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加点修行》 1.盗贼公行 公元208年,孙刘联军大破曹军,赤壁之战结束。 那一晚,火光映天,喊杀声不绝于耳,仅仅一夜功夫,曹操数十万大军付之一炬。 此战过后,三足鼎立的局面已初步形成,各家扩军备战,积极准备,等待再度爆发的时机,以图一统天下。 ······· 长沙城外,前往大庆村的路上,原本平躺的官道,却不知为何堆积着众多不知名尸体。 它们被随意的丢弃在路边,可其穿着却十分华丽,像是来往的商人,其中甚至还散落着零碎的珠宝,就如同刚被洗劫一般。 而不远处还有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男子似乎还活着。 那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其衣裳早已浸透了鲜血,显得格外骇人,可脸色却意外的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奈。 显然,他也是一名受害者。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刚重生就遇上这种灾难......“ 年轻男子喃喃自语着,眼中闪烁着浓郁的悔恨。 说话的功夫,还回头不忍的看着满地的尸体。 这些人的样貌早已无法分辨,其流淌出的鲜血早已浸润了大地,使得这一片的土地呈现出恐怖的暗红之色,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 “要不是自己装死,恐怕也成了这尸体的一员了吧。” 年轻男子自嘲的笑了笑。 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重新振作了精神。 “那些贼人还没走远,若是折返回来,那我再装死也是没用了!“ 这样想着,他站起来,正欲离开,却被地上那发着亮光的珠宝吸引了注意力。 迈步走向那堆尸体前,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上残存的珠宝。 “我靠!“ 看清这些东西,他忍不住骂出声来:“这是什么鬼?“ 只见这些珠宝全都是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斑驳的裂痕,明显是残次品。 不过想想也是,上好的肯定早已被贼人捡走了,哪还轮得到他?而剩余的东西自然也是是糟糕到了极点。 “我的命真苦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得遭遇这种事情。“ 他叹息一声,把珠子上的血渍擦拭干净,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放入袖袋里,然后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嘴中嘟囔道: “反正也不值什么钱,留着我魏明以后娶媳妇吧。“ 魏明便是他的真名,原本是个贫穷人家的少年,在一次意外中重生到了这个已死之人身上。 这个时代的魏明早已被劫匪所杀,刚穿越来的他看到的只有尸山血海,于是大气都不敢喘的在原地装死。 所幸劫匪早已确认过他的死亡,也没有过来补刀,这才得以逃生。 苦涩的抚摸着胸口那早已愈合的血洞,不由得叹道: “哎,可惜我魏明的命就是贱啊......“ "别人穿越都是直接封侯拜相、世家门阀,怎么到了我就这样。" 他低声感慨着,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可刚走没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那堆尸体,似乎是要将那悲惨的景象刻在脑子里一般。 “不管如何,我魏明都是个好男儿!" "既然来到这乱世,就已下定决心要辅佐仁义之君,使百姓富庶、安居乐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魏明不知觉的捏紧了拳头,眼前的一幕对他的冲击有些过于强烈。 “这一辈子,我就算死,也绝不做那苟且偷生的懦夫!宁死也要闯出一番事业。“ 说完这句话,魏明毅然决然的转过头,再也不去理睬这堆早已凉透的尸体,朝着前方走去。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安定下来。 就这样,一连七日,不眠不休的赶路。 这一路上都是山野地带,更有野兽横行,要不是自己机敏,怕是早就成了盘中餐了。 可即便如此,每日的生计也全都依赖于山林内的野果与清泉为生,有些捉襟见肘。 眼看官路越来越宽敞,路上还有被车轮碾压过的痕迹,他的心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选错方向。 终于,在第八日傍晚的时候,魏明看到了前方隐约的炊烟,眼中顿时露出喜悦的神色。 “终于找到吃食了!“ 他兴奋的说道。 魏明知道,有炊烟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食物。 "没有白费努力。" 这样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却在脑海响起。 【恭喜您获得一个技能点,是否学习?】 "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魏明瞬间绷紧了身体。 见没人应答,他又开口询问道: "技能点?你说什么呢?" 边说着,边用眼神警惕望向四周。 可四周除了树木与草丛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难道是自己饿迷糊了? 魏明暗自想着,又揉了揉额头,打量着四周,确认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当作是幻听了,这才转身向前走去。 当他抵达目的地时,只见一座巨大的木屋前,摆放着一张大桌,桌上有一锅肉汤,烤鱼和青菜,还冒着腾腾热气,看上去美味极了。 这一切让魏明愣住了,这是哪里啊?为什么会有肉汤和鱼,还有青菜?四周也没人啊,明明刚才还看到炊烟的? 难不成自己还活在梦中吗? 用力拍打了下脸,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魏明这才放下心来。 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但却没多想,他此时真的太饿了,连日的奔波的疲惫与饥饿,让这个七尺男儿双腿酸软无力,几乎连站稳都困难。 咬紧牙关,一瘸一拐的朝着大桌走去。 虽然很对不起这家人,但现在是真的无法忍受了,吃完再用捡的珠宝偿还吧。 来到桌边坐下后,没了心理负担的他迫不及待的端起了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 碗中的肉汤滚烫,但对魏明而言却犹如甘霖一般,一下子灌入胃中,温暖着他干涩的胃。 “真是舒坦。“ 魏明心中舒爽的叫了一声,一边大口大口的吞咽,一边感慨着。 这几天以来,几乎没有合眼,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如今喝了热汤,整个人都感觉暖烘烘的,仿佛一下子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喝汤的功夫,也不忘又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顿时觉得一股鲜美的味道充斥口腔,顺着舌尖蔓延,一直进入腹中。 “唔,好鲜美的味道,这人做饭的功夫真的不是盖的啊!“ 魏明吃到满嘴流油,还不忘称赞着。 这一口鱼肉,虽然普通,并不是什么珍贵食材,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畅快,仿佛是一下子吃到了天下美味。 “呼~“ 打了个饱嗝,抹掉嘴角的油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等下一定要好好抱歉,再拿出珠宝报答他们才行。“ 魏明暗自思忖着。 虽然捡到的珠宝不值什么钱,但抵顿饭钱还是绰绰有余了。 就在他感概着,准备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时,一道厉声突然传入耳朵。 “别动!再动要你命!“ “呃?!“ 魏明吓了一跳,猛地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彪悍的大汉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粗糙的麻衣,头顶上戴着草帽,脸上满是胡须,看起来就是个猎户,身后还跟着一个俊俏少女。 少女一双美眸瞪着魏明,凶巴巴的质问道:“喂!你居然偷吃我家的东西,你是不是嫌命长啦?!“ 当她注意到桌上的食物早已被魏明吃光,顿时脸都被气的青了。 "这可是我父女二人一天的伙食,就被你一个人吃了?" 少女的言语有些发抖,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可魏明却不敢随意回答。 因为那猎户已捻弓搭箭,冰冷锋利的箭簇,对准了自己的脑门,随时准备射杀他! 他只觉得背部发凉,一丝寒气顺着毛孔钻进身体,像是瞬间冻结了血液,让他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根本不敢有所动作。 心中惊骇万分,心道难道今天自己要死在这里? 2.饿虎逢羊 “喂!说话啊!你哑巴啦!“ 那个少女又开口了,语气不善。 魏明急忙摇摇头: “我......我逃难到此处,实在是走投无路,想要找些吃食来补充一下,所以才会冒犯各位。“ “哼,就算是如此,也不能够偷吃我们家的粮食!“ 少女怒气冲冲的说着,仿佛恨不得立马冲上去给魏明一拳。 “我们家的粮食辛辛苦苦猎杀的,自己吃都不够,怎么能够让贼人偷吃呢?“ 说着,竟要径直走前去,似乎是想给魏明一些教训。 而身旁的猎户则是一把拉住少女,阻止了她的行动。 “乖。“ 猎户劝慰着说道,将少女拉到一边,脸上古井不波,那明晃晃的箭头依旧直指魏明。 “朋友,你是哪里人,来这所为何事。“ 见猎户还有交流的意思,魏明松了口气。 “在下来自豫州,此次前来,是打算来这边做生意,不料途中遇到了山匪,同行之人都惨遭毒手,只有我得以逃脱。“ 魏明语气诚恳,没有半点欺骗。 而且这番话也确实是出自自己的肺腑之言,他来此地,确实只为了谋生。 “哦?" 听见这些,猎户眼睛微眯,手中箭杆向上抬起,指着魏明冷声说道: “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竟然拿谎话蒙蔽于我等,实在是可恶至极!“ “阁下衣物上的污渍,是人的血吧,纵然这血迹早已因为风干而变色了,但我还是认得出来!" “看你八成是贼人的奸细,想要来这劫掠,故意伪装自己,好混淆视线!“ 猎户厉喝着,他越说越激动,手中的箭尖已经瞄准了魏明,只要对方一动,他便毫不犹豫的射出去。 “不......不是的,我真是豫州城来的,绝非是贼人。“ 魏明连连否认,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更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忙开口解释道: "我是装作尸体才躲过一劫的。" 同时心中暗暗叫苦,眼前的人似乎有些警惕过头了吧。 “还敢狡辩!“ 猎户再次呵斥,他眼睛死死盯着魏明,一字一句说道: "若果真如此,那商队为何唯有你活了下来,其余人却都被杀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这......“ 听见猎户提出的疑问,魏明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是能说自己刚好穿越到死者身上了吧,那也太扯了。 “呃......可能我的运气比较好......“ “那些贼人单单漏了我.....“ 魏明吞咽了一口口水,低下头小声的说道,他支吾半天,说到后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哼,别再搪塞了!" 猎户继续说道: “你既然是贼人的奸细,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完这话,猎户就要举起手中的箭矢,狠狠地朝着魏明射出去,将其毙命! “不是......听我解释。“ 魏明双腿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刚逃脱劫匪的杀劫,难道又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种地方吗? 我不甘心! 魏明在心中呐喊。 上天对自己也太过残忍了吧。 而就在这时,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控诉。 一旁的少女突然开口说话了: “爹,算了吧,相信他。“ “这位公子看起来应该不像是贼人。“ “真是贼人不可能这么细皮嫩肉,还会露出这种惊慌之色的。“ 少女说着,目光在魏明身上扫视了几圈,随即又落在猎户的身上: “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冤枉好人好了,毕竟谁会来骗身无分文的穷苦百姓,况且要真是山贼,直接一窝蜂打过来,我们也招架不住啊。“ “可......“ 猎户依旧有些迟疑,看向了少女。 “好了,别可是了。“ “相信他吧。“ 少女笑嘻嘻的说道,眼睛弯弯,显得特别好看,就像月牙儿般,清澈而纯净。 猎户闻言,叹了口气,收回了手中的箭头,放了回去,然后说道: “小兄弟不要怪我,战乱年代,迫不得已!“ 听见这话,魏明长吁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谢谢。“ 他感激道。 “谢什么,我只不过是帮我爹罢了,不想让他误杀好人。“ 少女说完,嘴角翘起,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过偷吃我家粮食可不是小罪,必须要惩罚!“ “我爹说了,要让你赔偿我家损失,否则让官府抓你归案!“ 少女说完,一双大大的杏核眼中闪烁着狡黠之色。 魏明愣了一下,苦笑着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姑娘。" 猎户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没好气的说道: "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 随后面向魏明,面色有些尴尬的抱歉: "小兄弟,这次算我对不住你了。“ 说的同时,还不忘瞪了少女一眼,对于自己女儿的脾性他也是颇为无奈。 "嘿嘿,我才没有胡说呢!" 少女嘟囔着说道,脸上写满了委屈之色。 魏明笑了笑,对着二人拱手作揖: “既然误会解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猎户挥了挥手,没有挽留。 魏明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来,回头望向了猎户,说道: “对了,我叫魏明,不知二位可否留个名号给在下,日后好报答二位恩情。“ 虽然受到惊吓,但毕竟也是自己有错在先,私自闯入他人家中大吃大喝,造成误会也是难免。 猎户闻言笑了笑,说道: "哪里,是我对不起小兄弟你。" “至于报答,大可不必,我们二人不喜欢别人欠下的恩惠,你还是抓紧赶路吧!" 说完这话,猎户便不再搭理魏明。 魏明摇了摇头,心想,这二人还挺有个性的,倒是跟他的性格有些相符。 自己本想知道这对父女的姓名,可人家只是一个劲的催促他离开,这让他心中有些郁闷,最终只得转身离去。 眼前魏明走远,猎户这才松了口气。 “爹,你说他应该不会真是贼人?“ 少女有些不解的问道。 毕竟她经验浅薄,不知道魏明所言是真是假,可看他的模样,不像是装腔作势。 “我也不知道。“ 猎户耸肩一笑: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早日离开,也是以免惹祸上身。“ 猎户对着女儿吩咐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和溺爱之情,显得十分慈祥。 “嗯!" 少女重重的点头。 猎户见状,笑了笑,随即转过身,走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而少女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看着天色渐暗,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拿起弓箭朝着魏明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或许意识到女儿的离开,猎户转过身来,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嘀咕着: "这丫头......哎!" 猎户无奈的摇摇头,蹲下身子,竟开始熬煮起某种药材,轻微的咳嗽声让他显得有些虚弱。 月色笼罩大地。 而此时的魏明,却被困在树林之中,周围除了风声之外,便再无他音,令他觉得很是压抑。 "怎么办?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要迷路?" 他皱起眉头,心底有些焦急。 这次在猎户那花费大多时间,他必须在天黑前走出去,否则一旦错过了时辰,自己怕是只能在这山林过夜了。 这是最不愿见到的局面,野兽众多就算了,草丛灌木丛密集,若是遇见了狼群或者豺狼虎豹,可就真的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魏明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快速朝前奔跑,只求快点离开森林。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风吹过,抬头看去,便看到道火红色的影子从远处飞快的奔跑而来。 "什么东西?" 魏明惊呼了一声,连忙后退。 "嗷呜。" 虎啸声响彻在夜幕中,震慑人心,吓得魏明差点摔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体型健壮的猛虎,浑身毛发如同钢针,锋利的爪子泛着寒光,正朝着他冲刺而来,看样子,是要将其撕成碎片。 "不要!" 魏明大叫一声,拼了命的往后退,还不忘躲闪老虎的飞扑。 但他身形太瘦弱,根本躲避不及,只能勉强的躲避着那只猛虎的攻击。 "嗷呜!" 虎啸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响亮,似乎还带着发现猎物的喜悦。 "不行了!" 魏明咬牙切齿,额头冒汗。 自己已经竭尽全力的躲避着猛虎的攻击了,可是对方的速度太快了,而他的身躯实在太弱小了,根本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3.少女神箭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支箭矢擦着魏明的耳朵掠过,射穿了老虎的脑袋,鲜血迸溅而出,喷洒在了自己的脸庞上。 魏明呆滞的看着这一幕,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在做梦吧!" 他喃喃自语道,不敢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脸颊,温热湿润,并非幻觉。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幸运,恰好有人出手相助,捡到一条命?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女正握着弓箭,俏生生的立在原地,眼眸含笑,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魏明忍不住脱口而出,此人赫然就是刚才的猎户女儿,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件男儿衣裳,头发被高高束起,显得英气十足。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少女挑了挑眉毛: "还有,我的名字不叫你!我叫林沐雪,记住了吗?" "沐雪姑娘。" 魏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讶与激动,缓缓说道: "在下魏明,今晚多谢沐雪姑娘出手相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谁知,林沐雪却笑吟吟的说道: "哼!谁稀罕你的谢礼啊?" 说罢,她又撇了撇嘴巴: "你要是有良心,就留下来给我干活,砍柴、挑水、狩猎、做饭,不准偷懒!" "呃!" 魏明愣了一下,林沐雪竟要求他留下 干粗活?! 他不由得苦笑不已。 林沐雪见状,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怎么?你不乐意?" "这......" 魏明犹豫了半晌,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愿意。" 毕竟自己也无处可去,倒不如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很好。" 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暗淡的说道:"实不相瞒,留下你,是因为我爹爹他......他生病,需要治疗......" 魏明没有吭声。 "而且......" 林沐雪咬咬唇瓣,低着头,有些不敢看魏明的目光。 "而且你们的粮食也快吃光了是吗?" 魏明淡淡的开口,仿佛猜透了林沐雪的心事一般。 林沐雪微微张了张嘴,随后默认的点了点头。 魏明叹息一声,他也明白了林沐雪为何要自己留下来帮助她的缘故了。 一边要照顾父亲,一边要狩猎,还要保证自己的生计,这对男人来说,都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更别说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了。 "好吧!" 他无奈的点点头,答应了林沐雪的请求。 "太好了!" 林沐雪闻言顿时大喜,一把抓住魏明的袖袍,兴奋的说道: "那就快跟我走。" 说完,便拉着魏明,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魏明被她拉扯着跑了起来,心中一阵无奈。 "你慢一点!" "放心,我跑的比兔子还快呢!" 林沐雪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 她的脚步很轻盈,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该有的速度。 不一会儿,两人便返回了小屋。 猎户正躺在床榻上休息,一旁还熬着汤药,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此时的他,看上去虚弱至极,那还有刚才强势的样子? "爹爹!" 林沐雪欢呼一声,直接蹦到了猎户的身边。 "哎哟!" 猎户被吓了一跳,看清楚眼前少女的模样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沐雪,你总算回来啦!" "嗯!" 林沐雪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您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老毛病犯了罢了,熬些药缓解一下。" 猎户摆摆手,随后说道:"倒是沐雪,你跑哪儿去了?" 魏明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时候,林沐雪看了魏明一眼,随后解释道: "爹爹,这位是魏明。" "你怎么回来了。" 猎户皱眉,看着魏明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敌视。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双手紧攥成拳,似乎在隐忍着某种疼痛。 魏明到时很坦然,直接说道: "在下离开之时遭遇猛虎袭击,是林沐雪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感念于她的恩德,所以,特地回来报恩,顺便替林沐雪姑娘做一点粗活。" 猎户看向少女,询问道:"真是如此?" 林沐雪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然了。」 猎户脸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 "沐雪,你年纪尚小,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万一这人心怀叵测,企图对你不轨,你岂不是羊入虎穴?!" 闻言,林沐雪有些尴尬,低着头,呐呐的说道: "我知道了,爹爹。" "唉!" 猎户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闭上眼睛: "罢了,既然你执意要让这人帮忙,那就随你吧,但是他若是胆敢欺负你,爹爹绝不轻饶他!" "是!" 林沐雪连连称是。 魏明看着林沐雪乖巧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如此听话,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沐雪,你带他出去吧,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影响我养伤。" "哦,好的。" "走吧,去我侧屋,你到那里休息吧。" 林沐雪招呼一声,随后便朝外面走去。 魏明见状,也立马跟上 一路上,林沐雪不停的说着关于家里的事情,魏明一直耐心的聆听。 他也终于弄懂了为何林沐雪的爹爹会病重,需要用到大量的药材,而林沐雪还要拼命捕杀野兽。 这个家,真是穷的叮当作响。 魏明的眉头渐渐皱起。 "沐雪姑娘,你爹爹究竟得的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呀。" 林沐雪挠了挠脑袋,有些困惑的说道: "听他说,有时候突然感觉浑身冰凉,有时候又热得像是火烤一般,有时候还发烧,甚至昏迷不醒。" "村里人都说是得罪了神仙,才会得这种怪病的,我们没办法,只好躲进我们打猎时居住的小屋养病。" 魏明闻言,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种病症,根本就是传染病嘛,怎么会是神仙造成的? 而且,这种病像极了疟疾。 他记得这种病需要青蒿素的治疗,而恰好的是,自己当时看过相关报道,好像是一种叫黄花蒿的植物,恰好就有着青蒿素成分。 "自己以后注意一下吧。" 魏明心中暗道。 谈话间,已经到达目的地。 魏明看到这小屋内的情景,微微挑眉。 这里简陋至极,屋内只有一个木板搭建的桌子和一些杂乱的东西,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些稻草了。 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味,还弥漫着各种草药和药渣的臭味。 "只能让你在这委屈几日了。" 林沐雪面色尴尬。 "这里挺好,我没什么。" 魏明却丝毫不在意,淡然的说道。 能遮风挡雨,不受野兽侵扰,他已经很满足了。 "那就好,你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带你上山采药。" "对了,明早上我去镇上给你买一套干净衣裳,这样就不会脏兮兮的去采摘药材了。" "嗯!" 魏明颔首。 随后,林沐雪便离开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魏明一人,看着这破败的屋内,魏明不禁有些感慨。 这还是他第一次睡稻草堆呢。 不过这里环境虽差,但胜在安静,空气清新,魏明觉得还不错。 魏明脱掉鞋袜,随后钻进了稻草堆中,不由得舒展四肢,躺平身体。 虽然稻草的触感粗糙,但是却意外的并不扎人,反倒是很柔软舒服。 魏明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片刻。 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睡意。 特别是那陌生出现的声音,更是勾动了他的思绪。 说什么技能点什么的,让人难以理解。 可就这时,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亮起。 魏明心中惊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四处张望,可是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哪有什么亮光啊? "咦?!" 魏明疑惑的嘀咕一句,随后继续躺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太累了,或者是精神过于疲惫,所以产生幻觉了。 可他再次闭眼准备休息时,脑海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属性点面板...... 技能点(1/max) 可学习技能: 【跑动】【铁骨】【强攻】 【???】【???】..... 魏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属性面板。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撼,只能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非是在做梦。 4.加点修行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魏明的眼皮跳动,心中激荡难平。 "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最近太累导致的幻觉,接着又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眼前的属性面板却依旧清晰的浮现,像是在等待魏明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 "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鬼!" 魏明咬了咬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压制住心中澎湃的心绪,缓慢的翻看起来。 【跑动】:增加一定的腿部力量,使得速度更快。 【铁骨】:增加身体的抗击打能力与恢复能力。 【强攻】:增加身体爆发力能力。 就当魏明还想查看其他技能时,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串串乱码,似乎还不满足解锁条件。 无奈,只能再次将目光收回到眼前的这几个技能上。 "乖乖。" "太神奇了。" 破旧的屋子里,魏明一个人自言自语着,眼底满是不可思议,还有着浓浓的喜悦之色。 一阵寒风从房屋缝隙灌了进来,魏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顿时回过神来。 "不管了,总之先选择一个技能加点吧。" 沉吟许久,终于做下决定。 随即,选择了【跑动】这个技能加点。 毕竟跑的快,活命的概率也就更大,这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自己可不想再遇上盗贼响马之类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就在他选择的瞬间,光芒大放,一股暖流突兀的涌入身体之中。 这暖流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让魏明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就连身子都变得轻盈了很多,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果然有效!" 魏明心中一喜。 随即伸出手臂拂开覆盖在身上的稻草,站起身来,活动一番筋骨,感受着身体里那充沛的力量,不由得露出笑容。 "看来,我不是在做梦。" "不过具体提升了多少,还是未知数。" 想罢,便朝屋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倒要试试看,新获得的这个技能究竟有多大的威能。 魏明推开院子的门,外边的天空依旧漆黑一片,月色朦胧,星辰稀疏。 迈开腿,开始在院子周围小跑。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一连串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但是魏明却没有丝毫疲惫之色,甚至还越跑越兴奋。 "哈哈哈哈!好快啊!"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心情愉悦不已,这种全新的体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美妙和震撼。 直到天色渐亮,才停止了小跑。 此时,魏明的额头早已汗水涟涟,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脸庞上更布满潮红。 他喘着粗气,看着朝霞初升,心中不免暗自诽腹。 "看样子,这所谓的技能提升也不是那么大。" "跟平常相比,跑动速度也就提升了百分之十左右。" 魏明心中暗忖,已有估量。 可即便如此,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毕竟,一般人要想提高百分之十的跑动速度,要花多少时间去锻炼?可魏明只是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做到了这一步。 这样的效率已经足够令人吃惊了。 自己也不能太贪心了,幻想一口气吃成胖子,还是得慢慢来。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他再次点开属性面板。 魏明(贫民) 技能点(0.268/max) 技能: 【跑动】lv1(1/5) 魏明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属性,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变化。 