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经纪人》 第一章 x市，六月。 “嗡嗡嗡——” 手机在桌上不停地震动着，卫靖安随手拿起来，扫了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喂？” “听说你最近被巨星娱乐给开了？”话筒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呵呵，要不要哭着求我然后考虑一下回来？你要知道……” 听着对方不太着调的调侃，卫靖安皱着眉没说话。这时，突兀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然而还未等卫靖安出声，对方便已毫无礼貌地推门而入。 “卫哥，下午好啊。”来人毫无敬意地打招呼道，“都这么久了，您还不走啊？怎么，莫不是在公司呆上瘾了？” 对于对方的挑衅，卫靖安只是微微地勾了勾唇，对电话另一边地人简洁地说“不必”，便按掉了电话，一把抓起早已装好的笔记本，看也不看那人因为被无视而有些变青的脸，冷淡地道，“借过，麻烦让让，你太占地方了。” 那人瞪着双眼，脸上忽红忽白的变幻了一阵，才忿忿地侧开了身子，让卫靖安出门。 甫一出办公室，卫靖安便登时接收到了不少或是嘲笑或是同情的眼神。 ——这也难怪。 身为业界最顶尖的几个王牌经纪人之一，卫靖安的年纪不过区区三十出头而已。虽然手下只带了不到两位数的艺人，却是见证了巨星娱乐从一个艰难维持着框架的小娱乐公司走到如今这般庞然大物的王朝缔造人之一，资历绝不容人置喙。 更重要的是，如今巨星娱乐的王牌支柱——超级天王游睿白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可以说，如果没有卫靖安，没有他的努力，无论是巨星娱乐亦或是游睿白，都不过是还游走在娱乐圈边缘的小人物罢了。 可惜……正值事业的黄金期，却突然遭逢大变。不仅与手下的艺人搞出了绯闻弄得满城风雨，连公司都选择了抛弃这个元老，为新近走马上任的总监扫清道路，实在不能不让人唏嘘一番。 只是原因么……呵呵。 心领神会的眼神在人群中传播，无一不带着鄙夷和嫌弃。只是好歹眼前的这位也是自己曾经的上司，为了维持那一点表面上的浅薄面子，大家也不好公然表现出心里的情绪。 毕竟娱乐圈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你可以嫌弃，你可以视而不见，你却不能装作它不存在。 只不过这回这位大概是彻底玩完了。众人摇摇头想。有眼睛的都看见了昨个老板大发脾气，一连十几通电话，一副势必要封杀这位，彻底将其赶出娱乐圈的架势呢。 任凭这位再牛，跟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巨头公司对着干，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呐。 面对这些各色各异的眼神，卫靖安却好像平静得很。他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神色不豫的助理，一路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总裁的办公室。 他这边推开门，进去便看到了那些对他来说简直熟悉到了骨子里的面孔。他粗略地扫了一圈，目光在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游睿白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若无其事地移开。 “萧总。” 卫靖安喊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沉思的人。 椅子上的中年人听到他的声音，迅速的回过神来，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卫靖安。他这么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着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来告别这个陪着公司风风雨雨走过这么些年的元老，最终嘴唇动了动，还是用平和却冷淡的声音开了口：“董事会的决定已经收到了？” “收到了。”卫靖安说。 “对决定有什么不满吗？”萧奇问道。 “没有。”卫靖安说，淡笑一声，“倒不如说，就算有又如何。” “很好。”萧奇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合约来，“考虑到你对公司作出的贡献，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不再向你追究这一次因为你的失误造成的损失的。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 “我们公司是上市公司，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对吧？”卫靖安接话道。 萧奇点点头：“对。” “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卫靖安不怒反笑，“不愧是萧总，还是您了解我。不过连我的经纪人执照都能给吊销掉，您做的也真够绝的。” 此话一出，萧奇没再接话。反倒是一旁的人迫不及待地帮他开口解了围，“小卫，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次的事情可是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的，严重的影响了我们公司艺人的形象，给公司造成了莫大的损失。况且你触犯了这一行的禁忌，只是赔付违约金和这些措施就已经很……” 卫靖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的人，不得不叹一句这位叫林海宇的人确实十分有做经纪人的素质，也难怪巨星娱乐高层分外的看好他，选定这人接替了他艺人管理部总监的位置。 “呵呵。”他不由得朝着对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然后看到了对方一下就沉下来了的脸色。 “你……” “得啦，就这样吧。”卫靖安掂了掂手里拎着的包，懒洋洋地笑了笑，“萧总，如今这番局面确实是我咎由自取，我心里清楚怨不得别人。所以您也别说那么多了，平白浪费口舌。” “违约金我会付的，您也不用担心我玩消失。至少我会把该做的都做完了……就当是我对公司做的最后一点事吧。” 话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等萧奇的回复，竟是一副就这样便打算走人的模样了。 被他这副干脆利落就撒手不干的姿态给惊呆了的林海宇愣在了原地，连落井下石地说些冷嘲热讽的兴致也顿时消弭不见。反倒是当了卫靖安许多年老板上司的萧奇比较淡定，他抬眼，望着卫靖安有些抖动的背影顿了顿，而后淡淡道，“别恨公司。” 卫靖安轻咳了好几声，背对着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蹭——” 这时，板凳摩擦地板发出的刺耳声响在屋内突兀的响起。林海宇还未来得及放松一下方才被卫靖安给气到的心脏，就立刻便被蓦地起身的游睿白给惊了一跳。他看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巨星现任王牌支柱，不由得开始心里叫苦。 说实话，这位大爷的心情实在是太难以捉摸，饶是他大风大浪的走过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主。上一秒万里晴空下一秒阴云密布之类的简直是家常便饭，也亏得卫靖安能抗得住这位小爷的脾气，没有怒而辞职反倒是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些年。他自从接手了这游睿白起，虽然自觉从此压过卫靖安一头而沾沾自喜，但也不由得对这游天王的脾气叫苦不已。 这不，这又闹起来了？ 林海宇头疼不已的准备上前去安慰一下游睿白，免得他等会又闹脾气撂了下午通告的挑子。却不曾想他方才生了这个想法，对方便已经满脸阴霾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一副要追着卫靖安过去找事的模样。他看也不看自己经纪人难看的脸色和还在办公室坐着的老板，只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大步流星的跑了。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木门挡住了林海宇在身后目瞪口呆的表情。 游睿白一路走到了电梯口的位置，不出所料他找的人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那，等待着电梯的到来。看到他过去，对方竟然还毫无芥蒂地冲他笑了笑，懒散至极地打招呼道，“哦，还追出来找我了？” 游睿白阴沉的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怨恨不甘的神色。然而卫靖安只是轻松地望着他，脸上丝毫没有他想要看到的样子。 游睿白顿时变得更加不高兴起来，便干脆连理都不准备理眼前的人了。 卫靖安见他不想说话，也不恼，“哎我说，你不是一直嫌我烦吗。这回成功的摆脱了我，丢掉了你一直以来觉得沉重无比的大包袱，难道不应该高兴得好好庆祝庆祝嘛。摆那副表情给谁看呢。” “我想怎么样，又关你什么事！” 这句话登时便刺激到了游睿白，惹得他当即一腔火就上来了，连脸色都扭曲得有些吓人。好在这一层是总裁的办公区，平时倒少有员工上来，也不怕他这副失态的模样被别人瞧见。 “呵呵，这才对嘛。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还是得说，这表情才比较适合你。”见他发火了，卫靖安反而更不见畏惧。他走过来，感叹的拍拍游睿白的肩膀，摇头道，“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再和个小孩儿似的说风就是雨的。以前有我护着你都闹出那么些事儿，以后没人看着你，你可别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游睿白冷笑一声，“而且你知不知道，我最恶心的就是你这幅虚情假意的样子？” 他讥讽而嘲弄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在殷切叮咛着自己的男人，不屑且鄙弃地挪开了脸：“你可敢说，你说过的所有话都不是为了你的目的，故意说的好听得很的来敷衍我的？” “好吧好吧，你是对的你是对的。行不行？”卫靖安看他确实一副执意要将自己好意扭曲到底的模样，顿时也懒得再和他说那些许多了。反正说了也听不去，倒不如干脆放弃。他偏头看了一眼电梯门——电梯的数字已经蹦到了他这一层，“叮”地一声，银色的门在眼前缓缓拉开。他便不再管又莫名的闹起脾气的游睿白，一身轻松地走进了电梯里。 ——逗，他卫靖安又没有受虐癖。既然都解任了，这番叮咛算作他作为这么多年搭档的仁至义尽，既然对方不想听，那他也没必要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卫靖安迅速的钻进了电梯，在游睿白还没反应过来时更迅速的按下了关门。电梯门快速从两边合拢过来，然后在游睿白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严丝合缝地只留给了他一丝黑色的缝隙。 原本只想出出怨气给他难堪的游睿白登时便傻了眼，站在电梯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过了几秒，卫靖安在电梯里便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狠狠的踹了电梯门一声，然后哀叫声随着那声音一并闷闷地传了过来。 “都说了你这人傻得很，偏还不信我。”卫靖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颇有些好笑地按下电梯按钮，十分闲适地靠在了电梯里，等待着电梯的降下。 他淡然地看着那不停跳跃着的红色数字，在它停在“1”的时候，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就好像他并不是被从这座大厦给赶出去的一样。困窘、狼狈、疯狂……这些本该属于失败之人的情绪却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它们曾存在过的痕迹。 卫靖安走出大厦，站在这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建筑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间惆怅和不舍如同爆发般在他心头弥漫开来，并隐隐伴随着些许如释负重的轻松。他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露出了他那招牌似的懒洋洋的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再见，巨星娱乐。 再见，他曾经奋斗了十多年的地方。 第二章 托人处理好名下的资产把它化成现金，卫靖安将这些钱统统作为天价违约金支付给了巨星娱乐公司，独自一个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就连曾经和他关系最亲密的游睿白，都发现自己找不到这个人了。 这么大一个活人突然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何况那人还是国内独秀一枝的领头羊似的人物——那就更是大事了。尽管经纪人在娱乐记者眼里比起明星们的私生活爆料来说真没太大的价值——但是那人却是有着与最红天王之一的游睿白“白金搭档”美誉的金牌经纪人。没有明星那么出名，可在游睿白游天王的粉丝群里知名度却是不低。在最近娱乐圈近乎诡异的风平浪静导致无事可做的大环境下，娱记们还是不介意扒出写猛料来博博眼球的。 是以卫靖安被驱逐出巨星娱乐这件事虽然还只算得上是小范围内人士才知道的事情，并且还有巨星娱乐的拼命遮掩，然而敏锐的娱记们仍旧是从那些蛛丝马迹之中扒出了一些他们想要的线索。 比如几乎不再出现在游睿白身边的卫靖安，又比如自从传出来绯闻以后就不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某女星……娱记们运用着他们善于发现信息的双眼猜测着，然后纷纷摩拳擦掌起来，准备掘地三尺挖出来这个可能会在这个夏天引起轩然大波的大消息来。 但此刻，正处于娱记们视线中心的卫靖安却毫无自觉的坐在一家咖啡店里，堂而皇之的点了一杯咖啡，在店里坐了大半天，厚颜无耻地蹭着店里的免费wifi与空调。 现在已经是临近午后，不大的店里却依旧不断地涌入客人来，人流量高的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它所处的位置不过是距离市中心相当遥远的郊区。 他窝在角落里，开着笔记本电脑，连着耳机看着不少女孩子扯着友人兴致勃勃地坐下点单。这家叫做faceshow的咖啡屋最近正在举办庆祝开店三周年的庆典活动，而内容则是相当别出心裁的“角色扮演”——让店内的服务生们换上各具特色的服装，并提供以相应风格的服务——看上去新奇又好玩。而据他混迹在这里一周的时间观察来看，这家店的“特殊服务”也确实吸引了不少有着不少猎奇心理的女孩子登门前来。 他扫视了一圈店内的服务生，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名黑发大男孩的身上，盯着上面挂着“江麓”两个字的胸牌，微微一顿：有这么个出色外表的人在店里打工，想要门可罗雀确实不易。 不过…… 若有所思地看着视野中的家伙略显羞涩地点头答应了一个姑娘的合影邀请，卫靖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沉思。 “在不在？” 忽然，一个头像顶着好大一朵白莲花的企鹅对话框跳了出来。 “嗯。”卫靖安扫了一眼突然蹦出来的对话框，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迅速打字回答，“又有什么事？” “呵呵。”对面的人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回家的打算。老头子想你了。” 见此回答，卫靖安不由也笑了，“别逗了，老头子每次见我都一副恨不得把我打出去当生过这儿子的模样，他会想我？这天可还没暗呢。” “他那人向来口是心非，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对方说，“老老实实服个软，什么事就都没了。就你，非得和他对着干。” “再说吧。”卫靖安懒得和他多扯，敲了几个字之后便意兴阑珊地准备结束这场谈话。 对方倒不准备放过他：“你真的不回来？就打算一直在外面像流浪犬一样，满腔不甘地到处游荡着打肿脸充胖子？其实老头子早就松口了……” “脑补太多，是病，得治。”卫靖安打断道，“而且我才发现了个好苗子，更没这打算。” “呵呵，”对方又笑了，“这招你早在十年前就和我用过了。” “结果呢？呵，”卫靖安也笑，“你看那大街小巷的广告牌？该不该赞我非常有先见之明？” “现在可不是十年前了。”对方说，“你以为现在还是光靠脸就能红起来的时代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我还没摸清底呢。”卫靖安说。“同样的计谋不可能奏效两次——尤其是在第一次就没骗到我的情况下。” “——再见。” 他嗤笑了一声，飞快的打道，然后“啪”地一声按下了笔记本的盖子。 做完这一切，卫靖安放松地靠在松软的沙发靠垫上，下意识地在兜里摸了摸，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拿出来了一支电子烟，点开吸了几口，微微沉思。 他刚刚的那几句话并不是在说笑的，实际上，他已经在这家不大的店里连续坐了快有一周的时间。除了有为了蹭这家店里的wifi的因素之外，那个叫江麓的服务生也是他在此盘踞了这么久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错的镜头感，虽然羞涩却并不怯场，以及出色的外表……尽管以客人的角度并不能使得卫靖安掌握超出别人许多的情报，但是他还是以他常年身为一线经纪人的直觉敏锐的发现了这应当是一个不错的苗子。 虽说以他的身份去当星探游说人跟他走确实有点丢人……不过他现在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清零了，还有谁会在乎那个？ 吐出几口烟雾，卫靖安心里当下已经有了计较。 “您好，先生，打扰了。” 正当卫靖安闭眼沉思的时候，他的肩膀忽然被轻轻地拍了拍。他睁开眼，发现他准备要坑的对象正站在他面前，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有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对他说，“对不起，店内禁止抽烟。” 卫靖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店内挂着的标签，“电子的也不行啊？” “不可以。”对方认真地点点头，“抱歉，这是本店规定。” “好吧好吧，”卫靖安无奈地把烟拿了下来，关掉了电源，放在桌上，“这样可以了吧？” 对方又笑了，不过这次是带了些感谢的笑容，“谢谢合作。” 卫靖安摊了摊手。 这时，一个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小哥小哥，我们能合个影吗？你好帅，超有feel的！” 卫靖安偏过头去看，发现是个举着照相机的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见他望过来了，还不等江麓点头，就很兴奋地对卫靖安摇了摇手里的照相机，说道，“能拜托您帮忙拍个照吗？” “行。”卫靖安很爽快地接过了她递来的相机，轻笑着咳了一声，指指似乎有点无奈的江麓，“这位小哥同意了就没问题。” 姑娘当即用闪闪发亮地目光注视着江麓。 “呃……嗯。没问题。” 江麓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抿唇露出一个笑容，对那姑娘说，“谢谢。” 卫靖安当即“嗤”地一声便有些忍俊不禁，这孩子还真是礼貌认真过头。 他啪啪啪地调了调手里的相机，对着已经摆好姿势的那姑娘和江麓比了个ok，说，“来，露个笑脸。” 闻言，前来求合影的姑娘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而江麓则一如既往地摆出了个有点羞涩地笑。 按下快门，卫靖安扫了一眼刚刚拍出来的照片，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把相机递给那姑娘，问道，“你看看？” “好啊。”姑娘高兴地接过相机，看了看方才拍出的照片，惊喜地轻呼了一声，“拍的好棒！您学过摄影吗？我学这个的同学都没拍的这么好哎！” 卫靖安说，“是吗。呵呵，其实我也觉得我拍的挺好的。” 那姑娘“噗嗤”一声就笑了。她晃了晃相机，感谢道，“谢谢啦，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那两位，拜拜。” 说完，她挥挥手，向两个人告别，喜滋滋地抱着相机走了。 真是个如风如火的姑娘。 卫靖安望了眼那女孩的背影，轻笑一声，转回视线来，对上了江麓的眼睛。 对方愣了一下，很快笑着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有。”卫靖安深沉地道，“其实……我想问问你几点下班。” 眼前叫江麓的小服务生看上去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呆了一会儿，眨了眨眼，最后还是微笑道，“本店晚上九点打烊。” “不，”卫靖安摇摇头，“我是想问你几点下班，有件事想和你谈谈，江麓先生。” 在这里呆了一周，卫靖安当然知道这家咖啡店在九点关门。但是这个叫做江麓的服务生却并非每日都工作到打烊才离开的，他一般下午很早就会离开店内，每次基本五、六点就见不到人了，并且也不是很常来。卫靖安猜他或许是在附近上学的大学生，出来做兼职赚生活费的。 果不其然，只见江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回答道，“我五点下班。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一些关于你的私人问题。”卫靖安答道。他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来，朝着江麓递去，“这是我的……” 话未说完，他就突然发现名片上竟然还印着“巨星娱乐艺人管理部总监”的字样。卫靖安的动作顿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方才递名片的手，朝着江麓淡淡一笑，“抱歉，新的名片还没做。不过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留下我的电话，我叫卫靖安。” 他直视着江麓的双眼，观察他脸部表情的变化。遗憾的是，对方对这三个字没有表现出任何触动。显然，对方应该并不关心娱乐圈方面的事情，否则的话，对他的名字肯定多多少少地有所耳闻的。 毕竟当今最红的影星就是卫靖安一手带出来的，而游睿白的粉丝们向来喜欢把他和自己的偶像并称为“黄金搭档”，戏言“一日看不到卫靖安和游睿白同进同出，那今天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如果连他们都拆伙了，那我们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不过真可惜，这孩子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不然就太省力气了。 卫靖安漫不经心地想着，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可惜的表情。他挂着微笑的表情，静静地等待江麓的回复。 第三章 又是良久的沉默。 然而卫靖安却并不着急，他双手交握，平静地注视着江麓。看样子不过十八|九的少年为难地看了看他，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我坐在这里等你，你下班了之后可以直接叫我一声。”卫靖安立刻说道。 江麓又点了点头，“行。” 卫靖安笑了。 他满意地微微颔首，指了指在桌子上摆着的电子烟笑道，“江麓先生，你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服务很好，谢谢。” 江麓摇摇头却说，“感谢您配合工作，如果还需要什么别的服务，您可以随时叫我。” 说完，他朝着卫靖安微微鞠了一躬，这才退开，朝着别桌的客人走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卫靖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孩子人不错，就是性格有点认真过头。 虽然认真的人一般成就也会比较高，不过这类人通常都有或多或少的完美主义强迫症。何况娱乐圈的水真不是一般的混，太认真只会把自己逼疯而已。 江麓有着绝对可以红起来的资质——他那张脸。尽管现在娱乐圈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叫嚣着表示“现在已经不是靠脸就能红起来的时代了”，但很可惜，他并不这么想——连最基本的条件都没有，你靠什么红？运气？这可不靠谱。 现实可是很残酷的，而且，就是这么肤浅——只要操作得当，就算只有一张脸，他也能让对方红起来。只不过能不能长久地继续下去？那却是红起来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一个出色的外表可以给人带来的便利绝非只有一星半点。付出同样的努力，外表出色的人可以收获更加丰厚的报酬，但外表不佳的人则必须得付出更多、甚至是双倍的努力才能够得到与之相符的成果。 卫靖安冷静地观察着视野之内的江麓，在内心为他评算出一个大致的分数来—— 外貌极好，人际沟通能力尚可，性格认真，对演戏方面应当是略有天赋，艺能感略差……综合评定起来，属于新人里中等偏上的水准。 总的来说，还算一张好牌。 他完全选择性的无视了其中可能发生的问题和所要花费人力物力，并且潇洒的将事情的失败率忽略了个干净。 ——因为如果在做一件事情前就把失败的可能性给细细的详列出来，只会徒增做这件事的挫败感而已，对成功却没有任何有益的帮助。对于他卫靖安来说，他只需要定下目标就够了，除此之外，他不会去想任何对他完成这个目标起不到助益的事情。毕竟—— 搞砸，是有罪的。 一个个想法飞快地在他脑中成型，这久违的感觉让卫靖安感到兴奋不已——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都没有这样强烈的工作*了。而现在，这股强烈的*正驱使着他，让他将脑海中成型的想法化作文字、计划，然后完整地表达出来。 时间转眼就到了。 卫靖安方才意犹未尽地合上笔记本，就瞥见了江麓朝着自己这边方向走来。他冲着江麓点点头，挑眉道，“你忙完了吗？” “嗯。”江麓应道，“准备去换衣服离开。” “好。”卫靖安说，“那我去你们的店后门等你吧。时间还早，你随意。” “您还知道后门在哪儿？”江麓有些惊讶地问。 “那是，我可已经在这连续坐了一周了。怎么也该算‘老客户’了吧？”卫靖安说。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忽而笑道，“对了——能帮我结账吗？” “当然可以。”江麓也笑了。这个年轻的男孩笑起来有种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让人忍不住地就浑身放松，沉浸在他的笑容之中——他从桌上拿起打印出的单子，接过卫靖安递给他的钱，转身去给他结账了。 卫靖安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收拾好，等着江麓回来。过了一会儿，江麓回来，手里还端了一个装着纸盒的盘子，看到他坐在哪儿东张西望，忍不住笑了，把盘子和找来的零钱小票一起放在桌上，“这是您的零钱和小票，请您收好。” “哦，好。”卫靖安随手塞进了口袋里，盯着那纸盒挑挑眉，“这是？” “老板送的。”江麓笑着说，“说难得看到您这么早就走了，非常高兴地送了您一盒纸杯蛋糕。” “得，这是在挤兑我成天坐这儿浪费他的资源呢吧？”卫靖安顿时乐了。他这一周成天呆在这家小店里，点杯咖啡打掩护，蹭网蹭空调顺便收集信息，估摸着店主也该快认识他了，难怪要这么高兴。他看看那包装还挺精致的小纸盒，微微一哂，“也好，那我就带回去当夜宵吧。” “怎么会。”江麓说，“那我就先走了，卫先生。” 说完，他微微一躬，转身离开。 卫靖安坐那又呆了一会儿，直到估摸着点差不多该是了，才悠哉地将东西一收，慢慢地踱到了后门。 他这边方才到不久，便看见江麓穿着一身洗的已经有些发白的淡蓝色格子衫和蓝色牛仔裤推门走了出来。见到是他，江麓略带歉意地说，“卫先生等很久了吧？” “没有没有。”卫靖安说，“刚到而已。一起随便走走？” “行。”江麓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一股子浅浅的、柔和的书卷气，比起方才略显拘谨的服务生模样，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平易近人起来了许多。他指了一个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我得先去取一下我的自行车，嗯……学校离得有些远。” “好。”卫靖安点头。他左右看了看这条整理的算得上是干净的后巷，惊讶道：“这边的清洁做的挺不错啊。” “是。”江麓抿唇笑了，“因为是大学城附近，所以一向整顿的比较干净。负责这一片清洁工作的阿姨也很负责和善，是个很好的人。” “呵呵，原来如此。”卫靖安莞尔，“江先生，不知道你对你们店最近的活动有何看法？” “呃？”江麓的脚步一顿，疑惑地看着他，“看法是指……？” “我的意思就是说，有什么感想吗？”卫靖安比划了一下，笑道，“感想——就是小学时常写的那种，类似于读后感之类的东西。你对这次活动有什么感受啊，压力大不大啊……这样。” “这个吗……”江麓半是犹豫地想了想，“其实还算好……都挺轻松的，就是有些顾客的热情有些……呃，不太受得住。” “是吗。”卫靖安哂然道。他上下打量了江麓一番，而后评论道，“你的性格的话……大概确实有些困难。” 江麓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后拿了钥匙去推他的车。卫靖安站在一旁看他蹲在那儿给车开锁，等待着他弄完好继续之前的话题。他瞟了一眼江麓的车，也是相当老旧的款式了，不过车身不锈钢的地方却被擦得闪闪发亮，显然主人对它爱护有加。因此哪怕车子应该已经有着相当的年头了，它比起那些不被主人爱护的新车来说，也不遑多让。 看来他的家境确实并不怎么富裕。卫靖安沉吟。不然不至于穿着如此老旧的衣服、还骑着这么老式的车。只要给出足够的筹码的话，他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口问道：“冒昧请问一下，江先生，有没有人和你搭过讪？哈，我的意思是——和你自我介绍，告诉你他的名字、他的公司，然后告诉你他选中了你——” “您是说……”江麓疑惑地说“星探吗？” “对，就是星探。”卫靖安说，“当然，如果你很介意的话，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嗯……”江麓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过了一阵，他突然腼腆地点点头：“有……其实还蛮多的。您想说什么？” “其实——”卫靖安微微一笑，“我想说，我也是一个星探。” 江麓的脚步停住了。 “当然，我并不是专业的星探，所以没有专门的星探证给你验真伪。”卫靖安道，“重新认识一下，江先生。我是一名文化经纪人，曾经供职于巨星娱乐。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他神色自若地从口袋中抽出之前那张仍旧印着“艺人管理部总监”字样的名片，递了过去，“不过现在已经卸任了，目前自由职业中。” “嗯……”江麓迟疑地接过来那张小小的卡片，只见上面印着卫靖安，巨星娱乐艺人管理部总监，金牌经纪人以及联系方式等字样。他沉默地把它收起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不安的神色。 “我在faceshow呆了整整一周，我觉得你非常的有潜力……对，是那种成为巨星的潜力。”卫靖安说，“我对你非常感兴趣。所以，江先生，你有踏入娱乐圈的意向吗？如果有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着合作。因为在这方面，我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说到这，卫靖安顿了一顿，考虑了一下江麓对这方面不太感兴趣的情况，冷静地把游睿白这个基本家喻户晓的家伙挑出来卖了，“比如，游睿白，他就是我带出来的。” 然而卫靖安等到的却是江麓一脸茫然无辜、如小动物似的充满了求知欲的表情。 卫靖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大学城附近建设的不错，虽然周围林立着不少学校，但因为城市规划的缘故也兴建起了街区和广场来。而他们走出巷子的正对面便是一个广场，旁边盖了一栋相当气派的百货大楼，上面悬挂着个巨幅led广告牌。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led荧幕便非常之巧地切到了游睿白最近拍的一个广告上。 卫靖安眼前一亮，指了指led荧幕，笑了，“喏，就是那家伙。” 江麓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这下认识了吧。”卫靖安说。 “嗯……”江麓不好意思道，“想起来了，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和大家在电视上看过他演的电视剧。” “哦，感觉怎么样？”卫靖安问。 “嗯，很好看。”江麓说，“他就像是真正的简弘一样，冷静、疯狂、迷人、帅气……呃，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 “咳，那你的想法呢？”卫靖安哭笑不得地问。 “演技非常精湛，非常棒。”江麓眼睛里微微地亮起了一道光，“非常厉害。” “呵呵。”卫靖安笑了，“不过以后你要是见到他，可别当着他面儿这么说，不然这家伙小辫子非得翘到天上去不可。嗯……我是说，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对这行感兴趣了？对我特别有兴趣？” 他笑眯眯地注视着江麓，却看到他原本扬起了兴致的脸瞬间就变成了有些局促不安的表情。 “卫先生，我……”江麓犹豫地道，“抱歉，其实我对娱乐圈……并没有很感兴趣。” 第四章 “没关系。” 在卫靖安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明显地感到了江麓似乎松了一口气，表情也重新放松下来。卫靖安平静地注视着他，冲着他微微一笑，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吗？当然，不用紧张，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失败的原因而已。” 他对又开始变得有点紧张的江麓安抚地笑笑，继续道，“毕竟你的条件确实非常好，如果放弃的话是很可惜的。”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江麓有些腼腆地抿唇一笑，扫了扫周围的风景，“不会太占用我平时的时间，也能很好地照顾我的学业，还可以赚到足够的生活费。我觉得已经够了。” “……是吗。”卫靖安可惜道。不过他却并没有放弃，而是非常果决地换了个方式来劝诱起江麓来。毕竟事实已经证明，金钱方面的诱惑对眼前的青年是不太起作用的。 卫靖安于是便换了副姿态。 他从裤兜衬里摸出一支烟来，熟练地点上叼着，狠狠地吸了几口，随后看了一眼对他瞬间就切换了频道而显得有些愕然的江麓莞尔道，“唔……刚刚是办公事，当然得严肃点。现在公事说完了，怎么，不介意吧？” 说着，他指了指叼着的烟。 “不介意……”江麓有些呆滞地答道。 “呵。”卫靖安低低哼笑了一声，“不介意的话，那就交个朋友？” “呃……好。”江麓迷迷糊糊地答道。 话一出口，江麓就发现自己被套了。 他愣了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反而笑了起来，“行。” “我今年三十二，不讨厌的话，可以喊声哥。”卫靖安弹了弹烟灰，“感觉你年纪应该和我相差挺大的，叫你声小江，不算占便宜吧？” “我二十。”江麓答道。算是变相的认同了他的话。 卫靖安顿时乐了：“你倒是不怕我是骗子啊。” “你不像。”江麓摇摇头认真道，“骗子没这么有耐心。而且我觉得我……没什么值得好骗的。” “怎么没有，骗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啊。”卫靖安懒洋洋地给他数，“骗财骗色骗心……唔，你看，哪个都不简单，当然需要耐心和毅力。” “骗子不会问我他是不是骗子。” “好吧，好吧。”卫靖安无可奈何的认输了。他捻灭了手中已经快燃完的烟，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中，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江麓笑道：“小江，其实你很喜欢吧。” “……什么？”江麓顿了顿，好奇道。 “演戏啊。”卫靖安说，“我在faceshow呆的这一周内，嗯，就是你们搞活动的这段时间——你其实是觉得相当轻松的吧？因为这种活动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挺异想天开的，绝大多数人都会产生不自在的感觉，但是你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江麓，笑问，“小江，介意我继续不？” “呃……您说吧。”江麓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 “好。”卫靖安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狂热的神色来，“你的同事大都神色僵硬，非常的不自在，甚至在点单结账的时候都低着头，不去正视顾客。只有你坦然自若地招呼他们，直视他们。虽然你大多数时候都很腼腆的样子——不过那是性格使然，和这个没关系——不过你的表现仍旧可以说得上是店内最好的，没有之一。” “而且你刚刚也和我承认了，你感到很轻松。”卫靖安说，“所以，综上所述，你确实非常喜欢和享受它。别问我为什么，因为一个人只有碰到他擅长和感兴趣的事物的时候，才会产生轻松的感觉。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他噼里啪啦地将这一大串说完，然后转头看向江麓，却发现他却已经完全被这一串儿给震的呆在原地，顿时哑然失笑。 “怎么样，还活着不？”他朝着江麓眼前挥了挥手，毫无负罪感地问。 “您很厉害。”江麓心服口服，却并未买他的帐，“不过这并不一定代表我喜欢它，因为……我确实没有这个想法。说不定只是巧合，或者是刚好有些这方面的天赋而已。” “你先别急着否认。”卫靖安毫不气馁地笑了，“要不要试试？” “是……？” “有一个人，三十五岁，男性，名牌大学毕业，有mba学位证。他开有一家公司，已经成功融资上市，并且运营情况良好。”卫靖安想了想，随口拈来了一堆设定，“但是——他的父亲是水管工，母亲则是保洁阿姨。并且，他并不热衷于对别人诉说他的成功史。” “他穿着全套阿玛尼定制西服，腕上系着百达翡丽。” “现在——他要去参加一个酒会，但在进入之前，侍者要检查他的帖子。”卫靖安笑道，“小江，要不要试试模仿一下当时他的表情和动作？” 江麓茫然地看着他：“我可以问一下……那些都是什么吗？” “名牌，有点价格的奢侈品。”卫靖安漫不经心地笑笑，“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说完，他看看表：“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 他们的前进步伐顿时就停滞了下来。 卫靖安倒也不在意，他四处看了看，便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看着江麓站在那儿独自沉思。这周围正好是个公园，人来人往的，一坐一站倒也不显得十分奇怪。卫靖安大概估算了一下，虽然只给了江麓五分钟，不过对于他这种程度的新手来说显然有些困难，所以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可没有真的要五分钟之后就检验结果的想法。 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卫靖安这边正要擦开打火机点燃它，就听到江麓开口平静地道，“我考虑好了。” 卫靖安手一抖，手里的那只zippo火机顿时便跳跃着弹了出去，摔在了地上。他心疼的赶紧捡起来，随即抬头去看江麓，挑了挑眉，“试试？” 反正他们站的也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几乎很少有人来这里，倒是不虞被人看见。 “好。”江麓点头。 “要不要酝酿酝酿？”卫靖安问道，低头去擦火机，“唔……毕竟是新手嘛，可以理解的。” “不用了。”江麓腼腆地笑了笑。 “行。”卫靖安不再多说什么，这毕竟是个人的事情，他和江麓又不熟，自然不好指手画脚。倒是那只zippo火机像是和他作对似的，一次竟然没擦燃，他连试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着了，抬起头继续看江麓。 只是这次当他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一个完全不同的、平静中带着凛凛傲气的家伙站在卫靖安的面前。他下巴微抬，唇角保持着疏远却有理的笑容。双眼看着有些懒洋洋的，乌黑的瞳仁里却闪着明亮精明的光。 他背着手，整个人以一种比直却放松的姿态站立着，漠然地注视着坐在他对面咬着烟的卫靖安。 卫靖安不由笑了。 烟气过肺，他被呛得连连咳嗽不止，却并没有停止这种行为。他一边笑一边阻止瞬间慌了的江麓，说道，“非常棒……我没事，真的，不用担心。” “真的吗？”江麓疑惑的问。 “真的。”咳嗽渐渐平复下来，卫靖安清了清嗓子，十分坦然地回看江麓，“非常棒……简直是惊喜，我指你的表演。” 是的，没错，惊喜。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演戏的天才了？ 人的想象和实际表达出来的动作表情是有差距的——而只有丰富的经验才能将这差距的距离无限制的拉小，这也是为何老演员们更会演戏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新人演员即使心里已经思考好我该如何如何做，他们的肢体和表情也无法完美的表达出来。毕竟，想象和实际到底是不一样的。或许你在心里想的很好、很美，这一幕我要这么做，下一幕我要侧跨一步，但演出来之后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你会发现动作不够好，跨步的距离大了，甚至表情也很不到位。 然而这世界上却有一种人即使没有丰富的经验也可以轻易地做到别人花费许多年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而这种人，我们通常称之为—— 天才，怪物一样的天才。 即使发展到如今，娱乐界已经可以说是导演遍地走，演员多如狗的时期了，但诸如江麓这般天生就适合演戏的人却仍旧放眼难寻。 娱乐界有多少演员？几万？十几万？ 不，全世界的演员最少也有几十万，然而其中那些天生就是演戏方面的怪物的家伙仍旧屈指可数。或许其中有些人还未发达就已经沉寂了，但这绝对不是大势——只要看看那些国际巨星们，就会懂得了。 这何止是抽到了一张好牌，这家伙……根本就是joker啊！ 卫靖安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江麓，心底划过一丝浅浅的遗憾。这样出色的天赋，想必要走的弯路将会少上很多，培养起来的时间耗用的也会更少。但这也就意味着此人并非池中之物，如果想要长久的留下人来，恐怕并不容易。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让这个小家伙对演戏产生兴趣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卫靖安笑，“我觉得你可以把它做的更好。比如……” “比如？” “比如把你的唇角抿得更深一些，然后把眉尾上扬一些。”卫靖安说。 江麓困惑地皱起了眉：“能告诉我原因吗？” “一个不爱诉说过去经历和自我性格的人通常有着很深的城府，并且其中大部分人都有着自卑心理。”卫靖安说，“但是他又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极度自信与自卑造就他成为了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但他确实非常聪明——你在眼神方面表达的很棒。” 他顿了顿，又说，“你看，他热衷于名牌，并用它来武装自己——你觉得呢？” “确实。”江麓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而后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怎么？”卫靖安问。 “最后一句……”江麓说，“这种设定对男性而言似乎不太常见。” 卫靖安不由哑然：“好吧，你确实猜对了。设定是从别人身上借鉴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人物塑造。” “嗯。”江麓点点头。 “所以……我这儿有个兼职，要来试试吗？” 卫靖安问。 第五章 江麓茫然地看着卫靖安。 卫靖安耐心的给他解释：“我这儿有个兼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报酬还可以——当然，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要做的也很简单，要不要听一听？” “嗯……对不起，我大概没时间。”江麓迟疑了一下，拒绝了，“时间表都已经排满了，再做多余的兼职的话会忙不过来的。” “听一下总没有坏处啊。”卫靖安笑，“而且耽误不了多久。” “……好吧。”江麓无奈点头。 “群众演员，几句或没有台词，一天四百。”卫靖安说，“你挺有天赋的，工作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就当是接了学校社团发布的那些兼职了，工资比那个还高。怎么，有兴趣吗？” 江麓为难的看着他沉默了好久，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卫靖安当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睛亮亮的。 江麓反而被他这幅样子给弄的呆了一下：“这么开心吗？”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第一步成功迈出去了，当然要开心一下。”卫靖安说，“对了，方便留个手机号吗，这样好联系一些。” 江麓歉意地摇摇头：“抱歉，我没有手机。宿舍的座机可以吗？” 卫靖安取手机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平常地道：“没问题。” 江麓报了一串数字。 卫靖安一阵猛按，迅速存好号码。他收起手机，冲着江麓点点头：“耽误你时间了，我送你回去吧。” “呃……不用了，谢谢您好意。”江麓拒绝了他，“挺远的，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唔……有这个挺方便的。” 说着，他指指自己的自行车，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角。 “也是。”卫靖安恍然，“那我不送你了？免得害你又多走。” “没有。”江麓摇头，“今天很高兴认识您。” “我也很高兴啊。”卫靖安笑，挥挥手，“再见，一路小心。” “再见。” 江麓认真的朝他也挥了挥手，这才踏上他的自行车，一路远去了。 卫靖安失笑的摇摇头，对江麓的礼貌程度再次有了个全新的认识。他划开手机，一边朝着居住的出租屋往回走，一边用浏览器搜索起最近一段时间内正在x市拍摄的电视剧。 一部、两部、三部…… 再怎么着靠以往积累下来的关系网，弄个没什么戏份的跑龙套给江麓试试，引引他的兴趣还是没问题的。 心里有了计划的大致轮廓，卫靖安将拍摄这些剧的导演一一记下来，收起手机转而专心走路。 这些都急不得，毕竟他现在不比往昔。往日这些事本不需要他操心，不过如今他处境不太好，事急从权，也不能要求太多。 还好卫靖安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他倒是不急。 一路慢悠悠地踱回了出租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卫靖安摸索着开了屋子里的电灯，开着风扇泡了盒泡面填肚子，就打开自己电脑开始挨个查那些导演的企鹅。 本来在x市拍摄的电视剧就没有几部，被卫靖安一番挑剔之后就更只剩下了区区两部。就这都已经让卫靖安觉得相当满意了——烂片烂剧本想吸引到好演员是非常难的，而就算是好剧本有时候也不一定能有个足够出色的演员去演绎那些角色。毕竟只要剧红，谁管你演员的演技是烂还是好——换句话说，就是一个红演员并不一定代表着他有着一身好演技。 虽然本意只是想给江麓找个跑龙套的让他试试，但卫靖安却没有让他演完就走的想法。对于这种天生就有一身戏骨的人，无论表面表现的再怎么平静，内里也有一股天生想要表演的*。只要剧组里有几个出色的演员，卫靖安扯着他在剧组坐着看几场拍摄，不信他不产生兴趣。 对付这种类型的家伙，卫靖安简直再熟悉不过。 ——因为游睿白就那副死德性。 尽管江麓看上去好像和游睿白是迥乎不同的两种人，乖得不得了。实则殊途同归，完全可以做同一种人处理。 所以他需要好演员，好导演，而不是随便找个剧组跑个龙套，拿完钱和盒饭就走人了事。虽然死皮赖脸赖在剧组不合规矩，不过有他在，只是单纯的一个下午或是一个白天应当没有问题。 话虽如此，但实际执行起来难度还是有的。卫靖安揉了揉额角，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导演，胡谊。 说到胡谊，就不得不提一提一个在z国娱乐圈响当当的名字——中天娱乐。 z国娱乐圈，论起综合实力排行榜单当之无愧的业界老大便当数中天娱乐。虽然巨星这么些年的积累下来，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若要是论起资产及手下明星导演的实力名气和数量来，到底还是抗争不过年代已久的中天娱乐。这个庞然大物在巨星还才刚刚起步的那一年就已经稳坐第一的位置。尽管巨星一路走来，以优渥的条件挖走了不少中天得力干将，使得中天跌下神坛，但若只是想要稳坐国内业界老大，还是轻而易举的。 作为中天旗下签约的导演，胡谊毫无疑问有着足以让他在大腕如云的中天站稳脚跟的实力和资本——凭借着一部《清史稿》电影夺得了z国电影界最具权威的奖项金雀优秀导演奖。至于数年后翻拍的该片的电视剧版更是使游睿白一举从一个万年配角的三线演员跃然成为一线影星，从此声名大振。 而来自于搜索引擎上给出的信息上显示，胡谊最近正忙着拍摄周播古装剧《两仪》，恰巧都在x市活动。 《两仪》？ 卫靖安盯着屏幕上的字沉吟了片刻，这剧他倒是知道。原本是在网上相当红的一部奇幻仙侠小说，广受大众追捧，是以不少影视制作公司都打上了它的主意。巨星原本还掺合了一把，打算把影视改编权给买下来。可惜原作者被中天开出的编剧与导演人选给打动，把改编权卖给了中天，于是巨星只能黯然退出竞争。 不过这事是林海宇负责的工作，和他基本没有关系，是以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从如今方才开播短短一月就取得的超高收视率来看，林海宇的眼光倒还不错，就是可惜便宜了中天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估计对方现在肠子都快痛青了吧。 想起这事儿，卫靖安不由嗤笑出声：巨星和中天这俩业界龙头互相咬来咬去的也持续挺多年了，林海宇这家伙怎么就不长点心。他难道不知道巨星但凡有什么动作，中天那帮子老狐狸肯定要给巨星闹腾出点事儿来找找不愉快么？ 当然，他还在巨星的时候，也挺喜欢给中天找些事做的。 礼尚往来，只收礼却不回礼多伤感情。 至于另一部也在x市拍摄的电视剧，则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收视率不算差，却是都市偶像剧，本身制作班底也差了些，导演也相对来说没那么有实力。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卫靖安和他不熟。 而胡谊和卫靖安却是老交情了。从当初拍《清史稿》结缘，这么些年来也从未少过联系。虽然卫靖安这人简直快被中天高层们列为头号拒绝往来户，却挡不住下面艺人导演和他交往——怎么说都是一个圈子混的，撕破脸并没必要。否则万一哪天有需要的资源要和别人互通有无，那就有的乐了。 是以他俩关系还算不错——当然，这个不错的意思是指哪怕是互相攻击也不会生气的损友。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胡谊叫卫靖安从来是以“臭牛皮糖”来指代他，原因则是因为卫靖安当初死缠烂打地带着游睿白让胡谊给一次机会，让游睿白演他的角色，简直没把胡谊烦死。 卫靖安用三秒时间衡量出利弊并做好决定。他毫不犹豫地打开手机给胡谊发了条短信，问他有没有空，如果有空就企鹅联系，有事要问。 尽管他更想打电话直接问，但考虑到胡谊在片场拍摄的可能性……为了不让这事打水漂，卫靖安遗憾的放弃了电话骚扰的想法。 然而，几乎就在他发完短信不到一分钟之后，企鹅上标着备注名是胡谊的头像就亮了。卫靖安挑挑眉，接着看到那张叼着一根烟、戴着副墨镜的企鹅经典头像就跳动了起来。 消息内容则如胡谊头像一样酷炫：“说吧，找哥我什么事？” 卫靖安当即回道：“啧啧，咱能要点脸成不？您老都多大年纪了，还自称哥呢。” “反正能当你哥。”胡谊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说正事儿。你小子这段时间鬼哪儿去了，那帮子狗仔掘地三尺都没把你挖出来，挺能躲啊，不错。” “大学城而已，他们又不关心书本课堂，当然找不到。”卫靖安说。 胡谊无语：“……你小子真够损的。” “感受到了知识女神的召唤，迷途知返了。”卫靖安充满遗憾地感叹，“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也实非在下所愿，如果可以，在下其实也十分想常年霸占各大娱乐报刊的头版头条……” 胡谊怒：“滚吧你。赶紧说正事儿，忙着呢。” “行行行。”卫靖安投降。有求于人，当然是他说了算：“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两仪还有空角色没，不用太多戏份的，有几个台词的小龙套就够了。蹲到个好苗子，想栽培一下。” 卫靖安“哒哒哒”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将这句话迅速的打了出去。 然而，电脑对面的胡谊却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再没了下文。 第六章 长久的沉默。 卫靖安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胡谊却仍旧没有给他回复。他叹了口气，关掉了和胡谊的对话框，打开了浏览器，开始不急不缓地查找起一些其它的资料来。他又下了本《两仪》的原著小说，准备待会儿把它给看了。 至于能否得到胡谊那边的准确回答，卫靖安看起来对此并不着急。毕竟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放弃，没什么好惋惜的，大不了换人去问问就是。况且按胡谊一向的为人，他即便拒绝也会给予一个准确的答复。卫靖安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相信的。 果不其然，卫靖安刚跑去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回来，胡谊那边的回复就发来了。他一副理智全失的模样，破口大骂道：“妈的，刚有个小兔崽子想买通编剧给他加戏，结果编剧那说不通就想找我说情。靠，这是随便说说就能乱改的吗！继续说。卧槽……等等，那事儿是真的？！” 卫靖安喝着咖啡慢悠悠地回复他：“最近发生的事儿多了，你说哪件？” “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你和巨星的事儿呢，真闹崩了？游睿白那小子呢？也不帮你说说？”胡谊问。 “闹崩了就闹崩了呗。”卫靖安特别平淡地道，“卷铺盖走人就是，多大点事，是人都会栽跟头。” 胡谊怒：“这能一样吗！！你小子上点心行不！！！” “那老胡你说怎么办？”卫靖安无奈道。 “来中天！气死萧奇那老家伙！我给你搭线！”胡谊豪迈道。 “……你想想可能吗？”卫靖安说，“不是我说，你们中天那套管理模式，你看有哪个后来的能挤到核心去的？我跑去中天自荐枕席不是自找没趣吗。” “……好吧。”胡谊也没话了，因为这确实是事实，“算了，不提这个了。说刚才那事儿，你这是打算寻找新的春天的节奏？还是根本就是被逼的没后路了所以妄想过头打算自己上了？” “确实找到了个好苗子，不过暂时还不是我的。”卫靖安说，“所以这不是来寻求锄头和萝卜养大的温床了吗。” “滚滚滚，又来卖老子。”胡谊骂道，“没角色，有也不给你。” “老胡，做人要有良心啊。想当年我们好歹也是共患难过的朋友，扛过枪同过窗……”卫靖安语重心长道。 “……给老子闭嘴！谁他妈和你同过窗扛过枪！”胡谊怒道，“群演倒是可以，但估计你也不是为了群演才找我。有点戏份的都被瓜分完了，自家投资的剧啥规矩你也知道。内定或者帮助理小情人讨个角色演演都是默认的规矩，一时半会儿我也没办法。” 卫靖安沉吟了片刻，胡谊说的倒是实话，这些潜规则他也清楚，因为不是什么大原则问题，行业里也向来都睁只眼闭只眼了。但现在确实成了横在他前面的一道拦路石，处理起来还挺麻烦。 不过卫靖安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强求，毕竟中天是胡谊老巢，总不能让他在那边不好做人。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回道：“没事儿，这事不强求，如果有空了就叫我，还是原来那个。” 这次胡谊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行，有消息就通知你。” “那谢谢了啊。”卫靖安招呼了一句。胡谊敷衍地回了句“回见”，便匆匆地下了线，企鹅上那个叼着烟戴着墨镜的头像登时便灰了下去。看样子确实忙得不清。 关掉对话框，卫靖安叹了口气。果然不在公司，没了各种可利用的方便资源之后想要做些什么事就难了很多。倒不是觉得人情冷暖寒心什么的，这事儿他早就习惯了。但做事束手束脚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虽然他还挺喜欢挑战自我的。 卫靖安想了想，最终放弃了把宝都押在胡谊身上的想法。他又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几个人的名字，打算一个个联系，问问看另一个剧组有没有能得到的机会。 “叮咚——” 突然，手机一阵震动，一条新的短信出现在了屏幕上：「母亲给的生日礼物今天已投递，记得查收。呵呵，你肯定会喜欢的。」 通讯录上的署名则是简单的一个字：哥。 卫靖安皱起眉，握着手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离家太多年，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收到家里寄来的礼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突然地来这么一下子，他还真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有疑惑而已。 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家里那朵大白莲花在想些什么，卫靖安只得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揣测对方的想法，继续不急不躁地继续起自己的询问大业来。 但老天显然不太想让卫靖安这个晚上过的太平。或许是因为他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活得太滋润了些，本来悄悄爬上线进行自己动作的卫靖安也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竟然他目前最不想见的一类人给逮了个正着—— 尚榕，著名娱乐杂志《娱乐场》旗下记者，和卫靖安私交还算可以。 “卫哥，我看见你了，别躲了。”尚榕说，“躲也没用，现在这事儿大家也都知道差不多了。只是想采访一下你，拿个第一手消息，不至于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最不想来的还是来了。 卫靖安皱着眉收了手，指节忍不住在桌面上轻声叩击起来。这是这个晚上他第二次皱眉，却也足以体现出这事确实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装作不在线或者直接下线显然是不现实的。这条关系他暂时还不想丢掉，毕竟他还有着重返娱乐界的想法，而娱记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但按他对尚榕一贯的认知来说，如果不透露出点什么猛料给她，这家伙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透点猛料未必不是个好选择。卫靖安沉思道。虽然他并不想和别人吐苦水说巨星如何如何博取同情，但却不介意卖掉巨星当一次免费的广告。只是这时机要掐的极准，才不会弄巧成拙。 他显然是在走钢丝。 且不说他甚至还没有签下他看好的江麓，只说这半强迫似的曝光，就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心生抗拒。若是江麓因此生出逆反心态，又或是直接借着这次曝光用自己过硬的条件找上别人，他就会立刻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 靠大众同情心借刀杀人的事情只能干一次，多了只会让人反感恶心而已。况且巨星的公关团队也不是吃素的，有这班能把白说成黑的网络操盘手，最开始积累的同情分很快便会被压榨干净，最后只会是变成一面倒——都是他的错。 巨星过河拆桥做的不厚道，但他也是因为出了纰漏才会被萧奇借此小题大做给炒下来。既然谁都不是白莲花，巨星的那帮子公关处理起来就更得心应手了——家里的那个超级问题儿童现在还在公司杵着呢。 这压根就是拿他以前积累的关注来赌，而且当事人还不一定领情的亏本事。就算江麓领情和他签下合约，他也会因此惹上一大群游睿白的粉丝，说不定还会殃及到江麓。只要有点脑子，都能看出这真是一个昏的不能更昏的招。 但卫靖安偏偏不：“你卫哥哪是那种人，说吧，想知道什么？” 尚榕发过来个笑脸：“你能告诉我什么？” “能让你上头条、发奖金、涨工资的东西。”卫靖安笑道，“怎么，想知道不？” 《娱乐场》虽是著名的娱乐杂志，却并不代表它家不涉及报纸业。事实上，它旗下的日报比起杂志来更广受大众欢迎——毕竟杂志的发行并没有日报那么频繁，涉及的八卦消息也更少一些。 “想啊。”尚榕立刻回道。她自然是对这种爆料欢迎至极——能赚钱赚眼球、还能得到主编青眼的新闻为什么不报？她虽然和巨星关系还不错，但是只要不正面指责这件事，巨星也找不了她的碴。大家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哪来的那么多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的。 看，娱记在娱乐圈里的定位就是这么让人头疼。 娱乐公司需要他们爆料一些事情来抹黑别家的艺人，踩人上位，因此便要与他们打好关系。但同时娱乐公司也对无孔不入的娱记深感头疼：编篡事实、八卦绯闻、捕风捉影。有时候一个用来赚奖金的爆料，就有可能就会引发轩然大波，进而毁掉娱乐公司对艺人精心设计的形象定位，还会引起一系列可大可小的后续影响。 “那我问了啊。”尚榕道，“第一个问题，你真的离开巨星了吗？那游天皇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今后“白金拍档”是不是被迫拆散，再也见不到了？现在负责游天皇的是？” 末了，她又补充道：“当然，卫哥我不强求啦。如果保密协议上有要求的东西你尽管说出来，我不会逼你的。咱们什么关系嘛。” “没事，都是小问题，没什么不能说的。”卫靖安道，“我确实已经离开巨星娱乐了，一周前办理完的离职手续。游睿白也知道这件事，并且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更换经纪人的准备交接工作了。目前他由就任巨星娱乐艺人管理部总监的林海宇林先生接手，林先生是个非常能干的人，粉丝们可不必担心游睿白未来的发张状况。” 但眼光向来毒辣的尚榕还是瞬间就发现了卫靖安话语里隐藏的消息：“哦？几个月前？这么说，游天皇看来是早就收到消息了吗？呵呵，卫哥我还以为你这几个月减少工作量是因为身体不适呢，粉丝们也猜测可能是身体原因，没想到竟然是在准备交接工作吗。” “谢谢关心，不过我身体还是很棒的。”卫靖安避重就轻道，“对于第三个问题……很遗憾，大概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吧。在此必须得向所有支持和喜欢这个组合的粉丝们道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白金搭档的故事到此为止了。我对此深感遗憾，但我相信他未来的发展不会就此停止，筵席虽散，我们仍旧是好朋友。” “祝福。不伤心！”尚榕又发了个笑脸，“那卫哥你对离开巨星之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吗？和巨星还有什么后续吗？当然，还是老话。” “这个保密，不介意吧？”卫靖安也回了她一个笑脸，再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之后，他又道：“不过并不打算离开娱乐界，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 “至于巨星娱乐……”他顿了顿，慢慢道，“现在已经全面解约，再谈这个没有任何意义。最后一笔违约金已经支付给公司，从此与巨星再无瓜葛。” 第七章 次日，一则新闻被推送到了各大搜索、网页的顶端，而微博上也一夜间出现了新的热门话题，标题则是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卫靖安离职白金搭档不复存在# 这条新闻窝在大大小小的新闻中显得极为扎眼，在瞬间便已引爆了许多人的情绪。顿时，大片大片表示不敢置信的微博就刷满了微博下的讨论页面，而各大社交网站上也相继开始出现了相关的讨论帖。 一个是z国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拥有众多粉丝。另一个则是业内金牌经纪人。这俩是多年好搭档兼好友，还从未吵过架。感情好到常年同进同出、甚至还在加v微博上晒合影——这样俩人能拆伙？再也不合作？逗人好玩吗！ 而答案显然是不好玩。 标题、内容、再搭配上附图上游睿白仿佛若无其事地参加新剧开机发布会的图片，游睿白的粉丝们无一不表示：这个早上真是糟透了！！ 而卫靖安的老东家巨星娱乐则一瞬间便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先不说拆散了粉丝心目中永远不会闹矛盾的白金搭档这件事，只光是将劳苦功高的老臣一把踢下交椅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所受到的非议就有够他们喝一壶的。况且卫靖安偏偏和其他那种默默做事、隐于幕后的经纪人不同，手中艺人数量少，又常年专注培养一个明星。加上还有游睿白那个动不动就喜欢在微博上刷自拍、放合照的家伙在，卫靖安在手下艺人的粉丝中的知名度，常年名列前茅。 而这直接产生了一大批cp粉的出现，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曾经当卫靖安还在巨星的时候，巨星娱乐自然是放任自流、甚至是喜闻乐见。但是现在卫靖安已经离开了公司，那带来的恶果则显而易见。 游睿白人红不怕这些，公司的公众形象却不能不要。 “过两日召开新闻发布会。” 坐在巨星娱乐装修简单的总裁办公室里，萧奇注视着陷在沙发里一脸悠闲、仿佛在神游天外的游睿白道。 “嗯？哦，这事儿啊。”游睿白回过神来，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抬起下巴道，“萧总放心，我答应了的从来不会食言。明天给我什么稿子，到时候我就怎么念，一个字都不改，怎么样？” “小游，那发布会上记者提问的话……”林海宇看了他一眼，问道。 “放心。我会把他往死命里黑。”游睿白继续冷笑道，“反正公司的目标也和我一样是要把他给彻底整垮，林哥你大可不必操心我会任性弄出什么乱子。比起讨厌，大概没人会比我更厌恶他了。” 说罢，他从卧变坐，然后站了起来：“萧总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嘭——” 听到木门合上的响动，林海宇不由头疼的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似乎对此没什么反应的老板，试探性地问道：“萧总，您看……？” “还是小孩子心性。”萧奇微微颔首，“不用管他，只要别闹出大错就没事。” “我知道了。”林海宇当即心领神会。他本来就对这个才接手的天王巨星的管教问题颇为头疼，如今既然得到了上司老板的支持，自然不会再去自找无趣。 然而这却不是今天他想问的重点，在林海宇心里还隐隐有另一个担忧，促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自己老板：“萧总，关于这次事情您怎么看？我个人认为应当是卫靖安在其中作的梗，才会把这事给曝了出来。平日里《娱乐日报》的主编和公司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不至于为了这点曝光率和公司……” “表象而已。只要利大于弊，就足以让他们翻脸不认人。”萧奇看了他一眼，道。 “是，是。”林海宇连忙笑道。这点简单的利益关系他当然心里清楚得很，不过他却是为了借此引出另一个话题：“可萧总，如果中天借此事发挥，把卫靖安邀请去中天任职的话，那我们之前做的岂不是都……”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期待地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脸平淡的萧奇。说实话，他也确实担心中天借题发挥，做出不计前嫌的样子接纳卫靖安。若要真是发展如此，巨星将功臣辞退落井下石的名头肯定是跑不了了。而中天如果心更大些，把公关部门交给卫靖安，那说不定连公司一帮艺人的形象都要受牵连—— 萧奇却开口打断了他的联想：“不用担心，中天不会要他。虽然他们会觉得很可惜，但他现在对于中天却是块鸡肋，食之无味，还不如从开始就放弃。” 林海宇愣了一下，接着便很快反应过来。确实，手中没有艺人的卫靖安的确没有让中天伸出手招安的理由。目前他手中最大的依仗已经和他闹翻，自是不可能在他与公司解约之后强行解约随他离开。而中天手中的大牌艺人都已经有了各自合作许久的经纪人，卫靖安若是去了中天，顶多也只能带带二三线的小明星。若是以德报德也就罢了，若是以德报怨……以中天高层向来的思维定势来说，有这一层顾虑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林海宇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聪明如卫靖安为何非得选择在这个节骨眼把事爆出来——明明对他自己来说，这样压根得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好处。 果不其然，只听萧奇开口说：“中天高层利益分配稳固，他们不需要这个鸡肋来瓜分他们的蛋糕。孤身一人的卫靖安不足为惧。” “我知道了。”林海宇点了点头，“那关于发布会事宜，现在我们准备了三套方案……” ………… …… 《巨星娱乐不日举办发布会：我们没有过河拆桥！》 卫靖安带着一顶挡了大半脸的帽子和一副平光镜，从报亭拿过一份报纸来。薄薄的纸张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油墨香，从上面黑色的大字努力的渗透出来。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今日头条的内容，掏钱买下，把报纸随便叠了几叠收起来，接着像每日例行公事般的到faceshow这家咖啡店报到。 还是清晨，街上人并不多。但是一进店，柜台前已经聚集了几个在结账的姑娘。这家店因为兼售甜点的缘故，经常会有附近的大学生早起来这边买些蛋糕回去当做早餐，因此哪怕是清晨，还是有相当的客流。 卫靖安走过去，朝着正在忙碌的老板打招呼道：“早，来一杯咖啡？” 老板抬起头来，一看是他，顿时没好气道：“早上不提供，没有。” “哎，老顾客也没有特供啊？”卫靖安乐道，“那热奶茶？再加个起司蛋糕吧。” “等会儿。”老板说，“现在忙，先把其它先来的弄好再给你弄。我知道你不急。” 卫靖安笑了：“行，确实不急。”说着他朝四周看了看，“小江呢？今天没人来帮忙吗？” “今天周五。”老板翻了个白眼，“学生们还要上课呢。” “也对。”卫靖安点头。他招呼了还在忙碌的老板一声，就找了惯常的位置去坐了。经常在这里一呆一整天，连店老板都已经摸清他的喜好了。唯一庆幸的大概只有这家店从老板到员工没有一个人关注娱乐新闻，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被人扒出来过。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永远也不会对他们不感兴趣的东西产生兴趣。 卫靖安拿出方才买的那份报纸，娱乐版的头条正是关于巨星娱乐不日举办发布会的消息，内容则无外乎老三样：澄清事实，解释原因，洗白自己，其它等发布会再说。陈腔滥调的连他都懒得翻下去，转而去翻看时事新闻。 要不是因为上面印着他的照片，他大概连买都懒得买。 饵已经撒下去，网也已经铺好，接下来就剩下鱼上钩了。 卫靖安坐那儿沉思了片刻，随即拿出笔记本关注这件事的最新进展。 不过只是过了区区一日，微博上的话题讨论量便已经逾几十万，各大论坛上的帖子更是泛滥成灾：什么再也不相信爱了，再也不相信友情了，世界要毁灭了之类的话题刷的铺天盖地的都是，一个比一个盖得楼都高。巨星也没有找人删|帖禁止讨论。 看来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卫靖安不由思忖道。若是事情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巨星的公关团队一定是不会撒手不管的——这也是很早前就在巨星默认俗成的潜规则：如果事态不严重，那就随便人在正常范围内讨论。否则紧张如防贼般见一个删一个，反而会引人笑话。 想来这事也只是刚被爆出来，粉丝们还都只是仅限于他和游睿白两人之间的小范围讨论，再离谱也离谱不到哪里去。等到过一段时间发挥的差不多了，大概就会开始引战蔓延到巨星其它艺人身上，进而才逐渐蔓延成不可控制的状况。 ——看来需要着急的并不是巨星，而是他才对。 得出初步结论的卫靖安随手关掉了页面，起身去拿方才叫的东西，开始悠闲地享受早餐。 这个举动百害而无一利。 奇怪的是，卫靖安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着急失措的表情。 “这家伙是疯了吗？” 林海宇拿着手中的策划案，低声喃喃道。他同样也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选择把被解聘这件事主动曝出来对卫靖安来说是完全得不到任何利益的事情——毕竟在明面上公司给出的理由十分正面，就是违反合约，有损公司形象。虽然他心里清楚对方是因为公司内部斗争才被开，不过这事儿却是无法向大众证明的。把这件事拿出来炒只会让他找下家变得更加艰难，因为没人想要离职后就立马撕破脸的部下。并且想必卫靖安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巨星的公关素质，他孤身一人和公司整个部门作斗争是不可能的，绝对会输的不轻。 没有好处，没有利益，没有理由——林海宇实在想不出是什么驱使那个利益至上者行动，还是这么一个几乎毫无胜率的局势。 除非…… 林海宇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接着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他脸色阴阴晴晴半晌，最后讥讽地冷笑出来：“看来这家伙也有被情绪冲昏了头的时候啊……” 他提起笔来，迅速的在已经写好的方案中改了几笔，满意地笑了。 第八章 晚八点。 卫靖安提起一包东西，去柜台前结了账，走出门来到了后巷。他这边才到，就见门被推开，江麓从门后走了出来。 见到又是他，江麓一愣，很快变成了无奈的笑容：“晚上好。” “刚才见过面，还这么认生？”卫靖安笑笑，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平光镜，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锁在角落里的江麓的老式自行车：“要不要一起走？我看也挺晚了，结个伴也不错，安全。” 他这话说得是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身为一个三十多的男人说出这话应有的羞耻感，惹得江麓都无语了。他失笑地点点头，接着去开锁，算是默认了卫靖安的提议。 和江麓处了这么些日，卫靖安又是厚脸皮的个中高手，和江麓的关系也可以算得上熟人，提些这种不太过分的小要求江麓已经不会拒绝他。这孩子本就是不太擅长拒绝人的性子，碰到卫靖安这种人真可以是完全被掐中要害，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卫靖安把东西随地一放，也开始掏钥匙开自行车的锁来。 江麓看了他一眼，好奇道：“卫哥你买自行车了？” “有个车方便。”卫靖安深沉地道。 他这话说的江麓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说实话，卫靖安这一身的气场实在和自行车格格不入了点。今天他换了一身休闲装倒还好，要是换了江麓刚见他那几天西装革履的模样，拎着大包小包蹲地上使劲掏钥匙开自行车锁，那给人的冲击就太大了。 “小江你今天下班挺晚的啊。”卫靖安一边开锁一边没话找话道，“八点才下班？” “平时一直早走挺不好意思的，今天没什么事，就帮老板多干一会儿。”江麓道。 “老板他有你这么个员工肯定要感动哭了。”卫靖安打趣道，“平时是回学校上晚自习？” “也不都是，有的时候是参加学校活动，”江麓把车推出来，“有的时候回家看看弟弟妹妹，给他们带些东西。” 卫靖安顿了顿，笑道：“看不出来你家还挺多孩子的？当哥哥的感觉如何？” “嗯……”江麓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点点了头，最后微笑道，“都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们。” “是吗，那挺好的。”卫靖安说，“我家也有个哥哥，不过关系不太好。我不怎么喜欢他，他应该也挺烦我的。” 说着，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四十多的老男人，唔，特别烦，和你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江麓再次失笑。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接话。若说四十多岁的哥哥是什么样的心态，尤其看样子家境和他自己相差很大的样子……还是饶了他吧。 卫靖安也没逼他。要说厚脸皮死缠烂打流必点的天赋值就是没话找话，话题说完了也有本事面不改色地扯出来重说一边。作为流派个中高手，卫靖安立刻换了个话题道：“对了，小江，平时爱看电影吗？” “不怎么看，”江麓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时间表排的比较满，而且没有电脑。” “我记得没错的话，大学都有机房吧？”卫靖安笑道。 江麓点点头：“有。怎么了？” “这个送你。”卫靖安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江麓。见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准备拒绝，立刻解释道：“别急着拒绝，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一些外国电影碟，价格不贵。” “唔……”江麓犹疑了一下，“谢谢，但……” “真不贵。”卫靖安笑道。这个他倒真没骗江麓——这些碟片都是以前他拿给游睿白看的遗产，大都是获奖片子，那些影帝影后们的演技很值得揣摩学习。虽说z国演艺界发展的不错，演员们也都有些真材实料，不过比起那些世界一流的演员来说，大部分还是差了那么些。 卫靖安顿顿，又说：“你们学校不是有机房吗，碟子放光驱里就能看，也不用麻烦去找影碟放映机。蛮方便的，而且还能顺便学学外语。” 话虽这么说，他这一手却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假借着赠送电影碟片的名义，试图勾引起江麓对这行的兴趣罢了。 天生就是吃这一口饭的人，无论怎么拒绝，也难以真的对它不产生兴趣。 缺的只是一个机遇，一个点化的人而已。 果然，江麓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头接过东西，老实道谢。 卫靖安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着把东西递给他。 “走，回学校？”卫靖安推开车子，问江麓道。江麓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一阵音乐响起，卫靖安皱眉拿出了电话。 他抱歉地冲江麓点点头，然后接了电话。 “你小子在哪儿呢！！” 他这边刚接了电话，胡谊那富有穿透力的嗓门就顺着电话传了来。卫靖安挑了挑眉，淡然地回答道：“刚吃了晚饭，准备回屋。怎么，有好消息告诉我？” “屁！！”胡谊怒骂道，“你都不看新闻的吗！！赶紧给我上网看新闻去！” “呵呵，这事儿啊，”卫靖安轻描淡写地道，“老胡你不用担心，等我回去再和你说。现在在外面，还有事，等等啊。” 说完，他听着对面气急败坏的怒吼，平静地挂了电话，然后把电话调成了静音。 “呃……没事吧？” 卫靖安这边刚挂了电话，就听到江麓担心的询问。胡谊那极富穿透力的高嗓门显然让江麓都听到了些许苗头，是以发出了关心。卫靖安朝他淡淡一笑，否认道：“不，没什么大事。这家伙性子比较急，向来是这幅样子，不用担心。” 江麓迟疑地点头：“……好。” 卫靖安拍拍自行车的车铃，轻松道：“来，先回去吧。” 卫靖安把江麓送回了学校门口，又骑着车回到了出租屋里，这才打开电话。不出意外的通话记录被胡谊的号码刷了一长串的屏，短信也几乎被塞爆了。 他看着那一长串的短信，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声音打开，不徐不缓地给胡谊回拨了回去。 “喂！！” 电话才“嘟”了两声，便被迫不及待地接通了。胡谊一副火气冲天地口气接了电话，张口骂道：“你小子也学会挂人电话了？挺有长进的啊！” “这不是跟您学的吗。”卫靖安道，“怎么，是看到新闻了？如果是巨星的那档子破事儿，你不用操心。” “老子这是关心你好不！”胡谊怒，“拍完片子随手刷个微博，你这消息都快把我界面塞满了。你小子还把我好心当驴肝肺！！” “感谢，感谢，非常感谢！”卫靖安凉凉道，“作为握着中天股份的一份子，现在才知道这事儿，在下当真感动得涕泗横流。” 对此，胡谊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卫靖安笑了，安慰他道：“没事，老胡这事儿不用你担心。你也不想想，巨星是会想让这事随便曝出来的那一方吗？这对他们可没一点好处。虽然他们是想让我这辈子都不能翻身，但这事儿肯定不能是他们主动先曝出来……” 胡谊一听这话，当即就顿住了。他仔细想想，越想越是心惊：按卫靖安这么说着理下去，一切顿时就说的通了。但是如果按着这个逻辑想的话…… “你疯了？！”胡谊在电话另一端吼道，“不过看到个好苗子，至于这么赌？你知道赌输了的后果吗？” “知道。”卫靖安平淡地答道，“我没疯，清醒得很，你不用怀疑。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我不会出手，如果我只是一个只知道一味丢筹码的赌徒，你现在大概只能在赌场的赌桌上见到我，而不是现在平心静气地和我打电话沟通。” 他这一番话丢出来，顿时噎得胡谊哑口无言——他确实是因为当年卫靖安的豪赌一把才和他结缘的。要是没有当初卫靖安推掉了游睿白所有的剧本邀约来凑《清史稿》的档期，游睿白绝对不可能红到如今的地步。 “好吧。”胡谊认输了。他想了想，又找到了几个疑点：“你把这事和我说的这么清楚明白，有什么企图？” “这不是很简单吗。”卫靖安当即便笑了，“和巨星谈崩了，我找中天合作行不行？” 这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这事卫靖安明白，游睿白明白，巨星的管理层更明白。能和小伙伴愉快地玩耍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还没有其它更大的理由让人一脚踢开你而已。 话虽如此—— 看着手里的演讲稿内容，游睿白沉着脸，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咚咚咚” “进。”游睿白迅速地将文字内容浏览了一遍，烦躁地把文稿丢在沙发上。他朝着门那边望去，却见是林海宇的脸出现在了视野中。见他自己望了过来，对方冲他讨好地笑了笑：“小游啊，发布会上的稿子看得怎么样了？” “看完了。”他冷淡地点头。发布会上要用的稿子内容并不多，大概是为了顾及他平日形象的问题，公司没敢把内容编成怨妇哭街。以他背剧本的速度，那点内容不过是小儿科，很快就能解决掉。 “怎么样？有不合适的地方吗？”林海宇笑道，“如果有你觉得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可以商量着改改。公司非常体谅你……” “不用。”游睿白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很好，就这样吧。” 被打断了话的林海宇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尽量对他保持了友好的笑容：“行，那就这样。一会儿举办的发布会上就按着稿子读，如果有记者提问不合适的问题，我们会帮忙把问题截下来，你不用担心。” “嗯。”游睿白敷衍地应了一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林海宇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那你继续看稿子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他自顾自地又拉开了门，“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看来是气得不轻。 游睿白瞥了一眼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内心嗤笑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事情恶化的比想象的要快。 第九章 事情恶化的比想象的要快。 按巨星的意思，哪怕是再过几日再召开发布会也不迟。如今的局面说实在的，简直是压倒性的有利于巨星的一方面：尽管表面来看，舆论更支持惨遭过河拆桥的卫靖安。但是论在明在暗的潜在资源，显然巨星的优势比孤身一人的卫靖安来说，要大得多。 公关团队卫靖安没有，网络水军卫靖安也没有，资源优势更是因为他的失势消失的一干二净。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现在冒头，就是等着巨星出动资源打压他，然后漂亮的反杀回去的。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不知道在粉丝圈里有人提起了什么，本来还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怀念心碎逝去的青春的讨论顿时变了味。话题逐步开始升级成为“巨星高层刻意排挤”“卫boss和游天皇在巨星公司过得很凄惨”的内容，甚至出现了类似于#巨星娱乐滚出娱乐圈#的话题，还引得不少粉丝给点赞转发。 不少恼火的粉丝在官方论坛上狂刷帖子怒骂巨星，暴躁的表示请求自家男神离开公司，投奔巨星的老对头中天娱乐。理由更加充分：中天公司大待遇又好，还是巨星老对头，男神你赶紧过去气死巨星这帮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吧么么哒！ 至于其他各种引战蔓延到卫靖安手下带的其它艺人的帖子则更是数不胜数：指责他们不帮忙的，冷眼旁观的，还有话都不说一句的。 整个官方论坛乱成一团，删|帖禁言都已经止不住事情恶化的趋势。短短一周就完成了一件事用一个月才能发酵膨胀的整个过程—— 巨星娱乐发布会现场。 整个发布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海宇作为接替卫靖安的新任艺人管理部总监坐在主位发言。游睿白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台下的一众娱记，“咔嚓咔嚓”拍照的声音和闪光灯的刺目光芒一直没有停止过。 这让他有些烦躁，好在林海宇的发言并不冗长，简单地把演讲稿上的内容说完之后，就轮到了游睿白。 他扫了一圈台下坐着的娱记，这些年在娱乐圈里沉浮的记忆突然就悉数迸了出来。 游睿白顿了顿，说出了他坐进会场以来的第一句话：“今天应该有很多人疑惑我为什么会坐进这个发布会会场里来，但是我今天的目的和各位一样，而我要说明的只有一件事——” 他一字一顿地缓缓道，语气低沉。在场的娱记们个个都是感知敏锐的好手，顿时心脏纷纷都高高的吊了起来—— ——有好戏了！ 《巨星娱乐召开发布会，游睿白：其实嫌隙已久！》 次日，各大报纸娱乐版的头条不约而同地都写了同样的内容。各新闻客户端的娱乐新闻推送也一统口径，将昨日巨星娱乐发布会上公布的内容如实记录了下来。而微博上的最火话题楼也被盖起了一个新的高度。 “老板，一份娱乐日报。” 卫靖安一如往常走到出租屋不远的报亭，拿了一份报纸对店老板道。 还是清晨，街上人比之往常却有些微的增加，约莫是因为上班日的缘故。卫靖安将报纸折了几折，收起来准备例常去咖啡店报了到再看。虽然现在各种通讯技术发达，消息推送一个比一个及时灵通，但他还是更青睐印刷出来的纸制报纸。 不过今日的娱乐头版头条却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使得他饶有兴致地站在报亭前仔细地浏览了一遍。 看完之后，卫靖安却忍不住站在大街上笑了出来。不得不说，看着别人用自己惯常的手法来黑自己，这种感觉……还蛮有意思的。 心情忽然异常愉悦的卫靖安收好报纸，骑着车朝着faceshow进发而去。 “我其实已经忍受他很久了，他的行为实在很难说得上是一个称职的经纪人。” “霸道专|制，不给人留一点*空间。” “不管艺人心情感受，一箩筐地给艺人接通告邀约，甚至不过问一下艺人同不同意。” ………… …… 视频里的游睿白用一种带着忍耐的沉重语气说道。卫靖安戴着耳机看录制下来的发布会回放，就差给游睿白的演技点三十二个赞了。他嗤笑了一声，低声道：“肯定是公关部出的稿子，黑人都不带换个方式的。” 不过话说回来，以游睿白那个性子和情商，能做到这一步也实属不易，看来确实对他积怨已久。 卫靖安“啧”了一声，兴致索然地关了视频。 他这边反应平淡，然而网上却因为这次发布会的内容彻底炸开了锅。之前质疑的，声讨的，争论的声音统统因为游睿白的一席话彻底噤了声，毕竟那是自家男神说的话，粉丝们就算是心里再怎么困惑也无法出口质疑游睿白说的话的真实性。反倒是一旦接受了他的说法后，最近一系列发生的事情便都能做出完美的解释了。 ——为什么合作十余年的搭档被解聘却不见游睿白为其声援？ 因为不合已久。 ——为什么微博上总是能见到各种各样的秀“恩爱”互动？ 因为经纪人安排。 ——为什么经常能见到游睿白出现在各种场合卫靖安都跟在身后？ 因为经纪人霸道专|制，一点都不尊重人*。 虽然还有不少粉丝在心里挣扎着为卫靖安进行着微弱的声辩，但在自家男神铁证如山的证实下，绝大多数的粉丝还是倒向了巨星，区服在了现实之下。与此同时，不满和同情的情绪也在粉丝之中蔓延开来：被卫靖安骗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俩相处愉快和睦友爱，结果真相却是这么个样子？还我破碎的青春好吗！男神被欺负这么多年到现在才敢出声，这人得有多坏多霸道才能做人做到这种地步啊？ 一夜之间，不少幻想破灭的粉丝瞬间转换了阵营，咬牙切齿地跑到卫靖安的微博下开骂。不计其数的评论瞬间淹没了那个除去新片宣传和各种活动外基本没有其他信息的半僵尸微博。 ——让你装可怜！让你搏出位！让你欺负我家男神！ 苦于找不到其人踪迹只得微博下出出气的“新鲜出炉”的黑们郁闷地想。 “卫哥，你的港式奶茶。” 忽然，一声呼喊打破了卫靖安的思考。 卫靖安抬起头来，发现果然是江麓。他不由笑着摘下了耳机，对江麓道：“谢谢。” “应该的。”江麓不好意思地道。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卫靖安电脑上打开的页面，好奇道：“在看新闻吗？” “嗯，娱乐新闻。”卫靖安斜睨了眼屏幕，“姑且也能算做新闻吧。” “呵呵。”江麓只笑。他拿起桌上空掉的碟子，用眼神询问卫靖安是否要收走。卫靖安点了点头。 “嗡嗡嗡——” 电话忽然在桌子上震动了起来。卫靖安扫了一眼来电人，却看上面显示着的是胡谊。他心理一动，立刻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老胡，是我。” “好消息，有个小兔崽子翘了今天的班，你可以带人过来了。”电话对面的胡谊不阴不阳道，显然心情很是差劲。大约是因为在片场的关系，他并没有在电话里开骂，而是用充满压抑的声音说：“下午两点，片场见。地址一会儿我发给你，赶紧带着你的人过来。” “明白。”卫靖安哂道，“老胡你也是，放开点心胸。天天这么闹，身体小心扛不住。” “哼。”胡谊冷笑了一声，“承你吉言，不会过劳死的。挂了。” 说罢，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嘟——” 手机顿时回到了主界面。卫靖安失笑地摇了摇头。 “卫哥？”江麓试探的问道，“你忙，我先走了？” 卫靖安回过神来：“等一下，”他一把抓住了江麓的手，在他惊讶的目光下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压迫眼神，“今天估计要耽误你一下，不介意吧？” 说罢，他并没有理会江麓的回答，迅速地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打包塞在了一起。江麓不知所措地被卫靖安抓着手带到了前台，看他掏钱结账找老板。 正是上午十点左右，每周工作日中最清闲的时间便是这个时段。因为未到午餐饭点，但却又过了早餐时候。上课的在上课，赖床的则选择继续赖床。 show中也一样客流稀少。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无聊的看着电视，眼见着常来店里坐的青年就拉着自家店员过来了，不由睁大了双眼，眉宇间带了些恼火和困惑。 卫靖安倒也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道：“老板，打个商量，借小江一天怎么样？耽误的工时我出赔偿费。” 老板懵了：“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说要借人？你说说清楚。” “嗡——” 卫靖安打开手机，是胡谊。他随手扫了一眼地址信息，却发现是距离店很远的景区。就算一路打车狂奔而去最少也要三个小时。他收起手机，对着仍在疑惑的店长微微点头：“个人私事，需要麻烦江麓，打搅了。” 话罢，他一手扯着江麓，迈开步子，朝着大门冲跑而去。 江麓当即就呆了：“等……”未等他话说完，就已经被带着一起奔跑了起来。 “喂——！！”店老板顿时拍案而起，冲着大门喊，“别跑！我还没……” ……答应呢！！ 老板在内心怒吼道，奈何卫靖安早已带着江麓跑得不见人影儿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已经闭合的们，憋屈地重新又坐了下来。 个人私事……好吧！个人私事！ 本质仍是个好人的老板怒火冲天地想道。 第十章 “卫哥，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坐在出租车上，江麓有些犹疑地问道。方才卫靖安以不容置喙的态度强势地把人给强抢了出来，却只是简单地说了是私人问题。江麓向来是个好脾气，虽然有点郁闷，但还是耐心地想问下卫靖安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卫靖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对司机说了目的地地址之后，这才偏过头来看他：“是上次说的事情。” “上次？”江麓愣了一阵。卫靖安和他说过的事情太多了，反倒让他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 “就是演员兼职的事。”卫靖安简言意赅地答道，“现在有消息了，时间比较赶，所以没空解释。” 江麓皱了皱眉：“但是我记得当时和我说的是在不耽误正常行程的情况下？” “是的。”卫靖安点头，“不过这次机会难得，所以……” “卫哥。”江麓打断了他的话，“我之前没有拒绝是因为我以为您个人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看只是我多想了。” 他顿了顿，眉宇间已经可以看得出隐藏着些许怒火，却并未发泄出来：“如果真的很急的话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请让我和老板仔细解释过了之后再做决定，难道不可以？” 他漂亮的眸子注视着卫靖安，眼底是可见的微怒。他转头去对开车的司机道：“师傅，不好意思麻烦停下车可以吗？” “不用停，继续开。”卫靖安阻止了他，对疑惑回头的司机安抚一笑，“我们只是有些意见相左而已，很快就能解决。” “好吧。”司机大叔应道，回头咕哝了一声。 江麓随即有些恼火地看向了卫靖安。 他确实是好脾气，却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好脾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触犯底线，哪怕是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虽然卫靖安只是在那条线的边缘行走着。 “别着急。”卫靖安轻笑道，“小江，你们老板的事情我一会儿会和他好好解释道歉的。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先把目标调成一致了，再说其他的，你看行不？” 说着，他并没有给江麓开口的间隙：“这次机会确实很难得，失去之后大概很长时间都难以遇见第二次。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为什么不愿意试试？你的确说过你没有兴趣，但是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你没有迈开最初的那一小步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以后你能走出多远的路。” 卫靖安诚恳地注视着江麓，试图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传送给他。江麓一直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相处中卫靖安也把他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了。他没有理由不坚信他若是做出这幅模样都打动不了江麓的话，他也真该彻底退圈走人了。 果不其然，江麓神色微动，有些纠结地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卫靖安话语的可行性，复杂地点了点头：“嗯，我……试试。但是我还是……” “那里我会解释。”卫靖安笑了，“他会理解的。” “可是……”江麓露出挣扎的表情，看样子仍旧没有打消想要回去道歉的想法。 “——下午两点。” “……什么？”江麓愣了一下。 “我说，”卫靖安解释，“他通知我下午两点到片场。”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十点十七。” “如果能赶得及的话，”卫靖安把胡谊发来信息中给出的地址报给了江麓，“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江麓闻言，沉默不语。 见他这副摸样，卫靖安缓了缓语气：“事实已成，总不差那几个小时。” 江麓还是不说话。 卫靖安又打量了他片刻，叹一口气：“师傅，抱歉，麻烦停下车。我们回刚刚的地方。”他对开车的出租司机道。 车猛地刹住了，他顶着出租司机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尽管机会确实很难得，不过也不是丢掉就再也没有了。两权相较下，还是江麓的意愿比较重要一些。 他的确□□，却不是不尊重人的人。 “好吧。”司机又咕哝了一声，看样子有些不满。 “等等。”这次却是江麓打断了司机的动作，“不好意思，师傅，继续原来的目的地吧。” “你们到底去不去？给个明白话啊小伙子们！”司机大叔也毛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次不会再变了。”江麓连忙道歉道，“就去一开始的地方。” “真的？”司机问道。 “真的，”江麓说，“统一意见了，师傅刚刚真是麻烦您了。” 卫靖安挑眉：“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江麓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机会不容易，刚刚是我太任性了。抱歉。”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似乎经过方才卫靖安那么一句妥协，江麓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一般，迅速地瘪了下来。不仅气全没了，还开始变得有点手足无措来。 相比十八|九岁时的游睿白，江麓善解人意的程度真能甩他七八条街。 卫靖安忍不住乐了。 他拍拍江麓肩膀安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这个。话说回来，前几日送你的碟子，有看吗？” “嗯，”江麓点头，脸上露出些窘迫来，“不过是借宿舍同学的电脑，结果被笑了。” 卫靖安也笑了：“是因为片子太老？” 江麓没搭话，算是默认了。 接下来一路几乎无话。两三小时的旅途实在有些漫长，卫靖安把笔记本打开，连上网让江麓自己看《两仪》去。 总比到了剧组还一无所知的要好。就个人而言，他还是非常抵制因为是龙套就随意怠慢、敷衍了事的行为的。 旅途意外的顺利。一路畅通无阻的绿灯和稀薄的人流使得原本很久的路程硬生生地缩短了足足半个小时有余。当他们赶到片场的时候，时间不过刚刚过了饭点而已。剧组取景的地方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店铺，好在卫靖安随身还带着些能填肚子的东西，他便统统拿给江麓收着了。 “卫哥，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甫一进去，迎面就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性工作人员冲着卫靖安打招呼笑道。卫靖安冲着他礼貌性地点点头，说：“还不错，小方你呢？” 对方说：“很好很好，多谢关心，哈哈。”说着，他朝里走去，“胡导让我来这儿接您，您跟着我走就行。片场里面出了点事，估计得再等一会儿才能把原本的戏份拍完。您得再等会儿了。” 卫靖安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我不急，等会也行。”他拍拍跟在他旁边的江麓的肩膀，“江麓，我新带的人。孩子挺不错的，一会儿麻烦多关照下，指导指导。” 说完，他对旁边的江麓说：“这位是方明远，胡谊导演的导演助理，没比你大多少，叫声哥就行。” “不敢不敢，都是小事。”方明远笑着推拒，却也没有制止江麓的动作。他朝江麓友善地一笑，转身边领路边道：“指导谈不上，只是一些注意事项而已。一会儿我去拿剧本给您。” 他把二人领进场内，就先告个罪走了。卫靖安环视了一圈，果不其然，只见带着帽子的胡谊站在摄像机前大发脾气，操着一口北方汉子的口音将骂人的话说的是气势无匹，却硬没见个脏字。片场里的演员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见着像是要忍不住想撂挑子了，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胡谊这边骂的兴起，眼角一斜却见卫靖安来了。他晦气的“啧”了一声，对场内道：“休息十五分钟！邱泽，你休息五分钟，然后过来我给你讲戏！” 说完，他抓起一边的矿泉水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怒气冲冲地又把水瓶砸在了箱上。 卫靖安不由笑了：“哟，好久不见，脾气还是那么大啊，也不怕吓着年轻人。” 胡谊瞪了他一眼：“滚滚滚，别来烦我，正烦着呢。一会儿把你带的人教好，别和邱泽那货一个德行，烂泥扶不上墙。” “放心，教不好我肯定不会放出来祸害社会的。”卫靖安一伸下巴，示意胡谊看自己指的方向，“不信你看。” 胡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卫靖安口中说的人正捧着薄薄几页的剧本认真地看，不由缓和了些脸色，点了点头：“看样子还不错。” “必须是。”卫靖安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胡谊瞅了他一眼，“呵呵”冷笑了一声，只冲另一边喊道：“邱泽，过来给你说戏！” 卫靖安望了望对面，只见之前的男星带着一脸黑气缓缓走了过来。他当即道：“既然如此，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小江。” “嗯。”胡谊应道。 卫靖安走回休息席，见江麓已是将那薄薄几页纸悉数看完了，正在重新细读的模样。他走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嗯？”江麓抬起头来，见是卫靖安，露出了有些赧然的笑容，“刚刚方哥拿来的剧本，已经看完了，正在背。” 卫靖安“嗯”了一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角色知道了吧？方明远那人还不错，挺聪明的，可以多交流交流。不过也不用太诚惶诚恐，虽然他也入行几年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江麓愣了愣，点点头：“好。” “你不用太担心。”卫靖安安慰他，“杂事我会处理的，你只要负责认真演戏就行。别的不奢求。” 江麓顿时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行。”卫靖安点头，“对了，你听过这剧的小说么？” 他突然问道。 第十一章 “你听过这剧的小说吗？” “没。” 江麓摇了摇头，否认道。卫靖安沉吟了片刻，拿出手机来。他根据剧本剧情把找到的那一段原著小说拿给江麓，示意他把它给看完。 江麓茫然地眨眨眼，老实地接过手机。 不得不说影视改编这一项向来是电视剧制作人们首选的大热门之一——能被改编的故事本身就已经聚集了相当的人气，比起纯原创的剧本可以来说一开始就已经拥有了一批固定的观众，相应会收不回投资的可能性也更低一些。但因为影视剧本身与小说构架就不同的缘故，是以大部分改编成电视剧搬上荧幕的作品都与原作有着相当的差距。 《两仪》这剧亦是如此。开播尽管只有一个月，收到的骂声却一点也不逊于叫好声。观众们的评论十分趋于两极化：要么鼎力称赞，要么就是极力谩骂。虽然有相当一部分的原作粉丝觉得剧组已经相当有诚意，到底众口难调，骂这剧的也不在少数。 话虽如此，虽然剧情已经经由编剧的手改动了不少地方，但大方向还是没变，读读看原作总是有好处的。 江麓倒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乖乖的接过手机就开始浏览。过了一会儿，他闭上了眼，像是在感觉什么，沉默了长达数分钟，最后才缓缓睁开眼，把手机递回给卫靖安。 卫靖安抱胸扬眉：“怎么？” 江麓抿唇笑笑：“差不多了。” “哦？”卫靖安小小惊讶了一下，接着很快又恢复了淡然——江麓本来就是个不可多得的这方面的奇才，这么快能领悟反倒是理所当然的事。若是他直接放弃，那他才需要惊讶一下。 他把视线移向了场内——被胡泽连喷带骂地教导了一顿的小演员此刻神情委顿地回到了场内，准备补拍方才废掉的戏。 拍摄的片段皆是在山林里进行的，自然片场的位置便选择了x市一个半国家公园内。恰值淡季，客流稀少，剧组说要承包便租给了剧组拍摄电视剧，姑且就当做免费的宣传了。 那叫邱泽的演员补好了妆，重新回到场内，一甩衣袖，却是已经入了戏： “这山间景色虽是粗犷了些，却也别有一番景致。叶兄你说……可是？” 他说着，“唰”地一声打开了扇子，颇为自得地摇了几摇，眼神却是悄悄地身边人去了。 场外的卫靖安发现胡谊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上总算缓和了些许。 他点点头，这个叫邱泽的演员灵性还是有的，就是演技还远远达不到能够掌握住表演节奏的程度。大部分表演中，“演”的痕迹都太重，因此在娱乐圈里姑且只能算是一般般。 不过倒是有张不错的脸，若是经纪公司肯捧，想红也不难。 场内，另一位负责饰演剧中主角的演员却已开了话：“确是不错，不过这兴许是孟兄你看厌了燕京繁华之故，”他环视了一遍周围，“叶某自幼长于山野，这些景色是自小看惯了的。若有机会，定当邀孟兄去我灵霄观一观剑舞坪的奇迹云海。定然不会让孟兄败兴而归！” 说话的这人卫靖安亦是很熟悉了——阮明轩，中天娱乐近些年力捧的一个新人，入行也不过四五年，却已经是很红的一线男星了。很有些背景，天分也不低，是以中天娱乐对他倾洒了众多的资源，才让他这么快就能蹿红起来。不过这人虽然是个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实际上自己身上问题也很重：不听话，喜欢闹事，经常甩一堆烂摊子给公司收拾，弄得他经纪人也很烦。好在阮明轩此人拿捏分寸拿捏得很准，目前中天和他还算是比较平和地相处着。 “看来我却是在叶兄面前又做了一次那班门弄斧的俗人了。”邱泽笑说道。 阮明轩笑着摇摇头。 两人继续有说有笑地对戏，发挥稳定。这次胡谊是再没发火，认真地看着两人的表情动作。只是这样的状况没持续多久，他眉头又是一拧，咆哮继而响彻片场：“cut！cut！cut！邱泽你今天出门带脑子了吗？！重来！！” 卫靖安扬了扬眉，托着下巴抱胸斜睨了一眼江麓。江麓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感受到卫靖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怔了一下回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 卫靖安问他：“有什么感觉吗？” 江麓想了想：“嗯……刚刚邱先生有点急了？” “嗯。”卫靖安点头，“想抢阮明轩的镜头，本事却不够，弄巧成拙。” 江麓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卫靖安又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嗯……”江麓低头沉吟了片刻，“前走一步，念词，视线移过去？” “你可以试试看。”卫靖安不置可否地笑了，“不过如果胡谊心情很差，他就会让你吃ng。” “呃……”江麓的表情僵住了。 卫靖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ng也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新人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用害怕。”说完，他冲着视野边缘走来的方明远招呼性地点点头，“是要去换服装吗？” “对。”方明远走来，点头道，“这边戏比较多，附近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搭了几个棚子帐篷。位置有点偏，我带您去那边。” “行。”卫靖安应了一声，半侧着身拍了拍江麓的肩膀，“跟他去吧，我就不跟着了。一会儿加油。” 江麓呆了呆：“呃……我尽力。” “不用有压力，路人角色而已。”卫靖安哂道，“按你上次那样的发挥来就挺好。” “嗯……”江麓看上去却仍旧有些不自信。卫靖安见状，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这条路到底是要靠自己走的，过多的依仗别人反倒不好，放开手来，有时候才能收到更多预料之外的惊喜。 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卫靖安坐在休息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场内拍摄，《两仪》此剧之所以能红果然不是个偶然：胡谊向来精益求精的态度让整个剧的水准瞬间就上升了一个档次，剧本虽说是改掉了不少原著情节，但是应有的紧张感和节奏却没有乱掉。