人开口对侯野棠说话了:“孩子他爹,东北这也太冷咧!赶快给孩子找个避风的地方吧!” 侯野棠不是晕,而是很晕。我靠!孩子他爹?难道这是瞬移到未来了?都生俩娃了?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婆?没法活了。 侯野棠赶紧跑到候车室,冲进厕所就对着脏兮兮的镜子一照,胡子拉碴,眼袋青黑,五官就像被霜打雷劈的茄子。未来我都变成这样了?这得是几个韩国郊区医生给做的整容啊! 别急别急。完全没一点自己的模样,反倒让侯野棠有了另外的判断。尤其注意到此人穿的衣服风格很像八十年代的时候,再加上刚才老旧的绿皮火车,侯野棠更确定了这个判断。 他走出厕所,看向车站候车室的日期显示,日期是:1985年12月20日。 这不是瞬移到了未来,正相反,这是瞬移到了侯野棠出生前的八十年代。而且他此刻一定瞬移到了1985年的一个跟自己八字相似的人身上。这个人虽然比自己大,但属相月份日子都一定相同。 第十八章:救命的金子 侯野棠可真要挠头了,又是什么情况让瞬移发生了意外?他又捋了一遍风水瞬移要素:神分图,日期干支,克制情绪……。 当侯野棠看到那个女人眼神的时候,明白了。一定又是情绪共振的干扰,让他意外的瞬移到此时此地的这个人身上。 这是八十年代一对儿外地来东北讨生活的夫妻。此刻,这个跟自己八字风水类似的男人,一定既有对未来的小小期望,又有对眼前境况的焦虑,更重要的是,他在老婆孩子面前还要努力克制。 其中对未来的期望、对当下的焦虑、还有努力的克制,这三种情绪的频率有点类似侯野棠在瞬移过来前的情况。而这三种情绪的叠加,很少同时出现在以往侯野棠的心里活动中。所以,当神分图立体联通风水时空的时候,情绪的同位共振,让侯野棠身不由己的优先瞬移到了此时此地的此人身上。 还是想办法把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瞬移回2015吧。耗在这里可不是事儿。侯野棠正想办法找画神分图的尺子,这时候,那个女人抱着一个牵着一个,还背着那个大号编织袋子找到了他。怀里那个小的正哭着喊饿。 “孩子他爹。你兜里还有钱没?咱大人没啥,俩孩子火车上一天都没吃东西咧。光是喝凉水咧。”女人拽了拽侯野棠的衣角。 侯野棠回避了女人的眼神,低头在衣袋裤兜里上下找,翻了半天,除了两张票根,毛都没有。 女人看着什么都没翻出来的侯野棠,忙安慰他:“孩子他爹,莫慌。没事咧。幸亏我还留了两毛钱。我就担心下了火车咱一家四口的没着落咧。” 说着,从内怀里像掏宝贝一样掏出那两毛钱来,呵呵的乐。侯野棠差点被这女人乐出眼泪来。他看这女人忽然想到了瞎叔,当年瞎叔又是怎样把自己辛苦拉扯大的。 女人把孩子安顿好,就去用两毛钱买了两个馒头回来。怕馒头被风吹凉了,紧紧的捂在胸口,边走边还念叨着火车站的东西太贵咧。一个馒头分成两半,一半给了稍大的孩子,一半给了稍小的。剩下的一整个都递给了侯野棠。她用袖口抹了一把冻的红红的鼻头,呵呵的笑着说:“孩子他爹,你吃。你不抗饿。我跟孩子分两口就行咧。” 侯野棠鼻子一酸,不敢看女人,把馒头又塞回女人手中,就快速走到一边,背对着女人和孩子,站在候车室的窗边往外望。外面正北风烟雪滴水成冰。 本想尽快找办法回2015的侯野棠有些纠结了。他忽然不忍心就这么走了。怎么才能帮帮这对儿落难的夫妻呢?尤其是那位在孩子丈夫和冰雪前,一直以农村妇女那特有的朴实微笑笑着的女人。 偏在这个时候,车站里的站警开始定时查票,候车室里只能停留有车票的人。孩子和女人被站警不停的往外哄,侯野棠怒气填胸,过去就要跟站警理论。一把被女人使劲拦住了。女人抱着一个牵着一个背着一个,还要顶着侯野棠往外走,边走边不停的安抚侯野棠:“孩子他爹,咱千万别惹事咧!千万别惹事咧……” 一推开候车室的棉门帘子,顿时像小刀子一样的风雪往脖子里猛灌。单薄的一家四口无处可去,顶着风雪钻进了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内虽然没有雪,但阴寒刺骨,就跟掉进了冰窖。台阶上的雪水结成镜面一样的薄冰,呼出的哈气很快就在头发上结成白霜。 女人把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露在外面的手指冻的像萝卜一样青肿。侯野棠冷的完全抑制不住的抖,他身为东北人,也从未经历过这样冻。 “快点找个地方避避吧!” 声音是从旁边一个角落里传出来的,一个老流浪汉裹着一件破军大衣缩在那里。他看着女人怀里的孩子继续说:“你们从外地来的吧?这还没到晚上呢。天一黑,零下二三十度。别说是孩子,你们大人都挺不过去。赶紧想想办法吧!” 不用这流浪汉说,侯野棠都清楚目前这一家四口的处境。现在身处1985年的辽阳,这时的他还没出生。瞎叔住在距离辽阳城还很远的农村。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了。 侯野棠忽然想到,现在是1985年,他在将近一百年前的1895年,也就是光绪二十一年埋下的东西就在城南的北坡上呀。那里面有金子,救命的金子! 瞬间,侯野棠的小宇宙爆发了。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听我说,在这里等我回来!一定等着我!”说完,几步就蹿出了地下通道。 女人看着已经没了影的侯野棠,愣愣的说:“孩子他爹,你这声音,咋越冻还越年轻咧……” 侯野棠混上去往南郊的公交汽车,辽阳城小,没半个小时就到了徐家屯。 东北农村,几乎家家都有个大院子,有的砌了半米高的矮墙,有的干脆就用玉米杆子扎成排,就算是墙了。侯野棠对这环境太熟悉了。找了家农户,摸了一把铁镐,顶着风雪往烈士陵园北坡来。 大地苍茫,风雪飘摇,沿着白茫茫旷野上的一行雪中脚印远远望去,侯野棠抗着一把铁镐踯躅前行。那意境,就跟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一样:雪夜顶风独行去,北坡挖金救母婴。 侯野棠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地下通道里冷的更是没有人味儿。女人就那样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紧紧抱着两个孩子等,当看到他家男人冒着风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报以那种惯常的微笑,只是冻的僵硬:“呵……呵,孩子他爹,回……回来咧……” 侯野棠二话不说,把已经双腿冻的麻木的女人背起来,抱起小的拉起大的往外走。 站前旅社的房间里暖气浓浓,侯野把女人和孩子安顿下来。他从北坡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对金镯子,一对金镯子足足有十两,清代的十两换到现在大概370克,在1985年黄金四五十元一克,这一对镯子就值个一万多块钱。那个年代,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三十几元的工资。一个万元户就相当于现在的土豪了。侯野棠就算拿一支,也足可以搞定一切事情了。 侯野棠进门把房间门关紧,回身看到两个孩子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把女人叫到一边,从兜里掏出那对粗壮壮黄澄澄的金镯子。 女人立刻很紧张:“我说你哪来的钱住这样好的店。孩子他爹,咱咋穷,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咧!” 侯野棠看着焦急的女人,静了静:“你没听出我的声音不是你男人吗?” 女人身子一振,怯怯的说:“孩子他爹,你别跟我没正经的咧,你装成这个声音瞎闹个啥咧。” 侯野棠盯着女人看:“没装。” 再笨的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天生就有种精准无比的直觉,女人从侯野棠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他男人绝对不会有的东西。她触了电一样收回了手。 “我是侯老仙。” 侯野棠不得不又把侯老仙搬出来,因为在1985年的中国,你对一个农村妇女说什么都不合适。也许装神弄鬼儿还更有效些。 侯野棠:“我刚才附了你男人的体。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干净的。刚才我跟女店员说这是你结婚时娘家陪嫁过来的。现在没钱,等明天天亮换了钱就付店钱。” 女人直愣愣的看着侯野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侯野棠:“一会我走后,你男人就恢复过来。就按照我刚才的话跟他说。如果他不信,就让他去问问那个女店员,他刚才是不是像我这样说金镯子的事。记住了吗?” 女人茫然的点了点头。 侯野棠出了旅店,在雪地里稍微冷静了一下,现在开始想着如何瞬移回2015了。侯野棠此刻的心情没了多少焦虑,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放松和感动。他觉得这应该是因为那个女人。帮了这个可敬的落难女人,让他心里有种助人解难的宽慰。至于心中那种感动的成分,可能是每次看到微笑的女人,都能让他想起拉扯他长大的瞎叔,和对田二好的红姐。 想到这里,侯野棠心中一动。刚才一想到瞎叔或者红姐,他都不自觉的浮现他们的影像,并且心情随之暖意融融。 在试图穿回2015的过程中,他一直苦恼于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受到刚才的启发,人的情绪很难把控。但归根结底,人的情绪都属于内心意识活动的一种。相类似的情绪可以达到同位共振,是否类似的意识活动,比如记忆和思维,也能达到同位共振效果? 侯野棠心门豁然开朗,快步走回旅店,想办法换算好尺寸,在无人的走廊处用水在墙壁上画出神分图。他回忆起,最后一次瞬移清代前,他在辽阳古玩街卖金丝楠马桶盖卖了5000元,认识了好心又阳光的拍卖行李骏,然后跟教导主任约定最后期限,最后在宿舍里躺在床上碎碎念…… 在意识回忆过程中,侯野棠不知不觉的平复掉了他一直想压制的各种情绪,然后碎碎念…… 侯野棠再次瞬移了。 这次他没敢直接睁开眼睛,先是闭着眼睛摸了摸周围,是熟悉的被褥,是熟悉的床板……侯野棠都有些激动了。再摸下去,又摸到一样东西,圆圆的头,长长的杆子,有点像套了胶皮。这是什么东西?感觉很陌生。 就慢慢的睁开了一只眼看,貌似这东西和保安或城管常用的那种执法胶皮棍很像。顺着棍子再往上看,他就看到了分校保安的那双哈士奇的眼。 “装什么装?侯野棠,你立刻起来跟我去学校。你摊上大事儿了!”保安瞪着白眼珠子狂吠。 侯野棠有点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估计是期限到了,教导主任派保安来找他要那两万五千块钱来了。 侯野棠不急不慌的活动活动已经相当麻木了的身体:“哎呀哎呀!好麻呀!” 保安还是瞪眼:“还继续装?赶快起来!信不信我捅你。”说是这么说,但保安还是怕侯野棠这小子身体别是真有啥问题讹上自己,毕竟敢跟教导主任过招的,那肯定有点驴性,于是嘴硬手怯的把棍子收了回来,嘴硬心怯的:“我跟你说啊,这根棍子可是你自己摸上去的啊。跟我没关系啊。” 侯野棠被提着胶皮棍子的保安押回了分校。然后直接去了教导主任室。 今天教导主任有点跟往日不同,收拾笔挺,更像铅笔了,给人感觉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 “坐”。教导主任面无表情,淡淡的对侯野棠说。 居然还让自己坐下。这不像是憋着什么好屁。侯野棠坐在了教导主任的对面。 教导主任看了看侯野棠:“老实交代吧,你那五千块钱是从哪里偷来的?” 侯野棠一听就火了:“什么偷来的?是我自己……我自己赚来的好不好!” 教导主任眼角的褶子里能笑出两把刀:“就你?一天赚五千?照这样,你明年就能当国家主席了!侯野棠,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你只要老实交代,把该陪的钱陪了,我代表学校跟派出所说说好话。顶多给你个小处分。但如果你不老实交代,你这叫犯的盗窃罪。往大了说,能判你刑!” “什么盗窃罪?什么派出所?”侯野棠有点被整懵了。 第十九章:万寿龙纹卧足杯 说起来,事情真有点赶着往狗屎上踩的倒霉。就在侯野棠交给教导主任五千块钱的第二天,蓝大分校的财务保险柜就被撬了,里面二十几万现金和分校公章都失窃了。 本来两件事的时间差了一天,教导主任也没往侯野棠的身上想,但报案勘查现场后,警察怀疑很可能是分校内部人干的。这就很容易让大家嫌疑到平时有点妖的女财务身上,而且更容顺藤摸瓜的联想到跟女财务有点骚情暧昧的教导处主任了。 偏巧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蓝大校长要来分校视察。这事处理不好,很可能自己会被停职调查,到时候就算真没查出事,自己在蓝大的前程也要出大事了。 所以,侯野棠就成了炮兵连炊事班班长最佳人选:背黑锅戴绿帽看着别人去打炮。 教导主任轻描淡写的让侯野棠老实交代,其实就是在给侯野棠挖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开玩笑,二十几万的现金,还有分校的公章。这可是巨额盗窃,就算你坦白承认,按照我国刑法,也要判三到十年的徒刑。 侯野棠虽然还不知道这里的内情,但隐隐的感觉到不对劲。更何况,盗窃这个罪名他是万万不能背的。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去见瞎叔了。 正在僵持着。门一开,一个保安进来,跟教导主任耳语了几句。教导主任急忙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然后吩咐两个保安把侯野棠带到一个角落的空置教室里看起来。反复强调,一定不能让侯野棠给跑了。 在空置教室里,侯野棠坐在一个板凳上,两个保安一左一右紧紧的盯着他。 侯野棠怎么想都觉得这里有事。但要直接问保安,未必能告诉你。小眼睛一转来了主意,问俩保安:“喂,两位大哥。我是不是摊上大事儿了?” 俩保安瞪眼睛:“大了去了!” 侯野棠:“那这事如果我跟你俩坦白交代了,你俩算不算立大功?” 俩保安瞪圆了眼睛:“大了去了!!” 侯野棠:“那你俩再跟我说说经过,我想想怎么详细的跟你俩坦白交代。” 俩保安立刻搬凳子坐到侯野棠对面,喷着唾沫星子,一五一十的把整个经过都讲了。 侯野棠越听心越惊,教导主任给他挖的已经不是坑了,简直就是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刚才如果他稍微含糊一点口气,他都可能成了重点嫌疑犯了。开玩乐,二十几万的现金,那是你教导主任说说情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但更糟糕的是,你侯野棠早不早晚不晚的正好在出事前一天弄出五千块钱来,如果证明不了这五千块钱是从哪里来的,这事还真就麻烦大了。难道你跟他们说那五千块是卖马桶盖来的?那马桶盖又哪里来的?清代金丝楠的马桶盖,那可算是个文物,要这样追下去,搞不好我又成了文物盗窃犯了。好,就算你把北坡的文物都卖了,卖了大价二十几万,都顶了失窃款。你一个穷小子一下子哪来那么多钱啊?做鸭子也没这么快吧?那不就相当于直接承认是你偷的那二十几万吗?巨坑!绝对的超级巨大坑!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给钱不行,不给也不行。侯野棠此刻算是理解窦娥了,理解窦娥为啥喊冤喊的那样撕心裂肺惊天泣鬼了,憋的呀! 有冤无处诉还是小事,如果把你判了刑,消息传到村子里。那些婆娘们还不得用口水把瞎叔的门给淹了。他甚至都能听到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了,什么那侯野棠本来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一个瞎老头子还像个宝一样给养着。这回可倒好,给养到监牢里去了。真是瞎了一辈子的眼啊…… 侯野棠越想越害怕,越想头越大。难道我侯野棠这辈子就毁在这五千块钱上了?侯野棠有了上次被困在县衙,即将被两个衙役打死的那种焦虑恐慌无力感。 此时,在教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和说话声,好像是教导主任在给什么重要人物介绍学校情况。想必就是保安说的蓝大校长来视察分校了。 两个保安示意侯野棠别出声。侯野棠心想,我出声能顶个屁用,蓝大校长也理解不了我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窦娥冤啊! “冬天教室供暖怎么样啊?可不要把娃娃们冻到咧……” 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询问教导主任。当这个声音传到侯野棠耳朵里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一下子站起来,冲出门向那群人看去。 此时,人群中间,一位五六十岁的朴素妇女转过头,以那惯常的特有的农村妇女的微笑看向侯野棠:“疑?这位小同学还在上课咧。” 顿时,侯野棠一股热流冲向眼眶。 那女人向侯野棠走来,陪同人员呼啦啦的跟在后面。那女人看着泪光涌动的侯野棠,用手关切的扶了扶他的肩膀:“小同学,你怎么咧?莫急,有啥事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到你咧。” 侯野棠颤着声一字一字的说:“听我说,在这里等我回来!一定等着我!” 那女人不笑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侯野棠,忽然一把握住了侯野棠的双手。 这女人叫冯素贞,她丈夫叫蓝强。他们从一间电器维修室开始,一路风雨走来,一起开创了全中国都知道的蓝大。 尽管她们人到中年功成名就,但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在31年前的那个冰雪之夜,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在冯素贞和蓝强夫妇的私人谢恩宴上,一辈子都以微笑待人的冯素贞,从没有过的哭了,哭的彻底哭的放松。好像把三十几年的眼泪都倾倒了出来,同时好像心中的担子一下子都放下了。 “哭啥咧!今天终于见到恩人咧!应该高兴才对。”也已经满头花白的蓝强轻轻的拍着冯素贞的后背,安慰着爱人。 冯素贞在丈夫蓝强的安慰下终于忍住不哭了,她坐在侯野棠的身旁,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一股脑的把三十多年来的经历都说给了侯野棠听。 那天侯野棠出了房间不久,在走廊昏昏沉沉的蓝强被旅社服务叫醒。又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被送到了冯素贞和孩子的房间。 朴实的冯素贞,把今天的所有经过都讲给蓝强听了。起初蓝强不相信,这事放在谁身上都难以置信啊!但从下火车一直到黑天的这几个小时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无法解释的。 他最终忍不住去问了旅社收钱的女店员,被蓝强七问八问的,女店员不耐烦了:“咋的?后悔了?不想用你老婆的嫁妆换钱了?我告诉你,站前旅社可是国营单位,明天你要是不给房钱,我让公安把你抓逮起来!” 这回蓝强相信了。 第二天一早,蓝强揣了一支金镯子出去想法子换钱了。到中午回来的时候,腰里鼓鼓囊的塞了一圈。进到房里打开给冯素贞看,哗啦啦一打一打5元10元的票子,足足有一万多块。 “哈哈,那时候人民币最大面额也就10元咧。”一听爱人说到这里,蓝强兴奋的补助说明,好像回到了那个年代:“我们都叫它大团结。所以,一万多的5元10元。看起来好吓人咧!哈哈……” 蓝强的笑声爽朗,满屋子都是他的回音。 夫妻俩只换了一只镯子,另一支被冯素贞精心的收藏着。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再艰难的时候,她都没动过把它换钱的念头。后来学校走入正轨越开越大,她每年都要来辽阳几次,每次都要在站前那家旅社住上几天。再到地下通道走上几走。她都期盼着能再有朝一日能遇到恩人。三十几年都过去了,黑发人变成了白发人,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恩人了。没想到今天得偿所愿了。说到这里,冯素贞又哭了出来。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说这是高兴的。 蓝强虽然年近六十,但精力充沛,声音洪亮,他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像冯素贞那样笑中含泪,是不断向侯野棠敬酒。然后自己爽快的干掉。 据他说,那支金镯子对他意义重大。不但度过了那道难关。更重要的是,让他在以后开学校创业中非常有魄力,人都说他胆子大的就像二百五。 “我怕啥?仙人都罩着我咧!”说到这里,满屋子又都是他的笑声。 侯野棠成了全国知名民办学校蓝大的名誉董事。每年都可以拿到一笔巨额分红。名誉董事可以当,但分红还是被侯野棠拒绝了。侯野棠觉得,31年前的事,远比钱给到他的更多。 分校门前,侯野棠跟送他出来的冯素贞夫妇挥手告别。那两个保安使劲挺在那里给侯野棠敬礼。 从始至终,冯素贞夫妇都没有问过侯老仙是怎么回事。对于她们来说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有生之年当着恩人的面亲自说声谢谢。 在侯野棠离开后不久,还有一个人站在相同的位置跟学校说再见。站在那里就像一根掉了漆秃了头的铅笔。大门旁还是那两个保安,不过此时不是在敬礼,而是抬着头,眼神游离的看着天。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侯野棠被窝里的屁股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发酸。这人生理想貌似随时都能溜进门缝里。 已经贵为蓝大的名誉校董,居然还睡在下属拆迁包工队的宿舍里。侯野棠的高大又亲切的形象,瞬间在众位工友的心目中竖立起来。 这些日子侯野棠在清代现代八十年代的猛穿一气,实在累的够呛!惊险的够呛!难得狠狠的睡了这一觉。 现在钱也不用还了,挖掘机也不用修了,也不用再提心吊胆装孙子当拆迁民工了。但有一件事他还是要抓紧时间去做的,就是把烈士陵园北坡那些宝贝捣腾出来卖掉,然后回家好好孝顺他的瞎叔去。 自打风水瞬移以来,侯野棠第一次能这么悠哉悠哉的来到北坡挖东西,感觉实在良好。 四处无人,挖开那万年不烂凑合着用的海黄阴沉木箱子,看着叮叮当当的一箱宝贝,侯野棠忽然有点犯愁。这一箱子东西要全抱到古玩街上去,肯定会被当成文物贩子盯上。古玩换钱这条路没摸熟之前,还是低调行事为好。于是按照字条上标的银子数,他挑了一件价位最低的一只青花白底小瓷杯。 侯野棠捏着这只小瓷杯上下看了看,没觉得怎么样,难怪价位最低,这比瞎叔平时喝酒的小瓷杯没好到哪去。上面画了几条青蓝色的龙,实在普通的很,他觉得如果把这些龙都画成金色的那才好看,估计肯定会更值钱。这次就先拿这只小瓷杯过去探探路吧。嘿嘿,这叫投杯问路。 侯野棠哪里懂得,别看这只杯小,那可是明嘉靖官窑的精品,全名是明嘉靖青花万寿龙纹卧足杯。在拍卖行里起拍价都要一百万。侯野棠就这么把价值一百多万,明嘉靖皇帝用来饮酒的青花珍品,随便揣在裤兜里往古玩街来逛。 第二十章:突如其来 侯野棠临去古玩街前,先照着名片号码,给上次认识的阳光帅哥李骏打了个电话。正巧李骏要动身回沈阳,再晚打十分钟,他就已经坐上车了。 侯野棠说手里有件东西想让李骏帮忙看看。他都没好意思问李骏能不能在你们拍卖行卖出去。因为在侯野棠看来,这小瓷杯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李骏很爽快,说晚点回沈阳也不迟,就帮侯野棠看一看。还是到古玩街碰面。侯野棠连声感谢。他想,如果将来有钱了,一定好好感谢感谢这个李骏。 事隔几天,当侯野棠再次踏足古玩街的时候,心情不可同日而语。 尽管已经是中午了,古玩街上依然那样,阳光很美好,人头很稀少。 “吃了吗?” 我靠!这声音好熟悉啊。侯野棠笑着对那位依然坚守街头的坚强人士:“没呢。” “我也没吃。”坚强人士还是那句。 侯野棠这回很大方:“一会我请你吃。” “哦?”坚强人士要对侯野棠刮目相看了,不过没看侯野棠的脸,直接看在了侯野棠裤兜里鼓起的那个小瓷杯上。 侯野棠心想,这人不做古玩生意都浪费了。反正这个小瓷杯也不起眼,拿出来给他瞧瞧,看看这东西能卖个马桶盖的价钱不。 于是从裤兜里掏出那只明嘉靖青花万寿龙纹杯来。阳光之下,龙舞青花,瓷光润眼。 坚强人士一动不动,眼睛这回看向了侯野棠的脸,感觉就像在端详一件出土文物。 侯野棠:“咋样?比上次咋样?” 坚强人士仍然是一句没有标点语气的话:“能卖上” 也不知道是能卖上!还是能卖上? 侯野棠还想跟这位坚强人士多聊两句,反正李骏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 忽然听到一阵凄惨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侯野棠向哭声望去,一位六七十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跌坐在那家骗子古玩店诚雅阁门口正哭的撕人心肺。侯野棠起身快步走过去,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衣着老旧,还是八十年代的老衣服,一看就是家境窘迫。不知道遇到什么难心事,坐在那里哭的声泪俱下。有几个围观的路人不了解情况也不敢上去扶。 侯野棠眼窝子浅,见不得人哭,再加上自己从小的成长经历,天生一副热心热肠的。上去就扶老太太。 老太太却不想起来,抓住侯野棠的手嘶声哭着说:“小伙子,我起来也没用。还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呀……” 侯野棠还是使劲把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您先起来再说。您有啥难事就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啥。” 老太太抓住侯野棠的手,一把泪一把泪的把事情经过都说了。 原来这位老太太家里有个常年瘫痪在床的老伴儿。老伴儿当了一辈子的工人,二十多年前下岗没了工作。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凑钱给他成了家,可摊上个刁酸蛮横的儿媳妇,嫌弃老两口是个累赘,就算儿子拎颗白菜回爸妈家,都得被她堵着大门骂三天。 儿子算是指望不上了,老两口就靠着一点微薄的下岗工资维持活着。像这样的家庭,到现在东北还有很多。连过冬的取暖费都交不起,后来供暖公司干脆就把供暖给掐了。大冬天的,一到夜里就是零下十多度。 老太太被冻的不行,老伴儿把捡来的煤面子和成湿煤饼,就在屋子里生个小炉子给老太太取暖。谁成想,半夜忘了压炉子,窗子关的又紧,结果,老伴儿一氧化碳中毒,脑神经严重受损,就瘫在了床上。 对于这样的家庭,那就跟天塌了一样。可老太太硬是挺着把日子支撑了起来。白天捡破烂,晚上又揽了些手工活儿。眼睛花了看不清,常常手上扎的到处是针眼子。 老伴儿实在看不下去,就让老太太把家里祖传下来的一块玉蟾蜍拿出来。本打算这块玉蟾蜍是要给孙子的。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老伴儿实在心疼老太太。让老太太找个地方换钱过日子。 老太太一打听,据说彭公馆后面的古玩街有明眼人,到那里给看看,说不定能找个买主出个好价钱。 老太太就来了古玩街,也是进的这家店,遇到的也是跟侯野棠一样的经历。老太太被一个下套的诓到店外,说是什么辽阳文物局的,给了老太太五百押金,说拿这块玉蟾蜍到市里文物局免费鉴定鉴定。留了老太太家里地址,说明天就有消息了。老太太就回家里等,可一等就是三天,连半个人影子都没等见。 老太太就到市文物局打听这个人,结果根本没这个人。这才知道被骗了。老太太就回来这家古玩店,跟店老伴打听那个拿了她玉蟾蜍那个人。店老板说什么那个人,根本没见过。就把老太太给哄出来了。 老太太一股火上来站不住,就倒在了店门前,哭的人心颤。侯野棠听的眼泪直转,正心里发恨。这时候店老板推门出来居然还不疼不痒的说:“要哭,就扶老太太到路边去哭。别影响店里生意。” 侯野棠一声怒吼:“你还是人吗?坑我也就算了,老太太都这样了,你们也坑?” 店老板:“话别乱讲啊!谁坑你了……” 店老板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怕引起麻烦,没再说什么,缩回门里不出来了。 侯野棠请围观的人帮忙打110,等警察来了调查完毕,送老太太准备回去。侯野棠拉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别担心,我一定帮您把那块玉找回来!” 老太太如同看到救星一样,连连感谢这个好心眼的小伙子。 送走老太太那一刻,侯野棠就下定决心:我今天侯野棠算是跟你们这群骗子杠上了! 侯野棠看着老太太坐上110被送走,又等了一会。就远远的看到李骏向这边走来。侯野棠迎了上去。 看到李骏那阳光的笑脸,侯野棠舒服了好多。但还是不免把刚才的事跟李骏说了。 李骏看了看那家店摇了摇头,说这种店在古玩这个行业里太多了。希望那位老太太能把玉找回来。 侯野棠想起来李骏还要赶着回沈阳,就问:“这次可真麻烦你了。要不因为我,估计你都坐上回沈阳的车了。” 李骏:“没事。回沈阳的车很多。这才中午。不耽误。” 侯野棠这才想到,现在是中午,习惯性的问了一嘴:“吃了吗?” 问完就后悔了。身上除了那只小瓷杯,就剩下两裤清风了。 李骏随口回了句:“还没呢。”随后看到侯野棠勉强的笑就明白咋回事了,笑着说:“我请你。” 侯野棠:“那怎么好意思!别说上次我就应该好好谢谢你。这次又是你帮忙。” 李骏:“呵呵,没关系。我也正好没吃呢。也不请你吃啥大餐,就近,就这家吧。” 古玩街除了周末人能多点,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清汤寡水的。生意差,勉强就看到一家小饭店儿。李骏和侯野棠就往那里走。 别看是家小店,在一些历史悠久的老城市里,经常在街头巷角窝藏着一些物美价廉的民间美味。 门是敞开的,离老远,葱花爆锅的香味儿就往鼻子里钻了。 侯野棠:“青椒土豆片,绝对是青椒土豆片。这味儿太正了!” 李骏:“我怎么闻着有点像尖椒干豆腐呢?” 侯野棠:“不是。是青椒土豆片。我都闻到醋味儿了。” 李骏:“你鼻子还真挺灵。” 侯野棠有点不好意思:“我发现,人要是两天不吃饭,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谁家正揭锅盖呢。” 小店真的很小,但居然挤满了吃饭的人。按理说到这种小店吃饭的人,大多是偶尔路过,或是就近居住的。但你一仔细看,居然还能发现有情侣。这说明小店的东西肯定很有特色,有很多回头客,或是闻名而来的。 本来店小,卫生马马虎虎,角落里空了一张桌更没人愿意去坐,李骏和侯野棠坐过去,正好边吃边聊。 饭菜一上来,侯野棠立刻甩开腮帮子开造,哪还有说话的时间。只是李骏动筷比较慢,时而把菜里的红辣椒捡出来,貌似很怕辣。 旁边是一对儿打扮入时的情侣,一看就是大学还没毕业呢。女的说话一口江浙糯米腔,貌似抱怨菜里放了太多辣椒。而且是上菜前反复叮嘱了的,阿拉她是sh人,阿拉sh人是不能吃辣的。怎么厨师还是放了辣椒?厨师是个港督啊?连弄个番茄汤都要放辣椒。 一听这话,李骏差点没把饭喷出来。“港督”一词听起来貌似很高大上。但在sh话里却是说一个人傻里傻气的意思。估计李骏在省会工作,见多识广。 谁料想,上菜的小工把这句“港督”原汁原味的转达给厨师了,估计这位大厨恰巧去过sh貌似在sh还曾经对这句“港督”刻骨铭心的聆听过好多遍。没过片刻,那大厨拿着炒铲就从后厨冲出来,就像一只燃烧的朝天椒,一看是个小姑娘,就对小姑娘旁边的小伙子一顿狂喷:“你才港督呢!你对象是港督!你们全家八辈祖宗都是港督!” 搞的这对大学生情侣赶紧拿包走人,饭也不敢吃了。这位大厨觉得还没解气,追到门口拿着炒铲敲打门框:“我家这是香辣小炒店!我不放辣放啥?”说完,回头向屋内横扫千军似的看了一眼:“我看哪个港督还嫌放辣椒!” 立刻,全屋子包括李骏都赶快低头吃菜,免得港督荣誉称号落到自己头上。 直到吃的裤带发紧,侯野棠才心满意足的停了筷子。李骏早吃完了。侯野棠伸手把裤兜里的那只小青花瓷杯拿出来,就那么往桌子上一搁,小店服务员多亏没在身边,否则还以为侯野棠让他往杯里倒茶呢。 李骏怕手上有油,特意用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拿起小瓷杯仔细端详了好一阵。说:“这瓷杯釉色均匀,青花透力。看起来很像我在资料里看到的明代东西。” 侯野棠一听这话眼睛亮了,觉得李骏不愧是专业拍卖行的,说话就是靠谱! 李骏把小瓷杯递还给侯野棠:“我刚入行没两年,手里过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感觉你这只杯是有历史年头的。但究竟啥情况我还吃不准。” 侯野棠:“那你就随便给估个价。然后看有没有合适的买主儿介绍介绍,我现在手头紧,缺钱。” 李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来:“我问句话你别介意,你这东西,包括上次那个金丝楠水波纹的盖子,都是哪来的?” 侯野棠支支吾吾的:“哪来的……你放心,肯定不是偷的不是抢的,哦,更不是盗墓来的,你放心……” 李骏:“我是相信你,一看你也不像干那些事的人。我是在想,这也许是件东西。先不说值多少钱,至少是个有历史价值的文物。老祖宗几百年传下来的,别让咱们给糟蹋了。这样吧,我拍两张照片,传给公司同事帮忙看看。说不定公司看好了,直接就在拍卖行正儿八经的拍卖了。” 侯野棠:“拍!拍!卖!卖!” 侯野棠心里想,为啥没早遇到这个李骏呢,如果这条路走的通,以后穿越弄回来的文物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他了。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跟那些骗子过招了。 李骏用手机拍完照后,说给公司把照片传过去,顺便打个电话。说着走出有点嘈杂的小吃店。 侯野棠独自坐在那里等。忽然觉得一个人在背后用手指捅他。一回身,发现居然是那位面目全飞的坚强人士。此时好像怕被人看到一样,跟他背对背的坐在临桌的椅子上,正偷偷扭头看他。 侯野棠笑了:“你怎么来了?” 坚强人士低声的就跟特务接头一样:“别回头!别问话!你只要听我说就好。” 侯野棠被整的有点懵。 坚强人士:“刚才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说他是沈阳鼎盛拍卖行的?” 侯野棠奇怪的点点头。 坚强人士:“是不是跟你说拍照传回公司帮你查查这件文物?” 侯野棠更奇怪的点点头,他真开始觉得坚强人士有点特务的样子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坚强人士:“听好了,下面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你一定要听完。……这个人跟那家古玩店和骗你金丝楠是一伙的。他们在跟你玩一条龙连环套……” 第二十一章:还能相信谁 “一条龙连环套?”这话让侯野棠是心惊肉跳的懵,这跳跃也太大了吧?谁会相信这么热心阳光的李骏会是骗子呢?反倒是这位突如其来的坚强人士,更有理由让人怀疑他是用心叵测。 坚强人士:“接下来他会这样跟你说……” 走到门外打电话的李骏开始往回走了。 坚强人士:“他会跟你说,公司对这件东西感兴趣,会拿去沈阳科研所鉴定,你亲自跟随,三天往返吃住鉴定全免费,还给你一万定金,签份合约……” 李骏距离店门越走越近了。 坚强人士:“到时候你千万别答应,知道为什么给你那东西拍照吗?不用拍照,扫半眼就知道那是明代的真东西。上传照片是给专业造假的人,从现在起,他们已经开始3d打印做赝品了。你去沈阳的三天,表面是鉴定,实际是在等赝品烧制完工。而且这三天套住你不跟任何其他买家接触。等你拿完定金,签完合约,在拍卖前移交文物的时候再以假换真。到时候你想哭都来不及……” 李骏已经要走进门来了,坚强人士说的快速急切,侯野棠听的心惊肉跳狐疑闪电。 坚强人士:“你那件东西,少说100万起拍,所以,千万不能给他们……” 这时,李骏已经走进来了,那位坚强人士已经不在了。看着还在独自等他的侯野棠,李骏灿烂的笑了。 就在这短短的不到5分钟的时间,事情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侯野棠到底信谁?到底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刹之间,侯野棠对着一脸阳光的李骏,惊喜期待的笑了:“咋样?你们公司觉得这东西咋样?” 我靠!这世界上,没一个不是演员。 在侯野棠的注视下,李骏微笑着从门口走到桌边,然后坐在原来的位置,坐稳之后对侯野棠说:“公司觉得这东西还行。再加上我这边确实感觉也还可以……” 侯野棠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 李骏:“所以,公司决定,想要拍你这件东西。” 侯野棠立刻站起来握住李骏的手:“感谢感谢啊!事成之后……就算这事成与不成,我都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李骏:“如果你同意,我把它拿到沈阳专业古玩鉴定研究所去鉴定鉴定。” 侯野棠认真的听着。 李骏:“那里有成套的专业鉴定仪器。如果真是好东西,到时候说不定拍个好价钱。当然也有可能鉴定是个一般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侯野棠的表情变的有点迟疑,李骏好像很理解侯野棠的为难处:“这样。我们拍卖行是政府正儿八经注册的,有规定,一旦选中拍卖的文物,都是免费鉴定的。而且时间很快,去沈阳一去一回加鉴定,最多三天。怕物主担心,这三天你可以亲自拿着东西去,而且,不但路费吃住都是我们拍卖行承担,还会给你一万定金……” 侯野棠笑的像祖国花朵一样:“靠谱靠谱!越说越靠谱!” 李骏:“但我们要签个合同,保证你这件东西一定在我们拍卖行拍卖。而且会抽取相应的佣金。这你得理解,这也是维护双方权益。” 侯野棠掰着手指头算:“免费鉴定、怕你不放心还可以亲自带着东西去、三天往返吃住全包、拍卖前先给一万定金。我靠!人家合法的拍卖行办事情就是不一样!一切都替我想的妥妥妥妥的了!” 不一会,李骏和侯野棠双双走出了小吃店。又过了好几个不一会,侯野棠独自一人回到了小吃店,仍然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过了大概十分钟,那位坚强人士又像特务接头一样坐在了侯野棠的背后。 坚强人士“怎么样?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侯野棠“嗯”了一声,貌似沉重的点了点头。 坚强人士:“哎,这也不怪你。小兄弟,江湖险恶呀!正所谓:朗朗乾坤处处坑,光天化日刀刀飞呀!”坚强人士一时感慨,还做上诗了。 然后就问:“你跟他出去干嘛了?东西呢?” 侯野棠转过身看着坚强人士:“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问的,怎么看都跟那骗金丝楠的一个套路呢?” 坚强人士:“你还不相信我?难道刚才我有一样说的不对吗?是不是要去沈阳鉴定?是不是你亲自去?是不是三天吃住鉴定全免费?是不是先给一万定金?” 侯野棠不住的点头:“是!是!是!” 坚强人士:“那你为啥还不相信我?按理说你那东西没被骗走,你得感谢我才对呀!” 侯野棠:“有两件事跟你预料的有不一样的地方?” 坚强人士“哦?”了一声,忍不住转过头看侯野棠:“哪两件?” 侯野棠:“第一件事,定金数。” 坚强人士:“不是一万?” 侯野棠摇摇头:“他开的数是一万,但我要了三万。” 坚强人士有点没听太懂:“啥玩意?既然都不给他们货了,还谈什么定金?还三万?” 侯野棠:“第二件不一样的事,我不跟他去沈阳鉴定了。” 坚强人士点头:“对嘛!这就对了!” 侯野棠:“我把东西给他,全权委托他鉴定拍卖。我图个清闲。” 坚强人士一个大转身,脑袋差点贴侯野棠脸上,已经完全没了一个老特工应该具备的素质,几乎是吼的:“你有病呀?!” 侯野棠擦了擦脸:“淡定淡定。” 坚强人士:“你为什么不信我呢?一百多万就这么没了!哎!又被他们得逞了!” 侯野棠:“什么就没了?谁批准了就没了?我料定这一百万跑不了。” 坚强人士:“小兄弟,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觉得这一百多万跑不了?” 侯野棠呵呵的笑了:“我就跟他说了一句话,这只小瓷杯是我手里最差的东西。” 坚强人士立刻上下打量侯野棠,今天刚见到侯野棠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除了身上这套衣服跟之前的一样,但从气质到眼神都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这还没隔三天呢,真要好好刮刮眼角膜看看这小子了。 侯野棠:“你信吗?” 坚强人士默默的没有标点:“我还能相信谁……” 侯野棠:“我信你……的话。其实,我把一万定金提升到三万,是有点过份的。当他答应给我的时候,并且陪我去取现金的时候,我就已经相信你说的话了。总共这才第二次见面,居然就给了三万。如果他们不是确定了这个小瓷杯的价值,怎么会冒这个险呢?说说吧,你怎么知道他们底细的?又为什么帮我?说老实话,我虽然信了你前面说的话,但总觉得你这一套,跟那帮人的什么一条龙连环套很像啊。” 坚强人士深深的叹了口气:“何止像。在以前,这一条龙连环套我比他们玩的好……” 果然,这位坚强人士是个有着深度故事的人。 他叫赵铭,三十出头。几年前曾经是一条龙连环套里响当当的马仔。这个专门倒买倒卖坑人骗货的集团,上到拍卖行公司,中到本省各地古玩市场的门店,下到鉴定收货的马仔,规模庞大,真正形成了一环套一环的骗子集团,黑市行内都叫他们一条龙。 如果正常发展下去,赵铭再过几年,很可能会在这个集团里升职为骨干力量,会独立成为某个地级市古玩市场的门店老板。不要小看这样一个门店老板,通常辐射管辖周围几个地级市古玩市场的骗货收赃销赃,利润巨大。像侯野棠这样一个小瓷杯,搞好了就能赚个上百万。 事情出现变化,是因为赵铭的妻子怀孕了。赵铭今年三十出头,有位漂亮贤惠的妻子。夫妻恩爱,日子甜蜜。但婚后好多年,夫妻俩就是怀不上孩子,就算勉强怀上了,也不超过三个月就小产。到医院一检查,妻子患了习惯性流产。医院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直到赵铭三十岁那一年,妻子再次怀孕了。而且让两人惊喜的是,这个胎儿居然挺过了三个月。为了这个小生命的平安,赵铭妻子每天过的都如履薄冰提心吊胆。 有一天,赵铭的妻子终于忍不住跟赵铭说,她娘家九十多岁的姥姥跟她说,之前她屡次流产,会不会是因为她丈夫是做古玩生意的,那一行阴气太重。姥姥并不知道赵铭不但是做古玩生意的,而且是古玩生意里捞偏门的骗子。 赵铭的妻子不见得是个迷信的人,但她一直就觉得丈夫做这个行当总不是正道。借着这次怀孕,正好劝劝丈夫改邪归正,做点什么都比当骗子强。而且,真说不定对孩子的平安有好处。 几次三番的这样一说,赵铭开始动心了。说到底,赵铭还是个天良未泯的人。年轻时因为生活所迫从事了这个行业,现在也许是时候改行了。 几经思虑,赵铭最终向他上头的门店老板说了这个想法,恰巧说的那一天正赶上来了一个大活。连一直神秘谨慎的集团的幕后老板都暗中参与进来了。就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赵铭居然提出要不干了。 本来一个马仔不干也不算什么,但幕后老板更担心的是,这一次他亲自参与进来。尽管没人知道他是谁,但不敢保证他的庐山真容被赵铭看到了。 当机立断,这次大活儿不干了。就在赵铭离开集团三个月后,遇到了一次蹊跷的交通事故,自己开的车忽然着火。都以为没人能在那场事故中生还。但赵铭居然活过来了,只是重度烧伤,尤其是面部,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在集团里干了这么久,赵铭很明白,这显然是集团想要除掉他。但他想不明白,每年在集团里都有马仔改行的,大多都还活着。为什么公司会处心积虑的除掉他呢? 在集团里有两种人最容易被消失,一种是贪了老板钱的。一种就是看到过老板真容的。 赵铭仔细回忆,唯一一次有可能被怀疑看过幕后老板真容的,就是他提出辞职那一次大活儿。 但老实讲,那次大活儿虽然钱额很大,但参与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跑外围的马仔,就是店老板了。这些人都是这个集团里的资深人物,没人不认识。绝无可能其中一个会是幕后老板,这位幕后老板刻意隐藏自己,已经到了晚期绝症的程度了。 赵铭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因为现在他的这个模样,多活一天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妻子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婴,她没有表露一丝嫌弃赵铭的表情,反倒抱着赵铭说,这就当是为过去还债了,从此后安分守己平安度日。 但赵铭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一个恶心的累赘。报仇,已经成了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可去哪里找到这个幕后老板呢?他唯一的一点可怜线索:辽阳古玩市场。虽然当年赵铭不是在辽阳做马仔,但最后一次联合行动却在辽阳。 赵铭躺在妻子jx娘家的家里,足足恢复了一年。然后偷偷跑到了辽阳,就像是一颗钉子一样,全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的钉在了辽阳古玩市场。就算老天不给他机会,他也要靠自己的命,等来一次报仇的希望! 终于,当古玩街出现了一位百年不遇的奇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个奇葩就是侯野棠。 第二十二章:神来之笔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侯野棠给已经满眼辛酸泪的赵铭倒了杯水。安静的午后,小店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位。 侯野棠:“你在一条龙里干了这么久,不担心被认出来吗?” 赵铭:“照镜子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连声带都烧的变声了。这世界上,我实际已经就是个死人了。” 侯野棠满心同情,如果是自己被烧成这样,还找不到毁你的人在哪里,气也早被气死几次了。这个骗子集团的幕后老板还真是手黑阴损加变态。 尤其一想到,上午遇到的那位被骗的凄凄惨惨的老太太。这个骗子集团一条龙已经不是简单骗钱了,而是以骗钱为乐不管他人死活的地步。就算没遇到赵铭,他也想好好整一整这帮人。 侯野棠:“这帮瘪犊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干骗人这一行。现在听你一说,不只是骗人,还兼职谋财害命了。什么王八羔子玩意!哦对了,谢谢你刚才提醒我!我该咋感谢感谢你呢?” 赵铭一听到“感谢”两个字,立刻像日盼夜盼终于盼到出太阳一样看向侯野棠:“你真要谢我?” 侯野棠认真的点点头:“必须的!” 赵铭一把握住了侯野棠的手:“那你就帮我……”只说了半句话,赵铭向空空的店里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你要真谢我,就帮我一起把一条龙这帮骗子整垮蹲局子。论罪行,个个都够枪毙的了!” 侯野棠:“……” 赵铭:“咱俩配合,保准你一点风险都没有!你用手里的货跟他们做假交易,我想办法把躲在幕后的老板套出来,然后报警,全都给他们抓起来。说不定,政府还会给你颁发一个见义勇为光芒四射前途无量大好青年特别金制奖章啥的!” 侯野棠摸着下巴:“见义勇为,还光芒死射……” 赵铭竖起大拇指,就像在做敢死队总动员:“前途无量!特别奖章!大好青年!” 侯野棠:“我怎么听着……好像是要去做炮灰的感觉呀?” 赵铭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会是炮灰呢……哎!当着聪明人不说忽悠话。不瞒你说,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凭啥帮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跟你说,我昨晚都失眠半个小时了!” 侯野棠差点被气乐,有失眠半个小时的吗?难怪都被烧成人鬼情未了了,还能坚持着活下来,心不大到一定程度,是做不到这样的。 侯野棠:“嗯。说说,我凭啥帮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赵铭跟自己念叨着:“是啊,凭啥呢?”随即哭丧着眼看着侯野棠:“……可我不直说,报仇就更没希望了。” 侯野棠悠哉悠哉:“你可以继续暗地里看着我跟他们做交易呀,反正你今天不出现,我还是会像傻驴一样跟他们做交易呀。到时候,你一报警不就得了?” 赵铭叹了口气:“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也不用在这里蹲一年也没等到半点机会了。我在一条龙里混了这么久,好歹也算是个骨干了。可连幕后老板的半拉脚后跟都没见到过。就算我等你们交易报了警,抓住的也都是那些跑腿小马仔。根本动不了幕后老板的筋骨。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招几个新马仔,开家新门店,马照跑,舞照跳,照样天天骗钞票。” 侯野棠:“照你这样说,那你报仇可希望渺茫了。” 赵铭忽然颇有信心:“不会!我发现到你,就是个绝好机会。我要利用你和你手里的货,放长线钓大鱼……” 说到这里,赵铭也觉得自己用词有点过份了。心虚的瞄了瞄侯野棠。 侯野棠早听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我靠!刚才是炮灰,现在还又成了鱼饵了。还放长线钓大鱼!你可真不愧是当年一条龙连环套里的骨干分子呀!” 赵铭:“这……这样。我赵铭混到今天虽然惨到底了。但在一条龙里的岁岁月月也不是白混的。以后你手里的货我都给你免费出。出货可不是简单的事。老实讲,内行人一打眼就知道,你手里那些东西都是新从土里弄出来的。别看瞧上去溜光水滑的,上百年不见太阳,阴气儿足着呢,大老远就能撩你的寒毛。政府规定,凡是土里挖出来的文物,就算是你家猪圈里发现的,那也得无偿上交国家。所以,出货前要先帮你把世代相传的话儿编圆了,这样你的货才能转正。然后还得找那些装着糊涂揣着明白的收藏买家讨价还价,这样你出货的钱才能见得了光。你才敢明目张胆的去大把大把的花票子。” 这番话说到侯野棠心里去了,他正愁手里这些东西怎么出呢。如果每次都跟那群骗子打交道,实在是件不靠谱又缺良心的事。之前是想靠李骏帮忙走货,现在看起来是靠不住了。说不定,这位古玩界资深人士赵铭以后真能用上呢?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侯野棠又靠了一声:“我怎么听都有点一条龙连环套的味道呢?” 赵铭有点急,眼前就是报仇的大好机会,但就不知道如何说服这位奇葩大好青年。 看着报仇心切,但又急的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赵铭,侯野棠坏坏的笑了:“就你?还是一条龙连环套的骨干分子?马仔里的精英?骗子里的灵魂?我现在都怀疑人家那是在给你画饼。这样你才能撩着蹶子给人家卖命干活呀。” 赵铭:“你还是不相信我。” 侯野棠回了一句相当高深的话:“我怎样做,才能让你以为我信你呢?” 把赵铭搞的很无语。 侯野棠准备要走人了。说如果需要,他会来古玩街找赵铭 要走前忽然记起一件事,对着一脸失落的赵铭说:“哦对了,我记起来了,我今天说过要请你吃饭。点吧,我请。” 赵铭摇了摇头:“谢了。没胃口。” 侯野棠:“真请你。我说话算话。再说了,这家菜做的真可以,有特色,你试试。” 赵铭?了一眼侯野棠:“真可以?就他家这菜,我只吃过一次,到现在一提辣椒,我都还犯痔疮呢!” 侯野棠哈哈大笑。 侯野棠并不是不相信赵铭,他从赵铭的眼睛里能真真的看到报仇的急切。但要搞骗子集团是件大事,他还没想好。搞肯定是要搞的,关键是怎么搞。而且还要像赵铭说的,要搞,就要把整个一条龙从上到下彻底搞垮,尤其是要抓住那位骗贯满盈隐藏极深的幕后老板。 侯野棠本想瞬移回几年前赵铭在辽阳干那票大活儿的日子,想从旁边观察观察,看看能不能发现那位隐藏极深的一条龙幕后人。但几年前他刚刚17岁。年龄小不说,正是穷的叮当三响的时候。他来辽阳城的往返车票都没处弄去。 更关键的是,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瞎叔对侯野棠的任何反常变化都很敏感。这要是瞬移回去,第一个发觉异常的准是瞎叔。别没事给他老人家添乱了。更何况,赵铭是个多聪明的人,他花了三年时间都没弄明白的事,他一个17岁的穷小子就更困难了。 侯野棠也想过能不能瞬移到几年前辽阳城其他跟自己八字风水相重叠的人身上。但试了几次,他都发现,在即将产生瞬移前的白光晃动里都是他小时候的景象。这说明,意识共振首选了熟悉的几年前的记忆,所以,每次显现的都是几年前他自己的景象。 他也试着想象了一些从来没出现在自己几年前意识里的景象,但都没有成功瞬移到别的什么人身上。最终还是放弃了瞬移回几年前的想法。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利用现在已经轻车熟路的东西来搞垮一条龙。 侯野棠为了想这件事,少有的失眠了,不过比赵铭的病情轻一些,赵铭严重失眠半小时,侯野棠失眠了五分钟,然后一头昏睡了过去,睡姿分裂,睡情严重。早晨醒来,脑速飞快,一个搞垮玩残一条龙的绝妙主意渐渐成型。 这个绝妙主意的思路大概是这样的:想要把骗子集团的幕后老板套出来,这回交易所用的货必须够奇够震!钱额必须够大够瘆人!这样才能引起幕后老板的足够重视,重视到必须他亲自出马。 但有难度的是,侯野棠虽然完全不担心搞来够奇够震的古玩,关键是,如果将来报警,你怎么跟警察解释这些够奇够震古玩的来处?跟收藏买家心照不宣的编些冠冕堂皇的假话还可以。但要跟习惯看一切人都有犯罪嫌疑的警察叔叔编那些话,那你简直就是肥鸡给黄鼠狼当后厨:找死呀! 难道跟警察叔叔说是从光绪乙未风水瞬移搞来的吗?那才真叫够奇够震呢!直接可以在看守所里开一个精神分裂的单间了。 如果跟一条龙交易的是一批假货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跟警察叔叔编些开脱的谎话,毕竟是假货,来源也可以编的够合理。 但如果是假货,又休想骗到比猴子还精的一条龙连环套。怎样才能即能搞定警察又能搞定一条龙呢?这就要求这批货即是真古玩,同时还要是假古董。我靠!这是什么逻辑啊。普通人想想都快要精神分裂了。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要八辈祖宗的不可能! 可侯野棠他不是普通人呀,他可是掌握了风水瞬移秘匙的一朵奇葩。他的绝妙主意妙就妙在如何解决这个“不可能”上。侯野棠都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是神来之笔。 侯野棠在网上查资料时居然发现,在中国的整个历史上,有两次仿造瓷器达到登峰造极的阶段。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改革开放之后,一个就是大清光绪年间。 光绪年间的鸦片战争和八国联军,意外的打开了中国与西方的经济往来。于是衍生出一大批造假高手,成船成船的把山寨仿瓷销往西方。还有一个原因,光绪年间是晚清末期,景德镇的官窑没落了,一大批官窑制瓷高手没有了政府的束缚,却得到了个人发挥的最好时机。 光绪年间的民间也出了很多仿瓷高手,大多是瓷器行里的制作大师。这些大师各怀绝技,已经是光绪年间的传奇人物了。但这些传奇人物加起来,都不如大神一样存在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程门、金品卿、王少维。这三位是开创中国绛色彩釉瓷的鼻祖。让中国在那个暗淡无光的年代,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史料记载,光绪年间这三位大师都属于大清官窑的御用匠师。曾一起合作出瓷。传世作品曾经在拍卖行里出现过。 说起来这三个人有点生不逢时,身怀高超技艺,但因为光绪年间大清国弱,皇家对官窑瓷器已经不太上心。没有了大笔银子的投入,就算你空有一身绝艺,但没有条件让你发挥。所以,光绪年间的官窑瓷器没有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兴盛。要知道清三代的那三位皇爷,除了雍正稍微节俭点,康熙和乾隆为了出精品,在官窑瓷器上是不计成本的。 即便如此,没了皇家的大笔投入和不计成本,程门、金品卿和王少维这三位大师,仅凭个人的绝艺,却让光绪年间的中国瓷器大放异彩。 也正是没了皇家的关注,让光绪年间的官窑少了许多束缚。大批仿造了康熙雍正乾隆时期的精品瓷器。要知道,现在排卖行的行价,清三代的单样瓷器精品都拍到上亿的天价了。 侯野棠会找到这三位制瓷大神,要请他们一起合作仿制出一批清三代的绝世珍品。有于府和赵家做后盾,银子应该不是问题。也要像康熙乾隆的官窑造瓷一样,为出精品不计成本。有了成本的投入,有三位大神级的人物亲自出手,仿制出来的东西不是以假乱真,很可能比真的还真。然后埋到土里,经过一百多年的时间沁润,等侯野棠再挖出来的时候,无论是科技仪器,还是鉴定专家,都无法分辨这东西的真伪。因为,这的的确确就是清朝的物件。 真是足够真了,如何又要让它假呢? 三位大师会在烧制瓷器的时候,在胎底泥层中极隐秘的埋入“山寨赝品”四字暗纹。之所以藏的是这四个字,是费了侯野棠好一番心思的。 首先,这四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在清代那三位大师看来,必须要委婉雅致。你要血淋淋搞个“仿造假货”四个字,有辱大师身份。但“赝品”在那个时候是很高级的仿制品的意思。这在大师那里是说的过去的。 再说说山寨,清代对于“山寨”一词的理解,就是山上的寨子而已。山上小寨,配上赝品两字美文,真有一种“山上小寨临美瓷”的意境。就如同一位绝顶大师临摹出超出前人的惊世之作,但又在某处高风亮节的留下自己的痕迹一样。满足了蒙面王者的玄秘,又可以标榜磊落光明的品格。牛叉! 但“山寨赝品”四个字要放到现在,那简直就跟一只被拔光毛的野鸡,赤条条丑陋无遗。而且“山寨”一词属于现代新生的词汇,跟赝品放在一起,绝对是一双时代绝配。 等一条龙因交易这批货被抓后,按照警察叔叔的惯例,一定会让骗子集团如实招供之前的一系列罪案。正常判刑伏法后,估计会找到提供货源的侯野棠。到时候侯野棠再当众敲碎瓷器,证明这就是一批山寨假货,当初卖给骗子集团的时候也说好的是一批赝品,谁想到他们会拿去骗人呢?嘿嘿,这一切不都完美的解决了!完美!泼肺! 第二十三章:大戏 还需要补充一些细节,才能做到更加万无一失。侯野棠一早又来到古玩街,找赵铭了解一条龙在以往交易中的一些细节。 远远的看到,赵铭已经在坚守阵地中了。侯野棠担心过于频繁的接触赵铭,会引起一条龙的注意。这样自己倒没什么,担心会让赵铭的身份曝光。 就写了个纸条,约赵铭在两条街外的一个旮旯处见面。把纸条揉成团,装作不经意的路过赵铭,然后把纸团丢给他。 侯野棠来到跟赵铭的约定处,前脚刚到,赵铭后脚就跟来了。可以看得出,赵铭的报仇之心是多么滴急切。 估计坚强人士赵铭还没吃早餐,侯野棠来的时候买了两块儿烤地瓜。分给赵铭一个,两人就蹲在旮旯处,边啃着地瓜边聊了起来。 侯野棠没表露自己的想法,只是详细询问了以往骗子集团的交易细节。 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地瓜也基本啃完了。侯野棠准备起身走人。 看到赵铭神情犹豫,侯野棠忍不住问:“你还有啥纠结的?” 赵铭支支吾吾的:“我昨晚又失眠了……” 侯野棠:“……” 赵铭:“我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侯野棠打量着赵铭:“啥事情?” 赵铭:“之前我一直没跟你说,一条龙每次出大货的时候,基本都会卖给一伙国际倒卖文物集团。他们会把货走私到境外,炒作一圈再卖回中国,赚取几倍利润。同时,因为古玩在外走了几圈,会降低一条龙被国内公安部门盯上的危险。” 侯野棠把最后一块地瓜皮往地上一摔:“我靠!又多出个国际走私集团!事儿越搞越大,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 赵铭:“没早跟你说是因为……因为怕吓到你……” 侯野棠虽然没有被吓到,但也更加意识到,事情在滚雪团式的不断变大。 赵铭虚虚的说:“交朋友就要彼此真心相对,我把掏心窝子的实情都跟你讲了。希望你能收到我的……我的诚意。” 侯野棠呸了一口:“狗屁诚意!这事你不告诉我,我也迟早知道。还有什么没老实交代的?赶快!” 赵铭:“这回真没了。交朋友,要真心。” 侯野棠:“少跟我套近乎。什么真心,你现在是真心把我往火坑里推。” 赵铭柔弱的跟个老萝莉似的:“你还能帮我吗?” 侯野棠已经走出几步了,没回头,也来了句没标点符号的:“我帮你” 侯野棠想象此刻赵铭的表情一定很无语。快要到拐角处,侯野棠迅速的回身瞟了一眼赵铭,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失望无助的呆立着,结果发现,赵铭居然蹲在那里正津津有味细的啃地瓜呢。 侯野棠忽然觉得,赵铭这家伙鬼着呢,似乎是把自己看透了,越是对自己示弱,越是有话直说,就越是能博得自己的同情。侯野棠在心里狠狠的想,你个老萝莉,别得意,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事情的确像滚雪团一样在扩大。 侯野棠回宿舍的时候听工友们闲聊,说今天发现有生人到学校东张西望。还听门卫的大爷说,晚上听到一些怪异的响动。白天就发现,就在侯野棠弄坏挖掘机的那个水泥柱子底下,被人挖了一个很深的洞。都说学校进贼了,但是不太理解,一个搬迁的穷学校能有啥好偷的。 没过多久,没事献殷勤的分校保安又报告一个消息,有人打电话进来,说是本市教育局的,打听最近一批实习生的情况。还特意问了新晋校董的侯野棠侯同学。 这些消息在外人看起来似乎很普通,但侯野棠一听就知道,这是一条龙里的人开始摸自己的底了。 在转移视线隐藏地窖这件事上,侯野棠庆幸自己英明神武。同时也能猜测到一条龙的人是怎样揣摩他的。 一个天天榨菜馒头的拆迁队实习生,哪来的金丝楠马桶盖?哪来的大明万寿龙纹杯?昨天还低三下四的给人跑腿,怎么就忽然新晋为声名赫赫的蓝大名誉校董了? 这些风马牛不相关的线索,很容易就能勾勒出一个推测来:很可能是侯野棠这个穷小子在拆迁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珍贵墓葬或巨大古代藏宝。他用古董贿赂了蓝大校长,表面当着蓝大名誉校董,背地里倒卖古董套取巨款。难怪说价值百万的大明万寿龙纹杯居然只是他手中最差的货色。这批宝藏一定数量惊人稀世罕见,否则堂堂蓝大校长怎么会被打动呢? 嘿嘿,侯野棠很满意。这样就对了,越是这样推测,越意味着一条龙越相信他手里的货够奇够震。 糟糕!侯野棠忽然意识一个严重问题。怎么无意间把蓝强夫妇也牵扯进来了?将来面对警察的时候,能把那批离奇的真货假品说清楚已经很勉强了。你再解释如何神奇的晋升为蓝大校董,恐怕难度更是几何式递增。那无异于,试图让一个火星大叔,相信青蛙王子和灰姑娘水晶鞋的童话故事。 我们的警察叔叔最擅长的就是顺藤摸地瓜,连窝儿一起挖。这样一牵扯,搞不好连蓝强夫妇也成了盗窃国家地下文物财产的共犯嫌疑了。 这可是有点麻烦大大了! 侯野棠是个典型的“天塌当被盖,最怕欠人情”的人。因为这件事而连累蓝强夫妇,实在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很自然,这时候的侯野棠有点打退堂鼓了。有必要把事情搞的这样大吗?如果不去搞可恨的一条龙骗子集团。自己就只是逍遥自在的捣腾点文物,赚点小钱,足够孝敬瞎叔过上滋润的小日子了。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可一转念,那被骗的老太太就在眼前哭的凄凄惨惨。还有被烧成人鬼情未了的赵铭。还有无数个被骗的人间惨剧。 更关键的是,你现在想脱身就能脱的了吗?在你用文物套住一条龙的时候,反过来也可以说,唯利嗜血的一条龙也牢牢的盯上了你。 如果不在你身上挖出那批他们意想中的巨大宝藏,到时候恐怕牵扯到的已经不是蓝强夫妇了,更有可能连瞎叔都被连累进来。 想到这里,侯野棠不禁擦了把冷汗。从目前的事态看,不是要不要搞跨一条龙的事情了。而是必须快速的彻底的斩草除根的春风吹不生的……把这批社会毒瘤铲除掉。否则,后患无穷的n次方它八辈儿祖宗! 转了一大圈,问题还没解决。将来面对警察叔叔时,如何解释穷小子变校董?如何解除对蓝强夫妇的怀疑?还没算上前面真货假品的文物事件。逼的侯野棠又要开始自我精神分裂了。 侯野棠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想出个响屁来。越想不出,就越想吃东西。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连续吃了两个馒头、一个煎饼、半根大葱、一袋榨菜、三个苹果、四个雪糕、三瓣大蒜、两碗米饭、五个卷饼、三次大便,不是吃了三次大便,而是在三次大便中继续吃东西…… 可还是想不出,在吃的浑浑噩噩、想的迷迷糊糊中,侯野棠渐渐睡去。梦见教导主任呲着牙来追债。他刚想跑,腿被绊住了,低头一看,古玩店老板正一脸阴笑的往自己腿上套绳子。正心急火燎着,忽然房门被一脚踹开,警察叔叔如神兵天降,侯野棠还没来得及笑逐颜开,咔嚓一声,手上就戴了一副锃亮的手铐。 惊醒的侯野棠一下子坐起来,一头撞到上铺床板,下意识躲闪过了劲,一下子又翻下床去,来了个大字趴。正懊恼无比,无意间瞄见了藏在床下的小木奁。捂着脑袋的侯野棠笑了,早就应该想到的呀!那真是“想事就像驴拉磨,绕着磨敦挣不脱。罐子不摔它不破,人要不死就不活。” 思路打通,只欠东风。一场大戏即将上演。侯野棠准备要瞬移回光绪乙未了。但在临走之前还要办一件事:租房。 他不能再住工友宿舍了,现在已经被骗子集团盯上了。一旦瞬移光绪乙未,这边的身体常睡不醒的怪异表现是小,关键是床底下的小木奁容易被发现。保险起见,他必须像黑暗中潜行的小强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找间房子,安安心心的在那里玩瞬移。 偷偷来到网吧,网上有许多放盘的房主。中介不要。然后用手机联络,因为要求不高,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马上就可以拎包入住。实际侯野棠的全部家当也不够装一个包的,就这,打包的小木奁还占了相当比例。 在网吧付款的时候,网吧老板大诚子看着侯野棠很惊讶,感觉没隔几天,侯野棠的穿着依旧,但神情气质意气风发,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这是怎么一回事?给钱的时候,还多给了,说要把以前拖欠的都还了。还说,等办完手头事,一定回来好好感谢他。 这让大诚子的内心更加不落底,看着侯野棠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怀疑他不是抢劫成功,就是回光返照。 光绪乙未年碎碎念……白光生起……眼睛一闭一睁……侯野棠看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样东西,确切的说,应该是田二手里正拿着一件东西。 菱形布块,二尺见方,颜色浅红,秀着一对荷塘鸳鸯。看着眼熟,手感柔软,闻上去,清泉淡濯,艳阳晒香,还混杂一种熟悉的女人体芳。侯野棠的眼前瞬间浮现红姐那浮光胴体。别假装不认识了,这就是红姐的贴身内衣好吧,它在清代有个昵称:肚兜。 侯野棠留恋又羞怯的拿着红姐肚兜不舍放下。转念想到,跟红姐夫妻了这么久的田二拿红姐的肚兜干什么?难不成他田二已经贤惠到给红姐洗内衣的地步了? 侯野棠往房间里四处一看,早起的被子还没叠呢,哪里可能是给红姐洗衣服。我靠!不会吧?一个龌龊的猜测从侯野棠的心底嘎啦嘎啦的升起来:早晨是男人最容易犯贱的时间,虽然田二阳痿了,保不齐趁红姐进城了,翻出红姐的内衣过过心瘾。你个臭不要脸的死田二,如果真是这样,你可真够变态的!侯野棠一脸的嫌弃状。又再深深的闻了几闻红姐的肚兜,这才小心的叠起来,放回炕柜里。说别人死变态理直气壮,自己偷偷摸摸闻红姐的内衣全当没事人一样。 锅里依旧是红姐给田二热的饭,红姐依旧早早的进城了,田二依旧在家睡懒觉。 自己走了两天,看来一切依然照旧。侯野棠起初一直担心田二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目前看来一切很和谐正常啊。和谐的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正常的都有点让人提心吊胆了。 很快侯野棠就发现了不同的地方,从于府带回的那八百两银子不见了。我靠!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反常呀! 第二十四章:仙力非凡 侯野棠翻箱倒柜的找,连老鼠洞都用棍子捅了三捅,别说八百两银子,半枚铜钱都没找到。 难不成家里遭贼了?看家里的样子又不像。之前田二为了赚几个铜钱宁可去挖菜窖卖苦力,那八百两银子要是丢了他还不得疯了? 可八百两银子到底去哪里了呢?侯野棠实在想不通,一屁股坐回炕上。觉得屁股底下有点小小异样。顺手一摸,是田二的枕头。再一摸,枕头里好像极隐秘的缝了两张什么纸。 侯野棠之前过来的时候,枕着这个枕头可是睡过两宿的。也没发现里面缝什么东西呀。 他一时好奇,就用红姐做针线活的剪刀把枕头拆了。打开一看,我靠!居然是两张黄纸红印的银票。 你个死鬼田二,不但变态,而且还贪财。居然把银子换成了银票。不过这一招还挺管用,侯野棠心想,我怎么没想到换成银票给红姐存起来呢? 但银票的数额有些对不上,每张银票是二百两银子,两张一共四百两。还差四百两呢?侯野棠忽然想到,刚才自己瞬移过来的时候,田二正在变态的拿着红姐的肚兜。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田二不是在意淫红姐的肚兜,而是…… 侯野棠一个骨碌滚到装衣服的炕柜旁,翻开一看,果然,剩下的四百两银票就藏在里面。而且田二这次藏的地方更加变态,居然藏在一条貌似脏兮兮的短裤里。侯野棠猜的不错,那的确就是清代男子穿的短裤,又叫犊鼻裈。古人果然有文化,连男人的内裤都有这样霸气的名字。 虽说这个田二有点财迷,但显然藏东西还是比较靠谱的。并且,八百两银子一两都没花,真是个乖乖的守财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给红姐败家。从田二换银票藏银票的举动来看,侯老仙附体上身这件事,并没让他多惊讶多不适应。反倒表现的照单全收的样子。侯野棠心想,对于一个穷困潦倒的普通人来讲,凭空忽然掉下一个巨大钱包,就算把腿砸断了,估计也会捂在被窝里偷乐半个月的。哪还有不适应的道理。 这回侯野棠基本放心了,对于侯老仙附体这件事,田二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侯野棠照例美美的吃完红姐锅里留的早饭。打着饱嗝想出去消化消化食。刚出了院门,就狠狠的被惊吓了一把。院门外,连人带车带马的排了一长溜的队,而且看穿着,都是有钱有势官绅富豪的专业家丁。 这群人一看到侯野棠出来,立刻点头哈腰。有排在后面的,挤上来想说几句话,前面的人立刻骂街,诅咒排队加塞生儿子没**儿。把侯野棠搞的一愣一愣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排在前面的有一位贴过来套近乎:“田二爷早!田二爷好!” 侯野棠心想,你下一句不会是田二爷呱呱叫吧? “田二爷,不知道今天侯老仙家有没有光临仙舍呀?我家钱老爷已经在府上备好酒宴恭候两日了。” 后面那位家丁也赶紧插话:“田二爷爷……” 我靠!侯野棠吓了一跳,瞬间自己可以从田二爷升级到田二爷爷了。 “田二爷爷,我们王府大公子把天香楼包了两天,就等您大驾光临呢!” 看人要看眼,听话要听音。从这几句问话,和周遭的排场看,侯野棠立刻能摸索出这两天大概情况来。估计是自己在于府和赵府的事传遍了整个辽阳城,引得一众官绅富户都派家丁来请侯老仙。光绪二十一年正是大清末世,东北战乱不止。身处乱世,这帮子有钱有势的人都希望自己永保太平。所以,侯老仙的出现正逢其时。估计田二也挺会顺坡爬驴,干脆正儿八经的充当起侯老仙附体代言人了。 排队中有眼力尖的,虽然侯野棠没说话,但从今天田二的气质眼神中就能看出,原来病殃殃的田二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这人也够有城府,虽然看出苗头来了,但不声张。紧盯着侯野棠的一举一动。 侯野棠刚穿过来,不想多粘事,想多看看,也没开口说话。往长长的队伍后面多走了两步。刚走到这人身边的时候,这人就偷偷的往侯野棠的衣袖里塞了一张东西。 侯野棠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就看了一眼塞的是什么东西。我靠!居然是一张黄纸红印的银票,足足有二百两。见面就塞二百两银子,这放到现在就跟见面塞了一张几十万的支票一样呀!更关键的是,此人显然是对侯老仙的喜好是做过一番研究的,这人是谁呀? 侯野棠还没出口问,这人就低着声的说了:“侯老仙家……” 我靠!这都被他看出来了,牛逼! “我们山本洋行的侧行先生另备厚礼恭候多时。” 原来是rb人。难怪跟别人不一样。小rb虽然可恨,但那股子细致钻研劲儿确实不能小看。 rb人找我干嘛?难道小rb也好大仙算命这一口儿?侯野棠对rb人没什么好感。在光绪年间,整个东北几乎都是rb人的特务。这钱是不好收的。整不好,侯老仙别成了侯汉奸。 随即,侯野棠又把那张二百两银票塞回了那人的手里。然后快步继续往后走。 这队伍排的可真够长的。足足有百十多号的人。鲜马亮车的,估计辽阳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全了。 队伍中间不时能看到有村人拽着孩子挎着篮子在兜售煮玉米烤地瓜碴子粥类的零食早餐。看到侯野棠经过,还不住的夸田二,说田二是徐家屯的大福星,为徐家屯的人民增光添彩谋福利。就差没说他天二为徐家屯招商引资创利营收了。 更有甚者,居然在队伍靠中间的位置临时搭了一个茶棚。供人避暑饮茶,价钱合理,一个愿宰,一个愿挨。绝对是全城最贵茶馆收费的两倍还拐弯。 侯野棠仔细一看,坐在茶棚里饮茶的有两位认识,正是于府和赵府的那两位老家丁。他们也看到了侯野棠,放下茶杯,一起走过来迎侯野棠。 这两位老家丁是见过侯野棠附体的,分的出跟田二的区别。离近了一看,就知道,现在是侯老仙的本尊。双双给侯野棠作了一个揖,一齐小声的问安:“侯老仙家,您终于仙驾到临了。” 侯野棠一看到这两位老家丁就备感亲切,过去搂住两人的肩膀:“几十年的老相识,我们就别客气了。你们干嘛还要排队?有事直接告诉田二就成了。” 两位老家丁相视苦笑:“老仙家,前两天您是没看到。这里因为排队加塞,已经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了。我们不讨那个没趣。反正我们知道,您老人家体恤我们两家,只要您一出现,准能看到我们。” 侯野棠:“哈哈,马老精,人老滑,老于家和老赵家有你们两位衬着,那真是福气啊!” 两位老家丁诚惶诚恐:“哪里哪里!都是托了侯老仙家的仙福!” 赵家父子自从上次与侯野棠匆匆一面后,一直挂念着能好好的再见一面,当然最好是天天见。所以就派了老家丁过来侯着,一有时机就把侯老仙家请到赵府。 于冲翰那边因为挂心他的官运,再加上时局动荡,就更加抓心挠肝的想再见侯老仙。更恨不得干脆把田二一家搬 到他的后花园供起来,专门做他于冲翰的保家卫官护财长命旺子孙的于家专用仙。 侯野棠跟他们两位闲聊了几句,就上了赵家的马车去了赵府。 侯野棠的再次光临,让赵家父子欣喜万分。大摆家宴,盛情款待侯老仙家。侯野棠再次泼肺的享受了一把清代豪宴大餐自不必说。 席间,管家神色匆匆的进来,在赵仕韩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赵仕韩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继续展颜陪侯野棠吃吃喝喝。 侯野棠知道他有心事,就问:“有什么为难事吗?说出来听听。” 赵仕韩看了看老父亲,然后无奈的对侯野棠说:“哎!不瞒老仙家,真有点难心事。虽说近来辽东时局动荡,并没怎么动摇我们赵家各商号的根本。但有一件事很头疼。您也知道,现在整个辽东,明着是大清国的管制,但实际上却是rb人的天下。本来我们赵家和rb人井水不犯河水。但就因为我们赵家在整个辽东的古玩行里有些根基,rb人非要想跟我们赵家合作古玩生意。只要我们同意合作,价钱绝对不是问题。这您也知道,古玩古玩,这都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在大清国玩玩还可以。可要跟rb人搭上裢裢,祖宗留的这些东西,可都要改宗换祖漂洋过海了。这种汉奸卖国的勾当我们赵家是绝不能做的。但只要被rb人盯上的东西,那就跟贴了一张狗皮膏药一样,想要揭下来,非得撕皮粘肉不可。” 一提到rb人,侯野棠就想到了上次在赵家古玩店里见到的那两位。那架势确实很难缠。 又想到了刚才塞给自己二百两银票那位,就问:“你们听说过山本洋行吗?还有个叫什么厕行来着?” 赵家父子惊讶的互望一眼,赵仕韩说:“跟我们一直纠缠合作的就是这个山本洋行,洋行的东家就叫山本侧行。老仙家果然仙力不凡。这也瞒不过您。” 侯野棠打了个哈哈:“这小rb儿阴着呢。别看他们个子小鼻子小,就是心眼儿多。整不好,就坑你一个倾家荡产。” 这话让赵家父子更是雪上加霜,赵老太爷就问:“不知道侯老仙家有什么好指点没有?” 侯野棠忽然灵机一动:“你们说rb的这个什么山本厕行,愿意出高价跟你们合作?” 赵仕韩点头:“是。山本洋行表面是山本侧行个人经营,但他的背后实际是rb军方。财力雄厚,只要是中国文玩珍品,他们都愿意出比市面高出的价格收购。” “来财了!来财了!”侯野棠笑的很开心:“小rb儿,你既然钱多人贱皮发痒。那我就给你好好调理调理吧!” 赵仕韩父子听的一头雾水,只能含糊着拍仙屁:“老仙家果然仙力非凡!仙力非凡!” 侯野棠小眼狡捷:“我给你们指一条发财的道儿。” 赵仕父子茫然,貌似有些不以为然。侯野棠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常听瞎叔说的一句算命行话:“穷问发财,富问灾。”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来问自己什么时候发财,那一定是个还没发财的穷人。如果来人问自己近期有没有什么灾祸,基本这人就是已经发财了。担心破财。 现在赵家已经富的对银子快没概念了。你说让他们发财,他们当然没感觉了。恐怕早在他们爷爷那辈子就已经完成原始积累了。他们现在正担心的是,如何不被rb人给整出什么灾事人祸来。 侯野棠话锋一转:“我说的是,给你们指一条安全致富与rb人和谐发展的道路。” 赵家父子一起敷衍的“哦”了一声。赵老太爷性情耿直,直接把担心说出来了:“跟rb人和谐发展?不会让我们当汉奸吧?” 侯野棠差点说出那声“靠”来,苦笑着对赵老太爷说:“当汉奸,那还需要我给你们指路吗?我说的是,既不当汉奸,又摆脱了rb人,还能安全发展的好路子。” 赵老爷子连声的:“好好好!这个路子好!什么路子?” 第二十五章:斗彩鸡缸杯 侯野棠的新点子,是利用仿制假瓷,一边卖给rb人捞银子,一边埋下去,跟一条龙骗子集团做交易。 这样,既满足了rb人,又不做汉奸,又帮赵家摆脱困境,又可以从rb人那里得来的大把银子投资高仿制瓷。真是一枪四眼的完美泼肺。 但这里唯一难点是,光绪年间仿古造假已经很普遍,如何能骗得过精到骨头里的小rb儿呢? 这一点侯野棠完全不担心,在瞬移过来之前,趁着网上找房子的闲余时间,他好好在网络大学搜寻了一下高仿瓷器的资料。 仿制古瓷最关键的无非有五大项:胎土、釉色、形制、描绘、和做旧。 中国宋代以前的官窑,胎土大多用的是单一瓷石作为原料,后来逐渐枯竭,开始用麻仓土。而最后连麻仓土在明代中期也渐渐枯竭消失。导致中国宋代和明代的官窑瓷器很难被模仿。所以,高手鉴定宋代和明中期以前的官窑瓷器,不用看釉色和描绘,只要看胎土就心里有谱了。 明代中期一直到整个清代景德镇官窑,胎土大多用的是高岭土的二元配方。你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胎土和上釉的原料保持纯正上等,绝对都没有问题。当然,还不用赵家出钱,就只是找那位山本侧行的rb冤大头就足以办到了。 再说说形制和描绘。现代高仿瓷器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了仿瓷高峰的光绪年间。其中一个很大因素,就是因为信息科技的大爆炸。光绪年间造假依照的大多是手绘本,而现在造假的人,完全可以通过出版的杂志和网络照片,来进行精细的绘制临摹。更有的已经开始应用3d打印技术来高仿古瓷了。这一点,古人的造假高手是完全做不到的。所以,在古代,高仿瓷常常容易被辨识出来。 侯野棠身在光绪年间,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照相机在1846年左右就差不多引入中国了。在1895年的光绪二十一年,照相机虽然还没普及,但只要有足够的钱和路子,已经可以弄到一台了。据说当年光绪的爱妃珍妃,没事在宫里就狂爱照相。现如今网络一搜,还能看到当年珍妃的娇美遗容。 至于描绘,有晚清瓷器三大宗师程门、金品卿、王少维,照着一丝不差的照片进行描绘,什么样的图形还不都跟玩似的。至于怎样说服这三位宗师仿制乾隆古瓷。很可能都不用太费唇舌,那个年代,连朝廷都有官方文件责令仿制前代古瓷,更何况,仿制出高等古瓷,更是瓷器大师们的向往和无比殊荣。再加上丰厚的银子,估计只有火星人才会拒绝这个活计。 最后来说一说做旧。从做旧这一点来说,毫不掩饰、绝不留情护犊子的说,中国人的智商太牛逼了!几乎全体现在造假仿制上了。 在中国造假仿制的历史长河中,不断涌现各种造假大师,造假手段层出不穷,智慧百出不绝,充分体现出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 仿古制瓷五大项中,做旧是最重要的一环。而做旧这一环,又细分了六大工序,分别是:磨损、剥釉、去火光、做色、做土锈、陈旧感。 其中最重要的是去火光、做色和陈旧感。 因为凡是能称得上古董的,物件至少也要经过百年以上的时光历练和沁润。 新瓷因为没有经过时间的沉淀和打磨,表面发出的火气浮而散,而且比较刺眼,行内人叫它“贼光”。一旦去光过度,釉面暗哑,很容易被行家识破。但如果去光不够,贼光还在,同样瞒不过行家双眼。 民国清代最常用的做旧去贼光的方法,就是用豆油花生油之类的食用油往瓷面上连擦带抹。有的为求真实,干脆就常年把新瓷放在厨房炒菜的地方,用自然的油烟来沁润釉面。这样的做法太耗时间,常常没个两三年,你是别想有效果。 本来做旧这一点对瞬移回去是不成问题,因为从光绪二十一年埋下去,再从2017年挖出来,本身时间就经历了一百多年。但现在还要跟光绪年间的rb人做交易捞银子。时间差度太小,就必须想出一个方法来克服这个难关。显然,光绪年间,甚至民国年间的造假技艺都是无法完成的。但对于已经是2017年的宇宙大汉民族,那简直就是小儿科洒洒水了。 具体的方法是这样的,用氢氟酸兑水各半往瓷面上刷,从上往下刷,隔几分钟后迅速用碱水洗净,然后用发酵老普洱茶煮两个钟。酸兑水可以迅速把浮光打掉,老普洱茶碱性中又含有丰富的氧化酶物质,可以非常柔和的去掉瓷面残存的浮光。但效果柔和温润不损瓷面。两个钟煮好后擦干,均匀涂抹一层小磨香油。因为小磨香油质地相对东北常吃的豆油细腻,沁润性强。增加瓷面的柔润感。 用小磨香油再浸泡两个钟后取出来,用食碱水清洗擦干。再泡浸到高锰酸钾溶液里。高锰酸钾溶液会让瓷器的开片以及裂缝的地方显得暗褐陈旧,如同过了成百上千年。如果你想要再陈旧一点,就在高锰酸钾溶液里放一定比例的红糖。这会加深着色。 等这一切完毕后,再用老普洱的茶叶水混上黄土泥浆把瓷器泡一晚,就很大程度的把酸碱的刺鼻味道减弱。 上面做旧的所有工序加起来,也就一天的时间。一件本是当年的贼光新瓷,就会变成沁润柔和历尽沧桑的百年老瓷。这在清代和民国的造假行,要想达到同等做旧效果,非要经历五年以上的时间不可。谁还敢说中国人不聪明不智慧不与时具进呢? 侯野棠并没有跟赵家父子直接说出是什么路子,他担心过早说出来,清代的这对父子还难以理解。就半卖关子的说:“现在说出来还不是时候。你们给我准备几样东西,到时候你们自然明白。” 赵家父子已经习惯了这位老仙的非同凡常,就问老仙需要准备些什么。 侯野棠:“一件今年的新瓷器,什么瓷碗瓷盘子瓷罐子都行,只要是差不多新的就行。这个有没有?” 赵家父子:“有!” 侯野棠:“半斤碱、半斤红糖、半斤小磨香油、半斤发酵五年以上普洱茶,有没有?” 赵家父子:“有!有!” 侯野棠:“半斤氢氟酸、半斤高锰酸钾有没有?” 赵家父子:“有!有!什么酸?什么甲?啥玩意?” 侯野棠问赵仕韩:“你家二儿子是不是在奉天洋人学堂里读书?” 赵仕韩点头称是。 奉天就是沈阳,当时在清代整个ln行政区被称为奉天府。奉天实际已经成为当时东北的文化经济政治中心。在那里应该有像氢氟酸和高锰酸钾这样常备的化学实验品。侯野棠早有准备,把氢氟酸和高锰酸钾的繁体字连带英文名都写了出来。 光绪年间已经有了电话,侯野棠立刻让赵仕韩拨通了奉天洋人学校,找到了赵仕韩的二儿子,亲口念给他听。赵仕韩和赵老爷子在一边直听的五迷三道。没想到,那边的二儿子居然说,这两样东西学校都有。使钱叫人快车送回辽阳就行。 这让赵仕韩和赵老爷子又像鸡吃米一样念叨了无数次:“仙力非凡!仙力非凡……” “好,最后准备的一样东西是……照……摄……摄……”侯野棠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这样东西。现在跟它叫照相机,清代应该叫它什么来着? 赵家父子看着侯野棠比划半天,只是听到一个“摄摄”的话音。父子面面相觑。 赵仕韩忽然一拍脑袋:“啊!我知道了!孟子曰:食色,性也。老仙家是不是要准备几个姑娘啊?” 侯野棠奇怪的:“姑娘?我准备姑娘干什么?好奇怪哦。” 其实侯野棠不知道,在清代,对于这对赵家父子来说,准备姑娘并不奇怪,比你准备的那些什么酸什么甲那可正常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侯野棠拍拍脑袋:“就是那种,咔嚓一按,就能把影儿留下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赵仕韩笑了:“哎呀!老仙家,你早说呀!那叫摄影器。” 侯野棠惊奇的看着赵仕韩:“对呀对呀!是叫摄影器。怎么,这东西现在已经很普遍了吗?” 赵仕韩:“哪里!这摄影器我都还没看到过。但据说宫里的老佛爷和娘娘们都喜欢着呢。所以,我们也就听说过了。” 侯野棠:“原来是这样。这东西辽阳城有吗?” 赵家父子一起摇头。 侯野棠:“来,给你二儿子打电话。” 要交代的东西基本都交代了,侯野棠最后叮嘱,时间紧任务急,这些东西一定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全部准备到位,到时候他会来赵府。 沈阳距离辽阳不算远,更何况这是老仙安排的事情,赵家父子齐说:“保证完成任务!” 吃也吃完了,喝也喝完了,事情也安排完了。侯野棠起身要走。赵仕韩忙吩咐下人端出来一个精致的细长小木盒来。抽开上面的盖子一看,里面一字排开,摆放着四只精巧的彩陶小酒杯。 侯野棠眼泛笑意,知道这知恩图报的赵家父子又要送自己东西了。 赵仕韩:“侯老仙家,我从小是您护持长大的,我们赵府上下对您感恩戴德!上次过于匆忙,坐都没坐,只是草草的去了趟古玩店。店里的东西有些粗鄙。我们知道侯老仙家意趣高古。这次我们父子特意准备了一套斗彩鸡缸杯,寥表寸意,还望老仙家笑纳。” 侯野棠:“这,这咋好意思。上次已经拿了你们许多玩意了。这次还要……” 赵家父子一起抱拳:“万望恩人老仙家笑纳!” 侯野棠见推辞不过,老实讲也没太忍心推辞,就顺势接收:“好吧!下不为例啊!” 估计赵仕韩已经从管家那里听说了,这位侯老仙家虽然喜欢古董,但貌似却不太懂行。而且专门喜欢那些小东西。所以,才精心准备了这套斗彩鸡缸杯。怕侯老仙不识货,又不显山不露水的炫了一遍这套斗彩鸡缸杯的来历。 赵仕韩:“侯老仙家。这套斗彩鸡缸杯实在不成敬意。但为了孝敬侯老仙家,也颇费了我们父子一番周折。这套斗彩鸡缸杯一共四只。为首的一只是明成化官窑御制的,是当年大明成化皇帝朱见深饮酒用的爱杯。其精工细瓷描绘笔功为万瓷楷模。第二只斗彩鸡缸杯,是咱们大清国康熙爷年间官窑钦定仿制的精品,没有几只流传于世。第三只是大清国雍正爷官窑钦定仿制的鸡缸杯精品。第四只是大清国乾隆爷官窑钦定仿制的鸡缸杯精品。这四只任何一只都是瓷中千年难遇的珍品。凑成一套更属不易。小小心意,寥表我们赵府上下的一点心意。” 侯野棠点头说好好。其实他也没听出什么好来。尤其是听到,总共才四只杯子,其中三只却都是仿制的,都是山寨的假货了,那还能值几个钱。只是他要仿造乾隆时期的瓷器,于是对那只乾隆时期的斗彩鸡缸杯很感兴趣,指着最后一只问赵仕韩:“乾隆仿造的就是这只吗?” 赵仕韩大赞:“哎呀!果然是老仙家!四只杯中,只有乾隆爷这只的文字造诣最强。老仙家果真好眼力!” 侯野棠拿起那只乾隆时期的斗彩鸡缸杯来左看右瞧,不住的点头:“好!好!你看人家这鸡画的,啧啧!这脖子多长!鸡冠子多红!” 听到如此千年难闻的评论,赵家父子也只能恭敬着默默的无语了。 侯野棠并不知道,就只是这四只中的那款明代斗彩鸡缸杯,在2014年春季拍卖会上,就拍出了2.8亿港币的天价。更别说凑足了清三代的盛世精品。如果这四只斗彩鸡缸杯整套拍卖的话,估计全世界最权威的拍卖行都无法准确估价。 第二十六章:潜伏 从赵府出来,侯野棠坐着赵府的专用马车回徐家屯。赵府管家很有心思,知道这位仙爷对府上的重要性,非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亲自送老仙家出城。 要出南门的时候,侯野棠看时间还早,忽然冒出个念头来,想去菜市上看看红姐。就跟管家说了,管家吩咐赶车的家丁调转车头,直奔菜市。 辽阳东西南北四城门,每个靠近城门的地方都有个菜市。红姐的肉摊在南门菜市。正好离家也近。出了南门就是徐家屯。 菜市除了卖菜的,整条街布满了各式小商贩。卖肉的、卖针头线脑的,赶上灾荒年代,还能看到卖孩子的。还有典当铺、茶馆酒栈、裁缝店、小吃部等等,走马观花香滋辣味一应俱全。加上街道窄小,人流稠密,那真叫一个市井百态张三李四,人间戏台王二麻子。 红姐的肉摊就在菜市的街尾,侯野棠躲在赵府的车厢里,偷偷掀起一角车帘望过去,只见红姐那边临街搭了个肉案子,一把混铁刀,一个硬木墩,腰中布围裙,秀发裹头巾。一双粉臂轻挽绿袖,笑也牵魂嗔也牵魂。忙的额头香汗细出,单手叉腰单手扇风。几缕青丝抚肩动,细颈微倾眼温存…… 把个侯野棠都给看傻了,心里像猫挠一样的闹心。怎么看都看不够。直到惹得旁边摆摊的怒目相视了,才发觉只顾着偷看红姐了,却忘了挡住了别人的生意。 叫赵府家丁把车赶到稍空的地方。侯野棠对管家说:“管家,商量个事儿。” 管家:“老仙家您尽管吩咐。” 侯野棠:“你去那边的肉摊,把剩下的肉都买了。” 管家:“哦。也是。您家里需要备些肉。” 侯野棠:“不是。你就替赵府买就行了。别说是我让买的。” 管家那是什么人,你吹口气,他都能抖出仨机灵来。之前早听说了,侯老仙家的附体地马田二有个好看的老婆叫红姐,就在这菜市上摆肉摊。本来以为有了银子后,田二这两口子再不用出来辛苦赚钱了。但谁想到,这位红姐脾气倔着呢。不但对外面排队的富贵兵团理都不理,而且每天照样起早贪黑的进城摆她的肉摊,过她的清苦日子。 如今老仙家有这个要求,显然也是搞不定这位样貌好脾气冲的田二老婆。 管家亲自下车向红姐肉摊走去,侯野棠依旧像个贼似的在后面车里偷看。只见管家没去多久就空手回来了。 侯野棠忙问:“什么情况?” 管家一脸尴尬:“老……老仙家。这事恐怕有点难办。我刚才过去,跟田夫人说,剩下的肉我全包了,一会有就人来取。” 侯野棠:“然后呢?” 管家:“然后……,这位田夫人说了一句话让我带给您……” 侯野棠:“什么话?还带给我?” 管家从一脸苦相快发展成哭相了:“那句话,不太好说出口……” 侯野棠:“没事,说。” 管家憋的脖子都红了:“田夫人说……,说让我告诉您,问你看够了没有,没事就给姑奶奶滚家里呆着去。别在这里跟姐逗闷子!” 管家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就像上了大刑一样。说完拿眼睛偷偷的瞄侯野棠。侯野棠听完面无表情,把帘子一放,说:“回徐家屯。” 然后就一下子瘫倒在车厢里,两手捂着胸口:天啊!红姐居然能感觉到我在偷看她。怎么被红姐骂也是一种幸福呢!幸福的要死! 外面坐在副驾驶上的管家此刻一胸腔的翻腾,他之前没见过田二,也不知道侯老仙家附体后跟田二是怎么个区别,也分不清刚才让去买肉的到底是田二还是老仙家,更分不清那位美丽霸气的田二夫人骂的是田二还是侯老仙家,更更分不清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该怎样面对缠在一起,却又个个不同的三位大神啊!