经过之前的跑步,技能点明显涨了了一些,看来,想要提升技能点并非难事,应该是日常的吃喝运动之类的,就能提升。 想到这,魏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不过很快也就恢复了常态。 自己注意到了,每个技能好像都有限制,并不是能无限加点。 本来,魏明还想把所有技能点加在一个技能上,毕竟只要速度够快,那么所有的攻击都打不中了。 现在看来,这明显是空想,就算把【跑动】这项技能加满,也只能加到lv5,最多也在就是速度上超越一般人,可真遇上天赋异禀之人,都不一定能稳胜,更别说遇上灵活的骑兵了。 这就是所谓的局限性吧。 魏明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想法抛之脑后。 一番折腾过后,疲倦感涌上心头。 毕竟自己一夜未眠,再加上高强度运动,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 想罢,便迈开脚步走入屋内,准备在天还未彻底大亮之际小憩片刻。 但刚转过身,便看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道影子闪过。 魏明眼瞳微缩,立马提高警惕,全身绷紧,双目死死地盯住前方的草丛。 "谁?" 他不敢大意,低喝一声,同时举起拳头,随时准备应付敌人的攻击。 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一只毛茸茸的大野兔在其中探出脑袋。 它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之人,随后又警觉的钻了回去。 魏明见状,不惊反喜。 眼前刚好有一只肥美的野兔,而自己刚好又有张个空荡荡的肚子。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只能含泪加餐了。 魏明嘿嘿一笑,随后抬起脚步,朝着草丛轻声走了过去。 靠近野兔不远处的时候,他猛然一蹬地面,身形犹如离弦之箭,瞬间射出,直奔野兔而去。 "叽~~"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草丛中的小兔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形陡然窜出。 魏明也没闲着,紧追上去,精准的一把抓住兔子的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兔子奋力挣扎,想要脱逃出魔掌,奈何,人类的力量岂是它能匹敌的? 只能不断地挥舞着爪子和想要攻击,可惜都被轻易化解,根本伤害不到眼前之人分毫。 魏明哈哈大笑,将野兔往肩膀上扛起,朝着自家院落而去。 "想不到我竟然能徒手抓野兔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魏明心中暗喜,心中不由得庆幸自己之前没有放弃练习【跑动】这项技能,看来速度的提升还是是很有作用的。 一路哼着小曲,很快就走进院子中。 天色渐亮,魏明也顾不得休息,将兔子洗净剥皮,架在火堆旁烤肉。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阵诱人的香味便飘散出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好香!" 魏明不禁赞叹。 他将一块烤好的兔腿放到嘴边,轻轻撕扯,鲜嫩的烤肉在他的口腔中滑动,带着阵阵芳香,令人欲罢不能。 这种不加任何调料的野味,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魏明毫不客气地大口咀嚼,不过几下的功夫,便已经将兔肉咽入腹中。 阳光照耀在魏明的脸上,给脸庞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他舔了舔唇边,眼眸微眯,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 平静、舒适的生活总是让人心旷神怡,难怪许多古代诗人喜欢待在山中隐居。 魏明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 休息了片刻,精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再次起身。 是时候去叫林家父女了,自己还答应了,帮他们干些粗活呢。 于是魏明三步并做两步,可刚来到林家父女的门口,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边传出一阵吵闹。 "丫头,别白费力气了,爹这病是治不好的,你要真为爹着想,就找户好人家嫁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别再浪费钱了。" 林老爹一边咳嗽,一边开口劝阻。 "胡说八道,怎么会治不好,那位大夫是江湖神医,医术高明。爹,你放心,这次,你这病绝对有救。" 林沐雪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是哭过一样。 魏明闻言,眉头皱了皱。 他隐约觉得,这所谓的名医是个骗子,毕竟这种病就算在现代也不是很好治疗的,更何况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呢? 不过这种话,他当然不会说给林老爹听,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看来要抓紧寻找黄花蒿,来给林老爹治病了。 魏明沉吟了一会儿,关于这所谓"神医",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他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门,正准备离去。 不过,魏明的脚刚刚跨出几步,就听见院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边打开了,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林沐雪看见魏明,顿时有些惊慌的低下头。 魏明心中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冲着她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魏大哥,早上好!" 林沐雪眼眶微微泛红,泪痕还挂在脸颊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魏明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叹口气道: "那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啊?“ 林沐雪一愣,随后露出一丝苦笑。 "多谢魏大哥的好意。" 5.江湖神医 魏明犹豫再三,正打算告诉她,自己或许能治疗这种病症。 不料,还没等他开口,只见林沐雪话锋一转,忽然道: "不过,我已经找到神医了" "爹爹的病症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魏明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什么?" 他不由得问道,语气略微激动。 "你......找到神医了?" 林沐雪重重的点点头。 听闻此言,魏明却没有丝毫欣喜,而是面色复杂。 自己也是希望林老爹能早日康复,可他也不想林沐雪受骗。 在三国乱世,能治好这等怪病之人,怕只是屈指可数吧,怎么会如此巧合被林沐雪碰上? "魏大哥,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忧,我相信那位大夫。" 或许看出了魏明的疑虑,林沐雪解释道: "那大夫告诉我,我爹的怪病是由于邪祟缠身。" "只要喝下符水,祛除身上的邪祟就能痊愈。" 林沐雪认真地看着魏明,一字一句地说道。 魏明一脸懵逼。 "你爹的怪病是因为邪祟所致?" "还要喝符水?" 魏明皱眉,心中暗道不好。 他不知该如何向林沐雪解释,这一切都是假,是骗人的,因为就算自己解释科学,对方也听不懂,只是徒劳无功。 "对呀,那神医可灵了,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许多人亲眼看到,曾经重病的患者,喝下了他的符水,竟在一夜之间痊愈。" 林沐雪满脸骄傲地介绍道,看样子并没有怀疑。 "你......确定他是真的医术高超?" 魏明长叹一口气,继续问道。 像这种江湖神医他见多了,要真有这种本事,为何还要跑到这穷乡僻壤里做郎中? 还什么邪祟缠身,什么符水,直就是胡扯。 这种话术,骗骗乡野百姓还行,可要想骗过魏明,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一转头,眼前的林沐雪却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魏明不由感到头疼。 自己是真心不想管这档子麻烦事,可更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林家父女被蒙骗吧?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沐雪姑娘,等那神医来了以后,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找我。" 魏明不放心地嘱咐道。 与其跟林沐雪解释这么多,倒不如当面拆穿那神医的谎言。 "嗯。" "魏大哥也想看看那神医的风采吧。" 林沐雪笑意盎然,打趣的说道,还故作轻松地调侃起魏明来。 魏明苦笑着,不知该如何接茬。 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自己索性也装糊涂,反正林家父女相信那些虚妄之词,而自己也正好借机去揭穿对方的谎言。 于是便也开头附和: "对呀,我从小就最崇拜神医了。" "今日总算能见识其风采了。" 魏明强行装成崇拜的样子,可嘴角却是有些抽搐。 这一刻,他恨不得将那江湖骗子暴揍一顿,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能惹麻烦。 否则,自己辛辛苦苦布置的一切,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佯装出一副激动的表情。 "魏大哥也别太着急了,反正他今日就能到。" 林沐雪笑吟吟地说道。 "若是运气好,还能讨一碗符水喝,长命百岁呢。" 她自然不清楚魏明心中所想,还以为他对那神医极为感兴趣。 毕竟那神医在江湖中可谓威望极盛,许多人慕名而去求他治疗。 听罢她的话,魏明差点笑岔气。 这小丫头,说话也太可爱了吧? 还长命百岁,明显就是骗人的。 可看到对方一脸纯真的模样,魏明又不忍心戳破。 不过,他也不愿跟林沐雪继续这个话题,免得自己被逗乐。 于是便敷衍道:"嗯嗯,希望那位神医,真的能帮助沐雪姑娘的父亲治病。" 林沐雪笑靥如花的点点头,一双美目中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就在二两交谈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齐齐抬眸望去。 只见只见一个年约六旬、须发皆白,穿着朴素衣衫,面容慈祥,颇具仙风道骨的老者,带着几个仆役走了进来。 他一手拄拐杖,一手背负身后,身形瘦削,但精神矍铄。 林沐雪见状,连忙拱手行礼: "晚辈参见林神医。" "嗯,你就是林沐雪?" 老者直接无视了魏明,上下打量了林沐雪两眼,开口询问道。 "在下正是。" 林沐雪回答道,态度恭谨谦卑。 "好,好!"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 "你父亲的病症,贫道略通岐黄之术,只需稍加调理,再有神仙保佑,便可痊愈。" "多谢王神医。" 林沐雪大喜。 老者摆摆手,淡漠道: "莫要谢我,这是你爹自己的造化,他福泽深厚,一定不会有任何事的。" 说完,他便径自朝屋内走去,仆从也连忙跟上,似乎懒得理睬魏明和林沐雪。 魏明见状,心中不由升起一抹不爽。 这老头装神棍装上瘾? "哼,就会装腔作势,还真以为自己能治好?" 他低声嘟囔着,心里越发笃定,那神医就是个江湖骗子。 毕竟,要真是医术高明,又怎会开口福缘,闭口造化,这种满是哄人之词呢? 而且,就凭这种拙劣的演技,能骗到林沐雪,却骗不了自己。 林沐雪也察觉到魏明情绪的波动,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道: "魏大哥,那王神医已经到了,你就先随我一同去观看神医的风采吧。" "好,请。" 魏明点头称是,跟上了林沐雪的步伐 ..... 屋内,王神医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一旁伺候的仆役则恭敬站立一旁。 魏明和林沐雪走进去以后,那位神医便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看向二人。 "王神医,我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林沐雪虽心中焦急,可也不忘盈盈施礼。 魏明虽然不想跟这个江湖骗子打招呼,不过碍于林沐雪在场,他也不敢造次。 "放心,老朽出马,还有救不活的人吗?" 王神医扫了一眼林沐雪,不屑地撇撇嘴,语气冰冷。 这让林沐雪俏脸一红,有些难堪。 "王神医真乃神通广大。" 魏明皮笑肉不笑地拍着马屁。 老者却根本不领情,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应道: "哼,你们也不必奉承于老夫,老夫可受不起。" 他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高傲的味道。 "治病之前,还是先谈谈价格吧。" 王神医开门见山,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贪婪。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林沐雪的底细,自然知晓对方身上所带的钱财。 魏明闻言,心中不由冷笑。 这老东西还挺贪婪啊,一来就提条件,真是可恶至极。 看我一会儿怎么拆穿你! 而一旁的林沐雪却是异常的冷静,问道: "王神医,不知您要多少银两才肯治好我父亲的病呢?" 老者沉默片刻,随即说道: "两百斛稻米。" "什么?" 林沐雪惊讶地瞪圆了美目。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付出足够的代价,王神医肯定会替自己的父亲治病,但没想到,王神医竟然狮子大开口。 在战火纷飞的三国,最值钱的无疑是粮食。 两百斛稻米,可是相当于一户人家数年的消耗! 这笔钱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 魏明在一旁听到此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两百斛稻米,这是要把林家给掏空的节奏啊! 这个王神医,未免太贪心了吧! "两百斛稻米,不可能!" 林沐雪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语气中带着不可商榷的坚决。 "这是最低的价码。" 老者见状,脸色不禁沉了沉。 "这些都要祭祀给神仙的,只有神仙,才能治好你父亲的病" "你要是嫌少,可以找别人来替你父亲诊治。" 听到神仙,林沐雪顿时慌乱了。 她连忙摇头: "不不不,我愿意,王神医您尽管开价。" 老者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二位随贫道来吧。" 6.符水之疑 说着,王神医屏去左右随从,率先迈开步子,往里间的房间走去。 魏明和林沐雪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房间内光线昏暗,浓郁的药草味充斥鼻尖,让人忍不住皱眉。 两人跟着进屋,林沐雪将房门轻轻关上,以免受到外界打扰,便转头紧张兮兮地看向了王神医。 她心中祈祷,希望王神医能快点看出自己父亲究竟是染上什么怪病。 "谁呀?" "是雪儿吗?" 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 或是意识到有人进入房间,浑浊的双眼直盯着门板,虚弱地开口问道。 见状,魏明也不由得咋舌。 这疟疾竟恐怖如斯,这才短短一日的功夫,林老爹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要是再得不到有效的救助,只怕时日无多了。 林沐雪见状,连忙扑到病床前,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 她哽咽地说道: "爸,是女儿,是我......: "女儿不孝,女儿这就让神医救您。" "傻孩子,哭什么呢?" 林老爹笑呵呵地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 "爹只是累了,想休息会儿,等...等睡醒就能恢复健康了。" 林老爹温和地开口安慰道,同时伸出手指,替她擦拭掉脸颊的泪珠。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手指刚碰触到林沐雪的脸庞,却又像睡着了一般,无力垂下,再也没了动作。 "爹,爹你怎么啦?" 见状,林沐雪吓得花容失色,大喊道。 "你别担心,你老爹没死。" 王神医走上前来,一边用手探脉,一边淡淡地开口解释。 "只是昏迷过去了罢了。" 随即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果然是邪祟缠身。" "那、那该怎么办呀!" 林沐雪一脸担忧的看向王神医,急切地询问道。 而王神医却是不慌不忙,他语气平淡,但眼底却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很简单,只需要将你老爹体内的邪祟逼出就行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放心,待会儿贫道会向神仙求来符水,帮助你驱除病患体内的邪祟。" "只是这费用...." 说罢,王神医还不忘抬头看了林沐雪一眼。 "我、我全部给您。" 林沐雪咬牙,痛苦地开口。 "呵呵,这就对嘛。" 王神医闻言,笑着点头,随即又转头望向魏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 "另外,我这符水,无痛无病之人吃不得。" "一旦误饮,轻则七窍流血,重则当场毙命。" 林沐雪听了王神医的话,脸色发白,不停的点头。 而魏明却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强忍笑意。 这老头儿,分明就是在吓唬林沐雪! 什么无病无痛之人不能喝?不就是怕被人尝出,所谓符水,只是一般药物罢了! 而用这符水去哄骗神志不清的病人,自然难以察觉。 也真亏他做得出来! 王神医也或是发觉了魏明神情异常,瞥了一眼,淡淡地开口: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贫道就开始施术了。" "嗯,王神医施术就行了。" 林沐雪直接回答道,她一脸紧张,生怕他会反悔,将林老爹弃置不顾。 王神医闻言,微微点头,然后便盘膝坐下。 他手掌摊开,手中握着几枚金色符纸,符纸上画着晦涩难懂的图案。 接着又取出葫芦,再要来一瓷碗,然后将葫芦中的不知名液体倒入碗中。 见此,王神医双掌合十,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咒语响起,符纸便燃烧起来,化为一团火焰,缓缓飘入碗中。 "这、这是......" 林沐雪震惊不已。 她没想到这法术竟然如此奇特! 符纸竟凭空自燃! 这让她更加相信,眼前之人,正是她日思夜寐的神医。 王神医没理会她的震撼,只是继续结印,嘴巴喃喃自语: "天灵灵,地灵灵,五雷轰顶,急急如律令!" "敕!" 随着王神医的声音响起,符水已然制作完成。 只见他双眸睁开,将盛满符水的瓷碗递给林沐雪。 "快喂你父亲喝下去吧,将体内的邪祟逼出。" 闻言,林沐雪立马接过,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碗,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开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哎呀......" 她捂着鼻子,满脸喜悦的看着那碗中的符水,心中更是激动不已,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淌。 爹爹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快把碗端过去吧。" 王神医见状,催促道。 林沐雪连忙端过那碗符水,将其送至林老爹的嘴边,轻轻吹冷,然后才准备小心地将符水送进了爹爹的嘴中。 "等等!" 魏明忽然大叫一声,阻止了她的举动。 "怎么了?" 林沐雪有些不解,可还是停下了举动。 "这碗符水,你父亲服用再多,也是无用的。" 魏明一脸严肃地开口。 "什么?这怎么可能?" 林沐雪惊讶地瞪大了双眸,眼中满是疑惑。 王神医见状,不禁嗤笑一声。 "小子无知,神仙所赐之药,怎可能无效?"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是指责魏明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莽夫,一脸的嘲弄。 林沐雪闻言,也觉得王神医所说的确实在理。 虽然神医的脾气怪异,但他那种神乎其神的符纸自燃之术,除了神迹,她实在找不出任何的解释! 因此,当她看向魏明时,目光中带着几分怀疑。 "魏大哥,你就别来捣乱了,我爹若是能活下来,都是托了王神医的福!" 林沐雪皱眉,一脸不悦地说道。 见她如此维护王神医,魏明的心中有些不舒坦。 不过转念一想,王神医用骗术让她误以为其医术高明,而自己多加阻拦,引起反感,这也算是情理之中。 而他跟这丫头,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最多也就算是普通朋友,她这么维护王神医,倒也情有可原。 "好吧,既然是你父亲的缘故,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了。" 魏明叹气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林沐雪见他态度软化,不由得松了口气。 "谢谢魏大哥。" 一盘的王神医更是得意洋洋,不屑地撇撇嘴。 就在众人气氛缓和的时候,魏明却突然猛地抢过林沐雪手中的瓷碗,将那所谓的符水一滴不剩地灌入自己的嘴里。 "啊?魏大哥你干什么?」 林沐雪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 魏明却摇头拒绝,将嘴里残留的符水咽了下去。 见状,林沐雪更急了。 "魏大哥,你疯了?那可是符水,可是要丧命.....“ 她一脸焦虑,语气中尽是关怀之意。 王神医亦是错愕万分。 这是什么鬼啊! 这小子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居然拿自己的命来冒险! 面对急切的林沐雪,魏明微微一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我当然知道。"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在说着什么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林沐雪却是吓坏了。 "不行,你先把符水吐出来!" 自己焦急万分,魏明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林沐雪愣住了,她不明白有什么能比让顾明吐出符水这事还重要的,不过尽管心存疑惑,但也很快安静下来了。 "我的身体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说罢,魏明便不再理会她,而是将视线落在了王神医身上。 "王神医,这就是你常人服用必死的符水吗。" 他语气戏谑,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闻言,林沐雪也反应了过来。 对呀,要是真是常人服用必死,可这都好一会儿了,魏大哥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面对两人质疑的眼神,王神医见事情败露,顿时怒了,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哼!小子,你真是无知到可怜。" "我这符水,乃是专门克制妖魔鬼怪的,你这种凡胎肉躯,根本受不住它的力量,毒发身亡只是迟早的事。" 7.拆穿骗局 "你那所谓的符水,只不过是骗术罢了,真当我看不出来?" 魏明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之色,仿佛在说,您老还真是够自信的。 "你!你这小子!" 王神医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自己本以为魏明是个没背景、没见识的穷酸儒生,所以才敢如此狂妄自大,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他的表情很淡然,但那双黑眸却闪着犀利的光芒,还有那自信的神态,这一切,让王神医心中不禁七上八下的。 难不成这小子,真的一点也不怕吗? "王神医,这位魏公子所说的话,要是属实。" "我可要在村民面前,揭露你这所谓神医的身份" 林沐雪眼看王神医沉默,便站出来帮腔,语气咄咄逼人。 若是魏明所言非虚,那自己可是差点被骗走所有财产! 这种人,怎能轻饶?! "你!" 王神医气得脸都绿了,但又无可奈何。 毕竟他的名号,在村里的确是有口皆碑。 若真像魏明所言,那自己岂不是被断了财路? "小娃娃,你不要血口喷人!" 魏明冷笑一声,道: "我这话可不是血口喷人。王神医,你这符水,根本不能用于治病救人,而是害人。!" 王神医脸色微变,但仍旧梗着脖子说道: "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可是会法术的,那可是神仙赐予的!" 听闻此言,林沐雪面露犹豫之色,他拉了拉魏明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跟王神医起冲突了。 那符纸自燃之术,确实怪异无比,眼下还是看情况行事为好。 见状,王神医马上嚣张起来了,傲然说道: "小娃娃,你可要想清楚了,污蔑本神医,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要现在向本神医道歉,我还能原谅你。" "是吗?" 魏明笑了,眼中尽是讥讽之意。 这个王神医,真是自以为是。 "你笑什么?!" 王神医一怔,随即怒道。 只要没有人能破解自己的法术,那自己就还是神医! "因为,我也会法术啊......" 魏明微微勾唇,眼底尽是讥讽。 王神医脸色骤变,惊呼一声: "什、什么!?" 林沐雪同样吃了一惊。 她可从未听魏明说起过,他会法术! "哈哈......" "你那所谓的法术,只是在手中藏着易燃矿石粉末,再用符纸吸引我们注意,接着疯狂揉搓起火。" "至于那所谓咒语,也只是拖延时间和吸引注意力罢了。" "要是这能叫法术,那岂不是人人皆会?" 每说一句,王神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更是白如纸。 他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能发现自己的秘密。 这时的王神医,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下脑袋,颓废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沐雪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魏明,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魏明瞬间了然。 "我没想怎么样。" 魏明笑了笑。 "你只要给我两百斛粮食,我保证以后都不找你麻烦。" 两百斛?! 王神医的脸都扭曲了,眼睛都快凸了出来,怒道 "小子,你不要太过分了!" 魏明耸了耸肩膀,无辜地说道: "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不过就是两百斛粮食,对王神医你来说,算什么难事呢?" 王神医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答应。 "两百斛粮食没有,不过可以让给你们一间铺子。" "那可是长沙城最繁华地段的铺子,平时生意火爆的紧。" 魏明闻言,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喜色。 长沙! 那可是刘皇叔的地盘。 这段时间他考虑了很久,在这乱世,若要成就一番事业,那自己肯定要在曹操、刘备、孙权中选择一家投奔。 而曹操、孙权势力皆无比看中出身。 曹魏的颖川派、东吴的四大家族早已占据政坛,而自己一无世家,二无战功,想要在这些庞然大物之中争取出头的机会,实在是渺茫的很。 既然这样,投奔刘皇叔,也是迫于无奈了。 这就像,大公司早已人满为患,内卷严重,魏明只能去蜀汉这小公司碰碰运气。 王神医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动了,当即趁热打铁,诱惑道。 "小子,你若是肯就此罢手,我就把铺子送给你,你看怎么样?" 林沐雪没有开口,而是把选择权给了魏明。 魏明想了想,觉得这条件似乎也挺不错的,遂答应了下来。 见他答应下来,王神医顿时大喜,连忙呼唤门外的仆人,让他们拿来房契和地契。 片刻功夫,那仆人拿着几张纸进来,恭敬地放到了桌子上。 王神医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魏明: "这些就是这间店铺的契约书,你们仔细查看一下吧。" 魏明伸手,把契约书拿起翻阅起来,越往下看,嘴角的弧度就越大,眼中尽是笑意。 见状,王神医暗暗窃喜。 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是被钱迷晕了头,自己虽然这次栽了,但神医的名头在,那他还有的是机会! 想及此处,王神医便趾高气扬地抬起了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怎么样?"他看向了魏明,问道。 魏明把契约书放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就这么办了。" 听到魏明答应,王神医心中狂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静。 "那就先告辞了。" 王神医拱了拱手,临走前,还不忘警告道: "若是你敢反悔的话,那本神医可有的是手段收回店铺,必定会让你后悔莫及!" 魏明淡然一笑,道: "多谢提醒,不送。" 见对方居然还敢跟自己耍横,王神医脸色铁青,但又不敢发作,只好忍气吞声,灰溜溜地离开了。 待他走后,林沐雪立刻冲上去,抱住魏明的手臂,满脸欣喜地说道: "魏大哥,你太厉害了。" "你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救我父亲吧。" "嗯。" 魏明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只要找到黄花蒿,这怪病不值一提。" 对于治疗这件事,魏明也没有马上做出承诺,毕竟想要治好这怪病就必须要找到黄花蒿,而现在能不能找到黄花蒿还是未知数呢。 尽管如此,林沐雪的脸上还是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她相信魏大哥,一定能够帮助自己的父亲度过难关。 "那就拜托你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 林沐雪低下了头,一双手绞着衣服的边缘,有些不安地说道。 "你别这么说。" 魏明摇了摇头,道,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林沐雪抿嘴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但眼眸却闪烁着泪光。 她不傻,当然听得出魏大哥的意思。 他这是想要照顾自己,想要报答自己。 虽然只是一句举手之劳,可是却足矣令林沐雪感动万分。 夕阳的余晖落入房间中,将两人的背影拉的很长,形成了一个美妙的剪影。 "你先歇息吧,明天我再带你去找药材。" 魏明笑着将房契收好。 闻言,林沐雪轻轻颔首,眼帘低垂,眼底流露出一丝黯然。 "那我先告退了。" 魏明微笑着点头。 "等等。" 林沐雪忽然开口。 "嗯?" 他停下了脚步。 "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林沐雪问道。 魏明虽心中有些惊讶,但面色平静,道: "说吧。" 林沐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万一找不到那黄花蒿,那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魏明愣了愣,旋即失笑。 "没有万一。" 随后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我会尽全力找到的,你不用担心。" 听着这简单而坚定的回答,林沐雪心中一暖,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滑落了下来,哽咽道: "谢谢你..." 她的声音哽咽,却并没有放声哭出来。 魏明见状,心中叹了口气。 这女孩,看起来坚强,但父亲的病重,却压垮了她,让她无比脆弱。 魏明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递给了林沐雪: "擦干眼泪吧。" 林沐雪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魏明笑道: “你这哭泣的样子,看起来可是很丑。“ 林沐雪破涕为笑,伸手接过帕子,胡乱地抹去脸上的眼泪,道: "不丑,我很漂亮!" 魏明哑然失笑,道: "那就好。" 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魏明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处,林沐雪低声道: "魏大哥,你真好。" 8.不速之客 翌日,天刚蒙蒙亮,魏明就早早醒来了,他来到大门外面,发现林沐雪的房门紧闭,于是走了过去,轻轻敲响了房门。 "等一下,我换衣服呢。" 房间内传来林沐雪略显疲倦的声音。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林沐雪穿戴整齐,一套劲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衬托出了其姣好的身段,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走吧。" 林沐雪淡淡道,语气中似乎透着几分期待和兴奋,她的眼神很亮,看起来十分精神。 魏明笑着点点头,带路向前走。 走出院落,深入森林之中。 沿途看到不少正在砍柴、打猎之人,他们应该都是周围的村民,见到魏明,都善意的行礼打招呼,魏明也笑着应对。 可当他们看见魏明身后的林沐雪时,却脸色突变,纷纷如同躲避瘟疫般躲开了,甚至不敢靠近。 对此,林沐雪却没有理会,跟着魏明继续向前走去,开始了找寻黄花蒿的旅途。 可过了好一段时间,却没有丝毫进展。 "魏大哥,那黄花蒿到底长什么样啊。" 林沐雪有些焦急,她已经在这山里走了三个小时,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有效的线索。 魏明只说他负责寻找,林沐雪负责采摘,至于药物具体的模样,魏明却没有告诉她,因此才这般着急。 "快了,再往里面走,就会遇见了。" 魏明没有正面回应林沐雪的问题,毕竟连他也说不清那黄花蒿的模样。 自己认识黄花蒿还是从电视上,那治疗疟疾的节目中的惊鸿一瞥,而现在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描绘。 "那好吧。" 林沐雪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道: "我相信魏大哥的本事,一定能找到的。" 魏明苦笑,不置可否。 这广袤森林的药材何止数千种,要从中找出黄花蒿,无异于海底捞针!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看着林沐雪期盼的表情,魏明却不忍泼冷水,于是只能保持沉默,跟着林沐雪继续向前走着,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可直到太阳西斜,天色昏暗了下来,他们依旧没有找到那黄花蒿的踪影,这也让林沐雪绝望了,一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灵气。 "魏大哥,你可知那些村民为什么会这样害怕我们吗?" 她突然开口,有气无力的说道。 可还没等魏明回答,林沐雪便自暴自弃的继续开口道: "我爸原先是个健壮的猎人,每次出山,都能捕获不少珍贵的猎物,他也很受村民们的喜欢,尤其是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猎户们,总希望能够和他结拜做兄弟。" "可自从我出生,祸事不断,先是母亲被乱兵杀死,等我长大后,连父亲也染上怪病,我们一家被村民所排斥,只能躲进大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深邃的绝望,在她的心中蔓延。 "村民都说,父亲母亲的死与我有关,是我克死父母,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讨厌我。" "魏大哥,你是个好人。" "我不想害你,还是早些离去,不要再管我们了。" 听着这充满忧伤和痛楚的语气,魏明的心狠狠一揪,无力的握了握拳头。 自己两世为人,自以为阅历丰富,可是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欲绝。 "沐雪姑娘,这不是你的错。" 他艰涩的开口道。 魏明的心很疼,很沉重。 可除了安慰,却什么都帮不了她。 自己能做的,也仅仅是陪伴而已。 "我已经习惯了。" 林沐雪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尽管脸色苍白如纸,但却倔强地扬起嘴角,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魏明抬眸望天,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 林沐雪的身子抖动了一下, 她将双手环抱,紧紧抱住肩膀,咬了咬牙,道: "走吧。" 可刚迈开脚步,却无法动弹,仔细一看,原来是脚掌被杂草缠住了。 似乎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边,要惩罚林沐雪一般。 魏明怒了,自己不明白,命运为何要屡屡戏弄这个善良的女孩。 他冲了过去,蹲下,伸手将杂草拨开,却张大了嘴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只是瞬间,脸上的怒气就被喜悦之色所取代。 "沐雪姑娘,我就说你不是灾星。" "你看看这是什么?" 魏明将一株翠绿的植物递给林沐雪。 林沐雪看着这一株青翠欲滴的小草,有些茫然,不知魏明有何用意。 "黄花蒿!是黄花蒿啊!" 魏明激动的抓着林沐雪的肩膀,语气有些颤抖。 闻言,林沐雪的瞳孔骤缩,一颗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颤抖着伸出纤纤玉指,接过黄花蒿,仔细辨别,脸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喃喃道: "黄花蒿,真的是黄花蒿......" 她不断抚摸着手上的黄花蒿,仿佛捧着自己最珍贵之物一般,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耀眼。 "爹爹的病有救了!" 她的喉咙干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哽咽。 魏明也露出欣慰的微笑,说道: "不仅如此。" "这里的数量可谓是相当之多,足以治好你父亲的怪病。" 说着,便轻轻扒开杂草,露出里面一大片黄花蒿。 这一大片黄花蒿足足有五六十朵,一眼望去,绿莹莹一片,煞是漂亮。 刻不容缓,两人立马开始了收集。 魏明和林沐雪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用药铲挖掘,不敢用力,生怕会损坏花瓣或者叶子。 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把整片药物全部清扫干净了。 林沐雪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她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一副小孩子得偿所愿般兴奋的表情。 "终于收拾完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说罢,便兴冲冲的拉着魏明的胳膊,快速朝着山下奔跑。 他们的衣服早已沾上了泥土和草屑,此时更显得脏兮兮,可是林沐雪却毫不在乎,只顾高兴,根本无暇注意到这些。 "你小心一些!" 魏明有些无奈,只好跟着林沐雪一起,快速奔跑下山。 回程的路上,欢声笑语,林沐雪始终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异常开怀。 很快就到家门口了,可是林沐雪的脚步却突然停顿下来,怔怔地望着前方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怎么啦?" 魏明有些不解。 这丫头怎么怪怪的? 林沐雪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方,眼神中充满迷惘之色。 顺着林沐雪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站着一群村民。 这群村民看见林沐雪两人,也不慌张,为首的那个中年汉子站了出来,只是冷笑了一声,讥讽道: "哟,这是谁啊,又背着锄头下山了啊?" 说着,似乎注意到了两人身上的尘土与草屑,又冷哼道: “你们该不会是想偷鸡摸狗,来救你那病鬼老爹吧。" 听闻此话,林沐雪的眼中闪过愤怒,咬了咬牙,道:"你胡说八道!" 她的胸脯起伏,脸颊涨得通红,看样子很激动,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看着魏明,道: "魏大哥,我们走吧。" 说完,就想绕过那群人,准备进屋。 "慢着!" 那个中年汉子见状,一把拦住了林沐雪。 "我胡说?" 那个中年汉子冷笑着说道。 "你那病老爹已经答应让你和我成婚了,难道你还打算赖账不成?" "刘二,你别胡说!我爹怎么可能同意我嫁给你!" 林沐雪气急败坏的说道。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震耳发聋,周围的帮手听闻此言,面色不善的靠了过来,将林沐雪团团包围起来。 "哈哈哈哈!" 那个名叫刘二中年男人狂妄的大笑起来,道: "林沐雪,你别忘了,我爸可是里长,能嫁入我家是你福分?" "无赖。" 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只是脸上已经泛红,显然是气得不行。 "我告诉你!这次可由不得你反抗。" 那个叫名叫刘二的汉子说道: "我们已经把聘礼送到你家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媳妇了!" 说着,还贪婪的在林沐雪凹凸有致的身材上瞄了几眼,脸上带着一抹猥琐的微笑。 "刘二,你休想!" 林沐雪的声音变得尖锐,眼神中带着浓烈的恨意,她死死盯着刘二。 当初,最先开始造谣林沐雪是灾星的,就是刘二,把林沐雪一家逼进深山的,也是他! 可纵然他胡作非为,他爸却是村子里的官,无论谁都不敢得罪,林沐雪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这个刘二又想强娶她,简直欺人太甚! "我不管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反正我们都是要定你了!" 刘二恶狠狠地威胁道,说罢便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上前抓住林沐雪。 9.众寡悬殊 "我看谁敢?" 魏明一声暴喝,声音中夹杂着凌厉的杀气,他抽出一把猎刀,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退后。 要知道,村子里可是没有大夫的! 一旦受伤,基本只有等伤口自然痊愈,在恢复的过程中还可能伤口感染,严重的可致死。 刘二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笑罢,他才看向魏明,嘲讽道: "哟,你这小崽子挺横的嘛?" "我告诉你,惹怒我的后果很严重的,到时候,不光是你的小命,连你身边那小美人,我也不放过。" 魏明闻言,脸色一沉,手握猎刀,冷冷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先杀了你,然后再把你剁碎喂狗!" 魏明的话让刘二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林沐雪也悄无声息的抽出了腰间的猎刀,这让刘二眼皮一跳。 眼前的这个小子看起来是个菜鸟,可林沐雪却是用刀的好手。 刘二的脑海中飞快思考着,权衡着利弊。 扭头看了看周围自己所带的人,大都空手而来。 本以为对付弱女子不需要太过费事,可如今却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好小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刘二放下狠话后,便招呼其余的人离开。 他内心打定主意,等下次带上家伙,再来对付这两个不识抬举的小崽子。 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看林沐雪的模样,嘴角挂起一丝淫邪的笑容,还暗暗咽了咽口水。 林沐雪见状,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扑上去砍死刘二。 "我们走。" 魏明见状,拉着林沐雪转身就走。 林沐雪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也没办法,只得任凭魏明拉着自己离开了。 魏明拉着林沐雪走出家门,将大门关上,门栓插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事情,虽然发生的突兀,但是魏明也看清楚了对方是领着一伙人来的,数量不少。 他也清楚,想要和对方硬碰硬,是不可取的,虽然自己这边有武器,可毕竟寡不敌众。 如果真的和对方干起来,最终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这边。 想着,魏明不由心有所感,长叹了口气。 如果说,让汉王朝走向衰弱的是,皇帝的昏庸和不作为,那么,将汉王朝推向深渊的,就是地方官员的贪婪和自私。 明明只是一村里长的儿子,就敢如此嚣张跋扈,欺压百姓,那再大些的官呢? 鱼肉百姓,兼并土地! 怕是就算没有黄巾起义,董卓进京,汉王朝也撑不了多久。 想着,魏明又忍不住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忧愁之色。 林沐雪见状,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估计还以为魏明是被吓到了,柔声说道: "别担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魏明却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说: "快去看看林老爹吧!" "它本就身子虚,要是在被这群混混所伤,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魏明提起自己的父亲,林沐雪的脸色立刻浮现出焦急的神色,不过还是强装冷静。 "不会的,我爹的房门早已被我锁好,不会有问题的。" 可虽嘴上这样说着,但她的脚步却加快了几分,迈步向屋里。 魏明没有再说什么,紧跟在林沐雪的后面。 待两人走到林老爹房门口时,就发现屋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桌椅、柜台,全部倒塌。 魏明眉头微皱,这些人也真够疯狂的! 所幸,大门的锁还牢牢的扣住,并未因此破损。 林沐雪的脸色阴沉了几分,随即快速的掏出钥匙,开始开门。 咔嚓。 门很快打开,而此时,床榻上躺着的正是林老爹,他脸色蜡黄,双目紧闭 林老爹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苍白的可怕,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一样。 林沐雪见状,急忙上前,轻唤道: "爹爹,爹爹!" 可惜,躺在床上的人并无反应。 这让林沐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她颤抖着手探上林老爹的鼻息,顿时松了一口气。 爹爹的脉象还算平稳,只是暂时处于昏迷的状态。 见此,她总算是放心了。 "魏大哥,你先去休息吧。" "这一天,苦了你了。" 林沐雪轻咬红唇,低声说道。 魏明点点头,并未坚持,他知道,林沐雪肯定还有许多话要和林老爹说,而自己留在这里,只会妨碍林沐雪和林老爹谈话。 "嗯,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好。" 魏明走后,林沐雪又仔细观察了林老爹一会儿,确认对方没事后,这才走上前,帮林老爹盖上被褥。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坐在床沿边,拿出采摘好的黄花蒿,认真的研磨了起来。 研磨的过程枯燥而乏味,一直持续了半个钟头,她的额头上也沁满了汗珠。 而这期间,她也没敢离开床铺太远。 林沐雪怕林老爹醒过来,看不见自己。 人在病重之时,是最需要陪伴的,所以她一直坐在床边,寸步不离。 砰砰砰!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让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黄花蒿都差点掉落了下去。 "谁?" 林沐雪警觉的抬起头。 难道是刘二那混混去而复返?砸开了外面的门 她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起来,手指也在不停的哆嗦。 "我是魏明。" 门外的人喊道。 听到是魏明,林沐雪的语气才放缓下来,心中稍安。 "魏大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明有些尴尬,支吾了半晌,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刘二那厮,见打不开上锁的房门,一气之下竟然带着手下的混混砸烂了林家的其他房间。 所有房间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魏明的房间就更为过分,他那稻草床上居然还有水渍,同时散发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飘散开来,气的魏明直骂娘。 "都怪我害了魏大哥。" 林沐雪低垂着眼帘,心中充满了愧疚。 自从遇见魏明,他就像是救世主一般,帮助自己度过困境,又将自己的父亲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若不是他,恐怕林老爹和自己早就遭了毒手。 便快步走上前去,打开门,对魏明露齿一笑,道: "魏大哥,请。" 魏明也不做作,直接走了进来。 进入房间后立刻掩上房门,然后又把门拴上。 这一举动,让林沐雪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 "魏大哥这是做什么?" "呵呵,没什么,就是防止刘二他们闯进来。" 魏明干咳一声,解释道。 "哦,是我想多了。" 林沐雪的脸蛋瞬间涨红,有些窘迫。 或是注意到魏明的疲惫,她马上抱来被子和枕头,轻声问道: "魏大哥,以后就睡在我这吧。" 魏明点点头,也不矫情,接过被褥,顺势躺在了林沐雪的床上。 自己真的太累了。 要辨认上百种草药,找到黄花蒿,这对魏明来说,实在是太吃力了。 躺在林沐雪床上,柔软的被褥上,传来一阵少女幽香,闻着让魏明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忍不住开头询问: "那你睡哪里?" 林沐雪低下头,自然的说道: "我睡地板啊。" 说着便拿来几件衣服,铺在一起,就当成床垫。 "啊?" 魏明的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说道: "沐雪妹子,这怎么行,这样不合适,还是让魏某去另外找个房间睡吧。" "不用,就这么睡吧。" 林沐雪摆摆手。 说着,她已经把自己被褥铺好,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开始专心致志的捣鼓手中的草药了。 魏明见状,也只能叹息一声,也懒得再劝了,毕竟,对方都这么说了,再继续说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躺在床上,放松身体,整个人昏昏沉沉,一会儿便睡着了。 10.药到病除 清晨时分,阳光通过窗户照射了进来,映照着魏明的脸庞,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魏明睁开双眼,伸展四肢,舒展筋骨,感受着身体内部充沛无比的力量,满意的点点头。 "嗯!"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竟双眼一闭,又躺了回去。 魏明(贫民) 技能点(1.37/max) 技能: 【跑动】lv1(1/5) 真是意外之喜! 自己只是想看看加点状况,可没想到,只是两三天的功夫,竟又获得了技能点。 这让魏明欣喜无比,技能点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可同时,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技能点的获得,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 似乎,除了锻炼以外,还有别的手段获得,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提升的这么快。 难道是因为自己识破王神医诡计,还是跟刘二对峙时获得的? 这倒也有可能。 不过,魏明很快摇了摇头,把这种胡乱的想法抛之脑后,关于技能点的获得,还得日后多实验几次才行。 不仅如此,顾明还注意到了,原先乱码的文字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新的技能浮现在眼前。 【医术】(0/3):熟练运用医药基础,在一定程度提高治疗效果。 【酿造】(0/3):使用能运用较少的粮食等物品调制成酒水,酱油等物品。 魏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两项技能虽然都跟战斗无关,但却极其管用,尤其是【医术】这个技能,对于魏明来说简直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虽然自己一行人找到了黄花蒿,可要知道魏明前世只是一个普通人! 无论是中国古代的君子六艺,还是西方的三科四学,他都一窍不通,就更别说医学了。 可以说除了有着现代的见闻与常识,魏明基本与古代人没区别,每天只是重复的上班,机械的工作,空闲之时玩玩游戏,刷刷视频。 所以他一听见【医术】这个技能,顿时就心痒难耐起来。 这可是救命的技能,如今自己又正好有多余技能点,要是能学到这个技能,那么日后就算自己遭遇任何险境,也有办法自保。 魏明的心情激动的不行,没有多想,连忙选择用技能点学习【医术】。 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双眼处传来温暖的感觉,如同母亲的抚摸一般,轻柔而又舒适,让人忍不住沉浸在那种难以言语的温馨和惬意。 再度张开双眼,魏明惊奇的发现,原本陌生的药材都变得异常熟悉,甚至连它们所需要的工序都能清楚记忆。 这就是【医术】带给自己的变化吗? 魏明看着眼前的草药,眼中满是震撼的目光,嘴角,不禁挂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自己定当不辜负这能力,用其救死扶伤,做尽仁义之事,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可单单只会医术是不够的,唯有将这乱世一统,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魏明心里坚定的想着,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拳头。 "不过现在首要的目标还是医治好林老爹。" 魏明深吸了口气,将心绪收敛回去。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环顾四周,就在不远处,林沐雪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捣弄着一株草药。 "这丫头,不会一宿没睡吧?" 魏明不由得暗暗担忧起来。 他蹑手蹑脚的走近,本想劝林沐雪注意身体,却愕然发现,这丫头早已睡着,只是手中还保持着捣药的姿势。 她眼眶下方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是昨晚没睡好,看起来更是可怜兮兮的,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令人心疼不已。 魏明走近,不忍叫醒林沐雪,只是轻轻的帮她盖好被子,拿走了她手中早已捣好的药材。 "唔~~“ 就在魏明拿起药罐,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忽然被林沐雪抓了回来,并一下拉入怀里。 她那娇躯,此刻正紧紧贴着自己,可林沐雪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脸甜蜜,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嗯?" 看着林沐雪的模样,魏明不由得愣了愣。 "这丫头睡相真差。" 他无奈的摇摇头,抽身退出,同时由得嘀咕一句。 不知为何,这个睡相,自己竟然觉得十分可爱。 用力摇了摇头,抛去心中杂念,魏明开始了手中的活儿。 医者,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病患负责,因此,即便再小的病也不能懈怠。 聚精会神,将黄花蒿粉末倒入瓷碗之中,再舀一勺清水到碗中,最终将种类繁多的辅药加了进去,烧火熬煮数个小时。 这期间,魏明是寸步不离,生怕火候过高或者过低导致药效出现误差。 熬煮出的汤汁入味即融,很快便变成了一团黑糊糊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怪味儿,还有一丝淡淡的苦涩味道。 魏明将碗端起来,仔细端详,又用鼻尖问了问,虽还未喝,但他就知道成功了。 他端着碗,走到林老爹面前,小心翼翼的喂着他。 林老爹一副在睡梦中的模样,不自觉的张口含住勺子,将药汁吞咽了下去。 魏明见状,松了口气,放下了碗,守候在其身边。 虽然自己调制的药没有问题,可也要留在病患身边,观察有无不良反应。 片刻之后。 "咳咳咳···" 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魏明赶忙站起身,走上前去,扶着林老爹的背。 "怎么样了?" 魏明焦急的询问道,一颗心砰砰跳动起来,十分期待。 "没大碍,只是一时间缓不过劲。" 林老爹摇摇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解了一些,恢复平静。 此时他虽然还脸色蜡黄,但精神看起来却好多了,相信只需再服用几碗药,就能彻底痊愈。 "魏明。" 林老爹忽然叫了他一声,语气十分严肃。 "我在。" 魏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有些忐忑不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怒了这位老人家? 不料林老爹叹息一声: "这次的事,是我考虑欠妥当了,对不起你。" "这几天虽然我一直在昏睡,可在半梦半醒之间,已大概了解事情的经过了。" 魏明闻言,脸色一愣。 林老爹说完之后,又继续道:"你放心吧,我林家的粮食、财产任你挑选,绝不会亏待你的!" "不,不,不,您误会我了!" 魏明赶紧摇头,这些东西他可从来没有觊觎过。 他连连摆摆手: "我并没有贪图这些,我只是跟林沐雪姑娘约定好了,帮助她干些粗活。" 林老爹听罢,面露讶色。 他自恃识人无数,可像魏明这种重信义到如此程度的,却是第一个。 "你这孩子。" 林老爹不禁摇摇头,看向魏明的眼神顿时变得和蔼许多。 这越看是越喜欢啊。 识大体、讲信誉,更通晓医术,遇变不惊。 这小伙子,不简单啊,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魏公子可有婚配?" 林老爹忽然问道,这话一出口,顿时将魏明吓了一跳,他赶紧答道: "没,没有。" "哈哈哈,这有何妨,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帮忙为你张罗一门亲事吧!" 林老爹大笑起来。 "犬女年龄也不算太大,面容清丽,又聪慧伶俐,配你正合适!" 说罢,他伸手拍了拍魏明的肩膀,似乎在说,小伙子,加油哦! 魏明闻言,脸色一僵,顿时哭丧起脸来。 林沐雪的美貌虽然毋庸置疑,可自己尚未成就一番事业,怎能就这样草草成家? "怎么,你嫌弃我们林家的女儿配不上你?" 见魏明久久不说话,林老爹不由得眉毛一竖,沉声质问道。 魏明闻言赶忙否认: "哪敢,哪敢,林姑娘美若天仙,只是...只是我现在还未有成就,不敢耽搁她。" 林老爹似乎也看出魏明的志向远大,于是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等你成就一番事业再说吧。" 说完之后,林老爹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魏明。 魏明见状,松了口气。 11.投奔之辩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怀心思。 "魏明,你虽抱负远大,但我们都是俗人,没办法理解你的想法。" 许久之后,林老爹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魏明: "所以我们就不强求了,只希望你能善待沐雪,仅此而已。" 魏明闻言,微怔,他抬头看向林老爹,对方眼中的诚恳,让他有种不知该如何拒绝的感觉。 "我会的。" 他点点头,语气郑重。 "那就好。" 林老爹满意的笑了,接着道: "既然你已准备好投奔曹丞相了,那么也要做好准备。" 魏明却一脸愕然。 投奔曹操? 自己何时有这个想法? 他一脸懵逼,有些迷茫: "林伯父,在下未曾说过此话吧?" "你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懂吗?“ 林老爹一愣,有点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随即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魏明,你也知道,曹丞相是何等人物?天下十三州,曹丞相就已雄据八州之地,带甲数百万兵马,麾下文武百官更是多不胜数,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 说到此处,林老爹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魏明。 "你除了投奔曹丞相,还有其他路可选吗?" 魏明闻言,沉吟片刻,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的确,如今天下局势混乱,曹操的权势越发显著,他雄才大略,其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已是无可争议的帝王人选。 可自己还是无法接受那屠杀徐州百姓,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的场景。 他有他的坚持,而且这份坚持,不允许他背叛。 所以,魏明只能选择放弃投靠曹操。 "那你可考虑清楚了?" 林老爹紧盯着魏明,语气严肃的问道。 "林伯父,我想清楚了。" 魏明郑重回答。 "欸。" 林老爹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 "你能如此坚持,莫不是要投靠讨虏将军孙仲谋?那倒也行,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魏明无言,只是默默摇头。 "那你还想投靠谁?"林老爹疑惑的追问道。 魏明抬起头,神色复杂: "刘皇叔。" 他的语气很轻,但却透着一股决绝之意。 林老爹闻言,不禁微微动容,但很快就被一抹担忧所取代。 他不忍的劝阻道: "刘皇叔势单力薄,虽占据一州之地,可近年来荆州战乱不断,人口锐减,且最富饶的南阳郡更是在曹丞相麾下,刘皇叔所拥有的,只有偏远的荆南四郡,只有在这些地方,才有些可堪一用的力量。" 说罢,林老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望向魏明。 "你是聪慧之人,不该行这等愚蠢之事啊。" 他苦口婆心的劝导道。 魏明苦涩一笑: "我自然知晓此事的艰险,可是没办法,我相信刘皇叔能成就一番大业。"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信任,也充满了期待。 "哎!" 看到魏明执拗不化,林老爹长叹一声,最终放弃劝服他改变主意。 而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父亲,您和魏公子在聊什么呢?" 林老爹闻言一喜,抬头看去,顿时笑颜逐开。 "雪儿,你醒了啊。" "嗯,早就醒了。" 林沐雪缓步走来,手中还端着几碗热粥,不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我看你们谈事,便不愿打扰,就先去厨房做了吃食,你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林沐雪将热粥放在桌上,笑意盈盈的说道。 魏明闻言,急忙起身,准备离去。 "魏公子不必客气,坐下来一同享用吧。" 林沐雪招呼道。 "呵呵,这些都是沐雪亲手制作的,你尝尝看。" 林老爹也示意魏明落座。 魏明也不在矫情,直接拿起碗,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随即送入口中。 香甜软糯,鲜香甘美。 一碗热粥下肚,魏明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真是太美味了。" "那当然,这可是我用特殊秘方制作出来的。" 林沐雪得意的笑道,然后又盛了一碗递给魏明。 魏明连续喝了几口,才满足的咂巴咂巴嘴,感慨的说道: "这简直比山珍海味还美味啊!" "是吗?" 听到魏明赞美,林沐雪顿时开怀一笑,一双美眸弯成月牙儿,看起来极为可爱。 林老爹见状,也是笑了笑,不过随即他就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烦恼。 "怎么啦,父亲,你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吗?" 林沐雪见状,急忙关切的问道,随后她便站起来,来到床前,伸出葱白的小手探向林老爹的额头。 "嗯,果然,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林沐雪放下手掌,露出一丝喜色。 "不是这件事。" 林老爹神色凝重的看着林沐雪道,缓缓开口道。 "沐雪,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哦。" 林沐雪应了一声,随即乖乖的坐了下了。 魏明也不插嘴,安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粥。 "此处已无我们容身之地了,可能要搬家了。" "搬家?" 听到林老爹的话语,林沐雪顿时一愣,随后她有些茫然。 "搬去哪里?" 