剧情一环扣一环，很是让人停不下来。尽管演员水平残次不齐，但因为有胡谊这个名导演镇着，众人的发挥还算稳定。 胡谊给的这次机会，虽然角色出场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也足够江麓自己去体会学习了。 因为他，是个天才。可能别人需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才能领会的东西，对于这家伙而言，兴许只差的是那一句点拨而已。 “那不是卫靖安吗……那个和巨星掰了的……” 忽然，低低的耳语声轻飘飘的从空气中传来。卫靖安神色不动，平静地看向发声的地方。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女人正站在另一个女人旁边，低声窃语道。说着说着，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刚好撞上了被谈及者的视线。 卫靖安神色淡淡地冲她点了点头。 对方登时从脖子红透到脸，尴尬慌乱地对着卫靖安也胡乱的点点头权作打招呼，接着便扯着同伴慌慌张张地跑了。 卫靖安失笑的看着这两个以光速逃跑了的姑娘。他偏过头去，却可巧正看到江麓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道服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别扭的扯着衣服的领口。 卫靖安当时就笑了。他心情很好地冲着江麓摆摆手：“这么快？” “呃……化妆师说我这身打扮不需要精心装饰……”江麓无奈道，“给我穿上衣服，脸上抹了些东西，就把我赶出来了。” “感想如何？”卫靖安问他。 江麓想了想，眉头皱起沉思道：“挺……新奇的。” 卫靖安不由得开怀大笑。他瞅瞅江麓这身打扮，又脏又破的道袍，头发倒是梳的一丝不苟。配上江麓原本就十分秀气的眉眼，忽略那身破衣裳的话，倒是独有一派仙风道骨的味道。 “江湖百态，百味人生。”卫靖安拍拍他肩膀，“好好去享受吧，快到你了。” 江麓无语的看着他。 正当这时，胡谊那边的拍摄却告一段落，准备要进行下一场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迅速地忙碌起来，为下一场要进行的拍摄做准备。卫靖安扫了一眼，果然方明远也朝这边走来了。他回过头，对江麓道：“方明远来了，一会儿他会和你说该怎么走，仔细听着吧。” 江麓说：“好。”顿了顿，他又笑道，“那我先过去了。” 卫靖安点头。 方明远拿着一个笔记本，和走过去的江麓攀谈起来，比划着给他讲一会儿要走的路线和一些注意事项。卫靖安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点了根烟。 这场戏其实并不难。 与其说是这场戏不难，倒不如说是《两仪》这个剧本身就没有特别难于掌控的剧情角色：江湖仇怨，正邪对抗，似敌似友的对手，以及因为被不同人收养而有了不同命运的双生子。这是万年不会变也永远不会过时的题材。而原著小说之所以红遍网络，则是因为作者出色的文笔和优秀的情节掌控能力。 江麓这场戏很简单：主角准备前往下山历练的第一站飞云观，却在去往飞云观的路上偶遇了一个从林间冲出来的小道士，向他问路的场景。 卫靖安站在哪儿，又抽了一口烟。 第十二章 原文在这里写的很有意思—— 【小道士跌跌撞撞地从林间小道冲出来，一边笑一边念念有词，冲着来时的路傻笑。他不停地念叨着，没了，都没了，一把火，哈哈！ 叶青疑惑不已，却没去深究。他恭恭敬敬地朝着这个看上去有点疯的小道士执了一礼，询问去飞云观的路该怎么走。 而那小道士却说，没路，没路可走。去飞云观的路，原本是有的，可现在有路却也是没路了。 没路，就是死。哈哈！那小道士这么说着，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了。】 但是在电视剧里，这一段却被改编了。兴许是编剧觉得按原文改编实在是平淡了些，便索性将这一段剧情给拉成了五六分钟的长片段。使得原本戏份不多的江麓扮演的道士，硬生生地多提了好几分钟的出镜时间。 卫靖安咬着烟看那些剧组人员忙活，又过了一会儿，才算准备完毕。扮演主角叶青的阮明轩一马当先踏入场内，和扮演他友人孟云的邱泽站好了位。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孟兄，我听似乎有人在林间诵赋？” 孟云蹙眉仔细聆听：“确实有人在念诵着什么。”他沉吟一番，“叶兄，我们在林中迷失已久，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好。既然巧遇行人，不若我们这就上前询问一番，看他可知道去飞云观的路？” 叶青稍作思考，点头道：“如此甚好。眼看天色渐暗，总不好让孟兄堂堂世家公子陪叶某这个粗人在荒郊野岭过夜。家师与飞云观观主交好已久，多匀出几件上好的客房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委屈孟兄这几日与我在荒郊小店餐风露宿了。” 说罢，他们便一齐朝发声处走去。 摄像机跟着二人的步伐向前推移着，忽然，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跃然映入眼帘。那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看样子倒是像极了飞云观弟子的打扮。二人眼前均是一亮，快步走上前去。 叶青一马当先，对那人抱拳道：“这位兄台，打扰了。在下与友人二人在这林中迷失方向，久未寻到出路，不知兄台可知道前往飞云观的路？如愿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林中清亮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卫靖安远远地看着，抱起了胸。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波动是不可能的。他把江麓从人群中找出来，并且说服他来参加拍摄。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干过这种类似于白手起家的事情，这一次完全的重新开始到了检验结果的时刻，他的心情当然不会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场中的江麓转过了头。 破道袍，破拂尘，甚至连靴子也是破破烂烂的。偏偏头发却是梳的一丝不苟，简直是个奇怪的不能更奇怪的道士。 叶青一愣，瞄了一眼眼前人的打扮，已是极快的反应了过来：“阁下可是飞云观中人？我观阁下如此……狼狈，可是观中遭逢了变故？” 那道士却不理他，自顾自地低下头去了。 孟云这边便有些不喜。他前踏一步，道：“你这道士，我这兄弟与你说话，你怎么却爱理不理的？” 叶青拉住了孟云，摇了摇头。他亦是上前一步，又作一揖道：“这位兄台？” 镜头此时转到了江麓身上。 ——很秀气的一张脸。但是安在这个角色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他微微挑眉，半是傲气半是疯癫地笑了。他拍拍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袖，站了起来，看看身旁的二人，轻佻道：“二位这是要去飞云观？” 叶青目光微沉：“是。” 对方道：“只是这去飞云观的路……却不是那么好走的。” “哦？”叶青不由奇道，“兄台此话怎说？” “飞云观……原本是有路的。”江麓慢慢地说道，脸上亦是配合地流露出了狂热的神色来，“可惜……你们来的太晚，原本就算是有路，如今却也没了。” 他方才话落，口中便止不住地溢出血液来，脸上的表情癫狂之至。顿了片刻，这个穿着破烂不堪的道士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二人相视皆惊，上前一步，却见那道士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了了。 “cut！” 胡谊在场外比了个ok的手势，场记则拿着本子在这一幕上画了个勾。这场拍的顺利，没出现什么大错，演员也发挥的出乎胡谊的意料，这让他心情显得很是不错。 卫靖安慢悠悠地踱过去，胡谊正窝在伞下纳凉喝水，见他来了，十分警惕地道：“又有什么事？” “没，这不看你闲了，过来和你聊聊天吗。”卫靖安道，“呵呵，我家小江挺不错的吧。” 胡谊想了想，老实道：“确实是个好苗子，不说是个纯新人，怕是我也被骗了，亏你能捡到。比你上次带的那个叫詹……什么的强多了。”他话锋一转，又道，“你脸皮也够厚，这没谱儿的事儿你也能冠上‘你家的’。不怕我找人和你抢？” 卫靖安岿然不动：“那就抢，鹿死谁手这结果还真说不定。哎，我说老胡，如果还有机会记得告诉我啊。” “……”胡谊无语半晌，吹胡子瞪眼地看了卫靖安许久，撒气似的又灌了一大口水下去，“滚滚滚！就知道你过来没安好心，赶紧带着你家孩子离开片场去。” 卫靖安也不与他争辩，呵呵一笑，转身就迎上了出来的江麓。 江麓这边才从场内下来，那身破道袍上沾了一身土，可看兴致却是挺高的模样。他朝着卫靖安这边走来，少见地主动露出来了个笑容：“卫哥。” “嗯。”卫靖安应了声，“刚刚挺好的。”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胡谊，给江麓介绍道，“这是胡谊导演，小江来认识认识。” 卫靖安早知道江麓是个完全不关心这方面事情的家伙，因此来的时候早给他科普过——胡谊？谁？你挺喜欢的《清史稿》那个剧的导演。 是以江麓当即便朝胡谊问好道：“胡导演您好，我是江麓。” “嗯。”胡谊点点头，“你挺不错的，好好努力，别浪费了那身天赋。”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诚心诚意。也是，在娱乐圈沉浮了那么些年，无论是庸才还是天才从没少见过，最终能步入顶级巨星的最终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在光鲜亮丽的表象里迷失了自我，纵使出了一些天才，也很少有能保持初心的人，最终可惜了一身好天赋。 卫靖安当然也知道，他淡淡一笑，对胡谊道：“晚上有空没？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毕竟导演也是人，也是要吃饭喝水休息的。 “不用跟我来圈子里那套，”胡谊大手一挥，拒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吃饭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夭寿。” 卫靖安遗憾道：“这怎么行……胡导演真不给赏个脸？” “去去去！”胡谊怒，“行了，我知道了！” “哦？”卫靖安笑了。 “楚鹤最近在写新剧。”胡谊不耐道，“还在筹划阶段，但企划已经定了，是个大制作。你不是和那家伙熟吗，你自己去问，别说是我给的消息。” “行，谢了，改明儿请你吃饭。”卫靖安道，“那家伙掖的挺深啊。” “他一向那样，低调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胡谊说，“要不是前几天他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档，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然后你给拒了？” “不然呢？”胡谊有些敷衍，“没空，手上的还没收拾完呢。” 卫靖安听了，也不去揭破胡谊没说的话。胡谊和楚鹤向来不太能合得来，这也不是什么辛秘。倒不是什么大仇，单纯只是性格不合而已：互相都觉得对方不错，可无论如何就是不合拍。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卫靖安也不去烦胡谊了，让他自个儿好好休息会儿。他带着江麓先去把衣服换了，又问了咖啡店老板的手机号码，去把一直拖着的“旷工”问题给解决了。 咖啡店老板人显然对此相当愤怒，可惜事实已成，他也不可能坐两三小时的出租跑到片场来抓人，只得把这件事这么揭过去了。毕竟认真说起来，这事儿又不是江麓的错。 卫靖安把老板安抚了一遍，又承诺赔偿。而对方确如江麓所说是个好人，婉拒了赔偿，只说下不为例。 解决了这事儿，卫靖安挂了电话回了江麓身旁。江麓卸了那身演戏的打扮，整个人也从疯道士的角色中脱离出来，又恢复了平日那种单纯学生的模样，正认认真真站哪儿看人对戏。 他盯着场内阮明轩和他人的对戏，眼睛发亮，甚至连手指都微微痉挛着颤抖起来。和平日里安静到有点羞涩的好学生模样真是迥然不同。 卫靖安远远地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轻轻走过去，并不打扰江麓，只是把手机给静音了，放在包里，抱胸看着他。 俩人这入定似的姿势一直持续到了这一幕戏拍完。 直到工作人员开始忙着布制下一场的场景的时候，江麓这才回神似的反应过来卫靖安早已经挂了电话结束了和老板的交谈。他当即便有些不好意思，连耳根都开始泛红了：“不好意思……我有点太……” “没事。”卫靖安毫不在意地笑笑，“这是好事，我挺高兴的。” 江麓显然还是觉得很尴尬。他支吾了一会儿，随即转移话题道：“卫哥，老板那……？” “解决了。”卫靖安无奈道，“你们老板用之后每次结账都要多付两倍价格为代价，原谅了我的‘绑架行为’。” 江麓无语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偏过脸，肩膀抖动着闷笑出声。 “想笑就笑，我又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卫靖安无所谓地笑笑，“倒是小江，反正时间还早，要是想在片场再多待会儿也没事。” 言下之意，只要江麓愿意继续呆下去，想呆多久都无所谓。 江麓想了想，点点头：“好。” 正巧，谈话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场记拿着牌子，准备开始记录新的一幕。卫靖安远远地看着方明远皱着眉走过来，像是要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要说，便让江麓不用理会他，自己朝着方明远那边走去了。 “怎么？”卫靖安迎上去道。 方明远深深皱着眉，用一种很麻烦的语气道：“卫哥，出事了。” 卫靖安闻言，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第十三章 “是什么事？” 卫靖安拧着眉，看着方明远。能劳动方明远过来特意通知他的事情，定然不会是件小事。至少，这件事肯定是通过了胡谊那边的点头，才会跑过来知会他的。而剧组避之不及且又难以处理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件。 ——巨星反击了。 果不其然，他这边话音刚落，方明远便道：“是娱记。这次是我们管理不当，有人拍了您的照片发了出去，现在大批记者正在往片场赶来。刚刚已经在片场外拦了好几个了。” 方明远说完这话，面露难色：“这事儿剧组方面也不好处理……卫哥您看？” 说实话，就连方明远都没想到，只是剧组人员好玩发的一条微博，也能弄出这么大波浪。他也是小看巨星和卫靖安的能量了。 这事闹了也有一段时间，按理来说，照着常规娱乐版新闻的时效性，热度早该没了。谁知卫靖安闹了这么久的失踪，让众多娱记和各自站队的粉丝们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不已，本应消散的关注度却在暗暗蓄力，直至卫靖安这次再次出现在公众眼前——然后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嗯，我知道了。”卫靖安轻描淡写地冲他安抚笑笑，“没事儿，等会儿这事我出去搞定，不是什么大事。” 方明远面色稍缓。 卫靖安又问：“小方，老胡现在有空没？” “有。”方明远当即道，“胡导说这场拍完，放剧组一小时的假，就为了这事。您要是去找他的话，现在去刚好。” “行，我知道了，现在去见他。”卫靖安说，“小方，辛苦了，下次见你请你吃饭。” “没，我份内的事。”方明远谦虚道。 这边的一番动作惊动了不远处正专心致志地学习演技的江麓。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脸瞥向了卫靖安：“卫哥？” “没事，安心看你的吧。”卫靖安平淡道。 江麓呆了呆，点头：“……哦。” 卫靖安这边得了消息，也不拖沓，当即便朝着胡谊那边走去。他这场戏看着拍的还算顺利，想来用不了多久，基本也就结束了。 果然，等他走到胡谊旁边，仅仅是过了一会儿，胡谊便结束了手上的拍摄。他吩咐了周围一句，就放下手中的事，朝着卫靖安这边来了。胡谊大步流星地走到卫靖安对面，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简单，我又没说我不解决，看你急的。”卫靖安笑道，“但你们剧组人员也有失误啊，哪能这么没职业素养。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把事全干了去，你说是不？” 胡谊才懒得和他胡扯：“有要求直说，别和我拐弯，不然别怪我当听不懂。” 卫靖安便也干脆道：“两辆车，一辆送小江，一辆借我。我的车卖了。” “行。”胡谊点头，“他住哪儿？我让司机直接把他送回去。” “这事你让司机问小江吧。”卫靖安说，“等我把那群家伙弄走了再把他送回去。” “没问题，你放心。”胡谊满口答应。 卫靖安就笑了：“得，那这边就交给你了？” 胡谊冷笑：“久不见这么大阵仗，卫大总监还扛得住不？要不要帮你叫个120？免得一个激动，撑不住过去了。” 卫靖安活动活动脖子，扯出个凉薄的笑容：“扛得住，怎么扛不住。要是扛不住，胡大导演的司机不就白干活了？” “呵呵。”胡谊才不接这嘲讽，“你加油。” “共勉。”卫靖安无所谓地挥挥手。 胡谊顿时被呛得几乎要吐血。 外面聚集的记者比方明远预计的要多得多。 匆匆赶来的他看了一眼被安保人员拦在外面的人群，当即就有些傻眼。好在剧组早就把整个公园都租了下来，在外面设了安保人员做警戒，否则这么大批的人，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拦。 直到现在，方明远才懂了“今年最大的一出闹剧”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实在是名至实归。 而实际上，网络上闹得比方明远以为的还要厉害。 下午二时，某微博名为忙哭的小透明、简介为跑东跑西累得半死的剧组小透明的人发了一条微博，在网上炸开了锅。短短一小时转发量就已经转发破千，然后，靠着那数千条转发量，在接下来的数小时内，又来了个指数级的爆炸式增长。 忙哭的小透明：#卫靖安离职白金搭档不复存在#你们猜猜看，我这是见着谁了？[偷笑][偷笑]近距离看真人，果然比照片帅多了！[图] 然后对方挂了一张图，虽然旁边的人不太能辨认出来，但是照片正中的人却好认得很，正是从巨星离职之后，就彻底消声觅迹的卫靖安。 图看着十分模糊，看样子确实也是匆忙间偷拍出来的。 或许一开始发微博的人只是单纯的把自己的惊讶给发出来分享给大家，但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万千寻找卫靖安而不得因此憋了一肚子气的粉和黑们，总算是找到了能让他们发泄那一口气的出口。 眼尖的网友们很快便扒出来这张图拍摄的地方——《两仪》剧组，接着顺藤摸瓜摸出了对方现在的坐标： x市，某森林公园。 擦，可算逮着你了！ 无数因为游睿白在发布会上说的那一席话对卫靖安粉转黑了的游粉们简直要狂喜乱舞，叉腰狂笑三声。而嗅觉灵敏的娱记则更是坐不住了：压抑了这么久，爆发出来得是多大的能量？更别提当事的两人个个关注度不低。赶紧出发，跑过去抢第一手消息才是正经啊！ 紧接着，广大身处x市的娱记们，不管是手上有事的，还是没事的，统统都扔下了手里的工作，一窝蜂的涌向了《两仪》剧组的所在地。 攒动的人影挤满了公园设置的栏杆外，乌泱泱的连成了一大片，把门口堵得那叫个水泄不通。 卫靖安甫一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他忍不住就笑了。 想当初他还在巨星任职的时候，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多少次，不过那都是针对他手下艺人的，这么一窝蜂的朝他涌来的情况，他倒还真没怎么见过。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挤成一片的娱记们这边本正在互相推搡，试图挤过眼前的障碍物，混到片场里去。推着搡着，忽然就有眼尖的瞄见了那边慢悠悠走出来了的卫靖安，登时双眼十分统一的“唰”一下都亮了。 果然在这！ “卫先生……”“卫先生，请问……”“卫先生关于此次……” 记者们推推挤挤，都试图争到前面的位置去，得到第一手信息。 卫靖安坦然地走过去，用不徐不缓的语气道：“都别急，有问题一个个问。” “卫先生，”一个娱记挤到他面前，喘着气问道，“请问昨日巨星娱乐召开的发布会您看了吗？不知道您对此次发布会上所说的内容有何感想？”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人给给一把挤开。另一个娱记出现在卫靖安面前，拿着录音笔问道：“请问游天王在发布会所说的‘对手下艺人极其苛刻’这件事情是真的吗？不知道……” “卫先生，我们得到小道消息称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带您新签下的艺人，请问这是真的吗？……” …… …… 七手八脚地挤来挤去的娱记们乱成一团，卫靖安扫了一圈这群人，将一切尽收眼底，然后开了口：“关于这件事，我只有一个回答。” 他盯着一个娱记，淡淡的道：“不知所谓。” 全场皆静。 良久，才有一个娱记站出来：“请问！卫先生您对被自己一手带出的游天王扬言‘忍他很久了’并且被老东家巨星娱乐给解聘这件事，卫先生您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哦，这个啊。”卫靖安挑了挑眉，“我离开巨星之前，他们对我说‘奇迹是不可能复制的’。” “哦？”那记者不由好奇起来。 “既然不能复制，”卫靖安冷酷一笑，“那我就再创造出来一个好了。” 这也……太狂了吧？ 此话一出，莫说是提问的那个记者，就连其它没来得及发话的娱记，也一起陷入了惊异之中。然而仅仅是片刻过后，他们却无不狂喜起来：多劲爆的料啊！这下可有的写了！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仅仅是这一句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话，就足够他们编出一堆花来了。 一句话，赚足眼球！ 就在众娱记脑内运笔如飞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后面缓缓开出。眼尖的卫靖安当即便朝着那边大步踏去，娴熟老道地火速钻进了车里。 公园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众娱记这才如梦初醒：想问的都还没问完呢！他们顿时如潮水般涌过来，将轿车的去路死死堵住了。被胡谊派来送卫靖安回去的司机师傅显然对处理这种情况也是个中高手，知道这群记者是不敢真用身体来拦车的，鸣了几声笛，便大胆地发动了车。 发动机的低吼声这边方才响起，就见到拦在前方的娱记们忙不迭地退了开去，犹恐避之不及。 司机师傅冲着卫靖安憨厚一笑：“去哪儿？” 卫靖安靠在座椅的后背上，余光扫了眼渐渐远去的大门，说：“大学城，谢谢。” 第十四章 不多时，一条名为《卫靖安高调现身x市，扬言：还会回来！》的新闻登上了各大新闻娱乐版。娱记们尽心极力地极力描写出当时自己的所见所感，并添油加醋地加了一堆私货。与此同时，一直关注着这件事进度发展的网上也顿时炸开了锅。骂人的，被酷炫闪瞎眼的，又或者是纯路过的，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娱乐场v：【卫靖安高调现身x市：还会回来】今日，与巨星解约后就再未出现在公众眼前的卫靖安现身《两仪》剧组拍摄场地，疑似已找到新东家。并称巨星娱乐对解聘门所做发言“不知所谓”，高调表示“会再缔造一个奇迹。链接：xxxxxxx 水星的月亮：……get了酷炫新姿势，感觉又朝着高冷帝前进了一步//漂泊的小船：水星的月亮你男神？//天启星：男神酷炫狂霸拽23333333[偷笑][偷笑]//娱乐场v：[转发内容] 风袖轻扬：右边你不懂爱，叹气[蜡烛]//一棵草：男神个毛球，一个sb而已，值得你们跪舔吗//天启星：男神酷炫狂霸拽23333333[偷笑][偷笑]//娱乐场v：[转发内容] 有感想自然有意见不合，有意见不合自然就有冲突。这一晚，在卫靖安看不到的地方，无数场口角升级成掐架最后又演变成骂战，着实热闹了整个晚上。而第二天登上报刊的他冷笑着的侧脸照片和大篇幅头版头条，则更引爆了这种情绪。 卫黑们骂骂咧咧地重整战鼓继续锲而不舍的在压根没人打理的卫靖安官方验证微博下刷屏爆粗，各种问好问全家，可惜依旧压根没人理会他们，这显然让他们更加挫败。当然，与之而来的也有更深的怨气。 对于这件事，巨星娱乐倒一反之前那种迫不及待撇清自己的姿态，装死不说话起来。 关于这事，其实巨星内部也打的一手好算盘。 对于卫靖安目前的行为，说白了就是作死的行为，巨星娱乐只要做好洗白工作就已完全足够。既然已经引导事态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那就没有必要继续插手下去，只要静静作壁上观就好。除非是事态需要出手挽回，否则绝不轻易插手。 很显然，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当然就不需要再这么做了。不过经过高层们的一番研究，还是十分“大度”地用手下账号发了几条微博。 巨星娱乐v：祝福//游睿白v：祝福你//娱乐场v：[转发内容] 发完之后，作为下此决定的林海宇简直通体舒畅。这一步棋下的实在是太妙，显出了自己的大度，又赚了粉丝们的好感度，多值啊！他喜滋滋地离开公关部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想看看大众反应。这边才翻开，顿时眼前一黑—— 卫靖安v:谢谢，费心了//巨星娱乐v：祝福//游睿白v：祝福你//娱乐场v：[转发内容] ……卧槽，你要不要脸！！ 此刻，不仅是林海宇一个人这么想，千千万万围观此事发展的群众们心里也纷纷咆哮道。只是喜欢他的只会更喜欢，不喜欢的更讨厌的区别而已。 直至此时，林海宇才深刻的体会到了为何中天的那帮子人每次一提起“卫靖安”这三个字，便会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了。 卫靖安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机。 “请输入密码——”眼前的机子刻板地念道。他飞快地输入一串数字，完成了输入，同时接过了银行人员递过来的单子。 签字，确认，交钱，最后办完了一张银行卡。 这是他准备交给江麓的工资卡，里面放了江麓上次出演龙套赚到的钱。钱不多，但考虑到以后可能还会和江麓进行长久的“合作”，他还是给江麓办了张卡，方便打钱。 直接打对方卡里也不是不能，只不过一张卡里只放片酬的话，会比较直观。 卫靖安沉思了片刻，抽出几张钞票，给卡里的片酬凑了个整，存了进去。 “要咖啡还是？” “咖啡。”卫靖安说，拿出钱付完帐，又在老位置坐下，忙碌起新一天要做的事情来。他今天的任务实在是很重：按从胡谊那得到的信息，说服楚鹤给他个机会。 这件事要是放以前，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不过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楚鹤那边要考虑到制片人和投资商的想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说起楚鹤此人，大部分人都会说——“奇怪的家伙”。 鬼才，满脑子天马行空，脾气古怪，偏偏却是个极其出色的编剧。因为其特立独行的风格，不是小说家却也拥有一大批追随他的铁杆粉丝。而在演艺圈混的这么些年里，凡是他写出来的剧本，无论内容多黑暗奇诡，偏偏都有大批的观众愿意买账，是以在导演和制片人那里的话语权也很重。 无论是中天这个业界老大，还是巨星这个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都曾生过要招揽他到自己麾下的想法。奈何楚鹤偏就谁的账都不买，一心一意地单干。出剧本企划、找投资人、投拍成片，无论哪个环节都能看到他的影子。说他是独立制片人吧，但是他又只参与制作剧本、做企划案和选角，其它的统统不插手，实在是很难界定。加之此人脾气古怪，相当难相处，与那些八面玲珑的制片人实在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因此大家还是愿意把他称呼为“大编剧”，用这种词来供着他。 脾气古怪的楚大编剧，在业内好友实在是很少，而卫靖安恰恰是其中一个。这俩是怎么好上的，业界没人清楚，只知道楚鹤似乎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可饶是如此，卫靖安被楚鹤打脸的事情也从没少过。业内众人心有戚戚之下，对楚鹤此人的难处程度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卫靖安拨通了楚鹤的电话。 “嘟”了三声之后，一个听起来有些惫懒的声音出现在了话筒彼端：“喂？” “我，卫靖安。”卫靖安说。 “哦……”对方说，“怎么，什么事？没钱了被房东赶出门，要来蹭我房子？” “……怎么可能。”卫靖安无语了片刻，“想问问你最近有空没，拜访你一下。” 谁知，他这句话一出，对方的声音顿时就有了精神：“嗯？有空来拜访我？哼，别是有事求我吧？” “楚大编剧果然是个明白人，”卫靖安笑道，“实不相瞒，确实有事。” “呵，我就没见过你没事登三宝殿的。”楚鹤嘲他道，“这几日没空，过几天。” “行。你说哪天就哪天。”卫靖安说。 “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楚鹤道，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最近怎么样？挺高调？” 关于卫靖安离职这事儿，楚鹤也是个知情者。甚至在他离职的那天还特意给他挂了个电话，问需不需要房屋支援。虽然被卫靖安婉拒了，但显然楚鹤还一直关注着这事儿的进展。 “没，带的孩子在片场呢，总不能让个小白兔去吸引炮火。”卫靖安道，“不说了，等见了你再细说吧。” 楚鹤虽然脾气古怪，却非不通世事的人。卫靖安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当即若有所思，却不点破：“知道了，到时候说。” 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卫靖安摇头只觉得好笑。 他也不傻，自然明白楚鹤这是知道自己盯上他新企划了。但楚鹤居然没和他翻脸，这反而让他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卫靖安挑挑眉，莫非是他最近混的实在是太惨了，连这位都不好意思和他撕了？ 正想着，一杯咖啡出现在眼前。 卫靖安抬起头，看到江麓拿着托盘，穿着制服站在他眼前。见他抬起头来，冲着他笑了笑：“咖啡。” “谢谢。”卫靖安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递给江麓，“小江，你的片酬，收好。密码贴在背面了。” “……呃？”江麓呆了呆。 “昨天的片酬。”卫靖安笑，“今天打来的，收好吧。不多，一千，也算个意思。” 江麓更呆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卡拿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他顿了顿，又说，“卫哥明天有空吗？” “有，怎么？” 卫靖安看他，江麓对他腼腆地一笑，说：“我要回家，卫哥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卫靖安不免有些惊讶，却不表现出来。他也笑了起来：“行，几点？” “六点？”江麓有点忐忑地看着他。 卫靖安点头：“好。” 江麓登时便又笑了出来。 又是傍晚。 卫靖安悠闲地散着步，踱回了出租屋。这边正准备开门，对门的房东却把门开了，递给了他一件东西。卫靖安一看，拿牛皮纸袋包的紧紧实实的，正是家里寄来的所谓“生日礼物”。他接过来，谢了一声，兀自进屋拆了。 神奇的很，那么紧实的一个纸包，拆开后却只有一个纸袋里装着东西。卫靖安拿出那纸袋，隐约可见应当是一个本子似的东西。 他伸手去拿，却摸到了硬壳下熟悉的触感，顿时就笑了。 哦……？这该不该说，他家太后总算肯纡尊降贵，做了件好事？ 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卫靖安住的屋子的房门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给包围了。 卫靖安这边是早就等着了，听到声响，便立刻去开门。他瞥了眼房内的钟，正正好是六点，定睛一看，门外站着的果然就是江麓。 江麓见了他，对他腼腆地道：“卫哥，早上好，要吃早餐吗。”说着，他指了指手里拎着的豆浆和包子，“呃……挺简单的东西，不介意吧？” 卫靖安讶异地扬眉，当即便笑了：“当然不介意，刚好饿了，先进来坐吧。” 他侧开身子，给江麓让出一条进门的路来。 江麓提着包子豆浆走进了屋子。卫靖安看他找地方坐了，便去另一个屋子找能放东西的容器。他这屋子从来只当做一处落脚的地点简单布置了一下，连吃饭喝水都是在外面解决，那些锅碗瓢盆的东西自是一个都无。卫靖安找了半天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无奈的拿着两个水杯出去洗了，拿去给江麓盛豆浆。 江麓显然也对卫靖安如此敷衍生活相当无语，他看着杯子呆了半晌，才接过杯子来，把豆浆小心地倒了进去。 卫靖安也挺无奈的：“我这屋子平时不怎么住，就没买那么多东西。让你委屈了。” “没事没事。”江麓忙说，“其实杯子也挺好的……呃，”他拎着半袋豆浆停了动作，眼巴巴地抬头看卫靖安，“满了，挂在哪儿？” 卫靖安又赶紧给他找挂钩。 鸡飞狗跳地忙活了半天，两人这才坐下来吃饭。 卫靖安拿着个包子，问江麓道：“今天是准备去哪儿，起这么个大早。” “菜市场。”江麓答道，“买菜。” 卫靖安顿时被他这答案给呛得一咳。 江麓茫然地看着他。 卫靖安只得问道：“只是为了买菜？没有别的了？” 江麓就说：“呃……回家的话，总要带点东西回去。” “行，我知道了。”卫靖安妥协，“一会儿吃完了就走吧，免得过段时候就没新鲜的菜了。” “好。”江麓点了点头。 二人又用了十来分钟吃完早餐，这才拿了东西出门。下楼的时候，卫靖安问江麓：“准备去哪个菜市？” 江麓答：“离这条街不远处就有个红港菜市，菜挺新鲜的，价格也不贵，我们去那里吧？” 卫靖安挑眉，看不出这小家伙还挺……贤惠的？他面上却不显，只笑：“行啊，你决定就好。” 江麓点了点头，然后就去推车。卫靖安看他似乎是打算骑车去买，便问：“小江，你家几口人？” “呃……挺多的。”江麓说。 “多少？” “十几个吧。”江麓答。 卫靖安又被他这神一样的回答给呛着了。他头痛的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了，然后有些无奈地看着江麓：“小江，十几个人吃的东西，你准备一个人骑车运回去吗？” “不然……？”江麓茫然地看他。 卫靖安叹了口气，他伸手招了量出租，然后扯着江麓上了车：“师傅，去红港市场。” “好嘞。”司机师傅招呼了一声，便发动了车子。 江麓有点无措地看着卫靖安：“这不太好吧？” “没有，你买你的，就当我为了省事。”卫靖安说着，把出租的窗户给摇了下来，不在意地道，“反正没多少路。” 路不长，就隔了一条街而已。司机师傅花了几分钟把车开了过去，停在了市场门口。卫靖安掏钱付完账，跟着江麓一脸新奇地走进了充满了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的菜市场。 老实说，他虽说也是三十多岁，一把年纪的老青年，可还从来没进过菜市场。小时候是家里人做好端上来，长大出来后一日三餐就完全靠外卖养活，要是忙得连外卖都没时间等，一箱泡面就能从各方面满足生理需求。就算是以前为了伺候游睿白那大爷似的家伙，也只是跟着对方去超市看一遍而已。 卫靖安扫了一圈，十分真心地觉得确实是很有意思。 卫靖安咬着烟，跟在江麓身后，看他买东西。 江麓在几个摊子前，这个看看，那个转转，转眼间手里就多了一大堆东西。葱姜蒜且不提，五花肉就买了十多斤，还有排骨和冬瓜，至于其他诸如韭菜鸡蛋什么的，就更不用一一细数。 卫靖安挑挑眉，这架势，这是准备把赚到的钱都花个干净的节奏？ “这几颗白菜，谢谢您。”江麓又挑了几大颗白菜，又是一个沉重的袋子拎在了手上。 这下卫靖安也顾不上偷闲抽他的烟了，赶紧把还剩一点的烟碾了，上去帮江麓拎了个袋子，头痛道：“买这么多？” 江麓认真地道：“过段时间就忙了，没时间回家看阿姨，多买点东西放着。免得她还要骑车出门采购。” 卫靖安叹了口气：“幸好没骑车来。” 江麓呆了呆，接着耳根“唰”一下就红掉了。 卫靖安看他就笑，转移话题道：“买这么多菜，是准备包饺子？” “嗯。”江麓点点头，“这有直接打成馅儿的机器，打好了带回去就行，也比较能放。” “行，那就走吧。”卫靖安说。 又忙活了挺久，直到太阳都已经很烈了，卫靖安这菜市场“一日游”才算是了结了。二人两只手上皆拎着几只大袋子，疲累地到街边招出租。 上了车，卫靖安示意江麓报目的地名字。他原以为会是什么老城区的地址，毕竟那十多口的一家子。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却是，江麓神色如常，却报出了一个让他觉得十分意想不到的名字：“师傅，麻烦去北山孤儿院。” “北山孤儿院？”司机大叔诧异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他们手上还拎着的一部分东西露出了了然的目光，“小伙子这是去北山做义工呐？” 卫靖安瞥了眼江麓，却见他摇头否认了：“不，我回家。” 司机大叔当即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转而笑道：“哦……那里的院长大姐确实是个好人。”说罢，也不再和江麓搭话，转而专心开车起来。 卫靖安却不由想一些事来。 说起这北山孤儿院，他还真有些印象。x市的几个孤儿福利院里，就数北山规模最小，收容的孩子也少，因此得到的补贴资源也相对其它福利院少很多。但是数年前的一篇报道，却让北山孤儿院的名字在z国名噪一时。起因却是因为二十年前担任起北山福利院院长的一个女人，许萍。 许萍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要不是因为担任了这个福利院的院长的话，或许她也只是和z国其余广大普通的慈爱母亲一样，每日平常的上班下班、照顾丈夫孩子。但是她却成为了这所福利院的院长，并且任劳任怨的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每日忙于操心院里孩子们的生活，为他们申请福利，希望他们能生活的更好。甚至拿出每月微薄的工资来补贴孩子们生活。 许萍这样任劳任怨地干了许多年，直到后来一位听到此事的记者，将这件事写成报道发表了出来，她的名字才一夜之间响遍了全z国。 那时候，刚巧游睿白需要提升自己的公共形象，巨星这边由卫靖安做主，准备找家名声好的福利院捐一笔款，几经挑选，便选中了北山孤儿院。刚巧那时北山孤儿院院长的模范事迹被报道出来，形象很好，也确实缺少资源，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后来巨星这边又找了几个人，拍了几张照片，报道出来，给这事儿加了把火。 虽说捐款是个作秀，但北山却是确确实实地得了一笔捐款，因此被那位善良的院长给记住……大概也不稀奇吧。 卫靖安想起当年陪游睿白去慰问的时候，人群里确实有个挺漂亮的孩子。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开口问江麓那是不是他。 都隔了那么多年了，没必要。 不过他此刻倒是有点明白，江麓当时为何能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他不是个坏人了。大概只能说，“天道好轮回”吧。 车坐了几十分钟，才开到了北山孤儿院。 挺偏僻的一个地方，饶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周围也没怎么发展起来。卫靖安下车帮江麓拎了大半他买的东西，就朝院里走去。兴许是江麓回来前给院长挂了电话，他还没进门，就见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普通女人身边跟着一群孩子站在门口等着了。 那群孩子眼睛倒尖，一眼就看到了卫靖安身后比他个子小挺多的江麓，欢呼一声，就冲了出来，把江麓给淹了。院长也没阻止这群孩子们淘气，十分温柔的笑着看他们闹江麓。 江麓脸都僵了，却还是很好脾气地挨个打招呼，也不提自己还拎着几十斤东西的事情。卫靖安见他心情不错，也不出声提醒了，挑挑眉，转头对上了院长许萍。 许萍温和地朝他笑笑，来接他手里的东西：“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应该很累了吧，快给我吧，我拿去厨房。” 卫靖安一大男人，自然不可能让她来接这些东西。只冲她淡淡地笑了笑：“您告诉我在哪儿吧，我自己去放就行了。” “那就跟着我走吧。”许萍说。她一偏头，瞥了眼一旁的江麓，又笑对卫靖安说：“小江那孩子就让他多和孩子们处处吧，好久没回来，大家都想他了。” 卫靖安闻言望过去，果不其然，只见一旁江麓脸都被闹红了的模样，顿时也笑了：“行。” 第十六章 卫靖安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围着江麓的那群孩子已经散了开来，一个个用新奇的眼光看着他，把他也围了起来。其中还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用她乌黑的眸子巴巴的看着他，浑身散发出一种“求抱抱，举高高”的渴望。 卫靖安哭笑不得地把这个小姑娘抱了起来。 小姑娘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凌凌看起来很喜欢你。” 听到身后许萍的声音，卫靖安转过身来。他怀里的小姑娘腿蹬了蹬，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卫靖安顺势便把她放了下来，对方几步蹦到了许萍身边，扯住了她的手。 卫靖安看了看那小姑娘：“她叫凌凌？” “对。”许萍点点头，怜爱地望着眼睛亮亮的小姑娘，“她是个很安静很乖的好孩子。” 卫靖安就笑：“看得出来。” 许萍也笑了。她摸摸凌凌的脑袋，朝孩子们招呼了一声：“来来来，今天江麓哥哥给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大家和他一起去厨房包饺子吧！” 她话音刚落，登时孩子们便呼啦啦地连成了一片，拥着搡着江麓朝厨房的方向涌去了。 卫靖安顿时有些哑然失笑。 他站在那儿，跟上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得继续站着。 许萍站在一旁就笑：“卫先生不介意和我去办公室聊聊吧？” 卫靖安扬眉，也笑：“当然不介意。” 许萍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这点从她能担任北山福利院这么多年的院长就可以看出来了。她能吃苦，有手段，即使北山的条件并不好，但是她仍旧努力着让院里的孩子们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尽管可能衣服旧了点，伙食素了些。 一个不简单却善良的女人。 卫靖安跟着许萍进了院长办公室。 简单的装潢。白墙，一张木制办公桌，两张椅子，旁边是玻璃窗子，办公桌上还放了些书。除此之外，竟然再无其余装饰物。 许萍歉意的说：“办公室简陋了些，好多年我也习惯了，就没怎么装修。实在是不好意思。” 卫靖安听着她这话，从遣词用句中竟听出了一股熟悉的做派来。他不在意地点点头，坐在了仅有的那张椅子上：“没有的事，您才是。这么多年了，办公室还是老样子。” 许萍登时便笑了：“卫先生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过啊。” 她果然还记得。 许萍又说：“其实今天……是我让小江找您过来的。我希望和您谈谈关于他的事情。” 卫靖安了然：“是关于合同的事情吗？” “对。”许萍点点头，“虽然法律上说，院里的孩子一旦年满十六岁就和我们没关系了。但……到底是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真的放着不管。” 卫靖安颔首表示理解。 “他之前打电话过来，说有人邀请他去当演员，好像是以前曾给院里捐过一大笔钱的那个先生的经纪人。”许萍说，“我就想到了卫先生您，结果发现果然是您。” “难为您还记得我。”卫靖安笑。 许萍也笑：“当时大街小巷的都在放游先生演的电视剧，怎么会忘记您和游先生。其实我找您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和您说说江麓的情况。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对娱乐圈又了解的不多，只能把他的事情和您说说，先透个底。免得以后出了什么情况，您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好处理。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我就让他把您请过来了。” 卫靖安说：“确实。难为您想到这方面。” “他其实并不是孤儿。”许萍说，“十多年前警方破获了一起拐卖儿童案，他就是获救的孩子之一。当时被拐的孩子里年纪比较大、记事的孩子都被送回家里了。只剩下他和另外几个完全不记事的孩子，也没有父母来认领，就分别送到了市里的几个福利院里养着，一边寻找亲生父母。只是这么多年了，亲生父母还没出现过。” 许萍几句话简述完了江麓的身世，看向了卫靖安。她说的这么明白，卫靖安再不理解就傻了：因为成为明星一夜间红遍国内而导致所谓“亲生父母”来认亲的还真不在少数。若江麓踏入了这个行业，日后亲父母真来认亲了，要是只是为了全天伦之乐的也就罢了，若是个图钱图名的，那真让人烦不胜烦。 这种事情业内发生过太多次，以至于所有人一提类似的事情就直皱眉头。 卫靖安笑了，对许萍说：“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情况。” 许萍点头：“那小江就拜托给您了。他真的很喜欢演戏。” 卫靖安抬头，和许萍相视：“自然。” “叩叩叩” 忽然，敲门声响了起来。片刻后，江麓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看起来有些无奈：“阿姨，卫哥，该吃午饭了。” 他话音未落，貌似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卫靖安没见过的孩子，小跑到了江麓身边，躲在他身后巴巴地瞅着他。 有个孩子盯着他，委委屈屈地开口道：“叔叔，你是来向院长婶婶领养江麓哥哥，带他走的么。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江麓瞬间石化。 卫靖安乐了。 他蹲下来，对上那孩子的眼睛，摸头道：“不哭不哭，只要你想，随时能见到你江麓哥哥。” 那孩子登时开心起来，也不管几近石化的江麓，开心地就拽着许萍跑了。一边跑还一边道：“阿姨阿姨，我们去吃饺子吧！” 又过了一会儿，江麓从石化中恢复过来，很有些歉意地对他说：“卫哥，不好意思，他还小，不太懂这些事……” 卫靖安笑笑：“没事，孩子嘛，天真点挺可爱的。” 江麓听了，抿抿唇，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这儿的孩子都没有受过什么苦，院长阿姨很疼大家。平时也有挺多好心人捐款捐物，做做义工。所以大都挺闹人的。” 卫靖安不免笑起来。他了解的点点头，对江麓说：“理解。” 江麓又说：“今天真是麻烦卫哥你了，帮了这么多忙。” 卫靖安摆摆手：“没什么，都是小事。倒是你，”他顿顿，对着江麓挑眉道，“都是朋友了，还这么客气？” 江麓哑了，“呃”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卫靖安笑着摇摇头，知道江麓容易害羞，也不逗他了。他随即转移了话题：“小江，我刚刚和许院长聊了聊。” “嗯。”江麓点了点头，认真地等他的下文。 “愿意和我签约吗？”卫靖安诚恳地看着他，“我现在没有公司，也没有庞大的资金。比起那些大型经纪公司，我能提供给你的条件会差上很多。但是我保证，你只要在我手下一日，我就会全力捧你，让你实现你的梦想，绝对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不论你信不信。”他笑笑，淡淡道：“就凭，我是卫靖安。” 江麓点头：“好。” 卫靖安乐了：“这么干脆？连合同都不看啊？” 江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做这个也没想赚多少钱。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挺感兴趣的。合同……呃，其实我不太懂。” 卫靖安失笑：“小江。” “嗯。”江麓纯良的看着他。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长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卫靖安叹了口气，孩子太白，他真也蛮头痛的。 江麓茫然脸。 卫靖安说：“许院长是个好人。” “嗯……” 关于说动江麓签约的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卫靖安一回去，立刻为江麓的合同忙活起来。他电脑里倒有现成的来自于巨星娱乐的签订新人的合同，但他也不能改个名字就照搬过来。毕竟他现在情况挺艰苦的，除了江麓和他以外，连一个其他的人都没有。要车没车，要办公室也没办公室。只有他前不久去申请注册了的一个卫靖安工作室，和他以前卡里剩下的存款。 这种条件下，巨星那份□□分的合同谁也不好意思拿出手来。 改了分成，改了一些不近人情的条件，卫靖安力求把这份合同变成一份看起来还算近人情的合同。该拿的他不会手软，不该动的，他一分都不会碰。 就算是纵观业内，估计也再没有比它更好的合约了。 弄好合同，卫靖安又去电脑城给江麓买了个手机和台电脑，拷了一堆关于演员技巧的视频上去。第二日去和江麓签合同的时候，一起拿着给他了。 江麓拿着那几张纸，刚签下自己名字，就看到卫靖安把东西推给他，登时便呆了呆。 “里面装了些视频，你有空的话就看看。你不是科班出身的，只能靠这方面补了。”卫靖安不在意地道，“有个手机方便联系，卡我帮你办好了，电话号在盒子上写着。话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充。也没多少钱，不用在意。” 江麓犹豫地看了看他：“但是……” “真没多少钱。”卫靖安笑，“小江，合同还有没有其它要改的？如果你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再商量。” “没有了，”江麓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呃……只有一个。” “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能把分成里的10%……捐给北山吗？”江麓迟疑地问。 “10%？”卫靖安诧异地挑眉，随即笑道，“你想捐多少？” “呃……能有多少？” 江麓愣了愣，问道。 第十七章 卫靖安失笑地摇头。他给江麓的合同上分成是四六，他四，江麓六。在业界内，这已经是一线才能拿到的合同了。除非像是游睿白那一阶级的超一线巨星，才能坐地要价开到三七，甚至二八……其它人，想都不要想。 这孩子竟然一下子就分出去10%…… 卫靖安便给他解释道：“这要看你的片酬了。若你一年能挣到一千万，那就是一百万；若是三千万，那就是三百万。以此类推。” 江麓石化。他眨眨眼，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有……有那么多吗。” 卫靖安点头，他拿起合同对江麓道：“所以我建议你，如果真打算给北山捐款，那就规定一个额度。话可能不太好听，不过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生活条件还是不要太过优渥为好。” 江麓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卫靖安不免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江麓的想法。但想法是好的，落到实际上就难免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兴许从江麓那边看，只要能挣到，就算是一年给北山捐个一千万都不嫌多。不过北山到底是个社会福利院，里面的孩子踏入社会之后大都是无法凭借父母亲辈留下的关系的，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打拼。说的难听些，自小生活优渥的孩子大都不能吃苦，而他们没有背景，又没钱，所有一切都靠自己努力。这样的情况一旦踏入社会，不仅不会帮助他们更好地成长，反而只会害了他们。 江麓看着虽像是想通了，可个中关节还是得靠他自己慢慢体会。 尽管很无奈，但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 说通了这件事，之后的就简单了。 卫靖安去把改好的合同拿给江麓签了，一切就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巧的是江麓也到了暑假。卫靖安便让他没事的时候好好琢磨演技，接着又一头扎入了各类选角信息的海洋中。 暑期这阵拍的戏，要上档都得到明年了。不说审核、剪辑、配乐和后期配音要用掉多少时间，光拍戏就得一路拍到年末。等这些都搞完了，紧赶慢赶怎么也得到明年三四月才能上戏。而这段时候又是新剧淡季，说实在的，真的没什么好剧可挑选的。 又这么过了三四天，楚鹤的电话来了。 楚鹤和卫靖安约见的地方定在了楚鹤家。 楚鹤是个大编剧，却是个宅。每年除了采风游玩就爱宅在家里。他本人又有钱，也没妻子孩子需要操心，便自己买了套大宅子，把里面修的是一应俱全，天天窝在家里自娱自乐。除非是又有了新剧企划，否则不会轻易出去。 他沉寂了足足两年，天天憋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卫靖安以前忙的时候，也没空关心他新作什么时候出。现在闲了，楚鹤倒把他的新剧企划给放出来，轻易找不到人了。 卫靖安打车去了楚鹤家。 这边他方才下车，那边就看着楚鹤走出来，给他开了门。卫靖安和他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今天乍一见面，却见楚鹤一脸憔悴，眼下是浓浓的黑眼圈，显然挺久都没睡好过了。不然平日里最重养生之道的楚大编剧，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模样。 楚鹤见了他，对他点点头，给卫靖安开了门，一边疲惫地揉着额角去拿饮料。 卫靖安来他家也不是第一次了，熟门熟路地找地方坐下，等楚鹤去拿东西回来。 过不多久，楚鹤端着个咖啡壶出了厨房。他又拿了两个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问卫靖安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吧。”卫靖安说，“我自己觉得还挺好的。” 楚鹤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道：“被自己带的崽子给踹了也叫好？那你对生活的要求还真挺低的。”他这话却是在说游睿白。 卫靖安失笑：“他就那个脾气，跟小孩儿似的，又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巨星……萧奇是怎么想的，多少也能理解点。就这样吧。” 楚鹤抬头看了他一眼：“甘心？” 卫靖安就问他：“不然呢？” 楚鹤想了想，随即嘲道：“又不是我的事，你这皇帝都不急，我急干什么。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见楚鹤这一副揣着明白作糊涂的样子，卫靖安只觉得有趣。他摇摇头，说：“我记得你还欠我个人情？” 楚鹤点头：“所以，你这是来向我讨人情来了？” 卫靖安就说：“新剧。方便透露么？” 楚鹤脸色变了变。他拧着眉毛，把手中咖啡放在了桌子上，之前那种略带散漫的感觉也随之收敛起来。他看着有些严肃，盯着卫靖安道：“你是认真的？” 卫靖安看他：“不然？” 楚鹤忽然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剧却只剩下一个角色还未定下了。但这个角色，新人不合适。” 楚鹤这话说的明白，直截了当地就挑明了他的意见，也不跟卫靖安继续装傻打哑谜了。卫靖安听了他这话，却是挑起了眉，随即笑道：“这人还没见，你就说不合适啊？” 楚鹤摇摇头，说：“今天不和你绕圈子，直接把话给你挑明了。这角色不适合新人，天赋越好的越不适合，尤其不适合体验派。”他顿了顿，皱眉继续说道，“之前也想了几个人选，最后又都划掉了。我也打电话问过巨星，想让游睿白试试……” 他抬头，看了眼卫靖安，发现他脸上一片平静之色，便又继续道：“他演过简弘，类似的角色问题应该也不大，就想让他试试。不过林海宇昨天打电话告诉我，说档期排满了，没空接。” 卫靖安点头。游睿白在从他手上转给林海宇之前，接的剧本都是经过他手上的，确实一直都排到了明年。虽然楚鹤的邀约确实动人，但他现阶段也只是让游睿白试镜而已，没有直接就敲定了的意思。林海宇也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为了这么个还未定下的事就推了手上的好剧本。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卫靖安才会嫌弃他太蠢。 这么一番话下来，楚鹤把角色的信息也透露的差不多了。卫靖安身为当年为游睿白接下这部剧的人，自然是清楚和简弘类似的角色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说《清史稿》这部戏，最难掌控的非要说简弘这角色莫属。 近代剧，混血，绝顶聪明，却又是个叛徒。从小就吃尽了血统带来的苦头，长大生活也不尽如意。这些造就了简弘这个人精神方面的偏执与极端。他本身又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被外国人捡走当做走狗培养起来后，玩的一手好手段，背地做尽坏事，偏偏表面却又是个人人称道的君子。 这样的角色，想要演出来很容易，想要演好却非常难。若是不想让它成为全剧里唯一的败笔，那非得下大功夫不可。尤其当时还有电影版珠玉在前，游睿白在被胡谊点头认可之后，顶着莫大的压力被卫靖安逼着在家里静心揣摩了几个月的剧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崩溃。 当然，自那之后，游睿白靠着这部剧里精湛的演技扶摇直上。奖拿到手软不说，剧本邀约也如雪片般飞来，z国民众也都知道了这么个人，自从一步登天。 既然楚鹤说这角色和简弘像，那想必也是个类似的疯子似的人了。 楚鹤这人说起来奇怪，人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就是个斯文书生。家世也很好，自小四平八稳地长大成人，压根没受过什么坎坷吃过什么苦。偏偏爱写那些勾心斗角，喜欢琢磨人性。一部戏里不写个疯子就不高兴，没一两出背叛戏就难受。更让人郁闷的是，他笔下的疯子个个出场的时候都看着特别像个正常人，顶多就是普通的纨绔——比如简弘，但到最后反转的时候，一个赛一个妖孽，简直让人怀疑之前出场的都只是西贝货。 是以看着楚鹤的剧，挨个路人甲的摸过去猜谁是最后反派，也是广大普通观众的乐趣之一：咱智商低，不和您那群高智商犯罪人数斗智斗勇，买定离手猜个boss总不碍事吧？ 所以楚鹤这么说，卫靖安也不奇怪。 新人演员最缺的是什么？经验！ 无论是走位的经验，细节掌控的经验，还是说联想的经验……比起老演员都差很多很多。而其中最重要的，则是把自己从角色中脱离出来的经验。 越是有天赋的新人越是如此。 至于为何这么说，却又要说到演员中分数的两派类别了：表现派和体验派。其中更为广大观众追捧、演员喜欢的就是体验派。而许多有天赋的演员，所谓“天赋”，就是把自己代入角色之中的能力。 代入的越深，演的便越好、越真实，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想让自己从角色中脱离出来，就越困难。尤其是像楚鹤手下的这种角色，若没有老演员那种收发自如的本事，甚至会毁掉一个演员也说不定。 纵观全世界，因为入戏太深，导致无法脱离角色从而改变性格、甚至自杀的演员几乎每几年就能见到一个。实在说不上少见。楚鹤会这么推掉卫靖安推荐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虽然喜欢写那些黑暗的故事，却没有实践到现实里的爱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卫靖安只是朝他淡淡道：“真不试试看？你找游睿白是因为他有经验。但说到有经验，却也不止他一个吧？我还在你面前坐着呢。” 第十八章 楚鹤愣了愣。 卫靖安则是双手交握，从容不迫的看着他。 楚鹤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 当年游睿白接下《清史稿》这剧的时候，也只是个出道一年多的新人。没什么背景，脾气又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出彩的演技，一直不温不火的。不算无名小卒，知道的人却也不多。能接到的角色基本屈指可数，要说经验，也只是笑话而已。 要不是当时也是个新晋经纪人的卫靖安带着他去胡谊哪儿死缠烂打，又把游睿白给训得老老实实地深入研究了好久的角色，是怎么都不可能得到那个剧本的。拿下角色之后，却又被卫靖安逼着揣摩了好几个月角色，基本没有空闲出门。 楚鹤现在还记得，在那之后，游睿白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变了一个样子。若说以前只是一个比普通石头漂亮些的大理石，那之后就彻底成了一块美玉。对方对于演戏方面的天赋如同爆发的喷泉般展现了出来，最终才有了现在这个超级天王。 话虽如此，他却也记得，当时的游睿白在发布会上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精神看着不错，却挡不住表面下的虚弱。当时包括楚鹤在内的大部分人都以为他铁定是很难恢复过来了，两三年内必定会沉寂下来，休养一阵。却没想到片子上映之后没过多久，游睿白便已经彻底恢复过来，开始继续接拍剧本。 他恢复之好，让当时见惯了风浪的胡谊都大感神奇。但这其中缘由，却只有当事人和当时身为他经纪人的卫靖安知道了。 若要真把角色交给他，说不定还真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了，还能省下一大笔片酬用在其它的地方。 楚鹤脑中虽这么想，理智却仍旧占据了上风。他神色淡淡，拒绝道：“这角色我做不了主。” 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也只是一个编剧而已。虽然也有些话语权，但是敲定角色还是导演和制片人说了算。” “我知道。”卫靖安点头，“所以我没有向你要角色。” 楚鹤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要角色？那你想要什么？” “机会。”卫靖安说，“一个试镜得机会。” “你确定？”楚鹤问，“一个人情就只换一个试镜得机会？你知道，就算是你开口让我量身帮你的艺人写个剧本，我也会答应。就这么用掉了，真的不可惜？” 卫靖安笑了：“对。我对他有信心。” 楚鹤看他如此执拗，也是没了话。他端着咖啡饮了一口，皱着眉道：“若你真想拿下这个角色，与其找我，不如先去试试别的渠道。” 卫靖安挑眉。 “《念念》，知道不？” “巨星那个？” “对。”楚鹤点头。 卫靖安无奈地看他：“你这真不是玩我啊？楚大编剧，我这可才和巨星闹翻呢。我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用。” “不。”楚鹤摇摇头，“你知道唐氏集团吗？” “有印象。”卫靖安脑内飞快地划过了唐氏集团的资料——房地产商，在地产业也算是业内前十的公司了。经营状况很好，口碑也不错。却是不知楚鹤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楚鹤解释说：“《念念》的作者唐宁，就是唐氏大小姐。” 卫靖安当即了然。 楚鹤又说：“她前段时间和我抱怨，说《念念》里的男二号候选里没有一个合她眼缘的，一个赛一个讨厌。巨星那边这么久也没新大动作，估计是和这位大小姐杠上了吧。” 说完这个，楚鹤忍不住也笑了。他看了眼同样无奈的卫靖安：“你可以去找这个大小姐试试看。反正她是出资人之一，有话语权。万一合眼缘，说不定就拿下了。我可以帮你牵个线。” 他顿顿，说：“我的这剧不急，本子还在写，等修完送审怎么也得明年了。如果到时候你家孩子有那个本事，角色自然是他的。” 楚鹤这一番话说出口，就算是同意卫靖安的提议愿意让手里空着的那角色选角了。卫靖安见目的已达到，便不再和他死缠烂打，而是改说些别的来。人情这东西，用一次两次还可以，用了还蹬鼻子上脸，那就不是交朋友，而是要翻脸做仇人了。 卫靖安愿意装傻，楚鹤也乐意和他装。两个人喝着咖啡东拉西扯，扯了足有一个小时的皮。最后看时间快到了，楚鹤这才站起来赶人。 卫靖安目的达到，也不再留恋，当即起身。楚鹤把他送出门，而后道：“唐宁那边我帮你联系，不过能不能拿下角色，就看你家孩子的本身了。” “他是个好孩子。”卫靖安微一点头，笑道。 楚鹤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她只求有个合眼缘的。” 卫靖安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地看着他。 “反正只是个任性的大小姐而已。” 事实证明，楚鹤这人虽然性格不怎么样，看人却果真是极准的。 “你、这、是、在、逗、我？！” 咖啡厅里，唐宁的一字一顿地朝卫靖安怒道，如同一只浑身毛都炸开了的小猫。 卫靖安看了眼前的女人，长直发，白皮肤，高个子，还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将指甲涂成了正红色，浑身一股富家大小姐的味道。他平静地注视着唐宁，说：“不，我是认真的。” “一部剧配角都没演过的纯新人，你和我说是认真的？”唐宁说，“卫先生，我敬你是这业内的老人，看在楚编剧的面子上才会来这里和你见面。我是真心诚意的想为我的剧找男二号，可不是来结仇人的！” 卫靖安点头：“我也是诚心诚意的为求角色来的。” 唐宁说：“可我却没见到你的诚意，你只让我有种我笔下的作品和人物被侮辱了的感觉！” 她如此做派，卫靖安也没生气。他朝唐宁“呵呵”一笑：“唐小姐还没见着人呢。不见一见，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唐宁看着他，“哼”了一声。 “这孩子确实是新人，但是却很努力。之前在《两仪》剧组里也受了胡谊导演的一些指点，是个很有潜力的可造之材。”卫靖安说，“唐小姐的作品，我们这边也有拜读。现在空缺的男二号柳澄这个角色，就角色契合度而言，我个人认为还是非常高的。” 唐宁双手环抱，扬着下巴打断道：“卫先生，打断一下，你觉得柳澄是个怎么样的人？” 哦？这是考起他来了？ 卫靖安挑眉，随即淡淡道：“压抑，矛盾，孤僻，自以为是，以及……” “爱。”他顿了顿，说。 唐宁的脸色动了动，浮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来。她半撑着脸，扬眉道：“你这经纪人做的可真是尽心尽职，连演员要干的活都一起包揽了。介不介意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柳澄和念念可是亲姐弟，卫先生你的想法真的十分让我惊讶。” 她搅了搅杯中的咖啡。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唐宁脸上却流露出了与之完全相反的感兴趣的模样。 “简单，因为很多男人都偷偷喜欢过比自己的姐姐。”卫靖安说，“柳澄那种人设，喜欢上念念没什么好奇怪的。” 唐宁问他：“亲姐弟恋，你不觉得奇怪吗。” 卫靖安瞥了唐宁一眼：“所以唐小姐你不是没写出来吗？” 唐宁突然就笑了。 她毫无形象地捂着嘴，肩膀颤抖着，脸都开始有些泛红起来。她闷着笑了好一会儿，才两眼发亮地看着卫靖安：“你挺有意思的。” “过奖。”卫靖安道。 “既然你这么推崇你的艺人，那我见见也可以。”唐宁说，“不过我可不在外面见人，你带着你的艺人来我家，我要亲自试他，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演我的柳澄。” “贵宅？” “对。”唐宁挑眉傲然道，“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卫靖安淡笑：“当然，唐小姐定时间？” 唐宁当即笑眯眯地开始翻日程。她拿着手机，眼波微转，伸出手来，鲜红的指甲指着其中的一个日子道：“就这天吧，我一整天都有空。” 卫靖安闻言望去。 ——正是三日后。 第十九章 《念念》这小说，没人知道是怎么红的。 最初，这本小说在网上连载的时候，甚至一度冷得无人问津。不过作者唐宁虽然是个大小姐脾气，却硬气的顶着冷掉渣的人气把小说坚持连载到了完结，最后自掏腰包出版了这小说。 默默地写，默默地印，最后忽然某一日，这本小说突然就在各大高中学校中流行了起来。甚至上到白领阶层，也几乎人手一本，奉为经典。作者唐宁所到签售之处，挤得是水泄不通。二十多岁的女性都是如此，更不要提那些十多岁正是疯狂迷恋这些故事读本的小姑娘了。就这么交口称赞之下，《念念》被捧成了都市言情小说里的必读经典之一，书迷也遍布神州大陆。 如此的高人气，自然引来不少影视公司的垂涎。几番大战过后，巨星抢下了这块蛋糕，用来捧自家的影星们。本来巨星都盘算好了，女主男二用新人，男主则让游睿白来担任，用原著人气捧一捧几个新人，再让游睿白这个前辈教教这几个后辈。就算是在原著党那里扑了，靠着游睿白这个天王的号召力，也能引来一大批粉丝看剧。 巨星算盘打得啪啪响，偏偏却在唐宁这里摔了个大跟头。当初在几个公司争相购买改编权的时候，唐宁就以“不缺钱”为由和他们拉锯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巨星靠着允诺让唐宁对角色演员有一票否决权，拿下了改编权，以唐氏为电视剧投了一大笔资金为结束。而如今唐宁对男二号的演员怎么都不顺眼，又占据着合同优势，巨星不得不让步，电视剧的进度也就此暂缓下来。 但时间却不等人。游睿白作为超一线的影星，可没有那么多的档期等电视剧慢慢来。一旦错过了，那就真是错过了。巨星虽然也有不少其他一线艺人，但号召力如同游睿白这么强的却再也难翻出第二个。况且唐宁也很满意男主角的人选，于是这事便愈发的紧迫了起来。 唐宁把日子定在三日后，看起来好像挺充裕，对江麓却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念念》这书不短，卫靖安将它熬夜看完了，江麓却还没。好在现在正是暑假，赶工看掉也不会耽误学业。不过这样一来，对内容的理解就比慢慢看要下降一个档次了。若大问题可能还好，但一些小细节基本都会记不清楚。 这也是没办法。卫靖安之前虽然知道《念念》这剧，却一直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一是因为巨星和他闹崩了，巨星手下的剧基本想都不要想；二则是原本定下要出演男二号的演员也在他手下呆过，脸不差，性格也还好，还算符合柳澄的人设，就没朝这方面想。谁知道唐宁竟然会不喜欢他，还闹成了这样。 到了约见那天，江麓堪堪把小说给看完，整理了一遍，跟着卫靖安去见唐宁。 唐宁家除了唐宁，就一个过来帮忙扫除的小时工阿姨。她打开门，抱着胸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一番江麓，点点头，对卫靖安道：“还可以，就是感觉和巨星的那个詹……什么元哲的差不多。”说着，她又打量了江麓几眼，“除了脸。” 江麓茫然地眨了眨眼。 卫靖安笑了笑，介绍道：“小江，这是《念念》的作者唐宁唐小姐。”他一指江麓，“这是江麓。” “进来吧。”唐宁撩了撩头发，让开了路。她边朝屋里走，边回头瞥了眼卫靖安，说道：“我今天不和你谈，只和他谈。”她指指江麓，“要是今天他能让我满意，这角色就是他的。” 唐宁气势十足地对着江麓点点：“你，跟我过来。”又对着厨房里忙活着的阿姨叫了一声，“阿姨，麻烦上杯茶给客厅里坐着的那个！”话罢，便带着江麓走去了与客厅一门之隔的另一个屋子。 她这一番动作做得迅速，卫靖安连拒绝都没来得及拒绝，她便带着江麓消失在了门后。卫靖安哭笑不得地在沙发上坐下，等唐宁那所谓的“面试”。 他倒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只是这大小姐也太风风火火了。 卫靖安之前打电话给楚鹤，说了唐宁这边的决定，和楚鹤通了个气儿。楚鹤也对唐宁的决定颇感意外，却只说这个姑娘脾气不怎么样，人却还不坏，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就目前她这松口了的样子来看，成功率不小。 成功率不小，却不是百分百成功。卫靖安接过小时工阿姨递给他的茶，说了声谢谢。难保这唐大小姐一时心情不好，直接pass掉江麓。 关于江麓那边，卫靖安却不是太担心。且不说江麓那身惊艳绝伦的天赋，就光从人物设定这方面看，柳澄和他就有不少地方是重合的。只不过江麓运气好碰上了许萍，被养成了一副为为社会为人民不求回报的人民公仆样；柳澄则比较倒霉，所以才养成了小说里那副偏激又孤僻的性格。 卫靖安又坐了好一会儿，唐宁那里也没什么动静。他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便站起身来，只身走出去楼道里吹风。 当他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唐宁家的阿姨忽然走了出来，说唐宁出来了，要见他。 “不知道唐小姐感觉如何？” 卫靖安把门带上，问坐在客厅里抱着杯子坐在沙发上一脸深沉的唐宁道。唐宁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杯子，脸上有些许挣扎。她坐在哪儿，眉毛紧蹙着想了一会儿，然后对卫靖安道：“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请说。” “你是在哪儿长大的？”唐宁说，却是在问江麓。 江麓愣了愣，很快答道：“呃……是福利院。” 唐宁“哦”了一声，坐在那儿又想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行，就这样了。” 卫靖安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唐宁这是什么意思了。 果不其然，唐宁对江麓伸出了手：“我是唐宁，今后希望合作愉快。” 江麓茫然地眨眼，伸出手来，只说：“嗯……合作愉快。唐小姐，叫我小江就好了。” 唐宁“唔”了一声：“那你就叫我宁姐吧，反正你也比我小。”她用力拍拍江麓的肩膀，豪爽地笑道，“柳澄就交给你了，别辜负我的期望啊。要是被人欺负了和我说，姐姐罩着你！” “呃……”江麓窘迫地应了一声，求助地朝着卫靖安那边望了过去，如同寻求庇护的小动物一般。卫靖安挑眉笑了，轻声咳了咳。 唐宁这才如梦初醒，回过头。她看了眼卫靖安，笑说：“我今天就去联系巨星那边，和他们说这件事。可能需要几天，卫先生你不急吧？” “不急。唐小姐你随意就好，我们这边随时可以签合同。”卫靖安点头。毕竟这事儿也急不得。虽然说定角这方面唐宁有挺大的权利，但也不是她的一言堂。更何况现在她要用的人还是巨星迫不及待想要封杀撇清的对象。这简直就是明摆着给巨星找不爽，扯上个几天实在是很正常。唐宁方才那几番犹豫，想必也是为了这方面头疼。不过这大小姐确实是个爽快人，她觉得好，那就是好，绝对不会因为外界一些原因就强迫改掉了自己的想法，认错低头的。 这几番扯皮下来只是耗掉区区几天，唐宁的办事速度也是惊人。 这电视剧看来确实是拖不下去了。 第二十章 唐宁说几日之后等她消息，那便只有等着。 回去路上，江麓还保持着一脸茫然的表情，晃晃悠悠地和卫靖安上了车，明显一副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于魂游天外的模样。 卫靖安忍不住乐了：“小江，这么惊讶啊？” “呃……”江麓回过了神来，点了点头，“我以为……选角是那种好多人投简历，然后挨个进去面试的……？” 卫靖安便给他解惑：“你说的那种确实也有，不过在国内比较少见。大部分就是投资人指明说要用谁谁，又或者熟人推荐，导演觉得还不错，就直接用了。只有很少才会选择你说的那种方式。” 江麓“嗯”了一声。 卫靖安看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的样子，便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和我说说看你今天感觉如何？” “唔，还好？”江麓说着，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就光按感觉来了。” “哦？” “宁姐也没让我多做什么。”江麓说，“她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让我表演了一段。” 卫靖安感兴趣的扬起眉毛：“哪一段？” “就是柳澄去找杨英卓的那段……” 卫靖安当即了悟，随即笑道：“果然是作者，上来就来最狠的。” 江麓抿唇笑了笑。 卫靖安当时为了能说服唐宁，在见她之前就把小说好好看了一遍，自然知道唐宁这是什么意思。这部分算是全书里柳澄这个角色感情最爆发的一次了，很复杂，也很难掌握，对新人演员来说想演出角色的味道绝对是一个莫大的挑战。也难怪唐宁上来就选了这段。 若是最难的一段都过了，想来其余的也不是问题。 江麓说：“其实……还好。感觉也不是特别难？我只是站着，把自己代入进去，然后看了宁姐一眼，和她对台词而已……” 卫靖安失笑摇头，也就这孩子会觉得简单，若是天赋一般的新人演员，碰到这种情节，估计整个人都要僵硬掉了。别说微表情，能把台词和动作完完整整的还原出来，就算很不错的了。 江麓茫然地眨了眨眼。 莫说是卫靖安，就连此刻坐在家里的唐宁，也觉得江麓这个孩子挺有天分的。 唐宁自小生在豪富之家，接触过的演员也不算少，对辨别这圈子的新人老人自由她的一套方法。江麓那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可不就是圈子新人的样子。甚至比那些科班出身，刚进圈没多久的新人都还要差些。至少人家还懂得会曲意迎合，这孩子可什么都不会，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 一个纯新人，能有什么本事？唐宁最初还挺不以为然的。新人太多了，而大多数都没什么本事。z国观众口味也不怎么刁钻，能看就行，因此给了这种新人大把大把能红起来的机会。但作为一个作者，这种人就算再红，唐宁也是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些人的。 捞一把就走，趁年轻赚够花到老死的钱，有什么可让人肃然起敬的？要是这都可以让人崇敬，那也太对不起那些兢兢业业钻研角色磨练演技的演员了吧？唐宁倒是一心想找个有经验又敬业的，可惜圈内符合她要求的基本年纪都大了，也不愿意去降身段演小屏幕的都市情感剧。小的现成倒有个，巨星提供的。但唐宁看不上对方那种苦逼兮兮的懦弱样子，想都不想就直接pass掉了。 唐宁也知道自己这么龟毛，也是很得罪人的，但她偏偏就不想看到别人这么糟蹋自己的孩子们。所以当唐宁见到江麓，把他拉进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喜欢我写的书吗？喜欢柳澄这个角色吗？” 本来按照行业习惯，会来面试的人都会说：“是的，很喜欢。您的xx我已经读过了很多遍了，非常喜欢里面的xx角色。正因为这样，才想能够得到这个角色。如果能让自己出演xx的话，那就太好了。”可偏偏这回唐宁碰见的是个愣头青，她正得意洋洋地等着人夸她呢，结果江麓说的却是：“我很喜欢念念，她是个好姑娘。柳澄的话，能理解他，也能感同身受一点儿……不过不太赞同他的行为。” 唐宁傻眼了。 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她本来按照正常的流程都已经准备好要发问的问题了，却发现眼前的人是个愣头青，压根不按正常流程来，让她一切准备却都落了空。唐大小姐自然不太高兴，不过看在江麓那句“念念是个好姑娘”，决定还是给人留点面子，眉头一挑，便拉着脸问：“哦？怎么不赞同？他不好吗？” “有些事情看得开一点，会好过很多。”江麓好脾气地抿唇笑笑。 唐宁“啧”了一声，说道：“你这么说，我开始怀疑你能不能演好柳澄这个角色了。” 江麓无辜地看着她。 唐宁便也懒得玩那些虚的了，单刀直入道：“这样吧，我挑一段，让你演。演的让我满意了，你就可以得到这个角色，不行就走人。” 江麓点点头：“好。” 唐宁就伸手去拿放在桌上印出来的两本书。她对书熟悉得很，随便一翻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段，指给江麓看：“喏，这段，十五分钟，我念杨英卓的台词和你对词，你演柳澄。” 唐宁这就纯粹是在为难了。 小说又不同于剧本，没有纯粹的对话流。神色动作和心理活动，这些就要占去篇幅的大半。真正说的台词，可能就那么几句。对于新人演员来说，这显然是最棘手的——他们的记性可能比那些老演员要好上很多，但是论起神色动作和心里活动的表现力来说，可就差了好几倍都不止了。况且唐宁还只给了十五分钟—— 江麓竟然没什么异议地就同意了唐宁的要求。 他拿着书，老老实实地看了十五分钟，反复地翻来看去，神色认真。直到唐宁再次开口提醒，才把书交还给唐宁。 唐宁脸色稍霁，对他的感官倒是好了些。她翻开书页，故意木然刻板地念道：“想让我答应你的要求可以，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你怎么样？” 她念完，抬起头来，想看看眼前江麓的表现，却在抬头的那一刻愣了愣。 眼前的少年恐慌、茫然、对上她的瞳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仿佛只要用力地推搡他一下，就会破裂成一片片的碎片，再也修补不回来的样子。 唐宁不由也茫然了一下。她脑海中柳澄那模糊的人脸形象此刻突然就清晰了起来，变成了江麓的模样。他久久的站在那里，脸上的挣扎几乎让人忍不住心疼的流出眼泪，沉默良久，最后平静地开了口：“……好。” 是了，就是这个。 唐宁回忆了起来，她之所以会动笔写下这本小说的理由——当初在脑中一晃而过的这个少年的影子，深刻地打动了她。所以她才会提起笔来，怀着满腔不服输的拼劲儿，最后写出了今天她手上的这本小说。 唐宁忍不住想，如果把柳澄这个人搬到现实中来的话，想必也就是江麓演出来的这一副模样了吧。 卫靖安果然没有骗她，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 第二十一章 时间转眼过了一周。 唐宁给卫靖安挂了个电话，通知他让江麓跟着她去见见导演，然后把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并告诉他她已经和巨星那边都谈好了条件，就等着导演点头，签合同了。卫靖安便让江麓去找唐宁，自己则去准备合同的相关事宜。 合同唐宁给发他邮箱里了，他迅速地扫了一遍，都是些业界普遍的新人合同，行业价，片酬不高不低，没什么特别的优待，也没什么压榨。估计巨星是把江麓当成唐宁一心要带起来的新人了。要知道背后的人是他…… 想想就觉得有趣。 卫靖安“呵呵”一笑，兀自关了电脑。 唐宁那边倒快，上午见人，下午就定了。接着就是打电话来催卫靖安跟她一起去签合同。唐大小姐电话里噼里啪啦一通说，然后气势十足地道：“没事，别怕，有我撑场子，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小江去。” 卫靖安顿时乐了：“行啊，那就交给唐小姐了？” 唐宁“哼”了一声，没表示什么。不过从她上扬的语气来看，心情不错。 于是下午，卫靖安就跟着唐宁一起去了巨星。 而这从他上次离开这里时，不过只是短短连两个月都不到而已。这么想来，也真挺让人感叹的。 巨星娱乐大厦。 林海宇坐在会客厅，有些头疼地等着最后一位制片人兼主创人员——唐宁的到来。 说实话，对于这个大小姐，他真是很有些头痛。《念念》这剧立项也不短了，却一直波折不断——要论原因，这唐大小姐称第二，绝对没人敢来认领第一。 原本巨星的算盘打得是很好的：巨星这几年发展的也不错，并没有出现一些公司青黄不接的情况。当红新生代小花旦小生也培养了几个，挑出来也是能挑大梁的存在。这小说受欢迎，又是当下受追捧的题材，很是吸粉，把个影星捧上一线是不成问题的。改编了电视剧，就让最近公司里新晋小花旦汤静去演了，捧一捧，好爬上一线，男二号这角色也很招人喜欢，就找个演技差不多，形象也符合的去演，最起码要捧到准一线的地位，便选定了在公司呆了好些年，也没怎么红起来的一个叫詹元哲的演员。 结果唐大小姐倒好，上来就一句，我都不喜欢给打了回来。巨星这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又碍于当初定下的合同和唐氏几千万的投资，只得郁闷的重挑。挑来挑去，唐宁在女主角柳念念上松了口，勉强点头选了汤静，却怎么也不肯松柳澄这角色的口了。非得自己挑到满意才好。 折腾来折腾去，转眼几个月就没了。 眼见着离预定下的开机日期越来越近，巨星这边也急了。游睿白可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档期，可不能让唐大小姐几句话就这么废了——毕竟光游睿白的片酬就要付出一千多万，快赶得上唐氏投进来的钱了。 好在唐宁前几日给巨星这边挂了电话，表示男二号的角色已经找到，是个新人演员，打算带去给导演看看，要是导演点头认可了，那她就选对方了。只剩下巨星这边决定要不要用了。 得，既然人唐宁都能松口了，他们还能不松吗。巨星内部虽然确实是想捧一捧那个叫詹元哲的三线演员，但也不是下了狠的。既然能尽快开机，还能省下一笔片酬支出，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免得互不退让最后咬起来，耽误了大事，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人是唐宁找的，给个面子也无妨。指不定是人唐大小姐突然高兴转职去做星探了，自己搞了个演员打算培养培养进军娱乐圈呢？反正是作者自己选的，粉丝怎么骂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巨星想的简单。 林海宇也是这么想的。 他扫了一眼会客厅里坐着的一干人，导演、编剧、制片……和他这个负责代表巨星旗下艺人来签约的经纪人，示意性地点了点头。 众人也对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恰巧这时，有人忽然开了口，“咦”了一声：“小唐还没有过来？” 林海宇看了过去，正是导演郑恺。他想到之前唐宁打的电话，便说：“唐小姐应该再过一会儿就过来了。” 郑恺点点头：“估计是去送她新带的那个小演员了吧。”他顿顿，笑说，“也能理解。” 一边的人便立刻有了兴趣：“哦，郑导给我们说说？人怎么样？有灵气不？好带不好带？” 开口的那人正是《念念》里协助唐宁改编剧本的一位编剧，在业内小有名气。郑恺听了她的话，便笑骂道：“人一演员，你个写剧本的凑什么热闹，去去去。” 那人便说：“哎哎，郑导说说呗。到时候也好沟通啊，要是个王子脾气的，我们可伺候不来啊。” 大家便都笑了。 郑恺知道对方是在有意调动气氛，便遂了她的愿，说：“挺好的，挺好的。挺有灵气一孩子，人也很有礼貌。我看小唐一副恨不得捧在手上的样子，等会儿她到了，你们可不能再打趣了，不然非得和你急。” 众人便又笑。 忽然这时，一阵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笃笃声传来。过不一会儿，梳着高马尾，身穿红夹克，黑皮裤，踩着高跟鞋的唐宁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朝着众人爽朗一笑，招呼道：“大家下午好，路上堵车，来晚了些，实在不好意思。” “不晚不晚，还差几分钟才到点呢。”郑恺笑道，“来了就好。” 唐宁一登场，之前开口打趣她的那位编剧便立刻眼前一亮，远远地问她道：“你家孩子呢？有一起过来吗？” 郑恺咳了一声，瞪了那人一眼。 “没有，让他回去了。”唐宁开始还呆了一下，随即迅速地反应道。她哂然一笑，又说：“而且也不是我带的孩子。我这不是去找他经纪人了吗，所以才堵车的，路况太差。” 那人“咦”了一声，其余人也愣了愣，好奇地看唐宁。 唐宁笑笑，进了屋：“在我身后呢，大家估计也都认识。” 众人这才发现，唐宁身后还跟着个人。 林海宇忽然涌上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眼角一抽，问唐宁道：“唐小姐，不知道是……？” 他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个声音先一步替唐宁答了。那声音淡淡的，只道：“——是我。” 对方说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西装革履，挂着一脸公式似的笑。 林海宇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青黑一片。 ※※※ 【灌水】不知道jms看今天的《两仪》了吗？卧槽辣个炒鸡美腻的小道士是谁啊啊啊求！听说标题要长长长~~~~我都这么认真敬业地起题目了你们还不进来吗小妖精们！ 卤煮感觉已经成为了他的老残粉儿了！查了演员名单貌似叫江麓？有没有jms听说过他演过什么其他作品啊？感觉好像是新人演员啊……不过演技真的一级棒，感觉比起主演阮明轩他们也不遑多让了！不过好可惜只有一分多钟的镜头……嘤嘤嘤 №0☆☆☆心碎的楼主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咦嘻嘻嘻嘻楼主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已经截下了高清版里他每一个表情动作的图留作壁纸呢。 我去尽职尽责的舔屏了！大家不要太想我么么哒！【渣攻脸】 №0☆☆☆嘻嘻嘻于xxxx-xx-xxxx:xx:xx留言☆☆☆ 23333333333大哥你…… 还有渣攻脸是什么鬼啊！捶地 №0☆☆☆2333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啊啊啊终于找到知音了！楼主抱住！qaq我也觉得他炒鸡漂酿的！不过x度x歌齐上阵也没搜到他的资料虐cry，想找电视剧舔屏都找不到！摔 应该是新人吧，感觉以前从来没见过呢。x度都没有他的资料…… 不过演技炒鸡赞+1感觉和阮x这个红了好几年的也没差太多了，完全不像新人呢 非黑，真心推荐 最后，大哥留下，交图不杀！ №0☆☆☆大哥别走qaq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啊啊我来排个队形吧 感觉这个演员颜值确实挺高的，演技也还不错。虽然穿的好破【真的好破剧组你就不能多花点钱买件好的嘛】不过依旧仙气飘飘，特别有狂放不羁的道长师兄的赶脚~ №0☆☆☆路人于xxxx-xx-xxxx:xx:xx留言☆☆☆ ls+1 虽然衣服破还是盖不住人家好看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好看穿啥都好看吗…… №0☆☆☆==于xxxx-xx-xxxx:xx:xx留言☆☆☆ 你们说的我也想去看了…… orz №0☆☆☆被禁网了心好塞于xxxx-xx-xxxx:xx:xx留言☆☆☆ 酷爱去看嘛看嘛…… 这剧蛮好看的，小说也好看，帅哥多！还有遍地跑的基佬23333333333333333333【喂！ №0☆☆☆=v=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 我去，我是楼主，怎么出去吃个饭回来转眼就盖了这么高啊！ 哭着抓住大哥，交图不杀啊啊啊qaq 最后抓住这楼里的同好，我们来建个群一起聊吧，我我我……我现在就去建23333333333 有愿意的话可以加企鹅xxxxxxxx №0☆☆☆惊呆的lz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第二十二章 “……卫、靖、安。” 当这个名字一字一顿的被坐在主位之一上的林海宇念出来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丝特别的、咬牙切齿的味道。 卫靖安却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股强烈的不欢迎味道似的，挂着完美又疏离的教科书式淡笑找位置坐下，还抽空和林海宇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林总监，好久不见。” 林海宇看着他，只觉得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才克制住自己脸上快溃散的表情：“好久不见啊小卫，最近过的如何？” 他用讥讽又恶毒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坐在椅子上的卫靖安，慢慢悠悠地道。 顿时，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卫靖安这金牌经纪人和巨星闹掰，也就是近一个月内的事情，在场的人皆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事儿谁会这么轻易的就给忘了？况且巨星之前又那么大阵仗，又是开发布会又是雇水军的，一副誓不把卫靖安黑出圈子不罢休的模样。那些理由倒是头头是道，可惜也就只能骗骗粉丝和无知群众了，圈子里的人哪个心里不门儿清门儿清的——一代新人换旧人嘛，利益分配不均，倒可以理解。结果这可好，巨星这还没赶跑一个月，人转眼又爬回来了，还疑似找到了新东家。 卫靖安闻言，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托福，过得还行。” 林海宇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脸扇的可真疼。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去看把人带来的唐宁。唐宁才懒得去当这和稀泥的，低头装听不见。还好这中间辈分最大的郑恺及时反应了过来，连连打起圆场，笑道：“小唐，你这是准备要开演艺公司啊？” 唐宁听了，这才抬起头，扎的高高的马尾晃出个漂亮的弧度，露出来个灿烂的笑脸：“哪儿能啊，我可干不来这个。就是朋友给介绍了人，觉得孩子挺不错的，就定下来了。我也才知道小江的经纪人原来是卫先生，郑导您可别和别人说。”唐宁闭着眼说胡话，本事那叫个一等一。就连卫靖安他自己，都差点以为唐宁说的才是真事了。 郑恺便呵呵直笑。 屋内的气氛顿时更诡异了。 唐宁是个什么意思，卫靖安心里清楚得很，无非就是让他自己处理，她懒得插手的意思。不过这事真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唐宁没在巨星里呆过，不清楚其中关节而已。如若江麓是自己参加海选选拔上来的人，巨星方面绝对会立刻把他给刷掉，一点儿都不会犹豫惋惜。可惜现在这人却是唐宁给选的，推辞不得，拒绝不得，结果当然就是妥协。毕竟比起痛打落水狗，巨星更不希望的是都准备好开机的电视剧因为一个男二号弄黄了。 至于未来为了炒电视剧会不会趁机公报私仇一把……那就是之后要说的事情了。 果然如卫靖安所料，林海宇脸色忽红忽白地变幻了半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了合同：“关于此次的合同，巨星方面……” 唐宁面无表情地在背后偷偷竖起了个大拇指，对着卫靖安摇了摇。 卫靖安瞥了她一眼，轻声咳了咳，引来林海宇怒目而视。 当晚深夜，一条微博便悄悄出现在了各个长久以来一直关注着《念念》电视剧拍摄进程的粉丝们微博首页里，顿时炸开了锅。 唐宁v：最终名单已定，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来了，感谢各位的支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家晚安，睡了。[月亮][月亮] 没过几分钟，这条微博便被粉丝们疯狂转发，送上了热门微博top10。 咔咔咔卡你大爷：……我去不会是真的吧！柳澄定了？！我去谁演我黑他一辈子，必须的！我的小天使谁能演啊啊啊(╯‵□′)╯︵┻━┻//天光：卧槽最右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咔咔咔卡你大爷你怎么看？//明日子再战一万年：最右你……//澄澄爱你一生一世：总感觉……不妙的预感，不会是小天使定角了吧！！不要啊啊啊qaq//唐宁v:[转发内容] 囡晚：可以阴谋论一下吗？//文荒累感不爱隐遁中：咔咔你淡定下……=l=虽然我也预感不妙……罢了，宁宁姐以前都说了唯有小天使她绝对寸步不让。之前拖了这么久没消息，现在终于有声了，说不定真的是很让她满意的人呢……//咔咔咔卡你大爷：……我去不会是真的吧！柳澄定了？！我去谁演我黑他一辈子，必须的！我的小天使谁能演啊啊啊(╯‵□′)╯︵┻━┻//唐宁v:[转发内容] 尽管已经很晚了，这条微博下评论中关于猜测、暴躁、以及阴谋论的消息仍然是源源不绝地刷新着。以至于唐宁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被那史无前例的数量给炸了个清醒。 她顶着一头乱毛，望着手机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发了一条新微博。 唐宁v:别猜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唐宁：[转发内容] 打完之后，唐宁想了想，又在上面加了一句话，然后愉快地丢了手机，径自去刷牙洗脸。 “叮” 卫靖安的手机震了震。 卫靖安停下手上的动作，去拿自己的手机。他方才正在和江麓说有关微博的一些常识，这边就来了实打实的例子，刚好拿来给江麓示范。 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唐宁过来的消息，当即便有些无奈。他好笑的指给江麓看，然后道：“看，像这样的就不用理会。” 江麓依言望去，只见上面写道： 唐宁v：别猜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卫靖安v交给你解释了~//唐宁：[转发内容] 江麓：“……” 卫靖安严肃道：“这条微博发的毫无水准，也毫无理由，不能和她学。” 江麓闻言，露出了个有些微囧的表情，一边无奈地想：这句话要是被唐宁知道了，估计非得和他飚不可。 显然卫靖安并没有这种自觉。他咳了一声，和江麓说道：“小江，剧本背的如何了？” 江麓摇摇头：“刚看了几遍，有些地方还不太熟，要背完还得一段时间。不过……人物已经揣摩的差不多了。” 卫靖安想想也是，江麓这剧本拿回来也就几天，再厉害的演员也不可能立刻就背完了的，江麓能把人物揣摩的差不多，已经是相当厉害了，便也不再说这个，转而夸他道：“挺不错嘛，加油。” 江麓便有些脸红，有些磕磕巴巴地说：“没……只是因为……和我比较像而已。” 卫靖安听了，便没说话。 “柳澄这角色……不像我运气那么好，碰上了许阿姨。”江麓慢慢地道，“他又固执，不愿意把事情往好了想，只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的。其实我小时候和他挺像的。”他顿顿，笑了笑，“不爱说话，胆儿小，还和人有交流障碍。要不是阿姨……” “没事儿别乱想，学会好控制角色，而不是让它控制你。”卫靖安一巴掌拍到江麓后脑勺上，把他弄了个趔趄，无辜又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卫靖安看着他，笑了：“明天要去试装拍定妆照，准备好你最好的状态，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吧。” 江麓闻言，眨了眨眼。 卫靖安便笑着摇头。 忽而，只听“叮咚”一声，手机震动起来。卫靖安伸手去拿，随手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登时便挑眉，只笑不语。 江麓好奇地伸头来看。 卫靖安把手机丢给他，让他自己琢磨，自己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 巨星，出招了。 第二十三章 陈晨vicky：关于昨天晚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宁宁姐的那条微博，我给你们爆个料~~是的，没错！柳澄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就是这位江麓v，是一个很帅很帅的新人演员哦~听说宁宁姐和导演一眼就相中他了！我偷偷地给你们爆几张图哈，定妆照应该近几日会出来~大家都不要急~~~[图片][图片][图片] 江麓看着这条微博上po出来的几张照片，皱了皱眉，问卫靖安道：“……这个是？” “陈晨，《念念》的挂名制片，巨星的。”卫靖安说，“偶尔会负责发出来一些剧组官博不能发的小道爆料，炒炒关注度。” “哦……”江麓眨了眨眼，把手机还给卫靖安。卫靖安就忍不住笑：一看这孩子就是没听懂，又不好意思问。他摇摇头，便给江麓说道：“他们这是在炒呢。” 江麓近几日被卫靖安逼着狂补圈内常识，对这些也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了，但是显然不可能一时半刻就想通其中关节，便问道：“呃……是什么意思？” 卫靖安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调出来唐宁昨天发的那条微博：“你看看评论。” 江麓看了看，点头道：“吵得很厉害。” “对。”卫靖安点点头，“昨天唐宁爆了这个消息，评论却几乎都是一边倒的不看好演员——就是你。虽然也有说支持唐宁决定的评论……你仔细看看，能找到几条？” 江麓摇摇头：“很少。” “这就是原著粉丝们的立场。”卫靖安说，“陈晨这家伙选择这时候爆出来这消息，还特意说是一个新人演员……” 说到这，他忽然冲着江麓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转而问道：“小江，问你个问题，你心理承受力怎么样？” 江麓愣了片刻，而后有些不确定地道：“呃，应该还算……比较强？”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卫靖安笑道，“接下来，应该会有一大批黑粉冲进你的微博，冲着你鼻子骂，然后鸡蛋里挑骨头了。” 江麓：“……” 正说着，江麓的手机忽然就开始狂震起来，“叮咚叮咚”的声音响个不停。 卫靖安便示意江麓去看。 江麓疑惑地打开了手机，却瞬间就呆了。只见刚申请没多久、只有一条可怜巴巴地和大家打招呼的新博下的评论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手机的提示音还在继续，疯狂地刷着界面里的红标提示。 江麓：“……” 卫靖安却对此相当淡定。他打开电脑的页面，点开评论给江麓看，然后笑了：“哟，还不错。” 江麓无奈地问：“骂我的人多不多……” “还行还行，一半一半。”卫靖安忍笑道，“我还以为得有90%的人都要冲过来骂人呢，看来你还是很能镇得住场子的。” 言下之意，无非是挺多读者都抱着“脸很棒，我喜欢”的善意，来鼓励江麓来了。 江麓更无奈了。 卫靖安见他这个样子，便笑了笑，也不给他看那些各色各样的评论了，免得伤害到人脆弱的玻璃心。他粗略地扫了一眼那些评论，骂人的、鼓励的、还有持保留态度的……然后关了页面。 有时间去玻璃心念叨这个，确实不如多看看剧本。 至此，网上那些纷纷扰扰就干脆地被卫靖安彻底隔离出了江麓的视线。 虽然一开始卫靖安是说让他自己打理自己的微博，不过这当然只是说说，不可能真的让江麓去弄。一来是确实没有那个时间，二来他也没经验，不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明星嘛，都是靠距离产生美的。 卫靖安给江麓的形象设计很简单，就是带点羞涩的阳光大男孩。现在的年轻观众都喜欢这种类型，也比较容易吸粉。况且这种形象设计，简直就是让江麓本色出演，压根不需要什么刻意的形象维护，也会让江麓这个半路出家的人更容易适应一点。 况且江麓演过的两个角色都和这个形象差别很大，不会让人产生形象固定的印象，反倒会很好的衬托出强烈的反差，更讨人喜欢。 “过来过来，试试看这套衣服。” 听着剧组内负责服装的服装师的吆喝，看着江麓被指挥地跑来跑去一脸无奈地模样，卫靖安挑挑眉，最后特别没良心地忍不住笑了。 “把你那笑收收，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唐宁站他旁边，嫌弃道。她看看江麓新换上的这套衣服，皱皱眉，然后对服装师说：“这个不行，换一套。” 卫靖安听了，就笑笑，没搭话。 他们这是在拍定妆照的现场，本来只是江麓一个人的事儿，可偏偏唐宁觉得交给剧组她放不下心，便一边叫着“可不能让我的粉丝们质疑我的品位”，一边硬粘着跟来了。 好在唐大小姐自己本身也是制片人之一，虽然只是个挂名的，可也有决定的资格，这才没被人赶出去。 可毁就毁在唐宁身上了。唐大小姐不来倒好，一来就否定了十多套剧组原本打算使用的方案。本来时间就急，衣服也没赶出来几套，好在江麓人好看，又是个天生衣架子，这才使得每套穿上去看起来都挺不错。可惜唐大小姐要求甚严，于是都将这些方案以“不符合读者们在内心的形象”给pass了。 试了一上午，连服装师都无奈了：“唐小姐，这是赶制出来的最后一套了。如果时间放宽点或许能更多点，但是现在实在是……” 此话一出，唐宁也愣了半天。好在她也知道是自己要求太多，便没说什么，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而后道：“群演的校服……有没有身形相近的？拿那个。” “这个有。”服装师点点头，连忙叫人去拿。过了一会儿，服装送来了，便让江麓去把衣服换了，再出来看。 唐宁不免叹了口气：“我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站她旁边的摄像师听了，脸上表情挣扎了片刻，最后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倒是卫靖安认真思考了片刻：“确实。” 于是唐宁瞬间就怒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卫靖安：“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楚鹤每次提起你的时候都是一副烦死了的模样了。” 卫靖安挑挑眉，没接她这话：“要求严点挺好的。”有助于帮助江麓摆脱黑粉，吸引原著粉丝，省却被人指着鼻子骂，说演砸了。 唐宁是什么人，听了这话，自然当即便理解了卫靖安的未尽之言。她脸上表情变幻了一阵，有点扭曲地道：“……你还是闭嘴吧。” 就在这时，换好了衣服的江麓出来。 唐宁的眼前顿时一亮。 蓝底制服，白衬衫，红领带，黑裤子，相当漂亮的一套学生制服。江麓又白，瘦高瘦高的，柔软的短发垂在耳际，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和湿漉漉的眸子，简直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唐宁双眼发亮：“这套，就这套！” 江麓听了，茫然地眨了眨眼，朝卫靖安这边望来。 卫靖安朝他鼓励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唐宁见了，当即便也笑了：“小江，来，摆个姿势。唔……就是那种，柳澄日常面对外人的时候，那种冷冷的表情。” 第二十四章 冷冷的？ 唐宁话音刚落，江麓站着思考了片刻，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便顿时消失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郁又冷淡的疏离表情。 “good！” 早已准备好开拍的摄影师顿时眼前一亮，双眼发光地就举着相机“咔嚓咔嚓”狂按起来。一边按还一边兴奋地叫江麓换个姿势。 江麓便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的指示不停地换着动作。 唐宁站在旁边，颇觉有趣地扬了扬眉：“这镜头感真是……” “完全不像个新人？”卫靖安说。 唐宁瞥了他一眼：“我现在很好奇你在哪儿挖到小江的。赶明儿我也去试试。” 卫靖安挑眉：“唐小姐这是对经纪这行感兴趣了？” 唐宁顶着下巴，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有点。” 卫靖安便失笑地摇了摇头。经纪人这行，多是从艺人助理一路做上来的。从助理开始，慢慢地积累人脉、经验、学会哪些该做、哪些不能做，还有逢年过节需要送些什么，人际关系该怎么维护。唐宁这大小姐脾气要真来做这行，估计得把不少人给气歪鼻子，还是算了吧。 他便淡淡道：“如果我说是喝咖啡的时候遇到的……信么？” 唐宁瞬间睁圆了眼。她狐疑地看看卫靖安，又看看江麓，嘴角抽了抽，没接话。 卫靖安坦然的朝她一摊手，换来了唐宁的一个白眼。 定妆照最后定下了两张。 大概是考虑到柳澄这个角色的人气的缘故，本来理应只有一张的数量被剧组又多添了一张，达到了两张。一张是单人，一张则是和女主角念念的扮演者汤静的合照。这两张定妆不仅巧妙地契合了人设，而且还完美地融合了原著内的部分情节，唐宁对此信心满满地表示，绝对会让许多粉丝感受到来自她的满满的诚意。 说她没爱？被迫？还有潜规则？ 让你知道什么才叫□□！ 拍照一日，赶工两日，最终成片出来在第四日。一得到成图，《念念》剧组的官方微博便第一时间地发布出了这条消息，将两张剧照贴了出来。 念念电视剧官博v:消息再来！由江麓v扮演的柳澄一角定妆海报首度曝光，作为原著中非常重要的角色之一，他的执着专情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让我们期待他的演出吧！悄悄告诉你们，剧组知道你们都特别期待他的出场，所以特意多拍了一张~一会儿官博君给你们悄悄放出来！[图片] 定妆照一出，顿时原本吵成一片的微博瞬间就停息了下来。 之前唐宁发出的微博实在是太过奇怪，加上又有来自于制作人之一的陈晨的爆料，使得本来不少相信唐宁的粉丝忍不住开始了一些阴谋论。虽说唐宁是带资入组，在《念念》一剧上话语权极高，但是原著粉丝们却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唐宁诚恳的保证了许多。如今柳澄的扮演者落到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演员头上，长相就算是再合适，也会有人忍不住阴谋论是不是潜规则了。 新人演员么，有几个是演技过关的？上来就一飞冲天地演这么大的角儿，能不能扛得住啊？ 立场不坚定的顿时就满头热血地冲到对方的微博里开喷了，少数立场坚定的心理也开始犯嘀咕，这到底行不行啊？就算是自我心理安慰了许久表示相信唐宁，也忍不住对所谓的“诚意”开始报了一丝怀疑来。 又过了几个小时，官博依言放出了剩下的一张海报。 一张个人，一张合照。 正是之前定下的那两张照片。 两张海报都很简单。 第一张是个人海报。容貌精致的少年靠在墙上，脸上带着疏离又冷淡的表情，眼底却是一片阴郁。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被随意地扯开了上面的几个扣子，红色的领带也系的松松垮垮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第二张是与女主角汤静的合照。人还是一样的人，但之前那副不服管教的样子却已经全然不见，连衣服扣子都被仔仔细细地挨个扣好。漂亮的少年专注地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孩，脸上露出了温柔又柔软的笑容，眼底的深情简直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念念电视剧官博v:第二张定妆海报放出~特别感谢江麓v和汤静v的全力出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被念念和澄澄之前的深厚感情感动到呢？不管你们有没有感动到，反正官博君是感受到啦！满满的少女心哟~~飘呀飘~[图片][图片] 片刻之后，唐宁也顺手转发了微博。 唐宁v:友情提示，两者结合食用风味更佳^_^//念念电视剧官博v:[转发内容] 于是刷到了这几条微博的粉丝们瞬间热泪盈眶。 不消片刻，官博和唐宁的微博下的留言就已经破了千。 澄澄小天使：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呜呜呜宁宁姐我错了我们不应该怀疑你的！我决定了就算是以后电视剧出来了发现只有定妆海报能看，我也会坚持到最后一集的！为了我澄澄小天使那让人心碎的小眼神……qwq 明日子再战一万年：忽然觉得电视剧可以一看了……虽然我很讨厌汤静那厮不过我大男神出演男主必须要追啊！况且现在又来了个小鲜肉□□哒~=皿=不过我很好奇宁宁姐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我家boss让他解释啊……细思恐极 文荒累觉不爱：是不是我的错觉=l=我突然好想手痒地一下隔壁电视剧两仪官方微博[doge]233333求鉴定，这是不是上周那集惊艳地一闪而过的美道士啊…… 咔咔咔卡你大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眼熟[再见][再见]//文荒累觉不爱：[转发内容] 囡晚：……卧槽我觉得我好像发现了真相！！！那个演员确实叫江麓啊啊啊啊啊！……宁宁姐你藏的好深[再见][再见]还有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卫boss出现在两仪剧组说“iwillbeback”的头条……卧槽细思恐极+n[再见][再见] 蠢羊攻静虚门下：我被海报感动了，ls你们好真相，之前素颜照片还没认出来，现在一看果然就是啊……我觉得我有动力追了！剧组加油！男神团加油！宁宁姐加油！ ………… …… 一眼望下去，大家讨论的几乎都是愉快地讨论剧情和各种脑洞的评论，一扫之前世界大战似的紧张氛围。就算仍旧还是会冒出各种不和谐的言论，但是比起之前那种一面倒的情况，显然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卫靖安扫了一眼，随手便帮江麓转了这条微博。他刚把手机放下，就看见江麓好奇心甚浓地望了过来，便笑道：“都是在夸你的，安心吧。” 江麓听了，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也笑了：“能看看么？” “行啊。”卫靖安乐了，忍不住逗他“要我给你读么。” 江麓窘然了片刻，摇头道：“呃……还是算了吧……” 卫靖安便把手机给他，问道：“剧本呢？” “背完了，正在复习。”江麓笑，“要听一遍么？” 