天啊!明天可真得要去看看医生了。 回到徐家屯,侯野棠又把那套新得的斗彩鸡缸杯偷偷埋到北坡。对那边新租的房子有点不放心,准备回现代多熟悉熟悉。这样以后才能放心长时间的进行瞬移。 临走前想办法给田二留了一张字条,清代人能看得懂的字条,上面大概的意思是,让田二不要太抠门了,要敢敢的拿银子给红姐改善生活。落款侯老仙。 之所以留这个字条,是因为这次回来后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红姐就是不肯享用侯老仙的银子。她是觉得这是忽悠来的不义之财?还是另有原因?干脆鼓动田二用银子多给红姐改善生活。他现在倒不担心田二挥霍,反倒是担心他太过抠门吝啬。这样可就真苦了红姐一个人了。 侯野棠新租的房子很不起眼,一房一厅40平多点。是80年代起建的老居民楼,位于ly市的青年街小区。 这是当年ly市建起的第一代面积最大的集中式居民小区。楼式老旧,排列密集。这样也有个好处,在这里居住的人有个特点,要么是常住的老户,要么是租房子的外来人。大家进进出出并不在意生面孔老面孔。而且人流密集,像侯野棠这样的面孔,扔进人堆里,基本连冒个泡的机会都没有。非常适合长期潜伏。 房内的家具也很老旧,估计原来的房主几十年没换过家具。老式的木柜沙发茶几,老式的相框镜子,居然还有70年代的老收音机和缝纫机,到处散发着一股特殊的,只有七八十年代才有的气息。 如果不了解情况,推开门,还真以为回到了70年代。老是老了点,可老有老的好处,连贼都对这片小区提不起兴趣。 侯野棠从光绪乙未瞬移回来已经是晚上了,他没急着开灯。而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听动静。除了房间内那台老式发条挂钟在嘎噔嘎噔的走时针,其他都跟静止了一样。侯野棠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安全。安全到,他要再躺一会都能睡着了。 侯野棠活动活动身体,然后下楼在小摊上买了盒饭狼吞虎咽的吃了。上楼来开始琢磨一件事,小木奁藏哪里比较好? 他不想再像工友宿舍一样,把小木奁包在破衣服里藏床地下。自从他发现田二把银票藏在内裤里之后,就重新思考了一下人类藏东西的心理,看来大多数人都自以为聪明,都以为自己藏的地方很隐秘。其实他们藏东西的思路出奇的一致。 怎样才能突破这种正常思维套路呢?侯野棠看到老茶几上一个老式的木托盘,来了主意,他要整一个灯下黑的妙招。第二天一早就跑到襄平商场卖茶的地方,故意挑了两只陈旧的老茶杯,一把老茶壶,然后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猴王牌老茉莉花茶。 回到家中,抓了一大把茶叶泡上,在杯子里倒上浓浓的茶水,溢的到处都是茶渍。然后把小木奁打开,敞开盖子,把那包猴王茉莉花茶放上去。这样一营造,再配合周围的家具,整个就是一个穷租户喝着大碗茶的感觉。本来就古旧的小木奁混在其中,也变的一副便宜相。就算行窃的毛贼把整间房翻个底朝上,估计也不会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的这个小木奁才是个特殊物件。就只是要把那块绢帕仔细叠起来包好,放到衣柜的角落处。 侯野棠再一次完美的毁尸灭迹。他坐在老式沙发里翘起二郎腿,享受的抿了一小口浓到直哆嗦的茉莉花茶。实在是赞叹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呢!经常听人说,一个人帅到可以半夜把自己帅醒。那我以后还不得失眠呀。聪明睿智得整夜睡不着。 一切修饰完毕,侯野棠可以放心的瞬移去清代了。 这回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发现田二手里又拿了一件貌似女人的衣服。我靠!你个臭不要脸的死田二……不对,准确说,应该是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料。 此刻的田二没呆在家里,所处的地方貌似是一家清代的布庄。手里正拿着一块女人衣料看。怀里还紧抱着一个首饰盒子,生怕丢了似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玉镯子和金耳环,居然还有一支雕花的银钗。虽然不见得多值钱,但对于像田二这样八等低保户式的赤贫人物,那已经是败家到人神共愤的程度了! 不过侯野棠很满意,因为这显然都是给红姐买的东西。此刻田二还是穿着那一身寒酸的破衣烂裤。侯野棠第一次感觉到,田二这小子有点可爱了。虽然抠门的要死,一分钱都不舍得给自己花,却肯无比败家的买给红姐。也不枉这么好的红姐嫁你一场了。 接下来,侯野棠按照自己的眼光,本着不求最好,只求最贵的原则,狠狠的为红姐选了几大批布料。然后连同田二的那个首饰盒子都暂时寄存在这里。告诉布庄掌柜的,一会有人来取。接着掏出一锭足够份量的银子扔到柜台上,转身走出布庄直奔赵府去了。 布庄掌柜的被搞的很懵,刚才还是一副寒酸怯懦的郊区贫民相,怎么就忽然变了一个狡捷霸气狂野的马匪了? 有银子办事就是爽利,侯野棠进到赵府的时候。之前让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赵家父子就坐在堂上等着呢。 新瓷碗一只、半斤碱、半斤红糖、半斤小磨香油、半斤发酵五年以上普洱茶、半斤氢氟酸、半斤高锰酸钾、一台摄影器。东西都一样不差的俱全了。 不但如此,赵家还连带摄影器,一起打包请来一位摄影师傅。在光绪年间,一个摄影师那可高级货,绝对的高科技。 现在开始进入主题了。在侯野堂的指挥下,赵府的心腹家丁们,在大清光绪二十一年,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山寨做旧了。 做旧六大工序:磨损、剥釉、去火光、做色、做土锈、陈旧感。赵府家丁仔细认真的操作着。 经过“酸水蚀表、老茶去浮、香油沁润、高锰做陈、土浆收味”,其中土浆收味减短了时间。加起来只过了半天,晚饭掌灯的时候,提出泥浆,清水一洗,中午还新瓷一个的那只碗,在烛光下泛出一层柔润沁眼的瓷光来,就好像经历了百年荏苒一般。 赵家父子眼睛都看呆了,简直不敢相信此碗就是彼碗。只能无条件的再次感叹:仙力非凡!仙力非凡! 侯野棠嘿嘿的笑,问赵仕韩:“请问,如果仿造一件古瓷,最重要的是哪几项?” 赵仕韩身为古玩店的东家,很内行的说:“胎土、釉色、形制、描绘、和做旧。” 侯野棠:“其中最难的是哪两项?” 赵仕韩:“描绘和做旧。” 侯野堂指了指摄影器:“有了它,照着样式描绘有问题吗?” 赵仕韩:“没问题!” 侯野棠:“好。刚才你们亲眼见证,半天可以作旧百年。有问题吗?” 这回是赵家父子一起回答:“绝对没问题!” 看着已经完全折服的赵家父子,侯野棠知道,是时候说出他的计划了。 第二十七章:别做梦了 计划是这样的: 赵府要派最亲信的人,暗地里在辽阳古玩街牵线搭桥,催生出一家新的古玩店来。必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要跟赵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甚至要营造出跟赵家古玩店处处竞争做对的样子。 并且要捣腾一批精品古玩到这家店中,最快速度吸引到rb人。要让rb洋行的那个山本侧行主动找到那家店去合作。店东家最好选一个亲日派奸商,这样,跟rb人肯定一拍即合。 与此同时,赵府的人带着全套古瓷造假技术到景德镇去,秘密把官窑的三大宗师程门、金品卿、王少维联合起来,快速仿造出一批绝世珍品来。专门仿造乾隆时期御制的国器。一是能卖上价,二是年代距离近,做旧更逼真。 切记,最后在瓷器的胎泥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埋进“山寨赝品”四字暗纹。侯野棠瞬移过来之前,在网上猛搜了一通,把世界近30年来拍卖的乾隆时期的瓷器都记下来了,包括bj故宫、台北故宫、各大藏家的。他口述,赵府人记录,把这些珍品的名字外形等关键要素整理下来。然后再筛选一遍,留下那些容易找到原型的,并且不是孤品的,作为仿制目标。 一旦这批精品做好,让赵府的亲信在江浙一代找几个古玩行里的富商,把货出了。再放风到辽阳古玩行,把新店东家引到江浙。这样,赵府的人就能坐等新店东家自己找上门来要货。 如此,不但最大限度撇清了赵府跟这批货的关系,而且丝毫不会让新店东家和rb人闻出可疑的味道来。 一旦这条路顺利铺完,景德镇再加紧工期作出几批精品来,到时候,赵府不但闷声发大财,而且安全摆脱rb人的纠缠。良心上更过的去,卖给rb人的都是假货,还狠狠的赚了他奶奶的大笔银子。这不但良心过的去,而且简直就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民族大英雄! 听完整个计划,赵家父子激动万分拍手称绝!赵老爷子亲自捧出那坛子藏了三十几年的老烧坑,跟侯野棠开怀畅饮。纠结了好久的胸中闷气一挥而散。爽! 无疑,侯野棠再次成了赵府上下仙力非凡的大恩人大救星。而且带给赵府相当丰厚的银子。先不说这造假技术是侯老仙提供的,就凭这份解困排忧的恩情,再加上过去的送信之义,赵家父子怎么都不会亏待这位侯老仙人。大把闪亮的雪花银在向侯野棠招手。 当然,侯野棠更关心的是那批货。 光绪年间中国已经有了火车,只是间断性的。可以先从沈阳坐到tj再从tj坐到江浙,再从江浙坐到jx附近。从沈阳动身到jx景德镇,大概需要三天。整个计划开始执行,到最后烧出第一批精品仿瓷来,估计最快10天就行。无论在什么年代,只要手里有银子,办事就好说。 还需要大概十天,整部大戏的主角高仿古瓷就要出世了。侯野棠琢磨着,这段期间不能离开古玩街太久,否则会引起一条龙的警觉,很快又瞬移了回去。 新搬的房子真是越住越舒服,那股子七八十年代的老式气息,绝对有着很好的安神静脑作用。侯野棠拧开那台老收音机,居然能收到播音。其中一个波段正在纪念式的播放袁阔成的三国演义。 八九十年代的老屋子、老家具、老气息,播放着八九十年代袁阔成的老三国演义。侯野棠泡上一杯猴王茉莉花茶,倚靠在沙发里享受着他的新人生。顺便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跟一条龙玩。 在那批真正大货没出来之前,还要用零敲碎击的小玩意逗楞他们。要用鱼饵把他们钓住。所以,在这期间还要再出手一件不疼不痒的小东西。其实侯野棠早有了打算,这次要出手的那个小玩意,就是那套斗彩鸡缸杯中的乾隆仿品。 我靠!这还小玩意? 照例,侯野棠去北坡拿了那只乾隆斗彩鸡缸杯出来,小小的,还是随便那么往裤兜里一揣。老实讲,侯野棠真心没把这只杯放在眼里,甚至半只眼都没看的上。如果不是要为那批仿制的乾隆大货做铺垫,他才懒得要这只不起眼的什么斗彩鸡肛杯呢。 一是杯子太小,更关键的是,侯野棠只要听到是仿制的,基本就认为是个便宜货了。他哪知道,仿制还得看是谁仿制的,那可是乾隆爷不记成本,动用全国资源仿制出来的精品中的精品,好多原装货都未必有它值钱。 侯野棠就这么揣着价值不菲的乾隆鸡缸杯,吊儿郎当的来到古玩街。还是像特务接头一样,把风雨不误坚守阵地的赵铭引出来谈事儿。这次他特意给赵铭打包了一份肯德基。赵铭居然满眼不懈的:“我从来不吃这东西。” 侯野棠:“哎呀?把你给得瑟的。这么贵的东西你都敢不吃?你有什么权利不吃?” 赵铭更加不懈:“切!这算什么好东西。想当年,我想吃什么吃不到?” 侯野棠:“别一说你胖你就喘。来,说说,你自觉得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是什么?也让我开开眼。” 赵铭掰着指头数:“吃的最好的东西呀,我看看啊,鲍鱼……不是。龙虾……不是。燕窝……不是……” 赵铭天上地下海里河里地沟里的念叨了一大堆,别说掰手指头了,俩脚丫子掰完了也不够。 侯野棠早听的不耐烦了:“有完没完?你报菜名那!把你给得瑟的。” 赵铭:“有了!我这辈子觉得最好吃的啊,我家乡的兰州拉面。” 侯野棠差点把手里的鸡骨头砸过去,但最终还是没舍得,继续放嘴里啃。边啃边说:“老赵,原来你是兰州的。兰州拉面满大街都是。有什么好吃的。” 赵铭:“那你是没吃过我亲手做的兰州拉面。那讲究的是一清、二白、三绿、四红、五黄。汤清味厚,一揭锅,那香气能打穿十家院子。热乎乎的盛上一大海碗,捻点香菜末,切点绿蒜叶,再点点那么一滴红椒油,一筷头子下去,捞起筋道道黄莹莹的gs纯麦面。那叫一个香呀!” 赵铭完全情景投入了,说的是摇头晃脑口沫横飞。这边看的侯野棠直摇头。觉得赵铭真是个土包子。兰州拉面怎么能跟鸡腿比呢。行,你不兰州拉面吗?你就一个人慢慢在那拉吧。 侯野棠一个人夸吃夸吃的造起来。赵铭强忍诱惑,在那里一点一点的舔着番茄酱。 吃完了,侯野棠也不顾及一手的油渍,从裤兜里掏出那只鸡缸杯问赵铭:“看看这玩意能值几个钱,能引起一条龙的兴趣不?” 看到这只沾满油污的鸡缸杯,赵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咬牙切齿一样的:“乾隆御制斗彩鸡缸杯!” 侯野棠:“可以啊老赵,行家呀!一眼居然能看出这是什么鸡肛杯。” 赵铭一把握住侯野棠的手:“哪弄到的?” 侯野棠把赵铭的手甩掉:“咱俩约定个事儿啊,以后你别问我手里的货是从哪来的。反正,我保证肯定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龌龊。” 赵铭本想再追问,但又貌似怕惹毛了这位百年不遇的奇葩,咬了咬牙,忍住没再问。 侯野棠:“说说呀,能值几个钱。” 赵铭又恢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副神态:“先不说这只杯能值多少钱。知道明成化有只斗彩鸡缸杯拍卖了多少钱吗?” 侯野棠:“多少?” 赵铭伸出三个手指来。 侯野棠:“我往大了猜啊,30万?天价了,也就30万。” 赵铭的三个手指僵化在空中,鼻子差点流出血来,又是咬牙切齿的说:“将近三个亿!” 侯野棠:“我靠!就这小破杯,三个亿?疯了吧?好,就算它三个亿。反正我也不懂。那这只乾隆仿造的山寨货就便宜多了吧?” 赵铭原封不动的晃了晃那三根手指。 侯野棠:“三千块?不会是三万吧?你别逗我。” 赵铭咬牙切齿:“起拍至少300万!” 侯野棠笑了:“呵呵,看来赵仕韩爷俩还真是实在人。” 赵铭忍不住追问:“谁是赵仕韩爷俩?货是他们给你的?” 侯野棠:“刚刚约定好,我的东西你别问。怎么就板不住呢?挺大个人了!” 侯野棠后悔自己说走了嘴,不过也没什么,累死他赵铭,也查不到大清光绪二十一年的户口。 “哎呀,300万。没想到就这小破杯还值几个钱。卖给一条龙那帮人是不是有点可惜了?”侯野棠拿着杯子念叨着。 赵铭眯缝着眼睛:“可惜是的确有点可惜了。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呀!” 侯野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是用我家的孩子,套你家的狼好吧!” 有了赵铭的鉴定,侯野棠心里有谱了。这点小可惜对他完全不算什么。和赵铭分手前,有意无意的随便问赵铭:“老赵,你刚才说,就这只乾隆山寨的鸡缸杯起拍300万,最后成交能多少?会减少吗?” 赵铭:“就这只杯,起拍300万,成交估计不低于1000万。” 侯野棠:“你以后叫赵大忽悠算了,有那么多吗?如果这只杯跟明代的鸡缸杯一起拍会多少?” 赵铭:“估计4个亿。” 侯野棠眨巴眨巴小眼:“如果明代鸡缸杯加乾隆鸡缸杯,再加上康熙雍正鸡缸杯,四只鸡凑一起大概能拍多少?” 赵铭哼了一声:“别做梦了!根本不可能的事。全世界也没人能把这四只杯凑全。” 侯野棠:“万一呢?我说是万一啊,咱就假设万一凑全了,估摸能拍多少?” 赵铭对着说梦话一样的侯野棠一脸不懈:“就算假设四只凑全了,那已经不是几十亿的问题,而是无价国宝!多少钱都不卖。” 侯野棠表情复杂的哦了一声。 赵铭忽然死盯着这个古玩界奇葩:“你手上不会真的有这样四只鸡缸杯吧?” 侯野棠赶紧的:“你想吃人是咋的?你不说了吗?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凑齐这四只杯。你刚说的呀。行了,我得走了。” 说着,侯野棠屁颠屁颠的往外走。临到拐角处又像上次一样,忍不住回头飘了一眼赵铭,只见这位坚强人士还呆立原地不动,仰望苍天,貌似在苦苦追问人生真谛。 侯野棠嘿嘿的坏笑:小样,看我折磨不死你! 给李骏的电话拨通了,侯野棠先问上次那只大明万寿龙纹杯鉴定的怎么样了,三天差不多了,应该出结果了吧? 李骏含糊着回答差不多了。侯野棠明白,这明显是套路。我得给他们下点药引子。 “啊,差不多了呀!你们慢慢鉴定吧。我手里又弄了一件小玩意。你们反正也忙,我拿给别人去看看啊。”侯野棠放出了药引子。 果然,那边的李骏立刻说:“马上就出结果了。我催催他们,今天就能出。现在古玩这行骗子太多。你还是小心为好。你那件新东西拍张照片传给我看看。我这边的专业鉴定师傅马上给你免费看看。” 侯野棠:“哦。那行吧。你等会啊。” 侯野棠就用他那只破手机对着鸡缸杯拍了几个照,故意把古玩街的背景照进照片里。那意思是说,我就站在古玩街上呢,随时可能把新货出手给别人。 侯野棠估计的不错,照片传过去居然没五分钟。李骏就打进电话来,说马上约侯野棠见面。而且刚放下电话又没五分钟,李骏居然神速一般出现在侯野棠的面前。一脸的阳光灿烂。 这回李骏特意打了一辆车,载着侯野棠来到一家环境优良雅致的咖啡店,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处坐下。李俊特意为侯野棠点了一杯鲜橙汁。 然后开腔了:“野棠。” 你看,连称呼都变成“野棠”了。 李骏:“刚才赶过来的时候,我特意催了那边做鉴定的实验室。特意说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必须尽最快速度把结果拿出来。这帮官僚,不摧不着急。结果就在我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把结果告诉我了。你看,有人办事,就是不一样。” 侯野棠立刻一副无比感谢的样子:“太感谢了哥们!有你办事,我一百个放心!啥结果?” 李骏微笑着:“真品。大明万寿龙纹杯。” 侯野棠一拍大腿:“我就说,我手里的货怎么可能会假。而且这还是最差的。” 李骏:“不错不错。我们拍卖行准备起拍你这件东西。不过在起拍前还要走国家正规手续。就是说,要把这只杯的来历说清楚了。你别多心,这是国家规定。避免非法倒卖或挖盗国家文物。确定来处合法,三个月后起拍。因为要拍卖的不只你一件东西。还有别人的。” 侯野棠:“理解。你信我就行。这杯子绝对不是偷来的,也不是盗墓来的。但说实话,这杯子也不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还是那句话,你信我就行。” 李骏点头:“我相信你,野棠。” 侯野棠:“你说要等三个月后才能拍卖呀?时间有点长,我等钱用,怕等不急了。” 李骏:“这样啊。如果你非急等用钱,我倒是有个建议。” 侯野棠:“啥建议?” 李骏:“我们以公司名义买下你的东西。只是,之后我们拍卖的全部所得都是公司的收益了。” 侯野棠直入主题:“你们能出多少?” 李骏说这个他做不了主,要先问问公司领导才可以。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说,稍等一会,公司领导会给他回复。 侯野棠心里明镜似的,这个李骏无非先用龙纹杯的交易稳住他,然后确定他手上那只鸡缸杯价值之后,才能酌情吐价。 果然,李骏进入主题了:“野棠,现在等公司回复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你那件新东西拿出来看看。” 侯野棠顺势,掏出了那只乾隆斗彩鸡缸杯。 第二十八章:山盟海誓 李骏从侯野棠的手中把那只斗彩鸡缸杯接过,一个貌似给的无心,一个看起来接的随意,就在杯手交错之际,两人眼神交相划过,能把空气中的光线蹭的滋滋冒烟。 李骏在这边摆弄着鸡缸杯,侯野棠自打把杯子递给李俊后,就再没看他一眼,转过身去像没事人一样在咖啡间里四处看。 过了一会,李骏叫了一声:“野棠。” 侯野棠转过身来:“咋样,这小东西还有点意思?” 李骏稍微顿了一下:“嗯。不只是有意思,如果是真品的话,这个比上次那只龙纹杯应该还要好一点。” 别以为骗子嘴里没真话,相反,有点档次的骗子通常都是十句里有那么五六句是真话。越高级,真话含量越高。可其中一定有句话是假的,就那一句,是要你命的。 别小瞧李骏短短的这三句话,耳朵尖的人能听出好几层意思来。轻轻一个“嗯”字,先让你觉得有戏,但语气不惊不炫,让人觉得可信的同时,还不能抱太高希望。 “不只是有意思”这句话,在前面的基础上抬高了一些期望值,立刻把你的胃口吊起来,而且瞬间让你解除了防备心。 接着“如果是真品的话”,刚刚给你一个抬高的期望值,马上又给你泼点冷水,但又不能不承认,人家跟你说的是实话。说实话的人通常让人觉得很靠谱。 就在你怀着希望,又保持克制,同时觉得对方完全理性真实可信的时候,下句话来了,“这个比上次那只龙纹杯应该还要好一点。”。首先,听完最后整句话的感觉,让人更加信任对方了。同时对自己的东西保持了更加有限度的期望。最后,这句话里最关键的三个字“好一点”,就是要你小命的。 前面所有内容都是为这“好一点”做铺垫的。“好一点”表达了三层意思:一,好一点。客观承认比上一个好,让你觉得这人说话靠谱;二,只好了一点,给了你希望,但别指望能多出多少钱,为压价做了足够铺垫;三,既然这个小杯子都比上一个好一点了,那反过来说,上一个肯定不怎么值钱。居然又为上一个压价做好了铺垫。 而且,在整段话的语气表达上,要拿捏的恰到好处,不急不躁,但又要字字清晰。不特意夸张任何一个字眼,否则立刻让敏感的人警觉,认为你是在故弄玄虚。 当骗子容易吗?说实话,没点智商、没点情商、没点胆量、没点表演天赋、没点专业知识、没点发霉变质的心肝,你还真干不了这行高精尖的职业。不容易啊! 侯野棠立刻两眼放光:“哦?比上一个还要好一点,那要多少钱?” 李骏:“哦,对哦!公司那边应该对龙纹杯给出价格了。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说着打开手机查信息。 你看,还是你提醒我看价格的,可不是我主动的哦。随便一个细节都在解除你的戒备武装。骗之艺术,已经融入了这个笑如灿阳的李骏血液。 “公司给到价格了,给你看。”李骏把打开的信息给侯野棠看,表现的毫无掩饰,极其坦诚。 侯野棠伸着脖子一看,信息上写着:我公司对明龙纹万寿杯给出的专业评估价格是40万。 当看到这个价格的时候,虽然距离正常的起拍价100万有点小距离,但还是让穷惯了的侯野棠眼皮子一跳。 侯野棠笑着:“我靠!别笑话我啊。活了二十几岁,还真是第一次看到40万这个数儿。我眼皮子都跳了!那感觉……那感觉……感觉咋好像跟我没啥关系似的。” 李骏差点把茶水喷出来:“第一次听到这种感觉。不过,再复杂的感觉都很正常。都要有这个过程。等你拿到这40万后,将来再看到100万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心情了。” “是呀!第一次,第一次为啥总是那样不完美,但却又是最让人怀念呢?”侯野棠拿着那只鸡缸杯自言自语若有所思着。 相信每个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有不同的感觉和故事在心中升起。李骏不经意的盯了一眼侯野棠,貌似想看透他在想什么。 “哦对了。”侯野棠想起了什么:“我也问过人,就上次那只龙纹杯,有的说起拍价都能要到100万那。” 李骏微微一笑:“你咨询的那个人很专业,其实如果是我们鼎盛拍卖行起拍的话,很可能起拍低价都能到120万。” 侯野棠:“对呀!那怎么才给评估40万呢?” 李骏:“这不怪你不理解,是这样。拍卖的所得价值扣除你的个人所得税,还有给我们的佣金,剩下的估计也就几十万。可能会比40万高一点点。但这里面也有流拍的危险。我们公司肯出40万买下来,就已经承担了这个流拍的风险。野棠,如果你还是想拿高一点的话,我真心建议你等三个月后去拍卖。” 我靠!这话说的,让侯野棠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但老实讲,刚才李骏说的的确是实话。骗子公司能狠心给出40万,虽然还有些虚头,已经比黑市价格高出许多了。一般盗墓的赃物在黑市出手,按照一条龙的规矩,大都只能给上起拍价的两成而已。一切都是为了后面更大的货。显然,一条龙越来越认为侯野棠这个农村野小子就是个拆迁盗墓贼了。 侯野棠最后拿出贪财小市民的无赖状,吭叽着非要李骏再加点钱。最后大明万寿龙纹杯的成交价格定在50万。 这笔钱给人的感觉是很快就能拿到,但给人的直觉是,必须先要敲定鸡缸杯的事。 李骏:“还是按照公司的程序走,这只鸡缸杯先拿去沈阳做鉴定。哦对了野棠,如果这只鸡缸杯确认是真品,你打算走拍卖?还是……” 侯野棠:“走拍卖太麻烦。如果你们公司感兴趣,还是一炮卖你们公司得了。这东西我多的是。” 侯野棠最后这句“这东西我多的是”,是准备要一条龙命的。 李骏:“那好吧。这次你跟着去沈阳,还是?” 侯野棠:“我信的过你们,我就不跟着去沈阳了。不过,这只鸡缸杯的定金,你得给我十万。要现金。我真缺钱啊李骏!” 反正侯野棠越是小市民,越是偷偷摸摸,就越是让骗子集团放心。而且,龙纹杯和鸡缸杯都在他们手上,加起来的价值至少四五百万了,小小的十万定金就是洒洒水了。这些很快就搞定了。 侯野棠关心龙纹杯的那50万啥时候能拿到手。李骏给出的回答说,公司走财务至少7个工作日,但因为他跟野棠是朋友,尽量催,争取一周内拿到钱。 说是这么说,拿屁股都能想到,想拿到这笔钱,至少等到鸡缸杯拿到沈阳,去做更全面的鉴定之后才有希望。但侯野棠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后面还有更狠的招儿等着一条龙往里钻。 临分手的时候,李骏忽然郑重其事的叫住侯野棠:“野棠,跟你说件事,你别介意。” 侯野棠不知道李俊这是哪一出,说:“啥事?啥事也不算个事。” 李骏:“你的这两件东西收到我们公司,我还得感谢你。” 侯野棠:“不不!应该是我感谢你!要不然,那帮狗日的一条龙还不得把我骗惨。” 李骏有些不好意思的:“实话跟你说,一旦确定成交这两件东西,公司会给我相应的业务提成的。所以,帮你的同时,其实,也对我自己有好处。我这点小私心,你别介意啊!下次找个好地方,我请你吃大餐。” 侯野棠严肃的:“李骏,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随后搂住李俊的肩膀一笑:“不过,你能把真心话说出来,我更信你了哥们!” 李骏笑的更灿烂了,紧接着说:“这样。以后你再有货,我一律争取让公司出最高价回收,绝对不让好兄弟吃亏!” 侯野棠:“就这么说定了!我的货,只给你做。哦对了,你说一个乾隆山寨出来的鸡缸杯都值这个价。乾隆的东西就这么值钱?” 李骏:“康熙雍正乾隆这三个时期被行业里称为清三代。这个时期出的瓷器在整个中国瓷器史上都是出类拔萃的。而其中尤其以文化素养高出一截的乾隆更为出色。所以,乾隆时期的官窑瓷器,尤其是他亲自用过的,最容易拍出价格。” 侯野棠小眼一转,有点自言自语:“一只乾隆小杯子都值这么多。那要是乾隆的一个大碗花瓶啥的,那不就更值钱了?” 李骏:“什么大碗花瓶?” 侯野棠回过神来,欲盖弥彰的:“哦,没事没事。我也喜好这个,没事在网上搜着玩。就看到过什么像画着小燕子杏树的碗,还有个像大葫芦的花瓶什么的……” 李骏微微诧异的:“你是说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和乾隆粉彩“万寿连延”葫芦瓶吗?” 难怪李骏有些失态,他说的这两样东西,在香港苏富比、佳士得,一个拍了1.5亿港币,一个拍了2.5亿港币。 李骏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呵呵笑了两声:“呵呵,做我们这行的,也许一辈子都未必能拍上这两样东西。” 侯野棠立刻正儿八经的用力搂了搂李骏的肩膀:“兄弟,我说了,我手上的货,只给你做!” 看着这哥俩的状态神情,就跟山盟海誓似的。侯野棠就像英雄救美一样,深情款款生死不渝的,给一条龙拴了个套。 侯野棠估计着,就这两三天,李骏就会主动联系他。闲着没事,又在网上仔细的搜索有关乾隆时期的各种瓷器资料,然后瞬移到清代提供给赵家父子,让仿制目标更加精准翔实。 虽然总是想跟红姐多呆一会,但怕这边出问题,每次在清代都不敢停留过久,办完仿制瓷器的事,就马上瞬移回现代。 侯野棠搬到新租的房子后,如果没有特别事情,他出门大多选在天黑的时候。这样才不容被认出来。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被哪个瞎猫撞死耗子的碰到了自己,老窝儿被盯上,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刚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放在床头的那部烂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居然是李骏的。 一计算时间,上次咖啡馆后这才过去不到两天,居然就打过来了。可以看的出,自己下的那个套勒的他们够难受的,生怕侯野棠撒手跑了。那可是窝藏了一肚子宝贝的奇葩呀! 第二十九章:叫你嘴硬 电话一接通,李骏就给侯野棠报喜了,说通过仪器和专家的专业鉴定,侯野棠的那只乾隆斗彩鸡缸杯是真品。李骏说他正从沈阳往辽阳赶,想约侯野棠今晚就见面详谈。 正好是晚上,适合出行。但侯野棠想再吊一吊他们。就推说今晚不行,明天吧。 电话里李骏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没再勉强侯野棠。但再三确定,明天一早一定在原来的那家咖啡馆见面。一早九点,不见不散! 第二天上午,侯野棠啃着一根煮玉米,准准的九点零十分踏进了咖啡馆。李骏已经等在那里了。整间咖啡店,就他一个人,还有服务员。 侯野棠把咬的狗啃一样的老玉米向李骏一递:“尝尝不?老长时间没吃这个了。” 李骏赶紧摇头,说吃过早餐了,饱饱的。 急于见面的李骏看到侯野棠,反倒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了。让侯野棠好好的啃完老玉米再聊。 侯野棠说了声不好意思,开始咔咔的啃他的老玉米。与雅致安静的咖啡馆形成了一幅绝妙的人间油彩画。 此时,黑衣白衬的李骏,正一脸艺术气息的望着窗外,手中的黑咖啡静静的升腾几缕香气。侯野棠细细嚼着老玉米,偶尔有金黄的玉米芯从嘴逢溜出,无声的掉落在淡米色亚麻料的布艺沙发上,微风偶尔把吊棚的风铃骚扰的微微作响,吧台上煮开的咖啡壶配合着发出吱吱的音律,一只猫慵懒的趴在阳台下舔着毛,扎着巴黎左岸碎花围裙的男服务生,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英文原版的卡夫卡,不停的玩味着那句经典语录:“我是自由的,那就是我迷失的原因。”然后轻轻的翘起一根小指,陶醉的扣着鼻屎…… 终于,侯野棠啃完了最后一口老玉米,并成功的把它们咽进喉咙。一抹嘴,开口第一句:“咋样兄弟?你们公司决定没?” 李骏微笑着给侯野棠倒了一杯茶,开口的第一句:“80万。加上龙纹杯的50万,野棠,恭喜你!这么年轻就赚到了第一个100万!” 侯野棠一皱眉:“才80万?” 李骏对侯野棠的神情颇有些意外:“这已经是公司的极限了。” 侯野棠:“兄弟,我知道你夹在公司和我之间很难做。给高了,公司那边不通过。给低了,你又对不起我。这样,我不为难兄弟。一口价,300万。行就行。不行咱还是朋友。” 说完,侯野棠站起来就往外走。李骏一把拉住他:“300万,真的没有这个价呀。” 侯野棠:“没事,兄弟。千万别纠结,不就是个破杯子嘛!我还要去见个人,你们慢慢商量。” 说着,侯野棠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要价300万,又不是走正规拍卖的,的确是要高了。这是侯野棠故意的,他想探探一条龙的底线,同时再拖拖时间。再有,就是想提前折磨折磨这帮狗日的骗子。这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呀! 闲着没事,侯野棠溜达到古玩街。经过赵铭的时候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就那么走过去了。赵铭都有点不适应了。看着摇头晃脑,一身贱样经过的侯野棠,赵铭貌似在嘀咕着: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憋着什么幺蛾子。 古玩街的古玩店能数的过来,也就那么几家。侯野棠故意逛完了这家逛那家,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他就是要让一条龙人看到他来逛古玩街,让他们感觉侯野棠在找买家。这样是无声增加压力的最好办法。 最后才走进了诚雅阁。门口立的牌子响当当的几个字没变:诚信经营错一赔十。 侯野棠啐了一口,故意猛的把门一推,屋内的店老板被吓的一哆嗦,神经质似的一抬头。下意识的把手中正盘着的一块玉件吞到袖子里。看那玉件的样子独特,像只蛤蟆。侯野棠想到前几天在店门口被一条龙骗惨的那位老太太,被骗走的不就是叫什么玉蟾蜍吗?不会就是店主手里的这只吧?! 侯野棠大刺刺的走到店老板面前,毫不掩饰的一伸手:“交出来吧!” 店老板:“什么我就交出来?交水费还是交电费呀?” 侯野棠脖子一挺:“别跟我装了。我都看见了,你手里刚才藏的那只**蟆,肯定就是前几天骗老太太的那只。痛快交出来,不然我就打110了!” 老板冷冷一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店里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什么**蟆。” 侯野棠一把抓住店老板的那只袖子:“就这只袖子,还嘴硬!还嘴硬……” 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刚才明明看到店老板把玉件藏到这只袖子里了,怎么一转眼就没了?都摸到胳肢窝了,也没半块像玉的东西。 “叫你嘴硬叫你嘴硬……”侯野棠又摸另一个袖子加胳肢窝。可仍然没有。 “叫你嘴硬叫你嘴硬……”干脆上下衣兜都翻了,那块玉蟾蜍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侯野棠这边上下的翻,店老板就在那里一脸欠打的摇头晃脑:“诶,这里没有。诶,这里没有。诶,这里也没有……” 把侯野棠气的没招儿没招儿的,怀疑这店老板以前是不是变戏法的。 知道来硬的不管用,就强咽了一口气,说:“我认栽了。这样,我答应过那老太太,把玉给她找回来。我出钱,买你那块**蟆怎么样?” 店老板看侯野棠神情认真,也不犯贱了,招手让侯野棠俯耳过来,小声的问:“你想买啊?” 侯野棠:“你开个价。” 店老板:“多少钱……都不卖!” 说完,店老板又恢复一脸欠抽的样子,得意的对着侯野棠摇头晃脑的贱笑。 侯野棠都快气疯了,大吼:“你信不信我把你店给砸了?” 店老板:“赶快砸赶快砸!我正愁一堆烂货没人买呢。嘻嘻嘻嘻……” 侯野棠彻底没招儿了,要真砸了店,陪钱是小,惊动了警察可就麻烦了,容易过早暴露自己的计划。忍忍吧!我靠!真他妈的憋屈!本来是想折磨这帮骗子的,没想到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有气没地方出,出门的时候,把那块“诚信交易错一陪十”的立牌,一脚踹出老远。 每天固定更新两章。中午12-12:30,晚上9-9:30. 第三十章:夕阳 古人常念叨:塞翁失马,没准儿是福。上午刚被气的舞了嚎疯的侯野棠,下午就接到李骏的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异常有趣,李骏居然说,他有办法把老太太的那块玉弄回来。 侯野棠真的有点看不透一条龙了,他上午刚明目张胆的去闹一条龙的门店,下午李骏就说有办法弄到玉。难道他们不怕我怀疑李骏和一条龙的关系吗? 还是说,他们太想套我手里的其它货了?但不管怎么猜测,铁定有一点他们会是做的,就是通过交换那块玉做条件,来压低鸡缸杯的价钱。只有鸡缸杯成交了,侯野棠才肯陆续出手后面的货。 果然,完全不需要等,下午一见面,李骏就拿出了那块玉蟾蜍。 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这次李骏没有照常微笑,而是颇为愤慨的:“这群骗子!要不是我听说你上午在他们店里闹的满城风雨,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他们打交道的。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是做古玩这一行的。黑道白道都要认识点人。知道野棠你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就破例动用人脉关系,帮你弄到了这块玉。” 侯野棠握了握李骏的手:“啥也不说了。感谢!花了多少钱?” 李骏:“野棠,提钱,就跟我见外了。” 侯野棠沉吟了半刻:“兄弟,你看这块玉蟾蜍行价能拍多少?一定实实在在告诉我,不然从今天起,我们没兄弟做。” 李骏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行价起拍大概15万。如果野棠你出去听说我说的这个价位不对。从此你不认识我这个叫李骏的人。” 侯野棠:“我信。这样,不说废话。你再帮我个忙,你代表鼎盛公司,30万把这块玉蟾蜍收购了。我的那只斗鸡杯,80万给你们。” 显然早有准备,李骏都不用打电话请示了,当即拍板同意。 事情说办就办,也不需要什么公司财务的七个工作日了。没一个小时,侯野棠就拿到了万寿龙纹杯和鸡缸杯的剩余全款,还有就是老太太玉蟾蜍的那30万。 侯野棠带玉蟾蜍和那30万,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老太太的家庭住址。 这是一片五六十年代起建的工人宿舍楼,当初建的时候就是直接红砖外露,半个世纪的风吹雨打太阳晒,很多地方已经开裂脱落。老的就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留守老人。 一打听才知道老太太叫苗凤琴。白天外出都不在家。年轻的时候出了名的勤快干净,要面子性子强。老头瘫痪后为了撑起这个家,放下面子靠捡垃圾和给人缝缝补补讨生活。 捡垃圾从来都到距离比较远的其它区去,免得跟当年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邻居打照面。据说最常去的就是ws区武圣路附近。好像最近家里遇到什么事,老太太比以前迟钝了很多,还发了高烧,都担心,一旦老太太也倒下了,这个家就算是彻底塌了。 二话不说,侯野棠打了车直奔武圣路。武圣路本身并不很长,但与它交错的路口岔路太多,出租车穿来插去的几乎转遍了整个ws区也没找到老太太。 太阳快要落山了。侯野棠心想,也许这个时候老太太该回家了。就让司机往回开。刚把车挑过头来,就看到街边一个小面摊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头发苍白,面容憔悴,拖着一大袋子压扁的塑料瓶。可不正是苗凤琴老太太。 侯野棠急忙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了,刚要高兴的下车去喊老太太,告诉她再也不用捡垃圾了。但忽然又停住了,慢慢的把车门关上。因为他看到老太太正把别人吃剩下的面,小心的倒进自己的塑料饭盒里。装满了,盖上盖,再把剩下的一点都吃了。 侯野棠眼泪哗的一下涌出来,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多要强爱面子的一个老太太,为了老伴为了家,一个人完全担下了巨大的生活苦难。侯野棠知道,现在绝不能下车去喊老太太,那对要强爱面子的老太太,是另一种伤害。 侯野棠就那么一直默默的流着泪,默默的在远处看着老太太,看着她吃完剩面,看着她拖着一大袋子塑料瓶,夕阳北风中,蹒跚着走向回家的路。 侯野棠就那样一直看着老太太消失在人群中,他不禁回忆起瞎叔的身影,同样是步履蹒跚,同样是风烛残年,眼泪再一次忍不住的涌出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侯野棠让司机启动车沿着老太太走的方向开。过不多久,就又能看到老太太的蹒跚身影。就这样走走停停,大概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那片已经灯火阑珊的老居民楼。 老太太把捡的垃圾存放到楼下,然后特意理了理头发,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土,她不想回家让老伴儿知道她捡垃圾去了,那样他会受不了。年轻的时候他呵护着她像个宝,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他的宝是这样撑起的这个家的。如果是那样,他是不会再有心气儿活下去的。 等老太太上了楼,侯野棠提着背包下了车。沿着昏暗凌乱的老楼道走到三楼,敲开了老太太的家门。 老太太打开门,眼睛红肿,眼神呆滞,嘴角起了一串的水泡。她端详了侯野棠老半天,没想起来是谁,迟疑着不知说什么好。 侯野棠笑着:“老太太,还记得我是谁吗?” 老太太缓慢的摇了摇头。 侯野棠:“就是前几天,四道街的古玩街上那个……” 老太太一听到“古玩街”三个字,勾起了心事,终于记起了侯野棠,情绪有些激动:“是你呀小伙子!好心人啊……” 随后,侯野棠进了房,说终于把那件玉蟾蜍找回来了,当把那件玉蟾蜍拿出来放到老太太手上的时候,老太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瘫痪在床上的老伴儿费力的抬起一只手,紧紧的拽着老伴的衣角,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心疼着他那相依为命的老伴儿。 侯野棠也忍不住跟着哭的一塌糊涂。等都哭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才想起来,一个劲的感谢侯野棠。要去倒水给侯野棠。侯野棠说不用了,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每天固定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为:中午12-12:30晚上9-9:30 第三十一章:强哥 侯野棠就说,这玉蟾蜍找回来的时候,被沈阳经营古董的一家大公司看上了,说非常喜欢,想出高价买下来。问老两口愿不愿意。 躺在床上的老头毫不犹豫的说愿意,他实在不忍心老伴这样受苦。能卖点钱就行。 老太太也点头说:“卖吧。能进几个钱是几个钱,也好给老伴调理调理。” 侯野棠就说:“好。”就把手上的背包递给了老太太,说:“老太太,这就是那家大公司给的钱,您老把它收好。” 老太太答应着,问:“这是多少呀?” 边说边拉开背包的拉链,明幌幌,一捆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露了出来。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的老两口,顿时有点发呆,老太太声音都有些颤了:“孩子,这……这是多少呀?” 侯野棠:“老太太,不多,30万。” 老太太好像没反应过来,不住的念叨着:“30万……30万……”忽然意识过来,死死的一把抓住老伴儿的手:“老头子,是30万那!这下我们可有救了!” 激动的老两口哽噎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侯野棠了,老太太又忍不住的哭出来。侯野棠不住的安慰着。看着老两口又哭又笑的感动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洋洋的感动。 又陪老两口说了一会话,侯野棠从老太太家告别出来。此时老居民楼百家灯火,繁星满空。侯野棠长长的出了口气,觉得人生无比美好。他更加想念远在乡村的瞎叔了。 侯野棠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家的楼窗,准备动身回新租的房子。这时,一辆老普桑开过来,停在楼边上。从车里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打开后备箱,提出一桶油一袋面来往这边走。 侯野棠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完全不确定这人到底是看了自己一眼,还是没看。可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像被剃刀在后背上刮走了一片寒毛似的。侯野棠下意识的低下头快步走过。 侯野棠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是不是跟骗子集团混久了,怎么见谁都跟做贼心虚似的! 从老太太60年代的老居民楼出来,一路经过现代的街景,最后回到七八十年代的老居室。一下子放松下来,侯野棠一个大字型,舒舒服服的仰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经历,真有种喝了一口二锅头凉拌腐乳汤的赶脚,五味杂陈,又暖流涌动。 侯野棠就那样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享受着他的五味杂陈暖流涌动。如果不是房间内那台老挂钟在嘀嗒嘀嗒的响,还真让人怀疑,躺在床上的是一具男版的僵尸充气娃娃。 僵尸了好一会儿,侯野棠才懒懒的坐起来,扣了扣鼻孔,眼神混沌,表情呆滞。弯下腰,把手伸到床底下摸了半天,缓缓拉出一只大号旅行箱来。 侯野棠又懒懒的下了床,懒懒的把旅行箱的拉锁拉开,然后……懒懒的笑了,箱子里装的满满的一捆捆泛着红光闪着金丝的百元大钞。 除去之前已经给的13万定金,箱子里装着整整117万。真是造化弄人,百戏人生。就在前几天,还在为几百元苦哈哈的讨生活,一转眼,就睡在了百万大钞的箱子上。 此刻这真是:钞票在手,箱子我有!该怎样享受以后这低俗的暴发户人生呢?侯野棠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瞎叔,他在幻想着把这一百多万给到瞎叔时,瞎叔会是怎样的感受。有了这一百万,村里人又是如何的人前人后的夸赞他,夸他侯野棠真是个有尿性的孝顺子。他甚至都能看到瞎叔那舒心的笑容了。侯野棠恨不得现在就提着箱子回村里去。 但是,侯野棠很清楚,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跟这帮心狠手黑的骗子集团打交道,正是关键时刻。回去了,不但耽误事,而且搞不好还会连累瞎叔。等着吧,等我把这一条龙一锅烩,我会带更多的票票,衣襟回乡孝顺瞎叔。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可以小小奢侈一下的。侯野棠决定要出去吃一顿惊天地泣鬼神的大餐。在清代,他虽然已经吃了不少。但,都吃进田二肚子里去了。这一次,他要好好款待一下他侯野棠这副本尊肚肠。 打好主意,揣了钱。侯野棠饿狠狠的下楼了,他一定要超级大餐一把!一定要狠狠任性一把!谁让我有钱了呢! 出了楼道口,眼睛直勾勾的直扑当下生意最火人气最爆的绝代美食:炸串炒饭! 楼角处,炸串炒饭的主勺老板小sc正在路边档里,热火朝天金戈铁马的颠着大勺。侯野棠过去看都不看菜筐里都有什么串。平时扣嗖嗖的,吃了这个,就没钱吃那个。这次有钱了,任性!直接跟老板把手一挥:“把这些每样都给我来一串,炒了!” 老板惊悚的问:“每样都来?” 侯野棠:“来!” 老板:“放一起炒?” 侯野棠:“炒!”。就是有钱!就是任性! 小sc对着同样惊悚着的老婆一点头:“整。” 鸡爪子鸡翅鸡屁股猪大肠猪蹄子猪腰子牛肚牛肺牛尾巴,外加豆腐豆花臭豆腐……,油光四溅,气味铿锵,最后足足打包了八大饭盒。 侯野棠二话不说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任性的扔下一句:“剩下的五分钱不用找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提着八大饭盒上楼了。 小sc抹了一下鼻涕:“五分钱,就算想找,也得有地方给你找去呀!” 侯野棠回到楼里,把八大饭盒气势滔滔的摆满了地板中央,一屁股坐在装着一百多万的旅行箱上,准备扯开大嘴开吃。但又总觉得缺了点情调。 扭开那台老式收音机,正巧播放一首经典的怀旧歌曲:《sh滩》。侯野棠一拍大腿:“就它了!” 就着满屋子升腾的奇香异味,《sh滩》那婉转而激荡的旋律响起: 浪奔浪流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 夹起一片粘着蒜末流着肥油的猪大肠,侯野棠不禁感慨万千,他在想,当年的强哥和丁力,会不会也像他一样任性呢? 每天固定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为:中午12-12:30晚上9-9:30 第三十二章:焦裕录 第二天跟赵铭见面的时候,赵铭瞥了一眼侯野棠:“卖上钱了?” 侯野棠惊奇:“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赵铭语重心长,又不无含酸夹棒的:“年纪轻轻,不要刚刚有了几个骚钱,就学人家过夜生活。照照镜子看看,眼圈发黑,脸色蜡黄。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小心肾亏。” 侯野棠慢慢的竖起大拇指:“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说着一捂肚子:“快快老赵,有纸没?快拉裤子里了……” 从厕所回来,侯野棠一副手软腿软的样子。赵铭有点幸灾乐祸:“有钱人,吃什么大餐吃成这样?” 侯野棠失落的叹口气:“我发现我吧,就是个穷命,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好不容易吃顿油水足的,结果拉了一宿的肚子,那水拉的,哗哗的!” 听的赵铭嘿嘿直乐。 侯野棠:“行了!别幸灾乐祸了。这次找你出来,有点事要问你。” 赵铭:“说。” 侯野棠:“老赵,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你们以前暗地里捣腾古玩啥的,进了钱要想办法转正,不然就容易被政府盯上?” 赵铭:“嗯,有这事。” 侯野棠:“假如啊,我说假如。我给你20万,你怎么样才能最快速度把它转正,存进我的户头?” 赵铭:“我会给你过户更名一家工艺品贸易公司。然后进两批货,走两笔账,你就可以名正言顺明目张胆的花钱了。” 侯野棠:“可以啊!不愧是混过一条龙的。还是个骨干。” 赵铭:“早就知道你会有一天来找我。说吧,什么时候干?” 侯野棠:“就今天吧。我是董事长,你是ceo。先给你30万,够了吧?” 说着,侯野棠把带的一个背包给赵铭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往外走。 赵铭掂了掂背包的份量,还没打开就对着侯野棠的背影说:“这里好像有60万。” 侯野棠头也不回的:“多久没给家里的老婆孩子寄钱了?”然后把手一挥:“30万开公司。还有30万是你的年薪,干的好,年底还有分红。行了,走了。” 赵铭重重的捧着那包钱,呆立在原地好久好久。 侯野棠跟赵铭分手后,溜溜达达来到了古玩街。他本来是要把那块玉蟾蜍还给李骏的。毕竟鼎盛公司掏了30万高价买的。虽然这羊毛还是出在侯身上。不过侯野棠心想,他迟早连本带利的把它给赚回来。 在见李骏之前,侯野棠想去一条龙的那间诚雅阁逛逛。他想看看那位店老板是什么反应。并不是想拿着玉蟾蜍去胜利炫耀的。本来这件事上他侯野棠也不算胜利。只是,他觉得一条龙在这件事上有让他看不明白的地方。 那天上午刚跟店老板闹过,下午李骏就打电话说把玉弄到了。难道他们不怕我怀疑李骏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进了店,老板正在弯腰逗鸟。 侯野棠走过去,就当着店老板的面,故意在手上玩来玩去的摆弄那件玉蟾蜍。摆弄了好半天,店老板也不抬头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在那逗鸟。 侯野棠不耐烦的:“都逗了半天了。鸟都腻歪了。你累不累啊?” 店老板麻搭了侯野棠一眼:“你都不累,我累什么呀。” 侯野棠夹枪带棒的:“做人不能太丧良心。什么钱不好赚,非要去骗一个老太太。” 店老板拿着一根竹篾子继续逗鸟:“良心?别跟我说良心。鸟粮掉进了鸟屎,很难说谁比谁干净。” 侯野棠听这话里有话,迎着话锋上:“我看你就是一滩鸟屎!” 店老板乐了:“呵呵,这么说,你自认为你是鸟粮了?那就注定了,迟早也得变成鸟屎。” 侯野棠发现还真有点说不过这阴阳怪气的店老板,没好气的:“不是,你怎么就这么嘴硬呢?” 店老板终于不逗鸟了,看着侯野棠:“小兄弟,送你一句话,干我们这行的,不能太讲感情。” 侯野棠:“什么就干我们这行的?谁跟你是一行呀!” 店老板有趣的看着侯野棠:“那马桶盖是哪来的呀?打老远就带着土腥味。别告诉我是你祖传的。那你可就把自己的祖坟给挖了。” 一听这话,侯野棠基本明白了。看来,一条龙的人彻底把自己看成是个拆迁盗墓犯了。而在整条古玩街上,能收盗墓赃物的,也就只有一条龙了。 所以,他们才不怕被侯野棠怀疑跟李骏是一伙的。为了尽快套出侯野棠后面的货,就算知道李骏是一条龙的,又能怎样呢? 侯野棠想通了这事,一分钟都不想跟这位阴阳怪气的店老板呆一起了。准备转身走人。 临走前想最后奚落一句店老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干我们这行不能太讲感情?” 店老板:“说的不对吗?” 侯野棠:“你是不是盗版电影看多了?你以为你是杀手啊?我靠!” 店老板刚要张嘴说什么,侯野棠立刻挥手制止:“打住打住!我就知道你嘴硬。我不听我不听!” 说完,跟躲瘟神一样闪出店去。 刚急三火四的闪出店门,差点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眼明手快,一把把侯野棠轻轻推开。 侯野棠抬头一看,怎么这么眼熟啊,我靠!这不是昨晚上在老太太楼底下见到的那个中年男子吗?怎么他也来买古玩吗? 看着一脸狐疑的侯野棠,这个中年男子也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就问侯野棠:“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侯野棠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摇头:“没见过!肯定没见过!”。说完就快步走开了。 一直走出老远,拐了几拐,侯野棠这才停下来。莫名其妙,怎么一见到这个人就心跳加快心虚的很呢? “真的没见过吗?” 背后忽然有人说了这句话,把侯野棠吓的一哆嗦,回头一看,一辆老普桑就停在自己背后,开车的司机正是那位中年人士。 侯野棠心里靠了一声,这还阴魂不散了。挤出点笑容:“真的没见过。” 中年人士熄了火拉手闸拔钥匙揣兜里下了车,看着侯野棠:“我是市局的,前几天接到一个报案,说古玩街有人在行骗。今天过来调查调查。” 侯野棠手心直出汗,难怪自己一见这人就心虚。原来是个警察叔叔。心虚个鸟啊!我侯野棠又不是贼。 中年人士:“怎么称呼?” 侯野棠:“我……我免贵姓侯,叫侯野棠。” 中年人士:“哦,侯野棠,姓侯。昨天我去老楼那里,给一个被骗的老人家送米和油,听他们说,有个好心人花了30万买了他们丢的玉……” 中年人士停了停,然后看着侯野棠:“真挺巧,听说那个好心人也姓侯。” 嘴里说着好心人,可看着侯野棠的眼神却像两把剃刀一样嗖嗖的刮。 侯野棠笑的跟夹生饭似的:“是巧哈!真挺巧!不过,我真没去过老楼。” 中年人淡淡的:“我没问你去没去过老楼。” 侯野棠又出汗了。 中年人士没再逼迫下去,从夹子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侯野棠:“我叫焦裕录……” 侯野棠一听这名字,脑袋冒出一层汗。 中年人士看着侯野棠:“不是焦裕禄的禄,是记录的录。焦裕录。” 侯野棠使劲点头:“明白!记录的录!焦!裕!录!” 焦裕录:“嗯。记得,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侯野棠使劲摇头:“没事!肯定没事!” 焦裕录点了点头,开车走了。 第三十三章:想听真话吗 我的那个亲叔啊!可把这位活神给送走了。侯野棠刚才就觉得自己像是被铐起来审问一样。太难受了! 直觉告诉自己,这位焦裕录大叔,绝对是位难缠的主儿。虽说在侯野棠的计划里,最后在一条龙跟国际倒卖集团交易的时候会报警。但可不是现在。现在过早介入警方,只能打草惊蛇。 这时候,侯野棠的电话响了。是李骏打来的。问侯野棠,说好了时间在咖啡馆见面,怎么还没到? 侯野棠像只神经猫一样,在街头巷尾七转八拐的,生怕焦裕录大叔盯梢。直到确认没有被尾随后,才闪进咖啡馆。 李骏就很奇怪的问:“怎么了野棠?看你神色有点不对。” 侯野棠也没必要瞒着,跟这帮人打交道他抓到了一个诀窍,他只要本色演出就可以了。心虚的跟坐月子的耗子似的:“我靠!别提了!刚才在古玩街遇到一个便衣大叔。” 李骏有趣的:“警察满大街是,古玩街遇到有什么奇怪的?而且,你又不是做贼的,你怕个什么?” 侯野棠:“哦对哦!我怕个鸟!我又不是贼。靠!” 李骏很无意的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便衣的?” 侯野棠掏出那张名片往桌子上一摔:“我靠!他后来居然跟踪我,还怀疑是我花了30万买了那块玉蟾蜍。” 李骏:“他怎么知道的?” 侯野棠就把整个经过跟李骏说了。李骏就笑侯野棠:“人家是做好事不留名。野棠,你这是做好事怕留名啊!你才是真的活雷锋。” 侯野棠:“说也怪啊。我怕什么呀?我有什么可怕的?哦,这只**蟆赶快还你。真是跳出来不吓人,它恶心人。” 说着,侯野棠掏出那只玉蟾蜍,鄙夷的放到桌子上。 李骏没表现的急于去拿,稍等了一会,又玩笑了几句话,才不经意的不在乎的把玉蟾蜍收进包里。 不过紧接着,问侯野棠手里还有没有货,却很直接。 侯野棠觉得不能这么快就把后面的货推出来,一是还要再等两天,那边的赝品才能做好。这次再交易,就要用赝品做铺垫了;二是,他也想再拖两天,尤其是这位警察叔叔忽然杀出来,让他很不安心。真的就跟自己在做贼一样。 所以,侯野棠借着焦裕录这件事,说缓几天,等风声过去了再说。直接把事情往后拖了。李骏也觉得侯野棠的顾虑不无道理。也没逼的太紧。又聊了几句,约好三天后再见面,然后就走了。 这三天里,侯野棠正好跟赵铭跑过户工艺品公司的事。而且还要租个小办公室,赵铭这副容貌没办法出头办事,干脆招聘了一个机灵的男办事员,专门替赵铭跑腿。 有赵铭这个老江湖督办,很快一切就绪。再过两天走些货和账,侯野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钱存进户头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把钱一捆一捆放老房子里了。 其实,在钱的处理上,侯野棠如果不遇到赵铭的提醒,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就以为有了钱就能存能花很简单一样。听赵铭一说,倒腾黑市古玩的,一定要转正才行。否则你一个穷小子,忽然就多出这么多钱来,又没正常工作,又没交税记录,又不是中彩票来的,肯定有问题呀。 所以,才没贸然把钱存到银行里去。而且,在跟李骏交易的时候,一律不走账户,都是要的现金。也不签什么合同。就防着将来一旦面对警察,可以推的一干溜二净。 反过来讲,一条龙也希望这样做。他们也不想留下痕迹被警察盯到。这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但也正是在这些细微处,侯野棠表现的就跟真做贼一样,导致一条龙的人貌似越来越相信侯野棠,他就是个走运的青瓜蛋子小毛贼。 但从这两天的种种迹象看,一条龙的人对赵铭却貌似充满疑虑的。终于,李骏打电话约侯野棠出来喝橙汁了。 虽然还是去那家咖啡馆,但每次侯野棠都觉得咖啡像加了奶糖的中药汤子。所以,现在李骏约侯野棠,都直接说:老地方,喝橙汁。 一见面,首先李骏恭喜侯野棠开公司当老板了。还专门代表鼎盛拍卖行送去一块“大展宏图”的匾额。 随后话风一转:“野棠,自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侯野棠嘿嘿的笑:“是啊。怎么辽阳的狗屎都被我给踩了。” 李骏:“运气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你很多地方都跟普通人不同。包括行事作风啥的……” 侯野棠知道李骏想说什么,干脆满足他算了:“这一点算你看对了!他们都夸我,说我做事一般人都理解不了,只有神经病才能看得懂。” 李骏差点笑的被咖啡呛着:“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我神经病吗?” 侯野棠:“那得看你能不能理解我为啥找个要饭的做ceo了,而且还是个被烧胡了的要饭的。” 李骏放下咖啡:“看来,这神经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野棠,说说,你为啥选这个人当你的ceo?” 侯野棠脑袋一歪,看着李骏:“想听真话吗?” 李骏点点头。 侯野棠与李骏对视着:“这个人可不一般,可是个相当有故事的人……” 李骏:“哦?” 侯野棠:“这个人曾经也算是……跟你们同行。看古玩倒腾点旧货,那眼力叫一个毒!但人生走背了,一把火给烧成了这样。他自己晚上都不敢照镜子,怕把自己给吓个好歹。偏巧遇到了我。关键我不怕鬼啊。他这古玩行的本事正是我急需的呀!要不,我跟你们这么大这么懂行的公司打交道,还不跟个瞎子一样啊。” 侯野棠的思维跟他的人一样,很野,又很狡捷。常常在人完全没注意的情况下挥你一棒子。他知道,赵铭这么个怪咖,就算盖上八床棉被,也能被人闻出异味来。那干脆就挑明了,用赵铭就是为了跟你们鼎盛打交道的。只不过有些尽可以大胆挑明,有些就要半虚不实的含着。比如赵铭与一条龙的恩怨情仇。 李骏听侯野棠这样说,有点挂不住了:“野棠,相处这么久了,你不相信我?” 侯野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就说,这年头一说点真话准有人难受。不是,我问你。鼎盛公司能代表你,但你能完全代表鼎盛公司吗?” 第三十四章:猴精驴野 李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的也对。我也就是一个打工的。” 侯野棠:“所以呀,你别多心。我找了这么一双眼睛,套用一句流行的词儿,完全是商业行为。跟咱俩私人交往没一毛钱关系。” 李俊:“野棠,我懂。哦,话又说回来。你当初找ceo怎么没考虑找我呀?我自信不比你的那位差吧?” 侯野棠:“你可拉倒吧!就我那小破公司,两室一厅,根本装不下你这条大鱼呀。” 李骏:“呵呵。没那么夸张。从朋友角度讲,我还是觉得你那位ceo……” 侯野棠知道,李骏这次来,他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很希望在整个交易中不插进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就算赵铭是可靠的,但他们也不希望有个懂行的人跟在侯野棠身边。谁不希望自己的对手是头听话挨宰的蠢猪呢?侯野棠咋可能是猪呢?像匹不按套路出牌的野驴才对。 显然,李骏还不死心,还想试图剔除赵铭这个不安全因素。 侯野棠干脆借这个话头彻底表明自己的立场,也要为赵铭的安全做个保险,就语带双关,又神情决绝的:“你就死了心吧!跟你讲,在这个行业里混,我身边必须要有个能倚靠的人。不要说这个人我用定了。假如这个人遇到点什么意外……” 说着,看了看李骏:“我不是说你啊。你懂的,你们公司那么大,林子大了,保不齐会冒出什么鸟来。所以,假如说这个人将来遇到点什么意外,我侯野棠把手里的东西全砸个粉碎,一毛也不卖给鼎盛公司。”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骏也实在无以为继了。沉吟了半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野棠,我知道你还在为那只鸡缸杯斗气。我说过,以后我会争取机会给你补回来的。相信我,兄弟。” 说完,拍了拍侯野棠的肩膀,说还有事要办,然后就走了。 侯野棠回到公司那两室一厅,新招的小男生正在卖力的打扫卫生。赵铭盯着鼎盛公司刚刚送过来的牌匾看。 “大展宏图!”侯野棠站在赵铭身后来了这么一句。 赵铭也念了一句:“大展宏图……”然后转过身看着侯野棠:“你不会真的想一直这样下去吧?” 侯野棠认真的:“咋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呢?你以为我侯野棠什么人?” 赵铭:“什么人?” 侯野棠:“一定不会让你看……错的人。” 赵铭又无语了,貌似嘀咕着:一定不会让我看错?关键到现在为止,我都从来没看明白过你。 侯野棠也知道赵铭的意思,他无非是质疑,他侯野棠就是为了赚钱,至于帮赵铭报仇的事,也就是忽悠忽悠而已。毕竟钱好赚,命不好丢。 说老实话,不怪赵铭总拿话敲打侯野棠。从他告诉侯野棠自己的情况一直到现在。不要说一次,连半次明确帮他报仇的表达都没有。但又不说不报,反正赚钱是一点没耽误。 野猴子侯野棠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可能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赵铭,一是赵铭身份特殊,那么显眼的一个人。如果一条龙真心查他的来历,保不准就能查出来。 这也是今天侯野棠敢于半虚不实的挑出来的原因。与其被你们查出来,还不如我先直接说明了。就算你一条龙真的查出赵铭的身份来。那又怎样?我就是要用这样的人跟你们打交道,这样才能保证我侯野棠的利益。 第二个原因就更深邃了,从感情上来讲,侯野棠是相信赵铭真的跟一条龙深仇大恨的。否则,他也不会一出手就是30万,让赵铭好好照顾一下家庭。 侯野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感性起来像头狂奔的野驴。但侯野棠同时也是个天生猴精。退一万步讲,万一赵铭说的身事都是编出来的,他就是一条龙里埋的最深的一个套呢? 这一段时间,一条龙的行事风格有些不合常理,虽然也可以解释的通。但谁敢保证背后没有更深的隐藏呢?到现在为止,藏在背后的那个老板连个影子都还没摸到。如果赵铭真是他们埋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个套,那今天李骏所做的一切就不是要想剔除赵铭了,而是用苦肉计让侯野棠更加信任赵铭了。要真是这样,到了交易的关键时刻,他侯野棠就算被人卖了,还傻乐着帮人家数钱呢。就像骗子的最高境界,说十句话,前九句都是真的,就最后一句是假的,是要人命的。 早就有无数哲人说过,伟大的中华民族是智慧无比的。从喜欢玩麻将就能看得出来。四人对面坐,各揣心腹事。每出一张牌,谨守三原则:盯着上家,卡住下家,憋死对门。本着我不胡,也不让你胡的人生原则,一天天的上演着宫斗潜伏嬉笑怒骂。 本质上讲,“精明”这个词没有好坏。就看用在什么人身上。用在李骏身上,那就是害群之马。用在侯野棠身上,那就是猴骑野驴逛人间,虽然闹腾人,但却不坏人。 所以,基于这两个原因。侯野棠对待赵铭只能如此。非常合理自然的营造出一种似是而非的忽悠感觉,貌似在利用赵铭为他赚钱,但你又不能完全确定。连赵铭都是这样以为的,那一条龙就更加看不出破绽了。 不管你赵铭是不是一条龙的一个套,这种忽忽悠悠的赶脚,让侯野棠无论被定位成什么人物,都挑不出毛病。 所以呀,很多湿人爱写朦胧诗,蒙瞎你的眼,堵聋你的耳,你就猜去吧。就跟抹了三斤粉底贴了八张面膜,还要盖上九条纱巾,戴着镜子打着伞,挑个梅雨天的大雾早晨,往五十米开外那么一站。你猜吧,你使劲猜,后面那张脸,准是一百个人能猜出八百个样貌来。 沉寂了几天后,李骏再次给侯野棠打电话。这给侯野棠表示着,一条龙背后的那个人已经接受赵铭了。但同时也就意味着,必须要看后面的货了。 侯野棠一算时间,估摸着那边的乾隆高仿也正好差不多了。就在电话里直接约李骏,晚上老地方喝橙汁。 放下电话,侯野棠就在老屋子里准备风水瞬移了。这几天一直忙活成立新公司的事,与清代相隔的有点久,侯野棠担心瞬移过去的日期不对。就仔细回想在那边最后一次瞬移回来的情景。很快,按时定点的顺利瞬移到大清光绪。 田二家的门外依旧排着长龙,这回不只是多了茶棚卖早点的,有几家已经在车上开始推牌九打小牌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徐家屯很有可能大力发展第三产业。大有成为辽阳城集休闲娱乐拜大神为一体的观光度假圣地。 明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12:30晚上9-9:30 第三十五章:青花勾魂 侯野棠没心搭理他们,直接上了赵府的马车来到赵府。 按照侯野棠事先的吩咐,第一批做好的高仿乾隆古瓷已经顺利完成,其中一部分已经在江浙的古玩行出手。特意留下三件,赵府亲信一步没停的从jx运到了辽阳的赵府。 侯野棠刚一进了赵仕韩的内宅,就看到赵家父子已经等在那里。桌子上好像摆着什么东西,上面盖了一块蒙布。赵仕韩等闲杂人等退去后,上前把蒙布一掀,霍!瓷光温润,青花勾魂。正是侯野棠叮嘱的那三件仿瓷。一件是大清乾隆粉彩万寿连延葫芦瓶,一件是大清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图碗。最后一件的体积有点大,是大清乾隆粉彩镂空吉庆有余转心瓶。 侯野棠问了赵家的那位心腹,在江浙古玩行出手的那批货行情如何。这位心腹未言先笑,说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批货刚到江浙,就被一抢而空。而且几个有实力的古玩行为争货,差点掐起来。这样反倒把价钱又抬高了许多,一下子名声就传开了。这边跟rb人合作的那个古玩行,已经派人前去江浙捞货了。 除了赚了大把的银子,赵家父子更高兴的是,自打山本侧行跟那个亲日古玩店合作之后,就再也没烦过赵家。赵家为把这场戏演的再真实些,还特意派人到那家古玩店闹了过一回,说那家古玩店故意仿着赵家古玩店进货,这是故意在抢赵家的生意呀。 结果rb人居然派人到赵府调停,说只要赵府不闹事,不敌对跟大rb亲善合作的中国良商,他会给rb军部通融,对赵家在辽东地盘的生意给予特殊保护。 就这,赵家还表现的老大不愿意。rb人好生安抚了一通。为此,赵家父子对侯野棠又是一番五体投地的感恩戴德!为寥表感恩之情,赵仕韩把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恭敬的送到侯野棠手中。说,这仅仅是这一次的小小感谢!财源滚滚来日方长。 一万两银票。前不久那八百两已经都可以在清代做个滋润的地主了。一万除以八百等于12.5.也就是说,一万两可以做十二个那样的地主还拐个弯。侯野棠的眼前立刻闪现着各种挽着红姐逍遥腐败的画面。 但当着赵家父子还要表现的仙气超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把银票接了。然后叫人把那三件瓷器装了箱子抬上车,往徐家屯赶。 快要出南门了,侯野棠忽然叫住赶车的家丁。把车先停在一边。他在琢磨一件事。 原本打算,这次给一条龙看的这三件货,一是想看看,这批清代大师的高仿瓷能不能被看出来;二是一旦没看出来,就吊他们更大的胃口,说还有更大的一批天价精品。后面这批大货,才是要炸飞一条龙的重磅炸弹。 但这三件高仿瓷到底能不能被看出来,他侯野棠也没个底。毕竟现代的鉴定技术很过硬。要论鉴定仪器,可比古代的强。为了增加这三件仿瓷的可信度。得想个法子包装包装。 此时,马车就停在南门内城。马正在啃着路边一溜荒草吃。侯野棠想着事,眼神游离的四处看。注意到沿着内城的城墙根低下,盖了一排的破旧民房。估计这就是辽阳光绪年间的贫民棚户区。 侯野棠看这情景有点眼熟,他前不久曾动迁过一片类似的棚户区,不过不是南门,而是一个靠近北门的一片棚户区,那里就有一小堵残存的城门墙根儿。看来,年代不管咋变,一座老城的居民阶层图,居然几乎没变。唯一不同的是,光绪年间的棚户区大多靠在城墙内侧。四个城门都有。而现代辽阳城的棚户区围绕着城门垛子里外都是。 侯野棠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叫赶车的家丁原路返回赵府,在赵府里找了两口箱子,要木料硬实耐腐烂的。一口装了小瓷碗和葫芦瓶,一口装了吉庆有余转心瓶。然后再回徐家屯。 在回徐家屯的路上,侯野棠发神经似的非要让赶车家丁教他赶车。这一路上前半段真是险象环生,幸好侯野棠脑袋灵,后半段居然可以驾轻就熟的像个老司机了。 回到徐家屯,侯野棠把车留下,让赶车家丁搭别人的顺风车回城了。清代一到下午酉时左右就要关城门,也就是现代的晚上六点左右。田二家外面排的长龙,一到四点多基本都散了。现在刚刚好。赶车家丁一走,田二家门外基本没人了。 侯野棠进的院来,柴火灶的炊烟从厨房蔓延到满院子,一股民间独有的参杂着饭菜香的柴火烟气,顿时把侯野棠笼罩的像真的回了久违的家。 红姐已经收摊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做饭。东北的农村建房特点跟全中国都不太一样,通常一进院门正对的是一趟通间瓦房。中间是门,一进门左右两个灶坑,每个灶坑上都座了一口大铁锅。这就算是厨房了。每个灶坑旁边都有一间里屋,住人的。灶坑直接通里屋的土炕。这样烧的柴火一点没浪费,一边烧着饭菜,一边把整个土炕烧的暖暖和和的。 此时的红姐正坐在灶坑旁的一个小矮凳上往里添柴禾。灶坑里的火光映在红姐的一张美脸上,更增添了一份柴火炊烟美厨娘的韵味。几天没见红姐了,侯眼棠都能感觉到,自己看红姐的眼神比灶坑里的柴火还劈啪炙烈。 “又去哪折腾了?”红姐没抬头就问了一句走进来的侯野棠。 估计这几天田二被银子烧的也没闲着。侯野棠就“啊”的囫囵回应了一句。 估计是听出声音不对,红姐抬起头,仔细的盯了一眼侯野棠。此时灶坑里劈啪一声炸出几个火星来。红姐有些慌乱的往里又添了几根柴禾。然后低着头看着灶坑,再没看侯野棠。 侯野棠虽然好想再跟红姐多呆一会,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红姐烧饭也好,但今天有太多急事要办,不敢耽搁。 就走到红姐身边,在怀里掏出那一万两银票,轻轻放在灶台上,对红姐说:“红姐。这个给你的。我……我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侯野棠就出了院门,赶着赵府马车往辽阳北城门来。之所以选择北门而不是就近的南门是有原因的。现代的辽阳,南门遗址早已经没了,只有北门还残留着半个门垛子。并且就在门垛子内外左右,是一片等待动迁的棚户区。 每天固定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12:30晚上9-9:30 第三十六章:汗毛都乍起来了 初春,天黑的还早。五六点钟已经街无行人天有繁星了。大黑天的,光绪时候还没路灯,更何况是城外荒郊,真真是月高风又黑。 侯野棠赶着赵府马车来到北城门外。此时城门已经关闭。清末城门守备涣散,再加上夜风春寒。城上看不到半个守卫。高高的青砖城墙黑压压的矗在那里,把城内城外隔绝的跟阴阳两世一般。四周死静的,都能听到树梢上夜猫子眨巴眼皮的声音。 侯野棠摸索着对比古今地貌,仔细在北城门外勘测了一番,在距离北城垛子侧开十五步,北向十五步的位置定点,然后挥动大镐开始挖坑。要挖的很深才行。一干体力活,侯野棠就十分的感觉到心有余力不足了。这颗心是侯野棠的,可这个身却是那个病殃殃的田二的。挖挖停停,最终好不容易才把一切搞定。 然后不敢多歇,赶着马车就回徐家屯了。 侯野棠赶到咖啡馆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十点了。幸亏咖啡馆一般都营业比较晚。估计李骏很早就来了,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杯咖啡。脸都喝成了中药汤的颜色了。 侯野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哎呀哎呀!来晚了来晚了。” 李骏挥去一脸的中药汤,笑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全是关机。” 侯野棠:“啥也不说了。对不住啊对不住!” 李骏继续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侯野棠:“我怎么觉着,你好想刚干完体力活儿似的?按理说,你现在也不应该再去干拆迁那种工作了呀?” 侯野棠立刻惊讶的竖起大拇指:“李骏,真准!你的直觉跟女人抓二奶一样准!” 李骏:“我去!” 侯野棠:“不扯了。说正事。明天晚上看货。但有个要求。必须给我把那位焦裕录大叔盯紧了。我这次带你去看货的地方,有点……特别。” 李骏看着侯野棠,眼神里游动着光。 太阳东升西落,人流早出晚归。在这件事上,老天基本都没敢怎么错乱过。单调乏味,而又不乏期待鼓舞。 侯野棠跟着星星一起冒出来的时候,看样子貌似一天过的很乏味。李骏却貌似从昨天就开始很期待了。 侯野棠背了一个双肩背包,和李骏打了一辆车,很快在北门附近停下来。现在的辽阳老人还习惯把这里叫北门。因为从大清一直到新中国成立,这里都一直残存着当年北门的一截城门垛子。 城门垛子旁边就是一片已经开始拆迁的棚户区平房。此时居民早已经搬迁走。只留下破旧和空房。 白天这里看上去没什么,一到晚上,黑压压的一片老房子,一点灯火都没有,偶尔闪过的野猫,会露出一双幽明不定的绿眼。行人都躲的老远。这里成了城市中被遗弃的角落。 侯野棠带着李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这片只有野猫***没有活人经过的地方。 李骏小声的说:“野棠,把货藏在这种地方。也只有你能想的出。” 侯野棠:“嘿嘿,藏?不是我藏的。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听的李骏一头雾水,不好再细问,跟着侯野棠鬼子进村一样继续往里瞎摸。 走到靠近城门垛子的时候,侯野棠停下来,这里有间平房和小院儿。侯野棠左右看了看,又拿步量了量,距离北门垛子侧开十五步,确定就是这间房。 侯野棠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手电来,打开亮,量着步子往废弃的房里走去。 大概十五步的时候,正好是一个小院子。侯野棠停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折叠工兵铲来,看准了一个地方往下挖。 昨晚跟李骏分手后,侯野棠连夜就找到了这儿。正是自己在清代埋了三件瓷器的地方。已经挖出了那口装着小瓷碗和葫芦瓶的箱子,看到里面的瓷器埋藏了百多年完好无损,放心了许多。另一口箱子只挖的露出一个小小的角,然后又填土回去,把两口箱子重新埋好。 因为昨晚已经把土挖松了,很快,侯野棠就挖出了那口装着两只瓷器的箱子。大黑天的,在一片废弃的棚户区,两个大小伙子埋头吭哧吭哧的在挖着什么,给人感觉比在坟地里看到野猫咧嘴朝你笑还要诡异。 两人合力把箱子抬出来。侯野棠没有急于打开,喘着粗气看李骏。 李骏:“货就在里面?” 侯野棠点点头。 李骏:“你刚才说,不是你藏的?这事还有别人介入吗?” 侯野棠点点头:“有。” 李骏:“谁?” 侯野棠:“估计这口箱子是古代人藏的。” 李骏脚一滑,差点掉回坑里,估计在咬牙切齿:侯野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话大喘气了。 侯野棠:“拆迁的时候被我发现的。就我一个人。没别人知道。” 李骏:“里面装的是什么?” 侯野棠:“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骏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很快的掀开了箱盖,手电光一照,里面静静的躺着两件精瓷,静静的泛着一百年的瓷光。一个正是大清乾隆御制粉彩万寿连延葫芦瓶,一个是大清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 李骏看着这两只瓷器有点发呆,好一会才慢慢的伸出手,先是轻轻抚摸了一圈外表,样子就像抚摸爱人的脸蛋儿一样,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只来上下端详。 相处这么久,侯野棠第一次感觉到李骏的手在抖。 侯野棠干脆坐到一边歇着,就那样一直等着,等着李骏在那里细丝百纹的看。 都快要等睡着了,打着盹儿的侯野棠终于被李骏推醒了。听李骏说话的嗓音都有点不自然了:“……野棠,对于这两件东西。我的眼力还不够道行。我能不能叫来一个帮手?” 侯野棠狠狠的打了个哈欠:“叫吧。正好,把另一个东西也给看看。真困,昨晚累着了。” 李骏有点吃惊:“还有另外的东西?” 侯野棠一指刚挖的坑:“你下去看看,你刚才肯定没注意,就在坑下面,还有个箱子,就露出一个小角。” 李骏身手矫健跳进坑去,打着手电仔细一照,果然还有个小角,跟刚才那口箱子木料材质一样。估计现在李骏后背的汗毛都乍起来了。 李骏颤着音说:“可……可能一个帮手不够……” 侯野棠又打了个哈欠:“叫吧。叫多少都行,只要别把那焦裕录大叔叫来就行。” 感谢石章鱼和羽民两位好兄弟和他的读者们!感谢楚狂人和野风的打赏!感谢兄弟们的推荐票!有你们,我真幸福!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为:中午12-12:30晚上21-21:30 第三十七章:特殊材料 李骏出去打了电话,没半小时,沿着棚户区的胡同,就黑魆魆风飕飕的走进一排人来。借着微光,感觉这些人军棉袄军棉裤的像是一群民工,还好像背着抬着一堆器具,但偶尔闪过的眼神却个个透着一股子贼光。 侯野棠细数了一下,这队人总共有五个,身手麻利交错敏捷,顷刻就在小院中搭起了一个密封的棚子。 搭好了,其中一个掀起入口,李骏示意和侯野棠一起进去。两人低头刚钻进去。就听到外面贴胶布的声音,貌似把进门的缝隙都封死了。 随后,李骏让侯野棠闭上眼睛。侯野棠有点莫名其妙:“不会是把我埋了吧?还是要送我一个什么惊喜?” 但还是听话的把眼睛闭起来。就听到李骏打了一个响指,侯野棠立刻觉得眼皮前骤然一亮。 李骏:“可以睁开了。” 侯野棠慢慢睁开眼睛,密封的棚子内吊了几盏专业考古灯,小小空间,亮如白昼。 侯野棠不禁靠了一声:“我靠!有两套啊!这里这么亮,不怕外面有人看见吗?” 李骏看了看四周的棚壁塑胶,背着手微微一笑:“特殊材料,外面一丝儿光都看不到。” 侯野棠真正开始觉得,一条龙背后的这个人实在有些不简单了。居然能滴水不漏的号令这样一批牛鬼蛇神。只是觉得这李骏越来越明目张胆了,不怕被怀疑是一条龙的人吗? 侯野棠:“特殊材料?我怎么看这群人跟盗墓团伙似的?李骏,你们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骏笑而不答,居然一副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样子。侯野棠忽然嗅出一丝不安来。今天李骏为什么敢这样反常?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外面一声轻咳。棚子里的灯光立时尽灭。一阵轻轻揭起密封胶布的声音,塑料一掀,好像走进一个人来。塑料入口快速的被重新密封起来。 李骏一个响指,棚子内重新亮如白昼。侯野棠眯缝着眼睛,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一个黑提箱站在坑边。也不跟李骏和侯野棠说话。直接蹲在刚才放在坑边的那口箱子旁。先是用食指和中指顺着箱子的边慢慢的摸了一遍。然后把黑提箱打开,里面精巧的被设计成了三层折叠架,每层都排列整齐的码放着各式精致的小工具。 这人拿起一个像单筒望远镜一样的微型显微镜,把一头对准箱盖与箱子的接缝处,一头贴近眼睛,对准焦距,一点一点的绕着箱子看了一圈。 然后选了一把精致的小扁头铲,在箱脚的腐烂处挖出一小块木渣子来,先是闻了闻,再从黑提箱的架子上拿出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试管,把木头渣子放进去,液体立刻变成淡粉色。 然后又蹲在箱子旁,头也不回的说:“2015年4月18日晚11点零5分,ly市老北门遗址棚户区小院,一口长约40厘米,宽约20厘米,高约35厘米的清式樟木箱子,确定为清代所造……” 侯野棠从来没见识过考古现场,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中年人就是给他一种专业考古队的感觉。 中年人继续说着,好像习惯的在念给考古现场纪录员一样:“箱盖口没有被做手脚,预估埋藏年代约为清代。” 说完,这才把箱盖重新打开。哈腰伸出两只手把那只葫芦瓶抱在手中。摸触按敲闻,上下里外看,这位专家式的中年男士在小小的葫芦瓶上,几乎动用了所有方法,就差没把葫芦瓶碾成粉塞到牙缝里了。然后又用同等手法无一幸免的折磨了一遍小瓷碗,侯野棠和李骏脖子都看僵了。 尤其是表面一脸不在乎,但心里却打鼓的侯野棠。他越来越感觉今天这气氛有点不对。完全没想到,一条龙为了今天居然动用了如此阵容。看着眼前这位气场貌似中国考古正牌专家的中年人,侯野棠的心里越来越忐忑了。他的那些高仿赝品把rb小鬼子给糊弄了。可能过的了眼前这位专家的一双火眼金睛吗? 终于鉴定完了,中年男士就蹲在箱子旁,呆呆的看着那两样瓷器愣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眼神迷离的看着侯野棠:“是你发现的?” 侯野棠点点头:“啊。” 中年人迷离的眼神停留在侯野棠的脸上足足有一分钟,那感觉,就跟看着一件特大号的乾隆御制葫芦瓶一样。 最后好像有点不甘心但又很无奈的很不可思议的点点头说:“……2015年4月18日晚11点零55分,ly市老北门遗址棚户区小院,一口长约40厘米,宽约20厘米,高约35厘米的清式樟木箱子里,发现内装清乾隆御制粉彩万寿连延葫芦瓶一支,清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一支,经鉴定确认……实属稀世珍品!” 刚说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李骏就笑了。第一次笑的很直接,笑的不隐藏,笑的月黑风高。就在此刻,侯野棠不懈的撇了一下嘴,心里却咕咚一声,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中年专家跳进坑里,开始鉴定露出一角的另一口箱子。先用精致的小毛刷仔仔细细的在箱角周围的土层刷了一遍。用手指就能测量出那个箱角的尺寸,更居然能根据这个尺寸,准确估测出深埋在土层里的整口箱子的尺寸。侯野棠心里一顿猛靠。这真是术业有专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能飞的出。 中年专家看了看表,又开始现场口头记述了:“2015年4月19日凌晨12点零20分,ly市老北门遗址棚户区小院,发现一个清式樟木箱底座一角,经勘测确认,箱子周围土层密实无损未被挖掘,为清代沉土层……” 又一块石头落地的侯野棠轻松下来,顺手摸了两块用来铺院子的老板砖,垫在屁股底下坐下来。对着坑里的中年专家说:“大专家。你确定土里这口箱子没被打开过?” 中年专家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侯野棠,没回答半个字,只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用小铲子一点一点清理箱子周围的土层。 李骏:“野棠,这位可是一跺脚,中国考古界都得颤三颤的……大专家。他只要说出口的鉴定,绝对是板上钉钉。” 侯野棠:“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大专家,那你能猜猜,这口从来没被打开的箱子里装的是啥吗?”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12:30晚上9-9:30 第三十八章:牛叉大师 这回专家完全懒得搭理侯野棠了,这存心在没话找话嘛。既然从清代埋下去从来没被打开过,那谁能猜的出里面装的是啥。 李骏也说:“野棠,你别胡闹,别打扰大专家做鉴定了。” 侯野棠嘿嘿的笑着:“敢跟我打赌吗?我说这箱子里也藏着瓷器。一个大个的瓷器。上面好像还有吉庆有余的什么图案。” 中年专家一脸好笑的摇摇头,李骏也从旁边捅了捅侯野棠,意思是让他消停消停。 侯野棠不依不饶,对着李骏:“你要是不信,咱俩就打个赌。如果没有我说的那个大瓷瓶,这两只我白送……” 一听到“这两只白送”,不要说李骏,就那位大专家都皱了皱眉。但随即都觉得侯野棠这是瞎胡闹。都没理他。 侯野棠接着闹:“如果里面有我说的那只大瓶子。李骏,我也不贪心,就只是一个要求……” 李骏:“真的野棠,别闹了好吗?” 侯野棠:“我就一个要求,我实在想看看,你这个阳光灿烂的大帅哥,穿上外面那群专业挖墓民工的老棉裤会是啥样?” 李骏一脸复杂又无奈的指着侯野棠:“你可真能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像雾像梦又像沙的漏去,时间真是个很有趣的东西。貌似严格公平无比,在谁那里都是一分不多一秒不少,且长度稳定均等。 但有趣的就是,相同的时间,却因为感受的人不同,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坑里的这位大专家,聚精会神的折腾着他的鉴定,时间快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可在相同的时间里,坑外边等的焦急的李骏,就如同度日如年。 时间因为流动的空间而产生,既然流动的空间充满了扭曲粗陋和各种无常的不确定性,那么这个作为无常空间的副产品“时间”,又如何能精确的没有漏洞呢? “2015年4月19日凌晨3点零2分,ly市老北门遗址棚户区小院……” 终于,大专家对第二口箱子以及箱子里的瓷器做完细致无比的鉴定了。他继续口述着:“经最后鉴定确定,箱子内装的清粉彩镂空吉庆有余转心瓶,实属稀世罕见珍品!经……经再次鉴定确认,第二口箱子自清代埋藏后,确实从未被开启……” 最后大专家实在憋不住了,猛的抬头看着正一脸坏笑的侯野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骏也心急火燎的问:“是啊!你是怎么知道里面装的是吉庆有余转心瓶?” 侯野棠嘿嘿的笑:“因为我这个拆迁幸运无敌小霸王,得了清代的一个藏宝图。所以,我知道金丝楠的马桶盖,我知道万寿龙纹杯,我知道鸡缸杯,我知道这三样瓷器,所以,我更知道还有更大的一个宝藏……” 侯野棠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棚子外面几声鼓掌,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所以,我老早就知道,你是我们的同行呀!” 话音一落,棚子内灯灭灯明,一位熟悉的老冤家站在了侯野棠的面前,正是那位秃顶毛几缕的古玩店店老板。 侯野棠忽然眼皮子有点跳,他虽然知道店老板不可能是背后的那个人,但他身为一条龙的一方首领,这么早的就出现了,而且摆明了跟李骏是一伙的。他们想干什么?今天怎么了?今天很反常! 店老板笑着看侯野棠:“怎么着小兄弟?看你这副表情,是表示惊讶呢?还是……你早就猜到了?” 侯野棠干笑两声:“我真还就非常惊讶,惊讶你怎么这么急着就出来了。” 然后又转头看向李骏:“原来你们是同行呀。” 李骏也干笑着:“这也是一份有着独特意义的事业对不对。” 随即,侯野棠、店老板、李骏三人,同时干笑了几声。听着比坟地里的猫**还瘆的慌。 侯野棠:“行了。货也验过了,真神也出来了。那就谈谈钱的事儿呗。” 店老板:“不急不急。还有点小程序要走。”说着,向李骏一点头。 李骏打了个两个响指,灯灭灯亮,外面其中一个军棉袄军棉裤的贼头民工钻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罗盘来。跳进坑心,面南背北的站好,把小罗盘水平托在胸口处。等他屏息凝神了半分钟,李骏拿了手机对着罗盘拍了一张照,然后好像传给了什么人。 没过多久,李骏的手机响了,他把通话模式点成免提,对着手机说了一句:“开张大吉!大师请讲。” 手机里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盘局中宫空亡,人盘无气。这地方空有成片砖瓦,极少有人居住。很像是一片动迁区。朱雀猖狂,玄武被欺,还隐隐有南高北低之相,极有可能在北向十米开外有一处破败断墙……” 我靠!侯野棠顿时觉得有趣了。罗盘他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小罗盘,外圈天盘铭刻二十八星宿,内圈地盘位列八卦八方,中圈人盘天干地支二十四山。风水师就是靠这个罗盘给人看阳宅阴宅的风水。侯野棠不懂怎么用,但却知道其中的风水原理。 以前只是听说过,有牛叉的风水师,可以只凭罗盘磁针显示的风水布局,就能断出该地的人事过往地貌屋舍来。他说的北向十米开外有一处破败断墙,可不就是破败的城门垛子吗?! 只凭李骏传过去的罗盘照片,就能隔空断出此地的人事过往地貌屋舍。我靠靠靠!看这架势,今天这位,貌似就是传说中的牛叉风水大师呀! 店老板把手一拍:“大师就是大师!断的一处不差。那此地到底是不是出宝的风水宝地呢?” 