林老爹闻言叹息一声,道: "那恶贼刘二已经跟我们势同水火,若是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会遭遇不测,我们现在最好的出路,便是搬离荆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 林沐雪闻言,黛眉微蹙,有些不乐意: "爹,我不想再去别的地方,那里太危险了。" "沐雪,我们是不能留在这里的,多呆一天,就多一分风险,那刘二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林老爹正色道。 闻言,林沐雪低垂下头,沉默不语。 并不是她不愿搬家,只是林老爹本就重病在,再加上现在兵匪横行,根本不适宜外出。 "沐雪,我知道你是不想走的,可现在情况紧急,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早走。" 林老爹语气沉痛,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闻言,林沐雪依旧沉默不语,但脸上的神色却有了些松动,最终缓缓点头。 "这样吧,你先收拾一下细软,待会儿我们便离开。" 见林沐雪答应了下来,林老爹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林沐雪起身便准备离去。 "等等,沐雪。" 忽然间,魏明喊住了林沐雪,又转头林老爹道: "我在长沙城有一件铺子,要是你们实在无处可去了,不妨到那里暂居,反正我就我一个人,那铺子空闲着也是空闲着,就当做暂住之用。" 林老爹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他没有料到,魏明竟会收留自己一行人,还将铺子当作暂时的容身之地,这对于他们父女俩而言,简直是天大的福音啊。 "多谢魏公子,感激不尽。" 林老爹连忙起身跪拜,魏明急忙将他搀扶起来: "林伯父,你这般做法,岂不让我惭愧。" 林老爹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毫不在意。 魏明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沐雪,既然魏公子这样说了,咱们便暂时先去长沙府吧,等过段日子,我们再另寻他处。" 林老爹拍板决定道。 林沐雪俏脸上也浮现出喜色,眼中闪烁着异彩。 "魏公子,这些天就叨唠您了。" 她向着魏明躬身行礼。 "林姑娘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魏明连忙摆手。 反正自己也准备出发前往长沙,多几个信赖之人,总是好的,而且林家父女的性格都很爽朗,与他颇为投缘,也值得交往。 "既然如此,沐雪,我们现在就走吧。" 林老爹起身,催促道,就好像是在担心魏明会反悔一般的急切。 "好,那我们这就启程。" 林沐雪欣然答应,随即便出门,准备收拾好东西,带上一些干粮、衣物。 魏明看着一副迫不及待模样的林老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起身。 12.古城长沙 长沙城外。 此时,虽还是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可城门之外,早已人头攒动。 在这里,人们挤在一起,凝视着那厚重的城门,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他们虽长相不一,穿着却意外的相差无几,基本都身着粗布麻衣,头上裹着破草帽,身材瘦削,有些佝偻着腰背,有的却高大健壮,他们或者站在一起,谈笑风生;或蹲坐在地上,低着头,默然无语...... 人群之中,有贫民,也有商人、士子,占大多数的则只是普通老农,甚至是一些小孩和妇孺。 人们聚集在此,有的是想借机贩卖物品,赚点生计,更多的,则是为了躲避那些兵匪强盗。 “马上准备开启城门!“ 一声厉喝从城墙之上传来,打破了此地的安宁: “谁要敢私自混杂进去,杀无赦!“ 这声音威慑力极其巨大,让在场所有人全都闭上了嘴巴,乖乖的站立着不动。 因为,没有人会以为这是玩笑话!他们心中明白,若真是为了赶时间而胡乱混杂,怕是今天就要被当成奸细抓走了,结局多是死路一条! 城头之上,一名将领手握钢枪,身披重甲,目光凛冽,扫视着下面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敢懈怠。 "这难民真是越来越多了。" 那将领皱眉喃喃道。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难民的增多,也就意味着细作更容易渗透,他们的工作要更加严谨。 直到雄鸡报晓,他才大手一辉。 "开——城——门!" 轰隆隆—— 随着这声令下,城门缓缓开启,一股寒气顿时迎面而来,让城下的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但眼中的兴奋,却难以抑制的流露。 待城门完全开启后,便有大批军卒鱼贯而出,他们身披重甲,手持刀剑,神态庄严肃穆,目光冰冷的看向四周。 "开始登记。" 领头的兵卒大吼一声,声音洪亮而又沉稳,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嘹亮。 随着这声音落下,门外等候的人群瞬间沸腾。 “走喽,咱们去卖东西啦!“ “哈哈,听说这一次能换不少银子哩,快去!“ “你这家伙别想独吞,分我半杯酒钱......“ 嘈杂声响起,这些老农与百姓都纷纷涌入了这座城池之中。 "一个一个来。" "快点,别磨蹭!" 士卒们也及时做出了反应,井然有序的开始了维护秩序与审查工作。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夫手中牵着缰绳,还在拉扯马匹前行,见城门大开,于是对身后的车厢说道: “公子,前面就是长沙城了。“ 车内,一名年轻男子闻言,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前面确实有一座大城,城墙高达数丈,城楼上旌旗招展,大大的"刘"字异常醒目,箭垛林立,一眼望去,城墙之上站立着不少虎狼般的士兵,个个手持长矛盾牌,虎视眈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终于到长沙城了。" 男子喃喃自语,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车夫笑了笑道:“公子,您是第一次来长沙?“ “是啊!“ 男子点了点头,道: “我从北方前来,一路跋涉,终于赶到了这里,这次一定要赚大笔钱财才行。“ 两人的谈话是那么自然,而那男子正是魏明,他们以来往商贾为由,租下了这辆马车,经过两日的风尘仆仆,终于是在第三天黎明赶到了长沙城。 魏明之前并未来过这里,但他知道,只要是入城之人,都是需要通关文牒的,这也算预防细作的手段之一。 因此他早就做足准备,从怀里掏出了几张文书来递给了车夫: “这是我的凭证,你拿着,只要交给这那些军卒,他们自会放行的。“ 车夫接过文书,仔细看了一番后,笑着道: “公子,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办理手续。“ 说罢,车夫便跳下了马车,朝那些兵丁跑了过去,他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仿佛与这些兵丁非常熟络似的。 “这个老伯倒是蛮精明的嘛,看来这次入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魏明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可不,我这次可花费了大价钱呢!" 林沐雪也掀开了帘子,探出了脑袋,她的双眸灵动异常,仿佛一泓秋水般,美丽动人,浅浅笑道: “那通关文帖,倒也颇费功夫。“ 魏明深以为然,淡淡的笑了笑,道: “确实如此。“ 不过随即,他便收敛了笑容,盯着面前全副武装的兵卒,无奈的问道: “沐雪姑娘,以前长沙城的审查有这么严格吗?“ 眼前的士卒军纪严明,丝毫不见有半点松弛,而且他们看上去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绝不像是普通的兵卒,这让他感觉很奇怪,不免有些担忧。 "这还算好的呢!“ 林沐雪抿嘴一笑,道: "要是在别的州府,恐怕更加严苛,不仅如此,贪墨民脂民膏、滥用职权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什么?“ 魏明闻言,不禁皱眉道: “竟还有这种事?“ 林沐雪点了点头,道: "这种事,都是司空见惯的。" 就在两人谈话间,车夫返回,手中捧着文书,道: “公子,手续已经办妥了,现在就可以入城了。“ "嗯!" 魏明微微颔首,道: "好,那我们就进城吧!“ "是!" 那名车夫恭敬的答应一声,随即转身上马,驾驭着马车,径直向着前方行驶而去。 经过简单的检查与审问之后,马车便顺利的进入了城内。 长沙城,乃是荆州之南,刘备所占领的四郡之地中最兴旺之地,纵然兵祸横行,可此城却依旧繁华不减。 城墙宽阔,建筑高大,各色的商铺鳞次栉比,街道之上,行人如织,人潮汹涌,热闹非凡,街市两侧,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 魏明坐在马车之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禁有些失神。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规模古城,作为现代人,长沙古城那历史与文化的厚重感铺面而来,让魏明颇感新奇。 而就在这时,马车猛的停了下来,强大的惯性差点把正在欣赏风景的魏明甩飞出去,幸亏他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车壁,这才堪堪保住平衡。 "哎呦。" 一旁的林沐雪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一不小心撞在了车壁上,发出一声惨呼。 魏明连忙道: “沐雪姑娘,你没事吧?“ 林沐雪捂着额头,摇头道: “没事,我没受伤。“ "你没受伤就好。" 魏明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原本靠在后车厢熟睡的林老爹也被惊醒了,迷糊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了?“ 见众人狼狈,魏明心中不免有些恼怒,这车夫怎么开车的?! 他拉开帘子,正欲呵斥,就看到车夫正怒不可遏的教训着一名年幼的孩童,那孩童看样子也就十余岁,衣衫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的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 魏明不禁眉头一皱,喝道: “胡闹!你怎么能欺负孩童呢?!“ “公子恕罪!" "这孩儿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冲了过来,所幸我反应快,否则他非得被我撞死不可。“ 车夫赔着笑脸,心中却万分委屈。 就连马儿也打着响鼻,似乎也表示认可。 魏明皱了皱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孩童。 这孩童身材瘦弱,皮肤黝黑,头发脏兮兮的,穿着破旧的衣物,一副营养不良的摸样,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一双拳头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为何要阻拦我家马车啊?" 魏明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这孩子也不像是疯子啊 随后他又道: “你可知道,要不是我家车夫及时叫停,恐怕你早已成了马腹之下的亡魂!" 13.无名乞儿 听了此话,那孩童却依然闭口不言,只是一双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希望。 "你不想活命了吗?" 魏明冷声问道。 他实在搞不懂,眼前的孩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受刺激过度? 魏明刚想继续呵斥几句,那孩童却突然站起身来,竟行跪拜之礼,顿首于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在下恳求明公收留!" 那孩子一字一顿,清晰坚定的说道。 魏明微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十多岁大的孩子,居然来投奔自己,真是天方夜谭。 不过,他还是没有缓和语气,道: "黄口小儿,莫不是在戏弄于我?" 那孩子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而执拗,他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在下乃乞丐出身,没钱吃饭,如今父母都已病逝,无人照顾,还望明公怜悯.." "我这并非怜悯,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种情况下,我是断然不会收留你的。" 魏明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并非魏明无情,只是,若他同意,开了这个口子,假以时日,全城的乞儿岂不都来冲撞他的马车?车夫也不可能次次护住他们,到那时,魏明岂不更加头疼? 况且,魏明一行人并不富裕,虽有一间铺子,可身上银两早已所剩无几了,林家本就穷困,再加上购买通关文帖和租借马车的费用,一路走来,资金早已是捉襟见肘。如果此刻收留,到头来,也无力抚养。 魏明只是普通人,并没有割肉喂鹰的觉悟,他的理念一直是,先照顾好周围之人,再尽力帮助天下百姓。 可虽魏明严词拒绝,那乞儿还是不肯放弃,仍然在苦苦哀求着。 "明公此言差矣!“ 那乞儿一脸郑重,他缓缓说道: "在下虽然出身贫苦,但是自小就懂得知恩图报在下愿做牛做马,为您效劳。" 乞儿看似瘦弱单薄,但是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魏明愣在了当场,这孩子,倒还真有几分骨气。 他不禁问道: "那不知你想要如何报答我呢?" 魏明是实在不知道,收养一个乞儿对他有什么益处,多半也只是一个拖累罢了。 听闻此言,那乞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竟站起身,开始审时度势了起来,只见他侃侃而谈: "全城的街道院落、世家分布、商贾往来,在下皆烂熟于心。" "不仅如此,铁器、粮食、牲畜、盐巴等物品的采买,在下亦是了然于胸。" 说完,他还拍拍胸脯,像是在展示自己健康的身体: "而在下更是能够轻松面对各种杂务,小厮奴仆,甚至是家丁侍从,在下都可胜任。" "而明公所需付出的,只是每天一碗稀粥罢了,并无其它。" 孩童说完,便满怀希冀的望向魏明。 魏明愣住了,此话若是从一个弱冠之人口中说出,他会不以为然,可眼前的乞儿,却只是黄口之龄,便如此条理清楚,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实在难得。 而面对乞儿的话语,魏明也不禁陷入沉默,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 对他而言,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也确实需要情报。 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让乞儿进府时,忽然,林沐雪靠了过来,她轻轻扯了扯魏明的袖子,低声问道: "魏大哥,这孩子......" 林沐雪指了指那乞儿,面露不忍之色。 "魏大哥,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不如就收下吧,反正他也是无家可归,正巧可以帮我们照看店铺。" 她的声音轻柔动听,仿佛山涧的泉水般清脆悦耳。 见林沐雪表态,魏明微微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收下他吧!" 说完,他朝那孩子伸手: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和欣喜之色,但是随即便黯淡了下去,他摇摇头,低声说道: "在下爹娘早逝,尚且没有姓氏,更没有名字。" 魏明一愣,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但是随即他便释然了。 战乱的年代,人命如草芥,名字都不曾留下之人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孩子,实属常态。 他不禁叹息一声: "罢了,就给你取名小缺,如何?" 此名倒也颇为贴切,魏明也就顺势改了。 小缺听闻此言,眼底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他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明公赐名,在下必将铭记于心!" 魏明微微一笑,道: "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你可以起身了。" 小缺站起身来,对魏明深施一礼,道: "谢谢明公!在下小缺,今后定然竭尽全力,伺候您左右。" 说完,小缺又转身朝着林沐雪行了一礼,道: "也多谢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一定永远不忘初心。" 林沐雪俏脸泛红,但也点头点,当做回应。 年纪虽小,但才思敏捷,礼数周全,这让魏明是越看越喜欢。 他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 "好了,小缺,跟咱们走。" 林沐雪虽未多言,心中却是暗暗吃惊,小缺虽是个乞儿,可却浑身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质。 眼前事已办妥,魏明便让车夫继续赶路,以一个小缺能跟上的速度,一路缓慢驶去。 小缺也没有闲着,不断的为魏明介绍长沙的风土人情、商贸往来,甚至连街边贩卖的东西都一一列举出来。 可别小看这些情报,这可都是宝贵的资源,若是将这些信息掌握在手中,对以后做生意也好、走上仕途也好,都有不小的帮助。 魏明自然也知轻重缓急,虽然现在自己想要投奔刘皇叔,可自己又不想从大头兵当起,自然只能先做生意,笼络世家,找一个推荐之人,再寻机会投靠刘皇叔,这才是最稳妥的打算。 毕竟无世家举荐,无战功在身,想面见刘皇叔? 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啊! 因此,这些情报对魏明极为有用,他也乐得如此。 就这样一路谈笑不断,走走停停,几人很快就来到了王神医所赠的那间铺子。 "公子,已经到了。" 车夫提醒道。 魏明抬起头,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难以置信,他用力揉搓了双眼问道,对车夫问道: "你确定没走错吗?" 车夫反复确认,最终还是笑呵呵地点头: "在下怎敢撒谎,这就是公子你所描述的地址啊。" 魏明愕然。 这就是王神医所说的,繁华地段、生意火爆的铺子? 魏明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也太不像样了吧? 这间铺子不仅仅是破旧,而且简陋的令人发指,一排破木板搭建的房顶,门窗都已经腐朽掉了,甚至连门板都没了,整个屋子显得格外荒芜萧瑟。 这也难怪王神医会送与自己了。 魏明不禁有些欲哭无泪,可小缺却丝毫不嫌弃这里。他看到眼前这间铺子,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明公,这就是我们的家吗。" 小缺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魏明逐渐难看的脸色。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是吗?" 魏明没有多说话而是走下马车,摸了摸小缺的头,懂事的小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公子,既然已到达,我便离去了。" 车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魏明点点头,道: "好的,你可以走了。" 车夫应了一声,帮忙将行李运下,便驾车离去。 林老爹和林沐雪下车后,虽受震撼,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开始将行李一件件搬进铺子里。 魏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走上前去帮他们一起搬运。 不管如此,这里便是他的起点,是他魏明迈向霸业的第一步!纵然道途坎坷,可有又何妨? 14.广而告之 ......... 经过几日的折腾,一行人总算是安顿了下来,铺子里的摆设依然有限,只能勉强支撑着几张桌椅,不过幸运的是,在店铺之后,还个不大不小的庭院,能供他们暂时居住,这已经比想象中要好的多了。 不仅如此,林老爹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已经能下地干些简单的杂活。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除了魏明以外,其他几人似乎都很享受现在这平稳的生活,甚至忘了开店的目的,这让他很是苦恼。 于是这天,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时,魏明突然放下碗筷,对着众人说道: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嗯?" 林老爹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他知道魏明说的做出决定是指的什么,但却还是装糊涂: “做出什么决定?" 魏明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一旁的小缺: "小缺,你觉得现在的状况怎样?" "挺好啊。" 小缺老老实实的说道: "虽然条件差了些,可是这里有吃有喝的,也不用担心饿死或者冻死,还能照顾老爹,多好啊。" "可我想要做的并不止于此。" 魏明淡淡的说道。 以林家剩余的资产,倒也够众人用个一年半载的,可这样入不敷出,终究不是办法,魏明不愿再让这种情形持续下去了。 他需要的是,可以承载自己雄心的资本,而不是这样一直平凡的度过。 魏明虽口口声声说着,要为民请命,可若不能身居高位,所谓的为民请命,只是笑话罢了。 想到这,他脸色有些黯然。 一旁的林沐雪倒是听出门道,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想做生意?" 魏明点点头: "不错。"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沐雪一下来了精神, "是做买卖还是开食肆,亦或者开赌坊呢?" "都可以。" 魏明淡淡的说道: "只是我想要做的并不是小打小闹,而一桩能赚钱的大生意。" "哦,那..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沐雪饶有兴趣的说道: "不妨先说出来听听,让爹和我参详参详。" "很简单。" 魏明淡然道: "我们开食肆。" "食肆!" 林沐雪惊讶的说道,她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这位置偏远的很,人烟稀少,不会有多少食客来的,这生意自然也不会太好。" "我有法子。" 魏明说道: "这个你们不必担心,你们只管安心住在这里,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林老爹闻言,眉毛紧皱,似乎对这提议颇为不赞同: "魏公子啊,这开食肆做生意虽然是好事,但这陋室实在难以支撑,要怎样才能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啊?" 林老爹说出这番话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他对魏明很有信心,但这毕竟是大灾之年,生意本就难做,再加之此地偏僻破旧,想要开店怕是不容易。 魏明闻言微微一笑,道: "伯父多虑了,既然要做,那么自然是有一套自己的思路的。" "那你说来听听?" 林老爹眼睛发亮,显然对他的话很感兴趣。 魏明见状,便也不卖关子,他右手一摸,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叠轻薄木板,递给林老爹说道: "这个是我画的,伯父看一看如何?" 木板上画满了各种美味菜肴的图样,还有几处简易的灶台和锅盖,虽然都是粗糙之作,但也勉强能辨认,也不失美观,尤其是木板之上还标有自家店铺所在。 见到如此新奇的东西,众人也是十分惊喜,林老爹更是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来回翻看了起来。 一边翻看他一边惊呼道: "好,太妙了!" 不过紧接着,林老爹又叹了口气,遗憾的问道。 "这笔墨价格不菲,你这一块木板要浪费多少墨啊,我看,这个食肆怕是不好做啊······" 魏明闻言,淡淡一笑: "伯父无须担忧,这些我自然都考虑过的,所以伯父尽管放心就是。" 林老爹一脸狐疑: "真的吗?" "真的。" 魏明点点头,用手拍了拍小缺,表示赞赏: "我早已托小缺购置了一批贱墨,虽价格同样不低,但也能够接受,至于笔就更不用担心,毕竟我们对这方面所需甚少。" 小缺被魏明夸奖的不好意思,挠挠脑袋嘿嘿傻笑。 林老爹有些意动,可还是没有表态。 见状,魏明趁热打铁道: "将这木板分发出去,这样一来,全城百姓都知晓我们这食肆,岂不蜂拥而至,我们的生意就不愁了,到时候伯父您便可以放心了。"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林老爹略微沉吟,终于点了点头: "不过还有个麻烦的问题。" "什么问题?" "只怕这木板,被他人看了之后便当柴火烧了,或是弃置荒野,无人问津?" 林老爹这话倒也提醒了魏明,要是百姓将木板随意的当柴火烧了,或弃置,那自己费尽心思做的新奇玩意,也达不到广而告之的效果。 不过魏明嘴角上扬,反问道: "敢问伯父见到新奇之物,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看个仔细。" 林老爹理所当然的说道。 "还会与亲朋分享这稀罕之物。" 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涨红,急忙补充道: "也就是说,一块木板便能为我们收揽数个食客。" "不仅如此。" 魏明笑道,双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即使他们不来这用餐,也难免和周遭之人谈论这新鲜事,到时候这些东西一旦传遍街市,相信一两天内,便会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光顾。" "那么,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这番言论,一下子便打动了在场的众人。 "啊?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林沐雪檀口微张,不过也随即提出疑问: "那?" 这次,还未等魏明开口,林老爹就先解释道: "纸张太过贵重不说,还过于脆弱,成本高就算了,一般百姓就算得到,也只会放在家中珍藏。 说完,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可自己这番言论,随后又转过头看向魏明,双眼之中满是钦佩: "不愧是魏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魏明谦虚的笑了笑: "只是机缘巧合,侥幸罢了,伯父谬赞。" "不过当今还有一事不明。" 林老爹单手抚额,苦恼的说道: "这食肆的肆厨,该由何人掌勺才好?“ 对于这个问题,魏明却想都没多想,直接脱口而出: "自然是沐雪姑娘。" 魏明自己可是多次品尝过林沐雪的手艺,自然十分放心。 "什么?" 林老爹闻言不禁一怔,显然没料到魏明竟然把自己的女儿推到了前台之上。 而林沐雪更是吓得连忙摆手说道: "魏公子,沐雪虽也略通厨艺,但毕竟年纪尚幼,恐怕无法胜任,不妥不妥。" 魏明看了一眼惊讶莫名的众人,淡定的说道: "沐雪姑娘不仅是厨艺极佳,更是才思敏捷,相信她的能力足够胜任。" "这······" 林沐雪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不瞒魏公子,我从未掌勺过,若是掌勺的话,怕是······" "没事。" 魏明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猛将必发于卒伍,厨艺也同样如此,别看沐雪姑娘现在默默无名,说不定哪一日便成名扬四海了。" "是吗。“ 林沐雪听闻这一番夸张的言论,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嗯。“ 魏明肯定的点了点头。 "只管照办就好,不必有什么负担。" 魏明这话虽然说的轻松,但林老爹和林沐雪二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诚意。 这让他们对这个魏家小子更是刮目相看,不仅是才智,还有胆识,实属不凡! 15.蜂拥而至 今天的长沙城依旧这么安宁。 中年农夫在街头卖着手里那堆不算多值钱的木材,时而停下来抬起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时而又低下头看看路两边行走的人,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自己是从北方逃难来的,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日子,他便很满足了。 自赤壁之战后,战乱便停止了蔓延,虽长沙城经过曹丞相和刘皇叔的两度易手,不过因为其并未采取激进的策略,大多都以安抚为主,所以此地还是保持着原有的秩序。 中年农夫就像是平常老百姓那样生活,每日耕耘劳作,赚点钱养家糊口,虽不辞辛劳,但也能勉强果腹,日子还算过得去。 这时忽然一个小孩跑过来,手举一块木板,脸上满是兴奋地对着中年农夫喊道: “爹爹,爹爹,你看,有好玩的东西!“ “哦?什么呀?给爹爹看看。“ 中年农夫闻言,立即放下手里的柴火,走到小孩身前,接过他手中举着的那块木板。 不过中年农夫内心却很是奇怪,一块木板能有什么好玩的呢? 当他拿起那块木板看见上面画着的图案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啊,这是什么?“ “这是......“ 中年农夫一边念叨着,一边仔细地观察起手上木板上的那些图案,仔细辨识了起来,最终脸色变得无比惊讶。 "这些都是菜肴吧......" "嗯,这应该是举炊用的锅吧......" "这是青稞?" "嗯,这是荠菜?" 中年农夫越看脸上的表情越精彩,最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呦我的娘哟......" 不过随即他便一脸心疼。 "哎哟喂......" "真是糟蹋了!这么贵重的墨汁竟然用来在木板上做画,真是败家啊......" 中年农夫一边念叨着,一边不断用粗糙的双手摸着木板上的图案,那表情就像是捧着珍宝一般。 小孩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副模样,心想自己画的怎么就这么丑呢,还让爹爹这样夸奖,实在是没趣极了。 "爹爹......" 中年农夫听见小孩叫唤,连忙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儿子。 "什么事?" 小孩嘟了嘟嘴巴,指着自己捡的画的那块木板说道: "这里还有字哩,你瞧瞧,写得好漂亮哦。" 中年农夫连忙将木板上的那块木板拿起来仔细端详起来,看着木板上的字迹,一脸尴尬。 "爹爹,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呀?"小孩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是......" 中年农夫挠了挠头,不知如何解释。 "我也不知道。" 不过随后,他便想起什么似的猛拍了一下额头,然后一脸兴奋地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那虎子不是识字吗?他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对噢。"小孩连忙拍手说道。 中年农夫连忙朝不远处正在犯困的虎子招招手: "虎子,快过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 虎子虽很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跑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中年农夫。 "你看,这是什么?"中年农夫指着木板上的那一行字问道。 虎子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说道: "这写的好像是一家食肆,开在城南,叫玉香楼。" "玉香楼?" "对,就是这家店。"虎子点点头,一脸肯定地说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说嘛,虎子可聪明着呢,怎么会不认识这几个字。" 两人的谈笑引来了一旁熟人 的注意,纷纷聚拢过来想看个乐子。 毕竟他们的生活太过乏味,哪怕是生活琐事,便能让他们津津乐道许久。 "哟,老李啊,你俩在这傻乐啥呢?这么高兴?" "嘿嘿,你不知道,刚才虎子跟我提到了城南那家新开的玉香楼,说里面做的都是好吃的东西呢。" "哦?这么巧,我也刚好住在城南呢。" 老汉一脸诧异地说道。 "咦?你也在城南啊?" "是啊,咱们还挺有缘分的。"老汉呵呵笑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不如我请你们去那儿吧,刚好上次你也费了功夫,帮了我大忙。"老汉提议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中年农夫一脸憨厚地说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也只是互相帮助而已,你帮我把房子建起来了,我请你吃饭是应该的。"老汉一脸诚恳地说道,说完,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道: "把你孩子也带上吧。" "那行,我就厚着脸皮答应了。"