卫靖安挑挑眉：“不嫌弃我给你鸡蛋里挑骨头吧？” 江麓茫然地看他。 卫靖安便给他解释：“以前带游睿白，每次给我背剧本的时候都嫌弃我给他挑刺。你要是嫌弃，就和我说，我就不给你挑了。” 江麓就笑，他腼腆地道：“不嫌弃。” “那行。”卫靖安笑道，“虽然我演戏这方面不行，不过给人挑挑问题的话，还是没问题的。来吧，我一点点地给你看。” 第二十五章 “好。”江麓点点头，把桌上放着的剧本递了过来。 卫靖安接过剧本，随手翻开，却发现刚巧就翻到了《念念》里面，柳澄第一次情绪爆发的地方。这段说的是招聘了念念为自己家儿子做家教辅导的杜女士，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早恋喜欢上了为他上课的念念，不由得大发脾气，到念念家中准备与念念理论。面对剽悍的杜女士，自幼家教甚严的念念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而这时，被念念接回家中后就一直阴沉自闭的柳澄突然爆发，帮念念把杜女士从家中赶了出去。 哟，这可真巧。 卫靖安忍不住就笑了。他点点剧本，朝江麓挑眉道：“66页，柳澄爆发那一段，可记得？” 江麓回忆了一下，说：“记得。” “那就这一段了？” “行。”江麓点头。 这段是三人的戏份，不过这屋里加上卫靖安也才两人，念念的戏自然就浮云了，只剩下在剧内有短暂交集的杜女士。不过考虑到整剧的完整性，卫靖安还是得把念念和杜女士的台词一起读了。 本来是打算考考江麓剧本背的如何的，这一翻可好，人台词没几句，反倒是他不得不念一堆台词了。 卫靖安挑挑眉，飞快地扫了一眼剧本，挑了离江麓戏份最近的一句台词，便用四平八稳地平淡语气念道：“你这小姑娘可真真是不要脸皮，我原本看你一个人小小的挺可怜，才招你到我家给靳靳做家教。可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家教吗！勾搭我儿子算个什么意思！” 他把这句台词念得是毫无平仄起伏，配上台词的内容，听得真是让人有种捧腹大笑的冲动。可惜江麓明显认真过头，也不管坐自己对面的卫靖安是不是一副引人发笑的模样，迅速地就入了戏，开始他自己的表演来。 他从坐着的地方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忍耐的表情，慢慢地抬起头来，声音沉沉地道：“……够了。” 卫靖安看着他，继续念道：“你又是谁？大人说话小孩子乱插什么嘴，一点教养都没有！” 念罢，他便合了剧本，专注地盯着江麓的表演看。 江麓很快就接了剩下的表演。卫靖安这边才把台词念完，他那边便露出了阴沉中带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狠厉，一字一顿地念道：“……别逼我动手。” 他话说的很慢，冷淡的语调加上那双乌黑阴郁的眸子，直叫人忍不住浑身一凉，冷到了心底。 卫靖安不由点了点头。 比起当时江麓在街边尚显青涩的随性表演，现在他的演技已经成熟了许多。虽然真说起来也就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过这段时间里他利用闲时功夫也钻研了不少卫靖安拷给他的东西，加上本来就天赋惊人，是以成长的速度着实让人吃惊。 尽管只是刚刚起步，但卫靖安看出在他身上已经很有些演了许多年戏的老戏骨才有的味道了。 江麓演完，发觉卫靖安正盯着自己看，便略带腼腆地笑了笑，问道：“呃……怎么样？” 卫靖安看了眼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笑道：“很好。” 江麓闻言，便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 时间转眼就到了开机的日子。 剧组早就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演员们签完合约空出时间陆续进组了。唐宁定下江麓之后，又准备了些时日，剧组就低调的简单举办完了开机仪式，正式开拍。 出演女主演的汤静自是早早就空出了档期，开机仪式一办完，就立刻进了剧组。倒是负责出演男主演的游睿白因为还在补拍接下的上一个片子的戏份，进组还需要些时日。不过他进组早晚也不影响剧情进度，只要把他的戏份留着，先拍其余人的，等他有时间了，再集中补拍就够了。 江麓因为放假中一直闲着的缘故，卫靖安便带着他，无论有没有戏份都在剧组里呆着，要么看人拍戏学些东西，要么就是教他些别的。 《念念》这剧因是巨星负责投资发行的缘故，剧组中不少人都是拿着巨星工资的员工，见到卫靖安难免尴尬。就算有几个还能聊几句的，也说不了太多话，生怕被公司知道了被上头穿小鞋。 卫靖安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倒是导演郑恺人还不错，对江麓这个灵气孩子喜欢的紧，生怕因为卫靖安的缘故让他被剧组人员给排挤了，便经常允许江麓在他旁边看着，时不时提点几句。 卫靖安也知道郑恺在担心些什么，便干脆遂了他的愿，不常常跟着江麓出现在片场了。毕竟他还有别的也要忙，总不可能时时跟着江麓，天天泡在剧组里。现如今既然有导演罩着，就算巨星那边有心想让自己的人给他们些苦头吃，那些人也得先掂量掂量一下会不会被导演给穿小鞋。 这日，忙完了给工作室挂牌选址事宜后，卫靖安便匆匆赶来了拍摄地点。他刚进去，就见到江麓远远地在场内和人对着戏，显然正在拍摄中。见他来了，一边坐在大遮阳伞下的椅子上、正捧着手机玩的开心的汤静便开口和他打了个招呼，笑盈盈地道：“卫哥，早啊。” 卫靖安闻言望去，朝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汤静这姑娘红得早，懂事，聪明，公司自然也愿意捧她。早些时候卫靖安也和汤静有些交集，关系属于面子上很是不错的那种，是以汤静倒是不怕他现在之于巨星完全属于丧门星的身份，每天见了卫靖安，都高高兴兴地和他打招呼，时不时说上些话。 卫靖安看了眼汤静眼下那圈淡淡的青色和掩饰不住的疲惫，当即便了然：“这是拍通宵了？” “是啊，通宵戏呢。”汤静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没办法，夜景嘛，赶得急。卫哥你也知道，下个月就要上戏啦，都在拼命赶进度呢。” 卫靖安倒知道这个。时下流行周播剧，边拍边放，根据观众的反应和喜好来调整剧情和集数。既避免了因为不合观众口味多拍剧集导致的资金浪费，还能根据观众反馈来调整内容以便赚取收视率，节省下一大笔资金。因此无论是投资公司，还是电视台，都相当欢迎这种播放模式的剧来发行播放。《念念》这剧自然也要紧跟潮流，选择了周播剧的方式进行放送，因此进度赶了些倒也正常。 何况到现在游睿白都还没进组，《念念》拼命赶那么多戏份，估计就是为了凑出时间好集中拍摄他的戏份，然后一齐制作上档。 卫靖安听完，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对汤静说：“行，我知道了。小汤你也注意点儿身体，别老仗着年轻就什么都不怕。拍完你的戏赶紧去休息。” “行行行，我知道啦。”汤静娇俏地笑了起来，“卫哥你还真是老样子，完全没变呢。感觉可真怀念。” 卫靖安看着她一副老成得很的感慨模样，不由挑高了眉，等着她的下文。 汤静见了，便笑眯眯地望着卫靖安，开口道：“卫哥，我刚刚听林哥说，睿白哥下周就能进剧组了呢。你俩以前关系那么好，现在弄这样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吧。下周睿白哥进了剧组，以后大家就在一个屋檐下做事了，一直这样也挺尴尬的。不然卫哥你卖我个面子，我去约睿白哥一起吃个饭，有什么误会摊开了说？” 卫靖安闻言，似笑非笑地望着汤静，没说话。 汤静倒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那么好的兄弟，弄成这样多可惜啊。卫哥你说是不是？就……卖我个面子呗？” 她朝着卫靖安俏皮地眨了眨眼，笑着道。 第二十六章 汤静这是跟他装糊涂呢……还是真糊涂？ 卫靖安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汤静，当下心中便已如明镜。他喜欢耍人玩，可却不喜欢被人当猴耍。当即便淡淡道：“不必。” 汤静的脸顿时就僵掉了。她顿了顿，强笑道：“卫哥，你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卫靖安唇微翘，淡笑道：“小汤你的面子我怎么会不给，不过游睿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作主张下决定只会弄得他更生气，没必要为了我和他生嫌隙不是？所以听我的，算了吧。” “可是……”汤静咬着下唇，看样子很是犹豫了一会儿。但显然，游睿白对于她的重要度更甚于卫靖安。若是之前，她说不定还会坚持一下，毕竟卫靖安地位超然，可现在嘛…… 汤静不再坚持，一脸可惜道：“既然卫哥你坚持……那就算了吧。” 卫靖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们这边刚结束对话，江麓那边的戏便已拍摄完了。他发挥的不错，一次ng都没吃就过了这一幕。郑恺显然因为节省下的大把时间而显得很高兴，大手一挥，就乐呵呵地让江麓去休息了。 汤静顺着卫靖安的视线望去，登时便笑了：“卫哥在看小江呢？” “嗯。” “他挺好的。”汤静笑着道，“聪明，天分又高，长得也好，我看着都嫉妒呢。卫哥你怎么把人签到的？” “喝咖啡捡的。”卫靖安避重就轻道。 汤静被噎得一滞，整个人都呆了：“……啊？” “哥骗你做什么。”卫靖安说。他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拿出火机点了，对不远处的江麓喊道：“小江，这边。” 江麓正在四处看着找他，听到喊声，眼前一亮望了过来。他快步走来，两眼亮晶晶的，显然兴致不错。 卫靖安便问道：“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没什么。”江麓不好意思地答道。他头一转，看见一旁躲在伞下的汤静，愣了一下，而后道：“静姐好。” 汤静朝他笑笑：“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和卫哥聊吧。”说罢，她拍拍衣裳，站了起来，对卫靖安说：“卫哥，我先走啦，下场我的戏。” 卫靖安“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你也别太累了，记得劳逸结合。” “我晓得。”汤静笑了笑，说道。 卫靖安便只笑不语。 直到汤静走的远了，他才开口，笑呵呵地看着江麓：“小江啊，吃早饭了没？” 江麓老实地摇摇头：“没。” “那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去开车。”卫靖安拍拍江麓的肩膀，把烟碾了，寻了个垃圾桶丢了进去。一回头，却看到江麓脸上浮现出几丝茫然之色，便笑问他：“怎么？” “没……”江麓跟紧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卫哥你和静姐很熟？” “还成。”卫靖安淡淡一笑，“这儿的人基本没我不熟的。怎么？剧组有人对你不好？” “呃……还没。”江麓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大家对我还挺好的。” “嗯。”卫靖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掏出钥匙，给车解了锁，进了车。他边给自己系安全带，边和江麓道：“要是有人欺负你，记得和我说。” 说完，他又想起来方才汤静和他说的那事儿，笑了起来：“对了，下周游睿白进组，要是他欺负你，也和我说，不用怕。我卫靖安的人，断没有被别人欺负去了的道理。” “呃……”江麓听着，显然有些尴尬。他迟疑了片刻，犹豫道：“前辈们都很好……应该不会吧？” 卫靖安闻言，不由哼笑了一声。江麓这待遇好显然是因为唐宁和郑恺的原因，否则一个新人会被怎么欺负还不知道呢。何况游睿白的性子他实在再清楚不过，那家伙只要心情不好，才懒得管什么规矩，要看谁的脸色，简直随性而为到了一定境界了。不过他也不想把这事儿挑太明白，免得吓坏了小孩子，便笑：“说的也是。” 不过卫靖安这番话显然还是把江麓给弄得有些忐忑了：“游前辈……那么不好处吗？” “也没吧，只要顺着毛捋就没事儿。”卫靖安哂然，手中方向盘转了一圈，复又用略带歉然的语气道，“不过我和他关系现在很糟，估计可能会连累你。他那人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谁都拦不住。抱歉了。” 江麓愣了愣，随即摇摇头道：“没事。游前辈……兴许他还记不住我呢。” 卫靖安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搭话。 游睿白要是记不住江麓是谁，他倒是能理解，可要是身边多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汤静……呵呵，那可就难说了。 更何况，江麓显然是把自己看的太低了些。他的天分，可不是仅仅用“天才”两个字就能简单概括了的啊。 游睿白此人，在卫靖安看来，“傲娇”俩字足以概括他本人的全部性格。 出道成名的早，粉丝们又买账。早年巨星还没混出名堂的时候，他就已经混到了一线影星的位置，在公司的地位自然是毋庸置疑，是以公司把他做宝捧着，也就渐渐养出来了个天之骄子的脾气。他那个脾气，要说烂却也不算太烂，至少从来没惹过什么会让公司无法收场的大事。但除此之外，就颇让公关部的那群人头疼了。 说白了，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孩儿。夸他的时候能乐成一朵花，吃亏的时候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一日不报复回来，就连睡起觉来都不踏实。 卫靖安倒不担心游睿白会动手，毕竟他已经过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年纪了，也清楚其中利害。不过游天王只要努努嘴，巨星那一帮子他的脑残粉们就会立刻动起手来，吃个冷暴力的闷亏肯定是少不了的。而这些事情只能靠江麓自己扛，虽然他也能一直在片场呆着帮他吸引一下火力，不过照卫靖安和游睿白搭档那么些年了解到的来看，他这么做只会激怒对方而已。 ——真亏卫靖安能忍得住。 林海宇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充满恶意地想道。他接手游睿白尚不到三月，对方身边的助理却已经换过五六茬了，换人的速度简直堪比他换新衣服的速度，理由不是看人不顺眼，说长相奇葩，就是笨手笨脚的不够机灵，连个饭都做不好。一折腾二折腾下去，老板萧奇还没发话，林海宇自己就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卫靖安当年是怎么忍得住没发飙掀了这大爷的！！！ 业内有些新人可能不知道，可林海宇在业内也是混了不少年的老人了，对这事儿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卫靖安的脾气可没现在这么好，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虽然没干过动手打人这么跌脸的事情，但是惹毛了他的大都下场不怎么美好。林海宇还记得好些年前红的一塌糊涂的游小天王和个名声不太好的嫩模闹出绯闻的时候，被人围追堵截差点搞出了车祸。卫靖安二话不说就把那个不长眼的娱记给弄出了圈子，最后改行干别的了。更别提当初拍《清史稿》的时候，卫靖安觉得游睿白看剧本不够上心，硬压着人推了所有通告，让他在屋里呆着老老实实地看了一个月剧本的事儿了。据说当时游睿白出屋的时候差点没疯掉，也活该两人闹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儿，林海宇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看来，经纪人嘛，就是帮助艺人和外界沟通，帮艺人做些以他们的身份做不了的事情的。何必为了这种“为了你好”的事情去掀人脸面呢？若是手下是个三线小艺人的时候，为了能让人红这些事情做做也无妨，可人都混成业内无可撼动的超级天王了，还干这种不通人情的事情，这可就是生生打人脸了，任谁能忍下来啊？游睿白这种在国内已经是进无可进，再往上就只能朝着世界走的明星，在他看来，只要捧着哄着，按着人意思来，那就已经是够够的了。 俗话说得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非得在这上面和人死磕，不赶你走，简直是苍天无眼啊！ 第二十七章 游睿白进组了。 这消息对于巨星一众来说，可以说的上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往大了说，公司里游天王的脑残粉儿们可算找到了倾泻自己思慕之情的渠道，往小了说，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开始了一段新工作而已，一众助理随行又要开始忙忙碌碌了。 不过宣传部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新剧《念念》的好机会，几乎在游睿白进组当日，一篇名为《游睿白低调现身x市，疑似为新剧奔劳》的新闻就见诸报端。 消息一出，《念念》一剧的关注度顿时就被拔高了好几个百分点，原本许多对小说并不感冒的观众也一并注视起这个将在明年上映的电视剧来。 堂堂一代天王的演技放在那，脸又帅，女主也挺漂亮，男配更是好看。何况游睿白一向有巨星的“亲儿子”一称，但凡他出演主角阵容的电视剧制作都不会小到那里去。就算不看故事内容，光看脸也很有追下去的价值，何况小说原著评价本来就不错呢。 于是连带着，出演本剧的其余人的关注度也被带着刷高了许多。 其中受利最大显然就是江麓。 在确定出演这个剧之前，他还只是有一小批因为《两仪》这剧里一晃而过的镜头聚拢起来的寥寥数个粉丝，数量绝对少的可怜，并且充其量也只是路人粉的阶段而已。自从官博把剧照一po出来之后，粉丝的数量瞬间哗哗地就升上去了，无论是粉的，又或者是黑的，总之关注度绝对可以一拼好些在业界内混了好些年还默默无闻的三线演员了。 卫靖安对这个状况还算满意，姑且算是初步达到他给江麓定下的第一个目标，至少出道初期关注度算是合格了。他给江麓定下的目标也很简单，等《念念》上映之后，至少要混到准二线的程度。对于《念念》这种关注度一流，制作费用又充足的都市剧来说，这种要求显然不过分。况且作为一个过来人，他自然知道饥饿效应该如何运作，是以江麓的官博每日除了正常的交际和刷存在感的打招呼之外，有关于江麓方面的一切信息都被捂得严严实实，极少透露。偶尔曝出的一些细节和剧组探班照片，也是通过剧组官博和唐宁那里流传出来的少量剪影。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藏得越严实，就越想知道，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除了极少数对这种手段不屑一顾的人外，卫靖安的这种营销手段显然吸引了一大批关注此剧的观众的眼光。 要是换了别人，卫靖安还真不敢用这种手法来炒作。毕竟这种手段玩的就是期待值，可期待值越高，等熟悉起来后就会产生一种“不过也就如此”的感觉。若是一开始把观众的期待度累积的太高，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表现，显然只能弄巧成拙。 不过江麓和别人不同。 哪怕是在业内混了这么些年、对天才已经司空见惯的卫靖安，都觉得每次自己考校他的时候都能发现新的进步，给人新的惊喜，更别说自打进了剧组之后就对江麓赞不绝口的郑恺了。两个老资历都有这种感觉，就更不用说江麓会给普通观众们带来什么样的冲击了。 每一集都在进步，每一集都更像是小说中的人物穿越了次元墙、真正的来到现实之中演出自己的那些悲欢离合。这样的表演，又怎么可能会让人失望？ ※※※ 有天王，有当红新小花旦，还有一个进步神速的天才。 游睿白和汤静就不用说了，两人都是出道多年，就算是年纪较小的汤静，经验也绝对是丰富无比的。而主演阵容内仅有的新人江麓则是个让人忍不住自叹弗如的天才，ng次数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拜这三个人所赐，电视剧拍摄的进度实在可以说得上是有如神助。但凡在《念念》剧组之前在别剧组的工作过的工作人员，各个都不免对这电视剧拍摄之顺利颇为感叹一番。 除了游睿白之外，汤静和江麓都算好说话的，其中以江麓尤甚。而游睿白任性之名早就响彻z国娱乐圈了，根本不是个秘密，凡是被指派过去照顾他的大都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不然就算到时候哭着和老板去告状，老板开的肯定也不是他。 只是众人小心翼翼地对待游睿白，力求让他满意地演完全剧直到结束，但显然他还是不怎么高兴。 脸绷着，嘴抿着，时不时就对着剧本冷笑。这不是心情不好……那是什么？ 这世上永远少不了想抱大腿或试图抱大腿的人——游睿白不高兴？原因显而易见：就是老在剧组常年晃荡的卫靖安以及他新带的艺人，江麓。 卫靖安不受待见显然是剧组上上下下的一致共识了，别说游睿白，就是巨星高层，待见他的也基本没有。当初就是他们联手把卫靖安弄出巨星的，怎么可能态度突然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而对卫靖安低声下气地讨好起来了？这显然不可能。而剧组内又有不少本身就是巨星娱乐内部员工，想偷拍个照片、黑个人讨上司喜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电视剧官博上放出来的探班照，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一个对于广大对娱乐圈稍微了解点的观众们熟悉至极的侧影—— 霎时间，原本还算一片和谐的评论区炸开了锅。 ※※※ 卫靖安？！怎么会是卫靖安？他怎么会出现在巨星出资投拍的剧里？！ 众所周知，《念念》这剧是巨星出资投拍立项的，除了巨星之外，最大的投资人唐氏地产却是只负责出资分红，其余一概不问。卫靖安之前和巨星娱乐闹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哪怕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过这个消息。而如今不过才几个月，卫靖安就出现在了《念念》剧组里，面色平静的就好像之前那场年度互撕大戏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不少粉丝顿时有种被欺骗了的愤怒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合着之前那场大战只是你们耍我们的？好玩吗？看我们口水来口水去有没有意思！感情我们之前的眼泪都是白流的了是吧？摔！ 话刚出口，有不少之前就有了些猜测的粉丝顿时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事儿说不定是真的，闹掰也是真的。卫靖安真不做巨星娱乐的经纪人了，但他确实如同之前在媒体前的放话所言—— 他，又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事态瞬间升级。 原本只是无关紧要的一条向观众们报告进度的例行探班微博，立刻就变成了粉丝们口水大战的战场。 实际上巨星那边开始打的也确实是这个主意。 微博那张图角度拍的十分刻意，只要不是傻子，就完全能够了解到拍照片的人想要表达出的意图——无非就是把卫靖安是江麓目前经纪人这件事给曝出来，把他身上的负面新闻一起砸给那个新人而已。 ——你不是炒么？让你玩饥饿效应，现在就让你玩不成！ 卫靖安再怎么厉害，现在也只是一个人，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堵住万千粉丝们的嘴，不让他们乱想？就算雇佣水军来把这风波给刷没了，可公道自在人心，形象这东西一旦抹黑，想要洗白回去，可没那么简单。 而此举也确实如巨星所料，伤到了不少还在支持着卫靖安、希望他能回到巨星继续和游睿白搭档的粉丝的心。 在这之前，虽然巨星举办了发布会澄清事实，连游睿白都出场作证他和卫靖安关系并不融洽，但还是有不少理智的粉丝察觉出来了不对——要是此前那么多年间关系真的非常糟糕的话，按游睿白的性子早就闹得人尽皆知、非解约不可了。要知道，八||九年前的巨星可没现在业界巨擘的地位，按游睿白那时红遍全国的名气，想和巨星解约可有的是经纪公司愿意埋单，可他却没这么做——这一点就足以赤|裸|裸地证明当年他和卫靖安关系如何了。可在发布会上，游睿白却一扫以往的态度，竟然指责起卫靖安对艺人专|制霸|道的态度来，实在很难不引起人的怀疑。 ——明显就是巨星公司的阴谋。 游睿白出道至今，出演的一众电视剧和电影实在是陪伴了不少粉丝的整个青春，见证了他们从叛逆懵懂的青少年一路到长大成人、进入社会的时光，大家自然对这俩相伴多年的好搭档感情很深。突然间就这么分开了，闹掰了，以后还老死不相往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童年起就一直爱着的乐队，等到终于可以有钱去看他们的演唱会的时候，却被告知那只乐队宣布解散了一样，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本来还期望着这俩能不能复合，结果其中一个却已经另有“新欢”，愿望彻底灰飞烟灭，不生气还能干什么？ 哪怕还有少数人愿意祝福卫靖安事业顺利，也被淹没在大多数愤怒的粉丝的轰炸式留言里了。原本渐渐散去的风波瞬间又重聚起来，并且一路波及到了江麓那边，引来不少黑粉专注地挑刺骂人。 巨星公司对此显然是十分喜闻乐见。 这事儿炒起来对巨星只会有利无弊，既狠狠地坑了一把卫靖安，又能顺带炒一炒《念念》的关注度，何乐而不为？尽管自家那个天王对巨星又把这点老黄历给弄出来翻来覆去地黑人表示的是很是厌恶，不过巨星公司内部早就习惯他时不时地暴躁一下了，个个心脏坚强得很，权当做不知道这事儿，上下一致装傻。 画面转到卫靖安这边。 网上虽然早就吵成了一片，不过他一如既往地淡定应对，每日例常接送江麓去片场拍戏——到底是网上的口水战，z国的黑粉们也很少有胆子把愤怒延续到三次元，然后上升至人身攻击的程度——既然影响不到三次元，那还用担心什么？ 若是以前还在巨星，粉丝中有交集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操心一下。不过现在江麓的粉丝和游睿白的粉丝重合度相当之低，针对于黑粉的那些言论，压根没有必要去挨个解释澄清，不然姿态放太低了，多掉价。 来看《念念》的，有三分之一是原著粉，有三分之一是游睿白的粉，还剩下那三分之一，就是冲着剧组的预算和演员们的名气来看的路人粉了。现在卫靖安和巨星的关系压根就是两看两相厌的程度，他压根就没去想争取游睿白那三分之一的粉丝，而是主要把精力放在原著粉和路人粉们身上。对于这两类人，精湛的表演就是最好的利器。 大家眼睛都是明亮的，粉丝们说说就算了，俩朋友掰了，你还不准另一个另谋出路，非得让人等死不可？还是那句话，公道自在人心，在大众眼里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理念不合、分道扬镳罢了，又不是殴打艺人这种需要谴责的事情，常见得很，非揪着不放也恁小气。 至于江麓，他忙于拍戏，自然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有事儿没事儿刷微博。卫靖安老觉得，与其有事没事儿玩手机，江麓说不定更愿意多看几眼那早都被背的滚瓜烂熟的剧本。也就卫靖安让他在例行公事地刷一下微博，汇报一下自己近况得时候愿意瞅几下。 “你个小三，滚远点，别碰我家游皇的boss……？”江麓念着电脑上的评论，表情微妙了一下，然后茫然地看向了卫靖安，“这是啥……？” 卫靖安本来拿着笔记本在写日程计划，口渴了随手拿了杯水正在喝，听到这话，忍不住呛住了，哭笑不得地回头和江麓道：“……这种评论不用管。” “嗯。”江麓老实地点了点头，复又开始他的例行功课。他眼睛在评论区扫了一圈儿：“……好像都是骂我的？” “没，骂我的。”卫靖安头也不回，手指在电脑上飞速敲打着，“他们骂你只是顺藤摸瓜摸过去的，算我连累的吧。没事儿，你一概无视就好。” 江麓闻言，呆了呆，看了眼卫靖安，目光又忍不住移到了电脑上那条怒骂“小三插足为哪般，原是卫靖安始乱终弃”的评论上，迟疑了片刻，还是困难地点了点头：“……好。” 卫靖安听着他的回答，轻笑了一声，停下手上的工作，开了微博，随手把之前一直没动过的简介改成了演员江麓经纪人，点了唐宁和江麓的关注，然后转了条江麓方才发出的问好微博。 卫靖安v:[good][good][good]//江麓v:新的一天开始，大家早上好。[开心][开心] 他的微博自从上次发了那压倒性拉仇恨的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动过，久违的动态一刷出来，瞬间就被一大堆人给刷爆了评论区。有骂的有祝福的，也有继续围观表示贵圈真乱的，当然，更多的还是被无视了之后气得吐血三升，在评论区跳脚的。 蓝蓝路大发好：不知为什么结合两条微博一起看，总觉得……boss一定很寂寞。 囡晚：这种“吾行遍天下，未尝遇一敌手”的即视感是什么鬼23333忍不住就脑补了一番白衣执剑的boss淡淡扫了一眼这群弱爆了的战五渣们，轻哼一声飘然而去的场景，捶地笑 蛋总嫁我：ls的形容画面感爆棚，已笑抽 晴昼海醉花间：根据评论区的撕逼大战脑补了一番关于卫游江三人各种贵圈真乱xxx各种乱七八糟xx梗的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一个人…… 船子要跳啪叽啪叽舞：哈哈哈哈哈哈ls太赞！求邮箱求小窗！ps真看不惯巨星那堆人的嘴脸，逮个事儿使劲黑，真小气。 秀叽_看完百冷笑抽在电影院：排ls巨星作风太小气，拆伙多正常非得逮着使劲说有意思么。纯路人，看不惯说一句，黑们欢迎来撕。呵呵哒。 一句话，一条微博，卫靖安又狠狠地刷了一大把存在感。他这副全然不做计较的态度和巨星那副狠咬不放的模样一经对比，便瞬间赚走了大把大把路人们的好感度。如此结果，实在是很想引人发笑。 不过卫靖安这会儿却没去关注方才自己随手打上去的那句话获得的战果。 电话“嗡嗡”地震动起来，音乐响起，他拿过手机，瞅了眼来电显示上标着的名字，挑眉笑了。 第二十九章 哟，还是熟人？ ——手机上面标着的黑色加粗的，正是“凌峰”二字。 卫靖安忍不住笑了。 说到凌峰此人，大多数圈外人或许不知道，可只要在圈内混了一段时间的，皆是听过凌峰此人的大名——巨星娱乐大名鼎鼎的前任营销总监，宣传和危机公关方面的顶尖好手。虽然现在已经卸任了营销总监的职务，被调派去做了唱片部开拓国外市场，不过许多人还是记得当年他在营销部的时的累累战果，不敢轻易忘却。而每每提到凌峰此人，另一个名字也必当会被如影随形地提及起来—— “哟，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卫靖安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话语间已是忍不住的笑意。电话对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显然是被他那一派轻松的样子给惊诧到了，沉默了片刻，采用略微上扬的语气答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行啊，当然可以。”卫靖安说，“就是奇怪下在巨星上下态度如此一致的时候，你这么千里迢迢地给我打电话，不怕被萧奇给开了啊？” “他倒是想开我。”对面的人冷笑一声，“可不还没找到能替代我的么？”他顿了顿，“不说这个，长话短说，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卫靖安闻言，当即乐了：“老凌，告诉我，你是多久没看新闻了？” 凌峰语气微顿：“……这不刚得到消息就给你打电话了么。” 卫靖安“嗤”地一声笑了，道：“还行吧，新带了个孩子，挺有天分的，也努力，还听话。日子过的比以前舒心多了。你呢，怎么突然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说巨星在国外发展困难，你忙得脚不沾地么。” “也还行吧，最近略有起色，渠道算是稳下来了，萧奇让我先歇一阵。”凌峰说道。片刻，他哼哼一笑，话锋立转，“我准备跳槽了。” 哟，这是？ 卫靖安眉毛一挑，忍不住调侃道：“呵，是哪家公司挖人？薪金高到你都心动了？难得难得。” 要说是别人，卫靖安兴许还不肯定，可要是凌峰，卫靖安却能百分百地说，这家伙绝对是个感情至上论的家伙。说白了，就是讲义气，顾情面。凌峰在巨星干了这么些年，若说是没有一点感情在，那他老早就跳槽跑去别的经纪公司干了，何必死守着巨星一直不挪窝？要知道，自打凌峰被从宣传总监给扯去唱片部，想把他挖走的公司可就一直没少过，甚至中天娱乐也一度虚位以待，相邀于他。可人硬是不动心，拿着巨星比别家都低的工资老老实实地继续给巨星卖命。 结果当年打死不挪窝准备死守到底的老员工，现在也准备跳槽了，这可不挺值得一乐的么。 凌峰听他这调侃语气，也笑了，只道：“卫靖安工作室，月薪一千，可加班加点，随叫随到。不议价，十年合同。你觉得如何？” 卫靖安一听，顿时乐了：“去你的，我还没准备开挖巨星的墙角呢。月薪一千也付不起，免谈。” “卫总，再低可真就吃不起饭了。”凌峰说，“要不月薪一百，你管吃管住也行。性价比这么高，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呢，你真不考虑考虑？你那工作室就你一个，你真不缺人？” “也还行吧，一个人当三个人还够使。”卫靖安淡淡道。他随手刷了下电脑，发现才片刻时间，关于黑江麓的和所谓爆料就已经刷满了屏幕，各个都说的有理有据，好像自己真见过他似的，一看就是巨星的手笔。他忍不住笑笑，问凌峰道：“问件正事儿，最近巨星的宣传决策过过你手没？当然你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凌峰虽然卸了总监的职位，可却还兼着这方面的职务。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全交给别人的，有他这么个有经验的老人看着，出什么事儿了指点一番，也不容易出错。是以巨星内部若有什么大的宣传企划或其他重要危机公关，基本都会拿给凌峰那边给他过目一番。 结果，果然不出卫靖安所料，电话彼端的凌峰嗤笑一声，冷声道：“没有。最近的我都没碰。”他顿顿，又说，“最近公关宣传那边都是小孟在弄，萧奇提了一群新人上来，早就不经我手了。上面早就想把你弄走了，你觉得他们还能放心我，让我给你留条后路？” “也是。”卫靖安笑笑，“一看这手笔就不像你的，忒小气。要是这是你弄得，你月薪一块我也不敢要你了。” “呵呵，月薪一块也行啊。”凌峰冷笑，“他妈老子早看巨星那群人不顺眼了，要不是你还在，谁愿意在这干下去。” 卫靖安听了，不免叹了口气。他也能理解凌峰的心情，凌峰这人重感情，当年他把凌峰从别的公司的角落里挖过来，说服萧奇予以他重任，最后对方一飞冲天，心里便一直颇记得这份人情。虽然卫靖安觉得这实在没什么，不过各取所需而已，况且如今情况真要说，还得是他连累了凌峰。要不萧奇也不会大花心思把他从宣传部给弄去了毫无根基的唱片部去发展什么国外市场，白白浪费人才。虽然凌峰还一直记着这人情，卫靖安却觉得其实没什么必要。这一去一来，其实早就扯平了。 他略一沉吟，认真道：“老凌，你也懂得，凡事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来的好。当然，若你要是执意要来，我卫靖安自会扫榻相待。可现在真不是时候。” 他卫靖安一个人，就足以让巨星想掐死他断绝他所有的后路了。再押上一个凌峰，兴许就已经不只是巨星，整个业内的经纪公司都恨不得掐死他俩了。 卫靖安很清楚，他自打和巨星闹掰了后，就是个烫手山芋，小公司想要，可却接不下来；对大公司来说，亦是弃之可惜，可要接了，又要冒着得罪巨星的风险。业内唯有一直致力于和巨星死拼的中天接下手，会没有任何负担。可人家利益分配均匀，压根不需要他来插一脚，分走人的蛋糕。他现在出来单干，和他有仇也只有巨星一家，只要不是巨星阻挠，大家大都愿意给他些面子。可要是加上个曾经跺跺脚，业界也能抖上一抖的凌峰……呵呵，不趁着你小，联合起来掐死你，那真是白瞎了一双用来看人的眼。 凌峰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卫靖安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电话彼端沉默良久，最后只听他似是点了点头，轻轻地答道：“……我知道了。” 卫靖安叹了口气，说：“你应该也挺忙的吧，那就不打扰你了啊。挂了？” “行。”凌峰声音倒还冷静。他也叹了口气，抢着在卫靖安挂电话之前，对他说道，“之前的事……对不起。” 说罢，也不等卫靖安回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卫靖安听了，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人太重感情，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他真觉得关于他离开巨星这事儿没什么，也是他自己作的，不过显然凌峰不这么觉得，老觉得没帮上朋友忙，气愤得很。这事也只能这么搁着，让凌峰他自己慢慢想了。 时间快得很，眨眼间，在剧组拼命地紧赶慢赶之下，《念念》一剧的进度立刻就补上了浪费的时间里所能做的工作。自然，在这样的拼命赶进度之下，对演员们的消耗也愈发大了起来。卫靖安忙完了本就不算繁忙的一些事情之后，便干脆就不再理会巨星那群工作人员的异样目光，光明正大地跟着江麓，负责起生活助理的活计来。 堂堂一代金牌经纪人，竟然干起最初级的助理的活来，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的。巨星员工们显然个个都觉得这种事真是又好笑又掉价，不过卫靖安却平静得很：他又不是没做过这种活，哪个经纪人不是从最初的助理一路干上来的？况且当初游睿白事儿多，动不动就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他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还得跑去游大天王家给他去送饭的之类的事情做的不少，早就习惯了。 倒是游睿白，大概是对他那副给人鞍前马后的样子很瞧不上，每逢靠的近了，就要对他挑眉冷哼，吹胡子瞪眼一番。不嘲讽几句，整天整夜都不开心。 “哟，卫哥你怎么给人撑起伞来了。”游睿白穿着一身西服，从片场里头下来，对着站在边上的卫靖安挑眉嘲弄道，“堂堂一个金牌经纪人，跑来给个新人撑伞，多掉份儿啊。啧，卫哥你新东家也真是的，都不愿雇个生活助理给新人，让你一个经纪人来干助理的活儿。” 卫靖安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不是闲来无事，锻炼身体，陶冶陶冶情操么。”他顿顿，“听说举着伞能锻炼手臂肌肉，你老这么熬夜发脾气的，也不是个事，建议你没事也自己动动手，免得年纪轻轻就把身体糟蹋了。” 跟在游睿白身边撑伞的小姑娘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低低笑了出来。 卫靖安挑挑眉：啧，猪队友么。 “你……”游睿白脸色顿时黑成了一片，表情似是想发怒，又碍于人前不敢动手。他额头青筋乱跳了一阵，最后想起来身边的小助理，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好好打你的伞，闭嘴。” 话罢，怒气冲冲地跺着脚走了，一路殃及无数无辜路人。看着像是又朝着汤静那里泻火倒垃圾去了。 卫靖安瞥了眼他的背影，嗤笑了一声，继续举着他的伞，看着场内江麓拍戏。 自打游睿白进组，兴许是因为童年偶像和竞争对手的双重压力的缘故，江麓近些时候的进步竟然比之前还要神速。作为戏份极其重要的男二号，自是少不了和男一号的种种对手戏。游睿白看不惯卫靖安，自然也讨厌起江麓来，对戏的时候那叫个用尽浑身解数来力压江麓，简直就是不把他压到恐惧的不敢再演戏不罢休的架势。 每次看到这幅场景，卫靖安就忍不住笑。江麓性格温和，也不爱和人较真，简直就是一个纯良无比的小白兔，压根没脾气的模样，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如此。可他清楚得很，这家伙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可比谁都厉害，还执拗的很。对待演戏一事上，江麓可不就认真的要命？对于一个天才来说，路上越大的阻力，只会让他更加拼命、更加努力而已。游睿白此番动作，不仅不会给江麓造成阻碍，反而是大大地加快了他的进步，甘愿做了块垫脚石。 ——还是哪里需要就搬去哪的那种。 第三十章 江麓这边进步神速，郁闷的自然是游睿白。 若是要卫靖安来说，游睿白的天分比起江麓来其实是远远不如的，就算是搁在z国业内，也就顶多是个中上的程度。不过一个明星想要红起来显然不仅仅只需要天分，运气也是很重要的。游睿白天分不足以笑傲群雄，可运气却向来不差，加之演技也还不错，人也一直在进步，才能在更新换代如此之快的娱乐圈长红不衰。 游睿白自打踏入圈子里，除了开头那会儿，之后星途一片坦途，没受过什么委屈，脾气自然大得很，看不起新人也是常有的事。如今拍戏时竟隐隐有被个新人压了一头的趋势，向来受不得半点气的游大天王怎么能忍，当即就炸了。 可这事儿要到处去和人说，也忒丢人。以前愿意当他垃圾桶的卫靖安跑了，还成了老死不往来的仇敌，怒气冲天的游天王显然只能矮子里拔将军，把汤静选做了他的新垃圾桶，没事儿听他暴躁发泄。好在汤静和游睿白关系不错，便每天任劳任怨地做个尽职尽责的垃圾桶。 汤静一脸憔悴地走了过来。 卫靖安一看汤静那样，就知道游睿白肯定又可劲儿对着人小姑娘发泄怒火了。不然，就算汤静的戏下一场的妆就是这副憔悴样，也不至于搞成这模样。丢街上，那就整个一女鬼。 汤静对游睿白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媒体，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们这些和艺人们朝夕相处的经纪人。她暗恋游睿白也不是一两天了，奈何人家硬是没接到过这电波，搞嫩模搞女星，绯闻多的垒起来都能拿去按斤卖，伤透了人小姑娘一颗玻璃心。这倒也罢了，这么些年过去，汤静竟然还没放弃这段感情，不得不说也真挺……努力的。 卫靖安看在眼里，也懒得点破。感情这种事，可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哪天其中一个自己清醒了，想清楚了，就该放弃了。别人插手规劝讲道理，可半点用都没有。 汤静人看着挺憔悴的，脑子到还清醒。她见了卫靖安，也不再客套地笑了，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卫哥。” “下场你的戏？”卫靖安明知故问。 “嗯。”汤静平淡地应了声，“我先走了。” “一会儿见。”卫靖安道。 时间眼见就到了月底。 在万众期待之下，《念念》的宣传片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在电视和各大视频网站陆续上线。之前那一连串风波和闹剧，显然已经将《念念》的关注度炒得不能更高，加之剧组中还有个号称“获得作者和导演一致力赞”、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靠潜|规|则上去的家伙。无论是抱着黑的态度，还是粉的态度，点进宣传片观看的人都绝不是少数。几乎在宣传片刚刚放出不过几个小时，各大网站点击数累积便已突破五千万，朝着一亿大关狂奔而去。 “想让我答应你的要求可以，十年……不，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怎么样？” 穿着西服的男人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抱着胸，倨傲地望着眼前的人。身形单薄的少年愣了愣，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不，这……不是真的。”崩溃的女孩嘴唇颤抖着，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朝病床上躺着的中年人怒斥，“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和妈妈！” 垂垂危矣的中年人眼神浑浊，目光移到了身边木然站立着、表情漠然的精致少年脸上，断断续续地开口：“我……放心不下……” 少年微微抬眸，乌黑的瞳仁中泛起一丝波澜，随即画面切换，少年站在树下，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淡淡地注视着他眼前的姑娘，同时一声落寞的长叹响起—— “……姐姐，再见。”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知道你可以救他……”满面泪痕的女子跪在穿着西装的男人面前，泣不成声地道。男人眉毛一挑，轻笑道：“念念，这是你第三次求我。凡事都有个道理，事不过三，不然就得拿东西来换。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画面再次切换。 穿着华美婚纱的女子浑浑噩噩地被人牵着，和人走向了通往誓言台的红毯。医院里，病床上的少年厌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若我照做，你会……一辈子对她好么。” “我向来说话算话。”男人笑道。他随手找把椅子坐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凉凉地道：“念念这样的好姑娘，我可是很久都没有遇见过了。我杨英卓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夺不走的。” “恶心。” “恶心？”男人登时如同听到一个笑话似的，乐得直不起腰。末了，他冷冷地盯着病床上的少年，嘲弄地开口：“若说恶心，柳澄，你我可是半斤八两，谁也没高过谁去。话说回来，现在看来，念念她倒是训得一手好兽。你看看你，如今这幅模样，可不就和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狗似的么？要不你‘汪’一声给我听听？说不定我开心了，以后对她会更好一点。” 少年屈辱地闭上双眼，颤抖地伸手，似乎想要拔掉输氧的软管。 “我家新来了个小姐姐，叫柳念念。”忽然切入画面的陌生女孩笑着对同学说，“她可好可好了，又漂亮，懂得又多，我好喜欢好喜欢她啊。” 而后，画面忽转，一行大字跃入屏幕。 ——xx月xx号，《念念》与您相约xx卫视黄金频道，不见不散。 随即微博和各大论坛登时被《念念》放出的新宣传片刷爆了版。 有讨论剧情的，也有夸奖剧组对原著神还原的，更有甚者，还盖起了高楼，讨论起宣传片里各主演衣服穿搭的。当然，更多的还是表示了自己对正片的期待，对主演们的一致好评的。 但凡看过原著，又看了宣传片的观众们，无一不对里面的主演们竖起拇指，力赞演技精湛的。自然，作为出演柳澄一角而争议最大、同时受到的期待值也最高的江麓，作为最让观众们惊喜的一环，被众口一致地夸奖点赞。 明日子再战一万年：卧槽卧槽卧槽！我澄美如画！我游皇酷炫狂霸拽！帅裂苍穹！我给俩男主演跪了……qaq演的好棒，好想哭。杨渣感觉比原著更渣更鲜活了！【手动拜拜 咔咔咔卡你大爷：我错了……我收回之前的话。我已经收藏了这个宣传片，决定在正片播出前没事拿出来舔一舔，我澄美如画，我小天使啊……心碎了qaq宁宁姐又虐你，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tot从今天我就是江麓的脑残粉了谁和我说他坏话我和谁急！！ 晴昼海醉花间：啊啊啊不知道为什么，看完宣传片满脑子都被杨英卓x柳澄这个cp洗脑了的我是不是一个人！！！求同好！ 文荒累感不爱隐遁中：……卧槽ls你脑洞好大！不过我喜欢！【喂！】当年看原著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这宣传片一出，啧啧，游皇那渣攻表情，小江江那屈辱表情……艾玛，羞涩捂脸。看不出来宁宁姐原来也是纵横x文界的一把大手啊……【手动拜拜 天光：排ls，尤其还让小天使“汪”给他看……擦，我喜欢！萌萌萌，舔舔舔！ 囡晚：所以果然是……抬头看boss。ps小江江好萌好惹人疼，看着他心都碎了…… 澄澄爱你一生一世：(╯‵□′)╯︵┻━┻看完宣传片的我决定出去跑圈冷静一下……我一直觉得小天使该和念念在一起的结果我现在脑内已经完全被你们这群混蛋挖掘的jq洗脑了啊啊啊混蛋！！！杨渣怎么配得上我小天使！！摔！ 在评论区和微博上大家默契一致的刷屏下，#念念宣传片放出#和#演员江麓#两个话题瞬间就爬升至热门话题，成为了大家热烈讨论的对象。在如此之高的关注度下，媒体们哪怕是装瞎，也不得不连夜腾出篇幅，为这个未播先红的电视剧做个简单的报道。 不少知名评论人亦是对此剧报以了极高的期待，褒奖不已。游睿白和汤静二人成名已久，显然没什么写头。自然篇幅中被提及和夸奖最多的就成了江麓，诸如“为演戏而生”、“生动出彩的精湛演技”等等夸奖的词语都被赋予到他身上。甚至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提及到了之前的那场闹剧似的大战，夸奖道“不愧是一代金牌经纪人卫靖安看好，并寄予厚望的超级新人”。 《念念》的势头如此之猛，期待如此之高，简直让人不关注都不行。在如此的高关注度下，其它同期播出的电视剧所受到的关注自然就被无限地压缩了，《念念》顿时引来仇恨无数，各个紧紧地盯着《念念》，恨不得出个什么问题，把电视剧搞砸，关注度统统搅黄才好。 而恰逢此时，《念念》剧组，还真就出事儿了。 第三十一章 片场。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生怕出气声大了些，就殃及到自己。有人偷偷觑了一眼，站在摄像机旁的导演郑恺脸色难看，眉毛已经深深地纠结在了一起，怒视着片场中的人。 一片死寂。 事情还要从今天拍摄的戏份说起。 作为集数本就不长的周播剧，《念念》的拍摄进度已经过半。前期重要、后期基本退场的男配柳澄的戏份也快拍摄完毕，就差为数不多的几场急需感情爆发的戏份了。近日里，宣传片的曝光引起的大量关注自然给了剧组人员们不少的压力，对于这几场重要的戏，本来就要求甚严的郑恺自然也顺势提高了自己的要求，对一众演员们愈发严厉起来。就算ng一向甚少的几位主演，也被他揪住批着吃了一堆ng。 自然，现在拍的这幕戏也一样，拍了几次郑恺也不满意，只得反反复复地重拍。 恰巧，这幕戏说的正是女主柳念念被现实所逼迫，不得不向杨英卓低头，去求他帮忙。而早已被之前种种刺激的够呛的柳澄终于忍不住和念念吵了起来，并且狠狠地鄙薄了她一顿。念念控制不住下给了柳澄一个耳光，结果瞬间捅了篓子。柳澄精神崩溃，一面不想让姐姐为现实屈从，一边又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妄想试图靠掐死念念来留住自己的幻想，却在即将得手的时候猛然醒悟，最后摔门而去。 这样的戏考验对演员对情感收发的掌控力自是极高。江麓倒还好，有天分和新人的身份撑着，哪怕是ng也没人说些什么，况且他的表现还比汤静好了一大截。但是反观汤静那边，来来回回的被卡了数十次之后，脸便有些挂不住了，平时脸上的轻松表情也消失不见。 郑恺倒还好说话，看她不在状态，叹了口气便停了拍摄，给了两位主演十多分钟休息时间，说让好好体会一下再继续。 汤静顿时绷着脸走了。 她这番作为，卫靖安在旁边看着，也能理解：一个前辈被个小辈比的还要不如，可不是挺丢人的？心里产生点不平衡也是自然。他瞥了眼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的汤静，转头问安静地让化妆师给他补妆的江麓道：“现在怎么样了？” 处了这么久，江麓也能了解卫靖安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个意思，当即腼腆地笑笑，只说：“差不多找到感觉了。” “你自己觉得找到感觉就行。”卫靖安点点头，看来是不需要他安慰了，反倒省事。 十几分钟转瞬即逝，眨眼就又开始了拍摄。 经过这十多分钟的调整，江麓自不必说，汤静似乎也找到了状态。她咬着下唇，露出了固执的表情：“够了，我不想听，今天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明天还有课。” 她转身欲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少年冷冷的嘲弄：“杨英卓有这么好，至于让你这么赶着上去舔，像只母狗一样么？” 她不由愣住了。她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地回过神来，眼泪都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疯狂从眼眶中滴落下来。眼前少年显然也意识到了刚刚的失言，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补救。结果这边还未开口，一只高高的手掌便已经落了下来—— “啪！” 清脆的声音在片场内响起，盖过了机器运转的噪音，在屋内显得刺耳又骇人。 卫靖安的表情瞬间全部消失，他站起来，双眼微眯，眼里俱是一片冰寒。 “cut！” 郑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恼火地盯着片场里得汤静，压抑地问道：“汤静，你在做什么！” 汤静闻言，慢悠悠地擦了擦眼泪，羞涩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太入戏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代入过头了。”她这话说完，复又转头，抱歉地对江麓道，“小江，没事吧？疼不疼？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实在对不住，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她这话说的诚恳，脸上也是一片楚楚可怜的后悔表情，当真是任谁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她去。江麓皱了皱眉，碰了碰自己方才被打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没事。” “真的？”汤静不由惊讶道，“小江，没事儿，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说，别为了面子就扛着不说呀。”她顿了顿，盯着江麓的脸颊道，“哎呀，这都有点红了。” “不用，不要紧。”江麓否认了她的提议，朝着场外的郑恺点了点头，说，“郑导，继续吧，我没事。” 当事人都既然如此说了，郑恺饶是被弄得一肚子气也只得散了。虽然被自己管的剧组里竟然闹出这种丢人的事儿弄得一肚子气，郑恺还是强忍着怒火点了点头，准备将方才的一幕重新拍摄。 “等等。” 正在郑恺准备发号施令之际，忽然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闻声望去，却发现发声的正是卫靖安。对方对他礼貌的点点头，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冷淡道：“郑导，小江的脸红了，现在开拍怕是不合适。能不能宽限个半小时，让人简单处理一下。免得耽误了时候，拖累后面的进度。” 郑恺愣了愣，复又看了眼江麓的脸，确实有些发红肿起来的迹象，便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好，没问题，先休息三十分钟！” 卫靖安得了答复，连客气也没客气一下，立刻就进了片场，扯着还有点不太情愿的江麓走了。他找人申请了个休息室，又找了个人帮忙取些冰来，准备给江麓的脸冰敷一敷。而经汤静这事这么一闹，巨星的工作人员当即也不敢给人穿小鞋，老老实实地腾了间空屋子，拿了冰袋过来，给了卫靖安，让他给江麓的脸做处理。 员工战战兢兢地来，又唯唯诺诺地走。卫靖安虽然被给从巨星解聘离职了，可那人脉却都还在，巨星都没搞残他。想分分钟弄死个小路人还不轻松？今天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汤小花旦给游天王出前些阵子他受的那些鸟气么。说白了，江麓只是那个躺着也中枪的倒霉孩子而已。不过话虽如此，可这事儿一旦闹出去，那可就是个大丑闻，任谁也不想惹事上身。 抱着这种想法，去给江麓拿冰的员工冰量给的自是足足的。卫靖安开了箱子，取出个冰袋，伸出手碰了碰江麓的脸，抬眸问道：“还疼不？” 手甫一接触上脸颊，江麓顿时就“嘶”了一声，老实道：“……有点。” “该。”卫靖安冷笑了一声，他手下的那皮肉都发烫了，粉都盖不住那通红。他拿着冰袋，给江麓敷上，道：“下次疼了，就老实喊疼，别给我撑着。” 江麓眨了眨眼，有点郁闷地道：“其实刚开始真不疼……” “然后？”卫靖安挑眉。 江麓沉默了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事，静姐一个姑娘打人也不是很疼，忍忍就过了……呃，剧组不是赶进度吗？” 卫靖安都快被他这神发言气笑了。他坐到江麓对面，让他自己按着冰袋，淡淡道：“郑恺还不差这半小时。” “呃……”江麓愣了片刻，而后有些困扰地问道，“我做的不对？” “不对。”卫靖安半点不给面子地道。他看看似乎有点闷闷的江麓，叹了口气：“小江，听着，关于这种事，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够了。” “嗯？”江麓茫然地眨了眨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卫靖安说到这，顿住，露出了个冰冷的笑容，“百倍报还。你只顾往死里抽，揍残了算我的。天塌了，我给你顶着。” 江麓呆了呆，下意识地道：“其实……” “不可能。”卫靖安打断了他想说出口的话，忽而又轻笑起来，“或者说，你有什么想法提议？” 江麓瞪着卫靖安，过了好久，他才郁闷地捧着冰袋，怏怏道：“没……” “哦？” “就是……既然静姐说了，是入戏太深了，那肯定就是我不够努力了。”他说，“要是我也能代入进去的话，估计刚才那一段就不会被卡了吧。我会继续努力的。” 卫靖安挑挑眉：这是打算用演技给压回去？ ——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主意。 他叹了口气，对江麓道：“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方法很好的话，那就做吧。” 江麓点点头，朝他露出了个笑脸。 卫靖安见了，也回了他个安慰的笑容。 这时，敲门声响起，走进来的却是场务安排过来给江麓补妆，把脸上的红印压一压的化妆师。卫靖安对那姑娘淡淡笑笑，便让开了位置，给她腾出地方忙活。汤静那一下显然是极重，化妆师拿遮瑕膏盖了厚厚一层，又在上面敷了一层粉，都还依稀能见到些印子。 卫靖安瞧着那红印，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自家孩子心地善良值得夸奖，当家长的却断没有示弱的道理。本来以为汤静能自己知情识趣点，管住自己的手，别犯到他头上来。可惜这姑娘显然没接收到这股电波，仍旧一头路上走到死，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江麓不计较，那是他的事，他可没答应要把这事儿就此揭过。他卫靖安偏是个不肯吃亏的小心眼，气量窄的很，还真是对不住。 “卫哥，你看这样如何？” 化妆师姑娘又在江麓脸上摆弄了一阵儿，最后盯着卫靖安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卫靖安左右看了看，脸上红印确实已经被遮的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说：“行了，就这样吧。” “那就回去？”江麓闻言，立刻提议道。 卫靖安都快被他气笑了，他瞥了眼江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江麓被他看得窘迫的要命，过了良久，才听见卫靖安轻哼了一声，开口道：“那就回去吧。” 第三十二章 卫靖安带着江麓回到片场的时候，汤静正站在郑恺身边，对他似乎在说些什么。见到卫靖安和江麓回来了，汤静当即停下了自己的话头，笑着迎了上来，走到卫靖安跟前，盯着江麓左看右看了一阵，最后不好意思地道：“卫哥，小江没事吧？哎，说起来真不好意思……刚刚一不小心就动情动过了，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了角色，控制不住自己了。” 卫靖安挑眉看着她胡扯，只道：“小汤，听哥一声劝，入戏深是敬业，入戏太深可不是什么好事。疯人院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睿白哥应该挺有体会的。要是有点这方面苗头，你倒可以和他请教请教。” 汤静整个人当即僵在了原地，脸色青青白白来回变换，真是好看。 卫靖安淡淡一笑，扯着江麓去找郑恺。 郑恺等二人已久。看卫靖安来了，便赶紧把江麓扯过来看了几眼，最后满意点头道：“还不错，可以继续了。” 江麓歉意地道：“郑导，耽误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郑恺一听，郁闷了，眼睛一瞪，当即哼道：“又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这话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江麓不用计较，一边转过身去，一边小声嘟囔道，“真当我是瞎子，欺负我好说话？现在小辈真是一个赛一个狂，还好还有个懂点事儿的……” 他声音放的是小了点，却没有刻意收敛，身边的几个人皆是听到了的。郑恺这话一出，几个人均是面面相觑：这汤小花旦，看来是彻底把人给得罪了啊…… 这郑恺郑导演，在z国虽不是顶尖的一线导演，却也不是什么末流三脚猫，不然巨星岂会请他来执导这电视剧？郑恺虽然不红，却胜在资历老，人脉广。尽管年纪不轻，却偏爱清新细腻的情感剧，其中以女性角色为主导的剧本尤甚，也不多不少地拿过几个奖。汤静这边把人给得罪了，人导演想整她还不就几句话的事儿啊？就算碍于巨星的面子，在剧组里不说什么，可离了剧组，在别的导演制作人面前说些什么还不是轻轻松松的？这年头大都是这些人负责选角，人一旦有了坏印象，想扭转起来那真就难多了。 郑恺声音不小，卫靖安自是也听到了这话。他全当没听见，神色自然地拍拍江麓肩膀，和他说：“一会儿重拍，自己小心点。借位拍戏什么的，导演也给你讲过，我就不重复了。要是汤静敢再来一遍，就算ng也给我躲开了。不用怕。” “行。”江麓点头，答应了。 几句话的空隙，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然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主演们就位开拍。汤静方才主动去嘲卫靖安，被照脸生生扇了一巴掌，脸色青白地呆了半天。她看看一旁看着自己脸色不太好看的郑恺，又看看抱着胸冷淡地注视着自己的卫靖安，恨恨地碾着高跟鞋走进了场。 “！”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做血淋淋的例子，一众工作人员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随时做好准备，等着迎接汤静下次抽风。 汤静四处看了看，心里冷哼了一声，开始重拍刚刚的那一幕。 这一次汤静倒再没闹出假戏真做的事情，她按照郑恺说的借位拍完了那一巴掌的戏，楚楚可怜地看着江麓，含泪念道：“柳澄，我真看错你了。” 站在她眼前的少年捂着脸颊，久久的沉默了。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上看出他紧抿着的双唇和颤抖的面部肌肉，正缓缓继续着准备爆发出的力量。 但凡看过原著小说的，都知道这里有一大段柳澄的内心独白。搬到电视剧里显然不可能像小说一样，放一大段独白上去让配音演员们照着念出来。就算可以给演员加台词，可要真加上，再挨句念完了，那真是什么气氛都给破坏完了。像这种情况，那就只能靠演员本身的演技爆发了。 片场众人的心顿时都高高的吊了起来。江麓这段时间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就算有卫靖安这么一层关系在，大家也不得不对这个才成年没多久的大男孩另眼相待。 ——他到底会怎么演呢？好期待。 江麓微微抬头，乌黑的发丝间露出一双充血的眸子来。漂亮精致的少年牙关紧咬，似是在忍耐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声音喑哑地笑了，语含期待地问：“那现在呢？气消了吗？” 站他对面的女子只是沉默，含泪摇头。 他瞳孔缩进了一瞬，眼中似有什么东西破灭了。少年垂下的手顿时紧紧握成了拳头，然后又无力地送了开来：“……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他这般示弱，却只赢来对面女子颤抖的一句话：“……不，我不想再管你了……你也大了，我们以后……就各过各的吧。” 江麓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汤静说完她该说的台词，朝江麓那边望去，瞬间撞入了对方眼中那一汪浓的化不开的压抑的黑色当中，几乎要被那黑暗给吸入其中，粉身碎骨，不复存在。 她顿时悚然而惊，心中害怕，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汤静那一步方才迈出，就只见眼前少年踏出一大步，到了她面前。她慌乱地试图转身，一双略带薄茧的冰凉双手便已经搭在了她的脖子上，扣住了她的动脉。她挣扎了几下，却惊恐地发现对方竟然犹在戏中，丝毫不顾她的恐惧表情，对她吼道道：“闭嘴！够了！” 一瞬间，汤静忽然有了一种她真的就是柳念念的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也不是什么娱乐圈的后起之秀，又或是游睿白的仇敌带着的新人。他不叫江麓，不是个演员。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他就是柳澄。 她忽然深刻地了解到了关于柳澄这个角色的心情，无能为力的痛苦，和无法说出的爱。 ——会死！会死！会死！！ ——他会杀了我的，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想杀了我！ 痛苦的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汤静却恐惧地发现，她的意识就和脱离了一般，只剩下身体如同制定好的程序一般，机械地说道：“柳澄……你……” 对方仍旧死死地扣着她的脖子。 她突然感到一阵解脱：说不定死亡真的是一种最好的告别方式，一了百了。就此脱离那些痛苦的在现实中的挣扎，为金钱屈从的无奈，还有对已逝母亲的愧疚…… ——不，不对！我要活下去！ 汤静猛地清醒过来，再度奋力挣扎。她才不想死，她又不是柳念念那个倒霉头顶的姑娘，有钱有名，还有喜欢的男人，才不要死！！ 而上天似乎真的听到了她的请求似的，扣在她脖子上的手松开了。她捂着被掐的几乎不能呼吸的脖子，踉跄着后退几步，咳嗽几声，急速喘}息着。恐惧而颤抖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对方嘴唇微颤，不敢置信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整个人如同破碎的琉璃一样，浑身的光华都迅速地破败了下去。 汤静冷冷地看着他。 又过了好久，他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神色微定，低低地道：“对不起，你若是恨我，就恨一辈子吧。这样也好。” 话罢，对方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去。 汤静顿时愣在了原地。 “cut！” 直到郑恺兴奋的“过了”的声音传来，汤静才反应了过来，尖叫着捂着自己的脖子，让助理赶紧给她拿冰袋来处理一下。 助理立即唯唯诺诺地跑到了汤静面前，奇怪地看着汤静，小声道：“静姐，你……你脖子没事儿啊？” 汤静闻言，当即怒了：“怎么可能！刚刚我都快被掐死了，有点眼力行不行！赶紧给我去拿镜子和冰袋，不然我告到宇哥那里，有你好果子吃。” 小助理委委屈屈地抿着嘴，去给汤静拿了镜子和冰袋。她怒气冲冲地找到自己的椅子坐了，捧着镜子，准备对着红印儿做个简单的处理，却当即傻了眼。 ——那里白白净净，果真和她助理说的一样，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汤静瞬间涨红了脸。 卫靖安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瞥了眼正巴巴地看着自己蹲等着求夸奖、和个小动物似的的江麓，脸上表情温和了些，点头夸他道：“做的不错。” 江麓腼腆地笑了：“没，主要是找到感觉了……也不算顶好。” 卫靖安失笑地摇头。江麓这场表演若都说是一般的话，那z国无数演员的演技岂不得用木偶戏来形容？方才他只是轻飘飘地把手搭在汤静脖子上，都能让汤静入戏深到以为自己被掐紧了脖子。若此如此便也罢了，可汤静却压根没因为入戏太深而被ng，而是被他带着毫无阻滞地念出了自己的台词和该表演的动作。这种演技，放眼整个圈子，绝对可以秒杀大部分人。哪怕是巅峰时期的游睿白，或许比之不如。 想到这里，卫靖安不由看了一眼惊魂甫定、似乎想打电话和人哭诉的汤静，扯了扯唇—— 呵，小姑娘还挺天真。 真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 第三十三章 一周后。 备受期待的《念念》终于登上屏幕，与守候已久的该剧粉丝们见面。首播当日，不少与该剧撞了档期的剧组纷纷盯紧了收视率，或是为自家电视剧被挤压后可怜的生存空间默哀，又或是等着其收视遭遇滑铁卢，好第二日看它的笑话。 网络版则在电视收映之后同步上线。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与电视收视率统计不同，网络点击播放数属于即时更新。《念念》刚在电视上结束了第一周首集放映、上线各大视频网站，点击量瞬间就已破数百万。炒作已久的造势、巨星一直标榜的口碑良心、以及最被人“瞧不起”的明星效应——陆续放出的宣传短片吊足了观众的胃口，饥饿效应玩的那叫个炉火纯青。 截止次日凌晨，各大网站点击播放量汇总直接破亿。网络成绩如此骄人，电视收视率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次日中午，各大频道电视剧收视率统计放出，《念念》无可争议地爬至第一，秒杀一众同时段播出电视剧，登顶封王。 而在网络各大社交平台上，有关《念念》此剧及相关演员的讨论也红红火火地进展开来。 虽然《念念》这剧是小说改编过来的电视剧，讨论剧情如何进展实在是很没意义，不过小说每每改编电视剧时，总会不多不少地改编一些情节。因此，讨论讨论一些可能会改动的地方，甚至开个脑洞幻想下自己喜欢的角色不被发便当，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不过剧情相关的讨论到底是少数，更多的还是讨论剧中演员的：痴汉一下演员们的脸，狂赞一把演员们的演技，以及各种发散思维的脑洞细思恐极。 而电视剧爆红带来的效应，最明显的结果就是江麓的粉丝数量直线攀登，实现了指数级别的爆炸式增长：微博下人满为患，各社交平台上的粉丝群挤满了人，一些有关于他的小型私人论坛也被迅速地建立起来。虽然比不上一贯被媒体称为“话题天王”的游睿白带来的话题性，不过介于剧中俩人的交集，也总是会被或多或少地捎带上一些。 这种近似黑色幽默的场面，实在是让不少经历过之前卫靖安和游睿白两派的粉丝们掐架大战的人唏嘘不已。 剧红了，人红了，自然会有人看不过去，出来爆爆黑料，又或是泼泼脏水什么的。游睿白成名已久，自然是不虞碰到这种事。而剩下的两位主演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江麓是个新人，扒些料出来，绝对是吸人眼球，稳赚不赔的。至于汤静那边，虽然也还挺红，可到底还只是个“小花旦”级的影星，爆些猛料出来，也还算有些吸引人的价值。当然，若是能引起粉丝和黑粉们的掐架大战，制造出话题，那就更好了。 在头条和利益的驱使下，一众记者立刻发动起自己的人脉关系来，试图挖出那个新人和汤小花旦的一些爆料。而一番努力之后，还真就被他们挖出了一堆料。 盯着那些料，一众娱记登时傻眼。 这这这……这都是啥啊！！ 不久，一篇以《818我在某热播都市剧中潜伏打酱油的日子哈~勿扒皮勿扒皮！》为题目的帖子出现在某热门社交网站娱乐版首页。虽然楼主说的隐晦，机智的网友们还是很快猜出了楼主说的电视剧就是《念念》这剧，顿时对该贴的热情大涨，回复数量迅速增长，一夜之间就在首页飘了红。而该贴楼主也异常给力，不负众望地扒出了观众们最想知道的东西：比如游天王的脾气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么火爆，剧组一众影星是不是卸妆后也是惨不忍睹的那一类，又或是那个新人演员的演技到底如何。楼主细心地一一解答，满足了不少八卦党难耐的好奇心。 而在数千贴之后，帖内爆料忽然来了一记猛料。一个披着马甲的小号接上了楼主的爆料，称赞楼主良心，所言非虚。接着态度一百八十度直转，对剧组中知名女星冷嘲热讽了一番，暗指对方心机小气，为抱大腿不惜落井下石欺负新人，另又爆了一大堆该女星的黑料，并且将这一番发言丢到了微博这一公众平台上。 此番发言但凡不是傻子，自然都知道这个马甲小号是在讽刺谁——除了汤静以外，还能有谁？而《念念》这剧，大腿自然说的就是游睿白了，唯一的新人则是出演男配柳澄的江麓。而江麓的演出经纪人卫靖安又恰好和游睿白闹翻，这一番说辞，倒很是有几分可信度。 但可信度显然只是针对于局外人们来说的，被真爱填满脑子的粉丝们可不会管这些——这一番发言瞬间就捅了蜂窝，汤静的一众粉丝立刻纠集人马，和那个爆料的博主展开了拉锯战。有好好劝其做人莫没事黑人的，也有直接扯袖子上去骂街的。爆料博主倒是不惧这些，挨个找着一路喷回去，有理有据，直教人说不出话来。 而这场骂战很快蔓延开来，刚开始还只有爆料的马甲独立支撑，很快，发帖的楼主也加入了声援的队伍中，表示此事确实是真事。瞬间，两方原本不对等的力量渐渐拉平，展开了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互黑大战。 一众影星躺枪无数，但凡和汤静扯上点关系的，都被扯进去做了炮灰。连游睿白这种顶级天王都不能幸免，被汤静的粉丝喷了满脸。 当晚，有关汤静的人品话题，就被顶上了最热门top3。 如此结果，自然引来无数人关注。第二日，有关于《念念》女主演汤静惨遭被黑之类的新闻就出现在了各大报纸娱乐版上。只是标题虽如此写，至于各撰稿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毕竟汤静此人，在业界内的口碑实在说不得上是顶好。只不过他们公司还有个口碑更差的游大天王来衬托她的情商，才没显得那么凄惨而已。 捧高踩低，欺负新人，爱耍大牌。这种事丢娱乐圈里也不算鲜见，毕竟人素质不一，总不能要求各个都是劳|模。可人品差了，不叫人喜欢，但凡你被踩的时候，可就别怪别人不出手相助了。是以汤静此番被爆料引来黑粉无数，大家自然也只是冷眼旁观。 更有意思的则是，很快就有细心人发现，在爆料博主最开始爆料的那条微博下，竟然有一个加了微博认证的、id名为唐宁的微博账号在下面点了一个赞。 唐宁，那是谁？ ——《念念》的原作者，编剧！ 而就在众人在发现了这个赞之后，唐宁的微博首页上随即蹦出了一条微，更刺激到了一众人兴奋的神经。 唐宁v：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呵——呵——[doge][doge] 唐宁这一条微博发的是没头没尾，让人摸不到头脑。可但凡围观了最近这出年度大戏的哪个心里不门儿清？新证据入手，一众人当即兴高采烈地继续去战，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而江麓作为被殃及的一众演员里最冤的那个，受到了广大围观群众的同情，安慰鼓励的话如同潮水般涌来。甚至连导演郑恺都插了一脚进来，在微博上鼓励了他一番。 江麓这边是一头雾水，卫靖安心里却是清楚得很。他听完江麓的困惑，好言鼓励了一番，让他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接着转头就出去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尚榕打来的。 卫靖安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尚榕笑嘻嘻地声音从话筒对面传来：“卫哥，最近怎么样啊？” “还不错，你呢？”卫靖安说，“怎么？” “好消息，卫哥你猜？”尚榕卖关子道。只是还不等卫靖安开口，她立刻自顾自地把答案给说了出来：“两个采访，一个日报的，一个杂志的。卫哥你接不接？” “行啊。”卫靖安就笑了，“不过你得先和我说说都是些什么，我考虑考虑。” “就是普通的采访。”尚榕爽快地道，“《念念》最近挺红的，主编知道我和你关系好，就让我来采访一下你新带的孩子。”她顿顿，“至于日报那个嘛……” 她故意又卖了个关子。 卫靖安挑挑眉，不用想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便说：“前一个没问题，日报那个不用想。” “哎？！”尚榕当即急了，“哎哎别啊，卫哥你别这样啊……我、我还得交差呢，说一句，就一句，没关系吧？” “一句？”卫靖安轻笑，“你想听什么？我念给你？” 尚榕卡壳了，过了半晌，才说：“哎，真就没几句。” 卫靖安便问：“你是不是想问汤静？” “卫哥你真懂！”尚榕赶紧笑着恭维他道，“就是想问问关于最近的事，你的看法……” 她说完，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桌子上躺着的那张纸。 汤静，前任经纪人—— 卫靖安。 第三十四章 “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卫靖安一下就笑了，“我又没带过她多久，你与其问我，不如打电话问问林海宇，他肯定比我了解汤静。” “这不是多方面取证，更让人信服嘛！”尚榕说，“林哥那边有人去问啦，刚巧这不有个杂志采访嘛，就让我顺便问问。卫哥你就给我个面子呗？” “好吧。”卫靖安说，“小姑娘人还行，就是脾气不太好。不过艺人都忙得很，也累，能理解。要是能把那浮躁性子改改，以后会有大发展。” “嗯嗯。”尚榕听了，赶紧握着笔，飞速地将卫靖安说的一一都记了下来，满意地点点头，“还有吗？” 卫靖安顿时失笑：“没了。我这又不是参加美食评论节目，哪来的那么些长篇大论啊？” 尚榕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说：“谢啦，卫哥，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说罢，只听话筒对面轻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尚榕登时欢天喜地的将那些话挨个誊抄了下来，开始发散思维撰写稿子。 做她们娱记这行的，没有个敏锐的嗅觉，和发散思维的能力肯定是做不下去的。尤其是当遇到这种采访对象明显避之不及的问题的时候，大都不怎么愿意透露消息。像是卫靖安这种，愿意卖个面子给你的还好，要是碰上林海宇那种二话不说，果断拒绝挂电话的，那可真是头疼死了。 卫靖安这话虽然不长，却有许多值得挖掘的东西。在尚榕看来，对方尽管巧妙地避过了所有会引起争论的点子，但还是故意留下来了不少漏洞让她挖：比如告诉她汤静脾气并不好，做事浮躁，刚巧就和网上抨击她的那些言论不谋而合；以后会有大发展这句，也是在嘲讽她要是不改改她做人处事的风格，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看就是汤静把这位爷也给惹毛了啊。 啧啧啧，果然这就是差距。尚榕一边打字一边想。同样都是做人，人和人之间的情商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次日，尚榕撰写的稿子便登上了娱乐日报的头条，送到了订阅报纸的各个观众手中。登时，不少参与了这场掐架大战又定了娱乐日报的人都乐了。 卫靖安那是什么人？不说如今如何，只说当年他还带着汤静时，那时候他的关系可和游睿白好得蜜里调油，但凡游睿白出入的地方，皆能看到这位金牌经纪人为其保驾护航，关于二人“好基友，一辈子”的调侃也是从那时候被大众调侃出来的。那时巨星高层重用、旗下一众扛鼎艺人也和卫靖安关系甚好，就那样，刚踏入圈子、啥都不懂的汤静都还能和人起冲突，被评论为脾气不太好，那得狂傲成什么样啊？ 众所周知，卫靖安脾气不太好，对手下艺人却没的说，护犊子得很。要不游睿白那个样的脾气，换个公司换个经纪人，早丢角落里雪藏了事了，谁给你一个个去收拾那些烂摊子、累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还得负责安慰顺毛的？烦不烦啊？经纪人也是人，可不带这么藐视人权的。 可卫靖安偏偏还真就没抱怨过，无怨无悔还没要求加工资，简直是娱乐界一代典范劳模。哪怕是巨星的死对头中天，提起可以算死敌的家伙，也只有摇着头叹气的想法。 他这番作为，自然是感动了许许多多跟着游睿白、从他还是三线小明星时就一直粉着的粉丝们。他们知道这些年来，这份工作到底有多劳累，自己偶像也确实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是以当时卫靖安从巨星离职后，这些粉丝反而成了一直祝福他的中坚力量。 说到底，一个人到底是好还是坏，最好的分辨方法不是让别人告诉你，而是从自己心里判断的。 而就在此时，安静了数天的游大天王的微博，忽然刷出了一条新消息。 游睿白v:烦不烦，要骂去别地骂，别在我这闹腾，爷不高兴和你们玩。 游睿白这微博说的憋屈，显然是压了一肚子火的。而之前汤静的粉丝们四处乱开地图炮也早惹得游睿白的粉丝们一肚子火了。自然，此微博一出，登时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游大天王的粉丝若自认战斗力第二，z国娱乐圈是断没有人敢称第一的。游天王的粉丝们之前还碍于两人同在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开战，公司见面难免尴尬，并不想让偶像为自己的行为买单造成麻烦，是以各个强忍怒火，没有挨个喷回去。而如今自己偶像已经率先开炮，他们又怎么可能不跟着前进？自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了。一大批粉丝蜂拥着冲入这场大战，原本两两持平的局势瞬间成了我强敌弱的大反转局势。 瞬间，一大堆诸如“不尊敬前辈”“目中无人”“人品极差”“背景糟糕”的帽子统统被挂了上去。更有甚者甚至还扒出来了几年前汤静试图抱游睿白大腿未果的陈年往事，顿时更助长了无数粉丝的怒火。等到巨星娱乐这边反应过来的时候，局势显然已经无力回天了。 之前巨星还想的挺美，话题嘛，炒炒有助于红，也方便提高电视剧收视率。反正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完全没必要放在眼里。结果局势却在几日之内就瞬间完成了逆转，甚至自家天王一哥还在里面插了一脚拆自家的台——一看下面拿过来的报告，公关部顿时气得吐血三升，差点就准备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为汤静做危机公关了。 可冷静过来之后，却又觉得这实在是太小题大做。这种阴私事情哪能拿出来说道，欺负人莫不还要开个发布会挨个道歉不成？脾气不好这也只能说是素质问题，混这圈子大都有这个毛病，整个发布会出来也太丢人了。只是若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也太消极怠工了。得罪人不说，还容易被上司记恨。可要是雇佣水军把这事儿给压下去，搅混了歪到别人身上，这……游大天王的粉丝可还在里面掺和呢？ 顿时，一干人等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事情报告上去，送去给老板们心烦去了。 阿门，他们只是一群给人打工的小员工而已，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做这个决定。 办公室。 汤静恐慌地看着暴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林海宇，又求助地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游睿白。游睿白闲闲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窝到了柔软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眉头皱着，压根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汤静的心顿时跌到谷底。 林海宇在一边瞧着，看完了二人这番互动，冷哼一声：“小汤啊，你可知道，现在的局面很是棘手啊？” “我……”汤静盯着他，卡壳了半晌，才说，“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我早说了，把你那坏脾气收收，少得罪点人。”林海宇忍着一肚子气，意有所指道，“不然弄出事来，谁都不好收场。” 汤静听了，咬了咬唇：“……嗯。” 林海宇看她如此乖觉，满意地点点头：人只要还听话，就还有救。想完，他把脑袋转向一旁的游睿白，试图摆出一副好言规劝的模样来：“小游啊，关于最近这事儿，你这做的不太好啊……” 游睿白早就听到他方才对汤静说的那一番话里有话了，便也干脆不玩手机，转而抬起了头来，毫不畏惧地顶着林海宇的目光看了回去：“别人骂我，还不准我骂回去？” “可这时机不太对啊……”林海宇内伤不已，却依旧试图抢救一下对方的想法。游睿白这脚浑水时机掐的真是不能更准，要不是手里还捏着对方的续约合同，林海宇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中天派来的卧底了。 “照脸扇回去，还需要讲究时机？”游睿白冷笑，“忍着只会错过时机而已。” 林海宇闻言，当即吐血。 妈的，这小爷真他妈不愧是卫靖安带出来的崽啊！！林海宇忍着想要骂娘的冲动在心里咆哮。他妈的这能一样吗！！能一样吗！！他又不是卫靖安，他妈的没有卫靖安那热爱给人收拾烂摊子的爱好啊行不行！！ 一瞬间，就算是明知道眼前的家伙能给自己赚来无数钞票，林海宇也有种一个大耳刮子扇死对方的冲动。 好在他还有脑子，深呼吸着冷静了半天，林海宇也没想出来个办法。如今这事儿闹得这么大，烂摊子收拾起来实在是得不偿失。况且越掐越红一说并非空穴来风，得益于《念念》一剧的东风，汤静名声虽然受损不小，不过总体来说人气还是在稳步上升中的。就是一朝毁了公司一直以来苦心为她营造的玉女形象，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 话虽是如此，可这事儿却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巨星势必得把这件事的主谋给揪出来，否则再这么一路被黑下去，汤静这孩子就算是完了。 林海宇心里想着，眉毛已是忍不住纠结了起来。 到底是哪路贵人？这么大本事？ 第三十五章 林海宇纠结得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人选来。这其中很大原因不得不归功于汤静平时做人问题。在没被冲昏头的时候，她还是很能分辨出哪些人该讨好，哪些人可以一概无视的。这也就导致了汤静得罪的小人物无数，任挑一个就能张口说出她的一堆黑料。只是汤静势大，这些人便俱都忍了下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往往有时就是这些小人物，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林海宇烦了半天，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却发现汤静正巴巴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林海宇不由顿时一阵心烦，脸上却仍旧一派温和：“没事儿了，回去等着消息吧。”说完这句，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用担心。” 汤静含着泪点了点头：“好。那我走了。” 说罢，她站起来，朝着林海宇微微躬了躬身，准备离开。一旁的游睿白早就坐的不耐烦了，听到此话，当即站了起来，随便招呼了一声，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登时，林海宇的脸色又是一阵发青。 汤静见状，也不敢在办公室多呆，赶紧说了句话，就追着游睿白的背影，两步做三步跟了上去。 她默默的跟着，偷偷地瞟了一眼自办公室出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的游睿白，登时也不敢和他搭话了。而游睿白绷着一张脸，压根就没半点儿说话的兴致。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进了电梯。 汤静一走进去，就赶紧站到了电梯门的旁边，扯着笑对游睿白道：“睿白哥，你去几楼啊。” “车库。”游睿白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道。 “哦。”汤静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去按电梯的按钮。她抬头的时候，却忽然从电梯隐约反射出来的影子里看到游睿白靠在镜子上，冷冷地盯着她看，却一言不发。 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听说，你去找人麻烦了？”过了好久，游睿白才开口问道。他口气听起来懒洋洋的，就像是心情极好时，和人聊天的那副模样。 汤静顿时一喜：“我、我就是有些气不过……他太过分了。所以就自作主张……” “我知道。”游睿白听了，淡淡一笑，忽然放缓了语气，“下次管好你的手，该放哪放哪，不然我不介意剁了。” 汤静如坠冰窖。就算知道游睿白这一番话只是威胁而已，她还是由衷的从心底感到了一股寒意。 游睿白却好像全然没感觉到她的反应一般，仍旧道：“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插手。” 汤静只觉得眼泪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她微微抖了一下，捂着嘴，努力把眼泪压回去，兀自挣扎道：“可是……” 她话还未说完，只听“叮”的一声，却是电梯已经到了地下车库。游睿白站了起来，插着口袋瞥了她一眼：“乖一点，别让我烦你。” 话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停车位走了过去。 汤静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地俱是流了下来。 ※※※ 无论巨星那边是什么反应，《念念》这剧终是有惊无险地没有被女主角被扒皮而影响到收视率，反而一路高歌猛进的击败了同时段无数对手，一举摘得了该年收视之王的桂冠。而借着此剧的东风，江麓的知名度也大幅攀升，卫靖安这里开始陆续接到一些广告的代言和各剧本的邀约。甚至是一些杂志采访。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显然就是来自于尚榕所代表的著名娱乐杂志——《娱乐场》的邀约了。 《娱乐场》此娱乐杂志，放眼z国，若论其第二，则绝对没有哪家娱乐杂志社敢跳出来自认第一。 z国娱乐圈历史并不悠久，而《娱乐场》这本杂志则在z国娱乐圈发展之初，就已经创刊发行。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业已成为z国娱乐杂志界的一座标杆，各大娱乐杂志以向其看齐为荣。而其一如既往的相对公正、客观及极具可信性的行文亦是备受它的读者们的欢迎。 它的发行量之大，在这个传统新闻出版业日渐式微的大环境下，绝对是让人吃惊的。而它非话题性及名气聚集一身的明星不采访的潜规则，又使得众多明星对其的采访趋之若鹜。可以说，要不是借了《念念》如今播放时万人空巷的收视狂潮，江麓是绝对不可能登上《娱乐场》，接受采访的。就算是有《念念》这剧的影响，若同剧组的汤静没有因为最近被黑的“风头正胜”，这采访估计也还是落不到江麓头上。 总之，这个采访是好处多多，上了绝对没坏处的那种。不过卫靖安估摸着，就算这次完全属于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之喜，江麓他自己说不定还不怎么愿意呢。 而事实上，还真就给卫靖安猜对了。 在等尚榕来采访的那天，江麓整个人都似乎不怎么情愿，显出了一副“好想消极怠工，行不行”的郁闷气息。 卫靖安看了就笑。 他想想，拿出来一张照片，推到了江麓的面前。 江麓一愣，下意识地就望向了卫靖安。 卫靖安便说：“你的粉丝团团长，可以先认识一下。” 江麓当即就呆了。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指指自己，然后不确定的问道：“我的……？” “对。”卫靖安点点头，看到他那张怀疑得很的脸，顿时乐了，“没骗你，真的。” “……好吧。”江麓确认了对方真的没有骗自己，只得接受了现实，满肚子茫然地接过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带着眼镜的文静姑娘，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像是个挺受老师喜欢的那种优等生模样。 “叫陈婧。”卫靖安说。 “嗯。”江麓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不过卫靖安却看他怎么也得消化几天的样子。卫靖安倒还挺能理解他，江麓踏入圈子也没几个月，还光顾着潜心研究演戏去了，压根没怎么管过这些东西。他向来只能从微博账号里每日暴增的各种留言中来判断一下自己的受欢迎程度，却也没有个准。况且这家伙不太关心这个，因此产生粉丝这种族群离他老远，还真是挺正常的。 卫靖安就调侃他道：“记住人名了，可得好好努力啊。除了她，还有一大堆小姑娘喜欢你呢。可别伤了人小姑娘脆弱的玻璃心。” 江麓一下子又呆了。不过这回，他是被调侃的脸都红了，哑了半天，蹦出来一句话：“呃……比如？” “老老实实给我接采访去。”卫靖安忍不住笑他。 “呃……行吧。”江麓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正巧这时，卫靖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卫靖安一看上面人名，正是尚榕，心里当即便了然，知道这是人到了，便接了电话，和尚榕说他出去接她。尚榕连忙拒绝，表示自己熟门熟路，不用这么麻烦，只需要告诉她在哪在哪就好。 尚榕说的是句句诚恳，可惜卫靖安完全不相信这姑娘在一群巷道里找路的本事：又不是x市土生土长的人，哪来的全自动雷达精准的分辨出要去的地方啊？当即和江麓简单地说了一下，拿了件外套就出门找人去了。 卫靖安按着尚榕告诉他的地儿一路过去，果不其然，都等他过去了，尚榕这姑娘还跟着手机地图努力较劲儿中呢。她抱着手机，一脸的苦大仇深。见到卫靖安来了，赶紧和他打招呼道：“哎，卫哥，你来了啊？” “嗯。”卫靖安点点头，挑眉看着她，“找着路了没？” 尚榕听了，“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卫哥你来了么，还是卫哥你好，手机忒不靠谱。” 卫靖安听了她这奉承，忍不住哑然失笑。他摇摇头，只说：“跟我过来吧。”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带路。 尚榕“哎”了一声，赶紧拿好了自己的东西，跟了上去。 一路左拐右拐，走了十好几分钟，尚榕这才跟着卫靖安来到了他所谓的“新办公地址”。一走进去，尚榕就呆了，木然地望着屋里简单的装潢哑了好久，才回过了神来。 这这这、这和说好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尚榕倒是知道卫靖安这回事白手起家，条件自是不可能同当时他在巨星时而语，可这新地址也太寒酸了点吧？！实在是和她满脑子装的卫靖安那种业界精英的形象背道而驰。 合着这回还真是完完全全的白手起家啊？ 尚榕郁闷的要死，在采访的过程中顺便挖点新料，再上次头条显然是没可能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还有个采访任务，很快便振作起来，复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盯着江麓明知故问道：“卫哥，给介绍介绍？” “江麓，你要采访的对象，叫小江就行。”卫靖安在靠椅上做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哂然道，“他性子有点羞涩，不过不急，时间长着呢，你可以挨个问题慢慢问。不过——” 他顿顿，盯着尚榕的脸，忽地笑了：“不过我要在这看着，免得这孩子什么都不懂，说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小尚，你不介意吧？” 第三十六章 介意啊！肯定介意好不好！！ 尚榕听了卫靖安的话，在心里忍不住咆哮道。她就等着江麓说错说漏些什么料，好用在别处写一写呢。《娱乐场》虽然是个相对严谨的娱乐杂志，可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服务大众。大众想看什么？可不就是喜闻乐见的一些段子，又或者一些明星私事来满足自己爆棚的好奇心么。卫靖安这一番话说得，顿时就把尚榕的小心思全堵了个死，她要是不郁闷，那才奇怪了呢。 好在她还不傻，心里虽然腹诽了一番，还是赶紧说道：“没事没事，不介意。卫哥你坐着吧，我就问些普通的问题。”说完，她又回过头去，和江麓笑嘻嘻地打招呼，“您好，我是《娱乐场》的记者，我叫尚榕。” 到最后，虽然尚榕自觉应当比江麓大个好几岁，她还是没敢按着卫靖安说的直呼那孩子叫小江。毕竟自打江麓出道以来，她应该算是第一个近距离接触他的娱记了。之前他被卫靖安捂得严实的很，谁知道脾气到底如何。有游睿白那个鲜明的前车之鉴立在那，她可不想在称呼上得罪了人。 结果，出乎尚榕意料的是，眼前的大男孩还真如卫靖安说的那样，站在那朝她露出了个有些腼腆的微笑，礼貌地朝她打了个招呼，而后说：“前辈您比我大，叫我小江就行了。” 尚榕登时就傻眼了。哎哎……哎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她还以为卫靖安的爱好就是收拾烂摊子呢，不然怎么带的艺人没一个省心的料，净是些给他惹事生非的。眼前江麓的画风显然和尚榕一直以来对卫靖安手下艺人的认知不太一样，让她忍不住整个人都空白了几秒。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笑道：“行，我知道了。”说完这话，她也找个地方坐了，掏出记事本和录音笔来，开始询问自己的一些问题来。 卫靖安就在一旁看着尚榕忙活。 江麓到底还算是个新人，上来就上封面显然是不可能的，只可能是上个文字稿，就这还算是主编那边看中了他以后的发展，卖了个情面来。话虽如此，如今他身上的关注度和尚未散去的神秘感，这笔买卖显然还是相当划算的。 尚榕的采访中规中矩，都是些常见的问题。江麓在这方面还算个新人，答案大都青涩的很，不过尚榕却能看出眼前人确实是在挺用心地回答她的问题的，顿时对其好感倍增。 “对于最近因饰演《念念》中柳澄一角人气飙升，你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尚榕看了一眼本子上的问题，问道。 “呃……”江麓踌躇了一下，“……挺好的？” 尚榕顿时乐了：“比如？说说看，哪方面？” “角色很有挑战性？”江麓试探性地问道，“学到了挺多东西，也认识到了很多新朋友……” 卫靖安坐在一旁听了，忍不住闷笑。 “呃……”果不其然，尚榕满头黑线地打断了江麓的话，顶着对方无辜的表情郁闷道，“那关于你个人呢？现在应该是挺受欢迎的吧？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呢？” “这方面的想法？”江麓茫然了片刻，而后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真要说的话，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吧。在没遇到卫哥之前，我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也没想到过要接触这方面的东西，也很少关心这方面的事情……” “哦？”尚榕敏锐的嗅觉顿时发挥了作用，立刻追问起来，“小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说一说你是怎么踏入这个圈子的？” 江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卫靖安。 卫靖安对他微一点头，算是告诉他让他随便说，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得了卫靖安的首肯，江麓便朝着尚榕些许腼腆地笑了笑，开始说起自己的经历来。尚榕在他对面坐着，听的双眼发光，脑海内几乎立刻就具现出了好些支笔，飞快地舞动着，编撰成了一篇篇稿子。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尚榕拿到了她想要的一手材料，还得了好些可以大书特书的内容，自然是高兴得很。卫靖安这边算是沾了一把《娱乐场》的光，捡了个馅饼。除了卖尚榕之前那个人情，基本属于没什么损失，一来一去，算是平了，自然没什么不高兴的。 时间转瞬即逝。 九月初，江麓在读的大学就开学了。作为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他自是不可能落下功课，于是拍戏的时间一下子就紧迫了起来。好在全剧杀青在即，柳澄这个角色早在故事四分之三处便已退场离开，江麓好歹是没被拍戏和上课的双重压力给压趴下。 另一方面，陆续播出的《念念》一剧也在这时迎来第一个高||潮：之前数集铺垫的感情局势在此刻终于明朗起来，游睿白扮演的“好哥哥”杨英卓终于露出了他面具下的真面目，而自打被念念接手抚养之后就寡言沉默的柳澄也逐渐开始变得开朗起来。而处于阴谋中心的念念，也终于认清了现实，低下头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剧情的精彩展开自是让一众蹲剧的观众看得过瘾无比，三角恋情也在此刻初现端倪亦是满足了狗血党们对于狗血的热爱。收视率自不必说，自当是一路高更猛进，干掉同时档无数炮灰。 而最近一集中两位男主演的精湛演出和同台飙戏，让不少冲着二位男主角颜值和其中“基情”前来围观的女观众们心照不宣地捧脸暗笑。同时大量有关二人的各种视频剪辑和衍生小说，也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更有甚者，还有些脑洞大的填不住的，连卫靖安和巨星决裂始末都给加了进去，成就了一番三角旷世绝恋。 还有少数好事儿的，每每在二人微博上发出来相似之语，就帮忙转发并另一个人的。久而久之，不少追着这剧的人，都养成了随手转发帮忙另一个人的“好习惯”。 恨卫靖安恨得连他家椅子都一起惦记上了的游睿白自然呕得要死，可这事儿又没法广而告之地到处去说。总不能发条微博大吼“老子不是基佬你们哪凉快哪玩去！！”吧？是以他只能私下里没事发发火，瞬间就殃及了一片人。 江麓反倒还好。自打演了《念念》、成为一名演员后，日常生活在带来的最大变化就是每日功课里又多了一大批需要做的事情。之前放假深居简出，每日出入都有卫靖安这个熟门熟路的家伙护着，出个门什么的倒也没觉得和往日有什么不同。只是这边刚开了学，他抱着一摞书去自习室看书，登时便觉得大伙儿连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好在他呆的大学同学们还算矜持，大都只是沉默地对他行注目礼而已，少有扑上来哭喊着求签名的。 他甫一进教室，有几个眼尖的姑娘，看着他拿着挺多书，好像还挺沉的模样，当即便笑嘻嘻地围了上来，说要帮他拿书换个签名。江麓看了一圈儿——还都认识，一个班的——只得挨个打了招呼，拒绝了她们的好意。 有个和江麓打过挺多次交道的姑娘就不乐意了，低声打趣他说：“哎哎，江小帅哥你可别出名了就忘了我们呀。一个签名儿而已，不介意吧？” 江麓窘迫的要命，又不想打扰别人自习，只得挨个点头答应了，说等晚自习结束了之后，就给她们签。 几个姑娘便笑了，又调侃了他几句，接着便两两散去。 又过了些日子，《娱乐场》最新一期上市。虽然只是文字专访，作为这期相当有看点和爆点的一档专访，标题自然是被印上了封面。而靠着《娱乐场》杂志数量庞大的忠实拥簇者，之前无论是关注过的、又或是没关注的，脑海里都对江麓这个新人演员有了一个大致的模糊印象——挺好的一个孩子。 尚榕作为相当受主编倚重的一名记者，文字功底自有她的独到之处。翻开犹有墨香的书页，尚榕的笔下缓缓道来了一个满揣着梦想的新人演员为了梦想走出的那一步步路。这个孩子是腼腆的、有些害羞的，却又是个能为了梦想满怀斗志的。哪怕对这个演员并不熟悉，单单只靠着尚榕的描述，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站在阳光下静静微笑的少年，把自己的故事缓缓道来的场景。 而作为首个采访到江麓并独家披露一些关于他的资料的杂志，自然引发了新晋成为江麓粉丝、昵称“小动物”的一众姑娘的抢购热潮。人手一本不说，还顺便多买了好些本，拿去带给好朋友们介绍。 卫靖安给江麓定下的第一阶段目标，算是就此完美达成。 而且，是不是还超出了预期一些？ 卫靖安扫了一圈手上接到的邀约，筛选掉了一批，最后剩下了他还算满意的几个，准备拿去给江麓看看。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第三十七章 卫靖安看了眼手机，登时乐了，竟然是楚鹤打给他的，这在他记忆中，还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喂，”他接起电话，忍不住调侃电话对面的那位，“少见啊，竟然主动给我电话？” “有事找你，当然要给你打电话。”楚鹤听完他的话，嗤笑一声，“难不成你卫靖安还能心灵感应，知道我什么时候要找你不成？” “那肯定没有。”卫靖安笑，“要我有着本事，早去做神棍骗钱去了，还当这经纪人做什么。你说可是？” 楚鹤回他一声冷哼。 卫靖安摇摇头，这楚鹤，也太不经逗了。此番念头一出，他便不再刻意去调侃楚鹤，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来：“说说看，什么事？竟然能劳你特意打电话给我。” “不是什么大事。”楚鹤语气平淡，“挺久没见了，找你见个面。有空出来吃顿饭么？” 不是大事？挺久没见？还吃饭？卫靖安挑挑眉，“呵”地一声就笑了出来。他熟悉楚鹤熟悉得很，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宅得要命。今天这么反常，但凡只要不是个傻子，便都能觉出不对来。 卫靖安不由得失笑出声：“老楚，咱俩还需要玩虚的那一套？直接说吧，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楚鹤便说：“确实有事找你，不过电话里不方便说，还是得见面。” “所以？在哪？什么时候？”卫靖安问。 “今天吧，你要是有空的话。”楚鹤说，“天山饭店，来不来？” 卫靖安略一沉吟，随即应了下来：“行，天山那里不见不散。几点？” “六点。”对方答。 “嗯，知道了。” 天山饭店这地方，在x市里可以说得上是极为高档的饭店了。历史久远，装潢气派，服务态度也是一等一。至于每个饭店里都独有的招牌大厨，天山饭店更是汇集了z国各大菜系的顶级厨师，但凡只要你有想要的菜品，后厨就能给你呈上你最想要的那个味道。 自然，价格亦是不菲。若要是卫靖安一人，照他现在的财政状况是断然不会去这种贵的离谱的大饭店的。不过既然有楚鹤请客，这顿饭当然会吃的无比愉快。 卫靖安到天山的时候，楚鹤也刚开车到了门口，把车钥匙给了门童，正准备朝里面走。见到卫靖安走过来，他不由挑起了眉毛，说道：“看起来还挺巧的。” “可不是挺巧的么。”卫靖安笑着说，望着天山饭店的那招牌唏嘘了一番，“可久没来了，这儿的大厨换了没？” “粤菜的还是那个，别的不知道。”楚鹤说着，懒得看他，就往自动门那边走。卫靖安走在他后面，望着他背影可劲儿笑。这家伙最重养生，对粤菜情有独钟倒也情有可原。可卫靖安仔细一看，楚鹤楚大编剧比起几月前见到他那回，更显得憔悴了些。粗粗一看还好，往细了看去，那乌青的黑眼圈，可不就是连日连夜没睡好觉的证明么。 卫靖安便问他：“怎么？又熬夜写剧本了？” “算是吧。”楚鹤说，“加了一个月的点，把剧本赶完了。这几天还没恢复过来，还要忙着送审备案。” “之前那个？” “嗯。”楚鹤略一点头，承认了卫靖安的话。他推开门，卫靖安跟着走进了包厢，接他的话道：“那今天找我，是为了这事儿？” “对。”楚鹤又点了点头。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迅速地点了几个菜，就将菜单还给了对方。服务员见他一副有话要谈的模样，立刻识趣的拿着菜单，走出了包厢外候着。 楚鹤这才转回视线，将目光放在了卫靖安脸上：“我是来劝你放弃那个角色的。” “哦？”听到他这话，卫靖安不由挑起了眉，笑着看他，却没生气，“怎么说？” “今天林海宇给我打了个电话。”楚鹤端起桌上的茶，微微啜了一口，复又道，“不……应该说是游睿白，因为林海宇并不怎么情愿，还没说几句，电话就被他给抢了。” 游睿白？又想干什么？ 卫靖安面上神色不变，只问：“他又怎么了？” 楚鹤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他说要演裘萧，让我把位置留给他。”说完，他顿了顿，才想起眼前的卫靖安并没看过他的剧本，便又解释道，“就是我写的那新剧本里的男三号。” 卫靖安听了楚鹤的话，摇了摇头，丁点不觉得愤怒，反而只剩下好笑：“他什么时候竟然肯纡尊降贵，演起男三了？” “我也觉得奇怪。”楚鹤点头，露出了赞同的表情，“虽然之前和你说想让他来演这角色，不过以他的地位，出演男主角也没问题，区区一个男三号，巨星肯定是看不上眼的。之前林海宇和我说档期排满了，没空来演。可现在他却突然给我打电话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卫靖安抬头看楚鹤，点点头：“嗯，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吧。我猜也是。”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楚鹤说，“既然他推了自己的约，来找我要这角色，那我的意见就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他和你带的孩子孰轻孰重，制片那里根本就不需要衡量。就算是我帮你这个忙，让导演做选择，他肯定也会选择更有经验的游睿白。除非你带的孩子比他还要出色得多。” 卫靖安点点头：“确实。” “所以听我一句劝，放弃吧。”楚鹤叹了口气，“这角色……说实话，写完之后，我整整静养了半个月都没恢复过来。” 卫靖安挑眉：“所以？” “不适合新人，你自己也应该深有体会。”楚鹤说，“既然游睿白有经验，我也比较倾向于他。你若是不想毁了你带的孩子，尽管可以来试试看。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试镜会就在下下个月。没记错的话，《念念》快杀青了吧？” “嗯。”卫靖安颔首，而后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剧本卖给谁了？” 楚鹤抬眼：“中天。” “哟，这可巧。”卫靖安就笑了，“我猜猜，是胡谊么？” “猜得挺准，可惜没奖。”楚鹤恹恹道，“不然呢，你觉得会是谁？” “老大哥中天，哪个不行啊。”卫靖安笑，“只不过老胡和你合作愉快么，就干脆把你俩又凑了个对？” “别，我可受不起这个。”楚鹤冷笑一声，道。 眼见着这楚大编剧又要被撩拨的炸毛，卫靖安便哂然一笑，也不再去调侃他了。正巧，谈了许久，楚鹤点的那桌子菜也陆续端了上来，满满的摆了一桌。二人便也不再去说那些会破坏气氛的有的没的，各自提了筷子，和那一桌子菜埋头奋斗。 楚鹤重养生，最忌在饭桌上和他乱侃一气。卫靖安便没再和他说些什么，转而开始沉思起方才楚鹤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来。 楚鹤那一番话说的严重，看样子像是他毫无胜算似的，可仔细想想，便立即能发现那其中大都是用来唬人玩的。不说别的，但就剧本卖给了中天一事，就大有可为之处。 巨星和中天是掐了多年的死对头，属于那种只要有落井下石的机会，便必定会冲上去踩几脚解解气的。楚鹤的剧本向来是配角比主角出彩，而方才他告诉的那一席话，想必这个男三号便就是这片子里的最后反派了。若按楚鹤一贯的惯性，这裘萧，表面是被他定的是男三号的头衔，在剧里的戏份却恐怕不会下于男二。要是他一个抽风，变成双男主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大的一个角色，当处于不得不送出去给人做嫁衣裳、而又有多个选择的时候，中天会给出的答案可想而知。 楚鹤已经被他游说了，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加干涉。那么唯一的变数便只剩下了一个—— 胡谊。 胡谊脾气不大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他只会在人做错的情况下才会大发脾气，有才有底气，又手握公司股份，特别重规矩，因此意外地在中天其实还蛮受敬重。 卫靖安和胡谊私交不错，可这种选角的大问题上，胡谊那里却肯定是说不了情的。就算游睿白确实很惹他烦躁，但一分本事就算一分本事，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和人关系好或不好，就把那一分说成十分，又或者十分说成一分的。若是江麓和游睿白同去试镜，哪怕他再喜欢江麓，只要江麓在试镜上有半点比不上游睿白，那绝对是妥妥的分分钟被刷下来的节奏。 耿直人，难办事儿啊。 卫靖安想到这，不由停了筷子。楚鹤见了，便问他：“吃完了？” “嗯。”卫靖安颔首。 “那要走么？”楚鹤问道，“我送你吧，刚好顺路。” 卫靖安略一思考，便点头同意了楚鹤的提议，对他笑道：“行啊，只要你不嫌路绕。” “那点油钱我还出得起。”楚鹤淡淡道。他拿起一旁的湿巾来，擦了擦手，站起来，把卡递给服务员拿去结了账，而后道：“那就走吧。” “成，”卫靖安笑，“搭你一次顺风车。” 楚鹤甩给他了个冷笑，穿了外套便往外走。二人从包厢里鱼贯而出，走到转角的时候，只见一对男女，正巧从转角的包厢里走了出来。 那女子眉目熟悉得很，卫靖安只瞥了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而可巧的是，不仅是那女的，那男的他也认识。 汤静和杜凯，可不都是熟人么？ 第三十八章 不说汤静，杜凯也算是卫靖安的老熟人了。z国传媒公司不少，能混到业界前列的却不多。刚巧，杜凯手下的亨达传媒就是其中之一。卫靖安以前就职巨星的时候，难免要和这些传媒公司打些交道，一来二去，便也就和这杜老板混了个熟识。 只是认识归认识，卫靖安和杜凯的关系却实在不怎么样。杜凯为人刚愎，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有一股子瞧不起他人的味道。