手机里沉了片刻:“此地正北方向侧开五步是否有间小平房?” 拿着罗盘的贼头民工对外面的人小声吩咐:“看看正北方向侧开五步是不是有间小平房。” 有人跑出院子,片刻又跑回:“此地正北方向侧开五步有间……类似平房。” 民工贼头:“什么叫类似平房?” 外面的人:“是间厕所。”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12:30晚上9-9:30 第三十九章:你属什么的 贼头民工对着李骏的手机:“此地正北方向侧开五步有平房厕所一间。” 手机里的声音:“中宫空亡,人盘气弱、朱雀猖狂,玄武被欺,现在又犯了玄武插尾。这里是历代贫民所居之地。不要说出不了什么稀世珍宝。更犯了玄武插尾,是群盗猖獗的地方。” 侯野棠忍不住扑哧一声:“说的真准!”。 店老板皱着眉头:“大师,您再好好看看。这地方的风水,没有一点出宝的可能吗?” 手机里的声音:“绝无可能。” 店老板示意李骏先把手机挂了。然后又把鉴宝的大专家叫到一边,小声仔细询问了一番。看样子,鉴宝的大专家虽然也发现小小看不准的地方,但在他以往的鉴定经验中,任何一件文物都或多或少的有说不清楚的地方。毕竟每件文物都是古人用手做出来的,不像现代千篇一律的工业产品。 再有就是,只要是经过百年以上历史的文物,每一个细微的外部条件变化,都会造成千差万别的不同。所以,从综合数据来整体判断的话,如果这三件瓷器是假的,那大专家之前鉴定的文物,就会有九成以上都是假的。 店老板有点纠结了,实在定夺不下。就出了棚子,估计是给他背后那个人打电话去了。 没过一会,店老板重新回到棚子里。让李骏接通了大师的电话。店老板亲自对着手机说:“大师。这次事关重大,恐怕要麻烦您亲自走一趟了。” 约摸过了20分钟,棚子掀开,灯灭灯亮。一位年近70的老人走了进来。店老板和李骏赶紧颇为恭敬的点头:“大师,您来了!” 侯野棠一看这位牛叉大师,身形瘦小,穿着一身七十年代的老中山装,头上还戴着顶赵本山似的老农帽。说实话,走在大街上,整个一下岗工人他爹。这跟电话里那位隔空神断的风水大师相差也是老鼻子远了。 大师还提了个不大的皮包,就是八十年代最常见的那种黑色的人造革皮包。大师走到坑边,打开提包,掏出一个老旧的木罗盘来,亲自勘局。 然后再次无比确定的:“这地方的风水,不可能出宝!” 店老板:“就没有一点可能吗?” 大师:“没有。除非……,但这绝无可能!” 店老板把头一抬:“除非什么?” 大师:“除非……,除非此地内局风水中,玄武显真,坎水自救。” 什么玄武显真,什么坎水自救,听的众人一头雾水。 店老板:“怎么讲?” 大师:“简单说,以这个藏宝的坑心为中心点,院外的大格局为外局风水。院子内的小格局为内局风水。玄武居北属水,喜高护卫。朱雀居南属火,喜平远飞。现在的外部格局正好相反,朱雀南高,玄武北低。玄武正北的尾巴处还压了间厕所。那就叫玄武插尾,盗灾之局。如果说这个大局能出宝,除非院内的小局正北有玄武高物,或是坎宫北水。哪怕是个小池塘,或者一口井,那也算是见了水啊。但你们看,这院内坑北哪来的高物,哪来的水?所以,此地出宝,绝无可能!” 店老板点了点头,显然是最后做了决定:“没办法了。公司一直有两条铁规不能破,但凡走大货,一是一定过了考古鉴定;二就是一定要过了大师的风水宝鉴。” 说着,一脸阴沉的对坐在板砖上的侯野棠说:“对不起了小兄弟。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这批货我们得拿走。你也得跟我们走。” 说着,向外拍了拍手,立刻进来两个军棉衣军棉裤的贼民工,凶光毕露的把侯野棠架起来。 侯野棠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了,急着说:“别急别急!古玩大专家都鉴定是真货了。怎么就凭风水不对就全推翻了?” 店老板:“就凭风水不对?让你涨涨见识小兄弟,如果说鉴定的大专家偶尔还有出错的话,那我们的这位风水大师,合作了十几年,那可是半回都没错过。” 李骏也跟着说:“不只是风水鉴宝,只要大师罗盘一定,哪里有大墓,墓里有没有宝贝。就跟数自己有几根手指头一样清楚。” 店老板走到侯野棠面前,笑的就像黄鼠狼看着鸡脖子:“小兄弟,你要有点心理准备了。这段日子,辽阳整条古玩街都被你折腾的鸡飞狗跳。我们一直忍着你,就是为的你手上的货。今天可是一大关,过了,你就过了。过不了,你再想交学费,就只能等下辈子喽。” 侯野棠终于明白了,今天忽然这么大的阵势,不但提前曝光了李骏,更反常的曝光了店老板。这是一条龙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货有问题,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解决掉侯野棠。他们绝对不允许这根鸡肋继续折腾下去了。 侯野棠瞬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嫩了,有点太拿一条龙不当干粮了。他终于感觉到一条龙背后那只手的干脆狠辣了。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急?侯野棠想说还有更大的藏宝,但一想,这个鱼饵太幼稚了,连眼下这三件货都没搞定,谁还相信你后面的。 这事可有点闹大了,从现在看一条龙的行事风格,如果过不了这一关,他们宁可错杀了侯野棠,也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变数。 侯野棠被两个凶悍的贼民工架起来往棚外拖。他再次有了清代衙门的那次绝望感。正拼命的想着办法。 忽然听到大师的声音:“等等!”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瘦小枯干的牛叉大师。 “奇怪奇怪……”大师盯着侯野棠刚才坐着的那两块板砖出神:“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大师自言自语的走过去,捡起叠在上面的那块看,砖面老旧残破,隐约看到砖表面好像被谁用小刀刻了一只小乌龟。旁边还七扭八歪的刻着三个字:小王八。刻工粗糙,线条幼稚,很可能是院子主人的小孩没事刻着玩的。 店老板觉得奇怪,就凑过来也盯着看,默默的念着那三个字:“小王八……”。实在觉得大师有点奇怪,这小王八有什么好看的。 大师拿着刻着小王八的板砖急步走到侯野棠的面前,问:“你属什么的?”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点晚上9点 第四十章:救命真身 侯野棠忽然闻到点生机,顺口就回了一句:“我属驴的。” 侯野棠从小很淘,经常被村里人骂是属驴的。都被骂习惯了,所以顺口就回答了这么一句,搞的大师一愣。 侯野棠赶紧改嘴:“我姓侯。” 我靠!这一急又答错了,呸呸了几声,一口气顺了过来:“我96年农历4月的,我属鼠!我靠!这回对了。” 大师立刻瞪着一双小眼念叨着:“鼠年地支为子,方位坎卦正北。4月地支为巳正是蛇月。北方水位坐巳月,龟蛇玄武现真身,……这个内局,这个内局的玄武北水,居然出在你身上!”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侯野棠刚才坐的那个方位上,不偏不倚,正好是坑心局点的正北玄武之地。而玄武神兽的形象偏偏就是乌龟身上盘条蛇。 店老板把手一拍:“哈!两条铁规,一条不差。全对上了!我就说嘛,小兄弟,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啊!” 我靠!这也太不是人干的活儿了吧! 被放下来的侯野棠心想,是不是自己八字生错了,怎么总是九死一生,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着。 一条龙的行事风格果然够狠辣!够干脆!致人死地快刀乱麻,同样拍板交易也迅速无比。尽管跟这类似的三件瓷器,在香港已经拍卖了总价近10亿的价格。 但按照一条龙的规矩,黑市收脏货,都只能按照起拍价的两成给钱。侯野棠这三件“大清乾隆瓷器”,加起来起拍价差不多三个亿。侯野棠掰着手指头算,三个亿的两成是多少。李骏那边脱口就给出了答案:6000万。 我靠!侯野棠乐了。6000万!怎么一不小心,人生就变的这么噼里啪啦的金光灿烂了! 当然,乐归乐。经历了这件事后,侯野棠知道,跟一条龙在一起玩,就跟掉进了毒蛇窝。随时都可能被咬上致命一口。今天,过了生死关后,别看这么爽快的完成交易。一条龙无非看重了侯野棠说的还有一批更大的货。侯野棠答应一条龙的人,等这6000万到齐款后,就带他们去验货。 准时上午8:29分,坚强人士ceo赵铭,走进了新公司的办公室。公司再小,进门也得有个前台。前台的背景墙上是公司的名字:有铭棠工艺品贸易公司。 这个名字据侯野棠说,是他晚上咬牙放屁做梦梦到的。其中的铭是赵铭的铭,棠是侯野棠的棠。为此,赵铭貌似有些小感动。每次第一个开门进公司,都要站在这个名字下好好的看一遍。 正看着,手机响了。是侯野棠打来的。让赵铭下楼,他就在楼下有事等赵铭。 赵铭下了楼,就看到一辆脏兮兮的小破面包车,侯野棠坐在副驾驶上,灰头土脸的,正懒塌塌的向他招手。赵铭走了过去。 侯野棠问赵铭:“会开车吗?” 赵铭说:“会。” 侯野棠:“上车。” 尽管有点莫名其妙,赵铭还是上车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 侯野棠困的就像一年没睡过觉,一脸倦容的跟赵铭说:“一条龙给的。” 赵铭:“嗯?你是说这面包车是一条龙给的?这也太破了吧!干嘛要给你车?” 侯野棠打了个哈欠:“不是。车是借的。后面的东西是一条龙给的。” 赵铭回头往面包车厢里看,这才注意到,这辆脏兮兮的小面包是改装过的,车厢里的座位都被拆除了。好像以前是装什么工具的。此时空车厢装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还盖了一块遮雨帆布。 赵铭问:“什么东西?” 侯野棠:“自己看。” 赵铭在座位上转身,回手掀开了遮雨帆布的一角,立刻有点眩晕,整整一车厢,全是崭新成捆的百元大钞。 赵铭愣了一会,强按捺着波澜起伏的胸腔,慢慢的又把帆布盖上了。 转过身,凝视着车窗前方,说梦话似的:“我就觉着总失眠不好,看看,终于出幻觉了……” 侯野棠用手指掐着赵铭的那张脸:“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眼没睡。我倒是想出幻觉,也没那机会呀。” 然后咬牙切齿的说:“老赵,6000万,我们真的发达了!” 通过这三件货,一条龙完全相信侯野棠了,他是个正牌的、如假包换的拆迁走运小毛贼。为了他手上最后那批大货。一条龙狠心出血,当晚就给了侯野棠2000万的头款。剩下的4000万一周后结清。这么快就拿出2000万现金来,侯野棠当时就觉得,一条龙是不是有个巨大的秘密金库。 赵铭抓心挠肝的想看看侯野棠的那三件瓷器。在此之前从来没听侯野棠提起过。为此又免不了夹酸带棒的怀疑侯野棠只顾赚钱,替他报仇只是个美好的忽悠。 侯野棠也只能继续似是而非的忽悠下去。没办法,江湖险恶,为了你我他的安全,他只能如此。 稍微平复了情绪的赵铭问侯野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两大千万人民币放车里吧。 侯野棠:“你是本公司的ceo。你还问我怎么办?把你叫下来就是办这事的。给你两天时间搞定它。好了,我得去睡觉了。困死我了。这一天天的,我容易嘛我……” 说着,侯野棠把车门一摔,走人了。剩下赵铭一个人在那里发傻犯呆。 侯野棠回老房子补觉,这一觉就补到了第二天天亮。如果不是被尿憋醒的,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 尿了一泡长尿,灌了一大缸子凉水,终于精神过来了。下了楼往公司走。 到了公司楼下,时间还早。侯野棠估计赵铭还没到。就上楼准备在门外等一等。可一上楼就发现,公司的玻璃门在里面反琐上了。这说明有人啊。谁在里面呢?上去敲门。 稍等了一会,就看到赵铭两眼惺忪着,批着一件外套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给侯野棠开门。 侯野棠:“老赵,看你这架势,真是拿公司当家了。” 赵铭没说话,等侯野棠走进来。又把玻璃门反锁上。然后打了个哈欠往里屋走。 侯野棠跟在后面:“公司里外就仨人,你肯定能评上本年度的优秀员工。” 整套房子总共是两室一厅,一间是董事长侯野棠的办公室,一间是ceo赵铭的工作室。那个跑腿的小男生平时就在厅里。侯野棠跟在赵铭后面进了ceo的办公室。 真的居然发现,地板上铺了一个地铺,还有一个睡袋。侯野棠乐了:“什么情况?” 紧接着就注意到房间里还多出四个特大号的垃圾桶,崭新的垃圾桶,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 侯野棠走过去掀开垃圾桶一看,霍!四个特大号垃圾桶,个个装满了崭新的百元大钞。赵铭怕太显眼,一个人从车上把钱装垃圾桶里,又倒腾到公司,然后守了一夜。 侯野棠:“老赵,老黄牛,什么时候你成守财奴了。” 赵铭已经钻进了睡袋,闭着眼睛:“2000万不是小数。得走几天账,才能慢慢洗进你的户头。” 侯野棠坏笑:“我看这样挺好。以后你就拿钱搭一个床睡公司,人工智能多用途床式保险柜,那多美啊!” 感谢书友110325081857968打赏!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点晚上9点。 第四十一章:冥水昙花 侯野棠从赵铭的办公室退出来,关上门。整套房子静悄悄的,估计赵铭怕新招聘的小男生看到那2000万,干脆给他放小假了。 侯野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都是赵铭替他布置的房间。一张老板办公台,一个特大号的沙发式的老板转椅。侯野棠一屁股坐上去,立刻感觉自己被软软的包裹住。侯野棠心想,这哪是办公用的,一坐上去就想睡觉。当老板都这么腐败吗?一会我非要坐在上面吃碗加量的兰州拉面不可。好好腐败腐败! 正想着呢,桌面上的电话响了。侯野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才意识到,现在这里已经是公司了,业务往来当然要有电话。这才伸手去接。 电话接通,侯野棠清了清嗓子:“嗯,那个,说话。” 稍等了片刻,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是你吗?” 侯野棠立刻坐直了:“大师?” 电话里的声音:“有空吗?” 侯野棠:“有……应该有,那个……” 侯野棠一时间脑袋转不过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电话里:“我在新华街等你,现在来吧。”说完,电话就挂了。 侯野棠拿着发着忙音的电话傻在那里,没搞错吧?就这位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牛叉风水大师,怎么会找到我?为啥要见我?这是几个意思啊? 侯野棠的第一反应,这是一条龙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了。难道瓷器被看出来是假的了?也不对,如果是瓷器被看出来,也不应该是风水大师打电话呀。难道他们又反悔了?还是觉得风水有问题?一条龙做事反手是云覆手是雨,谁也猜不透他们想要干什么。但总不能躲着不去。 侯野棠还得硬着头皮去。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必须还得走下去。出了公司打车往新华大街来。可一到新华大街,侯野棠马上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电话挂的急,大师只说了在新华大街见面,大街这么大,到底在哪里呀?又没留个联系电话。他奶奶的!一条龙这是在闹哪一出呀。 侯野棠就让司机沿着街慢慢开,正漫无目的的发愁呢。忽然发现一个炸油条的路边摊上,有一位瘦小枯干的老头,穿着一身的老旧中山装,正坐在小凳子上吃油条喝豆腐脑呢。呵!这可不就是那位牛叉的风水大师嘛! 侯野棠向大师四周看看,吃早餐的人,除了另外的一对母子,还有一个年轻小姑娘。好像一条龙的人就大师自己一个。 侯野棠下了车,走到大师身旁:“大师早!” 大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凳子:“坐。” 侯野棠有些懵:“就在这里聊?” 大师:“就这里。” 侯野棠彻底觉得一条龙太高深莫测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发什么神经。 大师:“不是他们找你。是我个人找你。” 侯野棠瞬间释然了,心里想,这路数才对的上嘛!但大师私人找我又是什么事呢?能有什么事呢? 大师不说话了,只是一个人在那里细嚼慢咽。直到周围吃早餐的都走了。他才放下碗,说:“还记得前晚那个玄武插尾的风水局吗?” 侯野棠点头:“下辈子都记得!” 大师:“还记得我说,那里绝无可能是出宝之地吗?” 侯野棠:“记得。最后要不是您看出我屁股下坐的小王八是个什么玄武真水,我这条小命很可能就交待了。我得谢谢您啊大师!” 大师沉了一会:“其实,那天我只说了一半……” 侯野棠:“一半?啥意思?” 大师:“那个内局合成了一个玄武真水不假,但那个局在风水里还有另外一个叫法。” 侯野棠:“哦?什么叫法?” 大师:“冥水昙花” 侯野棠痴痴的:“鸣水昙花……听起来好诗情画意哦!” 大师:“幽冥寒水昙花现,气散人亡聚横尸。” 侯野棠听大师这句风水诗,直听得迷迷糊糊的,不见得听懂了多少,但就是觉得怎么冷飕飕阴湿湿的。 大师:“那是个出了名的镜花水月的虚局,只要局中布置一变,瞬间就会局势覆逆。不要说出宝是一个骗局,更会形成一个聚尸绝地。也就是说……就在你离开坐着的那块砖的瞬间,那个院子就已经形成了一个聚尸场。” 大师说到这里眼神收缩:“也就是说,在场的所有人,很快,都会横尸暴毙。” 横尸暴毙?还在场的所有人?我靠!侯野棠听的直发晕。 大师忽然叹了口气:“当然。在场的人也包括我。我现在只不过是个拖尸人而已。” 侯野棠忍不住了:“我靠!大师,我也在场啊!” 大师看了一眼侯野棠:“没错,你也在场。这也正是我今天找你来的原因。” 侯野棠心里直嘀咕:我靠!找我能有什么原因?两个尸体聊聊天?还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大师:“你是那个聚尸局里唯一一处我看不透的地方。” 侯野棠:“哦?” 大师:“你是子水年巳蛇月里生人,跟那只乌龟恰巧合成了一个昙花玄武。玄武在风水四位里属于北方之水,二十四节气里属于冬藏之季。本来就含有幽暗不明的属性。我再看你身形骨肉的风水走向,真的就像冬月藏水一样,看似命悬一线,但又好像九死一生……” 侯野棠有点着急:“那到底是生?还是……还是生啊?”憋了半天,到底那个死字没说出来。 大师摇摇头:“命悬一线,九死一生……看不清,太多看不清的地方……” 侯野棠心里拔凉拔凉的,前天还自己感叹着呢,觉得自己怎么总是命悬一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结果今天就给大师应验了。我靠!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大师:“看不透,这就说明,也许是死,也许是生……” 侯野棠心想,这不是废话嘛! 感谢书友20170411191646489打赏!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点晚上9点。 第四十二章:憋的乱转 “这也正是今天我找你来的原因。”大师看着侯野棠,忽然少有的有些暗淡忧郁:“哎!我这辈子呀,前四十年坎坎坷坷。因为父亲是给人家看风水的,文革全家都被批斗成牛鬼蛇神。吃了不少苦。” 侯野棠很意外,没想到,大师居然跟自己讲起了家事。 大师:“后三十年国家改革了,日子好过了。我却利用风水造了不少孽。所以,报应在我身上不奇怪。不奇怪。” 今天的大师有点感伤。 大师:“我快六十了才得了个儿子,生下儿子老伴儿就死了。哎,我这个老伴儿啊,年轻时候跟我受了太多苦。身体底子薄,前面生的没养住。就总想给我留个续香火的。结果……” 侯野棠得心开始有些揪揪了。 大师继续讲着:“我呢,就想好好把儿子拉扯大,也算对得起我死去的老伴儿了。可没成想……,报应啊!我这个儿子却是个天生的智障儿。那也得养啊!那是我老伴儿用命换来的。” 眼窝子浅的侯野棠,忍不住鼻子一酸。 大师:“所以啊……现在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傻儿子了。我今天找你来,想要托你一件事……” 大师抬起头看着侯野棠:“假如有一天,你能活下来。能不能看在我的一点情面上,多替我照顾照顾我的那个傻儿子?” 此刻的侯野棠已经决定了,不管今天这位大师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用自己的方式义无反顾的答应他。 “老伯您放心!”侯野棠双眼泪花的:“不管什么风水局不局的,只要您说话,我从现在开始就能帮您照顾他!” 从对大师叫老伯的改变上就能感觉到侯野棠变化。这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变化,对大师充满了真挚的回答。 大师深深的看着侯野棠,欣慰的点了点头:“好。好。我姓叶,叫叶德玄。惭愧,我后半辈子干的事无良无德,给祖宗丢脸。” 说着,大师抬头向街对面望去,那里是一处院子和一栋小楼。 大师:“那里是儿童福利院。将来我走后,我儿子会被送到那里去。他叫叶春生。” 侯野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师会找这个地方来见自己。这里是他赶在生命即将逝去之前,托付牵挂的最后地方。 侯野棠跟大师分手后,直接回了老屋。心情有些低落有些小感伤。躺在老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人生真的就像一杯二锅头凉拌腐乳汤,五味杂陈,热流涌动。你说这位牛叉风水大师,他是个好人吗?绝对不算是。你把他定性为绝对的坏人吗?又有点不忍心。他就是个现实中活生生的人。一个有善有恶,有血有肉,有哭有笑的活生生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一想到自己,侯野棠立刻又想到了那个聚尸绝地的“命悬一线九死一生”。到底是九死一生?还是一生九死?实在是个很让人闹心的问题。 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侯野棠觉得,实在需要振奋一下自己了,必须振奋一下。他决定,先睡个觉再说! 在第六天下午,一条龙把6000万的最后一笔尾款给侯野棠结清了。侯野棠把款项交接的事情全都甩给了赵铭。赵铭没辜负了ceo这个名头,一一对接,明了快捷,而且安全可靠。 侯野棠特意叮嘱,在交接的过程中,不要留下任何跟一条龙有关的痕迹。但并没说出这样做是为了将来面对警察的时候不留把柄。 没想到,赵铭的回答是,让侯野棠少操那个闲心吧。一条龙之所以把这么大数额巨款用现金方式支付,就是不想留下一丝交易的痕迹。他们比我们还怕引起注意。 这样就放心了。侯野棠瞬移回光绪乙未。开始着手准备最后一批大货了。 就在上次北门交易的最后,侯野棠给店老板讲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说在一次拆迁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坛子,上面用那块金丝楠马桶盖封住了。开始他很激动,打开一看,里面却只放着两件瓷器和一张用羊皮画的图。两件瓷器,一只就是龙纹杯,一只就是那只鸡缸杯了。当时他一个拆迁实习工也不懂行呀,觉得怎么就两个破杯烂碗。金银财宝呢?幸亏还有一张用羊皮画的图纸。 看了之后才知道,这张羊皮居然是一张藏宝图。羊皮正面是图,图中有三处标记。包括这个小坛子的藏地。图的背面是字。对图上的标记做了一一说明。分别都藏在哪里,都藏了什么。所以,侯野棠不用开箱,就大概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根据最后一处的标记,文字里说,那里面的东西可够吓人的,足足装了十件大清乾隆御制的绝世珍品。随便挑出一件,都够闪瞎人的双眼了。 故事听起来很粗漏,如果细究起来,绝对千疮百孔。你要真叫起真儿来,那谁也没办法。问题是,整个交易的关键,并不在于侯野棠编的故事有多合理。而是你的货要有多真,风水要有多好。只要这两条对上了,哪怕你说是猪圈里拱出来的,恐怕一条龙也不在乎。谁在乎你哪句是真的呢? 侯野棠穿回光绪乙未,这次相隔时间长,准备的时间充裕,最后的这批大货已经妥妥的准备就绪。 有了上次北门交易的经验。侯野棠这回选择的埋藏点可要好好斟酌斟酌了。虽然那位牛叉大师叶德玄跟自己临终托子。但万一又是一个套呢?一条龙背后那个人可不是白给的。就算牛叉大师临终托子是真的,他侯野棠也要力争把事情做的不留破绽。不给狡诈的一条龙闻出一丝味道来。 这个埋藏地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个是跨越百年不能变化太大的地方,而且是不容易被发现又好挖掘的地方。 如果你在光绪年间随便选了一点,到了现代过去一看,结果正好是公安局大楼底下,那可真是倒霉催的了。或者正好埋在一栋30层大厦的底下,那比倒霉催的还发霉!30层的大厦,基本都有几层地下室,桩子一打地基老深,估计藏什么东西都保住。 所以,上次侯野棠才选择了城门垛子旁的棚户区,跨越百年,那里一直是平民平房,变动不大,好埋好挖。 要符合的第二个条件就有点高级了,一定要符合好风水。至于这个好风水的标准是什么,侯野棠并不太懂。尤其听大师话里的意思,普通的地方是不出宝的。这就像老百姓常说的那句老话儿:“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 事实也证明,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老城市,从古至今,当官的住什么区域,富商住什么区域,基本没多大变化。你开车在北上广逛一圈就知道了。 宝物虽然不是人,但却常跟着有富贵命的人走。从古至今,稀世珍宝流经的地方最常见的有两大类:一类是官绅富贵之家,一类是王侯将相之墓。即便偶尔流落民间,被发现之地,大多也可能是风水奇局。 要想在光绪年间的辽阳城找到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地方,侯野棠还真是费了不少脑子。在田二家的院子里憋的乱转,最后忽然发现一个地方,居然就在眼前。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点晚上21点。 第四十三章:精神分裂的风水怪地 侯野棠每次进出徐家屯的时候,都要经过一个大花园子。里面种着各种花草,盖了两进大瓦房。据说,那是城里的一位土豪在城郊盖的花园子。清代一直到民国,很多有钱有势的家族已经开始流行在郊区盖度假山庄了。 在侯野棠的理解,能被选为官绅富豪的后花园,那肯定也是有风水讲究的。再加上,百年后的现代,这里被翻建成了ly市曙光乡徐家屯小学。大片操场的位置就是当年花园子的位置。变化不大,好埋好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憋的乱转尿不住。得,就选这个地方藏宝了! 但在学校藏宝之前,他还要办一件更隐秘更重要的事。这件事就是他在决定整垮一条龙之前,想出的那个既能整垮一条龙,又能不被警察纠缠,又能保全蓝强夫妇的那个绝妙主意。 侯野棠凭着记忆,仔细对比了古今地图。特意按照估算的方位,把那最后一批,总计有十件瓷器的大货,埋藏在了花园子围墙附近。这里也大概正好是现代徐家屯小学的围墙根附近。 为了确保无误,侯野棠又瞬移回现代,从盗墓小说里学着也搞了一把洛阳铲。半夜摸到小学的围墙附近。估算着方位往下打探洞。直到打到第四个探洞,才感觉到土层底下好像碰到了什么木板箱子之类的东西。 拔出洛阳铲一看深度,跟在清代埋的深度差不多。基本就这里了。留下记号,可以约一条龙了。 侯野棠拨通了李骏的电话:“今晚10点,徐家屯村口见。” 依旧还是李骏打前站,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李骏直接把那个专业盗墓民工组合给带来了。 要说还得是专业的,按照侯野棠指定的方位,棚子迅速搭完,没几下子,就挖到了位置。结果发现,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烂木板,其它毛都没有。 李骏:“没记错吧?是这个地方吗?” 侯野棠:“没记错啊。你们来之前,我还特意来探过的呀!” 贼头民工扔过来一句话:“不懂专业害死人啊!” 接下来怎么办?这毕竟不再是拆迁废墟了,你想咋折腾都行。如果再乱挖一通,恐怕会引起人的注意。 李骏就给店老板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接到了指示,再次请风水大师到现场走一趟。 在场的人一听大师要来,都松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只要大师来,一切都稳拿把掐了似的。 侯野棠就奇怪的问:“大师是验证风水的。又不是挖土探宝的。东西还没找到呢,叫大师来有什么用?” 李骏拍着侯野棠肩膀说:“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大师不但可以给你挖出来的坑鉴定风水。反过来,你还没挖坑的时候,大师拿罗盘就能查出哪个局点最有可能出宝。大师一到,罗盘一摆,我们根据他指定的局点一挖不就成了。” 侯野棠切了一声:“有那么神吗?我看以后你们就拜这位大师做老大算了。” 李骏就笑:“你这可是在明着挑拨我们和大师之间的纯洁友谊。话又说回来,经过上次北门那回,你是不是有点怕大师了?呵呵,只要行的正,做的直,你就没什么可怕的。” 侯野棠:“别来那套了。我以前还以为跟你有着纯洁友谊呢。谁想到,去北门之前,你可一点都没告诉我那是个鬼门关。” 李骏打了个哈哈:“都过去的事情了。野棠,回头我请你好好搓一顿。” 正和李骏有的没的聊着,牛叉大师到了。 大师还是八百年不换的那身行头,拿着自己的祖传罗盘,自顾自的绕着学校的围墙走了一圈。等再回来的时候,皱着眉一脸纠结的对李骏说:“怎么会在这里?” 李骏:“怎么了大师?” 大师:“我走了一圈。整片校区的风水局点,只有两个地方是独特的。一个是校区主楼那个位置。” 李骏看了看侯野棠,然后又对大师说:“那这跟野棠记的地方相差太大了。” 大师:“不但相差大。而且,那个主楼的地方早在三十年前已经出过宝。是一套罕见的红木家具。三十年前那片主楼还没建起来,一直保留着清代地主花园子的房式,老师学生就在那里上课办公。” 李骏很奇怪的问:“大师,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师:“三十年前我刚刚入行,发现那套家具的是我的一个同行。为这我还特意来这里看过。” 李骏点头:“哦。那大师,有没有可能那里会继续出宝?” 大师摇摇头:“时局已过,虽然那个局点还算是个好风水。但罗针已经不显宝气了。” 李骏:“大师,您说一共有两个独特的局点?还有一个呢?” 一提到另一个局点,大师的神情又纠结起来了:“另一个局点就更特别了……如果整片校区,主楼那个位置是最好的一点,那另外一点就是这片区域煞气最重的一处。” 说着,站在刚刚挖开的坑边,指着学校围墙内的方向:“这个方向,正好经过子午线,这个坑往前走约10米,就是那个煞气最重的局点了。” 侯野棠一直没敢多嘴。但这个坑是他自己埋的,心里不禁嘀咕着:往前10米?我的误差有那么大么?而且还说10米就10米,连个左右误差都不带的。 李骏:“大师,您一直说出宝的地方风水一般都会很好。但您刚才说这个局点在整片区域是煞气最重的。这……” 李骏本想说,这不矛盾吗?但这句话有点不太礼貌。就没敢说出来。 大师:“有些风水很极端,吉煞并存。就跟一个人的性格一样,很复杂。” 听到这里,侯野棠心里一乐,原来风水之地也有精神分裂的。真是有什么水土,就有什么样的人啊。 大师继续说:“又好像一匹良种烈马,脾气刚烈,但腿力也很强。吉煞并存的特殊局点不多见,如果这个点再没有宝,那这片区域的其他地方就更无可能了。”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点晚上21点 第四十四章:大师就是大师 大师就是大师,说话从来都不给人留余地,更不给自己留余地。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盗墓民工小组就开工吧。不过这次要在校园内动手,李骏特意打电话叫来两个帮忙的,就守在学校门卫附近,一旦出现情况,想办法通风报信。 一帮人蹬着盗墓组合架起的梯子,悄无声息的翻墙进到校园操场。按照大师所指,很快找到了10米的那个局点。贼头民工下了一根洛阳铲,手法麻利,臂力浑厚。很快洛阳铲就碰到了一块像木板的东西。立刻,一群贼人目光闪烁。 密封棚子搭起,几个贼工合力挖掘,没多久,一口坚实的大樟木箱子逐渐显露土面。 侯野棠都看傻了。地貌变迁可以骗过人的感觉,但在大师的罗盘之下,时空荏苒井然有序,纤毫不差当机立断。佩服的侯野棠直流口水,他想的是,如果他能具备大师这手风水绝活,他的风水瞬移能力会不会发生本拉登式级别的恐怖飞跃? 贼工们刚挖的露出箱面,立刻停止挖掘。这时候,该是那位考古鉴定大专家上场了。 考古大专家这回用的时间比上次几乎多了四倍,毕竟箱子里装着满满的十件珍品。 等得侯野棠又要睡过去了。终于看到大专家鉴定到最后一个了,可就是最后一个却出了问题。 那是一件大清乾隆珐琅彩古月轩锦鸡图双耳瓶,器高16.5厘米,细颈,垂腹,小圆足,造型灵巧秀丽,颈部饰着卷草形双耳,垂肩的的地方,粉彩勾勒一圈如意纹,雅致婉约。瓶身腹部绘主题图案“花石锦鸡图”。绝对又是一件镇国宝瓷。 可就是这么一件如美人般的国器,却在胎底的地方被磕掉了一小块瓷面。大专家在坑里抱着瓷瓶连跺脚再叹气,就差骂街了。 大家起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了解情况后,李骏和侯野棠同时长出了口气。侯野棠还以为被看出了什么。心想,估计是赵府的人在装瓷器的时候不小心,磕掉了一块没注意。 李骏就说:“十全九美,已经非常不错了。胎底掉一小块瓷不影响大局。到时候野棠让点价格就好了。” 侯野棠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不行。你知道我都穷了二十几年了。一分钱都当宝。” 气氛和谐中,两个人正在逗趣,忽然听到大专家疑了一声。一下又把棚子里的空气给凝结起来。 李骏:“怎么了?” 大专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拿了一个放大镜对着瓶底掉瓷的那个地方仔细看。 看了好一会才疑惑的说:“奇怪奇怪!这块掉瓷的胎底里怎么会有一条浅浅的暗纹……” 侯野棠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下,这条暗纹,一定是胎底内料里藏着的“山寨赝品”四个字的部分笔划。如果考古大专家提前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前功尽弃不说,自己这条小命又要命悬一线九死一生了!不禁背后生风,脑前出汗。 李骏也凑了过去,一起翻来覆去的查看胎底露出的那条暗纹。 考古大专家又再仔细考鉴了一番,最后皱着眉失望的摇摇头,这一表情,这一摇头,都快把侯野棠的小心脏给摇出来了。 大专家摇头失望的叹了口气:“哎!这么多年,我鉴定的清三代的瓷器无数,从来没见过今天这种情况。没想到这件大清的乾隆御制……” 我靠!不会是“山寨赝品”最终被大专家发现了吧?侯野棠都要准备拔腿开遛了。 大专家继续摇头:“没想到这件大清的乾隆御制,居然也出现了用料上的马虎。” 我靠!侯野棠差点上去咬这位大专家几口。用料马虎而已。还以为他要说这件大清的乾隆御制是个冒牌货呢!我靠! 李骏再次放松下来,转头对侯野棠笑:“野棠,这回你想不降价都难了。” 说着,对着手中的手机说:“都搞定了。” 原来,只要有专家说话的地方,李骏都好像在给某人接通中。这样,确保现场信息最快最准确的通知给对方。 果然,没一会,棚子里灯灭灯亮。那位秃顶毛几缕的店老板又出现了。看着一箱子的瓷光宝器,哈哈一笑:“好了。加上前面风水大师的鉴定。两条铁规全对上了。真是完美完美!” “我最后告诫一句……”牛叉大师忽然抽冷子来了这么一句,让美好的空气立刻变得雾霾严重。 大师:“我之前说过,这个局点是一个特殊的吉煞相冲之局。” 店老板:“吉煞相冲,不符合出宝的风水吗?” 大师:“吉煞相冲,好坏参半。有出宝的可能,而且一出就是奇宝。但……同时也会带来坏的可能。更糟糕的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局点的正北有一个建筑。” 李骏:“是有一个,刚才从围墙刚进来我就注意到了。好像是学校的男女厕所。” 侯野棠靠了一声!又是厕所!又是正北!别人都是找不到北。我这辈子算是跟北干上了。 大师:“正北,玄武之位。跟上次的北门局势不同。上一次是玄武低陷,正北旁开插了间厕所。现在这个局势,虽然玄武正北高起,但却是个厕所。要知道,厕所在风水里可是阴煞聚集之地。本来坑中这个局点就是吉煞相冲子午对激。现在被这个正北的阴煞再一激,吉煞相冲的力量不知道又大了几倍!” 店老板:“结果会怎样?” 大师凝重的:“吉煞相冲,好坏不定。要么好到顶点,要么坏到极致!” 直到听到大师的这一句,侯野棠才觉得,大师也许在暗暗的给自己打掩护了。大师已经摸准了这帮人心思,巨宝当前,哪怕风水上有一丝靠的上边,他们也会自我安慰的通过鉴定的。 于是侯野棠又想到刚才的正北玄武之类的话,现在琢磨起来,那很可能也是大师为了给自己打掩护在故弄玄虚吧,否则哪来那么多凑巧的玄武之局呀。 其实,侯野棠并不知道。刚才大师的风水鉴局之话,没一句是假的。直到最后,他才理解到那句“要么好到顶点,要么坏到极致”的真正含义。 每天更新两章,更新时间:中午12点晚上21点 第四十五章:一流教唆犯 店老板听大师这么一说,哈哈一笑:“要么好到极点,要么坏到极致!大师就是大师!字字珠玑,句句真实!您的告诫我们收到了。干我们这行的,哪一个不是踩着地雷抱着宝贝讨生活的呢?!” 说着,把头仰起45度角,幽幽的对着棚顶:“老子曾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合,前后相随,福祸相依。我经常说,这世界上每一行存在的职业都有它的伟大意义。” 李骏轻拍双手:“精辟!” 店老板回头问正一脸敬仰的李骏:“知道谁最应该感恩我们这行的存在吗?” 李骏故作迷惑的摇摇头。 店老板:“警察公安啊!如果没有我们,他们连存在的理由都没有。” 李骏鼓掌:“精辟!实在精辟!” 侯野棠在一边听的差点吐一地。 店老板过足了嘴瘾,看向侯野棠:“现在,谈谈价钱吧。” 李骏那边迅速给出了这十件瓷器的起拍价。本来可以还能再高一点,但因为其中一只底胎有瑕疵,所以把零头抹掉,最后来个整数20亿。按照两成计算,侯野棠最后应该拿到4个亿。 “4个亿。”李骏一脸笑意的盯着侯野棠,他估计,就这个穷小子,听到这个天文数字,还不得以为在做梦啊。 没想到,侯野棠居然在那里不停的摇头叹气。这把李骏搞的很抑郁。忍不住问:“怎么了野棠?对这个数还不满意?” 侯野棠继续摇头:“我很奇怪一件事,按理说,听到4个亿,我应该很激动才对。但怎么没啥感觉呢?我是不是哪根儿筋搭错了?” 店老板笑了:“恭喜你小兄弟!你终于升级为我们这行的专业成功人士。你从今天开始,迷恋的不再是钱,钱只成了一串数字而已。你开始懂得,你喜欢的只是这个游戏的本身。所以,你现在应该理解我当初劝你的那句话了吧?做我们这行的不能讲感情。不是不讲感情,这就是个游戏而已嘛。” 侯野棠一拍巴掌:“你真应该去当老师。” 店老板:“怎么讲?” 侯野棠竖起大拇指:“绝对是走出中国忽悠国际的一流教唆犯!” 店老板:“……” 李骏赶紧解围:“扯远了,野棠。这批货4个亿没问题吧?” 侯野棠:“4个亿倒是没问题,只是……我要一次拿齐。” 李骏看向店老板,店老板也很迟疑:“4个亿不是小数,一次付清,对我们也有难度。” 侯野棠:“不着急。你们慢慢想。在没拿到4个亿之前,这批货我自己先保存。” 听侯野棠这么一说,店老板和李骏眼神复杂的对望了一眼。周围的贼工们又露出了熟悉的凶光。 侯野棠:“嘿嘿,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经过上次北门那件事。我跟你们打交道也算有了经验。我刚发出了一条信息。我的人就在附近,如果10分钟后还看不到我出来。别怪我不仗义,他们只能……报警了。” 店老板一笑:“小兄弟,没什么不仗义。如果你真跟绵羊似的什么都顺着来。我还真怀疑你藏着什么猫腻呢。不过……” 店老板瞬间阴了脸:“也别太搞过了头,这鸡要是飞了,那蛋,也得被扒了皮下油锅炸它个外焦里嫩!” 侯野棠:“嗯!好吃!” 对完这句话,店老板出了密封棚子,估计是给背后的那个人打电话去了。这一次去的时间稍长了一点点。 就在快要过了10分钟的时候,店老板回来了。一句废话都没有:“明天,4个亿一次给齐。” 侯野棠张着嘴:“明天?” 店老板:“明天!” 侯野棠实在没想到,一条龙居然这样彪悍。4个亿的巨款可以一天给齐。他本来以为一条龙至少也得拖个十天半个月的。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又打了侯野棠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等侯野棠完全反应过来,店老板又说话了。 店老板:“但有个条件。从现在起,一直到明天4亿交齐之前,你和这十件货,都要跟我们在一起。” 看着店老板的眼神,侯野棠知道,他是没有选择的。刚才自己把一条龙背后的那个人逼到了墙角,现在自己又被那个人反逼到华山一条路。 店老板:“所以,就麻烦你给你的人通知一下,今晚到明天就不回去了。” 其实根本没什么人躲在附近,侯野棠准备了一条瞬发信息是给警察大叔焦裕录的。但现在他必须打个电话给赵铭装装样子,然后再把那条信息删除,免得留下后患。 电话接通,侯野棠:“没事了。明天再见。”说完就挂断了。 电话那边的赵铭慢慢的放下电话,发呆了好一会,眼睛看向了那四个大号垃圾桶,那里装着6000万还没走完账的大笔余款。 黑夜里,一条龙的封箱货车七绕八拐,载着侯野棠和那十件货,来到了一处不知道是那个县郊的农家大院。 院子是独家靠在山脚下的,三层楼的建筑,两扇大铁门一关,就是个小世界。侯野棠从封闭的货箱里出来,就被带到二楼一个角落房间。 一条龙的人还算客气,只没收了侯野棠的手机。其余,可以自由在房间与厕所区间活动。 房间里有两个沙发,侯野棠坐了一个。军棉袄军棉裤的贼头民工坐了另一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侯野棠。完全没必要掩饰,就是来看着侯野棠的。 这回贼头民工保持了本色,不再露出一脸凶相。面容淳朴,样貌憨厚。只要侯野棠看他一眼,立刻点头一笑。 把侯野棠愁的,半躺在沙发里,把眼睛一闭,想事。 现在的情况无非有两种可能: 一、明天顺利收款,鸡不飞蛋不打,双赢。 二、明天给款是假,一条龙一旦再次确定货没错,又消除了侯野棠报警的危险。很可能会杀人越货。 侯野棠开始有点后悔了,当时为什么没有对店老板提出反对呢?那个时候他还有谈判的余地。现在,手机没收,孤家寡人,已经近乎无援绝地了。奶奶的,又是命悬一线。 要想避免第二种情况出现,就必须让一条龙背后那个人觉得,杀人越货带来的风险是他无法承受的。 每天更新两章,中午12点晚上21点。 第四十六章: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侯野棠在想,要想让一条龙意识到把他灭口带来的风险过大,就必须有个人在外面施压。 现在只要外面有一个人,哪怕只给一条龙打一个电话。都能让一条龙的人有所顾忌,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但,现在已经彻底与外界隔绝了。又能指望谁去给一条龙的人打电话呢?他们也得知道打给谁才行啊。 赵铭会吗?这是侯野棠的唯一希望。按理说,从一条龙里混了那么久的资深人士,听到侯野棠那段莫名其妙的最后通话,就算对此事一无所知,但也多少能闻出其中的一些味道来。所以,最有可能,最有希望的,就是赵铭了。 但正是因为对赵铭一直保留着怀疑,所以侯野棠才始终自己独来独往的。如果这个赵铭真的是侯野棠怀疑的那样,是一条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个套,那可怎么办? 侯野棠一想到这里,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顿时又被掐灭脚踩冷水泼了。如果赵铭真是一条龙的人,不要说救自己了。估计现在正跟李骏和店老板在一起,摸着他的货,数着他的钱,还笑话他这个傻帽呆货小嫩瓜呢。 然后怎么样?然后他只能在这里等死。侯野棠甚至都能感觉到,贼头民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琢磨着,是活埋好呢?还是先杀后埋好? 必须得想办法了!绝不能等死。 侯野棠想起自己曾经瞬移到蓝大校长蓝强身上的经历。他还可以再来一次。不过怕把蓝强牵扯进来,这次要另外找一个跟自己的八字风水重叠的人。瞬移到他的身上,他就是自己最牢靠的外援。 ly市有一百多万人口,每天出生大概十几个人。在这一百万人口当中,至少有几个跟自己八字类似的人。不一定年岁相同,但属相和月日一定相同。那怕比自己大几轮的,都没关系。蓝强就比自己大,并不影响命造风水的共振瞬移。 这个操作唯一有难度的地方,就是要找到尺子,找到尺子才能准确画出小木奁的比例来。想到这里,侯野棠又后悔了,后悔怎么不像在清代一样,随身带一个绳结。那样到哪里都不怕了。 可后悔药没地方买去。赶快想办法找尺子吧。 侯野棠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贼头民工正在淳朴的朝他笑。 侯野棠想到了办法。 侯野棠也对着贼头民工平易近人的一笑:“早。” 贼头民工:“早。” 大半夜的问早。俩神经病。 侯野棠:“我忽然发现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贼头民工立刻也好像觉得自己有点什么天赋异禀了。 侯野棠:“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贼头民工立刻伸出手给侯野棠:“你还会看手相?” 侯野棠:“家里祖传的。你看你这只手啊,真是骨骼清奇,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贼头民工:“哦哦!哪里不一样?” 侯野棠惊讶的:“你没发现吗?你的这五根手指的长度……居然没有一根是一样的!” 贼头民工立刻张着一只大爪子翻来覆去的看,边看边点头:“哦哦!真是的哦!你一说我才发现,我这五根手指真的还就是不一样长!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没有一个手指是一样长的! 侯野棠:“我家祖上有个绝活。根据你每根手指的长度,再经过特殊的换算口诀,就能算出你的命来。想知道你啥时候发财不?” 贼头民工猛点头。 侯野棠:“可是没尺子量你的手指啊!” 贼头民工极度失落:“那咋办?” 侯野棠苦苦思索,忽然眉头一展:“你怀里不是有一个小罗盘吗?那上面有刻度啊。拿它一量不就得了?” 贼头民工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着,伸手进怀,掏出那只小罗盘来递给侯野棠。看着小罗盘上清晰的尺寸刻度,侯野棠简直快要崇拜死自己了。天地间怎么就生就出这样一个聪明伶俐拆迁小霸王呢! 侯野棠开始拿罗盘给贼头民工量手指,心里美着,一旦套熟了关系,他就可以用小罗盘的刻度画尺寸了。 正美着呢,贼头民工忽然把侯野棠手里的小罗盘收了回去。 侯野棠一脸奇怪:“拿回去干啥?咋的了?不想知道啥时候发财了?” 贼头民工:“不算了。” 侯野棠:“为啥?” 贼头民工挠挠头:“也不为啥,就是感觉……感觉不太好。” 侯野棠气的真想扑过去给他一顿胖揍。就因为感觉不太好,你就剥夺了我的逃生权利?! 侯野棠手指着贼头民工的鼻子,气的直哆嗦:“你……你……” 侯野棠被气的没招没招的,除了哆嗦外。也只能在房间里来回的散步消磨火气。 贼头民工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侯野棠这里走过来,那里走过去。不厌其烦,不屈不挠。 气消的差不多了。侯野棠还得继续想办法。把头一扭,两眼开始在房间里到处扫描。但凡看到一点像带刻度的东西,都立刻跟狗闻到骨头一样。 但很快失望了。这个房间的摆设简单的一塌糊涂。好像是前房主做小仓房用的。里面除了坐的两张破沙发,就只剩下几把烂木凳,还有一张落了灰挂了网的老式木桌。貌似是九十年代给学生写作业的小书桌。 小书桌?侯野棠立刻眼睛亮了。虽然不是个好学生。但也知道,学生书桌里一般都有铅笔小刀三角尺一类的文具。 侯野棠站了起来,贼头民工也立刻站了起来。侯野棠往前走两步,贼头民工就跟着走两步。侯野棠弯下腰,贼头民工立刻看看地上有什么东西。侯野棠撅起屁股,贼头民工就使劲的看屁股,“噗”,侯野棠放了一个恶臭的闷屁。贼头民工不看侯野棠了。 侯野棠终于暂时摆脱了贼头民工的真挚的热切关注。假装在房间里继续来回散步。也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散个什么步。 得找个什么借口翻小桌子呢?侯野棠眼睛一转,有了。问贼头民工:“有牙签吗?” 每天更新两章,中午12点晚上21点。 回复kwangbigway:我不知道怎样操作回复。只能在这里回复。因为点击收藏太少,暂时上架无期。 为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今天多更两章。 第四十七章:真折磨人 大半夜的散步已经够折磨人的了,还居然无厘头的要牙签。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类的理解范畴。 贼头民工立刻全身上下的摸,最后十分真诚抱歉的对侯野棠说:“没有。真没有!” 侯野棠巴不得你没有。正好顺理成章的到处去翻。他刚把那张小书桌扶起来,准备打开抽屉看有没有小尺子。 就听到后面的贼头民工说:“您看这个当牙签行不行?” 侯野棠回头一看,贼头民工居然掏出一把锃明雪亮的匕首来。 侯野棠立刻下意识的往后一靠:“你……你想干什么?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贼头民工立刻委屈的把匕首收起来:“真不是!牙签上有尖儿,这不刀上不也有个尖儿嘛!你一定要理解,我真不是恐什么喝您。” 侯野棠没好气的:“行了行了!我理解你了。”然后继续去翻小书桌的抽屉。 第一个抽屉没有,第二个还没有,剩下最后一个了,侯野棠默念着:芝麻开门芝麻开门……。然后使劲一拉,里面倒是有一样东西,一枚过期****我靠!这什么家庭啊,居然把***藏到孩子书桌里了。还能不能给孩子一片干净的天空了! 侯野棠几乎查遍了房间里的所有角落,就差拿放大镜扒拉蟑螂屎了。一无所获。 又去厕所翻了一通,还是一无所获。侯野棠失望加绝望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人要不顺喝凉水都塞牙,一屁股没坐好,沙发往后一滑,侯野棠一个大仰八叉躺在地上。 贼头民工赶紧跑过来把侯野棠掺起来。真挚无比的问:“没摔着吧?没摔着吧?”把侯野棠真挚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侯野棠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一脸懊恼的拍打身上的灰土,正要把沙发摆正坐回去,忽然发现,就在刚才沙发挪动的位置下,露出一个塑料小尖头来。侯野棠蹲下去用手一扣,居然扣出一只学生用的小三角尺。 紧紧攥着三角尺,侯野棠差点乐疯了!终于有机会逃出升天了!仰头长叹:天啊!我爱死你了!天…… 忽然,侯野棠就觉得手中一空,那个救命小三角尺好像被谁抽走了。低头一看,贼头民工正拿着那把三角尺来回的看。 侯野棠怒火中烧:“还给我。” 贼头民工弱弱的摇摇头。 侯野棠:“为什么?连个小学生的三角尺你也要?” 贼头民工挠挠头:“也没啥原因,就是感觉不太好。” 侯野棠这次真的要发疯了!可发疯的事还在后头。 侯野棠很快发现,你无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律无一幸免的被贼头民工没收,无一例外的没收原因是:感觉不太好。 最后连上厕所的卷纸都被没收了。侯野棠再也按耐不住一腔悲愤,凌空嘶嚎着:“厕纸都要没收。你让我拿手抠啊!” 折腾了一夜,侯野棠一无所获一筹莫展。只能奄奄一息的仰躺在破沙发上闭目喘气。 天渐渐亮了。侯野棠第一次反感天亮。因为这意味着,不可控的局面正一点点向他逼近。难道这一次真的要命悬一线一生九死了吗? 这时,侯野棠感觉有人推他。他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居然看到了一只手,拿着一只手机正递给他。更关键的是,这只手机正是自己的。 侯野棠怀疑这不是做梦吧,抬头一看,贼头民工正真挚的看着他:“你的那个朋友一大早就找到了古玩街。接吧,打给你的。” 侯野棠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吧?” 侯野棠喉咙咕隆一下:“赵铭?” 电话里的声音:“没事就好。放心吧。……天凉,多吃点,抵寒。” 侯野棠立刻湿了一双眼窝子。 侯野棠完全没想到,赵铭一大早把最后一笔余款打进侯野棠的账户后,就只身找到了古玩店的老板。他比谁都懂得如何让一条龙的人不敢动侯野棠。就是这样一位,已经被烧毁整个人生的赵铭,一直被侯野棠怀有戒心忽悠着的赵铭,就在侯野棠完全孤立无援陷入绝望的时候,默默的站出来,托起了侯野棠的全部希望。 下午五点三十分的时候,一条龙的人把侯野棠送回了有铭棠。车还没到楼下,侯野棠已经看到那个全身上下烧的只剩下眼睛的赵铭,就站在楼下的入口处静静的等着他。 侯野棠在座位上稍微停顿了几秒,然后下了车,像往常来公司一样,一摇一摆的走过去,笑着问赵铭:“老赵,今天下班这么早?提前早退,小心我扣你工资。” 赵铭的笑只有侯野棠能感觉的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来,望着侯野棠说:“欢迎回家!” 侯野棠也笑着握住了赵铭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两行热泪奔涌而出。 赵铭用手轻轻的拍着强忍哽咽的侯野棠:“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一个刚刚逃出升天,一个久盼伙伴望眼欲穿,此刻刚刚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两人,正准备陪上楼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两室一厅的时候,后面一条龙的人上来再次扣住了侯野棠的肩膀。 这时候赵铭和侯野棠才被告知,这次送两人见面,一条龙只是为了表明三件事:第一件,是通过赵铭告诉侯野棠,4亿现金已经一分不少的提给了赵铭;第二件,让赵铭亲眼看到完好无损的侯野棠;第三件,未来5天,侯野棠必须要扣在一条龙那里。 为什么未来5天要扣押侯野棠?一条龙给出的理由,还要进一步鉴定那批货。但侯野棠和赵铭心里都知道,这5天,是一条龙要跟那个国际倒卖文物集团做交易。做一笔天价的大交易。在这期间,他们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 一条龙背后那个人,再次表现出了干脆狠辣出其不意的乖戾个性。一连串的决定,都是在你完全没提防之下做出的,几乎让你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如果你赵铭和侯野棠现在报警,随便。经过一天一夜的转移和运作,无论是那批货,还是重要的人,保准都已经销声匿迹了。更不要说那位至今为止仍然连句声音都没听过的幕后黑手了。 4亿现金,就是为的买你一天的静默。够狠!现在扣押侯野棠,是为下面的大交易做一个绝对的双重保险,够辣! 同时又不把事情做绝,让你总能抱有一线希望,不至于做出鱼死网破的冲动事。比如,外面还留了个赵铭,比如毕竟为表诚意按照你的要求,在今天之前已经交齐那4亿现金。 侯野棠刚出道就遇到这么一位巨蛟黑龙,谁也别怨,就只能当作是老天给他的特别眷顾了。 为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今天多更两章。 第四十八章:2.5厘米 这次侯野棠被扣押,明显比上次规格要提高了好几个档次。首先,眼睛一直都是蒙着的,并且没有丝毫摘下来的趋势;双手一直是被捆住的,并且就没打算松开过。到了什么地方,进了什么房间,甚至看管自己的是什么人,这些统统都一无所知。 就这样,大半天过去了。侯野棠只能通过耳朵了解周围情况。他被扣押的这个地方很小,似乎只有一房一厅。他被扔到房间内的一个单人床上,在过去的整个一上午,都没有听到还有其他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当然,除了厕所。也正是通过上厕所的细节,侯野棠推测,看押自己的大概有两个人。因为在一上午的时间里,总共厕所被用了四次,都是小便。 侯野棠发现,其中两次发出的声音很有规律,比如,进出厕所都关门,按水冲马桶的水量都是用的节约模式。而另外两次,进出只是把厕所门顺手虚掩,上完小便,按的是大水量模式。 这两个人虽然在上厕所的细节上暴露各自性格不同,但除了上厕所,其余的动作几乎听不出区别。两人都非常的静默,这么长时间,连手机都没响起过,哪怕是震动。 不知道是房间里没电视,还是他们怕降低警觉性,没听到他们看电视。两个人就那样坐在客厅里。最多能听到他们拧开一台小收音机听广播的声音。每次播音不超过十分钟就关掉,而且不挑什么节目,有声音就好。这表明,这两人听收音机不是为了解闷,而是为了让自己不犯困,一旦通过收音机的声音调动一下精神,立刻就关掉。保持绝对的静默和警惕。 我靠!一条龙里都窝藏了一批什么人啊?侯野棠原本以为那个贼头民工已经够变态的了。没想到这两位,简直就是变态它祖奶奶山顶洞人!侯野棠甚至有点怀念跟贼头民工一起共同渡过的那美好的一晚了。 跟上次被扣押闻到死亡味道不同,这一次侯野棠闻到的是,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条龙扣押自己,如果就只是为了跟盗卖集团做交易保险一点,完全没有必要搞的这样变态。不能等死!必须要再次进行自我解救! 可在这么两位沉默是金生死守候的看押之下,侯野棠再次绝望了。对于侯野棠来说,自救的唯一办法就是当代瞬移。可双眼被蒙,双手被捆。你就想找个带刻度的东西画尺寸都没机会了。绝望!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2015年5月10号,我给大家播报辽阳早间新闻……” 迷迷糊糊的侯野棠,隐约听到客厅里收音机传来的声音。这已经是第三次听到早间新闻播报了。也就意味着,侯野棠在这里已经被扣押了整整三天。 无助的三天,绝望的三天。还有两天,他的五天扣押期就满了,那意味着一条龙跟国际盗卖集团的交易已经完成。同时意味着,他将再也没有机会整垮一条龙,也很可能意味着,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侯野棠已经开始懂得珍惜这最后几天的光阴了,他开始回忆自己所有能回忆起的高兴事,比如第一次穿越成功,比如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用马桶盖换了三万块钱,比如给红姐搓背,比如喜欢看着赵铭被自己忽悠无奈的样子,比如看着苗凤琴老两口开心笑的样子,比如瞎叔教他唱王二姐思夫的二人转段子…… 想着想着,侯野棠的嘴角就挂满了笑意。那是人类在极度绝望之下,才焕发出的一抹灿烂。 “很多资深藏家,都喜欢收藏这款新上市的羊年纪念银币……” 早间新闻播报过去了好久,客厅的收音机再次被拧开。正在播放羊年纪念银币的销售广告。侯野棠从自己灿烂的回忆中又回到了现实。 此刻的里外房间里,除了时而伴有杂音的收音机声,其他都依旧静默着。两个从未谋面的看押者坐在客厅里静默着,蒙着眼罩捆着双手倒在床上的侯野棠静默着,太阳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的光线静默着,虚掩着的洗手间静默着…… “我们羊年的这套纪念银币一共七枚,先看看面额10元的这块银币,含纯银31.104克,直径40毫米,成色99.9%……” 侯野棠对收音机的播音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准备再次回到自己那有限的而又无比灿烂的回忆中去。 “这枚面额10元的银币,几乎比我们常用的一元硬币直径要大1.5厘米。我们现场来比对一下就知道,大家看,这是一枚一元硬币,它的直径有2.5厘米……”. 收音机的播报还在继续着,侯野棠的意识渐渐又回到美好的回忆中,最后留在耳边的一句播报是“它的直径有2.5厘米” 就在侯野棠的意识徘徊在一边是美好回忆,一边是那句“它的直径有2.5厘米”之间的时候,侯野棠猛的清醒过来。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不停的反复念着那句“它的直径有2.5厘米”。 2.5厘米2.5厘米2.5厘米,什么东西直径2.5厘米?侯野棠再仔细的回忆刚才收音机的广告内容。记起来了,2.5厘米是一元硬币的直径长度。2.5厘米2.5厘米,虽然只有2.5厘米,但却是救命的2.5厘米! 侯野棠挪动已经被捆麻了的手,摸了摸裤兜,一枚一元硬币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几乎已经麻木到躺进棺材里的侯野棠,全身上下再次被激活了。 他迅速开动大脑,飞快计算着神分图尺寸与一元硬币之间的转换。因为双眼被蒙,双手被捆在背后,他只能依靠感觉来估摸,然后再记忆到大脑中,然后再用一元硬币的直径比对着,在床单上画尺寸。 为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今天多更两章。 第四十九章:不是做梦吧 但画了无数次,尝试过无数次,在眼罩的缝隙里,感觉没有一次生起白光。侯野棠忽然意识到,并不一定是自己估算错了,很可能是背捆着双手画出的图形发生变形。尺寸稍微变化,都会影响风水能量场的形成。 无论是在床单上,还是地板上,都差不多是一个道理。现在想要准确的画出小木奁尺寸,必须想办法如何把手松绑开。在三天的全部时间里,只有一种情况,才能暂时解开侯野棠绑着的双手。那就是上厕所。 每天,看押者只给侯野棠三次上厕所的时间:早中晚。而且每次不能超过两分钟。 早晨中午的两次已经过去了,现在只剩下晚上八点这一次了。时间不多了,已经三天过去了,还有两天,宝贵的两天,这一次必须成功! 每错过一分钟,都可能让一条龙与盗卖集团的交易完成。一旦他们顺利完成,先不说他们会随时来结束自己。就算他们放过自己,但只要一条龙不连根拔起,他和他的瞎叔,一辈子都会笼罩在威胁中。更不要说,被牵连的蓝强夫妇,还有那个已经患难如兄的赵铭。 距离晚上上厕所的时间分秒临近了,侯野棠调动精神,再次反复进行了运算和凭感觉来画神分图。他务必力求在今晚瞬移成功。 同时,要想顺利完成当代瞬移,还要解决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必须摸清那个与自己八字相似的人,他在今日此时此刻的心思是怎样的,只有同时锁定意识、日期风水坐标的协同共振,才能准确无误的瞬移到今日此时。 侯野棠在想,最好瞬移到跟自己同岁,或者比自己大一轮两轮的人身上。不能太小,太小了没自主能力。也不能太老,太老了身体容易出状况。 那在二十到四十多之间这个年龄范围,大多现代人的心态,或者是心思会是怎样呢? 钱!一定是赚钱! 到了二十岁这个年龄,刚入社会,几乎天天面临一个问题:赚钱。就算比自己大两伦的成年大叔们,正是上有小,下有老的年岁,更是需要钱。 这是穷人的思维。穷问发达,富问灾。那还有一半的可能,在生日重叠中的富人呢?同样是赚钱。他们的区别只在于,穷人多想一夜暴富,富人多想如何安全运转。但无论是一夜暴富,还是安全运转,围绕的核心都是钱。 定了!在当代瞬移的时候,就想着如何赚钱! 终于到了晚上上厕所的时间,两分钟,只有两分钟。不管你拉不拉完,立刻会被拉出厕所。救命,也是绝命的两分钟。 侯野棠被解开双手,一进厕所关上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眼罩挪开,然后迅速用手指沾水在墙壁上画神分图。 第一个尺寸,没有白光。 第二个尺寸,没有白光。 第三四五六……还是没有白光 一分钟已经过去了,居然一个尺寸都没对。剩下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了。 短短的一分钟,侯野棠的全身都湿透了,小小一个方框,一长一宽,简直要用侯野棠的生命来画出。 侯野棠再次掏出一元硬币,重新比对了一下尺寸。然后再微调。没用,再微调。还是没用。时间只剩下最后的30秒了。 30秒,如果最后的30秒还是不起作用,那一切都可能发生变数。 再调!再试!再调!再试!时间狂奔!心房猛跳!双手巨抖! 忽然,一个不小心,侯野棠用来比对调试的一元硬币从手中掉落。旁边就是蹲便地漏。侯野棠一手没接住,反应极快,用腿一挡,想最大限度的不让硬币滚入地漏,硬币被大腿一挡弹在墙上,落地后加快了滑动速度,直接滚向蹲便式地漏。如果硬币掉进地漏,意味着再也没有这2.5厘米进行尺寸比对了,再也不会出现一个救命的奇迹了。 人在极度紧张情况下通常爆发惊人反应,侯野棠一个神经闪电式的迈腿抬脚踩下……那枚滚动的2.5厘米,就在即将掉进蹲便地漏的时候,被侯野棠一脚踩住了。 侯野棠的心脏简直就要蹦出来了,没时间了,他迅速弯下腰,尽量小心的抬起脚,就在他已经摸到那枚硬币的时候,只听到划拉扑通一声,硬币最终滚入了地漏,然后滑进了深深的下水管道。 侯野棠想哭,无泪!想死,还不到时候! 还剩最后的10秒钟。侯野棠颤抖着用手指沾了水,凭着感觉,在厕所墙壁上最后一次画出小方框。他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方框画毕,日期念起。 白光……终于奇迹般的生起了!我的老天爷爷亲叔叔!侯野棠已经没有哪怕半秒钟的时间用来高兴了。立刻开始想钱想钱想钱想钱…… 1秒2秒3秒4秒。厕所门已经被看押者推开了。可侯野棠依然没能穿越。是心态不对。如果不想钱还能想什么?想什么? 通常这时候的侯野棠必须要戴上眼罩了。否则,一旦看到看押者的容貌,他将面临更加危险的境地。但这次冒死也要睁着眼睛,必须要完成穿越。如果想钱不对,该想什么?该想什么?该想什么? 厕所门在一点一点的推开,心脏在机关枪一样的突突,就在侯野棠即将看到看押者脸的最后一瞬间,厕所门后挂历上的一个泳装美女在他眼前一划而过。就是这么一眼,侯野棠瞬移了。 剧烈的心跳声中,侯野棠慢慢睁开眼睛。第一样看到的事物貌似是一个穿着泳装的美女。侯野棠顿时有点沮丧,在厕所里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泳装美女挂历,不会最终还是没能完成瞬移吧? 侯野棠晃了晃脑袋,再仔细看这个泳装美女的时候,发现这个泳装美女怎么还会动,并且正在解开胸前的胸罩。而且……而且已经隐约看到那貌似春桃一点红了。 侯野棠立刻瞪圆了眼睛,心跳如一头狂奔野驴。 “哎呦!力哥今天的眼神好有爱哦!” 一个女子嗲嗲的声音,伴随一群女子嘤嘤燕语叽哩呱啦的惊叹声。侯野棠居然发现,眼前不只是一个泳装美女。实际上,眼前的屋子里,坐了满满的一圈至少二十几个泳装妙龄美女。我靠!这不是在做梦吧! 每天更新两章,中午12点晚上21点。 第五十章:水鸳鸯洗浴中心 “力哥。你今天好有爱哦!你可是怎们水鸳鸯洗浴中心的大领班,不能只对蜜桃姐有爱,你要对我们雨露均沾哦!” 一个毛毛眼樱桃口的泳装美女,嗲嗲的对着侯野棠说。显然刚才换泳装的那位美女叫水蜜桃。 水鸳鸯?洗浴中心?还大领班?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侯野棠再逊,电脑电视里也看过类似的场面。况且,东北遍地是洗浴中心。听的早已经如雷灌耳了。侯野棠一半心放下了,看来的确是穿越了。但随之另一半的心脏又悬了起来,怎么穿到这么个香艳要命的地方来了?估计都是最后一眼那挂历上的泳装美女惹的祸。 “哇噻!”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美女尖声惊叫。接着就听到一连串的哇噻!哇噻! 此刻,一圈泳装美女都杏目圆睁,齐齐的看向侯野棠的下三路。 侯野棠顺着她们的惊鸿一瞥看去,只见自己裤裆里的那根东西居然把裤子顶起一个包来。 水蜜桃惊讶的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侯野棠的裤子:“力哥!你今天喝了什么十全大补丸子汤了?简直要力挑铁滑车哦!” 侯野棠立刻一脸猪红,一个闪电飞身就窜出门去。 侯野棠终于完成当代当日瞬移了,穿到了水鸳鸯洗浴中心的大领班身上。说白了,就是负责给坐台小姐们排号叫号的。人送大号:力哥。 刚才的房间就是坐台小姐们的候客间。那位换泳装的小姐,就是水鸳鸯洗浴中心的头牌:水蜜桃。 侯野棠从候客间躲出来,想直接去找赵铭。但低头一看,这位力哥居然只穿了一套洗浴中心的桑拿服。想找一套衣服换上,却一时间又不知道往哪里走。 遇到一个服务生,就问:“我房间在哪?” 那服务生一脸发懵:“力哥,你一直睡在楼上的508呀。咋的了今天?” 侯野棠二话不说,直接找到了508。推门进去,终于看到了力哥平时的穿戴,就挂在里面。 侯野棠把桑拿服脱了,换上力哥的出行装。房间里整面墙都是镜子。对着一照,霍!就我们这位力哥,说什么也联想不到跟“力哥”这两个字有一毛钱关系。三十七八四十左右,一张油滑世故的刀条脸,不到一米七的皱巴小矬个,唯一显得有点凶悍的地方,就是剃了一个光头。但仔细一看,估计还是因为秃顶给折磨的。 力哥就力哥吧。总还四肢健全,正常运转。正准备出洗浴中心去找赵铭。这时候门一推,两个美女嘻嘻着走进来,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刚才那间侯客间里的小姐。 两个美女一左一右架住了侯野棠。其中一个说:“力哥,赶快过去,蜜桃姐找你有事。” 侯野棠哑着嗓子问:“啥……啥事?” 美女:“你去了就知道了。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侯野棠心想还要出去办正事呢,想挣脱,结果发现,就这位力哥可真给力,连两个小姑娘都挣不脱。 就这样,“力哥侯野棠”被两个美女挟持着往候客间走。一路上听就到两个美女憋不住的坏笑。侯野棠怎么都觉着,这次候客间准是憋着什么要亲命的鸿门宴。 到了候客间,一进房,两个美女就把门反锁了。一圈泳装美女像鲨鱼一样围上来,打头的就是刚才的那位头牌水蜜桃。 侯野棠哑着嗓子囫囵着问:“找我……啥事?” 水蜜桃小手一捂嘴,惊讶的:“呀!看这力哥上火上的,嗓子都烧变声啦!” 随即,软软的一个水嫩身子蜜桃胸的跌到力哥怀里,就差嘴对嘴的跟侯野棠说话了。一股股的香风女气,喷的侯野棠血管里就好像有一百头野猪在咆哮。 只听到水蜜桃嗲嗲的说:“力哥,今天叫你来有个重要事,就是……就是姐妹们要谢谢你平时对我们的照顾,要好好的给你泄泄火!” 话音刚落,侯野棠就感觉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裆,还没等反应过来,力哥就严重的感觉到,有两粒东西被水蜜桃的小手儿紧紧的捏住了。 侯野棠立刻像被点穴一样,一动都不敢动。他发现,只要他稍微想动一动,水蜜桃就用死力一捏,钻心的痛。侯野棠在想,有这么感谢的吗?我得罪哪位姑奶奶了这是! 侯野棠不知道,就这位力哥,平时那是出了名的抠门吝啬贪便宜,唯有一点好,脾气好。姑娘们咋作弄他都没关系。平时还能给姑娘们跑个腿儿,买点卫生巾内裤啥的。 所以,力哥跟姑娘们相处的总算和谐。关键没事能被姑娘们作弄作弄开开心。这不今天生意冷淡,可偏巧貌似力哥却全身冒火。姑娘们就想着,下雨天玩力哥,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看见水蜜桃已经成功制服力哥,立刻又上来两位美女,三下五除二,就把力哥下身扒个精光。一个童子鸡侯野棠哪见过这个,羞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可偏偏那根东西不争气,水蜜桃越是下狠手捏,那根东西就越是要顶起来。 众美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架势就像要把力哥五马分尸一样。 “等等!”水蜜桃说话了:“我们不能对力哥这样不负责任。我们这次要换点花样,要不力哥今天这火气是很难泄彻底的。” 众美女立刻以最快速度开了一场临阵现场研讨动员会,群情亢奋妙招迭出。最后一致同意,每人出一个招式来给力哥泄火。 侯野棠看着波涛汹涌的众美女,实在有种美女与野兽的赶脚。他是弱美女,美女是众野兽。 第一个上来的是个长发美女,样貌娴静,却出手狠辣。居然用刷眼毛的小硬刷,狠刷力哥最薄弱的那个地方。 侯野棠立刻感觉两腿之间,一头之上,就如同有一百只小铁刷子在挠脚心一样。仰头嘶嚎。刚想要躲,水蜜桃的小手就往死里捏。侯野棠心想,穿越到这位力哥身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桃花劫朵朵! 感谢书友碧碧的打赏!回复书友协力科技:我很早前写的《传古奇术》现在可以在百度阅读里看到。《古术》在台湾出版后就改名《传古奇术》了。 每天更新两章,中午12点晚上21点。 第五十一章:第一次 接下来众美女如群蜂采蜜一般,在力哥身上那叫一个“偏偏舞身姿,狠狠下黑手。” 温柔一点的,用涂了红红的指甲刮。刁蛮一点的,用套套当皮筋来弹。有创意一点的,用一双白白的脚来回的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充分体现了,黄蜂针妇人心的至理名言。 最狠最地狱的大招终于要上演了,最后一位小美女拿着一管牙膏款款而来。而且还是薄荷味的。轻轻的挤出一大截来,用手指一丝不苟的往上抹。 立刻,一股股冰刺冷辣的薄荷风,吱吱的往肉里钻。侯野棠哭的心都有了,这还是人遭的罪吗?力哥啊力哥,你在这凄风苦雨欲仙欲死的日日夜夜里是怎么活过来的呀! 这还没到最狠的地方。等这位低调的小美女均匀仔细如艺术品一样抹完了薄荷牙膏。她蹲下来,噘起小嘴儿,开始对着抹满薄荷牙膏的那地方吹气。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侯野棠一连串的激灵加冷颤,那地方不自觉的颤了两颤。这位低调小美女立刻瞪圆了一双杏眼:“再动?再动我就一口咬了它!” 侯野棠立刻不敢动了,这可真是要了亲命小乖乖了! 终于,就在水蜜桃捏着两粒,小美女吹着牙膏,众美兽一起呐喊加油中,人间惨剧的高潮就要来了。 侯野棠就感觉有股子好像憋了千年的火山岩浆,在胸口在大脑在血脉中狂躁着。 水蜜桃大喊:“要来了要来了!” 这一喊,紧围在旁边的一圈美脸立刻闪开。 水蜜桃庄严的宣布:“姐妹们,关键时刻终于到了!……来来来,赶快下注了啊!” 憋的脑袋混沌只想喷发的侯野棠,不知道这群美兽们又想干什么。 众美女纷纷娇呼:“我押一米!”“我押一米二!”“力哥前列腺增生,我还是押半米!”…… 我靠!原来众美兽在赌力哥到底能喷多远。押注完毕,众美兽在前面呼啦啦的让出一个空场来。 最后下注的是水蜜桃,她最有感受,看着力哥,点点头:“嗯,今天力哥真的很给力!我决定,押三米!” 然后就用小手把弄着力哥,扭着劲的一通左右上下,一帮众美兽在一旁齐声助阵:“力哥威武!力哥加油!” 侯野棠哪架的住这个阵仗,没两个回合,只见一条白线,噌的一声,跟箭射枪打一般,喷出去足足四米开外。 力哥是被搀回房间的。两位美女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又怜香惜玉般的盖上被子,摸了摸力哥的光头,然后抿着嘴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此时的侯野棠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空落落的,身体虚飘飘的。人生的第一次就这么被无情的你无情的雨夺走了吗?他很想为自己悲哀一下,使劲挤了挤情绪,可说老实话,怎么就悲不起来呢? 侧身睁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大镜子,还有镜子中那威武霸气跟他一毛关系都没有的力哥。一下子被拉回到现实中。我靠!入戏入的太深了吧。刚才被虐的可是力哥的身体,你侯野棠顶多就算是精神上沾亲带故的被出个轨。你那宝贵的落了灰挂了网的第一次,还深宫怨妇的在原装水龙头里蹲着呢。这么一想,扭捏的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 侯野棠洗了个澡,换上力哥平时的出行装,他准备要去找赵铭了。 因为侯野棠是按照被关押的时间瞬移过来的,加上刚才被群蜂摧花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走出明亮湿暖的水鸳鸯洗浴中心。外面已是夜幕街灯暗,万径人踪灭。貌似这水鸳鸯洗浴中心还是开在辽阳的郊区,等了半天才打到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的有铭棠那两室一厅。 一路上侯野棠在想,他该怎样跟赵铭介绍自己呢?力哥的身体,侯野棠的声音。一照面,一开口,这深更半夜的,还不得把赵铭吓个生活不能自理。 就算赵铭被吓的死而复生了,你又咋跟他解释这离奇的经过?太麻烦了,时间紧迫,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浪费唾沫星子。随便找点证据,让他相信这位力哥就是侯野棠派来的特派员就行了。 找什么证据才能让赵铭深信不疑呢?身边又没什么信物。这个证据必须是能充分证明侯野棠的,而且还要是赵铭所熟悉的。侯野棠小眼儿一转,有了主意。 下了车,侯野棠抬头一看。有铭棠的楼窗还亮着灯。估计这段时间,赵铭一直坚守在办公室里。以往每次想到赵铭坚守阵地的形象,侯野棠都觉得有点搞笑。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赵铭坚守阵地,不只是为了个人的恩仇,更为了侯野棠坚守一份情义。侯野棠不禁心中一热,很是有了一番小感动。 上楼前,侯野棠在路边摊上打包了两份煎饼果子揣在兜里,然后又在一家小卖铺买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他不能开口说话,他准备用笔聊的方式跟赵铭沟通。并且,他想到的那个证据,也会通过笔聊来完成。侯野棠深信,他想到的这个证据可以说是他和赵铭从相识到相知的整个过程中,不可复制的、极具友情代表性的一个见证。 侯野棠按响了门铃,公司门是用玻璃做的,不一会,就看到赵铭推门从ceo的办公室出来。一看门口站着这么一位,皮夹克花衬衫,亮秃头刀条脸,天生一副猥琐形,藏不住的无赖相。赵铭不禁眉头一皱,估计是把力哥当成一条龙的人了。 赵铭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就那么隔着门冷冷的问:“什么事?” 侯野棠一通哦哦呵呵啊巴啊巴的示意自己是哑巴,然后掏出笔和本子,写了一句“侯野棠让我来找你有重要事!”隔着玻璃门给赵铭看。 赵铭一脸疑惑加警惕的看了看小本子,又看了看力哥侯野棠。迟疑了一会才把反锁的门打开,让侯野棠进了来。 侯野棠二话不说就往里走,却被赵铭拦住了:“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侯野棠又在本子上写了:“机密私聊。真的!”。然后用力哥那张刀条脸眯缝眼儿无比真挚猥琐的冲着赵铭眨巴眼。 再次非常严重的感谢石章鱼、羽民、景风三位牛叉起点作家的支持!严重感谢!石刻美文传世章,羽翅翱天万民仰。大风起兮撼宇景,六只老羊啃草忙。 啥也不说了,今天多更两章。 第五十二章:幺蛾子 把赵铭眨巴的直哆嗦。赵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今天眼前的这位浪确实有点太浪了。又是迟疑了一会,才老大不情愿的把这位力哥带进ceo办公室。 门也不关,赵铭站在门口就问:“你说你是侯野棠叫你来的?” 力哥侯野棠啊巴啊巴的点头。 赵铭:“什么事?” 侯野棠在本子上写:“整垮一条龙!” 赵铭看了这几个字后,用眼睛斜楞侯野棠,那意思充分表明了怀疑加不懈。本来就是嘛,就力哥这形象,就算抛光打蜡刷油漆,也掩盖不了那与生具来喷薄而出的行业气息。一条龙这是怎么了,派这么一个低素质的小混混,就想来套他老江湖的赵铭?真是开国际玩乐了。 侯野棠摇头晃脑一脸得瑟的又写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嘻嘻” 然后继续写了一行字:“我会用一个证据来证明,我就是侯野棠派来的!” 观众赵铭一脸冷漠不待见的看着侯野棠,看看他还有什么拙劣的表演。 侯野棠神秘的看了一眼赵铭,然后写下了这么一句:“吃了吗?” 看着这句“吃了吗?”赵铭的眼眉微微一挑,依旧一脸的冷漠。 侯野棠示意赵铭说点什么,可赵铭就那么闭嘴看着他。 侯野棠等的不耐烦了,就又在本子上写到:“有人应该这样回答:还没呢。” 赵铭看着本子,冷漠依旧。 侯野棠没办法,继续自导自演的往下进行,在本子上写着:“有人问:吃了吗?有人会答:还没呢。接下来有人会说什么?” 然后拿给赵铭看。 赵铭从头到位看了一边,看着侯野棠那满怀期待的目光,这回赵铭若有所思的终于开口了:“有人问吃了吗?有人回答:还没呢。接下来有人会说……” 侯野棠激动的:“会说什么?” 赵铭:“会说:我也没吃。” 侯野棠激动的都快哭了,张开双臂就抱住了赵铭的肩膀,那意思是说,哥们,你终于想起来了。 赵铭也像个老大哥一样,轻轻的拍了拍侯野棠的肩膀,缓缓的说了一句:“这么说,你也去过古玩街?” 感人的音乐嘎然而止,侯野棠一愣,什么我也去过古玩街?什么意思? 赵铭:“当年我在古玩街要饭的时候,几乎见人都会问这几句话。我还真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你了。” 侯野棠的心里在滴血,满以为,这番铭心刻骨见证相识的对话,只属于他和赵铭之间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完全没想到,他赵铭居然见到谁都用这几句搭腔。原本那一腔子的伟大真挚友谊,立刻电闪雷鸣破屋漏雨。 “你个死老赵!你彻底毁了咱俩之间的纯洁友谊!”侯野棠终于憋不住开口了,不断的用手抚摸胸口:“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赵铭忽然听到侯野棠的声音从这位力哥嘴里喷出来,瞬时惊的猛的一个后跳,差点摆出一副螳螂拳的架势。 侯野棠:“得了得了!省省力气吧。我打包了煎饼果子,顺便给你带了一份。你吃不吃?” 说着,从兜里掏出煎饼果子递给赵铭。 赵铭立刻恢复了正常状态,“哦”了一声接过煎饼果子。问:“放辣椒了吗?” 侯野棠也问:“犯痔疮了吗?” 就这两位爷的对话,正常人也能给整疯了。但偏偏这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却真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 两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个坐椅子上,一个坐桌子上,吭哧吭哧的吃着煎饼果子。 吃到半道,赵铭吧嗒吧嗒嘴:“有点干啊。这时候如果来碗兰州拉面汤。那就妥妥的了!” 侯野棠:“没事就得瑟你家那破兰州拉面。你不是说你自己会做吗?哪天我非吃一碗不可。别把我吃吐了就行。” 赵铭:“多大点事儿。” 两人边磨嘴皮子边吃完了煎饼,赵铭开始从左到右的端详着力哥侯野棠,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整容也没有这么快的呀。难道……这就是江湖传说中失传已久的易容术?” 侯野棠:“易你个头。” 赵铭又从上到下的端详力哥侯野棠:“个头矮了点。难道……这又是江湖传说中隐匿数十年不见的缩骨大法?” 侯野棠:“缩你个头。” 赵铭又睁大眼睛无比惊讶的:“再难道……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易容术加锁骨大法加韩国微整思密达……” 侯野棠:“闭嘴!老赵,还是老规矩啊。我的事,你不要问。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侯野棠就行了。” 赵铭受惯欺压的哦了一声。就这位奇葩侯野棠,自打认识那天就浑身上下的抖了幺蛾子。真是见怪不怪了。尽管这次的幺蛾子确实妖的有点不太像话了。 侯野棠开始说正事了:“这次我回来要办一件大事。咱俩一起彻底整垮一条龙这帮王八犊子的!” 相处了这么久,赵铭还是第一次正式从侯野棠嘴里听到要一起整垮一条龙。心中不禁一热。 侯野棠:“在整垮一条龙之前有件重中之重的事要先办了。老赵,你能想办法找到一条龙关押我的地方吗?” 赵铭奇怪的:“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还找那地方干嘛?” 侯野棠懒得解释:“别问那么多。你就说有没有办法吧?你在一条龙混了那么久,应该有办法的吧?” 赵铭摇摇头:“要是有办法,我早就救你出来了。一条龙纪律严明办事谨慎,尤其是干红活的打手,和干白活灭口的,跟我们这些跑马仔的一般都不见面。” 侯野棠:“我靠!还纪律严明办事谨慎呢。你以为你们是中央情报局的。不就是一伙贼嘛。” 侯野棠被关押的时候一直是蒙着眼睛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关到了什么地方。连关押自己的人都不知道长啥样。就算他再瞬移回去,也还是没办法知道自己在哪里。 现在赵铭也没有办法,那只能先把这事搁一搁了。随后他又叮嘱赵铭:“尽量想想办法找到关押我的地方。同时这段时间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我看你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了。一条龙的人随时都能找到这里。” 赵铭却一脸没事的回答:“正因为这里能被一条龙随时找到,我才在这里守着的。我要是躲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说的侯野棠眼窝子一热。随后又跟赵铭详细问了平时一条龙跟国际倒卖集团的交易细节。侯野棠要把这些重要的细节线索转告给警察大叔焦裕录。一定要趁他们交易的时候一网打尽。这样才能大快人心永绝后患。 第五十三章:这可如何是好 侯野棠要给焦裕录大叔打电话,习惯性的一翻兜,摸出力哥的手机来。这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力哥的着装。焦裕录大叔给自己的那张名片,此刻正装在被关押着的自己的兜里。 不能再等时间了,侯野棠用114查询了市局的总机号码,然后打了过去,跟市局值班警察要刑警队焦裕录的手机号码。他也就怀着一线小希望打过去的,开始市局值班的人不肯给。侯野棠就不无夸张的说,他有事关人命的大案线索要汇报给焦裕录同志。 值班警察就问什么大案。侯野棠随口一答说,跟古玩诈骗有关。没想到,值班警察一听这话,居然就把焦裕录大叔的电话报给了他。 侯野棠就心想,难道又出了什么古玩大案了吗?时间紧迫没怎么多想,就用力哥的手机给焦裕录大叔发了几条短信,大致说了一条龙的情况,重点把一条龙跟国际倒卖集团交易的细节线索都写上了。最后又特意提了一下古玩店老板。他是辽阳地区骗子集团的负责人,盯住他是破案的关键。 信息发过去快二十分钟了,一点回馈都没有。这把侯野棠等的一个焦急。警察大叔睡了吗?还是关机了?但又不能打电话过去,一张嘴说话就被以为是侯野棠了。之所以用力哥的电话发信息,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力哥的电话终于接到了一条信息。侯野棠立刻点开查看,居然是香港地下六合彩的骚扰信息。香港的骚扰信息居然都发到东北来了。 刚放下手机,电话就响了,侯野棠一看号码显示,正是警察大叔焦裕录的来电。谢天谢地,他老人家终于有反应了。 但侯野棠又不能接听电话。就那么听着让它一直响。电话响了一会没声了。 随后焦裕录大叔发来了一条信息:你是谁?为什么报案不接电话? 侯野棠回信息:这里情况复杂,不方便接听电话。 焦裕录来信息:不接电话,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侯野棠:不相信我的话,你就会放走文物走私惊天大案! 焦裕录:你详细说说走私的都是什么文物。年代,品类,样式,价值,越详细越好。 侯野棠脑袋都大了,这要是用手机打字详细说了,还不得打到天亮啊。但也没办法,这位焦裕录大叔可真真是无敌难缠鬼见愁呀! 侯野棠就开始用手机打字说情况,手指就跟夹着两根胡萝卜一样,在手机上连胡掳带呲溜的,那叫一个费了牛劲。 时间过的飞快,侯野棠还在继续奋战着。忽然就听到外面一阵警车笛鸣,楼道里脚声急促,紧接着有铭棠的玻璃大门就被撞开了。还没等侯野棠和赵铭反应过来,一群警察踹门而入,齐里咔嚓的就给两人扣上了。 这把侯野棠整的,像个二傻子被门框挤了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的任人摆布。侯野棠和赵铭连夜被押回了市局。 审讯室的墙面上贴着大大的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坐在前面主审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官。 警官看着侯野棠,问:“姓名。” 侯野棠干脆继续装疯卖傻装聋作哑:“阿巴阿巴” 警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侯野棠,然后翻开桌面上的一本档案资料夹:“刘二力,辽阳佟二堡人。严打的时候,曾因流氓未遂罪被村民群殴差点致残,最后被劳教三年。” 警官抬起头再次看向侯野棠:“刘二力,现在水鸳鸯洗浴中心当领班。人送大号:力哥。我说刘二力,资料上可没说你是哑巴呀。难不成这两年在洗浴中心又自学了一门外语?” 侯野棠一听,原来我们这位力哥叫刘二力。还曾经因为流氓未遂罪被村民痛打群殴。我靠!做流氓做到这个份儿上,可真难为他了。警察掌握的资料还真全,可警察为啥把力哥调查的这样清楚呢?难不成这位力哥又犯了什么流氓未遂罪了?那我侯野棠可真是倒霉催的了,刚刚被一群美女夺走了精神上的第一次。现在又要被警察不明不白逮起来。不管咋样,看来蒙是蒙不过去了,反正这位警官也没听过力哥的说话声,还是开口吧。 侯野棠故意咳嗽了几声,调了调音:“大哥,不,警察大哥。” 警官:“叫我警官。 侯野棠:“警官,您说的对,我就是刘二力。这嗓子咋整的,最近总上火。不好意思啊警官。” 警官:“说说吧,你和王宝富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侯野棠:“啊,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王宝富?谁是王宝富呀?” 警官:“装,继续装。” 侯野棠心想,谁知道力哥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啊。心里在想着如何快点脱身,好找焦裕录继续办一条龙的事。但比较麻烦的是,自己脱身容易,再找另外一个生日重叠的人当代瞬移就行了。可赵铭被一起逮进来了。怎样一起脱身才好。 心里想着事,嘴里就囫囵着回答:“哦,王宝富,王宝富,我在哪见过来着……” 警官又开始念资料了:“王宝富,辽阳白塔人。曾有三次古董诈骗前科。” 侯野棠一听到“古董诈骗”四个字,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警官:“就在前不久,辽阳古玩街发生了一起诈骗案。失主苗凤琴的一件祖传玉蟾蜍被一个中年男子骗走。据提供的报案线索显示,王宝富有着极大的作案嫌疑。” 听到这里,侯野棠大脑开始有点短路了,我靠!这是凑了哪门子的巧啊?难不成瞎猫碰死耗子的,这位力哥居然跟骗老太太玉蟾蜍的那位认识? 警官:“刘二力,有没有想起来你和王宝富什么关系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可是政府给你的一次机会。” 侯野棠一脸哭相,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忽然想到,焦裕录大叔也是调查这个案子的。把焦裕录找出来,说不定这事能说的清楚。但焦裕录一来,他侯野棠的声音可就全露馅儿了。他奶奶二大爷的,这可如何是好呀! 第五十四章:不靠谱 正焦虑着,就听到警官说:“主动交代,将功抵过。就算你不交代,我们也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如果让我先说出来。刘二力,你可就彻底没机会了。” 看着还是一脸发懵的侯野棠,警官又说了:“我给你提个醒吧,也算是你给自己做个解释,你刚才用手机报案说,古玩街诚雅阁的店主是诈骗集团的主犯。但我们正是根据这位店主提供的重要线索,才得以锁定玉蟾蜍诈骗案的重大嫌疑人王宝富的。如果你解释不清楚,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你跟诈骗嫌疑人王宝富是作案同伙,利用报假案故意扰乱公安办案,为逃窜中的王宝富做包庇掩护。” 