中年农夫笑道。 中年农夫对着四周招呼了几声,便跟着老汉,牵起了自己儿子的小手,向着玉香楼而去。 "爹爹,那玉香楼到底有啥好吃的啊?"小男孩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爹爹问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不要急啊。"老汉一脸宠溺地说道。 这类似的一幕 不仅发生在此地,甚至整个长沙都在流传着关于玉香楼的传说。 百姓们虽然穷苦,但去偶尔去食肆用餐却也不算稀罕,只要不是每日都去,倒也能够支撑,况且那些面向老百姓得食肆,价格也不会过高。 所以,玉香楼的名气渐渐打响,在附近的村寨中也渐渐成为了众多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而玉香楼内,却有是另一番景象。 原本无人问津的破旧食肆,如今却是生意红火,客源络绎不绝, 门庭若市,一眼望去,全部都是食客的身影。 "沐雪,快把做好的食物给我,客人等不及了!" 魏明面露焦急之色,他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催促着身边那位少女赶紧做好食物,仿佛恨不得长出八只手臂,来应付当前的局面 "这么多客人,我怎么弄得过来呢?"沐雪一脸委屈地说道。 她双手不停,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魏明,一张俏丽的容颜早已经变得脏兮兮,衣服也沾染了不少污渍,看起来像一朵刚从泥潭中爬出的花骨朵。 "让一让,让一让。" 这时林老爹也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小缺,手里则是拿着各式各样的盘碟。 可自己这边还在忙着,耳边又传来了客人的催促声: "快点快点!我们还等着尝呢。" "就是,就是,你再磨蹭下去,我们都没法吃了!" "......" 林老爹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不过他强忍脾气,连忙加快脚步,走进了厨房中。 就这样,一直忙到天黑,众多客人才满足离开,众人也是累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林老爹也是累的气喘吁吁,额角的汗珠滴落在胸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起来很是狼狈。 "这种日子在这样下去,我非得折寿不可。" 他不停抱怨道。 "爹爹,你先歇一歇吧。" 林沐雪走了过来,帮着林老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轻声劝慰着。 一旁的魏明虽然累的不行,但依然努力地站了起来,笑着对林老爹说道: "伯父,你可知我们今天挣了多少钱两吗?" "什么赚了多少钱两?"林老爹一愣,一脸茫然地问道。 "嘿嘿,今天,我们的营业额达到了六千余钱!"小缺一脸正经的帮魏明补充道。 他说到钱,自然是指五铢钱 听到六千这个数字,林老爹和林沐雪两人不由惊呆了。 他们从未想过自家的食肆会赚到这么多钱,这简直比他们在县衙工作数月的收入都要多的多了! "这...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啊。"林老爹激动地说道。 一旁的林沐雪同样也是一脸兴奋地说道: "我们的店铺终于可以开起来了。" "这是只开始,往后的日子更热闹,还会越来越好。" 魏明一脸自信地说道。 16.广积粮食 尽管身心俱疲,林沐雪还是做了顿大餐犒劳大家的胃口。 饭桌上,众人都在埋头苦吃,待酒饱饭足之后,便纷纷述说起对五铢钱获得的喜悦之情,就连林老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显然心情极好。 没有人会嫌弃五铢钱过多,特别是在这乱世之中,谁都想要自己能够多一点的保障,而不是每天吃糠咽菜,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所以当听到,仅仅一天时间,便收入六千余钱时,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那眼神之中闪烁着贪婪和期待。 但是他们却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一条。 五铢钱虽然是好东西,可它却并不能让众人在乱世之中立足,因为其本质,也只是无用铜块。 只有粮食、盐、布匹、铁器这些实用物资,才能决定在乱世之中的话语权。 魏明正是深知此中关键,因此他才在众人欢呼雀跃时,面露冷静之色。 “各位,请先安静一下。“ 魏明说道: “大家可能忘记了一件事情,现如今是乱世,五铢钱对我们的作用是有限的!“ 魏明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很快就让周围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缓缓地开口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得保证,手中一定得有一批粮食或者布匹,还有其他实用品,这样才能在乱世之中生存下去!“ 每一个字落在众人心上,都仿佛敲响了钟鼓,震慑心灵,让众人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明公,您说该怎么办?“ 小缺率先开口问道。 魏明微微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首先我们需要一笔粮食,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兵祸,其次,必须尽快的购买一批实用物资,不然的话,到时候我们恐怕就只能靠五铢钱,这几块破铜铁度日了。“ 可他语言刚落,林老爹就忍不住的反驳道: “魏公子,你说的固然不错。" "可这粮食毕竟有保存期限啊,囤积这么多,我们又吃不完,一旦到了期限,那咱们岂不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变成秽物?“ 说完还止不住的看向魏明,希望他能改变意见。 毕竟,囤积粮草就相当于是在搏命,稍有不慎,就会损失惨重。 林老爹的意见并没有错,魏明也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他却有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法,所以便缓缓的开口说道: “那便卖出旧粮,再买进新粮,等待着乱世降临的时候,我相信,到时候,粮价绝对比以往涨上许多,甚至可以翻一番也说不定。" “这......“ 林老爹一脸心疼的看着魏明,虽然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但是毕竟是要用旧粮换取新粮啊,这种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旧粮贱而新粮贵,这其中差价便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可林老爹也无法反驳,谁也不知道这乱世何时才能结束,如今短暂的宁静,也只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罢了,等到战争再起时,那便是人间炼狱了。 林沐雪却一脸轻松的笑了起来,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父亲,说道: “爹,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林老爹闻言,不禁疑惑的看向林沐雪,开口问道: “什么办法?“ 林沐雪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开口说道: “很简单啊,那便是听魏公子的安排呗!“ "魏公子不仅医术高超,赚取钱两还十分厉害,他既然敢提议让我们买粮,那他肯定就有办法的,所以,您也就不必担心了。“ 林老爹一愣,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你还是对魏公子充满信任嘛。“ 林沐雪俏脸一红,随即便低垂下了臻首,轻咬着樱唇,一副娇羞的模样。 看到自己女儿这幅模样,林老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说道: “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面露忧愁之色: "但是我却有一句话想说,那便是,凡事都不可太乐观,你可明白?“ 林沐雪闻言一怔,她抬头望着林老爹,开口询问道: “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呵呵,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点感慨罢了。“ 林老爹笑了笑,随即便站起身来,说道: “好啦,大伙都散了吧,我回屋去睡一觉,今日真是太累了。“ “爹......“ 林沐雪想要阻止,但林老爹却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了。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林沐雪叹息一声,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魏明,却看见他正若有所思。 “怎么啦?魏公子。“ "没事。" 魏明回过神来,对林沐雪抱歉一笑,说道: “只是我,大概知道,你爹在担心什么。“ 林沐雪有些奇怪的看着魏明,开口问道: “担心什么?“ 魏明苦涩一笑,说道: “无非是怕我们这么红火的生意难以为续罢了。“ 诚然如此,魏明虽通过木板将食客给吸引了过来,可这只是暂时的,毕竟这里的位置偏远,价格和味道相比普通食肆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食客很容易流失,所以想要长久维持,就必须另辟蹊径,要不然就只有被淘汰一途。 魏明此言,也让林沐雪的秀眉紧蹙起来,她也深以为然,可这世道,哪有什么长久的生意呢? 但是,这种时候,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不出办法来,林沐雪也不再多想,转身走向后院。 “哎呀......“ 忽然间,林沐雪发出了一声惊叫。 魏明赶紧跑上前,扶住了她,皱眉说道: “怎么了?“ "小缺你干什么?!" 林沐雪却是有些惊怒的看着前方,一脸不解。 魏明顺着林沐雪的目光看去,却看见小缺正蹲在地上,收集的污秽桶中的剩饭剩菜。 虽说来往食客大多都不会剩下饭菜,就算剩了也要带走,但毕竟玉香楼食客众多,免不了有来往商旅,他们出手也很阔绰,这种残羹冷炙也懒得带回,就这样一股脑的丢弃,然后扔到了污秽堆里。 “沐雪姐,我看这些剩饭剩菜堆积过多,我看还是拿去倒掉吧。“ 小缺有些怯懦,但还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林沐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说道: “嗯。“ 说着,她弯腰,摸了摸小缺的头,笑着说道: “就是别冷不丁的蹲在地上了,万一摔了呢,要是弄伤了,那可怎么办啊?" "哦。" 小缺乖巧的答应。 林沐雪看了魏明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魏明似乎看出小缺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桌子上,众人剩下的饭菜,说道: “这些饭菜你拿去丢了吧,我看也没人来了,你也早点歇着,别累着了。“ "谢谢了。“ 小缺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感激之色,不过很快便恢复自然,随后便端起了桌子上面的剩菜剩饭,倒入木桶之中,朝外走去。 他那瘦小的身影与硕大的木桶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显眼,不禁令人感觉到一阵滑稽,但是魏明却没有半点笑意,此刻的他心里面也很沉重。 自己自然知道,小缺要这些不值钱的剩饭剩菜干嘛。 魏明坐在原地,看着小缺消失在视线当中后,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以后不妨不剩点食物,让小缺带去。" 这个念头一产生,立刻就像是疯狂滋生出来的藤蔓一般,瞬间占据了魏明全部的心思。 17.乞儿小缺 长沙城内,贫民窟的某个角落里。 污水与脏臭从四周飘散而来,在这阴暗狭窄的巷子中显得更加刺鼻,此处的房屋,大多已经破败不堪,甚至还有许多被野狗啃食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这里面住着许多流浪汉与乞丐,他们每天都会在垃圾堆中翻找,或者是捡些野菜、树皮、虫子,以此充饥,在这大灾之年苟延残喘。 并不是他们不想劳作,只是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是丢失了自己身体的某些器官,有的用一只腿走路,有的双袖处空荡荡的,更有甚者,眼眶处只留下一道道粗糙的伤痕,而这伤痕却是从眼角直接穿过去的,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似得...... 用乞讨的方式维持自己的生命,这种行为在这些流浪汉与乞丐当中,已经司空见惯,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小缺提着装满食物的木桶,缓步走了出去,看着外面那一望无际的断壁残垣,没有尽头的黑暗,心情也变得越发沉重了。 也不知道他们几天没吃饭了,应该还能撑住吧。 想到这,小缺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意,恨自己没早些带来吃食。 这时候,有两个身穿破旧衣服的老头儿正从秽物堆里面爬了出来,他们浑浊的眸子在黑暗中发亮,嘴唇也在微微颤抖着,显示出他们此刻十分激动。 "哎呀,这是哪位好心人啊?" "谢谢了,谢谢了。" 他们两个看见那装满食物的木桶,眼中满是贪婪之色,连忙跪在了小缺的面前,口中高呼着感谢之语,眼眶湿润,脸庞也不断地抽搐着,显示着他们的激动与兴奋。 小缺犹豫了片刻,看木桶中食物尚且满足,便将一些食物倒出。 残羹剩饭在地上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但是对于饥饿已久的两位老人来说,却如同琼浆玉露一般,令他们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呃.....咕噜......." 喉咙滚动的声音传来,颤抖的手终于伸向那地上的食物,两人小心翼翼地捧起,生怕弄坏了一般,就仿佛这是最珍贵的宝贝。 "快点吃吧,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小缺开口说道。 听到小缺的话后,两人立即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呜呜....呜呜....." 一边咀嚼着,两位老人一边发出了哽咽声,脸上也布满了泪痕,过度喜悦使得他们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哭泣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使得整座破烂的街道中回荡着他们的悲鸣声。 他们吃相十分难看,但是对于饿极了的乞丐们来说,进食,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这是他们活着的唯一支柱,哪怕是死亡来临,他们也不愿放弃。 小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但是很快便被掩盖了过去,随即,他转身离去。 自己曾经也是这群乞丐中的一员,或许正因为自己成了魏明的仆从,才有资格这样高高在上的俯瞰别人。 想罢,他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一间破败的屋子前,抬头看去,只见房门紧闭,窗户也被厚厚的木板遮挡住,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小缺站在门口,伸出手敲响了房门。 "砰,砰——砰——!" 一短两长的暗号,这便是代表着他回来了。 房间里面依然一片寂静,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应答。 但是就在小缺准备继续敲门时,房门突然打了开来,接着,一道身影猛地冲了出来,直接抱住了小缺,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 "呜呜呜......" 这是一道女孩的哭泣声,她紧紧地搂着小缺,仿佛害怕一松手,小缺就会消失似的。 "兄长,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好担心你啊。" 小缺看着这个抱住自己哭泣的女孩,脸色不由得一愣,眼眸当中浮现出了一丝柔和之意,随即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柔声说道: "好啦,别哭了,兄长不是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魔力,令怀中的女孩渐渐停止了哭泣。 其实小缺和这女孩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小缺年纪稍长一点儿,便喊小缺哥哥。 女孩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小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呜呜呜,兄长,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呢,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女孩抽噎着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了浓浓的恐惧之意。 就在小缺微微一笑,正准备回答之时,却被另一道稚嫩的声音给打断。 "老大,您总算是回来了。" 这时候,从房间内走出了一众孩子,他们的年龄大概也就比小缺小个一二岁,皆抬头看向小缺,目光当中充满了崇拜。 "哇,还带回了这么多食物,真是太厉害了!" 一名年纪稍小些的孩子,马上就注意到了木桶中的食物,顿时双眼冒光,激动地喊了起来。 他的声音让其余的孩子也注视到了那些食物,一个个脸上浮现出了浓郁的喜悦之色。 "嘘——" 小缺则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让大家进屋再说,他则率先朝屋内走去。 孩子们见状,也连忙跟在了小缺的背后,一同跟着进了屋。 房内的空间并不大,除了两张嘎吱作响的破床之外,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弃物,有木柴、瓦片、木板等,显得十分凌乱。 小缺在反复确认了周围无人之后,还不忘将门关严实,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贫民窟中,每年饿死的人可谓是数不胜数,在这里,食物就等于生命,争抢、厮杀是常态,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错误,大家也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你们吃吧,别客气。" 小缺回过头,拿出装满食物的木桶,递给他们,然后自顾坐在一旁。 孩子自然跟小缺一样,都是乞丐,自然也不会嫌弃这残羹冷炙,他们纷纷从木桶里面舀起食物,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慢点,没人跟你们抢。" 小缺无奈地摇摇头,看似严厉的话语,从他口从出来却是充满了宠溺。 但是这群孩子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狼吞虎咽,仿佛不把肚皮撑破便不罢休。 这并不怪他们,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弃婴,从小就是靠乞讨为生,能见到这么多食物属实罕见,难免激动过头。 在这一刻,他们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美好的礼物一样,这也是他们今天晚上最高兴的事情。 小缺静静地看着这群孩子,他们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脸上还留有汗水和污垢,但是,他们也并没有任由命运摆布,仍然努力的活着。 小缺的心中有些酸涩,他想要改变这一不合理的现象,可奈何自己能力有限。 "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吃东西?"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女孩发现了小缺的异样,关切地询问道。 小缺抬起头,看了一眼女孩,随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不饿。“ 女孩看着小缺脸庞上的疲惫和憔悴,心中更加的难受。 她伸出手擦拭着小缺的嘴角和脸颊上的灰尘,语气略微有些撒娇地说道: "我喂你。" 说完,女孩便端过了木碗,舀了一勺食物,送入小缺的嘴里,小缺也并没有拒绝,坦然的张口吃掉了。 "下次,我给你们带些更好的食物回来。" 小缺笑了笑,内心有些愧疚。 自己现在也只是仆从,一天食物也吃不到多少,更没有工钱之说,也只能带些残羹剩饭回来给这群孩子。 18.酿造酱油 在各行各业中,弱者总是会被欺负,受到毫无理由的恶意,但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忍气吞声。 这很不公平,更毫无合理性可言,只不过这也恰好是人类生存的规律。 就连乞丐这一行也不能幸免,同样如此。 跟随小缺的乞儿们年纪尚幼,自然比不得那些高大强壮的乞丐,每日只有靠着残羹剩饭度日,也许有那么几天可以勉强维持生计,但是,这样的生活难以为续,只会越来越差。 于是,小缺便想把自己卖给富贵之人,来赚取钱财,让伙伴们都过上好日子。 但他却发现,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富贵之人,岂能是平民百姓能够见到的?更何况小缺还只是一乞儿,就更无可能了。 可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所以便开始想办法,希望能够找到机会。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直接冲撞了一辆马车,但是对方却并未责怪,反而将其收为奴仆,赐予姓名,而且还对他视如己出。 自己冲撞马车,险些丧命的经历,自然不能告诉眼前的这些孩子们。 所以,小缺便决定,先暂时隐瞒这件事情,等到自己能够养活他们的时候再说。 或是注意到了小缺的不自然,女孩的眼神有些失落和黯淡,她放下碗筷,道: "兄长,你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还可以继续活下去的!" "哪怕每天吃的是草根野果也行。" 女孩的表情有些复杂,看向小缺的眼睛里充满感动、欣慰以及一些别的情绪,轻咬住嘴唇,道: "别太勉强自己了!" 她声音柔软,让人感觉心头有股暖流涌过,心情也不再阴郁。 "没事的,这些年我们什么苦没吃过。" 小缺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兄长现在发达了,跟随了富贵的大人,再过段时间一定可以带大家离开这里,过上好日子的!" 小缺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随后,他站起身,看着逐渐阴沉的天色,叹了口气道: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听到小缺的话,女孩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但懂事的她很快便恢复了笑颜。 "好的。" 小缺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门口,打算推门离开。但是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全都跑了过来。 孩子们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次分别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们脸上都带着悲伤,有些难过,甚至有些不舍,不过却依旧是坚强的样子。 "你们不必送我,我自己能走。" 小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虽然不忍心,但一想到这群孩子还需要自己照顾,终究还是狠下心肠,抬腿迈出房间,朝着院外走去。 "那......兄长,你保重!" 妹妹看了看小缺,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哭泣道。 "保重!" 小缺点头应道,眼神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缺终究还是离开了。 他走出巷子,朝着大街的尽头走去,可刚走了约七八分钟,小缺便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前方,一道熟悉的背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你怎么在这?" 小缺看着眼前之人,有些诧异道。 那道身影缓缓转了过来,正是小缺之前遇见的老乞丐。 “原来是恩公啊。" 老头儿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团,看起来十分亲切。 “我这不是准备在这,向路人乞食嘛。" 老乞丐指了指周围,笑呵呵的说道。 "乞食?" 闻言,小缺不由一愣,他环顾四周,满是断壁残垣,一片凄惨,就连半个人影也不见,更何谈乞食? 小缺看了老乞丐一眼,心底疑惑。 “嗯,是啊,我这不是正准备回家吗?所以也就顺路,随便想要来碰碰运气,要是遇见一些善良的路人,就可以讨到一些干粮,补补肚子。“ 老乞丐或是看出了小缺的猜疑,连忙解释道。 "你的那个同伴呢?怎么不陪着你一块来?" 小缺有些奇怪,这个老乞丐怎么就一个人? 老乞丐摇了摇头,叹息道: "他啊,他先回去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小缺点了点头,心底却还是有些怀疑,但是既然对方不愿多提,他也就不追问了,于是便转身离去。 老乞丐看着小缺离去的背影,浑浊的眼眸中却透射着精光,嘴角露出了阴险贪婪的笑容。 "哼,真是个白痴。" 老乞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然后在此地做了个记号,随后便消失在了巷子里。 ...... 小缺回到玉香楼后,深感疲惫,便直接躺倒在床上睡下,但是翻来覆去的,却又一直睡不着。 脑海中总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个老乞丐的样貌,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散不去,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最终,小缺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吧。 小缺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但刚有些睡意,房门却又被敲响了。 他眉头微蹙。 是谁啊?这么晚,还来找自己。 不过虽然心中不耐烦,可嘴上却不敢怠慢。 "等一等,马上开门。" 小缺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穿戴整齐,便朝着房门走去,打开房门一看,却发现站在门外的居然是魏明。 "明公?怎么是你?" 小缺有些惊讶。 "当然,你以为会是谁呢?" 魏明笑了笑,走进屋内,关上房门,接着又缓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哦,是这样的。" 魏明放下茶杯,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明了来意。 "我准备再让你帮我购置一批菽。" 他所说的菽,也就是后世的大豆。 "菽?" 小缺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口道: "明公,既然是储备粮食,为何要买菽?明明粟谷就足够了,价格低廉不说,还利于保存。" 小缺的担忧并不无道理,可魏明却另有打算。 这些天,魏明走访了这长沙城大大小小的食肆,发现其所卖食物的味道都太过差劲,基本只会放些粗盐调味,经过简单蒸煮便可入口,这样的饭菜,在他看来,实在是难以下咽。 于是,魏明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酿造酱油! 自己经过几日的积攒,马上又将获得技能点了,刚巧自己有个酿造技能点,不如就趁机酿造酱油,让食客品尝一番这酱油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说不定,还能以此结交豪贵,将自己推举给刘皇叔。 这样一想,魏明便觉得十分兴奋。 他看着小缺,开口说道: "菽可是一个好东西。" "这种东西不仅味道鲜美,而且可以用作调料和酒类,绝对不比粟谷差多少!" 魏明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兴趣。 "明公,可是有了什么新花招?" 小缺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他早就知道魏明神通广大,如今魏明主动提及,那就表示有所收获了,于是连忙问道。 "当然。" 魏明神秘兮兮的一笑。 "明天你去购置一批廉价菽,我自有妙用。" "好,一定按照明公吩咐的去做!" 小缺拍了拍胸脯,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他虽然对于酿造一窍不通,但却十分清楚,只要跟着魏明前进,必定是一片繁荣景象。 见小缺答应下来,魏明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开口道; "那你早点歇息吧。" 他笑道,随即便离开了小缺的卧室,留他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 小缺叹了口气,起身把门关好。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透过窗户,倾泻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寂寥和孤寂。 小缺却无意赏月,一想到妹妹和那些孩子还在受苦受难,自己就心如刀割。 "还是要快些变强,这样才能保护她们!" 眼中浮现出一抹思念,随后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该去睡了,可脑海思绪万千,这一晚注定不眠。 19.无妄之灾 翌日,天刚蒙蒙亮,小缺便起床了,他洗漱完毕,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杂乱的脚步声,听上去嘈杂而喧嚣,却也别具一番滋味。 小缺轻车熟路的走进一间粮坊里。 粮坊的伙计是一名中年男子,身高在一米六左右,长相普通,但是眼神却十分机敏,显然是个精明之辈。 "哟,小兄弟,是要来买粮食么?" 伙计看到客人的到来,顿时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热情的招呼道。 可当他注意到,来的人竟然是小缺之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他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随后便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怎么又是你这乞丐?" "我都说了,这里不接济,你快滚吧。" 这粮坊的伙计,转眼间,态度就变得极其恶劣,语气中满是嘲讽,对着小缺不屑的说道。 "我只是想问你,这儿是否能够买到菽?" 小缺不为所动,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道。 "什么菽?没有!" 这粮坊的伙计一愣,随即讥笑道: "别说是这菽了,就算是一般的稻谷你怕都买不起。" "还是快滚吧,这可不是乞丐能来的地方。" 小缺听闻这话,脸色不由的一沉。 见眼前之人不说话,粮坊的伙计便更加确定他是一个穷酸货,于是更加鄙夷起来。 "小乞丐,还不快滚,难道等我把你丢出去吗?" 他指着小缺的鼻尖,大声嚷嚷道,似乎是生怕小缺听不到。 周围其它的客人也纷纷侧目而视,看着小缺,目光中充斥着嘲讽和怜悯之色,还不停的指指点点。 见状,小缺的脸色变得越发冰冷,他直接丢出了钱袋。 啪嗒一声,厚实的钱袋落在桌上,发出一阵脆响。 粮坊伙计看到钱袋,先是一惊,随即才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将钱袋抓了起来。 当他打开钱袋,看到里面大量的五铢钱时,眼睛登时就直了,那模样好像见鬼似的。 "我要买菽。" 小缺依旧面无表情,淡漠的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粮坊伙计回过神来,看着小缺的眼神,立刻又从鄙夷变成了敬畏。 "小......公子,您稍等。" 他恭恭敬敬的说着,随后便转身跑向了柜台,不多时,便抱着几大袋子东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公子,这些都是我们店上好的菽,现在按最低价格给您,待会我再给您一齐送到府上。" 粮坊的伙计满脸赔笑,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嗯。" 小缺轻轻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粮坊里面摆放的菽,道: "把这些也都包起来吧。" 