这倒也罢，可他偏偏又想把自己装成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奈何他却又贪溺美色，每每见了漂亮姑娘时，眼睛都直得转不过弯，实在很是有损他那强装出来的一身气质，实在是让人无语得很。是以业内大家都有个默认的常识——若是想要跟杜凯此人谈成什么事儿。又或者是试图从他口袋里撬出些钱来，没有个漂亮影星出来陪上一陪，那肯定是谈不成的。 近期巨星被汤静的黑料搞得焦头烂额，又不想让身为卫靖安那一派的凌峰回国来给他们添乱，可不就只能出来找外援了么。 只消片刻，卫靖安便已想通其中关节，顿时汤静和杜凯为何会同时出现在天山饭店的原因也一清二楚了：无非就是想找亨达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而已。事情简单，但巨星肯定不会就这么甘心吃个闷亏，肯定还提了些别的麻烦要求，否则身处风口浪尖的汤静绝没必要亲自出马，还陪人来天山吃了顿饭。毕竟这烂摊子不好收拾，以前卫靖安奉行的原则又让巨星和亨达的关系很是一般，这么做也是难免。 卫靖安无意管巨星改朝换代之后的这些个事，林海宇是林海宇，他是他。他不喜欢那些潜规则交易，不代表别人也会不喜欢。毕竟能少走一大堆弯路，这世界上有的是人愿意拥上去。既然你情我愿，他身为局外人还上去凑热闹，简直是傻。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二人，便把视线偏了开去。倒是二人早早就看见了卫靖安，汤静心虚得很，当即便低下了头装作自己是个透明人，反倒是杜凯一脸兴致勃勃，生怕卫靖安没看到他似的，远远地就和卫靖安打起了招呼：“这不是卫总监么，好久不见，啊？” “确实挺久没见的。”卫靖安淡淡道。 杜凯“嘿”地一笑，一拍脑门：“呀，差点忘了，卫总监您现在出来单干，不能喊总监，得喊卫总了吧？失敬失敬！”说着，他目光一转，看到了一旁抱胸站着的楚鹤，又道，“不知这位是？” 卫靖安看了他一眼，装听不懂杜凯那嘲讽之语，只道：“嗯，亏杜总您记得。” 杜凯的嘴角抽搐了片刻。 卫靖安压根没看他，直接转了话题：“这位是楚鹤，楚编剧。”说完，他给楚鹤介绍道，“亨达传媒的杜凯总。” 楚鹤矜持地点点头：“您好。” 杜凯只得放弃了和卫靖安耍嘴皮子，转而和楚鹤打起招呼来：“哦，原来是楚大编剧，久仰久仰！”说罢，他哈哈一笑，就走上前来，似乎是想和楚鹤握手的样子。 楚鹤抱着胸，只当没看见，平静道：“只是随便混碗饭吃而已，当不起杜总这番追捧。” 卫靖安在心里忍不住嗤笑。 杜凯的脸色当即便有些难看，不过楚鹤这人难处在圈内也算知名的了，虽然心里呕得一肚子火，一番衡量之后，他还是忍了下来。杜凯绷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二位今天来天山是……？” “朋友好久没见，出来叙叙旧。”卫靖安对他说，瞄了眼旁边的汤静，看到她脸色蓦地一变，淡淡笑道，“杜总也是？” “是啊。”杜凯也笑，重重地抱了抱身边的汤静，“美人相邀，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好雅兴。” “呵呵。”杜凯佯装听不懂对方此话，转而问道，“既然都是结束了饭局，不如我载两位一程？反正也要送小汤回去，顺路，顺路！”说完，他怕是眼前两人还不懂一般，又搂住了身边汤静的腰，笑了起来。 汤静的脸色顿时更糟了。 卫靖安扫了神色各异的二人一眼，汤静面色难看，杜凯却是一脸兴致勃勃。楚鹤早在一旁等的不大耐烦了，瞥了一眼卫靖安，卫靖安当即意会，婉拒道：“杜总好意心领，不过我们来时开了车，还是不劳您大驾了。” 杜凯一听，顿觉有些遗憾：“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吧。” “下次一定。”卫靖安颔首，和杜凯随意打了个招呼，便和楚鹤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楚鹤盯着电梯门，忽地来了一句：“巨星也扛不住了？” “什么？”卫靖安反问回去，而后才想起他这是在问方才见到汤静和杜凯的那一件事，当即便摇头笑道，“凌峰出国了呗。” “哪个凌峰？” “还能哪个，宣传转唱片总监的那个。”卫靖安道，“我走之前，巨星就把他给派出国了，说要开拓国外市场。” “……心倒挺大。”楚鹤一听，哪还能不明白巨星高层是怎么想的？当即感叹了一句，没了下文。 卫靖安听了就笑。可不是么，心挺大的。巨星虽是个一流的经纪公司，可却不均衡，演艺界数一数二，可歌谣界就差了很多。国内业务尚未发展完善，就心急火燎地去开拓国外市场。大家在圈内混了这么些年，哪个不心知肚明，徒惹笑话而已。 此后，二人便一路无话。 直到走到了停车场，看着掏出车钥匙的楚鹤，卫靖安才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你那新剧本叫什么？” 楚鹤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开了车门：“九连环。” “好名字。”卫靖安赞了一声，坐进车里，“介意告诉我主演么？当然，不方便就算了。” “早晚也得放出去，告诉你也无所谓。”楚鹤叹了口气，“姑且算是警匪片吧，没什么女角色，有两个你挺熟悉。” “哦？”卫靖安来了兴趣，“是谁？” “阮明轩，季阳洲。”楚鹤答道。 “还真都认识。”卫靖安笑了，“中天这回可真是大手笔，一下丢进去俩影帝，还有个拿金雀拿到手软的名导。等宣传一出来，涌进电影院的粉丝不得铺天盖地啊。” 楚鹤开着车，“嗯”了一声，补了一句：“要是加上游睿白，就三个了。” “呵，”卫靖安压根不接他这话茬，“两个影帝也很足够了，至于这第三个要不要加，中天心里应该有数。” 楚鹤听了，瞥了他一眼。 卫靖安说的这话显然是对的，楚鹤他自己亦是明白这个道理。中天巨星掐了这么多年，作为当中主力军的卫靖安要是看不清这个，那他早该卷铺盖走人了。中天若想请到游睿白出演男三，巨星必定不会甘心就此失掉一个好剧本的男主演，相应必定会跟进要求，让中天同意巨星也参入这个企划投资中来。而中天绝不会就此甘心别人白白分走自己的蛋糕，因此男三的角色便不会轻易交给巨星。 游睿白是挺合适这个角色，可再适合又有什么用？一个角色确实会考虑到契合度和导演的意见，有时这两者也确实会起到关键性作用。可纵观全局，起到最终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各方利益角逐出的结果。中天这般企划一出，愿意演这角色的演员绝对是铺天盖地，想从里面挑出个满意的还不简单？除非巨星愿意放弃到嘴的鸭子，把利益拱手让人，这倒还有些可能。 可但凡脑子不傻，都知道巨星的选择：这怎么可能？压根不可能！ 楚鹤心里门儿清，又颇为属意游睿白，因此自是不愿搭理卫靖安。 卫靖安看他这一副憋闷表情，无奈笑笑，便也不再去刺激他，转而看起窗外景色。楚鹤开车前驱，一路弯弯绕绕，左拐右拐，过了好久，总算把车开到了卫靖安临时住宿的那地方儿。 四周居民楼林立，显然是颇有些年份的房子了。楚鹤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这新地方不错。” “是挺不错的，老房子，便宜。周围邻居也挺热情的，可不比以前那大门关的死紧的公寓楼好多了？”卫靖安笑道，伸手去开车门，“那我走了，下回见？” “下回见。”楚鹤点点头，看着他下车，突然又道，“今晚我说的那些，你考虑一下。” “行，我考虑考虑。”卫靖安略一点头，而后洒然一笑，“其实我说再多也没用，决定权还是在人手上。人不喜欢，我就算吹得天花乱坠，又能如何？人要是喜欢，那我这个身为经纪人的……” 他顿顿，声音忽地低沉了下来：“怎么也得把这角色给人拿到手了，你说是不？” 楚鹤闻言，眉头蹙紧，偏开视线，淡淡道：“那就随你的便吧。我走了。” “那，一路顺风？”卫靖安笑。 “嗯。”楚鹤冷淡地点点头，一踩油门，车顿时便冲出去了十好几米。卫靖安望着他那鲜亮的轿车驶入一望无边的浓重夜色之中，长长地出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时间已是很晚了。 一路无人，卫靖安倒出根烟，点了慢慢的朝小区里走去。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卫靖安一边走，一边在脑里考虑了许多，直到走到他租的屋子的门口，才恍然地摸出钥匙来，把门打开了，走了进去。 《念念》杀青在即，江麓借由此剧的出色表现和吸引而来的极高人气，让卫靖安手中或多或少地收到了几个邀约。虽然一些小剧组碍于巨星的面子仍在观望之中，不过纷纷发来的信号却是个不错的兆头。卫靖安扫了一眼，把之前最满意的两个挑了出来，收拾了一下，准备第二天拿去给江麓看看。 两个剧本都不是男主演，而是戏份较多的男配。一个是现代都市剧，和之前的柳澄那角色有八成相似；而另一个则是仙侠古装剧，角色是个仙家道士，却也是个冷清深情的。无论哪个对江麓来说，演起来都不用太费力气，片酬也还不错。不过同类型的角色演多了，在观众的眼里就容易定型，之后片约也便只会有这方向的邀约了。一旦定型，之后想要再转型，便是很难的了，辛苦的还是演员自己。 这种结果显然不是卫靖安所期待的，不过手上邀约不多，这两个已经算的上是最好的，再挑就真挑不出来了。相比之下，楚鹤的《九连环》的剧本简直出彩太多，阵容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手笔。唯一的缺憾就是需要竞争上岗，而且竞争压力还挺大。 第二天一早，卫靖安拿着剧本，搭车去找江麓。 江麓刚好无事，卫靖安找到他的时候，他旁边放着厚厚一摞参考书，自己窝在一个角落里闷头看书。卫靖安一眼扫过去，坐他旁边的十个姑娘里，足有五六个目光都飘到他身上去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好在江麓他呆的大学里妹子们还算矜持，知道图书室显然不是个可以大声喧哗的地方，是以江麓身边还算清净， 卫靖安轻笑着摇摇头，走过去，敲敲桌子，低声和他道：“小江？” “呃……在。”江麓听见有人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见到眼前是卫靖安，登时便把手里的书收拾起来，压低声音说，“卫哥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行。”卫靖安点点头，看桌子上的东西铺的满桌子都是，忍不住乐，便说，“我帮你拿着吧。” “好。”江麓也没推辞，把几本书给了他，自己则拿着其余几本，对他说，“这几本是那边的架子上的，我去把这几本还了……” 卫靖安便笑：“放心，肯定把东西物归原位。” 江麓点点头，就抱着那几本参考书去放回架子上。卫靖安见他去了，便拿着书去帮他还书。书的位置倒还显眼，卫靖安很快放完，等他弄完这些，发现江麓早就在电梯前等着他了。 得，还以为他已经挺快了，结果人比他快多了。卫靖安在心里无奈地摇摇头。业务熟练果真就是不一样。 江麓见他来了，眨眨眼，问道：“还好找么？” “还行。”卫靖安说，“走吧。” “好。”江麓点点头。 两人便一起走进了电梯。 刚巧，电梯里除了卫靖安和江麓之外竟没一个人。卫靖安看了看装着剧本的文件袋，便问江麓道：“小江，最近学业很重？” “呃，其实还好？”江麓愣了一下，很快答道，“重倒不是很重，只是想提前预习下剩下的内容，怕之后没有太多时间看书。嗯……” 确实，卫靖安闻言点点头，若要真是没日没夜的赶戏起来，那真是除了拍戏之外，什么都没空去想。江麓早做准备也是好事，省得真等到需要时间的时候，却发现一点空都没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他便笑道：“嗯，早做准备也好，辛苦了。” “没。”江麓摇了摇头，“忙一点也挺好的，总比天天闲着要好多了。” “也是。”卫靖安倒是挺认同他这个观点的，“说起来这个，小江，念念拍完之后，你是想先歇一阵子，还是马上接下个工作？” “呃？”江麓闻言，茫然了一阵子，“又有剧本了？” “嗯，有几个剧本，质量还算可以，不过还是看你意见。”卫靖安肯定了他的答案，说道。恰逢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到了一楼，门开了。他顿了顿，便道：“先走着，一会儿到地方了再细说。” “好。”江麓点头。 ※※※ “目前有三个选择。” 卫靖安甫一进屋，就把文件袋里装着的两个剧本拿了出来，摊在了江麓眼前。他将两本剧本分别放好，而后指着它们，对江麓说道：“一个现代剧，一个古装剧，还有一个是警匪片。” 江麓愣了一下：“可剧本只有两个……？” “对。”卫靖安点点头，“最后一个无法确定，需要试镜才能决定你能不能演。目前手上的两本，都是剧组已经确定了想让你演的，只要这边回复他们，立刻就能签约进组。” “嗯……”江麓应了一声，拿起了其中一本，翻了几页。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念念？” 卫靖安听了，一下就笑了：“算是吧，同类型的，跟风作。” 时下观众的口味实在难以捉摸，一些剧本就算颇有新意，拍出来之后也难免无人问津的局面，是以国内许多公司便热爱上了“跟风”这一行为，某种类型的电视剧一夜爆红，便蜂拥着争拍同类型的片子。这种跟风，虽然说出去名声不大好听，不过总比拍些其他不知道会爆红、还是扑街的片子强了太多，毕竟大家开个公司，总不想一直赔钱。《念念》一经播出便爆红全国，因此同类型的励志成长记便忽地就流行了起来。 卫靖安说完，想了想，怕江麓想岔，便又说道：“虽然是跟风，不过制作还算有些诚意，阵容也还不错，就拿给你看看。” 江麓闻言，思考地看着那剧本，“嗯”了一声，却是把那剧本给放了下来。 现代剧，pass。 卫靖安看着他拿起那本古装剧的剧本，心里想：还有两个。 “呃……那这个呢？”江麓看了看那本剧本，继而抬头问卫靖安道。 卫靖安是早就把这两本剧本给看完了的。听见江麓问他，便回道：“这本是小说改编的，和念念那种差不多，在网上人气还不错，就改了电视剧。仙侠风古装剧，剧情一般，主要看情感，算是比较面对女性观众的那种吧。”说完，他顿了顿，又说，“角色还是男二号，女主的师父，人物设定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江麓点点头，又翻了翻剧本，过了好久，才出声道：“嗯……我知道了。” 卫靖安看他这幅样子，便笑了，理解地开口道：“怎么，都不喜欢？” “……其实还好，我比较喜欢第二个。”江麓摇摇头道，“很矛盾，但是也很出彩。” 卫靖安听了，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剧本只是看了一会儿，江麓便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这本古装剧其余角色塑造的着实一般，但是拿给江麓的这个角色却十分出彩。性格矛盾，却又因为外界因素而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和之前的柳澄着实有几分相似。兴许剧组导演也是看中了江麓在《念念》里的出色发挥，认为他对这类矛盾人物的掌控十分得心应手，这才把剧本的邀约发给了他吧。 想到这，卫靖安不由笑了，问江麓道：“那，要不要听第三个？” “第三个？”江麓好奇地问他，“不是说还要试镜吗？” “嗯，需要试镜。”卫靖安点头，“所以目前我只知道一个大致内容，具体内容还不清楚。不过已经足够了。” “呃……比如？” “剧本的作者是楚鹤，《清史稿》的编剧。”卫靖安说，“他的风格你应该清楚，我记得你应该是很喜欢那部片子？”他抬起头来，望着江麓，在得到了他的肯定答复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这部片子是警匪片，叫《九连环》。需要试镜的角色是男三号，按楚鹤告诉我的说法，应该是个反派。非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和简弘差不多的角色吧。” “简弘？”江麓闻言，愣了一下，“是……那个简弘？游前辈的？” 卫靖安“嗯”了一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江麓顿时沉默了下来，似是在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卫靖安看着江麓，一眼就看穿了他内心在挣扎些什么：无非就是权衡这两个剧本的利弊。他失笑地摇摇头，出言安慰他道：“没事，不用想太多，告诉我你的想法就行。是不是喜欢九连环？” “……是。”江麓犹豫地点点头，“但是如果选不上……” “选不上？”卫靖安一下就笑了，“为什么你会觉得选不上？” 江麓呆了呆，看着他笑意盎然的脸，当下便有些茫然：“呃……卫哥你觉得我行？” “想要成功，就不要先否认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卫靖安淡淡道，“如果开始就对自己毫无信心，觉得毫无希望，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干脆利落的放弃。” 说到这里，他忽地话锋一转，又笑了起来：“况且，有你，有我，小江，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不行？” 第四十章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这种论调在卫靖安看来，纯粹就是一个笑话。 连尝试都没尝试过，就轻易否决掉自己的努力，实在很是可笑。况且还未进行过尝试，就已经先入为主的觉得自己不行，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哪怕只是百分之十的胜率，那也是胜率。在没有百分之百确认失败之前，那便都有翻盘的可能性。 若人生是一场豪赌，那卫靖安必定是个疯狂的赌徒。 哪怕他推出筹码的时候再冷静、再怎么胸有成竹，却无法掩饰他就是个赌徒的本质。当他锁定住自己的目标、觉得可以出手下注的时候，便必定会倾力以赴，而且，从不给自己留下后路。 “现在，有信心了吗？” 卫靖安说完，望着一时有些出神的江麓，笑着问道。 江麓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好像有点了。”说着，他又有些迟疑，目光转向了桌上的剧本，“可是，如果我……” “不用想可是。”卫靖安直视着他，淡淡道，“你只要想着一定要成功，然后拼命地找出如何成功的办法就够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忽地岔开了话题：“小江，我见过很多形形□□天才。” “？”江麓茫然地看着他。 “很多人。”卫靖安平淡地说，“或者为名，或者为利，或者为梦想，投身到这个圈子当中。其中很多确实是天纵奇才，难得一见。但是我还是得说——”他说着，忽然弯下了身子，平视着江麓的双眼，慢慢地道，“小江，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江麓眨了眨眼，脸上忽地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薄红来。他窘迫地抿住了唇角，而后露出了个有些拘谨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嗯。”卫靖安点了点头，对他扬了扬剧本，笑道，“既然决定了，那我就去把这几个邀约统统推掉。念念杀青之后，你会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内多看些楚鹤写的作品，提前体验一下，做个准备。” “好。”江麓答应下来，随即又想起了一个疑问，“试镜是……？” “下下个月。”卫靖安说，“我会提前帮你把资料发过去，时间确定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江麓便点头：“好。” 时间转瞬即逝。 在众多观众的一直哭嚎之下，作为主编剧和原作者的唐宁终于大笔一挥，十分勉强地根据群众意见，给本来第十集就该退场的江麓又加了一集戏份，但是关于改结局之类的要求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肯松口了。 于是原本早就该离组的江麓，不得不再剧组又多呆了好几天，补拍上新加上的戏份。 离组那天，卫靖安来接江麓。 江麓在剧组里呆了好几个月，早已和剧组众人处的熟稔至极，如今要离组了，难免有些伤感。人心都是肉长的，江麓长的好看，又很懂礼貌，剧组里又有好多都是些姑娘，就算碍着上面和卫靖安的缘故在剧组里不敢公然示好，但是现在人都要走了，哪还顾及那么多。由郑恺牵头，唐大小姐掏钱买单，剧组内部便办了个小小的欢送宴，找了个好酒店包了一层，请大家好好吃一顿，闹了闹，顺便也是缓解一下大家近些日子的紧张情绪，放松放松。 三位主演，江麓是主角，游睿白有通告压根没来剧组。剩下一个汤静，不尴不尬的，腆着脸也一起参加了宴席。 饭吃的倒是很热闹，卫靖安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去酒店接江麓的时候，就见到喝的脸都红了的唐大小姐一手搭在江麓肩膀上，脸上止不住地笑，一边吼着“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一边还拿着酒杯，试图喝趴下其它剧组成员。 卫靖安远远地站着看，挑了挑眉：得，他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唐宁喝的半醉，眼睛倒还尖得很，老远就瞧见了卫靖安。她拍拍身边江麓的肩膀，把他拍的一个趔趄，心情倍儿棒地朝着卫靖安举起了杯子，喊他道：“来来，一起喝！我请客！” 席间敬酒声，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声音嘈杂。卫靖安站得远，所幸耳朵还算灵敏，总算听清了唐宁的话。他看看席间一众人，无奈地笑笑，他可不想进去做那冷场帝，不然岂不是成了罪人？便朝唐宁摇了摇头。他掏出手机来，按了几下，接着又对听到唐宁的话、闻声看过来的江麓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看兜里的手机。 江麓疑惑的眨了眨眼，依言拿出了手机。只见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新短信，正是刚刚发来的，只是席间吵闹，又放在外衣口袋里，才没听见铃音。 「你先玩着，我去下面等你，等出来了给我挂个电话，接你回去。——卫靖安。」 江麓愣了愣，这才恍然抬头去看，却发现他只是低头看短信的一会儿功夫，对方就走的不见了影儿。 他登时便有点儿慌，这才恍然想起来这是巨星主场，卫靖安估计是是不太高兴了。他便赶紧拿着手机，给对方按了条短信回去。 「卫哥你等等，马上我就出来，你先别急着走。——江麓。」 短信发出去了，江麓坐在椅子上，等得焦急。好在对方很快便回复了他，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散漫，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样子：「没事，我就是出去抽根烟。你们那热闹得很，我就不用尼古丁荼毒你们神经了。不用那么早出来，你不是主角么，好好玩吧。」 江麓看了，眨了眨眼，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他想了想，便回道：「好，那我知道了。等我下去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震，只见上面写道：「好。」 卫靖安看着手机里的内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把手机丢进了衣服口袋里。他倒出根烟，点着了，走到酒店外的走廊里，站着看花池。 外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空气里都是弥漫的水汽，掺着烟气里的尼古丁，弄得肺很是不舒服。卫靖安被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顿时也懒得再抽，随手碾了，丢进了垃圾箱里。 烟抽完了，卫靖安也懒得回去。酒店的地下一层倒是有个清吧，可惜没有吸烟区，他便干脆就转身走人了。现在出了酒店，站在走廊里，晚风夹着潮气照脸一吹，反而让他有点眷恋起外面的新鲜空气来。便干脆就站在走廊里放空了脑子，看着花池，光明正大地偷懒。 忽地这时，有一个讥讽的声音在旁边开了腔。 “倒是挺会偷懒的。” 哦，声音耳熟得很？ 卫靖安听到这声，当即便挑了眉，朝声源处望了过去，可不就是带着墨镜和帽子，冷笑着看着他的游睿白？看他一身打扮，和旁边跟着、还拿着滴着水的伞的助理，卫靖安当即就明白这家伙估计是刚赶完通告，就被催着过来赶个场了。之前汤静得罪了郑恺，又有个唐宁做东，巨星过来卖个人情也属正常。只是游睿白忙得要吐，还得被迫压着来给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家伙卖人情，心情自然是不怎么美好。 结果可好，刚出了停车场，就见到了个出气筒，焉有放过的道理？ 卫靖安懒得理他，这熊孩子上蹿下跳找他泻火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冷处理才是最好的办法。便只做看不见他那嘲讽表情，亦当成没有听见方才那句话，叹了口气：“忙了那么些年，总是要休息的。” 游睿白闻言，脸色变了变，说道：“呵呵，我看卫哥你倒是挺乐此不疲的？” “工作上是一回事，私下里却是另一回事。”卫靖安淡淡道，“非得把工作私事混为一谈，公私不分，活着岂能不累？” “行，你从来都比我会说。”游睿白听了这话，双眼眯了起来，显然火气已经被卫靖安一番话给刺激得蹭蹭直涨。他怒极反笑，只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手下见真章吧。我直白的告诉你，楚鹤那剧，你想都别想。” 哦？ 卫靖安突然笑了，终于转过了身来，正视起游睿白来。对方微抬着下巴，倨傲地看着他：“一个新人，你觉得他能赢得了我？” 卫靖安挑眉看着他，抱起了胸：“为什么不能？难道你觉得不能？” “为什么我要觉得他能？”游睿白嗤笑一声，“入行区区三个月，我接过的戏都比他看过的电视剧多！这种对决，压根都不需要思考——” “——可是你忘了一件事。”卫靖安忽然打断了他。 被打断下文的游睿白脸色难看的望着他。 “当初我能教出一个你，抢了别人的角色；现在我就能教出一个他，抢了你的角色。”卫靖安掸了掸衣袖上的水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凭什么你就会觉得，我不能再教出来一个，嗯？” 游睿白的瞳孔微缩。 卫靖安看着他那副模样，忽然觉得十分的没有意思。这时，躺在他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起来，悦耳的音乐随之响起。他把电话掐掉，叹了口气，朝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了过去。 游睿白反应过来，当即反口嘲他：“你这是自认不如，想逃了？” “随你怎么想，我要走了。”卫靖安淡淡道，“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到这，他顿了顿，末了又补了一句，“别出来混这么些年，反倒输给了个晚辈，弄得晚节不保。” 话罢，他理都不理游睿白霎时间就绿了的脸色，心情怡然地朝着车库走去，给江麓回了个电话。 “喂，小江？嗯，刚刚有事，耽搁了一下。我现在开车出去，你在大堂门口等我就行……” 游睿白听了那话，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黑，来来回回变幻了好久，也仍旧被噎得回不过神儿来。 又过了一阵，他身边的助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苦着脸惨兮兮地朝他道：“游哥，再不上去，就散席啦……” 游睿白又是一口气没上来。 他站在原地，憋屈地挣扎了好些时候，满肚子气才化成了咬牙切齿的一句话来，狠狠瞪了助理一眼：“走！！” 第四十一章 卫靖安把车开到前台的时候，江麓早就在酒店门口站着了。他戴了顶帽子，手收在裤子口袋里，看样子已是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卫靖安叹了口气，把车开过去，对站着像是在发呆的江麓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呃？”江麓听到喊话，这才回过神来，对车内的卫靖安抿唇笑了笑，说，“宁姐喝多了，刚趴在桌上不起来。郑导……喝的也有点多。人多车少，我又不会开车，就没继续呆着碍事。” “得，”卫靖安听完就笑了，“合着这是看你有人接，就干脆把你丢这儿自生自灭了吧？” “……也不算是。”江麓脸有些微红，“就是刚好差个位置，我有卫哥你接我，不想让他们太麻烦，就让他们不用管我，赶紧走了。” 卫靖安失笑地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江麓便“嗯”了一声，伸手去开副驾那边的车门。门刚一打开，一股极淡的酒气就随着夜风飘进了车内。卫靖安闻到那酒味，便看了一眼江麓，眼睛果然有些雾蒙蒙的，一看就知道肯定被人强拖着灌了几杯。他便对着正要坐上副驾驶的江麓偏偏头，一伸下巴，笑道：“坐后面去吧。” “嗯？”江麓疑惑抬头。 “副驾不安全。”卫靖安说。 “……哦。”江麓呆了一下，点点头，随即又从副驾驶钻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后排的门，钻进车里，闷闷道：“好了。” 卫靖安从后视镜里瞅着他：“回哪儿？” “嗯，学校……”江麓有些迟钝地答道，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呃……不然去哪儿？” “我才帮你租了套公寓，”卫靖安说，“免得以后拍戏赶不及，被人给扣在宿舍外面无家可归。” “呃……”江麓一下就没话了。过了好久，他才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道：“那次只是意外……” “嗯，我知道。”卫靖安平静地点头，“我还听说上次大半夜的，你们学校的姑娘组团去你楼下唱情歌表白，鬼哭狼嚎了一晚上，害的整栋楼的人都没睡成觉，第二天直接被教导主任喊去训了一天。” 江麓登时更尴尬了：“卫哥，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嗯？你问哪件？”卫靖安挑眉问道。 “……都问。” “哦，上次去找你的时候，你们班一姑娘和我说的。”卫靖安淡淡道，“她还和我说了你被人堵了自习室，堵了男厕所，堵了宿舍楼门口……怎么，还需要我继续吗？” “……不用了……” “行。”卫靖安颔首，转头看他，问道，“现在呢？去哪儿？” “……公寓吧。”江麓郁闷地答道，“这个点，宿舍应该关门了……” 卫靖安就叹气：“你知道就行。” 说完，他就把车发动起来，朝着新租的公寓驶去。 过了好久，车里才响起来江麓后知后觉的问话：“呃……卫哥，公寓在哪儿？” “在你学校旁边。”卫靖安说，“离正门挺近，走路的话，十分钟左右吧。不过去教学楼的话，我就不太清楚了。刚好开学了，没什么人租住，随便还了几句，房东就给了个优惠，也不算贵。” “呃……”江麓茫然地看着他，卡了半天壳，似乎很是不能想象卫靖安西装革履地和人杀价的场景。他诡异的沉默了半天，最后才蹦出来一句：“……挺好的？” “是挺好的。”卫靖安点点头，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房子不错。” 实际上，能得卫靖安夸一句“不错”的房子，绝对已经是相当优秀的精品房了。 精装修，两室一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提包就能入住，房价才三千一月。除了地段不大好，离市区远了些，这个价位在x市这种地方，实在可以说得上是良心。 “钥匙是这个，你收好。”卫靖安把钥匙递给江麓，嘱咐道，“两间屋子随便挑一间住，另外一间可以放着堆杂物。如果碰上紧急情况……” “什么是紧急情况？”江麓忍不住问。 “碰上不得不留人过夜的时候。”卫靖安说，“当然，我的建议是——不要留异性过夜。” 末了，他顿顿，又补了一句：“同性最好也不要。” 江麓拿着钥匙，微囧地问：“呃……那卫哥你……呢？” 卫靖安闻言，不由挑起了眉：这小子，喝多了吧？竟然变得这么奔放？他哼笑了一声，对江麓道：“房子我租的，你自己看。” 江麓双眼雾蒙蒙的，茫然道：“那就是不留？” “随你的便。”卫靖安呵呵一笑，翻出来一打毛巾，而后慢悠悠地道，“我有钥匙。” 江麓哑然。 卫靖安看着他那倦得不行的模样，便也不再和他闲扯，把翻出来的毛巾扔给江麓，只道：“先用这个将就一下吧，去洗个澡，洗完赶紧休息。” “啊……好。”江麓接了毛巾，迟疑地点点头，步履迟缓地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卫靖安本来只打算把他给带过来，免得又弄成一副可怜兮兮、不得不窝在自习室休息一晚的模样。结果江麓被灌成了个现在这样子，他反而不好转头就走了，只得在屋子里呆着。免得人洗到一半睡着了，脸着地把自己给摔进医院。 卫靖安不由叹了口气。他走到厨房，把之前买来塞冰箱里的蜂蜜拿了出来，冲了杯热蜂蜜水搁在桌上冷着，然后拿了一张碟，塞进了播放器里。 切完频道，电视里就咿咿呀呀地响起了以京剧花腔为背景的片头来，如同水墨般铺开的三个字跃入视野—— 《清史稿》。 “不知三姑娘可愿过府与简某人一叙？”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 卫靖安抱胸看着电视里的青年一拱手，潇洒离去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游睿白当时的演技虽然尚带几分青涩，却显然是用了心去演的，比起如今他只顾得上用演技来应付了事的态度来说，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若他去《九连环》剧组的时候，还是这个态度的话，胡谊才不会管那些面子里子的事情，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扫掉，江麓的赢面还是很大的。但若是游睿白忽然转了性子，想要认真演戏的话，那江麓显然就有点儿危险了。 虽然卫靖安并不认为，以游睿白的自傲程度，会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忽地一个声音打断了卫靖安的思考。 “……卫哥？” 卫靖安应声回过头去，却见是江麓已经冲完了澡，脑袋上搭了块毛巾，走了出来。他顶着满头晶莹的水珠，双眼倒是清明了点。卫靖安朝他淡淡的点点头，对着桌子上的蜂蜜伸了伸下巴：“蜂蜜水，解酒的，喝完吧。” 江麓“嗯”了一声，擦干了头发，把毛巾拿去洗了挂着，这才走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喝掉了那杯蜂蜜水。他喝完了蜂蜜水，看了眼电视上播放着的电视剧，疑惑地开了口：“……清史稿？” “嗯。”卫靖安颔首，“电视剧版是楚鹤改的，处女作，应该是最容易能让人看出他创作倾向和意图的一部。虽然被原剧本限制，自我发挥得不算太多，不过前后有非常明显的改动，可以借此推断出来他的想法和偏向性。” 江麓茫然地点了点头。 卫靖安看他那一副压根就没听懂的样子，心知这家伙仍旧处于醉酒的脑子放空期，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和他细心讲解也是白费，第二天醒来就全忘光了。便干脆就不和他说那些废话，只道：“要是不困就看着，困了就去睡觉。” “好……”江麓应着，闭了眼就要往沙发上倒。 卫靖安看他那困得不想动的样子，挑挑眉，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叹了口气把位置让了出来，去屋里翻了条毯子给他盖上。他把电视的音量又调小了些，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继续看。 《清史稿》对于卫靖安来说，简直可以用烂熟于胸一词来诠释他对此剧剧情的了解。只可惜到底还是年份有点远了，这么七八年过去，再熟的东西也会陌生，好些小细节都回想不太起来了。 没有剧本在手，推测起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够呛。 一路快进着看完了《清史稿》，卫靖安又放了楚鹤写的其它几个剧本的影片。等到他把那些片子挨个快进放完，天都已经大亮了。 他站在阳台的玻璃拉门旁边，看着一室的阳光，眯了眯眼。 ——加上《清史稿》，楚鹤写出的一共五部影片，男三号的定位却基本未曾变动过。那些角色或者正面，或者反面，或者亦正亦邪，最终设定总是离不了一个词——精神病。无论是楚鹤把那个人写成多么让人如沐春风的正道大侠，但私下里却也是个人格分裂症。 俗话说得好，想演什么像什么，就先把自己变成你要演的对象。想要演好一个看似正常的精神病，那就得先把自己变成一个精神病，至少表面看上去要像。 话虽是如此，可其中个中理论，却还是得让江麓自己去琢磨、体会。 卫靖安看了眼还睡得熟得很的江麓，叹了口气，下楼去把早餐给他买了回来，放在电饭煲里温着，又给他留了张纸条，而后才离开了他给江麓租的公寓。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得和楚鹤确定一下。 第四十二章 卫靖安离开了给江麓租的公寓，回到了办公室，看着点给楚鹤打了个电话。 “说吧，什么事？” 楚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悠远，估计是刚睡醒没多久，正在弄早餐。 “不是什么大事，就有点问题想问问你。”卫靖安说。 “没什么大事，你犯得着大早上给我打电话？”楚鹤嘲他道，“别的可以，但拒绝恶性竞争。” 卫靖安一听他说这个，就忍不住笑：“行，不恶性竞争。我就问几句话，你只要回答是还是否就行。你看怎么样？” “你先问吧。”楚鹤说，“我看着回。” “行。”卫靖安一口答应。他把熬着看了通宵后整理出的一叠问题扫了一眼，从最上面的开始，挨个问起来。 “第一个问题。”卫靖安看了眼那张纸，说，“新剧本，还是老风格？” “我暂时还没有转型的想法。”楚鹤说，“怎么，你很期待我换风格？” “老是写些负能量的多不好，正能量也挺不错的啊。”卫靖安调侃道，在纸上记了几笔。笑话，他巴不得楚鹤不转型，那样胜率才更高一些。不然楚鹤忽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型，写了个充满正能量励志感人的故事，那他就得直接放弃挣扎了。卫靖安问完这个，在上面打了个叉，复又开口道：“那第二个问题？” “说。” 卫靖安便问：“裘萧这角色，是不是表面正面，其实是反派？” “嗯。” “第三个问题，”卫靖安又问，“他和男主有关系？” 楚鹤闻言，“嗯”了一声，却忽然道：“问了这么多，够了么？” “还没。”卫靖安说，笑道，“这是不愿意说了？” “我说了，拒绝恶性竞争。”楚鹤淡淡道，“你还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行。”卫靖安爽快地答应了。他稍觉可惜地看了眼剩下的问题，然后挑了个他认为最重要的一个，开口问楚鹤，“最后一个问题了，我问个别的，不介意吧？” “你先说。”楚鹤仍旧不松口。 “告诉我裘萧的职业？”卫靖安试探地问道，“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教师。”楚鹤答道，“教授古典文学的，够了吗？” “够了。”卫靖安笑，“不烦你了，挂了？” “挂了。”楚鹤说。话罢，他“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得，生气了。 卫靖安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把记着问题和答案的那张纸搁在了一边，心里却已经有了数。怪不得楚鹤属意游睿白，这一番问题问下来，就算是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楚鹤是想写个什么样的角色了。 古典文学教师，表面正派，和主角关系不错。而楚鹤之前又说过《九连环》是一部警匪片，而不是犯罪片——那么男主角的身份便绝对是警察无疑。这些元素综合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个翻版的简弘。 想到这里，卫靖安拿着手机，又给江麓打了个电话。 “嘟”了三声，电话被接了起来：“喂？卫哥？”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醒了么？早餐吃了没？” “醒了。”江麓说，“唔……正在找。” “放在电饭煲里了，你自己看看。”卫靖安说。 江麓“哦”了一声，依言打开了电饭煲，果然在里面发现了还热着的豆浆包子。他便说：“嗯，找到了。” “嗯。今天不上课吧？”卫靖安问道，在得到了江麓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沉吟一声，接着道，“一会儿吃完早餐，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看看电视柜上放着的碟子，都是楚鹤写的剧本。” “好。” 卫靖安顿顿，又补充了一句：“关于角色……楚鹤说是个古典文学教师，表面正派，和主角关系不错。看样子应该和简弘差不多，剩下的你自己想吧。刚收到邮件，试镜是下个月一号，还有一个月时间，你可以不用着急。” “行。”江麓点点头应了，端着卫靖安给他买的早餐，去客厅打开了电视。他从堆着的那些蓝光碟里挑了最上面的那一张，塞进播放机里，却正是昨天卫靖安看的《清史稿》。 音乐缓缓地随着画面变换，一个个演员次序登场。江麓慢慢地看着电视里扮演简弘的游睿白，脑内却已随着背景乐忍不住模拟起了方才卫靖安说的《九连环》中的男三。他是一名老师，看起来非常和善，和主角关系良好，应当很受欢迎。随着设定一点点地被细化、增添上去，这个叫裘萧的男人的形象也逐渐地在脑海中立体了起来。他站在虚空之中，衬衫西裤，对着江麓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对着他遥遥伸出了手。 江麓猛地睁开了双眼。 ※※※ 时间转瞬即逝。 观众的哭嚎显然没能撼动唐宁冷硬的内心，在网上的一片悲愤声讨之中，江麓出演的柳澄结束了自己的戏份，彻底退场，而《念念》剧情也迎来了全剧中最高||潮的部分，即将结局。 网上的讨论热火朝天的展开着，大都是关于谴责男主渣的令人发指，又或是感叹男二苦情的惨绝人寰的。观众们看的是一肚子怨气，可偏偏又根本停不下来。 终于，在最终集收视率再创奇迹的情况下，《念念》完美收官。 而作为入行区区只有几个月的一名新人，江麓所创下的记录显然是异常引人瞩目的：年纪轻轻，先天条件好，天分又高，还听话懂礼貌。这样的新人，就算只是天分平平，丢到圈子里也有的是人想要签下来，却偏偏便宜了那个被巨星给踹出公司了的卫靖安。自打江麓一炮而红之后，不少公司的经纪人便纷纷扼腕，深叹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十多年前就被他碰到了个游睿白，力压了一众旁人；十多年后又被他捡到了个江麓，彻底摆脱落拓窘境。江麓这般人才为他所用，再加上对方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和经验，巨星想要把这人给彻底弄出圈子，怕是很难了。 而巨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俗话说得好，趁他病。要他命。巨星显然没抓好这个时机，又被卫靖安利用唐宁反将一军，弄得简直要呕出血来。每每《念念》收视率再拔新高，作为高层之一的林海宇就觉得心脏在淌血。虽然高兴自己的眼光独到，让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满，老板也对他夸赞不断，但又看着好不容易才阴到的对手借着他的企划死灰复燃，抑郁得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 这倒也罢了，林海宇自觉在“忍”这一字上，他修炼得绝对是功力到家，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破功。可之后游睿白倒打一耙的行为，可就真当是让他想要吐血而亡了。 这小爷！！莫名其妙地发疯！！竟然要推了男主演的邀约，去演什么中天投资的电影啊！！！ 大爷啊！！您看清楚！那是中天！！巨星的死对头中天！！！ 若不是顾及形象，林海宇估摸着自己早就揪着游睿白的领子，冲上去咆哮了。可惜面对这脾气不好的公司一哥，他显然不能像吼那些三线小艺人一样张口就骂。万一人一不高兴，直接躺平装病，推掉所有通告，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林海宇气短地听着游睿白的提案，一口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推掉男主演的邀约，去演男三号？还要和一大堆二三线影星一起试镜？这要是传出去，脸还要不要了啊？ 这倒也罢，要是没竞选上，你丢不丢人？ 林海宇看了眼成竹在胸的游睿白，最后还是忍住没把这话给说出来。说实在的，他其实也不觉得卫靖安带着的那个小新人能对游睿白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人演过的片子，说不定比他看过的电视剧都多。就是觉得这一线天王自降身份跑去试镜，简直如同脑子被驴踢了一样丢人。要不是游睿白还算靠谱地表示他只是想恶心一下对方，他估计就得当场拍桌子和他飚。 妈蛋，经纪人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 “不过这么做的话，恐怕会和胡导演交恶。”听完了游睿白的想法，林海宇忍不住道。 “巨星和中天对着拆台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中天怎么可能会只有一手准备。”游睿白冷笑道，“怎么，林哥，你不敢吗？” “呵呵，我自然是要做好两手准备的。”林海宇闻言，笑着答道，巧妙地避过了游睿白话里的尖峰，心里却已是骂了开来。只是这提案太过不错，若是一旦成功，显然很是能恶心一下又有再起之势的卫靖安：你带的新人再牛又有什么用？就算是最后抢到了这个角色，结果还不是人吃剩下的？这事一旦做成，虽然会引得巨星和中天关系再恶一层，可两边早就掐的疯魔，倒也死猪不怕开水烫。可对于卫靖安来说，这就是赤|裸|裸地打脸了。 这结果太过美好，就连一向心如止水的林海宇，都忍不住心动了起来。 游睿白看了林海宇那表情，登时就笑了：“怎么样，做，还是不做？” 林海宇推推眼镜，也笑了：“做，当然要做。”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自在心中。 而时间，也终于一路跑跳着，走到了试镜的那一天。 第四十三章 试镜的那天，卫靖安把江麓送去了剧组定的地点，帮他领了个试镜的号码牌，就干脆利落地准备走人了。早在路上的时候，江麓就委婉地表示他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并不需要陪同。卫靖安乐得培养他独立自主的习惯，便一口答应，只把他送到地方就立刻走人，等到他试镜之后，再过来接他。 从工作人员那拿过号码牌，卫靖安扫了一眼数字，却是个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的数。中天这次手笔极大，不少演员拼着命削尖了脑袋都想往剧组里钻，奈何大多角色却早已内定。这剩下的唯一一个戏份较多的男三甫一公布试镜，选角导演的邮箱就被大大小小的资料给塞爆了仓，可想而知前来参加试镜的演员数量。 饶是卫靖安带着江麓掐着点过来，前面也早有着相当多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拿着号码牌在排队了，不小的会议厅里挤满了人。甚至在卫靖安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内还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不少互相熟识的演员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起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来。 听着屋内的骚动，卫靖安岿然不动。他跟着江麓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看着他坐下，便道：“怎么样，我先走了？” “好。”江麓点点头，应声道。卫靖安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宇间倒是一扫之前那种局促不安的情绪，意外地自信起来。他忍不住笑了笑，对江麓说：“行。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不多说了。只一句，务必马到成功。” 江麓听了，竟然也笑了起来。他对卫靖安露出个轻松的笑容，而后一口答应道：“没问题。” 卫靖安看到他这副从容不迫地模样，意外地挑了挑眉。说实话，其实卫靖安对江麓能拿下角色的期望值并不算高。若是旁人便也罢了，游睿白既然对他放话要来抢这个角色，对于这个他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艺人，卫靖安还是很清楚己方胜率几何的。不过话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却是做不得的。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说出来让大家跟着一起颓唐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卫靖安就算心里没底，那也得表现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否则谈何领导他人。 不过现在看江麓这幅模样，看来……似乎能有个不小的惊喜？ 他自认还算了解江麓，这孩子性格一向腼腆内敛，若不是有了什么足以让他高兴不已的大突破，是断不会露出这幅表情来的。 卫靖安走出会议室，把门掩了，想起方才江麓那表情，忍不住有些失笑。 “哥，这是您的号码牌。68号，这边请。” “嗯。” 熟悉的声音传来，卫靖安回头，果不其然，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两个熟人—— 林海宇，游睿白。 两人站在离卫靖安不到十尺的地方，林海宇帮游睿白从一旁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号码牌，拿在了手里。卫靖安刚刚把门关上，发出的轻微响动就引来的两人的目光。三人目光交接，却都没有动作，俱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直到负责接引的工作人员脸都笑僵了，作为游睿白现任经纪人的林海宇才开了口，道：“小卫，你也在啊？这是也来选角了？” “是啊，这不是孩子对这角色感兴趣的紧么，拗不过啊。”卫靖安看他就笑，“怎么，林哥你也有兴趣？” 林海宇看卫靖安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脸就胃疼。他扫了眼脸上隐隐怒气闪现，似要发作的游睿白，“呵呵”一笑，按住了游睿白，开口道：“还好还好。小卫啊，咱哥俩儿也挺久没见了，我看楼下有个茶餐厅，不如去下面小坐一会儿，叙叙旧，你看如何？”说完这句，他微微一笑，转头对游睿白说道，“小游啊，哥不陪你了，没关系吧？” 游睿白看他一眼，唇角微挑，目光却是盯着卫靖安的脸，一字一顿道：“替我好好招待。” 说完，他兀自扯了林海宇手里的号码牌，转头就跟着一旁的工作人员，走去了走道侧边的一个小屋。 卫靖安耐心十足地看着二人互动，只觉得好笑。这俩一个暴脾气，一个却是笑面虎。看着处的还算和谐，这矛盾却早晚得爆发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两人如今皆是巨星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矛盾一旦爆发，到时候巨星内部必定会动荡不已，连出问题。 不过他现在既然已经离开了那圈，再说这些，也就纯粹看个乐子罢了。 卫靖安这边想着，林海宇却已是安抚完了游睿白，对他又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来：“小卫，可否赏脸啊？” “呵呵。”卫靖安瞧着他，轻笑一声，“林哥相邀，哪敢不从啊？走着？” 林海宇顿时放声笑道：“来，来！” 二人一路朝着楼下的茶餐厅走去，时不时交谈几句。若是旁的陌生人见了，指不定觉得这是一对朋友来餐厅吃饭了。可卫靖安和林海宇这俩哪个不心知肚明，他俩不过是敌手相见，出来互相扯皮斗法来了。这从顶层下到二楼，不过才区区几分钟的功夫，话里有话的打探反讽就已经过了好几轮。不过卫靖安刚好无事，又要等着江麓试镜，便也就陪着林海宇，跟他打打嘴架了。 “这家餐厅以前我来吃过，虾饺的味道还算不错。”林海宇一边翻着菜单，一边笑道，“不是什么高级东西，就吃着玩玩吧。说起来……”他像是后知后觉似的想道，“忙了一早上，你应该还没空闲时间去吃早饭吧？哎哎，那我得多点几个餐点了……你看菠萝包怎么样，味道也是不错的。” “不劳费心，有杯红茶就够了。”卫靖安挑眉，淡笑道，“起得早，早餐已经吃过了。怎么，林哥还没吃呢？那可得赶紧，不然老这样，容易弄出胃病。” “呵呵。”林海宇敷衍一笑，心底却早就骂开了。不过他面上仍旧不显，只道，“多谢关心，多谢关心，哈哈。只是我最近忙了些，早餐什么的还真就顾不太上了，忙起来连三餐都忘了吃。哪有小卫你那么闲适悠然，没事儿琢磨养生之道，真是让人羡慕啊！” 得，这是嘲讽他没工作干呢？ 卫靖安听了这话，“呵”了一声，往红茶里丢了块方糖进去。他做完这些，才抬起头来，回道：“哪有，林哥你可真是抬举我了。人忙得久了，也得学会放松自己才成，免得忙忙碌碌几年，思虑过重，弄得一身是病，你说对不？毕竟身体是自己的，人命只有一条，钱虽然挺好，但总也不能老是拿命去换钱，是吧？” 林海宇哪能听不出来对方这是在嘲讽他想太多早晚得短命啊？当即被呕的要命，却还得继续聊着：“呵呵，小卫你果然很懂，看来我还是需要和你多请教请教啊……” “不敢不敢。”卫靖安朝他露出一个谦虚的假笑来，“我身体不太好，这方面就看得比较多些。” 林海宇听了他这话，险些一口红茶喷他脸上。 卧槽，你要点脸成吗！！！林海宇面皮抽搐，看着眼前的卫靖安几乎要忍不住即将出口的咆哮。妈的天天熬夜通宵连轴转都不怕的货，竟然和他说什么身体不好？！！逗人玩有意思吗！！ 显然，坐他对面的卫靖安觉得很有意思。他神色平淡地饮了一口杯中的红茶，复又开口说：“林哥有兴趣？呵呵，我倒是有个建议。” “一点一点。”林海宇敷衍道，“不知道是什么建议？” “这个啊，简单。”卫靖安朝他淡淡一笑，“把工作辞了，休息一阵，看看山水，平复平复心境。过段日子，就调理好了。” 林海宇额头青筋一跳：“小卫也是这般调理好的？可若是不管用呢？” “那就得去医院看看了。”卫靖安双手一摊，复又谦虚地开口道，“毕竟我不是医生，对吧？” “……呵呵。”林海宇吐血，脸上的笑都险些快要挂不住。 卫靖安看他那副不欲多说的憋屈模样，挑眉一笑，便也不再去刺激这家伙。他搅了搅杯中红茶，口袋中的却忽地震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只见上面写着：「卫哥，到我了，我先进去了，一会儿见。」发信人却是江麓。 这孩子……卫靖安忍不住笑，试镜前还要给他发个短信，特意来说一下，也真不知是个什么心态？ 想是这么想，他却还是伸手给江麓按了条短信，发了回去。 「嗯，知道了，加油。相信你。——卫靖安。」 短信很快发到。 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江麓忍不住翻出手机，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对方简洁却相当能激励人心的话。他忍不住笑了笑，而后把手机又放回了口袋里面。 “67号，江麓，在不在？” 不远处扎着马尾的女性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屋内，喊道。 “在。”他站了起来，朝着那个姑娘点了点头。 “行，跟我来吧。”那姑娘看到他，对他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江麓走了过去，那姑娘便在前面带路，一边走路还一边瞧他，说道：“你是不是前阵子演念念里柳澄的那个啊？” 江麓点了点头：“是我，怎么了？” “哎，那可真好。”那姑娘飞快地说着，“我妹妹可喜欢你啦，要加油哦！” “我会的。” “那太好了。”对方冲他笑了笑，忽地顿住了脚步，退了一步，说，“就是这里啦，进去就是。” “谢谢。”江麓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手握住了门的手柄。不知怎的，心里早就消失殆尽的紧张情绪，又悄悄地弥漫开了些许。 3,2,1…… 他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而后旋开了门的手柄。 第四十四章 跃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脸。 ……胡谊导演？ 江麓诧异地看了一眼坐在长桌中间的胡谊，发现他冲自己点了点头，便也礼貌的朝他点头回礼。除了胡谊之外，屋内还坐了几个人，都是他不认识的。他便开口自我介绍道：“老师们好，我是67号，江麓。” 坐在左侧排首的一个人闻言，拿着手里的资料瞟了一眼，问他道：“你是前段时间演了念念里男二的那个？” “是，是我。”江麓点点头，“您好。” “嗯。”对方应了一声，把手中的资料放了下来，而后朝他道，“可以开始了吗？” “没问题。” “好。”对方点点头，随意地靠在了椅背上，淡淡道，“我们需要一个犯罪者，他在做下凶案的现场准备离去前，被自己的学生发现。现在，为了不让这件事泄露出去——诱骗她。” “表演出这个行凶者从被发现到诱骗成功的这一部分内容。”对方说，“从现在开始，你有五分钟时间供你思考，没有异议吧？” 五分钟？ 几乎在听到要求的那一瞬间，江麓的脑筋就已经开始疯狂转动了起来，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要求，他也只是愣了一下，接着答道：“没有。” 若是此时卫靖安坐在这里，想必会立刻笑出声来。 当初他尝试让江麓对“表演”这件事产生兴趣的时候，曾让他用五分钟来表演一个由他提供出的人物形象，而这家伙用了区区一分钟就相当完美地诠释出了那个人。现在，江麓用了整整一个月来揣摩猜测这个人物，区区五分钟自然是不在话下。 而显然，出题的那个人在语言中也透露出了相当之多的信息——若不仔细揣摩的话，或许一般人第一眼看过去，总是会下意识以为需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杀人犯，在作案之后被人发现，而诓骗目击证人。然而若是仔细研读，就会发现那人说的那句话中的漏洞：是犯罪者，却不是行凶者；是在现场准备离开，却不是在行凶途中被人发现。并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发现他的人，是他的学生，而他最终诱骗成功。 ——这个犯罪者，是一名老师，还是一名及其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一切条件都对上了。 时间很快过去。 “我考虑好了。” 几乎在时钟的指针快走尽的那一刹那，江麓对着长桌上坐着的一众评审说道。最开始提出问题的那个人听到他的回话，点了点头，扬起了眉毛，说道：“那就开始吧。” 江麓没回他的话。 对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场就已经陡然一变，从原本谦逊内敛的青年，变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他双手半插在裤袋里面，用无所谓地平静目光注视着地板上似乎是尸体的地方，嘴角挑起了一个遗憾的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叹着什么。他从口袋里摸了摸，像是掏出了一个似乎是笔记本的东西。江麓空握着手，扶住想象中的那本子，在上面随意地划了几下，旋即失落的又将本子塞回了口袋中，露出了个似乎有些怅然的表情。 哦？ 注意到江麓方才表情的几位试镜导演，顿时都忍不住来了兴趣。至于这场试镜中话语权最高的胡谊，则更是感兴趣地双手交握，仔细地注视着正在表演中的江麓。只是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之中，似乎对在座的一众观众的想法丝毫不觉。 他做出了刚才那副表情之后，信步欲走，却忽的表情立变。 是因为被人看到了吗？在座的几人都忍不住想道，接下来，是打算怎么办？ 看着江麓的表演，胡谊忍不住睨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楚鹤：这家伙不知发了什么疯，原本死活都不愿意搀和进试镜，却又在前一天突然变了挂，说要参与进来。中天的那帮子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把人给放进了选角组，还让他负责出题。虽然由编剧把关，质量应当会更上一层楼，不过楚鹤这小子向来阴得很，一向喜欢在题目上扣字眼坑人。胡谊和这家伙合作不多，却把对方的阴险之处领会到了个十成十。有这家伙在，每次试镜不耗上个好几天，那肯定是选不出人的。 这次可不也是，又坑了大把性子急躁的演员？胡谊虽然对那群连题目都懒得仔细揣摩的家伙很是无感，可要是坐在椅子上枯燥地看人栽在同一个错误上整整一天，那也实在是太磨人了。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无奈地希望对面站着的那个小演员能争气一点，把楚鹤这家伙在题目里放的那文字陷阱给破解掉了。 而这时，江麓却笑了。 不是一瞬间陡转的凶恶表情，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了数秒，而是诧异了片刻，随即快速地转过了身，似乎是想为人遮挡住前方的惨烈现场。他冲着空气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伸出了手，好像是想要遮住那人的双眼，而后嘴唇微动，低下了头，像是试图在安慰怀里受到了惊吓的人。 江麓的手虚虚环着那人形的空气，慢慢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又低头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他忽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似乎是拨了谁的电话。他一边安抚着怀里的人，一边快速地和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表情极冷。旋即，电话挂断，他不语良久，眼底却流露出了一丝狂热的瑰色出来，让人无端地有些背脊发寒。 ——结束。 “以上是我的表演，谢谢。”江麓鞠躬道。说完这句，他抬起头来，望向了席间坐着的那一众负责审核的人，眨了眨眼，“请问……” “很好。” 回答他的却是胡谊的声音。他微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似是满意的神色，而后“嘿”地笑了起来，开口问道：“说说看你刚才的表演？还有想法？” 听到胡谊这声询问，其余几人却均是诧异地望向了他：这孩子发挥得确实相当不错，可却还没到需要他一个总导演仔细询问和拆解表演的地步吧？况且后面试镜人数众多，时间显然是耽误不起的。 思及至此，便有一个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胡导？”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又插了进来，说道：“说说看吧，我也想听。” 江麓眨眨眼，看向开口那人，却见是最开始负责提问的那一位。对方见他看向了自己，便对江麓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我是《九连环》的编剧，楚鹤。” 楚鹤？ 江麓呆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好。” 见他应了下来，楚鹤便也不再多言，直截了当地提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刚才的表演里，你应当是没有实行任何我说的关于‘诱骗’的行为吧？为什么这么做？” “嗯，因为我觉得……如果是一名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的话，想要欺骗学生，本身就不需要进行‘诱骗’这种行为吧。”江麓顿了一下，说道，“大多数学生……潜意识都是很相信老师的。” “哦？”楚鹤眉毛一挑，“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很受欢迎？” “犯罪现场，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普通人的话大概都会下意识地非常恐惧吧？”江麓说着，腼腆地抿了抿唇，“但是他最终骗过了他的学生，如果只是普通的陌生人，又或者是非常遭人厌的老师，是不会有这个可能的。因为一开始就很讨厌的话，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他人……嗯，如果是很喜欢的人的话，想要骗取人的信任，那就要简单很多……” “嗯。”楚鹤点点头，“那第二个问题，麻烦告诉我你在被人发现的时候，你表演出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那样的？”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为什么不选择用一个更像杀人犯一些的表情？这样会让你的表演更具有张力吧？” “呃……如果说这个的话，”江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他并不是凶手，如果用那样的表情，反而会让原本的故事情节不好发展。” “怎么说？”这次开口的却换成了胡谊，他饶有兴味地望着江麓，笑着问道。 “呃？”江麓愣了一下，继而答道，“题目不是说了吗？虽然杀人是犯罪，但是并没有说人是他杀的吧？而且如果他是凶手的话……为什么他要去诱骗证人，而不是直接杀死？那样会很麻烦的吧？除非人根本就不是他杀死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怕。” “……噗哈哈哈。”胡谊听了这简单粗暴的回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抽空瞟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楚鹤，发现他果然脸色难看的坐在位置上，神色阴晴不定。胡谊只得微咳了一声，正起脸色，对着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江麓点了点头，说：“你的回答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的演出。后续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们会通知联系你的。” 说到这，胡谊微黑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丝笑意来，对江麓又道：“你是我今天第一个见到的没有被这题目给骗了的演员，回去等好消息吧。” 第四十五章 江麓从屋内退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游睿白插着裤子口袋，站在门外面，脸上一脸的不耐烦。他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游前辈，中午好。” 对方听到这话，将视线放在了江麓身上，将江麓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一旁的工作人员都帮他把门推了开，他才低低地哼了一声，径直从江麓身边走过。 路过他的时候，只听他说：“这个角色，你不用想了。” 江麓不由呆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游睿白早就进了那门，只留下了“砰”的一声门锁合紧的声音。 他纳罕地眨了眨眼，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游睿白说这话的原因来。江麓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来，慢吞吞地给卫靖安打了个电话。 卫靖安这时正坐在茶餐厅里和林海宇眼都不眨地瞎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早就烦了。刚一接到江麓打给他的电话，卫靖安就笑了，立刻结束了这场没什么意义的谈话：“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林海宇早就被卫靖安噎得想吐血了，见他欲走，当即便不再留人，说道：“这是试镜完了？” “呵呵，是啊。”卫靖安说。 “是几号啊？”林海宇笑眯眯地问。 卫靖安看了他一眼，挑眉道：“67号。” 林海宇顿时特别想扇自己一巴掌。 想了半天，他还是开口道：“呵呵，小游是68号，真巧啊。既然这么巧，那我们就一起上去吧。估计等我们上去，他也该差不多了。” “行啊。”卫靖安就笑。 两人一路乘电梯上去，电梯门开的时候，卫靖安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等他的江麓，便朝他点了点头，笑道：“等很久了吧？” “还好，也没很久。”江麓腼腆地笑笑，“我也才出来。”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走过去，鼓励的拍拍江麓肩膀，算作安慰。 “哦？”忽地这时，林海宇却开口发了话，笑眯眯地问江麓道，“这是小江吧？发挥的怎么样啊？” 江麓闻言，抬头看去，却见是个不算太熟悉地脸。他滞了片刻，才谨慎地对林海宇笑了笑，说道：“还好，尽全力了。” 林海宇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江麓几眼。 他前段时间忙得很，自然对卫靖安带着的这个新人是只听其声，未见其人。这次碰的巧了遇上这孩子，却发现果然如别人对他说的一样，是个和游睿白的性格迥然不同的家伙。他原本还以为卫靖安是个受虐癖，结果现在看来，也只是这家伙比较倒霉而已。 想到自己手里现在带着的这个，他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却仍旧说道：“哈哈，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就算没选上，至少不留遗憾嘛！” 他仍旧在拐弯抹角地冷嘲暗讽。 回答林海宇的是卫靖安饱含深意的一句“呵呵”。 他挂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转头对林海宇道，“小江也累了一天了，我带他先走了。林哥，有空再见啊？”说完，扯着江麓，似乎就欲走开。 林海宇“嗯哦”了一声，敷衍地点点头：“好的，有空再见。” 就在这时，长廊最末的门突然打开了。游睿白从门后走了出来，脸色难看至极，眉毛都纠结到了一起，显然试镜不太顺利。他抬头望过来，看见站在电梯门旁的三个人，脸更黑了一层，眯着眼睛走了过来。 林海宇一看他这幅模样，心中“咯噔”一声，顿时便心知肚明游睿白这是碰上什么了，当即便暗叫不好，斜视了一眼旁边的卫靖安，心里悔得不行。和游睿白尚算不上了解的他都能猜出对方的此刻的想法，没道理卫靖安看不出来。原本他二人就是打着组团来看人笑话的主意，结果现在笑话倒没看成，反倒是先被人给看了笑话。 林海宇此刻只盼望着这位小爷赶紧把他那怨气四溢的表情给收收，别再让人看笑话了。他咳了咳，迎了上去，连珠炮似的说道：“小游？试完了啊？累不累？要是累了，就赶紧走吧。” 说完，他又回头，对卫靖安笑道：“小卫，不好意思啊。最近他通告多，工作强度太大，就有些累着了。实不相瞒，就是今天的试镜，也是挤时间出来的。我得赶快送他回去，休息休息，呵呵。” 卫靖安看他这幅模样，扯唇一笑，说：“行，那就不留你们说话了，再见。”话罢，他睨了一眼心情似乎颇为糟糕的游睿白，慢慢道：“保重？” 游睿白被他这问话给刺得脸色一变，看样子当场就要发作。林海宇眼疾手快，迅速地抓住了他，推了推眼镜，斯文地笑了笑，点头欲告辞走人。 这时，走廊最末的门后又出现了一个人。 卫靖安循音望去，却见那人竟是楚鹤，不由颇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家伙不会参加今日的试镜会，结果他竟然出乎意料地来了，便出声招呼他道：“你也来了？” “嗯。”楚鹤离的老远，却还是听到了他的问话，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卫靖安，淡淡道：“挺久了，先中断一阵，过会儿再继续。” 卫靖安听他这么说，意会地一笑，便也没问他试镜进行的如何。现在这时候不过刚到饭点，一众负责试镜的便迫不及待地中断了试镜，半场休息。不是找到了合意的，就是至今还未碰到。考虑到江麓和游睿白都进去面试了的情况，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虽然看一眼游睿白的脸色，后者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江麓这幅还算轻松的做派，显然是不大可能。 想到这，他便开口问道：“这是准备去吃午饭？” “嗯。”楚鹤微一电梯，朝电梯这边走了过来。他扫了一眼站着的四人，像是才发现林海宇似的，用颇觉意外的语气对他道：“林总监也在？” 林海宇听了，脸色变了变。他个子不算高，在周遭这三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里难免显得有些渺小，被挡住了身形也是正常。虽然清楚楚鹤问这话大概没什么刻意的成分，他仍觉得自尊被践踏了。脸上表情不免有些僵硬：“楚编剧，少见少见，今天您也参加这场试镜啊？” “刚好有空，又有邀请，就来了。”楚鹤礼貌地回复他道。 卫靖安听楚鹤说这话，心里顿时忍不住嗤笑出来。这家伙倒是会睁眼说瞎话，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和他说不会插手试镜，结果现在到底不还是插了一脚进来？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因为什么临时变了挂，愿意来这次试镜的。他之前还觉得楚鹤若是插手进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但现在从结果来看，和他想象的出入却还挺大。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游睿白，发现他果然沉下了脸，嘴唇抿的紧紧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便已经大致有了个估算：楚鹤这人爱给人挖坑，以前游睿白就在他手里吃过苦头。按理说，吃一堑长一智，这栽过一次，就不太可能再在原地摔个跟头。偏偏自《清史稿》之后，游睿白就再没和楚鹤合作过，这么些年过去，估计他也忘得七七八八了，那还记得那些小细节。 现在他脸色这么难看，估计是又栽在楚鹤手里了。 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饶是上一次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这个人的心情也一定不会很好。况且游睿白又是个暴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了。刚刚碍于试镜的那帮人，他没有说话忍了，这一出来，哪还会继续委屈自己，当即就开炮道：“楚编剧，这么久过去，不考虑换个角色写写？老是一个角色翻来覆去地写，有意思吗？” 他这话说的是很不好听，就差没赤|裸|裸地指着楚鹤开喷，说他只会一个故事翻来覆去地写了。楚鹤听了他这话，皱了皱眉，倒是罕见的没沉下脸，只淡淡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人也是一样。”说着，他顿了顿，摇头遗憾道，“若游天王你觉得他们是一个人，只是因为去没有仔细分辨而已。” “呵，作为局外人的话，我并没有这种感觉。”游睿白勾唇冷冷地笑道，“这一次，恐怕您塑造的很失败。” 楚鹤闻言，也不分辨，只是抬眉看了他一眼，说：“游天王，不知道有句话您有没有听过？” “什么？”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平淡道，“学习如此，人生如此，演艺一途上亦是如此。” 游睿白不是傻子，听完这句话，哪还听不懂楚鹤这话意思？脸色当即一变，像是即刻就要发作。 这时，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五人眼前缓缓打开。 卫靖安挑眉看着这俩唇枪舌剑，心知肚明林海宇肯定是劝不下来游睿白那家伙的，便干脆当了次好人，帮了他一把，对楚鹤笑了笑，道：“你要下去吃饭么？我请你？” 楚鹤显然也不欲和游睿白浪费口舌，当即便点头，却婉拒了他的邀请：“不用了，一会儿还要和其他人一起，还是算了吧。” “也行，下次有空我再找你吧。”卫靖安微一点头，随即问林海宇道，“要一起走吗？” 林海宇被这俩伙同一起呕的不行，哪还想继续恶心自己，便推脱笑道：“不了，不了。我和小游先去一趟洗手间，你们先下去吧。” 卫靖安见他这幅模样，便也不再和他虚与委蛇，朝他点了点头，就径自按了电梯门。 他扫了一眼两人，笑呵呵道：“既然这样，再见？” 第四十七章 “再见，再见。” 林海宇赶紧说道，恨不得这货赶紧消失在自己眼前。卫靖安也不和他啰嗦，电梯门很快合上，接着红色的字符就开始了跳动。 林海宇这才觉得一直绷着的内心松了些许。 兴许是工作人员通知了各位来试镜的演员暂作休息的事情，只见不少还在候着的人陆陆续续地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似乎是准备出来稍作整理。 林海宇一看这架势，哪还愿意继续呆着，赶紧扯着脸色糟的像是要杀人的游睿白，乘另一个电梯离开了。 电梯里。 卫靖安看了一眼表，时间还早。他看看江麓，又看看楚鹤，便调侃道：“小江，见了偶像，不上去求个签名？” 楚鹤听了，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倒是江麓当即就呆了。过了好久，他才颇为不好意思地朝楚鹤道：“前辈，我……” 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楚鹤的话给打断了：“想要我的签名？” 江麓眨了眨眼，脸有点红，估计是害羞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嗯。” “好办。”楚鹤微一点头，随手就拿出了一只记号笔，将视线转向了一旁围观的卫靖安身上，“笔记本？” 卫靖安朝他“呵呵”一笑，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软皮本，撕了一页纸丢给了楚鹤。对方接过他丢过去的那张纸，三两下就写好了自己的签名，然后递给了江麓。 江麓：“……” 卫靖安看他这么一副表情，登时就乐了。他拍拍江麓的肩膀，转头对楚鹤说：“说起来，刚刚人多没问你，试镜怎么样？找到好的没？” 楚鹤瞥了他一眼：“我要是说没有，你会是什么反应？” 卫靖安沉吟片刻，而后严肃道：“一会儿出门买两包抽纸，我和小江一人一盒找个角落可劲儿哭去。” 江麓无语。 楚鹤显然也被他的不要脸的程度给震到了。他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旁边同样窘得不行的江麓，最后果断认输：“……你赢了。” “哦？” “有几个还不错。”楚鹤轻描淡写道，“至于能不能进，还需要再讨论。” “那下午呢？” “下午再说。” 卫靖安略一点头，而后笑了，指了指上方：“那上面那位呢？” 楚鹤这次却没回答他。他只是看了卫靖安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江麓身上，避而问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呃？”江麓愣了愣，随即很快点头，“……是什么？” “刚刚的那些答案，你能唬住胡谊，但是唬不住我。”楚鹤淡淡道，而后睨了一眼旁边的卫靖安，“这家伙从我这套走了一堆东西，没道理不告诉你。说吧，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能这么笃定，你演的就一定是对的？” “嗯……如果是问这个的话，”江麓眨了眨眼，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我们学校教授古典文学这门课的老师，修养大都是很好的。” “哦？”楚鹤扬眉，等他的下文。 “大概是因为研究这门课的话，非得沉下心来，才能体味到其中想法的缘故吧。”江麓有些不确定地道，随即又笑，“我遇见过的，都是很温和、很好说话的老师。” 楚鹤点点头：“还有吗？” “今天来试镜的人，年龄都集中在四十岁以下，二三十岁左右。”江麓说，“所以他和男主角不可能是忘年交，应该是同辈份的朋友。” “嗯。” “年轻，很有才气，聪明，但并不是正面人物。”江麓又说，“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大概能想象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楚鹤看着他，淡淡问道：“那你认为，这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他不会去亲自动手的。”江麓笑了笑，而后短暂地停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该用怎么样的一个词来准确的描述这个角色。又过了一阵，他点点头，继而露出一个很是自信的微笑来：“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教唆者？” 楚鹤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麓。 过了好久，他才用有点悠远的语气开了口，这次却是在回答卫靖安之前的问题：“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比如？”卫靖安问。 “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试镜的表演，已经只剩下一身匠气，却没有一丝灵气了。”楚鹤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把他给绊住了，不过这样下去的话，早晚要毁了。”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卫靖安默然。 他当然知道楚鹤一直对游睿白还是相当看好的。不过楚鹤这家伙一直深居简出，在不拍摄自己剧本的时候向来很难找得到人，这几年又一直没有合作，自是不知道游睿白早就没有早些年那种态度了。他今天这一番感叹，即是惋惜，又是意有所指的，弄得卫靖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脸上有点遗憾的楚鹤，知道这家伙重感情，也就那么一感叹，便没有生气，只说：“是我的错。” 楚鹤听到他这回答，倒是愣了愣，接着摇头道：“也不是你的错，人总是会变的。”他顿了顿，露出了今天见面来的第一个笑，“是我想偏了。” “叮——” 忽地这时，电梯门打开了。 卫靖安按着电梯按钮，对楚鹤偏偏头：“走不？” “走。”楚鹤说，“你呢？” “不用了。”卫靖安说，“我要送小江回去。” “嗯。”楚鹤应了一声，走出了电梯。他忽然回过头，盯着二人看了片刻，随即点头道：“回去等消息吧，应该不会有差了。” “行，谢了。”卫靖安朝他笑笑，“走了。” 楚鹤点点头，看着电梯门在他眼前缓缓地合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 “咚！” “别踢了别踢了，万一伤着了，去医院被狗仔给拍到又是一通胡说。”林海宇看着一回到自己屋里就开始暴躁地踹东西砸东西得游睿白，脸部肌肉都快痉挛了。他扫了一眼屋内那些明显都是簇新的摆设被游睿白挨个毁了个遍，嘴角抽了抽，又说：“不过是一个试镜而已，之前的电影片约不还在手上嘛。” 游睿白猛地回头，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能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林海宇一看这小爷这幅模样，便赶紧笑道，“那不过是个配角，不要太在意了。没有拿到这个角色，我们还有南城呢。再过过，南城剧组也该开机了，可别为了这么个小事儿坏了心情，到时候进不了状态。” 他一面赔笑，一面安抚游睿白。林海宇自忖这话说的明白，游睿白又不是什么傻子，听完后理应能冷静下来，别再去做这些类似于自残的蠢事。结果，他话音刚落，人确实停下了踢桌子丢东西的动作，但那一肚子火气却冲着他来了：“够了，你懂什么？！” 林海宇一听，顿时火气也上来了。他本就和卫靖安没什么太大的私仇，只是工作上难免冲突结怨，把人给踢出局便已甚是足够。只是人难免有劣根性，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便恨不得让他倒霉倒霉再倒霉，是以也不拒绝去落井下石，来那么一下。今天虽然弄得确实有些丢人，可对林海宇来说，也只是丢了点脸，还算是变相的减轻了他的工作量。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到底没有游睿白那么一肚子怨气。结果对方可好，没找到泻火的人把那窝囊气给出了，反而找他来撒火。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他林海宇饶是修养再好，也坚决不能忍。 对，不能忍！这么下去，越惯着脾气只会越来越糟糕！卫靖安愿意惯着那是卫靖安的事，他林海宇可不愿意再继续这么一套了！ 林海宇看着游睿白那表情，便怒道：“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我不管你了。过过南城开机，你自己掂量清楚，别误了事。我走了。”说罢，他拎起自己的包，冷笑一声，走出大门，扬长而去。 游睿白本来就一肚子火，被林海宇那一番话说的，火气自然更甚。只是当一个人被气得快疯掉的时候，反而会冷静下来。他紧抿着唇，绷着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开始不住地冷笑。 卫靖安，林海宇…… 楚鹤，胡谊…… 《九连环》…… 想到这里，他不由将视线放在了搁在桌上、之前差点就被他推拒掉的那本剧本上。 《九连环》的性质，注定了它只可能是一个充满了暴力、血腥和肾上腺素的纯商业片，在拿奖一途上肯定是道路坎坷。就算是将里面的角色演绎的再好，在业界中拿不到奖，那就是没有地位。它和多年前的《清史稿》可不同，那时候的《清史稿》是靠着国难题材，才一举捧获了诸多奖项。而《九连环》这个警匪片，在题材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又担了楚鹤这么个编剧，除了票房，还能剩下些什么？ 既然没法靠《九连环》来弄垮他，那就在电影节的时候见真章吧。 最佳男主？最佳男配？ 一个都别想！ 第四十六章 “再见，再见。” 林海宇赶紧说道，恨不得这货赶紧消失在自己眼前。卫靖安也不和他啰嗦，电梯门很快合上，接着红色的字符就开始了跳动。 林海宇这才觉得一直绷着的内心松了些许。 兴许是工作人员通知了各位来试镜的演员暂作休息的事情，只见不少还在候着的人陆陆续续地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似乎是准备出来稍作整理。 林海宇一看这架势，哪还愿意继续呆着，赶紧扯着脸色糟的像是要杀人的游睿白，乘另一个电梯离开了。 电梯里。 卫靖安看了一眼表，时间还早。他看看江麓，又看看楚鹤，便调侃道：“小江，见了偶像，不上去求个签名？” 楚鹤听了，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倒是江麓当即就呆了。过了好久，他才颇为不好意思地朝楚鹤道：“前辈，我……” 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楚鹤的话给打断了：“想要我的签名？” 江麓眨了眨眼，脸有点红，估计是害羞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嗯。” “好办。”楚鹤微一点头，随手就拿出了一只记号笔，将视线转向了一旁围观的卫靖安身上，“笔记本？” 卫靖安朝他“呵呵”一笑，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软皮本，撕了一页纸丢给了楚鹤。对方接过他丢过去的那张纸，三两下就写好了自己的签名，然后递给了江麓。 江麓：“……” 卫靖安看他这么一副表情，登时就乐了。他拍拍江麓的肩膀，转头对楚鹤说：“说起来，刚刚人多没问你，试镜怎么样？找到好的没？” 楚鹤瞥了他一眼：“我要是说没有，你会是什么反应？” 卫靖安沉吟片刻，而后严肃道：“一会儿出门买两包抽纸，我和小江一人一盒找个角落可劲儿哭去。” 江麓无语。 楚鹤显然也被他的不要脸的程度给震到了。他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旁边同样窘得不行的江麓，最后果断认输：“……你赢了。” “哦？” “有几个还不错。”楚鹤轻描淡写道，“至于能不能进，还需要再讨论。” “那下午呢？” “下午再说。” 卫靖安略一点头，而后笑了，指了指上方：“那上面那位呢？” 楚鹤这次却没回答他。他只是看了卫靖安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江麓身上，避而问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呃？”江麓愣了愣，随即很快点头，“……是什么？” “刚刚的那些答案，你能唬住胡谊，但是唬不住我。”楚鹤淡淡道，而后睨了一眼旁边的卫靖安，“这家伙从我这套走了一堆东西，没道理不告诉你。说吧，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能这么笃定，你演的就一定是对的？” “嗯……如果是问这个的话，”江麓眨了眨眼，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我们学校教授古典文学这门课的老师，修养大都是很好的。” “哦？”楚鹤扬眉，等他的下文。 “大概是因为研究这门课的话，非得沉下心来，才能体味到其中想法的缘故吧。”江麓有些不确定地道，随即又笑，“我遇见过的，都是很温和、很好说话的老师。” 楚鹤点点头：“还有吗？” “今天来试镜的人，年龄都集中在四十岁以下，二三十岁左右。”江麓说，“所以他和男主角不可能是忘年交，应该是同辈份的朋友。” “嗯。” “年轻，很有才气，聪明，但并不是正面人物。”江麓又说，“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大概能想象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楚鹤看着他，淡淡问道：“那你认为，这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他不会去亲自动手的。”江麓笑了笑，而后短暂地停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该用怎么样的一个词来准确的描述这个角色。又过了一阵，他点点头，继而露出一个很是自信的微笑来：“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教唆者？” 楚鹤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麓。 过了好久，他才用有点悠远的语气开了口，这次却是在回答卫靖安之前的问题：“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比如？”卫靖安问。 “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试镜的表演，已经只剩下一身匠气，却没有一丝灵气了。”楚鹤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把他给绊住了，不过这样下去的话，早晚要毁了。”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卫靖安默然。 他当然知道楚鹤一直对游睿白还是相当看好的。不过楚鹤这家伙一直深居简出，在不拍摄自己剧本的时候向来很难找得到人，这几年又一直没有合作，自是不知道游睿白早就没有早些年那种态度了。他今天这一番感叹，即是惋惜，又是意有所指的，弄得卫靖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脸上有点遗憾的楚鹤，知道这家伙重感情，也就那么一感叹，便没有生气，只说：“是我的错。” 楚鹤听到他这回答，倒是愣了愣，接着摇头道：“也不是你的错，人总是会变的。”他顿了顿，露出了今天见面来的第一个笑，“是我想偏了。” “叮——” 忽地这时，电梯门打开了。 卫靖安按着电梯按钮，对楚鹤偏偏头：“走不？” “走。”楚鹤说，“你呢？” “不用了。”卫靖安说，“我要送小江回去。” “嗯。”楚鹤应了一声，走出了电梯。他忽然回过头，盯着二人看了片刻，随即点头道：“回去等消息吧，应该不会有差了。” “行，谢了。”卫靖安朝他笑笑，“走了。” 楚鹤点点头，看着电梯门在他眼前缓缓地合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 “咚！” “别踢了别踢了，万一伤着了，去医院被狗仔给拍到又是一通胡说。”林海宇看着一回到自己屋里就开始暴躁地踹东西砸东西得游睿白，脸部肌肉都快痉挛了。他扫了一眼屋内那些明显都是簇新的摆设被游睿白挨个毁了个遍，嘴角抽了抽，又说：“不过是一个试镜而已，之前的电影片约不还在手上嘛。” 游睿白猛地回头，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能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林海宇一看这小爷这幅模样，便赶紧笑道，“那不过是个配角，不要太在意了。没有拿到这个角色，我们还有南城呢。再过过，南城剧组也该开机了，可别为了这么个小事儿坏了心情，到时候进不了状态。” 他一面赔笑，一面安抚游睿白。林海宇自忖这话说的明白，游睿白又不是什么傻子，听完后理应能冷静下来，别再去做这些类似于自残的蠢事。结果，他话音刚落，人确实停下了踢桌子丢东西的动作，但那一肚子火气却冲着他来了：“够了，你懂什么？！” 林海宇一听，顿时火气也上来了。他本就和卫靖安没什么太大的私仇，只是工作上难免冲突结怨，把人给踢出局便已甚是足够。只是人难免有劣根性，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便恨不得让他倒霉倒霉再倒霉，是以也不拒绝去落井下石，来那么一下。今天虽然弄得确实有些丢人，可对林海宇来说，也只是丢了点脸，还算是变相的减轻了他的工作量。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到底没有游睿白那么一肚子怨气。结果对方可好，没找到泻火的人把那窝囊气给出了，反而找他来撒火。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他林海宇饶是修养再好，也坚决不能忍。 对，不能忍！这么下去，越惯着脾气只会越来越糟糕！卫靖安愿意惯着那是卫靖安的事，他林海宇可不愿意再继续这么一套了！ 林海宇看着游睿白那表情，便怒道：“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我不管你了。过过南城开机，你自己掂量清楚，别误了事。我走了。”说罢，他拎起自己的包，冷笑一声，走出大门，扬长而去。 游睿白本来就一肚子火，被林海宇那一番话说的，火气自然更甚。只是当一个人被气得快疯掉的时候，反而会冷静下来。他紧抿着唇，绷着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开始不住地冷笑。 卫靖安，林海宇…… 楚鹤，胡谊…… 《九连环》…… 想到这里，他不由将视线放在了搁在桌上、之前差点就被他推拒掉的那本剧本上。 《九连环》的性质，注定了它只可能是一个充满了暴力、血腥和肾上腺素的纯商业片，在拿奖一途上肯定是道路坎坷。就算是将里面的角色演绎的再好，在业界中拿不到奖，那就是没有地位。它和多年前的《清史稿》可不同，那时候的《清史稿》是靠着国难题材，才一举捧获了诸多奖项。而《九连环》这个警匪片，在题材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又担了楚鹤这么个编剧，除了票房，还能剩下些什么？ 既然没法靠《九连环》来弄垮他，那就在电影节的时候见真章吧。 最佳男主？最佳男配？ 一个都别想！ 第四十七章 试镜之后，又过了一周，卫靖安果然接到了来自中天的电话。对方告诉他江麓的试镜已经通过，希望能尽快能敲定签下合同，空出档期来，择日进组。 卫靖安打开工作邮箱，粗略地扫了一眼中天发来的合同，还算有诚意，但难免在边边角角上抠了不少细节，欺压新人。他将那合同看完，打印下来，少不得得和中天在这些问题上扯扯皮，拉锯个几天，把能抢到的好处都抢到手。 中天派来负责这件事的人叫孟凡义，也算卫靖安的“老相识”了——年纪真挺大的。当卫靖安还在巨星的时候，俩人你来我往的互掐了不少年，只是孟凡义年纪大，有些事拉不下脸，便一向输多赢少。这次卫靖安没了后盾，没法和许多年那样和这家伙在细节问题上争个酣畅淋漓，只能略占上风，签完合同的时候自是颇觉遗憾。倒是孟凡义，早在以前就被眼前这货给恶心过不少次，这次对方没了巨星做依仗，单枪匹马地只身杀回圈子，结果竟然还是让他抢走了不少好处，脸色顿时便不太好看。 与之成反例的则是卫靖安的表情。 他将讨论好的合同保存好，冲着脸黑成锅底的孟凡义洒然一笑：“打印机，介不介意给我用用？” 孟凡义嘴角抽抽，瞅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好几辈的后生，心里一阵不是滋味：“用用用！你自己去打印！” “哎，谢谢啊。您老辛苦了。”卫靖安把电脑连上打印机，把方才商定好的合同打了出来，替江麓签上字，而后转头对孟凡义笑道，“您今年这是重出江湖了？难得见啊，都这时候了，您老还呆在x市给片子拉赞助。怎么，今年是不打算去s市度假了？” “不去了，没空。”不谈工作上的事情的话，孟凡义还是能和卫靖安说上几句的，“小胡巴巴地找我来当他制片，推不掉，就接了。” “呵，多活动活动也挺好。”卫靖安一听这话，便笑了。孟凡义早几年就推脱说年纪大了，管不动那些事，逐渐把手中事物接管给了下面。如今他在中天的地位，与其说是一个手握大权的高层管理，倒不如说是象征的意义更多一些。只不过这个小老头年纪不小，辈分在圈内还挺高，人脉遍及整个圈子，谁哪里都能说上一两句话，给个薄面。这次《九连环》这种大手笔制作，找到他来做制片显然是个极佳的选择：一是本来就是自己人，更好说通；二是有了孟凡义的人脉，至少从宣传铺片上，是绝对不会遭人为难了。 孟凡义看了卫靖安一眼，清了清嗓子：“年纪大了，也差不多该让位给后辈们了。我这次也就随便帮个忙，监督下下面小辈儿。” 卫靖安看着一脸故作认真的孟凡义，心里忍不住笑。他知道这家伙也就嘴上说说，真正完全退圈是不可能的，却不接话，只笑着看他。 等到卫靖安忙完关于江麓的合同问题，这才猛然发现，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快一周。他整日忙着和中天扯片酬和一些其它工作，几乎都没有时间去关心一下江麓剧本看的怎么样了。他看看时间，扫了眼江麓给他的课表，估摸着这家伙差不多也该下课了，便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江麓他一会儿去学校接他。 “好，我知道了，那我在图书馆那边等你？”江麓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背景嘈杂得很，约是因为刚下了第一节大课，正朝着下个教室走的缘故。卫靖安听了，便“嗯”了一声，和他说：“行，我去图书馆等你，下课了给我打个电话。” 江麓也“嗯”了一声，又和卫靖安说了几句，奈何走廊实在太过嘈杂，他也只不过区区说了几句话，便自己都忍受不了听筒声音被周围人声给压住的感觉了。只得匆匆和卫靖安说了个抱歉，然后就赶紧挂了电话，朝下节课的教室走了过去。 他方才挂了电话，就被一阵大力给拍了下肩膀。那力度之大，弄得江麓是一个趔趄，好在走廊人挤着人，这才没有被对方给拍到地上去。 江麓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是个熟人——齐诚，和他一个寝室的，还是上下铺。之前江麓被卫靖安硬塞了一堆碟片让他挨个看完的时候，机房没机子用，还是齐诚把自己的外星人笔记本慷慨借出，让江麓看那些内容奇奇怪怪的影碟的。江麓一见是他，顿时没了脾气：“……齐诚？” “嗯嗯，是我。”齐诚笑嘻嘻地道，一把揽住江麓肩膀，故作伤心道，“小江啊，自打你搬了寝室，兄弟我真是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啊？”江麓不由呆住了。 “哎，我的外星人小姑娘日日对我哭诉你对她的始乱终弃。”齐诚道，忽地露出个神秘兮兮的笑容，“……刚才那是你经纪人？” “呃……你说卫哥？”江麓问道，见齐诚点头，便说，“嗯，是的。” 齐诚听了，顿时乐道：“是不是卫靖安？” 江麓点头：“对。” 齐诚大喜：“小江，求介绍，求认识！你们哪儿缺不缺人？哪怕是扫地的也成啊，我自愿申请做你腿部挂件行不？” “……呃？”江麓傻了。 “嘿嘿，实不相瞒，我是他的粉……”齐诚道，而后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啊，小江你可能不知道，听说他最开始是在夜店做酒保，后来遇上巨星的游睿白，给他做了一年助理，最后才升上经纪人的。一个人一点根基都没有的在这圈子里做出这么大的成绩，简直太让人佩服了。” 江麓倒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这也是实话，虽然卫靖安这人在经纪人这个行业里算是比较高调的人之一了，但关于他的过去却没有太多人知道。一是本来也就没有太多人对一个幕后人物感兴趣，二是提出这种采访的统统被拒绝了个干净：人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谈这个啊？ 至于他从巨星离职之后，那就更没有采访的必要了好不好。 齐诚说完，见江麓这幅满脸茫然的模样，便赶紧开口说道：“呃，其实我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不过就算前面是假的，但是助理升到经纪人这段是真的啊！”说到这，他抓抓脑袋，又说，“哎，其实我也挺喜欢这个的，老想进这圈了，所以特佩服他。可惜我妈指着我脑子把我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说我压根没那文艺细胞和情商，这辈子也就只能跟着我老爹学着开个小杂货店，做个小老板就不错了。” “没事。”江麓看齐诚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安慰他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一会儿卫哥来了，我帮你介绍一下？”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齐诚达到自己目的，自然大喜，兴冲冲地推着江麓，一边走一边笑道：“小江，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老靠谱了！走走走，快上课了，咱俩可得赶紧点。郭老头那家伙实在太严肃，晚到一会儿就是分分钟给你算旷课的节奏，简直烦死了……” 江麓被他搡着，朝前走了几步，赶紧点了点头，亦是加快了脚下步伐。 ※※※ 卫靖安驱车来到江麓他们大学的时候，好巧不巧，天上飘起了小雪。他看了眼表，发现离江麓他们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便干脆把车找个位置停了，从车上走了下来。 雪下得并不大，卫靖安便也懒得打伞了，任那雪飘落在身上。他刚刚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从中天大厦赶到了江麓的大学，早就被车里空调给闷了个半死。这雪花小小的，飘到脸上凉凉的，竟然还蛮舒服的。他随意走了走，找了个和图书馆离得极近的小亭子，走进去坐了下来，打开了他的手机，挨个查看信箱里的邮件，免得有什么错漏。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直到江麓的电话打了过来，卫靖安才从那状态中走了出来。 “喂？下课了？”卫靖安接起电话，不由笑着问道。电话对面的江麓“嗯”了一声，而后说：“我现在在图书馆的大门口，好像没看到你的车……” “哦，那个。”卫靖安听了就笑，“刚刚坐车里，嫌太闷，就下来走走。”说着，他抬头望去，已是看到了站在图书馆门口的江麓，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年龄相仿的学生，便说，“等我一下，我看到你了，马上过去。” “啊……好。”江麓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句，片刻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水泥和皮鞋接触发出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卫靖安果然从那边揣着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一边走，还一边朝两人笑了笑。 “这是你同学？小江，介绍一下？”卫靖安看了眼齐诚，问道，目光却是放在了江麓身上。江麓听到他这问话，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卫靖安说：“这是齐诚，我同学，室友，睡我下铺。” 说完这个，他把目光转回齐诚身上，简单地指着卫靖安对他道：“……你偶像……嗯。” 齐诚本来正哈着腰对卫靖安笑嘻嘻地准备介绍自己，一听江麓这话，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他郁闷不已地挠挠脑袋，对卫靖安咧嘴笑道：“我是齐诚，和小江一个班的同学。卫哥你好，久仰大名，嘿嘿。” 第四十八章 齐诚？ 卫靖安微一挑眉，脸上却先已经露出笑容来。他伸出手来，对齐诚道：“你好，我是卫靖安。” 齐诚闻言，赶紧伸出手来，说道：“幸会幸会。”打完招呼，还不等卫靖安说下一句，他就紧接着道。“卫哥，听说您最近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对，有这回事。”卫靖安听了，点点头，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齐诚。他成立工作室这事儿算不得什么秘密，但圈外人知道的肯定不多。这齐诚一看就不是在这圈内混的人，却知道这件事，看来是一个相当关注细节的人。 毕竟这事儿也只在《娱乐场》的采访上简单的提到过而已。 果不其然，只见齐诚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嘿嘿，其实我是在娱乐场杂志上看到的。我一直对娱乐圈特别有兴趣，可惜没有机会接触这方面的事，一直都觉得特别遗憾。不知道您工作室还缺不缺人？如果缺人的话，能不能优先考虑一下我？”说到这，他顿了顿，拍胸脯表示道，“我什么都能干，不怕累不怕苦！” 卫靖安乐了。 虽然他在看见江麓给他介绍齐诚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应该是准备利用一下这层关系套个近乎。不过这么被齐诚一说出来，反倒显得很光明正大起来。 ——挺有意思的小伙子。若不是他现在还没做到需要招人的程度，说不定他还真就答应下来了。 想到这，卫靖安对他点点头，而后委婉地拒绝道：“抱歉，工作室目前还不算缺人，我暂时还没有招收新员工的想法。”说完这句，他又对面露失望之色的齐诚露出个安抚的笑来，“不过我相信以后会做大的，如果有机会，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齐诚闻言，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建设，便也没失落太久。他扫了一眼二人，知道卫靖安估计这是要带着江麓走了，立刻非常有眼色地道：“好的，谢谢您，我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卫靖安微一点头：“再见。”江麓也赶快说：“下次再见。” “嗯嗯，下次再见。”齐诚笑笑，而后挥了挥手，抱着他的一摞书飞快地消失了身影。 他跑得太快，眨眼就不见了身影。江麓望着齐诚的背影呆了呆，才无语地收回视线来，对卫靖安说：“那……我们走吧？” “行。”卫靖安就忍不住笑。他抖出根烟，自个儿点了，开口就又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小江，最近挺忙的，没空来找你，自己一个人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没有，都还挺好的。”江麓答道，也没嫌烦，而是认认真真地挨个回答道，“剧组寄来的剧本已经收到了，最近正在看。楚哥给我留了他的电话，说我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给他打电话。期末考试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应该不用担心。” 卫靖安听了，挺意外地看了一眼江麓。不过他随即想到江麓这孩子也确实是个做事井井有条的人，便“嗯”一声，笑道：“挺好的，看来是不需要我操心了？” “也不是。”江麓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肯定还有地方做的不够好，需要卫哥你看看的。” 卫靖安哪听不出这话里面的客气成分，当即就只笑笑，开车门坐了进去。江麓随即跟上，也坐了进来。卫靖安看他关好车门，这才发动了车子，朝着租住的公寓楼开去。 回到暂住的屋子，卫靖安掏钥匙开了门，帮江麓拿了他的书，放回他的屋子里。 一周没来，江麓屋里又多了不少书，挤成了长长一排，放在书柜上。卫靖安大致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些和心理研究、哲学和西方古典文学相关的书，当即了然。靠窗的书桌正中放着一本不薄的软壳本，正是《九连环》的剧本。旁边还放了个笔记本，看样子应该是江麓看剧本的时候做下的笔记。 卫靖安见状，便朝着去厨房里弄晚饭的江麓喊了一声：“小江，九连环的剧本给我看看？” “好。”江麓远远地回答。 “旁边的是你做的笔记？”卫靖安又问，“能动么？” “没问题。”江麓答，“只是一点感想而已。” 得了江麓应允，卫靖安便干脆坐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伸手去翻那剧本。甫一翻开，却发现他压根就不需要去动那笔记本了，剧本上早已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理解和来自于楚鹤的注解，看笔迹却应该是江麓的。卫靖安估摸着是他原本没打算另找本子，记在剧本上了事，结果写着写着就不够地方，便只能另找个本子再重新誊写一边。 这么想着，他便翻开了一旁的笔记本，果不其然，上面亦是写满了同样的内容，还加了些后续补添进去的内容。每一条都被细细的标注好了，是什么意思，来自于哪一句，又或是起源出处。 卫靖安看着就笑了。 他摇摇头，又翻开了一页笔记，对着剧本看了下去。 厨房。 江麓把方才在楼下买的速食丢到微波炉里，然后打开天然气，烧起了开水。这片小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也没什么好的餐厅可以打包外卖，只能买些速食了事。好在江麓他自己对这方面要求并不高，卫靖安也是属于有吃的就行，这才免去了食不下咽的痛苦情况。 三十分钟很快过去，速食热好了，汤也出锅了。江麓把桌子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摆上桌，然后走去了卧室，准备叫在屋子里看剧本的卫靖安吃饭。 他刚擦了手，进了屋子，正准备开口，就看见坐在桌子旁边的卫靖安眉头深深地锁在了一起，面色有些凝重。 约莫是听到了响动，卫靖安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江麓。他立刻收起了之前脸上挂着的那副表情，对江麓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小江，怎么了？” “嗯……我过来喊你吃晚饭。”江麓犹豫了一下，“卫哥……剧本有什么问题？” “不是剧本的问题。”卫靖安简单地道，随后看着他问，“小江，我问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 江麓愣了愣：“好，是什么？” 卫靖安便问：“你觉得裘萧这角色怎么样？困难吗？” “我很喜欢。“江麓说。他迟疑了片刻，又道：“我其实觉得……还挺有挑战性的。一定要说的话……刚看完剧本的时候，之前的所有把握和信心瞬间就……全部跑没了。” 说完这句，他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嗯。”卫靖安微一点头，“现在呢？有了吗？” “有一点了。”江麓局促地笑了笑，“之前打电话给楚哥讨论了很久关于角色的问题，听他的建议仔细深入研究了一下裘萧这个人，现在感觉好多了。” 卫靖安听了，偏头瞟了一眼书柜上的那些书，又问：“那现在是在尝试模仿？模仿他的生活细节，然后等到时候就可以自然流露，水到渠成吗？” “……嗯。” “我想想……楚鹤说的？”卫靖安问。 “……是。” “最后一个问题。”卫靖安叹了一口气，忽地转了语气，平直地念道，“你认为，这个社会是什么？” 江麓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对答道：“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曲折地接近自己的目标，一切笔直都是骗人的，所有真理都是弯曲的，时间本身就是……”说到这，他突然顿住，然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连忙道，“呃，最近背剧本背的太顺口了，就……” 卫靖安压根就不在意这个，远远地看着摊开的剧本和一旁放着的笔记本，问道：“嗯，谁说的？” “……尼采。”江麓答。 卫靖安忽然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了好久，他才转过头来，凝视着有点不知所措的江麓，对他道：“小江，你不能这么搞，懂么？” 江麓怔住：“怎么了？” “我知道楚鹤大概是好意，所以才告诉你该这么做。”