侯野棠听到这里终于全明白了,根本不是力哥又犯了什么流氓未遂被殴罪。而是因为他用力哥的手机报案才引来了麻烦。 不禁脱口而出:“你们追踪定位了刘二力的电话?哦不,我的电话?” 警官点头:“对呀。要不然我们怎么会逮你个正着?” 侯野棠心里猛靠了几声,焦裕录啊焦裕录,你是我的亲大叔亲大爷!你让我费牛劲的打字介绍古玩情况,原来是在争取时间做手机定位追踪。原来这一切幕后主使居然是你。我靠! 侯野棠终于想明白了所有事情,这是一条龙为了最后那批大货的安全,跟警察玩了一个舍卒保帅调虎离山连环套。 肯定就在去学校挖货之前,他们为了转移视线支走焦裕录,宁可牺牲了马仔王宝富。而且是通过店老板报的案。说是报案,其实也就是在焦裕录调查情况的时候,随意透露一点信息,就足够锁定马仔王宝富了。 这样完全合情合理不露声色的就转移支走了难缠的焦裕录大叔。从刚才到现在,焦裕录大叔始终不露面,估计带队正在外地追捕王宝富。这个外地肯定是相当遥远了,这样才能保证焦裕录一时半会回不来。 更甚至,狠辣的一条龙很可能已经把那个王宝富灭口了,就算你查一辈子,都未必再能找到王宝富。 难怪在跟市局值班的人要焦裕录电话的时候,一说举报古玩诈骗,立刻就给了号码。难怪力哥被怀疑成是王宝富的诈骗同伙。你举报谁不行,非举报给警察提供了重要破案线索的店老板,那不是踩着地雷堵枪眼:找死嘛。 侯野棠知道,现在到了必须直观面对的时候了,要想摆脱眼前的困境,就必须直接跟焦裕录通话。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怕焦裕录听到他声音了,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怕也没鸟用了。 侯野棠理直气壮的对警官说:“我要跟焦裕录通话,我跟他直接讲。” 警官一愣,然后说:“焦队长外出办案,你跟我交代是一样的。”果然焦裕录已经在外地了。 侯野棠把脖子一梗:“我只跟焦裕录讲。” 警官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出审讯室。过了一会才回来。把一部座机放到侯野棠的面前,打了焦裕禄的号码按了免提,电话发出嘟嘟的等待声。 侯野棠:“能麻烦您出去吗?我要单独跟拿着电话跟他讲。” 警官没回答,一直等到电话接通,没等电话里传出声音,就对着电话讲:“焦队,刘二力想单独跟你通话。可以吗?” 电话里焦裕录的声音:“可以。” 挂断电话,警官瞥了一眼侯野棠:“还挺难伺侯。等着啊,人民警察给你服务。” 说着,再次免提打了焦裕录的号码,在嘟嘟等待声中,警官退了出去。审讯室里只剩下了侯野棠。 电话接通,传出焦裕录的声音:“我是焦裕录。刘二力,你可以讲了。” 侯野棠静静的对着电话说:“你曾经跟我说,有个姓侯的花了30万买了苗凤琴老太太的那块玉。” 电话里一下子静下来,审讯室里一下子静下来,只能听到电话免提发出的滋滋电流声。侯野棠就那样静默着看着电话。 电话里终于又传来了焦裕录的声音:“侯野棠。” 侯野棠对着电话:“大叔,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好奇,但我不会做任何解释。” 电话里的焦裕录:“……” 侯野棠:“下面,我会说三件事,三件事关惊天大案的重要事。第一,不要再找王宝富了。如果我没猜错,王宝富根本就没去外地。很可能已经被灭口了。第二,如果你们最初没有盯紧诚雅阁的店老板,现在他很可能已经不见了。第三,如果在明天天亮之前还不把我和我的朋友送回有铭棠,很可能会让一条龙和国际倒卖集团警觉。” 电话里的焦裕录始终静静的听着。 侯野棠:“三件事说完了,一条龙跟国际倒卖集团的交易线索也已经给您了。剩下的您就看着办吧。” 电话里的焦裕录还是那样静静的听着,免提的电流声就那样滋滋的响了一会后,电话里咯噔一声挂断了。 侯野棠长长出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起作用。他在用最不靠谱的方式,表达一件最需要信任的事。 在焦裕录挂断电话的时候,审讯室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了23点整。距离第二天天亮还有7个小时。如果这7个小时后还不能被放走,肯定会引起一条龙的警觉。到时候他侯野棠所做的一切努力将功亏一篑。后面所将面对的,会是更加不敢想象的境地。 在这7小时内,焦裕录真的再没给侯野棠打一个电话。侯野棠双手被拷着,就那样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左侧坐乏了,就往右边斜一斜,右边靠乏了,再往左边斜一斜。左右都靠乏了,就往后仰。静默的7小时,惊心动魄的7小时,真他奶奶难熬的7小时。 第五十五章:绝症 挂钟指针就在接近早晨6点的时候,那位警官推门进来了。上前把仰靠在椅子上已经淌出哈喇子的侯野棠推醒,然后掏出钥匙解开手铐。 侯野棠一激灵:“你要干嘛?” 警官:“别害怕,又不是拉你上刑场。现在是人民警察为你服务的时候,焦队让我把你们送回去。” 瞬间,侯野棠塌软在椅子上。他知道,他的话起作用了。但究竟哪句话起作用的,他并不清楚。直到后来他才听说,其实他说的那三件事,虽然都能激起点浪花来,但都不足以让焦裕录决定放了他们。 第一件,只要一天不找王宝富,都不能证明侯野棠的灭口猜测是对的。哪怕是找到尸体,也算是有力佐证。 第二件,焦裕录连夜就指派干警去秘密侦查,诚雅阁店老板果然不在辽阳了,但不在辽阳不等于消失。焦裕录给店老板打电话居然打通了。店老板说在一个乡下收古玩,这里信号不好,可能随时关机。虽然你也可以把这理解为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消失。但也不能完全肯定这就是消失。 第三件,前两件都不能肯定,焦裕录凭什么相信你。就凭刘二力发出侯野棠的声音吗? 还别说,就这件离奇的事,还真让焦裕录大叔纠结了好一阵子。当了一辈子的人民警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吊诡的事情。不只是因为吊诡,更因为刘二力发出侯野棠的声音,让原本就怀疑侯野棠的焦裕录,更坚信这个姓侯的奇葩与文物诈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只是一直让焦裕录想不通的是,如果侯野棠跟文物诈骗有牵连,那为嘛他会用30万高价买了苗凤琴老夫妇的那块玉呢? 做了一辈子的警察,直觉上,侯野棠一定跟诈骗案有关。但直觉又告诉焦裕录,这个奇葩跟他以往见过的任何犯罪分子都不一样,鬼头鬼脑市井泼皮的透着那么一骨子天真善良。 本来焦裕录就要着手对奇葩侯野棠展开深入调查了,但就在这个时候,诚雅阁的店老板却提供了另一条重要破案线索。所以,才搁置了对侯野棠的调查。 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原由混杂在一起,最终让焦裕录决定调动市局资源,开始对侯野棠提供的国际倒卖集团展开了信息搜索。 这一搜不要紧,却惊动了跟国内警界合作的国际刑警。原来国际刑警早已经盯上了这个臭名昭著的国际文物倒卖集团。他们已经掌握到,这个国际倒卖集团好像正在跟中国某个犯罪团伙进行天价文物走私交易,但还没能摸清这个团伙的具体情况。通过焦裕录提供的一条龙的情况,这才理清了所有头绪。为锁定倒卖集团的行动路线和交易时间提供了重要线索。 而最终确定侯野棠提供的线索是真实可靠的时候,已经临近早晨6点了。 这可真是静默的7小时,惊心动魄的7小时,搅动了半个地球的7小时。 辽阳初春的晨曦是美的,蓝天薄云,红日大地。万物披着萧瑟的旧衣,却孕育着急待破茧而出的春意。就像杨白劳的女儿喜儿,穿着一身御寒的棉袄棉裤,却笑出一脸的春花盛季。 侯野棠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正窝在赵铭的睡袋里天塌地陷的补觉。 快中午的时候,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把睡在垂死边缘的侯野棠撕扯回来。 是焦裕录打来的,说了一个新情况。形势有点严峻。从种种迹象表明,国际倒卖集团跟一条龙的行动变的更加谨慎隐秘了。好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并且,据国际刑警反馈,近期代表一条龙跟国际倒卖集团接触的人一直是那位诚雅阁的店老板。没有发现任何侯野棠说的那个幕后人的蛛丝马迹。他们甚至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这个神秘的幕后人。 一直跟一条龙打着生死交道的侯野棠深知,店老板绝对不可能是那位狠辣乖戾的一条龙掌舵人。如果连国际刑警都查不出这个人。那麻烦可就真的有点大了。 这位一条龙幕后人,本来就多疑敏感到绝症的地步了,如果真让他闻出什么危险来。会不会取消这次交易呢? 就算这次天价交易他冒险继续进行,但按照他的脾性,肯定会隐藏的更深。这样,如果一旦对倒卖集团和一条龙实施抓捕,反倒让侯野棠的处境更加危险。到时候,狗急跳墙气急败坏的幕后人,铁定会第一时间让侯野棠人间蒸发。 想想自己的真身还在被蒙着眼绑着手扣押着呢,随时小命不保。侯野棠睡不着了。他得去找一条龙资深人士赵铭,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找到这个幕后黑手。找不到他,就意味着侯野棠的悲惨世界即将降临。 侯野棠走出赵铭的办公室,发现此刻赵铭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正端着一张报纸看。 侯野走过去刚要喊他,才发现,赵铭居然端着报纸睡着了。我靠!端着报纸睡觉,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的功夫。 侯野棠知道这段时间可把赵铭累坏了,没忍心叫醒他。想自己先下楼打包两份饭上来,等赵铭醒了,两人再一边吃一边想办法。 就蹑手蹑脚的往大门走,等走到门前了才注意到,大门反锁了。正想着怎么找钥匙,就听到背后抽冷子有句人声:“是找钥匙吗?” 侯野棠惊的一脑袋撞玻璃门上,回头一看,不知道赵铭什么时候醒了,正拿着一串钥匙问他。 侯野棠:“我靠!老赵,你不是睡着了吗?” 赵铭:“我要是真睡着了,一条龙把房子烧了我们都不知道。” 侯野棠:“好吧。你再次感动到我的小心脏了。我下去打包饭给你吃,算是还你人情了。” 眼看侯野棠走出大门要下楼了,赵铭追上几步叮嘱:“别打包兰州拉面啊!没一家正宗的。” 侯野棠没好气的:“老赵,你要是爷们,你哪天就真给我做一碗兰州拉面。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别整天拿嘴出溜。” 赵铭:“多大点事儿。” 5月10号,今天爆更多少呢? 第五十六章:快递小哥 饭打包上来,侯野棠和赵铭边吃边合计着怎样才能赶在警察抓捕行动前找到一条龙幕后真身。 赵铭深锁眉头,食饭无味。他在辽阳古玩街要饭蹲点的这两年多,无数次的思考追查过一条龙幕后人,但丝毫没有线索。可以说,他真的就像空气一样存在着。没有漏洞,不留痕迹。 勉强能找到他的唯一弱点,就是他那已经到达绝症晚期的敏感多疑。他谁也不相信。从来不直接跟任何人暴露真容。 侯野棠靠了一声:“这是弱点吗?我靠!” 赵铭:“这是弱点。虽然也算是他赖以生存的最大优势。但正是这一点,是原本可以让我找到他的唯一希望。” 侯野棠:“哦?” 赵铭:“正是因为他极端的不相信任何人。在与人交易的时候,从来都不用电子走账。所以,就算是4亿这么大的款项,他用的也是现金。并且,每次大的现金交易,他必定会到现场。这次有至少20亿现金那么多,如果他亲自现场参与,就算再隐秘,也不可能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侯野棠:“然后呢?说重点,这次怎么现场抓到他?” 赵铭:“这次……这次恐怕难度更高了。如果按照你说的,国际刑警发现他们好像查觉到了什么。按照这位幕后人的性格,要么取消行动。要么更加谨慎。抓住他……真没把握了。” 侯野棠都快哭了:“大哥,时间不多了。能不能少点废话。抓不到他,我小命就没了。你的深仇大恨也别想报了!必须要赶在抓捕行动前就能找到他!” 这时候,力哥的电话又响了。焦裕录又及时的反应了一个新情况,这位警察大叔都快成了战地播报记者了。新情况是,国际刑警再次通过线报的种种迹象分析,一条龙并未取消交易,反而加快了动作。预计最迟在明天下午就会完成交易。而且交易地点居然就在辽阳。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也只有狠辣乖戾的一条龙能想的出。 我的亲叔二大爷!距离最后交易,也就是最后的抓捕时间,只剩下一天多一点点了。救命! 在这期间,侯野棠也试过几次瞬移到多年前力哥的身上,然后再到辽阳古玩街盯着诚雅阁刚刚开张那会,寄希望于可以抓到一条龙幕后人的一些蛛丝马迹小尾巴。 但很无奈,从诚雅阁刚筹建到开张的这段日子里,侯野棠来回瞬移了几个时间段,除了发现那位诚雅阁的店老板很早就已经秃顶了之外,根本抓不到一条龙幕后人的一丝痕迹。没办法,只能再回来跟赵铭一起研究对策。 经过一番搜肠刮肚抓心挠肝的苦思穷想,侯野棠和赵铭把挖出幕后黑手的突破口锁定在一个细节上。 既然赵铭上次引来杀身之祸,是因为被怀疑在辽阳的最后一次行动中见到过这位幕后人。那也就是说,非常有可能,赵铭的确实见到了幕后人,而且幕后人也见到了赵铭。只是赵铭不知道见到的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的话,只要认真回忆出赵铭那段期间见到的所有人,然后再一一排除就可以了。 但说起来容易,这事赵铭两年前就试图干过,但收效甚微。辽阳行动那段期间,至少有一个礼拜,在7天之中见人无数。不用排查,想想就脑袋大。 两个人想事情总比一个人强,这次有了侯野棠加入进来。赵铭又把过去的线索重新理了一遍。 通过分析知道,既然辽阳古玩街诚雅阁是幕后人的老窝。那诚雅阁的店老板就最可能是直接接触幕后人的人了。 只要圈定几个平时最频繁与店老板接触的人,就很可能发现幕后人的痕迹。 而通过两年多的观察回忆,最频繁与店老板接触的人意外的少,少到居然只有一个,此人就是快递小哥。 仔细一分析,这位快递小哥还真的特异多多。自从赵铭两年多前来到这里,这位快递小哥就已经在了。 两年多一直干着快递,又不是自己家开的公司,可谓高度专注极端勤恳。并且两年多就只负责这片区域的投递。这片区域并不是住宅密集区。两年多专注这一个工作一个区域,不图钱,没发展,还日晒雨淋。在年轻人里,这敬业的有点太令人发指了吧? 更为关键的是,就这么一个清水涮白菜缺油少水的工作,这位快递小哥居然还经常抽软包中华。 侯野棠不禁厉声质问赵铭:“疑点这么多的一个人,你说,你怎么就没发现?说!” 赵铭:“我早发现了。要不然这么多细节我怎么会这么清楚。只是因为有一点,太不符合幕后人的特点了。所以,最终我还是把他从嫌疑人中划掉了。” 侯野棠:“哪一点?” 赵铭:“年龄。这位快递小哥的年龄也就在28到30之间。先不说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具备幕后人那样的老辣城府。据我所知,一条龙的这位幕后人,从最初收古玩鉴定古玩,到最后倒卖古玩,混古玩这一行至少有20年了。这还没算上入行前跟老师傅们学习鉴定古玩的时间。听诚雅阁的店老板曾经说过一嘴,当年一条龙掌舵的,在古玩鉴定这一行里,那可是奇才。如果按照这样推算,这位快递小哥恐怕要从娘肚子里就已经开始学习古玩了。所以,不管他的疑点有多多。仅凭年龄这一点,就绝对不太可能。” 赵铭说完了这一大堆后,最后还特意加强了一下语气:“太年轻了!” 侯野棠:“太年轻了?因为年轻你就粗暴的把他给定性了?我觉得老赵你有年龄歧视。如果按照你这个说法,我侯野棠也30不到,又没文凭,又没摊上个有钱的爹。你能想到我现在是身价几亿吗?老赵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也就不到一个月吧,你那时能相信我能有今天吗?” 赵铭眼睛一立,忽然很激动的:“他们怎么能跟你相比?” 感谢书友“萧散风游”的提醒!相关不妥之处已经修补。 第五十七章:洁癖 这一激动,还把侯野棠整的一愣。完全没想到,貌似他侯野棠在老赵心里还挺非同凡响。不禁有点憋不住的得意,却还装着深沉的问赵铭:“老赵,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做人要低调。你倒说说,我到底跟他们有什么非凡的不同啊?” 赵铭:“当然严重不同了!你在我赵铭眼中,那绝对是百年难遇天打雷劈出来的一朵奇葩!” 侯野棠凝固着回味了再回味,最后不无纠结的说:“好吧老赵,我暂时就当你这是夸我了。赶紧办正事,快点的!没时间了!这一天一天的竟扯没用的。” 赵铭经过简单遮掩包裹式乔装,和侯野棠租了一辆车。开始跟踪盯梢那位快递小哥了。 现在是下午2点10分,距离警方抓捕行动还有大概一天左右的时间。 这位快递小哥的工作既规律又简单,平时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就在以古玩街为中心,工作半径不超过200米的范围内收发货。 一般比较忙一点的时间段有两个,上午9点到10点送货。下午4点到5点收货。剩下大把的空余时间,基本都会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这让侯野棠有充分理由怀疑,就在那消失的大把时间里,这位神秘的快递小哥一定躲在某个阴暗角落,指挥一条龙露出他那狠辣的本来面目。 现在是下午不到3点。正是快递小哥消失的时间。侯野棠让赵铭开车找到快递小哥所在的快递站。侯野棠此刻是力哥的身份,不怕引起怀疑。直接走进去问快递站的人,那位快递小哥去哪了? 快递站的人就没好气的回答:“鬼知道他混哪去了。每天大把时间都找不到人。” 估计是这位快递小哥长年累月的玩消失,早搞得同事们一腔怨气了。 侯野棠就更有理由怀疑了,回到车上就跟赵铭念叨:“线索越来越清晰了,我敢肯定,这位快递小哥八成就是幕后人。” 赵铭:“我怎么觉着,你口气越来越像警察了?” 侯野棠:“口气?还脚气呢!” 两人正说着,嗖的一声,一辆电动三轮车从车窗外经过,停在了快递站门口。开车的是位不到三十的快递小哥。赵铭悄悄的捅了捅侯野棠:“这就是那位快递小哥。” 侯野棠顿时来了精神。 快递小哥下了车,进了快递站。没多会儿就拿着两盒软包中华又出来了。然后驾车嗖的一声开走了。侯野棠赶紧让赵铭跟上。 没跟多远,快递小哥就把车停在了一个网吧门口。锁上车,然后就走了进去。 侯野棠跟赵铭对视一眼,表达意思却貌似截然不同。侯野棠表达的是:难道,这里才是一条龙幕后人的老窝儿?赵铭的表达却是:不会吧?原来躲在这里玩游戏。 等到侯野棠尾随进去侦察一番后才发现,他和赵铭都猜错了。快递小哥居然坐在吧台里,正专注的跟收银小姑娘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呢。显然是来泡妹妹的,而且看样子是熟泡,说不定两人真是处朋友呢。 侯野棠心里不免有些小失落,一条龙幕后人不会就这点出息吧?但紧接着又发现了一个让他振奋的线索,快递小哥跟收银小姑娘腻了一会后,就在吧台上的一台电脑开始打游戏了。是一款很黑暗暴力的屠杀游戏。一旦进入杀戮场景,快递小哥立刻变了一副神情,你甚至能从他眼神里滲出一股子冷刀粘血的腥气。 这才有点一条龙幕后人的样子了,这条线索的发现,让侯野棠多少找回了点自信。 回到车上和赵铭就那样等着。一直等到4点多,快递小哥出去送了半个小时的快件,然后又回到这里。 这回快递小哥不玩游戏了,站在网吧院子里,对着自己那辆电动三轮车沉思。侯野棠跟赵铭大眼瞪小眼的也看着,看看这位高度嫌疑人接下来会做点什么跟一条龙幕后人身份相符合的事来。 没一会,沉思过后的快递小哥就从网吧抻出一条水管来,又拿了一袋洗衣粉,还有一块抹布,开始无比仔细的擦车。 我靠!这位高度幕后嫌疑人,每天消失的大把时间,不会就是这样度过的吧?侯野棠瞄了一眼赵铭,发现赵铭正在憋着乐。 侯野棠切了一声:“别没见识啊,据说很多罪犯大咔都有怪癖。你看他擦车擦的那个仔细。说不定,他真就有洁癖。” 说到“洁癖”两个字,侯野棠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向赵铭要了一包烟,下了车向快递小哥走去。 “朋友,借个火儿。” 侯野棠拿出烟递给快递小哥。快递小哥用抹布擦干净一手的泡沫。接过烟,然后掏出打火机给侯野棠点上,接着又给自己点上。 侯野棠看着快递小哥的手:“兄弟,你这手都剥皮了。天天擦车呀?” 快递小哥一笑:“车干净,骑着也舒服。” 侯野棠一竖大拇指:“真是个干净人!谢了啊。”说完,侯野棠就转身走了。 回到车上,侯野棠把烟甩给了赵铭,说:“走吧。没戏了。” 赵铭:“点个烟的功夫,怎么就没戏了?” 侯野棠:“我问你,你们搞古玩鉴定这一行的人,是不是很注重手上的敏感度?” 赵铭:“那当然了!要不然怎么通过手感来分辨千差万别的瓷器和玉器呀。” 侯野棠:“所以,我注意到,李骏、店老板,还有我跟你说的一条龙那位鉴定大专家,脸上不管长成啥样,一双手都很细致柔润。” 赵铭举起自己的一双手来回的看:“还别说。就你这么一说,我也才注意到。我这双手在没烧伤之前,很多人都说我长了一双女人手。不是,这跟我问你有戏没戏有什么关系呀?” 侯野棠:“你是不是说过,一条龙幕后的那位主儿,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考古鉴定高手了?” 赵铭点头:“对呀,是说过。” 侯野棠:“我刚才给快递小哥点烟的时候发现,就他那双手,糙的,就跟营养不良的千年老树皮一样。所以呀,没戏了。” 赵铭转头看向侯野棠,虽然没说话,眼神里却颇为赞许。 现在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距离明天的抓捕时间不到一天了。跟踪快递小哥用了几乎一下午的时间,却毛都没发现。侯野棠开始有点心急了。和赵铭继续苦思冥想,寻找嫌疑人突破口。 可你要成心怀疑一个人,那嫌疑人可就多了去了。就像刚才那位快递小哥一样,你越怀疑他,他身上就越使劲的往外蹦疑点。就算幼儿园大班的孩子看你一眼,你都能分析出八百条疑点来。所以,这个突破口越来越摸不到口了。 时间在哗哗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侯野棠急的直原地打转。不断的催促赵铭,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把赵铭催的也快原地打转了。 忽然赵铭“诶?”了一声。 侯野棠猛的抓住赵铭胳膊:“想到谁了?” 第五十八章:影子 赵铭:“没想到谁。我在琢磨你刚才观察快递小哥手上细节的事。这对我很有启发。我忽然回忆起以前在跟踪店老板的时候,发现他的一些古怪细节。当时没太注意,现在想起来,这些古怪细节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隐秘被我忽略掉了?” 侯野棠:“哦?说来听听。” 赵铭:“别看店老板平时打扮的人模狗样像个搞国学的。但实际上这个人生活习惯很邋遢。我注意到,他有一个很没公德的坏习惯,就喜欢开车的时候,把垃圾顺手往外扔。” 侯野棠:“这太常见了,这种没公德的人多了去了。这算什么古怪?”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说,店老板是通过扔垃圾来跟幕后人进行联络?这招高啊!我在电视剧里看过。” 赵铭:“你想太多了。如果店老板靠扔垃圾来跟幕后人进行联络通气。那也得有来有往才行呀。要不然店老板怎样收到幕后人的指示呀?如果这样,那幕后人是不是也应该满大街的扔垃圾呀?然后店老板再捡起来?你当这哥俩在玩那!” 侯野棠:“哦。我想多了。” 赵铭:“如果就只是简单的到处扔垃圾的确不算什么古怪。古怪的是,就这么一位几乎扔遍辽阳无敌手的邋遢主儿,却从来没有往古玩街上扔半样东西。哪怕是一个烟头也没有。” 侯野棠:“会不会他有意维护古玩街的街貌整洁,毕竟他的店开在那里。” 赵铭:“你可快拉倒吧!就他?还维护店面街貌?你看他店里整洁吗?要按你这么说,他家住的楼道门口他更应该维护整洁吧?可我跟你说,那垃圾随手扔的,把邻居大妈惹的成天想挠他。” 侯野棠转了转小眼睛:“要这么说,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赵铭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就这么一个邋遢主儿,为什么就只是不在古玩街上扔垃圾呢?” 侯野棠接着话头也自言自语的念叨:“他一定在顾忌着什么……老赵,什么人最在意古玩街上的清洁度?” 赵铭随口一答:“市政局呗……” 侯野棠念叨着:“市政局市政局…… 忽然,侯野棠和赵铭同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异口同声的:“清洁工!” 没错,清洁工。 最在意古玩街清洁度的,就是负责这条街的清洁工。 邋遢成性以犯罪为生的店老板为什么会顾忌一个清洁工的感受呢?只有一个合理解释,这个清洁工是他的顶头上司众骗之首:一条龙幕后人。 无意中发现了这样一条巨大重要的线索,侯野棠和赵铭无比激动,他们在无声中紧紧的握了握手。曙光在前方,胜利在怒吼! 赵铭迅速展开了回忆,要对这位神秘的清洁工进行巨细无遗的搜索。 但这一深入回忆却惊奇的发现。在赵铭所有的记忆中,古玩街上的这位清洁工就像冬天玻璃上的哈气,刚刚看到点模糊影子,转瞬就蒸发的无影无踪。 这除了跟赵铭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清洁工身上有关系之外,恐怕还跟清洁工特殊的工作性质有关。 辽阳的清洁工,每人都有专属的负责区,一般都大概在凌晨4点左右开始大清扫,不到5点就结束了。大部分时间跟赵铭根本碰不到面。白天只要偶尔的出现几次,稍微维持一下整洁就好。有些区域整个白天几乎都见不到清洁工的影子。 这工作性质,简直就是为一条龙幕后人量身定做的。想来就来,想消失就消失。来的合情,走的合理。他随时随地都可以不声不响的完成与店老板的联络。 不但如此,大部分清洁工都统一一个特点,包裹的严严实实,戴上口罩再套上顶帽子,别说记住长什么样了,就算你面对面的看上半小时,也顶多就来点眼神交流。难怪赵铭在古玩界蹲了两年多,居然硬是回忆不起这位清洁工的半点眉眼。 幕后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可能。也有可能这位神秘的清洁工是幕后人与店老板的中间传信的。但一想到这位幕后人的多疑个性,多一个中间人,就意味着多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也就多了一个暴露的可能。 侯野棠和赵铭很快就把这种想法否定了。如果这位清洁工是一条龙的人,基本就就是幕后人了。 为了更确定这种推测,必须尽快找到这位清洁工。现在快晚上7点了。如果等到凌晨4点才能见到这个清洁工,时间有点太迟了。侯野棠和赵铭决定跑趟市政局。 全中国大部分清洁工都是市政局的编制,而且还是事业单位的编制,人员流动小,工作稳定性高。 尽管市政局现在已经下班了,但土豪好办事。侯野棠用钱就轻松解决了问题。在值班人员那里很快就调出了全市街区的清洁责任分布图。负责清扫古玩街的是一个叫阴有华的人。 据值班人说,市政局的清洁工编制很有少临时工的,这个阴有华就是为数不多的临时工之一。还是个工龄十年以上的老临时工。因为是临时工,所以,历史档案家庭信息都很模糊简单。今年大概四十出头。平时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话很少,在市政局工作了十年,却居然没有一个同事对他很熟悉的。 种种信息显示,这个阴有华越来越符合一条龙幕后人的特点了。侯野棠很想看一看这个神秘的阴有华长什么样,这样更能增加他的判断。 可值班人找了半天,居然找不到一张阴有华的照片。最后好不容易在一张5年前市政局新年联欢的合影中找到了阴有华。几乎把整个人都埋在人堆里,照片上勉强能看到阴有华面部的模糊轮廓。消瘦,鼻子有点高,由于眼窝内凹,面部就像架着两个黑洞。 侯野棠最后跟值班人员要阴有华的家庭住址。侯野棠还担心连这个也没有。但出乎意料,阴有华的家庭住址居然是有的。但仔细一看填写日期却是2005年的,距今已经有10年之久了。不用想,这基本就是个无效住址了。 但侯野棠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按照地址找去了。居然发现,还真有这个住址。 第五十九章:头皮发麻 这个住址的所在是一栋临街的居民楼,基本保持了十年前的样子。唯一不同就是临街的一楼原先是居住用的,现在都改成了商业网点。 按照阴有华留的门牌号,他所住的地方正是临街一楼,现在已经改成了一家小超市。侯野棠想进去打听一下,被有着丰富盯梢经验的赵铭制止住了。在没有确切发现阴有华之前,不要轻易作出任何举动。 两人就把车停在超市不远处的角落里,然后四眼不眨的盯着超市。这是一间民改商用的小超市,60多平米的空间。收银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没客人进出的时候,就低头用手机看视频,不时的跟着情节一脸的爱恨情仇,看装束和气质,估计就是个普通打工的。 侯野棠实在忍不住,进去买了两瓶矿泉水。听赵铭的嘱咐,一句话也没说。在拿水的时候,听到小姑娘在接一个电话,貌似是店主打来的。侯野棠还故意凑近了听声,电话里是个三十多岁女人的声音。跟阴有华扯不上半点关系。 在快到晚上9点的时候,小姑娘关灯锁门下班了。超市打烊前的这段时间,除了进出买东西的,侯野棠和赵铭没发现任何其他人走进来。更不用说看到有类似阴有华的影子出现了。 现在想要找到阴有华,就只能等到凌晨4点钟了。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 侯野棠和赵铭开车来到了古玩街,熟悉无比的古玩街。 现在是晚上10点。距离警察抓捕时间大概还有十几个小时。距离凌晨4点阴有华清扫的时间还有6个小时。 其实侯野棠和赵铭也可以回有铭棠睡一小觉,等到快4点的时候再来。但他们担心,万一这位阴有华忽然心血来潮,半夜2点就把大街扫完了怎么办? 所以,在这6小时内,他们必须一眼不眨的守在古玩街。即便如此,侯野棠还有另外一个担心,如果这个清洁工就是幕后人,明天下午就是一条龙跟国际倒卖集团交易的时间了,他还会按部就班的来扫大街吗? 一条龙幕后人行踪无常,谁也不知道他会怎样做。但就算凌晨4点他不出现,按照他的性格,他也会找人来替他清扫。他绝不会轻易给他精心伪装了十年的身份引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只要他找人来替他清扫,侯野棠就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阴有华。 刚刚两个小时过去,仰靠在座位上的侯野棠就开始打呼噜了。赵铭轻轻的转动侯野棠的肩膀,尽量让他的头保持侧枕的姿势,这样才减轻打呼噜的声音。毕竟这是在夜深人静的古玩街,侯野棠那极富韵律和识别度的呼噜声,很容易引起过路人的注意。一旦被阴有华听到了,他们就白守了。 赵铭把车窗开了一条细缝,点了一根烟,小心小口的吞吐着,这样会让他保持清醒。偶尔他也会凑进侯野棠的秃头看一看,试图看出一点易容神术缩骨大法的痕迹来。但每次都失败了,这一身的力哥皮肉没一丝侯野棠的痕迹。 时间终于指向了凌晨4点。 就在汽车电子屏数字蹦到04:00的时候。一个人影在远处的街角一闪,然后就能听到扫帚开始清扫路面的声音。 赵铭把身体微微向前探了探,定睛向街角看去。路灯下一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一个清洁工正挥动扫帚清扫着古玩街。一条大围脖把脖子带脸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面目。 赵铭轻轻把侯野棠捅醒。做出手势,提醒侯野棠别发出声音。渐渐清醒过来的侯野棠怕被扫地人发现,和赵铭不约而同的把身体往下滑了滑。 侯野棠小声的:“看样子像是阴有华。” 赵铭也小声的:“身形比照片里的还显得瘦。” 侯野棠:“我想近距离看看他。” 赵铭:“你别没事找事。小心打草惊蛇。” 侯野棠:“不近距离看看,你怎么能确定就是阴有华?” 赵铭:“……” 侯野棠:“别担心,我有办法。” 说完有办法,侯野棠就开始脱上衣,脱完上衣脱裤子。赵铭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侯野棠:“你准备用美男计吗?” 侯野棠:“靠!龌龊!我是要装成晨练跑步的。找机会看看他的脸。” 赵铭又上下看了看侯野棠,脱的只剩下了秋衣秋裤,就这么一个秃头小混混,黑灯半夜贱嗖嗖得瑟瑟的穿着一身秋衣秋裤跑步,这像晨练的吗?简直就是一个被追打窜逃的奸夫。 侯野棠轻轻推开车门,特意猫着腰摸出去老远,这才假装成跑步的顺着古玩街向清洁工方向跑。跑着跑着,秋裤松紧带开了,整条裤子掉了下来,瞬间露出红内裤来。侯野棠赶紧提上,往裤腰里窝巴窝巴继续往前跑。 后面躲在车里的赵铭脑皮一阵发麻,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双大手捂住了脸。 侯野棠越跑越快,越接近清洁工越快。等清洁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了。侯野棠是成心要撞上他,就听到一阵啊呀噼叭卧草的声音。 侯野棠倒在地上,那位清洁工被撞的更狠,整个人趴在地上,那条捂的严实的围脖被甩到了一边。 侯野棠快速爬起来走到清洁工的身边,哈腰伸手搀住清洁工的一条胳膊,哑着嗓子嘴里忙不停的说:“对不住对不住啊!伤到哪里没?” 边说边死盯着清洁工的后脑看,此时两人的距离无比的接近,那条遮脸的围脖已经甩到一边了。 此刻被侯野棠扶起来的清洁工正慢慢转过头来。马上就要看到清洁工的真容了。顷刻,侯野棠的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可就当清洁工整张脸转过来的时候,侯野棠差点靠出声来。此人居然里面还戴了一个大号口罩,把整张脸罩的只剩下了两只深深的眼窝。 看到这两只幽暗的眼窝,侯野棠不禁心里一颤,他瞬间回想到了在市政局看到的那张阴有华的模糊照片。两只黑洞洞的眼窝,把阴有华的整张脸衬的像只骷髅一样的阴森森。 就在侯野棠一愣的时候,清洁工已经把地上的围脖捡起来重新围上了。然后又拿起扫帚继续扫地。 看到这张脸,侯野棠已经无比确信,这个神秘的清洁工阴有华,就是一条龙的那位幕后人。一直以来,这个幕后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尾随着侯野棠,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今天终于面对面的见到了。 在紧张中,侯野棠一脑空白的往前跑,眼前不停的闪现阴有华那两只黑洞洞的骷髅眼。心脏不停的扑腾着。直到跑出古玩街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才发现,手里居然攥着一只棉手套。估计是刚才扶阴有华起来的时候,由于过于紧张,下意识的把对方的手套拽下来了。就这么一直攥到现在。 侯野棠不禁对自己的失态靠了几声。一甩手就把那只手套丢到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然后探头探脑的绕道悄悄跑回了停车的地方。等回来一看,傻眼了,赵铭和车都不见了,再抬头一看,那个阴有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六十章:惊呆了 这回侯野棠想不跑步都不行了。一身薄秋衣,满街小北风,把他吹的快抖成筛糠了。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找到消失的赵铭。如果他估计的没错,就在他跑出古玩街的时候,敏感的阴有华开始玩消失了,赵铭一定是追踪阴有华去了。 侯野棠的确估计的没错,赵铭确实开车去追踪阴有华去了。但他没想到,赵铭回来的那么快。侯野棠刚跑出街口,就看到赵铭开车回来了。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跟丢了。” 侯野棠:“靠!……我先进车暖和暖和。” 不怨赵铭行动慢,只因敌军太狡猾。现在唯一的线索跟丢了,渐渐暖和过来的侯野棠又要开始焦虑了。 天渐渐大亮了。焦裕录大叔的电话准时打了进来。这次没什么新的情况反应,只是问问这边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正闹心着的侯野棠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让焦裕录大叔查一个人:阴有华。他可是一条龙幕后人的重度嫌疑犯。 有了警察叔叔帮忙,那可真叫一个有效率。挂了电话没半个小时。焦裕录大叔就有消息了,说查到了。辽阳的确有个叫阴有华的,74年生人。 侯野棠一听这话,乐的差点窜起来。74年生人,正好是四十几岁啊。全对上了。 但紧接着就听到焦裕录说:“不过,系统显示,这个阴有华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并很快把阴有华的身份证复印件传到了力哥手机上。侯野棠点开一看,傻了。身份证上的人圆胖脸鼓鼓眼,完全跟今早碰到的阴有华是两个人。很明显,死去的阴有华被一条龙用来冒名顶替了。 想一想这太正常了,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幕后人,那一条龙早被消灭几次了。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11点整。距离抓捕行动还有不到6个小时。 侯野棠和赵铭开着车满辽阳城的瞎撞,倒不是指望能奇迹般的撞到阴有华。关键无计可施之下,憋着不动更闹心。 车经过金银库观音庙的时候,侯野棠叫赵铭停下。他怀着沉重的心情一个人走进庙,老老实实的给观音菩萨上了柱香。看着菩萨那慈悲的笑容,侯野棠差点哭出来。孩子命太苦了!空有几个亿的票子,可就是成天的命悬一线九死一生呀! 侯野棠咣咣的使劲磕了三个响头,许下大愿,如果能让他尽快找到阴有华,庙里未来30年的大米白面豆油,他全包了。 看来这实在是把侯野棠逼的没招了,但凡有办法,他都不会进到这地方来。虽然他算不上是一个无神论者。但也完全沾不上菩萨的边儿。 侯野棠许完愿走出庙门。回头看了看香火缭绕的大殿。心里多少舒服了一点。 没走出几步远,就觉得脚底下被什么绊到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狗崽子的尖叫声。低头一看,我靠,没注意居然踩到了一只刚半个月大的小奶狗。踩的虽然不重,可小奶狗叫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连滚带爬。 侯野棠刚要低下身去抱一抱小奶狗,就听到天地霹雳一声吼,该出口时就出口,一条垂着一肚子**的母狗一个健步蹿过来,对着侯野棠的大腿狠狠就是一口。 幸亏侯野棠反应神快,下意识的一抬腿,母狗一口咬住了侯野棠的裤腿子。一顿猛撕。瞬间,侯野棠的裤腿变得像窗帘一样飘逸。 幸好狗主人这时候出来了。几声喝令,母狗消停下来,叼着小奶狗回窝去了。 侯野棠看着闻声赶来的赵铭欲哭无泪。他回头又深深的仰望了一下观音大殿。菩萨呀菩萨!没给您上香前,我顶多也就被人欺负欺负。给您上香后,这咋连狗都看不上我了呢?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赵铭搀着侯野棠往车里走,侯野棠并没有被狗咬到肉,只是一条裤腿被撕成了窗帘。走起来一条腿发飘,一条腿沉重。就那么一瘸一拐的被赵铭搀进车里。 赵铭坐回车里,感叹了一句:“这狗东西啊,跟人一个样。护犊子不要命!以后你看见怀孕带崽的就躲远点。真心不好惹。” 侯野棠听到“这狗东西啊,跟人一个样”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触类旁通电闪雷霹的打通了一个思路。刚才还一脸悲悲戚戚。现在忽然抖擞出百倍神经,对着赵铭说:“赶快!回古玩街!” 赵铭实在纳闷,不知道侯野棠又在发什么神经。按理说,狂犬病没这么快就发作呀? 车快靠近古玩街街口的时候,不等停稳,侯野棠就跳下车。这里正好是早晨跑步的地方。侯野棠下了车,就疯了似的在靠近街口的几个垃圾桶里猛翻。 把赵铭搞得很不知所错,不知道要不要下去帮忙做点什么。翻垃圾桶吗? 刚不一会,就听街边传来侯野棠仰天大笑的声音,定睛看去,赵铭真怀疑侯野棠是不是急火攻心了,他正拿着一只脏啦吧唧的棉手套在那里眉飞色舞大发神经。 侯野棠没有神经失常。他忽然想到了,可以利用狗的嗅觉找到跟丢的阴有华。老天貌似对他侯野棠是不薄的,在他绝望之前已经留下了一样备胎给他:一只棉手套。 天气晴朗,风不大,没下雨雪,没有河流。阴有华是徒步消失的。至今并没过太久。种种有利条件,一条训练有素的狗是很有机会找到阴有华的。 这条训练有素的狗很好找,通过焦裕录,警犬大队派出了最有素质的三条狗,闻过阴有华丢下的那只手套后,以古玩街为出发点,开始了秘密全市大追踪。 两个小时后,三条警犬一齐停在了一栋住宅楼下。这栋住宅楼位于ly市的富人区。住的人非富即贵,一个普普通通内地小城市的清洁工,怎么可能会住的起这样的土豪楼?这似乎更印证了阴有华就是那个隐藏至深的幕后人。 当侯野棠在这栋楼下转过身往后看的时候,他瞪大眼张大了嘴,他发现,就在街的对面,居然就是昨晚他和赵铭蹲守的那家小超市。此时的赵铭也惊呆了。 第六十一章:就像钻进了一具尸体 狡诈的阴有华给找他的人挖了一个深深的坑。事后侯野棠才通过焦裕录知道,事实上,阴有华从来没有在那间超市的房子里住过。但很早就悄悄的潜进那里,埋装了一部语音遥感报警器。一旦有人走进超市打听“阴有华”这个字,他在对面的豪宅里就会接到报警。这样,他就可以根据情况做好相应的准备了。 当侯野棠知道这所有细节后,瞬间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假如那天他没有听赵铭的话,进超市去打听阴有华了,那第二天阴有华就绝不可能出现在古玩街了。也就绝无可能根据那一只手套找到阴有华了。 细想一想,可真够让人后怕的。相伴一条龙这一路走来,那可真是一脚一个套,一步一个坑啊! 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了,距离总抓捕时间还剩下不到2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条龙幕后嫌疑人,侯野棠本来是想等亲自抓到阴有华,确定问出看押地再走。那样更安全靠谱。但因为人手不够,市局不能马上抽调警力。 因为同时要抓捕一条龙犯罪集团和国际倒卖集团,即便有国际刑警介入,但对于辽阳小城的警力来说,还是有点按下葫芦鼓起瓢。 所以,刚才配合警犬大队追踪阴有华的警务人员大多是临时调派的,很多属于技术人员。没有抓捕经验。要等焦裕录借调一些精干警力,最快也只能在总抓捕前20分钟赶到。现在只能靠警犬大队和几个技术干警在这里秘密封锁。 侯野棠等不及了,他必须尽快瞬移回看押地。这边总抓捕已经倒计时开始,稍有风吹草动,看押他的人随时都可能接到灭口的指令。他这是在虎口龙牙上裸奔求生。稍有差池,性命不保。就算发生最糟的情况,他决定也要在自己的身躯里直面风浪,就算是用牙咬,他也要搏来哪怕是只有一丝丝的生存希望。 临走前,侯野棠拨通了焦裕录大叔的电话:“大叔。” 焦裕录:“嗯。” 侯野棠:“求您一件事。救命的事。” 焦裕录:“说。” 侯野棠:“您在抓住阴有华的时候,一定第一时间问出关押侯野棠的地方。” 焦裕录:“……” 侯野棠:“我知道,这么说有点不好理解。明明现在是侯野棠在说话,怎么还要去找关押侯野棠的地方。” 焦裕录:“……” 侯野棠:“您不想问一问吗?” 焦裕录:“可以问吗?” 侯野棠:“……会有机会的。” 焦裕录:“……” 侯野棠:“大叔,您一定要帮这个忙!” 焦裕录电话里平淡的而又清晰无比的答应了一声:“嗯。”。然后挂断了电话。 侯野棠拿着手机,电话里嘟嘟的盲音在耳边响了良久。此时,他的两眼已满是泪花。 他吸了一下鼻子,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赵铭。赵铭用他那烧焦的面孔对他微笑着点点头。 “老赵”。侯野棠伸出一只手,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侯野棠:“我要走了。这回……我可能真的要走了。” 赵铭:“……” 侯野棠的嗓音忽然有些颤,千言万语哽咽着只剩下一句话:“谢谢!谢谢你!” 说完,就起身走去。 后面传来赵铭的声音:“兄弟,记得早点回来。” 侯野棠停了停脚。 赵铭:“等你回来。我亲自下厨,咱哥俩好好吃一碗兰州拉面。” 侯野棠笑了,笑的已是泪如泉涌。 侯野棠瞬移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感觉就像钻进了一具尸体。浑身僵硬冰冷,全身细胞血液就像凝固了一样。 还是那间小屋,还是那样静默着,就好像两天来,这里的一切都分毫未变。整整两天,侯野棠一直被放倒在床上。依旧蒙着双眼,捆着双手。稍稍不同的是,原本是侧卧,现在是仰躺。原本是双手反捆,现在是捆在前面。 估计是两天前在厕所瞬移之后,侯野棠的身体就进入到了类似休眠的状态。长时间的昏睡不醒,两个看押者怕侯野棠侧卧压迫心脏和呼吸,所以就把侯野棠摆成了仰躺的姿势。手也捆到了前面。也就仅此而已。 从这里也能看的出,一条龙对于侯野棠的死活真心不是很在意。 渐渐恢复了气血流畅之后,侯野棠试着在床上扭动扭动身体。随着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躺着的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 侯野躺还以为咯吱咯吱声会惊动客厅里的看押者。可没成想,就差把床晃散架了,也没听到客厅里有什么动静。 侯野躺忽然在想,自己已经走了两天了,这里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情况?不会是一条龙把他不声不响的遗弃在这里了吧。我靠!那可就有点糟了。那还不得活活饿死在这里呀。 想开口叫,嘴里塞着毛巾。手脚捆的死死。侯野棠有点急了。在床上一通翻滚,咕咚一声掉在地板上,喉咙里乌乌的发出嘶吼声。他就像条大个的毛毛虫,扭动着,在那里死命绝望的挣扎着。 忽然,侯野就觉得好像有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侯野棠不动了。然后,就被四双大手,一双拎着他的领口,一双提着他的裤腿子,把他重新扔回床上。原来看押自己的这两位爷还活着那。 侯野棠心想,自己两天以来一直昏迷不醒,这忽然醒过来,怎么这两位爷完全不当回事。简直到了爱答不理的地步。这更让侯野棠感到了命悬一线的急促。 折腾了这一通,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静默。侯野棠也只能那样静静的等着。等着抓捕行动的开始,等着警察叔叔的解救,也等着可能出现的他最不想等的结果。 第六十二章:毛骨悚然 一阵轻微的手机震动声从客厅里传了进来。这是侯野棠被秘密关押几天来第一次听到手机震动声。 侯野棠心里一跳。这是谁发来的?是一条龙的指令吗?侯野棠估摸了一下时间,自己瞬移回来的时候,距离总抓捕还有2个小时。回来后,大概过了1个小时。还有1个小时才进行抓捕。现在发来指令什么意思?是提前放了我吗?还是?我靠!侯野棠不敢往下想了。 但手机震动了这一次之后,过了好一会客厅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侯野棠松了口气,我靠!吓死我的小心脏了!没准又是什么香港六合彩的骚扰信息。 可没等侯野棠高兴多久,客厅有动静了。有人在轻轻的敲门。看押者打开门。听脚步声,好像又进来两个人。 听脚步声,这两个人进来之后,那两个看押者片刻不留的就一起离开了。什么意思?换班吗?不知道为什么,侯野棠的心脏又开始扑腾扑腾的跳起来。 新进来的这两个人貌似走到侯野棠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就听到客厅里一阵稀里哗啦的琐碎声,很快,一阵饭菜香飘到侯野棠的鼻子里。 看样子,新来的两个人貌似打包了饭上来。我靠!不会吧。电视里经常看到给死刑犯行刑前会吃一顿最后的上路饭。这难道是给我准备的上路饭吗?我靠他二舅的!这饭是谁做的?还挺香! 不对。听声音,貌似新来的两个人好像在自己吃。哦,原来是他们给自己打包的饭。侯野棠不禁长出了口气。看来自己有点风吹寒毛动草木变大兵的过于敏感了。 这两位吃饭的动静还真不小,吧唧吧唧呼噜呼噜的,比起之前那两位,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看来,一条龙里面的人,也不是个个素质优秀啊。找这样两个人来换班,这会不会是一条龙解除警报的一种表现呢?嘿嘿,看来我侯野棠这一次又是遇难呈祥九死逃生啊! 侯野棠正高兴着,就听到外面其中一个人从客厅走到房间来,就站在床边,貌似在看自己。而且还好像端着个饭盒,边端详自己边吧唧吧的吃着饭。 侯野棠甚至开始觉得这人素质低的有点可爱了。总比之前那两位静默的跟僵尸一样的人强。不禁咧嘴一笑,尽量咧大一点,这样容易让对方感到融洽的氛围,毕竟嘴里还赛着毛巾。 吃饭这人看到侯野棠咧嘴笑,貌似很感意外,就冲着厅里那个人惊奇的说:“大哥大哥,你快来看看呀。我第一次见到欸,都这样了还能笑的人!有意思有意思。” 侯野棠一听这声音,一下子笑容凝固了。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紧接着那人貌似放下盒饭,一边嘴里念叨着“有意思有意思”,一边凑近侯野棠,居然用手来揭侯野棠的眼罩。侯野棠能感觉到,给他揭眼罩的那双手粗糙而冰冷。瞬间,侯野棠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全身。 眼罩揭开,侯野棠睁开双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快递小哥。 侯野棠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无比真切的闻到了一股死亡的血腥味。 特异多多的快递小哥,的确没有浪费他的特异。他虽然不是那个幕后人。但却是一条龙里隐藏最深的另一类人。 侯野棠想起了赵铭曾经跟他讲过的一件事。一条龙里有两种人基本不跟跑马仔的碰面,一种是干白活的打手,一种就是干红活的灭口的。看样子,之前那两位静默的看押者是干白活的。现在换成了两位干红活的。 再重新看看这两位进来后的举动,好像完全不在意什么。甚至,在杀人前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吃饭谈笑。这更能说明,不知道在他们手上已经结束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快出来吃饭,可能随时要干活。” 客厅里传来外面那人阴沉的说话声。侯野棠知道,“干活”的意思估计指的就是灭他的口。事以至此,侯野棠忽然有了种放松的感觉。这就是侯野棠,小事小纠结,大事不低头。 侯野棠的脸上,再次泛出了那种决绝而又灿烂的微笑。 这让正端详着他的快递小哥更觉得有意思了,眼神里居然露出佩服的神色,随即又有点惋惜的自言自语:“啧啧!可惜了。就这副面相,真挺适合跟我们一起混的。” 说着说着,快递小哥好像在侯野棠的脸上又发现了什么新奇异相,嘴里得吧着:“有意思有意思啊!” 然后回头冲着客厅说:“大哥,这人可太有意思了!我没事在电脑里看那些讲面相的书说,人要死的时候,还有大祸临头的时候,印堂这个地方,就是两个眉毛中间这个地方,会发黑。我还特意试验来的,我数数啊……” 说着,快递小哥就习惯的扳着指头算:“一个两个……,大概我经手的至少有七八个,都是印堂这地方发黑。真黑。我跟你讲啊大哥,那种黑绝对不是黑斑那种黑,就好像,咋跟你说呢,就好像从皮里滲出来的一层黑气。” 客厅里的那人只是阴沉的“嗯”了一声。 快递小哥:“真的。大哥,一会我给你看手机。我拍了老多照了,弄完前跟弄完后的一比,真不一样。” 客厅里的那人:“拍照?你不怕照片外泄吗?” 快递小哥:“呵呵,没事大哥。我就只拍了额头这一小块。看不着全脸。一会给你看,真的,特别有意思!” 快递小哥继续兴致勃勃的:“大哥,你猜现在屋里这个印堂是啥色儿?” 客厅那人:“啥色儿?” 快递小哥:“呵呵,你肯定猜不到。红的,还发亮。你说有意思不?”快递小哥掏出手机,对准侯野棠的额头眉心拍了几张照。 客厅那人“哦?”了一声,好像也有点感兴趣了,接着就能听到他往这边走来。 边走边念叨着说:“红的?发亮?不会是火烧旺运吧!” 当说完“火烧旺运”的时候,快递小哥和客厅那人一起笑了起来,笑的人毛骨悚然。 客厅那人终于走进屋来,走近床边,侯野棠转头一看,立刻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来的这个人阴沉消瘦,一张薄脸上架着两只黑洞洞的骷髅眼,他居然是阴有华。 第六十三章:印堂发亮 他怎么会是阴有华?就算他没有被封锁的警察抓到。但他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呀?! 这个意料,有点出乎的巨大了! 自打发现了隐藏的清洁工,一直以来侯野棠都深信不疑的以为一条龙的幕后人就是阴有华。 但这个幕后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跟干红活儿的人出现在这里呢?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绝不是那位指挥着一条龙诡计开阖滴水不漏的幕后人。他只是一个跟快递小哥一样隐藏至深的红活儿杀手。如果阴有华不是幕后人,哪谁又可能是呢? 一直到了这最后时刻,侯野棠才居然发现自己全错了。错的已经不着边际了。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要命!比彻底绝望还断绝希望! 如果一条龙的幕后人抓不到,那将意味着他侯野棠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铁定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这个赔进去的夫人,就是自己的小命。 更为不甘心的是,小命没了,却还不知道要了自己小命的那个幕后人到底是谁。 侯野棠对阴有华的推断又错了。他并不知道,阴有华并不是干红活儿灭口的。他是幕后人的影子,也是幕后人的触角。平时他负责传递幕后人与为数极少的几个重要人的联络。同时,幕后人又通过这个影子布下陷阱,捕捉外围出现的危险信息。 作为幕后人的影子阴有华这次出现在这里,似乎也透露出幕后人的决心和重视,必须毫无纰漏的把侯野棠灭口掉。也许,大批警员的调动,已经让他闻到了不妙。 快递小哥把给侯野棠拍的照给阴有华看,然后又翻出密密麻麻以前的存照,就像翻生活照一样呵呵的给阴有华看。 阴有华很少面露表情,阴沉着看了几张后就催促着快递小哥快点出来把饭吃完。 快递小哥就说:“不吃了。我吃完了。” 阴有华:“不行。不能浪费。快点出来,别耽误事。” 快递小哥不敢太违扭阴有华,又看了一眼侯野棠,端着盒饭出去了。随后,客厅里传来两人的吃饭声。 刚才侯野棠一直听着快递小哥跟阴有华的对话,他们当着他的面就那样讨论着,一个人被弄死前跟弄死后额头眉心的微细变化。那感觉就好像在讨论着生活中的随意留影。 侯野棠知道,很快,他的对比照也会像生活照一样被留存在快递小哥的手机中。说不定哪一天快递小哥会心血来潮,向他的那位网吧小女友炫耀他的研究成果。他当然不会说这些照片是一个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死亡前和死亡后的对比。估计他会说,这些是一群人生倒霉蛋的对比照片。所以,他们的印堂都散发着黑气。当然,这些倒霉蛋里只有一个另类,这个另类倒霉蛋的印堂居然在发着亮。 死亡,人人都是迟早的事。可这种死法,实在死的有点窝囊。侯野棠不甘心啊。他甚至都想,让阴有华给一条龙的幕后人打个电话,哪怕让他侯野棠在临死前听一句幕后人的说话声音也好。可那无异于更让这位幕后人高高在上的以胜利者自居。 没有任何侯野棠所能期盼的奇迹出现了。阴有华能在这里出现,已经意味着警方没能成功的抓捕他。那就更不用说可以抓捕到那位一条龙的幕后人了。 现在侯野棠唯一能做的,就是欣然的接受死亡。然后,露出那绝然临别前的微笑。他想到了牛叉大师在学校里说的那句断语:“要么好到顶点,要么坏到极致。”也许,这就是他侯野棠谶语。 他侯野棠一个穷山村的野小子,混在城市里讨生活,同类人大都还在顶风冒雪的挨人生。可他却能在短短的一个月赚到了几亿身价。这应该就算是好到顶点了吧。可真没想到,坏到极致来的这样快。他还没来得及衣锦还乡孝顺瞎叔。也没来得及感谢对他好的人。包括红姐,包括网吧老板,还有情义如兄的赵铭。一想到这一路来与他嬉笑怒骂患难与共的赵铭,种种回忆浮现眼前,心头顿时涌动出一股荡湿双眼的热流。 恰逢此时,外边吃饭两人的说话声,更加勾起了侯野棠对赵铭的回忆。 阴有华说:“最后一口菜了,吃完它。” 快递小哥:“大哥,有辣椒啊!辣**!” 阴有华:“不能浪费,辣也要吃光它……” 侯野棠笑了,他在想,如果能活下去该多好。他一定会认赵铭做干哥哥。但这也就只是如果而已。侯野棠很后悔在最后一次穿过来前,没能吃上一碗赵铭做的兰州拉面。真希望来年这个时候,他能坐在坟头上好好的吃上一碗赵铭亲手做的兰州拉面。 该来的时候总归还是要来的。 客厅里传来信息提示的震动声。阴有华点开信息看了看。然后把手机卡取出来折断,又让快递小哥把手机掏出来,同样取出卡折断。时间到了。 快递小哥掏出一只麻袋来。走进房,麻利的把侯野棠整个人都套了进去。抗起来走到客厅门口。 阴有华通过客厅大门上的猫眼往外开,确定没人,迅速的开门走了出去。 抗着侯野棠的快递小哥却没跟着出去,一直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快递小哥这才抗着侯野棠快步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关门的声音。 侯野棠感觉,好像从刚才那家大门出来,又进了另外一家。他们想干什么?灭个口至于搞的这样麻烦吗? 可很快侯野棠就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颇费周折的做了。他闻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一股老旧的,只有七八十年代才能散发出的气息。 我靠!侯野棠明白了,原来一直被秘密扣押的房子对面,居然正是他租的那间静谧的老屋。真是短短的几步楼道,重重的隔着两世。 侯野棠知道了,自己一直以为很隐秘的住址,其实早已经被一条龙发现了。侯野棠忽然有一种很无力感,他觉得,他在一条龙的那位幕后人的面前,就像个幼稚的玩童。总以为自己妙招迭出非同凡响,到头来却被人处处看破如同儿戏。但这种无力感也就转瞬即逝,随即,侯野棠的那股驴劲又吭吭的满腔满血。不就是个死吗?来吧! 第六十四章:吼 侯野棠被抗进了老房子的厨房。快递小哥打开麻袋口,重新检查了一下捆着侯野棠手脚的绳子。注意到绳子是尼龙性质的,就到房间里走了一圈,把被单撕成了几条,然后把尼龙绳替换下来,再用棉质的被单条死死的捆住侯野棠。阴有华则在那里布置液化气罐的点火器。 他们要伪造一起意外家庭火灾事故,如果是尼龙绳,在烧焦的尸体上容易被警方查到痕迹。如果是棉质的,大火一起,灰飞烟去。 难怪刚才阴有华一说“火烧旺运”,这两位就笑出侯野棠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来指的是这个。侯野棠不禁在心里使劲靠了几下。 很快布置完毕了。快递小哥掏出打火机和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点上。就像刚干完家务活一样,慢慢的吸了一口,然后又慢慢的吐出来。 差不多又吸了两口,这才点燃煤气灶。灶上是一口前房客留下的铁锅,铁锅是空的。里面被放了一瓶提前准备好的高度二锅头。灶台边洒满了易燃的豆油。一旦铁锅烧到发红,玻璃瓶的二锅头就会炸裂,里面的酒液就会燃烧飞溅。 被封进麻袋的侯野棠,就捆在紧挨着灶台下的液化气罐上,麻袋上也被淋了酒水和油脂。到时候,炸裂飞溅的酒火会很轻易点燃麻袋。炙烈燃烧的麻袋不但很快点燃整个厨房,而且会最终引爆液化气罐。就算侯野棠没被大火烧死,也绝逃不过爆炸的液化气罐。 在看到铁锅被渐渐烧红起来后,快递小哥和阴有华退出了房间走下楼,很快消失在小区里。 侯野棠已经能感觉到头顶上煤气灶发出的热气了。烧的越来越红的铁锅,随时都能烤炸那瓶高度二锅头。 侯野棠忽然想到,这是在自己租的老房子里。那个宝贝小木奁就在里屋的茶几上。里屋的门关着,而且距离厨房还有一个客厅隔着。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能不能与他的口诀发生感应而聚起风水瞬移场。 但瞬移走了又能怎样呢?厨房分分钟发生爆炸。就算你瞬移走了,如果身体被烧毁了,你还能存在吗?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试试再说吧! 日期选好,心情校订,口诀念起……侯野棠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一条龙的人怕他喊人求救。自从被关押那天起,他的嘴就一直被塞的死死的。根本发不出声。 所有的活路都断绝的比断子绝孙还干净。刚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侯野棠决定不折腾了。 听着液化气罐输气的呲呲声,还有头顶上灶火的燃烧声。侯野棠笑了,他奶奶的!真没想到,他侯野棠最终的死法会是被油炸爆米花。老天可真是眷待他,能让他有机会享受一次他好哥们赵铭的待遇。来吧!让烈火来的更猛烈些吧! 碰的一声,烧红的铁锅已经把二锅头烤裂。火花四射,酒光飞溅。瞬间侯野棠身上的麻袋被点燃了起来。 好听的话谁都会讲,豪言壮语都他妈是传说。疼痛来的这也太真实啦!燃烧的麻袋已经点燃了侯野棠的衣服,噗噗直窜的火苗子烧的侯野棠钻心的痛。侯野棠都能感觉到,火苗子正把他皮肤上的汗毛瞬间燎光,然后把皮肤表面极速烤红出水起泡变焦,股股的白烟升腾,滋滋的人油直冒。我靠!要命的疼啊!天使大爷土地妈妈,江湖救急人间苦难,这也太他妈疼啦! 罢了罢了!他亲叔二大爷的!在人生煎熬的最后这个瞬间,侯野棠想起了曾经跟瞎叔学过的一个唱段,就在嗓子里呜噜呜噜的吼起来:无非都是个娘胎里血肉一块呀,人世上那么行走一回。哭也好哇,笑也罢,到头来呀,都是个清明雨里那个黄土一堆…… 就在侯野棠渐渐声弱的绝命嘶吼中,就在熊熊大火烈烈炙焰中,“嘭”的一声,房门忽然被猛的撞开了。 意识模糊中,侯野棠就感觉有一个人冒火冲进厨房,拼命扑打着麻袋,然后抗起他,冲出厨房,冲出房门,一路下楼。就在麻袋口被撕开的瞬间,侯野棠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绝对是一张天底下最扭曲最丑陋最天使的一张脸。 侯野棠一把搂住赵铭,吼吼的笑出一脸的惊天动地泪雨磅礴! 之后,赵铭跟侯野棠讲述了惊险的拯救过程。 阴有华很狡猾,再加上封锁住宅的只是几个技术干警。很容易就被他溜掉了。这把赵铭急的差点白了头。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必须要找到关押侯野棠的地方。侯野棠好好的不就在眼前吗?虽然是一副不可思议的力哥的模样。但他能在侯野棠打给焦裕录的求救电话中,真真感受到侯野棠那几近绝望的焦虑。 就在赵铭心焦的快要拿头撞墙的时候,他忽然在阴有华的楼下发现了一辆与众不同的电动三轮车。一看就知道这是一辆送快递的电动三轮车。车况并不是很新,但被清洗的非常干净,干净的几乎到达了变态的程度。恐怕全辽阳都找不第二辆这样的车。 快递小哥他来这里干什么?印象中,这位快递小哥的工作半径从来没有超出古玩街周边范围。这里与古玩街简直隔着半个ly市区。 赵铭忽然疯了似的让警察赶快去物业,把近三个小时的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他仔细的搜看中,终于发现,就在两个多小时之前。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驾驶着这辆电动车停在了这里。就在他经过大门的时候稍微抬了抬头然后又低了下去。就这么转瞬即逝的一抬头。赵铭无比真切的看到了快递小哥的那张脸。 今天快递小哥并没穿工作服,自从进了这片区域,监控就再找不到他的身影。直觉告诉赵铭,这绝对不是巧合。也许这是找到阴有华的唯一机会。 赵铭立刻带着干警来到了昨天的那家网吧。谢天谢地!快递小哥的小女友正好好的坐在吧台里。警察迅速把网吧控制起来,通过这个小女友提供的电话号码,警察很快就锁定了快递小哥的位置。 就在警察通过警用导航系统锁定快递小哥位置的时候,那位快递小哥刚刚在侯野棠的厨房里布置完,正在慢慢的享受他点燃的那只烟。 第六十五章:有意思 一条龙集团和那个国际文物倒卖集团,基本都被一网打尽了。包括店老板、李骏、盗墓民工组合等等,还有那位风水大师。 在抓捕阴有华和快递小哥的时候稍稍费了点周折,但就在两个小时前也双双追捕归案了。 在审讯阴有华的时候才知道一个险情,其实他同时接到了幕后人发来的两条灭口指令。一条是侯野棠,一条就是赵铭。 这两人布置完侯野棠,就直接去找赵铭了。幸亏那时的赵铭正带着干警往这边赶。否则,很可能也遭毒手了。 很可惜,在整个抓捕过程中,唯一一个漏网之鱼就是那位幕后人。可这也是整个案件最关键的人物。 在审讯过程中,包括作为幕后人影子的阴有华,都从来没见过这位幕后人,也没听过他说话的声音。他们之间的联络,全靠手机短信。据阴有华交代,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一个新号码,短信就发到新号码上。就算是最先进的警用定位系统,也休想跟踪到号码使用者。 侯野棠恨的直跺脚,这一路以来,他可被这个幕后人玩惨了。但也毫无办法。这位幕后人狡猾的已经进化到不太像人的地步了。侯野棠在想,假如有一天他能亲手抓住这个幕后人,那将是他人生中最大一件快事。 虽然说一条龙集团基本被瓦解了,但还有个幕后人不知去向。只要幕后人一天没伏法,侯野棠和赵铭就一天不能算是安全。 但至少今天,侯野棠还是可以安稳的吃上一碗兰州拉面的。这可是赵铭亲手打包的…… “等等!”侯野棠一脸烟熏火燎妆的质问赵铭:“老赵,你能不能不忽悠我?你不是说你要亲手给我做一碗兰州拉面吗?怎么又用打包的糊弄我?” 赵铭大手一挥:“等等!”。 说着,赵铭居然从怀里掏出半根白萝卜来。不知道从哪又弄出把破刀,切了几片白萝卜放到侯野棠的拉面碗里。 赵铭:“吃过正宗的兰州拉面吗?” 侯野棠被整的一愣一愣的:“吃……吃过……他我还是没吃过呀?” 赵铭像个狼外婆讲故事似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我们兰州人才知道的秘密!” 侯野棠卡巴卡巴小眼。 赵铭:“判断是不是一碗正宗的兰州拉面,关键,就在这几片白萝卜片上。” 侯野棠舔了舔嘴唇,低头看了看碗里那几片切的歪七竖八的萝卜片,抬头看赵铭:“真的吗?你别再忽悠我。” 赵铭:“不忽悠。哥哥我啥时候忽悠过你?” 侯野棠:“哥哥?啥时候你成了哥了?老赵,别在我面前装大尾巴鹰啊!” 侯野棠唧唧歪歪的撇了撇嘴,夹起那几片歪瓜咧枣的萝卜片,咔吃咔吃的就嚼出一嘴的甜汁。 侯野棠开始呼噜呼噜的吃拉面,不经意间,眼睛余光撇见了赵铭办公室里那几只特号垃圾桶。嘴里边嚼着边问:“老赵,钱还没处理好吗?” 赵铭敲了敲已经空了的垃圾桶:“放心,早处理好了。” 侯野棠继续吃拉面,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却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丑的不能再丑的赵铭就像是一座大山,只要他在身边,侯野棠就有种说不出的安稳感。 赵铭:“哦对了,问你件事。” 侯野棠:“啥?” 赵铭:“你在被关押的时候就没担心过我把你的钱拐跑了?” 侯野棠就是不顺着赵铭说话:“担心。担心有用吗?” 赵铭:“说真格的,你到底有没有担心过?” 侯野棠:“实话。真担心过。” 赵铭有点失落。 侯野棠:“但我后来又一琢磨。如果你老赵真的那么爱钱。当初你就不会为了老婆孩子脱离一条龙了。” 赵铭的神情有了一点点回温。 侯野棠瞥了一眼赵铭,继续说:“再者说了。你要是真走了,上哪还能找到像我这样有前途的文物贩子?” 赵铭立刻来了精神:“还真被你说对了。好几次我都想带钱跑了。可我一想,这我要是真走了。上哪还能遇到你这样古玩街天打雷劈的奇葩呀!” 说完,两个长的都不招人待见的大老爷们就哈哈的大笑。 得意忘形中的侯野棠也学人家豪迈冲天,一仰头,就把大碗里剩下的拉面汤全灌下去了。结果被汤里的辣椒油呛的一通咳嗽,这会儿一点都不豪不迈了。 终于好了一点的侯野棠质问赵铭:“老赵,你吃辣椒怕犯痔疮。怎么就往死里给我放辣椒?” 赵铭:“自古兰州拉面都讲究的是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这其中的三红指的就是辣椒油。不放辣椒,那就不叫兰州拉面了。我吃辣椒犯痔疮,不等于你也辣**呀。” 侯野棠一听“辣**”这三个字,就想到了被关押中快递小哥也说了这么一句。当时正是这句话,让正被死亡恐惧笼罩的侯野棠得以沉浸在暖暖的回忆里。 赵铭捅了捅回忆中的侯野棠:“喂喂。想什么呢?你的表情看起来可有点猥琐。” 侯野棠:“是吗?我还可以更猥琐。我以有铭棠董事长的身份命令你,明天跟我去古玩街那家香辣小吃店吃大餐。我要以毒攻毒,说不定能把你的痔疮治好。” 赵铭一脸不屑:“要真能治好,那位香辣店大厨以后改行开痔疮门诊。治痔疮送吃饭,肯定赚大钱。” 侯野棠坏笑:“老赵,你别忘恩负义啊。能让你一个要饭的进去吃饭,那位香辣大厨对你不薄。” 赵铭:“谁说我要饭的时候进去吃饭了?” 侯野棠:“那你什么时候去吃的?” 赵铭:“那时候我可还是一条龙里响当当的马仔。” 侯野棠忽然心里一动:“你是在一条龙当马仔的时候去吃的?” 赵铭看到侯野棠的表情忽然一变,也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懵懵的回答:“对呀。就是最后那次我来辽阳做大活那次,就进去吃了那么一回。” 侯野棠的一双小眼睛精光收缩,自言自语的:“有意思有意思……怎么这一圈人都忽然跟辣椒扯上关系了?” 第六十六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赵铭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侯野棠有趣的看着赵铭:“你知道吗?昨天在要灭我口的时候,快递小哥跟阴有华吃盒饭,快递小哥说了一句话:吃辣椒辣**。感觉他好像也关顾过香辣小店。当初李骏请我第一次吃饭,也是吃的这家香辣小店。老赵,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进到那家香辣小店吃饭的?” 赵铭:“是诚雅阁店老板请我去的,当时还请了另外两个参与大活的重要人。” 侯野棠:“店老板喜欢吃辣吗?” 赵铭仔细想了想:“我记起来了,桌上的菜他几乎一口未动。” 侯野棠狡捷的笑了:“这一圈的人没一个爱吃辣的。但却偏偏不经意的被牵到那里去吃饭。你说这有趣不有趣?” 赵铭睁圆了一双眼睛:“你是说……香辣店大厨?!” “香辣店大厨”这五个字几乎是赵铭和侯野棠异口同声说出来的。一经说出这个名字,两人身上的寒毛都乍起来了。 所有被忽略掉的线索都浮出了水面。不起眼的香辣小店居然是整条古玩街唯一吃饭的地方。这里不但对古玩街任何大事小情一览无遗,而且完全不易被人注意。 只要在店内的几个角落安装监听监视设备,所有相关人被牵到那里去吃饭,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必定都暴露给躲在暗中的那位另类的香辣大厨。 我靠!难怪侯野棠一直觉得有看不清一条龙的地方。当时李骏把苗凤琴老太太的玉蟾蜍就那样明目张胆的送回来,难怪他一点都不担心被怀疑成是一条龙的人。因为,当初赵铭在小店里跟侯野棠说的一切,早已经被幕后人监听到了。 在整件事情上,小马仔李骏未必知道这个香辣小店的隐秘,但背后通过阴有华推动指使他行事的却是幕后人。李骏的行事虽然就像是幕后人操纵的木偶,但李骏的一举一动却又无处不透露着幕后人的所思所想。一切都明白了! 此时的侯野棠和赵铭有点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这是被强烈刺激后的一种生理反应。毕竟这一路以来他们被那个幕后人玩的太惨了。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他们甚至已经放弃了抓到幕后人的希望。可就是在这样偶然到不能再偶然的情况下,事情却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反转。而这所有的一切,却只是因为辣椒。 侯野棠拿起了电话:“大叔。” 焦裕录:“刘二力?” 侯野棠:“侯野棠。” 焦裕录:“……” 侯野棠:“您还得帮我个忙。最后一个忙。” 焦裕录:“说。” 侯野棠:“您帮我问快递小哥一个问题,他爱吃辣椒吗?问的时候,请一直保持手机开通。”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焦裕录:“好。” 20分钟后,焦裕录打进来电话,接通后传出焦裕录在审讯室提问快递小哥的声音。 焦裕录:“你爱吃辣椒吗?” 快递小哥:“……” 焦裕录:“听清我的问话了吗?” 快递小哥:“听清了。你爱吃辣椒吗。” 焦裕录:“你爱吗?” 快递小哥:“……说不上爱不爱。” 焦裕录:“那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快递小哥:“以前有一点点爱,但后来就不爱了。” 侯野棠给焦裕录发了条信息:请问他为什么不爱了。 焦裕录:“为什么不爱了?” 快递小哥:“自从去了古玩街那家香辣小店,我就不爱了。” 侯野棠发来信息:为什么? 焦裕录:“为什么?” 快递小哥:“他家菜那也太辣了!我跟你说警察同志,那家炒菜的就是个变态!政府真应该把他家店给封了。” 侯野棠发来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去的,什么原因去的,去了几次。 焦裕录如实复制:“什么时候去的?什么原因去的?都去了几次?” 快递小哥:“就去了一次。那时候我刚被介绍到一条龙,是阴有华约我到那里见面的。” 侯野棠发来信息:请按这样的问题,重新问一遍诚雅阁店老板、李骏、阴有华。 发完最后这条信息,侯野棠挂断了焦裕录的电话。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焦裕录打进电话:“古玩街已经被封锁了。你要过来吗?” 侯野棠:“马上。” 距离古玩街路口还有200米呢,侯野棠就已经看到密布的警车了,还有把每个路口都封锁的密不透风的大批全副武装的武警。 侯野棠找到了焦裕录,一碰面,他就能感觉到焦裕录双眼里那交织的复杂无比的神情。 侯野棠:“大叔,最后再求您一件事。真的真的就最后这一件事了!” 焦裕录:“说。” 侯野棠:“在你们抓他前,我想先去见他一面。” 焦裕录低头沉了一会,然后拿起对讲机:“各小队注意,各小队注意,两分钟后我方会有一名男子走进嫌疑目标店。没我的口令,一律不准行动。” 古玩街一如既往的干干净净空空荡荡。有两只麻雀停在刚刚抽出一点嫩绿的枝条上啄着羽毛。旁边一家古玩店的门口插了一杆仿古的旌旗,静静的迎风摆动。 午后的太阳光线充足,把整条街的路面晒的有些明明晃晃,侯野棠走在上面,甚至都能感觉到反射上来的微微温热。 整条古玩街只有他一个人在走,背后的不远处,无数辆警车静静的闪烁着警灯。那几家熟悉的古玩店在他身边一一经过,诚雅阁的那块“诚信经营错一陪十”的牌子歪斜的立在那里,最后他停在了那间小小的香辣店门口。 透过店门,侯野棠可以看到小店里那熟悉的桌桌椅椅,平时的人进人出,更显得现在的空寂安静,他忽然有一种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六十七章:灰飞烟灭 侯野棠走进了店门。 空空的小店里依旧充满了那股熟悉的油炸辣椒的香气。香辣大厨安静的一个人坐在靠近厨房的一张桌子旁。一条围裙,两只套袖,再加上瘦消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样子就像是一位小学老师模范丈夫街坊大叔。就只是高高隆起的颧骨,稍微透露出一点点固执的火气。 侯野棠选了一张桌坐下来。 香辣大厨:“吃点什么?” 侯野棠:“跟上次一样,青椒土豆片,尖椒干豆腐。” 没一会,两盘菜炒好了。香辣大厨把菜端上桌,然后他也坐了下来,就那样看着侯野棠狼吞虎咽的吃。一直看着两盘菜被吃的一干二净。 香辣大厨笑的很幸福很满足,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家人香香的吃着自己做的饭。 香辣大厨给侯野棠倒了一杯茶,他问:“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没想通。” 侯野棠:“说说。” 香辣大厨:“我可以想到,辣椒可能是让你找到那个人原因。但如果就仅仅只是辣椒,还不能最后确认就是那个人。” 侯野棠打了个饱嗝:“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认就是那个人。但只要圈定这里,我就可以验证我的一个推测。” 香辣大厨:“说说。” 侯野棠:“还记得北门那次吗?那个人可以当晚就能给我拿出2000万来。接着,不到7天,那个人又可以给我4个亿。都是现款。我老早就觉得,那个人一定有个巨大的私人金库。” 香辣大厨淡淡的:“你这样想,不奇怪。任何人都可以有这样的推测。” 侯野棠:“没错。辽阳这么大,就算找到那个人,也未必能找到那个隐秘的金库。更何况,连找到那个人都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香辣大厨淡淡的一笑。 侯野棠:“但那个人跟一般人不同。这也是让我特别特别佩服他的地方!真心话!那个人不但不相信任何人,而且还特别大胆。大到完全可以就在这间小香辣店的底下搞出一个巨大的现金库来。所以,我要特别感谢辣椒,它让我找到了这里,并且顺便可以验证一下我的那个推测。” 香辣大厨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慢慢的把目光从侯野棠的身上移走,落在了那两只空菜盘上。 香辣大厨:“刚才看着你吃的很香,我感到很满足很幸福。知道吗?开这家店开了这么久,你是我看到的唯一一个真心喜欢吃我炒的菜的人。你不怕辣吗?” 侯野棠:“我也奇怪了,按理说东北人也不是很能吃辣。可我就是越辣越香。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重口味?” 香辣大厨:“我们两个人真的有很多共同点。” 侯野棠:“比如都爱吃辣?哦对了!还有就是爱钱。咱们俩都太他二大爷的爱钱了!爱死了!” 说着,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呵呵的笑起来。 香辣大厨的笑渐渐的有些悠远:“没错。我们都爱吃辣椒,都爱钱。还有,我们都有很多没人知道的故事……” 侯野棠:“……” 香辣大厨:“知道我为什么爱吃辣椒吗?” 侯野棠摇头:“不会也跟我一样重口味吧?” 香辣大厨笑了笑,视线悠远的看着窗外:“那天是大年三十。那年冬天冷的出奇,俺娘没能熬过来。因为她把家里仅剩的两根辣椒都留给了我。” 侯野棠静静的听着。 香辣大厨:“那时候我刚八岁,就靠着这两根辣椒熬过了救命的两天。从那时候起,我告诉我自己,这辈子我无论走到哪里,都绝不能缺了两样东西。辣椒和钱。” 相对静默了好一会。 侯野棠:“没什么可遗憾的,这两样你都做到了。” 香辣大厨点点头:“是,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静默中,偶尔有风吹过来,把窗户摇动的吱吱作响。 侯野棠站起身:“我要走了。” 说着伸出手,香辣大厨也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侯野棠就要走出店门的时候,背后传来香辣大厨的声音:“如果不做古玩这一行,也许我们会做很好的朋友。” 侯野棠没有转身,挥了挥手:“有机会,下辈子吧。”说着,走出了店门。 当侯野棠走出店门,走上古玩街的时候,大批干警从四面八方涌向他的身后,涌向那间小小的香辣店。 就在第一批干警刚刚涌进店门不久,香辣店内生起了滚滚黑烟,大批干警很快又退了出来。黑烟越来越浓,很快裹着烈焰把整间小店都吞噬了进去。一股股烧焦了的辣椒气味很快散播开来,充斥了整条古玩街。 等大火被扑灭的时候,警察在厨房位置发现了一个地库入口。里面是一间巨大的金库。成捆的人民币都被烧成了灰烬,就在灰烬之中躺着已经被烧焦了的香辣大厨。这位叱咤风云的一条龙幕后人,终于给自己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句号。他最终真的做到了他说的那句话:这辈子无论走到哪里,都绝不能缺了那个两样东西,辣椒和钱。 “跟我叫哥!” “不!我就叫你老赵!” “跟我叫老赵!” “不!我就跟你叫哥!” 真愁人。ceo的办公室里,侯野棠和赵铭喝的嘴都要二级瘫痪了,还在那里掰扯到底怎么叫才好。 “兄弟,我老赵到底怎么样?” “够意思!长的帅!” “谁问你我长的帅不帅。我是问你,我皮肤细不细。去!别打岔!都……都被你拐的坏了。” “我……我没打岔。你喝大了!” “你才喝大了!我还能喝两吨。我是问你,我赵铭够……够意思不?” “够!go go go 来哦来哦来哦……” “既然够……够意思。你跟哥说点实话,别老伤哥的心。那……那刘二力为……为啥说话是你的声?你给我个合理解释。” “哥。” “哎!” “你相……不相信附体?” “别打岔!我问你是怎么附体的?” “哥。” “哎!” “你相……不相信超能力?” “坏!你又打岔。我问你的是怎么就超……超能力的?” “哥。我记起来,咱俩好……好像有个约定。你……你不应该问。” “兄弟,你又忽悠哥。你根本没喝大。喝……喝大了都不这么说话。” “哥,那我得怎么说?” “你得这……么说!……我真他妈喝大了。” 咕咚一声,赵铭躺地上醉过去了。 侯野躺趴下去捅了捅烂醉的赵铭:“哥,我……我刚才说的全是实话。” 说完,也像烂泥一样躺在赵铭身上睡过去了。 第六十八章:越传越邪乎 第二天侯野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赵铭老早已经醒了,他给侯野棠准备了一个双肩背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护照机票现金还有银行卡。 侯野棠:“你什么意思老赵?” 赵铭:“我老早就有个担忧,一旦一条龙的人把你供出来。说那两批货是从你这里来的。你跟焦裕录怎么解释?别看现在焦裕录没找你,估计是在忙着审一条龙的事。回头他就能把你铐局子里去。所以,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去东南亚躲一躲。” 侯野棠:“真不够你操心的了。没事啊。你让我再睡一会。” 赵铭有点急:“你就听我一回劝。这次你和一条龙缠的太紧了。不是简单就能说清的。你给我起来行不行?” 赵铭正着急着呢,外面的门铃就响了。赵铭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往大门处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可不正是焦裕录。 这一次焦裕录没穿便衣,换了一套笔挺的警服正装。看的赵铭那叫一个眼晕心虚。赶紧转身催侯野棠:“说来就来,赶快赶快!焦裕录已经堵到大门口了。侯野棠,你必须听我的话,从厕所窗户爬下去。我的祖宗,赶快走!” 侯野棠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你还不赶紧的给焦裕录大叔开门去?咱可不能慢待人民警察同志。” 赵铭哭的心都有了。 赵铭没去开门。最后居然是侯野棠去开的。打开门,侯野棠咧开嘴一笑:“大叔早!” 一嘴的酒气喷的焦裕录直皱眉。 焦裕录没急着进来,就站在门口跟侯野棠说:“我还带来一位客人,你应该很熟。” 侯野棠往焦裕录身后看了看:“谁呀?” 焦裕录转过身,对着楼道提高了声音:“出来吧。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随着焦裕录的话音刚落,楼道拐角处就露出一个光头来,鬼头缩脑的往这边瞧。靠!这可不是力哥嘛! 侯野棠顿时惊喜的哈了一声:“这谁啊大叔?” 焦裕录背着手,含义丰富的看着侯野棠笑了笑:“没关系。咱们进去聊。” 力哥今天的着装一改之前的花衬衫皮夹克,从上衣到裤子都穿了一身的红。一进了有铭棠的大门就开始天上地下左边右边的作揖,边作揖边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什么。 焦裕录故意咳嗽了一下,小声对力哥说:“注意影响。” 侯野棠看着想乐,就问焦裕录:“大叔,你带的这位大哥怎么了?他是干什么的?跳大神儿的?穿的跟火鸡似的。” 焦裕录:“进去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几个人进了侯野棠的办公室。力哥一直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好像看谁都像是看见外星生物一样。 赵铭给焦裕录搬了把椅子,让力哥就那么站一旁。侯野棠要把自己的老板椅让给焦裕录,焦裕录没坐,最后还是侯野棠自己坐下了。 焦裕录:“我这次来要办一件公事。” 侯野棠立刻从老板椅上站起来:“随时接受政府和人民给我的考验!” 焦裕录摆手让侯野棠坐下,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对站在一边的力哥说:“刘二力。” 力哥立刻一立正:“到!” 焦裕录:“放松放松。刘二力,你要有一点思想准备。” 力哥哭丧着脸:“焦队长,我早已经接受人民政府教育再改造,早已经重新做人了。明面上绝对没有触犯国家任何法律法规呀!赫!我这怎么说话呢,暗地里我也必须是个大大滴良民那。” 焦裕录:“放松放松。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些。我让你有点思想准备,是要给你看一段前两天我们在市局审讯室里录下的一段视频。这段视频可能……,可能你不太好理解。所以,在给你看之前,你先要有点思想准备。” 刘二力:“哦。市局?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力哥一听市局就紧张。 自从前天侯野棠瞬移走之后,力哥就迷糊糊的醒来了。发现自己居然没在水鸳鸯洗浴中心,而是莫名其妙的晕在了市区。他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英年早衰的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脸忧郁落魄的回了水鸳鸯洗浴中心。 这一回去可不要紧,立刻发觉怎么姑娘们看他的眼神全变了。个个都对他充满了一种无上的钦佩和敬意。这让他大感惊悚,我的娘诶!这是怎么了?这是世界末日的节奏吗? 等有的姑娘跟她讲了前两天的那段神勇经历后。我们力哥的脸都绿了。力哥是辽阳农村长大的。大仙儿附体的事他没少听。这哪是自己老年痴呆呀,我的娘诶!这是被不知道哪路大神给附体了。 一听说附体。众小姐们更来神了。越回忆越觉得力哥真的被附体了。而且据力哥那天神勇的表现来看,附体的这位大仙那可绝对是功力了得! 力哥的神迹被越传越邪乎,连来洗澡的都知道了,水鸳鸯洗浴中心有位力哥被附体了,附体的大仙那可不得了,大号:金枪老祖葫芦娃! 我的娘诶! 第六十九章:组团坑我 就因为这事,可把力哥愁坏了。秃头上都快长出白毛了。到处上香拜神。有貌似内行人给他指路,一定是你在水鸳鸯的女人堆里泡久了,被阴气给伤透透的了。容易招东西上身。你要辟邪啊!必须全身挂红。什么红内裤红袜子红衬衣红外套红领巾的,全都装备上。所以,今天侯野棠看到力哥穿的就跟一只拔了毛刷了漆的火鸡似的。而且到哪里都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这次被焦裕录叫来,力哥也是一头雾水。焦裕录在找刘二力之前,深入调查过他,知道这个刘二力也就是个洗浴中心里混日子的。跟一条龙没半点关系。今天找他来主要是针对侯野棠的。所以,在来的时候也没多跟他讲什么。 力哥一听说焦裕录要给他看视频,还要有什么思想准备。一脸的七上八下的不安生。 焦裕录:“侯野棠,你也过来看一看。” 侯野棠站起来走到焦裕禄的身边,跟力哥一左一右的看焦裕录手中的手机。 焦裕录点开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正是前两天晚上审讯侯野棠的监控录像。只是那时的侯野棠用的还是力哥的身体。 视频的一开始,只是侯野棠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主审他的那位警官还没进来。 刘二力一看自己怎么进了市局的审讯室了,捂住嘴瞪大眼睛:“这不是我!这是我吗?我咋可能在市局?我的娘诶!” 焦裕录:“安静。” 三个人继续各有表情的看着同一段视频。只见一块小小的手机屏前,焦裕录神情安静中暗动涛波,侯野棠嘻嘻哈哈装傻疯说,刘二力捂着嘴神神叨叨惊悚猥琐,后面还有一个溜边的赵铭,正转动着眼珠子,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视频里,主审警官走进了审讯室。本来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力哥,一听到审讯室里的自己一开口说话,居然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貌似还很熟。惊悚巨慢僵动着转动眼珠子往旁边瞧,就看到,此时的侯野棠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哏喽一声,眼珠子一翻,晕菜过去了。 等被人弄醒了,这位力哥一骨碌爬起来就给侯野棠跪下了,哭的那叫一脸屎尿末日黄昏:“我的那个娘啊我的那个天!金枪老祖葫芦娃呀我的那个神!您饶了小的一条命吧,我家里还有妻儿老母上下三人……” 这还哭出二人转神调了,侯野棠甚至觉得,就这位力哥要学二人转,肯定比在洗浴中心有前途。白瞎了。 焦裕录大声一喝:“刘二力!” 刘二力被焦裕录这么一喝,清醒过来。赶紧抱住焦裕录的大腿:“警察叔叔呀,您可要为民做主呀!我就是被他附的体呀!我这些日子被折磨的那真叫一个:身心憔悴饭不想,没脸见人茶不思呀啊……” 这说着说着又要唱起来了。焦裕录又是一声厉喝,这才止住了刘二力的哭坟小调儿。 等刘二力终于消停点了,焦裕录看向侯野棠:“我现在总有机会可以问为什么了吧?能给我个解释吗?” 侯野棠咧嘴一笑:“大叔,要解释这事,您找错人了。我建议您去两个地方,估计有希望解决这事。” 还没等焦裕录说话,刘二力哥先抢着问了:“哪儿?哪两个地方?” 侯野棠:“记好了啊,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中科院,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辽阳神经病院。肯定行。” 刘二力一听,又一屁股坐地上哭丧起来了。大呼小嚎,一会说他可以让水鸳鸯的姐妹们作证,附他体的就是这个侯野棠。一会说审讯室有录像录音铁证如山,要焦裕录为民降妖除害包公再生。 这回焦裕录不吼刘二力了,就那样默许他活作。本来他今天叫刘二力来就是对付侯野棠的。毕竟这种神神叨叨的事,他一个政府警察是不好深究的。正好,他不好深究,那就刘二力来吧。摆明了,你今天侯野棠不把这事解释清楚,就用刘二力不把你折腾死,也得把你恶心死。 看着眼前这种场面,赵铭悄悄的退了出去。他通过道上的关系,迅速办了一件事。查到刘二力的账户后,打进去50万。匿名留言:别闹。 等赵铭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地上的刘二力正一边哭哭咧咧着一边打开手机,查看刚刚收到的一条短信提示。 忽然,刘二力瞪圆了眼珠子,不哭了。不但不哭了,一抹鼻涕,还笑了。鬼鬼的撇了一眼赵铭和侯野棠,然后站了起来。他对焦裕录说了一通话,这话差点把焦裕录气的从椅子上摔下来。 刘二力:“焦警官,对不起!我记得我大概三个月大的时候听我娘亲口告诉我,说我们老刘家三代单传,从我爷爷那辈儿就有神经病。我爷爷传给了我爹,我爹又完好的传给了我。刚才是我在犯病呢。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忘记吃药了。对不起,吓到你。” 说完这些,还向侯野棠偷偷的挤了挤眼儿,要多贱有多贱的用手打了个ok的手势。转过头学着侯野棠的声音说话:“焦警官,你看,我现在的声音像不像?像不像?” 这转变的也有点太不像话了。侯野棠不禁看了看赵铭,估计这事跟他有关系。 气消之余,焦裕录知道,那条短信一定有文章。不过也没所谓。他倒不关心这条短信到底有什么文章。今天让刘二力来闹这出戏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顶多算是个开场小菜,大席才刚刚开始。 焦裕录告诉刘二力,你可以回去了。刘二力还恋恋不舍的用眼睛直瞄侯野棠和赵铭。在焦裕录的再次提醒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有铭棠。 焦裕录的大席开始了。 焦裕录:“这两天我一直在审一条龙的人。