他的话音落下,粮坊伙计立刻便瞪大了双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连忙伸手擦拭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看着小缺,道: "公子,你确定......你要买这么多?" "有何不妥吗?" 小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没......没有。" 粮坊伙计吓得差点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答应着。 要知道,这么多的菽,就算自己用推车,走一趟也是万分劳累,何况看这数量,没有几趟怕是难以运完。 他的心底已经开始哀嚎了,这位爷可真不好惹啊。 小缺其实并无此意,不过他也懒得废话,直接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慢着!" 突兀的,传来一道威严的喝止声。 小缺回头,便见一名身穿锦袍的老者正拄着拐杖,缓缓的从大门走了出来。 这老者身材矮胖,满脸皱纹,脸颊上全是沟壑,但是他的眼神,却如同鹰隼一般锐利。 "这孩子买的菽,我全要了。" 锦袍老者开口道,语气霸道而强势。 "老夫做主,多出二成价格,让他把东西留下。" 粮坊的伙计满脸的为难之色,他不敢得罪小缺,但也不敢拒绝这锦袍老者,一时间,他左右为难起来。 "这老头谁呀?竟然这么横!" "不清楚,好像是附近食肆的掌柜。" "管他呢,反正咱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哪能得罪得起大户人家。" 周围众人议论纷纷,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没有一个帮助小缺的。 小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寒芒,看向那锦袍老者,淡淡的说道: "我既然花了银子买来,就没有再卖出去的道理。" 小缺的言下之意很简单,他不需要卖。 锦袍老者听闻此言,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他冷哼一声,沉声喝道: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休怪老朽无情!" 说罢,他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到粮肆伙计面前,大声吩咐道: "把所有的菽都给我搬走,老朽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 粮肆伙计脸色变幻不停,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面露贪婪之色,小心翼翼的将那钱袋收了起来,然后对着小缺尴尬一笑: "公子,真不好意思。" 小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粮区伙计看到小缺那难看的表情,立刻心头一凛,暗道不妙,赶紧解释道: "这......这老头儿可是这附近食肆的掌柜,还与长沙城的豪强关系密切,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咱们还是别招惹的好。" 听闻此言,小缺冷笑一声,毫不在乎的道: "你说的不错,这些人仗势欺人的习惯确实该改改了,我今日就要带走所有的菽。" 这锦袍老者明显就是针对自己,准确的说应该是针对自己背后的玉香楼,就算小缺去别处卖粮,那也只会被他们找茬,更何况此地菽的价格是较为便宜的了。 若这锦袍老者要斗的话,自己既然躲避不了,那也奉陪了。 想到这,小缺直接抬腿迈进了粮区,准备自己搬粮。 "公子......" 粮仓伙计慌忙追了上来,脸色有些焦虑。 "怎么,卖给本公子的粮食,岂有不给的道理?" 小缺的脸色陡然一寒,他转过身,盯着粮仓伙计,冷声质问道。 粮仓伙计闻言一怔,旋即连忙解释道: "公子您误会了,奴才并非阻挠公子买粮,只是这些菽虽然比较少,但是数量却极多,奴才也无法全部都给您。" "哦?“ 小缺挑眉,看向粮仓伙计,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要给这老者?" "是、是的......" 粮仓伙计的头垂的低低的,不敢与小缺对视 "哼。" 小缺冷笑一身,随即振臂高呼,道: "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此粮肆的做法!" 一时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就连店外不买粮的人也想挤进身子来看个热闹。 见此,粮仓伙计顿时慌张起来,他一把抓住小缺的胳膊,连忙道: "公子您别生气,小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小的这就把粮食都给您搬出去,您千万莫要冲动啊。" 粮仓伙计连忙赔笑道,他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位祖宗这么厉害,自己怎么可能得罪他呢? 要知道,自家粮肆主要就是靠周围的街坊邻居维持生存,若是坏了自家口碑,那自己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还差不多,记得,一粒不留。" 小缺冷哼一声,直接无视锦袍老者,拂袖而去。 "公子您请。" 粮仓伙计如蒙大赦,连忙弯腰鞠躬相迎,随后看向那些围观的百姓们。 "好啦好啦,都散了吧。" 粮仓伙计挥舞着手臂喊道,众人听闻,纷纷散去。 而那锦袍老者吃瘪之后,也不恼,而是嘴角含笑的望着小缺离去的背影。 毕竟自己的目的也只是给那所谓的玉香楼一个下马威,警告他们,既然目的达到,那些菽买与不买又有何妨? "呵呵,年轻人,果然够狠呐。" 锦袍老者捋须大笑两声,随即大摇大摆的朝着远处走去。 20.酿造技艺 玉香楼后,小院屋内。 魏明听完小缺的报告后,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锦袍老者是何许人也,竟如此行事?" 魏明皱眉道。 "不知道。" 小缺摇了摇头,可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 "好像是附近食肆的掌柜,平日便嚣张跋扈惯了。" "此次买粮,他一言不合就要用钱财买走在下辛苦选定粮食,在下急中生智,这才让这些菽幸免于难。" "果然如此。" 魏明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抹异色,苦闷的说道。 "看来,这次的事,只是开端,怕是周围食肆眼红我们生意火爆,所以故意借此机会来打压我们。" "这......" 小缺面露担忧之色,他虽然是一介仆从,但是也知道这些食肆,多少在当地都有些关系,一旦得罪了它们,恐怕日后的生意将会受到巨大的阻碍。 "放心吧。" 魏明微微一笑,拍了拍小缺的肩膀,道: "这件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先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 "好的。" 小缺点了点头,恭敬地退出房间。 待小缺离开之后,魏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深邃,不断闪烁着精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自己一直低调谨慎,可玉香楼生意太过火爆,还是引起了别家食肆的敌视,这次抢夺粮食,应该就是对方使坏吧! 只怕此次事件也只是开端,接下来的日子,对玉香楼的针对只会一波接着一波,恐怕再想要生意火爆,没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魏明的神情渐渐冷峻,眼底涌现出一抹凌厉。 "既然如此,那就从今天开始,不再低调谨慎,而是大胆妄为,让那些食肆见识一下魏某的实力。" 魏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毕竟食肆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靠口味说话。 若是自己能够满足食客口腹之欲,那么自己的生意自然蒸蒸日上,不愁没有生意,到那个时候,即便是那些食肆再怎么不爽,也要忍住心中的怒火。 想到这里,魏明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战意,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学习酿造技能,只要能酿造出酱油,那么,口味也自然没有问题!" 魏明暗忖道。 随后,他紧闭双眼,盘腿坐了下来,一个属性面板,赫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 魏明(食肆掌柜) 技能点(1.09/max) 技能: 【跑动】lv1(1/5) 【医术】lv1(1/3) 魏明看着属性面板,内心百味杂陈。 这技能点获得过于困难,而技能带给他提升又太小了。 就例如【跑动】这个技能,就算全部加满,也只能在速度上超越常人一些,连骡子都跑不过,就更别说那些跑过那些骑乘骏马的士兵了。 至于【医术】,更是只会简单的医学常理,对付那些伤势轻微的人还行,可对于那些重伤垂危之辈来说,却毫无作用。 可随后,魏明的神情又恢复平静。 或许也是自己太过贪婪,妄想着一步登天,所以才会导致如此窘迫的局面。 身无分文,无一技之长,能坐上食肆掌柜,除去技能点的帮助,也跟自己的机敏勇敢脱离不了干系。 魏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未来的路如何艰难,自己也要努力前进。 随后将目光落在技能面板最后一行上,毫不犹豫的点击了学习。 【酿造】(0/3):使用能运用较少的粮食等物品调制成酒水,酱油等物品。 就在魏明选择的一瞬间,光芒大放,恍惚间,脑海中多了许多信息。 这些信息,包含了发酵、筛选、杀菌的各种原理,用处颇大。 魏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随后猛然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是成功了吗? 自己终于可以尝试酿造了! 魏明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喜悦,连忙叫来了小缺,让其准备酿造需要的工具。 很快,就在小缺的配合下,将各项准备工作都安排妥当,然后就等着开始动手。 魏明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在他面前是是几个大木桶,里面满是清水,而小缺正在里面忙碌。 "小缺,可准备好了?" 魏明问道。 "嗯,明公,都准备好了。" 小缺兴高采烈回道,就连他也对即将发生的事充满好奇。 "那就开始吧。" 魏明满意的点头,随后补充道: "把所有买来的菽都倒入水中,记住,一定要仔细清洗,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呃。" 小缺闻言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询问道:"您说的是所有购买的菽?" "嗯,没错。" 魏明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缺咽了咽唾沫,不由得抬眸望向魏明,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于是咬牙道: "明公,这可不是玩闹啊,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店铺的生死存亡啊,您可千万别胡闹啊。" 魏明闻言淡淡一笑,随后解释道: "小缺,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拿店铺的生计开玩笑呢。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看小缺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魏明无奈地叹息道: "你放心好了,我这次只是为了酿造酱油,自然不会拿我们玉香楼的饭碗开玩笑。" "只要酱油酿造成功,我们便不愁没有生意了。" 魏明语气坚决地说道。 "酱油?" 小缺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道这个词语代表了什么。 不过这也正常,魏明早已打探清楚,别说这长沙城,就这整个荆州,也没几个人听说过酱油。 要知道,乱世之中,百姓连吃穿都困难,又怎会有多余粮食去酿造酱油呢?何况古法做出来的酱油的味道并不好,以至于那些王侯士大夫,宁愿用多余粮食酿酒,也不会用来酿造酱油。 不过就算有人酿造酱油,魏明也有信心在味道上击败他,用自己严谨的酿造工艺出来的酱油,不可能差于他人。 所以,魏明看向满脸疑惑的小缺,解释道: "就是一种调味品,你只管做就是了。" 听魏明这么一说,小缺也只好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既然明公都已经这么说了,小缺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好乖巧地答应下来,然后将那些装有菽的麻袋倒入水中。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魏明的注视下,水面上浮现出一丝丝涟漪,然后就像被风吹散一般,消失不见。 不过一会儿功夫,几个麻袋里的菽便全都倒入水中。 "小缺,这些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浸泡约八小时,以豆皮起皱纹为度,再上锅蒸熟,之后放在太阳下暴晒。" 魏明仍不放心的叮嘱道。 "嗯!" 小缺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认真处理起来了。 "明公,你还是先去照顾店里生意吧,这些活,交给小缺就行了。" 小缺转过身,对魏明说道。 "嗯,那就辛苦你了。" 魏明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 他走出厨房,朝着酒楼走去。 既然酱油的酿造还需时间,不可急于一时,如今还是专心面对店内的生意吧。 21.风波再起 此时已是正午,玉香楼生意火爆,来往的食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可魏明刚走进食肆的门口,就刚好听见店里响起粗俗的叫骂声 "这等饭菜,也敢端出来糊弄我等?" "还真是奸商,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买,也不怕食客吃坏了肚子?" 魏明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肥硕、眼窝深陷的壮汉端着装满食物的破瓷碗,正站在木桌前怒气冲冲地对着林沐雪破口大骂。 "你怎么说话呢?" 林沐雪气得俏脸发白,双目圆瞪,指着他的鼻尖质问道: "这绝无可能!我玉香楼的菜肴向来是有保证的,而且价格也是合理的!" 那壮汉冷笑两声,阴阳怪调地说道: "呵呵...合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合理的事情!" "你这人怎么如此蛮横不讲理?" 林沐雪气得胸脯急剧起伏,娇躯微颤,眼看着就快要被激怒。 "哼!" 壮汉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瓷碗重重摔在桌上,露出碗中吃食。 那些食物竟然呈现黄褐之色,还散发阵阵酸臭,一股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一闻便作呕。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做的啊?" 林沐雪惊呼一声,美眸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她从未制作过如此恶心的食物,要知道,玉香楼每日选用食材可都是精挑细选的,绝不可能做成这样。 周围食客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指着那几碗吃食窃窃私语起来。 "原本以为这小姑娘不过是个新手罢了,没想到竟然连做饭都如此不精细,看来,这家店是要关门大吉了!" "哈哈...这些饭菜能够用来糊弄客人,也算是人才了!" "可不是嘛!" 周围食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林沐雪听得越来越气愤,俏脸涨红,美眸中闪烁着无助的神情,咬紧嘴唇,似乎想要辩驳些什么。 可那壮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奸诈的光芒,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凶狠模样,打断了林沐雪的话语: "小娘皮,你若再不承认,今天我就砸烂你这玉香楼!" 这时候,在一旁照顾食客的林老爹终于忍不住了,连忙跑了出来,怒喝一声,冲到了那壮汉面前。 "你这厮,太欺负人了!污蔑我们玉香楼,我还不跟你计较,可你为何还要侮辱我女儿!" 林老爹虽大病初愈,但因长期锻炼的缘故,身体还算健朗,身穿粗布麻衣,却依旧掩饰不住他魁梧强壮的身姿。 他双拳握紧,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壮汉,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一般。 不料这时候,壮汉突然一反常态,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慌张后退了两步。 "杀人啦!杀人啦!" "玉香楼店大欺客,要掩盖真相!" 壮汉一边退,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他这一喊,不仅玉香楼的食客都聚了过来,就连外面大街上的人群也涌了进来,琢磨着要看热闹。 "快来看呐!玉香楼要倒霉咯!" "就是啊!那壮汉也不知做了什么,玉香楼竟要这样对他,太过霸道。" "这种店,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皆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指责玉香楼的不是。 毕竟在他们眼中,大汉是弱势方,还一副受尽欺辱的样子,他们自然偏袒弱势一方。 "住嘴!" 林老爹气极败坏地怒吼一声,一双虎目死死瞪着众人,浑浊的眼眶中泛起一丝血丝: "我玉香楼做的食物有没有问题,只要尝过的人都清楚,用不着你们这群外行瞎嚷嚷!" 可林老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很容易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谩骂中。 魏明虽然心中恼怒不已,可他却不是莽撞之人,知道这时候应该稳住局面,平息众人怒火再说。 于是,他走上前,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被一旁的林沐雪打断了。 只见她举起菜刀,用尽力气劈在铜锅之上。 铛! 一声金铁交击般的巨响声传来,整个铜锅竟被她劈成了两半,溅起漫天飞尘。 见状,围观的众人不由得愣住了,一个个呆立当场。 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少女,竟会使出如此大的劲头。 顿时,场面变得寂静无比,所有人都用震撼的眼神注视着林沐雪。 而她却是一脸倔强之色,抬头挺胸,美眸中尽是倔强和委屈之色,却毫不畏惧地与周围那些食客对视,冷声说道: "我玉香楼所做食物,每道菜都有专门的厨师亲自检查,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她顿了顿,伸手提起身边麻袋,倒出一堆食物,怒道: "你们看到了吗?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问题!'' 周围食客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桌上,只见那些食材的确都是干净无比,显得极其洁白透亮,还散发阵阵自然的清香,让人看了就觉得胃口大开。 壮汉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愧,不过他仍然嘴硬地狡辩道: "哼!就算这些食物都没有问题,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鬼东西?" 林沐雪厉声回答: "只怕是有心之人,要毁我玉香楼的清白吧!" 众人看了看新鲜的食材,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大汉,顿时恍然大悟,有不少人更是义愤填膺,纷纷附和道: "是呀!这玉香楼的食物怎么可能这等低劣呢!肯定是有人嫉妒玉香楼生意好,所以故意找茬!" "就是!" 周围众人一片义愤填膺,纷纷斥责壮汉的卑鄙行径,而那壮汉则是脸色通红,一脸的尴尬,眼珠乱转,不知该如何应对。 最终也只能悻悻地离开了玉香楼,但临走时却撂下了狠话: "哼!小娘皮,你给我等着!" 望着壮汉远去的背影,林沐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次的风波暂时过去了。 不过林沐雪也知道,这一切并非是偶然,肯定有什么人在暗中搞鬼。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只会给玉香楼带来不小的损失。 魏明见众人渐渐散去,便来给林沐雪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收拾残局,自己跟踪壮汉。 林沐雪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魏明见状,也放下心来,便独自一人走出了店铺跟踪起壮汉。 那壮汉也奇怪,出了玉香楼,竟又开始在这大街上闲逛了起来,魏明便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走了许久,就在准备放弃之时,壮汉突然找了一处隐蔽的胡同钻了进去。 这条胡同不是一条主路,而且很偏僻,很久没有人经过了,所以显得异常安静。 魏明悄悄地潜入胡同里面,他开始放慢脚步,不敢惊扰到了壮汉,而后小心翼翼地跟在壮汉身后。 壮汉一直向前走着,不时的左右张望一番,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魏明的目光四下搜索,想从中找到些线索,可是这条胡同的两侧皆是一些破屋破舍,什么也没有。 正当魏明思量间,那壮汉忽然停了下来,魏明也赶紧躲藏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只听壮汉的声音突兀地在空荡的胡同内回荡起来。 “小娘们,你给老子出来,别躲着了!" 闻言,魏明不禁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颤,难不成,他发现了自己? 可自己乃大丈夫,非妇人也,肯定是那壮汉想要诈出自己,故弄玄虚罢了。 魏明不禁嗤笑一声,继续装傻充愣。 壮汉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随后转过身,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便向后边院子走去。 22.人言可畏 魏明见状,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当即不动声色的跟在壮汉身后。 很快,那人便来到了一座破旧小屋门口,停了下来。 魏明也不敢靠近,只敢躲在远处观望,生怕自己踪迹被发现。 眼前的房屋,早已尘灰遍布,看来很久没有打扫过,窗户也已经坏掉,取而代之的是几块木板拼接着,将窗口封的严严实实 那壮汉轻叩房门。 吱呀~ 一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紧接着就听见门后面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谁啊?" "是我!" 壮汉瓮声瓮气地答道。 门嘎啦一声打开了。 只见一名年约二十六七岁的青衣公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袭华贵锦缎长衫,一派翩翩佳公子模样,与这破败不堪的房屋泾渭分明。 只不过这位公子的相貌与魏明差距甚大,魏明的五官端正,而此人长得有些阴柔,给人一种病怏怏、不堪重负的感觉。 而且,此人的气质颇为孤傲,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氛围。 魏明皱眉,他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不过很快魏明便摇了摇头,抛去心中杂念,认真看向前方。 只见那壮汉却不敢怠慢,急忙躬身行礼: "公子,你要我办的事已然办妥。" "做的好!" 青衣公子点头应承。 "谢谢公子夸奖!" 壮汉嘿嘿笑道,随即搓了搓手,似乎别有所指。 那青衣公子见状,眉宇微蹙,不由问道: "有何要求吗?" "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啊!" 此言一出,壮汉立马竖起大拇指夸赞,恭维之色溢于言表,之后又缓缓开口说道: "只是不知,公子之前答应我的酬劳。。。" 青衣男子面露恍然之色,嘴角不禁多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你放心,酬金我早已准备妥当!" 他点头答应道,随即从袖子里摸出钱袋,不以为然的递给壮汉: "拿去!" "公子果真爽快!" 壮汉接过钱袋,哈哈大笑,一脸谄媚。 "只不过,我还有件事要你办。" 青衣公子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儿。 壮汉闻言,顿住了,他迟疑了片刻才说道: "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便是,不管是什么脏活累活,小的必不推辞。" 青衣公子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说完他又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进屋说!" 青衣男子迈步走入屋内,壮汉也连忙跟上,还不忘关好那吱呀作响的破门。 看着两人进入屋内,魏明不由暗骂: 这群家伙还真是小心谨慎! 不过现在是去是留? 魏明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敌情不明,自己也不知该作何选择。 若是贸然前去,多半是凶多吉少,虽不至丢了性命,但也会惹麻烦缠身,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但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逍遥法外? 魏明敢肯定,他们在屋内密谋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很有可能便是针对玉香楼的阴谋。 若是任由这些混蛋肆虐下去,恐怕不久之后,自己苦心经营的玉香楼,就会变成另外一番景象了! 魏明不由咬牙切齿。 他决定冒险一试,起码自己有【跑动】这个技能,再不济也能够及时逃脱。 更何况,要是能早日知晓他们的阴谋,自己也好早些做出应对。 这样想着,魏明无声无息的摸了过去,躲在门外俯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屋里的两人并未注意到门口有人,依旧谈论得热火朝天。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 青衣公子沉吟道: "我们要编织一个合理的借口,若是太过草率,反而容易露馅儿。" "那公子的意思是。。。" "你再去找个人,记住一定要身材瘦弱,看起来有些胆小怕事的那种,然后告诉他,只要他帮我们污蔑玉香楼,就给他数百枚五铢钱,这笔买卖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公子放心!" 壮汉信誓旦旦道: "小人保证办的干净利落。" 青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又接着叮嘱道: "不仅如此,要每天都要雇一人,就到玉香楼门口喊冤,编造些莫须有的事情。" "每天?" 壮汉闻言,顿时露出惊诧之色。 "没错,就是每天。" 青衣男子冷笑着说道: "是啊,每天都要喊冤,越惨越好,越恶劣越好。" 壮汉不禁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难道你办不到?" 青衣男子眉头一挑。 壮汉急忙摇头: "小人自认有这份本领!" "只不过每天雇人,这样一来花销可就大了,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青衣男子嗤笑道: "这世界上,众口铄金,纵然我们说的是谎话,别人也能当成真话来听,玉香楼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壮汉听罢,面露恍然之色。 青衣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得逞之色。 "至于花销,你不用担心,事成之后,你还能多拿三成,如何?" 壮汉一怔,旋即狂喜不已。 "多谢公子,小人一定会竭尽全力!" 青衣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段日子你就在城里转转,别光找人去喊冤,没事就去散播玉香楼的谣言,让那些愚昧的老百姓误会。" 壮汉兴奋的满脸通红,他们在江湖上闯荡许久,也是见过风浪的。 但是像今日这般,颠倒黑白,栽赃陷害一个大型食肆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当下,壮汉连声称谢,随即又向青衣男子询问了一下具体的细节。 魏明在门口是越听越惊。 这帮人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简直丧心病狂,这样做也不怕遭报应? 他们先是把玉香楼描绘得无恶不作,让百姓们产生抵触情绪,不愿再来用餐。 之后便是孜孜不倦的编造各种谎言。 比如,玉香楼里面的厨师们都是奸诈之辈,专门坑蒙拐骗,而且还偷盗,抢劫等等等等。 更加离谱的说是玉香楼里有人勾结贼匪,祸害百姓。 再然后,就是他们制造舆论,煽动老百姓都聚集到玉香楼门口闹事,最终魏明等人被逼迫得关门歇业。 魏明越听越是愤慨,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狠狠教训这几个畜牲。 自己正是知道,青衣男子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却胜在狠辣无情,而这种法子,却是最能达到目的。 百姓所听来的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虽然青衣男子的谎言一次可能无法奏效,但长期积压下来,百姓们对这种传言自然深信不疑! "哼。" 魏明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怒火中烧,他俯耳倾听,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阴招。 就在这时,房内的声音也小了,估计是已经商量好计策,准备行动了。 "公子,小人就先去安排此事了。" 壮汉恭敬地退了下去。 "嗯!" 青衣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他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等等!" 就在壮汉刚刚离去的瞬间,青衣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叫住了壮汉: "屋外之人,是你的手下吗?" 壮汉微微愣住,自己孤身前来,哪还有别人。 青衣男子淡漠的目光投向了门外,冷喝道: "滚进来吧!" 魏明闻言,浑身一颤,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连忙迈开步伐,飞快离去。 23.阴谋实施 趁着壮汉愣神的功夫,魏明早已快步离开了此处,不见身影。 壮汉缓缓回过神来,正要追赶,但是看着青衣男子阴沉的脸庞,壮汉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不敢吭声。 "还杵着干嘛?" 青衣男子的嗓音仿佛是从冰窖里传出来一般,冷冽异常。 随后,他又指向那拼接木板的缝隙之处道: "刚才那小子就躲在这之后偷听!" 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在青衣男子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粉一般,熠熠生辉,耀眼无比,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像是黑曜石一般透亮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壮汉打了个哆嗦,慌忙低头,不敢再说话。 青衣男子看着他畏缩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厌恶。 这些人,真不配被称为君子,只能做些欺男霸女之类的勾当! "滚下去吧,别让我看见你!" 壮汉不敢违抗,当即躬身施礼退出了房间。 青衣男子重新走回桌案旁边坐下,将茶杯递至唇畔,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脸色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对魏明偷听到自己的计划感到毫不在意一般。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他放下茶杯,伸手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抬起头来,嘴角噙笑。 "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他舔了舔薄润的唇瓣,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神采: "纵然你们知晓我的计划,也无济于事,这玉香楼,我势在必得。" 青衣男子将茶杯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重新端起桌上的茶杯,悠闲自得地品尝起来。 同时,口中喃喃,仿佛在自言自语: "玉香楼啊玉香楼,你可千万要撑住,否则就没机会再继续留下去了......" 与此同时,魏明一路疾走,直至回到玉香楼内,方才停下来,松了口气。 "呼~" "还好,还好没有被抓住!" "差点儿就完蛋了,幸亏跑得快。" 魏明大口喘息着,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一边暗自庆幸。 "魏公子!" 就在此时,魏明的耳朵微微一动,听见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 魏明转过身,便看见林沐雪朝着自己快速跑来,她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显然刚才安顿众食客费了一番功夫。 "魏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切可还顺利?" 林沐雪擦掉额上的热汗,拉住魏明的胳膊,急促问道。 "还算顺利,就是......" 魏明欲言又止,眉毛轻轻皱起,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就是什么?“ 林沐雪察觉到了魏明情绪波动,当下问道。 "还是把大家喊来吧,当面谈谈才更加妥帖。" 魏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林沐雪闻言,脸上浮现起一抹担忧之色。 她知道,这一次事件恐怕不简单,否则魏明不会这么说。 "好,你稍等。" 林沐雪点了点头,便朝着院内走去。 魏明则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不多时,林沐雪就领着众人走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和紧张。 "明公,怎么了?" "魏公子找咱们来有何吩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魏明的意图。 魏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静一静。 "各位,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希望大家能够严肃认真听我说话。" 众人闻言,顿时肃穆起来,一脸凝重地看着魏明。 "这长沙城的食肆已经准备对我们出手,今日之骚动就是他们搞得鬼,以后类似这种情况只会经常出现,大家务必要警惕。" 魏明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人群中炸开。 "怎、怎么可能?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不可能,不可能!" "魏公子,你莫要胡乱开玩笑!" 众人纷纷开始议论,显然,对于魏明所说的这个消息都感觉难以置信。 "大家先听我把话说完。" 魏明打断了他们,开口解释道: "我之所以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应对之策。这些人不是善茬,而且手段狠辣,且想每天找人来摸黑我们玉香楼,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现场顿时沉默下来,所有人都在仔细思考着其中的利弊关系。 "如果不想再次遇到这种事,怕是只能向这些本地食肆低头,但这样的话,恐怕需要花费许多五铢钱。" 魏明继续补充道。 "魏公子,你可知道这些食肆幕后的主谋?" 林老爹犹豫片刻,问道 "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一些寻常的食肆,他们肯定有所背景,不可小觑。" 魏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那些食肆的幕后主使者的身份。 林老爹见状,叹了口气,开口道: "可若他们天天找人来摸黑我们玉香楼,岂不是要把我们逼入绝境?" 魏明点了点头: "没错。" "那我们就这样任人宰割?" 林沐雪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魏明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 "不过,我实在找不到任何办法,毕竟我们玉香楼来长沙的日子尚短,并未有什么好名声传播出去,面对他们的污蔑也百口莫辩。" "可是,总不能这样一直躲下去!" 林沐雪愤愤不平,她一想到今早那一幕,就恨不得现在立马冲上去找那群人算账,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种想法是不可行的。 林老爹也有些颓败地垂下了肩膀。 魏明说得没错,玉香楼初来乍到,虽说生意兴隆,但终究没有任何背景,根本无力招架那些本地势力的袭击。 但是就这样忍气吞声,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久久未说话的小缺,看着众人脸上的愤怒与焦虑之色,突然想到了什么。 "魏公子,你不是说过,只要酱油酿造好了,就不愁没生意吗?" 小缺的声音清朗,透露着浓厚的兴趣。 魏明闻言,心中一愣,随后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连连拍掌,笑容灿烂。 "小缺,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我一紧张差点把这事忘了。" 魏明夸赞道。 小缺腼腆地挠了挠脑袋,憨厚地笑着。 而一旁的林老爹与林沐雪却是面面相觑,不明白魏明为何突然如此高兴。 "什么酱油?" 林老爹连忙开口追问道。 魏明笑着解释道: "这酱油,是我家秘制配方带来的,味道极为鲜美。我已经让小缺拿去酒楼里试做了。如果味道可口的话,估计不用多就就能成功,到时还愁着没客人?" 魏明的语气透露出一股骄傲和自豪,似乎对自己制作的东西充满了期待。 24.下水美食 听闻此言,林沐雪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一脸忧虑。 魏明见状,顿时纳闷地开口问道: "沐雪姑娘,你为何这般表情?" 林沐雪咬了咬唇,一脸纠结地说道: "魏公子,我们玉香楼虽然生意兴隆,但是这些天来来往往的食客,全部都是些穷苦百姓,他们注重的只是分量,味道次之。" "况且你那酱油,既然需要酿造,得花不少粮食吧。" 林沐雪的话让魏明陷入了沉思。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酱油虽然能让食物鲜美,可耗费的粮食也是天文数字,倒不如用其酿酒,还能稳定获得收入,也能保证生活。 魏明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尝试一番。 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落在林沐雪身上,开口说道: "沐雪姑娘说的在理,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冒险一试!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欺压到我们玉香楼的门槛儿上,届时,只能任凭他们宰割!" "魏公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林沐雪皱眉提醒道。 她不明白魏明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没有什么胜算,但魏明却执意要尝试,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魏明点了点头,正色答道: "是的,不仅如此,我还打算卖荤腥,而且是素价荤卖!" "什么!“ 众人齐声惊呼起来,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魏明。 要是荤腥按素菜的价格贱卖,怕是过不了几日,玉香楼就要被那些食客给吃垮了。 "魏公子,你疯了吗!" 林老爹急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厉声道: "这么做,岂不是等于白送给食客吃了?我们玉香楼本就穷窘,经不起这样折腾。" 魏明见众人神情诧异,便继续开口解释道: "其实,我刚才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那就是将这些价格昂贵的荤腥全部换成下水!" "下水?"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露出困惑的神情,唯有小缺一双灵敏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明公。" 小缺开口叫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什么。 "明公,这下水可是连摊贩都嫌弃的脏东西,一般是拿去喂养家禽的呀。" 他说的下水,指的便是肠子、内脏等,因其腥臊异常,还内含秽物,所以才有下水一称,而这种下水,是一般农户都不愿意吃的,只有乞丐或者家禽才会愿意吃。 魏明自然知道下水有多难买,但是他现在却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希望这样能够帮助玉香楼渡过危机。 听闻此言小缺此言,林老爹也很快意思到了那所谓的下水是何物,当即怒斥道: "魏公子,你疯了吗?你怎么敢把那些脏兮兮的下水卖给食客呢?" 林沐雪也是满心焦急的劝说魏明: "魏公子,你千万不能这么做啊,若是传了出去,我们玉香楼的声誉就毁了!" 林老爹有此举也不奇怪,毕竟下水是直到唐宋,引进了大量的调味品之后,才渐渐在民间兴盛起来。 而如今这时代,调味只有些许粗盐,根本不够调料来烹饪美味,再加之下水腥臊异常,又没有什么好的烹饪手法,一旦食客尝到这种下水,肯定会觉得很是恶心。 魏明微笑着摆手,安抚林沐雪和老爹道: "两位莫担心,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也相信大伙都不是傻瓜,不会轻易尝试下水这种恶劣的食物。" 他顿了顿,接著又说道: "所以,倒不如在卖下水的第一天免费!全城百姓都能来吃!让大家好好尝尝我这用酱油制成的下水,这样就能把咱玉香楼特色美食的名号传出去。" 魏明再次语出惊人。 林沐雪瞪圆了柔媚的双眸,显然是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想出这个办法。 林老爹闻言,更是气得连胡子都一翘一翘的,但碍于魏明的身份,最终也没有发火。 但他的脸色依旧十分不好看,冷哼道: "魏公子,这下水价格虽贱,怎么可以免费让人尝试呢?" "虽说免费让人尝试,可以增加玉香楼的名声,可若魏明做出的下水若不能俘获众食客,那岂不是等于白白送钱?" 林老爹语气中满是忧虑。 魏明自然也知晓林老爹是为了玉香楼好,但自己的决心却依旧坚定,开口说道: "放心吧,我这下水每人只能吃一份,不至于浪费!" "这样做不仅能让人浅尝辄止,品味我这下水的美味,也不会花费太多。" 听闻此言,林老爹才稍作妥协,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这种低贱食物,怎么会能拿来卖,简直就是丢我们玉香楼的脸面!" 魏明却丝毫不介意林老爹的意见,笑道: "没关系,只要有人买,便是赚的!" "只要我们这廉价荤腥的名号打出去,让众食客喜欢上,到那时,再多的谣言蜚语,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见魏明执意如此,林老爹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不过还是开口提议道: "那就由魏公子亲自操刀做一锅下水,我们一起尝尝味道吧!" 林老爹的建议,立马得到了大伙的认同。 可魏明却一脸难色。 他微微颔首,苦笑道: "我这酱油尚且还在酿造中,恐怕要等些时候才能做好,到时候再拿出来供各位品尝,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也知晓魏明的难处,没有再强求什么,纷纷表示理解。 "那就按照魏公子所言吧,不过,我可告诉你,若是不能达到效果,可不能让食客白白了便宜!" 林老爹提醒道。 魏明点头笑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魏明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绝对不会让大伙白吃亏的。" 不过随后,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这下水的事情,就先瞒着食客,不要让其它人知道了,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影响玉香楼的生意。" 魏明要趁此机会,让玉香楼崛起,不用受他人钳制,而这下水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林老爹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如此,魏公子还请速速准备吧!" 魏明笑着应下,然后便走进院子,去查看酱油酿造的情况。 待他离去后,林老爹才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这样,魏明与小缺便开始在后院专心酿造酱油了,可随着两人的离去,林老爹与林沐雪却并没有感到手忙脚乱,反而是十分轻松。 那也正是因为每天都有人到玉香楼散播谣言,污蔑玉香楼,导致食客流失,生意大不如前,所以两人也乐得清闲,林沐雪与林老爹也对这流言蜚语熟视无睹,不与其争论,即便是听到那些谣言,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境。 25.再顾寒窑 然而酱油的酿造并非一日之功,其所需要的工序繁琐,即便魏明和小缺已经尽力,但光是发酵所耗之时,也足足需要半个多月。 并且在这期间,还需要不断的翻动菽,以免温度过高,而使其变质,导致损伤原本的味道。 这些工作都是必须要做的,所以在开始的那几天里,两人都会熬到深夜才睡。 然而,他们的努力也换来了应有的收获。 酿造的第三天,当魏明疲惫的将最后一麻袋菽下水倒入坛内,他便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小缺看到这番景象,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哈哈......明公,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小缺啊,咱们能不能别笑?" 魏明无奈的说道,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我都已经累得筋疲力竭了。" 见魏明是真有些劳累过度了,小缺也不再打趣。 "哦,那我帮你揉揉肩膀吧。" 他说完就蹲下身体,开始认真给魏明按摩肩膀。 "舒服啊......" "哎呀,还是小缺好,不过小缺,你说我们酿出的东西,会好吃吗?" 魏明一边享受小缺的服务,舒畅的按摩让他身心愉悦,忍不住哼出声来,一边询问道。 魏明心中也有些不安,毕竟酿造酱油的工序太过繁多,而自己又是第一次尝试,虽说自己有些许的把握,但谁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如今的他们正处于紧张关头,因此也不敢大意。 "肯定是好吃,明公酿制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吃。" 小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闻言,魏明微笑着点点头,坦然说道: "说的在理。" "那咱们也不必焦急,就这般静静等待它的成果吧。" 魏明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小缺便从地面上站起身子,神秘兮兮的凑到魏明身旁,小声说道: "明公,等下我能出去一趟吗?" "怎么?又想出门?" 魏明问道,随后他又抬头看向天空中,此刻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天际,映射的四周一片绚丽。 "外面天色已经不晚了,况且人多眼杂,你还是不要乱走为妙。" 魏明皱眉道。 这也并不是他过于严苛,而是这长沙城之中,可是有宵禁政策的,小缺这般时间跑出去,万一归来之时过晚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闻言,小缺不禁撅了撅嘴: "别嘛!我想出去散步消食,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可,这么晚了你出去,万一被贼给盯上怎么办?" 魏明犹豫片刻,于是说道: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我也不知道走遍了多少大街小巷,这点路程我还是走的来的。" 小缺有些苦闷的说着,随即又低声嘟囔道: "再者说了,我又不走远,只是在这附近罢了。" 见他坚持,魏明也没有阻拦,而是说道: "那行,你自己注意一点,若是发现危险,立马回来,知道了吗?" "恩恩。" 小缺笑着答应下来,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准备离开。 "等等......" 就在小缺转身离开的瞬间,魏明忽然喊住了他。 听到魏明的呼唤,小缺不由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疑惑的说道: "明公,还有何吩咐吗?" 魏明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到食肆之中,拿起放在桌上的竹篮,再快速朝着小缺所去的方向跑去。 小缺站在原地愣了愣,他不禁有些摸不清楚状况,难道明公改变主意了? 想到这他原本还高兴的心情顿时沉到谷底。 不过尽管心中疑惑万千,可小缺还是乖乖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等候魏明返回。 不大功夫,魏明就从远处跑了回来,只见他手提竹篮,上面盖着一块麻布,里面似乎装了不少食物。 小缺见魏明手中拎着竹篮,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明公,您这是......" 魏明将竹篮递给他,笑着说道: "这些可都是为你准备的。" 小缺接过竹篮,掀开麻布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里面满是金灿灿的麦饼,还冒着热腾腾的白烟,显得诱人极了,掀开的一瞬,一股浓郁的麦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闻到就感觉饥肠辘辘。 看到这些美食,小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哇塞!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怎么样,喜欢吗?" 魏明看向他,微笑着说道。 闻言,小缺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脸颊红润: "当然喜欢,这么多美味的东西,就算让我现在去死,我也愿意!" "你这傻孩子。" 看到小缺的表情,魏明顿时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啦,你先拿去吃吧,全部吃完也没关系,吃饱喝足后再继续干活。" 魏明说完,随后转身离开了院落。 小缺看这手中这被装的满满的竹篮,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彩。 这些食物,莫说小缺一人,就是数十个壮汉也吃不完,可魏明却依然分给了自己这么多,这让小缺的心中充斥着一抹暖流,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只有在遇到魏明以后,他才会体验到。 小缺深吸一口气,随后提起竹篮,朝着屋外走去。 他要去见那些孩子们,让他们也都尝尝这新鲜的食物的味道。 熟练的穿梭各条街道,不到片刻,小缺便来到了贫民窟之中。 这里依旧是一片破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偶尔可以见到一些人影,或躺或坐在废墟之中,他们或许已经饿了许久,面色憔悴,有的人甚至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而有些人则依偎在墙角,双臂环抱,似乎在等待着一份慰藉。 但见到小缺到来,他们却是不由而同的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小缺手中的竹篮,眼睛之中透露着贪婪之色。 小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面露警惕之色,快步离开。 这些人见状,眼中的光芒更胜,但也仅仅只是片刻,随后便有些畏惧的垂下头颅,似乎不愿与小缺正面交锋。 他们虽然饥肠辘辘,但并不笨,看到小缺的模样,不似自己一般衣裳褴褛,就猜到此人身份肯定不是乞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之竹篮被麻布遮掩的很好,并不确定其内究竟装的是不是食物,自然不敢贸然冲上前去抢夺。 小缺回首望着那些穷途末路的人们,心中不禁一阵叹息,随后提着竹篮继续朝前走去。 他并不会怪罪这些苦难之人。 因为贫穷有时候真的像一只怪兽,他撕扯掉了人们善良的心智,让人们都变得残忍。 26.飞来横祸 小缺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场景,装满麦饼的篮子早已被他弃置在地上,可他却浑然不知,脸上写满了慌乱与迷茫。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原先那被木板紧紧钉住的窗户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残破不堪,就像被人肆意破坏过后的模样。 破旧的木门此时也静静的躺在地上,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就连门框上都布满蛛网般细密的裂纹,足可见对方之狠辣。 原本整洁的房间里,如今满地狼藉,墙壁和地面上都散落着滴滴血迹,杂乱不堪,孩子们也早已不知所踪,只有零星几件破碎的衣物还留存于原来的位置上。 小缺看着面前的一切,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原先那个温馨、舒适的家早已不见,就连妹妹和孩子们也不知去向,只余现在的杂乱不堪。 "啊!" 小缺双手捂住耳朵,将脑袋深埋其中,痛苦万分的嘶喊起来。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里明明应该是他和妹妹以及孩子们生活的地方才对,怎么会如今这副模样? 小缺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悲痛欲绝,再没别的情绪,唯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记得自己离去之时,早已准备妥当,门窗严丝合缝的钉死,就连耗子也进不来,根本不可能出现任何漏洞。 但是如今呢? 门被残暴破坏,窗户也同样被拆卸了下来,甚至连床榻都断为两截,散落在各处。 他的妹妹不见了,孩子们也不见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 小缺猛地抬起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瞬间睁大,充斥着无尽的恐惧,连心脏都都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还记得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那个自己施舍过的怪老头...... 想来也奇怪,明明当时四周空无一人,唯有他在那鬼鬼祟祟的,而询问那老头缘由,他却偏偏说在此地乞讨。 小缺当时并未多做理睬,转身便走,可是谁曾想,等自己察觉不对,再次返回时,那名怪老头却已然不见踪影。 当时,小缺还十分疑惑,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但是现在回过神来,仔细思考一番,那个怪老头显然是有问题,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他早有预谋! 小缺有些动摇了,他拼命摇晃脑袋,想将刚才的画面甩出脑海。 但是越是抗拒,那幅画面却越发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怪老头哪是行乞啊?分明是垂涎于当时小缺手中拿着的食物,一路跟踪,再次遇见时,看见自己手中食物不见踪影,于是便断定自己将食物送回了家中。 然后趁夜潜伏,将家中劫掠成这个样子。 这个猜测虽然荒唐,但是也极具可能性。 小缺终于彻底醒悟过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写满惶恐与担忧,他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害怕真相会比现在这副模样更加凄惨! 对方年纪虽大,可毕竟手持凶器,而且两人相互配合,岂是一群孩子能够抵挡? 一股浓浓的绝望顿时涌上心头。 他的身体忍不住瑟缩颤抖起来,双手抱紧膝盖,用力蜷缩在一团,嘴里喃喃自语: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妹妹和孩子们都不会有危险的。" 他的声音很低,微弱而无助。 可突然,他踉跄起身,冲进屋内,想要找到孩子们离去的踪迹。 毕竟,现场没有一具尸体,也就说明孩子们尚且还活着,这是最基本的判断依据。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妹妹和孩子们留下的信息。 带着这样的想法,小缺快步走入屋内,可四周只有残败不堪的景象和空荡荡的房间,根本没有他要寻觅的任何东西。 可就在这时,小缺的面色突变,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睛瞪大滚圆,嘴唇颤抖着,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主喉咙,说不出话来。 "你……回来了……" 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带给人莫名的压迫感与恐慌。 小缺的瞳孔猛然放大,微微的扭过脖子,僵硬的朝着声源处看去。 昏暗阴沉的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一张苍老而干枯的脸庞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满头花白长发,瘦削皮肤皱巴巴的老人,他身上穿着陈旧的粗糙布衣,双眼混浊不堪,脸上布满皱纹,皮肤干瘪蜡黄,宛若风烛残年。 他的右手拿着染血的菜刀,左臂则缠绕着布条,隐约露出斑斑血迹,令人望而生畏,此时他蹲坐在阴冷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而此人,也正是那天向小缺行乞的两人之一。 该死! 自己为什么没注意到房间里有人?! 小缺猛地攥紧拳头,面对死亡的威胁,他本能的想逃离此地,却发现自己根本挪步都困难。 自己不知何时,早已虚汗淋漓,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了。 小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颤巍巍的开口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怪老头咧开嘴,笑容诡异而狰狞,答道: "因为我在等你啊。" 他缓慢的站起身来,佝偻的背脊渐渐挺直,一点点朝着小缺逼近,嘴中继续说道, "你不回来,我怎么好动手呢?" 小缺心中咯噔一声,一种巨大的恐怖感袭遍全身,他强忍住内心的害怕,努力镇定下来。 突然,小缺瞳孔骤然紧缩,他注意到了,在自己不远处,有一根被削尖了的木棍,此刻正闪烁着幽冷森寒的光芒。 现在就是自己反败为胜的机会,只需要抓住那根木棍,然后刺入这个老怪物的胸膛,他就能获救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小缺的脸上露出坚毅决绝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鼓励自己: "一定要快,一定要快,唯有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下一秒,他猛然窜出,朝着木棍扑了过去,伸手抓住它,狠狠刺向对面老头的胸膛。 他的动作迅捷无比,几乎是眨眼间便已经欺身到了老头身前,眼看那木棍即将刺入对方身躯,可老怪物却仍然一脸茫然的看着小缺,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丧命般,完全不躲避不防御。 小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自己赌赢了。 可是下一秒,他所有兴奋都化为乌有。 那把木棍在距离老怪物仅剩数寸时,小缺却猛然停滞了下来。 不是因为自己心慈手软了,只是因为自己那不知所踪的妹妹,竟然从侧边冲过来,挡在了那老头的面前。 小缺愣住了,整个人像是石雕一般,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27.峰回路转 小缺的手臂还保持着向前的倾势,可是却再也无法前移半分,就像是被人用铁钳牢牢夹住了一般,直愣愣的悬在那,动弹不得。 他惊愕不解的望着身前的小女孩,困惑、疑虑、迷茫……各种负面情绪在小缺脸上交替呈现。 小缺他想不明白! 自己的小妹为何要去如此维护一个手染鲜血的怪老头。 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可面前的小女孩也毫无畏惧,与小缺对视,她的目光澄澈透亮,犹如黑宝石一般。 "哥,你别杀这老爷爷。" 小女孩仰着头,一字一句的恳求道,眼中充满了哀伤和祈求。 "他是好人,没有歹意的。" 听闻此言,小缺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万分,他紧抿着双唇,盯着自己的妹妹,良久,终于颓然的松开了自己握住木棍的手,无力地瘫倒在地。 自己虽不知妹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杀了那名怪异老头,但是他清楚自己的妹妹从来不会撒谎。既然妹妹这么说了,就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既然如此,不妨听一听她究竟想说什么吧。 而此时,那怪异老头也回过神来了,想起刚才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就不停的战栗哆嗦。 他抬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强行让自己心情平复,喘息着说道: "丫头,吓死老夫了,幸亏你及时赶到。" 说罢,他扭过头望向小缺,脸上满是疑惑与惊惧之色道: "小兄弟!" "你为何要杀我啊?!" 此时的老者的反应,分明与普通百姓无二,又怎会是一位手染鲜血的歹人呢? 难道是我误会这老者了? 可寻常之人,又怎会手持染血菜刀,口中还喃喃着什么"我在等你"这类难以理解的话语。 小缺心中思绪万千,可仍然默不吭声,只是静静望着自己的小妹,等待她的答案。 而这时候,小女孩心中,那澎湃的情绪却是再也无法控制了。 她哭泣着,抽搐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片刻之后,小女孩的哭泣逐渐平息,随后,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哥哥,轻轻摇晃着脑袋,哽咽着说道, "哥!" "是这位老爷爷救了我。" 小缺闻言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女孩,声音嘶哑着问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暴躁,小缺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波动,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温柔,轻声问道: "小妹,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眶泛红,嘴角微颤,仿佛是鼓足勇气一般的说道: "哥,你那天离开后,有位老爷爷领着一大伙流浪汉前来,想要抢走我们的食物.我们无力反抗,结果……" 说到最后,小女孩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呜咽的啜泣,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 而这时候,小缺也猜出来了一点眉目,他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低沉着嗓子冷哼了一声,随即猛地站起身,将小女孩拉入怀中,安慰着道: "傻丫头,不哭,哥在这呢。" 他的话并未给小女孩带来丝毫安抚,相反,她哭得更加厉害了,仿佛找到了依靠般,将小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处,不愿再看外面世界一眼,或许是因为害怕再见到那群恶徒。 这时,旁边的老者也满脸愧疚的开口道: "小兄弟,此事也怪我,没有劝住那孽畜,导致酿成惨祸,唉……真对不住了。" 他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那同伴,接受了小兄弟的食物后便心生歹意,一路跟随,见小兄弟空手而归,便猜测食物放在了小妹家,之后,更是纠集了一伙亡命之徒,企图夺取食物。" 