卫靖安看着他，淡淡地道，“这么做确实能迅速进入状态，以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大的收益。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方法派的利弊不用我说，你大概也知道。我只说一句话，你这么弄，等到拍摄结束的时候，你得花多久才能把自己摘出来？” 江麓哑然。 卫靖安便说：“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者更久？” 江麓抿了抿唇，试探性地看了他一眼：“……一周？” “一周？也许吧。”卫靖安回望他，平淡道：“上个和我这么说的人，拍完就把自己给送进了医院，折腾了一个多月，才算勉强恢复过来。” 江麓的呼吸忍不住一窒，心里却已经下意识地想到他说的究竟是谁。 “如果这剧本是和念念一个程度的，你驾驭起来非常轻松，我是不会阻止你的，毕竟不用耗费很多心血。”卫靖安叹了口气，又说，“不过这个剧本不太一样，以你的经验驾驭起来确实困难……是我的错，没有好好先看一眼剧本，就让你先试了。” 第四十九章 江麓愣住了。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很喜欢它。” “嗯，我知道。”卫靖安朝他笑笑，随即又说，“但是如果你还用原来的方法的话，对于你个人会伤害很大，我并不建议。方法派虽然讲究把自己融入角色中，却不是百分百要求一定要沉入进去。我的建议是，你可以适当运用一部分演技来代替模仿角色，这样结束拍摄的时候也更好抽身出来。姑且也算给你自己设个挑战，你看怎么样？” 江麓便点头：“好，我尽力试试。” 卫靖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走，吃饭去。” “好。” 这件事姑且算告一段落。 话虽如此，卫靖安却猛地警觉了起来。江麓确实天分很高，之前演柳澄时毫无压力的情况着实麻痹了他，以为江麓不会出现这种其他新人会普遍出现的问题。现在来看，并不是江麓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只是他还没碰上会让他出现问题的角色而已。好在这次发现得早，江麓又一向比较听话。虽然这样做会让他进入状态困难得多，说不定到了片场会频频被胡谊给ng，不过总比演完了角色摘不出来好。 姑且算他的私心吧。 《九连环》的开机发布会举行在一月后。 大大小小的角色均已完成签约进组，作为中天新一年上映的片子的重头戏之一，《九连环》的待遇自然是不可能太差。中天租用了全x市最顶级酒店的场地，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一众大大小小的各报社娱乐记者齐聚一堂，拿着自己的相机和录音笔，激动的等待发布会的开幕。 有关于该片的消息早有听闻，早在几年前楚鹤的新剧上映的时候，便透露了自己下一部片子的计划。只是这话说过之后，他就沉寂了好几年，再无新剧本放出，大家便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此次中天的企划一出，惊现楚鹤这个鬼才编剧和胡谊这个名导强强联合，才使得大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件事，怎么能不激动惊喜一下？况且中天此次如此大手笔的开机发布会就已经能从侧面佐证了一件事——耗资过亿的大手笔投资绝不是谣传！ 后台，卫靖安抱着胸，看着剧组带来的后勤人员帮江麓打理。直到他点了点头，那位被分派过来给江麓简单地上个妆的化妆师才离开。他看着似乎有点紧张的江麓笑了笑，对他道：“不用紧张，就当成在学生会对着老师们竞选会长的演讲对答就行。” 江麓点了点头：“好。”又顿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地郁闷道，“我没有竞选过这个……” 卫靖安就笑：“那就当成在表演，底下人全是大白菜。” 江麓特别无语地看着他，想了半天，才说：“那就……把我自己当成裘萧？” 卫靖安点头：“对。”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卫靖安不太担心有关江麓的台风问题。 他这个人看起来是挺容易害羞的，但其实骨子里却应当是个隐性的人来疯。要真是那么羞涩，不可能对着一众剧组人员毫无压力地去演那些角色，还演的那么好。能做到这些，本身就已经不会太过注意周围人的目光，不然那真是一个表情动作都做不出来。卫靖安对江麓说那些话，也只不过是给他一个简单的方向指导而已。他本身给江麓的形象定位就是平易近人的暖男这类型的，他圈外人的出身也很容易博得与他同年龄段的大众的好感，为他吸引粉丝增加筹码。而很巧的是，在《九连环》这剧中，裘萧这角色的表面形象就和他给江麓的定位很像，平日里基本就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谦谦君子样，很容易就能博得别人的好感。 况且最近江麓研究角色研究的颇有心得，这么简单一说，反而还让他能胸有成竹些。 送走江麓，让他自己去和剧组其他人多交流交流，卫靖安便远远地看着。接着，他转头就看到了个熟人走了过来。 那人一看到他，就摘了自己戴着的围巾，对他打了个招呼，笑道：“好久不见，恭喜。” 季阳洲？ 卫靖安一看到是他，便点了点头，也笑了：“还好吧，挺久没见了，借你吉言？” “呵呵。”对方淡笑。 卫靖安就跟着一起笑。 他确实挺久没见过季阳洲了。 这家伙是童星出道，小时候演过不少挺有名的电视剧，名气还挺盛。不过大多数童星出身的演员一般到了成年后，星途上反而没有太大的发展，季阳洲也一样。小时候的名气摆在那，形象也定位的差不多了，没有太多的剧本和导演来找他，一度过得极为落魄。但季阳洲和其它的那些童星又不太一样，他眼界虽放在那，脾气却极好，肯吃苦，在片酬上也不是个穷追猛打的。因此在艰难地度过了转型期之后，又接拍了几个电影，瞬间红遍全国，荣登z国为数不多的几位能呼风唤雨的顶级一线演员行列。就如今各演员在娱乐圈的排位上来说，季阳洲绝对是在游睿白之上的。 无它，此人演技精湛，脾气也好，人缘一流，奖杯也从来没少拿过。虽然粉丝多属于大妈那一年龄阶层，圈钱上比不过巨星的游睿白，但是中天绝对是顶梁柱阶级的。 否则此次《九连环》也没必要拉他来撑台面了。毕竟若只有阮明轩一人的话，实在撑不起全片的场子。 “你这是来送带的新人？”季阳洲问，接着转头就瞧见了正在和胡谊交流的江麓，便笑，“我有看那剧，挺出色的孩子，你运气不错。” “我也觉得我运气挺好，碰到的人都挺有成就的。”卫靖安呵呵一笑，说道，“就等你一个人了啊。” 这时，胡谊也注意到了这边，对着季阳洲点了点头。 “才拍完一个封面，就赶过来了。”季阳洲对他说，然后远远地对着胡谊道，“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 胡谊压根没在意：“没事，来了就行。” 卫靖安听了就笑：可不是？季阳洲来不来，中天这边都没有损失，顶多是少了些爆点而已，反正人都骗来了，要郁闷的该是台下的记者们才是。毕竟，他们可没说谎不是？左右急的不是胡谊，这家伙才懒得管那么些。 季阳洲显然也听懂了胡谊的言下之意，就弯唇笑了笑，没接话。 忽地，话筒将主持人的声音扩放了出来，声音遥遥地传到了后台这里。一个穿着制服的姑娘推门而入，对后台这一众人笑道：“该入场了。胡导您先走？” “嗯。”胡谊站起身来，微一点头，就朝着前台走了过去。那位工作人员按要求将一众人排好了队，而后有一位穿着中国红旗袍的迎宾小姐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给他们开路。 卫靖安看着站在末尾的江麓，对他淡淡笑了笑：“加油。” 江麓朝他点了点头。 一众人随即陆续登上台前。 不久后，台上胡谊的声音便顺着话筒扩散了开来，卫靖安瞄了一眼台前的情况，笑着摇摇头，推门走了出去，转头进了会议厅的侧门。 会议厅那里有专门为幕后人员们准备的位置。卫靖安顺着走道一路走过去，老远就看到孟凡义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脸上带着蛮能忽悠人的标准微笑，看着像是还挺慈祥的一老爷子。 孟凡义显然早就看到了他，不等卫靖安靠近，就乐呵呵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让他别站那挡人道。 卫靖安挑挑眉:看来今天心情还挺好？不然就往日的态度，不对着他吹胡子瞪眼就算好的了。 卫靖安迈开步子走过去，一把坐在孟凡义旁边空位上，对他说:“您今天心情不错？” “呵呵。”孟凡义乐呵呵道，“还好还好，剧组这边顺利，我自然就顺心了嘛。倒是你小子，最近都在忙活什么？” “没什么事，就带带人，教点东西，打发打发时间。”卫靖安道。他刚说完这个，就听见台上已经简单地介绍完了诸人，开始了记者提问的环节。他就笑笑，说道：“不说这个了，听他们的吧？” 孟凡义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是压根不想和我搭话是吧？” 卫靖安便笑道:“哪儿能啊，这不是不想给您砸场子吗。” 孟凡义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说话间，台上一问一答就已经进展了好些。数名记者接连提出了不少一针见血的问题，直指几位主演及主创团队，甚至还相当辛辣地反问了一下，在如此大手笔的投资之下，为何还会大胆的启用新人演员的问题。胡谊倒挺淡定，和楚鹤二人一唱一和，把那些人挨个全都顶了回去。 只是到了轮流回答问题的环节，这一方法就行不通了。 显然，在不少记者看来，《九连环》这次的主演名单之中竟然赫然出现了一名新人演员的名字，是一件相当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在此之前还有不少小道消息传闻称有人曾在《九连环》的试镜会上，见到了游睿白的身影，就更令这次选角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按楚鹤惯来的喜好，季阳洲和江麓这两人中肯定有一个是那个向来神秘的男三号没跑了。可就算是让向来口碑良好的季阳洲来出演，那剩下的那个角色，一个出道还不满一年的新人能驾驭的住吗？ 就算能驾驭得住，在和两个影帝对戏的时候，又能扛得住这种压力吗？ 孟凡义睨了一眼身旁的卫靖安，慢悠悠地问：“看起来，你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怕给人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看您这话说的。”卫靖安朝他弯了弯唇，“他在台上，我在台下，着急也没用啊。” “呵呵，真着急，你会是这幅表情？”孟凡义道，“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呢。” 卫靖安便笑：“那您这回可冤枉我了，要丢人，大家可不是一起丢嘛。”他见听了这话的孟凡义脸上有轻微发青的趋势，忍不住笑道，“您放心，小江聪明着呢。” 孟凡义就瞪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记者忽的举手，在得到应允之后站了起来，拿着话筒问道：“我有问题想请问一下胡导和江麓先生。” 胡谊接过话筒，唯一点头，大喇喇地道：“什么问题？” “此次您的新片是近几年业界难得一见的巨额投资打造的影片，我想请问一下您对此次冒险采用新人作为主演的想法是什么？江麓先生的表演您认为能配得上此次影片所饰演的角色吗？还有，江麓先生，我想请问您出演如此大制作的影片，作为一个新人，会不会觉得压力太大，甚至产生辞演的想法吗？”那记者道。 一言既出，满堂皆静。 这位记者的话，但凡不是愚蠢之辈，便都能听懂这些提问可谓是字字诛心。先是明里暗里地像是为胡谊鸣不平，如此大制作里竟然被制片方给塞进了个新人半吊子，他这个一向追求完美的导演想必一定很憋屈。其次又乘胜追击，像是给了胡谊一个鸣冤的机会，让他有什么不满好赶紧发泄出来。最后，又给江麓设了个套：不承认有压力？很好，在两个大前辈面前还这么狂傲、不知天高地厚！一顶不尊重人的帽子立刻扣上。承认有压力？那就更简单。压力太大，随时都有可能辞演！这么一通话传出来，看以后谁还会用你。 虽说那些大导演是不可能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话的，但难免有不太了解圈内实情的观众们爱唯媒体是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名声一坏，那想抢救回来，就有点难了。 这人……谁请的啊？ 坐在中天的地盘上，一众记者面面相觑。 在人发布会上问这个，得多大仇啊！？ 第五十章 多大仇啊？！ 一众记者面面相觑。 坐在台上的胡谊淡定得很，他拿着话筒，瞟了一眼说话的那记者，呵呵一笑：“人，是我亲自选的。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想法？或者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集思广益嘛！” 那记者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或者说能说出来点什么？ 人胡谊都承认了，演员是他自个儿选的，他很满意，没有半点憋屈的地方。方才那一连串提问，显然是立足在胡谊对人选不满意的情况下，现在对方自己已经表示了态度，那他就没得扯了。要做文章，那就只能在新人演员这方面继续借题发挥。 只是你想的再挺美，中天那边的人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继续玩下去。他这几句提问刚刚说出来，那边就已经有工作人员，迅速地走了出来，礼貌地请他将话筒交出来，示意其他人继续。 “那么，江麓先生呢？”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他当机立断无视了工作人员的话，立刻追问道，“您的想法呢？” 问题既已提出，那再采取其他措施显然是不可能了。那位试图阻止这个记者的工作人员对着同事点了点头，退了开去。季阳洲拿过一旁递给他的话筒，笑着递给了江麓，而后低声和他说：“没事，按你想的说就行。出了这道门，你家那个有的是方法让他闭嘴。” 江麓眨眨眼睛，接过了话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台下，却见卫靖安正低着头和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在交谈着什么，并没有看他。 “关于这个问题，”江麓在被如此之多的目光注视着的情况下，反而出奇的镇定了下来。他脑内闪过卫靖安和他说过的话，朝着台下一众记者淡淡一笑，谦逊而含蓄地道：“压力一直都有，不过对我个人而言，这反而是鞭策着我不断前进的动力。两位前辈人都很好，感谢胡导和两位前辈的照顾，让我这个才出道没多久的新人学到了很多新东西，也认识到了很多光靠自己无法察觉到的错误。在这里，必须得和剧组所有人诚恳道一声谢，谢谢大家。” 一席话说的是四平八稳，毫无爆点。 他话音刚落，中天的工作人员就赶紧上前，半是强硬的取走了之前提问的那位记者的话筒。负责主持的司仪也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岔开了这个话题，点了另一位举手示意自己要提问的记者起来提问。 这个开机仪式上的一个小风波姑且算是告一段落。 一众袖手旁观的记者虽然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颇觉遗憾，不过到底只是一小段波折，并不影响他们回去之后要报道的主题，因此也并未纠结许久就放下了。只是心里到底对这个出道未多久的新人留下了个还算深刻的印象。 毕竟只是一个新人，出道到现在似乎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这种人难免会生出些狂傲的心态。加上又是新人，并没有很多经验，言行上多少会出现一些纰漏让人可以借此大做文章。江麓这一番发言并没有什么惊为天人的出彩之处，四平八稳，中规中矩，不出风头，却也不自认低人一等，比起一些入圈多年的前辈也不算差了。就冲这几句基本找不出差错的发言，也能高出圈内不少新人一大截。 到底是那个卫靖安带出来的人。 虽然前面有游睿白这个明显极端的例子作为反讽，不过卫靖安带过的其余几个艺人却几乎没有被媒体逮到过什么出格的行为，给人的印象大都是闷头做事，不出风头，脾气尚可的印象。只是因为游睿白这个极端例子实在太有存在感，以至于大多数人忘记了卫靖安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热爱出风头的家伙，手下带的其它大多数艺人也是。 一众记者摇了摇头，不再分心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小子是算好了我这边有人吧？”和卫靖安一起看完了整个发展全程的孟凡义，直到整件事完整落幕后才开了口，一开口就直指问题中心，“就算他台前说砸了也报道不出来？” “您看这不是没说砸吗。”卫靖安就笑，“您老还纠结这事儿呢？” 孟凡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算到我头上来，你觉得呢？” 卫靖安就“呵呵”了一声，压根不接这话头。 孟凡义见他这样，只得忿忿的拍了拍椅背，哀叹道：“……老了，老了。” 卫靖安便说：“哪儿能啊，您老还能再战十年呢。”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孟凡义叹了口气，便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忽地变得稍微亲近了些，开口道：“小卫啊，有没有兴趣把你们那工作室挂进中天下面来？待遇好说。” 卫靖安不由挑了挑眉：“您这是？” “我自己的意思。”孟凡义慢慢地说，“你那工作室自己一个人单干也挺累的吧？不如挂进中天下面，接通告的时候资源也更广些，不比你一个人单干好得多？我看小江这孩子也很有天分，老这样没个固定渠道的跑来跑去，恐怕会耽误呀……” 卫靖安听了就笑。 这老爷子，一句话里虚虚实实，也就这最后一句说了点真话，还藏了半截。孟凡义在中天确实能说得上几句话，有几分薄面，不过到底是退出决策层了，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今天这一番试探，估计也是中天内部的意思。他们看好江麓，却碍于中间还有个他，手里的合约高价买断显然是不可能的，毁约这种事江麓又做不出来，只能捏着鼻子连带着让孟凡义来卖他个人情，把工作室挂进中天旗下，赚个双赢。等到十年合约期一到，到时候江麓和中天内部混得熟了，再拿下他的合同岂不是轻而易举？ 一通算盘打的挺响的，偏偏还把好处摆在明面上了，卫靖安要是和中天合作确实能立刻轻松不少。中天好歹也是个历经风雨的老经纪公司，又是业界龙头，资源面之广真不是他区区一个人能比得上的。一旦签进中天，资源上的倾斜会让他立刻轻松好几倍，压根就不是现在能比的。 拿下一个有成为天王巨星潜力的吸金石，圈来一个免费附赠的经纪人，顺带还能好好恶心一把巨星，中天那帮人果然好算计。 几息间，一番得失思量便飞快完成。卫靖安朝孟凡义笑了笑，口上却道：“其实还好，劳您费心了，我一个人暂时还能撑。”说到这，便已是婉拒的意思了。只是他顿了顿，又道，“等真撑不住了，肯定还得麻烦您老。” 孟凡义闻言，也只能遗憾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以后再说吧。” 卫靖安就说：“谢谢您老好意。” “哪里，几句话的事。”孟凡义挥了挥手。 卫靖安不由摇头失笑。 真是……差点，就连他都要心动了。 中天丢出的饵实在太大，饶是他都不得不得心动那么一下。可惜他脑子清楚得很，中天到底只是画了个饼给他，让他看着充一下饥。真等他答应了，也就被试探出虚实来了。那时中天占据主动，想怎么说，还不是中天的事？说是挂进中天旗下，到底不是亲生的，就算能倾斜一些，究根到底就算饮鸩止渴而已，最后要哭的还是他。 最好的角色落不到他头上来，最好的邀约也是被层层筛完才会送到他那，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讨不到好的事情？ 不好意思，他卫靖安贪得很—— 五分的力气，赚不到十分的好处，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说话间，开机仪式已经不知不觉进行到结尾。主持人站在台上，笑盈盈地念了结束语，给剧组送上了祝福，而后结束了这场花费不菲的开机典礼。 席间被邀请来的一众人陆续退场，卫靖安跟着孟凡义走了工作人员通道，到后台去接江麓。他刚一走进去，就看到江麓两眼亮亮的，正在和季阳洲说些什么，看样子兴致还挺高。 他就忍不住笑了。 季阳洲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容易讨“小孩子”喜欢？ 卫靖安耐心地等着江麓和季阳洲说完，便没出声。哪知季阳洲抬头就看见了他，立刻笑着和他点了点头，权作打招呼了。江麓被他这么一顿，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立刻道：“卫哥，你来了？” “嗯。”卫靖安点点头，朝着季阳洲努努嘴，不在意地道，“没事，不用管我，你继续。” “也没什么事，就讨论了几句剧本。”季阳洲说，“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说吧。”说着，他兀自去取了挂在衣架上的围巾，对两人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赶得急，没时间约你。赶明儿有空了，请你俩吃个饭，出来再聚？” “行，那我就等着蹭你季影帝的饭了。”卫靖安就朝他笑，“别太寒酸啊……说好了，天山宰你一顿？” “没问题。”季阳洲围好围巾，爽快地道。 说完这句，他朝着二人微一点头，便带着他的助理一起告辞了，先行离开。 目送季阳洲离开，卫靖安回过头就看到了江麓的脸，有些红红的，看样子余兴未消的模样。 卫靖安就有些失笑：“还高兴着呢？” “嗯……还好。”江麓闻言便有些赧然，“季前辈人挺好的，懂的也很多。刚刚他指点了我几句，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有点兴奋过头了。” 卫靖安听了便点头：“他人确实不错。” 可不是，季阳洲人缘一向很好，主要就归功于他人相当凑趣，很会讨好人。这世上有不少人都是在年轻狠狠的吃了苦头之后，就逐渐学会了面对社会现实时必备的逢迎讨好，而季阳洲就是其中个中翘楚。季影帝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可惜四处碰壁之后就学会了怎么经营人际关系了。不过这些也只是卫靖安听别人说的，他入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幸没撞见过对方年轻气盛的年代，他还真觉得挺可惜的。 这么个会经营关系的人精，江麓能不喜欢对方才怪呢。 想到这，他便又笑道：“你没事可以和他多交流交流，好处不少。我把他手机号给你？” 江麓不免有些尴尬，却仍是点了点头：“好。” 卫靖安看他那样子，就乐了。他拍拍江麓肩膀，说道：“来来，走走走。今天表现不错，哥请你去吃顿好的？说吧，想去哪？酒吧不准。” 江麓被他拍的一个踉跄，满脸黑线地看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他才不确定地道：“……包子？” “……要求这么低？”卫靖安也无语了，“得了……走，带你去天山。” 第五十一章 卫靖安载着江麓去天山吃了晚饭，然后送他回了公寓。他看着江麓开车下门，嘱咐了一句：“雪滑，自己上楼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了。还有要是太累了，楚鹤让你看的那些书可以先缓缓。别还没开机就把自己送医院去了。” “我知道了。”江麓点点头。 “过年估计会很忙，可能腾不出时间让你回去呆很久。”卫靖安又说，“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要买的东西，我帮你买了送过去？” 江麓闻言，便想了想，说道：“年货的话……我再想想吧。等我列好个单子，再给你？” “行，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就成。”卫靖安爽快地道。他拍了拍方向盘，对江麓一挑眉：“走了？” “再见。”江麓朝他笑笑，“路上小心。” 卫靖安“嗯”了一声，便发动了汽车，朝着他住的地方驶了回去。 一回到屋，卫靖安开了灯，看了眼时间，还早得很，就给季阳洲打了个电话。 季阳洲估计也没什么事儿，很快就接了电话，笑着问他道：“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当然是找你有事。”卫靖安也笑，“我看九连环快开机了，你剧本看的怎么样？” “看完了。”季阳洲回道，接着立刻意会了卫靖安打这个电话的意图，“是想找我在片场照顾小江一下？” “嗯，差不多。”卫靖安说，“他老实得很，得拜托你多看几眼。你们中天最近捧着的那位脾气我就不说了，老胡估计也撇不开面子。他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就不指望那家伙了。” “简单，到时候我帮你看着。”季阳洲道，“真有什么我处理不了的事儿，我再给你电话？” “谢谢了。”卫靖安便朝他道谢，“说起来，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季阳洲说。 “小江那孩子，帮我给他点压力？”卫靖安说，“他有点聪明过了，老这样也不行。没压力就没什么动力，虽然现在还看不大出来，以后也是早晚的事儿。早点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好。” “行，小事。”季阳洲爽快地应了下来，“你该不会就为了这个特意给我打个电话吧？” 卫靖安“嗯”了一声：“算是吧。”说着，他顿了顿，“这种事儿我又使不上力气，只能拜托你了。小江还挺喜欢你的，你亲自上阵去教，可比我说几句话强多了。” “各有所长而已，我还得靠这个吃饭呢，比你差还怎么活。”季阳洲道，“你在其他方面可比我强多了。” “得了，你跟我还玩这一套？”卫靖安说，“承你个情，先谢谢了，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行，”季阳洲听了就笑，“那就这样？” “就这样吧，不打扰你了。”卫靖安也跟着笑，“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卫靖安坐在靠椅上，闭上了眼睛。 这个电话是他预谋已久的。江麓确实聪明，天分很高，还很认真。不过这些显然只建立在他还对演戏这件事感兴趣的情况下，要是哪天他觉得没兴趣了、没意思了，说不定立刻退圈也是有可能的。关于这点，卫靖安都不需要仔细观察，从他当初怎么劝江麓，又或者看看江麓对他不感兴趣的剧本是什么态度就能看出来。 楚鹤的剧本又不是年年都有的，上来就来了个这么有挑战性的，之后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角色——万一落差太大，导致厌烦情绪怎么办？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显然就是告诉他——演戏不止是去体味角色，除此之外，和其他演员的互动也是很重要的。否则的话，影帝的头衔岂不是是个有点天赋的演员都可以拿到的了？只演好了自己的角色，却不能带动其他人和自己一起去饰演好剧中角色，那还不叫真正的厉害。 卫靖安在《念念》这片子剪好之后，特意把它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却发现江麓在大部分时间确实都很好地诠释了他扮演的角色，不过能达到他说的那种境界的，也只有那次与汤静对戏的时候和他打赌、说要以眼还眼的那一次而已。 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了。让季阳洲教他几次，估计很快就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吧。 卫靖安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就算他此次不找季阳洲，早晚也得找上别人。只不过这次赶得巧，江麓竟然能入选《九连环》剧组，抢到这个角色。而整个剧组里，和他又熟、又是实力派代表的显然就是季阳洲了，不找他找谁？虽然这事儿再放放再说也不迟，不过既然赶得巧，那就顺便做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免得一直惦记得慌。 想到这里，他不免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打开了电脑，例行公事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工作邮箱。 只是他这么一扫，却是看到了个让他觉得非常有意思的邮件。 卫靖安的工作邮箱并不止他手上现在正在浏览的这一个，以前还在巨星的时候，他还有一个老邮箱。但凡和他有些联系的，都会给他的老邮箱发去邮件。不过难免有些和他以前没有合作过的人要寻求合作，他便直接申请了个新的，挂在了微博那里的资料里，权作意见收集箱。 如此公开的邮箱自然是每天都能被不喜欢他的人刷的恶意邮件塞爆，卫靖安基本压根不看，就一键全清理了。偶尔也有一两封真的说了些干货的邮件，他就认真看看，有必要就给回个信。 今天卫靖安看到的这封邮件，还真就让他不得不打开了仔细阅读，然后思考怎么给对方回复了。 这封邮件竟然是和他寻求合作的，而且看起来还是个对这个圈子全然陌生的圈外人——不，用寻求合作来定性或许草率了点。确切地说，应当是希望他能签下对方，并且能将对方手里的剧本推销出去。 卫靖安看了便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一般在这圈子里混的，哪有拿着剧本来寻求他这种明星经纪人求签合同求推销的？又不是要上荧幕台前，找他这种人显然是没用的。与其找个明星经纪人，倒不如找个影视公司的公共邮箱还更实在些。再不济，找个剧本经纪人也成，总比他这个压根沾不到边的强。 话是如此，不过总也不能当做没看到给无视了吧？卫靖安自忖良心还热着，又刚巧没什么事，就干脆给这个误发了邮件的小菜鸟回了封信，告诉他该往哪里发邮件才对，并友情附赠了对方一堆影视公司收稿用的公共邮箱。 几下写好回信，卫靖安就关了邮箱，干脆去做别的去了。等他忙了一圈儿回来，却发现信箱里又躺了一封邮件，还是刚才那个发错了邮件的家伙回的。 卫靖安无奈地坐下来，打开了那封邮件，却发现对方用了非常郑重的语气，希望能和他见一面，并且阐述了一圈儿关于他为什么要发这封邮件的原因。并且还异常有诚意的附上了一半的剧本内容，希望他能看一看，然后再做答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靖安扫了一眼对方丢过来的故事梗概和选段，以他多年来帮人选剧本的目光来看，确实还有看一看的价值。他便也不再顾忌许多，干脆就翻开了那剧本，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去。 剧本真不算长，还是那种一集一个故事的单元剧，卫靖安并没有花费很久就读完了对方发来的文本。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对方发来的文本大概有六集左右，在业内目前流行的周播模式而导致的剧集缩减趋势下，已经近乎是一半左右的内容了，确实很有诚意。 ——而且，故事还真是挺不错的。 其实其中的角色性格并不算特别的突出鲜明，不过却异常的让人觉得很有意思。卫靖安估摸着对方应当不是科班出身，写的剧本比起那些科班出身的编剧写出来的故事要出格得多，除去接地气儿的一些内容，想法也很大胆，想卖出去还是很简单的。若要真是拍出来故事了，应该也能小小的火上一把，至少收视率是不成问题。 毕竟，喜剧嘛，大家都是喜欢看的。 看到这里，卫靖安看了眼时间，当即就按着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好，请问是项思奇项先生吗？”他看着邮箱上留下的个人信息，一边说道，“我是卫靖安，想要和你讨论一下关于你发过来的那个剧本的问题……对，有时间吗？时间的话，如果不觉得急，明天怎么样？地点随意。” 他迅速地说完自己的来意，对面的人显然也为他竟然能答应这次见面而高兴不已，非常爽快地应下了这次见面。卫靖安几句话就和对方简单地敲定了细节问题，最后定下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一切搞完，他挂了电话，却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次日，卫靖安起了个大早，把原定下一天要做的工作全部尽早地赶完了，然后赶去了和项思奇约好的茶屋。 约见的地方并不难找，一进门儿，就有个穿着中国红旗袍的迎宾小姐冲他笑，问了他是约了人的还是自己一个人。卫靖安简单地报了包厢的名字，那姑娘便在前面给他带路走着了。茶屋外装饰的并不怎么打眼，不过里面却还算细心。除了大厅里的座位，过道旁的隔间都细心地拉了个竹帘，权作隔开外界和里面的空间了。虽然隔音效果几乎约等于无，不过看着影影绰绰的，倒很有几分古意。 两人定下的包厢名字叫“丹溪”，卫靖安隔着老远，就看到那标着“丹溪”二字的隔间了。他对着给他带路的那姑娘笑了笑，只微一点头道：“接下来我自己过去吧，谢谢你。”便直接迈开了步子，慢悠悠地朝着那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坐在隔间里的人。虽然隔着竹帘有些看的不大清楚，不过隐约还是能看出个大概的——戴着双黑框眼镜，头型是古板老气的平头短发，不过估计有段时间没怎么打理了，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对方正捧着茶杯，腰杆挺得笔直，不过看动作却有些紧张的模样。 ——还是个学生，估计。 卫靖安一下就笑了，他摇摇头，走过去，一边想着他最近怎么这么容易和学生结缘，一边撩开了那竹帘，对坐着的那人露出了个客气的笑容，只道：“项先生，你好。我是卫靖安，幸会。” 第五十二章 “幸会。” 坐在椅子上的人怔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站了起来，对卫靖安伸出了自己的手，略有些拘谨地说：“您好，我叫项思奇，很高兴见到您。” 卫靖安朝他笑了笑，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握，而后坐下身来开门见山地道：“关于我此次的来意，您应该也很清楚了。您手中的那个剧本，我确实很有兴趣。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关于您为什么要选择我的原因？”说到这，他顿了顿，“尤其是在我给出了一个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 卫靖安仔细而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项思奇，发现在他说出自己对剧本很感兴趣的时候，对方不出意料地流露出了一丝狂喜之色，不过立刻就被生硬地压了下来。直到听完了他整句话，项思奇才有所行动。他先是谨慎地点了点头，而后斟酌似的说：“关于这件事，简单的说的话……我其实是您的个人粉丝。” 卫靖安闻言，挑了挑眉，继续等项思奇的下文。 “我觉得您是一个特别值得让人信服的人，把剧本交给您，我觉得很放心。”项思奇说，“我……朋友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的剧本很好，如果只是想要卖掉的话，还是很轻松的，只是价格上或许会被压得比较低。”卫靖安微一点头，而后平静地道，“但是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是个明星经纪人，我只签站在台前的人。” “嗯，我知道。”项思奇点点头，却说，“但是……您没想过试试看签一下除了明星之外的人吗？或者说，转型？” 卫靖安看着他试探性的问话，一下就笑了：“想法不错。”而后又说，“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项思奇脸上登时露出了些失望的表情。 “但我对项先生您很感兴趣。”卫靖安却又道，“恕我冒昧，能麻烦您简单的和我介绍一下自己吗？” 项思奇的脸上又燃起了些许希望的神色。 卫靖安看着他变幻来变换去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他确实只是一个明星经纪人，不过这却不代表他不懂得如何去运作一个编剧——说实话，但凡在这个圈子里做经纪人的，哪个不是什么都懂得一点的万精油？虽然他们身上其余的闪光点几乎都被那张巧舌如簧的嘴给盖掉了大半，却不代表他们除了这方面之外就一无是处。 况且，好酒也怕巷子深，不靠这些人脉甚广的经纪人们去努力推销，哪有那一个个纷纷红起来了的人？ 明星需要靠他们去争取那些邀约，编剧则需要靠他们来推销掉自己的剧本。就拿眼前的例子来说——项思奇的剧本想要卖掉，显然是不愁销路的。可除了卖掉，还有什么是需要做的？ 影视公司在面对新人编剧上实行的价格打压，以及剧本衍生出来的一些其余权利，诸如衍生产品和小说电影改编权之类的，都被一并买走了。这时候显然就需要一个懂得这方面的人来出面，帮不擅长这种事情的编剧们来争取权利——说白了，其实和明星经纪人其实并无太大差别。非要区别说的话，大概也就是需要看出一个剧本的好坏以及精通一些法律条款罢了。 但那些做大明星的经纪人的，哪个是挑不出剧本好坏的眼拙的？而且要真是什么都不懂，他们也做不到这个位置上来。 现在，卫靖安要做的，其实和他以前签新人的时候并无不同。区别只是编剧只能靠自己的故事和才气，而明星只要有一张好脸，靠各种信息轰炸就能飞速的蹿红起来。 才气和灵感这种东西显然不是随手可得的，但是想要一张好脸就简单太多——去整容医院做个手术，只要愿意花钱，保证走出来的时候连亲妈都不认识你。 这也是卫靖安一开始并不想管这件事的主要原因。 不过现在不一样。自打看了项思奇传过来的剧本，他就改变了这个想法，觉得或许可以试试看。对方的故事虽然尚显青涩，也有很多十分稚嫩的地方，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去一个速成班里呆上几个月，这些小困扰就能统统解决掉。关键是，项思奇的故事中流露出的那种浓厚的灵气，让他觉得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观众是人，他也是人。没道理因为他在圈内混得久了，看事物的眼光不大一样了，就要否定掉自己的看法。他既然觉得这故事很有意思，很有新意，那广大观众的想法必然也和他不会差出太多。 而作为一名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让观众老爷们买账，从而赚走他们钱包里钞票为职业的人，这一个理由已经足够驱使卫靖安做出签下眼前这个菜鸟编剧的举动。 “我今年大四，w大理工方向的。”项思奇像是想要露出一个很正式的客气笑容而努力地抿紧了唇角，因此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读到现在，果然还是觉得比起自己专业，更喜欢文字工作，所以就写了这个剧本作为尝试。算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踏出的一步吧。”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选择性地无视了他这个基本可以称作是完全不及格的自我简介格式。他朝着项思奇安抚地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紧张，继而道：“那你对今后有什么规划吗？方便的话，可以把发展方向和喜好可否简单地告知一下？” “目前的目标是先把《诡灵街》给写完，我已经写到第十集了。手里还有个故事正在筹划中。”项思奇说，“喜好的话……我比较喜欢楚鹤编剧那样的故事风格。我最欣赏他的剧本，故事很大气，而且节奏掌握的非常好。每一小节的刺激和高||潮都给的恰到好处，关于人性的思考和一些更深层的东西也都有涉及。” 说到这，他忽然苦恼地抓了下脑袋，露出了郁闷的表情来。看样子，就差抱着头嚎啕大哭了：“我的话，果然还是更适合写喜剧和情感片吧……其实《诡灵街》写的时候就想模仿一下楚鹤编剧的那种故事风格。结果写出来了这种不伦不类的类型。” 卫靖安看着项思奇只差一杯水就能变成墙角的霉菌一样的发绿脸色，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失语地摇摇头，对项思奇颔首道：“我知道了。”说完，他从公文包中翻出了一叠合同，放在了案上，推了过去，“昨天收到你的邮件，时间比较紧急，所以只能匆匆赶出来了这份合同。你可以看一下，希望能不要觉得太过唐突。”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项思奇的双眼蓦地一亮，像是突然就有了生活的动力和希望一样，连带着他那头有点疏于打理的乱短发都变得有些精神奕奕起来。他立刻拿过了那份合同，而后逐字逐句地认真查看了起来。 卫靖安就笑着等他看那合同。 合同并不厚，看着条款像是挺多，可到底还是签编剧用的，自然不可能是像签明星那样，把边边框框的细节全都写上了。卫靖安昨天一下了决心，就赶紧找认识的朋友要了一份模板合同来，简单地改了改。其余条款一律参照业界，他只是在抽取佣金的分成上象征性地修改一些数据，好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苛待新人——事实上他给出的数字也确实是蛮优厚的了——就一式两份地打印出了那份合同。 故事里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卫靖安从对方的行文和那封措辞恳切的邮件里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恶劣的地方需要他敷衍对待，姑且权当是给对方透个底。就算不签那份合同，以后这人要真在圈子里混出头了，也算有个情谊，再找人办事会好说得多。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坐他对面的人才有了动静。卫靖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项思奇给他的回复。 “关于这份合同……很优厚，谢谢您。”对方说，“我之前也简单地查过一些这方面的问题，我非常感谢您给出的优厚待遇，我很高兴。” 卫靖安“嗯”了一声，笑着看他，心里却慢慢地严肃了起来。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么说的话下文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你觉得合同有什么问题？”卫靖安道，“如果是细节上有不同意的地方，自然是可以继续商讨的。”说完这个，他又笑了一下，“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锤子买卖，都能理解。” “不，不是这个问题。”对方赶紧解释道，“合同很优厚，我没什么不满的地方。”说着，他顿了顿，脸上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来，“只是剧本的问题……” “什么？”卫靖安神色不变，问他道。 “关于剧本……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对方有点慌张地道，挤出了一个略有些艰难的笑来，“这个故事……我是为了她才写的。如果卖出去的话……我想请她来担任我剧中的女主角。” 第五十三章 “如果卖出去的话……我想请她来担任剧中的女主角。” 卫靖安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项思奇显然也清楚这种要求实在是挺难为人的，脸上难免带了些纠结的神色：“我的要求就只有这么多……麻烦您了。” “恕我直言，这个要求其实已经超出了我能力范围。”卫靖安淡淡地看着他，“这并不是在卖剧本，而是在找一个制片人寻求合作。” “抱歉。”项思奇歉意地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是很为难……所以并不强求。” 卫靖安点点头：“我尽量试试看。” 项思奇这个要求确实太为难人了。 好剧本是不愁卖出去的，毕竟大家都想要。就算是新人编剧一贯会被打压价格，以他的本事和人去讨价还价扯个几天，说不定也就松口了。可如果要是加上内定女主角这种条件，那就登时变成相当难出手的烫手山芋了。 不少公司买剧本可不是单纯只为了赚钱，大部分都还有些顺带捧红几个影星的想法。就算是人家没有这个想法，内定女主角这种事也很让人恶心——演员海了去了，为什么就偏偏要选这个？简直不要更容易得罪人。 虽说按照项思奇的说法，对方其实应该是相当适合这个角色的。但难免碰上制片人和导演心里有别的属意人选，一旦出现这种意见相左的情况，那可就有意思了。 卫靖安不免叹了口气：“不过，我有个问题需要问一下。”他顿了顿，问道，“那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项思奇摇了摇头，脸涨的有些微微红：“不，并不是，她是我学姐。”说完这句话，他脸上却燃起了与之完全不相符的钦慕表情，“其实关于我转行写剧本这件事，还是她鼓励我的。说人生总得为梦想努力一把，不然等到老了才后悔，那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才鼓起勇气准备做这个的。” 卫靖安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内心里藏得那些小心思，“嗯”了一声，也不戳破，只道：“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一下对方的名讳？” “她叫程以然。”项思奇说。他翻出来一本便签本，在上面认认真真地写下了“程以然”三个字，而后递给了卫靖安。 卫靖安接过那写着姓名的便签条，瞧了一眼，微微点头：“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抽个空把程小姐的简历发到我邮箱里？”说到这，他冲着项思奇笑了笑，“不过因为这个要求比较麻烦，想要卖出去的话可能会用很久，应该不介意吧？” 项思奇摇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我会尽快把她的资料发过来的。” “行。”卫靖安应了一声，而后引开了这个话题，和项思奇讨论起有关合同的一些别的细节来。作为这场谈话中的主导者，卫靖安自然是要尽可能的营造出轻松的谈话氛围，好让项思奇感到不那么压抑，然后爽快地签下合同。 卫靖安和项思奇在茶屋耗费了大约一下午的时间，等到二人从隔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互相之间的称呼已经从客气疏离的“您”变成了相对亲近的称呼。项思奇也没比江麓大几岁，虽然比起江麓那副老好人得不能更老好人的性格来说要成熟不少，但总言之还是个学生，还是那种只顾闷头死读书的那种，白的一塌糊涂。卫靖安没和他聊多久，就基本把人性格和背景给摸得一清二楚，连带着项思奇似乎偷偷喜欢的那个学姐程以然的信息都被他给问了不少出来。 送走项思奇，在得了他会尽快写出剩下几集剧本的承诺之后，卫靖安驾车回了工作室，开始处理之后一段时间的工作事宜。过段时间《九连环》就要开机了，这次和《念念》不同，需要到外地去进行拍摄，他自然得陪着江麓一起过去，x市这边就不能常常回来了。毕竟江麓虽说是成年了，但基本没出过远门，把他一个人丢给剧组放外地拍摄，别说是只拜托了个季阳洲在旁边看着，就算是胡谊亲口答应绝对不让江麓受委屈，卫靖安也放心不下。 还好《九连环》开拍的时候，江麓已经放假了。否则按他那种宁可累吐血也不愿意丢下肩上担子的性格来说，他非得疯了不可。 时间转瞬即逝，江麓这边方一结束考试，卫靖安就立刻定了机票，准备带他赶去拍摄地的p市。 中天财大气粗，豪爽得很，孟凡义直接大笔一挥，说两人都坐头等过来就行，一应全给报销。有冤大头给坑，卫靖安自然是不会自觉去坐经济舱的位置，定了两张头等，当天就收拾行李打车去了机场贵宾楼。 说来也有意思，这还算得上是江麓头一次坐飞机。卫靖安带他登上飞机，刚关了舱滑上跑道，就听到了前方流控的消息，接着就是空姐空少们陆续出来安慰解释的声音。 江麓那边还处于茫然的表情，卫靖安则直接哭笑不得了。他看了一眼还在困惑流控是什么的江麓，叹了口气：“等着吧，估计还得很久。” “嗯。”江麓点点头，卫靖安便帮他翻出来了包里带着的剧本，递给他让他随便看看，打发时间。江麓接过剧本，熟门熟路地翻开了一页，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笔和便携笔记本，凝着眉就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卫靖安趁着流控，把手机又打开了，转头看见江麓在那写笔记，就靠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还是那些心得感想之类的东西，一如既往的认真。他扫了几眼，对他道：“看看剧本就行了，在飞机上写这个伤眼。” “不碍事，反正还在地上。”江麓就笑道，“刚刚突然有了点想法，就赶紧记上，免得忘了。” “不是晃，是光源不太好。”卫靖安说。不过他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了江麓似乎想要辩解什么的表情，便又笑了：“得，不阻止你，写吧写吧。还好不是晚上，不然非得操心死。” “行。”江麓应了一声，就又低头开始仔细看起剧本来。 正巧这时，头等舱服务的空姐推了餐车过来，问他们要什么饮料。卫靖安帮江麓拿了瓶小矿放扶手上，然后接了个胡谊打过来的电话。 估摸着胡谊也才到p市没多久，声音听着也不怎么精神。他一开口，就问卫靖安他们是几点的飞机，要不要去机场接他。 卫靖安一听他那掩饰不住的疲倦，就忍不住笑：“算了，不想耽误你了，我也不知道几点落地，控着呢，谁知道控到什么时候。”说完，他又问胡谊，“老胡，你这是怎么搞得，把自己给玩成这样？光声音就听出来一股子累的快死了似的味道。” “妈的，别和我说这个。”胡谊张口就骂，“昨天飞机上了跑道说管制了，老子在客舱坐了十个小时才起飞。落地的时候都六点了，能不累吗？” 卫靖安略微思考对比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明智的在这件事上闭了嘴，转而说起别事来：“不说这个……现在剧组到了几个？” “没几个。”胡谊说，“老孟，我，楚鹤，你和小江在路上。季阳洲他还有别的事，一时半会赶不来，等着吧，反正他的戏还不急。阮明轩也才刚到，正休整呢。我想着反正接一个也是接，干脆让老孟带人把你和小江一起接回酒店得了。” 卫靖安便说：“辜负你好意了，我和你差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呢。” 胡谊闻言，无语了一阵，最后长叹一声，冒出一个字：“……操。” 卫靖安听了，差点没笑弯腰。看来这一趟折腾的确实够劲，竟然能把胡谊给闹成这样，也真挺倒霉的。他乐不可支地挂了胡谊的电话，交代了江麓几句，又帮他去拿了个毛毯，接着便去和项思奇讨论起他的剧本。 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差，又在飞机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就听见可以起飞了。卫靖安关了手机，半强迫地收了江麓看着的剧本，把毛毯丢给他让他去休息一会儿，等落地再叫他。 江麓倒还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上交了剧本，拿了毛毯窝角落里闭了眼睛。江麓自打上午考了试就收拾了一堆东西跑到机场等飞机，折腾了整整一天，估计也累得够呛。他刚闭上眼没多久，就见睡得沉了。卫靖安扫了眼他那和小动物似的睡姿，不免好笑，给他又盖实了毛毯，随手抽了一本杂志翻看。 等到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话虽如此，p市机场的旅客候机楼区依旧是人来人往，完全不逊于白日里的热闹。卫靖安去把行李取了，看着江麓老老实实地把围巾裹了三层，又盖了个帽子，才推着车带着哭笑不得的江麓出了安检口。虽然下午胡谊给打了电话要不要人接送，卫靖安给拒绝了，那也只是代表着胡谊和孟凡义不会过来了，中天自然还会安排其他人开车来接。他刚走出去不久，就有人走了过来，胸前挂着工作证，笑着对他道：“卫哥，我是孟总叫来接您的，您叫我小叶就行。”说完，他又对着看着还有点迷糊的江麓咧了咧嘴，“江哥，晚上好。” “你好。”卫靖安对他客气地笑了笑，回道。江麓虽然脑子还有点懵，也对他点了点头。那个叫小叶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推车上的几件行李，十分有眼色地接了过来，一边推车一边道：“车在这边，您们跟着我走就行了。” 说完，他就率先朝前走去，为二人带路。 卫靖安“嗯”了一声，迈步跟上。 从高速上一路开车到市区中心，倒也还挺快。虽然卫靖安来过不少次p市，对这里还算熟悉，奈何架不住城市发展太快。他刚把他和江麓的行李丢进了中天给开的酒店，就接到了胡谊的电话，说请他和江麓出来一起吃个接风宴。 他看了看时间，都快两点了，又扫了眼江麓那副快睁不开眼的模样，便想拒绝算了。结果他还没开口，胡谊就已经像是双眼一瞪，而后道：“没什么别的外人，就纯粹出来吃个夜宵，就在楼下。老孟说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就没来，加上你和小江，也就四个人。不下来和你急。” 卫靖安转念一想，江麓刚好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和胡谊套套关系，倒也不错，便也就笑了：“行，哪儿？你说，我这就带人过去。” 第五十四章 胡谊说了个名字，又告诉了卫靖安怎么走的，而后就挂了电话。 卫靖安把手机朝兜里一揣，拿了挂衣架上的外套重新穿上，冲着江麓一笑：“饿不饿？走，带你吃夜宵去。” 江麓刚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一半，听到他这话，便停了动作，又把衣服套了回去，点了点头：“行。” 两人一同出了屋子，乘电梯去了胡谊说的地方。时值凌晨，又是大冬天的，酒店的餐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服务员熟门熟路地带他俩去了包间里，甫一推开门，卫靖安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蟹香，还掺着淡淡的香醋味儿。 他眼睛一扫，望见桌子上垒了一叠的蒸笼，就笑了：“大晚上的吃这东西，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没事，还精神着，能战个通宵，不怕。”胡谊满不在乎道，招了招手，“来来，剩下俩位置是你俩的，自己随便找个位置坐。” 卫靖安就找个位置自己坐了，然后招呼了江麓一声。胡谊倒没骗他，这顿夜宵还真就没外人——老胡和楚鹤，再加上他俩。除了江麓和胡谊不算太熟，其余都是朋友。他本还以为胡谊是把阮明轩给扯来了，结果进门却看到楚鹤呆在这儿，不免有些好笑。 这俩看着好像不怎么合拍，其实关系到底还是不错。 这时，门被轻轻地敲了敲，从门后走进来了个穿着旗袍的姑娘。她走进来，从柜子上拿了两瓶白酒就开始拆包装，直到把两瓶白酒的盖子都给掰了，又把它们放在了桌上，才退了出去。卫靖安看了眼摆在桌上的那两瓶白酒，忍不住一阵无语：“老胡，你这是明儿真不准备爬起来了？” “人都还没齐整，急什么。”胡谊说，“本来还想把老孟叫上一起来，结果那家伙非说一看到我喝酒就要犯心脏病，不想进医院，就去睡觉了。”他忍不住有点忿忿，“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么！” 一直沉默着的楚鹤便接口道：“你难道不是？” 胡谊立刻对其怒目而视。 卫靖安看了就笑。胡谊这家伙是个酒缸，酒量倒还成，就是真醉了的时候，酒品那叫个不忍直视。孟凡义和胡谊同事多年，自然知道这人醉了之后有多烦，自然懒得做那个收拾烂摊子的。他不来，胡谊肯定是不可能指望楚鹤和卫靖安的，饮酒的时候也就会比较自觉的有个度，不会喝的烂醉如泥然后第二天把什么事儿都给耽误掉。 胡谊自然也清楚这么个理，所以他也只是抱怨了一句，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卫靖安挑了个放蟹的蒸笼，递给了江麓，自己又挑了一个，放在了桌子上。胡谊看了他一眼，直接用转盘丢了瓶白酒给他，说道：“你俩的了，记得喝完。” 卫靖安被他恶心得够呛：“烧胃，不要。”说完，他又加了句，“小江酒量不行。” “你走开。”胡谊瞪了他一眼，扭头便和江麓道，“成年了没？成年了就该锻炼锻炼酒量了，免得以后酒量太差，老被人喝趴下就是笑话了。” “呃……成年了。”江麓显然也被胡谊这忽然转移目标给弄得不知所措了一下，他表情空白了几秒，才慢慢地回道，“……我尽量。” 于是胡谊又盯着他瞪了足足一分钟。 江麓窘得要命，卫靖安笑了一会儿，就挥手让胡谊赶紧闭嘴啃螃蟹去。胡谊成功恶心了一圈儿人，心满意足地开始拆螃蟹。卫靖安敲了一眼他那副模样，冲着楚鹤嫌弃道：“老楚，来，说实话。这家伙是不是我们来之前就喝了好些？” “还好，半瓶。”楚鹤微一点头，简言意赅道，“直接把孟总给喝走了。” 卫靖安无语。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孟凡义逃的倒快，反倒连累了他俩这拉来充数的。 胡谊只当没听见这话。他一面用签子勾蟹腿里的蟹肉，一面朝江麓说：“小江，今天让老卫带你出来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大家出来吃个饭，熟悉一下。”说到这，他对着江麓笑了笑，“我这个人脾气不算好，片场里经常张口就骂，你别介意。要是到时候你表现不过关，被我骂的憋屈了，可以找你家那个哭一下，他安慰人的本事还挺强。当然，我肯定是不会道歉的。” 他这话说的并不好听，胡谊也没指望江麓能听进去几句。他本就喝的有点多，脑子虽然还算清醒，却已经算是给卫靖安撂了的话在这儿了：丑话先放在前面，骂哭了可不算我的。 卫靖安只做听不懂，他看江麓那儿的螃蟹基本还没怎么动，便取了酒店放在桌上供客人取用的蟹三件，顺手帮他拆了个螃蟹。卫靖安没搭话，江麓却老实得很，反倒认真点了点头，回胡谊道：“好，到时候我要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随便骂，没事。” 江麓把这话说的是一本正经，诚恳无比。胡谊本来正在喝酒，登时就被呛得连连咳嗽。他瞪着卫靖安看了半天，此时此刻才算彻底地体会到了别人告诉他的“卫靖安新带的艺人很乖”是到底乖到了个什么程度。 之前他和江麓也只有几面之缘，并没有特别深入的交流过，只知道这孩子挺有礼貌挺爱学习的。直到今天这次纯私人兴致的宴席一吃，才算深刻的体会到了对比产生出的幸福感。想想卫靖安之前带的那个，再看看现在带的这个……呵呵，换他他也得死攥着不撒手。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点醉。其中喝的最多的显然当属胡谊。他举着杯子，眼神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在拆螃蟹的卫靖安身上，不免嘲笑他道：“你倒是贤惠，可以收拾收拾找个人嫁了。” “呵呵。”卫靖安连理他都压根懒得理，只是抬眉淡淡看了他一眼，在碗里浇了醋汁，放江麓面前，就收了手。他拿桌子上的湿纸巾随意擦了擦手，而后丢在碟子里，回道：“谬赞，其实老胡你也不差。” 胡谊也“呵呵”了一声：“真不考虑考虑？你也老大不小了吧？”他说完，挑着眉头瞅了卫靖安一圈。 说实话，卫靖安此人长得其实不差。眉如刀裁，鼻梁高挺，眼神深邃，轮廓也是属于那种偏硬朗型的。那张脸往外面一丢，绝对是最招姑娘们喜欢的那种男人。当初胡谊见卫靖安的时候，还疑惑过长了张这么好的脸的家伙是怎么甘心做个幕后人的，后来处的久了，才发现人其实压根没对台前的那些产生过兴趣。更何况吧，要是卫靖安真长得一般，哪来的那么多游睿白的粉移情别恋转而喜欢上这家伙的。 嘴毒又流氓，啧啧，真是距离产生美啊。 胡谊深刻地觉得自己这回是真正地戳到了卫靖安痛点了，心满意足地又灌了一口白酒。 “这屋里坐的都是光棍。”卫靖安面色不变，“你和老楚年纪可没比我小多少，做媒也不嫌早？”说到这，他忽地顿了顿，转头问江麓道，“小江，有女朋友没？” 江麓老实摇头：“没有。” 卫靖安便朝胡谊一摊手：“你看。” 胡谊吐血。 平白挨了一枪的楚鹤则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呵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回讽卫靖安，还是在嘲笑胡谊酒喝多了的犯蠢。 胡谊仍旧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我觉得何诗那姑娘挺不错……” “哪个？”卫靖安问。 “巨星那个，还能哪个。”胡谊道。 “哦，她啊。”卫靖安闻言，便笑了，朝着胡谊慢悠悠道，“她被巨星给雪藏了，你觉得呢？” 胡谊立刻就明智的闭了嘴，并且深刻地觉得自己提起这茬就是个错误。雪藏这个词，不用细说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事儿多，闹腾，触怒了公司。但卫靖安对手下艺人向来很包容，只要不犯什么大问题他一般都不怎么计较。结果这姑娘竟然还被巨星给雪藏了，可见对方肯定做了什么连卫靖安都忍不了的事情，连他都不想护着了。 “不说这个了，糟心。”胡谊道，“反正你不止招女人喜欢，还招男人喜欢，总是不用愁。不信你问小江，”说着他便笑吟吟地问江麓，“小江，你喜欢他不？” 当真是躺着也中枪的江麓：“……” 他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儿关于胡谊这个“喜欢”到底是那个喜欢，还是哪个喜欢，然后平衡了一下说不喜欢对方会产生的后果和得失，最后摸着良心认命的钻进了套里，艰难道：“……喜欢。” 胡谊顿时哈哈大笑：“看吧看吧！”他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江麓地肩膀，给他斟满了酒，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夸奖道，“来来来，小江，来喝一杯！快和我说说你觉得这货哪点好了？明明就是个混账哈哈哈……” “呵呵，彼此彼此。”卫靖安冷笑着嘲讽了回去，“你也挺混账的不是？欺负老实孩子，上瘾了？” “没，我是认真的。”江麓听了这话，反倒是认真解释了起来，“卫哥你人挺好的，而且人也很厉害。我们院的不少人小时候都很喜欢你。” 胡谊傻了：“老卫？” 卫靖安睨了他一眼，冷静地说道：“还有游睿白。” 江麓点点头。 楚鹤在旁边看着，嗤笑了一声。 胡谊顿时呕出一口老血。 直到凌晨四点多，这顿饭才算吃完。 卫靖安神智还算清明，等胡谊结了账，直接扶着神智都不太清楚的江麓二话不说回了酒店。他看了眼江麓那副脸都白了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就不行还非得撑着装自己可以，这种性子有的时候实在让他倍觉头疼。奈何他一开始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找了一圈儿，硬是没在包里找到醒酒药。 不得已，他只得打了个电话给前台，问附近有没有药店，能买到醒酒药的。 前台姑娘倒是挺机灵，立马就告诉了他往哪儿走能找到而是十小时营业的药店，还连带着把名字和地形都给仔细地形容了一遍，生怕他找不到地方。 卫靖安拿了张纸把地址记了，随口和对方道了声谢。 哪知，他这边刚要挂电话，就听见对方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问他，能不能求一张江麓的签名。 卫靖安登时失笑，得，肯定是给他俩登记入住的那姑娘。他想了想，觉得人家大晚上的还值着夜班告诉他药店在哪儿也不容易，便“嗯”了一声，问了那姑娘明天还上不上班，等拿到签名再给她送过去。 前台姑娘立刻激动地表示她决定明天和同事换个班，再上个二十四也没问题。说完，就一边说着不打扰了，一边挂了电话。 卫靖安听了，就忍不住摇头笑。他瞅了眼床上躺着的江麓，出门去给他买药。 等到折腾完，都快五点了。 天还黑着，卫靖安去烧了水，又试了水温，最后才端着杯子，去床边叫醒江麓。 江麓在床上趴了也有一阵子了，眉头紧皱着，醉的不清，看样子睡得也沉了。卫靖安虽然不想打扰他睡觉，但喝了这么多，不吃药肯定是不行的。这小子酒量差的要命，胡谊开的那两瓶怎么说也是六十度的白酒，真要万一酒精中毒了，那就麻烦了。 卫靖安叫了他十多分钟，江麓这才半睁着眼醒了过来，茫然地盯着他，一副倦得不行的模样。卫靖安看他醒了，便对他说：“小江，醒了？起来吃个药再睡。” “嗯……”江麓努力支起来身体，脸上却仍旧是茫然一片，一点动作都没有。 卫靖安叹了口气，只得找了个勺子，准备给他喂下去。结果等他拿着勺子回来，却发现江麓又给他睡过去了。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江麓那样子，忍无可忍地拍了拍他的脸，又捏了几下。 江麓直接被他捏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愣了好久，才恍惚地问了句：“……卫哥？”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赶紧起来，吃药。吃完随便你怎么睡。” “好……”江麓一边含糊地答道，一面爬了起来。他手有点抖地接了那几粒醒酒药，就着水咽了下去，接着便端着杯子垂着眼坐那儿不动了。淡淡的雾气从杯子飘散出来，氤氲在他眼中，连带着那长长的睫毛都像是凝出了细小的水珠。卫靖安站在他旁边，以为这家伙又睡过去了，只得无奈地去拿他手里的东西。 忽地这时，江麓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像是咕哝了一句什么。 ——声音太小，没听清。 卫靖安便“嗯”了一声，一边低头道：“刚才说什么？” “头再低一点……”江麓说。 “嗯？”卫靖安便把头低得更低了些，几乎都要到了面对面的程度。他皱了皱眉，忽地觉得这距离其实并不合适，刚要远离，一个暖暖的怀抱就抱了上来。 “卫哥你是个好人，一点都不混账。”江麓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听起来有些含含糊糊的，“……我们会成功的。” “嗯，我会的。” “……加油……” “好。” 第五十五章 江麓说完那几句话，便没音儿了。卫靖安起初还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的下文，结果还没过几秒，只觉得肩膀一沉，只见江麓脑袋一歪，已是睡得沉了。 卫靖安哭笑不得地望着这小子睡着的侧脸，又是感动又是无奈的，叹着气帮他把外套给脱了，塞进了被子里。又径自去把屋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免得他晚上睡觉万一做噩梦，把被子蹬了受凉感冒。 ——比喝醉了的游睿白都难搞，真是的。 游睿白喝醉了也顶多就是和他吵架条翠没事找事儿，碰到这种情况卫靖安只要一贯冷处理就完全不用担心。反正难受的肯定不是他，劝了一次两次不听，泥人也是有脾气的。况且游睿白舍不得委屈自己，闹腾完，最后肯定老老实实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总结来说，就是自私的家伙永远不需要别人操心他们的死活，因为他们自己就很惜命。 到了江麓这，这套倒不适用了。好在卫靖安之前练满的哄人老妈子本事还没全丢，这才算是勉强算照顾好他。 卫靖安扫了眼睡得沉沉的江麓，头也有点犯晕。他之前被胡谊拉着也灌了不少，靠着酒量和意志力撑着才没昏头。现在好不容易把江麓给摆平了，他也不含糊，立刻就倒了几片药。方才和江麓折腾了太久，烧的热水都凉透了，他就着冷水吞了药片，揉揉隐隐作痛的胃，连澡都懒得冲了，直接换了衣服就去了隔壁屋子，倒头就睡。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当天下午。 宿醉加通宵，饶是精力旺盛如卫靖安，也不由觉得脑袋疼。他揉揉额角，忖度了片刻，还是没有继续睡下去。虽然来p市这一趟基本可以算作忙里偷闲的公费出游了，不过还是有挺多事情需要处理。昨天他和江麓刚下飞机，项思奇那边就把程以然的个人简历发了过来。当时他还在路上，顾不得细看，就没回复项思奇，准备回了酒店再说。结果胡谊一个电话就把他和江麓叫去了喝酒，耽误到现在。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他的笔记本，连了酒店的无线网，打开自己的邮箱把程以然的简历给下了下来。 简历挺简单的，没什么太多虚而不实的东西，倒是很认真的把自己真正擅长的东西给一一写了出来。卫靖安看了一遍，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叫程以然的姑娘现在过得估计不怎么样。 非科班出身，还是个理工科出身的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贸然踏入这圈子，想混出头简直难如登天。男性的话还能出演个替身什么的慢慢爬上去，这种一看就是个满身学生气的姑娘想也知道选角的导演不会去用她来做替身，除非是特殊要求的替身——可一看这简历风格，就知道对方估计也是那种死也不愿意低头的。有这么个大学的学历，还要巴巴地跑来娱乐圈，不是想出头想疯了，就是真喜欢这个想拼一拼的。程以然显然是后者，但这个圈子——却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卫靖安自己就吃过苦头，对这个简直太清楚不过了。 他看完了程以然的简历，叹了口气，给项思奇回了一封邮件，便开始留意关于他那剧本的卖主问题了。项思奇这要求不低，尽管程以然的相貌属于那种挺耐看的类型，但也没有意味着就能使这件事的难度降低一些。卫靖安现在只能找一些相对较小的制作公司——没有需要捧红的明星，急于打出名气又或者是要摆脱困局的那种——这种公司对于这样的要求，肯定是最不容易拒绝的。 毕竟作为一个小公司，想要和大公司抢夺好剧本，本身竞争力就不足。加上这样的条件，为了一个好剧本自然是愿意舍得一个女主角。况且程以然一个连经纪约都没签的新人，片酬也低的可以，还能顺带省下一笔钱用在其他地方。 话虽如此，但卫靖安也清楚，这种公司比起编剧自己写的原创剧本，更青睐高人气小说改编的故事。毕竟原作人气就放在哪儿，广告费都可以省下来一笔，确实是相当划算的买卖。而这其中得失，就需要那些制作公司自己仔细琢磨平衡了。 卫靖安在电脑前坐了两个小时，内心隐隐有了个选择，却没立刻就上门去找人。他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也不早了，便关了电脑，出门准备去叫江麓起来。结果，他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了江麓揉着额头从淋浴间蔫蔫地走了出来。 他一瞧江麓那副样子，就忍不住乐了：“头还疼着呢？” “……呃，卫哥？”江麓也被他这突然打开房门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看到他之后便有点尴尬，估计是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慢吞吞地道，“嗯，还有点疼……” 卫靖安听了，便“嗯”了一声，让他等着，自己走到行李里翻了一阵，然后抛给他一瓶药：“真疼得不行了就吃这个，要是能忍就别吃。是药三分毒。” 江麓接了那药，点点头：“好。”说完又有点脸红，移开了视线，“昨天……卫哥你别在意，我真没把你当小孩子哄……” “……没事。”卫靖安看他那副又是窘迫又纠结的模样，摇着头笑了笑，“承吉言，我先记着了。要是以后我混不下去了，就你算你头上。” 江麓忍不住囧了：“……啊？” “因为你乌鸦嘴。”卫靖安故作严肃道，“导致我本来能混出头，也混不下去了。不算你头上算谁身上？” 江麓听完，当即就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只是开个玩笑，便也忍不住笑了：“行。那就算我头上吧。” 卫靖安看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 因那一宿宿醉，不止江麓和卫靖安俩人遭了秧，连带着胡谊这个始作俑者都在床上直接趴了一天，硬是没挣扎起来。孟凡义差点没发疯，跑到胡谊屋子里听说就是一通熊，把胡谊弄得本身就痛的不行的脑袋更是痛了整整一晚上。 不过孟凡义再生气也没用，总不能赶鸭子上架逼着人家跟他一起跑东跑西吧？好在这几天的事情都不需要胡谊一定要出面，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多走几趟也就完了。 又过几天，器材人员一应到齐，《九连环》也正式在p市开机。 季阳洲还有通告在身，一时半会挤不出时间赶来拍戏，剧组便也就暂时没去动需要他出场的戏份。反正这个剧的主要看点在主角程哲和男三号裘萧的对手戏中，作为男二号的傅宏反而变成了一个存在感不显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少。 刚巧，开拍时间和学生们的寒假日期重合，大学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剧组便赶紧和选定好的一个学校去协商，看看能不能免费征用一下学院的地方来拍戏——毕竟裘萧是个大学老师，总不能一直呆在摄影棚搭造的室内里吧？总得出来走走的，不然剧情也不允许。《九连环》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机也是有道理的，学生们都集中赶回家过年了，比起暑假时大片学生留校打暑期工的光景，过年还在学校呆着的人显然要少很多——少一个人，就少了一分剧情被泄露的可能性。毕竟楚鹤的剧本向来玩的就是那个神秘，追求的是谜底最后揭晓的刺激，早早就知道了结局，那还看什么啊？ 面对基本空无一人、可以随意发挥的图书馆，作为总导演的胡谊满意至极，当即就趁着闭馆的三天开始拍摄所有有关图书馆的部分。图书馆里大都是阮明轩和江麓的戏，卫靖安自然得去片场那边看着。 “你看的是什么？” “——《美丽新世界》。” “哪个？好像有点耳熟？” “阿道司·赫胥黎。很有意思的一个故事。” ………… …… 卫靖安看着在摄影机下对答流畅的二人，不由沉吟了片刻。几个月过去，江麓比起之前的表现，又进步了一大截，至少在演起裘萧这个表里不一、骨子里烂透了的家伙来是很像了。不过显然这还不够，这家伙还没被逼出灵气，演的人物因此也只能说是像，而不是是。不过有阮明轩这个水分很大的影帝在这和他衬着半斤对八两，除了胡谊，其他人估计也没几个能看得出来的。 “cut！” 果不其然，只见胡谊皱着眉喊了卡，然后转头就对摄影师和场记说：“刚才那条重来。” “怎么了？”站在桌子旁边的阮明轩忍不住问了一声。 “想想你为什么要过来见裘萧的原因！”胡谊头也不回道，“还有江麓，想想裘萧为什么要在程哲面前看这本书！自己琢磨我为什么卡你，你俩想不通就一直ng吧。其余人先休息一会儿。” 阮明轩脸色变了变，而后锁着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闷头看起剧本来。他不说话，江麓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他却没去碰那本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的剧本，而是默默地翻了几页手上用作道具的精装版《美丽新世界》来。 卫靖安远远地看着这俩人，也不上前，反而干脆转头就走，找了个地方点了根烟。正低头擦着火机，忽地，只觉得一个有点熟悉的脸从不远处走过，像是趁着方才胡谊喊休息的间隙去剧务领剧组发的盒饭。他不由挑了眉，盯着那人又看了一会儿，而后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来。 得，还真是认识的。 第五十六章 ——程以然。 当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的时候，卫靖安反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会在p市见到这个姑娘的巧合了。临近年关，开机的剧组并不算多，若要是还想继续接活，趁着过年这段日子多赚点钱，那在九连环的剧组见到她也不是什么多让人惊讶的事情。 程以然头上戴了个厚厚的毛线帽子，脸冻得红红的去领剧务发的盒饭，然后坐去了一个角落里慢慢地吃。卫靖安不露声色地盯着她又看了几眼，方确定了这确实是简历里那个眉宇间带了些怯懦之色的姑娘。不过兴许是因为出了社会，被现实给好好打磨了一番，现在看过去，这姑娘反倒像颗光滑内敛的玉石，变得意外地坚强了起来。 卫靖安远远地站着，抽完了他那支烟，看着程以然用非常惊人的速度囫囵解决掉了她那盒盒饭，然后丢掉了纸盒。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剧务走了过来，把那群在吃饭的群演集合了起来，用不高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他看到那群人纷纷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应该是剧组要重新开始拍戏了。 他立刻就回去了片场。 回到片场，只见图书馆那边果然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拍摄。或许是因为胡谊刚才的那几句点播，这次的拍摄异常的顺利，没花几分钟就顺利地拍完了这一段的内容。两人表现良好，作为总导演的胡谊心情自然是异常的好。他朝着副导演一点头，后者就开始安排起下一场拍摄要出场的群演来。 安排这些还需要几分钟，江麓便从他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朝卫靖安那边走了过去，还不忘拿着他那本书。卫靖安瞧了眼他拿书的动作，不由笑了：“你很喜欢这本？” “还好。”江麓简单地答道，“刚才胡导让我好好看看，然后突然就有了点新的想法，觉得有必要把它重新看一遍。” 卫靖安便问他：“这是看了第多少遍了？” “不是很多。”江麓摇摇头，“加上这回，应该是第十八遍吧。” 卫靖安就被他给弄乐了：“十八遍还不多？” 江麓便认真道：“名著多读几遍不嫌多，况且还有了新想法。” “哦？又有什么？” 江麓就打开了那本书，从书的扉页抄着的一句话，慢慢给他读：“人类有多么美！啊！美丽的新世界，有这样的人在！”他顿了顿，“我以前以为裘萧是在嘲讽程哲，不过现在再看看，好像不止这一层。大概也是在自嘲吧。” 卫靖安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拍拍江麓肩膀，看他疑惑地转过头来看自己，说道：“下一场开始了，过去准备吧。” 江麓这才恍然回过神，赶紧把手里的书朝着卫靖安手里一塞，朝场内走了过去。 他走到胡谊身边，胡谊便对着接下来要出场的几个人仔细讲起需要怎样的走位来。卫靖安扫了眼下一场要出场的几个演员，除去中天塞进来让混个经验的有几分眼熟的小演员外，竟然赫然发现了程以然的身影。不过她显然属于那种比较次要的地位，在胡谊给几人讲解走位的时候，她是离得最远的那个。尽管胡谊的嗓门还是挺大的，但那样的位置显然也听不了多少重要的东西。 胡谊说完了要点，这一幕便开拍了。 江麓作为这一幕最主要的角色，自然是最先进入摄影机镜头的那一个。他抿着唇，提着公文包匆匆走来，却迎面撞上了几个有说有笑的女学生。 “裘老师？”其中一个女孩子惊讶地开口问道。 “方然？”他亦是露出了些微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有点担忧的笑容，“你身体还好吗？” 那个被称作方然的姑娘一愣，窘迫地低下了头，半是羞涩的答道：“谢谢老师关心，已经好多了。最近已经不做噩梦了。” “那就太好了。”他脸上的表情登时便放松了下来，冲着那姑娘微一点头，“我那里还有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他顿了顿，“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对方脸立刻红了半边，而后有点羞恼地瞪了一眼她身旁善意地起哄的几个朋友。 他见状，勾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cut！” 胡谊的声音响了起来。 卫靖安听到声音，便转头看去，却见胡谊对着场记摇了摇头，示意刚刚那段重来，嘴上却对着刚刚那几个负责起哄的女性群演吼道：“1号2号笑容不合格，重来！” 负责出演1号和2号的两名演员脸上立刻出现了有些紧张的神色，然后点了点头。 卫靖安见了，忍不住就笑了—— 程以然负责的，是3号。 果然，之后又来了几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胡谊给ng掉了，几个负责跑个龙套就走的演员脸上纷纷出现了紧张的表情，就连那个中天塞进来的小演员亦是如此。她有点慌张的瞧了一眼仍旧好脾气地笑着的江麓，抿了抿唇，脸有点红的低了下去。 于是江麓便被又有点开始暴躁的胡谊丢去给几个人做了几句简单的讲解，而作为这场不算长的镜头里唯二没有被胡谊以各种理由给ng掉的程以然倒是淡定的很，默默低下头做小透明，却脸上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来，一字不落地把江麓的话给听了进去。 卫靖安远远地看着，登时觉得更有意思了。 说也说了，卡也卡了，剩下的就真没办法了。好在几个人还都不算特别差，加之人又少，比起几十人的场景来说要好拍很多，又拍几次，也就过了。这场拍完，江麓便被剧务叫去换下一场拍戏用的服装。至于那几个拉来充数的演员，就去一边候着，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卫靖安看见程以然拍完这场，又找了个角落里呆着去了，默默地看着剧组的人忙碌，偶尔搭把手，便干脆走了过去。 程以然刚帮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抬了个道具箱，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角落里，看见卫靖安朝着她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一闪而过疑惑不定的神色来。她眉毛稍微皱起来了一瞬，而后很快移开了视线。 卫靖安只觉得好笑。他慢悠悠走过去，趁着江麓还没出来，开门见山道：“有经纪约了吗？” “！！”程以然惊讶地抬起头来，左右看看，然后对着自己指了指，“……问我吗？” 卫靖安便“嗯”了一声，笑道：“这附近可没别人。” “……还没有。”程以然顿了好久，才有些低沉的答道，“以前有一个人找过我，说可以签我……不过被我拒绝了。”说完这个，她看了一眼卫靖安，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卫靖安吗？” 她声音清脆，脸上却有一丝怀疑的神色，又是警惕又是紧张的，弄得卫靖安不由失笑起来。他头一偏，睨了一眼江麓：“江麓不是在那吗？” “嗯……”程以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换了身衣服的江麓走出来，脸上的疑问才消去，却没抹掉那丝警惕。她顿了顿，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项思奇吗？”卫靖安问她道，见她微微点头，便开口道：“他找我签了经纪约，我现在负责做他的编剧经纪人。”说道这，他顿了一顿，望着程以然眼底骤然爆发出来的笑意，然后立刻闭了嘴。 他探究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等着她的下文。 程以然脸上故作出的严肃已经不见，她朝着卫靖安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然后说：“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不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卫靖安就笑了：“这么高兴啊？” “嗯……”程以然也顾不上卫靖安其实和她不太熟悉这件事了，点头微笑道：“他的梦想好不容易实现了，我这个做朋友的得恭喜他才行。不然太不合格了。” “哦？他没告诉你啊？”卫靖安不由挑起了眉毛。 程以然却没有看到他这个表情，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他最近和你联系过没有？”卫靖安便问道。 “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程以然不由愣了，诧异地看向了卫靖安，“没有……怎么了？”接着很快有点慌张地问道，“他没出什么事情吧？” “没有，他很好，昨天还和我精神的聊了一晚上的剧本。”卫靖安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心里却暗自皱起了眉毛。 ——项思奇没有和程以然联系过。 这代表着什么？ 他看到的那份简历，根本就是假的。 ——不是程以然所写，而是项思奇偷偷的拿了程以然的资料，自己替她填上的。 几乎下意识地瞬间就联系起了一切，卫靖安脸上却不变，和程以然说了些别的，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情盖了过去。 这下可有意思了。 第五十七章 一回到临时居住的地方，卫靖安立刻就给项思奇打了个电话。 项思奇还没睡，接电话的时候，声音还显得颇为兴奋：“卫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卫靖安声线不变，特别平静地告诉他道：“今天我在片场碰见了个人。” “谁啊？”项思奇问道。 卫靖安便说：“程以然。” 项思奇那边顿时就没音儿了。他“呃”了半天，也没出个结果，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试图想要挣扎一下。卫靖安看他这么纠结的样子，便给了他个台阶下：“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他这话的语气很是平淡，就像是在普通聊天一般。项思奇听到他这话，松了一口气，又沉默了片刻，便答道：“嗯……简历是我写的，对不起。” 卫靖安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介意和我说说吗？”卫靖安便问他。 项思奇立刻痛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她不同意这件事，还和我吵了一架，后来……我就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她。怕她生气。” “嗯。还有吗？”卫靖安又问。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是我不能光顾自己。”项思奇有点消沉地说，“她还在挣扎，而且就快坚持不下去了。我不想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你的想法挺好的，我很赞同。”卫靖安就说，“但是你做这件事前，得先和我打一声招呼。”他顿了顿，给项思奇耐心解释道，“不然这件事做成了，等到人家去找女主演的时候，发现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这算好的，要是程以然最后拒演了，你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吗？” 项思奇老实承认错误：“对不起。” “下不为例。”卫靖安简言意赅道，“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下次做什么事前记得和我打声招呼，不然后续出了问题会很难办。” “好。”项思奇点头答应道。 “还有一件事。”卫靖安又说，这次却是笑了，“程以然给你打电话了没？情绪怎么样？” “打了。”项思奇道，“……刚刚挂掉，说恭喜我，下次见面她请我去吃饭。” “那就好。”卫靖安“嗯”了一声，又道，“能把她电话给我吗？我想和她谈谈。” “啊……好！”项思奇听了，赶紧给卫靖安报了一串号码。卫靖安随手撕了张纸，把那一串儿号码如数记下，然后和项思奇又聊了几句，接着挂了电话。他按着项思奇给他的号码拨了电话过去，和程以然说了来意，最后定了个时间见面。 他做完这些，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门去叫江麓，却没在房间里见到人。卫靖安挑挑眉，却在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便敲了敲门，问道：“小江？” ——没响儿。 卫靖安就又敲了敲门。 这次屋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水流动的声音戛然而止，江麓的声音从里面闷闷的传了出来：“嗯？” “明天有事，不能和你一起，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卫靖安说，“我要出去见个人。” 又过了一阵，江麓“嗯”了一声，又说：“好……” 卫靖安觉得有点奇怪，却没多想，便对江麓道：“嗯，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到。” “好。”江麓一口答应。 第二天一早，卫靖安给江麓把早餐放在了屋子里，自己便打车匆匆去见程以然。考虑到这次事情的兴致，他没随便找个地方就坐下来谈，而是特意找了个有包厢、可以坐下来慢慢说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程以然还没来，不大的包厢里空无一人。卫靖安也不急，他翻出手机里的通讯录，给其中的几个人挨个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然后在打到第五个的时候，终于心满意足地要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卫靖安一边通着电话，一边把自己要到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而后感谢了一番电话对面的人。 正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敲了敲，接着程以然的脸出现在了门的后面。 卫靖安就笑了。他站起来，朝着程以然伸出了手，说道：“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我也是，很高兴能见到您。”程以然看了眼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短暂地握了握，而后回道。她跟着卫靖安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又问：“不知道您找我想说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坏事，别紧张。”卫靖安看她那一副有些忐忑的模样，安慰的笑了笑，“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不介意吧？” “……好。”程以然点头答应，脸上疑惑之色却又浮了上来。 卫靖安便说：“项思奇前段时间和我签下来了经纪约，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说到这，他顿了顿，看程以然点头表示知道此事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在他签合同之前，他和我提了个要求。我觉得程小姐你应该能猜到是什么要求。” 程以然脸色变了变，眉头凝了起来：“是不是……” “嗯。”卫靖安颔首，“他提出让他的剧本女一号由你出演。” 程以然愣住，而后神色复杂了一瞬：“……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挺有才华的，所以我就答应了。”卫靖安笑道，“这次也是碰巧，要不是在片场里刚好碰到你，我估计还在考虑这件事情。毕竟是女一号，戏份重，要求的也更多，愿意吃这个闷亏的公司并不多。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停了片刻，“程小姐，就个人而言，我非常看好你。”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姑娘睁大了眼睛，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卫靖安失笑地摇摇头：“很吃惊？” “嗯。”程以然点头承认，“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很突出的天分，更没有这个圈子里的人脉关系。虽然我真的挺喜欢演戏的感觉，不过光靠喜欢是不够的……我现在已经很清楚这件事了。” 卫靖安便对她说：“我之前有从项思奇那里听过一些你的事情，不过了解的并不多。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说说吗？” “没什么好介意的。”程以然不在意地道。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又过了几分钟，才缓缓开口说：“其实我很喜欢您和巨星的……那一位的。” 卫靖安微一点头，心里清楚她说的应该是游睿白，便示意她继续说。 “大四的时候，去电影院看了《勇气》，觉得特别受鼓舞，脑子一热就辞掉了家里给找的实习工作，然后开始了姑且算是为梦想奋斗的生活吧。”她说，“不过我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说是奋斗……其实只是每天徘徊在各个剧组，询问有没有群众演员的位置而已。就算这样，也很难养活自己。家里又因为我擅自做主说要和我断绝关系，不想再要我了。当时我就拼着一口气，想着怎么也要混出个人样来，回去给他们看。” 卫靖安听着她的话，又看了眼这姑娘说着不在意，实际上眼眶都有点泛红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却明智的什么都没有说。 “当时我和家里人约好了，五年如果混不出来，我就老老实实回去，继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程以然又继续道，“不过大概是我真的不适合，直到第三年都还在做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群演。当时碰见了个自称是经纪人的家伙，一开始还以为终于能出头了，后来却发现是个骗子。好在发现的比较早，没有什么损失。”她语气微顿，“然后就一直没有再敢碰这方面的事情。偶尔碰到能演一两个能有一两分钟镜头的龙套也基本都是朋友介绍的，我性格不太好，虽然在这个圈子做了五年了，朋友其实也没有多少。” 她长舒了一口气：“大概就是这些……我说完了。” 卫靖安听了，“嗯”了一声。娱乐圈确实是一个人情关系和利益比个人能力还要重要的地方，程以然没什么背景，想在这里混出头简直难如登天。况且这姑娘不是个特别能放开的那种强量性子，倒也是能理解。不过他也不是特别看重这方面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对程以然道：“我知道了。” “那您还想签我吗？”程以然平静地问道。 “为什么不？”卫靖安就笑了。他看着程以然有点发怔的表情，耐心对她道：“你觉得你很平凡，你没有天分，甚至性格不好、不八面玲珑……但我并不是为了签一个出色又八面玲珑的天才来的。” 程以然没有说话。 卫靖安不以为意：“这世界上到处都是普通人，如果只盯着天才下手，那这行到处都是饿死的经纪人了。”他说完这句，忽地又笑了起来，“江麓只是我碰到的一个奇迹而已，我并没有指望走到哪里都可以见到像他一样的孩子。昨天在片场，其实你的表现很好，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了。所以你并不用担心，我是因为项思奇的原因才过来见你的。” “不，我只是……”程以然消沉地欲言又止。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卫靖安取出一份合同，将它轻轻地推了过去，平淡地道，“你想签这份合同吗？” “……想。” “想红吗？”卫靖安又问。 “……想。”程以然颤抖地答道，“我想红，想出名，想站的比谁都高，想实现……梦想。” 卫靖安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来：“那就签吧。我保证，你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第五十八章 程以然怔怔地看着躺在桌子上的那份合同，眼里突然泛起了一阵潮意。她拿过那并不厚的一小沓纸，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摸出了一只水笔，抬手就要签上自己的名字。 卫靖安不由叹了口气，伸手阻止了她：“还是先看看吧，要是有哪里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再做商议。” 程以然手上却没动作：“没关系，我已经等太久了。只要能让我继续下去，我不在意钱的分成。”她顿了顿，“况且我相信您。” 卫靖安闻言，便也不再去进行劝说，随她去了。反正钱总不嫌多。 合同到手，卫靖安就开始给程以然准备她出道前需要用到的一大堆东西来。公众对女艺人的要求比起男艺人来要苛刻甚多，稍微做出点出格的事情就是各种冷嘲热讽地一通砸上来，完全不考虑自己的那些会会不会伤害别人。况且程以然的性格和江麓也差别甚多，江麓属于比较温吞的性子，但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好了想，但程以然就明显不一样。卫靖安虽然没怎么和她相处，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姑娘坚强是坚强，但那只是还没戳到狠处。要是真踩到痛点了，指不定就崩溃了。这种性格的女孩子要是走到台前的灯光下混，心态首先要摆正，把玻璃心都给砸碎了换成钢筋水泥的才成。 心理辅导、形象辅导、演技培训……哪个都不轻松，尤其在程以然的天分并不算高的情况下。 江麓本身就是个天才，三个里哪个都不需要他费心，只要稍微指导一下就能迅速领悟。但是程以然就不行，以演技培训为最，不明明白白地把要点全部说出来，她是很难靠自己融会贯通的。而指望江麓给她说一下细节显然不靠谱——第一是男女有别，闹出绯闻了那真是够两人喝一壶的，第二则是江麓忙于拍戏，根本没有那个闲时间去管这种事情。就算他自己申请，卫靖安还有心疼这孩子别给累坏了呢。 至此，卫靖安算是彻底忙碌起来，领会到了彻底从零开始的那种无奈感。 又忙碌一周，卫靖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虽然项思奇本身不需要他管太多，但是其余两个人哪个都不能少管，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他略一沉思，当即便决定果然还是得招聘助理。 话虽如此，但他熟悉的那些业务熟练的助理大都已经做了好几年，积累到足够的经验便纷纷转去做经纪人了，不愿意再做助理这种没地位又累得要命的活。招聘新人的话，想找一个靠谱的则还真挺需要运气的。江麓脾气好，到时候吃了亏都不说出来，那才叫人糟心。 想了一圈，卫靖安便问江麓道：“小江，你那个叫齐诚的同学……有他手机号没？” “有。”江麓点点头，就拿出手机把齐诚的手机号发给了他。卫靖安收了手机号，便准备去给齐诚打电话，和他说下这件事。虽然没怎么仔细和齐诚接触过，但卫靖安自认看人还算准——对方和江麓关系确实不错，性格也挺爽直的，总的还算靠谱。江麓今年大三，作为他同学的齐诚开学也就大三下学期了。虽然早了点，但是大三去实习的也不是没有，对方应该会考虑一下。实在不行，那就换个人问也无妨，左右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卫靖安拿着手机，正准备去个安静地方给齐诚打个电话，抬头就看到江麓捏着书页，表情有点恍惚。他便开口叫他道：“小江？” “嗯？”江麓回过神来，很快转头看向了他，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顿了一顿，才微一点头，奇怪地道：“……有事吗？” 卫靖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没事。”说完，他拍拍江麓的肩膀，站起身来，又说，“我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回来。” 江麓点点头：“好。” 卫靖安便握着手机去了附近一个还算幽静的树林里，给齐诚打了个电话。 齐诚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显得很是激动。卫靖安和他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便立刻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他一口答应了卫靖安的要求，并且表示即刻便收拾行李赶到p市，开展他得到的这份新工作。 卫靖安忍不住就有点好笑，他本来还是想着让齐诚过完了年再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还不是很急，他一个人还扛得住。可齐诚却是非常急迫、生怕过年后再飞来p市就会丢掉这得之不易的机会一样，急匆匆地便跑去和父母交代了，并保证三日后一定会让卫靖安在p市看到他的身影。卫靖安见他如此兴奋，便也就没有去泼他的冷水，交代了一下薪金和工作要求，好让齐诚给家里有个交代，而后便挂了电话。 他一路走回片场，离得还老远呢，就见着江麓远远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也不说话。卫靖安见了，挑了挑眉毛，走上前去：“怎么了？” 江麓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卫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大诚的电话了……” “之前不是答应他了么，说如果工作室人手不够，一定第一个联系他。”卫靖安便说，“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看他有没有这个意向。” 江麓愣了愣：“卫哥你要招助理吗？” “嗯。”卫靖安颔首，“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难免有地方照顾不到位，多招一个人也好。”他看了眼江麓，又说，“至少能监督你每天按时老实吃饭，别我一不在，你就又废寝忘食了。” 江麓闻言便有点尴尬：“没……只是偶尔忘记，下回不会这样了。”顿顿，他又问，“是让大诚照顾……” “——你。”卫靖安说。 江麓迟疑了片刻：“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你要求不挺低的嘛，有什么不好的。”卫靖安淡淡道，对着江麓安抚笑笑，“不用担心，他也只是在我这攒些资历做跳板，以后好转去做经纪人呢。但凡干这个，谁想一辈子做个籍籍无名伺候人跑这跑那的小助理，不都是想着前几年吃些苦攒些资源，等混出头了就辞职不干么。各取所需而已，没什么好愧疚的。” 江麓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头“嗯”了一声。 卫靖安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好气又是无奈的。他站那儿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再多说些什么，而是保持了沉默。毕竟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早晚都要习惯的。江麓性格如此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却不能对这些熟视无睹的。况且就算不是齐诚，早晚也得是别人。那还不如就把这个机会丢给齐诚呢。 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么。 齐诚来的很快。 不出三日，卫靖安就在中天给剧组人员订的酒店里见到了拎着一个简单行李箱就跑了出来的齐诚。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脑袋上按了顶帽子，远远看着倒不像是个还在学校里读书的学生，很有几分在社会上混迹了几年的成年人气质，看起来还蛮能唬人的。卫靖安把他领进来，带着他去和负责剧组事物的剧务那里打了个招呼，又把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沓培训资料和要知道的一些常识交给了他，接着便带着对方正式上岗了。 齐诚倒也不愧是自称对娱乐圈的职业悠然神往了好些年的家伙，脑子贼精，但凡卫靖安只要说了上句，他便能马上意会到对方是在说谁，继而摆出自己相应该有的态度来。在片场不过才区区转了几圈儿，就已经赢得了不少剧组人员的好感，姑且算是混了个脸熟。 又过几天，齐诚就算是正式出师，可以独立“工作”了。 话虽如此，但卫靖安实际上也没指望这家伙能做到多少事情，顶多帮江麓拿个衣服，送个三餐，然后接送回酒店就够了。其余的事情也不需要齐诚操心多少——一是大事这家伙压根帮不上忙，二则是小事都有中天的员工一应包揽了，压根不需要多加操心。一来二去，这家伙的工作自然很是轻松，没事儿就跑去和剧组其他面善的前辈搭讪，顶着一张笑嘻嘻的帅脸，混的那叫个如鱼得水。 卫靖安懒得管他，反正只要干好自己本职工作，他是一贯不会干涉下面员工之后会干些什么的——除非自己工作没做好又老想着别的，那他才会把人提溜出来好好说一顿。齐诚做事圆滑，只会让江麓在片场做事更方便。那他作为直接受益人，何乐而不为？ 减轻了一个人的工作量，卫靖安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他翻出之前留意的那沓写着不少公司信息的文件来，看着其中一个公司——百风娱乐的名字，而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来。 ——项思奇的剧本有谱了。 第五十九章 说起百风娱乐，却是要从z国互联网的那几大在线视频网站说起了。 作为当年当之无愧的平台大佬之一的百风娱乐影业公司，旗下拥有无数电视剧的在线播放版权。然而，近几年网络剧的流行使得无数在做在线视频播放业务的网站纷纷投入拍摄网络剧的怀抱，百风自然也不例外。可也不知道是高层眼光实在和大众口味相差甚远还是其他一些原因，总之但凡百风投拍的网络剧，总是损失惨重。久而久之，几乎都已经成了一个噩梦似的默认事实——只要是百风拍的电视剧，就肯定是烂剧。 再有钱的公司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百风娱乐挺有自知之明，折腾了几回也就心灰意懒地不准备再涉足这方面的事情了。奈何同行纷纷都在赚钱，而且各个盆满钵满。百风空守着平台的高流量却不能靠这个赚钱，郁闷的高层们头发都落了好些。 如此境况，自然符合卫靖安之前列出的筛选条件。况且考虑到平台流量以及广告推广这方面，百风显然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虽然拍成网络剧会使得作为女主演的程以然损失不少荧幕前的人气，不过对于在电视机前耗费的时间远不足在泡在网上的年轻一代来说，靠互联网来刷存在感就已经足够了。而网络剧的特性，也会使得对演员的要求会相应地降低不少，让程以然出演女主角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卫靖安拿着问来的百风高层的电话，按着号给人打了个电话。 他把来意简单地和对方说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对此颇感兴趣的答复。百风在自制剧方面几乎是毫无建树，又恰逢临近年关，对方当即便要求卫靖安将相关细节发到对方邮箱中，以便他们呈报立项。 卫靖安当即便一口答应。他将项思奇当时给他发过来的邮件稍作整理，然后打包发给了对方。而百风回复的也非常迅速，不出一周时间，他们便通知了卫靖安，他们对这个剧本非常感兴趣，决定收购并投资拍摄。如果可以，希望他本人能够前往他们建在w市的公司本部签订合同，以便能尽快将该剧的拍摄提上日程。 粗粗扫了一眼江麓近日的安排，卫靖安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他多操心的事情。p市w市两个城市相距并不算远，坐飞机也用不了几个小时，万一有什么事情，赶回来还是很快的。卫靖安当即便决定把p市的事情交给了齐诚打理，自己坐飞机去了百风所在的w市。 一下飞机，他就直接坐车奔向了百风娱乐的办公楼，和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姐说了自己的来意。 “您乘坐电梯到第八层，进去直走然后左拐就能看到崔总的办公室了。” 前台接待的姑娘挂了电话，笑着对卫靖安说道。卫靖安朝她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便拎包走去了电梯那边，按着她说的找到了百风负责此事的崔弘新的办公室。 甫一进办公室，卫靖安便看到对方坐在办公桌旁边，似乎等待已久。他一见到走进来的人，脸上便露出了欢迎的笑容，对卫靖安说道：“您好您好，卫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崔弘新，很高兴见到您。” “您好，我是卫靖安。”卫靖安走上前去，和他握了握手，淡淡一笑，“很高兴见到您。” “来，这边请。”崔弘新道，手臂一展，把他引到了屋子里的沙发上，又给他上了茶水。他做完这些，又拿出一份打印好了的合同推到了卫靖安面前，这才慢慢地坐了下来，对卫靖安说：“卫先生，您看一下我们公司最新商定的这份合同。” 卫靖安便伸手拿过了那份合同。 他粗粗浏览了一圈，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来，却是那种非常冷淡的笑：“崔总，贵公司的合同是不是太过欺负新人了？这样的价格购买进一部非常有潜力的剧本，请恕我方不能认同。” 笑话，拿一集几千块的价格收购剧本，还要把其它衍生版权一并收入囊中，也实在是太欺人太甚。就算项思奇是个新的不能更新的新人，百风担心剧本遭遇滑铁卢，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卫先生，您也知道，这几年行业行情不太好。”崔弘新见他这么说，便赶紧解释道，“这个价格买下一部剧本，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毕竟贵方的编剧也是新人，剧本虽然很好，但到底还没经过市场考验。若是拍出来了，不受观众欢迎……我们也是很为难的。” 卫靖安微一点头，脸上怒气消了一些：“贵公司难处确实能够理解，但是这个价格恕我无法接受。”他顿了一顿，“如果贵公司坚持己见，恐怕此次合作就得就此作罢了。” 说完，他朝着崔弘新淡淡的点点头，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告辞离开的样子。 他这副作态，负责此事的崔弘新当时就急了，立刻好言相劝把卫靖安留回了位置上，表示此事可以再谈，然后又说出了一个新的数字来。 卫靖安听了就笑：“三万元一集，衍生版权一概另算，不知道贵公司能否接受？” “这个……”崔弘新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而后又道，“抱歉，这件事我无法做决定。您得让我请示一下上级。” 卫靖安点头答应。 崔弘新便走回了办公桌前打了个电话。 卫靖安远远地看着崔弘新去打电话，也不急。他拿起方才那份合同，一页页地翻开又仔细看了一遍。卫靖安心知肚明崔弘新去打电话只是个借口，第一份合同也只是诈人用的，百风不可能没做一个最基本的预算估值。他们如今迫切的需求适合网络剧播放模式的好剧本来起死回生，看到《诡灵街》不可能不心动。崔弘新这般作态只不过是他做出给卫靖安看的一个态度，试图想靠这个来压低剧本的价格，好使己方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件事两方都是心知肚明，互相也都是做个样子给对方看，打打心理战。反正商议合同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你来我往地互相耗着扯皮，看谁最有耐心，谁就是最后赢家。卫靖安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是以压根不急。反正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急的可不是他。 崔弘新电话打了几分钟，最后才半绷着脸挂了电话。他甫一放下电话，便朝着沙发这边走了过来：“卫先生，我这边出结果了。”他说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抱歉地笑笑，“既然您也知道我们难处，那我便直说吧。五万元一集是不可能了——您也懂，这放国内也是小一线编剧的价格了，况且还没有衍生版权。项先生作为新人……恕我们这边无法答应。” 说完，崔弘新眼睛一转，却又说道：“不过我公司也确实非常欣赏项先生的剧本，希望能和贵工作室建立一个稳定的合作关系。所以我们愿意出五万元一集的价格购买该剧剧本，但是……” 卫靖安看他：“哦？” “衍生版权一并卖给我方，如何？”崔弘新说。 卫靖安就笑了。 衍生版权这种事，哪怕不用专业人士解说，外行人也都能明白对于一部热播剧而言会有多么的昂贵和抢手。《诡灵街》这剧有大红起来的潜质，那衍生版权便断不可能便宜了去。百风这个开价看似非常厚道，实际上却是将可能赚钱的项目都以低廉的价格一并揽到了自己怀里，卫靖安会答应才有鬼了。 崔弘新说完，便探究地看着他：“您觉得如何？” “这个价格确实不错。”卫靖安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对于购买该剧本的衍生版权来说，是否有些太过廉价了？” 他话音刚落，特别淡然地将合同放在了桌上，全然一副无论你怎么说，他就是不答应的模样。 崔弘新忍不住嘴角一抽。 卫靖安看了对方这个样子，便又笑了。他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对着崔弘新提了个自己的方案：“贵公司若想一并将衍生版权收入囊中的话，也不是没有没有的谈。”说着，他顿了顿，看着崔弘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而后说，“关于此剧的拍摄，我方其实有一些小小的见解……” 至此，他才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将让程以然担任女主角这件事说了出来。 “……衍生版权一概交由贵公司代理，利润的话，五五分成。”卫靖安笑道，“您觉得如何？” 崔弘新脸上笑容凝固了。 他深深地看了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的卫靖安，不由得一阵头疼。直到此刻，他才算领会了娱乐圈内谈起卫靖安就恨不得踩他一脸的表情是从何而来了。 ——谈判最怕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你的后招都使出来了，对方这才不紧不慢地丢出了自己的最终杀招。 这场谈判之中，乍一看好像是百风求着买卫靖安的剧本，是以才将姿态放的极低。结果卫靖安此话一出，崔弘新顿时便明白了他们之前那副作态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要求人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而是卫靖安代表的这一方。奈何这家伙实在是太过深谙人心，知道把这事儿说出来之后必定讨不了好，还会被人坐地要价，于是便压根就不提起这个条件，化被动为主动。而只要只字不提这个要求，被动的便必定是百风公司，那么在讨价还价之中，这个条件也便可以作为被还价的条件之一，被答应下来了。 反正左右百风都要找女主演的人选的，现在他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反倒省下他们的事了。 崔弘新想通了其中关节，忍不住面皮一抽。 黑……真太他妈黑了。 第六十章 《诡灵街》集数并不算多，就算是五万元一集的价格全剧买进，也不过是堪堪六十万元而已。不过这个前提显然是建立在百风一并将衍生版权收入囊中的情况上，虽然卫靖安提出了交由百风全权代理、利润五五开，但考虑到他之后丢出来的那个附加条件，这个价格就很恶心人了—— 想买我们的剧本？可以，欢迎，但是得用我们的女演员——不然，就是不给你衍生版权的使用权。 卫靖安成功地用讨价还价的方式恶心了整整一票人。 对百风来说，剧本是挺好的，可只赚网络平台上的广告和剧内植入广告的钱怎么能让人满足，各种渠道的衍生品亦是之后赚钱的大头。看着棵摇钱树还不赶紧挪回自己窝里，那简直就是傻。 但要是就这么认输了，崔弘新自忖别说是上面，就算他自己都得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 思及至此，他当机立断表示道：“卫先生，关于这件事我们需要在公司内部讨论之后才能决定，我没有决定此事的权利。”说完，他又道，“我们会尽快讨论完然后给您一个答复，您看如何？” 卫靖安也不想逼他们太狠。不然真惹毛了百风，他们咬咬牙真不要那衍生版权了，到时候被动的就变成他了。届时再想翻盘，那要花的代价可就不止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能填上的了。 他微一点头，认可了崔弘新提出的方案。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卫靖安便干脆在w市临近百风的酒店住了下来，等百风给他的回复。 百风给出的回答很快。 次日清晨，卫靖安便接到了来自崔弘新的电话。对方表示关于选用女主角的问题上可以答应，但是关于衍生版权的分成方面，觉得还需要继续讨论一番。 卫靖安听了崔弘新的话就笑。对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借题发挥，从他手里多抢些利益而已。他一开始也就没指望百风真能答应他开的条件，崔弘新既然这么说，他当即便挂了电话，收拾东西去了百风。 依旧是原本的那个办公室，不过这次崔弘新的表情却要显得郑重了很多。他一见到卫靖安，就笑着将他迎了进去，而后对卫靖安说：“卫先生，我方经过讨论之后，觉得程小姐确实非常符合女主角的人物形象，因此决定女主角一角将邀请贵方程小姐出演。”说着，他推给卫靖安一份全新的合同，又道，“这是关于程小姐出演女主角一角的合约。” 卫靖安接手过来，却没有立即翻开，而是盯着崔弘新的脸等他的下文。果不其然，只见他说：“相信卫先生应该已经知晓了我方的诚意。实不相瞒，您也了解衍生品这一块其实需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宣传和打通渠道也需要相当高额的费用。所以关于利润分成方面，我方认为五五分成并不合适，还望您能考虑一下。” “确实，能理解。”卫靖安颔首表示认同，“不知贵公司的意思是？” “二八分，您看如何？”崔弘新立刻道。 “四六。”卫靖安说。 崔弘新看着眼前这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嘴角一抽，却还是道：“卫先生，其实四六也并无不可……只是这成本一上升，我方关于其他其他方面的开支就要大幅度的削减。这种情况，想必您也是不想看见的。” 卫靖安不由挑了挑眉。 崔弘新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若是他仍要固执己见地不肯放弃手中权益，百风对于《诡灵街》的渠道推广和广告轰炸就要下降一个档次——只推剧，不推人。若想以后还能继续合作愉快的话，那就双方各退一步，老老实实让利出来，对两方都好。 毕竟这一做法对百风确实没有什么损失，但对卫靖安来说，那损失就显而易见了。 卫靖安微一思考，便立刻做下了决定。说实话，《诡灵街》能拿到这个价格的稿酬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关于衍生版权这方面只是因为他向来雁过拔毛的习惯，秉承着绝不吃亏的原则抢过来的附赠品而已。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便也不打算再继续消耗百风的耐心。 只是，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卫靖安便笑了：“既然如此，那贵公司和我方各退一步如何？” “您的意思是……”崔弘新试探性地问道。 “三七，这个价格想必贵公司和我方也都能接受。”卫靖安说，“也希望贵公司能够考虑一下这个提案，我方也希望以后能和贵公司建立一个稳定的合作关系。” 崔弘新略一沉吟，而后笑容满面地伸手道：“那么，合作愉快。” 卫靖安淡笑着伸手回握。 “我现在便将合同打印出来。”崔弘新站起身来道，“关于项先生的稿酬，我公司会预付一部分定金，收到成品剧本的时候再支付余下稿酬，您觉得如何？”说着，他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便歉意地对卫靖安道，“抱歉，麻烦您稍等片刻，我接个电话。” 卫靖安笑笑：“当然。” 崔弘新闻言，当即推门而出，皱着眉接了电话。 卫靖安便坐在办公室等崔弘新打完电话。 他随手翻了翻崔弘新留下的给程以然准备的合同，发现片酬和要求竟然意外的还算厚道，没干出像之前对项思奇那样压迫新人的浑事来，便心知这是碰到懂行的人了。这行虽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一个钱字，但还是很吃人情这方面的关系的。现在各大网站的自制剧早就不似以往那种追求低成本的套路了，而纷纷朝着精良严谨的方向发展。而只要一旦走向正途，早晚还是逃脱不了明星效应这个圈子。既然如此，还不如卖人一个面子，日后好相见呢。 就在这时，崔弘新总算打完了他的电话，沉着脸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走进来，便对坐在沙发上的一个非常歉意的表情，说道：“卫先生，十分抱歉，刚刚接到通知……” 卫靖安一听他这话，便立刻知道这事恐怕要坏。不过他表情依旧平静，对崔弘新点点头道：“是贵公司对合同又有了什么新的要求吗？” “……实不相瞒。”崔弘新尴尬地道，“上面的意思是准备邀请一线女星出演此剧，所以关于程小姐的女主角一事，恐怕……” 卫靖安也不生气：“崔总，我看您似乎还有话说？” 崔弘新表情一滞，而后有点艰难地道：“关于《诡灵街》的剧本，三十六万购入，一次性付清全款，您看如何？” 说完，连他自己都尴尬的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卫靖安闻言便笑了。 崔弘新接了个电话，然后回来就告诉他不仅女主角要换人，原本谈好的五万一集的稿酬也跌到了三万。而且看他那意思，还指望靠这个价格一并收购到衍生版权。如此眼光，难怪百风在自制剧这一块一直做不起来。 他朝崔弘新淡淡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崔总，这个条件恐怕有些不太合适。虽然很遗憾……但是希望下次能有合作的机会。” 说完，他微微一笑：“打扰，告辞。”当即便准备离开。 崔弘新显然也被刚刚丢给他的这个条件给恶心的不清，甚至连拦一下卫靖安都没来得及，就让人离开了办公室。甚至还在人推门走前特别礼貌地回了卫靖安一句：“希望下次能有机会。” 下次……下次个鬼啊！！这么个搞法，鬼才和你合作下一次好不好！！！ 直到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崔弘新脸抽了抽，而后忍不住在内心咆哮道。 ※※※ 一路走出百风所在的大楼，室外猎猎寒风吹到脸上，卫靖安这才完全冷静下来。 百风的突然变卦，从崔弘新的反应来看，应当是管理层内部争斗或是意见相左引起的变故。就方才准备给程以然的合同看来，应当是后者——两份完全相左的合同，怎么也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手笔。而崔弘新那番硬着头皮来谈的样子又说明了那个傻的显然是上级——上级糊涂，下级清楚，百风如今的这番局面，真是让人不得不为之掬一把同情泪。 卫靖安冷笑一声，毫无同情心地为百风在心里鞠了一把鳄鱼泪，而后打车回到了临时下榻的酒店。 此次合作谈崩，他虽然略觉遗憾，倒也没怎么纠结。毕竟他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成功，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只是卫靖安压根没想到此次失败的原因竟然会是以这么让人无语的理由——找一个一线影星来出演这部剧他倒是能理解，毕竟百风一直指望着有一部自制剧能一举打破他们的烂剧噩梦，重新翻身。可既然都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又在这种小事上死缠烂打，实在很让人无法理解对方的逻辑。 卫靖安对百风神奇的脑回路很是无语了一番，接着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到p市。眼见着离过年也就只剩下一周时间，就算再着急也得搁一段时间，毕竟各大公司也是要给员工放假的。况且江麓今年应该是第一个没有回到北山、独自在外过的新年，他这个做经纪人的怎么也得回去陪着他才行。 订好了返程机票，又打电话和齐诚说了一声，卫靖安便坐上了返程的飞机。这次倒挺顺利，既没遇见流控，也没碰上飞机故障。在飞机上呆了几个小时，临近晚上饭点的时候便平平安安地落了地。 出了安检口，齐诚早就机灵地从孟凡义那儿借了台车在机场等着他了。刚一见到卫靖安，他便立刻凑了上来，笑嘻嘻地帮卫靖安去拿行李箱，一边说：“今天刚好剧组休息一日，孟大就给了我台车，让我来接卫哥你。” 卫靖安挑眉看了他一眼，直盯得齐诚笑容僵硬，这才点了点头，说：“谢了。”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齐诚挠了挠鼻子，心虚地笑道。他心知肚明卫靖安这是在委婉地表示跟着江麓比起拍他马屁更重要，便当即不再提起这事儿，而是转而对卫靖安说起了别的事情：“卫哥，你走的这几天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儿。就是可能最近温度变化有点大，我看小江好像有点感冒了，就擅自给他去拿了些感冒的药回来吃。” 卫靖安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正欲开口，只觉得口袋一阵震动，却是手机响了。 第六十一章 卫靖安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来电。 他一边和齐诚朝着机场外的停车场走去，一边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卫靖安卫先生吗？”对方说，“我是亨达传媒计划部的于正信，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 “于经理？”卫靖安立刻便想起了这个人，继而笑道，“当然，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完这句话，却已经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果不其然，于正信很快答道：“实不相瞒，我们听说您手上有一个案子想要出售……” 他三言两句，很快将自己找卫靖安的来意和目的交代了出来。 “……三七分成，六万元一集，由程小姐出演女主角。程小姐的片酬和分成另算。”于正信道，“不知道这样您是否满意？” “很有诚意。”卫靖安笑说，却不正面回答。 “那您看？”于正信又问，“或者您方便的话，是否能前来亨达一趟？我们在细节上再商议商议？” 卫靖安闻言便说：“于经理，实在抱歉，我现在人在p市，恐怕一时半会赶不回去。带的孩子病了，我得先陪他几天才成。过几日的话……你们亨达应该就放假了吧？” “这个……”于正信语气微顿，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那我来p市见您？您要是能抽空赏脸真是再好不过了。”他说着又笑了起来，“说起来，刚巧杜总也在p市呢，前几日还说想找您聚聚。” “那可真巧。”卫靖安道，便也一起和于正信笑了起来。于正信闻言，便又赶紧说了些其它的，聊了几句。直到卫靖安坐上了齐诚开来的车，这才不徐不缓地挂掉了于正信的电话。 卫靖安刚一挂电话，齐诚就问道：“卫哥，这是又要出去啊？” “还没决定。”卫靖安把手机收了，淡淡道，“应该不会。说起来，小江是怎么回事？最近的事和我说说？” “嗯。”齐诚应了一声，便开始给卫靖安把近期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和卫靖安说了起来。卫靖安一边点头听着齐诚的汇报，一边却忍不住低头沉思起来。 这些年互联网的影视业务发展的势头甚猛，不少尝到甜头的公司纷纷将工作重点转移到了网上，亨达传媒自然也是不甘落后，近几年网上平台搞得是有声有色。此次刚和百风谈崩，亨达就能这么快的做出反应，递出橄榄枝，想必背后也做了不少功课。最起码商业间谍是少不了的。 只是这么一想，那崔弘新接的那个电话便顿觉可疑起来。不然什么时候打电话不行，非得要刚刚谈好合同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而于正信电话打来的时机也很巧合，若不是因为对方出的条件和百风相差无几，说不定他还真就毫无怀疑了。 卫靖安想通这些，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对这些公司间的尔虞我诈其实并不算感兴趣，除非是身处局中不得不为。现在既然能白得好处，他也就懒得管那许多。 车下了高速，又开了一阵，回到了临时住的酒店。卫靖安拎了箱子，和齐诚一并走上去。他一回到屋，就从包里翻出来了体温计，然后去敲江麓的门。 他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江麓出现在了门后。 江麓甫一看见他，愣了愣，估摸着是没想到能在这个点儿见着他，顿了顿开口道：“卫哥，你回来了？” “嗯，刚回来。”卫靖安说道。他看了看江麓的脸，发现有点不太自然的发红，便问道：“感冒药吃了？” 江麓迟疑了一下：“……还没。” 卫靖安就皱了皱眉，瞬间就知道了江麓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是为何而来了。他走上去伸手摸了摸江麓的额头，果然是滚烫一片，顿时就气笑了：“请假了没？” “啊？”江麓又是一愣，后知后觉道，“还没……” “你先等着。”卫靖安说，把温度计丢给了江麓让他自己去量，然后拿出手机就给胡谊打了个电话，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最后要求请一天假。 胡谊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又提醒卫靖安，再打个电话和孟凡义说说这件事，免得让他不好安排。卫靖安“嗯”了一声，又说：“知道，多谢了。” “小事儿，谢什么。”胡谊道。 卫靖安便挂了电话，又打了一个给孟凡义，把这事儿说了。这才转头走进江麓房间，问他要那温度计。 江麓乖乖递给他，看起来有点蔫，卫靖安接过来一看——39.8度，当即就“呵”一声笑了，快速走到之前来x市时带来的医药包里翻出了几盒药，又倒了杯热水给他，然后慢悠悠地坐在江麓面前，看他老老实实吃药。 等他吃完药，卫靖安便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麓闻言，坐在床上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卫靖安又问：“真没有？” 这次江麓沉默了。 他眉头皱着，犹疑了好久，才点点头：“……有。” 卫靖安就抱着胸，听他的下文。 “最近有些失眠，状态不太好，在片场被ng了很多次。”江麓垂着眼睛道，“前天胡导找我谈了谈，和我说了些东西。”他迟疑了一下，“就没太顾得上休息。抱歉。” “你不应该和我道歉。”卫靖安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身体是你自己的，不珍惜早晚要出事。”说着，他探身摸了摸江麓的额头，“还难不难受了？” 江麓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有点困……” 卫靖安忍不住失笑。他顺手揉了揉江麓的脑袋，对他说：“那就睡吧。我帮你和胡谊请了假，明天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休息。”说完就开始催江麓赶紧换衣服上床。 江麓听到这个，本来还有点发困茫然的眼睛顿时就精神了，抓着卫靖安的手皱眉道：“那剧组明天怎么办？会不会耽误……” 卫靖安一听这个，当即就给气乐了。他顿住脚步，转身回来，低下头看着江麓，对他道：“你也知道这个啊？那还敢拖着弄成发烧？嗯？” 江麓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我一开始以为自己能扛过去……老吃药不好。” “谁告诉你的？” 江麓老实答道：“许姨。” 卫靖安闻言，便叹了口气。北山孤儿院当年过得很不好，加上确实是药三分毒，许萍这么告诉当时院里的孩子们倒也能理解。可现在江麓都多大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不能扛过去，就硬拖着不吃药？ 他睨了一眼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江麓，不欲反驳，便对他道：“嗯，她说得对，药不能多吃。不过你也得掂量掂量你自己身体免疫力怎么样吧？你先说说，这是偷偷熬多久夜了？” 江麓明智地闭了嘴。 卫靖安敲了他个栗子，道：“好好睡吧。” “好……”江麓闷闷地回答他道。 卫靖安扫了一眼旁边摊着的纸笔剧本，说：“别趁我不在又偷偷看？”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改口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东西我先拿走。等你病好了还给你吧。” “……不行！”江麓从床上猛地起来，脱口而出道。他说完这句话，又有点懵，瞬间便又软了下来：“呃……我会听话的……真的。” 卫靖安没说话。 他盯着江麓看了一会儿，直把他看的尬尴不已，才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他的请求。 卫靖安走出江麓的屋子，把门带上锁了，这才来得及去把箱子给丢会了屋子，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这才不急不缓地进了自己屋子，锁上门给胡谊打了个电话。 “嘟”了三声，胡谊接了电话。 “怎么，又有事儿啊？”胡谊估计正在忙，因此声音听着有点暴躁。卫靖安一听，便打消了去他屋子里骚扰他的念头，转而开口问道：“没，就是想问你几个事儿，有时间没？” “有吧。”胡谊含糊道，“你等等……”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胡谊听到他的回答，便把电话搁着，不知去干什么去了。卫靖安等了好一会儿，胡谊这才又拿起来了电话，对他道：“什么事儿，你说。” “刚刚和小江聊了聊，发现他状态不太好。”卫靖安说，“新给他招的生活助理也是个孩子，估计也不会太注意这些。你是导演，这方面还是问你最清楚，就打个电话问问你。” “哦，这事儿啊。”胡谊闻言，便说道，“也没什么大情况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说出来，语气顿顿，“最近确实有点状态下降……我看估计是给自己压力太大，失眠了，就和他谈了谈。” “嗯。” “谈完之后状态倒回来了，就是平时看着更沉默了。”胡谊说，“我还在想怎么回事呢，结果你电话就过来了。” “估计是压力太大。”卫靖安简单总结道。 “大概吧。”胡谊说着，声音有点歉意，“你再劝劝这孩子吧，不然拍完戏肯定是要吃苦头的。”说完，他又来了一句，“先养着病也没事，这几天阮明轩和季阳洲他们也忙，进度不急。” 卫靖安便说：“行，我会和他说的。” “嗯。”胡谊应了一声，“那就挂了？我还得看片子。” “好。” 胡谊便挂了电话。 卫靖安听他挂了电话，这才把手机锁了，丢到了桌子上。他想起方才江麓的那番反应，沉默良久，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六十二章 卫靖安思考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有去找江麓谈心。 江麓这孩子看起来好像软软的，特别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却自有自己的一套。如果别人说的话和他本身的目的并不违背的话，他就会听进去，但如果别人让他做的是与本身目的完全相违的事情，那他……就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了。说不定，还会越说越糟。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不管不问。第二天睡醒，他估摸着江麓也该差不多醒了，便踩着点去敲了他的房门。 好好睡了一晚上，江麓的精神倒是补回来了。他把卫靖安迎了进去，坐在床上，困惑地看着卫靖安。 卫靖安朝他安抚地笑笑：“没什么事儿，就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江麓便点点头：“还好，感觉脑子没那么昏昏沉沉的了。”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病的有点懵，做了蠢事……抱歉。” “没事。”卫靖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知道错了下回别再犯就成。我总不会生你气的。”他顿顿，又笑道，“压力太大的话就说出来，别老一直窝在心里藏着掖着，只会越拖越厉害。只要你说出来，就算咱俩都没办法解决，再不济还能一起面对，总比你一个人苦思冥想强。对吧？” “嗯。”江麓应声道。 卫靖安说完，就看着江麓，也不再多说了。又过一会儿，只见江麓脸上闪过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便追问道：“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回江麓顿了很久：“……大概有点。” 卫靖安就笑：“说说看？” “不是大事。”江麓抿唇赧然道，“就是看到大家都很厉害……嗯，程小姐也很厉害，就突然被危机感包围了。”他说到这，停下来又想想，“就……有点发奋过度了。抱歉。” 卫靖安闻言，不由失笑：“就为了这件事啊？”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到江麓给他自己那么大压力竟然是因为这件事——程以然的天赋远不及江麓，说怕被追赶上而产生危机感实在是有点扯，倒不如说应该是江麓潜意识产生了自己不再是“唯一一个”而产生的危机感比较好。只不过这孩子迟钝了点，一厢情愿地以为那是压力，所以才弄成现在这模样了吧。 卫靖安想通这些，便安慰他到：“如果是因为这个……大可不用担心。程以然的天赋其实并不如你，要不是怕外面乱传，我现在就该让她拜你为师，跟你多学学了。”他说着，坐到江麓旁边，笑着拍拍他肩膀，又道，“有点信心，不要气馁。就算是季阳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要为了一个小配角拼命呢。” “好。”江麓笑笑，应了下来。他顿顿，又转而问起了别的问题：“说起来，卫哥，最近工作顺利吗？” “嗯，你说哪个？”卫靖安说，一边调侃他道，“如果是指你这边的工作，我可一点都不顺利。” 江麓听了，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红晕来，试图岔开话题道：“呃……我是说程小姐那边的事情。” “小程？”卫靖安想了想，便说，“还好吧，说不上顺利不顺利，也就那样。” 江麓眨了眨眼。 卫靖安就给他说道：“还是太新了，不好给她介绍工作。现在过年，好多剧组都停了工，她还在这边签了群演的合约，不好跳剧组。和制片方说剧本和主演绑定的话，又老被嫌弃没经验、年纪大。” 他说完，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说实话，程以然若是早几年找上他……又或者早几年签约出道，或许现在早就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影星了——可惜万事没有如果，早几年他还在巨星，这样纯粹的圈外新人自然是见不到他的。而程以然对于之前的那场合约又是一副不想提及的模样，不用想便也知道估计是遭遇了什么潜规则，才让她这么谈此色变，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卫靖安想想，也不想给江麓说这些圈内乱七八糟的事情，便干脆闭了嘴，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说道：“总之一切还好，不用担心。” “好。”江麓乖乖道。 卫靖安见状便笑了。 他刚想开口再说几句，就觉得口袋中手机一阵震动，却是电话来了。他便也没再和江麓多说什么，和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接了电话，从屋内走了出去：“于经理，下午好。”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亨达传媒的于正信。 他愣了一愣，像是在疑惑卫靖安的问话，但却也很快回答道：“下午好。不知卫先生您有时间吗？” 卫靖安一听他那问话，便知道这人肯定是已经来p市了，便笑道：“当然，于经理已经到p市了？怎么样，路还熟吗？要不要去接你？” “是啊，已经到了。”于正信答道，却没答应卫靖安的提议，转而道，“路还算熟，就不麻烦您了。您要是有时间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知晚上可否赏脸，出来吃个便饭？杜总做东，说一定要我请到您和程小姐前去，他对这次合作甚是期待。” 卫靖安闻言，却看了眼屋里眨眼看自己的江麓，略一沉吟：“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小程的话，恐怕不是太方便。”他顿顿，又笑着解释道，“她现在正在九连环剧组拍戏，估计没时间。” “这样啊……”于正信遗憾道，不过很快便释然了，“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不过卫先生请您务必赏光，不然杜总可就得怪罪我了。” “一定一定。”卫靖安应道，“于经理，您定地方和时间？” “睿云酒店，东大街xx号，安氏旗下的那一个。”对方笑道，“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睿云酒店？ 卫靖安听到这个名字，挑眉琢磨了一会儿对方的意思，口上却道：“成，不见不散。”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江麓见他挂了电话，便走过来问：“晚上要出去？” “对。”卫靖安颔首，叮嘱他道，“你晚上好好休息，别我一不在，你又不老实了。嗯？” 江麓被他这调侃弄得脸又红了，无奈道：“……好……” 卫靖安见了就笑。 笑了一阵儿，他便也点到即止，停了下来。卫靖安拿手机给齐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晚上要出门，让他晚上好好看住江麓，记得让他老老实实吃药睡觉。齐诚当即拍着胸脯满口答应，让他只管安安心心的出去就成。 卫靖安做完这些，又把手里的事情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再抬头看表，发现时钟便已经指向了快五点的位置。 他思考了一下酒店到东大街的距离，当即便收拾东西出了门。p市好歹也是个大城市，从他们住的地方到睿云酒店并不算近，开车跑一个小时都算好的，何况五点多还是下班高峰期。 尽管和于正信约在七点见面，但还是早点去比较好。 卫靖安走出酒店，伸手招了量车，和司机师傅说了自己的目的地。他估摸这趟饭吃的应该不会很容易，按杜凯那脾性怎么着左右也得喝上个小半瓶，才肯点头把合同签下来，便干脆不自己开车。 好在他提前就一口回绝了于正信让把程以然也带来的要求，倒是不用担心这姑娘的事了。 卫靖安坐上车，一路朝着东大街驶去。果然如他所料，在临近下班高峰期的时段，毫无意外地堵起了老长的机动车长龙。卫靖安在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这才从酒店一点点地挪去了位于东大街的睿云酒店。 直到下了车，他一看表，可巧，六点四十五——就差小半小时。 正在这时，卫靖安上手机来了条短信，却是于正信发来的，告诉他定下的包厢名字。他扫了一眼，把名字报给了服务员，服务员小姐便领着他一路走了过去。上了电梯，又出了电梯，顺着走道一直走到尽头，那包厢的名字才跃入眼底。服务员小姐帮卫靖安开了门，又冲他笑笑，这才微微躬身离开。 卫靖安一走进去，就看见于正信坐在桌旁，正在打电话。他见卫靖安进来了，三两句便结束了自己正在打的电话，笑着迎了上来：“卫总，好久不见。一段时间没见，您看着可更精神了。” “过奖，于经理也是，看着越来越意气风发了。”卫靖安道，顺手把大衣脱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他环顾一圈，没见到其他人来的痕迹，便又开口问道：“杜总没和您一起？” 于正信闻言便笑：“看您说的。杜总是忙人，哪能和我一个小卒一起。”说着他顿了顿，“杜总和朋友去打高尔夫了，刚打了电话来，说路上堵了，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到。说让我们不用等他，您要是饿了就先开宴。” 卫靖安目不斜视地瞄了眼时间，也笑道：“时间还早，不急。咱们等着吧。”说完，他又道，“路上确实堵得厉害，我提前两个多小时过来，也是一直堵到了刚刚。” 于正信听到，便很有些心有余悸地附和道：“可不是。我自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也是刚刚才到，哎。” 卫靖安闻言便摇头。 正在这时，一阵高昂地大笑传了过来。未见其人，便已闻其声。过了片刻，只见包厢的门被推了开来，卫靖安循声望去，却见果然是熟人—— 杜凯来了。 第六十三章 映入眼帘的是杜凯打着电话、眉飞色舞的脸。 估计是临近年关，应酬变多，杜凯的脸比起卫靖安那会看到他和汤静站一起的时候更丰满了些，很有些朝横向发展的趋势。他走进来，三两句结束了电话，接着便伸开了双手，笑着朝卫靖安走了过来：“哎呀……卫总，好久不见，近来如何啊？” 卫靖安闻言便笑：“还不错。倒是杜总看着愈发意气风发了。怎么，这是遇上好事了？” “过年嘛，整天板着脸不利于公司和谐，你说是吧？”杜凯神秘地道，却是避开了卫靖安的提问。他招呼了一声，自己却朝着主位去了，坐了下来，一面道：“来来，卫总这边坐，今天你可是大头……” 卫靖安也不推辞客气，既然杜凯这么说，他便直接坐了过去。 杜凯见状就笑了。 他朝着旁边立着的于正信一点头，示意他也坐，接着便继续和卫靖安攀谈了起来：“今天就是普通出来吃顿饭，大家就随便一些。”他说着话，很有些以自己为主的味道，“能喝吗？哈哈，我记得卫总你可是很能喝的？” “一般，也就那样吧。”卫靖安谦虚道，“杜总您纵横沙场多年，自然是比不上您的。” 杜凯闻言呵呵一笑，看起来很是受用。 于正信坐在一旁，来回打量了一番，见机插话道：“杜总，卫总，既然今天难得一见，那倒不如来个痛快？”他顿顿，补充道，“我已经叫了人帮忙开车，您二位大可不用担心。” 杜凯“哦”了一声，而后便赞赏了他一句道：“小于，还是你想得周到。” “您过奖了。”于正信立刻道，随即又朝卫靖安笑，“卫总，今天可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他一脸热切。 卫靖安挑眉看他，呵呵了一声，却没接他那话茬。 正在这时，早先于正信点好的酒菜俱已陆续端了进来，服务员小姐将碟子依次摆上了酒桌，最后默默退了出去。 杜凯见状，不由大手一挥，朗声道：“来来来，今晚一定要尽兴而归。小于！”他吩咐于正信道，“来倒酒！” 于正信立刻很有眼色地端起酒壶，挨个给几人的酒杯都斟满了酒，一面说：“自然自然。” 酒过三巡，卫靖安神智还算清明，杜凯却已经醉了。他端着杯子，瞪着眼睛，四处瞅瞅，一副急于炫耀又偏要忍住不言的样子，看得人很是难受。卫靖安眼睛微眯，有些拿不准杜凯这是什么意思。 于正信打电话邀他来是因为要谈合同，但直到现在也没有提过合同的事情。而杜凯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就像是两人约好了谁也不说似的，晾着熬他的耐心。卫靖安品味了片刻这俩的意思，忍不住在心里摇头笑笑——这种事任谁都知道，是绝对不能急的。不然越早暴露底牌，反而会更容易被人拿捏。 想通这些，他便也就和这俩真心实意地做起戏来，装作自己真的只是普普通通地来赴约的了。 可他不去提，这事儿却早晚要有人来提的。 又是一巡酒毕，于正信率先忍不住了。他端着酒杯，冲着卫靖安先干为敬道：“卫总，我敬您一杯，就当做是预祝此次合作顺利吧！” 卫靖安闻言不由在心里挑眉：这合同可还没敲定呢，于正信这就已经预祝起合作顺利了？这是算准了他不会再去找别家合作么？ 想是这么想，他面上却不显，回手敬道：“于经理，借您吉言。” 而在此时，有些微醺的杜凯却突然发了话：“合作？哪个合作？我怎么不知道？” 于正信闻言，便转头对杜凯耐心道：“杜总，就是前几日和您请示过的那个项目……您批准了的。” “哪个？”杜凯皱眉想了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道，“啊……是不是你说预定了女主角的那个……” “对，就是那一部。”于正信笑道，“叫《诡灵街》，卫总工作室下的一个编剧的作品。” 卫靖安瞬间就明白，人家叫他来，还真就只是来“聚聚”的。 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打着什么正经主意，也就是来试探试探亨达这边的口风，是以也并不太在意。他微微一哂，就当没听到这话。 可惜卫靖安不想生事，却不代表有人就想就这么放过去。杜凯听了这些话，不由摇摇头感叹道：“哎哎，想不到想不到，前几年卫总监你还意气风发的，普通案子都看不上呢。现在竟然也沦落到要出来亲自跑业务了……” 卫靖安只当这是个醉汉，况且还有合作要谈，便干脆当听不到，就笑笑，把手中酒杯朝桌上一搁：“杜总这是上面人当惯了，其实不知道，底层空气也别样新鲜。” 于正信在一旁听着，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开口阻止。 “……也是。”杜凯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便也笑了，“还是卫总监会享受啊……不，现在得叫卫总了。”说着，他朝着卫靖安露出了个满含深意的笑容，“你带的那个新人不错……嗯，可惜了，要是个姑娘，那可真是……那个叫何诗的姑娘被雪藏的就太冤了。”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 卫靖安淡淡地回望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杜总，你看来喝的有点多。有些话还是别说比较明智。” 于正信明智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杜凯听了卫靖安的话，脸上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怒气。屋内的空调嗡嗡地运作着，将源源不断的暖气送入室内，直冲的杜凯酒意愈发地朝着脑袋直冲而。来。他呵呵笑了几声，又道：“卫总，你这样可不行啊……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做，可得伤了不少人心啊……” “哦？”卫靖安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喝醉的杜凯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就此揭过了。杜凯向来和他不太对付，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邀请吃宴本就相当奇怪，现在看来这种发展倒是正常的。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旁边的于正信，只见他果然也尴尬的不行，便知这肯定是杜凯心血来潮的临时起意——自觉现在拿了卫靖安的弱点，便想趁势来踩上几脚，出出以前碰的软钉子恶气。 他想通这些，立刻便不准备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卫靖安冲着于正信微一点头，告了声罪就准备离开宴席。 哪知，他是准备放弃，杜凯却不愿意卖这个面子。他重重地吐出来一口气，冲着卫靖安豪爽地笑道：“卫总这是打算走了啊？不再坐坐？” “还是算了。”卫靖安平静地道，“杜总您忙，不打扰您喝酒。于经理陪着您，怎么也比我待在着和您一起喝的尽兴，于经理说是吧？”说着，他转头去看于正信。 于正信平白挨了一枪，表情郁闷得似乎想吐血，却还是忙说：“没有，没有。卫总您过誉了。” 卫靖安就“呵呵”了一声。 他丢下这句话，正准备开门走人，却只听背后杜凯突然凉凉的来了一句：“卫总啊，你不是想让手下新签的小姑娘上戏吗？”他顿顿，“不错，那剧本我是挺看好的，挺有前途的……嘿。女主角也是。” 卫靖安闻言，便转头去看他，眼睛却已是微微眯了起来。 “程……程以然是吧。嗝……嗯，很不错……纯新人，卫总应该也挺不好捧的吧？”他打了个酒嗝，笑眯眯道，“怎么样，打个商量？陪我三天，我让她上戏。陪一个月，我和你联手，绝对把她捧成今年最亮的……那颗星！你觉得……如何？” 卫靖安久久地凝望着他，一言不发。 杜凯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怎么样？卫总，这可比你单干轻松多了，是吧？” “是啊，确实要轻松挺多了。”卫靖安点头道。杜凯听了，便露出了个你懂我懂的表情，打了个手势道：“很好很好，几年不见，你倒是明事理多了……” 卫靖安看着他，忽地却露出了个凉薄得很的嗤笑来：“是啊，可惜现在再看杜总你，还是那么不知进退。” 杜凯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卫靖安看了，压根不理杜凯的心情，仍旧皮笑肉不笑道：“杜总大概是忘了我卫靖安的规矩，不过我是不介意给您再说一遍的。”他笑着，一字一顿道，“我的艺人，不接受潜规则。” 说完，他恍然一笑，又道：“哦……大概杜总您是忘记了上次的事儿。既然这样，我就不揭人伤疤了。” “——再见。” 卫靖安说完，转身就走。 “啪”地一声响声，隔绝开了包厢内杜凯的暴怒声，以及走廊外的嘈杂。 卫靖安走出包厢，不由长长地冷笑了一声。杜凯此番言语算是彻底激怒了他，方才那几句话只是轻飘飘地刺激了对方一番，已经算得上卫靖安这几年忍耐力见长的结果了。虽然于正信那里还有个合作拖着还没谈，眼下目测也基本没指望了，但是该说的依旧要说，就算是得罪了人也不怕。否则任凭杜凯那种货色给人乱来欺负，以后说出去还要不要在圈内混了？ 他冷着脸走去了卫生间，却忽地察觉到了有些许的不对。 很隐晦，很巧妙，但是未免太过巧合。 无论是百风的那一个电话，又或者是杜凯的酒后失言。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但实际上它们的结果却殊途同归—— 正在这时，镜子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正信。 第六十四章 卫靖安望着镜子里映出的人影，忽地笑了。 他洗完手，从一旁的纸盒里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擦干净那水珠，才用不徐不缓地语调开了口：“于经理？” 于正信在镜子里对视着他，谦逊一笑：“杜总方才喝多了，还望卫总不要多加计较。我替杜总和您赔个不是，出来送送您。” 卫靖安哪会信他这话。当即便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轻笑道：“这些表面客气还是免了吧。杜总内心想法如何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何必伤了和气。” “这个……卫总您就有所不知了。”于正信低头一笑，解释道，“杜总其实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高兴了，又喝多了酒，这才说错了话。还请您不要介意。” 卫靖安挑挑眉，看出了他话里有话：“哦？” “杜总今天去见的人，您想必是认识的。”于正信伸手，指指天花板，面不改色地笑道，“……就是这位。” 卫靖安听了他的话，脸渐渐冷了下来。 又过了一阵，他才淡淡地开口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会选在睿云酒店。是你？” “瞧您说的。”于正信道，“这可还真不是我的手笔。”他顿顿，忽地露出了个神秘兮兮的表情来，“只是……刚巧安氏最近在和杜总洽谈收购亨达的项目罢了。” 卫靖安微一点头，而后又问：“那百风呢？又是什么意思？” “百风的在线平台做的很好，只是这几年高层眼光不济，不进反退，可惜了。若能和亨达整合到一起，想必未来发展不可限量。”于正信答非所问。 “呵呵。”卫靖安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卫总，您可别这样，我惶恐得很。”于正信道，“毕竟各司其职，各尽其力嘛。您说是不是？” “你对工作倒挺尽心尽力的。”卫靖安轻笑了一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多，就一句。”于正信说着也笑了，“安总让我转告您，过年了，是时候回头看一眼身后了。” 卫靖安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行，我知道了。多谢转告。”说完，他将揉作一团的餐纸丢进了垃圾桶内，从于正信的身边走过，淡淡道，“那就提前和于经理拜个年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于正信目不斜视地回道。 ※※※ 卫靖安走出睿云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十点。凛冽的寒风吹得他被酒精刺激得有些发热的脑子彻底的冷凝了下来，之前一直纠集在一起的困惑，也渐渐烟消云散。 方才一番谈话，于正信给出的信息并不算多，却恰好将该说的统统说了出来，这显然和他之前那副不露分毫的做法完全相悖——很难让人相信他没有受到人指示而为之。 而若是有人指示，那一切解释起来就很简单了—— 卫靖安走到马路中央，伸手招了辆车，坐了进去。 百风，亨达，还有……安氏。 百风和亨达已不必说，单若说起安氏集团，却是不得不解释一二了——安氏最初建立之时，只是一家小小的书坊，历经几代人开拓发展，直至前一任董事长接过决策权，才彻底地开始广泛涉足起各行各业，飞速壮大起来。又历经这一任董事长安靖瑜的努力发展，这才有了如今的安氏集团。 安氏涉足业务颇多，却偏偏在电影娱乐一行毫无涉猎。这些年娱乐圈发展迅速，敛财吸金堪称暴利，偏偏又是那种出去容易进门难的地方，封闭得很。安氏想涉足这一行业已有多年，却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是以在圈外徘徊犹豫了多年。 此次若真是如于正信所说，安氏准备出资收购百风与亨达，并将两个公司的业务整合到旗下，那给娱乐界内带来的动荡，绝对不啻于一场地震。 正如于正信所言——两个公司若能整合到一起，未来发展绝对是不可限量。而安氏则也能一展自己数年来的目标，正式涉足娱乐业这个超级暴利的行业，分得一杯羹。 卫靖安想通这些，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嗡嗡”地震动起来的手机，点开了那条新的未读信息。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写了一句话：「过年了，你该回家了。新年礼物还喜欢吗？」 署名是哥。 他静静地看完这条短信，沉思了片刻，飞快地回复了对方。 「你在p市，哪里？」 发完，他便握着手机，等对方的回复。 回复也来得很快，只消一会儿，手机便再次震动了起来。 「明天下午四点，睿云球场。到前台报我名字。」 「知道了。」 飞速地回复了对方，卫靖安便关了手机，又恢复了他往日那种平平静静的样子。他坐在车里，顶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的又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来。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不过是被贴了个此路不通的纸条而已，又有什么好怕的？ ※※※ 翌日，卫靖安依照约定，按时去了睿云球场。 睿云球场隶属安氏旗下，原身是一家高尔夫俱乐部会所，只是这几年渐渐发展，便也顺势增加了些其他球类的服务，只是依旧主营高尔夫。卫靖安下了出租，按短信所说一路走到前台，朝着前台姑娘笑了笑，对她说：“您好，我找安靖瑜。” 前台姑娘闻言，哗啦啦一翻记事本，问他道：“您是卫靖安卫先生？” “对，是我。”卫靖安颔首，“麻烦了。” “不麻烦，您稍等一下。”对方冲他友好地笑了笑，接着便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冲着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一通。卫靖安站在一旁，看着她打完电话，而后朝自己点点头，道：“卫先生请您稍等，给您领路的人已经朝这边赶来了。” 卫靖安闻言便点了点头。 只是对方话音刚落，便只见一个穿着利落的姑娘踩着高跟鞋从拐角急急地走了出来，朝着前台这边冲了过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卫靖安面前，对卫靖安露出了一个文静的笑容，笑道：“卫先生吗？您好，请和我从这边走。”她说完，便率先走到前方为他带起路来，“安总正在打球，您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没事。”卫靖安理解地道，“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我不急。” 那姑娘闻言便笑：“哪儿能让您等那么久，真的只要一会儿。”说着，她头一偏，望着不远处就笑了，“您看，这可不就是来了。” 卫靖安循声望去，果然如她所言，场馆尽头走过来了一个人，看着分外眼熟。对方带着白色的球帽，穿着便于运动的简单服饰，脸上噙着淡笑，远远地冲着卫靖安扬起了眉，而后走到卫靖安面前笑道：“怎么样，新春惊喜，喜欢么？” 卫靖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呵呵”了一声：“喜欢，太喜欢了。我都快感动哭了。这回答——”他挑眉，“满意不？” “你能这么理解我这个做大哥的苦心，实在是太好了。”安靖瑜温和一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对卫靖安这句明里暗里的讽刺生气，“妈这几天一直给我打电话，对我说家里的房子老空空荡荡的，没有个人气儿。老头子虽然没说什么，不过我看那意思也是很想你的。怎么，要不要考虑一下，今年就跟我一起回去过个年得了？” “还是算了吧。”卫靖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勾出了个凉凉的笑容，“你总不会不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来找你的吧？” “嗯？哦，这个啊。”安靖瑜微一点头，哂然道，“相信我，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并不是刻意的。” ——巧合？ 真当人是傻子吗？ 卫靖安闻言，不由嗤笑出声：“是不是巧合，你自己心里清楚。” “当然，我为什么要骗你？”安靖瑜一摊手，十分坦然地回望他，“不然，你给我说说？” “于正信，是你插在亨达的。我说的没错吧？”卫靖安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早就想收购亨达，借机进入娱乐圈。于正信就是你以前走下的一步棋。无论是百风那次，还是亨达这次，处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百风是他搅黄的，亨达这回——”他抬眉，“你授意的，对不对？”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表情起了些许波澜的安靖瑜。 对于这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卫靖安简直不要更加熟悉。面热，心黑，耍起手段来就和玩着玩似的，口里亦是永远没有一句真话。这次亨达的事情也是如此——百风那里肯定是因为亨达插的商业间谍没错了。可亨达这儿，却绝对是出自安靖瑜的授意。 于正信跟着杜凯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杜凯此人酒后容易失言，却偏偏要挑对方喝得神志不清的时候才提起合同一事，分明就是要让杜凯酒后失言，然后借机搞黄这件事。而只要一旦弄砸此次合作，之后卫靖安想要再寻求新的合作对象，便也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要过年了。就算是影视公司，也是有人要放假休息的。 安靖瑜噙着笑听完了卫靖安的话，直到听完了最后一句，脸上的表情才动了动。他转过脸来，正眼瞧着看着他的卫靖安，赞扬地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他说，“可是——那又怎样？” 第六十五章 “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 卫靖安看了眼依旧坦然的安靖瑜，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但他随即便话锋一转，又说：“可安氏和亨达的合作也没谈下来吧？” 这次安靖瑜终于回了他一个讶然的扬眉：“哦？你竟然看出来了？”他颇感兴趣地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卫靖安，点点头，“这几年倒是真长进了不少，不错。” 卫靖安闻言便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给他：“你不是向来主张雁过拔毛么？有钱不赚岂是你的风格？” 再怎么说，安靖瑜也是一个商人，不可能就单纯为了把他弄回去就把这么个能赚钱的案子给搅黄掉。不过若是安氏和亨达的合作并没有谈妥，安靖瑜心情不爽之下顺便埋个坑给亨达，一箭双雕，反而便能说得通了。 果然，安靖瑜“呵”了一声：“……也是，难怪你能猜出来。”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手上戴着的手套褪了下来，朝着休息室走了过去，“和亨达的合作确实没有谈下来，不过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亨达最近……” “和我无关。”卫靖安冷淡地打断了安靖瑜的话。 安靖瑜听了，就停了自己的话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还气着呢？”他顿顿，“老头子那只是气话，这么多年了，你还真就一直记着，永远不打算回去了？” “今天不谈旧事。”卫靖安说，“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也行，你说不谈就不谈吧。”安靖瑜想想，也不想把人逼的太狠，便应了卫靖安的要求。他端起桌上的红茶饮了一口，朝他点点头：“讲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我知道安氏一直想涉足娱乐界，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卫靖安坐在沙发上，淡淡地看着安靖瑜，“毕竟成立影视公司，没有门路，投资也很容易血本无归。” “这点你比我清楚多了。”安靖瑜说，接着立刻便意会了卫靖安的意思，“所以，你这是想和我寻求投资？成立公司？” 卫靖安颔首。 “我记得，你之前应该是拒绝过我的这个提议？”安靖瑜却笑了，“无论我说破嘴皮，你也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又有兴趣了？” “时候不同。”卫靖安道。 “确实，现在没有拖你后腿的人，你可以安心地离开那里了。”安靖瑜点点头，继而话锋一转，“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的？”他说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以求资者的身份，还是……我弟弟？” “寻求投资的人。”卫靖安说。 “你是认真的？”安靖瑜笑着看他，“要知道，只要你肯低头开口，多少钱都是能要得到的？” “认真的。” “好吧。”安靖瑜当即便不再多说什么，换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冲着卫靖安点点头，“给我一个理由，能说服我给你投钱的理由。” 卫靖安闻言便问他：“你想听什么？我有人脉？我在这个圈子内经营已久？我手下签了两名艺人，一名编剧？其中两人的未来发展绝对不可限量，除此之外，我还可以——” “不，都不是。”安靖瑜说，“我是个商人，我不喜欢听那些有的没的，给我数字。告诉我，我投钱给你，我能获得多少回报？” “一个进入娱乐界的门票，以及——”卫靖安直视着安靖瑜的眼睛，“你给我五百万，半年后，我让它翻十倍。” “理由是？”安靖瑜问道。 “《诡灵街》，”卫靖安说，“还有《九连环》。” 安靖瑜不愧是早就关注着娱乐界动向，意图进军娱乐界的人。卫靖安话音刚落，他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弯唇一笑：“成交。” 卫靖安微微颔首。 狡猾如安靖瑜，自然是不可能会因为区区一部新人编剧的作品就答应出钱投资。他虽然看好这个剧的市场，但就凭这一部电视剧就想转手便赚个五千万也太过异想天开。可他不觉得《诡灵街》能赚钱，却不能忽视掉中天投拍的《九连环》这部片子。 ——娱乐界为什么赚钱？ ——不仅是因为电影电视剧的高风险高回报，作品走红从而带动的艺人们的商业价值暴涨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娱乐公司费心费力地把艺人捧红之后，可不是为了赚他们的片酬抽成的。商演，广告代言，还有其它零零总总的收入。简单来说，只要能捧红一个艺人，那就等于收获了一颗新的摇钱树。 而《九连环》具有将艺人送入一线影星殿堂的潜力。 主演统共三名，其中一名已经红得再无可红，这时候需要借这部片子的东风趁机大红大紫一把的，就只剩下阮明轩和江麓了。但作为早就踏入一线殿堂的阮明轩，就算身价再涨，也不会涨太多。可作为只出演过一部电视剧中男二的新人江麓，那身价的涨幅绝对是呈指数级的增长。 再加上一个被《诡灵街》捧起的程以然，几项叠加，想破这个数值，还是很轻松的。 况且，安氏肖想这张门票多年，眼见着就要到手了，又怎么可能放弃？ 就算是赔钱赚吆喝，也得先抢下来再说。 此番结果，只能说是这俩兄弟互相算计出来的结果。卫靖安算准了安靖瑜的想法，安靖瑜则只是顺势而为。 安靖瑜双手交握，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了卫靖安一会儿，突然笑了：“你身上到底还是流着安家的血。” “老头子不是早就不要我了？你又何必再提。”卫靖安说，“不嫌烦？” “呵呵。”安靖瑜只笑，“过几天和我一起回去吧？” “两看两相厌，不回去。”卫靖安整了整领带，站了起来，“今天就这样吧，合同细节回来再给你信。” “行。”安靖瑜点点头，又笑，“你就不能学学我？他可从来没生过我的气？” 卫靖安闻言，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你姓安。”他顿顿，“真遗憾，我姓卫。” 安靖瑜无辜地看着他。 “他对姓安的从来温柔。”卫靖安说，“走了，回见吧。” “再见。”安靖瑜也不挽留他，只道，“公司需要帮忙吗？” “其他不用。”卫靖安头也不回，“电视剧备案如果需要帮忙，我会找你的。” 安靖瑜便笑：“静候佳音。” ※※※ 卫靖安出了睿云球场，坐车先去了剧组片场，去简单地探了个班，看了看江麓的状况。他去的时候，江麓正在拍戏，看着状态还不错。卫靖安好些日子没空管他，他自我调剂的却还不错。 齐诚见卫靖安来了，走过来攀谈了几句，汇报了些自己最近的见闻，又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卫靖安一个个耐心给他解答了，最后对走过来和他招呼的季阳洲点了点头。 季阳洲看见他便说：“最近又忙了？感觉挺久没见到你了，上次还是要请你吃饭呢。” “这不是过年了么，赚个红包钱，回去补贴家用。”卫靖安道。 季阳洲闻言就笑：“你又没老婆又没孩子，骗谁啊？” 卫靖安便冲着片场一努嘴：“喏，那可不就是一个。” 季阳洲无语地看着他。过了好久，他才无奈地摇摇头：“行，说不过你。牙尖嘴利的家伙。”说完，他按着卫靖安的肩膀，不动声色道，“过年回去么？” 卫靖安眼都不抬：“你说哪儿？” 季阳洲便笑：“p市电视台一档节目拍跨年，说想让小江来录个新年特辑，找不到你，就让我转达一声。应该和剧组这边不冲突，你考虑考虑？” “都有谁？”卫靖安问。 “别的不知道，说是惊喜。”季阳洲说，“但是肯定有我。” 卫靖安沉吟片刻，接着便点头：“行，联系方式给我？” 季阳洲立刻转了条短信给他。 “谢了。”卫靖安扫了一眼那消息，心中记下，拍了拍季阳洲的肩膀就要离开。季阳洲瞥了眼还在拍戏的江麓，扬眉笑道：“不多留会儿了？” 卫靖安摇摇头：“不了，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回见。” “行，回见。”季阳洲闻言，不再挽留，当即便和他道了别。 卫靖安离开片场，打车回了酒店。 一回到酒店，他看了眼时间，立刻掏出手机来，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时值z国晚上九点，此时m国，应当是早上八点才对。他这通电话，应当不会扰人清梦。 电话“嘟”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了电话，不过声音却相当的清明，果然是已经醒了的：“喂？” “老凌？醒了没？”卫靖安笑问对方道，“没扰你清梦吧？” “当然醒了，这都太阳高照了，怎么能不醒？”对方也笑了，“特意给我打电话，有好事吗？” “自然是的。”卫靖安凉凉地扯开唇角，对他道，“机会来了。” “哦？”对方语气高扬，兴致显然已被是高高地吊了起来。 “呵。”卫靖安低低地笑了一声，“回国吧，你一直在等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你这是？”对方忍不住问道。 “公司准备建了，安氏出资。”卫靖安道，“回来帮我。” 对方登时便哈哈笑了起来：“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国。”说完，他甚至不等卫靖安说些什么，便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卫靖安听到电话对面那一长串的“嘟”的声音，也不生气，笑容依旧，把手机丢到了床上，自己兀自去换衣服洗澡。 只见手机的屏幕逐渐黯淡下来，通话记录上的几个字却格外的显眼—— 正是“凌峰”二字。 第六十六章 安靖瑜果然守信。 合同方才敲定，他那边的款项便已悉数到账，甚至还翻了一番，只等开年之后便去办理相关手续。卫靖安一边着手开始准备一些需要到的资料，一边联系曾经跟过他的愿意跳槽的旧部。 对于挖老东家墙角这种事，卫靖安做的是毫无负罪感。巨星之前为了把他弄走，内部几乎来了一次大换血，该调动的调动，该换人的换人。现在还留在巨星的要么就是早早改换了阵营的，要么就是被调到不太重要的岗位去了。 前者想必是挖不动的，但是后者却轻松很多——毕竟比起在巨星虚耗时光，还不如换个岗位试试。 刚巧这段时间年终奖到手，大家该谋出路的谋出路，该跳槽的早就准备好了辞呈。卫靖安此举倒还真是套了好几个曾和他一起共事过相处还算愉快的员工来。虽然能力比起凌峰来远远不及，但在公司初期却绝对够用了。 除此之外，选址定名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让他忙了个够呛。好在卫靖安暂时还没忙傻，过年前总算忙里偷闲抽了个时间，和江麓还有程以然吃了年夜饭。之前这俩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认识，刚好也能借此机会互相熟悉一下。 没过多久，凌峰也收拾东西回了国。 凌峰回国那天，卫靖安专程从p市赶到了x市，在机场等他。 巧的很，卫靖安这边方才取了行李出来没多久，凌峰那边电话就来了，说已经落地了，问他在哪儿。卫靖安听了，便让凌峰在国际楼那等他，却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 凌峰说：“哪要那么麻烦，又不是出了个国就不认识路了，车站等我就行。” 卫靖安就笑：“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出租车站那儿等你。” 凌峰满口答应。 卫靖安便拉着他的箱子，朝着车站走了过去。 兴许是因为过完了年，机场人山人海的，卫靖安在车站那儿站了一会儿，才见到凌峰亦是拉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箱子，轻装简行地走了过来。他一看到在站着的卫靖安，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疾步走了上来，一把握上了卫靖安伸出来的手：“我回来了。” 卫靖安和他击了个掌，心照不宣道：“欢迎回来。” “嗯。”凌峰点点头，又说“辞呈已经给上面送过去了，剩余的交接估计要一个月左右。” “行，慢慢来。我这边要处理的事情也有一大堆呢，不急。”卫靖安应了一声，忽地笑了，“萧奇这回可得疯了。” 凌峰听了便说：“替他瞎操什么心，巨星要出问题，也殃及不到咱俩身上来。” “老凌，你这就错了。”卫靖安闻言，挑了挑眉，“我这可不是担心，我这是——” “——幸灾乐祸呢。” 凌峰听完，也笑了。 他拉着箱子，跟着卫靖安走进了一台出租车里：“公司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重新开始？还是……” “收购。”卫靖安对他说，“拍摄资格这种东西太麻烦，我们缺时间。” 说完，他简单地和凌峰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并把安氏愿意出资的条件告诉了他。凌峰听了，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想法：“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只能选这个了。现在有目标了吗？” “有了。”卫靖安说，接着便直接给了凌峰一份关于对方公司的资料。他这些日子没忙别的，一直就光忙着和这家叫腾辉的公司交流谈判。对方是家很小的影视公司，老板就是个只管砸钱的局外人，投资拍摄过的影视剧都没几部，还没有好门路销售出去，统统压在了手里。虽然这公司也有些年头了，可惜一直没什么起色，员工也跑得七七八八。这一两年腾辉的老板终于做不下去，准备抽身走人，便一直盘算着把公司给卖掉。 整个公司没什么亮点，人也少的可怜，就剩下了个框架。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公司没什么烂账，其次就是卫靖安盯上的那个拍摄资格了。 真要说起来，卫靖安其实很没必要这么做。与其接手这种只剩下个空壳子的公司，倒不如重新开始比较好。但介于与安靖瑜的约定在先，半年里抛去将影视剧送去备案、还有拿到各种证及组建剧组，基本便不剩些什么了。实在没那个时间慢慢起步。 凌峰看完卫靖安给他的资料，说：“现在进展到哪儿了？” “腾辉？”卫靖安闻言，笑了笑，“这不，今天就去签合同了吗？” 凌峰也笑了，摇摇头：“你出手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情势所迫。”卫靖安说，“我也想慢慢来啊。” 出租车一路驶到了凌峰家里。 卫靖安把凌峰送下了车，自己又坐回车里，让司机师傅开回了自己租的屋子，把自己的行李统统丢回了出租屋。他这次回来，尚且不知道要在x市呆上多久，还不如都把东西带回来算了。 弄完这些，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去了腾辉，去进行早就谈好的交易。 ※※※ 一周转瞬即逝。 有了安氏在背后提供的强力援助，七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卫靖安去处理完一家小公司所有交接事宜。而卫靖安之前挖巨星墙角跳槽来的人，如今也陆续交接完工作离开了巨星，进入了已正式更名为睿安影视的公司内。此后不久，凌峰亦是带着他所有能调动的人和资源，一并加入了睿安。 而凌峰骤然离开巨星，亦是瞬间在圈内引起了不啻于一场地震的震动。 ——巨星曾经引以为傲的两大臂膀，如今俱已离开了公司，另立门户。尽管这两人早就在巨星的不断调动之下逐渐离开权力中心，但至少在卫靖安还未离开的时候，他的地位是很稳固的。之前就有不少人猜测，卫靖安被迫离开巨星之后，凌峰这个他一手提上来的另一个大杀器早晚也得随之一起离开。奈何这种幸灾乐祸的猜测在对方久未动静之后，便纷纷被当做了一个笑谈。虽然不少公司试图打上这位的主意，最后还是败给了对方的无动于衷。 结果没想到，这卫靖安只是招了招手，对方当即就二话不说地放弃了自己在巨星的地位，直接跟着人重新开始、白手起家了。 顿时，一帮试图挖角的娱乐公司老板后悔不迭：当初就不应该因为巨星放出来的狠话，放弃了这么一张唾手可得的好牌啊！现在这张牌已经被安氏这个局外者彻底收编，就算肠子悔青，也是没有用了！ 当晚，无数人在家中捶胸顿足，扼腕不已，后悔自己为何看不到未来的发展。同时也幸灾乐祸地等着巨星的后招——毕竟，睚眦必较可是这家公司一贯的风格，虽然这风格到了卫凌这俩人手里之后，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可终究还是改不了其中本质——作为一手建立起巨星这个帝国的老板萧奇，说他没有留下后手，真没人信。 说来真巧，第二天，巨星还真的有了动作，只是这一次的动作，却是为了自己公司投资拍摄的爱情文艺片的开机发布会。 一众大大小小的演员导演齐聚一堂，大谈特谈起巨星这个新一年斥巨资启动的名为《南城旧事》的电影，狠狠的博了一把媒体们的眼球。所有被巨星邀请去了开机发布会现场的记者但凡是聪明点儿的，一眼就能看穿巨星这是意欲何为——剑锋直指中天今年同样是斥巨资一手打造的大片《九连环》，试图用《南城》在来年狙杀《九连环》、将之拦在z国国际电影节大门之外的意图昭然若揭。 z国每年二月在s市的举行的国际电影节所颁发的金龙奖一向是z国最为权威的电影与电视奖项，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在国际上亦是有相当的分量。每年参选的影片不计其数，最终能进入最终提名甚至得奖的影片却寥寥无几。此次中天所选题材并不讨喜，而巨星的《南城》却十分之迎合评审们的口味。若能成功拦截，对巨星而言，显然比去踩一个新近成立的小娱乐公司来的痛快多了。 一时间，在巨星的不断发力之下，《南城旧事》此片如今尚未成片，早先的跑马圈地的战争便已吹响了号角。中天方面亦是不甘示弱，在主流媒体平台和各大报刊上大篇幅地为《九连环》的上映做起了预热。对于这场早早打响的大战，一众影评人及媒体显然持着喜闻乐见的态度，就等着看这两方到底最后能战成个什么样的结果。 而中天和巨星这场你来我往的战争，亦是便宜了不少人。 其中受益最大的，显然就是卫靖安及他建起的睿安。 中天现如今正和他属于合作愉快的局面，而巨星忙于和中天掐架，并没有闲工夫去管卫靖安做了什么。得益于这两个巨头在电影方面的互掐，卫靖安在兼职起《诡灵街》的制片人时，竟是异常的顺利。不仅很快就找到了愿意合作的电视台，连着导演及剧组其他一应重要人员都敲定了下来。而如今又有安氏在身后撑腰，电视剧的过审备案几乎是一路绿灯，亦是很快地拿到了准拍证与准播证。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67章 新春番外 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 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又是一年新春到。 虽然影视公司也与其他普通公司没什么不同，每年都要放假，但到底还是有每每回不了家的留守员工。每到这时，例行的公司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卫靖安也从不吝啬，直接去天山饭店包了一个厅给这群回不了家的员工去吃喝玩。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也没大没小，扯着卫靖安这顶头上司就挨个举杯来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有甚者，光灌了卫靖安还嫌不够，挤眉弄眼地拿了酒杯，跑到江大影帝面前邀酒。 第六十七章 《诡灵街》开机仪式选在一个特别普通的日子。 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一切平凡从简，甚至导演和一众主演都没说些什么，就走完了仪式，然后开了机。 导演孙英山是个年轻人，入行还不满五年，满打满算也只是第二次独立执导一部片子。不过人虽年轻，在业内的口碑却还不错，不少在z国颇有名气的导演都曾说过很看好他的未来发展。卫靖安慕名去看了这导演执导的前一部作品，发现果然是名副其实，每分每秒的镜头里都透出了一股满满的才气来。现如今名声不显，未来却一定大有所为。 卫靖安托了不少人，辗转许久才得到了这位年轻导演的联系方式，上门拜访，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他。巧在对方刚好亦是在空闲期，并没有人找他执导作品，当即便看了剧本，接着一口应了下来。卫靖安便也借着这层关系和这位年轻导演套了些交情，姑且算是混成了个半熟人。 小伙子也不太爱说话，不过和江麓那种内向却是迥然不同，老板着脸，特喜欢装老成，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更有些导演的气场似的。卫靖安和他多聊了几句，回去之后，便深觉得有必要和程以然做一个拍摄前的简单心灵沟通。不然到时候人姑娘脆弱的玻璃心被对方碾成了渣，那可就太亏了。 开机那天，卫靖安趁着程以然去拍摄前，对她笑了笑：“紧张不紧张？” 程以然闻言，转过头来也对他笑了笑。这姑娘兴许是因为奋斗了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的缘故，最近看着倒是越发自信了许多，比起之前那副谨慎又有些怯懦的样子实在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她想了想，而后点点头：“还挺紧张的吧，不过我觉得我能行。” “真的假的？”卫靖安问她。 程以然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假的。” 卫靖安无语地看着她。 “不过我会尽力的。”程以然又说，“尽量不浪费大家的时间。” 卫靖安“嗯”了一声，对她道：“不用有压力，和你搭档的几个——”他扫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另外两名主演，“也都是新人。不用担心，尽你最大努力了就行。反正是深夜档，没事。” 他尽量把这些都往轻了去说，免得程以然有太大压力，反而发挥不好。毕竟一个电视剧能放在深夜档上上映，成本必定不会太高，相对演员的要求也会适当地放宽很多，同时来自观众和电视台的压力也会小不少。 程以然显然也懂这个道理。她听完了卫靖安的话，深深地出了口气，说道：“好，我知道了。” “去吧，孙导在喊你。”卫靖安颔首，眼神示意她该走了。程以然扯出个略微有些僵硬的微笑来，丢掉了裹在身上的外套，一路快速走了过去。 卫靖安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程以然在片场里用尚显青涩的演技开始了她的首秀。他沉吟着又看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这片地方。 程以然的演技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对付《诡灵街》这种对演技要求并不算高的片子来说是已经足够。如果导演孙英山并不准备卡的太严的话，那么针对她个人表演的ng应当不会积累到足以打击她自信的程度。 得出了如此结论之后，卫靖安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和凌峰着手开始准备有关于《诡灵街》的前期宣传。这部电视剧在演员选择方面可以说是毫无亮点，甚至片子本身也不像是改编电视剧那样有原著粉丝的支持，宣传方向只能是另辟蹊径。 卫靖安和凌峰争执了约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最后定下来的方案简单粗暴—— 网络营销。 写个帖子，然后让它红遍大江南北。 网络营销这种事儿说起来容易，想打成一手好牌却难。卫靖安和凌峰他们的方案虽然简单，实施起来难度也是不小。卫靖安一边通知项思奇想个办法编出来一个能吸引人去看、并且还能和原作挂上钩的帖子故事，一边和凌峰找人开始准备运作这个故事，想方设法地将它登上各大社交网站中的热门讨论。 水军，主流推广，病毒式营销。 想让一个帖子故事红起来的成本，远比捧红一个产品或是一个影星要廉价得多。很快，在砸下的宣传费用作用下，成果立刻便显现了出来。这篇名为《受够了！818那个在我家赖着死活不走的天然呆和我暴力表妹的故事！不吐不快！！》很快红遍了z国网络，各大论坛及微博上刷满了关于该贴的讨论，不少网民都一边哈哈哈地看着帖子，一边为写了这个八卦贴的楼主幸灾乐祸地点起了蜡烛，撺掇楼主赶紧去把表妹和这个天然呆撮合成一对算了。同时还有不少人在认真看完后，细思恐极地对楼主的生存现状表达了隐晦委婉的担忧。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被这寥寥数人点出了隐藏在故事字里行间里的奇怪之后，顿时所有人都爆了。接着很快，扬言要顺应广大人民请求，去给自己表妹和那个天然呆做一次红娘助攻一把的楼主也消失了身影。 久等楼主不回、在帖子下蹲坑的一众网民这时才反应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帖子坑了？？？？ 玩我呢！！！！喂喂喂求结果啊！！！ 不要这样啊！！！楼主你快回来！！！ 瞬间无数人抓耳挠腮地挠墙，泪流满面地想把楼主脱出来胖揍一顿，以求让自己安心下来。同时，在大家被坑的怨气达到顶峰的时候，《诡灵街》放出的预告片花被投放至了各大视频网站，为第一集播出前做起了预热。 很快，第一个看过帖子的网民点进了这个片花，最后一脸卧槽地爬了出来，摸着自己被惊悚到了的心脏跑到了微博上刷起了关于这个片子里那满脸的即视感吐槽来。接着，如同瘟疫一般，在不少曾掉过坑的网民口口相传下，这个小成本电视剧的片花被迅速送上了热门搜索榜。 期间不少人纷纷发帖发博质问了该剧组的官博，是否是抄袭了原帖的创意，亦有不少看了片花之后觉得该剧很良心的观众举出了不少例子去反驳他们，并贴出来了一个该电视剧的备案时间。而《诡灵街》官博则一律装傻，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每天例行公事地发剧组的段子和反馈。 官方的此番作态，反而却把大众的关注迅速地积攒了起来。 直到《诡灵街》第一集登陆p市电视台暑期深夜档，同时上线各大视频网站，不少耐着性子等剧的观众看完电视剧之后，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去为这个电视剧刷推荐。虽然已经时至深夜，但有关于该剧的讨论，仍旧是很快引爆了话题榜。 ——上映首日，满堂红。 p市电视台高层看着统计出的完爆了其余电视台所有深夜档的收视率，笑得乐开了花，当即决定拍板决定续订剩下所有的剧集。各大视频网站亦是伸出了橄榄枝，希望能抢到该剧的独家首播权。同时，好几家厂商找上门来，表示出了想用赞助换剧中插播广告的意愿。 不出一月，《诡灵街》便已收回了当时安氏投资时所圈定的预算资金。而在屏幕前及网络上的风评和关注度也一路走高，甚至不少每周坐在电视前熬夜等剧看的观众对电视台委婉地表达了该剧虽然涉及灵异怪力乱神，但仍旧不失为一个适合全家观看的好剧，希望能在黄金档看到它的意愿。 电视剧的高人气，自然是带动了一众主演们的人气，程以然身价随之水涨船高，知名度瞬间涨了好几个档次，粉丝群也聚集起来。首播那日，剧组的一众人挤在投影仪前看投影出的第一集，一直熬夜战到结果出来，这才高高兴兴地说要一起去吃个庆功早宴。卫靖安作为剧组半个管事的，在剧组陪着一众人站了半天，直到看到程以然笑着跑到个角落里去擦眼泪，才踱着步走了过去。 “哭什么啊？这种日子该笑笑才对。”卫靖安说。 “没，就是有点感慨而已。”程以然擦擦眼泪，站了起来。约莫是最近拍戏假小子演多了，这姑娘也把自己给弄成了个假小子模样，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没事了，我这就回去。” 卫靖安看着这姑娘，“嗯”了一声，对她淡淡笑道：“别哭，这是你应得的。” 若是程以然自己不努力，只想着依靠别人，想着走歪路子，卫靖安是绝不可能签下她的，自然也没有现在的结果。或许程以然在很久之前就短暂的红了一瞬，最后化作了流星，又或者永远都不可能出头，只是为了爬上去而爬上去而已。 一句话，原本已经平静的程以然，瞬间又红了眼眶。 《诡灵街》一路高歌，而另一边中天为《九连环》的造势也在全片杀青的这一天达到了顶峰。杀青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占据了各大新闻版面，娱乐报纸上亦是占据了不少席位，并高调宣布了年内结束后期剪辑、国内全线上画的消息。不久，一众主演亦是开始了为电影造势的准备，剧照片花频出，电影发布会亦是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第六十八章 电影发布会定于两月后。 除去为了宣传《九连环》而不得不空出的时间，江麓的档期算是彻底空了出来。卫靖安手上在《九连环》杀青之前，就已经攒了好几个剧本，等着给江麓自己挑。只是之前江麓一直忙于拍摄，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去看剧本。卫靖安亦是忙于公司及诡灵街的前期筹备，也没空去管江麓的情况，只能多叮嘱几句，其余事情一律交由齐诚，除非出了什么齐诚处理不了的事情，他才会出面解决。 而江麓一向乖得很，从来不惹事。齐诚自己做事能力也挺强，压根就不需要卫靖安多操心。 介于《诡灵街》一路高歌猛进的收视率，作为率先伸出橄榄枝和睿安合作的p市电视台尝到了甜头，不仅当下便表示出了想要长期合作的意图，还非常热情地询问了诡灵街第二季的事情，表示如果愿意继续合作，他们愿意以黄金档和远超其它所有电视台的出价来续订全剧。 在诡灵街开拍前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的卫靖安自然是乐意至极——p市电视台在z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电视台，能得到这家电视台递来的橄榄枝，对他来说只会有益无害。况且之前多亏有他们愿意将电视剧排上档期，才避免了前期宣传不足、片子卖不出去的尴尬的境况。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光这个人情，第二季也得放在p市电视台播。 卫靖安当即便联系了项思奇，和他说了关于诡灵街第二季已经被p市电视台全季续订的事情。项思奇早先就从卫靖安那里拿了通知，给第一季写了两个版本的结局等着。现在第二季已经被续订，再无顾忌，便立刻高高兴兴地去写第二季的故事去了。 卫靖安从电话里听他高兴得紧，便对他笑：“别忘了还有孙导那边的分镜头剧本呢，你可别把这事儿忘了。” “孙大哥那边的我说好了，很快就能出来。”项思奇说，“就是得麻烦卫哥你和他说一下，我说好像不太合适。” “行，我知道了。”卫靖安把这事儿应了下来，“还有其它事儿吗？” “有。”说到这个，项思奇的语气立刻又兴奋了起来，“我有一个剧本，很久以前写的。之前和孙哥讨论诡灵街的时候和他提过一提，他说我这个本子他挺感兴趣的，如果准备拍，他想要做这部片子的导演。” “哦？”卫靖安一听，顿时也有了兴趣。孙英山怎么也是近些年小有名气的导演，一般的本子还真就不能指望人能看得上。他既然会表现出对项思奇那个旧剧本的兴趣，想必内容肯定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他便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呃……偏向文艺片的类型吧，大概是个天生智商缺陷的人为了梦想努力，最后成功了的故事。”项思奇不太好意思地说，“那段时候被压抑得很了点，就写了这么一个故事，想鼓励一下自己。” 卫靖安闻言，不由慎重了起来，对他道：“励志片？” “对。”项思奇说。 “行，我知道了。”卫靖安沉吟片刻，说，“你把剧本先发给我，我看看。” “好。”项思奇一口答应，随即便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卫靖安的私人邮箱里便多了一封来自项思奇发的邮件。 卫靖安打开那封邮件，把剧本下载打印了出来，然后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它看完。 直到看完了这个叫《云端》的剧本，他才算明白孙英山为何会要主动要求担任这个片子的导演。别说是孙英山，就只说他自己，都不舍得把这么一个剧本拱手让人。 原本以为《诡灵街》才是能体现出项思奇才能的剧本，现在卫靖安却发现，这个结论显然是大错特错。他显然非常擅长写人与人之间那种温馨的故事，而《云端》正是最能体现他这方面天赋的一个剧本。 看完这个故事，卫靖安反而开始认真考虑起剧本导演的问题了。孙英山确实不失是一个选择，毕竟他和项思奇关系很不错，而又主动表示出了自己想要合作的意愿，片酬想必也不会要求太高。但是另一方面，孙英山本身虽然很有前途，不过他的资历也成了最大的一个问题。 就这个剧本本身而言，不说能否拿其它大奖，但想要拿一个金龙电影节上最佳剧本的提名却是绰绰有余了。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它实在是太能抓住评委们的眼球了—— 关注弱势群体，梦想和现实，励志文艺片。 每年的文艺片如过江之鲫，但励志片却寥寥无几。无它，实在是文艺片本身就是个小众向影片，再加上一个励志类型的属性，想要收回成本实在是太难。很多影片公司并不愿意在这上面投入过多的钱，只为了一个犹未可知的奖项。 但不得不承认的现状却是，金龙奖的那一群评委们，偏偏就爱好这一口。 既然是个能稳进提名的剧本，那为何不找个更好的导演、更好的资源，来推广运作它，然后稳妥地拿下奖项呢？ 要知道，金龙奖上一系列奖项，对z国人来说绝不是普通的三流奖项可以相提并论的。每年拿下最佳影片的电影都能毫无例外地在全线下画之后再次上映，狂收一把票房，后续的蓝光碟等出售租赁业务亦是长盛不衰。而每年的金龙电影节亦是会有不少国际上声名显赫的外国导演携作品前来参加，亦是一个很好地打响自己知名度的机会。 卫靖安思考了一番，最后觉得这件事需要慎重地考虑考虑才能再做决定。 因为《诡灵街》的大热，目前睿安的资金相当充裕，针对该片的前期投资也已经收回，开始下一步计划确实是个好选择。况且纵观《云端》全故事，卫靖安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片子的女主角又是项思奇拿程以然当做原型来写的，如果让程以然去演这部片子，全程本色出演飙演技绝对不要太轻松。 但是这个故事的侧重点却明显不是在女主角那里，而是在男主演这里。凭心而论，卫靖安并不想将这个争夺奖项的机会拱手让人，但若他做主张给江麓接下《云端》这个片子的男主演，却又和他之前给江麓设定的规划相背而驰。毕竟这只是个文艺小众片，睿安也不可能让它奢侈地走全明星大片路线。如果拿不下影帝头衔，那么对江麓来说也就是一个提名而已，对他的名气和片酬上并没有太大的提升。 而且关于导演人选还需再做商榷。 蛋糕是很诱人，可想要全吃下来，还需要三思而后行。 卫靖安最后选择把片子按了下来，只是先将剧本买了，去报完备案，最后申请了该剧本的准拍证。以免以后准备拍摄了再去手忙脚乱地准备这些东西，时间上来不及。 做完这些之后，卫靖安这才把剧本拿去给了江麓，供他挑选。 他见到江麓的时候，却发现这孩子不仅有股特别疲劳的感觉，甚至连眼圈下都泛着淡淡的乌青。 卫靖安不由皱起了眉。 江麓昨天才被邀请去参加了个娱乐节目，卫靖安光把他带去认了一圈人就走了，之后便把事情交给了齐诚去管。这俩孩子都成长的不错，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他去多操心了。结果今天看看，齐诚还是差了一点。 一个娱乐节目，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卫靖安把剧本拿给江麓，转头给齐诚打了个电话。 他把事情简单地说了说，齐诚也聪明，当即便低头认了错，表示下回不会这样了。卫靖安也不想把关系弄太僵，又说了几句，叮嘱他下次小心些，便结束了这次通话。 他刚挂了电话，回过头就看到了江麓拿着剧本，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怎么了？”卫靖安收起手机，问他道。 “没。”江麓将剧本合了起来，摇了摇头，“昨天只是我没休息好，不关大诚的事情。卫哥你别怪他。” 卫靖安闻言，不露声色地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江麓：“最近太累了？” “……大概吧。”江麓顿了顿，语焉不详地道。他举了举剧本，又问道，“这个剧本是……？” “项思奇写的，我觉得有希望竞争一下金龙，就拿给你看看。”卫靖安说，“你要有兴趣就接，没有就算了，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接这个。” “嗯。”江麓敷衍地点点头，又翻了几页剧本，在其中某一页停留住了自己的目光，凝视了片刻，最后说，“……接吧，就这个了。” 卫靖安看着他，问：“想清楚了？” 江麓“嗯”了一声，将剧本放在了桌上，说：“其它的都差不多，挺没意思的，就这个吧……小时候在北山也接触过智障的孩子，比较了解。” “行。”卫靖安听了，便一口应了下来。既然江麓相中了这个剧本，那他肯定就得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好在之前有先见之明，如今倒不用那么麻烦地再去做前期准备工作了。比起这些前期准备，组建剧组反倒是件轻松的事情。 他当即便不再拖延，着手准备起这方面的事情来，同时开始为片子甄选导演。 两月时间转瞬即逝。 随着《九连环》后期剪辑配乐宣告结束、全片送审，关于该片的宣传发布会也终于提上了日程。中天豪气万丈地豪掷千金，邀请了国内几乎所有主流媒体，前来参加首场宣传发布会。同时放出消息，首映式将于不久之后的x市乘云大剧院举行，届时将会邀请诸多主流媒体及影评人前来观影。 消息一出，登时点燃了无数人的热情。 第六十九章 《九连环》代表着什么？ 不提那已经拿了两个金雀最佳导演的胡谊，也不提那个家里有一座金龙的季阳洲，就只编剧是楚鹤这一点，便已经足以吸引到一票他忠实的脑残粉前来观影。何况再加上胡谊和季阳洲这两个加分项，《九连环》简直就是本年去电影院必看的电影之一。 中天的炒作铺天盖地，不日召开的宣传发布会亦是来势汹汹。继承了当初召开开机发布会时的传统，此次发布会依旧选择了天山饭店顶层可容纳千人的大会议厅，一切布置堪称奢侈。 发布会当日，天山顶层人头攒动，星光闪耀。 广大期盼这一天已经期盼了许久的娱记们纷纷拿着自己的相机，苦苦地在会议厅内等候着发布会的开始。毕竟这一次中天为此片可谓是不惜血本，若能顺利地拿到发布会透露出的第一手消息，头条肯定是跑不了的。在这圈子内混的，但凡是个想出头的，头条谁又会嫌多呢？ 一众人巴巴地望着厅内摆放的那一座座钟，恨不得时间能流逝得更快一些，好叫备受煎熬的内心早点结束这场折磨。 这日，卫靖安没有去送江麓。 自从上一次又被他发现了江麓这孩子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不好好休息，卫靖安便对其进行了长达一周的耳提面命。好在江麓依旧听话，在卫靖安的督促下，倒是真收了心，老老实实地每天早睡早起来了，只是精神依旧不是太好。卫靖安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给他安排其它的工作，毕竟把江麓累垮了并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结果，便干脆就让他暂时休息着了，只让他偶尔看看《云端》的本子。 又过去半个多月，江麓的气色这才看着好些，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开始正常工作了。他甚至委婉地表示，自己的状态好到可以独立参加中天给《九连环》举办的宣传发布会，让卫靖安不用担心。 卫靖安盯着江麓脸，左右看了看，心里对江麓的话做了个简单的评估，最后才点点头，应允了江麓关于独自出席宣传发布会的要求。 窝在巢穴的雏鸟早晚要长大，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护着江麓一辈子。这几个月程以然因为《诡灵街》的人气和不少商家的看好，人气暴涨，蹿红速度堪比火箭，忙得是脚不沾地。兴许是被这个给刺激到了，他自己努力点也好。 就算是不善言辞，也得先把自己给打磨圆滑了再说。 思及至此，他对江麓笑笑：“行，既然这样，让齐诚跟着你吧。你自己小心些，别让媒体抓了话头，出问题了和我说，我给你解决。” 江麓点点头，抿唇也笑了笑：“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卫靖安闻言，拍了他的肩膀，鼓励了一声，这才走到角落给齐诚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直到齐诚笑容发僵，脸色发苦地看着他，再三表示自己绝不会忘之后，他才颔首，开车走了。 卫靖安今天的安排极多，中天那边举行的宣传发布会也就罢了，还有请程以然拍摄平面广告的邀约需要去谈。除此之外，在慎之又慎地百般比较之后，卫靖安最终决定将《云端》这个剧本的导演之位交由孙英山，由他来执导，卖人情为《诡灵街》的第二季做个铺垫。 如此一来，与孙英山的约见也势在必行。 只是扫了一眼今天的行程，卫靖安便清楚今天必定是要忙碌一整日的节奏了。好在江麓主动表示可以独自前往发布会现场，否则他势必还要更赶一些。 卫靖安叹了口气，驱车前往去给他发来想要请程以然拍摄广告的公司。 一路上，车厢内寂静无声。除了广播内陆陆续续传出的关于中天举办的发布会的现场报道外，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 发布会顺利且四平八稳地举行着。 卫靖安听着，一股奇怪的感觉却忽然涌了上来。 他皱着眉，点燃了一支烟，静静地思考了一阵，而后将那些断裂的线索理成了一条完整的线条——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卫靖安扫了一眼，是齐诚，当即便接了电话问道：“出什么事儿了？说。” “卫哥，小江进医院了，医生说是太过劳累。”齐诚的声音有些低沉，“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在后台晕的，人没大碍，但好像被一家媒体的记者给看见了。”他顿顿，“刚刚孟老和胡导已经把人给稳住了，不过还是得麻烦你过来看一趟。” 卫靖安双眼微眯，心道果然如此，便立刻对齐诚道：“等我，马上赶到。”一边挂了电话，而后给孙英山打了个电话，和他说了约见推迟的事情。 孙英山倒是十分理解，立刻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卫靖安也不多推辞，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就开始朝着齐诚和他说的医院赶了过去。 路过江麓暂居的屋子的时候，卫靖安停了车，却是上屋了一趟。他拿出钥匙开了门，连搜寻都不搜寻，便直接去打开了江麓平日里用来放置各类药品的盒子，而后在盒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瓶其貌不扬的药瓶。 卫靖安寒着脸开了包装，看了看上面印着的字样，果不其然在上面发现了一行小字： 本品有安定、镇静及显著催眠作用。 他静静看完那行小字说明书，忍不住“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难怪江麓怎么会一副永远也休息不够的模样，但只要他一开口，便立刻能不再熬夜。他原本还以为是江麓自己的自制力强，能逼着自己按时休息起床，现在看来，原来却是借了外力的缘故。 卫靖安几乎都不需要去思考，便已经能想清楚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肯定不是第一次，江麓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绝对是长年累月叠加的后果。他以前是没有这种习惯的，改变显然是从进入剧组之后，才逐渐有了这个习惯的。 他捏着那药，把瓶子丢进了袋子里。之后又拿了钥匙，这才开车前往医院。 时值下班高峰，路堵得很，一眼望去长得看不到尽头。卫靖安坐在闷热的车厢里，却连空调都不想开。他在心里慢慢的捋顺了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不得不以“失败”二字，作为了他近一段时间内所有工作的总结。 失败的经纪人，失败的工作。 他最近确实是太过不关心江麓了，否则也不会直到这会儿，才发现出来对方的不对。江麓这一连串反应实则早有迹象，但是都被他自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压了下来。但凡他只要再上心一点，就绝对不会出现现在的结果。 卫靖安沉着脸，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当来到江麓临时住着的病房里的时候，情绪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一扫房间里还待着的人，齐诚立刻意会地带着一伙人离开了这间小屋，出去得时候还顺带把门锁了。江麓早在卫靖安来这之前便已醒来，用略带忐忑的表情瞄着卫靖安。卫靖安回望着他，无端地一个无奈涌了上来。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白色的药瓶，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说吧，是你说还是我说？我比较想听你的解释。” 第七十章 江麓的表情变了变。 过了好久，他才垂下眼去，低着头说：“是我的。怎么了？” “吃多久了？”卫靖安问他。 “……没很久，只半年。”江麓说，“一开始是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整晚整晚做噩梦。不想让你担心，就试了试。” 卫靖安不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麓迟疑了片刻，最后才慢慢地说：“大概是……你去w市的时候吧。” “但是它只会让你变得更糟。”卫靖安直直的看着他，“你不应该想着靠这个，你应该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面对，然后去解决它。” “……嗯。”江麓却只是兴致不怎么高的应了一声。 “江麓，抬头看着我。”卫靖安的声音不由严厉了起来，“不要逃避。” 江麓如他所愿抬起了头。 他直直的回望了过去，脸上表情毫无波澜：“我知道。” “但你并没有和我说过。”卫靖安淡淡道。 “对。”江麓干脆地点头承认，面色却一片平静。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最后弯唇笑了起来，“你太忙了，我不想打扰你。这对她不公平。” “谁？”卫靖安皱眉。 “程以然。”江麓答。 卫靖安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算不去用心想，他也知道，江麓说的那确实就是事实。 程以然的重要度与江麓显然无法相比。若当时江麓开口，他说不定真会放下手中在忙的诡灵街，转而陪他去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当时也只是他单方面的看好诡灵街那个本子，拍出来是否能红、有人看仍是犹未可知。既然还属于尚未确定的事情，按卫靖安的性格，就算是放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江麓比他想象的要了解他得多。 卫靖安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的错，刚刚不该和你发火。没做到当初答应你的事，抱歉。” 江麓沉默着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后悔只是无用功，只有先把眼前事解决了才是正途。卫靖安正准备开口和江麓说话，就听见房门被轻轻地敲了敲，接着齐诚的脸出现在了门后。 卫靖安看向了他，眼神示意让他进来说。 齐诚点点头，走进来关好门，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江麓，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卫靖安，简单地总结道：“峰哥说打卫哥你的电话没打通，就打给了我，说是媒体那边的事情。” 卫靖安拿过电话：“凌峰？” “是我。”对方声音很沉，说出来的却还算好消息，“媒体那边已经处理掉了，给些好处让他封了口，暂时应该是不用担心。你那边怎么样？” 卫靖安闻言，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江麓，顿了顿：“还好。” “还好？”凌峰问，“确定？” “目前看，算是吧。”卫靖安说，“具体结果还得等检查出来再说。我先去联系一下庄清，让他过来一趟。” 听到这个名字，凌峰语气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行，我知道了。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吧。” “麻烦你了。”卫靖安说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还给了齐诚，对上他询问的眼神，便说：“没事，你现在这看着小江吧。我出去一趟。” 说完，便抬腿欲走。 这时，江麓却忽地开了口，喊住了他：“……卫哥。” 卫靖安循声望去。 “不是你的缘故，是我自己的错。”他说着，声音很消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卫靖安闻言，冲他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你先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再过来看你。” “……嗯。”江麓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卫靖安离开病房，走到了走廊一个没什么人的电话，翻出了庄清的电话。他心情有些复杂，想了想，最后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江麓现在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好像挺正常的，但他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何况当初连楚鹤自己都先和他预了警，只是没被他当回事。现在要不去好好做个检查，真等弄出问题了，后悔也来不及。 庄清，精神科医师，姑且算是卫靖安的老相识，和他关系还算不错，一直保持着来往，口风也很严。像遇上这种需要保密性比较高的时候，也就只能找这个在业内还挺有名气的家伙了。 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了起来：“您好，这里是庄清。” “我是卫靖安。”卫靖安说，在对方“嗯”了一声作为答复之后，又道，“有空出个诊么？” “当然。”对方笑道，“卫总这是怎么？别告诉我你步上以前那位的后尘了？” “不是。”卫靖安叹了口气，“你过来一趟就知道了，我在医院，电话里不太好说。你先把心理测试用的题给我发一份过来吧。” “……我知道了。”庄清顿时意会，不再多说，“一会儿发你邮箱里，哪里见？医院还是？” “我一会儿去给他办出院手续，弄好了我去找你吧。”卫靖安说，“麻烦你了。” “没事，小意思。”庄清说，“来的时候给我电话。” 说完，他又和卫靖安聊了几句其它的，这才挂了电话。 卫靖安结束了这通通话，打开自己邮箱，发现庄清已经把他要的那题发了过来，便走回去和齐诚说了一声，然后去给江麓办出院手续。 等他弄完这些，又给孟凡义打了个电话感谢了一番，帮江麓推辞掉了晚上的晚宴行程，这才回了江麓之前呆的病房。 他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发现江麓早就把衣服帽子穿好了，随时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见他进来，便对他点了点头：“要走了吗？” “嗯。”卫靖安扫了一眼屋内，“齐诚呢？” “他先下楼开车去了。”江麓压了压帽子，听话的接过了卫靖安递来的口罩戴上，看向了他，“一会儿还要去中天的……” “不用了，先休息一阵吧。”卫靖安说，“刚刚我已经帮你推了，直接回去就行。” 江麓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 “走吧。”卫靖安拍拍他肩膀说。 离开了医院，他们却没有立即回去。卫靖安说了庄清开的私人诊所的地址，让齐诚把车开去了那里，和江麓一起去找庄清。 去到地方，庄清早就在等着他俩人了。他先是把江麓迎进了屋内，谈了一阵儿，最后才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和卫靖安攀谈起来：“还担心着？” “先告诉我结果。”卫靖安说。 庄清“噗嗤”一声就乐了：“得得，败给你了。”他顿顿，“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轻度抑郁，好好注意着，按时吃药就行。” “还有么？”卫靖安又问。 “得有人陪着，估计会有点缠人吧。”庄清对他道，“你也放松点，别搞那么紧张，弄得人小伙子也和你一起紧张得以为是世界末日来了似的。哪有那么严重。” 卫靖安闻言，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过了一阵，他才又开了口道：“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事。”庄清笑笑，随即想想，又补上一句，“你要是真为人着想，就让他先息影一阵子，剧本也别看了比较好。他这是入戏弄得被角色情绪给干扰得钻了牛角尖，缓过一阵子就好了。比以前那回好弄得多，别担心。” “嗯。”卫靖安点头。 “总之加油吧。”庄清摇摇头，“你也是任重而道远，我先进去了。” “麻烦你了。”卫靖安说。 庄清摇了摇头，推门进了屋内。又过不久，江麓从屋内走了出来，神色却比之前看着要好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抬头对卫靖安道：“卫哥？要走吗？” 卫靖安将视线放到了他身上：“嗯，走吧。你先出去，我帮你去开药。” 江麓滞了滞，最后点头道：“好。” 卫靖安就弯唇笑了笑。 他把江麓送回车里，又折回去帮他开药。庄清开的药剂量不大，卫靖安也有经验，没说什么，直接取了就走。走前，庄清还特意嘱托了一番，让他最近看好点江麓，不然小心又被骗了不自知。 卫靖安被他说的无语，想了想，他说的倒也是事实。最后便干脆什么都没说，就当是默认了。 庄清说的简单，实施起来却麻烦得很。回去路上，卫靖安思考了一路如何在不触动江麓神经的情况下完成庄清的嘱咐，也没想出来个解决方法。 这孩子能忍，估计说什么都不会反对，但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卫靖安担心说的太直接会让他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心里不舒服，又担心说的太委婉他听不出来。最后，他便干脆简明扼要地对江麓示意道：“最近一周我先住你那，没问题吧？” 江麓呆了呆，随即点头：“没问题，另一个屋子一直都有收拾……不过卫哥你住我那里……不会耽误事情吗？” “没事，还有凌峰，不怕。先抓他壮丁去顶着，我休息一阵。”卫靖安笑笑，“你比较重要。” “……嗯。”江麓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微微偏开了视线。他抿了抿唇，又说，“……我回去整理下屋子。”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卫靖安说，“不是什么麻烦事，你老老实实呆着吧。” “……哦。”江麓乖乖道。 卫靖安揉揉他脑袋，对上后视镜里齐诚的询问目光，说：“晚上得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齐诚赶紧笑道，脸上露出舒了口气的表情，“卫哥我们一会儿去？” “嗯。”卫靖安颔首，淡淡应了一声。 第七十一章 卫靖安当晚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江麓租住的公寓。 他这边才带了东西进门，那边便发现要腾出来给他用的那屋子早就被收拾了个整整齐齐。齐诚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这个点显然也不可能请什么扫除的阿姨来，是谁做的显然不言而喻。 卫靖安看了眼江麓，果然，他立刻心虚地错开了视线。 他不由叹了口气。 听到他这声叹气，江麓滞了滞，抬头看他，口中道歉道：“对不起，我只是……” “不，不用道歉。”卫靖安制止了他，随即想想，大概也是他太大惊小怪了。江麓坚强得很，也不是什么易碎品，完全没必要这么对他，便说：“之前怕你太累，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江麓茫然。 “既然你这么精神，那就帮我把剩下的也收拾了好了。”卫靖安笑笑，指着自己拎来的小行李箱调侃道，“来，就这些。” 江麓无语，瞧着他看了一阵，最后败下阵来，认命地去拉他的箱子。 卫靖安也无语了：一句玩笑，这傻孩子还真当真了。连忙去拦他，自己赶紧把箱子里带来的东西收拾了。 他一共也没带多少东西，也就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却把必不可少的全都带了来。卫靖安和江麓虽说好了是住一周再走，但是实际情况显然不太可能这样。就算十分乐观地保守估计一下，却怎么也得半个月才够。 说一周，只不过不想让江麓想太多而已。 所幸江麓确实没有想太多。 当晚，江麓被卫靖安摁着老老实实吃了药，又强迫着灌了一整杯号称能安神助眠的牛奶，郁闷的上了床躺着。 卫靖安把屋里所有的灯全关了，连插板的灯都没放过。屋内的空调开得足足的，他又把江麓和他屋子里的房门全都打了开，这才回到了他暂时住着的屋子，找了个不会影响到江麓那边的角落开了电脑办公。 和孙英山的约见今日算是彻底泡汤了，却还是得近日就找个时间把这事儿敲定下来。凌峰和他并不熟，卫靖安显然不能把这事儿推给凌峰去办，只能自己抽时间去谈。除此之外，《云端》的剧组也得开始着手组建，不然届时程以然和江麓档期都空缺太长，对他们并没有好处。江麓为了养病倒也罢了，程以然却还在上升期。 他沉思了一阵，最后选择了一个最近发来邀约的都市时尚剧的本子给她。剧本故事不错，剧组给出的角色人设也挺讨喜，而且只要应下来就能立刻签约进组，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毕竟《云端》这片是个文艺片，对程以然来说没什么好处，倒不如赶这个新剧的档期。周播剧对演员的限制没那么厉害，又是女配角，按程以然这个有些轻微工作狂的性格，在戏份逐渐减少的时候兼顾起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卫靖安倒是不担心她。 迅速地敲了回复给对方，卫靖安拿起咖啡浅浅饮了一口，正准备去做其他事的时候，却听到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接着便是翻身的轻微响动。 听到这声音，卫靖安放下了杯子。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江麓屋子门前，透着黯淡的月光看向他，发现这孩子果然是没睡着，半阖着眼睛，疲惫无比地发着呆。 卫靖安见状，便走了过去。 “还是睡不着？”他问道。 “嗯。”江麓应了一声，“一闭眼脑子里就塞满了乱七八糟的画面，睡不着。” “困不困？”卫靖安又问。 “……困。”江麓说，“想睡。” “数羊去。”卫靖安对他道，“数到一千就睡着了。” 江麓闻言，十分郁闷地道：“……试过了，没用。” “你数到多少？”卫靖安说。 “……八百？”江麓道。 “一千才有用。”卫靖安信口胡诌道，“信我。” “……真的？”江麓半信半疑，“为什么八百就没用……” “差两百只呢，数完也该累昏了。”卫靖安笑道，“不然我给你唱个安眠曲？你凑合一下听听，当给我个面子，赶紧睡。” 江麓更郁闷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巧了，我唱歌也不好听。”卫靖安说。他顿顿，坐到床上，对江麓说：“头过来，给你揉揉吧。” 江麓支起了半个身子，朝卫靖安那凑了凑，问道：“什么？” “头上穴位，助眠。”卫靖安言简意赅道，伸手扶住了江麓的头，摸黑找到了那几个穴道，给他揉按起来。江麓听话地半趴在他腿上，睁着眼看他。 卫靖安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什么看，赶紧闭眼睡觉。” “哦……”江麓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闭了眼。虽是如此，他却开口说道，“卫哥，你是为什么才想……做起经纪人的？” “嗯？什么意思？”卫靖安在黑暗中扬了扬眉，“怎么想到问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江麓道，“想问问。” “迷茫了？”卫靖安问他。 江麓闻言，便“嗯”了一声，然后又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卫靖安顿了顿，随即笑道：“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说给你吧。当睡前故事听听就算，听完赶紧睡。” 江麓听了，点了点头。 卫靖安透过黑暗，感觉手下的脑袋动了动，那柔软的头发蹭得他有些想笑。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开口说：“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做这个，就是有点兴趣。后来被家里丢出来自生自灭，不知道做什么，手上也没钱，就被人拉着给人去当生活助理。做着做着，就升到经纪人了。” 江麓听着，“唔”了一声，翻了个身，脸埋进了被子里，听着有些闷闷地道：“是……游前辈？” “嗯，是他。”卫靖安说，“欠了他两瓶洋酒，死缠着非让我兑现，说不过他，就去给他做助理了。” 他说完，便觉得手下一阵轻颤，不等去看便也知道江麓这是忍不住笑场了。卫靖安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事儿真的挺让人无语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看开了，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无奈道：“笑就笑吧，笑完老实睡觉。” 大约是他口气太过平淡，江麓听完，还真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笑了一阵，才侧过了身子，想了一会儿，迎上了卫靖安低头投来的目光：“嗯……是不是挺辛苦的？” 卫靖安不由挑挑眉，他对上江麓那双在黑夜里发亮的眸子，心里估摸着兴许是这孩子对比了一下齐诚的处境，才会出此言论，便说道：“也还好吧。” “嗯？”江麓眨了眨眼。 “以前没伺候过人，做这事儿的时候就吃亏些。”卫靖安对他说，“而且还老和他意见不合，基本每天他都得和我吵上一架。当时也年轻气盛，脾气也不好，捋着袖子跟人掐的一头劲，吃了不少亏。”说完，他顿了顿，复又笑道，“那位大爷可比你难伺候多了，好歹齐诚还没被你支使着去干这个弄那个，顶多就开开车拎个东西，递个毛巾水。” 江麓闻言，半支着身体爬了起来，感同身受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嗯……不难过？” 卫靖安扬眉看他。 “我做过服务员，我知道。”他抿着唇笑了笑，“挺不容易的……嗯，都是。” 卫靖安便有些哭笑不得。他揉了揉江麓脑袋，把他又给摁回床上老实趴着，一边佯装怒道：“老实睡觉，不给你说了。” 江麓无辜的看了他一眼，乖乖地躺好，钻进了被子，闭上了眼。卫靖安看着他这幅老老实实的样子，又好气又无奈地赏了他一个板栗，而后兀自起身，准备离开。 他这边方才起身，刚刚闭上了眼的江麓却忽的又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闷顿：“卫哥……你后悔带我了么？” 