在他们的口供里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巧合。有相当一部人说,他们跟国际走私集团交易的那批国宝,是从一个……叫侯野棠的人那来的。” 焦裕录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看着侯野棠:“他们说的那个侯野棠不会就是你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焦裕录的眼睛里能飞出三口铡刀五把剃刀外加七把青龙偃月刀来。 侯野棠还是很欠打泼皮的笑:“你猜呢大叔?” 第七十章:胡搅蛮缠 焦裕录:“如果这件事解释不清,我只能请你到市局里去解释了。” 赵铭在旁边看着焦裕录要来真的了,好是替侯野棠急出了一身汗。 侯野棠好像也觉得情况有点紧张了,恢复了正经:“别急别急大叔。咱有话好好说。我尽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焦裕录的眉梢一展。 侯野棠:“大叔,谁跟你说那批什么国宝是从我这里来的?缺德倒霉挨千刀的。” 焦裕录:“不只是谁说的。我给你数数啊,都有谁说的。阴有华、诚雅阁店老板、李骏、五个盗墓贼,对了,还有一位看风水的叶德玄。这个犯罪团伙里,居然有九个人都这么说,你相信这是偶然吗?” 侯野棠:“我靠!真有这么多?是不是都私底下串好供了一起组团来坑我?” 焦裕录好像知道侯野棠要这么说一样:“哦?你一说串供,那就不对了。要串供,这九个人应该说的都一样,可偏偏其中有一个跟另外八个说的有点不同。” 侯野棠:“谁?有什么不同?” 焦裕录:“这九个人里,前八个都说那批国宝是从你那里进来的,而且还是用4亿6000万巨款买的。只有最后那个看风水的叶德玄却说,那批国宝是一条龙的人在你那里偷来的。这九个人里一定有人在撒谎,到底谁说的是真话呢?” 侯野棠一拍大腿:“我就说嘛!这坏人里面也总有一个半个没丧尽天良的。就这个叫什么叶得咸的,说的靠谱!那批货就是他们从我这里偷走的。” 赵铭在旁边一直观察着,他能看出来,焦裕录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在给侯野棠一步一步的挖坑。赵铭听到侯野棠最后这个回答,心里那个急啊:我的小祖宗啊!你掉进焦裕录的坑里了都还不知道那! 焦裕录皱着眉:“真的是从你这里偷走的?” 赵铭在旁边一直给侯野棠使眼色,可侯野棠就是看不见。 侯野棠拍着胸脯说:“那还有错。那批货就是从我这里偷走的。” 焦裕录笑了:“这么说,你承认那批国宝是从你这里来的了?” 侯野棠:“承认了。这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那批货他本来就是从我这里偷走的嘛!我怎么可能跟贼有来往呢?” 赵铭傻眼了,心想这下完了,这算是彻底掉坑里拉不上来了。他甚至都在想如何处理后事了。看后面能不能花钱把侯野棠捞上来,哪怕少判几年刑也成。 焦裕录:“很好。不错。是个敢于承担的好青年。说老实话,我来之前都没想到你会这样痛快的认罪了。很好。” 侯野棠一脸迷茫:“等等大叔。好好的,什么我就认罪了?我犯了什么罪了?” 焦裕录:“你不是刚才都承认了吗?那批国宝是从你这里来的。那批国宝都快成半个小故宫了。你别跟我说是你家祖传的。这骗话你跟法官说去。” 侯野棠:“大叔。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不是没事硬往我头上按罪吗?大叔你好好想想。从刚才到现在,是你一直说什么国宝国宝的。我有说吗?我可一直说的是那批货。听清了啊,我说的是那批货。我们有铭棠是做工艺品的大公司。平时进货进一些稀烂贱的仿古工艺品这不犯法吧?被一条龙偷了去,然后高价忽悠别人。这还成了我犯罪了。要按这么说,那以后全中国就没人敢卖豆腐了。” 焦裕录:“豆腐?什么豆腐?这怎么还扯上豆腐了?” 侯野棠:“对呀!豆腐。要是哪天谁想不开,一脑袋撞豆腐上撞死了。那卖豆腐的还不得被告谋杀呀!” 焦裕录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拍桌子:“侯野棠!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侯野棠:“谁胡搅蛮缠了。本来就是嘛。国宝跟货,它能一样吗!” 焦裕录好好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的,对话以来,侯野棠一直说的是“那批货”。不过在他看来是一样的。就说:“国宝和那批货有什么区别吗?国家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在跟你玩文字游戏。那批国宝现在就在市局那里放着呢。是你简单说句“那批货”就能逃脱的了的吗?幼稚!” 侯野棠脖子一梗:“大叔,你都说国家法律讲证据了。明明是一堆稀烂贱的仿制工艺品,怎么从你嘴里就成了国宝了?” 旁边的赵铭心里又咯噔一下子,他可比谁都了解一条龙。虽说他没亲眼见过侯野棠后来卖给一条龙的那些货。但一条龙能先后出4亿6000万买的东西不可能是什么仿制的工艺品。说句可能过分的话,很可能比台北故宫里的东西都要真。侯野棠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只能更加惹恼了焦裕录,将来判罪的时候可就更没余地了。 赵铭实在憋不住了,就站出来打圆场说:“野棠,你这是怎么跟焦大队长说话呢?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要说起来,焦大队长还帮了咱不少忙呢。” 焦裕录看着赵铭不住的点头:“嗯!你看看,你看看。你要多跟这位同志多学习学习。侯野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从来都是人民政府对待犯罪分子的原则。你要好好想想!” 侯野棠:“什么好好想想。我就不信,朗朗乾坤五星红旗的,他就没王法了!你今天要能拿出那批货就是国宝的证据,我侯野棠立刻跟你走!” 焦裕录又笑了:“如果不是为了拿到这个证据,我今天还可以来的更早点。” 说着,焦裕录就从上衣左边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文件。对着侯野棠展开,那是一份盖着红印的鉴定书。 焦裕禄:“这是我们特意从沈阳把省文物局的专家请来连夜做的鉴定。这份鉴定书上有他们的联名签字和公章。你可以看一看,这些资深考古专家一致给出的鉴定结果是:这批在犯罪分子手里被截获的一共十三件文物,确定为清代乾隆御制的不可多得的国宝真品。价值连城,瓷器中的奇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焦裕录已经站了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窗外开始闪烁起缤纷刺眼的警灯,看来一切都早已经准备好了。 第七十一章:犯罪细胞 焦裕录整了整他那身笔挺的警服,又从上衣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在侯野棠的面前展开,那是一张拘捕令。焦裕禄无比严肃的:“侯野棠,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拘捕了。” 赵铭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侯野棠也有点发晕,翻来覆去的看那张鉴定证书。还在看着呢,焦裕录走过来,咔嚓一声,给他双手戴上了一副锃明瓦亮的手铐。 看着此刻侯野棠那双迷茫失落的双眼,焦裕录颇为痛惜的叹了口气:“其实。拘捕你之前我是有些纠结的,毕竟你跟一条龙那帮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不同。尤其是当我知道你用30万高价买了苗凤琴老太太的那块玉之后,我更觉得,你的内心是有善良的一面的。而且,这次能最终抓捕到一条龙的首犯,尽管他已经自杀了。但你还是有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掩盖你盗挖国家文物的罪行。” 此时已经有些恍惚了的赵铭大哭着一把搂住侯野棠:“我的兄弟呀!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 真情流露,悲痛欲绝。连焦裕录都有些湿润了双眼。 “行了行了!鼻涕都流我身上了。”侯野棠一把将哭得满脸鼻涕泪水的赵铭推开。 侯野棠:“我好失望啊!这还是省级的文物鉴定专家呢,居然把个假货鉴定成国宝。还什么价值连城?瓷器中的奇迹?快拉倒吧!” 赵铭擦着眼泪:“兄弟啊,你就别嘴硬了。在里面好好服刑。哥在外面给你想办法。一定让你早点出来!” 侯野棠:“你给我闭嘴!”。转头又对焦裕录:“大叔,这回真正到了我求你最后一件事的时候了!” 焦裕录:“你说。” 侯野棠:“你能带我去趟辽阳的文物局吗?现在。” 焦裕录点点头:“看在苗凤琴老夫妇的情份上,我最后答应你这一次。不过你别忘了,我们找的可是省一级的文物鉴定专家,恐怕市一级的鉴定部门帮不了你。” 侯野棠:“那可未必。你只要帮我这个忙就行了,别的你别管。” 一排警灯闪烁的警车浩浩荡荡的开进了辽阳文物局大院。 按照侯野棠的要求,焦裕录带着他来到了文物鉴定科。老大哥赵铭说什么也要一路跟来。他想争取一切可以多看看好兄弟侯野棠的机会。毕竟很快将要相隔铁窗。 此时鉴定科里就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在那里值班。忽然看到一个警察带着一个小眼睛的年轻小伙进来,而且在小伙的双手上还挡了件衣服,一看就知道里面被铐着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给整的有点发愣。 “大姐。”侯野棠问:“跟您打听个人,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周敬先的?” 这位大姐看了看焦裕录,不知道答还是不答。焦裕录点点头。 这位大姐:“你是问我们的周科长吗?” 侯野棠:“都升科长了?可不嘛!30多年了都。对,应该就是他。他在哪儿?” 这位大姐又看了一眼焦裕录:“我……我给你找去。” 很快,刚才那位大姐和一位五六十岁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士来到鉴定科。 那位大姐走上前给焦裕录介绍:“警察同志,这位就是我们鉴定科的周科长。周科长,就是他们找您。” 焦裕录跟周科长握了握手:“周科长您好。市局调查点案件。打扰您了。” 周科长:“没事没事,我们全力配合。” 侯野棠:“你就是周敬先?” 一听到侯野棠的说话声,周科长猛的一愣。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就有点犯罪细胞的年轻人有点犯晕:“啊……我是。你……” 侯野棠:“尊敬的敬?先生的先?” 还犯晕着的周科长:“……嗯,对。” 侯野棠:“那就对了。找的就是你。” 这句话说的,心虚的人还以为自己犯事了呢。 侯野棠:“你是不是在1985年的时候就在鉴定科当小组长了?” 周科长:“对呀!” 侯野棠:“你还记不记得,1985年夏天的时候有个人拉来一箱瓷器请鉴定科帮忙鉴定?” 周科长看着侯野棠的这张脸愣了好一会才回答:“对,是有这么回事。” 侯野棠:“那就更对了。当时是不是你给鉴的定?” 周科长:“是。是我给鉴定的。” 侯野棠:“当时鉴定完,他还特意请你吃顿饭,让你把鉴定材料保存好。有没有这事儿?” 周科长没回答,而是情绪复杂的看了一眼焦裕录:“当时也就随便吃了个便饭,顶多两菜一汤。其中一个还是凉拌的。” 侯野棠:“那俩菜可都是硬菜……哦,别担心。这次来不是来调查贪污腐败的。” 周科长:“就俩菜一汤。白菜豆腐汤。” 侯野棠:“叫你帮忙保存的那份资料呢?拿出来,现在就要。” 周科长带着焦裕录和侯野棠往档案室走。一路上不断的神情复杂的偷偷瞄侯野棠。 焦裕录的脑袋也没闲着,他应该在想,侯野棠怎么会认识这个周科长?而且还提到快30年前的1985年的一次鉴定?原本他只是以为侯野棠来市文物局想找个熟悉的鉴定专家为他站出来鉴定。但现在看来貌似没那么简单了,这个让人头疼的侯野棠,到底又憋着什么猴精八怪? 市文物局的档案室在五楼的一个把边的大房间里,陈设老旧,到处堆的都是98年以前的资料档案。现代存放资料越来越多的应用电脑设备了。这老旧的档案室已经很少有人问津了。 一进了档案室,周敬先直接走到了一个小柜子旁,抽出一个抽屉,里面只放了一个文件袋。好像这么多年来,这个小抽屉是专门用来保存这份资料的。上面写的日期:1985年8月6日。署名人:周敬先。 侯野棠:“周科长,麻烦你把档案袋里的资料给我们这位人民好警察焦裕录同志看看。” 周科长把档案袋给到了焦裕录。焦裕录用手拍了拍档案袋上的灰,然后一圈一圈的解开档案袋封口处的细长绳。 第七十二章:贱人 档案袋里的资料很厚,除了一些文字类的稿件外,还有厚厚的一落已经发黄的老照片。当焦裕录打开这些老照片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些老照片上拍的全都是瓷器,而且貌似看起来很眼熟,再仔细一看,居然正是他刚刚缴获一条龙的那批乾隆御制的国宝瓷器。 这批被缴获的国宝怎么会在1985年的鉴定档案里呢?按照他的审讯记录,一条龙的供词一致都说,这些都是刚刚盗挖的出土文物。省文物鉴定专家也给予了证实。刚刚被盗挖的出土文物怎么会在1985年已经被鉴定过了呢? 侯野棠:“周科长,当时您对这批文物的鉴定结果是咋样的?跟人民警察说说。” 周科长:“具体结果是这样的,经鉴定,这批瓷器一律都是现代高仿的工艺品。虽然艺术价值很高,但的确是现代仿制的。” 焦裕录从深度思考中回过神来:“周科长,能麻烦您跟我们去趟市局吗?我们刚刚截获了一批犯罪分子走私盗卖的文物,跟你照片上的这批瓷器非常相似。我想让您过去帮忙看一看,它们是不是……有什么区别。” 周科长:“好。全力配合。” 侯野棠不怀好意的凑到焦裕录身旁:“大叔,假如周科长到市局后证明它们没区别就是同一批……假货呢?” 焦裕录自信的笑了笑:“不可能。别忘了,请的那几位省级鉴定专家还没走呢。” 侯野棠:“那太好了!他们要是走了,谁来还我堂堂侯野棠的一世美白呀!哦,清白才对。” 一直跟着溜边观看的赵铭脑袋都快想冒烟了,可就是给自己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想找个机会凑过来偷偷问问侯野棠这都是怎么回事,可警察根本不让他靠近。急的直在周围转悠。 一排浩浩荡荡的警车从文物局开出来,一路穿街过巷,最后停在了市局门口。 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把侯野棠和焦裕禄围在中间,一路警惕的进了辽阳公安局。这回溜边蹭景的赵铭混不进不去了。只能焦急的等在市局的大厅里到处转悠。 这次焦裕录破了个例,让侯野棠以嫌疑犯的身份进到用来鉴定那批文物的房间。 当再次看到那批绝世赝品的时候,侯野棠居然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馨。 几位省文物专家已经准备就绪了。估计是在回来的路上,焦裕录已经提前把情况通知了他们。 中国当官的,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只要在同一系统里,那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省文物局的专家下到地方文物局,那就是领导视察一样。现在居然听说有一个什么小绿豆科长对省领导鉴定的结果提出了挑战。这让几个省鉴定专家很是一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一经介绍,当知道眼前这位周敬先就是那个胆大肥天的绿豆小科长的时候,几位省专家一齐向他横眉立眼。就跟周敬先抢了他们的二奶似的。 周敬先眼看就要退休了,根本不理那套臭氧层子。各自介绍完就开始鉴定那批瓷器。总共十三件,也就那么随便看了一遍。总共加起来的时间,还没有省专家看一件花的时间长。这把那几位省专家给气的,脚气都犯了。 最后周科长跟焦裕录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是同一批货。现代仿造的。保养的挺新。” 其中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省专家实在憋不住了:“我们省文物局来的这几位专家可以集体确定,这十三件瓷器都是国宝!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跟谁学的瓷器鉴定?我鉴定清三代的时候,你们局长还是我的学生呢。” 我靠!火力全开呀,攻击起来完全不留情面。 侯野棠在一边煽风点火:“清三代?三代都是清洁工吗?” 周科长还认真的给侯野棠普及考古常识:“清三代不是指的清洁工,是说清朝三个朝代。哦对了……”转头对刚才那位专家说:“您说您鉴定清三代的时候,我们局长还是您学生。我们局长82年的时候还真去沈阳学习过。您那时候几岁?” 这句话可不得了,当时就把这位专家给点燃引爆了。几近咆哮着:“这是对上级单位的侮辱!我要上报到省领导。我敢用我的人格和职称来担保,这批文物绝对是清代国宝!我要上报!我要上告!”就差喊我要上吊了。 焦裕录刚才一直看着没说话,其实他是站在省专家这边的。毕竟省专家嘛。而且谁会相信一条龙会花将近5个亿买了一堆假货呢?本来以为这位周科长一看到瓷器就没话说了,再加上几位上级领导省专家在那摆着呢。让周科长来,也就是想让侯野棠在他手里彻底服软认输。但没成想,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再不出来说话,估计这几位专家真能互挠起来了。 焦裕录:“各位专家老师,请听我说两句。” 然后对着周科长:“周科长,您也看到了。几位省文物局的专家老师一致鉴定这批瓷器是国宝真品。我尊重您的个人专业。您能不能提出一些您的质疑点。也好让几位省专家综合一下意见?” 那几位省专家一听口风,立刻纷纷强烈要求周科长说出鉴定质疑点来。本来考古这一行就存在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状况。就算你说的貌似有道理,那也能被挑出n个疑点来。这家伙,省局小分队终于找到火力攻击点了。估计这位周科长无论提出什么质疑点,都能立刻被这几位生吞活剥砸成肉酱。 风口浪尖,在枪林弹雨丈八长矛小李飞刀的一众怒视中,周科长拎起了一件瓷器。正是那件胎底掉了一块瓷皮的。 当看到周科长拿起这件的时候,侯野棠坏坏的笑了。 周科长:“我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这只掉了瓷的胎底,就这个地方,露出了一条灰灰的暗纹。当年我鉴定这款瓷器的时候还没有掉瓷。现在看到这条暗纹,就更能证明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仿制品了。” 几位省专家早听的不耐烦了,暗纹谁都看见了。可你就凭这条暗纹就敢说是仿制品了?幼稚!贱人! 第七十三章:老了两岁半 周科长把瓷器拿到焦裕录跟前,让焦裕录帮忙拿着,然后用自己的手机电筒贴在胎底上照,用一根铅笔尖指着胎底让焦裕录看:“看见了吗焦队长?就在胎底大清乾隆御制这几个留款字迹的内层,有几个非常隐秘的暗纹。因为跟留款的笔画重叠,所以很容易被忽略。你仔细看看,那几个暗纹是什么字?” 焦裕录仔细的看了又看,忽然从来没有过的瞪大了眼睛:“山寨赝品?!” 周科长:“没错。就是山寨赝品这四个字。” 一听这话,那几位省专家呼啦啦就围了上来,挤着脑袋往胎底上看。然后又像超市大妈排队抢鸡蛋一样,把那批瓷器的胎底挨着个的都看了一遍。瞬间,几位专家都像霜打的茄子水淹的苗一样,堆了。 侯野棠抬手哗楞楞的一晃手铐:“这谁给我戴上的?这什么玩意呀?今年最新款的防盗手镯吗?” 焦裕录的办公室里此时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焦裕录,一个是侯野棠。 侯野棠的手铐已经打开了,他现在是以大于三分之二市民和小于三分之一嫌疑人的身份坐在这里。明显像老了两岁半的焦裕禄老大叔想最后问几个问题。 焦裕录:“你是怎么认识周科长的?又是怎么知道30年前的那次文物鉴定的?” 侯野棠:“一个老朋友……哦,应该说一位大叔告诉我的。” 焦裕录:“能告诉我,你说的这位大叔叫什么名字吗?” 侯野棠:“可以呀。这位大叔的名字我一说出来,你肯定也听说过。” 焦裕录:“哦?” 侯野棠:“蓝强。” 焦裕录:“蓝大校长。” 侯野棠:“你看,我就说你肯定听说过。” 焦裕录双眼深邃的看着侯野棠,貌似又在自言自语:“一个挖掘机的实习生,一批忽然变成赝品的国宝瓷器,一个忽然出现的周科长,一次30年前的瓷器鉴定,现在又出现了一位蓝大校长。这是我从警以来经历过最离奇不可思议的案件。更有意思的是……” 说着,焦裕禄把手放在桌面上的一份审讯记录上:“知道吗?我确实不只一次听说过蓝强这个名字。而且让我实在不能理解的是,有关蓝大校长蓝强的一些事情,还居然是一条龙那帮罪犯供认出来的。” 侯野棠:“大叔,话可不能乱讲。什么叫供认呀?搞的好像蓝校长是罪犯似的。” 焦裕录:“也许是我用词不当。但从一条龙的供词中,他们对蓝大校长和你,有一个几乎非常一致的推测。” 侯野棠:“推测?那不就是胡编乱造吗?我还以为是真事呢。” 焦裕录靠在椅子上,一条腿翘在了另一条腿上:“想不想听听一条龙的供词里对你和蓝强是怎么推测的?” 侯野棠:“必须得听啊!” 焦裕录:“他们是这样推测的,他们认为你在实习阶段发现了一批珍贵文物,然后你用这些文物贿赂了蓝强,于是蓝强把你列为蓝大的名誉校董。后来就是在这种推测之下,一条龙的人跟你进行了几次交易,虽然到目前为止警方只截获了那十三件瓷器。但这十三件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侯野棠:“我靠!一条龙的人可真是人才啊!他们怎么不去写小说呀?胡编烂造的这都没边儿了。什么发现珍贵文物?什么贿赂蓝强?还什么前后几次交易?这话也就能忽悠忽悠二级脑残老年痴呆综合并发症。” 焦裕录:“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侯野棠:“大叔,我又没说你。难道你真信了他们瞎编的这个故事?不会吧大叔?” 焦裕录:“好。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样几个问题。你是怎么几天不到就忽然从一个实习生当了蓝大的名誉校董?我要你说出细节。然后你又是从哪里弄到了那批制作高超的仿古瓷器?请你提供具体来源。最后,你又是怎么认识周科长的?并且是怎么知道30年前的那次鉴定的?那时候你还没出生。请你把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给我合理的解释清楚。请记住,我要的是确凿的细节。还有这几件事的合理联系。” 要来的总归是要来的。焦裕录现在问的这几个问题,是当初侯野棠在准备整垮一条龙之前早就苦思冥想过的几个难点。如果这几个难点解释不通,就算这批瓷器是仿制的,也很难摆脱警方的追究。而且,更会把无辜的蓝强夫妇牵扯进来。 侯野棠咧嘴一笑,当初苦心准备的大招,现在终于要用上了。 侯野棠:“大叔,其实这事说起来很简单。都是你们想太多了。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在我说之前,大叔你打开周科长给你的那份档案资料看一看。估计你也没仔细看。就在那份鉴定资料里一定记录了,当年是谁拿着那批瓷器找周科长来做鉴定的。你先翻翻看。完事我再跟往下说。” 周科长的那份鉴定文件,此刻就放在焦裕录的桌面上。他还真就没仔细看文字资料。光顾着看照片上的瓷器了。听侯野棠这么一说,开始翻看这份资料。在文字资料的第一页,果然就已经写下了提供瓷器当事人的名字,居然是蓝强。 焦裕录:“怎么会是他?” 侯野棠:“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呀?你看看蓝大校长出版的自传就知道了。他在80年代的时候就来过辽阳。这里还据说是让他发奋图强的地方呢。是他告诉我,当年他走关东,几乎什么小生意都做过了。在辽阳收了一批假文物,还特地到文物局做的鉴定。后来他就一直保存着这批瓷器做留念。再后来就送给了我。再再后来,就被一条龙那帮人给偷走了。” 焦裕录一直在听着,就像听一个学龄前儿童在背故事一样,笑的一脸无可奈何:“侯野棠,虽然可以证实30年前那批货是蓝强的,但这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不着边际的说故事了。” 第七十四章:不甘心 侯野棠:“我哪句不着边际了大叔?” 焦裕录:“就算那批瓷器在蓝强手里保存了30年。他又凭什么白白的送给你呢?你别跟我说你是他家的远方亲戚。” 侯野棠:“他……” 没等侯野棠说什么,焦裕录又抢着堵死侯野棠狡辩的一切可能:“你也别跟我说,30年前你的那个叔叔给蓝强算过命。” 侯野棠笑了:“大叔,看来你没少查我呀。连我叔叔的职业你都查出来的。你这是成心要把我往死里整呀。” 焦裕录整了整挂着警徽的衣领:“不放走任何一个罪犯,这是警察的职责。” 侯野棠:“那我跟你讲,你还真猜对了。30年前,蓝强来辽阳被骗的穷的叮当三响,还真就是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我叔叔给他批了一卦。所以他才忽然就奋发图强了呀!所以当他知道我居然是30年前那位指导他人生的大恩人的亲侄子的时候,他为了感恩,立刻就把我提拔到蓝大当名誉校董呀。所以,当知道我要开工艺品公司的时候,就把那批高仿的瓷器送我了呀。你看这多简单。” 焦裕录:“侯野棠,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人民警察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更不相信你编的这套故事,我们讲究的是确凿的证据!” 侯野棠:“证据?有啊。你看,瓷器是假的吧?证据。30年前蓝强的鉴定是真的吧?证据。30年后,蓝强为了感恩把瓷器送我了这是真的吧?证据。” 焦裕录:“等等。什么蓝强把瓷器送给你就是真的了?证据呢?” 侯野棠:“证据呀?你给蓝强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焦裕录脱口就说:“好!我给蓝强打……” 可还没说完这句话,焦裕录就觉得惨了,自己掉进了侯野棠给他挖的一个大坑里。 焦裕录从种种离奇而又貌似有着某些联系的线索中,已经高度怀疑蓝强跟侯野棠的关系了。 如果蓝强和侯野棠真的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们之间一定事先已经串通好了。现在前面已经证实那批假文物是蓝强鉴定过的,如果蓝强的回答再证实跟侯野棠说的一样。那这个案子可就彻底没头绪了。这个电话到底打还是不打呢? 侯野棠:“还是打吧大叔。不然你又能怎么办呢?” 焦裕录这是被架起来,实在纠结迟疑的拿起座机,通过警用系统确定了蓝大校长蓝强的私人电话号码。表面平静,实则艰难的拨通了号码。 电话里传来蓝强的声音:“哪位?” 焦裕录:“蓝校长你好。我是辽阳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焦裕录。有几个问题想冒昧的打扰一下您。” 蓝强:“警官同志你好。什么问题,请说咧。” 焦裕录:“请问,您是有一批高仿乾隆时期的瓷器工艺品吗?” 蓝强:“是咧。” 焦裕禄:“那批瓷器您还保存着呢吗?” 蓝强:“哦。已经送人咧。送了我们学校的一位年轻有为的校董。叫侯野棠。” 焦裕录:“您……您……” 貌似焦裕录是想问蓝强,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把侯野棠提拔当了校董。可觉得不太礼貌,就迟疑在那里。 对面的侯野棠冲着焦裕禄两手一摊,那意思还是在说:你还能怎么办呢? 焦裕录没办法,硬着头皮对电话里的蓝强说:“蓝校长,我想,侯野棠一定是为学校做了很大贡献,所以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校董。” 蓝强:“哦。你说的对着咧!贡献确实很大。如果不是当年他叔叔给我……哦,如果不是当年我跟他叔叔交流了一下人生的看法,我相信我是不会有今天这小小的一点成绩的。” 得!完全跟焦裕录打电话前担心的一样,唯一稍稍不同的是。侯野棠说是他叔叔当年给蓝强算了一卦。电话里蓝强稍作修饰了一下,改成了交流人生看法。看来这个案子要沉下去了。 焦裕录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脑袋里一片凌乱。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你明明知道这里有问题,可你就是找不到那铁证的一击。 他实在不甘心那!他一个干了三十几年的老公安,破过无数大案奇案的老楷模,怎么就拿眼前这个三十不到初中文化泥鳅一样的侯野棠没办法呢? 他也想过,可以用一条龙的供词为借口强行扣押侯野棠。但即便一条龙内部的供词也并不一致。不足以作为不可辩驳的旁证。 再加上那批瓷器已经证实为仿造的赝品,什么盗挖什么非法交易,统统都已经不成立了。据说在这批货之前还有一些小古玩,但据一条龙的人说,早已经在黑市上脱手了。就算你找的到,侯野棠就是不承认你也没有办法,只是一两个罪犯作为单方指控,也未必能动的了侯野棠呀。 之前还有一些破案希望的是一条龙付给侯野棠的那两笔4亿6000万的巨款。可连一条龙的人都自己承认,在整个交易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一点,你根本拿他没办法。 凌乱而又极度焦虑中的焦裕录脑海里忽然又涌出一个疑点,已经极度焦躁的焦裕禄没有细加思索,激动的脱口就问:“你说你跟一条龙没半点关系。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他们为什么扣押你?而且还要派阴有华那样的二号人物亲自去把你灭口?还有还有,阴有华和幕后人隐藏的那么深。如果警方不是通过你的电话提示,估计到现在还无法破案。你说你跟一条龙没有半点关系?你骗鬼吗?” 说到最后,焦裕录已经完全没了一个老公安的风度。 侯野棠再次咧开那张讨厌的大嘴,笑了:“大叔,连这种低智商的问题您也问的出来?一条龙为什么要扣押我?最后还要灭我的口?那批货是从我这里偷来的,只有我知道那批货是假的。老大,如果我把消息泄露出去,一条龙还怎么跟国际倒卖集团忽悠卖上价呀?至于你说的我打电话提示警方抓到了阴有华和幕后人。这个不准确啊。抓阴有华的电话,我可没打过啊。” 焦裕录咬了咬牙:“是。那个电话是刘二力打的。” 侯野棠:“所以呀。这你得找他去。” 第七十五章:好久不见 焦裕录:“好。找到阴有华就算不是你打的电话。可幕后人呢?” 侯野棠还是讨厌的笑:“我就是偶尔在被关押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快递小哥说的吃辣椒。之后,可都是你审讯的。带着人封锁了古玩街也是你一手操办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嘿嘿,这可真是开了国际玩乐了。” 听完侯野棠说完最后一句话,焦裕录忽然脸部一阵发青,气的用手压在了肝部。 侯野棠赶紧站了起来:“大叔大叔,要不要打120?” 焦裕录一声怒喝:“出去!” 侯野棠从焦裕录的办公室里晃荡了出来。外套是披在肩上的,背着双手,像个农村大队会计似的在刑警队办公区往外走,一路上不管见到谁,都找打欠抽的摆摆手:“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辛苦了!”。 把那些刚刚抓捕他进来的刑警气的,恨不得上去一顿胖揍。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只能看着这头活驴一摇三晃的走出了刑警大队。 侯野棠为了今天这个结果,当初那比挨顿胖揍可难受多了。憋的差点把胃撑爆,才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 其实这个办法一说起来真的很简单。侯野棠实际嘱咐赵家父子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货。一套埋到了北门和学校。一套埋在了烈士陵园北坡。 然后他又瞬移到80年代蓝强的身上,在瞬移之前,他就已经跟蓝强说了事情的经过。所以今天焦裕录给蓝强打电话,才得到了那种回答。 侯野棠瞬移到80年代蓝强身上后,就从北坡把那套一共十三件的瓷器拉到了辽阳文物局做鉴定。所以,周科长在文物局的时候听侯野棠一说话就有点犯晕,这声音怎么跟30年前那位做鉴定的一模一样啊。 当初蓝强侯野棠留给周科长的印象确实很深,不只是那两菜一汤的缘故。在一起吃饭的过程中,侯野棠发现这个周敬先一直貌似有什么心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家里老母亲得了重病,正愁着没钱给医药费呢。 侯野棠就又回到北坡,当初埋进箱子里一共两对儿金手镯,一对儿给了蓝强夫妇。现在又拿出一对儿给了这个周敬先。 周敬先为此相当感激,所以,30年来一直好好的保存着那份鉴定资料。即便今天听出了侯野棠的声音,但也没过分表现出来,只是把这种疑惑深深藏在了心底。 ly市公安局大楼有很多层,侯野棠从刑警大队的专属办公区出来后,就披着衣服背着手悠闲的下了楼。 刚下楼,就看到赵铭拎着一大袋子水果饮料方便面什么的,手里还拿了一件厚大衣。正在央求着门卫让他见见刑警队的焦裕录。他要把这些东西送给被看押在市局里他的一个弟弟。 侯野棠在后面听的这一个心里热烘烘的。在后面粗着嗓子来了一句:“你来晚了。侯野棠已经被拉走了。” 赵铭冷不丁听到这话,一着急:“怎么就被拉走了呢?” 一回身就看到了正一脸坏笑着的侯野棠,赵铭一愣,一下子真没反应不过来。 侯野棠过去搂住赵铭的肩膀:“老赵,你的这个猴精驴野的兄弟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咱回家喽!” 赵铭瞬间笑了,笑的嗓子眼一阵发紧。 重新喜团圆的这哥俩一起笑盈盈的往外走。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注视着侯野棠。侯野棠也看到了他,周敬先。 侯野棠让赵铭稍等他一会,然后走向了这位在那里已经等了很久的老相识。 两人相见,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伸出了手。 侯野棠:“好久不见!” 周敬先:“30年。” 相视良久,侯野棠用力握了握已经半百迟暮的周敬先的那只手:“保重!” 周敬先:“保重!” 说完,侯野棠挂着一脸遥远的笑容,和赵铭消失在市局大门外。 一回到有铭棠,刚刚还一路说笑的赵铭忽然板起脸,一脸严肃的问侯野棠:“能把前前后后这些个稀奇古怪提心吊胆的经过跟我全说说吗?” 侯野棠:“奇怪了。昨晚上喝酒我不全跟你说了吗?” 赵铭:“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侯野棠:“你喝大了,那你怨谁呀。” 赵铭:“重新跟我说说。” 侯野棠还真想把这前前后后的事都跟赵铭说一遍,但忽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恐怕说了之后,还不如不说。 想了想,侯野棠认真的看着赵铭:“老赵,咱俩认识这么久了。” 赵铭:“嗯。一个月。” 侯野棠:“你第一次救我,你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赵铭点头。 侯野棠:“第二次救我,你也糊涂着呢。” 赵铭点头。 侯野棠:“是不是这次我不告诉你我的事,就没兄弟做?” 赵铭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再摇了摇头。 侯野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赵铭:“就算将来有更多我不知道的。我永远拿你当兄弟!” 侯野棠感动的快流鼻涕了。 赵铭忽然又把脸一板:“不过从今天起,我也得给你立个约定。” 侯野棠:“约定?行!” 赵铭:“咱可说好了。你的事可以不告诉我。但你一定给我听好了,要瞒着我忽悠我就一定要彻底让我找不到北。别成天像逗傻狍子似的,半遮半掩的让我更难受!” 侯野棠一把抓住赵铭的肩膀:“老赵,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两人正肉麻着呢。就听到吱扭一声,ceo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力哥的秃头挤了进来,一脸的贱样:“两位大哥,忙着呢?” 赵铭:“你是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力哥委屈的很:“大门就没锁呀!我刚才还敲门了呢。” 赵铭:“你可以走了。” 力哥:“别呀!” 说着,还就一脸献媚的挤进来了。 力哥:“兄弟我是聪明人。我知道那50万是你们打进来的。得!以后我就跟你们混了。” 赵铭把脸一板:“你这是勒索吗?” 第七十六章:爸爸 力哥:“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这是各取所需。附体这事我给你们兜着。你们不也不缺我这碗饭不是!” 侯野棠听出来了,这50万让这位混社会的力哥尝到甜头了。他还想继续尝。 赵铭招手让力哥走近一点,然后小声的说:“知道最近什么行情吗?” 力哥:“行情?知道知道!您说,您是问打飞机?还是来全套?” 赵铭阴恻恻的:“50万可以让你消失五次了。” 力哥混了江湖三十载,没实力,但还是有眼力的。一看赵铭这双眼睛,他就明白这也是混过道上的。 立刻一弯腰:“明白!明白!从现在起,我刘二力就跟这里说再见了!不!永别了!” 说完,一道红线闪出门去。 侯野棠和赵铭相视苦笑,侯野棠:“就这位力哥,也只能在洗浴中心混混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两天要不是用他帮忙。我侯野棠还真说不定挂掉了。要按我的意思,给50万真不多。” 赵铭:“这种人我最了解。真要一次给那么多,未必是好事情。你要真想再照顾照顾他。来日方长,以后有都是机会。” 终于可以真正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了。这一晚把侯野棠睡的,骨头架子都快分家了。 第二天,侯野棠带着赵铭来到儿童福利院。赵铭问侯野棠,你准备为社会做点公益吗?侯野棠摇头,什么也没说。 找到儿童福利院的负责人,问这里是不是接收了一个儿童叫叶春生。负责人说是有一个叫叶春生的,已经10岁了,但智力有点问题,话还说不全。 侯野棠就说,他是这孩子父亲的朋友,特地来看一看。 负责人就把侯野棠和赵铭带到后院,那里正有一群孩子在玩。负责人把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儿童领了过来。说这孩子就是叶春生,让他跟侯野棠和赵铭叫叔叔。孩子只是傻傻的在那里笑,嘴里呵呵的说了半天听不清说些什么。转头又跑去跟那群孩子玩了。 侯野棠跟负责人说,他和赵铭在这里看一会孩子,让她去忙自己的事吧。负责人说好。然后转身走了。 侯野棠看着远处正在傻玩的叶春生,说:“老赵,你还记得焦裕录说的那位风水师傅叶德玄吗?” 赵铭:“记得。好像只有他的供词跟一条龙的其他人都不同。” 侯野棠:“不只是这些。如果没有这位叶师傅,我恐怕早挂了。这个孩子就是叶师傅的唯一亲人。” 赵铭:“……” 侯野棠:“老赵,帮我个忙。” 赵铭:“说。” 侯野棠:“只要我侯野棠还活着一天,这孩子就像我亲生的一样。” 赵铭点点头:“也算我一个吧。” 直到今天,侯野棠才真正明白了风水大师叶德玄的那句话:要么好到顶点,要么坏到极致。当时他还以为这是算命的常用的那套两头堵。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这句话没一个字是含糊浪费的。“好到顶点”说的是他九死终一生的侯野棠。“坏到极致”说的是命悬一线的一条龙。 虽然还没有到最后法院判刑,但一条龙的人基本都定案了。差不多都是死刑。正应了那个“冥水昙花”的绝地死局。 风水大师叶德玄因为手上没人命案,虽说估计不会判死刑,但忽然从看守所传来消息,叶德玄忽然晕倒了。送到医院急救才查出来,已经是胃癌晚期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据说这病大多都是年轻时过苦日子活活饿出来的。 侯野棠和赵铭带着叶春生往医院赶。 侯野棠看着把巧克力吃了一嘴的叶春生,问:“春生,一会带你去见爸爸好不好?” 叶春生傻傻的笑:“呵呵,嘎嘎哈。” 侯野棠:“春生,一会见到爸爸要叫他爸爸好不好?来,叫一声,爸爸。” 叶春生:“呵呵,嘎嘎哈。” 侯野棠:“是爸爸。爸爸。” 叶春生:“呵呵,嘎嘎哈。” 侯野棠有点不耐烦了,把叶春生手里的巧克力一把夺过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学不会叫爸爸,你就别吃了!” 被抢走巧克力的叶春生哇的一声哭出来,正开着车的赵铭一边开车一边回身摸了摸叶春生的头,对侯野棠说:“一个这样的孩子,你能不能耐心点?” 然后就在倒车镜里不厌其烦的教叶春生喊爸爸。可无论怎么教,叶春生都只是傻傻的:“呵呵,嘎嘎哈。” 车到了急救中心。因为是犯人,叶德玄的病房内外都有警察看护。焦裕录也特地赶过来了。有关叶德玄病重的消息也是焦裕录转告侯野棠的,包括这次允许侯野棠带叶春生来探视。 其实侯野棠心里很感激这位一心想逮住他的警察大叔,不管他有多严肃多讲原则,但总能在某些地方透出那股子人情味儿。 病床上,当已经很虚弱了的叶德玄看到傻儿子的时候,他笑了。 侯野棠把叶春生带到病床边,笑着低头跟叶春生说:“快,叫爸爸。” 叶春生:“呵呵,嘎嘎哈。” 侯野棠想再让孩子叫爸爸,叶德玄虚弱的说:“别费劲了。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也没能教会他叫爸爸。” 侯野棠笑:“不过这样也好。我这个做干爹的从今天正式开始教他喊爸爸。不过咱可说好叶师傅,下次再来看你的时候,他跟我叫爸爸,你可别嫉妒。” 叶德玄也笑了笑,然后深深的看了看侯野棠,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谢谢!谢谢!” 看着虚弱的即将不久人世的叶德玄,侯野棠差点哭出来。赶紧转过头去,在茶几上拿了一个橘子,使劲的拔着皮,强忍着把泪水憋了回去。 短暂的探病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叶德玄虚弱的拉着傻儿子叶春生的小手,眼睛里流露着在生命即将结束前对亲情的无比留恋。 侯野棠不甘心,再次让叶春生跟叶德玄叫爸爸,这次叶春生没有笑,憋了好久,在吃力的学着侯野棠的发音,叶德玄一双迟暮的昏黄老眼里,充满了人生的最后期待。 “……咔咔,哈。” 可最终,叶春生也没能学会那句爸爸。 侯野棠遗憾的领着叶春生离开了病房,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让他们父子相见了。但却没能让他喊一声爸爸。 侯野棠领着叶春生穿过走廊,下了电梯,来到大厅。等在那里的赵铭迎过来,准备一起往外走。 这时,医院大厅里悬挂的电视正播放着一个八十年代的老动画片“巴巴爸爸”。里面传出熟悉的那句巴巴爸爸变身前的声音:“巴巴爸爸,变。” 旁边一个小女孩看的高兴,就大声对着旁边的爸爸学动画片里的声音:“巴巴爸爸,变!巴巴爸爸,变!” 叶春生忽然停住脚,傻傻的看着那个小女孩,然后嘴里也跟着念:“爬爬,怕怕,变!” 侯野棠一把抓住叶春生的小手:“再说一遍。” 叶春生:“爬爬,怕怕,变!” 第七十七章:凡尘 侯野棠把叶春生夹在胳膊里就往回跑。穿过大厅,来到电梯,人太多,就跑楼梯。 侯野棠夹着叶春生拼命往上跑,边跑边说:“再说一遍!” 叶春生:“爬爬,怕怕,变!” “再说一遍!” “爬爬,怕怕,变!” …… 侯野棠一把推开叶德玄的病房,眼前却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床整洁的白布单。 叶春生还在傻傻的念着那句:“爬爬,怕怕,变!” 从医院出来,侯野棠让赵铭把叶春生安顿好。他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沿着街路往前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午后的太阳打在每个行人的身上,或行色匆匆,或漫不经心,或满脑子的油盐酱醋,或一脸的风花雪月。谁都逃不脱一个死字,却个个活蹦乱跳的好像能长命百岁。 侯野棠就那么一直蔫蔫的走着,正走着,就听到熟悉的小奶狗叫声。 他停住脚,就看到不远处一只肥肥的小奶狗,正在跟狗妈妈打滚撒娇卖萌。侯野棠心里一紧,这不是前几天咬自己裤腿子的那对母子吗?一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观音寺外。 忽然想到那天的情景。记得那天刚在寺院里跟观音菩萨许完愿,说如果让他找到阴有华。他侯野棠就捐给寺院未来30年的面油米粮。 当时事情紧急,后来也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回忆起来,那天刚刚在观音菩萨前许完愿,出了山门就被母狗给咬了。但如果不是被这么一咬,还真想不出找到阴有华的办法。这应该也算是实现了他许的愿吧。 想到这里,侯野棠再看那对狗母子,立刻觉得亲切可爱了许多。那只小奶狗看到了侯野棠,正要哈吧哈巴的跑过来蹭头。 显然狗妈妈对侯野棠这个坏小子还印象深刻,一巴掌把小奶狗打进怀里。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侯野棠,鼻子里发出阵阵的哼哼声。 侯野棠立刻觉得裤腿子有点发凉,想起来之前赵铭反复叮嘱自己的一句话:再遇到那些怀孕带崽的,趁早离远点。全天下柔弱的妈妈们,在孩子面前,个个都能随时变身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梁山女好汉。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侯野棠远远的绕开这对母子,然后进了观音寺的山门。 再次进了大殿,在一如既往慈祥微笑着的观音菩萨面前,侯野棠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来到大殿右侧的客堂。看到一位貌似负责打理寺院俗事的居士。 上前问:“寺里一年能吃多少面油米粮?” 居士先是一愣,随后:“寺里常住的师傅加居士一共二三十人,每天每人按10元的伙食费算,平时每个月大概不到一万块钱。一年下来差不多也就10万左右吧。” 侯野棠:“有pos机吗?寺里30年面油米粮我都包了。” 居士:“有。现在刷吗?” 侯野棠掏出一张银行卡,那是赵铭给他平时用来做零花钱的,说:“现在刷。” 居士在抽屉里取出一个pos机来,熟练的操作着。 侯野棠感觉很有趣:“寺院里挺时髦啊,都用上pos机了。” 居士笑了笑:“现在呀,很多人一看到寺院里有现代化的设备,就觉得寺院变味了。我没说你啊小伙子。” 侯野棠:“没事没事。” 居士:“寺院也是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寺院的职责其实就两样,一样是让出家师傅们专心修行。另外就是让社会上的人有机会听闻佛法。都一样吃着五谷杂粮,都一样过着人间烟火。五分钟能干完的事,你非要折腾半天去,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就说你今天捐的这300万。一个pos机几分钟解决了,可我如果非要搞的很守旧的话,您就得开着火车把那30年的面油米粮全送来。就算你能送来,我也得有地方搁呀。你说是不是小伙子?” 侯野棠哪里还敢多话,只一个劲的点头:“是是!” 居士:“还有那熊孩子,就喜欢看把新衣服掏几个洞,然后再缝上几块补丁。说,感觉这才像出家人。你感觉,你还感觉国家应该允许你娶仨媳妇呢。那不是做梦吗?” 侯野棠:“是是!” 居士问侯野棠:“你说,你还现在还敢做梦娶仨媳妇不?” 侯野棠:“不敢了!不敢了……不是,我啥时候做梦想娶仨媳妇了?” 居士:“没说你,小伙子。” 侯野棠:“是是!” 居士:“所以呀,不管是pos机还是什么缝破衣,只要我们不往贪嗔痴上使劲就行了。闲着没事了,为自己为大家都做做好事。这不挺好吗!” 侯野棠也听不懂什么贪不贪吃不吃的,只能继续点头:“是是!” 刷好了300万,跟居士说了再见。侯野棠又绕着大殿走了一圈,就觉得自己这今天好不容易来庙里捐了点钱,又被没头没脑的呛了一顿,心里就觉得这心情,还真比刚进来的时候舒服多了。这才准备着往外走。 这时,香烟缭绕的寺院里传来阵阵的撞钟声,钟声柔和宏远余韵悠扬,一位出家师傅不染凡尘却又满怀牵挂的慈悲唱道:十方菩萨妙难伦,化现金容处处分。三途六道闻妙法,四生十类蒙慈恩。明珠照彻天堂路,金锡震开地狱门。累世亲缘蒙接引,九莲台畔礼慈尊…… 第七十八章:使劲幻想 从观音寺出来,侯野棠打了辆车回有铭棠,半路刚好经过那片老校动迁区,叫司机停了车,给了钱。自己一个人下来往校里逛。 看门大爷早知道这位是蓝大的新晋校董。没拦着,就让侯野棠进去了。 校区里除了教学主楼,大部分建筑都被拆平了,老操场还是那个样子。杂草丛生,坑坑洼洼。 侯野棠跟正施工的工友们聊天,知道这里最终会建成一个绿带广场。侯野棠就给赵铭打电话,让他来趟校区。 不一会,赵铭到了。侯野棠把赵铭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指着操场菜窖那个位置,让赵铭联络市城建局的,他要在这个地方捐一座汉白玉石雕像。雕像是一位美丽的清代少女,低头微笑着,看手中展开的一块丝帕。 赵铭本着不好奇不过问不抵抗的三不原则,很快给侯野棠落实去了。 侯野棠又在开挖掘机的师傅手里要来钥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偷偷的潜回了学校来。 看门大爷八百年不变的看着那台不敲都不好使的黑白老电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本来也没隔多长时间。也就是一个月前,也还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就在这里,他侯野棠经历了他人生的一次奇葩式的转折。好好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穷青年,活活给折磨成现在这样一身啪啪响的人民币。 侯野棠来到当初翻墙入校的地方,照样偷偷摸摸的翻了进去。说也奇怪。对比一个月前的那一天,也就只是气温没那么冷了。大多情景还都一样,可咋就一点都没了那时候的那种冷飕飕阴森森的赶脚呢。 来到操场前,侯野棠启动挖掘机吭哧吭哧的往菜窖那边开。在车前灯的照射下,远远的就看到大概菜窖的那个位置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 等开到近前一看,居然是那天发现的那只抖着磷火的黄皮子。两只圆溜眼儿,一身妖条段儿。还是不慌不忙的在那里抖罗自己油光水亮的皮毛。 侯野棠跳下车,就面对面的跟这只妖袅的黄皮子蹲一起。一直等到这只黄皮子舔够了毛,看着她一袅一袅的消失在操场的夜色里,这才一脸笑意的开始挖土。 轻车熟路,没挖几下,土里就露出了那块菜窖入口的盖板。侯野棠出了操控室,拿着手电和撬棍下到坑底。 当再次打开菜窖口,再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的时候,侯野棠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仰望满空繁星,轻轻的说了一句:“老天,我谢谢你!” 菜窖里没有任何改变,经过小甬道,就看到了那口静静的棺材。 挪动棺盖的时候,侯野棠的小心脏又习惯性的跳动起来。并不是因为恐惧,说不清道不明,那种跳动有被上次情景的带动,同时居然还有种久违了的期待。 棺盖里的令狐女依旧那样恬静淡雅,依旧回荡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就只是因为菜窖盖子被开启后,空气环境被改变了,令狐女的衣服变的一触既烂。 侯野棠内心不禁生起深深歉意。他从自己怀里掏出那个小木奁来。因为上次老屋的被烧,小木奁的一个小角被烧损了。再也无法聚集起风水能量场了。 这个菜窖,这口老箱子,这位清代美丽的令狐女,给了他侯野棠太多东西。但侯野棠能回馈的却只是这个残缺的小木奁。 侯野棠在来的时候已经决定了,这次把小木奁物归原主后,他将永久封存这里。并亲自在令狐女前表示歉意。 侯野棠放好了小木奁,封好了箱盖,又绕着老箱子走了一圈。回想一个月前那一天的种种情景,又回想了这一个月来的惊心动魄。一时感慨万千。他想到了这一路走来他一直想要感谢的人。网吧老板大诚子、红姐、田二、赵铭。他侯野棠一定要好好的报答报答他们。 尤其是那个丑的不能再丑的如兄赵铭。该怎样感谢他才好呢?其实侯野棠早就有了准备。 稍做停留,侯野棠向棺材静静的鞠了三个躬,然后出了菜窖。再次把土填回。不久后,这里就会树立起一尊汉白玉雕刻的令狐女的塑像。这也算是侯野棠对令狐女的保护,也是对她的歉意。 等做好了这一切,侯野棠站立在空旷的操场上闭目静听,今夜皓月当空,今夜群星璀璨。 第二天一大早,侯野棠就把赵铭叫醒了。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他侯野棠今天居然没有睡懒觉。 侯野棠让赵铭还是开着那辆一条龙送的破面包车,说要去一个地方。 按照侯野棠的指使,赵铭开着车来到一片豪华别墅区前。 赵铭问:“来过眼瘾的吗?” 侯野棠:“我还需要过眼瘾吗?整片别墅区全买下来咱也不在话下。” 赵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想把公司搬到这里来。我跟你说,就那位劳模焦裕录,还死盯着你呢,咱可别太招摇了。” 侯野棠:“你想多了吧老赵。开进去。” 结果,被门卫挡住了。门卫说,这里可是全辽阳城最贵的地方。住里面的不是当官的,就是大富的。进进出出搞装修的车辆他都认识,怎么你们这辆第一次看到呢? 侯野棠二话不说,就让门卫保安给他们物业经理打了个电话,然后对电话里的物业经理说,我是侯野棠,你们保安不让我进。 结果,这位保安再拿起电话的时候,表情全变了。放下电话就是一个立正。然后痛痛快快的给开了电子门,放侯小面包进去了。 赵铭边开车边拿眼睛斜楞侯野棠:“你什么时候在这片儿混的这么好使呀?你不会在这儿真的买了别墅了吧?” 侯野棠:“你猜,使劲猜想猜想。” 赵铭:“不过就你现在这身价,也应该换个像样点的住处了。应该。” 这时,车来到别墅区的中心区域,在一栋为数不多的豪墅前被侯野棠叫停下来。 侯野棠:“到站了到站了。” 两人下了车,站在豪墅前,赵铭掐着腰仰着头瞻仰着豪气扑鼻的别墅,说:“就这身段,少说也得两千大万。你一个人住不瘆得慌呀?” 侯野棠:“谁说是我的了?” 说着,把一串别墅钥匙塞到赵铭的上衣口袋里:“应该瘆的慌的是你好吧?” 赵铭眼无表情的:“你这是要坐地分赃吗?” 侯野棠看着别墅,搂住赵铭的肩膀:“说的那么难听。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我的。” 赵铭:“不是,我听了半天,到底什么是我的呀?” 侯野棠使劲怂的赵铭的肩膀,两人进了院子,来到别墅的大门外。 侯野棠:“来,给你出最后一道智商题。老赵,你猜想猜想,不!这回应该是幻想幻想了,你幻想幻想这大门里面是什么?” 第七十九章:我真不爱显摆 赵铭:“还是不幻想了。一旦幻想破灭,还不如不想呢。” 侯野棠神秘的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两扇大门从里面被徐徐推开。豪宽的大厅里齐刷刷站满了一整个方阵的专家护士,这是空运过来的一整队韩国顶尖整容团队。豪墅的房间里几乎放满了各种专业整容设备。 看到侯野棠和赵铭,他们齐刷刷的笑出一拍拍的白齿,又齐刷刷的一鞠躬:“竭诚为您服务思密达!” 侯野棠把已经傻了的赵铭推进门去,赵铭有点意识过来了,就想往外跑,被侯野棠一把给拦住了。 赵铭在侯野棠的手臂里挣扎大叫:“兄弟,我怕刀,我怕针,我一看见血就犯晕!” 这时,两位精装的美男护士走过来,客气的把赵铭拖了进去。 赵铭伸出一只手,冲着侯野棠悲惨的嚎叫着:“兄弟,救救我啊!” 侯野棠把大门一关,冲着门里喊了一句:“老赵,乖乖的。7天拆线的时候我来看你。” 侯野棠走到了大门外,回身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心里在想:“话说,就这群死秘打,到底能把赵铭整成什么奶奶样? 现在一身轻松的侯野棠该去另外一个地方微服私访了。 侯野棠来到了那间熟悉的网吧,今天一大早起来没吃早餐,现在肚子有点咕噜咕噜叫了。看到网吧前有个摆摊卖小菜卷大饼的。十几样像什么萝卜丝、凉拌干豆腐、腌黄瓜类的小菜,点那么三四样,再切张薄筋饼,就那么一卷,两三块钱能把眼珠子撑冒。这可是东北平民最爱的小吃之一。也是侯野棠的最爱之一。 卖卷大饼的一看侯野棠这身穿戴,就知道是个干粗活的穷民工。大家都是穷人,卷菜的时候还特意给侯野棠多夹了点。这把侯野棠感动的,下意识的觉得,这回吃的够饱够实成,回工地干重活就不怕饿了。一转念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又下意识的回到当初那段民工经历了。不禁有点小感慨。再次谢谢了那位卖大饼的摊主。 侯野棠拿着卷饼往网吧走,咸菜汤顺着大饼流了侯野棠一手。他就那么垮吃垮吃的边吃着边进了网吧。 今天网吧氛围有点不对,小吧台前,有一男一女在跟网吧老板大诚子吵什么东西。上网打游戏的一群人也不打游戏了,围在周围看热闹。 侯野边吃着大饼边挤了进去,看到跟大诚子吵架的一男一女中,那个女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肥婆,一张大饼子脸好像发面发过头了,凹凹凸凸的上面扣出一对小三角眼。侯野棠以前见过,好像是租房子给大诚子的房东。 男的也是四十出头,酱块子的脑袋留了个板寸小发型,右手爱玛仕的手包,左手一块招摇的路易斯威登腕表,见人就假装捂着盖着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俩小骚钱儿。吊腿裤短夹克,狐臭里泼了半斤陈醋口味儿的古龙香水,他楞充朝鲜海归斜视众生。 侯野棠在边上听了七嘴八舌一会,原来那位朝鲜海归是个开带点色情洗头房的。看上了这套房子。就高出了一点价格要租下来。房东肥婆见钱眼就开,就想把大诚子赶走,然后租给这位骚情的洗头房老板。 但按照合约,这套房子还有一年才到期。这几天肥婆房东和洗头房老板成天来为难大诚子。一个说要提高价钱,一个说这地方给一个穷开网吧的站着茅坑不拉屎,都浪费了。大诚子也是农村上来的,在辽阳城没根没势又没钱,被这两位给为难的,每天生意都没法做了。 看着在肥婆和洗头房老板的夹攻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大诚子,侯野棠来了一嗓子:“不就是提高点房租吗?至于这么挤兑人吗?” 肥婆和洗头房老板还以为什么土豪驾到了,立时气焰收敛的往这边看。结果看到的居然是这么一位,那真是一身上辈子就量身定制的民工装,满脸的三代贫农相。都穷的这样刻骨铭心了,还偏偏生了一对不本份的小眼睛,咔吧咔吧的,你那不是卖萌,你那是挨踹找蹬。 肥婆此刻看着侯野棠,那真是一个怒从心中起,恶在胆边生。憋足了一口混天元气,大喝一声:“给我滚犊纸!哪冒出来的一个臭民工?” 侯野棠装着吓的一哆嗦,小声嘟囔了一句:“民工怎么了,民工就不能讲理了。” 被洗头房老板听到了,他正愁找不着闹事的线头呢。正好今天拿这小眼臭民工消遣消遣开涮开涮。 洗头房老板一指侯野棠:“是不是你说想讲理?来你出来。” 侯野棠往人群里一躲,一副被重度吓到的小模样。 洗头房老板一阵酸笑:“就你还配跟我讲理?你要是穷吧,你就认穷,老老实实做你的社会最底层。憋了一辈子的乌龟不出头,今天钻出来装你家哪门子大瓣蒜!” 侯野棠在人堆里一冒头:“民工也不是个个穷。凭啥说我们是社会最底层?”说完又把头缩回去了。 洗头房老板这回看准了,一个健步窜过来,一把在人群里抓住侯野棠的胸口:“就是你,还躲。来你出来!” 侯野棠被洗头房老板拽到人群前,像被揪住的一只吓傻了的猴子一样。洗头房老板准备好好的当众戏耍一番。 大诚子一看是侯野棠。忙上前跟伪潮男说:“这事跟他没关系。”说着,就想去松开洗头房老板抓住侯野棠胸口的那只手。 洗头房老板:“哎呀,你跟我动手是不是?来你动一个我看看。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把你网吧给砸了?” 把大诚子逼的是没招没招的,只能低声下气的央求着:“真的大哥,他从农村刚进城不久,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洗头房老板一听这话就更来劲了:“我说呢。刚进城的民工就敢在这装横。今天我得教育教育你了。是不是你刚才说的,民工也不是个个穷。是不是你说的?” 侯野棠像是被吓坏了,傻里傻气的点点头。 洗头房老板对着周围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今天我可不是故意在你们面前显摆有钱。我平时特别不爱别人说我有钱。但今天就这位小民工,非要跟我比划比划。来来,我今天看你到底哪有钱。” 第八十章:亲爹 洗头房老板边说,边一只手上下拍侯野棠空瘪的衣兜。 洗头房老板:“我不是看不起你,今天你要是能拿出来1000元来。我就……”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谁接了一句:“你就咋样?” 洗头房老板被将了一下,边说着“我就……”,边又重新拍打了一下侯野棠的衣兜。发现裤兜里好像鼓出来一块。毫不客气,伸手就进去掏,掏出来一部扔大街上都不见的有人捡的老掉牙手机。 这回终于放心了,对着人群一挺脖子:“今天他要能拿出1000块钱来,大伙说咋地就咋地。不过他要拿不出来咋办?” 真有不怕事大就怕没事的,人群里有几个起哄:“你说咋地就咋地。” 洗头房老板一脸奸笑:“行!那咱今天就玩玩。反正输赢都跟你们没关系是不是!” 回头对着还是一脸傻里傻气的侯野棠说:“敢跟我玩一把不?” 侯野棠像梦游一样:“玩……玩啥?” 洗头房老板:“你要是拿不出1000块钱来,你就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叫我一声爹。” 人群里有人起哄:“他要是能拿出1000块钱呢?” 洗头房老板那嘴撇的,都快撇到后脑勺子了,说:“他要是能拿出1000块钱来。我跟他叫爹。” 大诚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哭着脸央求洗头房老板:“大哥,求求您行不?别玩他了。” 洗头房老板好不容易找到个开心娱乐的节目,哪能说不玩就不玩了。用手使劲怂的侯野棠:“敢不敢敢不敢?你个穷民工,还敢跟我俩叫板。” 侯野棠心虚的跟只瘸老鼠撞到发情猫一样:“今天真不能跟你比。我今天没带现钱。都存起来了。” 这可把洗头房老板刺激到了:“还跟我装?刚才就说你,你穷你就认穷。还跟我装是不是?你不是说你都存起来了吗?多大数啊?说出来,你别吓死我。” 侯野棠怯怯的:“我能让他们帮我拿1000来,算不算?” 洗头房老板:“让人帮你拿来。1000可就不行了,那至少也得一万什么的吧……” 洗头房老板边说边拿眼睛翻楞侯野棠的表情。 侯野棠立刻委屈的装出一副长歪了的劣质过期小正太的表情:“刚说好的1000,你怎么又改成一万了?不许你反悔!” 洗头房老板看着侯野棠着急的表情,这回又放心了:“就一万!你要真能让人送一来万。我叫你一声爹。” 围观群众立刻群情激荡,有的就喊:“叫亲爹。这年头,养你的未必是亲生的,亲生的未必是养你的。叫亲爹。” 这一提议,立刻引起围观群众的广泛响应。 洗头房老板一脸坏笑的对着起哄的围观群众:“一会这小民工是跟我叫亲爹,又不是叫你们。你们跟着激的什么动啊。” 转头对侯野棠:“来吧,你叫人拿一万过来吧。别说我仗着有钱欺负你。你拿来一万我叫一声,你拿来两万我叫两声。你要拿不出来,叫我一声就行。叫啊,叫我亲爹。嘻嘻嘻嘻……” 侯野棠抱着脑袋蹲到地下,一脸的秦香莲加小白菜,都快哭出来了,问洗头房老板:“我打个电话行不?” 洗头房老板:“你打八百个都没人管。你也得有钱打呀。” 侯野棠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给还没上整容台的赵铭打了个电话,憋着笑说了大致情况。让赵铭想办法叫人速送钱来。赵铭说你真不让人省心。要让那位倒霉蛋儿叫你多少声亲爹你才满足呀?侯野棠就说你看着办吧。挂掉电话,侯野棠就双手捂脸的不站起来了。 洗头房老板和房东肥婆绕着蹲在地上的侯野棠就像当众耍猴一样,这个刚羞辱一顿,那个就接着埋汰。网吧里都快成了耍猴欺贫小剧场了,活活的上演着一出人间丑态。 过了一会,就听到门口有人在喊:“这里有姓侯的吗?谁姓侯?” 大伙纷纷往外瞧,这时候,从门外居然走进来一位荷枪实弹的武装卫士。就是他在问谁姓侯。 大伙一看这位着装,还拿着一把散弹枪,下意识的都把他当成警察了。谁都不敢出声。 蹲在地上的侯野棠怯怯的站起来,举起手:“我姓侯。” 洗头房老板立刻指着侯野棠:“对!他姓侯。是不是偷谁家东西了?你个贱民工,臭不要脸的!穷不起了?把他抓起来。” 拿枪的卫士拿眼睛翻楞了一下洗头房老板,然后走到侯野棠身边:“您姓侯?侯野棠?身份证能不能让我看看?” 侯野棠点点头。在屁兜里掏出身份证给到拿枪卫士。卫士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然后说:“侯先生,您的现金送到了。请您到外面押款车查收一下。” 在场所有人都听糊涂了,尤其是洗头房老板和肥婆房东,就这穷民工怎么就成侯先生了?还要查收什么现金? 侯野棠:“能不能麻烦您把钱拿到这来?” 拿枪卫士看了看侯野棠,又看了看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眼珠子,为难的说:“这合适吗?” 侯野棠:“没事。出了事算我的。” 拿枪卫士出去了,没一会,跟另几个拿枪卫士抬进来几大箱铝合金的现金箱子。 水泄不通的现场一个个眼珠子瞪着,大气都不敢出。刚刚还热火朝天的网吧,现在一下子静刷刷的。 刚才那位拿枪卫士拿出一张收据来递给侯野棠:“总共1000万现金。侯先生,请您签个字。” 一听这几个钱箱子里装着1000万现金。所有人喉管里咕咚的一声。其中最惊讶的有三个人,已经到了惊吓的程度。一个是已经傻掉的洗头房老板,一个是肥婆房东,最后一个是一直为侯野棠担心的大诚子。 侯野棠签完了字,几个拿枪卫士退离了现场。 侯野棠把几个箱子盖打开,露出里面一捆一捆红通通金灿灿的百元大钞。他走到洗头房老板身边,此时的洗头房老板就像一只被放了血扒了皮抽了筋风了干的白条鸡,摇晃晃空荡荡的挂在那里。刚才那位肥婆房东见事不好,早消失的天上难寻地下难找了。 侯野棠一拍洗头房老板的肩膀,洗头房老板差点堆在地上。 侯野棠:“老板,我叫人送来了1000万现金。点点吧。” 第八十一章:神经兮兮的邂逅 洗头房老板有点缓过神儿来,看了看那几大箱子现金,又看了看一坏笑的侯野棠。刚刚分明还是个怯怯懦懦傻里傻气的穷民工,现在已经完全换了一个猴精八怪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活土匪。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给人狠狠的耍了。想开溜。却被侯野棠一把拽住了。 侯野棠:“事还没办完就想走啊?”转头对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说:“这位老板刚才说什么来着?” 人群里立刻纷纷抢答:“说你拿一万来,他叫你一声亲爹。两万叫两声。” 侯野棠:“我不太会算数,现在这里有1000万。这位老板应该叫我几声亲爹呀?” 人群激情大奋:“叫1000声!1000声亲爹!差一声都不行!” 侯野棠笑着:“老板,来吧。1000声亲爹,我这等着呢。” 洗头房老板那也是在社会上混过两天半的,已经从刚才大脑短路中恢复过来了,换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地癞子表情。摆明了,我就不认账。就算你有钱,你还能把我咋滴? 侯野棠看着混不吝的洗头房老板,笑的能滴出坏水来,对着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说:“我这里有1000万,谁扇他一个耳光,我给1000。谁吐口带黄痰的唾沫,我给2000。” 话刚说完,就听到网吧里一阵震天动地的吼叫。这把人民大众刺激的,呼啦啦围上来一片壮汉,撸胳膊挽袖就要上来抽洗头房老板。 那阵势,就跟八百头饿虎,要分尸一只几两重的小蔫鸡儿一样。 只听到咕咚一声,那位洗头房老板给侯野棠双膝跪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爹!我就是你那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啊!” 侯野棠最终用那1000万买了一座商业网点,给大诚子永久免费使用开网吧。大诚子说什么也不同意。侯野棠没办法,最后就说他跟大诚子合伙开这个网吧。全权委托大诚子进行经营和管理。大诚子这才同意。 即便如此,大诚子也感觉自己好像太幸运了,幸运的有点不太踏实了。后来他问侯野棠,忽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侯野棠就故作惊讶的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是全国知名学校蓝大的名誉校董了,而且还开了一家非常大非常大的工艺品有限公司。这点钱小意思了。 哪有多长时间,前后加起来也才勉强过去了一个月。无论如何,大诚子听的都还是云里雾里的。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对比侯野棠说的这些,他宁可相信这1000万是侯野棠抢银行抢来的还更靠谱。 逼的侯野棠没办法,就让大诚子给蓝大总部打了个电话,得到证实,蓝大董事会里,确实刚刚新晋了一位叫侯野棠的名誉校董。 后来网吧开业了,大诚子受了侯野棠的启发,在全辽阳打出一个招牌,保证这里是全城最舒适最便宜的网吧。 而且专门对那些贫困家庭的子弟进行免费开放。但有一样,不许玩游戏,只进行信息搜索和学习。这些贫困子弟中的人才,一旦考入大学,还可以获得侯野棠提供的特别奖学金资助。大诚子的网吧很快在辽阳城火的一塌糊涂。 自从开了这个网吧,侯野棠不但成了辽阳城知名的年轻企业家,还因为积极参与社会公益活动,被辽阳政府授予了本市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 当那位焦裕录大叔在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差点没把一口茶水喷到桌子上去。看来,想要逮到侯野棠这头猴精八怪的野驴是越来越难了。 而开了这间网吧,对于侯野棠还有另外一个更为实在的受益,以后无论再查什么资料,只要他一个信息,大诚子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有广度有深度有分类无比翔实仔细的提供给他。 侯野棠要感谢的人还剩最后一个,或者说两个也行。就是红姐和田二。一旦把这最后一件挂心的事完成,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打马回家孝顺瞎叔去了。 距离上一次瞬移去光绪乙未已经过去差不多10天了。不知道那边过的怎样了。虽然最后一次回来前,侯野棠给了红姐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但他担心以红姐的性格,根本一两都不会动。这可不是侯野棠想要的结果。他曾经发过愿,一定要让红姐的生活好起来。 在回光绪乙未之前,侯野棠又偷偷摸摸的租了一间房子。他没有去买,一是太麻烦。二是太容易暴露。 一切准备就绪,神分水印画毕,日期念起,白光阵阵,眼皮子一闭一睁间,侯野棠再次瞬移回了光绪乙未。 一睁眼,侯野棠赶快又闭上了。就感觉一股明亮无比的太阳光线,刺的眼睛发疼。 原来田二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太阳光线虽然足,但温度却是渐渐有些秋凉。正是懒汉晒太阳的大好时光。 跟田二一起晒太阳的还有一个人,大李子。就听到大李子在那里闭着眼睛劝田二:“我跟你讲田二,现在你也有钱了。别再没事瞎折腾了。你说你还要跟我去干苦活。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虽说你总觉得这钱来的不踏实。红姐也不让你花。但我相信,时间长了,你们也就适应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呀。” 一听大李子说话这意思,看来他已经彻底接受了这桩光绪乙未徐家屯离奇附体事件。 侯野棠闭着眼睛说话了:“大李子。” 大李子:“哎。” 大李子刚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田二的声音变了。一个激灵就站起来,躲出老远去,神经兮兮的盯着田二看。 侯野棠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紧张的大李子,笑了:“你怕啥呀?大白天的,我还能把你吃了呀。” 大李子哆哆嗦嗦的:“侯……侯老仙?” 侯野棠:“这回你相信了?” 大李子点点头。 侯野棠:“你刚才表现的很好,以后就那样劝田二,有钱了就好好把红姐的日子过起来。谁还跟银子过不去呀。” 大李子使劲的点头。 侯野棠:“行了小李子。没事了,你回去吧。” 大李子一个蹦高蹿出了田二家的院子,这可算是解脱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跟附体大神午后邂逅的赶脚。 第八十二章:探头探脑 侯野棠里屋外屋的瞧,发现跟走之前没任何变化。掀开锅盖,也没闻出多出几点油星子来。 等出了院子就更失望了。原先外面排的那一字长蛇马车阵,消失的连坨马屎都不见了。一颗歪脖子老树下,屯子里一位挎篮子的大婶正无比惆怅的依在那里发呆。 看侯野棠走过来,一脸的哀伤和幽怨对侯野棠说:“二呀二呀,我刚煮了五大铁锅的玉米棒子。这人就一天比一天的少。我家里还有三大锅没卖完呢。这是咋整的呀!这可真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人生忒无常,苞米价格高……” 侯野棠脑袋都大了,以前就听说古代读点书的人个个出口成章。没想到何止啊,这屯子里没读过书大婶一出口,也能一套一套的。 这时,远处村道上有一辆马车往这边来。到近了一看,是赵府的。跟那位赵府的老家丁一聊才知道,自从侯老仙家最后消失了三天还没出现后,排队的人就渐渐没了盼头。越走越多,也就赵府的人坚持每天还过来看看。 经过这次小失落,侯野棠更能清楚的感受到人走茶凉的快速。也就更加觉得,这世上想永久的靠谁也靠不住。 他自然就想到了红姐和田二未来的日子怎么办。虽说现在赵府绝对是个好依靠,但将来东北战乱横起,谁也说不准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再找一些不受战乱影响的进项,那就更放心了。 就跟赵府的老家丁要了一份名单。这名单几乎囊括了辽阳城方圆上下的所有富豪官绅的家世名字。好家伙,足足有上百号。侯野棠心眼多,他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冒着生命危险送了两封信。一是太费事,二是如果反复搞同样套路,很容易被人看出底细来。 这次他要在份名单里精选出一批人来,都是那些就要在光绪乙未年发生重大人生转变的人。这样才能更显出他侯老仙的仙力非凡来。 侯野棠这次没跟赵府的家丁再去赵府,很快又瞬移回了现代。列出那份自己已经精选好的名单,找到大诚子,一起开始深度搜寻这些名单的历史资料。大诚子问侯野棠搜这个干啥,侯野棠回答,他最近想当个有历史使命感的作家,准备写小说。要大诚子做好心里准备,以后随时给他搜资料。 初一的文化水平,还据说整个初中就上了不到10天的学,10天里还有8天赶上礼拜天。拿笔就跟兔子啃胡萝卜似的。就这还要当有使命感的作家。这把性格本分实在的大诚子又整的云里雾里的。 有了大诚子的帮忙,这批人的资料很快精确又清晰了。侯野棠没用半个小时就记熟了,直接回了光绪乙未。 这次瞬移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一次的第二天上午了。红姐依旧早早的进城去卖猪肉了。只留田二一个人在家。 侯野棠回来前就已经想好了,这次他按照选定的人,让赵家父子帮忙牵线搭桥。然后他侯老仙当众挥挥洒洒为这几个指点命里江山。势必再次引起辽阳城的轰动。自嗨的侯野棠简直已经看到了人气蜂拥来,银子滚滚动了。 侯野棠想的正美,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探头探脑的走进了院子。长的就像一只营养不良发育不全的黄鼠狼。 侯野棠隔着窗子来了一嗓子:“干嘛的?” 黄鼠狼一哆嗦,看到原来是田二,挺直了腰身:“田二是吧?” 侯野棠:“啥事?” 黄鼠狼:“我是东城里的王四儿。今天领了我家胡三太奶的仙旨,特地来这里会会你。” 侯野棠一听,什么胡三太奶?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呢?忽然想起来,这是小时候就在村子里听说过的“胡黄常蟒”四大仙家之一的胡大仙。前不久他为了假装附体,还认真搜寻学习过呢。 今天怎么忽然胡大仙找田二家来了。大家之前没什么过往呀? 王四儿:“我家胡三太奶的亲用地马吴梨花神仙姐姐,已经大驾光临院外。咱这就出来会会吧?” 闻出点火药味的侯野棠乐了,这还整出个以仙会友来。下了炕往院外走。 刚要出院门,赵府和于府的那两位老家丁就急冲冲的进来了。经这两位老家丁一说,侯野棠才明白什么情况。 原来在侯野棠假扮的侯老仙还没横空出世之前,这辽阳城里各路顶香出马的大小仙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这浩浩荡荡的八百仙家中,那真是奇葩倍出,各显神通。你也别说那凭的是什么计两,混口饭吃还绝对不是问题。 在这八百仙家中,有一位被公认为辽阳第一马的,就是这位神仙姐姐吴梨花了。据说顶香供奉的是胡三太奶,给人看癔病说阴事。看病里面常常五个里有那么三两个颇有见效。至于问家里死去的冤亲阴事,真假无从考证。谁也没机会跑趟阴曹地府去溜达溜达不是。反正每次问阴事的事主,都哭的真跟见了亲爹祖宗一样。 所以,吴梨花就凭这手能耐,在辽阳城的富人圈里混的是风生水起。可谁成想,忽然就横空杀出个侯老仙来。而且一出手,就直接把辽阳几乎顶尖的两位官贵富户给收了。这让吴梨花好生郁闷。 本来这位辽阳第一马吴梨花早就想来会会侯老仙了。但据圈子里的知情人士说,今年不知道吴梨花是不是犯太岁,仙力明显不如去年。 所以,一直憋着口气。让王四儿到徐家屯勤跑腿儿盯着。这王四儿以前也是八百仙家中的一位独立人,打着一手的绝活萨满抓鼓,跳起神来在辽阳那也是小有名号。后来被吴梨花给收了,搭下手跑仙班。这个王四儿发现,自从侯老仙收了于府和赵府之后就没下文了。任那门外排起了富贵一字长蛇阵,他就是再也不出手了。 这不和常理呀。仙圈里的人都知道,顶香出马的没几个能火长久的。各领风骚三五年就不错了。所以趁着名头响,能捞多少捞多少。 眼见这位侯老仙,正当仙气爆棚,却忽然没了声息。这不免让王四儿和他的神仙姐姐吴梨花怀疑,是不是这位侯老仙失了仙力了?但又不敢保准,就又盯了几天。 这都十天过去了,眼瞅着富贵一字长蛇阵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那散走的是人吗?是白花花的银子,是黄灿灿的金。由此,王四儿和吴梨花确认了,侯老仙的仙气儿肯定是散了。散的透透的了。 这才敢大张旗鼓的来徐家屯会会田二。来之前为了能在辽阳的仙圈里重新插旗立腕儿,特意搅动的尽人皆知,只是故意尽量瞒着于府和赵府,免得他们提前泄气儿。等于府赵府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昨个晚上关城门之后的事了。就算这两家想通知田二都不成了。 侯野棠知道了这前前后后之后,心里还真有点没底了。还真不知道今天这王四儿和吴梨花憋着什么坏来出他的丑。 第八十三章:仙圈儿 但情况已经是这个情况了,躲是不可能了。那就硬着脑壳上吧。 这一出了院子可不得了,消失了的那一字长蛇马车阵的人又都回来了。乱哄哄的挤一起,齐刷刷的盯着你。貌似比之前又多了一倍的人。就只是看过来的眼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少了八分的敬畏,多了九份的看大戏。 在众人群之前,停了一辆小马车。王四颠儿颠儿的小步跑了过去,车帘一掀,搭手搀下一位花枝招展色彩斑斓的大婶来。大老远的就能感觉到一股子妖气冲天。 等走的近了,只见这位五彩妖光的吴梨花大婶,一头的稀疏发髻上,硬插了一朵大红的月季。一张蜡黄的老长脸上,点了一唇的似血朱丹。走路颤颤巍巍不抬眼,耷拉着一双大眼皮,就像扣着两口小锅盖。冷不丁的翻你一眼,光天化日的让你立刻打出八个冷颤! 只见吴梨花对王四儿耳语了半句,王四儿站到场子中间清了清公鸭嗓:“诸位辽阳城的老少爷们父老乡亲,我们神仙姐姐刚刚跟我说,今天来这里就只是以仙会友,别让大家伙误会了,还以为是胡三太奶替咱们辽阳的仙圈清理门户正名立腕儿呢。” 好家伙!侯野棠心想,看刚才吴梨花跟王四儿明明貌似说的俩字都不到。这王四儿哗啦啦就给翻译出一堆来。不过这话说的表面挺漂亮,却暗里带着刺。就跟吴梨花头上带的那朵大月季一样。 这时人群里有人就喊:“是该整顿整顿咱们辽阳的仙圈了。不是什么这个老仙那个老仙就能忽悠的。” 这明显是吴梨花事先安排的仙托儿。经他这么一撩扯,人群里立刻私语沸扬,闲舌翻浆。 “我们神仙姐姐刚刚还跟我说了。” 我靠!又来了,看来还没翻译完。 王四儿:“我们神仙姐姐说,今天这场以仙会友,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像什么送信啊,传话呀,10年前10年后的,谁能等的起呀!” 侯野棠一听,我靠!这话里话外都在贬着我侯老仙给于府赵府送的那两封信呀。他们这是想要抖了什么幺蛾子? 王四儿:“刚才我们神仙姐姐着重强调的跟我说,这次的以仙会友,要切磋就切磋点真章真玩意。今天就在这个现场随便挑出两个人来,要是有真仙来助,你就让这两个人今天就发达起来。” 人群里的仙托儿立刻纷纷相应:“好!好!说的好!就得现场验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仙托儿们刚挑头起完哄,人群里就站出来两位,说他们正好有人生急事想验证,要挑就挑他们两个来给两位仙家做切磋吧。 侯野棠一听,心想要糟。他以前玩的侯老仙附体,都是利用风水瞬移事先做足了准备。今天现场就要动真格的。恐怕要坏菜。显然这吴梨花和王四儿是有备而来的。这时再看看四周的围观众人,非富即贵豪门大院里的无数家丁们,都正齐刷刷的盯着侯野棠在看。我的天呀,今天要是在这里亮相出丑了。那可就不是他侯野棠的仙者再临了,那简直就是耍猴给大家看了。 那王四儿在仙道儿里摸爬滚打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地鼠眼,一瞧这位田二的表情,就知道那位侯老仙彻底没戏了。站在吴梨花的身边,一副狗仗人的表情更加上蹿下跳了。 赵府的老家丁看出了些门道,站出来说:“诸位诸位,听我说两句。以仙会友,切磋仙艺,讲究的是一个公平。我建议,为杜绝嫌疑,这两位自己站出来的不算。咱们现场抓阄,抓到谁,就用谁来检验仙技。” 王四儿一蹦的,扯着公鸭嗓:“谁说公平都可以。就你说公平有点问题。谁不知道你们赵府可是跟侯老仙有褡裢的。” 人群里的仙托儿们:“对!赵府的人说话偏心。就用这两个人来切磋!” 有这么一群人在里面挑唆,再加上这些排队排了十天都没能被侯老仙关顾一下的家丁们,早肚子里窝着一股火了,纷纷响应仙托儿们的提议。一时,所有的矛头焦点都对准了场中孤零零瘦弱弱的田二侯野棠身上。这下麻烦有点大了。 王四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的觉悟是高尚的。既然在场的老少爷们们都赞成用这两位做仙艺切磋。那就请你们两位报报家名,说说要问的是哪样急事吧。” 刚才站出来的那两位,其中一个说:“我是辽阳包府的,我家老爷的尊名叫包红发。那可是辽阳城开煤矿的头号大东主。” 另一位接着报号:“我是辽阳金府的,我们家老爷尊称金万增。我们府上敢说金家是辽阳城开金矿的排行老二,还没人敢说他们家是排行老一。” 刚刚侯野棠还愁着怎么能不被耍猴一样出丑呢。当听到这两位家丁报完家名后,侯野棠乐了。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踩不到一块好地,瞎摸糊眼的却碰到两位财神。 这两位一个开煤矿的包红发,一个开金矿的金万增,一字未多半字不少的两个名字,正好都在侯野棠事先精选的那批名单里。 侯野棠顷刻心里有底了。接下来包府和金府的这两位家丁说的话,就更让侯野棠有底气的跟吃了八根老红参一样。 包府家丁:“我家老爷要问的急事是,最近要开个新矿,却又找不到新的矿脉。还请仙家们给指条明路,现在指出来,今天就开采。” 金府家丁:“我家老爷也有急事要问,老金矿日日出金,也不如新金矿填砖加彩。如果仙家们此时指点,当场开挖,当场验证。” 侯野棠真想乐出声来,但还得保持低调。他来之前一直特意搜那些在光绪乙未年间将有重大转折的人。这两位就是,他们各自都将开出巨大的煤矿脉和金矿脉。 而侯野棠清楚的知道这两个矿脉的开挖点在哪里。你说这吴梨花不是撞在了侯老仙的枪口上了吗? 从目前这架势看,就包府和金府这两家,估计肯定跟吴梨花和王四儿暗地里有着什么勾连。我侯老仙倒要看看,他们今天憋的坏水里到底藏着什么花样秋千。 第八十四章:不能外传 侯野棠猜测的没错,这包府和金府的确跟吴梨花有些勾连。 据说,曾经包红发的一个小妾发癔症,是被胡三太奶给治好的。还有那位金万增,每次开金矿,都找吴梨花去做作法事。虽然也没见什么好,可以没见什么坏。 此时,包府金府的名号和所求之事都报完了。就看到王四儿又在吴梨花前附耳过去,吴梨花嘀咕嘀咕说了老大半天。终于说完了,王四儿蹿的蹿的来到侯野棠面前,小声说:“我神仙姐姐刚刚跟我说了,让我转告你。” 侯野棠一听,脑袋都大了。就刚才,吴梨花好像只说了俩字,王四儿就嘚吧嘚的翻译出一堆长篇大论。现在那位神仙姐姐可刚刚嘀咕了不只一大堆了,这位王四儿还不得翻译到天黑黑去呀。 侯野棠皱着眉头:“啥话?” 王四儿:“开整吧!” 侯野棠:“就这?” 王四儿:“就这。” 侯野棠:“没别的了。” 王四儿:“你还想要啥?” 侯野棠:“不是,就那神仙姐姐跟你说了那一大堆。你就翻译了仨字儿?” 王四儿一翻地鼠眼:“仙语非凡,不能外传!开整吧!” 说完,王四儿就颠儿颠儿的跑回马车旁,指挥着自家的一众仙班弟子,摆桌子架碗设香堂。只见那一顶紫铜鎏金的老香炉,满缸的香灰上留了密密麻麻的陈年香根。三柱檀香重点燃,齐齐插在炉中间。香炉后威严严立起一个大木牌位,牌位上贴的是黄纸黑字众家仙亲。仙榜名次不分先后,分别写的是:胡仙祖太爷、胡仙祖太奶、胡仙大太爷、胡仙大太奶、胡仙二太爷、胡仙二太奶、胡仙三太爷、胡仙三太奶、黄仙太爷、黄仙太奶、常仙太爷、常仙太奶、蟒仙太爷、黑老太、长眉大仙、结巴仙、sd大仙、胡天刚、胡天雷、胡仙姑、胡天春、胡翠娥、胡翠花、胡天飞、胡天风、常天龙、常仙姑、蟒天龙、蟒翠霞、常天凤、护法天龙、护法地蟒。在一众仙榜的头顶横列几个大字:众佛菩萨至高无上! 此时的王四儿已经换了一套仙装,头顶七红八绿的拨浪鼓,腰缠百条丝线挂着小铃,左手一个弯弧槌棒,右手一个萨满抓鼓。走一步那是咚咚三响,一回身更有百鼓齐鸣。 他哗楞楞跑到吴梨花身前,恭恭敬敬给吴梨花掏出的一杆玉嘴铜头的长烟袋锅子点着火。吴梨花紧嘬三口吐出半缕青烟,一翻眼皮对着王四儿说:“香堂架毕。” 王四儿:“仙班护地。” 吴梨花:“我说四儿啊——” 王四儿:“哎!” 吴梨花:“咱们——走起!” 王四儿:“得嘞!” 只见王四儿脑袋一拨楞,腰身一翻腾,嗓子甩出一个长腔,开始唱起了跳神大曲: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喜鹊老挝奔大树,家雀老挝奔房檐; 哎哎哎嘿呀…… 行路的君子住客栈,当兵的住进了营盘,十家上了九家的锁,只有一家门没关; 哎哎哎嘿呀…… 要问为啥门没关,敲锣打鼓请神仙,左手敲起文王鼓,右手拿起五王鞭。 哎哎哎嘿呀…… 跳到高潮处,王四儿忽然一个收声止住,甩腔道:“请神儿上身喽!” 说着就绕在吴梨花的周围,开始加着倍拼着命打了鸡血似的敲鼓跳神。鼓点密集神调催心,身段妖袅唱腔迷魂。 此时中间的吴梨花忽然哈欠连连,腰身一展,嘻咧咧,打出一个大梦初醒的哈欠。雾噗噗,喷出几口千年老狐的绿野青烟。 鼓点神调忽然嘎然而止,王四儿对着还是哈欠连连的吴梨花深深一躬,然后转身对周围都看傻了的人民群众说道:“胡三太奶仙驾上身。已经给了仙判。现在各位请随仙架同往远郊的弓长岭。” 说到这,王四儿停了停,鼓一打,甩出一个亮亮的长腔:“管保那包家的煤矿——开土立见!” 围观的人民群众立刻响起掌声一片。 侯野棠也有点看傻了,这鼓打的!这调唱的!可比他在村里看到的那些草台班子强的不知道多出几块祖坟地了。侯野棠不禁惋惜的有些痛心疾首:祖宗传下来的这些玩意,都被子孙们给祸祸的只剩下几片纸尿裤了。 看着大家伙轰隆轰隆的都跟着吴梨花和王四儿走了。这把于府和赵府的两位老家丁给急的,拦着这个拦那个的,说,这侯老仙还没进行仙判呢。怎么就不闻不顾的都跟跟着吴梨花和王四儿走了呢? 可拦也拦不住,根本没人理这两位老哥俩。没多大功夫,田二家门口又走的人干马净。就剩下赵于两家的马车,还有孤零零站在那里的侯野棠。 赵府于府的两位老家丁拿眼睛看着侯野棠,也不好问现在怎么办,这是跟着去呀?还是原地不动? 侯野棠从刚才的大神调中回过神来,发现人都没了,就奇怪的问:“这是怎么个回事呀?怎么一转头的功夫,人都去哪了呀?” 赵府老家丁差点哭出来:“哎呦我的老仙家呀!他们都跟吴梨花和王四儿去弓长岭挖煤去了呀!” 侯野棠:“哪我们还杵在这里干嘛呀?走呀?我们也跟去看看热闹!” 在吴梨花的仙车带领下,一众车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弓长岭。当然,也包括走在队伍最后面的赵府于府的马车,和马车上打着盹儿的侯野棠。 弓长岭在现代属于辽阳的一个偏远辖区,出产煤矿。在光绪年间,这里就只是个荒郊野岭。 在王四儿的仙语翻译兼指引下,很快在一座山脚下圈定了一个开挖点。据王四儿说,这里就是胡三太奶指定出煤的地方。 这地方距离包红发开的煤矿并不是很远,包府的家丁没用多大功夫就叫来几个专业挖煤的。几镐下去,居然还真挖到了一堆煤块。这一下子让周围的人一片轰动,啧啧称奇,纷纷奇怪。 怎么还奇怪了?不能不让人奇怪。就挖出的那一堆煤块,亮晶晶,整齐齐的。围观里也有内行的,煤矿里的原煤都是大块大块积压在一起的。哪有像现在这样的?很明显这就是把碎好的煤矿弄了一筐埋在这里的。 第八十五章:神仙姐姐也不容易 不用太机灵的都能想的到,这是吴梨花和王四儿事先准备好的。但虽说这明摆着是一个坑。但如果今天你侯老仙的仙人指路没挖出煤,那你侯老仙恐怕连这坑里的煤你都不如了。 “侯老仙呢?侯老仙呢?” 看着坑里的煤块,有人喊起了侯老仙。好嘛,这时候才想起侯老仙来了。 侯野棠在人群的最外圈喊了一嗓子:“在这那!” 人群纷纷让出一个道,让侯老仙进来。 只见侯野棠像个浪三儿似的,从外面一摇一晃的往里走,边走还边啃着一截老玉米。那是刚才从徐家屯出来的时候,在歪脖子树底下那位哀愁的大婶筐里拿的。 侯野棠走到坑边看了看,点点头:“这煤块成色不错呀!”随即转头又看了看边上的吴梨花和王四儿:“就只是这坑挖的太浅了。埋不了人。” 王四儿接过话:“埋不了人没所谓。埋的了仙就行。我家神仙姐姐已经找到煤了。现在就看你侯老仙的了。” 侯野棠喊了一嗓子:“包红发在不在?” 包府的家丁问:“你找我们家老爷干啥?” 侯野棠:“你把他叫来。我要问问他,如果我要给他找出一个新的煤矿脉来。他怎么说。” 包府家丁:“这里是远郊,这要回辽阳城叫我们家老爷来,还不得黑天呀。我们家老爷来不来不重要。您说准了哪里有煤,我叫人来挖,一样的。” 侯野棠记得资料上说的很清楚,清末的各种矿产名义上都归清政府管辖。下面承包给一些有关系的商人。这位包红发承包到现在已经五年了。矿脉越挖越少,如果再挖不出煤,知州衙门可就要换他的人了。这阶段正愁的天天在矿区附近找矿脉呢。所以,侯野棠敢肯定包红发此刻就在附近。而且,两位知名大仙来这里切磋仙艺找煤,按理说最着急想看结果的就是他了。 侯野棠把眼睛一立:“我叫你去找你就去找。包红发就在矿上。今天你要是给耽误了找矿脉的大事,就你这身斤两,恐怕再托生百八十回的也担不起。” 这个家丁也知道他家老爷最近的情况,一听这话,不敢吭声了。灰溜溜的就出去找他家老爷去了。 没过多久,包红发还真就来了。 能不来吗?大名顶顶的侯老仙问他如果找到矿脉该怎么说。这话里隐隐的大有文章呀。所以,一听家丁禀报,立马就从附近的矿上赶过来了。 一经介绍完毕,包红发就急不可耐的问侯野棠:“侯老仙家,您能帮我找到新矿脉?” 侯野棠:“我没这么说。我说的是,如果我要帮你找到新矿脉,你怎么说?” 包红发眼见这位侯老仙,虽说长了一副失败农民相,但谈吐气质却大大透着一股子野仙之气,信心大起,当即拍着胸脯说:“我包红发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说,您老仙家今天如果帮我找到新矿脉。以后这个新矿脉的进项,每年都分您三成!” 霍!这句话说完可不得了。