说到这,他满脸痛苦的说道: "我本以为那孽畜不会这么胆大包天的,却没料到他连人伦廉耻都不顾了!" "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持刀强行救下令妹,而其他孩子,也四散逃开了,不知去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老者越说越激动,甚至于浑浊的眸子都闪烁起了晶莹,仿佛陷入了极端痛苦的回忆之中。 听到这,小缺总算是理解了现状。 小缺施救的两老者,意见不合。 一人心起贪念,领着一群亡命之徒,动手劫掠,另一人心存善念,保护了自己的小妹,在这默默等着自己回来。 而面前的这位老者,就是那心存善念之人。 "呃......" 小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望着老者那裹满布条的右手,斑斑的血迹,那是与歹人搏斗的痕迹,自己又怎能怪罪于这位年迈的长者呢? 况且,这次也确实是自己鲁莽冲动,若非这位老人舍命相护,保护小妹,要不然会酿成什么结果,小缺根本不敢想象! "老人家,您先坐一会儿吧。" 小缺心中一软,他轻拍着老者的后背,宽慰着说道: "今日之事皆是小辈太过大意,以至于歹人行凶,老人家您不必太过介怀,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听闻此言,老者重重颔首。 "小兄弟宅心仁厚,老朽佩服。" 随后,他才一瘸一拐的挪步到小缺身侧的木凳坐下,而小缺则是蹲下身子,替老者重新包扎浸满鲜血伤口。 这种事情,小缺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几乎是手到擒来,十余年的流浪生涯,大小伤口的包扎早就数不胜数,所以他包扎的速度很快。 不多时,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就被再次包扎了起来,看上去虽然恐怖,但已经要好上许多了,也不再渗透出丝缕鲜血。 做完这一切,小缺才站起身子。 "老人家,你的伤口需要注意调养,切勿碰水,否则伤口感染的话,会危及性命的。" 小缺叮嘱道。 而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女孩,此时也开口说道: "老爷爷,您还是回屋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哥哥就够了。" 听完两人的话后,老者也不矫情,一瘸一拐的朝门内走去,临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回转过头,对着小缺和小女孩认真的叮嘱道: "小兄弟,你也不用担心那些孩子们。" "虽然贼人丧心病狂,但孩子们早已逃走了,损失的只有粮食罢了,我想,他们应该暂时躲避起来了。" 小缺听到这番话后,心中顿时释然不少,但他却仍然有些担忧的问道: "老人家,您知道孩子们去哪了吗?" 听闻小缺询问,老者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 "小兄弟你就放心吧,那些小鬼头们机灵得很,饿不到他们的。" 说完,老者又笑着补充道: "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被玄德公收养。" "玄德公?!" 小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幻听了,于是,他又重复问道: "老人家,您刚刚说的是玄德公吗?" 28.玄德消息 面对来自小缺的疑问,老者只是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没错啊,除了那位玄德大人外,我也不知还有谁了。" 这下子小缺彻底懵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与自己相伴的孩子们,竟可能被刘备大人收养。 要知道,那可是雄据四郡之地的霸主,拥兵十万之众,乃是名副其实的诸侯王,就算是曹丞相都奈何他不得。 小缺的表情变化,老者尽收眼底,他忍俊不禁道: "呵呵,小兄弟你别惊讶,其实玄德公早就来了这长沙城了。" 小缺闻言,立马追问道: "他人在哪?" 老者摇头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曾远远的望见过他,玄德公好像是来这附近游玩的,我也只见过他这一次。" 小缺听到这话,眉毛微皱,问道: "既然如此,那孩子们怎有可能在玄德公府上?" 老者摸了摸胡须,慢悠悠的说道: "这你都不知道吗?玄德公新得这四郡之地,急于收复民心,便有了这收养孩童的举措。" "这一来收养孩童能收买民心,稳定秩序,这二来嘛,也能培育良才美玉,为日后征伐做准备。" 闻言,小缺的面庞有些抽搐,面色怪异开口道: "这总角之岁的孩儿,为日后征伐做准备?" "只怕光是培养,就要耗时近十年之久吧?" 老者摇了摇头,笑吟吟的说道: "呵呵,不用十年,六七年就差不多了。" 说完,他又靠近小缺,神秘兮兮的补充道: “像这种从小就培养的随从,对玄德公自然忠心不二,日后,肯定会为其鞍前马后效劳的。” "况且玄德公有胸怀天下之志,必然会采取行动,在这期间,没有十余年光景是成不了事的,这段时间,也足够孩子们成长了。" 小缺闻言愣怔片刻,他没想到老者对于这方面,倒挺了解的,而听到最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道: “老人家说的在理!" 此时的小缺,内心颇为振奋,因为他觉得,这似乎是个契机。 毕竟,被玄德公扶养成才的命运,可比乞儿的命运要好上太多了,而他也希望孩子们能够摆脱那卑贱的宿命了。 想到这里,小缺突兀的张开嘴巴,灿烂的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 而老者看到这幕,亦欣慰的点点头,他挥了挥手,道: "我累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小兄弟,好好陪她聊聊吧...." 说罢,老者扭头离去。 "多谢老人家!" 小缺郑重其事的向老者鞠躬,而老者则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言语,径直走入房内休息。 目送着老者蹒跚离去的背影,小缺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发现对方正低头不语,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正静静的盯着地面,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见状,小缺轻叹了一声,伸出双手握住了小女孩冰凉的指尖,柔声安抚道: "好啦好啦,小妹,你不要再胡乱猜测了,那些孩子肯定是平安无恙。" "而且,我相信那群孩子一定早已被玄德公收养了,待我们再见面时,他们早已成为玄德公帐下义士,再也不用东奔西跑,吃那些苦了。" 说话之际,小缺不由自主的捏紧拳头,眸子中泛着坚毅之色。 小女孩抬起头,她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小缺,缓缓开口道: "兄长,你真的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分散吗?" 小缺闻言,他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脸颊微红,有些害羞,但很快又恢复平常,轻松一笑道: "当然啦,我们兄妹两人本来历经风雨,所谓患难见真情。" "你放心,若是有机会,兄长我绝对会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说完,小缺拉着小女孩坐了下来,他继续说道: "你先等等,我给你弄几块麦饼填填肚子。"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而留下来的小女孩,却依旧保持沉默。 小缺的速度极快,他迅速捡起了之前被他扔在原地的竹篮,掀开麻布,看着里面满满的麦饼,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还好没被他人捡去。" 他心中暗道。 之后,小缺便拿着竹篮往回走。 他的步伐稳健,不疾不徐,不多时,就已经返回了之前所处之地。 "小妹,拿去。" 小缺将麦饼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接过后,柔嫩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 最后,她只是咬了一小口,便把剩下的麦饼递给了小缺,道: "兄长,这个给你吧,我已经吃饱了。" 小缺有些不解道: "就这么一小口,你能吃饱吗?" 她轻轻的抿着嘴唇,摇摇头,认真道: “兄长,小妹虽然饿了,但这麦饼是兄长辛辛苦苦赚来的,我不能独享它。" 听到这里,小缺的鼻子不由得一酸,他强行挤出笑容,道: "傻丫头,兄长这还有很多麦饼呢。" 说完,小缺便把那装满麦饼的竹篮推到小女孩面前,示意她尽管吃,不用省着吃。 "哇,这么多麦饼。" 小女孩看着竹篮里的麦饼,顿时惊呼出声,她眨了眨眼睛,面露犹豫之色,然后看向小缺道: "兄长,这些麦饼,莫不是......" 说到这里,小女孩不由得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不过最终,还是含蓄的提醒道: "兄长,我们虽穷困潦倒,但也不能做这等昧良心的事。" 她有这等反应倒也正常,毕竟在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一般奴仆能填饱肚子就已经是奢侈了,更遑论有多余的钱财去购置这么多粮食? 这让小女孩在惊喜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 小缺闻言,他不由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道: "你啊,想什么呢。" 见小女孩还是疑惑的模样,他继续解释道: "兄长知道,你这些年,跟着我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和折磨,但是,兄长现在遇上了一个好主人啊,他待我不薄。" "你看这些麦饼,便是他赏赐给我的,够我们吃好一段时间了。" 小缺笑眯眯的说道,而听到这番话,小女孩顿时瞪圆了眼睛,俏丽的面颊上浮现震撼之色。 "那位大人赏赐给兄长那么多粮食?这......这....兄长,我们........" 小缺摸了摸小女孩乌亮的长发,道: "别这么惊讶,我那位大人的确是待人友善,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烁着精芒道: "你放心吧,兄长既然遇到了贵人,那么我们的未来,定然飞黄腾达! 小女孩听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翻涌的波澜。 29.庞统入世 小女孩无法想象,能将这么多食物随意赐予卑贱的奴仆,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在她的印象里,奴仆与畜生没什么区别,是主子最为唾弃之物,可以任意欺辱和践踏。 而今天,自己兄长居然说,有位大人,愿意施舍精粮给这些仆从。 主人赏赐一些残羹剩饭,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何曾听说过有人随意赏赐这么精细的粮食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一刻,小女孩有些恍惚她忽然感觉到,眼前的兄长,似乎变得陌生而又高大起来。 这种巨大的差距,令小女孩甚至不敢再直视对方。 而小缺并未注意到自家小妹的变化,他熟练的将麦饼撕扯下来,塞进了小妹的嘴中。 麦饼清脆香甜,一下就充斥在小女孩的味蕾中,让她瞬间迷醉了。 她从未尝过这么美妙的味道,以前所食饭菜,不是粗鄙难以下咽,就是腥臊恶臭。 而今日,兄长带给她的麦饼,居然如此的美味,让其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仿佛整颗心都被浸泡在温暖幸福的海洋中,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份难得的美味。 小妹也不再矫情,狼吞虎咽的将所有麦饼全部吃完,末了,她还舔干净自己沾染了泥土的手掌,这一幕看的小缺既欣慰又疼惜。 "小妹,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小缺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小妹的头,他将好几块麦饼推到小女孩面前,示意她随意食用,接着又提起竹篮,准备进屋送些麦饼来慰问受伤的老者。 小女孩看着小缺忙碌的背影,内心百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兄长既然决定要改变命运,必然要付出常人百倍的汗泪与磨难。" "而我,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又岂能拖累他?" 小女孩握紧双拳,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而在另外一旁,小缺则径直朝着屋内走去,他刚走进房门,便看见屋内一片昏暗,老者正靠着墙壁,目光黯淡的盯着地面。 老者衣衫破损,显得颇为寒酸和落魄,听见脚步声,他睁开朦胧的眼眸,随后目光一扫,立即落到了小缺手上的竹篮上。 老者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浑身剧痛,只能勉强支撑着身体。 数年的流浪生涯让他一眼断定,竹篮之中装载着食物。 一瞬间,惊讶、疑惑和狂喜涌上心头,老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喉咙艰难的蠕动两下,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嗓音询问: “你……你……这……” 倒也不是老者贪心,只是因为他实在饿太久了,每日饥肠辘辘,如同嚼蜡般填饱肚子,那滋味绝非常人可以忍受,而今日,突然得知自己居然可以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当真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小缺微笑着蹲了下来,他打开竹篮,顿时露出满满一篮子麦饼,虽然老者没吃过,但他却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当竹篮盖板掀开之际,老者顿时瞪大了双眸,那双原本灰蒙的瞳孔中绽放出耀眼璀璨的神采,他呆呆的凝望着那满篮食物,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重复喃喃低语。 "这……这……太贵重了!"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臂,轻轻触摸那满篮麦饼,这才确信,它真的不是假货,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麦饼。 这一刻,他内心激荡难平,老泪纵横。 “小兄弟,是我害了你啊,若不是我没劝住那孽畜,你怎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这些食物,老夫怎可收你如此重礼,我这糟老头子何德何能,承担不起呐!” 小缺摇摇头,认真严肃的回答道。 “老先生不必自责,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和小妹又怎么相聚?虽然和孩子们分别确实可惜,但得知他们性命无忧,我又怎能再计较那许多?这些食物,老先生请务必收下。” 老者看着面前之人,他沉默了半晌后,终于缓缓开口。 “罢了,既然这样,我也就厚颜无耻的收下了。” 说着,老者也不客气,拿起一枚麦饼便往嘴巴里扔去,一股浓郁麦香,瞬间在口腔内炸裂开来,那是一种极致的幸福感,他根本停止不下嘴巴咀嚼的速度。 小缺见状,微微一愣,不由哑然失笑。 老者边吃,还边用模糊不清的言语念叨着: "对了小兄弟,你是准备去投奔玄德公吧。" "嗯?老先生怎么知道的?" 小缺有些诧异,这件事,他还是听从魏明的决定,还未向其余人透漏丝毫风声。 老者擦拭掉嘴角溢出的麦渣,嘿嘿一笑: “老朽一提到玄德公,你便面露异色,于是便有了此猜测。" "玄德公乃当世奇人,雄才盖世,据有荆土,百姓莫不归德,然其生不逢时,如今天下已定,十三州之地曹孟德独占八州,而玄德公仅有四郡之地,尚不满一州,只是垂死挣扎罢了,小兄弟去找他做什么?" 老者叹息了一声,显然是对刘备的前途不看好,希望小缺能够离开荆土。 老者的话让小缺微怔,没想到这个老者竟然懂这么多东西,不仅如此,他居然还对玄德公评头论足,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办到的。 想了想,小缺不禁试探道: "老先生,您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对玄德公那般了解?" 老先生闻言,却是哈哈一笑: "我只是一介农家野人罢了,哪能谈什么身份?" "只不过我观察荆土已经很久了,这位玄德公,我早已见识过他的厉害之处,此人乃枭雄也,只可惜,时势造英雄,如今时机已成熟,他再无翻盘的机会。" 说道最后,老者眼底闪现出睿智之芒,似乎看穿了某些东西,他微笑的拍了拍小缺的肩膀,继续道: "小兄弟,你是个善良纯朴之人,我不愿你卷入这些纷争之中,趁着现在,赶快远离此地吧。" 小缺听闻老者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叹一声: "多谢老先生提醒,只是小缺不怕麻烦。" 老先生摇头苦笑,但小缺已经坚持,他便不好在说什么,毕竟他与小缺萍水相逢,并没有资格对其指手画脚。 “唉……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强求了。” "不过既然阁下两次以诚相待,以粮食赠我,在下也不好多加隐瞒。" 只见那老者竟用手掌狠狠搓了搓脸庞,仿佛想要抹掉脸上的油腻,旋即,在小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其脸上妆容脱落。 不过转眼功夫,他便从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变成一名黑面短髯的壮硕汉子,虽面容有些粗憨,但整张脸庞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给人一种威猛霸道的冲击感。 "老……老丈,您……您到底是何人?" 小缺吓了一跳,不禁后退几步。 那汉子咧嘴一笑,声音粗犷洪亮。 "吾乃庞统,字士元。" 30.颖悟绝伦 "庞统,庞士元?" 小缺眨眨眼睛,脸色有些茫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随后,他又挠了挠头皮,有点尴尬的问道: "先生,您这名号,我好像并未曾听过啊。" 庞统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后,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难道你连庞士元的名讳也不晓得?" "汝可知赤壁之战,大破曹军,献铁索连环之计者为何人吗?" 庞统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但小缺仍旧迷茫。 小缺仔细思索片刻后,依旧摇了摇头。 这下轮到庞统傻眼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小缺,仿佛见到什么极其怪异之物般。 眼前的年轻人穿着打扮虽算不上富贵,却也干净整洁,而且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子灵气,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不学无术之辈啊! 怎么会对于如日中天的赤壁之战毫不了解呢! 可庞统不知道的是,小缺在几个月之前还只是乞儿,每日都为生计发愁,哪里还能够去注意别的事情? 所谓的赤壁之战是胜是败,小缺根本就没关心过,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群肉食者在那里争斗罢了,无论谁执掌荆州,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不过此刻,小缺被庞统盯的浑身发毛,他吞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询问道: "那先生所来荆土何事啊?" 小缺虽然疑惑,但还是客套地询问起来。 毕竟眼前的人,明明对荆州的命运不看好,自己却孤身来到荆州,这不禁给小缺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让他很想和眼前的男人多聊两句。 小缺的话,让庞统稍微回神了一点。 庞统收拾好表情,再次恢复成刚才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对着小缺徐徐说道: "曹操篡逆,孙权短谋,吾等忠臣义士,岂愿屈辱苟活,欲取刘备,故来荆州,若刘玄德有幸,当与吾同行。" 庞统的语气很平静,可话语间的内容却是傲骨铮铮,直指荆州局势,令小缺暗叹一声,果真是一位义士。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刘备现在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吧? 小缺不由得问道: "敢问先生,荆州现今情况如何了?" 本以为自己的提问,庞统会露出凝重的表情,结果庞统却大笑的摆了摆手道: "尚可,尚可,刘皇叔尚有定鼎天下的机会。" 小缺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吐槽道: "先生明明之前直言,四郡之地对八州之地,如蜉蚁撼树,螳臂挡车,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庞统听闻此言,也不恼,而是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确实如此。" "可如今,我庞士元来了!" 他双目炯炯有神,充满了自信,继续说道: "区区八州之地,得我庞士元便足矣。" 小缺听闻此言,更加无法理解庞统这番狂妄至极的话语,他皱了皱眉,有些困惑的问道: "先生所言,恐怕有失偏颇,荆州兵马孱弱,恐无力与八州抗衡,若非如此,玄德公也不会联盟江东,以求抵御曹公了。" 庞统听到小缺的话,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嗤笑,他看着小缺,不屑道: "呵呵,尔等皆是庸人,方寸之地,视野之局限,岂能窥得全貌?" 庞统的嘲讽,令小缺顿时哑口无言,他低着脑袋沉默许久,突然抬头看向庞统,郑重的说道: "先生乃是智谋高绝之士,在下愚钝,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小缺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显得诚恳至极,因为庞统在他心目中,是一名值得尊敬的贤才。 庞统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伸手抚摸着那并不长的胡须,缓缓说道: "谁说玄德公只有区区四郡之地?" "虽荆南屡遭战乱,民生凋敝,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非长久之地,很难有所作为。可益州天府之国,物阜民丰,可以以此为根据,图谋天下。" 庞统侃侃而谈,把荆州形势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最后又补充道: "到那时,玄德公地跨荆益二州,可坐拥天险,以逸待劳,可攻可守,何愁大事不成?" 小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庞统的一席话,彻底颠覆了他原本的认知观念,这世界居然还有如此大胆疯狂的人! 庞统见小缺震惊不已,便继续说道: "如此,汝等还认为玄德公必败无疑吗?" 小缺愣愣的张着嘴巴,他万万没有想到,庞统的眼光竟然如此犀利,居然能够一针见血的说出这些弊端。 小缺不由得对庞统肃然起敬。 "请恕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玄德公仁义,岂会同室操戈?" 庞统哈哈一笑,拍了拍小缺的肩膀道: "玄德公是仁义不错,可更应当匡扶社稷,除奸佞,安邦治国,这才是大义,同室操戈,不过小义,却大义而舍小义,才为上策。" "他作为荆南之主,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庞统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令小缺幡然醒悟,瞬间便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先生果然厉害,小缺受教了!" 小缺对庞统拱手施礼道,随后不禁感慨道: "先生大才!" 可小缺抬头,看到庞统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粗布麻衣,污渍斑斑,脸上还沾染着泥垢,这幅模样,比起佃农时还不如,实在叫人费解,随即问道: "只是先生为何如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呢?" 庞统却不以为然的挥了挥袖子,说道: "吾等谋士,只有行走于世俗尘埃之中,方能体会到世俗百姓的苦楚,人和之贵。" "若不是观玄德公受荆南百姓爱戴,吾断然不会来助他。" "佩服!佩服!" 小缺连忙朝着庞统深鞠一躬,这番言语倒不虚假,庞统确实值得小缺钦佩,若不是庞统这番慷慨陈词,他也不会想通其中关节。 可话语刚落,小缺又面露犹豫之色问道: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庞统看着小缺,轻笑道: "汝且讲来,只要是在下能办到的事情,绝对义不容辞。“ 庞统这句承诺让小缺放心了许多。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敢问先生,能否收养我家小妹。" 小缺此举,也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玉香楼目前生死一线,能不能渡过去还是两说,肯定无法照顾小妹。 如今他唯一能托付的人,只有庞统,其才智不凡,且性格刚直不阿,或许小妹跟在庞统的身边,才能平安长大。 庞统听完后,微微沉吟片刻,然后答应道: "你既有此心,某也乐得帮衬一二,只是,某身无长物,恐怕只能满足你家小妹温饱。" 31.行险侥幸 庞统先生向来雷厉风行,很快就到了与小妹分别之时。 而自家小妹得知消息后却意外的平静,没有哭泣也没有挽留,只是轻轻地说道: "哥哥你保重!" 当小缺听到她所言的瞬间,整颗心都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 这种感觉,让小缺觉得很陌生,甚至有些慌乱,他想问问小妹,但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吐出半个字眼,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喟叹。 小缺此时显得有些萧索,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的失望。 可他并没有注意到,小妹虽然表现得十分平静,可袖子里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头,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背过身去,而那一刻,泪水顺着她白皙粉嫩的脸颊缓缓滑落。 小妹抬起右臂用力擦干眼角的泪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跟上庞统先生的脚步。 庞统就这样平淡的离开了,临别前还带走了小妹,小缺就这样目送着两人的离去,脸上流露出一丝怅惘的神情,不知该喜还是悲。 他叹息一声。 自家的小妹,被带走了,从今往后,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小缺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珍贵的宝贝,但又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如此。 连他也不知,自己的做法究竟对不对?可自己前途渺茫、命运多舛,玉香楼要是撑不过去,自己估计也只能重新沦为乞儿,到时候别说照顾小妹了,就连能否照顾好自己,小缺心中都没有答案。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小妹跟随庞统先生,以庞统先生的才智与性格,必定会护佑自家妹子周全,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发达了,再想办法把妹子接回来便是! 想通这点之后,小缺心中豁然开朗,只是仍难掩忧伤之色,他低垂着脑袋慢吞吞地朝玉香楼方向走着。 回玉香楼的路程很近,就在前边不远处拐角,但是小缺却觉得格外长,每一步都迈的异常艰辛,仿佛要花费全身力气才能完成,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了一丝苦涩,那种味道直到现在还留在口腔里无法散去,让他忍不住轻咳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响动,一支队伍由远及近驶来,速度极快。 小缺猛地抬起头,顿时被吓了一跳,因为迎面而来的赫然是狰狞的骑兵队! 这些骑兵皆穿着红黄二色相间的铠甲,每个人都披着厚重的战袍,手持钢枪,浑身散发着彪悍的气势。 小缺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他的脚步刚挪动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时候他已经无处可退了。 几匹高大威武的骏马飞驰而至,兵卒们不善的目光紧紧盯着小缺,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他撕成碎片。 "驾……" 为首的骑士一抖缰绳,坐下骏马高高扬起四肢停下,那名骑士勒住缰绳,策马立于小缺跟前,冷漠的眼睛盯住小缺,寒芒闪烁,沉声道: "站住!你是谁?马上就到宵禁之时,不准在街道内逗留!" 小缺心里暗暗叫苦,他的目光扫视一遍这支骑兵,这应该是一支精锐部队,装备精良且配置严明,一看就令人胆寒。 于是便硬着头皮回答道: "小人是……呃……小民…是这家玉香楼奴仆,初来乍到不识规矩,还望大人见谅。" 那骑士闻言,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骑士将路让开。 小缺松了一口气,他赶忙躬身谢过,心中直呼侥幸。 若是时辰再晚些,到了宵禁之时,怕是要被这队骑兵捉拿归案了,免不了一通审问。 他不敢再耽搁,迈步匆匆地离开,同时暗暗决定,今后再不会在晚上出门了。 待小缺回到玉香楼,刚踏入房门时,便隐约察觉到屋子里的灯火似乎亮着,而且,里面似乎有人! 小缺心里奇怪,这么晚了,大家应该都回后院休息了吧,不过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小缺,你总算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入他的耳朵,他寻着声音的来源,循声望去,只见魏明正靠坐在桌旁,脸上挂满笑容。 “原来是明公,您怎么还没睡呢?” 小缺有些心虚地打招呼道。 魏明摆了摆手道: “你这孩子,不必如此客套,叫我魏大哥就行!” 小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傻笑几声。 魏明指着旁边空着的位置,示意小缺坐下,同时笑眯眯地说道: "幸好你及时回来了,要不然我都准备去官府捞人呢。" 魏明一提这话,小缺更加心虚了,他挠了挠头,讪笑道: "我这也是没注意时间嘛。" 随后,他恭敬的作揖,拱手说道: "对不住了,魏大哥,给您添麻烦了。" 魏明也没过多怪罪,当他看见小缺空手而归,便知晓,定是小缺又去接济那些乞儿伙伴了。 魏明摇摇头,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 这世道变了,穷人越来越多,而富人却依旧骄奢淫逸,真是造物弄人啊! 他摆摆手,宽慰小缺几句,便岔开话题道: "早些休息吧,今天累坏了吧。" 小缺本来还想跟魏明聊几句,毕竟自己有些愧疚,可魏明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便告辞回房。 可刚走没几步,小缺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他回过头,看着魏明欲言又止。 魏明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说道: "你有话就直说吧,别婆婆妈妈的,咱们一家人有啥说啥。" 小缺闻言一咬牙,鼓足勇气问道: "对了魏大哥,我此行还结识了性格刚直,才智过人的庞统先生。" 魏明愣了愣,反问道: "庞统?哪个庞统?" "就是那个……" 还没等小缺说完,魏明就一副忽然恍悟的样子,他拍了拍额头,道: "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你是说,你在城西那个卖麻布的庞通先生?" 魏明下意识的就把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像庞统那样的大才,会结识穷困潦倒、衣衫陈旧的小缺呢? "不是,我说的是另外一个,是庞统!" 小缺纠正了魏明的错误,随即又补充道: "庞统!庞士元!" "庞士元"这三个字,宛若惊雷般击中了魏明,令他呆滞在原地。 他的嘴唇张合着,半晌之后才缓过劲儿来,不确信地看着小缺: "你说你见到的是庞统庞士元?你不是搞错了吧!" 倒也怪不得魏明如此失态,要知道庞统谋略深远、才华横溢,其军事才能就连诸葛亮也无法与其比拟,恐怕也只有法正能与之抗衡。 要是庞统不早夭,凭借卓绝的军事才能和诸葛亮恐怖的内政能力,两人互补,蜀汉又何至于龟缩在益州一隅苟延残喘? 魏明心潮澎湃,他激动地站起身,双拳紧握,语调颤抖地询问道: "小缺,庞统先生现在在哪,带我去找他!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