卫靖安脚步顿住，回望过去：“怎么？” “每次都给你添麻烦，还老让你操心。”他说，“最近你应该挺忙吧……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就行，没必要非要浪费你的时间。” 他说的很慢，声音听起来也很是消沉。卫靖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折回去走到他床前，扯开被子对他道：“瞎想什么呢？” “也没……”江麓偏开视线，显然没了物体的遮挡让他在面对卫靖安时很是觉到了几分尴尬。他踌躇了一会儿，才颇觉难为情地道，“就是……觉得我挺没用的。程姐比我好多了……” 卫靖安听了，无奈的又敲了他个毛栗。敲完，看着江麓似乎有些吃痛的表情，淡淡道：“我卫靖安从来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有那个闲工夫瞎想，还不如给我赶紧睡觉。” “嗯……”江麓闷闷的应了一声，看样子情绪却没好转几分。 卫靖安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又叹了口气。他走到江麓枕头旁边坐下来，对他道：“还是睡不着？” 江麓点点头。 “那你趴着吧，闭上眼睛，这回不说话了。”卫靖安道，“我给你继续揉着，你先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说完，他揽着江麓的脑袋，直接靠近了他的身边，用娴熟的手法给他轻缓地揉按起头上的穴道来，淡淡道：“睡吧。” 江麓的身体僵了僵，又过了一阵儿，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低低地回了一声：“……嗯。” 第七十二章 卫靖安在江麓身边坐了大约足有一个小时，才感觉到这孩子的呼吸逐渐绵长，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就是看样子依旧睡得不太|安稳，怎么也不像是睡实了的模样。 他只方一停下动作，就看见江麓的睫毛动了动，一副快被惊醒了的模样。卫靖安见状，便只得放弃了想要离开的想法，等着他睡沉了再走。 兴许真是被失眠折磨已久，江麓睡是睡了，却仍旧皱着眉头，在床上辗转不已。看样子估计是又做了噩梦。 卫靖安看着他，忍不住一阵头疼。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无奈地靠着床头板陪他折腾了一整夜。 直到天都有些微微亮了，江麓才像是彻底睡实了样子，松了抓着卫靖安衣服的手。卫靖安被他折腾的一宿没睡，亦是累得不行。他揉揉隐隐胀痛的额角，回到他自己屋里，囫囵睡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睡醒，抬头一看时间，都已经九点了，便掐着点给了孙英山一个电话，准备和他商量一下关于《云端》签约的事情。 孙英山接了电话，答应的爽快，立刻便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卫靖安看了看表，离约好的点也没差多久，便直接收拾了一番，给江麓留了个纸条出了门。 和孙英山的见面很顺利，大概是因为他确实很喜欢《云端》这个剧本的缘故，卫靖安不仅以相对优惠的片酬谈下来了合同，同时还得知了这位青年导演和原公司的经纪合同近期即将到期的消息。 对此，卫靖安立刻对其表露了有意邀请他来睿安发展的意图。 孙英山尽管年轻，现在也只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位导演，卫靖安却相当看好他未来的发展。此次递出《云端》这支橄榄枝，也是几经考虑下的示好。若是孙英山接下了这支橄榄枝的同时愿意转投睿安绝对是再好不过，如果被婉言拒绝，那便就纯当卖了人一个面子。 果不其然，孙英山听完他的邀请，委婉地表示需要先行考虑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给他答案。 这个回答早在卫靖安的预料之中，他丝毫不意外孙英山会给他这么一个回答，当即便对孙英山说了自己的意思，并表示随时欢迎他加盟睿安。 处理完孙英山这边的事情，卫靖安又顺带去了睿安一趟，和凌峰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等他安排好睿安这边的工作事宜，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齐诚拿着一封烫金漆封的请帖朝他走了过来。 不等卫靖安开口，齐诚便已将那请帖递了过来，而后开口解释道：“是中天送来的首映礼请帖，邀请卫哥你和小江去参加首映。” 卫靖安接过请帖，打开看了一眼，发现确如齐诚所说，是中天寄来的首映礼邀请函。他将邀请函收起来，冲着齐诚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齐诚赶紧道，随即笑笑，看了一眼卫靖安和他身边的凌峰，又说，“那我我不打扰您俩了，先走一步。” 卫靖安闻言，便“嗯”了一声，让齐诚离开了。 一旁的凌峰看着他，等齐诚关了门，似乎是离得远了，才突然开了口：“你挺看好他的？” “挺机灵一孩子，培养好了未来发展应该不错。”卫靖安道，“就是还是太年轻，需要多磨练磨练，不然太不知轻重缓急。” “你这是又听到什么了？”凌峰不由好奇道，而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确实太年轻了点，不过是个有潜力的孩子。” 卫靖安便道：“小江偷偷吃了那么久的镇静药，他这个经常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助理会不知道？能瞒一次，还能次次都瞒住？俩人联合起来撒谎——当我是傻子？” 凌峰听了，不由笑了笑，安慰他说：“你也消消气，这不是俩孩子不想让你操心么。也是一片好意——”他顿了顿，又苦笑起来，“虽然这方法实在是错的有点离谱。” 卫靖安对此不置可否。 结束了在睿安的工作交接，卫靖安便直接回了江麓那边。他看着时间，估摸着江麓应该也醒了，便顺路走到超市买了些东西，准备拿给江麓自己处理。 这家伙老嫌弃他买的都是速食食品，没有营养味道还差，比他们学校的大锅饭还糟——虽然没明说过——卫靖安被他说的也挺烦的，便干脆买了原材料，让他自己去做饭算了。 反正左右干活的不是他，让江麓多活动活动还是件好事，他便眼不见为净地对此乐见其成了。 回到屋内，卫靖安却没在屋内看见人。他不由挑挑眉，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儿，最后在阳台上发现了江麓的身影。 他坐在椅子上，半靠着扶手沐浴在阳光下，皱着眉在看着什么。卫靖安方一走过去，他瞬间就惊觉过来，下意识地将摊在腿上的东西收了起来，而后佯装镇定地冲卫靖安笑了笑：“……你回来了？” 卫靖安看着他，没搭话。他径自走过去，来到了江麓身边，从他手上拿过了他试图藏起来的东西，扫了一眼道：“解释一下？” “……没别的意思，就是没事做，想随便翻翻。”江麓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卫靖安，“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看了。” 卫靖安闻言，便叹了口气。 “之前庄医生不是告诉你了，不要再看这些了吗？”卫靖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将那本云端的剧本收了起来，“没收了，在得到允许之前都不准看。” 江麓抿了抿唇，沉默着点了点头。 卫靖安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由又叹了口气，问他道：“这么难受？” “……也不是，就是真挺无聊的。”江麓僵硬的笑笑，“没有课上，也没其它的要忙，只让我呆着屋里……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了。” 卫靖安听他这么说，也是一阵愧疚。他这么做，确实把江麓弄得彻底成了个孤家寡人。江麓的实习申请是早就递交出去了的，现在的情况自然也不可能让他回学校上课。这么搞下去，没问题也早晚给闷出问题，何况他本来就出了问题。 他想了一阵，最终选择搬了个椅子，坐到了江麓面前，对他认认真真地道：“对不起，之前是我欠考虑，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麓听着，没说话，却是“嗯”了一声。 卫靖安便笑着揉揉他脑袋，说道：“有没有兴趣趁着休息这段时间学点别的？” 江麓顿了顿，疑惑道：“……什么？” 卫靖安便清咳了一声，指了指厨房，严肃道：“比如……做饭什么的。” 江麓闻言大囧。他想了想，最后才一脸无奈地说：“卫哥……你想找个免费的厨师可以直说的，我真不介意……” 卫靖安便笑：“哪能劳动你去当厨师啊？如果你不介意我每天买速食食品，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江麓想了想，最后颇为无语的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说：“……还是我来做吧，别买了。” 说罢，他就要去冰箱里找东西去给卫靖安做饭。 卫靖安见状，便把之前买的那一袋子东西递给了他，说道：“来，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拿去吧。” 江麓哭笑不得地将东西接过来，拆开袋子瞅了一眼，而后点点头，问他：“想吃什么？” 卫靖安说：“你随意，我什么都行，弄你喜欢的吧。不要太麻烦了，本来就是玩玩，又不是真拿你当厨师。弄复杂了还不如出去找饭店。” “行，我知道了。”江麓点点头，“那你出去待会儿吧，不然一会儿油烟起来了，呛得慌。” “没事儿。”卫靖安听了，冲他笑了笑，又道，“我心里有数，不怕，你弄你的吧，我在旁边看着，实在呛着了再说。” 江麓听完他的话，便无语的盯着他看。 卫靖安被他看的是莫名其妙，不由扬眉问道：“怎么了？” “……你在门边站着，不关门一会儿弄得屋子里都是油烟味，有抽油烟机也没用。”江麓说，“进来还是出去，选一个？” 卫靖安锁眉沉思了十秒，最后绷不住脸，哭笑不得道：“得得，我出去还不成么。” 江麓闻言也笑了，而后毫不犹豫地把卫靖安给赶出了厨房。 卫靖安只得满脸无奈地走了出去。 话虽如此，卫靖安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生怕江麓这孩子老好人脾气又发作，忍着不愿答应他，便借着尝菜的名义又蹭到厨房看了几回。 江麓看着倒还好，看着还算高兴，没什么不太情愿的样子。就是卫靖安这三番两头的打探显然弄烦了江麓，他在卫靖安第三次以试菜的名义进来之后，一脸忍无可忍地塞了他一嘴炸好的小鱼干。 卫靖安被炸小鱼给喂了一嘴，也无语了。他慢吞吞地把东西嚼了，最后才半是好笑地对江麓道：“我又不是猫？” 江麓头也不回道：“猫也没你这么烦！” 卫靖安瞬间无言以对。 晚上，照旧是卫靖安摁着江麓，逼他吃了药，赶紧去睡觉。 也不知道是今天真的累的狠了，又或者是庄清开的药渐渐开始起作用，今天江麓再没折腾他一个通宵，早早地就睡熟了。卫靖安怕他突然又惊醒，还特意又多待了一阵，直到确认他确实睡沉了之后，才敢离开他的屋子，回到自己屋里去。 时间转眼飞逝。 随着《九连环》的排档宣传铺天盖地的登上了各大影院的网站首页，勾起无数观众好奇心的同时，中天的首映礼终于如期而至。 ——十月六日，奥山剧院。 第七十三章 兴许是习惯了有人陪着的日子，又或者是庄清给开的药物渐渐起效，江麓没再像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一样那么难以入眠，卫靖安也从一开始的被折腾得不得不通宵陪他，变成了只要陪他一小会儿就能安心离开。再经过了又一轮的检查之后，庄清终于宣布江麓算是正式解禁，可以开始恢复以前的正常生活了。 虽然还是得按时吃药，不过总比之前那样每天过的战战兢兢日子要强得多。江麓累，卫靖安更累，庄清看着也替他们累。 “好了，恢复良好，这下你放心了吧？”庄清趁着江麓离开的空当，对卫靖安笑道，“看你天天紧张兮兮的，搞得和重度抑郁症要自杀了似的。这不恢复的挺好的嘛。” 卫靖安听了，便挑眉看他：“是谁之前和我说的身边一刻都不能离人的？” 庄清闻言，满脸无辜地回望过去：“合着我这还说错了呢？”他顿顿，继而笑着讨饶道，“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对不住对不住，这样可好？” 卫靖安这次却没有穷追猛打。他叹了口气，却是岔开了这个话题，对庄清说：“这次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吧。” “行啊，让你欠我一个人情，这笔买卖划算。”庄清乐道。他正欲多说些什么，却见之前出去的江麓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的位置，当即便选择了闭口不言，只冲着走进来的江麓笑笑：“回去之后放松心情，多出去走走看看也行。说起来《九连环》快上了吧？这几天看着海报铺天盖地的，演的很棒，实现预祝你开门红了。” 江麓听到他这话，便有些面红耳热的。他抿唇腼腆地笑了笑，对庄清点了点头，口中说：“谢谢您吉言。” 庄清又笑：“没有没有，应该的。” 说完这句，卫靖安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庄清下班的时间了，便直接起了身，和庄清告了辞。此番检查结果一出，可以说是非常有利于他们的局面——恰值《九连环》新片上映，《云端》又即将开机，能得到解禁的许可真是再好不过。若要是这次庄清告诉他们恢复状况不佳的话，那卫靖安也只能顶着压力，让《云端》推迟开机了。 巧的是，明日亦是中天定下来的《九连环》在奥山剧院进行首映及发布会的日子。江麓之前因为晕倒在宣传发布会现场的缘故，缺席了不少中天在全国几大城市《九连环》的宣传见面会。不过因为事出有因，中天那边倒没怎么追究。若是此次如此重要的首映礼亦是缺席的话，那便不仅是遗憾了，中天那边也不好交代——你上不上台致辞无所谓，但是人是一定得来的。 当晚，卫靖安在看着江麓吃完药之后，和他又说了一遍关于《九连环》开机发布会的事情。 江麓听了一遍，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将首映礼上的注意事项都记了下来，而后便冲着卫靖安笑了笑，表示让他先去休息，不用刻意陪他也没有关系。 卫靖安听了也笑。他揉揉江麓脑袋，对他说道：“不碍事，你先睡吧。要是想让我早点休息，你就给我争气点，赶紧睡着。不然折腾晚了，明天我在你第一部电影的首映礼上睡着了，你可别哭着说我不关心你。” 江麓脸瞬间便红了一层，无奈地说：“……我才不会哭出来好不好……” “谁知道，难保啊。”卫靖安继续调侃他道，随即又转了话题，“我说真的，好好睡，别让自己后悔。” 江麓闻言，便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记住了。 卫靖安见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兀自去将屋内灯给关了，说道：“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不陪你了？”他说完就笑，在得到了江麓肯定的点头之后，便走出了屋子，将门合得只剩下一丝缝隙，透过那丝缝隙，对江麓淡淡道，“晚安。” “晚安。”在黑的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江麓低声回应道。 次日，卫靖安早早起床，去叫江麓。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江麓的脸色，发现确实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给江麓挑好衣服，让他穿好了，又把他给扯到车上，便开车前往奥山剧院。 奥山剧院是x市最大的剧院，没有之一，即便是放眼z国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中天将首映礼的地点选在了奥山，意图显而易见——他们不仅要证明《九连环》是今年最该看的大片，还要让大众承认，就算是在z国电影史上也是将会被载入历史的好作品之一。 中天创造出过许多次奇迹，而今天，他们将在这长长的列表中再增添进浓墨重彩的一划。 到了奥山剧院，剧院的特殊通道旁早就有中天布制的工作人员站着负责迎接一众人等。而媒体也早早就在剧院的门口排起了长龙，人墙将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毕竟这到底是《九连环》首映礼，莫说是平日里繁忙的几乎不见人影的季阳洲会现身于此，近些年风评上佳的阮明轩也会一并前来。更何况中天方亦有消息传来，说自从第一次宣传发布会之后便消失在了公众视野的江麓将会和他那个向来腥风血雨的经纪人出现首映礼现场，同样让人振奋不已。 时至今日，加上这部才上线各大院线的《九连环》，这个叫江麓的、出道不满两年的新人也堪堪只是出演了两部作品而已，但他身上的公众关注度却一点也不逊于许多已经演了数不清作品的次一线艺人。说是一部作品红遍z国的大江南北也不为过。而这位新生代当红小生却自从上次消失在《九连环》的宣传发布会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实在是很让一众苦盼新闻的娱记们烦恼。尽管有关他的消息睿安方面仍是断断续续地透露着，有意无意表示他只是先行修养一段时间，却还是让不少嗅觉敏锐的娱记发现了不对的端倪。 江麓自《九连环》杀青之后，便再没了接拍新剧的消息，哪怕是消息最灵通的娱记，也没能挖出来和他有关的新闻。而有趣的是，拍完《九连环》之后，他仅有的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的便是《九连环》的新闻发布会，实在是很难不引起人的怀疑——当初中天方面就隐隐透露了这个角色演绎起来相当困难，他们也是几经考虑之下才最终选择了江麓这个实力与外观条件兼备的演员。而人的思维只要开个端，再稍微往那方面那么一想，这江麓消失的时机就很让人玩味了。 ——这该不会是……陷进去，出不来了吧？ 把脑洞开到了此处的娱记不是少数，各个各显神通地发挥自己的本事人脉找到能够证明他们观点的相关信息，并且愈发地确定这个想法来——不然的话，实在是没办法解释嘛！ 顿时，一群认为是找到了问题根源的娱记兴奋不已，便可劲儿地等着开机发布会的这天来——一部能把天才演员给陷进去的片子和角色，那出来的效果得多惊艳啊？就算再差，那眼前一亮的表演也必须是有的——就算没有也没关系，要是演的差了，那就更有大书特书的理由了，连题目都不需要费力去想，就叫“演员江麓折戟《九连环》？天才之名名不副实！” 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不已。 除此之外，由中天广发请帖之下邀请来的一众知名影评人及业内人士，亦是将奥山剧院的位置塞了个满满当当。 中天对此次《九连环》信心甚浓，莫说是一些出了名的毒舌到嘴里向来没有过好话的影评人，便是老对头巨星，也特意发了好些请帖请人前来观影。卫靖安带着江麓随工作人员朝特意为他们这些人准备的特殊放映厅走去的时候，看到了不少熟悉得不能更加熟悉的身影——除了巨星接到请帖的几位中高层，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游睿白的身影。这次他倒是没有以以往那种嚣张的目中无人的态度出现，而是相当低调地穿了一身普通得休闲服，压了顶帽子便出来了，身边连林海宇的身影都没见到。 卫靖安扫了他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发现他，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并不欲与这家伙再起冲突，对方没看到他，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有工作人员在前面负责引路，两人很快便进了独给《九连环》的剧组人员们开的隔间。甫一进去，却发现几位主创是早早就已经来了的，除此之外，还坐了位卫靖安不算很熟的一名中天高层。一阵寒暄过后，众人纷纷入席坐好，等待着到点之后的电影的开映。 又过了一阵，姗姗来迟的季阳洲走了进来，带着歉意的笑容和一众人纷纷抱歉地问候了一番，随即落座。而后，他这边方才坐定，就看见剧院的灯光渐渐暗下，在制作方和出品人的名字播放完毕之后，早就拉好的荧幕上逐渐显现出了画面—— “……你听说了吗，最近那个连环杀手造下的杀人案件？” “哦？” “他说……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能破解他的连环局的人。”荧幕上的人说，“我……好像找到方法了。” 第七十四章 画面渐渐闪切，江麓和阮明轩的脸开始交替出现在幕布上。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你知道，我只相信你。” “真想听我说？”屏幕上的人笑了笑，“要是我说，你就不要参与进去。你们……的人，那里并不适合你。” “……其实我也不喜欢。”对方说。 故事继续进行。 很快，作为主角的程哲因为在连环杀手布下的九连环局中展现出来的才能而备受警局同事的瞩目，得到了上司的赏识。而这时，九连环杀手的第三个局也随即抛出—— 所有的观众不禁屏住了呼吸。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我知道了！”阮明轩饰演的程哲说道，“我们不能这样继续坐以待毙，我们要行动起来！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他满含期待地环视了一周，期望得到与他一致的回答，奈何等待良久，响应者寥寥无几。 画面再次闪切。 这次画面却是切换到了一个只露出了一只手的模糊人影身上。他握着手机，嘴唇似乎挂着微笑，吐出的却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我听说您最近迫切的想要报复您的妻子，不过却不好意思拨通这个电话。所以我主动给您打电话过来，好帮助您下定决心。” 他话音刚落，对面便已传来了一阵又是恼火又是被揭穿了羞怒的骂声。他却没有生气，依旧是淡淡的，竟能让人奇异地从那电子音之中察觉出满满的强大自信与笑意来：“您大可不必担心被揭穿，这件事将做的天衣无缝，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 “——我教你如何逍遥法外。” “——叮铃铃！” 画面又是一闪。而这次，却是回到了程哲所在的警局。凌晨时分，负责接线的姑娘眼带困意地接了响起的电话，便立刻清醒了起来。她离开座位，雷厉风行的行动道:“都别休息了！来新的任务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新的案情也再次展现在众人眼前：被深夜丢弃在无人小巷的女性无脸尸体、完全迥然的行凶手法、残忍的犯罪手段、以及同样标志性的……沾染了死者血迹的九连环。 “……我们讨论了很久，觉得这不是九连环杀手使用的行凶手法。”程哲沮丧地道，“尸体上留下的痕迹表示这个凶手在行凶的时候并不冷静，他处于一种狂热又愤怒的状态之中。可我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这次的凶案里有他的痕迹，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男人闻言，合上了正在翻看的书本，微笑着说：“或许你应该换个思维去考虑看看。不要把自己代入正义的一方，只想着如何制裁邪恶。不如把自己代入到凶手的角度试试看如何？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你说得对。”程哲若有所思，随即感激地望向了他对面的人，“是我太偏颇了。裘萧，谢谢你，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青年男人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 卫靖安看到这里，不由低笑。他将脸微微偏向江麓那边的方向挪了一些，而后问他道：“小江，你实话告诉我，你骗人的本事是不是都是从这里面偷学过来的？” 江麓闻言，不由无语。他看着卫靖安，又过了挺长一阵儿，才张口试图辩解道：“我一开始……没想骗你。” “我知道。”卫靖安不在意地弯弯唇，“这叫隐瞒不报，对吧？” 江麓更无奈了：“……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事了？” “行，那就回去再说。”卫靖安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江麓听完，果断选择了闭嘴看电影。 “我觉得九连环杀手应当是一名多重人格障碍者。”荧幕上，阮明轩出演的程哲对扮演局长的季阳洲简单地汇报道，“就已知情报来看，除了主人格之外，这人身上应当有至少两个负责作案的次人格。一个冷静理智，一个易怒狂暴。这样便能解释之前的案件作案手法为何能找到相似的痕迹，但是造成的伤口和凶手的性格推断完全不一样了！” 对方沉吟了片刻，随即点头道：“很有意思的猜想。但是小程，这些空口无凭的猜想，并不足以作为铁证让对方认罪。我需要更多具有决定性作用的证据。否则，就算知道我们现在抓到的人就是九连环杀手的同伙，我们也无法对他予以制裁。” 听到对方的话，程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他挣扎着斗争许久，最后选择了告辞离开。 画面再次切换。 又是图书馆，又是程哲与裘萧。 “……原来如此。”裘萧微笑着点点头，“不过如果按你的想法推论，在对方没有供出幕后人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那个‘九连环杀手’。” “什么？” “你说的情况，如果是主人格并不知情，那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比如在这个屋子里路过得陌生人，又或者是我，甚至是……你自己。” 程哲冷静地看着他，额角却已冒出了冷汗来。 对方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似的，仍旧说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总是休息不过来？或者是精力永远不够用？就算早早睡了，也有褪不下的黑眼圈？” 程哲额角的汗更多了些，缓缓地点了点头。 “哦？”坐他对面的男人闻言扬起了眉毛，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打量着他的眼神让他直发毛，却又突然笑了开来，“巧了，我也是。” “我以为……”程哲张口，想说些什么。 “我只是开个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对方却说。 程哲落荒而逃。 而在离开的路上，程哲却撞见了正在发生的第五起凶案。作案人顺利落网，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然而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落网的是一名女学生，程哲曾见过这个女孩和裘萧在一起过，当时看着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姑娘，没想到却能干下这种事情。而她的精神状况也不怎么正常，之前有关于九连环凶手的推论便显然不成立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那个女学生无意识地转手术刀的动作，和裘萧一模一样。裘萧亦是无比热爱着手术刀这种东西，甚至程哲一度在受邀去他家吃饭的时候，他都是在使用手术刀在切割牛排。程哲仍旧清楚地记得，当他在询问裘萧为何要使用手术刀的时候，对方用一种让人冷汗直流的眼神细细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淡淡笑道：“你身材不错。”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裘萧。 “没什么，”对方解释道，“只是它比较锋利，用来分割肌理的时候非常顺手罢了。” 一连串细小的线索断断续续地串在了一起，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迫使他不得不逐渐开始怀疑起裘萧来。而随着调查的不断展开，越来越多的信息一点一滴地汇集着，最终却统统指向了他最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结果。那个隐藏极深的幕后者，确实是被他当做最好朋友的那个人。 他决定去找他。 裘萧整个人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程哲翻遍整个u城，却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直到他决定放弃这条线的时候，才有一位自称能带他到裘萧面前的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并真的将他带到了裘萧身边。 之后情况陡转直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程哲长久地看着直指着自己的枪口，冷静道。 “自然是的，这一点即便是现在亦是如此。我以为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好像不是。”对方保持着平淡疏离的笑容，对程哲举起来直指着他面门的枪似乎毫不在意，“我们之间，也只能说是彼此彼此吧。” “我一直都信任你。”程哲说，“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信任？”对方听了，却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不不，你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不然，你要怎么解释你现在为何会对我举枪相向？”说着，他顿了一顿，望着程哲皱起来的眉毛，又露出了个非常温柔的笑容，“你知道吗，人会爱上一旦变为对手就会成为最可怕的敌人的那个人，这是因为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总会使他们无意识地将潜在威胁变成伙伴。如果不行，那就成为朋友。所以你以为的一切，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而已。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那些都是你做的？”程哲问道。 “我从来不动手杀人，因为会脏了我的手。”对方说，“不过，今天我很想为你破例一下。你高兴吗？” 裘萧话音刚落，程哲便觉得一个沉重的硬物顶上了他的后脑。 ——是枪。 程哲只觉得额角有冷汗流过。 “我开玩笑的。”对方却又突然笑了。裘萧慢条斯理地收起了自己的□□，又温和地摘走了他手里的枪，随即抱胸对他笑道：“今天只是过来见你一面，想抓我的话，就好好加油吧。不过我可不保证……” “我会抓到你的。”程哲斩钉截铁道。 “我可没这么说。”对方忍俊不禁道，随即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我们是同一种人。” “你是什么意思。”程哲微恼道。 “没什么意思。再见吧。”对方挥了挥手，“如果我死了，你会觉得很无聊的。” “——这不是玩笑，是预言。”他说。 他话音方落，程哲便觉得后脑猛地一痛，双眼一黑，倒在了桌上。 全剧□□至此彻底开始。 被缓缓揭开的阴谋，裘萧彻底露出的真面目，以及卷轴被摊开后的终端露出的狰狞匕刃——程哲从疲于应对到主动出击、见招拆招——终于，代表着第九个局的信被寄到了程哲所在的警局，并扬言如果程哲不独自前去约定的地点，五十个被布置好的炸药包会在这个城市内大部分人聚集的地方被引爆，将这个城市炸飞上天。 面对这封信，程哲决定独自前去阻止对方。 他穿过重重埋伏，又经历了关系最好的前辈的背叛，最终来到了裘萧的面前。此时他几乎已经精疲力竭，只剩下坚强的意志在支撑着他继续下去。 而来到裘萧面前的程哲却惊异的发现，对方竟然一如旧时，沐浴在阳光下，悠闲地看书。 “你来了？”对方说。 程哲不语。 “别那么严肃，多笑笑不是坏事。”对方却笑了，“最后一面了，你真的不准备舍不得我一下吗？” “什么意思。”他板着脸说。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裘萧答非所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他说着，朝着程哲丢来了一个装满了胶囊的玻璃小瓶，同时自己也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这两个瓶子中有一个有毒，有一个无毒。如果你答上来了，那你可以二选一，让我吃掉剩下一个。” 程哲冷着脸看他。 对方又笑笑：“如果你输了，很遗憾，你没有选择权，只能吃下手中的那一个。你活下来的几率是五五开。” “这不公平。”程哲说。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你虽然可以用你的手去争取，但遗憾的是，你现在并没有那种权利。”对方勾了勾唇，“你死我生，或者我死你活，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说。” “很简单，告诉我，第九个局是什么？” “……你要拉整个u城陪葬。”程哲说。 “真的？这就是你的答案？”对方不以为意地笑笑，无聊的将那水晶瓶抛掷到空中，而后道，“很遗憾，看来你……” “等等！”程哲猛地叫住了他，“你……” “什么？” “贪食、□□、贪婪……傲慢……你……”程哲悚然而惊，“你……你是要准备把u城的医院……” “嗯？不错嘛。”对方又笑了，却道，“可惜，错了。” 他说完，作势就要把手中的玻璃瓶丢到窗外。 程哲沉默。 忽然，在玻璃瓶即将脱手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又开了口，语气亦是冷冷的：“……是你。” 裘萧动作顿住，转过头来颇感兴趣地望向了他。 “你是穿起来这一切的框架，由你开始，当然要由你结束。它套住了你，你自己无法脱身。”程哲说着，将自己手中的瓶子抛回了裘萧手中，“我要你的那一个。” 裘萧接住，朝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包容笑容，将自己的瓶子掷了回去：“真拿你没办法，你果然很聪明。” “过奖。”程哲冷淡地道。 裘萧拔掉软塞，将其中胶囊尽数吞下，不消一会儿，口鼻便皆流出血来。 ——那瓶中胶囊果真有毒。 程哲分外复杂地望着命不久矣的裘萧。 “你以为我会逃避？”裘萧看着他道，“我没有那么懦弱。” 程哲看着他几乎支撑不住的身体，说：“我以为你至少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裘萧长久地看着他，最后抿唇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来：“有句话你说错了。” “这个环，套住的可不只是我。”他道，“你……也在其中。” 程哲悚然而惊：“等等……你什么意思！”他迅速的伸出手去，想要拽住裘萧问个清楚，却扑了个空。 在剧毒胶囊的作用下，对方已然毒发身亡。 程哲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警局。 九连环杀手的案子就此结案，u城重新恢复了从前的风平浪静。然而作为以一己之力破获了此案的英雄，程哲却没有获得他应得的一切。 没有人感激他，而同事们则责怪他的鲁莽。 他每日无聊地在街上闲逛，寻找着能让刺激自己神经的东西，却发现越来越看不惯这个世界。 程哲惊恐的发现，他确实如同裘萧所说的那样，逐渐开始改变了。 “我……最开始我是想做个好人的。” “后来呢？” “我成为了一名自以为是的英雄。我帮助的人不感激我，我做的好事不被人理解，甚至还备受众人的非议。” “那你……” “……我放弃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坏人。” 不远处的对话轻轻飘进了坐在位置上的程哲的耳中，他的瞳孔瞬间缩了缩，面露恐惧地循声望去，却发现—— ——空无一人。 画面定格在程哲震惊的表情上，随即画面猛地一黑，制作名单跃然切入屏幕，主题曲随之缓缓放出。 奥山剧院内的掌声如雷声般响动起来，经久不息。 隔间里的人是早就走的差不多了的，除了卫靖安这几个压根就和剧组沾不上关系的家伙，胡谊和一众主演早就在电影快结束前就被工作人员指引着走去了舞台，等着放映结束后简单致辞。卫靖安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和大众一起热烈地鼓起了掌，随即看着剧组一众人陆续走上奥山的大舞台上站定。 江麓作为三个主演之一，倒是站了个非常显眼的位置，卫靖安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他。巧的是，卫靖安刚瞄到他，这孩子就和有心灵感应似的对上了他的视线，而后远远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卫靖安回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后来想想这家伙兴许看不见，便又干脆朝前凑了凑，不动声色的比了个大拇指给他。 江麓便又笑了。 致辞很快开始，胡谊接过司仪小姐递过来的话筒，便开始了他的演讲。 胡谊作为一个导演，话其实并不多。他三两句简单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便把话筒交予了下一个人。很快，一圈轮完，属于观众们的掌声再次响起，剧组一众人陆续离开舞台。之后，在场的观众们亦是开始次序散场。 卫靖安和屋里几位告了声罪，便率先离开了隔间，去特殊通道那边等着带江麓回去。 他去的早，本以为到了地方还得等会才能看到江麓，毕竟他还得和剧组朋友们多客气几句。结果他方才走到特殊通道那里，就看到江麓已经独自走了出来，看样子应该也是等了好几分钟的了。 卫靖安见了，不由快步走上前去：“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我刚出来。”江麓说，“你觉得电影……怎么样？”他问， “比起之前进步了很多，就平时稳定发挥的状态来说，是有了很大的提升。”卫靖安道。他说完瞧了一眼江麓，淡淡笑道：“虽然那一段时间一直忙得没空关注你，但是不得不说，你长大了。” 他顿了顿，又说：“以后你就可以脱离我的干预，自行决定演戏方面的事情了。恭喜。” 江麓闻言，不由愣了一愣。 他张了张口，似乎准备说些什么。而在这时，突兀的□□来了一声冷哼，打断了江麓的下文。 “你竟然也学会什么叫做不再干预别人的人生了？呵，这可真少见。”那人凉凉的说，“我还以为卫大经纪人的人生词典里从来都没有也不打算有‘退让’……这俩字儿呢？” 声音很熟悉。 卫靖安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正是熟人。游睿白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拐角处站着，用一种冷冷的表情看着他俩。江麓见到是他，短暂地迟疑了片刻，随即向他打招呼问好：“游前辈，您好。” 游睿白敷衍的“嗯”了一声，视线却没从卫靖安脸上移开。他用那种如同能把肉从人身上剜下来一般的目光注视了卫靖安许久，最后道：“怎么？反驳不出来了？” “我从不否认过去，你说的对。”卫靖安却道，“以前我错了，现在就要知错就改。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耽于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游睿白挑眉，显然对他这回答很是惊讶。又过了一阵，他冷哼了一声，却转移了话题，望向了江麓：“电影我看完了，你演的不错。” 江麓回道：“谢谢，您过奖了。” 游睿白闻言，又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说：“我只说实话，你的表现的确配得上这两个字。不过……可惜了。” 江麓一怔。 “今年的金龙——不会属于《九连环》。”游睿白扬眉道，“——不会属于《九连环》剧组的任何人。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想要靠这个角色拿下奖项的话……”他将视线又移回了卫靖安的身上，“很可惜，只不过是场笑话而已。” 卫靖安看着他，没说话。 游睿白就笑了。他拿出来一封封好的信封，信步走到了卫靖安面前，挑衅地看着他：“下下个月，奥山剧院，《南城旧事》首映邀请函。怎样？收不收？” 他笑得极其自信，足可见巨星此次对这个剧本也是信心满满。 “谁的？”卫靖安瞟了眼信封，没收。 “巨星，你和凌峰的。”游睿白说，“规矩你自己知道。” 他说完，也不论卫靖安反应如何，直接便把那请柬丢给了江麓，自己绕了过去，准备先行离开。江麓被迫拿着那邀请函如同烫手山芋，丢也不是，卫靖安也没说让他收起来。眼见着游睿白都已经要走入电梯了，卫靖安才冲着江麓微一点头，示意他可以收下这邀请函，并转头对游睿白道：“有件事你说错了。” “哦？”游睿白饶有兴趣的回过头来。 “取决一个影星最终能否拿奖的可不只是片子本身。”卫靖安淡淡道，“制片商的意愿，媒体反响，还有观众的口碑，才是决定一部片子能否成为最终赢家的关键因素。至于片子的质量，只是进入提名环节的先决要素而已。” “你……”游睿白眯了眯眼。 “我很愿意相信巨星此次夺魁的决心，不过就如今巨星的公关质量而言，这条路似乎并不好走。”卫靖安转过身来，挑了挑眉，“不过你既然如此热衷，那我预祝你旗开得胜。男主——对吧？” 游睿白咬牙。 卫靖安冲他笑了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江麓，朝他点了点头，顶着游睿白几乎要噬人的目光从容地走向了电梯。门关前，他才又看向了游睿白：“再见。” 话音刚落，门便“叮”的一声合了起来，挡住了外面游睿白怒气冲冲的目光。 第七十五章 “我以为……你刚刚那句是真心的？” 电梯徐徐降下，过了半晌，江麓忍不住开口道。 卫靖安闻言便笑：“一半一半吧。不过我确实希望他能拿下金龙的影帝。” 江麓眨眨眼，看着他。 卫靖安看他一脸求知欲旺盛的模样，就开口解释道：“巨星现在的公关力度比不上以前，影帝的诱惑比最佳男配大得多，他们不会去放太多注意力在男配上。《九连环》题材不占优势，《南城》公关力度比不上中天，巨星想要影帝就只能全力攻这一个奖，想再去伸手抱别的，可就腾不出那么多手了。” 他这么一说，江麓也不是傻子，自然立刻就懂了。 不得不说，卫靖安这通算盘打的实在太好。 《九连环》这电影确实很不错，但其中最出彩的显然不是男主，想要拿下影帝要走的路实在很是坎坷。就目前巨星放出的《南城旧事》的宣传片来看，《九连环》想要问鼎显然几乎没有任何希望。但从中天方面考虑，即便没有太大希望，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就放弃这方面的公关，低头认输。有中天这么个拦路虎，再加上金龙电影节上亦是强敌环饲，尽管《南城旧事》的内容相当出彩，但是巨星想把几块骨头一起啃了的想法显然不太现实。 至于最佳男配这边，中天作为投资制片的一方，拿下一座金龙对影片的推广只会有利无害。在最佳男主已是无望的情况下，哪怕是最佳男配——都是需要去努力争取的，就看卫靖安这边能说动中天愿意出多大的力气了。 而事实上，中天那边比卫靖安想的要积极一些。 首映礼这边方才结束，次日各大报纸及新闻媒体关于《九连环》的好评便已铺天盖地的卷席而来。影评人们对这部电影的看法相当一致——近年来难得一见的能将快餐化的商业大片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优良作品，堪称z国本年度最值得一看的电影之一。而作为这部电影招徕观众眼光的导演胡谊加楚鹤编剧这一知名黄金档，则再一次地被舆论肯定了其金字招牌的可靠性，引来赞誉无数。 很快，一篇由著名影评人γ撰写的影评见诸报端。他用相当长的篇幅娓娓叙述了整个故事，并且大力夸奖了其中的一众主创： “……全片的架构和设定非常的巧妙，导演胡谊通过一个个细碎的故事片段将这个片子的主线流畅的贯连起来，最终揭开了迷雾之下的真实。如果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最终的结局只会流于‘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平凡故事。而编剧在结局的神来一笔却让人不禁眼前一亮——之前被刻意忽略的种种细节也让人深思之后不由心生恐惧——光明与黑暗从来相伴相随，正义的背后亦是滋生着邪恶。男主角的结局虽然并没有完整的展现在观众们的眼前，而是隐晦地点出了一个未来，却比说清道明更值得让人去延展深思—— …… ……一众主演们的发挥亦是让人惊喜，而其中最让人惊艳的却是扮演裘萧这一角色、初出茅庐的新晋演员江麓。他用精湛纯熟的演技为观众们呈现了一场视觉上的盛筵，就如同文字里的角色真的从现实中活了过来一般…… …… ——大概一切正如尼采的那句名言所言，‘当你凝望着深渊时，深渊也正凝视着你’。” 网上亦是称赞声一片，纷纷表示“这是今年看过的最爽的电影”“太精彩了”“绝对值回票价”“只要不去深究里面的一些东西，看起来非常愉快”，同时还说“就算为了里面的反派也一定会去二刷”。尽管也有不少对此片不屑一顾的观众，称“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感觉就是浪费了几小时的人生”，又或是说“完全没看懂这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但比起主流的声音来说却终究是少数。 中天对此适应良好，毕竟任何片子都不可能只有正面的称赞，而没有负面评论。如今这番局面已经是高过预期许多，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再去计较那些寥寥少数意见。他们一边加大了《九连环》的铺片量，一边积极与一些广告商积极合作起来。 如此声势，自然是引发了无比强大的观影狂潮。无数观众涌入电影院，只为中天打出的那无比闪亮的金字招牌——以及上映以来不断地在刷新纪录的票房。 最终，《九连环》以上映首日票房破亿，轻松斩获当周票房冠军。之后亦是一路高歌，成功登顶当年年度票房冠军。 令人咋舌的成绩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关注和曝光度，借由《九连环》这股强力的东风，作为让人印象深刻的裘萧的扮演者，江麓的名字几乎在瞬息之间便已闻名z国。但凡坐进过电影院、认认真真地看过这部片子的观众，无一例外地都记住了这个容貌精致，演技却一点也不青涩的青年。 一切正如卫靖安当初规划的那般——出色的人设，精湛的演技，以及大手笔的制作和宣传——身为其中受益者，江麓想不红都难。 《九连环》引发的观影狂潮，亦是激发了看完这部片子后内心存疑的观众们的讨论热潮：比如片中程哲总是在强调裘萧是自己最好朋友，而裘萧却总是说我们是同一个人。还有一度提到的关于凶手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分析，从未给过正面的那个打电话的幕后指使，看到程哲之后就突然发狂的第五名凶手，以及最终毫无抵抗地选择了死局的裘萧。许多人认为这应当不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而是在暗示着什么——或许裘萧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存在的从来都只有程哲这个人。他幻想出了一个和他无比契合的好朋友，并将自己一切的黑暗面都附加给了他。这样便也能解释结局的时候，程哲为何会出现幻听。 有关剧情的讨论在网上热火朝天地进展，甚至还延展到了正义与黑暗的讨论上，进而被代入了现实之中讨论——当遇到做了或许会被人唾弃的“好人好事”的时候，你选择做还是不做？ ——你要做一个不被人理解的“英雄”？还是个漠视现实和自己良心的“混蛋”？ 越来越热烈的讨论进一步助长了《九连环》的人气，它以无与伦比的高人气席卷了z国从暑期档到贺岁档间的这个空档期，成为了该年度最大的赢家。江麓亦是一举踏入一线影星行列，不少媒体因他在《九连环》中精彩表现，而将关注的目光投给了这个方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将其称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卫靖安手上终于收到了第一个来自于奢侈品牌代言邀请—— 竹。 说到“竹”这个牌子，在z国算是非常响亮的一个品牌了——作为z国为数不多能闯入世界顶级奢侈品品牌行列的牌子，竹在z国人心目中大都有着相当高的地位。而它主打的复古中式服装亦相当受到z国上流人士的追捧和喜爱。可以说，若不是竹主动找上门来，卫靖安压根就没有产生过把江麓和它联系起来过的念头。 竹方面给的理由很简单，他们看上了江麓在《九连环》里扮演裘萧时所展现出的那种气质，非常符合他们旗下新推出的系列主题，因此想要邀请他担任竹在z国区新一年的代言人。 面对这个天上砸下来的馅饼，只要不是傻子便不可能就此放过。卫靖安立刻欣然回应，并迅速与竹方面的负责人进行了接触。新的合同很快商谈下来，宣传海报及广告也以惊人的速度制作完成，只等旧合约一到期，便将新的广告和宣传海报投放市场。随即，借由《九连环》这股东风，睿安公布了全新企划——《云端》，并在一个不起眼的日子低调的举行了开机仪式。 睿安这一番相当低调的举动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云端》的开机时间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南城旧事》的宣传发布会当日。媒体蜂拥而至，统统涌向了《南城旧事》的宣传发布会，倒是没多少人关注江麓这位新晋一线新星的新剧了。 介于之前中天投拍的《九连环》交出的漂亮成绩，巨星自是不甘示弱，亦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资源来宣传此次投入了大笔资金和精力的《南城旧事》来。不只是耗资堪比中天的宣传发布会，便连首映礼也同样选择了奥山剧院作为暗中较劲的比拼对象之一。圈内一众名流大佬自不必提，媒体记者也是齐聚一堂，等待着首映礼的开映。虽然巨星此次在题材选择上相较中天的《九连环》而言，并未有其迎合大众口味——但却胜在主演本身就是个票房炸弹——就算是文艺走向的抗战片，一群疯狂的女性粉丝也会把票房刷出新高给你看。届时二者比拼时鹿死谁手，尚且犹未可知。 首映礼当日，卫靖安拿着巨星的请帖去了奥山剧院，参加《南城旧事》的首映礼。 如今睿安发展良好，虽然仍旧没有发展成为规模，却也不能小觑。巨星这次老老实实给睿安送来请帖，作为巨星老板的萧奇未必没有服软求和的意思。毕竟得罪一个人不算什么，得罪一个公司却没太大好处。巨星有一个中天做死对头便够了，已经不需要再树立更多的对手。尽管中天之所以和巨星死杠上，就是因为卫靖安极其不要脸的……挖了人家一堆骨干。 来到奥山剧院，卫靖安递上请帖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负责带路的巨星工作人员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乱蹦。他看了，也不在意，只冲着和他一起来的凌峰笑笑，而后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是的，没错。 不仅他来了，而且他还带凌峰一起来了。 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 找出电影里的漏子，杜绝一切《南城》里男配问鼎金龙的可能性。 第七十六章 公关这种事，看着简单，真做起来却还挺麻烦的。一句话总结起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把一切能用的上的、拿来攻击对方的错误，统统一个不落地用在该用的地方。 这种手段说出来下作，搁到观众粉丝面前也是件挺伤人气的事情，却胜在效果足够立竿见影。只是大多数影星和经纪人都不愿意自己亲手牵扯进来，多是交给片方全权代管——这样一来就会弄得相当被动——最终公关力度几乎全看片方心情如何，在争夺奖项一事上的确定性无疑便小了很多。 卫靖安和凌峰此次前来《南城旧事》的首映礼现场，其一确实是因为收到了巨星递来的请帖，其二则是他并没有想要多去几次电影院为对方增加票房收入的打算，便干脆趁着此次首映，先把电影里能揪出来的纰漏统统先挑出来。 这种事并不方便带着江麓一起，也不太适合让他知道。卫靖安便干脆地无视掉了江麓那一脸明晃晃的表示出了想去看这部片子的渴望的表情，毫不犹豫地打电话改叫了凌峰和他一起。 凌峰显然也清楚卫靖安把他叫来的意思。俩人方一落座，凌峰便对卫靖安说：“这一仗不好打。” “我知道。”卫靖安颔首认同他的说法道，“《南城》的题材和设定本身就比较有优势，这种先天不足也没办法补救，只能说尽力吧。” 凌峰听完，便“嗯”了一声。 卫靖安就笑：“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今天可不准偷懒，不然年终奖别想要了。” 凌峰也笑了。他失笑地摇摇头，随即听着剧院内渐渐奏起的配乐声又道：“先不说这个，电影开始了。” “嗯。”卫靖安点点头。 二人便不再谈话，转而专心看起电影来。 《南城旧事》这片子其实是个相当浅显易懂的文艺片，内容也没有《九连环》那么烧脑，比较适合年轻情侣去结伴观看。虽然它的故事主体说的是抗战，却也穿插了不少感情线，用来激励主角成长、最后一步步觉悟，总体来说还是很感人的。 当然，前提是在俩人约会的时候，女方不介意被带着去看一场“抗战爱情”的电影。 ——这显然也是《南城旧事》这部片子最大的败笔。 爱情片不是爱情片，战争片不是战争片。两者兼有，都不纯粹，即便是片子真的制作精良，也难免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而这样不太讨好的题材又恰恰选在了喜剧爱情电影扎堆的贺岁档—— 只靠那几位主演的号召力，就想压过选在空档期上映的《九连环》，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果然不出卫靖安所料，截止第二日零点，《南城旧事》首日票房不敌《九连环》，挂在了千万级的坎上。不提破亿，它连当初《九连环》上映首日一半的票房都没能达到。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答卷，所有有点眼力的人都心知肚明地选择了沉默。但这个戏剧性的以“一票之差”而输人千里的结果，却显然不会让一干热衷看热闹的媒体就此罢手。奈何当初巨星的口号打的太响，排场也做得极足，甚至连排片率都已经赶超了中天当时为《九连环》安排的场次，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局，实在不得不让人觉得十足的讽刺。 几乎在次日结果一出，不少媒体报刊便报道出了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尽管亦有几家发行量相对较大的娱乐报刊对此做了一个相当深入的分析，认为像这类以剧情和内容取胜的片子，尽管在前期稍显疲软，但是后劲却十足，仅以首周票房便来断定衡量之后的走势未免太过托大，却挽救不了《南城旧事》在贺岁档一众影片衬托下渐渐下滑的颓势。 ——几乎每个坐进电影院的观众在走出来之后都会说一句“这影片很好”，奈何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赶上《九连环》上映时的那种怪物级的票房。 叫好不叫座，就是现如今《南城旧事》陷入的最大尴尬。绕是巨星如何努力宣传，这影片低于所有人最初的收益预期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而巨额的投资加上如此高昂的宣传费，却变成了现在这么个结果，便是巨星自己也觉得十分的头疼。 作为局外人，卫靖安看的明白无比。z国电影业发展的不错，但有关这方面的宣传和营销手段却还远远不够，这次巨星的《南城旧事》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因此，他在和凌峰商讨给江麓宣传造势的方法的时候，便开口问他道：“你怎么看？” “没救了。”凌峰摇头，“都到现在了还不作为，这部影片巨星亏定了。”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转而却又说道，“不过亏是亏，只怕有人在打别的主意。” 凌峰眉头皱起：“你是说？” “曲高和寡，可不是？”卫靖安便冲他笑道，“你看，若是你我去做这个案子，就一定会选择这个方法吧？别的不好说，金龙奖的那一群评委——可最吃这一套了。” 凌峰思量片刻，很快点头认同道：“确实。不过……”他顿了顿，“这招也太老了？要是我手下的那群，肯定不会用。” “他们是不会，但有人会。”卫靖安说，“招不嫌老，好用就行。要我选，我也肯定拿这个说事。虽然都是亏，可亏九千万到底比一个亿舒服一些。萧奇又不傻。” “……也对。”凌峰点点头，转而又说，“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用个别的方法。” 卫靖安便“哦？”了一声看他。 “这招太烦。”凌峰笑道，“他们用了这招，我们就得去诋毁演员和影片了。凭心而论，我还挺喜欢这片子的。”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最后忍俊不禁道，“其实我也不讨厌。” 说完这题外话，俩人便又凑着开始商讨那未完的方案来。中天那边给出的意思很明确，他们愿意为江麓拿出资源进行冲击金龙的宣传公关，但是相应的睿安也要小出一点血才行。 他们要求不多，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影片，至少拿下这俩其中的一个。 中天的要求可谓是过分。对《九连环》此片而言，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影片的分量比之最佳男配角来说是毫无可比性，困难也相应要大很多。但是若是将卫靖安和凌峰这两人纳入考虑范围的话，那这笔买卖堪称划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作为巨星曾经的得力干将，这俩能给巨星造成的打击绝对比中天大的多。况且巨星对这两个人过河拆桥时做的那些事情，中天也算是变相的卖了俩人一个面子，给人一个报复的机会。两相比较之下，睿安看起来还算是小赚了一把——毕竟中天只是要一个方案，并没有让他们出力的意思。 但这番举动放在收到了巨星示好意图的现在，中天这举动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卫靖安考虑了一番，最后选择接受了中天的提案。睿安现在规模不大，也没有什么需要中天需要费力图求的东西，缩手缩脚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他和凌峰把方案敲定下来，最后给中天那边送了过去，等他们的回复。 想把一部片子拉下马的办法多得很，他俩就直接选了最简单粗暴的一种：把一部片子仔细地看个几十遍，总结出的几十处错误，每一个都能拿出来大做文章。反|政|府论，性别歧视，宣扬纳|粹主义……扣上一顶大帽子，用舆论攻势把假的变成真的——最后，只要坐地收获成果就行。 这种东西随便找个人来，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难的只是中间操作而已。就算是中天只是图卫靖安这边给出的分析，也实在是个赔本买卖。若只是为了卖个好，这笔买卖也实在是太不划算。 卫靖安考虑了一番，总觉得中天的意图应当不止如此。但对方的意图如今还没显山露水，他也是猜不出来，便干脆不管那些东西，放手做自己这边的事情来。他之前帮江麓租的房子现在已经不适合作为江麓的居所继续住下去了，便在和江麓商量之后，给他换了一个新地方住。虽然有齐诚帮忙看着，不过因为他自己也得陪着江麓在《云端》片场呆着拍戏，卫靖安便少不得过去多看几眼。直到这旧房子租约到期，这边的一堆东西才收拾完，统统打包弄去了新的住处。 新屋子地段比起以前自然是好上许多，保卫措施也好。简单说，就是鸟枪换炮，住上了高档小区。结果江麓倒好，搬去新地方第一天就给卫靖安闹了失眠，一宿没睡着，第二日顶着乌青的黑眼圈爬了起来，说认床。 卫靖安怒的不行，又无奈得要死。他盯着江麓看了好久，最后认输了：“……明儿帮你把旧屋子的床买回来？” “……也不用，躺几天就习惯了，没事。”江麓反而给他笑了出来，“就是习惯了老地方，换了个新地方有点念旧而已。床还挺新的，你把旧的那个买回来，也没地方放啊。” “新的丢去另一个屋，当给客人住的就行。”卫靖安简单地决定道，“一会儿我去给房东打电话，争取今天把床给你送过来。” 江麓听了，瞪着他，也无语了。他一副看起来头疼得不行的模样，张了张口，像是准备劝一下卫靖安，让他别白费工夫了。 就在这时，卫靖安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卫靖安眼神示意江麓稍等一会儿，随即接起了电话。 他方一接起电话，便听到凌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听着有些微怒：“今天的头条你看了吗？” “还没。”卫靖安说，问他，“怎么了？” “不算急，你先来公司再说吧。”凌峰道，“中天耍了个花枪，我们都被算计了一把。” 第七十七章 听到凌峰的话，卫靖安眯了眯眼，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收起来，一面拎了他的包准备离开。江麓看他这幅急着走人的样子，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招呼了一声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卫靖安把齐诚叫来，叮嘱了几句，然后离开了片场。 在路上的时候，卫靖安抽空把凌峰说的头条翻了出来，却发现并不是和睿安相关的消息，报道的主题竟然是游睿白。 他只扫了一眼，眉头便紧紧拧了起来，胸中亦是一股怒气涌动，立刻便意会了凌峰发怒的原因：如此陈年旧事都能拿出来大做文章，中天此次为了拉人下水也真是拼了。 那新闻的标题很简洁，却绝对的引人眼球—— 《被控遗弃亲子，游睿白陷官司风波！》 ※※※ 作为z国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天王级影星，游睿白一直以来给大众的印象差不多就是个喜欢胡闹或者用各种绯闻刷存在感的家伙。虽然做事挺出格，脾气也不好，但是却精确地每次都能离大众的爆点差上一步，巧妙地避开风浪。是以喜欢的自然喜欢，不喜欢的也顶多就缺点冷嘲热讽一番。毕竟这家伙既不涉毒，又不招妓，绯闻女友是挺多，但也仅限于绯闻，没有进一步的实质性发展，贬损起来实属不易。 但此次新闻显然不同—— 私生子！始乱终弃！当事人还是未成年！ 敏锐地嗅到混战前的硝烟味道的媒体娱记们瞬间兴奋起来，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到巨星大楼，以期可以蹲守到一些劲爆的新鲜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 林海宇把报纸拍到游睿白面前，怒气冲天地问他道。 游睿白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将视线移到了林海宇丢出来的报纸上。当他看到娱乐版那刊登着特大号字体的醒目标题下印着的女性照片，脸色变了变，随即沉了下来：“我怎么知道？！” “你自己的种，你会不知道？”林海宇气急败坏道，“到底怎么回事？和我说清楚！” 游睿白闻言便冷笑：“是不是我的种，这事儿你可得去问这女人，问我干什么？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夜情，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宝了？非得让我去捧着护着她？你要想知道清楚，出门左转，上楼去问萧总，他知道的可比我清楚多了。” 林海宇被他噎得一滞，一肚子火生生被“萧奇”俩字给压了回去。他怒得不行，却又只能强压怒气，耐心问道：“……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陈年烂谷子的事情也抖出来报道，现在媒体真是越来越没水平了。”游睿白却嫌弃道，“这事情我哪清楚。你去问卫靖安，这事当年他处理的。” 林海宇顿时被游睿白气得一个倒仰。 他大爷的！！这小王八蛋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他就要被丢去出庭了！！！ 林海宇简直想抓着游睿白的衣领咆哮出声，想了想，又忍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从“私生子”移到“卫靖安”上，随即问道：“说清楚。” 游睿白“呵呵”笑了一声，嘲讽地指了下报纸上印着的女人照片：“夜店遇到的粉丝，当时酒喝多了没注意，第二天醒来就那样了。后来找上门来非说怀了我孩子，让我和她结婚。后来让卫靖安给打发走了。” “这事都有谁知道？”林海宇问。 “萧总，凌峰。”游睿白移开视线，“……还有卫靖安。就这三个。” 林海宇一听，三个里面俩都和他不对付，瞬间便又怒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事很光荣？”游睿白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他，“解决了不就算了？还非得到处宣扬？” 林海宇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凭心而论，游睿白说的确实没错，这种事情不好到处宣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如今这件事被扒了出来，丢到了明面上，那就是被称之为丑闻的大事件了。而他这个做经纪人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这当然会让林海宇觉得很不爽。况且，眼看着金龙电影节就要开始了，竟然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新闻，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一番。 萧奇，卫靖安，凌峰。 这三个人里，萧奇当然是不会拆自家的台，去找媒体抖出来这件事的。而后面两个，经此一对比，就显得非常可疑了。临近电影节弄出来这种新闻，绝对会影响到最终评审结果的。游睿白是中天那边阮明轩最大的敌人，最近睿安又传出和中天合作的消息，两相结合来看，说不定就是那俩弄出来的这一出。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游睿白。果不其然，只见他亦是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眼睛眯着，攥着拳头的手指指节都有些泛白，淡淡道：“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谁？”林海宇忍不住问道。 “还能有谁？”游睿白冷笑了一声，“卫靖安——除了他还会有别人？” ※※※ “——我们被算计了。” 卫靖安一到公司，凌峰便找上门来，对他如此说道。卫靖安早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把中天的意图想了个清清楚楚，是而微微点头，而后说：“但是拉睿安下水，对中天其实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好处。他们的意图应该不止于此。” “中天这一手把我们搞的很被动。”凌峰拧眉，“现在巨星那边肯定已经把怀疑对象放在了我们身上。现在他们焦头烂额腾不出手，等过段时间……这不是个好苗头。” “要真只是想把睿安绑上他们的船上就算了，至少跟着他们走还不会亏。”卫靖冷静道，“要只是为了借刀杀人，那就有意思了。” 凌峰闻言，不由沉吟。 中天和巨星的厮杀混战持续已久，每次开始的轰轰烈烈，最终却都是不轻不重地结束了，谁也没损失太大。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双方都默契地没有去碰对方的台柱——至少不是以把人搞出圈为目的——因此虽然你来我往的各有损伤，总体却还是稳步上升、互惠互利的那种发展。但中天这次却显然与以往不同，一出手就是能取人性命的杀招——游睿白在年轻女性中的人气向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此次如此恶劣的行为一出，自然会使得不少女性对他的印象改观，人气亦是会大损。况且金龙颁奖在即，就算他在《南城旧事》一片里表现良好，评委也得考虑考虑把奖颁给他是否会惹来非议了。 作为被强硬地绑到绳子上的那只蚂蚱，睿安不仅被当成了挡箭牌，平白得承受巨星的怒火不说，得不到一丁点儿的好处，还说不定会被丢出来当挡箭牌。 毕竟这事儿当初可是卫靖安一手处理的，巨星给他泼了那么多脏水，一点儿也不会介意再多泼一点，反正也已经撕破脸了。 对此，睿安显然不能主动出击，只能被动地先等着中天的下一步动作。卫靖安心知越是这种时候，便越要冷静应对，不能自乱阵脚，便耐心地准备好了一切，等着中天的后招。 果不其然，既然把这招丢出来了，中天就没想过收手这种事。随着后续不断的新料被曝出，狂热起来的媒体围追堵截起处于漩涡中心的两位当事人来。那位“私生子”的母亲不好找到，作为当红天王的游睿白行踪却透明得多。蜂拥而至的娱记堵满了游睿白将会出现的地方，无缝不入地询问关于这件事的有关细节。饶是巨星早已在爆料当天便已备足了人手来阻拦这些疯狂的娱记，几天下来也有些吃不消了。 更有意思的是，几天之后，另一名当事人则带着那名“私生子”走到了台前，举行了所谓的新闻发布会，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此刻，就算再傻的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私生子”事件，想必后面是有人操控着来整这游天王的了。至于目的？那不重要。 而网上，这场与其称之为“闹剧”，更该说是“丑闻”的事，早就在游睿白的粉丝群里炸开了锅。一直以来，这位天王给人的印象就是虽然极尽可能的闹腾，但都好歹还算是在容忍范围之内，而这一次？不仅干出了渣完人就跑不管不问的事情，事情闹大后发出来的那份声明也显得很是敷衍、没有诚意。虽然一部分粉丝还是在心里怒骂这个跑出来博关注的女人，但难免心里还是感觉十分不舒服。 将心比心，谁愿意喜欢一个睡了就跑、还对孩子不管不问长达五年的男人？ 不少相对理智的粉纷纷选择了或转路人或转微黑，之前关于《南城旧事》这部片子愈演愈烈的夺奖呼声也随着主演曝出的丑闻戛然而止。尽管巨星已经竭力在控制事态的进一步扩大，但面对被法院送来的传票，他们显然无能为力。而被对方刺激得早就怒不可遏的游睿白亦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闹得公关部头疼不已。若不是不想事情还未解决就先自己内部闹出矛盾给外人看了笑话，一帮早就被加班地狱弄得焦头烂额的公关部员工早就抄着家伙去揍这个只会给己方增加工作量的混蛋了。 开庭那日，得益于游睿白这段时间以来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巨星只得消极应对起媒体的围追堵截，活脱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被围了？加派人手！被追问了？避之不谈！被跟踪追拍？派人拦着！ ——俨然是一副死的不能更死的死循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官方摆出的这幅消极怠工的模样太让人寒心，原本坚定不移地支持着游睿白的粉丝也纷纷开始动摇起来，并一反常态地流露出了对巨星公关效率之低的不满。不少粉丝甚至纷纷开始怀念起当初卫靖安还在的时候对类似的花边新闻雷厉风行的处理态度来，接着便是忍不住对现在的经纪人相当不爽的讥讽吐槽。 林海宇作为那个莫名其妙就躺了枪被指责为不负责任经纪人而被粉丝要求下课的倒霉鬼，内心自然是极其不爽，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每天看上去似乎都快要爆炸了的游睿白，一边头疼地试图劝他退让一步，和大众粉丝道歉认错妥协算了。 当然，结果是毫无疑问地完败而归，还被对方气得一肚子火。林海宇忍着满头乱蹦得青筋，一边咬牙切齿地想，当时他到底是脑抽到什么境界，才会对接手了游睿白这件事沾沾自喜自鸣得意了许久的？这货分明就不是个福星，而是个送祸的灾星好不好！ 第七十八章 尽管对游睿白满腹怨言，但林海宇身为经纪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就此撒手不管。一边要应付着媒体的穷追不舍，一边还要去劝说游睿白这个拒不合作的大爷，林海宇差点就以为这辈子的头发都要交代在游睿白这小兔崽子手上了——愁掉的。 说实话，对待这种会影响艺人形象的绯闻其实说来也好解决，只要把艺人雪藏起来放置一段时间，等大众把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再把人提溜出来就行了。奈何游睿白却不是一般艺人，就算林海宇想这么做，也得先问问人游天王那一大堆粉丝同意不同意？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就算粉丝们同意这么做，公司也不愿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手里跑掉。通告照样要赶，存在照样得刷——加上游睿白那种非暴力不合作、暴力就更不合作的性子，情况当然是越来越糟糕，愈来愈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去了。 然而有意思的是，这个看法却只存在广大不牵扯在这件事中的人心里。换句话说，巨星内部并不觉得这件事情会对游睿白今后发展造成很大影响，要真说影响，也就关系到今年金龙奖最佳男主角花落谁家的问题。而由这件事引发的一些背后的问题，则被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的巨星众人，想当然的无视了。 巨星毕竟是业界巨擘，媒体就算再为了搏出位报道一些不实内容，也不会想要彻底触怒这家数一数二的公司。脑残粉的力量是强大的，哪怕不需要公关，随着时间流逝，这件事情也会被大众遗忘，丢进时光的角落里，再也不会被人想起。 再怎么说，睿安和卫靖安到底还是太渺小了。 巨星一干人心甘情愿的这么想着。 这种自以为是一直持续到游睿白为了清洗最近的糟糕形象而上了一档z国颇有名气的直播访谈节目，却猝不及防的在于观众互动的环节被询问了一个相当锐利的、原本不会出现在这一环节的问题。 问题十分的一针见血—— “不知道游天王对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您的私生子这件事怎么看？您一直都没有给过正面回应，粉丝也为这件事几乎分裂成了两派，不知道您对此有什么解释？” 举着话筒的人悠悠地抛出了自己的提问，而在后台看着的林海宇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顿时便知道要糟。奈何他身在后台，也不可能当着全国观众就这么冲出去拉住游睿白，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祈祷游睿白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自尊心作祟，干些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林海宇几乎是不抱希望的想着。他盯着游睿白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却出人意料的发现，对方竟然真如他所想的忍了下来，没有当场发作。游睿白看似很冷静的盯着那人看了一阵儿，就平静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那只是一个意外。” 说完，他还算有耐心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只是说话时的语气和脸色实在不算很好。 在林海宇看来，游睿白的回答虽然不算尽善尽美，但是考虑到他此刻可能已经被气炸的心情，这表现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他便放下了一直高高悬着的心。 然而此刻心系台上访谈的林海宇哪知道，就在游睿白回答完这个问题区区几分钟后，网上便就他的回答炸开了锅似的讨论了开来。无论是游睿白自己粉丝的内部混战，还是旁观看不惯他敷衍态度的人，加上中天丢进来浑水摸鱼的人。一时间，场面竟十分壮观的一边倒了起来。 卫靖安自从被中天明里暗里的坑了一把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巨星的动态。这次事情一闹出来，他便立刻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无论是节目那号称直播却非常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打了时间差后经过剪切的片段，又或是节目还在进行中就已经流出来的对话片段，作为旁观者的卫靖安显然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一个。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从中天手里扳回一局的机会。 巨星这步烂棋走的实在是糟，以至于卫靖安这个理应袖手旁观的局外人，都忍不住替游睿白心疼起不离不弃地跟了他那么些年的粉丝来。 中天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确保己方在金龙奖的稳固地位，他们信不过卫靖安，却又舍不得白白浪费掉自己的资源，便想了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卫靖安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他们坑了一把，想从泥潭里跳出来显然是已经晚了。在这个被媒体追着赶着盯着节骨眼，想脱身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不如就这么一起把中天拉下水算了。反正对方本身就不干净，他这个完全属于躺枪的做的也不过分，是吧？ 商场上，本来就是利益才是永远的朋友。除此之外，再大的仇怨也能化解。卫靖安冷眼看着事态逐步升级，半晌后，又在这愈烧愈烈火里添了一把柴。 第二天，媒体记者们一致惊喜的发现，原本因为各种“太忙”原因而消失在大众眼前有一阵的卫靖安，竟然又找得到人了。而面对堵住自己的一众记者的提问，他既没有赶人，也没有表现出不耐，只是平淡的拒绝道：“职责所在，不方便透露。”并意有所指“她是个很有能耐的人。” 除此之外，卫靖安再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知道这便已经很足够了，娱乐记者是一群非常擅长从各种角度来曲解当事人意思的家伙。他们能从人面部肌肉的变化理解出各种各样的意思，并拥有洋洋洒洒地写出一篇报道的本事。他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不信那群人不能体会他的意思，脑洞出一堆奇思妙想来拉中天下水。 反正当初他和中天的约定就是他给《九连环》送上最佳影片或最佳男主角，作为报酬，中天将为最佳男配这个奖项进行一些活动公关。中天踩漏子犯规在先，他这模棱两可、祸水东引的回答可就不算事儿了。 还别说，不等一些媒体把思维发散到中天身上，更具有创造力的网友们便已敏锐的嗅到了卫靖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进而愉快的如同玩探案解谜游戏一样，对这场风波的女主角背景进行了深扒。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这位女主角藏得极深，奈何只要露脸出来，那就肯定逃不了被扒得一干二净的命运。之前那是网友们没反应过来，这时候反应过来了，那还得了？ 不到一天，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就被网友们全挖了出来，被摆在了明面上。然后便如卫靖安所料的，中天被一起拉下了水。 说实在的，当年他处理这事儿的时候，就觉得中天有鬼，不干净，却没找到直接的证据，便没再理会这事儿。而这次中天这么干脆的搬出了这种大炸弹，却一派轻松，实在不能不引人怀疑。况且发布会那事儿确实有中天参与，就算他猜错了不是中天捣的鬼，那也照样能把中天拉下来，达到他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大家一致声讨巨星和游睿白的节骨眼上，他明确的表示这种袖手旁观的立场，也算变相的告诉了巨星自己的立场。 “——只要不刻意和我作对，我无意与你们针锋相对。” 巨星的人不是傻子，自然能从卫靖安那两句话里体味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明明知道卫靖安这家伙其实什么都没做，还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不得不承这个人情。毕竟，人家可没有落井下石啊？恩将仇报的话，还怎么在业内混下去？ 作为明白人的林海宇，被刺激得头发都快愁掉完了。 但话说回来，虽然卫靖安的那番言论在一定意义上起到了积极作用，却对如今的状况实在很是无事于补。毕竟大众坏印象已经造成，想扭转回来是件很难的事情，至少今年的金龙奖拿奖的可能性是非常渺茫了。要知道那群评委，可是各个比猴子都精明，大众风向标稍有不对，便立刻改变主意的主。要真让游睿白拿了奖，别说国内会不会就此炸开锅，就算丢出去看……也不太好看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天这次的神助攻卖队友的行为，还真是帮了卫靖安不少忙，省了他一大堆事。 反观中天，这次自认为非常机智又充满了考虑的一步，被卫靖安这倒打一耙弄得，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估计策划了这一出的人也没想到，卫靖安这人真的敢在这个时间和中天公然唱反调。毕竟中天如今握着他想要拿下金龙男配奖的这个弱点，可以说是能够肆无忌惮地要挟他。他就真不怕中天一个不高兴，故意公关放水然后让江麓错失掉这个奖，然后说并非我方不努力，而是对手太强吗？ 金龙奖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也就这一年凑了巧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死活想不通那个奇葩的逻辑，一众中天员工忍不住郁闷得要死。 实话实说，其实卫靖安也担心过惹恼中天后对方消极怠工的情况，不过在综合了《云端》得奖可能性及今年对手实力的情况后，他便对这一次究竟能不能捧走这座奖杯这件事变得不怎么看重了。 凡事若不去拼一拼，怎么知道最后是输还是赢？比起中天那不确定的防水，巨星在背后一定会在背后放冷箭这事儿反而更可怕一些。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第七十九章 水一浑，浑水摸鱼这种事就好做多了。 既然中天已经开了个头，卫靖安在给游睿白和《南城》拖后腿这事儿上便也开始做的毫无负担起来。托中天的福，大概他现在无论做出什么动作都能被巨星单方面的认为是中天下的黑手。 卫靖安十分轻松地开始扫荡一些口碑不错的营销号和娱乐爆料秀，开始朝外抖当年他替游睿白背的那些黑包袱。如欺负后辈、欺压助理、动手打人之流都算比较轻的，至于严重如招|妓这种，卫靖安还算良心的没给扯出来，算给自己过去十多年的辛苦付出留点小纪念。 霎时间，游睿白刚刚开始转好的风评又一瞬间跌入谷底。 ——说到底，还是明星这个职业太过光鲜亮丽，一旦与现实的凡人接上轨，很多人便觉得难以承受。就算大众一直以来都对游睿白的烂脾气心知肚明，却总还心存幻想，难以想象竟然他能做到这种地步。 卫靖安对这些弯弯绕绕了解得很，对游睿白的过去更是一清二楚。这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怎么丢出来能最大程度的伤害到一个艺人形象这种事，由他这个曾经一手解决了这些负面事件的人来反向利用真是再轻松不过。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瞬间就震撼了整个娱乐圈。 无它，无外乎是巨星这壮士断腕一般的决心，实在很是震撼了不少人而已。再怎么说，巨星虽然家大业大，然而冷藏游睿白这一决定想必也会使得其损失不少。而这个决定一出，巨星股价下跌也几乎成了必然。在这种情况下，巨星的老板萧奇还能冷静做出正确选择，只能让人感叹此人确实不一般。 对于这个结果，卫靖安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他这一番动作，虽然没有动摇巨星铁下心对《南城》进行巨额宣传投入的决心，不过把巨星公关部搅得焦头烂额以至于腾不出太多人手去做别的事情的目的却已经达成。况且如此巨量的□□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又以身犯禁，金龙电影节的那些评委们就算再傻，也该知道该把奖项颁发给谁、不该颁发给谁了。 这场始于电影节开幕之前的私下对决，以中天为代表的《九连环》剧组成员略胜一筹为结束。 忙完这一堆烂摊子，卫靖安这才算腾出手来转回来关心《云端》剧组的事。 得益于前段时间的调养，江麓恢复的还算不错。即使因为休息了许久而导致落下了一大截的进度，也以飞快的速度追平了上来。卫靖安跟了一段时间的进度，发现对方确实不再太需要他的陪护了之后，这才安心的放开了手，去准备电影节前的事情。 说来很巧，卫靖安刚放下江麓这边的事情没多久，他便接到了一个老熟人打来的电话。而这个老熟人，正是痛恨他了许久的—— 游睿白。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电话，卫靖安甚至能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嗅到空气里久违的弥漫起的火药味。他十分冷静，等了一会儿，没见对方开口说话，便自顾自地先开了口：“大晚上的，不知道游天王您有何贵干？” “我想和你聊聊。”对方说，随即刻意地加重了某些字的读音，“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卫靖安便觉得十分好笑。 他想想，便道：“你想说什么？” 游睿白似乎被卫靖安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激怒了，他语气顿了顿，像是在忍住自己的怒意，然后一字一顿道：“最近外面的那些消息，是不是你找人散出去的。” 卫靖安挑了挑眉，不紧不慢道：“哦……你指的哪些？” 对方便一副果不出所料的口气来：“果然是你……！” 卫靖安赶紧打断他：“等等……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就慌张地给我扣帽子。你先说仔细了是哪些，再和我叫嚣也不迟。” 游睿白顿了顿，冷哼了一声，就开始一件件给他数了起来。 卫靖安拿着电话，耐心地坐在沙发上听对方数数。 游睿白这货黑料实在是太多，卫靖安抖出去的也不少。游睿白说了大半，说的卫靖安都困了，游睿白也没说到重点上。他沉吟了片刻，刚准备开口背这口黑锅，对方却突然说了个他闻所未闻的消息，让他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说来也好笑，就在游睿白怒气冲冲说出消息的时候，卫靖安这边亦是接收到了娱乐新闻的推送，得知了对方说的消息—— 《游睿白再陷桃色风波，被传乃夜店招欢常客，巨星或将其雪藏至年底》 几乎在看到标题的一瞬间，卫靖安的眉毛便拧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无视了犹在耳边的游睿白的怒吼，迅速地将新闻整篇浏览了一遍，而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人处世的水平太糟糕的话，约莫就是靖安又挡着谁家的路了。否则的话，大可不必这样一拖便拖两家下水，同时得罪掉一大批人。 哦，对了。这篇新闻的大致内容大概就是把之前卫靖安还在巨星打工的时候帮游睿白背的黑锅给掏了个遍，抖得一干二净，内容之详细连卫靖安都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时说漏了嘴，让人把消息透了出去。 除此之外，这篇新闻更是通篇洋溢着对卫靖安这个“不仅帮人背锅还被老东家炒鱿鱼的倒霉蛋”的同情之情。 这倒也罢了，卫靖安在仔细研读完整篇新闻之后，却发觉撰稿人除却那些表面上表露出的对自己的同情以外，竟然还试图隐隐地将游睿白做出的这些糟糕行径归结到“经纪人监管不力”上去，硬生生把白的说成黑的。 卫靖安差点被对方这胡搅蛮缠的行为给气笑了。 于是他果断对游睿白道：“告诉萧奇，此事与我无关。” 他十分冷静地第一时间将自己与此事撇开关系。 卫靖安的目的很明确，以他现在的身份并不能随便的就联系萧奇，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参与策划这件事情与巨星为敌的意思。正巧有游睿白这个白送上来的传声筒，那就刚好顺手用一用，知会萧奇一声。不然正为着巨星的股价焦头烂额的萧老板看到这个消息，一怒之下对靖安做些什么，那就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约莫是他的好心态影响了对面。到了这种时候，反正死活都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游睿白似乎也镇静了下来：“证据呢？你让我怎么信你？” “我没有证据。”卫靖安淡淡的说，“但我没骗过你，也没有必要骗你。这个新闻出来以后，受益方确实是我，明眼人一看便知。但是如果朝深处去想，你确定我会因此受益吗？” 游睿白冷笑一声，突地冲着卫靖安怒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受益！我只知道我又要倒霉了！！如果你乖乖的离开娱乐圈，滚的远远的，我现在还会好好地做着我的天王巨星，也不用被公司雪藏起来，天天窝在屋子里无所事事！！都是你的错！” 卫靖安被游睿白这一通话给说的哑口无言。 他认真地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很一会儿，差一点就陷入了“我去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的深思中。等他从中醒悟过来，对于游睿白这种胡搅蛮缠的行事作风只觉得百口莫辩，又想了想，才说：“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游睿白。” 听到他这句话，原本还在电话对面歇斯底里的游睿白，蓦地就安静了下来。 “你想要红，你想出名，你却从不肯收敛自己的行为。”卫靖安平静地道，“作为经纪人，我没有抱怨过你如何如何，可你呢？” “你脾气差，行事不端，私生活混乱，还不听话。” “不尊敬前辈，不会处理同事关系，为人处世更是一团乱麻。” “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他最后总结道，“就算是上辈子……不，这辈子我欠你的，做了这么多，我也已经还完了。游睿白，我不欠你的，那你欠我的呢？” 回答卫靖安的则是一片静默。 卫靖安便忍不住拿江麓和电话对面那货对比了一番，感慨不已，分外幸福。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顿了一顿，又说：“我话言尽于此，至于你怎么想，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这件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如果说到整个事件的最终得利方的话，中天的嫌疑比靖安大得多。当然，如果你们要是觉得这是我在故弄玄虚，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说完这一通话，扫了一眼因为方才那条新闻已经炸开了锅的互联网，不等游睿白的后话便三两句结束了电话，转而给凌峰打去了电话，知会他一声他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应对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感谢中天坚持不懈的落井下石，又被背后里阴了一把的卫靖安十分愉快地觉得，总算到了把之前对方欠下的债全部讨回来的时候了。 对，一个不落地，全部讨回来。 卫靖安看了一眼新闻，当即拍板，就从季阳洲开始好了。 第八十章 在外界看来，季阳洲此人自扬名起，就和中天这个名字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无论是季阳洲，又或是中天娱乐，这两者向来紧紧结合，互不分离。若有一天谁离了谁，就像是月亮缺了一角，总不完整。 不过作为一个业内人士，还是一个和季阳洲关系不错的业内人士，卫靖安看到的就多得多了——季阳洲和中天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 季阳洲是童星出身，自小就很有名气了。不过正如常言所说的那样，季阳洲小时候混的虽然很好，长大后演艺路却走得十分坎坷，频频受挫，不仅把幼时积累的名气消耗得一干二净，还差点因为混的太惨，就此退圈。不过好在他虽然演艺一路走得艰难了些，情商却挺高，苦了几年，苦尽甘来，方才在z国娱乐圈混出了头，直至现在中天当仁不让的一哥身份。 然而有意思的是，中天在这段过往中虽然一直扮演着一个似乎很重要的、季阳洲签约公司的身份，实际上却几乎从未为季阳洲倾泻过多少资源。把话往简单去说，就是季阳洲如今能红，全是赖他情商高又能吃苦，一个个片场地跑过去，讨好了不少导演编剧，拿自己的人脉一点点换来的。 所以你看，这俩面和心不合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卫靖安对这事儿心知肚明得很，季阳洲对中天不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结怨当然是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的。况且就算不提这事儿，中天最近的一些小动作也颇有些惹怒了这位影帝—— 季阳洲的脾气一贯是很好的，只要别踩到他的底线。比如，品评插手他的个人私生活。 不巧的是，中天刚好就这么做了，还做得挺过分。 这对卫靖安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时有人给递枕头啊！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身为黄金单身汉已久的季影帝的小心脏最近突然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和人坠入了爱河而已——还是个圈外人，还比他小。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乍一看上去，还蛮正常的。你说，单了好久的国民男神突然找到另一半了，还是和人奔着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怎么看都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人不是圈外的。毕竟找个圈外人做另一半一直都是一件让人觉得很微妙的事情，况且再考虑到季阳洲这个程度的男影星，一旦传出来结婚的事情后会对粉丝有多么大的伤害，都是很值得琢磨的事情。 中天虽然没怎么为季阳洲付出过，却不想好好地就这么让一棵摇钱树废了，因此对这件事一直都报以反对态度。他们对于这件事尽管没有什么最终的决定权，然而如果经纪公司打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季阳洲这边其实也会很难办——毕竟他找的还是圈外人，如果不想恋情以失败告终，就得拼了命的去保护未来老婆。 这么一看的话，其实中天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还是蛮容易理解的。 但话又说回来，能理解是一回事，能让人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季阳洲打拼了这么多年，为中天赚的盆满钵满，却几乎从未得到中天的多少照顾。相比被一路照拂、扶摇直上的阮明轩，季阳洲会觉得不忿乃至于决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如今季阳洲与中天十年合约将近，合约期满后这位影帝的去留与否显然也成了不少业内人士关注的大问题。毕竟季阳洲这名字对于z国来说，只要摆在宣传海报上，那就等于源源不断的票房。 卫靖安这种纯粹的商人，当然也很眼热。他当然不会愿意放弃这个能举起铲子挖墙脚的行为，况且再说了，给中天添堵这种事，他一向做的顺手得很。 季阳洲和他还算熟，卫靖安又是个贯来厚脸皮的家伙，自然是想到这件事情之后，便立刻联系了季阳洲，对他说想就之前拍摄《九连环》的时候他对江麓的照顾，对他感谢一番。并说自己之前见他忙于片场之间奔波，便一直没有敢打扰他，现在见他闲了，便想找他出来度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季阳洲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何等的人精，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意会了卫靖安的意思。要知道《九连环》时那点照拂都过去多久了，要说感谢，早该上门感谢了，何必到现在才借着这个由头来找他？况且当时他也确实就只是举手之劳的功夫，若算起卫靖安和他的交情来，压根不是事儿。卫靖安今日能这么说，肯定是找自己有事儿，说不定还是有求于己。季阳洲联系联系卫靖安向来热衷挖中天墙角，填补自己所需一事，马上就明白了他是何意。季阳洲想想利害，最后还是欣然应允道：“行，卫总特意打电话来，不去太不给你面子了。约在几号？” “你看你哪天有空，和我说一声。”卫靖安笑，“刚好小江最近也闲着，我还想让他一起跟过来向偶像多学习学习技巧，免得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把自己闷着。你介意不，介意就算了。” “你做东，当然你做主，我自然客随主便。”季阳洲也笑，“不过最近的话，能带家属一起吗？我之前答应了小叶拍完这部戏就陪她一阵子，现在你把我找去度假，总不能撇下她一个人就这么跑了啊。” “没问题。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事情安排好了，再和你说？”卫靖安从善如流道。他也对季阳洲那个神秘的女朋友十分有兴趣，只不过季阳洲一向低调，也从未露出过要把女朋友介绍入圈的意思，他便也从未主动询问过。如今季阳洲愿意主动提及，他反倒十分高兴。倒不是说别的，只是单纯的好奇能撩动季阳洲这种人的，到底是什么姑娘而已。 卫靖安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江麓，反正他虽然还在拍着《云端》这剧，但真要说起来，还算是在半修养身体中，不是很忙。除此之外，卫靖安也起了让江麓和季阳洲结交的念头。江麓还小，多和这位前辈学点东西总归能受益良多。无论是为人上，还是演技上。 江麓倒是一向不需要卫靖安多操心，他一听卫靖安说了这件事，很快便说他愿意一起去，还表现出了一副很高兴的模样。甚至卫靖安都还没开口说去哪儿呢，他便主动提出来要不要先收拾一下，提前准备些东西。卫靖安才被游睿白烦了个半死，就遇上江麓这么贴心的，简直感动的不行。他说：“没事儿，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好好休息就行了。本来也不是多大事情，就去附近的度假山庄玩一玩，不出远门。走的时候别睡过头就行。” “行。”江麓一口答应，也就没有多问。 最后地方定在了卫靖安很熟的x市的一个温泉度假山庄。 这温泉山庄在x市不算特别有名，但好在比较幽静，服务也很不错，还有特意为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泡汤的人准备了单独的包厢温泉，倒真是很适合季阳洲这种不方便在大众面前露脸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家温泉，是安氏名下的产业。卫靖安本着雁过拔毛的心态，在被迫和安靖瑜合作成立了睿安娱乐之后，毫不脸红地用了安靖瑜手下的资源。 安氏投资出钱建立了睿安，像是招揽季阳洲进公司这样的大事，卫靖安当然得先知会安靖瑜一声。毕竟像季阳洲这种等级的，如果真把他签了进来，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一笔代价。至少睿安一部分的股份绝对是保不住了。但从长远来看，季阳洲如果进入睿安，带来的好处一定是爆炸性的，除却他本人的吸金能力，他本人巨大的影响力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点。卫靖安盯准了这一点，顺便也规划好了如果季阳洲解约来睿安，就立马让他与江麓合作拍一部作品，靠他的影响力把江麓迅速带起来。他把想法和安靖瑜简单说了说，安靖瑜也不傻，很快便应允了这件事，然后告诉他自己决定就好。 得他这么一句话，卫靖安自然就顺手薅了一把资本主义的羊毛，想来安靖瑜也不会计较什么。 约见那天，卫靖安带着江麓提前到了一阵子，带他先去定好的房间住下，然后又去把其它手续办了，才去等季阳洲。结果让人惊异的是，一向准时的季阳洲竟然迟到了。卫靖安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他姗姗来迟的一个道歉的电话，说有事出门晚了些，又碰见路上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希望他不要介意。 卫靖安一看时间，都折腾到快午餐了。这山庄离x市中心远得很，季阳洲能被堵在路上，那怎么也得下午以后才能到地方了。他这么一想，便也不准备再等季阳洲了，便对季阳洲说让他别急，慢慢来就好。而后挂了电话，给江麓打了一个，叫他整理一下，带他去吃午饭。安氏旗下餐饮业的饮食一向都挺不错，季阳洲既然一时半会等不来了，也不能委屈了小江不是。 他正思考着待季阳洲来了，该怎么和他谈关于和中天合同的事情，就接了个来自安靖瑜的电话，让他心情瞬间十分复杂。 安靖瑜的话十分简明扼要：“刚接到个朋友的消息，说季阳洲的车撞到他粉丝了，你听说没？” 第八十一章 这消息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卫靖安当即问道：“你哪儿来的消息。” “刚刚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安靖瑜说，“我拜托他先把消息压下来了，就当是卖季阳洲一个人情吧。机会来之不易，你好好珍惜。” 卫靖安听了，当即便应了一声，立刻挂上了电话。他心知这个机会确是来之不易，虽然这么说好像对季阳洲很残忍，但是他还是得说，他必须得感谢这么一场事故，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才能将季阳洲这么个超级摇钱树给拿下来。他给江麓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先在山庄呆着，他临时有事要离开。 江麓一向脾气好，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阵子，随后很和气的表示让他赶紧去，免得耽误了。卫靖安当即也没有迟疑，朝着安靖瑜报的地儿就冲了过去。 在路上，得益于安靖瑜那边的内部消息，他算是比较全面的了解到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说起来季阳洲也真是无妄之灾，本来好好地出来玩，结果却碰到疯狂迷妹追着自己的车跑。他又恰好是自己开车，并没有带司机出来。然而对方眼见着偶像要走了，竟然心一狠，自个儿跑到季阳洲车前企图拦车。季阳洲眼见这姑娘跑到车头去了，一时刹车不及，竟然把人给撞了。好在人伤的不重，只是手有点骨折，去医院打个石膏便好。只是这事儿放到大明星身上，就相当值得大书特书一番了。公关及时还好，要是被仇人逮住机会可劲儿黑一通，公众又不是当事人，谁管你真相如何，他们只会选择他们愿意相信的那一方，季阳洲的公共形象可就岌岌可危了。 说白了就是一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真是惨。 更惨的还在后面，季阳洲这段时间刚巧休息，经纪人出差，助理请事假。本来想着今日出去玩，就没再叫别的人来，结果却碰到这出事儿，便只好打给公司电话让人来处理了。然而众所周知，中天最近在和季阳洲闹矛盾，本来就有点水火不容的意味了，更何况还被人给当面逮着和女友同游出行。 季阳洲一边有中天给拖后腿，一面还被女粉丝缠着走不开身，卫靖安听着都忍不住为他心痛。 卫靖安赶到医院时，大概托安靖瑜的福，医院没有看到人山人海的粉丝在医院门口堵人，连专跟明星的狗仔都没几个。对此他还算满意，直接朝着季阳洲说的科室走了过去。他还未走到地方，在过道口便看到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站那儿。见他来了，顿时一脸欣喜，高兴得不行，冲上前来就问道：“是卫哥吗……我是叶依，阳洲让我在这儿等你……” 他闻言，不由快步走过去对对方笑道：“叶依？阳洲和我说过很多次了，可惜一直没能见过面，这回终于见到你了，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怎么样，事情如何了？” 叶依便说：“还好，阳洲车刹得及时，那个女孩受伤不严重，医生说修养一阵就好了。只是本来出门游玩遇到这种事情……他就有点不太高兴，而且那个女孩现在还缠着他，我不太好出面，也不能就这样把人甩在医院就走呀。中天的人只来了个助理，一时半会也处理不掉这事情，就……” 她欲言又止，卫靖安倒是瞬间懂了她没说出来的话。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好了让人觉得季阳洲大度人好心宽，处理不好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便就此毁于一旦。中天派了个助理过来，意思便是很明显了——我能捧你出来，也能让你从王座上狠狠摔下来——因此尤其让人觉得心冷。叶依是个圈外人，这件事情不好插手说些什么，加上季阳洲快结婚这件事暂时还算半掖着，没有对外公布的意思，她作为准新娘尤其不好出面。但就这么干看着吧，一边糟心，一边也担心季阳洲，恨不得以身替代。卫靖安看她一脸快哭的表情，便安慰了她几句道：“没事儿，这事儿有我呢，放宽心吧。朋友这么多年，总不能看着他栽跟头。” 叶依听了，慌忙对他道谢。卫靖安看她这样子，表示她完全不用这样，便和她一起走了去见季阳洲。 等见了季阳洲，卫靖安才算明白医院外面那番风平浪静算是个什么意思。季阳洲一身十分低调的打扮，乔装打扮得他都险些没认出来。看到他这幅模样，卫靖安一瞬间倒是很佩服能把乔装到如此地步的季阳洲给认出来的那个女粉丝。他走上前去，问季阳洲说：“中天那边怎么说的？” 季阳洲看了一眼叶依，对方和他点点头，而后说：“就派了个助理过来，现在在和对方沟通，想把这件事情先私了了。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媒体那边还没说……不管怎样，先谢谢你了。” 卫靖安摇摇头：“小事，不值一提。这事儿暂时压下来了，你可以安心。中天的处理应该还可以，就是你自己怎么想的？遮掩过去？还是？”他特意提了提中天的处理。 季阳洲看起来也很不高兴，不过他良好的修养让他并没有当即就爆发出来。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还在屋子里和被撞的粉丝协商的助理，摇摇头说：“暂时不是时候，过一阵子再说。你呢，一个人来的？” “是啊。”卫靖安点头。他也明白这句话撂出来，就算季阳洲非常鲜明的表达出自己的个人态度了，便聪明的选择不再追问下去。反正左右目的已经达到，他非常善解人意地问道：“一个人来的，小江被我丢山庄那儿了。怎么，还有心情去不？没心情就算了。” 季阳洲却说：“去还是要去的。” 卫靖安一听忍不住笑了，问他：“怎么，拿我当外人啊？真脱不开身就算了，小江那我和他说一声就是。” 季阳洲也笑了：“答应好了，怎么着也得去啊。”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叶依，又说，“小叶也是这么想的。” 卫靖安一听他连女朋友都搬出来了，当即不再多说些什么。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在这件事处理的差不多之后，驱车前往温泉山庄。到地方之后，他就自己的想法和季阳洲简单的提了提，拜此次事件所赐，季阳洲对中天的不满瞬间无限地拔高了起来。他对卫靖安显而易见的诚意十分满意，表示这件事可以慢慢商量，如果合作，一定会优先考虑睿安。 季阳洲这一句诺言对于卫靖安显然已经足够，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换了他一个诺言，尤其还是像季阳洲这种守信的人。不出意外，等到与中天的合约期满，想来他会高几率选择睿安作为他接下来的经纪公司了。 这一场赴约，可以算得上得偿所愿。卫靖安得到了他想要的，季阳洲则算暂时性地解决了一个让他当下觉得有些棘手的烦恼，而江麓也如愿以偿地从季阳洲那里请教了许多关于表演的经验。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卫靖安的想法，在卫靖安看来，他态度远比往日热情许多，倒是让卫靖安觉得有些好笑。他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找江麓谈一谈公司发展问题。因为他觉得这孩子虽然聪明又懂事，但凡事总喜欢钻牛角尖。如果他不去和江麓解释一下，不知道他又得想歪到哪儿去。 卫靖安便没有拖延，把这事儿给江麓摊开说明白了。江麓果然如他所料想多了，一开始问及的时候还支支吾吾不肯说话，待到卫靖安把一切都说明白了，他才露出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卫哥，我还以为……你要把我转手给凌哥带了。” 听到江麓这话，卫靖安不由哭笑不得。他想想，好像按常规来说也确实像是这么回事儿。要是季阳洲来了睿安，像他这么大的咖位，卫靖安确实须得疲于奔命于他和江麓之间，并且以季阳洲那边为主。如果实在太忙，把江麓转手给凌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众所周知，凌峰和卫靖安是好朋友，好的快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只是吧，常规这种情况在卫靖安这里向来不太能行得通。 卫靖安是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况且一个王牌经纪人手下同时带好几个大牌明星的事情也是挺多的。就卫靖安的处理事务的能力而言，他是完全照顾得来同时带两个顶级明星的。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则是，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念情分的人。当初游睿白对他如此他尚且未曾主动丢弃游睿白，更遑论江麓本来就是帮了卫靖安大忙的恩人了。 “想什么呢，别乱想。”卫靖安说，他犹豫了一下，揉揉江麓脑袋，“你不一样，只要你没先开口说解约，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是的，只要江麓没开口说放弃他卫靖安，他就绝对不会放开江麓的。 江麓闻言，短暂地愣了一下，接下来也笑了。 他看着卫靖安，慢慢地对他说：“我也是。只要卫哥你没先放弃我，我也是……绝对不会像游前辈那样的。我很喜欢卫哥。” 卫靖安听他这回答，也呆滞了一瞬间，接着反应过来江麓应该只是单纯的表达自己的纯粹的好感而已。他自嘲笑了一句自己敏感，而后认真地回望他，点点头调笑道：“那看来我们得搭档到天荒地老了啊？嗯……也挺好的。” 第八十二章 在和江麓交过底后，这件事便暂时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了。 话虽如此，但是卫靖安最后还是跟进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有意思的是，这次中天派来处理这件事情的虽然是他们公关部门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新人，最后却处理的意外的十分巧妙：在十分被动的情况下，还交出了一个还不错的答卷。在与被撞的女粉丝达成私了的协议之后，由中天掌控的媒体和一众营销号很快跟进了这件事，并且花了大把的篇幅对季阳洲休假期间被粉丝骚扰不慎出车祸还暖心地将其送到医院的行为大书特书，并且全程未曾露出被打扰的气愤，称赞季阳洲实在是z国娱乐圈最暖心的明星之一，顺便还踩了一脚隔壁巨星刚整出了不少大新闻的游睿白。最后，还引导了一番舆论的走向，引起了不少人对引起本次事故的粉丝的声讨。这件事闹得是沸沸扬扬，巧妙地转移开了大众对季阳洲出行当日带着的女伴的注意力，并且在事件进一步升级之前由季阳洲出面卖了一个人情，表示好意已经心领，大家请不要再对该粉丝继续声讨了。如果可以，请大家能够以后也对明星的私生活手下容情，不要盲目追星就好。 此话一出，顿时收获路人好感无数。季阳洲是既赚了声望，又成功地甩掉了这件事带来的麻烦后果。算得上一举两得。 ——人才啊！ 这让卫靖安忍不住对这个新人投以了关注的目光。虽然如今还稍显稚嫩，可照这样发展下去，过几年说不定又是一个凌峰。 至此，季阳洲的这场意外可以说得上是彻底翻过。无论是卫靖安这个半局外人，又或是中天方和季阳洲这俩局中人，都算是得到了对各自来说比较满意的结果。中天对手上这位因意外才不得不派出的新人的能力很是满意，而季阳洲则在表面上也对中天的公关水平赞扬不已。至于他内心如何作想……要知道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难以弥补回来了。 有些东西到底还是变了。 时光如梭，眨眼就到了金龙电影节的那天。 由于休养了相当一段时间，江麓的状态也回来了不少。《云端》的故事又相当简单，甚至外景都没有特别多，大部分故事都是在室内发生的。这就间接地导致了在男女主演全程都保持着高水平的发挥的情况下，拍摄进度会异常地迅速。到了金龙电影节前夕，《云端》便已经完成了一般左右的剧情量的拍摄，想来离杀青不远了。 对此，孙英山十分满意。因而在看到江麓提出的暂缓拍摄请假三日前往金龙电影节的申请时，十分爽快地大笔一挥，几乎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江麓的请求，并提前预祝了江麓能够获得此次提名的奖项。 