围观的人群立刻一片躁动。要知道,煤老板不只是在现在是土豪。在工业开始渐渐发展的清末,那也绝对是特大号的土豪。就这位包红发,虽说在传统商圈里他也就是个根基不深的暴发户。但每年在煤矿上赚的银子可一点都不少,可以说,纯粹论银子,赵家父子也未必能比他多多少。 之前半路承包的那个煤矿已经让他发成这样了。如果再发现一个全新的矿脉来。那他富的还不得把半个辽阳都买下来。 而就是这么恐怖的财富,他包红发居然敢承诺,如果侯老仙帮他找到新矿脉,他就把进项的三成分给他。我的娘诶!那恐怕已经不是白银万两的概念了。雪花花的百万两都是分分钟的事。 围观的群众大多都是各个府上的家丁代表,脑袋活,人缘好,可就是兜里穷。现在一听包红发这种巨狮大开口的承诺。大口大口的口水往肚子里咽,差不点把眼珠子也一起咽下去。 可转念一回想刚才的一路表现,这位侯老仙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本事表现出来。不禁醋酸一片的自我调剂,嘿嘿,就算再大的承诺又怎样?没本事拿,你还不如我这赶车的呢。 此时王四儿也酸溜溜的开口了:“呦!包老爷这回可真够敢给的。” 包红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一视同仁。不管是侯老仙,还是胡三太奶。只要给我发现新矿脉的,我一律答应给三成。” 王四儿转头又开始把醋酸往侯野棠身上泼:“银子是给的够多了。可也得有本事去拿呀。要是今儿个找不出煤来,侯老仙的名头可就彻底栽了。你可要想好呀。” 侯野棠:“你说如果我今天找不出煤来,就别想在辽阳城混了。可如果我今天要是能找出来呢?” 王四儿:“哎呀妈呀!就好像你铁定能找出来似的。别忘了,我们胡三太奶可是已经找出煤来了。” 侯野棠:“我说的是新矿脉。” 王四儿:“我说的是煤块。” 侯野棠:“怂了吧?我也不逼你了,你和你的那位神仙姐姐也不容易。” 这话说的,立刻人群里一片起哄。 旁边的吴梨花一直听着呢,招手把王四儿叫了过去,又低头私语了几句。王四儿听完话后好像有点为难。但最终还是顺从了。阴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王四儿:“神仙姐姐说了,胡三太奶奶的门下没有孬种。如果今儿个你侯老仙能给包老爷找到新矿脉,我们神仙姐姐以后在吴家的仙榜上也供上您的名号。她尊称您一声仙兄。” 话一说完,人群里立刻一片叫好。侯野棠也觉得这位吴梨花,虽然看起来有点装神弄鬼的坑人。但关键时刻还真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赶脚。印象立刻好了几分。 “等等!先别叫好叫的这样早。”王四儿又说话了:“可你今天侯老仙如果没找出新矿脉,你也得给个交待吧?” 侯野棠一笑:“如果我今天找不到。咱也不另找地方了,就在这儿,我侯老仙当众给你们那位神仙姐姐跪下,喊一声她梨花太奶!” 哗!人群一下子炸开了!今天可算是没白来呀。两位仙家斗法,这都斗出火星子来了。好看!刺激!是真过瘾那! 可就是赵府和于府的两位老家丁心里没底,好是为侯老仙捏了把汗。 第八十六章:又是一个坑 都到这份儿上了,废话也不多说了,侯野棠领着一众人马开始找新矿脉。很快来到附近的两座山脚相交处。 侯野棠当着众人的面再次问包红发:“你刚才说如果我给你找到新矿脉,进项的三成归我?” 包红发啪啪的把胸脯子都拍红了:“没错!我就是这么说地!” 侯野棠一指左面光秃秃山坡上的一块大石:“老包,炸开它,你就发达了!” 矿场就在附近,雷管炸药一应具全,很快准备就绪。只听到一声炸响,侯野棠指的那块巨石被炸的碎末横飞。 开山的矿工跑了过去,透过还没散尽的烟气和粉尘,就看到在炸开的大坑里,全是黑亮黑亮的大块矿脉。 开山矿工对着山下的包红发几乎是嘶喊着:“有矿脉!有矿脉!有巨大的矿脉呀!” 就在这句话刚说完的时候,几十岁人了的包红发一个高就蹦起来。两位老家丁激动的一拍手。围观的人群一片惊呼。吴梨花大婶眼皮子一耷。王四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侯野棠坏坏的笑了。 一下子,辽阳城再次轰动了。 “别忘了,还有我们金府呢!” 看到侯老仙奇迹般的给包府找到了新矿脉。金府的家丁着急了,赶紧提醒正激动着的大家。生怕侯老仙把他家这事给忽略过去。 “对!还有金府的事没验证呢。” 王四儿从失败中颤颤巍巍的站立了起来,被金府的人一说,他才想到,这场斗法还没到最后彻底输掉。还有金府这最后一次机会。我就不相信,你侯老仙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对比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王四儿,那位神仙大婶吴梨花却表情颇为淡定。无论你们怎么热火朝天,反正我就眼皮一耷。 王四儿过去跟吴梨花耳语了几句,然后过来传话:“我们家的神仙姐姐说,胡三太奶也已经仙判出金家出金的地方了,就在黄泥洼。” 说到这里,王四儿又习惯的停了一停,像上次一样甩了一个长腔,但情绪上确实有点缺光少亮的,只听到长腔说道:“管保那金府的金矿……开土立见。” 王四儿喊完了这嗓子,周围人都当没听见一样。还都叽叽喳喳的翻刚才的舌浆呢。最着急张罗的就是金府的家丁了。像苍蝇一样围着侯野棠的屁股嗡嗡的转个没完。 此时的包红发对这位侯老仙那佩服的简直是五体投地,就差匍匐在地了。马上就要把侯野棠请到府上去大摆庆功宴。哪还有功夫搭理金府的这只苍蝇。 侯野棠可不这么想,好不容易有人把包金这两位土豪金光闪闪的塞到他枪口里,哪能轻易放掉这大好机会呢!跟包红发说了几句客套话,说等办完了金府的事,一定会去包府逛逛。 这样,一群车马又乌泱乌泱的往辽阳城外的黄泥洼去。只不过这回领头的是侯野棠坐的赵府的马车。吴梨花的小马车倔得倔得的跟在队伍的后面。 黄泥洼在现代的辽阳已经是个大镇了。那里有个黄金屯出产黄金。但这里在光绪年间还只是个小小的小村庄。 在快要到黄泥洼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前面路边停了一辆马车,还有几匹快马。 走近了一看,居然是金府的老爷金万增,他亲自在这里恭候侯老仙已经多时了。 原来刚才在弓长岭刚发现新矿脉后,机灵的金府家丁就让人快马催车的赶回了辽阳城。赶紧的把情况向金万增禀报了。这一下子可把金万增给乐坏了。 他的金矿情况跟包红发的有点类似,名义上也都归清政府管辖。虽说现有的淘金点还没枯竭。但晚清赔款频繁,出多少金子都不够贴晚清政府的。成天的被上面催多开发淘金点。他也天天为这事愁着呢。现在居然听说那位想见却一直没见着的侯老仙居然帮包家找到了新煤矿。这让金万增仿佛看到了开发自己新淘金点的巨大希望。 赶紧坐车赶来黄泥洼,一路上都在幻想着他的新淘金点,如何的金光闪闪源源不断。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在车厢里淌着哈喇子咯咯的笑出声来。让赶车的还以为老爷怕一路寂寞,偷摸把小老婆带到车厢里娱乐着呢。 等侯野棠的车队一到,金万增几步并作一步的就冲过来,一把握住侯野棠的手:“这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您侯老仙家指点迷乡!” 过不多时,王四儿搀着神仙姐姐吴梨花也从人群里走进来了。 有了眼前这位活财神侯老仙,金万增哪还把吴梨花当回事。淡淡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就一脸堆笑的请侯老仙进行仙判找金。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急。 侯野棠说老规矩,还是让吴大姐先来吧。 王四儿也不推让,让自家仙班的弟子过来把神仙姐姐搀好了。然后领着众人往远处的一条蜿蜒而过的小河走去。 来到河边,王四儿站在一块岸边的鹅卵石上手搭凉棚,左看看右瞧瞧。小河不宽,水流和缓。河对岸就是黄泥洼村子,矮趴趴一小片灰砖草舍,黄泥堆的院墙东残西破,柴门里伴着老少三代,过着地老天荒的生活。 王四儿在那里前三三后三三就好像在踩鼓点儿,最后在一个河湾处的空地上脚尖一点,最后确定了开挖点。让金府的家丁过来开挖。 却被金万增叫停了,他这次来是做了准备的。带来三个人,一个是专门从南方聘请来的苏先生,据说是曾经留过洋,学的什么地质勘探。找金矿很有两套。一直作为金万颂的幕僚参谋。还有两个是淘金行里的老淘工。辨土淘金经验十足。 这次一听说金矿地点在黄泥洼,金万增就把苏先生叫来,地质图一打开,发现黄泥洼山少平原多。而且还有纵横的一些小河流。苏先生就判断,假如这里有金矿的话,也是砂金。就是地表金矿床被河流冲击的时间长了,金矿混同泥沙渐渐沉积在河床中。 金万增把要去开挖的家丁叫停,换上了经验十足的两个老淘工。两位老淘工拿着工具来到王四儿指定的开挖点,没急着动手。先蹲下去用手在开挖点上扣出一块沙土来,在手指上细细的碾。然后对视一下,回身对金万颂摇了摇头。 那意思貌似在说,这沙土不像是出砂金的土质。还没等金万增发话。王四儿不耐烦的说了:“磨蹭什么呀?胡三太奶仙意指定的地方,是你们能懂的吗?” 第七十七章:吃饱了撑的 金万增一点头,示意两个老淘工挖。两个老淘工二话不说就开挖了。刚挖到第三锹的时候,王四儿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停!停停停!” 然后走到一个老淘工刚刚挖出的那锹土旁蹲下来,用一根草杆细细的在里面拔了。四周的人好奇,纷纷的围了上来,一圈的脑袋往下看。 忽听到王四儿一声尖叫:“出金了!” 一圈的脑袋立刻嗡的一声又往下低了低,靠前排的就差把脑袋插进土里去了。 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金在哪里。王四儿拿着那根草杆小心的挑起来:“看见没有?出金了。” 一圈脑袋上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王四儿挑起的草杆看。可还是看不到哪儿有金。 王四儿把草杆头凑近一圈脑袋,然后抬起一根小手指,用小手指尖慢慢的指向细细的草杆头:“看见没看见没?就在这呢!” 前排的脑袋一齐“哦”了一声,终于看到了,一块小的塞牙缝里都能出溜出来的小碎金片,可怜巴巴的粘在草杆头上。 侯野棠差点靠出声来。没王四儿这么抠的。这么大场面的老仙斗法,连大一点投资都不舍得。也不知道从哪捡来这么点碎金渣埋这里,这也太抠门了吧。 王四儿挑着草杆金给那两位老淘工看。两个老陶工一顿左看右瞧,也没敢断定这是什么金。 最后金万增让苏先生过来看,苏先生戴着一副比鞋底子还厚的高度老眼镜看了看,用一口腔的南方口音说:“金老爷,我走遍大清南北勘探底子,见过的金矿不扫,哈嘛子什么狗头金、砂金、铜棱金、针金、硫磺金、乌金,可就似没见过这种金的呀!有趣有趣!” 人群里哄声四起,有人就接话说:“这叫蝇屎金。” 有人就问:“啥叫蝇屎金?” 那人就回:“比苍蝇屎大不了多少的金。” 人群立刻嗡的一下哄笑起来。 王四儿对着苏先生:“你别管这是什么金。我问你这是不是金吧?” 苏先生口音浓重:“似的。似金。似金。” 王四儿:“是金子就行了呗。还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哈。” 转头看向侯野棠:“来吧侯老仙,我们的金已经挖出来了。现在轮到你了。” 侯野棠揉揉眼睛:“哎呀!这金子挺大呀!眼神不好都看不见。打个喷嚏都能给吹飞。” 王四儿:“没用的话留着,你还是先把金子找出来再说吧。” 侯野棠:“找金子是吧。哦对了,金万增……” 还没等侯野棠说出下话来,早在一边等着的金万增马上接过来:“老仙家,您要是帮我找到新的金矿脉……” 说到这里,金万颂向四周人群看了看,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我金万增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承诺,如果今天这位侯老仙帮我找到新的金矿脉,我答应,新的金矿脉的所有进项的四cd孝敬给侯老仙家!” 人群刷的一下子静下来。这次居然没有各种惊叹声。周围人都像石化了一样呆在那里。金矿的四成进项啥概念? 按照大清的货币兑换,1000文换一两银,十两银才换一两金。打个粗略的比方说,刚才煤老板儿包红发答应新矿的三成进项给侯老仙,煤矿的三成进项如果每年有50万两银子的话,这金万增的三成就差不多有500万两银。这500万两银子在晚清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的差不多近百亿人民币。再加上多出来的那一成,这绝对是辽阳城绝代土豪的级别。就围观的这些小家丁们能不傻吗? 金万增见周围的人都好像被点穴了似的呆鸡傻鹅一样杵在那里,伸出四根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四成!” 这时候围观的呆鸡们才齐齐的吼出声来。情绪激烈,含义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恨!有羡慕嫉妒恨! 侯野棠满意的点点头:“好吧!那咱就弄个新金矿出来吧。谁去把黄泥洼的村长找来。” 村长?什么村长?侯野棠说完了这句话,周围人听的莫名其妙。 侯野棠赶紧改口:“就是村子里管事的,叫什么来着,里正。对,谁把黄泥洼的里正叫到这里来。” 大家一听是里正,这才明白过来。金万颂叫人快去村子里把里正叫到这里来。家丁撒腿就往村子里跑。 等里正来的这工夫,金矿专家苏先生过来问:“侯……侯仙人。您找黄泥洼的里正是不是要问他河道流经的情况?然后再根据河道情况来找金矿呢?” 侯野棠一听,这是行家呀。他在搜寻的资料里了解到,黄泥洼出的大多是砂金。砂金的特点是混同河流的泥沙沉积在河床。黄泥洼村旁的这条小河历经不知道多少年的流淌,已经改道了n回。按照资料记载,金万增在乙未年发现的那个砂金矿,就埋在已经沧海变桑田的旧河道下面。所以,他要找黄泥洼的里正来问清情况。 侯野棠点头:“对呀。我要找的这个新金矿就埋在改道的老河床下。所以要找里正问点事。” 苏先生:“哦。如果则样那看我手里的这张底子图就好了呀。” 说着,苏先生就打开了一张他勘测描绘的地质图给侯野棠看。 侯野棠:“用不着这个,还是要等黄泥洼的里正来了再说。” 正说着话,刚才跑去的那个家丁领回来一位大清村干部。 侯野棠一看这位大清村干部,五十多岁,虽说一身的穿戴有点近乎城乡结合部。但气质貌似还是读了几年书。 侯野棠:“里正……” 侯野棠怎么都觉得一说“里正”就联想到“立正”,这个拗口呀。还得适应适应。 侯野棠:“里正,我问你点事儿。” 里正:“请说。” 侯野棠:“你们村子里有个姓王的瞎老汉吗?” 里正想了想,摇头:“没有啊。” 侯野棠:“你再好好想想。” 里正:“没有。我家八辈儿祖宗都住在黄泥洼,从来没听过一个姓王的瞎老汉呀?” 侯野棠心里有点犯嘀咕了,按照资料记载,已经成为平地的老河道上有一座王姓瞎老汉的草屋,新金矿的矿脉口就在草屋地基下。怎么现在这位里正却说没有一个姓王的瞎老汉呢? 我靠!不会是资料出错了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在给侯野棠资料的时候,大诚子还特意叮嘱了一句,按照侯野棠那份名单查到的资料,相当一部分来自于晚清的野史笔记。就说记载金万增这一段,就是一位晚清的富家秀才写的。据说有一年他吃饱了没事干到东北来旅游,随感写的一篇游记。里面记载了黄泥洼黄金屯的一些往事今趣。一想到这些,侯野棠的眉头就有点发皱。 第八十八章:瞎了眼 金万增过来问侯野棠什么情况。 侯野棠还得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仙架子:“啊,没啥。估计里正正没听懂我的话。” 边上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声的王四儿闻出了点味道,立刻挤过来:“金老爷,您还没看出来吗?这位侯老仙要找的金矿点,有点跟里正对不上了。” 金万增也感觉出来了,脸色有点阴晴不定。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私的下起小雨儿。有人开始怀疑,侯老仙弄个煤块还可以,现在搞金子,估计要歇菜。 人就这样,纵使你前面千般好,一个不好就全卖了。世间走的太过顺,小心遭了别人恨。 王四儿就像一只看到鸡蛋裂开缝的苍蝇,一口就叮了上来:“侯老仙,我问你一句话。” 侯野棠:“讲。” 王四儿:“你在弓长岭跟我家神仙姐姐赌了一句话,你说如果找不到新矿脉,你就当众跪下喊一声梨花太奶。这话还算数吗?” 侯野棠:“侯老仙爷吐口吐沫就是板上的钉子。还不知道反悔俩字咋写呢。” 王四儿:“好!” 王四儿刚要继续得便宜卖乖,就听到神仙姐姐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转头一看,吴梨花架着一条腿坐在弟子们搬来的一把凳子上,正把烟袋锅子往鞋底子上敲,酥酥的磕出一些烧尽的烟灰来。 王四儿懂得,这是神仙姐姐有话要说了。赶紧过去。只见吴梨花又是附耳说了几句什么秘不外穿的仙语,王四儿颠儿颠儿的又回来了,一挺鸡胸脯:“我们神仙姐姐真大气,姐姐说了,你侯老仙说话算数。我们胡三太奶的门下也没虚的,还是那句话,我们要是输了,从此吴家仙榜里有你侯老仙一位,尊你一句侯老仙兄!” 侯野棠不禁向耷拉着眼皮稳稳端坐在那里的吴梨花一抱拳:“是条汉子!” “好!” 围观群众同声叫好。反正只要能闻着点谁家掐架的炒菜爆锅的葱味儿,围观群众立刻就热血飞扬的有种想往里添点油加点醋的冲动。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在一片激动人心的叫好声中,在对掐架无比的期待中,侯野棠的心真没底了。 侯野棠只能再次问里正:“你村子那么大,就真的确定没有一个姓王的瞎老汉?” 里正:“我们村子是有点大,加上猪圈一共30.5户。真没有姓王的瞎老汉。” 这时那位苏先生凑过来:“姓黄的瞎老汉……。侯仙人,您找姓黄的瞎老汉做哈子呀?” 侯野棠:“苏先生,我找的是姓王的瞎老汉,不是姓黄的瞎老汉。” 苏先生认真的:“我知道的呀!说的就是黄老汉呀!” 好嘛!原来整个一个王黄不分。 王黄不分?侯野棠忽然心中一动。他以前在工地上接触过一些外地人,有些南方人的确王黄不分。会不会清代写游记哪位秀才是南方的呢?或者年代一久,文章转手的人多了,也成了王黄错位? 侯野棠想到这,赶紧就问里正:“你们村子有姓黄的吗?” 里正脑袋一拨楞:“有啊!我们全村都姓黄。” 我靠!还真让侯野棠给撞着了。 侯野棠:“好好好!那你再想想,有没有一位姓黄的瞎老汉?” 里正皱着眉想了好久,又开始摇头了,这一摇头把侯野棠摇的直迷糊。 里正:“确实没有姓黄的瞎老汉……” 此刻侯野棠的心开始瓦凉瓦凉的了。 里正:“倒是有一位外号叫黄瞎眼儿的老汉。” 侯野棠的心立刻要开水沸腾。 侯野棠:“黄瞎眼儿?住哪?带我去!” 呼啦啦,一群人跟着里正和侯野棠往村子里走,去找那位叫黄瞎眼儿的老汉。 一路上,里正给侯野棠讲了这位黄瞎眼儿老汉的外号来历。 黄瞎眼儿老汉的本名叫黄义顺。要说这位黄义顺老汉还真够凄苦的,一点也不顺。年青的时候就死了老婆,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又没钱续弦再娶。就那么自己清清冷冷的过着。 有一年在捡柴回来的路上捡了一个快冻死的弃婴,打开襁褓一看,还是个小子。这可把黄义顺给乐坏了。这是老天爷看他清冷,给送来一个天大的宝贝呀!就给这孩子起了个名,叫黄天宝。 结果谁成想,等黄天宝长大一点了,那对黄义顺是横顶杵硬。黄义顺就想,这也可能是年轻,等娶了老婆定了性就好了。就熬着老命给黄天宝攒钱,终于娶上了媳妇。就这媳妇,比黄天宝还黄霸天。天天挑唆着爷俩干仗。后来黄天宝干脆发展到动手打黄义顺了。村人经常看到黄义顺被打的两眼发青嘴角裂口。村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再这样下去,怕是黄义顺老汉的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最后,黄义顺老汉拖着一身的病伤,自己凄凄惨惨孤孤零零的搬到村头的半间茅草房住去了。 经常有村人半夜经过茅草房听到里面黄老汉在哭,边哭边扇自己的耳光,说呀,说他黄老汉瞎了眼,养了这么一个畜生白眼狼!从此,遇到有人叫他黄老汉,他就说,以后别再叫我黄老汉,我就是一个睁眼瞎,我就是一个黄瞎眼儿。 侯野棠听着这黄瞎眼儿的来历,听的简直是一身怒血翻腾。也可能是个人经历的缘故,他一听到这种不孝子的事,恨的牙根子嘎嘎响。此刻要是让他遇到黄天宝那对狗男女,非上去一顿大耳刮子抡晕他们不可。 过了河没多远,就是黄老汉的那半间破草房了。看起来那真叫一个凄惶。三十年前的烂草屋顶没剩几片,几辈子的黄土老墙嚎风破窗。颤巍巍的黄老汉窝在炕角,冷冰冰的灶上早断了炊粮。 侯野棠眼中一热,粗着嗓子问金万增:“身上有银子吗?借我。” 金万增摸了摸身上,还真有一张200两的银票。200两银子相当于现代购买力的几十万。别看这位金万增脑满肠肥的标准暴发户的模样,可为人出手豪阔,尤其是被他看重的人。此时侯野棠在他眼里那可是担负着他金府未来流金岁月重任的大贵仙人。200两算什么。一伸手就把那200两银票拿出来拍在了侯野棠手上。说了一句:“还什么借呀。送您了老仙家。” 侯野棠把银票塞到黄老汉的手里,说:“老人家,这是200两银票,你收着。你的这间茅草房我买下了。” 黄老汉哆哆嗦嗦的捧着那200两银票有点迷糊,他搞不清现在是自己在做梦那,还是真遇到了天降的救命施恩大贵人。 里正过来大声说:“黄老汉,这是真的。这位老爷用200两银子把你的茅草房买下了。你遇到大贵人了!” 第八十九章:满地找牙 黄老汉颤颤巍巍不住的点着头,然后想起来了什么,就说:“那我去哪住呀?” 里正说:“200两银子,你就算到辽阳城里买座四合院,剩下的钱也够你好好的活一辈子了!” 黄老汉继续不住的点头:“我住咱村里就行!住咱村里就行!” 里正:“那就更简单了。用不了几两银子,你就能盖咱村最好的房子。” 终于搞明白了的黄老汉捧着银票准备要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侯野棠叫住了他:“老人家,您在这里等一等。一会我还有事找您。” 然后叫里正帮忙照料着,把黄老汉领到院子里等他。 接着往屋里地面上一指,跟金万颂说:“开挖吧。” 早已经等久的那两位老淘工,轮起锹镐一顿猛挖。刚下去一米深的时候,土色渐红。两个老淘工不约而同的捧起了一把土,放到筛金的小簸箕里,再差人到附近弄桶水来。就在院子里开始,两个老淘工就着倒进簸箕里的水,开始熟练的筛金了。 随着不断摇晃,簸箕里的沙土渐渐漏去,太阳照射之下,一点点的金砂露出真容。 老淘工抬起眼,对着也正一脸惊喜的金万增说:“恭喜老爷,这是我在辽阳金矿里看到含金最多的新矿脉。” 就这一句,就像把一桶凉水倒进了滚开的油锅一样,围观的群众一下子就炸泼了! 金万增一把握住侯野棠的双手,就跟已经失散了八百年,今天终于找到了组织一样。眼含泪星激动万千的:“谢谢!感恩!您就是我金万增命中的贵人侯老仙!” 人群里情绪波动最小的反倒是王四儿和吴梨花。毕竟有了第一次的心理准备。刚才听到有个叫黄瞎眼儿的时候,吴梨花就已经知道,她们输定了。跟进来只是做最后认定而已。 吴梨花跟王四儿耳语了两句,磕了磕烟袋锅子,就扶着自家弟子回小车里了。 王四儿过来对侯野棠一拱手:“我神仙姐姐说了,她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不变。从此我们吴家的仙榜里有侯老仙的名号一位。我代我家姐姐跟您叫一声……” 说到这里颇为艰难,但最后王四儿还是说了那句:“叫一声,仙兄!” 说完,转身跟着他的神仙姐姐的小车走了。 此刻围观的人群没有再次起哄。反倒觉得这位吴梨花虽然耍些小计俩,但说话算数敢于认输,还真有些大丈夫的气色。包括侯野棠在内,看着那辆远去的小车,都不免生起几分敬意。 “爹!我的亲爹呀!儿子儿媳来接您回家了!” 这时候,从人群外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人群纷纷让出一个道来。从外面连滚带爬的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是狼面横肉,女的是蛇眼蝎容。正是黄天宝和他老婆。估计是城里的这一群车马进了偏僻的小穷村,早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黄老汉的茅草房卖了200两银子的事沸沸扬扬的,很快就传到了这对天打雷劈的夫妻耳朵里。那可是200两银子呀!这夫妻俩赶快过来认爹来了。 侯野棠转身看着这对猪狗不如的夫妻,笑了。他刚才不让黄老汉走,为的就是要等着演这最后一出戏。 侯野棠笑着问:“你是黄天宝?” 黄天宝点头是。 侯野棠:“你是他老婆?” 女的点头嗯。 侯野棠一抬头,对着周围围观的两百多号男男女女说:“我现在跟大家伙借点银子。说好了,今天凡是借我银子的,借一还十。麻烦里正帮我记一记。” 一听说借一还十。尤其是这位身兼煤矿三成金矿四成的土豪老仙说的话,立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全身上下,全家上下的翻银子找铜钱。有的恨不得把自己裤衩子脱下来抖三抖。 顷刻间,院子里的那口老磨盘上已经堆满了碎银子和大铜钱。里正噼里啪啦的一报账,合计总共是50两银子外加3000文铜钱。 金万增今儿特高兴,也不知道侯老仙借银子干嘛,反正老仙开口了,必须支持。当下就说,他个人凑个整数,再加450两银子。不是借的,是送的。另外,那50两和3000铜钱的借一还十,都记他的账上。好一个敞亮的金万增。 现在银子的总数已经到了500两了。这对于平民百姓来讲是什么概念?等同你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天文数字。而且隐隐的都觉得,侯老仙似乎有更刺激的事情要做出来。 侯野棠一指磨盘上的银钱:“总共500两的银子。听好了,今天谁给我扇这对猪狗夫妻一个耳光,我就给100文钱。说好了只扇耳光。” 刚说完,最先挤进来的就是一众村民。他们平时早看不上这对挨雷霹的狼蝎男女了。男的扇黄天宝,女的扇黄天宝老婆。只听得人群里一阵噼啪乱响,天空上唾血横飞。刚开始还听到猪嚎连连,到后来只闻得惨哼声声。 在开打之前侯野棠说好了的,只打耳光,不许其他。主要为的是出气惩戒,不能闹出人命。此刻这对畜生被打的双双肿成了猪头,周围的地上掉了一圈的血牙。看打的差不多了。侯野棠叫已经打的手软的群众停下手。 一统计,500两银子还剩下200多两。 侯野棠当众宣布:“还剩下200多两银子。这对畜生夫妻现在就给我滚出辽阳地界。如果在半个时辰内,这对畜生还在村子里。谁把他们揍出去,我就把剩下的这200两全给了他。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全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吼动。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如狼似虎的盯着这对畜生夫妻。 黄天宝和他老婆吓的屎尿都拉了一裤裆,哭嚎着连滚带爬的就逃出了村子。哪还敢回家停留片刻。 侯野棠转头对金万增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金万增:“老仙家,一百个忙都成!” 侯野棠再次大声宣布:“这200两银子我先存到金老爷府上。将来这对畜生胆敢再回村里。谁把他们揍出去,到金府去领这200两银子。” 村民一片欢呼。 第九十章:甜蜜到心碎 辽阳城内最高的酒楼叫天香楼。 辽阳城内最有名号的酒楼是天香楼。 辽阳城内要价最高最显身份的还是天香楼。 今晚天香楼上人气爆满,热闹非凡。城里的两位绝代土豪在宴请一位新晋的绝代土豪吃饭。请客的一个叫包红发,一个叫金万增。被请的就是那位一跺脚震的人肝儿颤的侯老仙。 主桌上贵客盈满衣光鲜艳,紧挨着侯野棠的是,左边包红发,右边金万增。 只见包红发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说了一句:“今儿个这真是前五百年化作一日紫气东来!” 刚说罢,换得满堂喝彩。 金万增端着酒杯站起了接了下句:“后五百年绝无仅有金仙满天!” 这一句说完,更是彩声雷动。 侯野棠站了起来,天香楼上下五层大堂,密匝匝围坐的宾客立刻呼啦啦全都站了起来。 侯野棠大袖一挥:“来来来各位,今儿个我侯老仙和你们不醉不归!” 天香楼上立刻千朋齐喝:“不醉不归!” 侯野棠高兴,舞动一双风卷残云的包金筷,甩开一张能装四海的狮子嘴,迎来送往,来者不拒。 包红发和金万增那更是高兴,给侯野棠左敬一杯,右喝一个。碰杯叮当山响,满脸都是红光。 此时那位苏先生端着酒杯来敬侯野棠:“侯老仙人,在我看,您和金老爷和包老爷那真是前生今世注定的缘分呀。” 侯野棠:“哦?这怎么说?” 苏先生:“你看啊,包老爷的名字叫包红发。那倒过来念就是发红包呀!” 这一重大发现立刻引起满桌宾客的惊叹叫好。 苏先生:“包红发这三个字正着念可以理解成包准红运大发。反着念是大发红运给包家。又可以理解成,今天发了一个红包给老仙家。” “好!”满堂鼓动,为苏先生叫好。 包红发立刻说:“我给老仙家发红包,反过来说,老仙家发给我的红包那才叫一个巨大呀!” 又是满堂的叫好。 苏先生:“我们再来看看我们家老爷的大名:金万增。顺着念,黄金万两天天增。反着念是增加万两到金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玄机不资道大家发现没有?” 苏先生故意卖个关子,引的大家纷纷叽叽喳喳猜测这个“金万增”的名字里还藏着什么玄机。 苏先生得意的摇头晃脑:“金万增金万增,那个增字正好与赠字谐音的呀。金万赠金万赠,可不也像包红发包老爷的名字一样,一位与老仙家互发红包。一位与老仙家互赠万金。你们大家嗦,今天这三位贵人是不是前生今世注定的缘分呀?!”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笔杆一动千军万马,咬文嚼字吞海翻江。经苏先生这么一分析,全场再次爆发雷鸣般的喝彩声。 侯野棠看着左边的发红包,再看看右边的赠万金。高兴!这可真是凑足了八辈子的巧,撞了十代人的运。这回红姐的生活绝对是不愁了。高兴!今儿个必定是个不醉不归! “哎呀哎呀!疼!” 侯野棠是被拽着耳朵叫醒的。等他睁开眼一看,红姐居然正杏目圆睁的瞪着他。身后边跟了一群手忙脚乱的金府的丫鬟老婆子们。 原来昨晚侯野棠喝得过大了,醉的跟一滩酒糟拌烂泥一样。被送到了金府内宅休息。害得红姐提心吊胆的等了一晚上。也没像往常一样去城里卖猪肉。一直等到天亮,金府的人驾快车过来报信儿,说昨晚上没来得及转告,侯老仙家喝的太尽兴,就醉倒在金府上了。让红姐别担心。 红姐憋着一肚子气,上了金府的马车直奔城里而来。 进了侯野棠醉倒的房间,直接用手就把睡的破马张飞的侯野堂给提留起来了。 侯野棠一看是红姐,赶紧堆出一脸笑来:“红姐,你来了。” 那群丫鬟老妈子看侯野堂醒来了,就都出去了。关上房门,就剩下这对小两口,你们是骂也好闹也行,反正都是打不疼骂更亲的家里事了。百姓过日子讲的是: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滚滚床单一宿到亮日上高头。 红姐把手放下,坐在一张椅子上,也不看侯野棠,说:“本来我也懒得来找你。你知道明天是啥日子不?” 侯野棠站在地中央,像个犯错的小学生,挠挠头:“啥日子?” 忽然想到什么:“哦!是红姐生日?” 红姐嗔嗔的瞪了一眼。 侯野堂又忽然的:“哦哦!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红姐啐了一口:“明天是老太太的寿辰。” 侯野棠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老太太?哪个老太太。忽然就想到了会不会是田二他妈?脱口而出:“是田……哦不,是我妈的生日?” 红姐点了点头:“本来,我前几天就跟田二说了的。可就怕你这一闹腾,把母亲的寿辰给错过去了。” 侯野棠一听红姐说她前几天就提醒田二了。这话怎么听起来感觉她已经早知道现在跟她说话的田二跟那个田二不是一个人?可红姐为什么一直没点破呢? 侯野棠心虚的看了看红姐,红姐好像气消了许多,一直也没怎么看侯野堂。又说:“这个话我也通知到了。明天就是母亲的寿辰,你看着办吧。我回去了。” 说完,红姐起身就走了。 侯野棠一直心虚的看着红姐那像磁石一样吸引他的美丽身影消失在庭院里。 刚才那个疑惑又在侯野棠的心里生了出来。他细想了一下自从第一次瞬移到田二身体到现在的情情景景。 记得他第一次不小心跟红姐开口说话,那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看田二捡回来的那堆破烂家具。他不小心问红姐这是哪来的。记得红姐当时正在做针线活,貌似没听见,但好像又听见了,而且又在那里发了一会呆。侯野棠当时还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回忆起来就神情怪怪了。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再想想之后每次瞬移过来,只要一听到侯野棠开口说话,他都能感觉到红姐神情的微妙变化。那绝对不是讨厌的神情,但又给人一种若即若离藕断丝连想迎还拒的感觉。 红姐为啥不点破他不是田二?而且红姐为啥不但不点破,还能允许我睡在她的身边。虽然,一直隔着那张小方桌?难道红姐她心里…… 侯野棠想到这里不禁脸红心跳,跟个十七八的大姑娘似的,羞涩中尝着甜蜜。不禁又想到刚才红姐进屋后对自己那一怒一嗔一啐,更加甜蜜到心碎。 第九十一章:老田太太 侯野棠就那样萎在床上心碎了好一会。等丫鬟们送来水洗了脸用了点早膳。开始要去筹备明天田母的寿辰了。侯野棠一想到田母,就回想到那次瞬移到田二小时候给于赵两家送信的事。 记得那天正巧是田二的生日。田母偷偷给田二煮了两个鸡蛋。如果没那两个鸡蛋,恐怕还找不到待字先生给写了那两封信。 一想到那两只鸡蛋,侯野棠自然就想到了当年田母对田二说的那番话,记得田母说,如果田二将来有出息了,能好好的给她炒两盘子大葱炒鸡蛋,她做娘的,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想到这里,侯野棠的心里不禁泛起暖暖的感动。他下定决心,这次给田母办寿辰,一定要好好用用心思尽尽孝道。 第二天一大早,侯野棠带着红姐坐上赵府的马车进城了。路上侯野棠跟红姐说,等一会到了田母家,让红姐别多说话,一切听他的。红姐不知道这妖孽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由他去吧。 马车很快来到田母家。因为田二自小身子弱,又没有什么营生的本事。当时红姐的父亲还在世,生活还过的去,所以很早田二就倒插门到红姐家里。田母就跟田二的哥嫂一起在老屋子过。 田大和田大老婆是一对老实的平头百姓,早就听说了弟弟田二的传奇仙迹。见到田二和他媳妇红姐来了,赶紧的让进房,倒了两碗点了糖的白开水。 老太太田母就坐在炕头缝补旧衣服。一见二儿子和二儿媳妇进来了,赶紧把缝补的活计放下,招手把红姐叫到身边坐下,说:“好些日子没见了,可一直想着这个疼人儿的二媳妇呢。刚还跟大媳妇念叨你来着,这说着话儿你就来了。” 红姐笑着说:“娘,媳妇不孝。好久才来看您一次。以后一定多来您膝下尽孝。” 田母就一个劲儿的点头:“啊,是是。你说啥?” 田母已经年过花甲,耳朵有点背了。红姐就又大声说了一遍。 田母又招手让侯野棠过来,睁着一双老花眼好好上下瞧了瞧她的二儿子,不住的点头:“嗯嗯,挺好!儿子,你能摊上这样的好媳妇,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呀!” 侯野棠大声的:“是是!娘,是我攒了八辈子的福才换来的媳妇!” 红姐听到这句话,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低下头。 对于此刻田二的身子,却发出侯野棠声音的这件怪异事,因为田母的耳朵背,也没在意这个变化。田大和她媳妇早知道侯老仙附体的事,也自然接受了。所以,侯野棠可以在这里自由说话了。 田母问侯野棠:“儿子,你今天和你媳妇来特意看我。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其实田老太太老早就惦记自己今天的生日了,人越是到老了,越是希望儿孙关注自己。就跟个小孩子一样。老太太装着糊涂问田二今天是啥特殊日子,其实就是想让田二自己说出来,今天是特地给老母亲拜寿来了。不图吃什么喝什么拿来什么,能记着今天是老母亲的生日,那比什么都知足了。 侯野棠装傻:“娘,不是非要啥特殊日子儿子才来看您。平时我都应该来。今天是啥特殊日子吗?” 田母很失望:“啥?没啥特殊的?” 田母麻搭了一眼侯野棠,转头又握住红姐的手:“我这个二小子呀,从小就傻呼呼的。你脑袋聪明,二媳妇,你说,今天是啥特殊日子来看我?” 红姐看了一眼侯野棠,侯野棠猛挤鼓小眼儿。红姐就憋着笑对田母说:“娘,今天是啥日子呀?” 田母这一听,连二媳妇都把她的生日给忘了。有点着急了,就对大媳妇说:“大媳妇呀,你到外面的鸡窝里去摸一摸,看家里大黄鸡下几个蛋了。” 老太太希望她的这句话能把田二和他媳妇给点醒了。可大媳妇却回了一句:“娘,看它干啥。鸡蛋还得存起来,给您老今冬换件棉坎肩呢。” 刚才趁田母拉着红姐说话儿的时候,妖孽侯野棠早跟田大夫妻俩串通好了。 老太太一听,现在连一向听话的大媳妇都糊涂起来了。这可咋整。一阵心伤上了头,两行老泪往下流。老太太坐炕上一拍自己的大腿,哭将起来:“我老田太太命苦哇!老头子死的早,辛辛苦苦养了俩儿,却没一个对她老娘上心啊!这可真是娘养儿来心头肉,一朝儿大,他是忘了老母哇啊……” 这老田太太哭的,能把房瓦震下来几块。 侯野棠赶紧上去给田母擦眼泪,边擦边说:“娘,您别哭了。您看看院子里谁来了?” 老太太止住哭,还真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赶紧擦了泪。免得让外人看见自己哭,还以为家里闹什么事了。 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老太太觉得不对劲,就过去推开了纸糊的窗户,就看到自家的小院里,一群穿戴整齐的人,架锅的架锅,摆案的摆案。好像是快把皇宫里的厨房都搬来了。 田老太太不知道这是怎么档子事,想让两个儿子出去问问,一回头,就看到俩儿子俩儿媳都齐齐的跪在地上。 老田太太问:“这是干什么呀?” 俩儿子俩媳妇一齐给田母磕了一个头,同声贺道:“祝母亲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儿子儿媳妇给老母亲拜寿了!” 说着,两对儿子儿媳咚咚又给老田太太了磕俩头。 老田太太哗啦啦又是掉了一襟的眼泪儿,在炕上一拍大腿:“我的儿啊!真真是娘的心头肉!” 院里架锅摆案的人,都是一水天香搂的顶级主勺。这是于府的人请来的,要在田家的小院里,给老田太太做一顿鸡蛋大宴。 用料全是鸡蛋,一桌子二三十道不重样。样样天香精绝,妙味无双。压轴的大菜是侯野棠亲自下厨,炒了满满两大盘子葱炒鸡蛋端上来,问田母:“娘,您还记得不?我小时候有一年您给我过生日。偷偷摸摸的给我藏了俩鸡蛋。还记得不?” 老太太不住的笑着点头:“记得!记得!我还担心我这个傻二小子把我辛辛苦苦存下的两个鸡子给弄丢了呢!” 侯野棠:“当时您还说,将来要是我有出息了,就给您炒两大盘子葱炒鸡蛋。今天儿子就来给娘还愿来了!” 第九十二章:扎堆送礼 老太太高兴的:“我儿子出息了!娘高兴!娘知足了!” 田大笑着接过话:“娘,您还给我二弟煮了俩鸡子?这事我咋不知道呀。” 大媳妇就笑着接:“娘,您这可是偏心啊!” 老太太拿手一拍田大媳妇:“瞎说!你问问你男人田大,有一年他过生日,我是不是还偷着给他留了半碗骨头汤?那可是咱家过年才能吃上的。” 田大呵呵的笑:“是有这事。” 侯野棠立刻抢过来:“还有这事?娘,您可偏心了啊!” 老太太一拍大腿,对着一圈人说:“你们说,我老田太太这辈子生俩傻儿子容易吗?成天的答对完这个,还得答对好那个。” 说完,一家人哈哈的笑成一片。 田母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田二说:“二呀,娘有件事想嘱咐嘱咐你。” 侯野棠:“啥事,娘?” 老太太:“今天这鸡蛋那,娘是吃的很开心。但是可有一样,以后再给娘过生日,再给娘弄鸡蛋,可千万要挑那些没被公鸡踩过蛋的。我前些日子还跟你大嫂他们念叨来着,就盼望着你们能早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想啊,这被公鸡踩了的蛋,可都算是带上了一条生命。那鸡崽儿也是命呀。我就寻思着,少吃一只,就有救一条命的功德。说不定,菩萨念着这个好,给咱田家送俩大胖孙子也说不定呢。二呀,能答应娘不?” 侯野棠点头:“娘,我听您的。” 老太太高兴,就拿眼睛看了看田大和田大媳妇,又看了看侯野棠和红姐。当看到红姐的时候,红姐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这时院外传来一片车马之声,大老远的就听到了金万增的声音:“老太太,我金万增给您拜寿来了!” 呼啦啦,跟着满面红光的金万增走进来四个人。这四个人像抬轿子一样抬着一口沉甸甸的大红箱子。 金万增向老太太一作揖:“老太太,金万增祝您身体健康,精神愉快,洪福齐天,年年有余!” 这金万增差点把明年的贺词都说完了。 田母赶紧站起来说:“谢谢!谢谢您了!赶快过来坐。”然后招呼大媳妇给添副碗筷。 金万增:“老太太,我这还有件小寿礼要送给您。”说着,让抬箱子的人把箱子打开。 箱子盖一揭,里面居然搭了一个鸡窝。鸡窝上正趴着一只活的老母鸡。 这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富的全身都往下掉金渣的金万增,今天给田老太太贺寿,怎么就抠嗖嗖的送了一只老母鸡来。这也太不像金万增的为人了。 老太太看出来大家的脸色有点奇怪,她也不知道这位大老爷是谁,估计也是二小子的朋友。就打圆场说:“这只老母鸡好哇!一看样子就比我院子里那只能下蛋。好好,收下了。” 金万增:“老太太好眼力啊!这只鸡确实不是一般的能下蛋。” 说着,对着趴窝里的那只老母鸡拍了拍手。老母鸡个个大个个大的叫了几声,扑楞扑楞翅膀,从鸡窝里跳出了箱子。 大家一看,就在刚才老母鸡趴着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五颗用黄金做的金蛋。看个头,每颗金蛋至少20多两重,五颗金蛋就有100两。好家伙,金万增不亏出手豪阔,给老太太的贺礼居然送来了好意头的百两金。大伙顿时瞳孔扩大心跳加快。 老太太有点被吓着了:“这可不能要!这可不能要!” 侯野棠哈哈一笑:“娘,您就收下吧。就这些,将来我加倍送还给他就成了。” 金万增听到侯老仙的这句话,可比什么都受用。且不说将来能不能送还。单这一次黄泥洼发现的金矿,已经够他金万增不知道要当几辈子的土豪了。 金万增不敢打扰田家一家人的氛围,送完金蛋就告辞了。 侯野棠从鸡窝里抱出一颗沉甸甸的金蛋,放到田母的桌面上。田母哪见过这个呀,别说20两重的金子了,就算2两的银子也从来没出现过田家的进项里呀。 不禁用手小心的在金蛋上摸来摸去,问侯野棠:“二呀,娘怎么老觉着在做梦呀?” 侯野棠把脸凑到田母跟前:“娘,您拿手掐掐儿子的脸,看疼不疼。” 老太太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侯野棠的脸:“娘知道这不是做梦。但这好日子来的也太快了。这穷惯了的娘呀,心里老不踏实。” 侯野棠:“娘,等您多摸几把这颗金蛋,您就踏实了。” 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红姐恨的在旁边打了一巴掌侯野棠。 院子外又传来一阵车马声,这回走进来的是包红发。包红发送的贺礼没法抬来,得接老太和一众人等过去看,包红发居然送了一套深如侯门的大宅院给田家。现在过来是要把田家几口人一齐接过去,在新宅子里接着过寿。 好家伙!金万增和包红发这两位款爷,今天是比着赛的送豪礼呀。 老太太上车前舍不得家里的破东烂西,想全带上。结果被包红发给笑着拦住了,说:“老太太,新宅子那边什么都准备好了。您只要拎包入住就行了。” 老太太在众人的劝说下上了马车。一溜马车在道上扬鞭前行,老太太还奇怪,道上怎么就咱们这一溜车在走呀。侯野棠就告诉田母,这是他的一个客户,叫于冲翰。利用官场的关系,把田家老房子去往新宅子的路全封了。这样走起来才顺。关键是有面子。这面子给的也忒大了,大到让老田太太提心吊胆的。 等来到新豪宅子一看,豪宅大门前已经齐齐站了几排的家丁丫鬟老婆子,足足有近百号人。迎接在队伍最前面的是赵家父子,看到侯野棠扶着老田太太下了车。赵家父子齐上前来贺寿。 原来大家都商量好了,包红发送宅子,赵家父子负责宅子里的所有摆设用件和仆人。这全是相当惊人的花费。这几大位官绅富豪,给足了侯老仙家的面子。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第九十三章:王二姐思夫 新宅子里的宴席已经摆好了,换了身富贵新装的田老太太端坐上位。左边是大儿子和大媳妇,右边是二儿子和二媳妇。 前面几位分别是于冲翰携夫人、赵家父子携夫人、包红发携夫人、金万增携夫人,就这桌上,什么二奶小三根本排不上号。 大家在一片和谐而又美好的氛围中推杯换盏,越唠越多,越喝越大。 这里属金万增的性格最为豪爽,他在给侯野棠和红姐敬酒的时候,猛夸红姐那叫一个聪慧端庄,而且大气!一看就是宅门里顶门立户的。 侯野棠也有点喝大了,一把搂住金万增的肩膀,嘴就没把门的了:“老金,你今天算是说了一句最靠谱的话!我要是能娶上红姐这样的老婆,死都值了!”。那边厢的红姐也喝多了,听着这话,立刻羞的红透了一张俊脸。 可这话一说完,刚刚还一片喧闹的宴席,刷拉一下就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看着侯野棠。只有耳朵背的老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还是赵仕韩出来打圆场:“幽默,幽默,仙式幽默。红姐本来就是田二的夫人嘛,还要什么娶不娶的。仙式幽默!哈哈,呵呵。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才把尴尬的氛围又拽回到推杯换盏之中。 大家又喝了好一会,直到月上枝头,老太太有些不胜酒力昏昏欲睡了。大家伙这才告辞各自回家。 新宅子很大。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大。 丫鬟们想扶有点喝醉了的红姐和侯野棠回房。红姐不太适应这种腐败服侍,坚持自己往房里走。侯野棠自然必须支持。他虽然也有点喝多了,但还没到失去清醒的地步。 侯野棠叫丫鬟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一个人扶着红姐在宅园里转。红姐挣开侯野棠的手,说自己能走。 侯野棠就在旁边陪着,两人转来转去,来到一处开满荷花的池塘。一阵夜风吹来,红姐的酒劲上头,两腿一软,脚在台阶上崴了一下。侯野棠赶紧上前扶住。手触到红姐那软软的腰身,心头像化了一般。 红姐还想挣脱侯野棠的手自己走,但两条腿和崴了的脚实在不听使唤。就只能任凭侯野棠把她背了起来。 侯野棠说:“姐,我给你唱段小曲儿咋样?” 红姐:“黑灯瞎火的,你别再把狼招来。” 侯野棠:“姐,有我这头护花的老虎在,看哪条不要命的狼还敢来。” 红姐就笑的一脸微醺含羞:“我看你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侯野棠甜甜的一脸赖皮:“哎呀呀,我的虞姬姐姐。且听我侯霸王给你唱一段小曲儿呀,消消愁来,解解闷儿。” 说着,侯野棠背着红姐边往前悠悠慢走,边唱起来拿手的王二姐思夫。 只听着侯野棠唱道: 王二姐那个坐北楼哇好不自由 二哥哥不回来,我要把卦占呦 我把那小小的卦盒拿在手哇 三个铜钱放在里边 摇了三摇晃了三晃 倒在桌面扫一番哪 一个字儿来两个背儿 俩背儿一字是个单哪 二姐一见心有气 拔下我的金簪要画圈 我大圈画了三十六哇, 小圈画了六十三 三十六,六十三 九十九个还是个单 画不出二哥张廷秀哇 搬个梯子我要上天 上天抓住月下老儿 抓住你的胡子把嘴巴子扇 不是夫妻别给我们配呀 叫我们孤的孤来单的单 …… 远处,隐约传来红姐含笑的嗔怪声:“你这是胡唱的什么呀……” 池塘边的通幽曲径上,背着红姐的侯野棠越走越远,唱声越来越远。红姐搂着侯野棠的那双手仿佛越来越紧。 此时,又是一阵清风抚来,吹得一轮新月枝头挂,半池荷塘静漪涟。 新房里,侯野棠为已经熟睡的红姐放下帐子,盖好被子。他就跟红姐面对面的侧卧着,一眼不舍的就那样默默的看着。 此刻风动锦帐,浮香入鼻。他忽然想到了刚才自己酒桌上的那句傻话,他说,如果他这辈子能娶到红姐这样的老婆,死也值了!侯野棠忽然为自己的这句傻话笑了,笑的心痛无比。 最终,侯野棠恋恋不舍的回了现代。 侯野棠现在终于可以衣锦还乡打马回山了。 赵铭这几天不方便出入,特意电话委托了一家相当有实力的租车服务公司。不但可以承接侯野棠回乡探家的行程接送,还可以为侯野棠代办一切服务事项。只要你有钱,没有玩不转。 当看到一辆黑色的加长卡迪拉克停在面前的时候。侯野棠咧开嘴乐了,这很符合他侯董的身份,很符合这次回乡之行的格调。他就是要好好炫炫富,不是臭显摆。是想让那些以前瞧不起他和他瞎叔的那些亲戚们看看,曾经那个风光无比的侯小仙又回来了。哦厚厚! 侯野棠把给瞎叔买的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用的,塞满了整个一辆加长版的卡迪拉客。给帅哥司机愁的,这哪是土豪驾到,整个一个民工回乡。好好一辆卡迪拉克轿车,活活的给整成了货运大卡车了。 穿什么好呢?有关这个问题,侯野棠是仔细做过充分研究的。他发现城里的土豪一般都喜欢穿戴名牌,戴粗粗的金链子。侯野棠就跑市场上开始置办起来,整了一套耐克的西服,套了件奔驰的衬衫,系了条苹果的领带,穿了一双三星的皮鞋,但觉得必须要支持国货,还特意换了一条金立的内裤。一身的大名牌。卖货的休想忽悠他侯野棠,这些牌子他可是全响当当的听说过的。最后置办了一条二斤重的金链子,套脖子上能当围脖,甩腰上能当呼啦圈。 就这一身行头,当牛逼闪电的出现在帅哥司机面前的时候,差点没把帅哥司机闪趴下。帅哥司机致力于跟风时尚二十几年,还没听说过有耐克的西服奔驰的衬衫,其他就更别提了。整个一山寨瓦岗军。 侯野棠就这一身的猛装,挤在一车的大包小裹中往村里进发。一路上就幻想着,村民们看到他时,是如何的惊声尖叫,如何的鼻孔穿血,如何的眼睛立变电灯泡!哦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的,把前面开车的小司机整出一身的鸡皮大疙瘩。 第九十四章:还乡 不过就在经过一个小镇子的时候,侯野棠有点警觉了。他下车找厕所尿尿的这路上,小镇上的不管男女老少,看他的眼神都跟看马戏团的猴子似的。这可不是什么他所期待的羡慕嫉妒恨。 侯野棠一脸疑惑的回来问帅哥司机,是不是小镇上的居民太土了,无法接受他这身行头? 帅哥司机就婉约的说,按理说小镇上也有几个讲时髦的人。但侯哥您这身猛装意识太超前了,估计2080年的巴黎时装秀才能看的到。 侯野棠就犯合计了,小镇子的人都欣赏不了,那村子里的人就更别提了。咋办呢?眼睛一斜,就看到了司机帅哥穿的这套得体的黑西服白衬衫了。越看越顺眼,立刻跟司机帅哥商量,他这套花费巨大的猛装想跟司机帅哥的西服衬衫换。 本着顾客至上的理念,司机帅哥哭笑不得的在车里跟侯野棠脱衣服脱裤子的开始调换穿戴。 穿上帅哥司机黑西服白衬衫,侯野棠立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帅多了。再围上那条金链子就觉得有点别扭。就问帅哥司机,这条金链子要不要戴。帅哥司机继续婉约,说先不要戴,太露富了,担心把村民吓着。等让他们一点一点适应了,再慢慢拿出来。这叫细水长流,嫉妒没完!哥你得研究当地人的心理特征和审美习惯。 侯野棠大赞这个年纪轻轻的帅哥司机,有想法有前途!并且受到他的启发,在靠近村子的时候,把加长的卡迪拉克停下来,让司机回镇子里联络唱二人转的戏班子,来他们村儿开台唱大戏。 侯野棠以前看那些有钱的村人,每到办喜事都请戏班子到村里唱二人转。这是最接地气的炫富方式。况且,瞎叔也喜欢唱二人转。再请一队外包厨师过来,他侯野棠准备就在家门口,请村人们看大戏吃大餐。我看你们谁还敢不说我富! 交代好了一切,侯野棠从车里挑了几样给瞎叔买的东西,下了车,穿着那身黑西服白衬衫,两手拎着大包小裹就往村子里走。 一路上看到熟悉的小河树木庄稼粪陇,那叫一个亲切热乎。再想一想当初自己走出这个村庄进城的情景,寒酸酸的一身农衣村裤,清冷冷的叔侄相伴村头。乡人们一双双的斜眼白目,都觉得他一个穷野小子进城,基本上就是个菜包子打狗,一去难再回复。 再看看现在我侯野棠,一身的精气神儿,满兜的土豪富。吹口气能闻出满汉全席,拔根毫毛都能带出一串儿的存款字数。 他真想此刻立在村头大声一呼:我侯野棠又回来了! “这不是野驴子……哦不是。这不是野棠回来了吗?” 这时候,侯野棠身后传来说话声。 侯野棠转身一看,一个中年村男从自行车上下来正在上下拿眼珠子看他。论辈分,侯野棠还得跟他叫二叔。 侯野棠得意的笑着:“二叔,是我。我回来了。” 侯二叔又再三使劲看了看侯野棠那身紧巴的白衬衫黑西服,还有手里拎的东西,居然没有出现一丝侯野棠期待的羡慕嫉妒恨。反倒是似乎流露些莫名其妙的警惕。 侯二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城里毕竟不好混那。” 侯野棠怎么咂摸这话都不是味儿,什么就不好混那?好像我混的不咋地似的。 侯二叔说了一句:“这回回来就老实儿的在家种地吧,别瞎折腾了。” 说着,侯二叔跨上老二八的自行车快速的骑进村了。 侯野棠嘴一歪,还老实儿种地,你们不还是瞧不起我侯野棠吗?你们等着,看一会让你们咋惊掉大牙的。 侯野棠就大摇大摆的往村里走,可一进村了就觉得哪里不对。经过的家家户户好像一看到他都关门拉窗户的,感觉就跟防贼一样防自己。 他可不知道,就刚才那位侯二叔。那也是在城里混过一两天保安当的。见过大市面。他经常看到像侯野棠这样穿着黑西服白衬衫的年轻人,不是卖保险的,就是搞传销的。 真没想到,这个侯野棠没进城两天,也学人家搞这一套了。搞不好,就是被某个传销团伙给套住了。现在装的人模狗样的回村里,这准是回来祸害乡里乡亲来了。从小就看他不是块好饼。 经过侯二叔这一路快车大喇叭的紧急通知,全村上下如临大敌,关门闭户,防火防盗防野驴。 侯野棠好不容易在一个路口转角处碰到点人。一看,得叫二嫂。二嫂此时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娃,旁边还跟着一个6岁左右的女娃。 二嫂没躲,估计也是来不及躲了。就紧搂了搂怀里的孩子,警惕的上下打量侯野棠:“啧啧!还真跟他二叔说的一样一样的。” 侯野棠就感觉二嫂这表情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就想拉拉关系:“二嫂,你弟弟也从城里回来了吧?” 二嫂一听这话,立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可告诉你侯野棠,你少跟我弟弟打裢裢。我弟弟老实,他可跟你不是一路人。” 我靠!侯野棠心想,怎么今天村里都吃错药了? 侯野棠一路莫名其妙的往家走,终于看到自己家的院门了。老远就看到瞎叔已经拄着棍子在门口往这边望自己了。侯野棠立刻眼窝子有点发热,一路颠儿颠儿往家门跑。 到了瞎叔跟前,侯野棠热声热气儿的叫了声:“叔。” 瞎叔:“哎!回来了野棠。” 侯野棠:“哎!我回来了叔。” 瞎叔一脸微笑着用他那只好眼看着侯野棠,就像看着自己久去终归的儿子一样。侯野棠过来搀着瞎叔,叔侄俩走回屋去。 进了屋,侯野棠打开拎的大包小裹,说这都是给瞎叔买的,说这个是什么,那个怎么用。一通忙活。 瞎叔笑着,不断的点着头。 等侯野棠说完了,瞎叔让侯野棠过来坐他身边,然后瞎叔问:“野棠,买东西的这些钱你是咋来的?” 侯野棠早做好思想准备了,他就知道瞎叔会这么问,一脸的笑:“叔,我告诉您个事。我不是在那个蓝大里学习挖掘机吗?后来吧,他们让我当上学校的校董了。我有钱了叔!” 瞎叔:“笑懂?啥笑?啥懂?” 侯野棠:“叔,校董,就是学校里的……咋说呢,就是学校里不用干活教书就能拿钱的那种领导。” 还没等瞎叔听懂,就听到窗边传来二嫂的声音:“哎呀妈呀!不用干活就能拿钱,还有那好事?这可不就是坑人的传销吗?” 侯野棠转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抱着孩子的二嫂还有几个一看就不是啥省油灯的大婶,已经站在窗户外头在那观风望景了。 第九十五章:全村欢呼 侯野棠这才反应过来,为啥刚才一路上的人防他都跟防贼似的。肯定是二叔把他给宣传成传销坑蒙还乡团了。估计瞎叔也是听到这小道广播了。 这把侯野棠气的,本来一心是回来炫富的。可没成想,富没炫成。反倒陷成了传销分子了。 侯野棠:“叔,你别听他们扯老鸹舌。什么传销啥销的。跟我没关系。我真被蓝大学校重用了。后来还开了自己的公司。” 二嫂认真的:“侯野棠,你真没干传销?” 侯野棠:“真没干!” 二嫂:“哎呀妈呀!那更完了!” 侯野棠一听二嫂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子,他真不知道这位二嫂又要整出什么让人抓狂的话来。 瞎叔问窗外的二嫂:“他二嫂,什么那就更完了?你有话就直接说。当着晚辈的面,不怕。” 二嫂:“啧啧!野棠这孩子……咋说呢,可怜呀!如果这些钱真不是干传销来的,那肯定就是……,我如果说了,叔你可别担心。” 瞎叔:“他二嫂,你说吧。” 二嫂:“我听说呀,现在城里有靠卖血卖肾换钱的,野棠这孩子呀……” 说着,二嫂一脸痛惜的看向侯野棠:“野棠呀,你说你孝顺你叔行,可也别去卖血卖肾呀!” 一听这话,侯野棠脑袋嗡的一下大了。 瞎叔担心的一下子站起来:“啥?卖血卖肾?有这事吗?” 侯野棠都快哭了:“叔,哪有那事啊!您别听她们胡咧咧了。” 瞎叔不信,他拄棍子急走到侯野棠跟前,差点绊倒。侯野棠赶紧扶住。 瞎叔瞪着那只好眼在侯野棠的小脸儿上一顿细瞧,有点放心了。说:“嗯。气色还行,比走的时候还胖了点。” 侯野棠:“我就说没事嘛!都是她们在胡嘞嘞。” 二嫂:“哎呀妈呀!脸都胖了?那哪是胖啊,那准是浮肿呀!哎呀妈呀!这孩子完了!” 本来就要坐下来的瞎叔一听这话,又惊的站起来,使劲的上下瞧侯野棠。生怕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侯野棠气的,没招没招的。你要对付那些凶悍的犯罪团伙,他侯野棠眼睛都不眨,应对的招法一套一套的。 可面对村里这一群大嫂事妈,侯野棠干脆就是一个没辙麻爪。整个就是老天专门派下来做他侯野棠天敌的。不管你说什么,立刻有八句话等着你呢。辩了大半天,把侯野棠整的都觉得生无可恋了。 这时候,院外传来一片喧闹声。侯野棠让帅哥司机联络的二人转戏班子还有外包厨师团来了。叮缸的在外面埋锅造饭的埋锅造饭,卸车搭台的卸车搭台。 窗外有好信儿的大妈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说是侯野棠请来的戏班子和厨师,要请村里人吃饭看二人转。 侯野棠本来是想,请这戏班子和厨师团,能好好让村人们夸夸他有钱。可刚才被这几位婶子大嫂一顿摧残,心里隐隐觉得,这回不会又引出什么凄风苦雨泼到他头上来吧?心里猛劲祈祷老天,行行好,让窗外这几位赶快闭上嘴吧。 二嫂:“哎呀妈呀!!” 侯野棠一屁股瘫坐在炕头。 二嫂:“戏班子和做饭的都请来了?这得换几个肾才能花得起这个钱那!完了!彻底完了!” 说的瞎叔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侯野棠这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这条老命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伴着院外的喧闹声,大队支书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一屁股平时在村里有些头脸的民众。 一进来,就纷纷的皱着一脸的愁容,生怕侯野棠没有传销卖肾似的一顿关怀询问。这侯野棠被整的,更是百口难辩,有钱也炫不出了。 正被整的快要崩溃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更大的喧闹声。侯野棠直哆嗦,现在一听喧闹声都神经过敏了。这又是什么事呀?别都组着团的凑一起来行不行? 当侯野棠哭着脸看着一群人拥进自己小院的时候,他忽然破涕为笑了。走在最前头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蓝强,一个是马素贞。侯野棠心里谢了一声老天爷爷,可等来了救命之星。 焦裕录给蓝强打了那个询问电话之后不久,蓝强夫妇担心侯野棠,就打电话问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需不要帮什么忙。那时候侯野棠已经搞定了一切。 蓝强夫妇也松了一口气,就问侯野棠接下来准备做点什么,要不要来学校帮忙。侯野棠就说有他自己的打算。但在这之前,他会回一趟老家。 一听这话,蓝强夫妇就知道侯野棠要回村里看他叔叔去。之前就听侯野棠简单说过家里情况。于是这两口子就决定,在侯野棠回村里的时候,也跟来凑凑热闹。但这事蓝强两口子并没告诉侯野棠。都是悄悄进行的。就怕侯野棠怕麻烦他们,不让他们来。 全国知名的民办学校蓝大校长夫妇大驾光临小村子。全村的老少爷们大妈大婶都炸了!不为别的,就奔着蓝大能给农民家的孩子培训技能,能在城里给找个工作。那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还记得上一次蓝大免费开放的那名额,就引得方圆百里的乡村娃们打破头的往里挤。 现在这位传说中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蓝大校长,居然亲自来到了咱村儿里了,家家户户带着孩子往瞎叔家的院子里挤。 蓝强夫妇进来后简单说明了情况,经他们两口子这一亲口证实,侯野棠的千古奇冤,才才得以平反昭雪。瞎叔的一颗老心脏这才安稳了下来。 全村人把瞎叔家的院子围的满满当当的,都想看看蓝大校长长啥样。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开进村子停在人群外。车门一开,镇长走了下来。蓝大校长亲自光临,也惊动了镇上,镇长亲自赶来。为的是镇里招商引资,为了镇里的小伙子们能有个技能出路。 镇长的到来让侯野棠更有面子了。腰挺的快要折过去了。蓝强夫妇和镇长各自当着全村人的面讲了一些激荡胸怀的展望。蓝强夫妇答应,未来给本镇,尤其是本村,蓝大设立一个招生直通车。一定为本村和镇上的农民子弟培训出一个灿烂未来。 立时,全村欢呼一片! 第九十六章:骚爷儿们 蓝强夫妇和镇长走了之后,窗外的二嫂还没走,而且身边还多了一圈的期待羡慕的眼神。 二嫂:“野棠大兄弟呀。” 你看,称呼都变的这样沾亲带故的有热度了。 二嫂:“你看二嫂刚才多关心你。哦对了,你弟弟,就是我娘家的三愣子。你给介绍介绍,到蓝大里去学开挖掘机行不?” 侯野棠哪敢说不行啊,赶紧点头:“行行!” 其他一群婶子大妈顿时跟风给自己家里兄弟姐妹报名。侯野棠一律说行。不行也得行。他还想活着走出这个村子呢。 一声锣鼓敲,两嗓调门起。外面台子上的二人转开始花花绿绿的唱起了。围在院子里的村民立刻一哄而散,都去听二人转了。 侯野棠此时一脸讨贱的问他瞎叔:“叔,这回您放心了吧?” 瞎叔笑着点点头,笑的很慈和,笑的很踏实。 侯野棠:“叔,外面开唱了。我扶您出去听几段儿?” 瞎叔说好。拄着棍子站起来,在侯野棠的搀扶下走出房门,走出院子。 东北的乡人村户里有这样一句话: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 二人转一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人们的天籁之音。此刻,这边已经摆上桌的丰盛大餐无人问津,反倒是那边厢用卡车临时搭起的戏台子,正挤的狗叫孩子哭,人气冒了烟。 拥挤的人群看到侯野棠搀着瞎叔来了,都纷纷自动的让出一条小窄道来,让这对叔侄走进去。当戏班老板知道这两位是谁的时候,叫台上的先停住,跟村民们一起等这一对叔侄走进来。 瞎叔,这个穷苦了一辈子,尝尽人间冷暖的乡间瞎老汉,在侯野棠的搀扶下,一路经过村人们那一双双羡慕的眼神,平静而又卑微的微笑着,感受着他这辈子都从没有过的知足。 等侯野棠扶着瞎叔坐好后,台上的二人转重新唱起。唱腔一起,人群里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气儿。 现在纯粹传统的二人转,大多保留在一些文艺演出的项目里。一般在乡村和城里曲艺厅里流行的,都是些嬉笑怒骂插科打诨的散段子。甚至都是带点荤味的。充满了东北这块黑土地长风野马的民俗特色。 现在台上是一个女在念唱,唱的是一段《小寡妇哭坟》。别听名字挺凄惨的,可内容上充分体现了东北人民苦中找乐的逗趣本色。 那女的正在念道: 四月里小雨儿下不停,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清明。小哥哥的坟头草青青,小妹妹说话让你来听! 唱:小哥哥你走了一年整,小妹妹我整日里泪眼莹莹。都说我们恩爱夫妻白头到老,却不想半路途中把我来抛。热乎乎的小日子啊刚开始,你就狠心丢下我啊独守空房。小妹我每天都在把你想,想得我茶饭不思小脸焦黄。白天里想哥哥心中惆怅,最难过的时候还是到了晚上。关起门来一个人啊上了炕,也不知道这个炕啊咋就那么长?小哥哥你活着的时候,就爱在炕上打滚儿,我们两个从东墙就滚到西墙。现在我一个人啊靠着西墙睡,我是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睡到天大亮。小哥哥你走后我日夜思想,咱屯的张二拐却坏了心肠。他隔三差五在我的门前绕啊,房前屋后他四下打量。去年秋天我在地头儿被他遇上…… 这时候,台下有骚老爷们问:咋的了? 小寡妇说:哎呀妈呀,不说了! 台下一群骚老爷们起哄:说呗,咋的了? 小寡妇唱:好悬被他在我的身上开了一枪。 立刻,台下骚老爷们们哄笑一片。 此时我们那位抱孩子的二嫂正跟几个老娘们在一边看着呢,二嫂撇着嘴对旁边的一位大嫂说:“啧啧!你瞅你三大爷家的二舅,都笑成啥样了!都快到五十岁的骚老头子了,他咋那么不知道磕碜呢?!” 边上的那位大嫂:“可不是咋的。你看着吧,他要今天晚上在床上敢折腾,肯定让我二舅妈挠个满脸花!” 二嫂:“哎呀妈呀!瞅你说的,血呲乎啦的!” 在一片骚爷们的哄笑声中,在一片老娘们们的夹酸带棒中。村人们嬉笑言表的继续看着。越骂就越笑,越骂就越带劲儿越有味儿。 曲终宴毕,村人四散。 星月如洗下,瞎叔的小院儿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这一夜,炕头上,侯野棠陪瞎叔聊了很多。他又开始发挥编故事的特长,跟瞎叔说,他是如何为学校献计献策,然后被校长赏识,最后当上了校董。瞎叔有很多地方是听不明白的,但一直不住的点头,不住的笑。瞎叔听的不是故事,听的是侯野棠的人。 回家的日子过的很快,在村子的几天里,侯野棠带着瞎叔吃完这家吃那家,都是村人们非要请的。吃的侯野棠惊讶不已,原来他土生土长的这个村子里,居然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小时候这张嘴实在亏大了。 转眼,明天就要回城了。这一晚,瞎叔把小炕头烧的热乎乎的。侯野棠给瞎叔的烟袋锅装满烟叶,然后点上。 侯野棠说:“叔,跟我进城吧。” 瞎叔:“在土疙瘩里活了一辈子,进城过不来。” 侯野棠:“那叔咱可说好了,你不跟我进城,我就在村儿里给你盖一栋楼。再请人来专门照顾您。” 瞎叔:“那样我过的更拘着。野棠,你能这样回来看看我,叔就知足了。” 侯野棠知道瞎叔的性子,他是扭不过的。就暗自决定了,回头让服务公司在这里盖一片平房式的别墅。再请专门的人照顾瞎叔。 等瞎叔抽完一袋烟的时候,跟侯野棠说:“叔想拉一段儿了。” 侯野棠:“好嘞。我给您拿二胡去。” 侯野棠先拿把椅子放在了小院里,然后又把挂在墙上的二胡拿下来,这才扶着瞎叔走出屋,坐在小院儿里的凳子上。 瞎叔调调弦,试了试调。然后端坐着拉起了二胡。拉的是最拿手的《王二姐思夫》。难怪侯野棠最拿手的唱段也是这王二姐思夫。看来都是从小跟瞎叔学的。 第九十七章:离别 侯野棠嫌二胡的乐调有点悲,就跟瞎叔说:“叔,我给您伴个唱咋样?” 瞎叔说好。 二胡响起,侯野棠开唱: 王二姐那个坐北楼哇好不自由 二哥哥不回来,我要把卦占呦 我把那小小的卦盒拿在手哇 三个铜钱放在里边 摇了三摇晃了三晃 倒在桌面扫一番哪 一个字儿来两个背儿 俩背儿一字是个单哪 二姐一见心有气 拔下我的金簪要画圈 我大圈画了三十六哇, 小圈画了六十三 三十六,六十三 九十九个还是个单 画不出二哥张廷秀哇 搬个梯子我要上天 上天抓住月下老儿 抓住你的胡子把嘴巴子扇 不是夫妻别给我们配呀 叫我们孤的孤来单的单 …… 侯野棠学的王二姐本来就不伦不类的,尤其唱到那句“上天抓住月下老儿,抓住你的胡子把嘴巴子扇”的时候,语气就跟个妖孽怨妇一样,有多少个月下老儿也不够他折磨的。 瞎叔就被逗乐了,说:“你要真敢在台上这样唱呀,非被台地下大姑娘小媳妇们用白菜帮子把你活埋了不可。” 侯野棠一脸欠抽:“叔,那是她们喜欢着我呢!她们要是看不上谁,别说白菜帮子了,半眼都懒得理你。” 瞎叔:“说也奇怪,从小我教你唱了那么多段子。你咋就记得这一段呢?” 侯野棠:“谁知道呢?叔,您说我是不是有点早熟?” 瞎叔就无奈的笑:“是有点这倾向。你个臭小子!是不是成心逗你瞎叔乐呀!” 侯野棠也贱白白的笑:“您天天乐呵着,我才开心呢。” 瞎叔忽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来回摸了摸二胡的那两根弦,说:“你娘在的时候,她也喜欢这一段儿。” 侯野棠不说话了,本来笑着的脸渐渐沉了下来。他一直不愿意回忆有关他娘的一切事情。曾经他也不只一次的听村人讲过,他娘很年轻的时候未婚先孕怀了他。但却没人知道让她娘怀孕的那个人是谁。 那时侯野棠的爷爷奶奶还在,可不管怎么逼问,侯野棠的娘就是不肯说孩子他爸是谁。这一家子受尽了村人的闲言蜚语。 等侯野棠生下来的时候,爷爷和奶奶一股火病倒了,前后脚的相继离开了人世。据说自那没多久,侯野棠的娘也开始变的神经不太正常了。经常有人看到她虐待还是婴儿的侯野棠。有一次这娘俩差点被火烧死。还是被瞎叔救下来的。 那次之后不久,侯野棠的娘就淹死在村头的池塘里。据说是自杀的。从此,瞎叔就背起了侯野棠这条小生命。 所以,一直到现在,侯野棠一直拒绝回忆跟他娘一切有关的事情。在他心里,这世上只有瞎叔是他的至亲。瞎叔就是他的亲爹亲娘。 瞎叔:“野棠,明天一早跟瞎叔去给你娘上个坟吧。” 侯野棠:“……” 瞎叔:“这件事上,从小到大,瞎叔都没为难过你。明天你就听瞎叔一回,去看看你娘吧。” 侯野棠真不想去,但这么多年来,的确这是瞎叔第一次让他给娘上上坟。他不忍心忤逆瞎叔。最终点了点头。 村子西头有个小岗子,上面孤零零的埋着一座小坟茔。 一大早侯野棠就跟着瞎叔拿了黄纸和土锹来到这里。临来的时候,瞎叔还特意让侯野棠背上了那把二胡。 叔侄俩先是默默的把坟茔上的荒草拔掉了。然后瞎叔又让侯野棠用锹把坟头重新培了培土。 瞎叔在坟前一把一把的烧起了黄纸,四周弥漫起一种烧纸混着草木和泥土的气味。侯野棠背对着坟茔,迷迷蒙蒙的看着远处旷野。 瞎叔边烧,边念叨着侯野棠娘的小名:“三丫呀,野棠长大了,我带他来看你。我跟你说呀,野棠现在可出息了,知道孝顺了,还当上了校董。以后呀我每年都带他来看你。 你要是在那边冷了饿了什么的,就托梦给我。我给烧过去……” 等最后一张黄纸烧完,瞎叔就坐在旁边的一个土埂子上拉起了二胡。拉的正是王二姐思夫。这是侯野棠他娘生前最爱听的。 二胡的声音随着轻轻吹过的晨风传出去老远。岗子上成片的荒草头一颤一颤。 拉完了二胡,瞎叔又静静的呆了一会。侯野棠扶他站起来的时候,瞎叔忽然问:“野棠,你知道你娘为啥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吗?” 侯野棠摇摇头。 瞎叔:“你娘有一天跟我说,他在生你的前一天,梦见满山遍野的开遍了野海棠。” 侯野棠的手忽然轻轻一颤。 在回来的路上,瞎叔有点沉默。侯野棠试图想逗瞎叔开心点,但瞎叔似乎一直沉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吃完中午饭就要回城了,侯野棠想要亲手给瞎叔做顿饭。路过菜地的时候借了一个箩筐,见到什么就摘什么,等回到家的时候,各种菜装了满满一箩筐。 菜样一多,可就不知道怎么着手做了。又不像葱炒鸡蛋那样简单。侯野棠笨手笨脚的折腾了半天也没整明白。最后干脆把几种菜都放一起来了个乱炖一家亲。 不管味道怎么样,瞎叔吃的都很香。就着这锅菜,叔侄俩喝了两盅。 在送侯野棠到村口的时候,瞎叔的情绪又沉了下来。 侯野棠就说:“叔,我不走了好不好?” 瞎叔:“男孩子一定要到外面去闯一闯。这里离辽阳这么近,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我。” 侯野棠还是有点难舍。 瞎叔就笑着说:“等你带回了个媳妇的,再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我给你们带孩子去。” 侯野棠乐了:“叔您早说呀,这事还不容易。” 瞎叔也乐了:“你就会逗叔乐。” 侯野棠嘿嘿的笑着上了车,向瞎叔挥挥手:“回吧,叔。” 瞎叔说:“好。”然后看了一眼已经启动的车子,拄着棍子往村里走。 车子沿着村道一路开去,眼看就要消失在尽头的时候,侯野棠忍不住回头向村口看了一眼。他忽然发现,瞎叔那孱弱的身影依然孑然一身的立在村头。 侯野棠让车停下来,他推开车门下来,使劲向远处村头的瞎叔挥手,他大声喊:“叔,回去吧!村口风硬!” 太远了,瞎叔听不见。侯野棠就又回到车里,他想,只有瞎叔看不到他了,才会回去。就让司机开动车,车子越开越快,村头瞎叔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地平线。 侯野棠忽然再次叫车停下来,他下了车,紧跑了几步,对着地平线的远方大声喊: 叔!我会很快回来的! 到时候一定给您带个…… 带个儿媳妇回来! 给您生一堆大孙子! 都跟您叫爷爷! 叔!等我回来! 再次坐回车里的时候,侯野棠已哽咽的泣不成声。 第九十八章:春花 辽阳城开始春暖花开了。 侯野棠回来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别墅看赵铭拆线。 别墅里缠着一脸纱布的赵铭坐在那里,背后的墙上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侯野棠就坐在赵铭的对面。 侯野棠:“老赵,马上就要拆线了。想没想过会被整成什么奶奶样?” 赵铭:“想过。就是没想过会被整成我奶奶的样子。” 侯野棠:“状态不错,还有闲心逗闷子。老赵,在即将揭开面纱前,我想采访采访你。” 赵铭:“来吧。” 侯野棠:“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你的整容成功了。你会是什么心情?第一时间最想见到谁?” 赵铭:“假如成功了。我说的是假如。我想我会很高兴,相当的高兴。第一时间我想见的是……” 侯野棠:“说吧,别不好意思。” 赵铭:“你就坐在我面前,我有选择吗?第一面肯定是你呀。不管我想见不想见。” 侯野棠:“诶?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别整虚的。痛快说出来。” 赵铭:“老婆和女儿。” 侯野棠笑:“这才像个诚实的孩子。好,下一个问题。假如,还是假如啊。假如你这次整容失败了,你的心情……不用问,肯定糟糕透顶。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 赵铭沉默了一会:“不一定是假如,很可能就是失败了。毕竟,我之前的烧伤太严重了。” 侯野棠:“很客观……怎么我听着有点悲壮啊?” 赵铭:“其实,这几天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整容失败。这也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了。” 顿了好一会,赵铭又静静的说:“我早想好了,如果真失败了。我会回趟老家看看我老婆。她还那么年轻,我会劝她改嫁。然后……然后我这个多余的丑八怪就趁早滚的远远的。我就远远的看着她们娘俩,护着她们娘俩。就算有一天我这条烂命死了,也最好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千万别让她们娘俩知道了……” 侯野棠:“……” 门被推开了,一位整容医生静静的走了进来,经过侯野棠的身边,站在了赵铭的身后。 侯野棠站了起来,走出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赵铭,然后慢慢的关上门。 赵铭坐在镜子前,医生一圈一圈的开始解开赵铭面部的纱布。当赵铭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的时候,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最后,他微微的笑了。 这时候,别墅的林**上,走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妈妈,领着一个三四岁可爱的小女孩。她们走进了别墅的院子,年轻妈妈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别墅大门。 小女孩问:“妈妈,我们的新家有这么大呀!” 年轻妈妈:“是呀。宝宝喜不喜欢呀?” 小女孩:“喜欢!” 小女孩说着,就蹦蹦跳跳的进了别墅。这时她就看到一位叔叔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小女孩问年轻妈妈:“妈妈,咱们家里的这个叔叔是谁呀?嗯……我好像在照片里见过的哦。” 年轻妈妈笑着看着那位叔叔,两行热泪静静的滑落脸颊,她说:“宝宝……叫爸爸。” 别墅的大厅里,赵铭一家三口紧紧的抱在一起。 侯野棠一摇一晃的走在别墅区的林**上。抬起头,阳光从一树的新绿中婆娑摇曳,夹带着草灰和泥土的春的气味,拂动的无处不是。 此刻,侯野棠好想挥洒一下,挥洒一下快要溢出来的心情。他边走边扭捏着抬起兰花指,唱起了那段王二姐思夫: 王二姐那个坐北楼哇好不自由 二哥哥不回来,我要把卦占呦 我把那小小的卦盒拿在手哇 …… 侯野棠回了光绪乙未。 这次瞬移过来倍感温馨,他发现新房子的桌子上扣着一碗菜,问了丫鬟才知道,听说是田二老爷亲自下厨给侯老仙做的菜。都留了好几顿了。 侯野棠尝了尝,真心讲,别提多难吃了。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忽然有了一种一家人的赶脚。 从种种迹象看,搬了新家后的一大家子过的很不错。田二也换了一身跟他田老爷身份相符的穿戴。 就只是红姐还在坚持天天卖她的猪肉。现在住在城里,按理说不用再起那么早往城里赶了,但一到那个时间,红姐就自动醒过来。然后就睡不着了。睡不着了,就干脆往菜市上去。搞得现在菜市上第一个开张的就是红姐。 自从侯老仙再次轰动了辽阳城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菜市上有位漂亮的肉档红姐,是侯老仙附身地马的老婆。现在每天到肉档上买红姐猪肉的人,排队都排到城门楼子外了。而且据说这回排队的可不是那些家丁代表了,很多都是大富豪藏着掖着的亲自来排队。都争着想一睹侯老仙地马夫人的芳容。搞得菜市上原本那些暗恋红姐的,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的。常常给客人倒茶倒到脖子里的,上盘包子直接端上整笼的,切肉的差点切到手的。 这里最倒霉的就属那位卖包子的了。晚上回家老婆一算账,卖丢了一笼。上去就把败家爷们挠个满脸花。就那样了,第二天还没脸,还一笼一笼的往上端。照这样发展下去,一张大脸迟早得成蜘蛛侠。 当然,红姐也被搞的很烦。侯野棠就找到于冲翰,把情况反应了一下。于冲翰就派出亲信找到了辽阳城里的地头蛇,一见面就把这帮地痞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南城菜市都乱成那样了,你们也不管管。你们还有一个地痞应该具备的社会责任心了吗? 地痞头儿立刻整饬了队伍,很快开赴南城菜市,进行了认真仔细负责的秩序管理。 尤其对红姐肉档进行了重大调整。规定每天排队买红姐猪肉的人,必须头一天来领号牌。单号的,只许单日子来买。双号的就双日子来买。且每天不许超过200人。 经过这一番认真整顿,南城菜市的经营面貌大为改观。为此,于冲翰派人对这支出色的城管大队给于了口头上的表彰。表彰会上气氛热烈激动人心。各大小地痞纷纷表示,一定不辜负于大人的厚望,一定为辽阳人民的福祉继续尽心尽力发光发热! 第九十九章:鬼脉 侯野棠好不容易忙活完红姐这边的事情,以为这回终于可以十全十美了吧。没成想,又瞬移过来的时候发现,田二这个家伙居然也开始不太适应这种每天仨饱俩倒的腐败生活了。成天闲的闹心。 侯野棠就给田二找了点活儿干,他给田儿留了纸条,以侯老仙的名义命令田二,限令在一个月内,必须在后院挖出一个菜窖来。并且这个菜窖不仅要有深度,还要有广度,最后还要在装修上有精度。 留了这个纸条后,侯野棠特意等过了一天后才再瞬移过来的。 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红姐那牡丹绽放一样的笑。把侯野棠整个人都看醉看傻了。 原来自从田二接到侯野棠的纸条后,立刻大张旗鼓的干起来。并且在挖菜窖的同时,还亲自到菜市上收了一车的大白菜回来。因为田二最了解,红姐最爱吃的就是醋溜白菜片。 白菜一拉回来,就在后院晒了一地。等红姐收档回来的时候,田二个臭不要脸的为了逗红姐乐,就撕了几个老白菜帮子披脑袋上耍给红姐看。把红姐笑的真是一个斜阳美鬓花枝乱颤。正巧就在这时候,侯野棠就瞬移过来了。 红姐好像觉察到田二换了人。渐渐收住笑,回屋了。 侯野棠一个人傻愣在那里好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刚刚看到红姐笑的那样舒心那样快乐,怎么好像一觉察到换了他,就有点冷下来了呢? 这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红姐站在门口喊着田二的名字,让他回屋吃饭。 忽然,一股莫名的巨大失落感袭来,侯野棠无力的低下头,心中隐隐刺痛。是呀,他并不是那个被呼唤的田二。他侯野棠算是什么呢?他只是个时间蠕虫,偶尔撞了大运,在生命长河的某个瞬间,措手不及的遇到了红姐。 侯野棠就那样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一地白菜的后院里,他知道,也许是到了要走的时候了。他一直想让红姐过上好日子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现在,他已经找不到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了。 过了好一会。一直到夜色笼罩灯火挑起。侯野棠这才默默的回了现代。 现代的辽阳正值春季,太阳初升,满眼暖绿。 侯野棠今天起的很早,他决定要让自己开始全新的生活。要彻底忘掉那段本不属于自己的光绪乙未。 但事实上,一整天,侯野棠过的都像丢了魂儿一样。 吃早餐,想到了红姐留在锅里的小碴子粥。看电视剧,看的是大清穿越步步惊心。走动走动应该能好些吧,结果在街上转来转去,发现自己总是对卖肉的感兴趣。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抹去那坠在心头的红姐。 实在憋的不行了,侯野棠就来别墅找赵铭。赵铭亲自下厨,赵铭妻子打下手,两口子正儿八经的为侯野棠做了一碗纯正的兰州拉面。 赵铭用手擦着围裙,自信满满的让侯野棠尝尝他这秘不外传的手艺。 侯野棠喝了一口汤,又尝了一口面,却食之无味。吃着面呢,却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侯野棠:“老赵,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该怎么办?” 赵铭看了一眼妻子,妻子微笑着走回厨房了。 赵铭回过头好奇的看着侯野棠:“恋爱了?初恋?第几次初恋?” 有这么问的吗。 侯野棠:“正经点。” 赵铭:“好好。正经点。继续。” 侯野棠:“如果这个人……假如这个人,她不是现代人,或者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现代人……” 赵铭被整懵了,摸摸脑袋:“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不会是爱上古装电视剧里的人了吧?可话又说回来,不管她是什么人。追到她,然后千万别手软的娶了她!” 侯野棠想了好久,又说:“再如果,这个人是有家的呢?” 赵铭闭嘴了。看着侯野棠那双小眼睛里无比期待的目光,赵铭:“兄弟,这个恐怕我帮不了你。不管我怎么回答,恐怕都不对。” 侯野棠从赵铭那里出来,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然后又折返回去。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静静的看着灯火温馨的别墅内,赵铭一家三口在幸福的吃着晚饭。 侯野棠最终下定决心,他最后一次回到大清,最后一次看看红姐,然后他将永远的告别改变了他一生的光绪乙未。 侯野棠再一次瞬移过来发现,此时的田二正在往佛台上摆放着一个长生牌位。牌位的红纸上并排写了两个名字:红姐和田二。 侯野棠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像是寺院里的某个菩萨殿,在一进门的对面摆着一尊地藏王的塑像。地藏王后面是一个大莲花台。莲花台上被善男信女们供了好多长生牌位。 长生牌位跟已故的牌位不同,已故的牌位都是黄白的纸上写着黑字。长生牌位是用红纸写的。而且牌子上面的人都是还在世的。只是祈求他们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这时,从殿外传来红姐喊田二的声音。出去一对话才知道,原来田二最近身体总犯些小毛病,怕死的田二就拉着红姐一起到老火神爷庙来磕头祈愿。 在大殿磕完头就找不到田二了,原来是跑到地藏殿给自己和红姐供了一个长生牌位。 从老火神爷庙回来遇到了田母。老太太刚才还听丫鬟们说最近田二老爷总犯小病,愁的都没胃口了。整天唉声叹气的,好像就怕自己死的早。老田太太就骂田二没出息,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小病小灾的算个啥,这么年轻就唉声叹气的。哪像个爷们。 回头却暗地里叮嘱红姐,找像样的医馆给田二好好看看。红姐就开始四处张罗着给田二看病。这事让于冲翰的夫人知道了,正巧赶上宫里的刘太医回辽阳老家省亲。就托关系把刘太医请到田府来,专门为田二看看病。顺便再调调肾。 刘太医把了田二的脉象,很是吓了一跳。偷偷把红姐叫到一边说,你家这位田老爷的脉象可太奇怪了。有点像鬼脉,他以前给那些被附体的人把过脉,很类似。但似乎这个鬼脉中的阳气又很足。真是不好判断。 第一百章:最后一眼 红姐没多说什么。就又跟刘太医说了田二肾亏的情况。刘太医给开了一个方子,说,吃了这副药,如果情况见好。就按照这个方子继续抓药。这两天他还会再来看看。说完,就回刘府了。 送走了刘太医,红姐就准备亲自出去一趟给田二抓药。侯野棠想跟红姐多呆一会,毕竟这是最后一次回来了。他不想浪费每一个跟红姐呆在一起的机会。就磨着红姐,非要跟红姐一起出去去抓药。红姐就嗔怪,说你今天怎么这么腻人呢?侯野棠就笑着求红姐,就让他好好腻这一天吧。 红姐没办法,就答应了侯野棠。侯野棠亲自为红姐赶车,鞭子一甩,在天上打出一个脆响。 这一下午,侯野棠可真够腻歪人的。一步不离的缠在红姐身边。正巧今天红姐不出去摆摊。就只能任着侯野棠腻歪。走路腻着,坐着腻着,红姐给他煎药腻着,喝药腻着,吃饭腻着,做针线活腻着。府里的丫鬟老婆子们都以为今天二老爷是不是活腻歪了。 不但有事腻着,没事的时候创造有事腻着。侯野棠装作眼睛被迷了,非腻着红姐给他吹眼皮。红姐就给他吹。趁着红姐用嘴吹他眼睛的时候,侯野棠就用手抓红姐的痒痒。被红姐好一顿打。 终于到了晚上,侯野棠知道,距离他永远的离开红姐越来越近了。 红姐像往常一样端进来一盆烫烫的洗脚水。要伺候着侯野棠洗脚。坐在床边的侯野棠忽然下床来,一把把红姐抱到他坐的位置上。说,他今天要为红姐洗一次脚。 红姐就羞红了一张美脸,说:“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洗脚,像什么样子。” 侯野棠就说:“什么叫大男人?能装的下自己女人的才叫大男人!如果连自己女人的一双脚都装不下,哪还有资格叫大男人。” 红姐就笑:“你呀!你就是一只煮烂的鸭子,就剩一张硬嘴了。就算洗个脚,你都能扯到天上地下的。” 侯野棠笑着为红姐脱了一双秀花鞋,把红姐的一双小脚轻轻的搂在自己的怀里,对着红姐说:“如果我这辈子真能天天给姐姐洗脚,不管上天还是入地,我都愿意!” 红姐的一张美脸,红的就像一朵透着光晕的含羞月季。 侯野棠为红姐铺好了被子。被子的丝滑让侯野棠不禁用手又轻轻的抚摸几下。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为红姐铺被了,从现在起,他的每一眼,每个动作,每一样事物,都将是永别。 侯野棠跟红姐侧卧在各自的被窝里,面对着。红姐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眼睛,看到侯野棠还是一眨不眨的那样腻腻的看着自己。就让侯野棠转过去。侯野棠很不情愿的转了过去。稍一想转身,就被后面的红姐轻轻弹了一下脑壳。 一直这样了好几次,直到听到身后的红姐鼻息渐重,知道她已经熟睡过去。侯野棠这才悄悄的转过身来。就那样腻腻的,一眼不舍的看着。每次决定这是最后一眼,可每一次都又在最后的后面再看了最后一次。 “田二!听话!” 这时候,好像红姐说梦话了:“老实儿给我在家呆着!” 说完这句梦话,红姐在梦中露出一脸的甜蜜。看来,红姐在梦中梦到了那个让她不省心却又在心的田二。 侯野棠心里一阵刺痛。他觉得,是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时,梦中的红姐下意识的靠向了侯野棠。侯野棠心情复杂的把红姐搂在怀里。他想,他最后闻一次红姐的味道,就真的要离去了。可梦中的红姐在侯野棠的怀里靠的更紧了。迷蒙中,把侯野棠的一双手放在了自己那暖暖的胸脯上。 侯野棠一阵眩晕,也在混沌中不自觉的紧紧的搂住了红姐那一对胸脯。他甚至能感觉到,隔着红姐的肚兜,酥胸上那两点桃红,在他的手心里渐渐的鼓起。 红姐在侯野棠耳边的鼻息渐渐紧促,身躯在扭动着,微微的轻哼声让侯野棠全身都在颤抖燃烧,烧的两耳轰鸣。混沌中头昏脑胀的侯野棠忽然觉得自己双腿之间的那根东西博动着坚挺起来。身体里血脉轰鸣,让他恨不得想把怀里柔软滚烫的红姐揉进自己的身体。 混沌的扭动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侯野棠和红姐已经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侯野棠已经感觉到,自己两腿之见的那根东西已经渐渐的触到了红姐那块温暖湿润的神秘之地,有种无法抑制的巨大冲动,推动着侯野棠,想不管天不管的地的深深的进入到那里。 就在这时,红姐忽然从混沌中惊醒。她一把推开侯野棠,慌慌的穿戴好,躲回了自己的被子,转身侧卧过去,在那里静静的一动不动。深夜的锦幛里,只有两个背对背的心脏在那里剧烈的扑通扑通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细琐声中,红姐起了身,下了床,好像在柜子里翻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出了卧房。 卧房外的厅堂里静静的亮起了一盏灯光。红姐好像一直就那样守在昏灯下。 等了好一会,侯野棠也起身下床,他悄悄挑开卧房的垂帘,就看到红姐正拿着那支旧木簪呆呆的出神。那神情既充满着留恋,又好像痛苦的挣扎些什么。 侯野棠对红姐手里的这支旧木簪印象深刻,记得第一次在于府拿回八百两银子的那个晚上,他憧憬着说要给红姐买这买那,但红姐却说,就算你把金山银山搬回来,我也不稀罕。然后就拿出这支旧木簪子神情复杂的看。 此时此地的今天,红姐又再次拿出了那支旧木簪。侯野棠有一种直觉,觉得这支旧木簪不只是红姐所说的,是十年前田二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此一送她的东西。而且还似乎跟他侯野棠有着某种密不可分千丝万缕的关联。 侯野棠更加想知道这支旧木簪背后的那个故事了。 侯野棠又悄悄的回到了卧房,他想瞬移到当年田二送红姐簪子的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日子,但能给红姐留下这样深刻印象的事情,一定也会在田二的记忆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侯野棠在桌面上画出神分水印,然后专注的回忆想象十年前田二的模样,和反复不停的念着旧木簪旧木簪。 没用多久,侯野棠居然真的瞬移了。 这次瞬移过来感觉跟以往任何一次都有些不同,就好像是在昏迷中渐渐被叫醒一样。极度虚弱无力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美丽又有点熟悉的小女孩的脸。 女孩在大声的喊着田二的名字:“田二!田二!” 第一百零一章:鸳鸯蝴蝶贱 当侯野棠听到女孩的声音的时候,他模糊的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红姐”。然后就又昏迷过去,瞬移回到了田二和红姐的卧房中。 尝试了几次都是这样。只睁开了一眼,听了两声,最后叫了一句“红姐”。每次都如此。在侯野棠的印象中,他睁眼只看了一面的那个美丽熟悉的小女孩,就是十年前的红姐。但当时的情景,为什么似乎是田二在一种虚弱昏迷的状态中呢? 一定要瞬移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侯野棠这次瞬移之前,在自己的心念里又多加了一种念头,除了十年前田二的模样,还有就是不断的想着,怎样送簪子送簪子。 水印画毕,白光升起。这次睁开眼的时候,和前几次大有不同了。发现自己在一堵围墙之外。围墙的颜色暗红,墙头搭着防雨的灰瓦。 侯野棠对这墙有印象,这貌似是老火神爷庙的庙墙。田二来这里做什么? 侯野棠看了看自己的个头和装束,看来是十年前田二的样子。又用手摸了摸脸,瘦小青嫩,更没错了。 用手摸脸的时候,侯野棠发现,田二的手里攥着一支已经磨秃了的老木簪子。这个簪子一看就是中老年妇女挽发髻用的。跟红姐看到的那支完全不一样。侯野棠就想,田二拿这样一支老木簪子干啥?他隐隐觉得一定跟红姐手里的那支簪子有关。只是一时想不出到底怎么个有关法。没再多想,顺手揣进了怀里。 老火神爷庙距离红姐的那个菜市并不远。侯野棠印象中,好像红姐跟他说过,小时候她爹就在南城菜市上摆肉摊。当时她可还是菜市街上的孩子王。和田二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侯野棠很快来到南城菜市,他远远的就看到了红姐。两只小辫子,一张苹果脸,水灵灵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能把人的一颗心忽闪的一片随风小草颤颠颠。原来红姐小时候也这么好看。 侯野棠躲在街角,正一脸老流氓口水长呀长的看着呢,忽然后背就被人拍了一下。侯野棠一激灵,回身就看到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在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说:“田二,你在偷看红姐吗?” 侯野棠刚要开口说话,赶快又闭上了,怕一出声把这俩小子给吓着。 另一个看到田二没回答,就说:“田二,别看了。看了也没用。有能耐你就把红姐看上的那支簪子弄来送给红姐。” 侯野棠一听,靠谱。越来越靠近那个故事了。就故意惊讶的瞪大眼睛,那意思在说,什么情况? 那小子说:“刚昨天的事,你不会装傻给忘了吧?你要不敢去就说不敢去的。谁也没指望你。可你也别装傻呀!” 侯野棠眉头一皱,又使劲摇了摇头。那意思说,我真不知道。我靠!侯野棠都觉得自己怎么没去北漂当群众演员。 结果,就这么眉来眼去一来二去的,终于把事情的原委都搞清楚了。 原来就在昨天,小红姐在菜市的小摊上看重了一支好看的木簪子,看的这个喜欢呀。就跟她爹说想要那支簪子。红姐他爹拿这闺女当心尖肉一样疼着,就拿出几个铜子给闺女让她去买了。 小红姐就一路兴高采烈的来到小摊,刚要把仅剩下的那支木簪子拿下来,就被旁边的一个人给抢走了。 抢簪子的也是个小女孩,不过这女孩长的可就跟薄纸上刻字刷硫酸一样了。那叫一个刻薄尖酸。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副天底下老娘第一,全地球都是贱人的模样。 这小女孩就是菜市上鼎鼎大名的南市一支霉!谁见谁皱眉。她娘王寡妇在菜市上开了个小铺面,专门卖些劣质的胭脂粉黛啥的。长的虽然有两分姿色,却天生透着刻骨的尖酸气。一动嘴,能气死你祖孙三代。眉一挑,搅的你十家乱了纲常。 别看这王寡妇成天捣腾些劣质产品连蒙带骗的,可也没人敢找她麻烦。只因她勾搭上本地的一个地痞叫滚地龙。耍狠弄横那么一个无赖流氓。遇到老实的,他俩耳刮子打的你找不到北。碰到硬茬子,就联络一帮子小混混跟你动刀舞枪。 小红姐被抢了簪子,刚想要拿回来。一支霉她娘王寡妇就上来了。把小红姐一顿狠狠的贬损。那意思,就你一个穷卖猪肉的小丫头片子,还配佩跟我们家绝代佳人的闺女抢簪子!我呸!差点一口醋酸胡辣汤的口水喷到红姐的小脸上。 这把小红姐给气的,跺着脚就回她爹那去了。红姐他爹也惹不起那对鸳鸯蝴蝶贱呀。也只能安慰着闺女再买别的簪子吧。 小红姐忍不下这口气,就把菜市街上的那些小跟班们都招来了。说,平时你们不都说想跟我好吗?现在我说了,谁能把那支簪子给我弄回来。我将来就嫁给谁! 这一宣布可不得了,在场的十几个孩子,全没声了。别管平时有多暗恋小红姐姐。可关键那对鸳鸯蝴蝶贱真不好惹呀。尤其是她们背后撑腰的滚地龙。要被他给抓住了,还不得被打个半死呀。 正在大家沉默无声的时候,小田二居然举起了手。红姐立刻仿佛看到了他的英雄王子那匹白马一样。其他孩子们也都惊呆的看着小田二。 小田二怯怯的说:“我能先回家吗?” 切!所有孩子一片鄙视声。还以为你个瘦田二真要壮怀激烈呢。没想到已经吓的屁滚尿流了。 知道了事情原委后,侯野棠对田二也挺失望的。他想到了刚才庙外小田二手里攥的那支老簪子。估计是不敢去一支霉那里要簪子,就把田母头上戴的偷来了,想送给红姐表表心意。田二呀田二,你这个心是好心,但一点爷们的气概都没有。 侯野棠顿时萌生了那种英雄救美的豪气。既然红姐想要的东西,别说是你是滚地龙。就算你是滚地雷,今天我也得把那簪子给我红姐夺回来。 刚做好这个决定,侯野棠的心里就嘎噔一下前后联想起一件事来。 第一百零二章:越来越贱了 小红姐在一众孩子面前放了狠话,说如果谁把那支簪子给她弄回来。她将来就嫁给谁。 从十年后的情况看,红姐居然嫁给了田二。而且,红姐还刻骨铭心的说过,说那支簪子是十年来田二唯一一次送她的东西。而且还金山银山都不换。 从刚才田二的怂包表现看,他是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把簪子弄回来的。莫非……莫非是我侯野棠把簪子弄回来送给了红姐?于是红姐就真的嫁给了谁都看不上的田二?要不然,一个那样的红姐,怎么可能嫁给一个那样的田二呢?肯定没错,一切都是因为十年前他的这次阴差阳错的舍命夺簪。 侯野棠越想越惊心,难怪当第一次红姐听到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神情复杂。原来,原本她一直以为十年前是田二冒着生命危险为她夺回来心爱的簪子。没想到,就在十年后,当她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后,她才知道,十年前为她舍命夺簪的人原来不是田二。所以,她才每次看到那支簪子就会心痛纠结浮想联翩。 一切都终于想通了。 侯野棠忽然再次感到了刻骨的心痛。就像他曾经失落的一颗心爱明珠,久久后才发现她被跌落在凡尘。他侯野棠不是什么多余的人,没有他的舍命夺簪,他的红姐不可能嫁给田二。 这样一来,不管上天入地,这支簪子,他侯野棠也必须要给他的红姐夺回来。 侯野棠在心里做了一番计策,打听好一支霉的家庭住址后,快步消失在街尾。 一支霉的家距离南城菜市不算太远,一个单门独户的小四合院。侯野棠来到院子门外的时候,正巧看到一支霉在院子里,正拿着那支木簪狠扎瓜藤上的一只瓢虫花大姐。 侯野棠一敲门,对着转过头看他的一支霉一笑:“你好呀!小姑娘。” 一支霉一看,原来是田二。平时一支霉也经常到菜市上去玩,几乎给所有菜市上的孩子都起了外号。而且囊括起来总共有七大丑八大怪九大恶心。田二被列在七大丑里。 一支霉嘴一撇,酸了田二一眼:“原来是田二丑呀。我怎么今天看你比平时越发贱了许多呢?” 侯野棠拿眼睛往屋里瞄了瞄:“就你一个人在家呀?” 一支霉:“我一个人在家咋了?你还敢有啥想法呀?你这个贱人,你个癞蛤蟆就别天天惦记我这块天鹅肉了。” 侯野棠一脸堆笑的走进了院子,对一支霉神秘的说:“小妹妹,你猜猜,我今天弄到了一支什么?”说着,把手捂在内怀上。 一支霉:“我管你弄到了什么鸟。跟我有毛关系。” 侯野棠低声的说:“我在神婆胡仙胡三太奶那里弄来一支乌木做的魔法仙人棒。” 侯野棠也不管那时候胡三太奶出没出马,反正拿出来忽悠忽悠小女孩应该没问题。 一支霉一听神婆狐仙啥的貌似有了点兴趣。估计在封建社会,这类仙狐鬼怪啥的在民间更是崇信风行。 一支霉:“拿出来我瞧瞧。” 侯野棠装的神经兮兮的,在怀里掏出了那支中老年妇女专用老木簪子来。 一支霉一把夺了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问侯野棠:“就这支脏不拉机的老破木簪子,还乌木魔法仙人棒?田二丑,你忽悠鬼那?” 侯野棠:“你别看外表不起眼,可我告诉你,这魔法仙人棒可法力大着呢!你想变什么,拿它一指,就能变什么。” 一支霉半信半疑,然后快速的拿簪子一指侯野棠的脸:“变变变!把这个贱人变的再丑一点吧!” 变了半天,侯野棠也还那样。 一支霉鄙夷的:“田二丑,你居然敢拿支破木棍子来忽悠本小姑奶奶。” 侯野棠巨大的惊讶:“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不会吧!” 一支霉嘴一撇:“切!跟我俩抖机灵。你还嫩了点。赶快交代吧。” 侯野棠心虚的:“其实,这个魔法仙人棒没我说的那么玄乎。它就只能办一件事。” 一支霉:“啥事?” 侯野棠:“它能……,还是算了。这件事其实你也用不上。” 一支霉:“你快说。” 侯野棠:“就是……它就只能让我变的帅一点点而已。你看,我今天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 一支霉上下蔑了蔑侯野棠:“确实跟平常不太一样。越来越贱了。” 一支霉摆弄手里的木簪子来回的看,自己跟自己念叨着:“能让田二丑变帅……那会不会让我变的更美一点呢?” 说着转过身背对着侯野棠,偷偷的拿着簪子指着自己的脸:“让我更漂亮更漂亮更漂亮……” 侯野棠憋着乐,看来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小样,忽悠你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手拿把掐的。 等念叨的唾沫星子都快干了,一支霉转过身来,甩甩了头发故意给侯野棠看。然后问侯野棠:“田二丑,看我是不是更漂亮了?” 侯野棠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然后摇摇头:“没啥变化呀。” 一支霉点点头:“嗯。算你田二丑老实。如果你敢说我更漂亮了,肯定是又想忽悠我。知道为什么吗?” 侯野棠傻乎乎的摇摇头。 一支霉:“真蠢!因为本小姑奶奶本来就是天下最漂亮的呀。还能咋个更漂亮?” 侯野棠立刻拍手:“哎呀!漂亮漂亮!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一支霉狠狠的瞪了一眼侯野棠:“马屁精!” 侯野棠:“那这魔法仙人棒你也没用了。那就还给我吧。” 一支霉:“不对!你一定瞒着我什么。” 侯野棠:“我有啥可瞒你的?我又不图你啥。” 一支霉眯着眼睛背着手盯着侯野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干什么来了。是不是想把我手里的那支簪子忽悠走?那个叫什么红的说了什么话我可全知道。你们菜市上这群弯头瘪棒们一撅屁股,本小姑奶奶就知道你们要拉稀的还是拉干的。” 侯野棠不装了,站直了腰:“就你聪明行了吧?把你给显的!我不跟你玩了。把我的那支魔法……破木棍还给我。”说着,侯野棠认真的伸出一只手跟一支霉要。 一支霉一扭小干巴腰儿:“不给!” 侯野棠有点急了:“那是我的。还给我!” 一支霉:“不给不给就不给!” 眼看着侯野棠真要急了过来抢。一支霉:“那我们换。” 侯野棠:“怎么换?” 一支霉:“你不是想把我原来的那支簪子弄走吗?” 可算是等到这句话了。折腾半天,铺垫了半天,终于让一支霉自己往套里钻了。其实侯野棠算准了一支霉会上套,因为附体后的田二确实从声音到气质变化很大。就算没变帅。但至少没变丑。一支霉肯定动心了。谁不想变得更漂亮呢?漂亮的标准是没有底线的。就凭这一点,这小丫头无论怎么人精,怎么矫情,最终都还是想要这簪子。但侯野棠还得继续装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舍命 侯野棠:“我可没打算换。我就是想让你拿魔法仙人棒玩三次,玩三次换你的簪子。不然就拉到。” 一支霉转了转眼珠子:“玩三次太少了。这样,玩三次,再加上你让我当马骑。我就把簪子换给你。” 侯野棠极为难的想了想,艰难的做了决定:“好吧。说好了,就骑一会。” 侯野棠趴在地上让一支霉骑上来,一支霉上来就一把拽住了侯野棠的辫子,就跟拽马鬃一样,大喊:“驾!驾!” 侯野棠忍着痛在院子里爬了一圈,心想,簪子就要到手了,99个头都磕了,不差这一哆嗦。再爬一圈绝对不爬了。 等终于爬完两圈了,侯野棠要站起来,说:“说好的就骑一会。这都几个一会了。” 一支霉:“好。你最后再学几声狗叫,咱们就两清了。” 侯野棠没办法,就学敷衍着哼哼了几声。学完了,一斜身,把一支霉从自己后背上弄下去,然后站了起来。一伸手:“簪子拿来吧。” 一支霉把手一背,看着侯野棠笑了:“田二丑。我原来只以为你很丑。现在我有了重新发现。” 侯野棠:“啥发现?” 一支霉:“你不但很丑。而且还很蠢。蠢到居然还想换到我的簪子。你个又蠢又丑的死癞蛤蟆。你这辈子都别想弄到我手里的簪子!” 侯野棠完全没想到这一支霉小丫头片子这么刁钻蛮横泼气十足,有点脖子发粗脸发红,又伸出手:“那好。那把我那支簪子还给我。” 一支霉:“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还想跟我要?你去死吧癞蛤蟆!” 侯野棠这回是真怒了,还没遇到这样的人间极品。尤其是自己费了这么一大圈的劲,马也骑了,狗也叫了,毛都没换回来不说,现在居然连自己的簪子都要打水漂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真以为你是谁见谁倒霉的一支霉呀! 暴怒之下的侯野棠上前一把抓住一支霉,把她手里红姐要的那支簪子夺了回来。转身就往外走。结果,他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滚地龙。 侯野棠一股血冲上头,原来刚才一支霉让他又学马又狗叫的,是在拖延时间等人回来。这可真是一条百分之二百纯度的蛇蝎害人精啊。 还没等侯野棠反应过来,一支霉当着门口滚地龙的面,用手把头发一胡掳,然后拿手一指侯野棠,一声尖叫:“干爹!他非礼我呀!” 侯野棠心想,这下要糟。 只见门口这位滚地龙,那是一脸的横练十三太保,一膀子的五花肥膘,舔着一肚子怀了10年零8个月的便秘,迈开两条肘子是地动房摇。 就小田二这小身板儿,长大后单薄的都没几斤肉,更别说十年前还是个孩子了。被冲上来的滚地龙这一顿爆揍。没两下,侯野棠就意识模糊了。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侯野棠就隐约的听到王寡妇的声音:“可别死咱们院儿里。趁着还有口活儿气,赶快远着点扔出去。” 接着,侯野棠就感觉自己被滚地龙拽着头发拖出了院外,走了一段路,好像被扔到什么角落里了。 缓了好一阵子,侯野棠勉强支撑着被打的快要散了架子的小身板坐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淤青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看路都有些费劲了。还好,这一路下来,手里还居然死死的攥着那支簪子。就只是有点可惜,攥的用力过猛,簪子腿开裂了。侯野棠不禁想起来,难怪第一次看到红姐拿木簪看的时候,这支簪子中间的断裂处被红线一圈一圈的缠了起来。原来就是因为今天这个缘故。 滚地龙下手太狠了,根本不当田二还是个孩子。侯野棠又缓了一会,这才勉强扶着墙站起来,往南城菜市走。 走这一路上,眼青鼻肿嘴口裂的小田二引起路人的纷纷回头。侯野棠怕一会见到红姐太狼狈了形象有点吓人,就找了个小河沟,用水洗了洗脸,这一洗,又引来钻心的痛。又歇了一会,这才再往南城菜市一瘸一拐的走。 就这样走一段就要歇一歇,侯野棠都担心小田二还能不能支撑的住。但冒着一条命换来的簪子,一定要去送给红姐。不然这顿打可就白挨了。就咬着牙往前走,终于一只脚踏到了菜市的路口。一口气刚一松,侯野棠就昏晕了过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侯野棠恍惚着觉得有人在摇晃他喊他,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小红姐那张无比担心又无比好看的小脸儿。侯野棠笑了笑,叫了声红姐,然后就又晕了过去。 等侯野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新宅子的卧房里。天已经大亮了,侯野棠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红姐已经不在了。 他想了想刚才的过程。明白了之前为啥刚瞬移过去就迷糊的叫了一声红姐。原来是自己被打的实在不轻,晕倒在了菜市口,最后红姐赶到了,这才发生了那一幕。 侯野棠正想着,外面两个丫鬟扶着老田太太来看田二来了。 老田太太嘴上说田二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但心里实在是挂念这个从小就底子弱的二儿子。昨晚上一夜没睡好,今天过来看看二小子咋样了。 侯野棠就笑着表现的啥事没有一样。老田太太确实觉得前几天的田二神情弱弱的,今天二儿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看来那位宫里的刘太医确实医术了得。这才放下心来。老太太哪里分的清,前两天弱弱的那个才是真田二。 老太太这一来,侯野棠刚好想到要问问十年前的那件事。就装着回忆小时候的事情陪老太太聊天,很快就知道了十年前他舍命夺簪后发生的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抹去 听老太太讲,十年前有一天,傻田二不要命的去弄了一支断簪子送给了菜市上的一个小姑娘。那一次,真是差点丢了一条小命。被人抬回家后,躺床上养了好些日子才能下地走路。为这事,被田母前后骂了不只三年。 但老太太又把话说回来,没有那次傻田二的舍命夺簪,他也不可能娶到像红姐这样又漂亮又能干又孝顺的好媳妇。后来她知道了,田二舍命把簪子送给的那个菜市上的小姑娘,就是后来嫁给田二的红姐。大家都以为当时还是孩子的红姐也就随口一说,但没想到,红姐最终真的嫁给了田二。 送走了老太太,侯野棠的内心又开始翻腾起来。红姐是因为十年前他的舍命夺簪才嫁给了田二,每次想到这里,他都痛的不行,难舍的不行。 可又一想到昨晚红姐看着簪子的那种痛苦和纠结,他又苦楚的进退两难了。他知道,只要他和田二两个都在,重情又重义的红姐就会一直这样被痛苦折磨着。如果是那样,他侯野棠宁愿自己痛苦,宁愿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走开。 就这样,侯野棠在纠结中进退两难,把一颗苦心,揪成了乱麻一片。 正不知道是去是留,屋外急步走来一个家丁,停在门外问:“二老爷,南城菜市上的队伍已经等的快要造反了。他们托人进来问一问,二奶奶今天还去不去菜市摆摊了?” 侯野棠一惊:“今天红姐没去菜市吗?” 门外家丁回道:“一直没见人影。我刚才问了看门的老魏,他说一大早就看到二奶奶一个人出去了。也没坐车。这现在都过了中午了,也没见回。” 侯野棠心里一紧,想到昨晚种种让红姐尴尬痛苦的情景,一个光绪年间重情重义而又刚烈的女子,千万不要因为这出了什么事情。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发动全府上下的男家丁,满辽阳城的去找红姐。 侯野棠也亲自驾车出去找,可一直找到太阳快落山了,红姐影子都没看到。 侯野棠越来越焦急了,红姐一个孤身女子,家里也没亲人了。还有哪里她可以去呢?忽然就想到了南郊徐家屯的老房子。他挥鞭催马,直奔徐家屯。 当再次来到徐家屯那座熟悉的院外的时候,天色以近黄昏。院子里的那间老屋透出昏黄的油灯余光。红姐的身影静静的映衬在窗纸上。 侯野棠走进了房,红姐静静的坐在炕边,旁边的那张小炕桌上燃着油灯,油灯旁放着那支熟悉的缠着一圈一圈红绳的旧木簪。 屋内,两相静对,沉默了好久。红姐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凝视着那支旧簪说:“有些事,终归是要跟你说说的。” 侯野棠:“姐,您说。” 红姐:“十年前,我喜欢上了一个肯舍命为我夺簪子的人。当这个人攥着这支簪子,睁开眼叫了我一声红姐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我要托付终生的人。” 侯野棠:“……” 红姐:“直到十年后的某一天,当我再次……再次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你知道吗?我有多慌乱……” 侯野棠眼中一颗滚烫的泪珠滑落衣襟。 红姐:“当我越来越知道,十年前那个为我舍命夺簪的人,十年前那个让我决定托付终生的人,却并不是现在我所嫁的这个人的时候,我每天的日子不知道该怎样过……” 红姐忽然哽咽的说不下去,静了好久好久。炕桌上那盏小油灯仿佛静止了一样。 一直凝视着旧木簪的红姐抬起头望着侯野棠:“求你一件事好吗?” 侯野棠点点头。 红姐:“尽管我有多不割舍,但每次面对我现在嫁的这个人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我笑的最踏实最开心。虽然,十年前的那个人让我决定托付终生,但十年后,我却更在意的是一直与我风雨与共的这个田二。所以,我求你一件事,让我好好的守着这个田二,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 侯野棠哽咽着点了点头。 红姐也默默的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侯野棠:“对不起!我等了你十年,你来的太迟了!” 侯野棠决定了一件事,他不只是答应要还给红姐和田二一个安安静静的一生。而且还要把自己在十年前的影子彻底抹去。他要再次瞬移到十年前,他要把在昏迷中醒来叫的那声“红姐”抹去。这样,有关他侯野棠的任何扰动和纠结都会从此消失无声。 怀着既失落又悲情,又因为成全了红姐而感到的一丝欣慰,侯野棠再次瞬移到十年前那个时刻。 在瞬移前他反复叮嘱自己,睁开眼的瞬间一定不能出声。他要成全红姐,成全那个怯懦的田二。他所要做的就只是默默的把手中的簪子递给他心爱的红姐。这样,他心爱的红姐就再也不用在两个人之间痛苦纠结一生了。 可让侯野棠发现了一个无奈的事情,他无论怎样叮嘱自己,但只要在那个时刻睁开眼睛,就一定不自觉的叫一声红姐。他为此瞬移了好多次,但每次都是如此。 侯野棠就想,会不会是当时自己因为被打的太严重了,导致意识模糊而不受控制?于是就决定把瞬移回去的时间提前,想方设法把去到一支霉家里的时间也提前,这样就会避过滚地龙的一顿毒打。这样他就可以保持清醒的意识去不出声的把簪子送给红姐了。 但这样试了几次,侯野棠更无奈的发现,无论他多提前去到一支霉的小院,几乎都无法避开滚地龙的毒打。他实在有点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但他隐隐有一种担忧,会不会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做过的事情,一旦留下了痕迹,就不会再被自己改变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就是想办法让田二自己夺回簪子,这样,也许没有自己的介入,就不会被自己已经做过的行为惯性所影响。 只是这样一来,他侯野棠就真的不会在红姐的生命里留下任何一丝波澜了。一想到这里,侯野棠又不免在失落中悲壮翻涌。 第一百零五章:错了 现在侯野棠要做的是,瞬移到十年前另外一个跟侯野棠生日重叠的人的身上。然后再由这个人想方设法帮田二夺回簪子。 瞬移到光绪乙未十年前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这一次确实有点难度。 侯野棠理了一下瞬移的思路,风水瞬移的四要素是:方位坐标的地点、空间坐标的时间、命造风水的重叠、相近意识的共振。要想成功完成这次不同人的瞬移中的瞬移,必须要同时具备上面的四要素。 方位坐标没问题,时间也可以清楚的知道,能不能准确的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相近意识”变的无比重要。类似的情况曾经在瞬移到力哥身上经历过一次。 为了避免重复瞬移到小田二身上,就必须要总结出来,小田二完全不可能出现的心态或者意识想法。这样,就不会在风水瞬移的时候,因为与小田二的内心发生相熟共振,而再次优先瞬移到小田二身上。 侯野棠想到了他曾经在于冲翰府上喝过的一碗羹。那碗羹叫南血燕翅羹,喝起来实在没啥感觉,但听他们介绍说,这南血燕翅羹是由极品燕窝和鱼翅文火煲成的。尤其是其中的南血燕窝。是暹罗古洞里,燕子用自己的血和鱼糜筑成的窝。别说光绪年间辽阳的普通富豪了,就算东北数一数二的土豪,都未必有机会尝到。据说这是通过官场的关系,在给宫里的贡品中克扣下来的。 这东西田二肯定没见过,更别说吃过了,甚至做梦都没梦到过。更重要的是,一旦有这样一位人跟自己的生日重叠,这样的人肯定身份显赫,帮田二弄支木簪子,那还不容易的跟啥似的。 打好主意,侯野棠开始了尝试瞬移,神分水印画毕,日期干支念起,拼命想着:燕窝燕窝鱼翅鱼翅…… 我靠!忽忽悠悠的,居然真的瞬移了。但就只是不知道,被瞬移到的这个人,会是什么身份?又是何等模样? 侯野棠慢慢睁开眼睛,他居然看到了一只碗,而且这只碗里面居然貌似盛着半碗燕翅羹,别管是不是南血燕翅,但能喝上燕翅羹的一定是辽阳城非富既贵的人物。 侯野棠激动的捧着碗的那只手都开始颤抖了。不对!捧碗的这只手看起来怎么这么脏呢?再仔细一看自己的穿戴,那真是缝了万家的布丁,破了千窗的孔洞。再放眼一看周围,几个相同装束的人物,正挤在酒楼的门口,抢分着倒出来的残羹剩饭。 我靠!不会吧?居然瞬移到了一个光绪年间辽阳城要饭的身上。还居然分到点残羹,估计刚走了几桌豪门大宴。 侯野棠不禁一声悲叹:本想着瞬移到有钱人的身上。没想到,却撞到了一位正梦想着成为有钱人的要饭的身上。 更为悲催的是,新被瞬移的这位,不但是个要饭的,而且还是个瘸了一条腿的要饭的。虽然三十出头的模样,却枯瘦的像一根儿被风干了八年的豆芽菜。侯野棠这个委屈啊,怎么跟自己生日相同的都这么惨烈吗? 侯野棠想穿回去再看看能不能换个身份,但他也知道,光绪年间辽阳城区的人口很少。再一问时间,现在瞬移过来的日期跟夺簪那天吻合。甚至刚好提前了一点点。如果再折腾回去,万一找一个比这更悲催的呢?算了,要饭就要饭吧!风中的豆芽菜就风中的豆芽菜吧! 时间宝贵,侯野棠扔下饭碗,拄着一根破棍子,一瘸一拐的就往老火神爷庙这边赶。 刚刚来到老火神爷庙围墙外,侯野棠就远远的看到小田二心事重重的往这边来。手里攥着那支从田母那里弄来的老木簪。 侯野棠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一旦见到小田二,就准备劝他跟自己一起去一支霉那里去夺簪。告诉田二别怕,他进去夺簪,让田二在外面把风。一旦得手,侯野棠就把簪子给到田二,让他飞跑到菜市见红姐。这样一支霉又不认识他一个要饭的。绝对不会追究到弱小怕事的田二身上。 现在田二已经走到了围墙边上,但停住不往这边走了。然后看四周没人注意,居然在那里跪下了。 侯野棠感到意外,他曾经瞬移过来的时候,正是现在田二下跪的位置。但当时侯野棠是站着的。估计当时他瞬移过来的时候,田二已经跪完了。 奇怪的是,小田二神叨叨的在那下跪干什么呢?难道要祈求老火神爷帮他天外飞来一支簪子吗?开玩乐那? 侯野棠一瘸一拐的悄悄靠近跪在那里的田二。发现小田二双手合十把田母的老簪子夹在手心,两眼紧闭,嘴里嘚吧嘚吧的好像真在祈求着什么。侯野棠就又凑近了些,就能听到此时小田二反复祈求道:“我田二求老火神爷爷助我这次顺顺利利把簪子给红姐弄回来。就算……就算我这次死了,也要把簪子弄到送去红姐手里。来世我做牛做马来报答老火神爷爷……” 听到小田二的这几句祈求,侯野棠一下子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所有人之前对田二的猜测也许全都错了。 所有人都以为一向但小怕事身板弱的田二不可能冒死去为红姐夺簪。第一次看到小田二手里的老簪子,侯野棠还自以为是的以为那是胆小怯懦的小田二准备送给红姐献殷勤的。但此刻跪在庙外的小田二却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他此刻正发出壮士绝命一样的祈愿。此刻的侯野棠已经被惊的不知所措,脑袋里乱成一片。 这时候小田二已经站了起来,看到一个神情怪异的要饭的站在自己身边,好像也吓了一跳。然后就快步向菜市方向走去。 回过神儿的侯野棠赶紧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接下来的事情,就更把侯野棠震惊的两眼发呆了。 小田二到了菜式街口,就站在他曾经站的地方偷看红姐,同样在正看着的时候被那两个小子推了一把。虽然对话有些不同,但经历的人和事,基本都与上次他瞬移过来的一模一样。 这都是怎么回事?是上次瞬移到小田二的身体产生了影响吗?不对,这次瞬移过来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提前。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小田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难道自己后面瞬移过来的行为,都会不自觉的受限在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范围之内? 第一百零六章:半米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更印证了侯野棠的这个猜测。瘦弱的小田二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老木簪开始往一支霉的家里走了。并且越走越快。 侯野棠一瘸一拐的一路紧追才勉强跟上小田二的背影,更别说上前截住小田二给他出出什么救急主意了。 很快,两人一前以后来到了一支霉的院外。侯野棠看看太阳的位置,我的老天!跟他第一瞬移过来踏进这个小院的时间完全一致。 此时,小田二已经进了院子,正在和一支霉说话。侯野棠躲在门外听着,小田二正在用他手上的老簪子跟一支霉交换。虽然小田二没说什么魔法仙人棒,但大致方向都是换簪。显然,一支霉对付小田二可比对付侯野棠轻松多了。她很快答应了小田二的交换条件,但附加的条件是:要在院子里让一支霉骑一下午的马,学一下午的狗叫。 侯野棠恨的压根嘎嘎响,这个小毒蝎,照这样发展下去。小田二最后肯定还是一无所得,反倒要遭一顿毒打。这样可不行,侯野棠本想冲进去夺了簪子就走。但现在小田二已经卷入进来了,一旦强行夺簪,将来会引火连累小田二。只有再重新瞬移,比这次的时间再提前些。力争在踏进这个小院子前,把一切都设计周全。 但结果是,无论侯野棠怎样提前瞬移回来,他都无法改变之前即成的事实。他无论怎样做怎样努力,也许会在某种微不足道的层面上发生一点点改变,但本质的改变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的发展就像一个滚滚洪轮,按照原来的轨迹,不可阻挡的往前发展着。 侯野棠无力而又悲情的确定了另一件事,难怪他曾经试图抹掉在昏迷中叫的那声红姐,但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完成。他到此刻才终于明白,在风水瞬移中,你根本没有能力从本质上改变大部分已成事实的历史。更无法抹去你在瞬移中留下的重要痕迹。 这个事实有点残酷,但却又是事物的发展规律。很多人都习惯用单线条来看待一件事情的前因和后果。但实际所发生的影响却并非那样简单。 就像一块石子投入水面,震荡带来的连锁反应,一定是涟漪式的全方位散开。你想抹去你的初始行为,那就要全方位抹去这个初始行为所引发的所有相关反应。而每个前因后果,又都是无数个涟漪套涟漪,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别说避开滚地龙的那顿毒打了,就算想抹去昏迷醒来叫的那声红姐也绝无可能。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被骑了一下午,学着狗叫无数的小田二最终得知,一支霉不但不会跟他换簪子,而且那支老木簪也要被没收的时候,小田二做出了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大胆的举动,他奋力起身,从一支霉的手里夺来了那支本该属于红姐的簪子。 但也就在此时,他背后的门外走来了瘟神一样的滚地龙。 看着被毒打惨极的小田二,侯野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尝试过,他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他只能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时间蠕虫一样在旁边观看着一切。 一直到被毒打致昏的小田二被扔到外面的街角。侯野棠才凑了过去,把昏迷的小田二抱在怀里,一颗一颗滚烫的眼泪滴打在满脸血污的小田二的脸上。 等小田二终于醒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是看看手里死死攥着的那支断簪。当看到它还在的时候,小田二笑了,笑的让人心碎。 侯野棠把虚弱的小田二扶了起来,两个人并肩相拥,一瘸一拐的向南城菜市艰难走去。在那里,有他们两个共同朝思暮想的一个人:红姐。 就在距离菜市口还剩短短的50米的时候,虚弱的小田二几乎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一瘸一拐的侯野棠也再难迈动一步。两个人双双瘫倒在了路边。 侯野棠又努力的拄着棍子站起来,摔倒,又站起来,颤抖着对小田二说:“就要到菜市口了。站起来。” 小田二气若游丝的:“我真的走不动了。” 侯野棠像是在吼:“站起来!继续走……” 可刚说完这句话,侯野棠自己再次倒了下去。两个人就那样头对头的仰躺着,虚弱的看着天。 小田二:“你相信命吗?” 侯野棠:“不信。” 小田二:“算命的说,我天生福薄命贱,说……说我很可能活不过今年。” 侯野棠:“扯蛋!” 小田二笑了笑:“我信。所以,我刚来的时候跟老火神爷发了个愿,就算我今天死了,也要把手里的这支簪子送给一个人……” 小田二说着说着几乎气息决断,眼睛正渐渐的闭起来。 侯野棠必须要让小田二振作起来,他几乎是在哭着对小田二的耳朵喊:“给我站起来!你别再让我瞧不起你,你就要亲手把簪子给到……给到那个人啦!” 在侯野棠的喊声中,小田二终于又重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侯野棠咬着牙拄着棍子站了起来。他把棍子的一头杵在了小田二的手边。小田二努力的握住那根棍子,在侯野棠的搀扶下,终于再次和侯野棠并肩站在一起。一起用生命走完这最后的50米。 倒了,再起来。 起来,再倒下。 再倒下,再起来。 就在最后十米就要踏上那熟悉的菜市口了,小田二的头渐渐软下来,靠在侯野棠的肩头,眼睛正在一点点的闭上。侯野棠知道,这双眼睛一旦闭上,小田二将永远错过他一生的唯一次机会。 侯野棠忽然不吼了,他动了动肩膀,边虚弱的带着小田二往前拖动着,边笑着说:“田二,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肩头的小田二微微的睁了睁眼。 侯野棠:“以前有位很厉害的附体老仙,叫侯老仙。这个侯老仙一直觉得自己法力无边,呵呵,你懂的,就是很屌很屌的那种。他附体在一个胆小怕事的小男孩身上,他从心底里一直看不起这个小男孩。他觉得,这个小男孩的一切都是靠他侯老仙赚回来的。包括银子,包括房子,包括面子,包括……他喜欢的女人。直到后来有一天,这个很屌的侯老仙居然发现,其实,如果没有这个小男孩,他侯老仙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成。而且,这个小男孩本该可以安静安静的跟他心爱的人过着美美的日子。却被这个自以为是的侯老仙破坏了。侯老仙很后悔,他很想跟那个小男孩说一声……对不起!从此,他应该离这个小男孩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 小田二的头最终还是慢慢的垂下来。 这时候,他的脚距离菜市口的那条街只剩下了半米。 第一百零七章:心灵中转站 当侯野棠在意识模糊中被推醒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焦急美丽的小红姐,他真想此刻永远不要被叫醒,因为,一旦被叫醒,他将无法不叫出那一声“红姐”。 侯野棠新租的房间里很凌乱,泡面空盒子几乎堆满了茶几。侯野棠就委在沙发里,蓬头垢面的拿着一个遥控器在那里对着电视。 从光绪乙未回来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他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吃泡面看电视,看电视吃泡面,困急眼了就在沙发睡一会。期间赵铭打电话找他无数次,他只是说想一个人呆一会。 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剧东北一家人,片头曲正在唱着那句熟悉的“翠花,上酸菜!”。 以往侯野棠每听到这一句,都要跟着一起唱的。可这回如同置若罔闻,呆呆的对视屏幕。然后每隔几分钟就按一下遥控器的键子,好像一具脑子被取出来的丧尸,机械呆傻的坐在那里。 “这是一位92岁的台湾老兵,他叫伍中华。在接到退守台湾的命令的时候,他刚刚跟他新婚的妻子完婚三天。从此海峡两岸天各一方……” 某个卫视正在播放一段两岸寻亲的故事。侯野棠依旧像具丧尸一样端着遥控器呆呆的对着电视。 “伍中华坚信,他一定再能与他的新婚妻子相聚。于是他一直单身一人在海峡对岸苦苦的期盼着……” 此时电视画面里,那位92岁的老兵被摆拍在海岸的沙滩上望着对岸。 节目主持人很煽情的继续解说着:“期盼着与他心爱的妻子再次携手相行。花前月下,白首相牵。伍中华就在这刻骨铭心的期盼中,一等就是30年……” 电视画面里,伍中华对着墙上的一本挂历发呆。 “可就在这一年,他忽然接到海峡这边的一个噩耗,他那没有一天不牵挂心头的新婚妻子已经不在人间……” 主持人的声调变的异常低沉。画面中台风大作,浊浪滔天。很奇怪,已经好几个几分钟都过去了,丧尸侯野棠居然没有按键子。继续允许主持人煽下去。 “在经过了整整两年的刻骨伤心后,孤身了32年的伍中华终于决定再次成立一个家庭。而这一年,他已经56岁的老人。就这样又过了34年,当历史的时针指向2015年的时候,伍中华在祖国的热心帮助下,终于在相隔60多年后再次踏上了生他养他的那片热土。可就在他怀着无比激动心情走进那个恍若隔世的小村庄的时候,他获知,当年他接到噩耗的时候,他一直牵挂的那个人并没有离开人世。却刚好在两年后他再次新婚的那个夜晚,苦苦等待了32年的曾经那位新娘,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电视里雷鸣电闪,音乐悲惨。主持人声调悲怆。 “如果没有相隔的这片海峡,如果没有人为的阻拦,如果没有接到那个误传的噩耗,就不可能发生这煎熬了半个世纪的人间悲剧!在人类步入2015年的时候,我们衷心期盼海峡共一家,从此无两岸!我们更祝愿,全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携手相牵!” 当主持人煽情无比的说完最后这两句的时候,丧尸侯野棠一直端着遥控器的手慢慢的垂下来。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赵铭的手机:“我有个心愿……” 侯野棠开了一个新公司,名字叫“圆梦有情人心灵中转站”。专门针对那些因为某种遗憾而没能走到一起的有情人。或者已经走在一起,但却很惋惜过去的一些遗憾的。 表面上好像就是个心灵鸡汤辅导站,兼职草台班子婚姻介绍所。但实际上,侯野棠会利用风水瞬移,帮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或者为有情人弥补遗憾。 刚开始无人问津,除了卫生部门税务部门安保消防部门轮番光顾了一下,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侯野棠跟赵铭大眼儿瞪小眼儿。 终于在百无聊赖了半个月后,一位顾客登门了。侯野棠赶紧给他拿了份登记表格。并热心辅导如何填写。 此人开始认真的填写表格。姓名:李建国。男性,三十七岁,未婚,自由职业,身高1米72,体重39公斤…… 当侯野棠看到身高1米72,体重却只写了39公斤的时候。不禁上下特意打量了一下这位李建国。这也太瘦了吧?这比标准的芭蕾舞演员的体重还抽巴。 李建国好像觉察到了,停了笔。一脸认真的:“是不是我填的不够准确?” 侯野棠赶紧笑着摇头:“没有没有。” 李建国:“我六天前量过体重,38.2公斤。但那天我是空腹称的体重。今天进来前我刚吃了碗米粉。所以我想,应该现在的体重在39公斤左右。但你刚才看我一眼提醒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那碗米粉我要的是小份的,最后那口汤也实在没喝下去。吃进去的应该没有超过0.5公斤。所以,更准确点的话,现在的体重应该是38.7公斤以内。” 说着,用笔把表格上填39公斤给划掉了,对侯野棠说:“再给我一张表格吧,我重新填写。” 侯野棠和赵铭对望了一眼,赵铭又拿了一张给李建国。当填写完38.7公斤后又停下来,李建国皱着眉艰难纠结了好一会,抬头说:“你们说,吃饭之后的重量是不是不应该算到正常体重里?我们每次体检都要求空腹称体重的。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填回38.2公斤。” 侯野棠和赵铭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两圈。侯野棠赶快说:“没事没事!大哥,这一栏可以忽略不计。您继续往下填。” 李建国:“真的可以忽略不计吗?不会影响到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吗?我觉得……” 侯野棠:“绝对不影响!我以人格担保。大哥,求您了!赶快继续往下填吧!” 李建国看到侯野棠都快要跪下了,这才意意迟迟的往下填。体重那栏原先填的38.7公斤最终还是被他划掉了,又填上了38.2公斤。” 看着李建国终于快填好表格了,侯野棠跟赵铭同时手摸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这要是再重新填一遍,这哥俩儿非得心脏病不可。 一百零八章:你懂爱情吗思密达 表格最后部分是对填表者提出的两个问题,这位认真细致的李建国同志填写的反倒非常干脆快速。 第一个提问是:你对爱情这件事的看法是怎样的?李建国答的是:遗憾。 第二个提问是: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李建国的回答是:圆梦初恋。 看到“遗憾”和“圆梦初恋”这两个词的时候,侯野棠和赵铭眼睛发亮了。这哥俩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蹲在树底下守了一年的兔子,今天总算是逮到一只了! 可当再深入进行对话之后,问题有点麻烦了。李建国来这里的目的是圆梦初恋没错,但从恋情两情相悦的定义上说,李建国的这个初恋顶多算是暗恋。更要命的是,被他暗恋的这个女主角在10年前就已经车祸去世了。 大致的情况是这样的,李建国在初三的时候暗恋一位同桌的她,名字叫白兵。听起来貌似有点男孩子气。可据李建国说,白兵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 李建国跟白兵同桌的这初三的整整一年里,那真可谓是相敬如宾默默相对。可在李建国的回忆中,就是在这表面的平静下,他发现了千丝万缕的迹象。李建国每天除了写作业,其他大部分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细细的分析这些迹象的含义和可能存在的倾向。 比如,白兵的马尾辫为啥总扎的是黑头绳。这是否跟他李建国喜欢用黑墨水有关?废话,学生时代有几个不用黑墨水的。 比如,白兵明明姓白,可为什么偏偏总喜欢穿蓝颜色的衣服。几乎每天都是。后来侯野棠一问,他们的校服就是蓝色的。废话,你天天不穿校服还能穿啥? 再比如,在李建国捡掉在地上的铅笔的时候,他发现,白兵每天穿的雪白的运动袜雪白的运动鞋为啥总洗的那样干净?总隐约能闻到一种香草的味道?这会不会是知道他李建国经常捡铅笔,故意穿给他看的? 我靠!侯野棠的脑袋又大了,估计这李建国一天上课不干别的了,全捡铅笔了。 据李建国说,从这种种千丝万缕的蛛丝马迹表明,要么白兵也像李建国暗恋白兵一样暗恋着李建国。要么,可能真是他李建国想多了。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李建国一定想要清楚的死不瞑目的知道,当年的白兵是不是也喜欢他。这个心中的疑问已经久久的折磨了李建国同志十年了!十年了呀! 以前没机会也没办法去解开这个谜团。今天,因为祖国日渐繁荣昌盛,居然有了这种为有情人圆梦的公司。李建国觉得,他的这个梦,终于可以圆一圆了。 听到这里,赵铭在后面偷偷捅了捅侯野棠,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两人就到后面的小茶水间里去了。 赵铭把门关紧后就问侯野棠:“就外面这位,你不觉得神经有点问题吗?” 侯野棠:“赵铭同志,我在这里要严肃的提醒你,你的工作心态很有问题。就算李建国同志的神经有一点点天赋异禀。但请问,这样的人就没权利去爱一个人吗?就没权利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吗?你懂什么叫爱情吗?你懂爱情这两个字怎么读吗?你懂爱情这两字的中文怎么写吗噢巴思密达?!” 看着侯野棠激动的表情,赵铭不说话了。他严重的察觉到,侯野棠这次被情所伤的不是一般的深。 侯野棠和赵铭推开门,从茶水间走出来的时候,双双笑的就跟老太太一样慈祥可亲。 侯野棠:“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刚才和我的赵副总深入分析了一下。觉得,我们有责任而且有信心让您圆成这个初恋的遗憾。” 李建国看了看堆了一脸慈祥的侯野棠,又看了看满脸挤着可亲的赵铭,说:“有纸巾吗?” 赵铭抽了两张递给李建国,李建国轻轻擦了擦干涩的眼睛,轻轻的说:“谢谢!谢谢!” 侯野棠:“这样,李大哥。为了更好的为您圆梦。我还需要您更详细的讲一讲您和这个白大姐交往的整个经过,越细越好。” 李建国:“不是白大姐。叫她白兵,叫她白兵就好。” 侯野棠:“是是,白兵。” 这时,赵铭给李建国端了杯热水过来,李建国开始了深深的回忆。 李建国初三那一年是1998年,17岁。当时从初二升到初三,各班的学生都打乱重编。他被分到了三年五班,大部分同学都是陌生的。但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把他家的情况说了出去。 李建国的妈常年身体不好呆在家里。李建国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在急救中心后面开了一家花圈小铺子。专门给死人扎花圈的。辽阳老话儿把接这种活的人叫接白活儿。时间一长,他们都跟李建国的爸爸叫李白活儿。 平时李建国的衣服上总有一种给死人烧香烛黄纸的那股味儿。所以,没人愿意跟他坐同桌。但班级的位置有限,最后老师通过抓阄的方式来解决,轮到谁就必须跟李建国同桌。抓阄的结果是被白兵抽到了。白兵没表现出任何为难情绪,很自然的就坐在了李建国的身边。这在李建国那脆弱敏感的少年心头上狠狠的震颤了一下。 从这一天开始,李建国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关注上了他的同桌白冰。就像前面说的,从黑头绳到蓝衣服,从白袜子到捡铅笔,白兵的每个一颦一笑,一转身一抬腿,都被李建国看在眼中刻在心里。就连白冰俯在课桌上午睡的时候,那白白匀称的胳膊肘不经意的滑过了课桌中间线,都让李建国的心脏狂跳不已。 就这样,时间在清瘦而慌悸的跳动中疯狂跑过。很快就到了初中毕业的时候了。 毕业晚会上,花生糖块,瓜子汽水,还有一群青涩懵懂,却又觉得自己阅尽人生的少男少女们。 此时的李建国静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活泼的白兵刚跟要好的女生一起合唱了一曲邰正宵的千纸鹤。当年这首歌正流行的唱烂街头巷尾校园百货。 唱完了,白兵就随便的坐在了李建国的旁边。李建国手里正攥着两颗大白兔奶糖无聊的摆弄着。 白兵就在李建国的手里拿了一颗过来,剥开糖纸,把糖放到嘴里。然后继续开心的为台上一个唱歌跑掉快跑到姥姥家的同学鼓掌叫好。 一百零九章:折纸鹤 李建国把掉在地上的那张糖纸捡起来,没事在手里折成各种纸花。李建国从小看着父亲给人扎花圈。也跟着学了几样,但都扎的不好。他爸说,这孩子就没有接白活儿的天分。还是凑合着念书吧。 白兵发现了李建国把糖纸折成了纸花。觉得有趣,就让李建国给她也折一个。李建国问白兵要折成什么样,白冰说随便折成什么都行。 李建国就想到了白兵刚刚唱的千纸鹤。他要折一只纸鹤给她。 对于扎花圈从小就没什么天分的李建国来说,这回可有点难度了。憋出一脑袋汗,在那里笨手笨脚的开始折纸鹤。 但有难度也要折,这不仅仅是一个折纸的事,就像千纸鹤的歌词一样,折的纸鹤里还藏着李建国的一颗懵懂而又渴望表白的心。 费了好大的劲,毕业晚会都快要结束了,李建国终于折成了一只纸鹤递给白兵。 白冰接过来一看就笑了,说这哪像一只鹤呀,看起来就像一只大肥鹅。好丑呀! 这是同桌一年来,李建国第一次大胆的表白。这是同桌一年来,白兵第一次很直白的奚落。 李建国整晚很失落,毕业后两无音讯。 好多年后,花圈店的生意渐渐凋零。跟父亲一起接白活儿的李建国决定另谋出路。但除了扎花圈没别的特长。就在辽阳襄平贸易城的大门外跟人学擦皮鞋。 东北人好面子爱穿戴,尤其对鞋很讲究。不怕你衣裤穿的含蓄,但鞋子却一定要杠杠的。牌子够响,价钱要壮。边儿不粘灰,面要油亮。所以擦皮鞋的生意人气兴旺。又不需要太高的专业,自制一个木头箱子,几盒鞋油,两把刷子,再加上一块感光的鹿皮。基本熟练个把星期,就可以开张赚钱了。 可李建国说什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他遇到了多年没见的白兵。白兵说,她刚刚在襄平贸易城里租了一个柜台卖服装,就忽然发现了李建国。 从这一天开始,李建国的生活开始有了新的盼头。擦鞋的同行们都恨不得盼着贸易城24小时不关门,这样人气不断才能生意不断。可李建国最盼着贸易城上班和下班的两个时间段。因为这两个时间段,他能准时的看到白兵在人群里出现。而且无论多少人,无论他是否在低头干活中。只要他抬起头的时候,准能第一时间第一眼就能在十字路口,看到那个顶着一身逆光正朝他微笑着的白兵。 偶尔白兵也会来李建国这里擦鞋,李建国就擦的额外仔细。去污、润面、上色、打光,无一不细致百倍。每次在用手给鞋面润油的时候,李建国都能清晰的触碰到白兵那一根根均匀的脚趾,被整齐的包裹在皮面里。 上色的时候怕弄脏客人的袜子,通常擦鞋工都准备了两块医院里透视拍片子的底片,做成护板插到客人的鞋筒里。一到这时候,李建国的手指都会不可避免的碰到白兵袜子里的脚踝。这时候白兵就很怕痒的笑,虽然怕痒,却也不会躲开。就那样乖乖的摆着一双脚给李建国侍弄。 每次擦完鞋,白兵都不会给钱。回头会买水果送给李建国吃。有时候甚至自己在家里做了饭带过来,留给李建国一份。搞的擦鞋同行们一个个侧目横飞舌根子翻动。 就这样过了大概几个月,一次经熟人介绍,李建国抓住了一次出国打工的机会。去的是新加坡,工期四年。这对一个擦鞋匠来说,无异于一次人生的巨大转机。 李建国并没有急于告诉白兵。等到一切都最后确定了。他准备要请白兵看一场电影。然后再告诉她,他要出国了。然后,他会问白兵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自从毕业那天就一直藏在他的心里。他会问白兵,是不是像他一样喜欢他。 这两天忙完出国前的准备,李建国拿着买好的两张电影票去找白兵。他知道白兵卖服装的柜台就在三楼。可当他来到三楼的那个摊位的时候,他获知,就在昨天下班回家的时候,这个摊位上的那位姑娘车祸死去了。车祸地点就在襄平贸易城大门外的十字路口上。 讲完了整个经过,李建国双手捧着已经凉了的水杯在那里默默的发呆。 这边的侯野棠已经听的满眼泪光。赵铭也有了几分感动。他怕气氛过于尴尬,就过去跟李建国说:“来,水都凉了。我再给你倒杯热的。” 在经过侯野棠身边的时候,故意碰了碰他,意思是让侯野棠注意控制情绪,要表现的够专业够客观够冷静一点。 侯野棠回过神来,也假装起身倒水,跟赵铭一起进了茶水间。 关了茶水间的门,侯野棠问赵铭:“你还怀疑这段充满遗憾的悲情绝恋吗?” 赵铭哪还敢再刺激这位正情伤严重中的侯野棠,点点头:“你要真想接这单生意,那就接吧。” 侯野棠:“这不是生意。开这个公司我不是为了赚钱,我是为了……我真心想帮他们弥补遗憾。李建国的这个梦,我是圆定了!” 两人在茶水间再次出来,侯野棠走过去,准备拿一份圆梦合同给李建国签了。不是为了收钱,只是想让对方更安心。 就在这时候,一辆独特的医务急救车闪着灯停在了圆梦公司的大门前。四个穿着医务服装的大汉走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李建国架起来拖到外面,然后塞进了封闭式的医务急救车。 侯野棠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一位带头的医务负责人过来说:“刚才这个人是从我们院里偷跑出来的。没给你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侯野棠摇摇头,然后问:“你们是什么院?” 负责人:“辽阳脑科医院。” 看侯野棠还是有点不明白,负责人干脆就说:“就是关神经病的地方。明白了吧?我跟你说,多亏我们及时赶到。要不然还真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严重后果。就这个人,有重度的抑郁狂躁症。跑出来已经三天了,我们都登报发广播了。” 第一百一十章:复读生 说完,上了那辆特殊的医务急救车,哔不哔不的开走了。 赵铭拍了拍侯野棠的肩膀:“我没说错吧?我看我以后都可以该行当心理医生了。” 侯野棠没说什么,表情复杂的看着车开走的方向,手里不住的掂着李建国的资料。 赵铭瞪着眼睛:“你不会跟我说,你还准备接这个活儿吧?” 侯野棠:“老赵,请再次注意你的心态。众生平等,顾客至上。有情有遗憾,帮忙没商量!这可是我开这个公司的终旨。你别想动摇我。” 赵铭:“不是,都已经确认是神经病了。你不觉得就李建国长那样?白兵会喜欢他?你不觉得刚才那故事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侯野棠:“不觉得。丑男娶漂亮媳妇多了去了。比这还幻想的事情我都经历过。” 赵铭:“哦?” 侯野棠:“哦什么哦?该干嘛干嘛去。” 赵铭:“说的也是啊,老话儿不讲嘛,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 侯野棠:“庸俗!但还是小有道理的。知道为啥往往赖汉能娶上花枝不?” 赵铭:“不知道。” 侯野棠:“因为赖汉让人放心,而且还很坚持。坚持,是他们最终打动芳心的关键。” 赵铭一脸的不屑:“最怕的就是,人是赖汉,却偏又是个不省油的灯。到时候哭爹喊娘都没地方哭去。” 侯野棠眼睛一立:“我说老赵,你能不能把跟我穷斗嘴的功夫用到工作上去?你怎么那么不让我省心呢?” 侯野棠从心灵中转站出来,一路打听找到了辽阳第十一中学的旧址,就在小南门护城河旁边。当年李建国初中就在这里毕业的。但辽阳十一中早已经跟别的中学合并了。现在这里已经被完全翻建成另一片景象。 侯野棠在老十一中的旧址周围溜达了一圈,又顺着护城河走了一段。想象一下在李建国的描述中当年的十一中是什么样子。这是在做瞬移前的准备工作。 基本了解完周边大致地理情况后,侯野棠回到了心灵中转站。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在跟赵铭聊着什么。脖子上挂着辽阳报社记者的吊牌,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眼镜挺大,眼睛很小,貌似透着一股子新闻工作者的特有气质。 经赵铭一介绍知道,这位记者姓谢,是来采访有关精神病重度患者李建国的事的。事情的经过跟赵铭聊的已经差不多了。 赵铭让谢记者坐一会,他把侯野棠又叫到了茶水间。没办法,公司房间太少,茶水间就是私密会议室。 赵铭跟侯野棠说,这位谢记者写了一份新闻稿子,报道有关重度神经病患者李建国终于被寻获的跟踪报道。这个报道里会涉及到圆梦有情人心灵中转站的信息,当然,这些信息也就会自然的影响到心灵中转站的或好或坏的信誉。 那位谢记者暗示,如果想让刚刚开起来的心灵中转站有好的社会反响的话,就意思意思表示表示。如果否则那个其他的话,那你们就看着办吧。意思就是要红包呗。 侯野棠驴脾气上来了,老子开这个公司那是全心全意为有情人圆梦。这还遇上个公开讹诈的来了。还红包?鸟!老子风水瞬移大法在手,我还怕你一个小记者翻了天不成。 赵铭就劝侯野棠,也就给个千把块钱的红包,息事宁人,何必较那个劲呢。侯野棠脖子一挺,姥姥,就是不给! 结果可想而知,那位谢记者回去后,第二天早报上就曝光了一家名叫“情人中转站”的公司。我靠!这省略了几个字之后,不但你没办法告他,而且把公司的性质搞的跟色情公司似的了。 说高度怀疑这家公司违法经营,而且贪得无厌缺失良心,为了赚钱,连重度的精神疾病患者都敢欺骗。还谎称可以帮助病人重圆十年前的初恋情梦。这家公司的侯姓老板为了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据记者背后深入调查获悉,这位重度精神疾病患者的那位初恋女友,在十年前就已经车祸去世。请问,这个梦怎么圆?丧心病狂兮呀缺大德,天地良心啊不回还! 这消息一经登出,立刻在全辽阳快速发酵。各新闻媒体和好事群众呼啦啦围上来,堵在心灵中转站的门口,跟堆苍蝇似的黏糊糊嗡成一片。 很快,侯野棠曾经是辽阳十大杰出青年得消息也被挖了出来。不挖还好,这一挖更被怀疑成侯野棠是沽名钓誉黑心赚钱。事情越来越麻烦,侯野棠要是不能为李建国圆了梦,你就等着各种黑吧。搞不好还会惹来其他的调查。可你就算是给李建国圆梦了,他一个神经病患者,你怎么证明给大家看? 赵铭一摊手说,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侯野棠也有点头大,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小记者,真的就翻了天,不但翻了天,而且还顺便把地给拱了一遍。但事以至此,硬着头皮往下走呀。先把瞬移的事搞定再说。 侯野棠找个机会挤了出去,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侯野棠成功瞬移到了2015年的十六年前,1998年的秋天。 按照李建国给的资料,这一年是他初三开学的第一天,也就是在这一天,白兵成为了他的同桌。 1998年的时候,侯野棠还不到10岁。而且还是在偏远的辽阳农村。让那时候的侯野棠来调查李建国初三的同桌爱情故事,肯定不适合。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力哥的头上。 力哥比李建国只大了几岁,在李建国念初三的时候,力哥早已经开始混社会了。一身的流了流气,而且头发过早的出现了秃顶的趋势。 就披着这样一身形象,侯野棠还要冒充成插班复读生到李建国的班里去。确实有点对不住观众。 第一百一十一章:猥琐侧漏 为此,侯野棠在瞬移过来之后,特意去烈士陵园北坡挖出一件小古玩来。到了辽阳古玩街,轻车熟路的就卖出去了。他发现,一条龙那时候还没太成气候。小饭店也还不是香辣大厨的。这次出货找的就是一般的古玩店主,毕竟侯野棠手里的东西是真东西,找买家很容易。就是想要快点拿钱,你就得忍受被压价格。 再加上1998年的时候,中国的古玩交易市场还没炒到天价。侯野棠手里这件东西最终才弄了80万的现金。同样的这件东西如果放到2015年,至少翻20倍。虽然有点可惜了。但办事更重要。 拎着这80万,侯野棠先是去市中心最好的位置买了一栋200平米的商品楼。用的是力哥的身份证。这样来去也好有个安全落脚的地方,同时还能存放现金。 还有一样,这栋房子将来留给力哥,也算是对他借用身体的感谢。1998年的楼市价格很低,市区最好的房子200平米,也才20万不到。现在的价格至少已经200万了。 但这事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不能让力哥太早发现了。否则在他现在这个年龄,忽然在市区有了这么大一栋房子,非卖了现钱,然后使着劲的去花天酒地的祸祸不可。 李建国是在辽阳十一中毕业的。侯野棠稍微塞了点钱,就顺利的披着力哥的一身行头进了三年五班做一个超级复读插班生。 而且就被安插到李建国和白兵的座位后面。当看到白兵第一面的时候,侯野棠大为诧异了一下,这个白兵小女生并没有李建国形容的那般绝代群伦呀?也就是比普通女孩显得更清秀点,更干净点。 诶,你还别说。就干净这一点,现实中的白兵要比李建国形容的还要到位。随便哪个角度,都透着一股子刚洗过的纯净和香味。 侯野棠还特意把铅笔扒拉到桌子底下,然后弯腰去捡,捡的时候就看到了前面座位下白兵那双白净的袜子和运动鞋。侯野棠又把头往前面座位使劲探了探,就差鼻子贴到白兵的后脚跟了,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草的味道。 这时候就听到吧嗒一声。又一根铅笔掉了下来,随后,侯野棠就在桌子底下看到了李建国的那张脸。我靠!四目对视,如冤家路窄。李建国一脸的警惕,怎么新来的这位插班生跟自己一样爱捡铅笔呢? 侯野棠在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模仿力哥的声音:“嗨!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李建国眼皮一垂,捡起铅笔就坐直回去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侯野棠跟在白兵后面几乎形影不离。不过让他很失望的是,他发现白兵对李建国的任何一举一动和表情,都表现的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完全就像个正常的已经不能再正常的同学关系了。 而且李建国表现的也非常平淡,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观察出白兵那么多的千丝万缕和蛛丝马迹的。就算侯野棠这样明目张胆死皮赖脸的盯着,也没李建国描述的三分之一多。 侯野棠开始渐渐跟赵铭一样,怀疑李建国描述的内容,大多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后来侯野棠扩大了调查目标,开始跟白兵的要好同学小小套近乎。这位体重已经快接近100公斤的小小,一笑起来,两只眼睛就挤没有了。但天生就是爱笑,尤其是遇到了力哥侯野棠之后。 小小吃着侯野棠给买的雪糕,靠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开始给侯野棠讲白兵的事。闺蜜出卖闺蜜,其实是最容易的事。 小小几乎快要把白兵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讲给侯野棠听了。但就是没听到任何有关她对李建国有没有好感的线索。 侯野棠还问了小小,白兵平时有没有记日记的习惯。结果是没有。反倒是小小自己有记日记的习惯,就一脸羞哒哒的问力哥侯野棠,要不要看她这几天的日记。里面满满记录了她一个花季少女的哎呀好多心事。 这把侯野棠吓的,直哆嗦,赶快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呆。就这,还很快在班里传开了,说那个叫刘二力的插班生在学校角落里亲小小的嘴儿,亲的雪糕满脸都是。 为这,小小还留着一脸的雪糕在班级里哭的死去活来。第二天打扮的跟个花大姐似的,见人就说,她一辈子的圣洁都毁在刘二力手里了。可一进班里只要看到刘二力,就笑着往身边凑。能腻出一身油来。 这把侯野棠给愁的,下午又被小小的闺蜜白兵单独叫了出去,问力哥是不是真心的。估计是代闺蜜小小来传话来了。 侯野棠觉得这是个空前的好机会,就跟白兵说:“我可以告诉你我对小小是不是真心的。但在回答你之前,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真心回答了,我也就真心的回答你。” 白兵:“好呀。你问。” 侯野棠笑了笑,忽然就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李建国?” 说完,就死盯着白兵的表情看。侯野棠是想通过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还是小女生的白兵能泄露出一些羞涩表情来。 白兵被问的一愣,然后瞪了一眼侯野棠:“神经病!” 彻底没戏了。 侯野棠又瞬移到了2015年的十年前:2005年。那一年是白兵车祸离开人世的一年,也是造成李建国最大遗憾的一年。 还是力哥的身份。这一年,力哥已经三十多了。头发彻底剃光了。气质越发的猥琐侧漏。 正在襄平贸易城门外等活儿的李建国,忽然看到了一双尖头皮鞋。顺着这双骚气十足的尖头皮鞋往上瞧,就看到正吃着雪糕的力哥。 李建国看着眼前的力哥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侯野棠伸出一只手,学着力哥的腔调:“嗨!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李建国“哦!”了一声,终于想起来这个刘二力了。侯野棠告诉李建国,他在贸易城里有生意。没事就过来溜达溜达。以后只要他来,就找李建国擦皮鞋。 第一百一十二章:妹养你 侯野棠正式开始了跟踪调查。他特意买了一只望远镜,正对着外面的十字路口,藏在襄平二楼的某个角落里,掐准了白兵上下班的时间,盯着看两个人的表情。 这个差事可把侯野棠累蒙圈了,的确白兵每天上下班都准时在那个十字路口走来回去。每次他都希望捕捉到,像李建国描述的那样,无论街头人潮多么拥挤,随时都能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的表情如果真像李建国说的那样,那确实能表明白兵的心思。一旦确定这个心思,他就可以想方设法创造机会为两人牵线搭桥,创造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机会。 可问题是,每次他看到白兵从十字路口走来貌似微笑的时候,他再去看李建国,发现他正在闷头擦皮鞋。如果你先盯着李建国看,发现他向十字路口看了一眼的时候,等你再去看白兵的表情,跟路人甲一样平淡无奇。 把侯野棠给恨的。如果这两个人真彼此暗恋着。那表现的可也太隐秘含蓄了。简直就跟一个美国中央情报局爱上了苏联克克勃一样。对于现代的90后00后来说,这两个人就是绝种的怪物。 最后逼的实在没招了,侯野棠就想试试,能不能引导李建国提前跟白兵表白呢?但他知道,这种改变已成事实的历史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曾经在田二身上就努力过,结果失败的一塌糊涂。但只要没试过,心里就有不甘。 晚上就拉着李建国去喝酒。猛灌了李建国几杯,看他有点晕乎了,就说:“李建国,我知道你一直暗恋白兵。你为啥不跟她直接说呢?” 李建国一下子酒醒了,瞪着侯野棠看了半天,最后低下头说:“我一个擦皮鞋的,算了。” 侯野棠:“如果你有一天不擦皮鞋了呢?比如,比如出国赚了钱。你敢不敢找白兵说你喜欢她?” 李建国一下子抬起头来:“敢!我一定去找她!” 侯野棠眼睛发亮:“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我记住。” 侯野棠当天晚上就瞬移到了几个月后,这段时间李建国正在忙出国的事。侯野棠找到了他,开口就问:“李建国,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俩喝酒说的话吗?” 李建国:“啥话?” 侯野棠:“你跟我说,你要是出国能赚钱了,你就敢去找白兵说你喜欢她。” 李建国:“我是要准备去找白兵。等我把出国的事再确定确定就去找她。” 侯野棠:“那时候找就晚了!你信不信我的话?” 李建国:“……” 侯野棠:“我前几个月就知道你要出国了,你不奇怪吗?” 李建国:“我确实很奇怪,刘二力,你怎么知道几个月后我会出国呢?” 侯野棠:“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信我就行。我还知道,你如果这几天不去找白兵说出你的心里话。你会后悔一辈子!一辈子!” 李建国看着侯野棠没再说话。 在侯野棠声嘶力竭的劝说下,李建国终于决定明天去找白兵表白。侯野棠呵呵的乐了,一拳打在了恨人的李建国的肩头上。 第二天还是不放心,侯野棠特意一大早就来催着李建国去见白兵。盯着李建国收拾的干净利索,走出家门,走进襄平贸易城,直到走到了白兵的服装柜台前。侯野棠这才离开了。 侯野棠并没走远,就站在襄平大门外等结果。可没想到,他前脚刚下来没多久,李建国就耷拉着脑袋也下来了。 侯野棠急忙走上去问:“你跟白兵说了?” 李建国摇摇头:“我想,如果我跟白兵说了。但新加坡没去成。那不就成了我在骗白兵。我还是决定,等一切最终确定后,我再去找白兵也不迟。” 侯野棠彻底无语了。 绝望的侯野棠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他想找到白兵,告诉她李建国喜欢她。如果你也喜欢李建国,你就主动去找他表白。他知道,这种成功的几率比劝李建国还要难上百倍。但希望再渺茫,总比没有强。 趁着早晨贸易城里生意冷清,侯野棠来到了白兵的服装柜台前。 力哥侯野棠边吃着雪糕,边假装看着一条裤子问:“这裤子设计的挺特别呀,有适合我的尺码吗?” 白兵有趣的看着力哥侯野棠:“那是女裤,有适合你的才怪呢。你不是刘二力吗?才毕业几年呀,就在这儿跟我装腔作势的装不认识那?” 侯野棠赶紧陪笑:“哎呀!这不是老同学白兵嘛!我才认出来。你可越来越漂亮了!” 这样,两人算是搭上话了。白兵问侯野棠在哪里发展。侯野棠说瞎混呗,跟朋友合伙做点小生意。 他刚想直接跟白兵说出他的来意。就听白兵忽然问:“你结婚了吗刘二力?” 侯野棠被整的有点懵:“没……没呀。你啥意思?” 白兵:“还记得我闺蜜小小不?” 侯野棠点头:“记得。这些年她还是那么苗条吗?” 白兵:“刘二力,你嘴别那么损啊!说正经的,小小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你。她离了一次婚,虽然开了个饭店生意不错。但心情不好。我把她电话给你,你们聊聊?” 侯野棠本来没心思聊小小的话题,但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说动小小帮忙,她以闺蜜的身份给白兵和李建国牵线搭桥,那不比他强太多了。于是马上要了小小的电话,一离开白兵柜台就打了过去。 电话里一听说是刘二力,小小激动的直接问:“二哥,你在哪个酒店?我马上赶过来到你房间去。” 侯野棠哆嗦的毛病又犯了,装成刘二力的声音对小小说:“二哥哪有钱住酒店呀。咱找个大拍档,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很快,小小就找到了侯野棠。侯野棠想尽量让小小对自己死心,就专心聊聊李建国跟白兵的事就行。特意挑了一个路边摊卖sx凉皮的。可没成想,小小过来一看刘二力混的这样惨,直接眼泪儿就掉下来了。上去抓住侯野棠的手就说:“啥也别说了二哥,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别怕,妹养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遗憾 说完,非要拽着侯野棠找个高档饭店去吃饭不可。好说歹说才又坐下来聊。 侯野棠就试探着跟小小说了李建国暗恋白兵的事。想让小小给撮合撮合。 说的时候,小小的一张大脸就已经拉下来了。等侯野棠说完了。小小问:“刘二力,记得念初三的时候你就找过我问白兵的事。你要是对白兵有意思,你别拿人家李建国当幌子呀。你今天把这事给我说明白了,你到底是要白兵还是要我?” 我靠!侯野棠知道,小小这儿也没戏了。还是赶快撤吧。他站起来就准备走。 一把就被小小给拽住了,侯野棠用力一挣,肥肥的小小就摔倒在地上。侯野棠也顾不上去扶了,转身就灰溜溜的逃走了。听到后面小小大声的哭喊着:“刘二力,你这个畜生!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侯野棠的心里一颤,一阵急跑,消失在街角。 没过一个小时,白兵就打电话进来了。劈头盖脸就把刘二力骂了一顿。说你好好的又怎么扯上了李建国和我。害的小小现在要跟她断绝闺蜜关系。你以后离我们远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侯野棠怀着一腔子的悲愤和失落瞬移回了现代,这次任务他彻底失败了。 回到心灵中转站的时候,发现门前那些苍蝇们终于不见了。毕竟他这一走已经一周过去了。虽然中间偶尔回来活动活动这边的身体,但马上就又穿回去了。 他刚想要进公司,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公司门口一闪而过,消失在过往的路人中。侯野棠怎么看都觉得这一闪而过的身影有点像焦裕录大叔。 等进了公司,赵铭正一脸愁容的发呆。看到侯野棠回来了,站起来就质问:“你怎么一去就这些天不回来?都把我给急死了!” 侯野棠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人不都已经散了吗?还有什么急不急的?“ 赵铭:“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谁不?” 侯野棠:“焦裕录?” 赵铭:“你也看到了?这可是一个非常不好的苗头。别看这几天记者不来这堵着了。可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我担心焦裕录的出现是不是政府有什么动作了?” 侯野棠:“我们被一黑心记者给坑了。政府就算有动作又能把我们咋滴?顶多把我这间公司给关了而已。” 赵铭瞪着眼睛想说什么,又把侯野棠拉进了茶水间,说:“我担心的倒不是把公司给关了。我担心一旦政府深入调查我们,就算我把账务搞的再好看。但毕竟你有几个亿的现金流量在那里。到时候我怕说不清楚。这样,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是到国外去躲躲吧。” 说着,赵铭又把那个装着护照机票现金银行卡的背包拿了出来。看来他是随时准备让侯野棠潜逃外国。 侯野棠自从吃了那个小记者的大亏,也觉得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越来越没安全感了。尤其是刚才焦裕录大叔再次出现。心里不免真有点担心会出什么事。他答应赵铭到国外去溜达几天,就当散散心了。但在出去之前,他要最后去趟辽阳脑科医院看看那个李建国,虽然很遗憾这次没能帮到他,但临走前跟他聊几句,也算是对李建国的一种安慰。 再次见到李建国,他又瘦了一圈。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 侯野棠表示遗憾,说这次没能帮到什么。但他在整个调查过程中的确发现了许多细节,都很可能说明白兵对李建国有好感的。李建国无力的笑了笑,他知道侯野棠这是在安慰他。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来探视李建国,居然是小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身材依然那样能装下一堆的苗条。 原来小小通过报纸还有电视新闻,知道了李建国的事情。特地赶来看看这个老同学。 一见面就说当年错怪白兵了,她以为她家的刘二力拿李建国说事是惦记着白兵呢。原来这事是真的。小小一提刘二力,就说成我家的刘二力。这么多年她还是念念不忘。 李建国一听小小提起刘二力,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馨的微笑。他告诉小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插班生刘二力对他和白兵的事那样上心。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刘二力的确非常热心的在撮合他跟白兵。可惜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小小就掉眼泪儿了,说她不但错怪了白兵,也错怪了她家的刘二力。现在一提起来,心都跟刀绞的一样。 小小问李建国,你为啥当初就不能早点跟白兵表白。李建国说,当年刘二力也这样问过他,但最终还是让他错过了。 侯野棠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探视完李建国,侯野棠和小小两个人默默走出辽阳脑科医院的特号看护病房。 医院后院的草坪上,小小掏出了一盒烟,问侯野棠要不要,侯野棠摇头。小小就给自己点了一根。 小小吐了一口烟:“真没想到,一起同班了那么久,就是没看出来,原来李建国那样喜欢白兵。我们那一代人大多都这样,明明心里喜欢,可就是嘴上不说。” 说到这里,小小自嘲的笑了笑:“不像我,喜欢一个人,闹的全学校都知道。” 侯野棠:“……” 小小:“想一想,因为这事我挺对不起白兵的。不但错怪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小小有点哽咽:“白兵出车祸那天,后来我赶到医院去了。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白兵的妈妈当时哭的死去活来。说什么都想不通,说白兵每天上下班都走那条路,怎么好好的就遇到车祸了呢?后来出殡那天,白兵她爸告诉我,就在出车祸前白兵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回家一会,她有样东西忘记在柜台里了。让他们别等她吃饭了。刚打完那个电话就出车祸了。她爸拜托我一件事情,有时间到白兵的那个柜台上去看看,也许真有什么白兵的东西,就帮忙拿回来,给老两口也有个念想。等我去到白兵的那个柜台的时候,那里已经换人了。找不到任何白兵的东西了。这也是我特别对不起她的地方……。” 小小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对侯野棠笑了笑:“你们圆梦公司如果真能帮人弥补遗憾,我这个遗憾你们也应该帮一帮。” 侯野棠觉得,这个遗憾倒是可能会做的到。帮忙找回白兵去世前的一些东西,不只是给白兵父母留个念想,也许对李建国也是个很好的留念。 想到这里,侯野棠点点头:“也许这个小遗憾,我可以帮上忙。” 小小的眼神忽然发亮,但很快暗淡了下去,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没希望了。这么多年了,很多东西都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在风里飞 侯野棠从脑科医院回来,就瞬移到了白兵当年出车祸的第二天的早晨。襄平贸易城刚开门,侯野棠第一个就走了进去。他来到三楼白兵的那个服装柜台。一切都保持着白兵临走前的样子,规整而又干净。 侯野棠走进柜台里,四周看了一圈,除了挂着的时装衣裤,并没有见到像是白兵遗落的什么东西。 柜台下层有个拉门,里面应该是个储物箱。侯野棠过去拉开了拉门,他就看到了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精致的女士挎包。侯野棠想,这可能就是白兵昨天下班遗落的东西。 侯野棠把挎包取了出来,拉开拉锁,挎包里装着一些女士用的润唇膏纸巾小镜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女士钱包。当侯野棠轻轻的打开钱包时候,整个人都凝固在了那里。 侯野棠再次来到了辽阳脑科医院。他和李建国面对面的坐着。 侯野棠:“昨天我在小小那里知道,白兵就在出事前,她是要回柜台里取东西的。” 李建国默默的点点头,像是又回到了那段日子:“我也听她爸爸说过,她有样东西忘在柜台里了,她要回去取。她本不该去取的,如果不是取那样东西,她也许就不会遇到那次车祸……” 侯野棠打开自己手里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那件已经因为时光流逝,而显得有些褪色老旧的女士挎包。 侯野棠:“那天,白兵回去要取的东西就是这个挎包。” 李建国在接过挎包的时候手有些颤抖,他久久凝视着这个挎包,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他的那个白兵,仿佛看到了他的那个白兵正挎着这个熟悉的小包,在逆光中微笑着向他走来。 李建国也露出了微笑,这个微笑是当年侯野棠用望远镜捕捉了无数次都无法捕获的微笑。 微笑中,李建国慢慢的拉开了挎包的拉锁,然后又轻轻的打开那个钱包,在钱包里保存照片的那个透明夹层里,精心的夹着一只已经发黄了的折纸鹤。 在时隔初三那个夜晚的十六年后,李建国再次看到了那只熟悉的纸鹤。那只有点像一只肥鹅的,用一颗大白兔糖纸折成的纸鹤。 沈阳桃仙机场的出闸口,晒的有点发黑的侯野棠推着几个大提箱走出来。 赵铭赶快迎了上去,把侯野棠手里的行李车接过来,笑着说:“你瞅你,大老远的出趟国,干嘛要给我带这么多东西。” 侯野棠:“别臭美了。这是给你老婆和孩子带的。” 赵铭一脸献媚:“一样的一样的!” 两人往大厅外的停车场走,侯野棠:“我在泰国海滩上晒的好好的,干嘛要催我回来呀?赶我走的是你,现在催我回来的还是你。说吧,啥情况。” 赵铭:“我跟你说一件你绝对没想到的事。” 侯野棠:“最近竟遇些心堵的事。你先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是坏事,你还是别说了。” 赵铭:“如果单纯就这件事来讲,很难说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侯野棠有点急:“你到底说不说?” 赵铭:“你还记得那个李建国吗?” 侯野棠:“废话。” 赵铭:“你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你出国的这段时间里,经辽阳脑科医院的专家检测,李建国居然好了。就他那顽固的抑郁狂躁症居然痊愈了。你说神不神?” 侯野棠:“哦?这个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不错不错!”侯野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后又说:“老赵,这是好事呀。怎么能说不好不坏呢?” 赵铭鬼鬼的笑了:“这要跟后面的事比,那真排不上号了。这李建国挺够意思,当着采访他的辽阳各大媒体说,他之所以能痊愈,全靠了咱们圆梦有情人心灵中转站。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他的这个病,不可能奇迹般的痊愈。他可特意提到了你了,侯总。你可不知道,现在咱们的圆梦公司可大火了,这事不但轰动了辽阳,连省城沈阳都知道了。现在每天咱们公司的大门都快挤爆了,生意都排到明年去了。我不急着叫你回能行嘛!” 侯野棠:“这回不怕政府查咱们了?” 赵铭:“还查什么查。你侯野棠已经成了ly市的一张名片了。人家政府可派人来通气了,说可能推荐你当什么辽阳的人大代表来着。” 侯野棠憋不住的从心底里舒心的笑了。 车在辽沈高速公路上快速飞驰着,田野绿稻油油,远山浮云。 这时,车载广播里正播放一支怀旧金曲《千纸鹤》,歌词唱着: 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 情太真所以难舍难分 折一千对纸鹤结一千颗心情 传说中心与心能相逢 我的心不后悔 折折叠叠都是为了你 我的泪流不尽 纠缠在夜里梦里的负累 我的心不后悔 反反复复也是为了你 千纸鹤千颗心在风里飞 …… 侯野棠问赵铭:“我就纳闷了。那个年代的歌都唱的这么直白这么苦大仇深,怎么真要到表白的时候,咋八杆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呢?” 赵铭沉痛的:“也许,正是因为那个时代普遍的腼腆和含蓄,才导致传唱的歌曲无比的痛彻心扉。要不然……还不得憋死啊!” 侯野棠很认可的点点头:“是啊!千纸鹤,千颗心,只能在风里飞……” 《千纸鹤》那苦大仇深的时代旋律还在空中回荡,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车辆,一辆辆飞快的驶向公路的远方。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叔 经过李建国这件事,圆梦有情人心灵中转站的名头算是一炮打响。像赵铭说的那样,来圆梦的预约订单,已经排到明年去了。 这把侯野棠和赵铭忙给忙的,一天掰成了八瓣儿过。公司面积又扩大了,而且还招了许多员工。 侯野棠每天虽然很累,但过的很充实。尤其是当看到通过他的帮忙,让那些满怀遗憾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内心无比的快乐和感动。 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他发现,焦裕录大叔的身影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上班的路上能看到他,下班的路上也能看到他,吃饭看到他,逛街看到他,你累了半天了,想隔着公司的窗子向远处广场眺望一下,也居然能看到大叔正坐在广场的椅子上往这边看。 也不知道大叔怎么那么有时间,侯野棠都怀疑,是不是市局又开始专门针对侯野棠进行调查了。就让赵铭走关系,偷偷打听了一下。结果获知了一个消息:焦裕录同志因为身体健康欠佳,现在公费休息在家进行康复疗养。 侯野棠一听到这个消息,乐了。原来是休息疗养呢。还公费康复疗养。我说怎么这么有闲功夫跟我杠上了。看来这真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我得去慰劳慰劳大叔他老人家。 侯野棠在肯德基里打包了一杯饮料,来到广场的椅子上,坐在了焦裕录的身边。可能多年繁重的工作,的确让这位大叔累的够呛。看起来貌似又衰老了几分。 侯野棠:“大叔,辛苦了!来喝饮料。” 焦裕录瞥了一眼侯野棠拿的饮料:“我不喝可乐。” 侯野棠:“大叔,您这观察力可退步了啊。我给您打包的是茶,红茶,还热着呢。” 焦裕录又看了看,笑着接了过来,喝了一口:“不错。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 侯野棠:“大叔,您这天天的关心我都关到这程度了。我给您送杯热茶算什么呀。” 焦裕录转过头看着侯野棠:“发现了?” 侯野棠:“您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傻子都能发现了。” 焦裕录:“那也好。以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关心你了。” 侯野棠一脸哭着:“大叔,我求求您了,您就放过我吧。我好歹也是咱辽阳的十大杰出青年,也是候补人大代表呀!” 焦裕录摇摇头,自言自语的:“我也想就这么算了。可我这心那,就是不听我的。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清不楚的。” 侯野棠无语了。他算看清楚了。焦裕录干了一辈子的警察,职业强迫症已经不比那位一条龙总舵主差多少了。最后他只能祈祷焦裕录大叔快点康复,快点回到工作岗位上,为广大辽阳人民尽职尽责的服务。这样他就没功夫在这里跟他侯野棠较劲了。 从这天开始,焦裕录每天的跟踪事业,完全从潜伏状态转成了公开坦诚。每次跟侯野棠碰面的时候,还挥手打招呼。这给侯野棠愁的。特意在自己办公室的大玻璃窗上装了一个百叶窗,避免坐在广场上的大叔时刻的朝你微笑。 但侯野棠工作累了的时候,却也可以偷偷扒开一点百叶窗,看看广场的大叔现在干什么呢。这两位,可真真是一对前世的莫逆冤家,今生的欢喜对头。 偷偷观察久了,侯野棠发现了一个有趣现象。每天他只要在办公室,焦裕录大叔就坐在广场上的椅子上。经常的一坐就一整天。居然每次到了中午,都会有一位跟大叔差不多年纪的五六十岁的阿姨给焦裕录送饭。一整套的饭盒打开了放在椅子上,那叫一个丰盛可口。然后那位阿姨就坐在一边等他吃完,吃完了收拾干净,还拿出一个保温壶来给大叔倒茶。 这可有意思了。侯野棠赶快把赵铭叫进来一起偷偷看。赵铭看过后一脸严重的说:“这下可惨了!我深度怀疑那位送饭的阿姨就是焦裕录的爱人。这焦裕录是准备要打持久战呀!” 最后赵铭深深的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看来,我们跟这位焦裕录大叔之间,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这样,又不知道过了几天。每天中午吃饭前,必须要先看看那位阿姨给焦裕录带的什么饭菜,已经成了侯野棠的饭前开胃菜。 这一天侯野棠照常开了胃,照常吃了饭。然后双腿扔到办公桌上,靠在老板椅里准备迷一会午觉。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外面前台的小姑娘敲他的门。 前台小姑娘说,外面来了一位阿姨,说要让咱们公司帮她圆个梦。 侯野棠闭着眼睛,就让前台小姑娘给那个阿姨登记,然后正常排号等待办理。 前台小姑娘就说,她就是这样办理的。但那位阿姨一听如果按照正常排队,可能要等到明年。她怕她要圆梦的那个人等不及了,医生说他的生命最多还剩一个月了。 侯野棠睁开了眼睛。他让小姑娘把那位阿姨带过来,同时让前台小姑娘在旁边做好工作记录。 当门被再次推开的时候,侯野棠就看到了那位熟悉的阿姨。那位每天中午给广场那位大叔送饭的阿姨。 不知道为什么,侯野棠的心忽然有点难受。 阿姨今年快六十了,衣着休闲而又得体。笑起来很慈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切。她从进门到坐下,都一个劲的说,这个公司办的好!她从报纸上都看到了,这个公司神奇的帮助很多有情人圆了梦想。这个公司办的好!所以,她也想来问问,能不能也帮她圆一个梦。 侯野棠就问:“阿姨您想圆什么梦?” 阿姨想了想:“我是想帮我爱人圆个梦。按理说,我要帮我爱人圆的这个梦呀,不属于男男女女有情人的那种。是关于他跟我们女儿之间的。我不知道你们公司能不能帮这个忙?” 侯野棠:“亲情爱情都是有情。这个没问题。” 阿姨:“好!好!那太好了!” 侯野棠:“您爱人……”侯野棠忽然嗓子有点堵,咳嗽了两声,然后接着问:“您爱人叫什么名字?” 阿姨:“他叫焦裕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爱人 侯野棠拿茶杯的手有点抖,问:“阿姨,我刚才听我们前台小姑娘说,您爱人他……” 阿姨笑着说:“是。我爱人老焦他年轻的时候肝就不太好。前阵子医院确诊了,肝癌晚期。医生说,可能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了。所以呀,我才急着要找你帮我圆这个梦。要说呀,他得的这个病也跟我要帮他圆的这个梦有关。” 阿姨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始终显得很平静。平静的让侯野棠有点想哭。 前台小姑娘看侯总好久没有说话,就问阿姨:“阿姨,您能详细说说您要圆的这个梦吗?” 阿姨:“好。我就详细着点说。这件事啊,说起来有点话长。你们小年轻的别嫌我老太太啰嗦。” 阿姨开始讲起了她要圆的这个梦。 原来,焦裕录曾经有个女儿。因为工作的关系,焦裕录和阿姨结婚的时候都已经属于大龄青年。生下这个女儿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十多岁了。 他们的女儿小名叫妞妞,一张圆圆的脸蛋,一笑就露出一对小梨涡。声音甜甜的,每次喊爸爸,焦裕录都笑的快要化了。焦裕录拿女儿就像自己的心尖,不管工作有多忙,只要能挤出一点时间,他都会亲自去幼儿园接送女儿。 可就在妞妞三岁那一年,有一次焦裕录带她去商场买气球,就在他挑选气球的时候,女儿被人贩子抱走了。 焦裕录几乎七天七夜没睡觉,开着一辆警车绕着辽阳各街道,一圈一圈的找。辽阳找完了就到郊县去找。整整七天七夜,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在车里一天了。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焦裕录几乎处在半停职的状态,全国各地疯狂的找女儿。那段时间,只要焦裕录一出去找女儿,阿姨就担心他再也回不来了。阿姨就求焦裕录,再这样下去,恐怕女儿没找到,连她这唯一的亲人也没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她怕她没办法坚持下去。 