虽说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卫靖安还是闻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孙英山作为这些年来声名鹊起的导演，尽管在导演一职上辈分说不得有多靠前，他却有个德高望重的导师及一帮消息灵通的朋友，因而提前得知些小道消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有个金龙奖评委的老师，算得上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不过卫靖安也只是点到即止的想想，并没有深追下去。他想的很开，这座奖杯固然重要，但也不是拿不到便要哭天抢地怨天尤人的。金龙奖上向来强敌环饲，今年虽然稍显颓势，却也有不少佳作出世。江麓于《九连环》中贡献的演技固然惊艳，他与中天方面的公关也已经做到了极致，但江麓毕竟是个新人，相比某些在演技一道上浸淫多年的老戏骨，还是稍显稚嫩了些。哪怕拿不到，这个提名便已经很足够证明他的价值。 与其去愁闷这座奖杯的归属，卫靖安反倒是担心江麓更多一点。毕竟江麓人小，年轻人总是心高气傲地想飞的更高，他生怕江麓一个接受不了打击就钻牛角尖去了。 他想的挺多，视线转回江麓身上的时候，便又是另一幅模样了。江麓比起他想的显然看得开得多，无论是在试竹为江麓特别定制的走红毯的礼服，又或是背得奖感言的时候，他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等卫靖安问他的想法的时候，他又是一副小学生去春游踏青的求知模样，直言表示他就是去看看，没想太多，显得特别的幼稚。 卫靖安又可气又可笑，就问他：“那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能近距离接触到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这还不够兴奋吗？”江麓疑惑道。 卫靖安无言以对。他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穿到了恐龙时代，变成了一只恐龙，然后对自己的恐龙同胞说：哇，好多恐龙，活的！好神奇！ 冷漠。 作为原生的土著恐龙还真是对不起了。 金龙电影节开幕当天，卫靖安作为经纪人显然是没有与江麓一起走红毯的权利的。他压根连去都没打算去，只是简单地嘱咐了一番，便做了甩手掌柜把事情都丢给齐诚去做。卫靖安不想给江麓太大的压力，让江麓觉得没有拿到奖项会辜负了许多人的期待。所以无事一身轻地拍拍袖子扬长而去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结果如何，他早就打电话叫了凌峰一起窝在家里看直播。 卫靖安也不担心江麓会因为人生地不熟导致迷路或者闹出笑话来，他早就电话联系过了胡谊和楚鹤，再不济，还有个季阳洲在旁边帮衬着。江麓人虽然相对内向了一点，却一点都不傻，总不会被人卖了。 凌峰到的时候，电影节的直播方开始。 各大颁奖仪式向来有个不成文的红毯潜规则：尽管排到最后的美名其曰压轴，但其实中间反倒是最好的时间段。一来是最后的时间不好控制，万一不小心前面时间拉的太长，导致最终压轴登场的时候转播时间耗尽，一番心思俱化作流水不说，二来正因为压轴出场，若名气地位不与之匹配，反容易惹得一身非议。 ——毕竟观众们可不知道这些有的没的。他们只在乎这“轴”能不能担得起“质量高、最精彩、力压群雄”的担子。 是以这中段出现的明星，反而是当下最红、最热、最具话题的人物。 好巧不巧，主办方那边确认后给卫靖安发来的江麓走红毯的时间段，也隶属于中段。 之前说了，能走中段的明星，都是很红很有人气的明星。江麓以新人身份，满打满算也只演过三部剧，不提《两仪》里那个一闪而过的炮灰路人甲，只说《念念》里的柳澄和《九连环》里的裘萧，无一例外都只是全剧里的男配而已。尽管十分出彩，到底不是主演。能以这样非主演的位置，吸引到大量的粉丝乃至获得现在的走红毯资格，除却他本身的因素，不得不说也很有几分金龙方管理人员抬举他的意味在其中。 临到颁奖典礼，卫靖安反倒是开始信心十足了。 他一边看，一边和凌峰贫：“你信不信，今晚上最佳男配肯定是江麓的。其他人绝对连那龙的尾巴都摸不到，信不信？” 凌峰说：“你闭嘴。别在这瞎预言。你还记得上次你对游睿白说最佳男主肯定是你的事情？” 卫靖安说：“记得啊，当然记得。怎么了？” 凌峰冷漠道：“最后他就被爆冷门了。” “那不一样。”卫靖安说，“那家伙根本不听我的话，成天到处作，我也没办法救他啊。而且那天喝醉了，不作数。” “你买彩票也从来没中过。”凌峰又说。 “这不是给公益事业做贡献嘛。”卫靖安说，“不求回报。” 凌峰看了他一眼，忍无可忍道：“……闭嘴！！” 卫靖安听了，就开始“哈哈哈”地笑。 其实他也明白，金龙奖若能拿下，且不论江麓，这也算是凌峰离职巨星后做成的第一件事。相比于他还需要经营手下艺人的日常工作，其实公关方面的事物大部分都压在了凌峰身上。凌峰的意思他也清楚，但是口头上说是一回事，这人到底倔得和头驴似的，如果此事成了，那么也算是对他工作的一个极大的认可。凌峰自然紧张万分。 卫靖安还蛮能理解的。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他愿不愿意住嘴又是另一回事。卫靖安一般不怎么热衷于逗人玩，但是一旦他陷入了这种无法自拔的乐趣，一般没人能抗住他的贫。典型的比如胡谊啊，楚鹤啊，这些人曾经险些因为卫靖安的嘴炮功力把他给列为拒绝往来客。 凌峰被他弄得烦不胜烦，险些拎着东西怒摔门而去，最后卫靖安才“好好好我闭嘴”地把人安抚了下来，开始安心看典礼。他长篇大论地废话了一堆，回头一看，红毯都走完了，开幕也快结束了，接下来就只剩下颁奖了。 卫靖安一看，得，颁奖了，这下是真得专心看了。不然万一颁到了最佳男配，小江拿了奖，结果他和凌峰谁都没看，等人回来了拿着一座金龙，然后他俩蹲小黑屋看重播，得多尴尬啊。 显然，凌峰也是这么想的。为了防止江麓回来后怒拿着金龙追着他两人砸，卫靖安静下心来，开始认认真真看起这颁奖仪式来。 第八十三章 第一个颁奖的是最佳编剧。 金龙奖每年颁奖的顺序都会不同，有的时候他们选择先进行男配女配的颁奖，有的时候则会选择将其雪藏到后面，先颁一些相对而言看点并不是那么大的奖项。这也是属于圈内心照不宣的秘密小心机——无非是为了能够冲击更高的收视率、以便在与电视台商谈转播权的价格时有更足的底气而已。比如今年，最佳男主与最佳男配的争夺就非常有看点，而最佳编剧虽然也因为楚鹤的赫然在列而导致看点猛增，但综合来说其实不如前面两个的。 这个奖项计划基本没什么意外的被交到了楚鹤的手中。 《九连环》的出色是显而易见的，除了导演胡谊的努力之外，作为编剧的楚鹤更是重中之重。他为《九连环》贡献了全剧的灵魂人物，无论是环环相扣的阴谋诡计，又或是对人性背后的深刻思考，他功不可没。这个最佳编剧，实在可谓是众望所归。 在奖项宣布的一瞬间，摄像机的镜头准确地落在了坐在前排的楚鹤身上。远远地看过去，他倒是显得很沉稳，颇具数度金龙奖最佳编剧得主的风范。只是卫靖安对他熟悉得很，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心中沸腾的感情。要不是他向来不太喜欢表露自己的情感，估计这会儿用网上的话来形容的话，应该是激动地围着剧场去跑圈儿了。 卫靖安回头就对凌峰说：“这个没什么意料之外的。要不我们猜猜接下来的？” 凌峰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打个赌嘛。”卫靖安说，“你看在这干坐着多没意思啊，哎哎我知道我知道……”他看着凌峰的黑锅底脸色知趣地绕过了男配这个话题，“我们来猜接下来的颁奖顺序。” 凌峰面色稍缓：“你也真是闲的。” 卫靖安就笑：“我押接下来是最佳原创音乐。输了庆功宴我掏腰包请所有人去天山！” 凌峰听了，想了想，张口准备说自己的想法。结果他还没说些什么，电视里便徐徐地传出了主持人的声音：“接下来将要颁发的奖项是——最佳动画！” 卫靖安：“……” 凌峰则猛地爆发出一串异常配合的大笑。 “……不是，”卫靖安强调道，“这是失误，下个肯定不会再错了。” 说完，他又说：“你信不信，下个肯定是，不然这会儿真没什么可以看的了。逼着人去洗碗啊！” ——金龙的时间刚好是周末的黄金时段。 凌峰看看他，说：“下个说不定会是最佳纪录长片。” 卫靖安压根不信。纪录片颁奖向来没有什么人看，而今年的最佳音乐提名中夺奖呼声最高则是在国内享有盛名大师之一，除此之外，另外一位在年轻人之中的则人气十分高。新老一代之间的碰撞，究竟是“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前浪死在沙滩上”？他要是那些跑现场的媒体人，第二天头版头条的题目都给拟好了。这样的新旧之争，实在是广大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看到的题材。金龙焉能放过这个话题，让颁奖礼前期全部浸在不温不火的节奏里逼人换台？ 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对自己的判断相当自信，既然金龙的主办选择在开头就塞给大家一个爆点来热场，那之后就肯定不会选择让后续的温度冷下来的。凌峰也不和他吵，俩人各持己见，一起闭嘴看电视。 最佳动画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片子当然都是好片。但是在娱乐至死的时代里，提名的这几部动画都颇有些批判现实的意味，实在是难以吸引到大众的眼球，实在是很有曲高和寡的味道。 随着获得最佳动画的主创的获奖感言宣读完毕。奖项颁发很快进行到下一个。卫靖安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要颁发的奖项。 很快，主持人清朗的声音便通过电视机传了出来：“……接下来，我们颁发的奖项是——最佳记录长片。” 卫靖安：“……” 好吧，他是个乌鸦嘴。 卫靖安冷静地看了一眼乐不可支的凌峰，选择避开这个问题。今年金龙奖的主办显然打算一条黑路走到底了，他再纠缠这个问题显然没意义，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不如把视线挪到后面，想想如果江麓得奖了，他须得时时刻刻注意着第一时间给他发恭贺的短信才行。 说实话，虽然凌峰说他乌鸦嘴，但是讲真的，他还是很看好江麓的。原因无须多说，最重要的还是他对江麓信心十足。尽管他确实如之前对江麓所说不在乎结果，但这却是另一码事了。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届金龙确实如之前所说那样，强敌不少，却较之往届金龙的影片质量略微下降。卫靖安自开始以来便看到了许多老熟人的面孔，至于来自国外的影片则影儿都不见一个。《九连环》至颁到最佳男配时，在十项大奖中已然斩获了最佳剧本、最佳摄影两项大奖。而最令人瞩目的如最佳导演、最佳影片还有最佳男配、最佳男主则还被金龙方主办压在手中，迟迟未颁发。 《九连环》这种全剧基本只有男人的片子，女配和女主基本是没什么指望了，其他的倒还可以奢想一下。中天对此也很重视，公关方面下的功夫还是相当足的。 果不其然，在卫靖安都快不耐烦了的情况下，金龙方的主办也觉得他们是时候适可而止了。在最佳原创音乐颁发完毕后，主持人终于报出了卫靖安一直在等待着的名字：“……接下来，我们要进行颁发的奖项是——最佳男配角。有请我们的颁奖人，徐承安徐老先生！” 几乎在看到这位颁奖人的一瞬间，卫靖安便挑了挑眉。 众所周知，才华横溢的年轻导演孙英山有一位人脉极广的启蒙老师。并且这位启蒙导师本是也是声名赫赫、获奖无数，在圈内声望极高。而他的名字则正是—— 徐承安。 联想到之前孙英山的鼓励，卫靖安不免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徐老爷子年纪虽大，身体却很硬朗。他健步走向舞台中间，轻咳一声，笑容满面地说：“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见证了许多佳作的上映。这其中有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中试图以一己之力拯救国家的战地记者，也有阴险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骗术高手，有自古英雄出少年的侠客，也有雄谋大略却败在历史车轮之下的枭雄。他们分别是——” 他对着背后开始变换的荧幕，一一介绍起最佳男配的提名者们。在五位候选者的电影短片分别播放完毕后，他保持着笑容打开了手中的获奖名单，顿了顿，说道：“获得最佳男配角的人是——” “江麓，《九连环》。让我们恭喜他！” 他话音方落，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便接踵而至。剧院中的摄像机镜头准确无误地投射到了江麓的身上，将他此时因为意外获奖的惊讶和喜悦给拍了个一清二楚。而随着徐承安宣布江麓获奖的一瞬间，无论是坐在电视机前的江麓的粉丝心中小剧场，又或是网上正时时关注着颁奖进程的网友们，纷纷被江麓获奖的这一消息刷了屏。热爱他的为他欢呼雀跃，并迅速地将消息传播了出去。黑他的则无一例外像是脑袋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似的，都有些头昏眼花。 毕竟以新人之身摘下金龙金龙最佳男配的桂冠，即是是今年的奖项难免水了点，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卫靖安在看到江麓获奖的一瞬间，就瞬间笑开了。虽然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但他还是忍不住瞅着凌峰穷嘚瑟了一阵：“看看，老凌啊我说吧，我根本就不是乌鸦嘴。你看我说小江能拿奖，他这不就拿了吗。” 凌峰根本懒得理他，他也正高兴着，根本不想和卫靖安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一会儿记得发恭贺短信。” “早惦记着呢，不用提醒。”卫靖安说，“之前准备的方案差不多也该派上用场了，是时候联系营销号和各大网站娱乐版了。明天一早就进行推送。” “嗯。” 另一边，奥山剧院中，江麓则方才从徐承安的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金龙奖杯，准备宣读自己的获奖感言。 感谢词是早就写好的。卫靖安一开始还怕他没经验乱写，说要不我指导你你写一个？奈何江麓非表示他自己完全可以，网上也有挺多以往金龙颁奖典礼的录像视频的。见他如此坚持，卫靖安便放弃了□□的想法。本着这孩子向来靠谱总不至于出事的想法，况且真捅娄子了还有自己兜着，他也就随江麓去了。 倒是江麓现在真的站在了这个舞台上，卫靖安还真比较期待他会选择说些什么。 “谢谢大家，谢谢所有曾在我迷茫时曾帮助我的人。谢谢愿意选择让我出演这个角色的胡谊导演和楚鹤编剧，同时也谢谢《九连环》的团队里的所有人！我要和你们一起分享这个奖……” 江麓的开头十分中规中矩，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而随后的感言也十分简单而真诚。他用短短几句话简述了一番自己曾在拍摄的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剧组成员给予自己的帮助，并且再度郑重地感谢了他们。 “……再次感谢所有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就没有我手中的这座奖杯。最后我还有谢谢我的经纪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不会选择走上现在的路，并且获得我以前从未敢想象过的荣誉。谢谢！” 第八十四章 “最后，我还要谢谢我的经纪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不会选择走上现在的路……” 当卫靖安听到江麓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咣当”一声，接着就心想：完了，之前准备好的所有稿子都白写了。 这小笨蛋，写感谢词怎么就不知道和人商量一下呢？还好这纰漏不算大，稍微圆圆就过去了。不然万一惊喜变惊吓，那才是真够要让人喝一壶了。 卫靖安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倒是很能理解江麓所作所为的用意，也对这孩子登台领奖还记得感谢自己挺感动的。不过金龙电影节不同寻常颁奖，大家可以感谢评委，感谢团队，感谢亲人朋友，唯独很少感谢自己的经纪人。毕竟对于许多明星来说，经纪人虽然与比较亲近，了解他们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且帮助他们遮掩以免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之下，但这些工作对于这些经纪人来说也只是一种义务而已。明星付出高昂的佣金雇佣厉害的经纪人，以保自己事业顺途，而经纪人则利用自己的人脉为明星工作，以此获得不菲的报酬。 这种你来我往的关系，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只是他们该做的事情而已，卫靖安也不例外。只是若是把这种天经地义的该做的事情当做一种特别，这在圈内就实在是太过少见了。 江麓应当是第一个卫靖安见过的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 这不免让他非常感动。 但是……感动是一回事！好心办坏事又是另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好吧，也不算办坏事，就是以后得……先商量一下…… 习惯了从来不给自己惹麻烦的江麓，乍然来了个小纰漏卫靖安有点不适应。 他心情复杂地瞟了眼身旁的凌峰，发现凌峰果然也一脸神情莫辨的样子。只是凌峰那表情只持续了一瞬，看到他的表情之后便“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乐得不行。 凌峰和他搭档多年，自然是对卫靖安此刻的内心活动猜的一清二楚。他幸灾乐祸了一阵，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咳了一声：“没事，不就几篇新闻稿嘛。重写了就重写了，都拿了奖了，想点高兴的。” “嗯，你说的对。”卫靖安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凌峰一提，他也就把这事儿撇过去了。他拿出来手机，说，“先给小江发个祝贺短信吧。” 说完，他手指翻飞，迅速地将早已组织好的祝福话语打在了手机里，给江麓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短信就有了回复。 江麓回他的特别简洁，只有“谢谢”二字，别的再没说什么，一副冷静得不得了的样子。卫靖安寻思着，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刚在一群人面前说完感谢的话，结果没过一会儿就收到当事人的回复，导致窘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然后就真笑出来了。 凌峰问他：“瞎乐啥呢？” 卫靖安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小江未免太心不对口了点。挺有意思的。” “心不对口的你带的还少吗。”凌峰凉凉的道，“还好你这次乌鸦嘴没发威，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鼓足勇气，重整心态呗。”卫靖安说，“你看你这就不对了吧。而且——” “——小江不一样啊，你懂不懂。” 他笑。 凌峰看着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颁奖仪式很快结束。 直到最后一个、也是最具分量的最佳影片颁完之后，这届金龙电影节终于可以算得上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九连环》一共斩获了最佳编剧、最佳男配角以及最佳影片三项大奖。虽然比起在这之前十项大奖中提名七项时那种志得意满的模样，现在这份样子可谓算得上略微失利，但对于一个商业大片出身的影片来说，这样的收获足以可以说得上是“收获颇丰”。 只是中天大概会很大程度上非常不爽—— 他们不抱期望的最佳影片竟然被攻了下来，他们最抱以期望的最佳男主角却痛失敌手。自家公司力捧的阮明轩不仅没能漂亮地拿下这座影帝奖杯，还被隔壁一身绯闻缠身差点连颁奖礼都没能来的游睿白给抢跑了。 最惨的还不至此，最佳影片奖到手是到手了，可网上清一色的喷这片子和奖杯不配又是什么鬼？？《九连环》确实是走的商业大片的路线，比起《南城旧事》立意确实是差了点，但是也不至于喷和奖杯不配吧？ 中天可谓是一肚子火。 巨星也不爽。 虽然到手了一个最佳男主角聊作安慰，却不幸痛失了唾手可得的最佳影片。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还看着这鸭子飞到了死对头那里，想必任谁都不好受，何况近期连连倒霉的巨星。本来巨星还打算在金龙之后雪藏一段时间游睿白，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反思一下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为。结果没想到发生如此意料之外的情况，最开始的想法也只能被迫搁浅了。 而在一群人中，最舒爽的估计就是卫靖安和他的睿安了。 不仅如愿以偿拿下最佳男配角这座颇具分量的金龙奖杯，江麓的知名度也有了更进一步的提升。令许多原本对他不甚了解的人对他产生了更进一步深入了解的兴趣。而这兴趣与好感，最终会演变成知名度及庞大的票房号召力。除此之外，一座金龙奖杯除了能带给江麓名气和报酬的提升外，亦是他的演技被更多的人认可的证明。至此以后，再有人提起江麓的名字的时候，不会再将“新人”这一词冠在他的头上，对他举止轻慢，而是会以心服口服的态度，告诉自己这是一位无论是蹿红速度、又或是演技的精湛度，都首屈一指的天才。 卫靖安更是借此机会，顺便宣传了一下江麓的新片，为《云端》这片未来上映时的知名度打一下基础。 不过要说受益最大的人，则应当是江麓了。 江麓经此一事，自信心仿佛一下便拔高了几个档，连带着整个人也更加阳光了起来，一洗《九连环》时的低沉模样，精神气十足。卫靖安再次面对面的见到江麓时，不由得略微有些吃惊。他一直知道这孩子长久以来的弱气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但却万分没想到只是一个认可，就可以让他改变到如此境地。 这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然后逗了逗江麓：“怎么，这金龙奖杯有这么好？自你拿到之后就没撒过手？” “也不是。”江麓看见他也笑了，“就是觉得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还有能被人认可，我觉得特别高兴。” 卫靖安见他好像还有别的想说的，便也没有打断他，示意江麓继续。 江麓顿了顿，又说：“我只是在想能走上这条路我真的很高兴，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之前……的时候，我还有怀疑过，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演员。因为整个剧组里，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无法脱离角色陷了进去。当时其实我真的很怕因为这个的缘故被你放弃掉……所以才一直都没敢和你说这件事。” 卫靖安不由愣住。 他突然发现，江麓原来比他想象中的竟然还要敏感。 一直以来，卫靖安擅长由被动变主动，掌控欲极强。而他和江麓的这段关系，尽管他似乎才是那个被雇佣的角色，但实际上他也是那个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主导地位的那个人，而江麓则更像是被他操纵的人偶，几乎不需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只要听从他的指导即可。这样的表现使得人不由自主地很容易便忽视掉他的想法及内心活动，却认为对其知甚多。 其实有的时候他也在想，如果江麓不总这么听话就好了。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总是太过沉默隐忍，这样反而会更加容易忘记他其实也是个需要关照的小孩子而已。 而今看来，江麓确实比他想的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的惯于会伤害自己。这其实也是变相的一种不信任、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这让他很难不想到游睿白。 同是缺乏安全感，江麓的选择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听话无害，而游睿白则选择让自己变得放肆刺人。虽然难免会在平时里多关注游睿白那种无论有什么不爽都任性的发泄出来的孩子，但静下来思考的时候，最终还是难免最心疼像江麓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不愿意说的人。 只是他一向对待感情问题苦手无比，想了半天，也只是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无论如何。” “我信。”江麓说。他说完这句，又像是想起来别的似的，对卫靖安笑笑，把奖杯放在了桌子上：“当然，现在有了这个，你想放弃我也是没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卫靖安也笑了。 他说：“是啊，毕竟我这个人比较执着。要是一事无成就罢了，偏偏现在有了点成绩。我也不喜欢半途而废。总之，恭喜拿奖，请再接再厉。” “当然。”江麓说，“而且我真的想通了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他表情十分严肃，搞得卫靖安以为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由也收起来了脸上的笑容。他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乐了江麓，他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几声，然后猛地收住了表情，而后面无表情道：“保密。” 卫靖安忍不住：“……” 一晚上而已，江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氏保姆忍不住有点头痛地按了按额角，而后恍惚想起来颁奖礼后的晚宴……其实应当是有酒的。 好吧，他认栽。 第八十五章 金龙奖次日，卫靖安早已准备好的软文就已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各大营销号及娱乐版块。 z国大众对自家举办的金龙电影节向来热情高涨，此次颁奖结果可以说得上是爆了不少冷门，自然有许多人愿意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卫靖安重写的这个软文可以说得上面面俱到地解析了整个金龙奖的颁奖仪式，并且结合了当前社会现况来分析评委为何要选择将此奖项颁布给某位影星，以及小捧了一把江麓。这文虽是软文，但因为有理有据，并且条理清晰，倒是很快被各大娱乐版块纷纷转载，火热一时。 很快，“江麓拿下金龙奖最佳男配”这个话题很快便在z国第一大搜索上成功问鼎top1。同时，因为低调努力没绯闻，加之脾气好颜好粉丝优质，并且出演角色人设也十分之讨人喜欢，江麓借着金龙的东风，无论是话题度还是大众识别度，又再一次创了新高。 对此，卫靖安十分满意。 恰巧《云端》拍摄过半，概念宣传片也已制作完成。他便趁此机会趁热打铁地宣传了一波《云端》，狠狠地赚了一波关注度。 而更巧的则是，就在《云端》的概念宣传片曝光后不久，卫靖安以前还在巨星时常为手下明星跑慈善宣传而交的一个朋友联系上了他，向他表示说自己比较熟识的一个救助智障儿童的慈善组织在看了这个宣传片之后，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好机会而联系了他。希望通过他能联系上卫靖安，想问问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话，想针对关爱智障儿童这个主题展开一些更深入的活动和合作。 这个消息对于卫靖安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虽说有江麓获奖一事作为铺垫，为这部小成本影片炒了炒关注度，但到底离成片周期还长。然而除却江麓这个因素，其余无论是主演还是剧作家都没有特别有影响力地方。尽管导演请来了孙英山来执导，可他也只是近些年小有名气的新锐导演而已。说看好他未来发展自然是没错的，可论及影响力和公众信任度，比起一线大导自是远远不及。 至于作曲，那就更难拉关注度了。 是以有慈善组织愿意找上门来展开深入合作，卫靖安简直是求之不得。 不说别的，就算只是就公益活动和慈善援助来刷一波公众关注度，再靠砸钱买热度及网络水军将其宣传一番，给大众定下只要观看此片不仅可以观看到一个美丽的故事，还能间接地相当于为慈善组织捐款的印象，这片就离票房成功不远了。 卫靖安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自是了解z国的观众在某方面算得上是相当宽容。他对片子的质量信心非常，也清楚z国的暑期档虽然竞争激烈，然而向来是一堆影片蜂拥上映，让人难以分清好坏。而暑期档又是商业大片云集交战的主战场，使得不少孩子家长想带着孩子去电影院看个电影都很难选择。选商业片吧，怕孩子看不到什么乐趣，选文艺片吧，里面的东西又不是儿童可以轻易理解的。合家欢的片子也不是没有，然而实在是数量稀少，毕竟在明星效应之下，成年市场才是片商第一首要争抢的资源。 这时候和慈善组织联动的好处便很容易就能体现出来了。为人父母，自然更容易对这种事情产生共鸣，先刷一波公众的好感度，再然后大量曝光，哪怕是要付出一部分票房收入，这也是很值得的。 有这么多理由在这，卫靖安自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与其约谈的事情。 而后续则更让他惊喜。 关系是他相处已久的老关系，自是不会给他介绍一些等闲出来骗人洗钱的小组织。对方为他介绍的组织相当具有规模，在z国虽说不上名气响当当，也是捐助帮持了不少因为孩子得了唐氏综合征而陷入不幸的家庭，并且建立了数十所特殊教育学校，来帮助那些先天与正常人不同而无法入学的残疾人。 对方带来的诚意也让他惊讶无比。 卫靖安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希望他能就关爱智障儿童这个主题对他们进行一些捐款，然而他们主要谈的却不是这些。原来，对方的组织创始人在无意间看到了《云端》的宣传片，恰巧他们最近觉得要改变智障儿童备受社会歧视的地位，要从根本上入手，从儿童间进行宣传，又苦于自己没有资源制作这方面的宣传片进行宣传。而《云端》这个故事很好地体现了当下这些智障孩子的社会现状，也很有励志性的教育意义。他们看完了之后便觉得这是一个宣传的好机会，希望可以就此展开一些合作，他们则可以提供至少数个大城市里各大小初高名校的生源，组织这些学生学习观看。 当然，电影票钱由学校自行出。 这简直就是天降一个馅饼，砸卫靖安脸上了。他本以为最多就是捐助组织一部分钱，然后找媒体宣传宣传，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搞。结果没想到，对方直接包揽了很大一部分的宣传，省了他不少功夫。虽说捆绑学生强行销售难免会给人留下“影片已经滞销到需要强买强卖了”的口实让人嘲笑，但是卫靖安其实不太在乎这个。要是以前还在巨星手下混，他可能还会顾忌一下巨星大公司的脸面，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可他现在自己单干，显然数据才是最重要的，其余则都是浮云。 至于两位主演，江麓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其中辛酸苦辣，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程以然，这则是一个提升她大众辨识度的好机会，又怎么会推辞？ 卫靖安当即便一口应下，随后和他们商量好了条件。 他敲定此事之后，去和江麓说了《云端》杀青之后，要去慈善组织做一个活动的事情。 江麓正拍着戏呢，卫靖安忽地没头没脑地给他丢来了这件事，不免有点奇怪。他抓着人把事情仔仔细细地给问清楚了一遍之后，才哭笑不得地说：“好啊，没问题。不过卫哥，你下次还是提前和我说一声吧……” “怎么，不想去呀？”卫靖安挑了挑眉，问他道。 “不是，这种事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我知道你知道。”江麓说，“只是以然那里，你不和她说一声吗？我怕她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可能心里会有点受不了……” 卫靖安皱眉：“小程不会的。” “我也知道她不会。”江麓认真道，“可卫哥你这样不好啊。” 他想想，又说：“乾纲独断是件好事，也不是件好事。或许卫哥你早就习惯了不容别人置喙这种事情，但是好心是一回事，人心又是另一回事啊。” 卫靖安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江麓。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卫靖安脑海里就浮现了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前往巨星总部大楼撕下萧奇的伪装，最后潇洒走人的那一面。他张了张嘴，想跟江麓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最后他想想，觉得此刻应当沉默，不如闭嘴。 江麓说的对，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坏毛病。然而习惯这种东西，是自幼时起父母就日日夜夜地在行为准则里被灌输而成的，早已被刻进了一举一动，溶入了骨血之中。哪怕他老早就被家里嫌弃地丢出来并断绝了关系任他自生自灭，那也是抹不去的印记。他老早就知道游睿白和自己作对其实是因为什么原因，也清楚如果放任对方的行为早晚会造成水火难容的情况，但是他还是固执的任其放任自流。 江麓说他不懂人心，倒真是说的没错。 其实他最懂的是人心，最不懂的也是人心。究其原因，大概则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对自己无边的自信吧。 他沉默良久，久到连江麓都觉得有些异常，忍不住悄悄地看了他好几眼，差点以为自己话说的太重弄得卫靖安不高兴了。 卫靖安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江麓这幅好像是怕惹了主人不高兴，担心却又放不下自己观点的表情很像一只猫咪，莫名的让他觉得十分可爱。只是他现在兴致被江麓这句话搞得并不是很高，也没有了调笑的兴致，便摇了摇头，对江麓道：“你说的对，确实是我的错。我会找机会和小程解释清楚的。” 他表情严肃郑重，失却了平时总挂着弧度的唇角笑意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冷硬无比。江麓自从认识卫靖安后，可以算得上第一次直面他这幅模样，不由有点慌。尽管他知道卫靖安其实并未生自己的气，也不免有种自己果然说错话了的懊恼感。 卫靖安见自己话音方落，江麓表情瞬间就有些僵硬，便知道他肯定是想多了。这孩子向来纤细敏感，他要是不多说几句话安慰江麓，估计过一阵子又得钻牛角尖。 想到这里他不免觉得有点好笑，明明是江麓说话伤了自己，结果他还得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先去安慰江麓，想想不免觉得有点憋屈。可江麓就是江麓，卫靖安是永远不会对江麓发脾气的，这是在当初江麓答应了他的条件、愿意与那时一无所有的他签下合约之后，卫靖安便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 他想想，最后揉了揉江麓的头：“我没生你的气，真的。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我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改变一下自己的思路。否则又走了以前的老路，闹出笑话也挺难看的。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他长长出了口气，苦笑道，“突然想起来了些旧事，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而已。”( ) 第八十六章 卫靖安一个人站在阳台吹了一宿冷风。 他回忆了许久有关于过去的事情，但无一例外地都让他发现一个令他十分沮丧的事实—— 江麓是对的。 这无疑是宣告他又走了自己的老路。 尽管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嫌隙从来都是一点点出现的。如果这样下去，就算江麓或是程以然脾气比旁人好上很多，最终还是会落得个不是很好看的画面收场。这么想想，金龙奖后回来江麓对他说的那些话，未必不是他已经隐隐预见了以后争执的可能性，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来当初被自己老爷子拎着衣领给丢去睡大街的时候，老爷子冷冷地告诉他，就他这副脾气，也就只适合管管别人。生活里永远也别想找到能真正交心的人。 当时卫靖安对他这话不屑一顾，压根就没当回事。但如今看来，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确实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 卫靖安对朋友向来不喜欢记仇，凡事也不喜欢拖着。第二天忙完之后，他就去剧组找程以然谈了心，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切实地转达给了她。程以然倒确实没有多想，只是略有疑惑。她询问了一番卫靖安此举的用意，在他耐心解释过后，随后便也释然了。 程以然笑笑：“卫哥，这件事我觉得很好，我支持你。江麓前辈那里……我过一会儿去谢谢他。” “其实你不用谢他，”卫靖安说，“他也只是借你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话说回来，他才是应该道谢的那个。” “就算你这么说，一事归一事，我还是得去谢谢他。”程以然眨眨眼，“倒是今一早上看见他无精打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 卫靖安不由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昨天那话江麓说出来后，感触最深的应当是他才对。结果没想到，江麓反成了最坐立难安的那个人。 他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打扰江麓。卫靖安觉得估计是昨儿他异常的沉默让江麓认为俩人需要一段时间内保持下距离，他虽然觉得这样处理的并不如何，但昨天既然已经表过态，他今天再去表态的话……估计会吓到江麓，反而更容易把事情搞糟。 倒不如先把这件事放着晾几天，反正江麓忙着拍戏，说不定过一阵子就给忘了呢。 卫靖安对此持十分乐观的态度。 他想的倒好，可惜天不遂人愿。《云端》拍摄进入收尾期，他身为制片人所需要做的事情猛地就增多了起来，而此时季阳洲的合约也是快到到期，中天方面则花了十足的功夫试图把人留下来，坚决不准手上的这颗摇钱树就这么花落别家。可季阳洲去意已决，并向卫靖安抛来了橄榄枝。卫靖安为此努力已久，自是不会放过这飞到眼前的鸭子，立马心领神会地接手。只是他这行为无异于直接正面对上中天，跑走了这么一个影响力举足轻重的大腕，中天自然是恼恨不已，又不能明着挑出来，免得被舆论攻击，只能暗下里给卫靖安不停地找麻烦，并试图在季阳洲的合同上做些手脚，以便在已经绝无可能挽回的情况下，为己方多获些利。 卫靖安准备已久，又和中天打了好多年的擂台，自然是对他们的套路熟悉无比。他和中天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地打的好不热闹，又雇了大批水军为自己造势，顺便将之前中天干过的欺负季阳洲的黑历史拉出来溜了一圈，并且将季阳洲女友的信息先人一步地放出了混淆视线的信息。对于中天方面而言，想要拿捏季阳洲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搞叶依——一个圈外人，就算再有男朋友的严防死守，也不会做到圈内人的那种警惕程度。一旦个人信息暴露出来，想被人给扒出家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季阳洲单了这么多年，狂热粉丝从来可以论把抓，莫说千分之一，就算是万分、十万分之一的跑出来闹事，那也足够让对方糟心的。 既然知道中天想使的手段，卫靖安当然是断不可能给对方留下机会了。是以先放出一堆让人难辨真相的干扰信息，同时与中天方的水军在网上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互撕大战。他倒不求能撕胜对方，只要能够搅乱视线，让大众觉得真相不可能像是中天那边的水军曝出来的那样就好。毕竟中天还是一家大公司，要顾忌公司形象和内部影响。如果他们这样不尊重艺人的事情给人揭了出来，那以后谁还敢站到中天旗下？人非神明，哪能预知到今后自己会与谁携手，万一找了个圈外人，那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所以卫靖安从开始就在赌中天方不敢做的如此不留情面。 而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正确，中天果然如他所料放弃了这场争执。他们反映迅捷，见既然已经无法对季阳洲造成影响，便迅速地撤离了战场，转为笑面迎人的形象，做出了一副大度的姿态，随即向公众“遗憾”地宣布季阳洲在合约到期后将离开中天的消息。 消息一出，立刻惊动无数人。 季阳洲好歹也是跟了中天许多年的，许多人都是从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明星时就在粉着他、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从中天几乎最末席的位置慢慢爬上中天一哥。这段历史太过长久，以至于提起季阳洲，稍微懂点娱乐新闻的人就会不可避免地将他与中天绑在一起。哪怕前段时间如同爆发式的季阳洲个人与中天多年前就已矛盾重重，只是他脾气好全都忍了下来，然而一时半会公众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况且这么个国内都举重若轻的大腕，离开了国内最顶尖的经纪公司，他又能去哪儿呢？ 粉丝们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巨星，却发现他们压根就□□乏术，忙着维护游睿白的公众形象且自顾不暇，根本就没那个闲心接手季阳洲。粉丝们又把视线投给季阳洲自身，以为他会像一些明星那样创立自己的公司，却发现他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丝毫不为此事着急，也没见有人曝出来有什么动作。 ……好像哪都盛不下这尊佛啊？ 粉丝们差点给自家偶像跪了，一帮人组团跑去偶像微博下哭诉出建议，整日提醒吊胆地生怕男神跑去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委屈了自己，还没资源接。 卫靖安冷眼看着这件事渐渐发酵升温并且狂刷公众热度，却没有急吼吼地跳出来表明了自家将会接手季阳洲，顺便刷一波存在感。他选择了先解决季阳洲抛来橄榄枝之前最先要求的事情——尽可能地压低他公布婚讯后引起的粉丝们的反弹，以保证不会影响到之后他的正常生活。 简而言之，就是他既要结婚，又不想这事儿闹得太大。免得有些想不开的女粉丝跑去轻生又或是去打扰他正常生活，那还是很令人困扰的。只要能不影响到叶依生活，他倒是无所谓。 不得不说，季阳洲这个要求实在是很宽容。他甚至都没提到在这件事公布后粉丝流失应当压低在哪个数之内，只说只要达到目的，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话说的太霸气，以至于卫靖安都差点感动了。 不过他也只是感动了十秒钟，随即便冷漠的表示他不要过气明星，想再捧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更喜欢白纸，可以随便画。 季阳洲被他这句冷幽默逗得不行：“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变过气明星。最惨也能保个三线，不会让你吃亏的。”随即他莫名顿了片刻，而后恍然大悟，“噢……怪不得你当初接游睿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现在却不一样。” 卫靖安被他这跳脱的思维给搞了个懵，他看了一阵子季阳洲，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说小江啊？” “嗯。”季阳洲点点头，“可能你自己没感觉到，不过我作为旁观者，感受还是很清楚的。你有没有觉得……” “你变了。” 他笃定地说。 “我变了？”卫靖安忍不住笑，“人都是会变的啊，怎么你谈个恋爱，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谈玄学了？” “哪有。”季阳洲也不气，非常宽容地说，“你看，你以前可学不会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思考。” 卫靖安想想，说：“你这话不对。人在哪儿摔倒了，可不能再在同样的地方再摔一次。我又不是傻子，自然得变。” 季阳洲听了，笑道：“不，我认识的你应该是块石头。怎么也捂不热的那种茅厕里的石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是。”卫靖安无奈道。他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这眼前突然就兴致大发的季影帝，只得说：“我是块石头，你是我衣食父母。你就饶了我吧。” 季阳洲见他确实无意再谈此事，便十分善解人意地绕过了这个话题，只丢给他一句话：“你温柔了很多。叶依的事情，先谢谢你了。” 第87章 卫靖安一个人站在阳台吹了一宿冷风。 他回忆了许久有关于过去的事情, 但无一例外地都让他发现一个令他十分沮丧的事实—— 江麓是对的。 这无疑是宣告他又走了自己的老路。 尽管现在还看不出来, 但是嫌隙从来都是一点点出现的。如果这样下去，就算江麓或是程以然脾气比旁人好上很多，最终还是会落得个不是很好看的画面收场。这么想想，金龙奖后回来江麓对他说的那些话, 未必不是他已经隐隐预见了以后争执的可能性, 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来当初被自己老爷子拎着衣领给丢去睡大街的时候, 老爷子冷冷地告诉他，就他这副脾气, 也就只适合管管别人。生活里永远也别想找到能真正交心的人。 当时卫靖安对他这话不屑一顾，压根就没当回事。但如今看来,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确实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 卫靖安对朋友向来不喜欢记仇, 凡事也不喜欢拖着。第二天忙完之后，他就去剧组找程以然谈了心，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切实地转达给了她。程以然倒确实没有多想，只是略有疑惑。她询问了一番卫靖安此举的用意, 在他耐心解释过后，随后便也释然了。 程以然笑笑：“卫哥，这件事我觉得很好，我支持你。江麓前辈那里……我过一会儿去谢谢他。” “其实你不用谢他, ”卫靖安说，“他也只是借你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话说回来, 他才是应该道谢的那个。” “就算你这么说，一事归一事，我还是得去谢谢他。”程以然眨眨眼，“倒是今一早上看见他无精打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 卫靖安不由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昨天那话江麓说出来后，感触最深的应当是他才对。结果没想到，江麓反成了最坐立难安的那个人。 他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打扰江麓。卫靖安觉得估计是昨儿他异常的沉默让江麓认为俩人需要一段时间内保持下距离，他虽然觉得这样处理的并不如何，但昨天既然已经表过态，他今天再去表态的话……估计会吓到江麓，反而更容易把事情搞糟。 倒不如先把这件事放着晾几天，反正江麓忙着拍戏，说不定过一阵子就给忘了呢。 卫靖安对此持十分乐观的态度。 他想的倒好，可惜天不遂人愿。《云端》拍摄进入收尾期，他身为制片人所需要做的事情猛地就增多了起来，而此时季阳洲的合约也是快到到期，中天方面则花了十足的功夫试图把人留下来，坚决不准手上的这颗摇钱树就这么花落别家。可季阳洲去意已决，并向卫靖安抛来了橄榄枝。卫靖安为此努力已久，自是不会放过这飞到眼前的鸭子，立马心领神会地接手。只是他这行为无异于直接正面对上中天，跑走了这么一个影响力举足轻重的大腕，中天自然是恼恨不已，又不能明着挑出来，免得被舆论攻击，只能暗下里给卫靖安不停地找麻烦，并试图在季阳洲的合同上做些手脚，以便在已经绝无可能挽回的情况下，为己方多获些利。 卫靖安准备已久，又和中天打了好多年的擂台，自然是对他们的套路熟悉无比。他和中天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地打的好不热闹，又雇了大批水军为自己造势，顺便将之前中天干过的欺负季阳洲的黑历史拉出来溜了一圈，并且将季阳洲女友的信息先人一步地放出了混淆视线的信息。对于中天方面而言，想要拿捏季阳洲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搞叶依——一个圈外人，就算再有男朋友的严防死守，也不会做到圈内人的那种警惕程度。一旦个人信息暴露出来，想被人给扒出家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季阳洲单了这么多年，狂热粉丝从来可以论把抓，莫说千分之一，就算是万分、十万分之一的跑出来闹事，那也足够让对方糟心的。 既然知道中天想使的手段，卫靖安当然是断不可能给对方留下机会了。是以先放出一堆让人难辨真相的干扰信息，同时与中天方的水军在网上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互撕大战。他倒不求能撕胜对方，只要能够搅乱视线，让大众觉得真相不可能像是中天那边的水军曝出来的那样就好。毕竟中天还是一家大公司，要顾忌公司形象和内部影响。如果他们这样不尊重艺人的事情给人揭了出来，那以后谁还敢站到中天旗下？人非神明，哪能预知到今后自己会与谁携手，万一找了个圈外人，那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所以卫靖安从开始就在赌中天方不敢做的如此不留情面。 而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正确，中天果然如他所料放弃了这场争执。他们反映迅捷，见既然已经无法对季阳洲造成影响，便迅速地撤离了战场，转为笑面迎人的形象，做出了一副大度的姿态，随即向公众“遗憾”地宣布季阳洲在合约到期后将离开中天的消息。 消息一出，立刻惊动无数人。 季阳洲好歹也是跟了中天许多年的，许多人都是从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明星时就在粉着他、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从中天几乎最末席的位置慢慢爬上中天一哥。这段历史太过长久，以至于提起季阳洲，稍微懂点娱乐新闻的人就会不可避免地将他与中天绑在一起。哪怕前段时间如同爆发式的季阳洲个人与中天多年前就已矛盾重重，只是他脾气好全都忍了下来，然而一时半会公众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况且这么个国内都举重若轻的大腕，离开了国内最顶尖的经纪公司，他又能去哪儿呢？ 粉丝们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巨星，却发现他们压根就分身乏术，忙着维护游睿白的公众形象且自顾不暇，根本就没那个闲心接手季阳洲。粉丝们又把视线投给季阳洲自身，以为他会像一些明星那样创立自己的公司，却发现他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丝毫不为此事着急，也没见有人曝出来有什么动作。 ……好像哪都盛不下这尊佛啊？ 粉丝们差点给自家偶像跪了，一帮人组团跑去偶像微博下哭诉出建议，整日提醒吊胆地生怕男神跑去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委屈了自己，还没资源接。 卫靖安冷眼看着这件事渐渐发酵升温并且狂刷公众热度，却没有急吼吼地跳出来表明了自家将会接手季阳洲，顺便刷一波存在感。他选择了先解决季阳洲抛来橄榄枝之前最先要求的事情——尽可能地压低他公布婚讯后引起的粉丝们的反弹，以保证不会影响到之后他的正常生活。 简而言之，就是他既要结婚，又不想这事儿闹得太大。免得有些想不开的女粉丝跑去轻生又或是去打扰他正常生活，那还是很令人困扰的。只要能不影响到叶依生活，他倒是无所谓。 不得不说，季阳洲这个要求实在是很宽容。他甚至都没提到在这件事公布后粉丝流失应当压低在哪个数之内，只说只要达到目的，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话说的太霸气，以至于卫靖安都差点感动了。 不过他也只是感动了十秒钟，随即便冷漠的表示他不要过气明星，想再捧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更喜欢白纸，可以随便画。 季阳洲被他这句冷幽默逗得不行：“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变过气明星。最惨也能保个三线，不会让你吃亏的。”随即他莫名顿了片刻，而后恍然大悟，“噢……怪不得你当初接游睿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现在却不一样。” 卫靖安被他这跳脱的思维给搞了个懵，他看了一阵子季阳洲，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说小江啊？” “嗯。”季阳洲点点头，“可能你自己没感觉到，不过我作为旁观者，感受还是很清楚的。你有没有觉得……” “你变了。” 他笃定地说。 “我变了？”卫靖安忍不住笑，“人都是会变的啊，怎么你谈个恋爱，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谈玄学了？” “哪有。”季阳洲也不气，非常宽容地说，“你看，你以前可学不会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思考。” 卫靖安想想，说：“你这话不对。人在哪儿摔倒了，可不能再在同样的地方再摔一次。我又不是傻子，自然得变。” 季阳洲听了，笑道：“不，我认识的你应该是块石头。怎么也捂不热的那种茅厕里的石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是。”卫靖安无奈道。他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这眼前突然就兴致大发的季影帝，只得说：“我是块石头，你是我衣食父母。你就饶了我吧。” 季阳洲见他确实无意再谈此事，便十分善解人意地绕过了这个话题，只丢给他一句话：“你温柔了很多。叶依的事情，先谢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五章之内…… 争取……争取…… 嗯qaq 第88章 “小事, 不用客气。” 卫靖安笑笑, 回答季阳洲道。 他心知季阳洲指的是上次温泉山庄闹出的那档子事。那次情况也确实十分糟糕，若不是安靖瑜通知他及时让他先下手为强，说不定现在就没有这种悠闲地和公众互比耐心搅乱浑水的功夫了。不说是中天方面会焦头烂额，估计这会儿季阳洲自己都□□乏术, 被缠到根本出不了门。更别提踹开把他当摇钱树的中天, 另寻一个好去处了。 只是这帮忙他也是带了目的性的, 忙只能说是顺手，实在不值得拿出来被反复提及。倒不如就此翻过, 反而让季阳洲承了个情。 卫靖安算盘打得满满的。 另一边，在季阳洲与中天纠缠的同时, 《云端》则如预料般如期杀青, 进入了后期制作的环节。至此, 江麓算是彻底脱离剧组，重归闲人一个。卫靖安也无意逼他太紧，把手里攒的几个本子丢给他让慢慢挑，权作给他放了个短假, 自己则去忙活季影帝加盟睿安后的后续问题。 不得不说z国的粉丝们从某种程度而言，还是相当温柔的。至少对于自家偶像男神突然宣布婚讯or恋爱之类的事情上，虽然心碎的依旧心碎，伤心的默默伤心, 但总体来说都是祝福巨多，会做过激事情的终究是少数。 得益于大都冷静的粉丝群体，卫靖安料理叶依的事情还算顺利。 话虽如此, 偶像终归是偶像，是代替粉丝们消费梦想的存在，若想将此事毫无一丝波澜地进行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卫靖安只是试探性地放出来了一丁点消息，各路狗仔娱乐号们便像是闻到肉味蜂拥而至的饿狗一般。之前网上对季阳洲的女友为何人众说纷纭，各家所持观点不一，恨不得将与他合作过的但凡有一丝暧昧的女星全在脸上盖个“影帝女友”的章。如今真相将出，无论粉丝还是吃瓜群众们当然都很关心结果。 兴许是被前阵子铺天盖地的营销号软文里猜测八卦的各路不靠谱人选给吓怕了，如今季阳洲的粉丝群普遍表现出了一种“无论哪个人都好，千万别是xxx那个小碧池嫁我男神就行”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毕竟各有各家的喜好，只要是在这圈内混的女星，没长成人见人爱的人民币，就注定不可能讨所有人的喜爱。季阳洲粉丝群数量庞大，各路别的影星的黑粉多少都有些交集。不喜欢对方，自然就不希望自己男神喜欢对方。 这是人之常情，很容易理解，所以更要加以针对利用。 见时机差不多到了，卫靖安优哉游哉地丢出了自己手里的消息，同时通知季阳洲把恋情婚讯一起公布。 得了他消息，季阳洲随后便从微博把自己婚讯这么个□□给丢了出去。 顿时，除了开始就被卫靖安收买了的狗仔娱乐媒体外，一众人被消息给砸了个晕头转向，随后就明白过来自己被丫给耍了，还利用了个彻头彻尾，被卖了傻笑着给人数钱呢。 而季阳洲的粉丝们则是喜大普奔，开心的不能自己，奔走相告，宛如在开庆功宴一般。 ——瞧，我们男神结婚了！ 不是辣个看不顺眼的女星，也不是xxx那个装得不行的货！妹子长得漂亮学历高人好持家节俭找不到黑点还是男神迷妹！虽然大家同为女性可是我也好喜欢她啊！完全起不了任何竞争心！ 啊啊总之不说了，男神新婚快乐！金童玉女百年好合！ 之类的祝福很快出现在微博下方，随后靠着一传十十传百流传开来。季阳洲也随卫靖安的建议，多多少少爆料了一些细节满足吃瓜群众们的八卦心——好奇心害死猫，倒不如主动放出来任人观赏，反倒能将真正想隐藏的部分给遮住——况且叶依确实是个毫无黑点的姑娘，广大网友也没那么闲的蛋疼挖人祖宗十八代为何人何关系，反倒纷纷送上了祝福。 ——好歹人季影帝也算是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典型代表，入圈以来也挺洁身自好、没传出过什么绯闻。如今人家心累了想找个老婆安心享受一下港湾，保护保护老婆你还费尽心思挖人私生活，实在很不该，就让人好好过自己小日子吧。 毕竟在对象没有触及大众公德底线的时候，z国网友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友善的。 果然，这整件事以卫靖安所料想般的安稳收场，全程没出过一丝纰漏。 季阳洲对此十分满意，对他说：“果然这种事情你才是老手，中天他们的手段和你实在不能比。” “唉唉？你这么说话我就要生气了啊。”卫靖安调侃他道，“我也不是愿意的啊，时势造英雄嘛。” “小江这么听话，也没见你现在和稀泥的技术丢了半分。”季阳洲笑着摇头，“婚礼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从来只有宾客送礼的，哪有要新郎新娘倒贴的？得了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心里记着我好就成。”卫靖安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不提了。” “行，你是老大说的算。”季阳洲好脾气道，“倒是小江，最近还在休假？有接新戏的想法吗？” 听他乍然提及江麓，卫靖安挑挑眉，说：“没呢，还休息着。之前也折腾得有点厉害，我就没逼他。本子我是挑了几个给他看，不过暂时没看上眼的——哎，太挑啦，前阵子还被他鄙视了一番看本子水平呢。怎么，季大影帝有没有什么资源给介绍介绍啊？” “瞧你说的，就会装模作样卖可怜。”季阳洲一语道破天机，“不过今天也确实是为了这事儿才特意说一说的，现在听到他没接戏我就安心了。” 卫靖安眼前一亮，赶紧道：“好资源？” “前阵子楚鹤对我说的。”季阳洲点点头，“说尧鹏影业的人找他，说要拍部小说改的电影，讲项羽的，属意我去演男主角，想找他通融通融，他就跑来找我了。” “那结果呢？”卫靖安问他，“你怎么想？” “资源挺好的，楚鹤也被说动亲自操刀这次电影剧本了。”季阳洲一摊手，“我还能怎么想，和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帮忙争取了些资源来。之后的就只能交给你了，毕竟我不太擅长这个。” 听懂他言下之意的卫靖安也笑了：“懂，保管让您满意。” 说完这个，他又向季阳洲仔细讨要了关于这部电影的一些细节——比如导演、投资方、主角人选之类的信息，随后惊讶的发现，这部名为《垓下歌》的企划简直就像又一个天上砸下来的馅饼般，刚好掉他嘴里，幸福得他险些晕了。 《垓下歌》改自挺多年前网上一部不算太火的小说，若不是近些年ip改编热门，估计可能连摸着拍电影的边儿都摸不着。不过这小说不同于一般网文着眼点，反倒像一些历史戏说，着眼于深陷四面楚歌之围的项羽到他与乌江自尽的这一段历史，以主角的视角表现了作者自己对这位西楚霸王独到的想法见解。 说实话，原著故事不算精彩吸引人，倒是真刀真枪碰撞的大场面刺激度可能会收获一些人的买账，尧鹏影业也不是普通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手上还是很有些作品撑腰说话的。不过考虑到楚鹤亲自下场趟这趟浑水，还有季阳洲的想法，出于对楚鹤的信任，卫靖安也不会白白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了解详细了，接下来自然就是去主动接触尧鹏影业的人，用己方能贡献出来的资源去套取对方的资源，做一些利益交换。 说来也巧，尧鹏影业方面因为季阳洲换东家的事情愁得不行，本来以为这事儿要黄了说不定只能换人，卫靖安就凑了上来，主动要求追加投资并且为季阳洲接下剧本，条件只是将江麓塞进去，把另外一个空选的主角给他。 ——对，《垓下歌》这片子，走的是双主角。 表主角和真主角各有一个。 尧鹏影业属意让季阳洲演项羽，因为看中了他从容不迫拿下数座影帝头衔的演技和自带的高人气，尤其是借由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婚讯更升了一步的热度，多多少少能先在z国观众面前蹭个眼熟。另一个表主角、作为视角叙述者的尹丰却是空悬的，至今没想到让谁来演比较好。 卫靖安多方打听下了解，这片子尧鹏影业是拿来捧自家养的小花旦的，因此女主角的虞姬早早就被定了下来，容不得他人插手。但尹丰这角色算是半个烫手山芋——一来大制作要与季阳洲这等影帝对戏，并且承担了一部分叙述情节的尹丰肯定不能让纯新人来演，届时如果出了纰漏，肯定会被喷个半死。可若是找些半冷不热的演员也挺麻烦，毕竟这样就享受不到演员加成带来的票房收益。 找大牌演员？也不行，因为与季阳洲同级的演员是看不上这等为他人做嫁衣、陪衬绿叶般的角色的。 但江麓不一样。 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大大小小的虚名，而卫靖安也一样。 第89章 而选择江麓的好处显然是显而易见的。 其中最重要的则是……他那遍布z国大地的各路颜粉。 虽说常话说众生平等, 但但凡聪明人都知道这句话只是瞎扯。优秀的人和普通人怎么可能平等, 更何况江麓这种优秀还长得好看的？容貌漂亮本来就有特权，尤其还是这等万里无一的相貌。就算只是去剧里当个花**，都有无数的人愿意挥舞着钞票冲到电影院贡献票房，更别说前些阵子他还靠着在《九连环》里的出色表现在金龙轻松摘取了个最佳男配角的奖项。 江麓演技毋庸置疑, 人气也凭借着近来几部人气作品而节节蹿升, 可谓是目前z国最有前途的几位新星之一。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仅对卫靖安和他的睿安来说是这样，对尧鹏影业来说, 同样是如此。 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一个是成名已久的中天前台柱, 两边都是有大批粉丝撑场的流量担当, 未来电影票房根本无需担心。况且两人早在之前《九连环》之中就有些纠葛, 尽管季阳洲在其中扮演的只能算是一个比配角还配角的特别出演，但在剧中和江麓却是有些不一样的关系，十分之受欢迎。甚至于网上还有不少二人cp的支持者，二人对手戏也是备受期待已久。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 别说是拿来捧一个崭露头角的小花旦了，就算是硬塞进去一个毫无名气的路人甲，兴许都能接着二人的东风一炮而红。从长远看，绝对是一笔百里无一害的交易。 尧鹏的人和卫靖安往日并无甚过节, 虽说消息灵通得知了季阳洲换东家间出现的一些“小波折”，但想来中天也不可能将这些过节摆在台面上，特意花费力气给他们下绊子的。倒不如说如果在季阳洲换了经纪公司后就迫不及待地下黑手, 反倒会被人看扁——所以至少在近几年想来对方当是无虞。既然作为投资方的他们不会被牵连，又为何要对这么块大馅饼瞻前顾后？ 结果当然是对面很痛快地便一口应了下来，除了在盈利分成上拉锯了些时候，连片酬都没有怎么压过价，给的特别痛快。 不过想来也是，这配置既然都已经被打造的如此豪华，投资方肯定早就做好了大出血的打算。现在天上掉下来个馅饼，已经算是省下不少预算，讨价还价一事就被理所当然地抛在了脑后。甚至要求都只有一个：希望二位主演能够尽快入组开机。 这要求实在算不得要求，卫靖安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只是季阳洲婚期在即，怎么也得给人结完婚后度个蜜月的权利不是，不然也太压榨人了吧？这所谓的尽快入组自然也就成了天边浮云，需要他跑一趟解释一番了。 尧鹏影业的人倒还算善解人意，他们最开始也没想到能请来季阳洲出演男主，如今已是赚了，晚一两个月开机还是可以忍耐的。他们听了卫靖安的要求，也没多说什么，和气地表示可以先放着季阳洲的戏份，让江麓先进组拍他和别人的戏。 江麓早在卫靖安通知他的时候就做好了随时进组的准备，现在听到投资方的要求，没说什么就去准备东西。反是尧鹏的人又偷偷摸摸地找上了卫靖安，说想找他商量些事情。 看对方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卫靖安挑挑眉，心里多少有了那么些底。他表面不显，只权作不知道，欣然应了下来。 结果对方说的和他预料之中的果然没差多少。 讲真，娱乐圈这圈子小得很，更是套路得要命。乃至于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花费精力搜集情报结合现实猜测，只要按着经验来，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出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卫靖安在这大染缸里混了多久了？尧鹏的人这么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闭着眼睛就能想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见他似乎对己方意思了然于胸，尧鹏方也没多卖什么关子，开门见山地表达了己方的意思：他们觉得江麓很有前途，想借着这次合作的东风炒一炒他和自家力捧的花旦的cp，互惠互利一波。当然，只是不沾染实际接触性质的炒作，对两方名誉都不会有损害的那种。 卫靖安听了，稍一思考，也就明白了对方为何选择在这会儿找上自己的缘由——业内都清楚他向来最厌恶自己家艺人去搞什么绯闻碰瓷潜规则之类的事情。但凡主动闹出来这些幺蛾子的，不是自个儿麻溜滚犊子了，就是被他拎着领子丢给了别人。而按如今他对江麓的态度来看，别说潜规则这些大雷点了，估计就连炒作花边新闻都得被他给掐灭在摇篮里面——了解到这一点，各家但凡有那么点心思的也碍着卫靖安这一层，便都非常识趣地熄了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如今尧鹏的人竟敢找他主动提及此事，不得不说心当真是有够大的。 但他明白，眼下正是江麓新片上映前的宣传阶段，十分需要海量的曝光率，而尧鹏的那位花旦的剧正在各大网站、电视台热播之中。虽说之前天上掉馅饼得了个与z国各中小学合作的机会，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将鸡蛋全压在一个篮子里。况且既然是不损害名誉这方面的炒作，就代表了程度定然不会太夸张，完全属于真相如何全凭个人的程度，对星途而言无伤大雅。应下来，好处不少；拒绝了，亦是无伤大雅，不会有什么损失。 综上所述，只能说尧鹏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天时地利人和堵得卫靖安这边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拒绝的，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松口代江麓直接应下来此事——经历了一次被江麓给狠狠吐槽了自己独断专行的恶习，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况且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本人配合的，不然那孩子跟他对着干就是不合作，他也没法披个假皮冲上去帮忙演吧？ 至于心底浮出来的一丝丝不爽……则被他强行无视了。 想到这里，卫靖安对尧鹏的人道：“我没什么意见，但是还是要询问下江麓的意思。如果他同意，那自然合作愉快；如果他不愿意，那也只有抱歉了。希望你们能理解，毕竟我不想强迫他。” “自然，这件事还是需要双方都配合才能顺利完成。我们都理解的。”对方喜道，“如果江先生不愿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合作方这么懂事，卫靖安心情也还算愉快。他礼貌和对方告辞，复又去找在家收拾行李的江麓，并将来意简单地和江麓说了一番。 为了防止江麓误会，他还特意清楚说明了这个炒作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炒绯闻，甚至举了好几个例子试图将其说明显得更直观、方便理解些。 结果不曾想，他这些举动似乎被江麓错误地理解成了他十分热衷此事、颇有些迫不及待之嫌，随后便是很快沉下来了脸色，向来舒展着的双眉也一反常态地在他面前第一次狠狠拧了起来。 看他面色不豫，卫靖安也将面上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但语气仍旧很温和：“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帮你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放在心上。” 江麓闻言，错愕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慌张，不过很快转作了一派平静。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冲着卫靖安扬了扬唇角，道：“卫哥……有件事情，我其实想说很久了。虽然齐诚一直说让我不要说出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讲出来只会疏远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 他说的很慢，似乎每句话都用了许多勇气那般。卫靖安听得认真，却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觉得有那么一分似曾相识。他想了想，许多信息在他脑中串联成线。这令他脸色当即一变，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过去发生的事情亦在眼前一一浮现出来。 这认知让卫靖安忍不住产生了些许惊疑不定的心虚，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人亦是沉下了脸，紧绷起来。 江麓眸光黯了黯。 “如果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那就不要说出来。”卫靖安淡淡道，“因为这代表着你心中清楚，这话不该说。” “……对。”江麓点点头，“卫哥你说的是，但是我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我觉得如果现在都不能鼓足勇气告诉你这件事，那……以后我也许不会再有勇气说了，所以我必须要说。” 卫靖安听了，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结，沉默地盯着江麓。 他思考许久，组织了番语言，然后说：“不，我之所以不允许，只是因为这种事已经有过一次。而我，不会重复过去的错误。” 这话顿时让江麓愣住了。 卫靖安脸上又恢复了惯常挂着的笑容，毕竟他对江麓总是非常宽容的。尽管在江麓看来这笑容相当之假，但却还是多少缓解了他方才那句话带来的尴尬。他状似轻松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对江麓说：“你知道游睿白是怎么走上现在这条路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在火车上把这章写完发了/(tot)/~~ 本来早就写完了大半被舍友突然出现给吓得魂飞魄散导致萎了好久 看看能不能趁着还有灵感把剩下的也给写了 我不虐…… 第90章 而选择江麓的好处显然是显而易见的。 其中最重要的则是……他那遍布z国大地的各路颜粉。 虽说常话说众生平等, 但但凡聪明人都知道这句话只是瞎扯。优秀的人和普通人怎么可能平等, 更何况江麓这种优秀还长得好看的？容貌漂亮本来就有特权，尤其还是这等万里无一的相貌。就算只是去剧里当个花瓶，都有无数的人愿意挥舞着钞票冲到电影院贡献票房, 更别说前些阵子他还靠着在《九连环》里的出色表现在金龙轻松摘取了个最佳男配角的奖项。 江麓演技毋庸置疑，人气也凭借着近来几部人气作品而节节蹿升, 可谓是目前z国最有前途的几位新星之一。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对卫靖安和他的睿安来说是这样, 对尧鹏影业来说, 同样是如此。 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一个是成名已久的中天前台柱，两边都是有大批粉丝撑场的流量担当, 未来电影票房根本无需担心。况且两人早在之前《九连环》之中就有些纠葛, 尽管季阳洲在其中扮演的只能算是一个比配角还配角的特别出演，但在剧中和江麓却是有些不一样的关系, 十分之受欢迎。甚至于网上还有不少二人cp的支持者, 二人对手戏也是备受期待已久。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别说是拿来捧一个崭露头角的小花旦了，就算是硬塞进去一个毫无名气的路人甲，兴许都能接着二人的东风一炮而红。从长远看，绝对是一笔百里无一害的交易。 尧鹏的人和卫靖安往日并无甚过节, 虽说消息灵通得知了季阳洲换东家间出现的一些“小波折”，但想来中天也不可能将这些过节摆在台面上，特意花费力气给他们下绊子的。倒不如说如果在季阳洲换了经纪公司后就迫不及待地下黑手, 反倒会被人看扁——所以至少在近几年想来对方当是无虞。既然作为投资方的他们不会被牵连，又为何要对这么块大馅饼瞻前顾后？ 结果当然是对面很痛快地便一口应了下来，除了在盈利分成上拉锯了些时候，连片酬都没有怎么压过价，给的特别痛快。 不过想来也是，这配置既然都已经被打造的如此豪华，投资方肯定早就做好了大出血的打算。现在天上掉下来个馅饼，已经算是省下不少预算，讨价还价一事就被理所当然地抛在了脑后。甚至要求都只有一个：希望二位主演能够尽快入组开机。 这要求实在算不得要求，卫靖安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只是季阳洲婚期在即，怎么也得给人结完婚后度个蜜月的权利不是，不然也太压榨人了吧？这所谓的尽快入组自然也就成了天边浮云，需要他跑一趟解释一番了。 尧鹏影业的人倒还算善解人意，他们最开始也没想到能请来季阳洲出演男主，如今已是赚了，晚一两个月开机还是可以忍耐的。他们听了卫靖安的要求，也没多说什么，和气地表示可以先放着季阳洲的戏份，让江麓先进组拍他和别人的戏。 江麓早在卫靖安通知他的时候就做好了随时进组的准备，现在听到投资方的要求，没说什么就去准备东西。反是尧鹏的人又偷偷摸摸地找上了卫靖安，说想找他商量些事情。 看对方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卫靖安挑挑眉，心里多少有了那么些底。他表面不显，只权作不知道，欣然应了下来。 结果对方说的和他预料之中的果然没差多少。 讲真，娱乐圈这圈子小得很，更是套路得要命。乃至于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花费精力搜集情报结合现实猜测，只要按着经验来，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出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卫靖安在这大染缸里混了多久了？尧鹏的人这么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闭着眼睛就能想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见他似乎对己方意思了然于胸，尧鹏方也没多卖什么关子，开门见山地表达了己方的意思：他们觉得江麓很有前途，想借着这次合作的东风炒一炒他和自家力捧的花旦的cp，互惠互利一波。当然，只是不沾染实际接触性质的炒作，对两方名誉都不会有损害的那种。 卫靖安听了，稍一思考，也就明白了对方为何选择在这会儿找上自己的缘由——业内都清楚他向来最厌恶自己家艺人去搞什么绯闻碰瓷潜规则之类的事情。但凡主动闹出来这些幺蛾子的，不是自个儿麻溜滚犊子了，就是被他拎着领子丢给了别人。而按如今他对江麓的态度来看，别说潜规则这些大雷点了，估计就连炒作花边新闻都得被他给掐灭在摇篮里面——了解到这一点，各家但凡有那么点心思的也碍着卫靖安这一层，便都非常识趣地熄了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如今尧鹏的人竟敢找他主动提及此事，不得不说心当真是有够大的。 但他明白，眼下正是江麓新片上映前的宣传阶段，十分需要海量的曝光率，而尧鹏的那位花旦的剧正在各大网站、电视台热播之中。虽说之前天上掉馅饼得了个与z国各中小学合作的机会，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将鸡蛋全压在一个篮子里。况且既然是不损害名誉这方面的炒作，就代表了程度定然不会太夸张，完全属于真相如何全凭个人的程度，对星途而言无伤大雅。应下来，好处不少；拒绝了，亦是无伤大雅，不会有什么损失。 综上所述，只能说尧鹏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天时地利人和堵得卫靖安这边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拒绝的，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松口代江麓直接应下来此事——经历了一次被江麓给狠狠吐槽了自己独断专行的恶习，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况且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本人配合的，不然那孩子跟他对着干就是不合作，他也没法披个假皮冲上去帮忙演吧？ 至于心底浮出来的一丝丝不爽……则被他强行无视了。 想到这里，卫靖安对尧鹏的人道：“我没什么意见，但是还是要询问下江麓的意思。如果他同意，那自然合作愉快；如果他不愿意，那也只有抱歉了。希望你们能理解，毕竟我不想强迫他。” “自然，这件事还是需要双方都配合才能顺利完成。我们都理解的。”对方喜道，“如果江先生不愿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合作方这么懂事，卫靖安心情也还算愉快。他礼貌和对方告辞，复又去找在家收拾行李的江麓，并将来意简单地和江麓说了一番。 为了防止江麓误会，他还特意清楚说明了这个炒作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炒绯闻，甚至举了好几个例子试图将其说明显得更直观、方便理解些。 结果不曾想，他这些举动似乎被江麓错误地理解成了他十分热衷此事、颇有些迫不及待之嫌，随后便是很快沉下来了脸色，向来舒展着的双眉也一反常态地在他面前第一次狠狠拧了起来。 看他面色不豫，卫靖安也将面上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但语气仍旧很温和：“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帮你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放在心上。” 江麓闻言，错愕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慌张，不过很快转作了一派平静。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冲着卫靖安扬了扬唇角，道：“卫哥……有件事情，我其实想说很久了。虽然齐诚一直说让我不要说出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讲出来只会疏远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 他说的很慢，似乎每句话都用了许多勇气那般。卫靖安听得认真，却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觉得有那么一分似曾相识。他想了想，许多信息在他脑中串联成线。这令他脸色当即一变，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过去发生的事情亦在眼前一一浮现出来。 这认知让卫靖安忍不住产生了些许惊疑不定的心虚，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人亦是沉下了脸，紧绷起来。 江麓眸光黯了黯。 “如果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那就不要说出来。”卫靖安淡淡道，“因为这代表着你心中清楚，这话不该说。” “……对。”江麓点点头，“卫哥你说的是，但是我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我觉得如果现在都不能鼓足勇气告诉你这件事，那……以后我也许不会再有勇气说了，所以我必须要说。” 卫靖安听了，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结，沉默地盯着江麓。 他思考许久，组织了番语言，然后说：“不，我之所以不允许，只是因为这种事已经有过一次。而我，不会重复过去的错误。” 这话顿时让江麓愣住了。 卫靖安脸上又恢复了惯常挂着的笑容，毕竟他对江麓总是非常宽容的。尽管在江麓看来这笑容相当之假，但却还是多少缓解了他方才那句话带来的尴尬。他状似轻松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对江麓说：“你知道游睿白是怎么走上现在这条路的吗？” 90、第八十九章 江麓自打进圈后, 虽然对卫靖安以前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些许耳闻, 但说到具体细节，当事人皆闭口不言，旁人也只能从旁细节推敲一二, 自是不会多么清除。所以对他这问题，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卫靖安既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问出口, 那也或多或少代表着两者之间的联系了。 聪明如江麓，那答案简直可以呼之欲出—— 于是, 江麓脸色也变了。 而且和卫靖安料想的一样, 是惨白。 “对，就是这样。”卫靖安说，“我拒绝了, 但我以为他只是玩笑话, 不会当真。毕竟他是个孩子脾气，对什么都新奇得很, 但到手后转眼就厌了, 我以为那次也会一样。而我不可能答应和他胡闹，因为他和我是不同的。他的路还长着，不可以因为这些破事给耽误掉，再掉回以前他拼命挣扎出的泥淖里。” “嗯。”江麓轻轻地点点头，“所以游前辈……其实是喜欢卫哥你的吧？” “我不知道。”卫靖安说, “不过既然他说是，那就是吧。” “那你呢？”江麓问他。 “我？”卫靖安失笑。他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不和自己手下艺人谈感情。” 他意有所指。 江麓没说话。 卫靖安又说：“你可能不理解, 但我这样做，对双方都好。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本来就是很单薄不牢靠的，所以大多数做这行的都想用感情拴着艺人，可却绝不会是爱情。毕竟爱情这东西是最不能指望的，情浓的时候看着觉得对方怎么都好，可等淡了的时候呢？等烦了厌了的时候呢？” “所以我不喜欢也不愿意，更没有兴趣将注意力放在这种事上。”卫靖安说，“你能理解吗？” “嗯，能理解。”江麓说，“你说的很对。” “你能理解就好。”卫靖安说，“时候也不早了，你先收拾行李，免得误了行程。我改日再去看你。” 说罢，他起身欲离开。 “等等。”江麓却突然叫住了他。 卫靖安回头，拧眉看着他：“还有事吗？” “我现在感觉好像能稍微有点理解游前辈对我说的话了。”江麓冲他笑了笑，旋即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卫靖安面前，短促地轻笑了一声：“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和你说——” “——我喜欢你。” 他看着卫靖安，很认真地说。 卫靖安僵住。 许久，都没有说话。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江麓都以为他要发怒了。不想却只见他叹了口气，朝自己走来，伸出手，曲起手指—— 重重的弹了他一下额头。 “你是不是仗着我宠你，就总觉得我是没脾气的人？”他听对方淡淡地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嗯？” 江麓揉了揉刚刚被弹的地方，有些热，估计是红了。他想了想，抬起头问卫靖安：“那你会生气吗？因为我不听你的话？” 卫靖安“嗯唔”了一声，沉思片刻，觉得江麓贯来都是很听话的，不能因为这一次就迁怒到他身上。可也不能让这小家伙总是跑来质疑他的权威，否则早晚要出事。便说：“可以暂时容忍。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你会因为我不听话讨厌我吗？”江麓又问，“还是你不喜欢我？” “不会。”这次卫靖安答的毫不犹豫，“你不是那种人，你也不会变成那种人。” “那你会觉得烦吗？”江麓接着问，“因为我喜欢你？” 卫靖安顿时又僵住了。 江麓就站在他面前，睁着那双贯来纯净且漂亮的眸子注视着他，让他逃无可逃。对方的眼神很平静，表情柔和，浑身上下却充满了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让他倏地又想起了游睿白。 游睿白也是乖过的。 只不过对于游睿白而言，残缺的童年带给他的是性格上天生不去的戾气，即便是因为一时有了想讨好的人而收起了爪子，也会因为难以触及的目标最后再跑出自己画下的牢笼。 游睿白喜欢他，他却不是。他也并不擅长撒谎，更不想用撒谎哄骗的手段把游睿白当摇钱树看，所以后来俩人才会闹到那种地步收场，甚至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卫靖安累了，不想再管了。 左右他欠对方的都还完了，也终于可以卸下枷锁走向新的人生。 但江麓不一样。 同样不幸福的童年，于游睿白来说可能是恨不得甩开丢掉的包袱，对江麓来说却并非避之不及的回忆。这个人是温和的、内敛的、柔软的，向来只愿意伤害自己，也不想因此麻烦到别人。如果今日他一如旧日般冷静地用言语让江麓死心放弃，那么就只会让以前经历的一切再重演一遍而已。 只是游睿白和他是互相伤害，而江麓只会伤害他自己。 卫靖安垂眸瞧着江麓的眼睛，与他对视许久，说：“不会。” “你看，你说你不讨厌我喜欢你。”江麓朝他笑了，“你不愿意拒绝我，说明你也是很喜欢我的吧。” 卫靖安一时哑然。直觉告诉他江麓绝对想不出这种话，肯定是有人刻意教了的，便问：“……这话谁教你的。” “季前辈和叶小姐。”江麓顿了顿，“他们都挺热情的……” 卫靖安突然就明白了前段时间季阳洲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阳洲说他变了，变温柔了。 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卫靖安沉思片刻，对江麓说：“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但不是爱情。” “没关系，我不怕，我不急，我可以等。只要你不会因为这个远离我。”江麓说，“但是我觉得，如果今天不和你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我怕以后都再没有机会了。” “因为尧鹏影业的人？”卫靖安问，“你怕了吗？” “不。”江麓摇头，“这里太深了，我怕现在不告诉你，以后我被淹没的时候，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卫靖安望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心底猝不及防地被柔软地触动了。 他伸出手来，捏了捏江麓的脸，说：“没关系，我护着你，不会的。” 江麓微微睁圆了双眼，在卫靖安看来竟有些像以前家中养的猫咪偶尔露出的憨态。他嘴角翘了翘，眼睛弯起来，对卫靖安软软地说：“我信你。” “你不怕我骗你吗？比如把你转手卖给别人？”卫靖安说，“雏鸟情节要不得，你知道吗？” “你第一次见我，也这么和我说过，但我现在还在这里。”江麓说，“生活里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疑虑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不是吗？” 卫靖安失笑：“你如今能平安地站在我面前，得多幸运啊。” “所以能认识你，我一直很开心。”江麓说，“并希望从今以后也能这么一直下去。” “好，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卫靖安说，“如果你回答过关了，我就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如果没有，就将今天你说的话，当做没有发生过，行吗？” 江麓愣了愣，似乎颇有些措手不及。他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最后看着卫靖安的脸，略微游移道：“……好。” “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的？”卫靖安问。他一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脾气糟糕，性格也差，倔得绝不愿意轻易低头。亲近之人不知遭了几许他或多或少的伤害，甚至连亲爹都受不了他的行为，气急败坏地和他断绝了关系，丢出家门让他反省。他那会儿也有骨气，自己拎着书包就从家里跑了出去，连钱都是从朋友那里借的。 要不是游睿白和他在打工的地方吵起来却意外成了朋友，后来又三番五次接济了他几回，怕不知道早死在哪个小巷子里了。 家自然也是从那之后，再也没回去过。 卫靖安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看外面那圈儿人，哪个不恨我恨得牙痒痒？” 江麓就“扑哧”一声笑了。脸上紧张表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蹲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笑疼的肚子，来回思考了一圈儿，仰头看卫靖安，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哪里都好。” “你这答案不对，再来。”卫靖安说。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需要理由？”江麓问他，“因为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什么都很好，所以我喜欢你。这是不是很完美的思路？” 卫靖安哑口无言：“……非常完美。” “你看。”江麓冲他笑，“很棒吧。” “棒极了。”卫靖安无可奈何道，“我认输。有什么要求？你说。” “和我在一起吧，既然你也喜欢我。”江麓对他弯了弯唇，思忖片刻，又道，“亲亲我，好不好？” 卫靖安瞧着他的脸，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他想了很久，自己应该说什么，或是该怎么做，最终却都化作了一声叹息。他弯下身来，一只手半抬着江麓的下巴，和他平静地对视，许久后说：“闭眼。” 江麓脸染上一层薄薄的淡红，低低“嗯”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卫靖安半探下身，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地吻了吻。 做完这些，他靠近江麓耳畔，低声道：“你如果不介意……那就试试吧。” 91、第九十章 江麓听了, 纤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抖了抖, 过了很久，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他：“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我了, 记得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卫靖安失笑：“这种事情还能提前告诉的？又不是丢垃圾，说不要就不要了。” “嗯, 我知道。”江麓点点头，“我只是怕我急了, 逼得太紧, 你就像离开了……那样，一转头，就再也找不到了。” 卫靖安沉默。过了好久, 他才叹了口气, 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江麓冲他笑了笑, 面不改色道：“我开玩笑的。” “……”卫靖安毫不犹豫地弹了他一个脑瓜蹦儿。 江麓疼得“嘶”了一声, 抽着冷气捂住了被弹的地方。不过他心情却显得异常之好的样子，一扫近日情绪不佳的模样，整个人都变得有生气了起来。 “我能告诉别人吗？”他充满期待地问，随后看着卫靖安变动的表情又解释道，“我知道轻重, 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想和季前辈说一下好消息而已，想谢谢他的帮助。” 卫靖安听了，一股微妙的情绪从心底升起来。过了好久, 才觉得额前青筋乱跳：“……合着你俩堆一起算计我呢？！” “没有，卫哥你想多了。”江麓只笑，根本不怕他黑了一半的脸，“季前辈只是看我最近不在状态，担心我所以问了问近况而已。我还要多谢他给我指点，不然我可能以后也没勇气和你说这些。” 卫靖安嘴角抽了抽，问：“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唔……也没什么。”江麓哂然，“就说你从来都是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可容易心软了，叫我不要怕，不然也不至于让我遇见你。” 对于季阳洲的这番话，卫靖安哑口无言。 论了解，季阳洲在卫靖安出来给人当经纪人之前就认识他，也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被家里丢出来成了个差点流落街头的流浪汉的，可以说这圈儿内最了解他的人也不为过。十几年的朋友，一语道破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不难。 但问题在于，这家伙想过后果吗？？？ 卫靖安忍了想把季阳洲的脑袋按水盆里的想法，在心里狠狠记了对方一笔，冷着脸给那家伙发了个警告的消息。 等做完了这些，他收起手机，对江麓扬眉：“所以你俩就合谋一起来欺负我？” “哪敢……”江麓眉眼弯弯，飞快地亲了他一下，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薄红，“季前辈今天还和我说呢，说要是事情成了，他要来找你负荆请罪。” “……不用。”卫靖安眉头跳了跳，“哪敢让他‘负荆请罪’，他家粉丝不得撕了我。你跟他说，让他好好提起精神准备一下新戏和最近的宣传，这些就当无事发生。” “什么本子？”江麓见他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和季阳洲，不免觉得又几分惊讶。毕竟按卫靖安的性格来说，发现自己被算计，可不会随便就给一笔勾销的，这不是他的风格。 可等到卫靖安将本子拿出来，丢了他一本的时候，江麓就明白为什么卫靖安选择妥协了。 原来…… 是因为自己吗？ “季阳洲应该跟你说过这事儿了吧，尧鹏影业牵头投资的大制作。”卫靖安说，“楚鹤写的本子，基本不必担心质量。就是双主角不太好处理戏份，你大概率给季阳洲作陪，肯定会被抢风头，不过我估计你也不会在乎这个。这个电影砸了挺多大牌资源，总之拍了稳赚不赔，你好好看看吧。至于宣传的那件事儿……我会帮你推了，你不用太担心。” “嗯……”江麓低声应了，又道歉说，“我又任性了，对不起。” “说什么呢，都是小事儿。”卫靖安点点他额头，也笑了，“安心休息，别想太多。他们要求着我，本来就没多少商谈的余地。只不过我觉得你新片需要曝光度，才勉强答应帮他们说一下。既然你不愿意，那肯定是按着你的想法来的。” “总之马上要跟剧组出去到各城市进行宣传，结束了就得去《垓下歌》的剧组了，会比较累，你提前做好准备。”卫靖安又补充道，“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这几日好好在家看剧本吧，接下来也是一场硬仗，别把自己累病了。” 江麓点点头。 见他听进去了，卫靖安揉揉他脸，准备离开。 不想，刚转身，袖子就被江麓给拉住了。 卫靖安下意识回头，却听他用很柔软的口气迟疑问道：“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嗯。”卫靖安应了一声。 “情侣？”江麓又问。 “嗯。”卫靖安没有否认，而是看向了他，“怎么了？” “就是……能不能……”江麓犹犹豫豫道，面上闪过一丝难为情的羞涩，脸红道，“像剧本里写的一样……道别……嗯什么的……” 卫靖安沉默，半晌，才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他们那么拍，你还真信了啊？” “啊……”江麓略有些失落，“骗人的吗？我没谈过恋爱，不是很清楚这些……就是学校里倒经常看见。” 卫靖安被噎得一顿，瞧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当即又心软了。他低咳了一声，转开视线，想了许久还是没拉下面子，只好说：“……闭眼睛。” 江麓愣住，过了一阵子，反应了过来，赶紧乖乖闭上了眼睛，装成一副纯洁无知的茫然模样。就是那唇角勾起来的弧度实在很是出卖了一把他内心的雀跃。 瞧着他这副反应，卫靖安想这孩子怎么才和季阳洲呆了几个月，就能黑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是又郁闷、又挫败，简直宛如眼看着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好白菜被母猪拱了稀烂的孤寡老菜农。但他还是循了对方愿望，给了江麓一个蜻蜓点水般的道别吻。 这个吻吻得小心翼翼，正如他们之间仿佛随时都会断裂般的关系。 卫靖安心里也清楚，待一吻毕，便准备抽身离去。 未曾想，江麓却双手圈拢了他的脖子，稍微抬高了自己的站姿，压着他的嘴唇将舌尖浅浅地顶了进来。 卫靖安呼吸一滞，脑中理智便如崩了弦般，将江麓推到了墙边，扣住了他的下巴，顺着他闯入的来处一路追逐出去，最终反客为主，牢牢地占据了优势。 江麓放在他肩上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环抱起来，鼻间呼吸声也渐渐凝聚，化作甜软的低语，在空气中散开。 卫靖安细细地描摹这江麓形状漂亮的唇形和柔软的唇舌，心底久违的喷薄出一股令他倍感心慌的感觉来。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疯子，马上就要做出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大概……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他其实是如此地喜欢对方吧？ 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更不能毁了他。 “……好了。”卫靖安放开江麓，往后退了几步，“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江麓喘了几下，将呼吸平复下来，“嗯”了一声，又说：“卫哥，和我一起住吧？” 卫靖安听了，很久都没回答。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江麓表情从闪闪发光的期待到最后几乎溢于言表的冷静沉默，动了动唇，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好。”江麓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道，“我等你。” “嗯。”卫靖安挥挥手，“回见。” 说完，他也没再看江麓表情，强作镇定状离开了房间。 待到出门下了楼，卫靖安正准备开车回公司，季阳洲的电话恰巧而至。他看了一眼，接了电话，问：“季影帝这是准备来负荆请罪了吗？” “对啊，我可不得先心虚一下？不然真把你惹恼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季阳洲语气轻松地道，“不过看样子我应该是赌对了？小江成功了吗？” 卫靖安听了，只觉得后槽牙痒痒。他冷哼了一声，说：“赌对了也没好东西，你也不想想他才多大？这个阶段被人曝出去这些，他以后怎么混？我无所谓，反正被人骂习惯了，可他跟我不一样。你知道吗？” 季阳洲被他说了，也不气，只依然好脾气地说：“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给他出主意？”卫靖安怒。 “这不一样。”季阳洲很平静地道，“我们是十几年的朋友，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没人逼你，你就永远都不会主动迈出去。你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然后忽视掉别人的主观意愿。实际上，你不是已经有过一次前车之鉴了吗？” “……我承认，游睿白的事情怪我。”卫靖安吸了一口气，“但是江麓，江麓不一样，你知道吗？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然后毁了他。” 听到这里，季阳洲忽地笑了。 他顿了顿，对卫靖安道：“你看，你这不是又犯老毛病了吗？” 92、第九十一章 卫靖安拧着眉, 没说话。 “他又不是没成年, 你还把他当小孩儿看？真当他白的和张纸似的，什么都不懂？”季阳洲说，“又不是富家少爷被宠大的, 就拿你来说，你和他一样大的时候, 你懂多少？况且他又不是那种偶像派演员，出来卖脸的。就算恋爱的事情被人抖出去, 也没多大影响。” “我们考虑的立场不一样。”卫靖安僵硬地说, “我是他经纪人，当然要以最利于他的方向思考。” “哦……”季阳洲好笑地拉长了语调，“那现在你们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该考虑换个立场去思考问题？” 卫靖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一气之下，“啪”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将自己埋进靠椅里, 胳膊搭在额头上沉思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江麓对他而言, 无疑是特别的。简单来说就是，他从未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一个人，甚至于到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要在心里过一遍。 卫家的男人，虽然各有各的特点，人情世故卖乖讨巧个个张口便来, 但总体都是些绝情的家伙。 他爹是这样，他哥是这样，所以卫靖安也是这样。 从小家庭环境养成的性格, 没办法。 很多时候，卫靖安的判断、行为、以及做事准则，从来都是以利益最大化为首要目标。虽然他也会与人结交以培养关系人脉，但总的来说，还是为了更高的利益。 大约因为整个社会的大环境如此，所以他无往而不利。 直到—— 遇到了游睿白。 游睿白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名声，更不会在乎自己红得发紫，还是过气到尘埃里。 或许在遇到卫靖安之前，他的人生目标是红遍大江南北，把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和继父踩得头都抬不起来，所以才有最开始的欣然联手。但到后来，他越来越开始将最初的目标当成了一块拦路石。 他爱上了卫靖安。 然而卫靖安并不爱他，甚至，连丁点儿的喜欢也没有。 游睿白的母亲从小到大，只会用钱砸他，所以把他养成了极坏的性子。而在踏入社会后，又幸运的遇到了卫靖安肯任劳任怨地帮他收拾烂摊子。因而，从始至终，游睿白从未因为社会底层的那些黑暗，而真正的成长过。 长大了，内心还是孩子的性格。 那，孩子又是什么样的呢？ 得不到，就会闹，会哭，会对着干，恨不得全天下人都与让他不如意了的那个人为敌。 于是卫靖安只能帮他收拾越来越烂的摊子，忙得几乎没法再去照顾他的那些情绪。忙到最后，愤怒的游睿白，和他决裂了。 卫靖安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他冷静地接受了这件事，然后离开了巨星。 他有能力去填平阻拦在游睿白面前的任何沟壑，但内心的沟壑，他填不平。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绝情、冷酷、攻于算计，最懂人心，又最是不懂人心的一个人。 正因为知道自己的弱点在何处，他才会小心翼翼地捂紧了那里，宛如龙的逆鳞一般，容不得半点别人的触碰。 ——没错，任何人。 ——哪怕是江麓。 卫靖安自椅子里坐起来，揉了揉额角。 季阳洲说得对，他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既然答应了对方，那就要好好承担起责任。不能光说不做，最后几年过去了，还是在原地打转。 有问题就去解决。这样畏首畏尾，不像他。 于是卫大经纪人有生以来，第一次鼓足勇气打开了…… 《如何做一个好的男朋友》这本书- =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尽是些臆想来的自我满足。 卫靖安勉强自己看了几页，看得简直头疼欲裂，又努力翻了几页，最后一个没忍住，将kindle连壳带机子一起砸到了沙发里。 ……尽tm扯淡！ 这一瞬间，他忽然切身实地地体会到了，自己平日里将人逼至的那所谓“生无可恋”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碰巧这时，电话响了。 卫靖安瞄了一眼，是江麓。 他接了电话。 “哥，我刚刚想起来一个问题，想问问你。”江麓像是正在家中翻找东西，忙中偷闲给他拨的电话，“新片首映那天晚上，你有安排吗？” 新片首映？《云端》？ 卫靖安翻了翻行程表，那晚上因为要参加首映式的缘故，确实没再有别的安排。 “没什么安排，首映式结束，估计就陪发行商和媒体的人吃个饭。”卫靖安说，“怎么了，你有事要先走？” “没，不是。”江麓否认道，“既然有时间，那你陪我一起去新片零点场的首映好不好？” “成片的话，首映礼也可以看——”卫靖安下意识地回答道。说到一半，又意识到了不对，蓦地住了嘴。 说错话了。他想。江麓要生气。 “首映礼是能看，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看。”江麓却并没有注意他这一句话，仍旧很好脾气地试图和他讲道理，“两个人，坐在电影院看。不用面对外人，就你和我。” “……行。”他话语里微弱的乞求让卫靖安忍不住放缓了语气，“我去通知齐诚一声，让他买票。” “好。” “你记得多带两套衣服，不然到时候太晚可能会赶不及。”卫靖安又嘱咐道，“太晚了，我就不陪你去了。” “我知道啦。”江麓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好好，我一定会记得的。” “嗯。”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最后平静的各自道了别，结束了电话。 卫靖安想了想，拿出支红笔，在日历上首映礼的那天上圈了个红圈，打了个重要的标记，免得自己忙忘了。 而不出他的意料，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很忙。 约是注意到了《云端》中程以然的出色表现，一时间找上门的邀约如潮水般涌来，其中不乏很出色的好本子。卫靖安无论是作为她的经纪人，还是为了公司的未来发展考虑，他做出的选择都必须慎之又慎。 是以消耗了不少时间。 待到首映礼那日，卫靖安险些就忘了这件事。好在，宴席之前，齐诚巴巴的跑过来，委婉地提醒他今日不太适合沾酒。 卫靖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件事，随后便不免有些心虚和愧疚。 而这股愧疚，则在见到风尘仆仆自外地赶回来的江麓时，达到了顶峰。 虽然身为《云端》的制片人，他不能随意提前离席。但他还是尽量克制了这场宴席的时间，早早地结束了这段例行公事，让齐诚开着车到了订票的影院。 影院一如卫靖安意料之中的没有多少人。 本来，这样偏向文艺片走向的片子在走上院线的时候便比较吃亏。比较院线讨巧受欢迎的都是些爆米花片，要么则是合家欢的喜剧。平日里大家的工作已经足够疲累，还要在影院看这种费力憋屈的文艺片，实在是很不亲切。 所以文艺片注定了只是小众人群的狂欢。而这部分人，是不会在凌晨这种时间熬夜等首映的。 不过影院里面坐的人，倒是比卫靖安所想的要多一些。有情侣，也有单身小姑娘，大多数都是集中在青年的年龄层。他粗粗扫了一圈儿，心里便有了大致的估计。 ——应该都是来看江麓的。 这让他忍不住看了眼身边戴着口罩，完全没有这个意识的江麓。彼时，江麓显然没有思考到这一层，对卫靖安的视线报以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走吧。我们在最后面。”卫靖安叹了口气，说。 江麓乖巧的点了点头。 为了安全着想，卫靖安并没有订很好的位置，而是刻意订了个较偏、又不是太偏的地方。免得以防万一被人发现江麓和他一起偷偷出来，影响了江麓的人气。本来他还想和江麓解释一下，不过对方显然对他信任过了头，竟然一句话都没提。 这样不好。卫靖安想。他要是还总这样，早晚要被人骗。 想到这儿，他转念又想：江麓能被谁骗呢？ 有他罩着，谁也骗不了他。 这场电影看得很安静。 《云端》本来就是个安静的故事，常见的开头，常见的过程，常见的结局。这样的套路，满大街都是，在文艺片中并不算是出挑的剧本。但是因为有一个好的剧作者，一名懂得如何运用技巧将故事展现给观众的好导演，还有一群为角色赋予了灵魂的好演员—— 这片子的质量也被无限制地拔高了起来。 在电影临近谢幕、江麓扮演的主角以一己之力将画支撑了整个画廊之时，络绎不绝前来观看画展的观众陆续走过那一幅幅注入了心血的画展，小小的影院中低声的抽泣也逐渐开始此起彼伏。 黑暗中，江麓悄悄地将手伸过来，和卫靖安十指相扣。 他将身子凑过来，靠近卫靖安耳边，低声问：“我演的怎么样？” 卫靖安挑了挑眉。 江麓便冲着他笑。 “从来没觉得你差过。”卫靖安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演员，最聪明的演员，也是最有前途的演员。” 江麓僵住。 感受到交握指间那不安静的躁动，卫靖安不由失笑。他隔着昏暗的灯光，将江麓的脸细致地瞧了一遍，内心想着江麓约莫是又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