焦裕录就停了下来,开始疯狂的工作。他想用疯狂的工作来忘记自己的痛苦。但只要听说哪里破获了拐卖案件,无论在哪里,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但二十几年过去了,女儿妞妞一直石沉大海。 多年的心里折磨,加上没日没夜的疯狂工作。焦裕录的肝脏最终不堪重负,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肝癌晚期。在阿姨的要求下,市局上下都保守着秘密。老局长只跟焦裕录说,医院检查他的肝脏有些炎症,让他必须好好静养。特批加命令的让焦裕禄回家静养一段时间。等养好了,再回来向他报到。 于是,焦裕录很不情愿的回家静养,但已经完全不适应闲下来的生活,于是就开始盯上了侯野棠。 侯野棠完全没想到,外表刚强坚毅的焦裕录大叔,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令人心碎的坎坷遭遇。听阿姨讲述中的好几次,侯野棠都抑制不住的偷偷的摸眼泪。旁边的前台小姑娘早哭的眼窝发红。 此刻,阿姨笑着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唯一就怕一样,就怕自己万一哪天得个什么病,这要是走在我家老焦的前头。真不知道他怎么生活下去。所以呀,不怕你们笑话我迷信。我经常的一个人偷偷求老天爷,求老天爷呀让我比我家老焦晚走一步。哪怕只比他晚走半天也成。他这辈子呀,自己折磨自己,活的太苦。临走那天让我好好伺候他,让他舒舒服服的走。所以呀,我必须要活的硬硬朗朗的!你说是不是小伙子?” 侯野棠不敢看阿姨,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 阿姨扭头看着窗外广场的方向,笑的很满足:“可能是我的祈求灵验了,现在我终于再也不用担心我比我家老焦走的早了……。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等那一天,我好好的伺候他走……。直到呀我知道有你们这样一家公司,还可以帮那么多人圆梦。所以,我今天也来求求你们,能不能也帮我和我家的老焦圆个梦。不敢奢求太多,哪怕在他临走前,就看一眼我们女儿现在的照片,听一句她的声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哪怕明天就走了。我和我家的老焦也知足了。帮帮我们好吗?” 说到这里,一直微笑着的阿姨终于涌出两行眼泪。 侯野棠哽咽着使劲点点头。 当侯野棠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公交车的玻璃窗上看了看自己的影子,19岁的刘二力一脸的青涩中隐约着一股极富潜力的猥琐气。玻璃窗上方贴着公交路线图,显示这是一辆从郊县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此刻刘二力站在那里,正一手紧紧抓着吊环,一手扶着一个座位靠背,貌似很挤的样子。可当侯野棠往左右瞧瞧的时候才发现,满公交车上加他也就五六个人,大把座位空在那里。 再一看手扶的那个座椅上面,坐的是一位熟女少妇。脸上厚厚的一层粉,口红擦的就跟摸了两管儿红鞋油。可能刚生完娃,一对胸脯高高鼓起,随着颠簸的车厢,上下一抖一抖的。我靠!我们19岁的小力哥口味可够重的。 现在是1995年乙亥,秋。 侯野棠这次瞬移过来,是要帮焦裕录大叔和阿姨完成心愿的。他知道,想要阻止大叔的女儿不丢这个已经发生的过往事实,已经是不可能了。但他可以回到妞妞被抱走的那一天,还原当时的情景。从而跟踪到抱走妞妞的人贩子。这样一路追查下去。他就能最终知道妞妞现在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促成这一家三口的团聚。 但侯野棠也想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20年了。20年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万一妞妞已经不在了怎么办?但这种悲观想法很快就被习惯自嗨的侯野棠给屏蔽了。他坚信,妞妞一定还活着!而且一定能跟大叔和阿姨团聚相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20年前 公交车开进辽阳,侯野棠在木鱼石站下了车。旁边就是木鱼石大市场。今天,焦裕录就是在这里给女儿买气球的时候丢了妞妞。 现在距离那个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侯野棠先找到了大门外那个卖气球的。是个中年大叔,手推着一个流动小车,上面摆放些盒装的各式气球,小推车的车把上系着一大堆已经充好气的气球,五颜六色的飘在空中。 不时有带孩子路过的,就在小车上挑选气球,挑好了,中年大叔就拿个氢气压缩罐往里打气。气刚打满的时候,中年大叔熟练的用手在气球进气口处用手指一挽,最后再拴一条好看的绳子,送到一脸期待的小孩子手中,一个氢气球制作完毕。 在半个小时的观察里,侯野棠发现了一个可疑妇女,三十多岁,身上穿戴的貌似是个城里人。但两个颧骨部位的皮肤微微透着赤红,那叫赤红面。是典型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常年被北风吹成的颜色。她既不像逛街的,也不像做生意的,更不像等人的。手里挽着一个小提包,一直有事没事的在气球小推车旁边转悠。眼睛只盯着买气球的大人孩子看。 这时候,焦裕录抱着妞妞走来了。侯野棠看着年轻时候的焦裕录,还有他怀里那个一笑就露出两个小梨涡的妞妞,心里一阵揪揪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有点残酷,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可爱的妞妞被人贩子抱走,却不能作出任何阻止的行动。 小妞妞看到好看的气球跟爸爸要,焦裕录就抱着妞妞来到了小推车旁。问宝贝女儿要哪只气球,妞妞用小手一指,那是一只飘在空中米老鼠造型的卡通气球。 焦裕录就让中年大叔把那只气球摘下来。此时的中年大叔正在用氢气罐给另一对母子买的气球充气。就让焦裕录自己去摘下来。 焦裕录看着宝贝女儿拍着一双小手等不及的样子,就把妞妞放在了地上。然后他去那一堆气球里找系着那只米老鼠的绳子。 就在焦裕录钻进那堆气球找绳子的时候,旁边一直转悠的那个可疑妇女快速走了过了,用一块毛巾捂住妞妞的嘴,抱起来就向旁边的小道跑去。 整个过程没超过10秒钟。等焦裕录终于找到米老鼠的绳子,然后解下来拿到手里的时候,妞妞已经不见踪影。 侯野棠紧紧跟在抱着妞妞的那个女人身后,女人好像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跑的更快了。捂妞妞的那块毛巾可能粘了什么药,妞妞被女人抱着一直软软的没什么反应。 侯野棠一路紧追不舍,他追的目的并不是要抓到这个抱走妞妞的女人,因为他知道,他本质上几乎改变不了20年前已经发生的整件事,就只是想抓到这个女人的一些线索,然后追踪到到这20年里妞妞的最终去向。所以,他尽管随时可以抓到前面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但很残酷,他却只能这样紧紧的跟着看着,连喊人报警的举动都不能有。 前面是个胡同的转弯处,抱孩子的女人向左一拐看不到人影了。侯野棠紧跑几步,生怕跟丢了。可刚刚在拐弯的地方向左一转,就被藏在那里的女人一砖头拍在了脑袋上。 侯野棠就觉得两眼一黑双腿发软,倒下的瞬间,下意识的抓住了女人手上的小提包。无论女人怎么用力夺,侯野棠就是死死的不放。最后女人放下小提包抱着妞妞跑走了。 过了好一会,侯野棠才能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侯野棠翻了翻小提包,里面是两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剩下的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侯野棠很沮丧,这一路跟过来,又挨了一砖头,却什么线索都没抓到。估计还要从头再瞬移一回。 他刚想往胡同外走,就看到刚才倒下的墙角处有一个身份证。捡起来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女人的。侯野棠的心里不禁一阵激动。估计是那女人刚才在争夺小提包的时候动作过大,把兜里的身份证甩出来了。这可是个重大线索,侯野棠很兴奋,觉得再挨两块砖头也值了。 身份证上面的信息显示,这个女人叫蒋招弟,32岁,辽阳灯塔县的。 侯野棠按照身份证上的信息,找到了蒋招弟在灯塔县的住址。旧砖随便砌成的矮院墙里,是一间老旧破败的平房。 侯野棠怕打草惊蛇,没敢贸然进去。守在房子外面等了一夜。房子黑了一夜。院门一直锁着,没人进出。估计蒋招弟也发现了自己把身份证丢了,没敢回来。 到了白天,侯野棠就跟邻居的一位老大妈打听蒋招弟。怕被怀疑有什么不良动机。就说捡到了蒋招弟的身份证。而且觉得这蒋招弟很可能跟他家还沾点亲戚,今天特意过来还身份证,顺便再认认亲。 估计邻居老大妈也是闲的寂寞,正愁找不到人唠嗑呢。抓住侯野棠一顿聊。还真聊出不少这个蒋招弟的故事来。 真没想到,这个可恨的人贩子蒋招弟,居然也是在苦水儿里长大的。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很小就倍尝穷苦和冷落。在15岁那年,被一个以介绍工作为名的人贩子给拐卖了。卖到了西北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嫁给了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成天的被锁在一个小黑屋里。白天吃些剩饭。晚上就被老头子成宿成宿的折磨。一个刚刚15岁的小姑娘,天天活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里。 后来,蒋招弟被折磨的怀孕了。16岁就生了女儿。17岁又生了一个儿子。渐渐的,老头子就放松了对蒋招弟的防备。开始放她出来一起下地干农活儿了。又过了8年,蒋招弟终于找机会逃了出来。一路要着饭回到了辽阳农村老家。 可贫穷的老家对于一个忽然回来的女儿,并没表现出什么惊喜和温暖。反倒贪图一点点彩礼,草草的就把蒋招弟嫁给了灯塔县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子。一喝点酒就往死里打蒋招弟。对付着过了几年就离了。一直到现在,蒋招弟就一个人住在这个破小院里。平时很少着家,邻居也不知道她现在都在干些啥。 第一百一十八章:风和日丽 侯野棠听完了蒋招弟的身世,不免叹了口气。这个蒋招弟本来是个穷苦出身,现在却因为被生活摧残的扭曲了内心,从被拐卖变成了人贩子。居然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报复社会。 侯野棠蹲点又守了一天。依然不见蒋招弟的影子。怕是已经抱着妞妞去外地了。现在是1995年的中国,互联网还没有普及。买车票也不用登记身份证。侯野棠就算想找人帮忙追查蒋招弟的去向,也无从下手。 但既然掌握了蒋招弟的身份和家庭住址,她迟早会现身的。之后,侯野棠在1995年到1998年这最初的三年里的不同时间点,不断的瞬移回到蒋招弟的住所。可奇怪的是,整整三年里,蒋招弟住的小院居然一直都没人回来。 最后因为房子空置的过久了,大门窗户都被人偷走了,房间里的东西也被拿的拿搬的搬。现在就剩下了一个破败的空壳子。蒋招弟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侯野棠又瞬移到2010年左右,此时灯塔县已经转c县级市,原来蒋招弟的那座小院子已经盖成了居民楼。可还是没有蒋招弟的任何消息。 2010年互联网已经很普遍了。侯野棠避开焦裕录,用钱托关系在民政系统和警用系统里搜寻蒋招弟的信息。很遗憾,依然是空白一片。 难道蒋招弟真的人间蒸发了? 侯野棠忽然回想起一个线索,蒋招弟邻居的那位老大妈曾经讲过,蒋招弟当年被拐卖到西北偏远山村,后来生了一儿一女。她会不会躲到那里去了? 本来已经快绝望的侯野棠忽然有了一线希望。这次不用瞬移了。他直接在2015年,以侯野棠的本尊赶去西北。 在动身前,赵铭担心他一个人到那样偏远的西北山村没人照应。干脆亲自披挂上阵陪护侯野棠。到了那个西北山村所属的城市,跟市局负责打击拐卖人口的干警取得联系。和几个穿成便装的干警一同赶往那个偏远的小山村。 等车辆停在小山村的村口,侯野棠感觉自己回到了光绪年间。低矮破败的村屋,好像一百年的光阴在这里就一直睡着没醒。穷乡里干裂着一条羊肠小道,僻壤下老村妪不知今年何几。 终于辗转找到了当年买下蒋招弟做媳妇的那个老汉。此时他已经是70岁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当干警打开老汉家的院子里一个小黑屋的时候,侯野棠看到了一个破衣遮体,满头已经粘在一起的灰发老妇人。从面容上还能依稀看的出,她正是那个整整人间蒸发了20年的蒋招弟。 恢复了整整半个月,蒋招弟才渐渐意识清醒,并且可以跟人说话了。就只是因为常年被锁在黑屋子里,现在说起话来口齿还很生硬。 侯野棠终于了解了这蒸发的20年,蒋招弟是怎么过来的。 当年蒋招弟抱着昏昏睡着的妞妞,连夜坐火车就到了bj。然后经那边的接线人,把妞妞转手就卖了。 拿到一些钱后,蒋招弟就想回西北偏远农村去看一眼她那一双儿女。从逃出来到现在,整整7年没有看到她的亲生儿女了。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她可以狠心拐卖别人的孩子,但却放不下自己的骨肉。 可蒋招弟刚一进村,就被老汉给扣下了。随后就锁在了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这一锁就是20年。这20年间,蒋招弟不但忍受着非人的生活,而且她亲身经历了她一双儿女的相继因病死去。 不知道是想赎罪,还是体会到了跟亲生骨肉生死离别的痛苦。蒋招弟如实把当年转卖妞妞的线索给到了侯野棠。 根据蒋招弟提供的线索,侯野棠很快掌握了当年妞妞的去向。让人欣慰的是,当年转卖妞妞的人贩子,把妞妞卖给了一对在美国大使馆工作的华人夫妇。这对夫妇不能生育,但很渴望能有一个孩子。结果就花钱收养了妞妞。他们虽然隐约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但还是不声不响的收养了。 这对夫妇对妞妞很疼爱,可没过一年。他们在一次出国公干中飞机失事,双双死去。妞妞就被美国大使收养了。后来大使任期结束,就把妞妞带到了美国一直到现在。 侯野棠安排好了后续事务,然后把一张照片发到了阿姨的手机上。这是一个二十几岁姑娘的生活照,照片中姑娘一头长发,笑的很甜,一笑,嘴角两边就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大概过了两分钟,侯野棠拨通了阿姨的电话。电话接通,电话里的阿姨静默了好久好久,刚要说话,却已泣不成声。 今天光照很好,湿度适中,虽然小有雾霾,但不影响风和日丽。 对面的广场上,焦裕录大叔今天早早的就坐在了长条椅上。今天大叔的表情有些躁动,不时的在看向对面那间挂着百叶窗的房间。似乎,他在急切的等着什么。为了这一天,他整整等了20年。 侯野棠远远的走了过来,还是那一脸欠揍的贱笑。他坐在了大叔的身边,眼睛同样看着那扇窗户,笑着说:“大叔,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可有点发毛。” 焦裕录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还是忍不住死死的盯着侯野棠看。 侯野棠:“阿姨都跟你说了?” 焦裕录:“没说太多。” 侯野棠:“大叔,您要有点心理准备。” 焦裕录有些紧张:“她在那边过的不好吗?” 身为市局的刑警大队队长,这位一向以犀利著称的老干警焦裕录,一直以来都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一直以来都让侯野棠如卧针毡,但此刻却被侯野棠欺负的像个受惊吓的孩子一样,可怜紧张的看着侯野棠的一神一经。 侯野棠皱着眉:“怎么说呢……,她现在就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很快就要攻读博士了。” 焦裕录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笑着点头:“好!好!” 侯野棠:“不过,我说的是……” 焦裕录马上又提起了心。 侯野棠:“很遗憾……人家妞妞从小受的是一水儿的美国高等教育,一直交往的是美国上流社会。现在连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了。大叔,你真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英语不太好。” 焦裕录一下子又如释重负,又开始笑着点头:“好!好!”。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女儿好,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侯野棠忽然盯着焦裕录:“大叔,您这可不行啊!您都几天没剃胡子了?明天我就要带你去接妞妞了。您得好好拾掇拾掇!” 焦裕录像个听话的老小孩儿,笑着不住的点头:“好!好!” 侯野棠站起来准备要走了。 焦裕录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小侯。” 侯野棠又坐了下来。 焦裕录看着侯野棠,看的侯野棠又有点脖子发冷背后发毛。 焦裕录:“你是怎么做到的?” 侯野棠:“大叔,您的老毛病又犯了!” 焦裕录:“什么老毛病又犯了?” 侯野棠:“您这辈子活的太认真了!认真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呀!” 焦裕录神情复杂的盯着侯野棠看了好久。 侯野棠心虚的:“您看,您这又开始认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蹩脚导演 第二天一大早,赵铭开车载着侯野棠去接焦裕录和阿姨。远远的就看到这对老两口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一上车,阿姨就念叨,说她们家老焦昨晚上折腾她一宿没睡觉。说不知道明天去机场接妞妞穿什么好。试完这套试那套,把家里那几套春夏秋冬的衣服全都翻出来了。可你猜最终怎么着?居然穿了20年前那一套公安制服。说妞妞就喜欢她爸爸是个警察。 无论阿姨念叨什么,焦裕录大叔都是一脸的微笑。 车开出了市区,行驶在去往沈阳桃仙机场的高速公路上。风从车窗吹进来,把焦裕录的头发吹的有点散。焦裕录就让赵铭把车窗关上。 侯野棠笑:“大叔,您这是怕风把头型吹乱了?” 焦裕录保持微笑。 过了一会,关了车窗的车子里有些发闷。焦裕录的前额已经开始看到细细的汗珠了。大叔不停的擦汗,有点显的坐卧不安。最后还是让赵铭把窗户开一点缝。 侯野棠又笑:“大叔,您这怕汗出太多了捂出馊味来吗?” 焦裕录还是保持微笑。 就这样,我们的焦裕录大叔一会怕风吹乱了发型,一会怕汗湿透了衣服。车窗摇上摇下,把赵铭折腾的都快不会挂档了。最后干脆开冷风空调。大秋天的开冷风空调。把坐在前面的侯野棠吹的跟只掉冰窟里的猴子,还得装得很惬意的样子。 车子终于开进了桃仙机场。 侯野棠陪着大叔和阿姨站在了闸门口。闸口里的电梯上开始看到陆陆续续走来的人。焦裕录和阿姨望眼欲穿的看着那群人流。可能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几乎是同一时间,焦裕录和妻子的眼睛一齐定格在远处一个年轻姑娘的身上。当侯野棠辨认出来的时候,那位姑娘已经走出了闸口,正在留意看着门口有没有接她的人。 侯野棠立刻使劲挥动手里事先准备好的英文牌子。上面大大的写着妞妞现在的英文名字。名字下面是侯野棠特意补上去的一行中文:妞妞回家! 等那姑娘看到这个牌子的时候,又有些紧张的看了看站在牌子旁边的大叔和阿姨,小心拘谨的笑了笑,这一笑,就露出了一对甜甜的小梨涡。 不知道为什么,20年来,焦裕录和妻子无数次的幻想过一家三口团聚的这个情景。可真正见到了,却彼此拘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焦裕录都不太敢正面好好瞧几眼他的女儿妞妞。 一家三口就这样拘谨的相敬如宾的穿过机场大厅,上了车。三口人都坐在后排,妞妞坐在中间,焦裕录和妻子坐在一左一右。 等全都坐稳了,赵铭回过头对着妞妞一笑,然后整出了一句:“wee home niuniu!” 侯野棠立刻惊若天人:“老赵,你居然会说英语?隐藏的可够深的啊!” 赵铭:“干嘛隐藏呀?咱当年好歹也是辽大高材生好不好!” 侯野棠崇拜的跟什么似的:“ln大学?” 赵铭:“ln畜牧大专院校。当年我从大西北考到大东北,我容易吗我!” 侯野棠:“老赵,ln大学跟ln畜牧大专院校可差老鼻子远呢好吧?” 这哥俩一搞笑,车内的气氛活跃了好多。虽然妞妞听不懂他们在说笑什么,但也在不自觉中放松了许多。” 接下来一路上,赵铭就用他那一嘴的辽大畜牧鹦歌利是,连滚带爬的做起了妞妞和全车人的沟通纽带。 话匣子一打开,阿姨就开始问这问那了,比如妞妞在美国过的怎么样啊?那边的爸爸妈妈对你好不好呀?读书都读的什么学校呀?吃西餐吃的习不习惯呀等等。能吃不习惯吗,妞妞三岁就已经到了美国了。 妞妞一说到熟悉的美国生活,话也不自觉的开始多起来。可一提起三岁前小时候的事,基本一件都记不起来了。 很快三天就要过去了,明天妞妞就要回美国了。因为语言不通,这几天赵铭一直兼任司机和翻译。每次都要及时向侯野棠进行现场消息播报。 根据这三天来反馈的情况,侯野棠有点犯愁。阔别了20年的这一家三口还是那么拘谨客气着。根本看不出一家人亲骨肉久别重逢的感觉。侯野棠心想这可不行,这场世纪大团圆,完全没有达到应有的预期效果。一旦妞妞走了,势必给大叔和阿姨又留下一点遗憾。尤其对于焦裕录,妞妞这一走,可能再难相见了。 侯野棠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记起了当年他瞬移到妞妞被抱走的那一天,焦裕录正在给妞妞买一款米老鼠的气球。当时看小妞妞的样子,非常喜欢那只米老鼠。而且,那一天是她一生中遭遇变故最大的一天,也许,那只米老鼠能唤醒妞妞的儿时记忆。 侯野棠迅速开始布置,他又找到了那家曾经接送他回乡的租车公司。给了他们一个新服务订单。必须在半天内,在木鱼石大市场门外,弄出一辆跟20年前一模一样的卖气球手推车来。包括一位尽量像模像样的卖气球大叔。然后一切人听他指挥,他要导演一出哭死人不偿命的感人亲情大戏。 这家公司还真挺敬业,没用半天时间,就按照侯野棠的指示全到位了。居然还找出了20年前那位卖气球的大叔,大叔已经有点太老了,都成大爷了。就把跟自己神形具像的三儿子弄过来,按照20年前的样子一捯饬,整个就是一个20年前的情景再现。 一切准备就绪。 第三天的中午,侯野棠特意请了一家三口在木鱼石附近吃了一顿丰盛的送行餐。餐后,侯野棠引领一家三口来到木鱼石大市场的门外蹓跶。 侯野棠抬头看看天:“今天真是秋高气爽呀!” 赵铭赶紧过来翻译,指了指天,然后耸了耸肩:“哦!歪锐嗨!歪锐嗨!” 侯野棠终于勾引着一家三口来到了大门外卖气球的手推车旁。那位大叔的三小子刚才一直贼眉鼠眼的往这边偷看。 第一百二十章:20年后 侯野棠忽然张大嘴巴无比惊讶的指着飘起来的那堆气球:“哇噻!这里有气球耶!” 赵铭:“哦买嘎!哦买嘎!” 侯野棠暗地里用手指一捅焦裕录,大叔就跟个蹩脚演员三流老男模似的走到手推车前,指着飘起来的一堆全是米老鼠的气球问妞妞:“你喜欢哪一只?” 赵铭憋了半天:“ni xihuan na yi zhi?” 妞妞被整的有点懵,她不知道这一圈人在表达什么。赵铭又一顿连比划带翻译的,都快口吐白沫了。 终于,妞妞好像听懂了,而且还好像终于记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样子,忽然又有些害羞的满含深情的小声说了几句英文。 这把侯野棠给激动的,他虽然听不懂妞妞究竟说了什么。但从妞妞那感人的表情上看,一定是记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侯野棠强忍着一眼的泪星子悄悄的推了推焦裕录和阿姨,意思是让他们俩上前,完成一家三口伟大而感人的世纪大拥抱。没错,是时候该感动一下了! 就在焦裕录和阿姨脸红脖子粗的要上去拥抱妞妞的时候。旁边一个正吃着雪糕的二年级小女孩说:“你们懂不懂英文那?这姐姐刚才说,现在谁还喜欢米老鼠呀,太老土山炮了!其实她比较喜欢泰迪熊。” 美好感人的音乐就是这样被掐死的。 无疑,侯野棠自导自演的大片失败了。 是该到了送行的时候了,焦裕录亲手把妞妞的行李装上了赵铭的后备箱。行李比来的时候鼓了许多。都是阿姨杂七杂八亲手准备的。 这次老两口不准备同车送妞妞去机场了,因为这几天相处他们发现,妞妞一直很拘谨。尽管他们万般不舍,但他们还是想最后在妞妞走的时候,让她放松一点。不想让妞妞回到美国,一想到他们就感到紧张。 眼看着女儿就要上车了,站在那里的大叔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或者是不是要有个微笑。可他又担心,现在他要是微笑,怕比哭还难看。 妞妞已经坐进车里了,赵铭已经准备关上车门了。就在这时候,妞妞忽然从车窗里探出头有趣的看着天空。 所有人都顺着妞妞的眼神向天空望去,此时,高高的秋空上正有一队大雁静静的飞过。 焦裕录看着那队大雁,脸上泛起了一丝温馨的微笑。他回想起20年前,他的妞妞一到秋天就缠着他,要骑在他肩膀上看大雁。妞妞说,骑在爸爸高高大大的肩膀上,可以摸到天,可以摸到大雁。 每到这个时候,焦裕录的妻子都要用手指点着妞妞的鼻头说,都说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可将来长大了,没有几个女儿能经常回来看爸妈的。爸爸对妞妞这么好。妞妞说,将来要不要对爸爸好?这时候的妞妞就会像翅膀一样张出两只小手说,将来长大了,我天天骑着大雁来看爸爸。 20年前的那一天,也有一队大雁在天空飞过。 妞妞抬头有趣的看着大雁,不自觉的推开车门走下来。看着看着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嘴里好像在不停的生硬的在念叨什么,念叨念叨着,她慢慢转过脸看着也正在望着她的焦裕录,生硬的说:“巴巴,我起大雁……来看你……” 一家三口终于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泪水从焦裕录大叔的眼睛里静静的滚落。他终于可以安心的永远的悄悄的闭上眼睛。 1995年,乙亥,初秋的某一天。 焦裕录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在草坪上看一群孩子放风筝。 这时走来一位一脸猥琐潜质的小青年。小青年有事没事的跟焦裕录搭讪:“风筝放的真高呀!” 焦裕录看看那几只还在地平线挣扎的风筝,斜眼看了看小青年没说什么。 小青年忽然说:“有……人,托我给您带几句话。” 焦裕录的职业敏感让他闻出了点味道,让妻子带着妞妞到远一点地方去看风筝。然后转过头问小青年:“什么话?” 小青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全写这上了,他让我念给您听。” 焦裕录:“念吧。” 小青年把纸条展开,然后开始照着念:“大叔……” 焦裕录:“大叔?找错人了吧?这没大叔呀?” 小青年也愁出一脸褶子:“纸条上就这么写的。” 焦裕录:“哦。那接着念吧。” 小青年一脸愁容的接着照着纸条念: “大叔,这是我20年后留给您的几句话……” 焦裕录又看了一眼小青年,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从脑科医院偷跑出来的人。 浑身不自在的小青年又特意从头念起: 大叔,这是我20年后留给您的话。 我有句话一直想跟您说, 但因为各种原因, 我只能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向您说一声: 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您是我见到的最出色的警察! 最让我感动的警察! 最后我想再跟您唠叨几句, 这辈子我们总想过的很认真。 但我们最后会发现, 我们在很认真的让自己不快乐。 认真的让身边爱你的每个人不快乐。 大叔,再大的事, 20年后都变的不那么重要 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快快乐乐的! 20年后的某一天, 你会重新看到那一行回家的大雁。 大叔,咱们20年后,再见! 念完了好久,焦裕录听的好像若有所思,他问:“念完了?” 小青年:“念完了。” 焦裕录:“这诗写的还可以。作者……,哦,应该是留言的是谁?” 小青年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猥猥琐琐的想了半天,一看纸条,好像终于发现了什么,大声说:“哦哦!这里有落款!这里有落款!” 焦裕录也低头往纸条上看。 小青年指着纸条的一角:“叫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 焦裕录点点头,然后看向前面不远处正在开心玩乐的妻子和女儿:“还别说,这个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说的挺有道理,是应该快快乐乐的。”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身份证拿出来……” 一回身,小青年已经没了踪影。 这时候不远处的妞妞张着两只小肉翅膀喊爸爸过去。 焦裕录就笑着走向了他的妻子和女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绝唱 侯野棠这一晚睡的非常深。其实他只要躺下,睡的都挺深。但昨晚睡的不是一般的深,一个梦貌似都没做,甚至一个身都没翻。醒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好像凝固了一样。呆呆的坐在床上发愣。 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响了好一会,侯野棠才迟钝的去拿手机。电话是村里大队书记打过来的,他告诉侯野棠,瞎叔快不行了。 侯野棠的天,塌了。 当侯野棠赶回去的时候,瞎叔已经闭上了双眼。 瞎叔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因为一直惦念着侯野棠,一口气撑着拄着根瞎棍数日子过。现在侯野棠终于可以让他放心了,那口气也就松了。 侯野棠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把房门从屋子里面锁上了。他给躺在炕上的瞎叔重新掖了掖被角,捋了捋头发。然后自己也躺下来,就躺在瞎叔的身边。他用水在炕桌上画了几次水印都不太准确,不知道画了多少次,他终于看到了白光生起。 他回到了上次回乡之后的那段日子,他花费巨资让服务公司找来所有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生为瞎叔做最权威的会诊和医疗调理。但不管怎样努力,他都无法改变瞎叔在那一天闭眼。 他又试图想尽一切办法把焦裕录和女儿团聚的日期提前,这样他就可以赶在瞎叔闭眼前回到他的身边,让他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能最后看他一眼。但即便如此,他都无力改变。 他开始疯狂的研究小木奁,研究神分线,他甚至给小木奁跪下,给苍天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为的,只是让他能有一丝丝机会把遗憾的过去做一点点改变。哪怕让他折寿十年三十年,哪怕是明天。 最终,侯野棠只能虚脱无力的回到了上次回乡离别前的那一晚。 瞎叔正在拉着二胡,侯野棠为了逗瞎叔笑,就唱起了他那段儿最拿手的《王二姐思夫》。 还是唱到那句“上天抓住月下老儿,抓住你的胡子把嘴巴子扇”的时候,侯野棠那妖孽怨妇一样的唱腔把瞎叔逗乐了。 侯野棠看瞎叔乐的开心,就又学唱了一遍,可当这次唱到最后那句的时候,忽然嗓子一哽,唱不下去了。侯野棠赶快跑到屋外喝了一大瓢凉凉的井水。 这一夜,侯野棠能感觉到,瞎叔摸索着给他掖了好几次被子。生怕有一丝凉风钻进去。侯野棠被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就像一只长长的粽子。 第二天一大早,侯野棠依旧是跟着瞎叔去给他娘上坟。这次侯野棠很听话,亲自跪在他娘的坟前给他娘烧纸钱。瞎叔很欣慰,欣慰的就好像看着自己那孝顺的儿子。 回来后,还是侯野棠给瞎叔做了一锅乱炖。叔侄俩就着一锅乱炖美美的喝了几盅。侯野棠磨磨蹭蹭的还想继续陪瞎叔喝,被瞎叔止住了,说,别让接你的车等急了。趁着太阳没落山进城,意头好。侯野棠就说,最后一盅!最后一盅!最后又喝了一瓶。 在搀着瞎叔走到村头的时候,侯野棠担心风硬,就劝瞎叔早点回吧。然后他转身往车边走。 回头的时候,他看到瞎叔依旧那样拄着一根棍子站在那里。此时,一阵风吹过,把瘦弱的瞎叔吹的空空荡荡的。侯野棠终于忍不住跑了回去,跪在瞎叔的脚下,双臂紧紧的搂住瞎叔的腿嚎啕大哭。 侯野棠知道,这一去,将是生死永别。此刻,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辈子最至亲的瞎叔走了,他再次成了一个孤儿,一个被亲生母亲遗弃的孤儿,一个受尽世间白眼的孤儿,一个生下来就显得很多余的孤儿。此刻,他忽然好想看看红姐。 睁开眼睛的时候,侯野棠看到了那熟悉依旧的红姐。他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双臂,虚弱疲惫的抱住了红姐。抱着抱着,两只手慢慢的在红姐的后背滑落。侯野棠意识模糊的昏迷了过去。 田二的身体垮了。就算刘太医也束手无策。 此时的红姐和田二已经搬回了徐家屯的那个小院子。红姐觉得,在这里,他和田二过的最舒心,笑的最踏实。 当侯野棠模模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红姐求侯野棠一件事,她求侯野棠帮帮田二,不要什么大富大贵,只要能让田二继续活下去。可侯野棠痛心的无能为力。他做了无数次绝望的努力,但还是像过去做过的无数次努力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他手中渐渐滑去。 这时红姐记起了什么,她告诉侯野棠,就在田二最后一次意识清醒的时候,让红姐给侯老仙捎一句话。田二说,他有件事要请侯老仙帮忙,他说,要托他帮忙的这件事,就在老火神爷庙里。 侯野棠就想起了当初有一次穿越过来,看到田二偷偷摸摸的在老火神爷庙里给自己和红姐供长生牌位。也许田二要请帮忙的这件事跟那次有关。 侯野棠就让红姐叫了赵府的马车,载着他来到老火神爷庙。 虚弱的侯野棠在红姐的搀扶下来到了地藏殿的佛台下。他找到了那天田二供的那个长生牌位。当他把那个牌位拿在手里的时候,发现就在牌位的背后贴着一封信。一封田二早已经准备好的信。 信纸展开,信中写着: 吾兄老仙,汝弟田二致歉!弟近来身体倍觉日衰,恐不能日久并肩。弟自幼被先生算准,福薄命短。本该于十年前撒手人世,未想又苟活十载。偷得浮生多十载,弟倍感幸运。虽福薄苦短,但能与红姐相守日夜,弟美满知足。弟走后,惟有一事挂牵。务请吾兄老仙完我这一最后心愿,切望吾兄留步浮尘,与红姐相偕一生。 吾兄在上,汝弟田二拜辞。 一滴热泪,染湿信纸。 侯野棠不忍心占据田二生命最后一刻,他要把田二最后这一点点生命的余温,还给他的红姐。他无法挽留和改变这一切,就像他无法挽留他的至亲瞎叔一样。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悄悄的离去。 七天后,当侯野棠再次回到光绪乙未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越时代了。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在焦急忐忑中试了无数次,当终于过来的时候。侯野棠发现这次的身体已经不是田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新郎官,披红挂彩的骑在马上,正要去迎娶新娘。 侯野棠急鞭催马,向徐家屯绝尘而去。 当他终于来到那座熟悉的小院的时候,这里再也没有一丝往日那熟悉的生机。 侯野棠被村里的一位老婶子带到山坡上,那里刚刚添了两座并排的新坟。一个刻着夫君田二亩,一个刻着娘子徐满红。 老婶子说,田二一走,红姐就开始不吃不喝了。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红姐托了老婶子一件事,她说,这世上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要走前,她还有一件事情放不下。如果将来有人来看她,就请老婶子把一样东西转交给他。那是一支缠着红绳的旧木簪。 山坡上,侯野棠仰头对空,一声悲号,响彻云天。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间 当侯野棠再次出现在有情人圆梦公司的时候,衣着如常,微笑依旧。可赵铭就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侯野棠在公司忙了一下午,有事没事的忙忙这个,忙忙那个,好像总在想什么事没办。还特意让人买了很多水果给员工们吃。到下班的时候,他来到赵铭跟前,说:“能最后给我做一碗你拿手的兰州拉面吗?” 赵铭点头:“行。” 又忽然盯着侯野棠的脸看:“什么叫最后一碗呀?你想吃多少碗都成!” 侯野棠笑:“一定是你做的最好的一碗。” 这确实是赵铭这辈子做的最用心的一碗兰州拉面,侯野棠吃的汤水不剩。吃完了,又好像在想着什么。赵铭就问是不是想再来一碗。侯野棠就说不是,他在想,总好像忘了什么事没做。 赵铭就让侯野棠别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做。就在侯野棠起身准备走的时候,赵铭却忽然想起了一件颇为急切的事。他叫住了侯野棠,赵铭说,他记得侯野棠上次好像跟他说过,说要娶个媳妇,生堆孩子啥的。 侯野棠点头,说有这事。赵铭就笑着问,你不反对我让你嫂子给你介绍几位姑娘相相亲吧。侯野棠居然说,好啊。 赵铭两口子办事还真有效率,第二天下午就给侯野棠约了三位。都是知根知底根儿正苗儿红的好姑娘。 侯野棠也很配合,跟着赵铭两口子进商场置办了一身杠杠响的名牌服装。然后一身得体满脸温存的去相亲了。 结果三个都没成。不是土豪侯野棠挑出了什么毛病。也不是姑娘们的父母觉得他还不够豪。赵铭的老婆事后偷偷问了那三个姑娘,姑娘们都很奇怪的问,这位侯总是不是经常出差?怎么跟他聊天的感觉,就好像他明天就要出远门了一样。而且还是很远很远的那种。 赵铭就很不高兴了,拿了一大堆圆梦公司的订单摔到侯野棠的桌子上,说:“这以后有的忙呢!还什么总想着有什么事没做。我告诉你侯野棠,有老鼻子事你还没做呢!从今天起,你老老实实给这些有情订单去圆梦去!” 赵铭这一摔,居然貌似把侯野棠摔开窍了。侯野棠一拍脑袋:“哎呀!终于想起来了,最后没办那件事,终于让我想起来了!” 赵铭斜楞着侯野棠:“什么事呀?” 侯野棠:“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边说着,边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侯野棠打车来到郊区的水鸳鸯洗浴中心。他跟大堂接待的小姑娘打听力哥在不在。 小姑娘就告诉侯野棠,说力哥早就不在这里了。听说他跟朋友合伙做生意去了。好久没他消息了。 侯野棠满欣慰,看来赵铭打的那50万,终于让我们的力哥找到事业方向了。当他正准备走出水鸳鸯洗浴中心的时候,一个中心里的小姐追了上来,侯野棠一看,眼熟,貌似就是那天给力哥泄火气最后压轴出场的那位小美女。 小美女问侯野棠找力哥啥事。侯野棠就说他是力哥朋友,好久没见了。就是想看看他。现在听说他做生意了,过的不错。 小美女就说,力哥的确跟朋友合伙做生意过,但后来被骗了,亏了好多钱不说,还欠了高利贷。后来她在装修材料大市场看到过力哥一回,好像在跟一个女的靠给人拉板车过活。 说到这里,小美女的眼圈有点发红。她说,她还劝力哥回洗浴中心来着。但力哥却说,回来也是混日子。还不如拉拉板车踏实。 最后小美女跟侯野棠说,你要找力哥就去装修材料大市场。估计能找到他。最好能帮帮力哥。 侯野棠完全没想到,就几个月的功夫,力哥的生活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 侯野棠又打车来到装修材料大市场。大市场位于新运大街跟中心路的交界处。全城包括周边乡镇的装修材料都在这里批发。面积很大,大门外停了成排等活儿的货车。 这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光着头瘦小的中年人,正弯腰用力拉着一辆装满铝合金窗框的三轮板车。他偶尔一抬头,居然正是曾经那位在水鸳鸯洗浴中心叱咤风云的力哥。侯野棠不禁心里一阵酸楚。 可他更不会想到,就在这辆板车的后面还有一个体型壮阔的女人在撅着屁股用力的推着。一边用力推,一边喊着:“二哥,小心前面别刮着别人的车。” 侯野棠听着这个声音好熟,等把车推出了大门外,女人站直身,抹了一把满脸的汗。看着前面的力哥,笑出一脸的灿烂。这可不正是那个小小吗! 侯野棠在帮李建国圆梦的时候知道,小小在开着一家小饭店。总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怎么现在拉起苦力板车来了?而且还是跟力哥在一起。侯野棠完全想象不出这几个月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此刻适不适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就一直远远的跟在那辆重重的板车后面。 力哥在前面用力的骑。遇到上坡,小小就在后面推,遇到下坡,小小就跟着一路小跑。 最后两人终于来到一处新楼,把车上的铝合金窗子卸下来给到货主。然后小小就让瘦小的力哥坐在空板车上,小小在前面骑。来到北郊工人村一间平房前停下来,开了门,两人推着板车进了小院子。 等了一会,侯野棠上前隔着小院子向屋里喊有人吗。于是,他就看到了也双双正要往外走的力哥和小小。 力哥看到侯野棠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的想躲进去。小小却惊喜的说:“呀!这不是圆梦公司的侯总吗?你咋来了?你咋知道我家住这里呢?” 小小心直口快,没等侯野棠回答,就已经问了一串的话。 侯野棠:“碰巧。遇到的。” 小小:“那快进来呀!快点!快点!” 侯野棠看了看已经换了一套西服的力哥,还有换了一套大红套裙的小小,问:“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小小说:“哎妈呀!侯总,咱们有缘那!今天是我和二哥结婚的日子。要不是刚才接了个活儿,现在我和二哥已经喝上喜酒了。” 小小说话的时候,力哥一直在旁边别别扭扭的偷看侯野棠。他真不知道这位不好惹的金枪老祖葫芦娃今天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了。虽然他已经通过报纸和小小知道了圆梦公司和李建国的事。 看着侯野棠一脸迷惑样,小小笑着说:“是不是没想到?我咋忽然就拉上板车了?忽然咋就跟我二哥在一起了?是不?要不的这样侯总,我邀请你参加我跟二哥的婚礼吧。现在就坐板车上,咱一起走。路上我跟你慢慢说。你不嫌没面子吧侯总?” 第一百二十三章:最后一件事 就这样,小小虎虎生风的骑着那辆拉货的板车,后面坐着表情各异的侯野棠跟力哥。一车三人奔驰在马路上,向小小举办婚礼的酒店进发。 一路上,小小跟侯野棠讲了她和力哥的故事。 原来,就在赵铭给力哥打了那50万之后。力哥按耐不住中年创业的激情,跟一帮狐朋狗友也学人家开洗浴中心。结果没两个月,50万就被骗个精光。还欠了30万的高利贷。 力哥落魄街头,心里郁闷的不行。就随便找了个小酒店进去喝酒。等喝完了一模兜才发觉,现在他已经身无分文了。就拿出无赖的本色,耍酒疯想不给钱。 店里服务员就去叫老板。碰巧这个小饭店正是小小开的。小小一看,这不是失散多年让她朝思暮想的那个畜生刘二力嘛! 小小怕她一出现再把她的二哥吓跑了。就偷偷告诉服务员,放力哥走。 力哥就这么吃了顿借酒消愁不用给油的霸王餐,还吃上瘾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一身的威猛气把小店的老板给镇蒙圈了。正愁没钱吃饭呢。 从此,除了早餐,几乎每天两顿饭都在这里混。不但餐费全免,还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这可把力哥给乐坏了。 同时乐坏的还有一个人,小小。生怕她的心肝儿二哥哪天忽然不来吃饭了。硬是让店里的一个小男生服务员每天跟踪刘二力。一个月开两个月的钱,只要把他的二哥盯住了就行。 这一天晚上,力哥照常来小店吃霸王餐。忽然就进来几个混社会的把力哥给按倒了。 原来是高利贷的来催账了。力哥哪有钱还呀。被这几位一顿打。正打着呢,被小小看到了。冲上来就把打力哥的一个人挠的满脸花。 这帮人就连小小力哥一起打。小小担心力哥体格撑不住。就把力哥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板车上听着的力哥忍不住说话了:“你可拉倒吧小小。就你还护着我?就你那身板,我没被催债的打死,先被你压死了。” 小小哈哈大笑:“刘二力,你个没良心的畜生!你就不能念我一点儿好。” 后来为了给力哥还债,小小干脆把小饭店兑出去了。再加上把多年给自己存的嫁妆钱也掏出来,这才还清力哥的高利贷。 从此,小小跟力哥一样,都是身无分文的无产阶了。小小没一点埋怨,反倒像是捡了个天大的宝贝一样。很快和力哥走在了一起。 走在一起后,小小发现,她的这个二哥居然对当年插班生的那段经历完全没有记忆。她终于理解了,原来,失散了这么多年,她的二哥失忆了。而且就单单对她们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失忆了。不过幸运的是,虽然二哥失忆了,但失忆后的二哥更懂得疼她稀罕她宠着她。她觉得,二哥的失忆,是她小小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 今天是她们的婚礼。婚礼就在一家小吃店里举办的。开小吃店的是材料大市场一位一起拉车的老婆开的。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一帮拉车的苦力哥们。 没什么好菜,酸菜炒粉条,青椒土豆丝。酒是成桶灌的散白。可一帮穷哥们喝的开心。喝到高兴处,非要逼着一对儿新人表演个节目。 显然小小早有阴谋,拿了根雪糕出来,吊在一根红绳子上,要跟力哥一起咬。咬的满脸都是,最后小小一口就咬在了力哥的嘴上。引来大伙一片起哄。 喜宴将散。当小小挽着力哥过来敬酒的时候,侯野棠掏出了一把门钥匙,递到了力哥手上。 侯野棠:“力哥,我有间新房急着需要人帮我准备些装修材料。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小小一把抢过钥匙:“还什么帮不帮的,我正好顺便看看侯总的新房有多土豪。” 侯野棠笑着把地址告诉了小小两口子,然后叮嘱说:“我把钱都放在桌子上了。不多,都是给你们用的。” 力哥赶紧说:“还要啥钱。我和小小有都是力气。” 小小:“干啥不要钱?侯总可是富的流油。再说了,买材料不要钱呀?” 心直口快的小小把力哥的小面子整的碎了一地。 从小吃店出来,小小骑着板车载着力哥一路往侯野棠说的新房来。 路上力哥还埋怨着小小,说不该贪那几个小钱。小小就说,你就听我那么一说,还真以为我见钱眼开呀?如果真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舍着命跟你一起无产阶级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市中心,把板车锁在小区外。夫妻俩走进了她们从来没敢奢望进来看看的富豪小区。 他们上了楼,打开了房门。发现200多平的大房子里,已经装修的一应具全了,哪里还需要装修呢? 这时,他们就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两个大皮箱。皮箱上面有一个大牛皮纸信封。信封上写着:给刘二力。 小小把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个房产证来。还以为是侯野棠这间房子的房照。等打开一看,房照的名字写的却是刘二力。两口子面面相觑,有点晕。 小小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揪住了刘二力的胸口:“你敢藏私房钱?” 力哥一脸哭相:“这么贵的豪宅。我藏几辈子私房钱才够呀!” 小小一想也对,没再痛打落水狗。房照里还夹了一张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力哥,这栋房子,还有皮箱里的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谢谢你力哥!我们一起走过那段提心吊胆,但又开心的日子。落款:侯野棠。 小小打开皮箱一看,整整的两大皮箱,装满了足足有500万的成捆现金。 楼下,看着那间房透出的灯光,侯野棠微微的笑了。终于了结了最后一件心事,终于无事一身轻了。 他掏出了手机,打开后盖,取出电池,抽出电话卡,掰断。然后把它们一起扔到了垃圾箱里。这回,他真的是一身轻了。 侯野棠走出小区,来到车流往来穿梭的十字路口。他向东看了看,又看了看西。然后随便选了一条路,开始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日出 早晨,第一个进公司的还是赵铭。他今天特意打包了一份韭菜盒子给侯野棠。可一直等到过了10点,也还没见侯野棠出现。 赵铭就拿出手机拨了侯野棠的号码。可电话里的语音回复是:此人不在服务区。 赵铭觉得有点奇怪,平时最多是听到关机的回复。今天怎么就不在服务区了? 又等到11点,还是此人不在服务区。赵铭坐不住了,他知道侯野棠住在哪里。就开车来到楼下。敲门没人开。他也有备用钥匙。打开房间一看,静悄悄的没有人,而且居然异常的整洁。 整洁到,平时乱糟糟的茶几上,现在只剩下了一张纸。赵铭拿过来一看,上面是侯野棠的笔记,写着: 老赵,我给咱闺女存了一份5000万的成长储蓄。公司剩下的你都看着打理吧。我走了。咱们永远做兄弟。 赵铭开始边哭着边疯了一样开车到处找那头他的野驴兄弟。 可一直找到天黑,再找到天亮,再找到天黑,再找到天亮,两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一点侯野棠的影子。 慌乱的赵铭逼着自己冷静冷静,这样下去怕是更找不到侯野棠。他开车又回到辽阳,通过报纸、电视、电台,铺天盖地的发出寻找侯野棠的消息。 很快,辽阳甚至整个省的报纸电视电台里,都是寻找侯野棠的讯息。所有高速公路、国道、乡镇公路,甚至是村道。只要打开车载电台,就能听到寻找侯野棠的播报。 侯野棠一直就那样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特定的路线,不管是田野还是草坡,只要能走路的地方,他就那样一直走下去。不吃不喝,累的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就随便靠在哪里歇一会,然后继续走。 在第三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侯野棠来到了千山脚下。他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见山爬山,见水过河。偶尔遇到爬山的游客,见他很虚弱的样子,有的就给他水和面包饼干。侯野棠笑笑,没要,然后继续漫无目的走下去。 太阳落山的时候,已经极度虚弱的侯野棠实在有些爬不动了。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差不多就剩最后200米就要到达山顶了。他就继续走。 200米,侯野棠几乎爬了两个小时。当他终于站到山顶的时候,远处地平线上的夕阳留下最后一片红晕,然后快速的隐匿不见。 这里几乎是整片山区的最高峰。一面是供游人攀爬的石条阶梯,一面是刀砍斧劈的陡峭悬崖。黄昏的最后一点天光,把群山装点的朦胧而寂静。 这时,侯野棠就看到从山背的石阶上爬上来一个6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可爱的碎花衣服,背上背着一个印着卡通形状的双肩小背包。头上的两只小辫子随着小女孩爬山的时候一摆一摆的。 小女孩来到侯野棠的身边,两只小手插着腰,向四周的群山望了一圈,可爱的说:“哎呀!总算是爬到了!” 侯野棠向后面的台阶方向看了看,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就声音沙哑的问小女孩:“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走散了。” 侯野棠:“他们知道你来这里吗?” 小女孩:“知道的。我爸爸以前就带我来过这里。” 侯野棠:“好。那你就坐在叔叔身边,等你爸爸妈妈来接你好不好?” 小女孩:“好。”然后就坐在了侯野棠的身边。 小女孩问:“叔叔,你的爸爸妈妈呢?” 侯野棠笑笑:“老早就走散了。” 小女孩:“这么大的人也会走丢呀。那好吧,我们就一起等爸爸妈妈来接我们吧。” 侯野棠:“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 小女孩:“我叫小美丽。你呢叔叔?” 侯野棠:“就叫我丑叔叔吧。” 小美丽:“那好吧!丑叔叔,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侯野棠摇摇头。 小美丽:“我爸爸以前带我来这里看过日出。丑叔叔你知道吗?这里早晨的太阳可好看可好看啦!我爸爸说,这里的太阳伯伯升起来的时候,如果许三个愿望,将来就会实现。肯定会实现的!” 侯野棠笑着:“是嘛。” 天光彻底消失了,还是没见小美丽的爸爸妈妈上来找她。 侯野棠已经虚弱无法走下山了。就跟小美丽说:“天黑了。小美丽要是困了,就靠在丑叔叔身上睡。千万不要乱跑。” 小美丽:“好的。丑叔叔也不要乱跑,咱俩就坐在这里数星星。” 此时,夜空干净的就像小美丽那两只大大的眼睛。 数着数着星星,小美丽渐渐靠在侯野棠的身上睡着了。侯野棠搂着小美丽靠在背后的石壁上,也渐渐意识模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侯野棠仿佛看到太阳渐渐升起来。巨大的太阳照的天地一片暖光。他想起来小美丽说的话,如果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许三个愿,将来就会实现。 侯野棠看着地平线上渐渐拱起的太阳,就微笑着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他祈祷: 愿我从来没有出生过, 这样就不会让母亲遗弃。 第二个愿望他祈祷: 愿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叫侯野棠的人,一个名字里开满了野海棠的人。这样他的瞎叔就不会过早的耗尽生命。 第三个愿望他祈祷: 他愿这世界上,把所有那个叫侯野棠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一点不剩!这样,他的红姐还有田二,就再也不会被人打扰了。好好的去过本该属于他们的幸福小日子。 这时传来小美丽的声音:“丑叔叔你快看,太阳伯伯升起来了!” 侯野棠意识模糊的睁大眼睛,他看到小美丽正认真的合起两只小手,小嘴唇在不停的念动着,好像认真的许了三个愿望。 许完了愿望,小美丽笑呵呵的问:“丑叔叔,你许愿了吗?” 侯野棠虚弱的点点头。 小美丽站起来笑着问:“丑叔叔,你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望吗?” 侯野棠摇摇头。 小美丽:“丑叔叔,我许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愿望。爸爸最后走的那天跟我说,他走后让小美丽要乖乖的哦!他还说,他会和妈妈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每天都看着我。可我不想每天只能他们看到我,我却看不到他们。所以,我就到这里来求太阳伯伯。小美丽不许那么多的愿望,那样太阳伯伯会嫌麻烦的。我只许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愿望,让他们在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接我。” 说着,小美丽看着侯野棠:“丑叔叔你知道吗?小美丽每天一个人好孤单!” 侯野棠默默的流下泪,他无力的握住了小美丽的小手。 小美丽忽然惊喜的站起来,指着太阳的方向高兴的说:“丑叔叔快看,爸爸妈妈真的来接我了。就在那个方向,我许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小美丽看着侯野棠:“丑叔叔,我要走了。” 小美丽的手在侯野棠的手中一点点滑落。侯野棠流着泪摇着头,他拼命想拽住小美丽,但虚弱无力。 就在小美丽笑着走向云彩的一瞬间,侯野棠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拽住了。他睁开眼,小美丽的那只手变成了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赵铭正死死的拽着悬在崖顶的他。小美丽只是他的一个幻觉,是他这头刚强的野驴内心深处一直藏着的一块伤痛柔软。 绝顶上,赵铭抱住极度虚弱的侯野棠嚎啕大哭,他狠狠的骂着:“侯野棠,你个孬种!如果你还是个爷们,你就跟自己较回劲。你为什么不可以想想办法?奇迹能在你身上出现过一次,为什么不可以出现第二次?你凭什么不能像我赵铭一样?我用一条命守在古玩街上,咬碎了牙齿,就咬舌头。最终让我等到了你!我赵铭可以用生命等待你这个奇迹,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给你生命里所有重要人搏回一个奇迹?你个孬种!你个孬种啊!……” 好久,赵铭的耳边忽然听到侯野棠虚弱的声音:“老赵,你抱的我好疼。” 顷刻赵铭笑了,他仿佛在此时看到他所熟悉的那头野驴,正摇着头摆着尾,在一个盛开野海棠的山坡上向他跑来。赵铭更用力的抱紧了他的生死兄弟。 他哭了,他又笑了。 他又哭了,他又笑了。 山巅之上, 他仰头对空久久的大声嘶喊:啊——! 喊出一片高高的红霞满天 喊出一望无际的旷野群山 第一百二十五章:丁九灵 侯野棠又活回来了。当然,他那像驴一样的胃口也跟着回来了。赵铭成了他的私人大厨,几乎把数十年的厨房绝学都掏空了。 在赵铭夫妇的精心照料下,侯野棠很快恢复了身体。他开始专注的学习风水啊周易什么的知识。他期望通过学习玄学术数,能帮他提高风水瞬移的能力。说不定真的像赵铭说的,在他侯野棠身上再出现一次奇迹。他不想再当一只无力的时间蠕虫,他要像上次发现神分图一样,抓到宇宙更为深邃的玄秘核心,改变自己,玩转世界! 可说起来容易,当你真要着手去学了。侯野棠立刻觉得,自己好像被扔到了地球以外,无处着力摸不到北的被悬在繁星无垠的浩瀚太空。 这不怪侯野棠,玄学在中国已经发展了不只五千年那点时间。虽然2000多年前逐渐形成的《易经》,被称为集诸玄之大成的绝代经典。儒家甚至把它奉为四书五经的诸经之首。“韦编三绝”这句成语,就是当年在说孔子他老人家因为晚年非常喜爱周易,反复翻阅竹简,时间久了,居然把连结竹简的韦编都给翻烂了。 《易经》是中华民族历经了无数年代逐渐形成的智慧结晶。而且它已经把远古的占卜技术类的巫术,上升到了哲学高度。但不可否认,比《易经》形成的更早之前,占卜巫术已经在中国非常繁盛了。 中国出土的夏商周的青铜铭文,还有大量被坑埋的刻着占卜文字的牛骨龟甲,都纪录了早在春秋战国之前,为部落和国家进行实际应用的占卜巫术,已经很成熟了。 后来到了汉代,中国儒道两家的绝顶人物不断把各自的思想和经典进行大融合。更把玄学推向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高度。当时逐渐成熟的《黄帝内经》,表面看它是中医学的无上经典。但它从人体角度出发,高度融合了天文地理哲学心理阴阳五行等全息宇宙论。 玄学发展到清代,已经开演了无比丰富璀璨的各种分支奇术。比如星象占卜、紫薇斗数、风水堪舆、奇门遁甲、大六壬、四柱八字、面相手相骨相心相、六爻八卦、梅花易数、中医流注等等。其中就只风水一个门类,就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流派分支。 这些东西罗列在一起,就像一个无边无沿的超级大饼,侯野棠真不知道从那里下嘴了。 既然自学有点难度,那就干脆拜师吧。只可惜牛叉大师叶德玄走的早,否则,他绝对适合成为侯野棠的师傅。 侯野棠开始兔子先吃窝边草,先就近在辽阳范围内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在民间的术数奇人。 不挖掘不知道,真用心一找。辽阳奇人异士还真不老少。不说顺窗户扔一转头能砸到三个。但至少一搂也能一箩筐。当然了,等一见面,基本都歇菜了。大多是学了一招半式的,再结合一些街头心理学,就开始忽忽悠悠的装师充大了。 跑了这家进那家,为这,侯野棠足足折腾了一个月。就在他准备放弃窝边草,向全国范围开找的时候,负责在网上找资料的大诚子给侯野棠提供了一个信息。辽阳有一位叫丁九灵的,住在西顺城街。现在很火。专门给人招魂看阴事。据说问事的人一进门啥都不用说,先进门按照自己的感觉在房间里找地方画个圈,然后在圈里给他要问的死去的人烧点纸。接着这位丁九灵丁大仙就能准确说出你要问的是什么人什么事,那准的都瘆人。而且还听说问事的人当场能看到丁大仙的头发里有很多小人儿在晃。都说那就是大仙家里仙堂上的人马。还有的说那就是招来的阴魂。准的不要太邪乎! 侯野棠一听,这是典型的仙圈儿里的人物。他本来是想找玄学术数里的奇人异士,仙圈里顶香出马的他不太感兴趣。但其中一个细节让侯野棠心动了,其中说,找丁大仙问事的人进了屋,先按照自己的感觉找地方画个圈圈,然后在圈圈里烧纸。 这个细节让侯野棠联想到自己画神分水印。会不会这里隐藏着什么跟风水有关的东西呢?也不排除这位丁大仙是位披着大仙外衣,实际却是掌握了风水奇术的异人。 侯野棠独自找到了西顺城街。这里有几栋老楼房。丁九灵就住在最里面的那一栋,一楼。 刚进了两楼之间的院子,侯野棠就看到到处停满了车。而且还不乏豪车。这栋老楼的格局是一梯两户,两户都被丁九灵租下来了。西户是丁大仙招魂的地方。每次只准许问事的人进去。等待排号的人都聚集在东屋。 侯野棠推门一进东屋,好家伙,那真是乌烟瘴气满空的中华玉溪宝塔山,人头攒动整屋的市区乡镇三教九流。都在谈论丁大仙的过往阴事神奇,啧啧声中,都像自己提着一双珠睛亲眼所见。窃窃私语,个个俱似跟那阴魂孤鬼鼻息相通。 侯野棠暗暗点了一下人数,连问事人代家属的,估计要有200多号。这还不包括不断进来的人。心想,这样要是排下去,还不得三天之后啊。正愁着呢,就有人过来让他摇签号了。 摇签号是丁大仙的独家特色,来问阴事的人不管你来的早晚。都先到东屋香堂前跪下,然后手抱一个签筒摇签。签筒里一共九九八十一签。每一签都有签号,摇出来哪支,就拿着着竹签按照上面的签号进行排队。每天都重新摇,随缘问事,过期作废。 侯野棠觉着有意思,这位丁大仙貌似还真跟凡人不太一样。而且还听说,丁大仙给人看事不明码标价。全靠自愿。1元不嫌少,1万不嫌多。 有人拿了一个签筒给到侯野棠,侯野棠摇出了一支上上签,签号居然是非常吉祥的08号。因为是随即摇取的,现在进去看事的那位是27号。如果在27号出来后没有再摇出08号之前的签。侯野棠就可以进去问事了。看来今天日子不错啊,出行办事挺顺当。 第一百二十六章:画中仙士 大概过了20分钟,27号从西屋出来了。东屋的门始终是开着的。只要西屋一开门,东屋等待问事的人就能一眼看到西屋出来人的表情神态。 27号是位四五十岁的妇女,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哭的跟俩出水灯泡似的。出了门,还不停的向西屋门里毕恭毕敬的鞠躬道谢。搞的东屋的眼珠子们一阵闪闪烁烁。 在一位盘着头发的大婶的引领下,侯野棠终于来到了西屋门前。 门一推开,就闻到一股香烛烧纸的味道,但因为又参杂了一些淡淡檀香木的香味,让西屋更增添了些捉摸不定的脱俗仙气。 门上挂着一个老旧的门帘,门帘一挑,昏暗但又朦胧有光的西屋厅堂,就恍若隔世的把你化了进来。门一关,你便五根六尘的空在那里,只剩一颗砰砰跳动的心。侯野棠就看到了眼前墙上的一幅画像。 画像背景里的水墨烟云似山像雾,墨韵中垂目盘腿坐着一位中年模样的仙士,一身的宽松仙袍,衬着双肩的瘦骨嶙峋,这一宽一瘦,却又显得那样的飘逸得体,这真是松间明月下掩不住的仙风藏不住的道体。你甚至都能隐约看到这位仙士的袍袖在微风中飒飒飘抖。 侯野堂心想,不知道这画像中画的是谁?是那位丁大仙吗?还是丁大仙供的哪位仙祖? 这时,盘头大婶让侯野棠在厅堂里走一走,然后按照自己的感觉找地方画个圈。 侯野棠就在厅里左瞧右看的开始游走。他发现,整个厅很大,貌似是跟其他房间打通了的。四周的窗户都罩上了厚厚的窗帘,看不到有任何光透进来。你也看不到哪里有吊灯之类的光源,但这个厅堂就是泛着一种淡淡的光晕。凭借这种淡淡的光晕,你恰好能隐约看到周围的设置。 走着走着,侯野棠就感觉前面的地面上似乎升起几缕烟气。他好奇的走上前,但离的近了,那几缕烟气又不见了。 侯野棠就试着往后退了几步,那个位置就又开始升起几缕烟气。等走过去,烟气又消失不见了。 看着侯野棠的反常表现,盘头大婶问:“怎么了?” 侯野棠:“我好像看到了烟。” 盘头大婶:“那里跟你有感应,是适合你画圈烧纸的地方。” 侯野棠觉得有趣:“每个进来的人都能看到烟吗?” 盘头大婶静静的:“不一定。昨晚有一位事主看到的是水。他要问的那个人,刚刚是淹死的。你看到的是烟,也许,你最近烧过纸。” 侯野棠心里一惊,他想起了陪瞎叔给娘上坟时烧纸的情景。还有给瞎叔烧纸的情景。 接着,又听到盘头大婶静静的说:“所见灵相,因人而异,随心所现。我家的堂仙只是顺应你的因缘自然呈现而已。” 侯野棠还想再问什么,盘头大婶作势让侯野棠息声,然后毕恭毕敬的向前面墙上的画像行礼。 侯野棠转过身向墙上画像走近几步,也鞠躬行礼。当挺直腰抬头看画中仙士的时候,他猛然发现,墙上画像中的那位仙士正对着他慢慢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侯野棠全身的毛都乍起来了。在这昏暗的的充满烧纸香烛气息的仙堂里,眼睁睁看到这样诡异的画像。侯野堂不禁瞪大了眼睛,一颗小心脏开始剧烈的扑腾扑腾。 画像中的仙士更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飘渺却又像就在耳边。侯野棠张大着嘴巴,脑速都已经不够转了。 仙士:“红尘浮世,人生苦短。望不穿的村头乡路,走不完的人生冷暖。你心中要问的那个人,这一世过的好苦……” 侯野棠此刻想到的正是孤零零立在村头的瘦弱瞎叔。经画中仙士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一阵酸楚。差点落下泪来。 不自觉的就哽咽着问道:“我叔现在他……过的还好吗?” 仙士轻轻叹了一口气,未再言语。满眼泪光的侯野棠就看到仙士的长发里好像有什么影子在晃动。接着,就在屋子的一个黑角落里隐约传来一阵老人的咳嗽声。 侯野棠立刻联想到了风中孱弱的瞎叔,哭着对着那个黑角落跪了下来:“叔,我好想你!” 此后,老者的咳嗽声再没出现。 侯野棠转身哭着对仙士说:“您帮我再跟我叔说几句话。要多少钱都行。您一定要帮帮我!”说着,侯野棠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盘头大婶的手里。 画中仙士缓缓的点点头:“度人苦难,与人解忧。正是丁家众仙的初心本怀。我……” 画中仙士的说话声忽然卡顿住了,接着,侯野棠就看到,画中仙士想张嘴说话,但又闭上了。在画中转过身去,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前胸的什么地方。 侯野棠完全有点蒙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候,他就又听到了那种飘渺的声音,不过,不像是画中仙士的声音,却像是个中年妇女,只听那声音说道:“丁九灵,你个臭不要脸的大骗子!你再拖欠我的钱不给。我就把你的事全抖出来!” 这时的画中仙士已经慌成一团,一会使劲拍着前胸,一会又紧张的看着棚顶。最后急的不行,干脆从画中走了下来。推开旁边的一个小门进去,然后碰的一声就关上了。 侯野棠彻底晕了。他蒙蒙的走到前面的墙下,发现那整面墙被装修成了一个内凹的立体画。人可以坐在里面,背景画了些远山云雾,昏暗中离远一看,就跟画像一模一样。侯野棠都看傻眼了。 这时那位盘头大婶急急慌慌走过来,要拽侯野棠从另一个门出去。边拽边强笑着说:“今天大仙不方便,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还有点蒙着圈的侯野棠傻傻的被拽着往外走,这时候又听到那个飘渺的声音,好像这回是画中仙士说话了:“王姐,咱不是说好了吗?我这几天手紧。等手头宽裕了,我肯定把钱给你补上。现在外面这位可是全城出了名的那位开圆梦公司的侯总。把他搞定了,什么钱都够了!哎呀王姐,你咋还开着扩音器呢?赶快关上……” 侯野棠全明白了。他这不是进了众仙堂,他这是掉进贼窝里了。这时候,那位盘头大婶还要想拽侯棠出去。 侯野棠一甩手,眼睛一立:“知道我是谁了吧?别惹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没坏透 盘头大婶看着侯野棠那双眼睛,吓的一哆嗦。再也不敢碰侯野棠了。把刚才那张银行卡又塞回到侯野棠的手里,然后转身就闪人了。 这时,飘渺的声音还在继续,估计是那中年妇女没把扩音器关掉。听到一阵惨叫飘飘渺渺的传来:“哎呀哎呀!王姐!你别挠我呀!哎呀……你个丁老扣,你今天扣到我头上来了。不给我钱,我挠不死你!……王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奶奶那情况,要是再不给钱,他们就要拔管子了……你那个死奶奶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给钱!今天你不给我钱,我就让你过不去……哎呀!哎呀……” 侯野棠打开手机里的电筒功能,边听着飘渺的广播,边往四处照着看,看看这仙堂到底都藏了什么机关。 他发现,棚顶上装修了许多暗槽,暗槽里按照不同角度装满了各种特殊的小射灯、投影灯还有全角度的立体小音响。 估计都有开关调控,所以,房间里你看不到灯,但隐约还有光线。投影灯就是营造各种光影的了。刚才侯野棠看到地上冒烟,估计就是投影的作用。至于飘渺的声音,还有刚才老者的咳嗽声,都是从不同角度音响里放出来的。 侯野棠大为惊叹,社会发展科技昌盛,居然成就了这样一群神头鬼脸。他不禁又想到刚才这一路来的种种铺陈。先是被满屋子的人气给忽悠了一下,接着有人跟你聊天,既给你灌输了大仙的诸多神奇案例,同时又摸清了一点你的底细。然后猛的把你从喧闹的俗世中拉到恍若隔世的仙堂里。再说几句点中你心事的话。有几个能抗的住这样仙衣神弹轰炸的。就连他堂堂一代侯老仙,都被整蒙圈了。 这时候,就听到飘渺之音里乒乒乓乓的达到了高潮,然后嗡的一声,音响没声了。估计是那位王姐一发威,把设备都给砸了。 就听到砰的一声,那扇小门被踹开了。里面气凶凶的走出一位中年妇女来。咬着牙对着门里啐了口唾沫:“我告诉你丁九灵!明天你不给我钱,我就打110来抓你!今天,我这只是给你一点小警告。呸!” 说完,这位中年妇女挎着包,挺胸抬头的走出去了。 侯野棠一脸幸灾乐祸的走到小门旁边,门里散了一地各种仪器和操控开关。估计刚才那位发飙的中年妇女平时就是操纵这些东西的。 此刻的画中仙士满脸都是被抓的血道子,头上的飘逸假发已经没了,露出一头秃顶的乱发残丝。 侯野棠笑着:“丁九灵?” 画中仙士点了点头。 侯野棠:“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丁九灵:“美国刚次贷危机没多久,现在中国又开始股市探底。经济不景气,生意不好做呀。” 侯野棠:“按理说你这行还可以,东屋那200多号人。就算每人给你10块钱,你一天也有2000多的收入呢。相当不错了!” 丁九灵苦笑了一下:“那200多人大部分都是我请的托儿。并不是天天都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主儿。” 说着,丁九灵看了看周围被砸的稀巴烂的设备:“再加上,收入的一大半都得给她。生意不好做呀!” 侯野棠:“我刚才听你说,什么你奶奶,什么拔管子的?” 丁九灵看了一眼侯野棠:“哦,你都听到了。也没啥,就是我有个七十多岁的奶奶,植物人快10年了。再不给钱,他们就得拔管子。她那个岁数,一拔管子,基本就完了。” 侯野棠因为瞎叔的关系,对有点孝心的人天生有好感。尽管这位丁九灵打着大仙的幌子骗人,但一看他这份孝心,早已经心软了。 侯野棠:“还差多少?” 丁九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侯野棠:“5万。” 侯野棠:“跟我来取钱吧。可有一样,再让我看到你装神弄鬼的骗人,我可不饶你。” 丁九灵傻在那里。 给丁九灵拿完了钱,侯野棠悠闲的往圆梦公司走。此刻的心情暖暖的有些小满足。他刚才给了丁九灵10万。那么大的人了,丁九灵忽然就给侯野棠跪下了。可以看的出,丁九灵对他奶奶的一片至深孝心。 可回到公司跟赵铭聊起这事的时候,却被赵铭一顿贬损。赵铭深度怀疑,侯野棠铁定是被骗了。他没直说现在侯野棠因为瞎叔的事,凡是看那些有孝心的人心就软。也不管是真是假了。10万虽然不多,但如果10万给到真正需要救济的人,那可就是雪中送炭了。 为了杜绝继续出现类似事件,赵铭决定亲自调查调查这个丁九灵,必要的时候把钱追回来。暴发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结果这一调查,不但确有其事,而且这个骗子丁九灵可绝对是个孝子贤孙。三十出头的年龄,辛苦的搞成了四十几岁的面容。至今未婚,吝啬出名,把省下来的钱全都给了医院,就是为了维持成了植物人的奶奶。 把赵铭搞的都有点感动了。就和侯野棠一起来医院看看这位睡了快十年的奶奶。 丁九灵正在用一盆温水给奶奶擦洗。边擦洗边跟侯野棠和赵铭聊起了奶奶的事。 丁九灵爸妈死的早,他是被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奶奶的娘家因为当年家庭成份不好,年轻时候吃了不少苦。所以身体一直也不太好。九年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伤到头部,结果就成了植物人。 看的出,丁九灵对待这个奶奶,就跟侯野棠对待自己的瞎叔一样。这个奶奶一旦留不住了,丁九灵真不知道会受多大的打击。 侯野棠很想帮一帮丁九灵,就问丁九灵:“医院就没有任何可能让奶奶醒过来的办法吗?如果需要钱的话,我这里有。” 丁九灵:“也不是。医院确实想尽了办法。让奶奶醒过来确实有点难。几年前倒是有过一点希望,但最后还是没啥结果。” 侯野棠:“啥希望?” 丁九灵停下手中的擦洗:“他们发现,我奶奶对铃声特别有反应。不管你是自行车铃声,还是摇的铃铛,哪怕是过去那种老电话铃声。只要有铃声,我奶奶的手指就会动一动。医生说,这种反应说明,奶奶在以前的生活中一定对某种铃声特别在意。如果找对这种铃声,不断敲击让她听到。也许奶奶就会醒来。” “可后来……”丁九灵又开始给奶奶擦洗起来,边擦边说下去:“他们,包括我在内,想尽了办法,试着n种铃声,敲的整个病房都快崩溃了。可我奶奶还是没醒来。” 听到这里,侯野棠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问丁九灵:“是不是准确找到当年你奶奶听到的铃声,就有希望让她醒来?” 丁九灵:“应该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赶狐女 侯野棠瞬移到了丁九灵奶奶成为植物人前的时候,当然还是披着力哥那身行头。 收获不大。几乎就是没有收获。侯野棠借助一切机会接近跟踪丁九灵的奶奶,没发现平时生活中她对哪种铃声特别在意。 但丁九灵奶奶却对另一件事特别感兴趣。每次经过卖中药材的地方,不管是地摊还是药房。只要是卖中药材的地方,她都会特意停下来看看。 侯野棠瞬移回现代去问了丁九灵,问他知不知道奶奶为啥对中药材感兴趣。丁九灵就惊讶侯野棠是怎么知道的。侯野棠就说,没点查案的本事,我敢开圆梦公司吗。 丁九灵就说,他曾经在奶奶的一个小铁盒子里发现过一张老照片,是奶奶年轻时候照的,照片里是她跟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合影。在奶奶只言片语的表达里,好像这个小伙子是当年奶奶的对象。但最后因为两人的家庭成份都不太好,对方父母怕对孩子未来不好。结果就没成。好像这个小伙子的家庭就是搞中医的。不过,这跟铃声又没什么关系。 可侯野棠不这么看,他立刻又瞬移回去,想方设法跟丁九灵的奶奶套近乎。没事陪老太太聊天。终于套出了当年那个小伙子的名字和大概家世。 原来这小伙子的家里世代都是干游医郎中的。就是到处走动给人看病抓药的。在旧社会很常见。后来到小伙子爷爷这辈儿开了家药房。到了50年代被批斗成黑五类。因为这,小伙子和丁九灵两家父母都不同意这桩婚事。后来也就渐渐失去了联系。 侯野棠想的是,奶奶一直保存着小伙子的照片,这说明她一直对那段回忆念念不忘。也许把那个人找到奶奶的身边,可能比铃声还有用。 按照这些线索,侯野棠很快找到了当年那位小伙子。现在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从中医院的药房退休下来在家。老伴早已经去世了,现在跟着小儿子在一起过。 这位老人一听情况,啥话不说,立刻就跟侯野棠来到了医院。相隔将近60年再次相见,两行老泪滚落面颊。 但老人连续在医院守了三天,对着丁九灵的奶奶说了无数的话儿,老太太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无意中听到侯野棠说老太太好像对某种铃声特别有感觉。老人立刻站起来走了。说回家拿样东西就来。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件旧社会游医郎中走街串巷经常用的虎撑子。用根小铁条一拨弄,就会发出像铃铛一样的悦耳声音。当年每次小伙子约丁九灵奶奶出来的时候,都躲在她家旁边弄出虎撑子的声音。 侯野棠和丁九灵激动的看到了希望。 不出所料,当老人饱含着心中那份藏了近60年的感情拨弄虎撑子发出一声悦耳声音后,好像一下子穿透了丁九灵奶奶沉睡了近十年的厚幕。渐渐的,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一梦十年后,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她60年前曾经的朝思暮想,一个是她60年后的牵肠挂肚。这一睡,真像是刹那间过了百年那样久。 看着感动的一家人,侯野棠悄悄的离开了。一直徒步走回圆梦公司,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感动之中。 三天后,丁九灵特意来到圆梦公司。一是专程来对侯野棠进行感谢的。还有一件事,丁九灵的奶奶一定想要见一见侯野棠。本来老太太是想亲自来的,但一睡就是九年多。老太太要恢复一些时日才能行走自如。百般相求下,侯野棠没办法,就跟丁九灵去了医院。 老太太已经可以靠坐在床上了。就等着侯野棠来呢。一见到侯野棠就招手叫他坐在了身边。老太太紧紧握住侯野棠的手,一阵泪珠滚落的感谢。把侯野棠整的都掉泪星子了。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儿,对侯野棠说:“满棠啊……” 丁九灵一听,奶奶这是记错名了,赶紧纠正:“奶奶。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家的这位大贵人叫侯野棠。侯总。开公司的大老板!” 老太太看着侯野棠:“侯野棠?” 侯野棠点头:“是。没关系,叫啥都行。就是个名儿。” 老太太一听侯野棠的声音一皱眉,好像在想着什么。侯野棠一看,心想糟了。他这一路来就反复告诉自己,千万别开口说话。之前他瞬移过去陪老太太可说了老鼻子话了。一开口,准被老太太听出来。现在一个没小心,还是开口说话了。 老太太对着侯野棠这张脸是左端详右端详,疑惑着说:“我听你说话咋那么像九年前的一个人呢?” 侯野棠支支吾吾着:“不会吧……” 丁九灵:“像谁呀奶奶?我认识不?” 老太太:“你不认识。你白天上班的时候,有个人天天陪我聊天。那人大概30左右岁。” 丁九灵笑:“奶奶。您肯定认错了。我们这位侯总现在还不到30呢。” 老太太:“模样确实不一样。可声音这也太像了。就跟9年前那个人附了体一样。” 丁九灵:“奶奶,您这一想事情呀,啥话都敢说了。连附体都整出来了。您以前可对这类神神叨叨的事最反感的。我小时候说点沾边的话都被您骂的要死。” 老太太笑:“那是以前。被50年代那会吓怕了。现在不一样了。说说没啥大不了。但可有一样,你祖太姥当年可发过话,咱家小辈儿里绝不能再出现一个顶香出马的。这个规矩不能坏。” 丁九灵乐了:“奶奶,原来您以前是因为这事骂我呀。我还以为您是个坚定的唯物主意者呢。现在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咱家以前就有人搞过这个?我说的呢,难怪……” 丁九灵本想说,难怪他自己搞这事这么有天赋。原来是有大仙儿基因的。但没敢说出口。为了供奶奶住院,后来搞的那些骗人的把式他可不敢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是啊。当年我奶奶,你得叫祖太姥。就因为是顶香出马的,所以才被批斗成牛鬼蛇神。所以,咱家才一直过不起来。” 丁九灵对这位志同道合的祖太姥顿生仰慕,就缠着奶奶说说这位家族奇人。 老太太:“要说啊,我奶奶呀,就是你祖太姥,当年在光绪年间,也算是辽阳城里顶顶有名的一个人物。一提胡三太奶,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 侯野棠一听到光绪年间的胡三太奶,心里一动。就问老太太:“这位祖太姥叫什么?” 老太太:“我奶奶姓吴,叫吴梨花。” 听到吴梨花这三个字,侯野棠心中一震。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啊。一百年前他侯老仙在那场仙圈斗法中让吴梨花颜面扫地,没想到一百年后,他侯野棠却以这种方式给吴梨花做了补偿。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丁九灵看着侯野棠:“侯总,您也对这类事情感兴趣?也是,要不然你也不会……” 刚说了一半,怕奶奶知道他那点破事,丁九灵赶快转移话题:“奶奶,我祖太姥都是顶香出马的。那您到底信不信这些呀?” 老太太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侯野棠,然后说:“很难说信不信。这人那,岁数活的越大事情见的就越多,很多事情不好说。以前那,你祖太姥跟我讲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那时候我小,就当故事听。后来你爷爷认识一个朋友,是专门给咱辽阳整l县志呀民间笔记呀什么的。他说了一些事情,我才渐渐觉着吧,你祖太姥说的一些事儿,不能说一点儿都不着边儿。” 丁九灵眼睛放光:“奶奶您赶快说说,祖太姥都讲啥了?” 老太太:“你祖太姥说呀,她顶香出马了一辈子,最服两个人,最怕的也是这两个人。一个叫什么来着……。哦对,跟我们这位侯总是一个姓。叫什么侯老仙的。听你祖太姥说,这个侯老仙可不得了,当年斗法输得最惨的一次,就是输给了这个侯老仙……” 侯野棠一听,心里五味杂陈,有小得意,也有对吴梨花的一点歉意。老太太讲了好多吴梨花描述侯老仙的事,其中不乏夸大其词的地方。把个侯老仙形容的真像三头六臂群魔附体一般。如果他们知道当年田二的模样,估计无限幻想敬仰的那颗心会碎一地。 丁九灵听完了侯老仙的故事意犹未尽,缠着奶奶说:“奶奶,我祖太姥还有一个最怕的是谁?” 老太太忽然有点停顿,想了想,然后说:“说起这个人那,跟前面那个侯老仙不太一样。你在辽阳清代的县志上查不到有关侯老仙的事。哪怕沾一点边儿的你都看不到。但你祖太姥讲的这个人和事,在后来的一些笔记史料里都能摸到些影子……” 侯野棠一听也来了兴趣,能给吴梨花留下印象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就不知道老太太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光绪年间的。如果是光绪年间的,他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也可能是他在光绪年间主要停留在了乙未年有关。 老太太:“那些史料里有的记载,就在光绪年间,好像是21年。对,就是光绪21年……” 当听到老太太说光绪21年的时候,侯野棠心里一惊,光绪乙未年正是光绪21年。 老太太:“那一年辽阳死了好多人。死的最多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一个有钱的侯老爷侯府的人。全府的人几乎都死光了……” 侯野棠听到老太太说起这个侯府,他想到了那个因为闹瘟疫而被官府封闭起来的事。他在学校发现的那口地窖,就是埋在侯府后院里面的。 老太太:“还有一种人死的最多。就是辽阳城那些给人算命看风水的。表面上从史料上看,说是因为闹了一种奇怪的瘟疫。可闹瘟疫为啥专门死这两种人呢?其实,我奶奶跟我讲,根本不是什么闹瘟疫。这些人的死都跟辽阳城来了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就是我奶奶除了侯老仙之外,最怕的那个人。听我奶奶说,就在光绪21年的正月里,辽阳城从关里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年轻女子。据说这个女子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可以在地上画一个方框,山上的野狐狸就像中了邪一样成群的跑到这个方框里。而且一旦进了方框,打死都不会迈出一步。这个女子好像姓什么……,对,姓令狐。但我奶奶她们都习惯叫她:赶狐女。” see you again 在写很多章节的时候我自己先感动的一塌糊涂,刚开始还避着老婆抹眼泪,后来她已经习惯了,我也就干脆明目张胆的鼻涕泪水的进行自我感动。 听我妈说,她怀我之前曾经当过电影放映员,所以我从小就对音乐和画面感的东西很有亲近感。自我感动的时候当然少不了听音乐。尤其写焦裕录永别李建国寻找初恋候野棠在崖顶和赵铭那几段,我几乎都是在听《see you again》写完的。今早吃完早饭又翻起了这首歌,仍然感动不已。 《see you again》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没有老友你的陪伴日子真是漫长与你重逢之时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we''ve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回头凝望我们携手走过漫长的旅程与你重逢之时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when i see you again damn who knew all the nes we flew good things we''ve been through 与你重逢之时谁会了解我们经历过怎样的旅程谁会了解我们见证过怎样的美好 that i''ll be standing right here talking to you about another path i know we loved to hit the road andugh 这便是我在你眼前出现的原因与你聊聊另一种选择的可能我懂我们都偏爱速度与激情 but something told me that it wouldn''tst had to switch up look at things different see the bigger picture 但有个声音告诉我这美好并不会永恒我们得变更视野转向更为辽阔的天地 those were the days hard work forever pays now i see you in a better ce*2 有付出的日子终有收获的时节此刻我看到你走进更加美好的未来*2 how could we not talk about family when family''s all that we got? everything i went through 当家人已是我们唯一的牵绊我们怎么能忘却最可贵的真情无论历经怎样的艰难坎坷 you were standing there by my side and now you gonna be with me for thest ride 总有你相伴陪我度过最后一段征程我更需要你的相伴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没有老友你的陪伴日子真是漫长与你重逢之时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we''ve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回头凝望我们携手走过漫长的旅程与你重逢之时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与你重逢之时 first you both go out your way and the vibe is feeling strong and what''s 一开始你们总是追随你们心中的步伐热忱累积信念不变 small turn to a friendship a friendship turn into a bond and that bond will never 渺小的世界见证这段深情厚谊深厚的友情蜕成血浓于水的感情 be broke and the love will never get lost*2 此情不变此爱难逝*2 and when brotherhoode first then the line will never be crossed established it on our own 莫逆之交的我们绝不会背叛彼此只因这深情厚谊基于我们真实意愿 when that line had to be drawn and that line is what we reach so remember me when i''m gone*2 这友谊让我们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即便我离去也请将我铭记*2 how could we not talk about family when family''s all that we got? 当家人已是我们唯一的牵绊我们怎么能忘却最可贵的真情 everything i went through you were standing there by my side 无论历经怎样的艰难坎坷总有你相伴陪我度过 and now you gonna be with me for thest ride let the light guide your way hold every memory 最后一段征程我更需要你的相伴就让那光芒引导你的前路铭记与我的曾经 as you go and every road you take will always lead you home 无论你选哪一条路那都会通向你的家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没有老友你的陪伴日子真是漫长与你重逢之时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we''ve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回头凝望我们携手走过漫长的旅程与你重逢之时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when i see you again again 与你重逢之时重逢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