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总裁谈恋爱》 第1章 第一章 留下身后床上光裸着的两个人，梁一城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开。 午夜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人，玻璃镜面的厢壁上，清晰地映出他好看的侧脸。 想到刚才那两人脸上惊恐的表情，他的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丝冷笑。 捉奸在床这种事终于也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只出差半周，苏恒就迫不及待地出了轨，想必是没想到他会在半夜回来吧，而且，以往他出差回来也是直接回自己的住处，从没直接来过这里。 外面寒风凌烈，梁一城把脸完全蒙在围巾里，艰难地迎着风往前走。 说起来，其实这处房子也是他买的，当初苏恒执意要住这个小区，可这小区虽然高档，但剩下的房子却只剩下东北角的这一处，方位不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冷冷清清，到了冬天，总是阴风阵阵。 他在小区外站了好久，才打到一辆车。 司机一个劲儿地透过后视镜瞧他，他感觉到了，但是一开始并没有做声，只假装望着窗外。 直到那司机坐立不安似的，清清嗓子表示要发声，梁一城这才看向他，目光凉涔涔的。 那司机笑了笑，“您，是哪位明星吧？” 梁一城皱了皱眉，并没有回答。 司机又挠了挠头，“我看过您演的话剧。” 梁一城脸色变了变，说了句，“多谢捧场。” 他虽是个话剧演员，但顶多也就是个演员而已，并不出名，称不上明星。除了舞台上那几个小时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曝光率，和大荧幕上和电视上那些演员是没办法比较的。 所以刚刚司机问他是不是哪个明星，他只以为对方又是认错人，本是不想多加理会的。 临下车前，梁一城翻出钱包，递过去一张票子，那司机却没接，反而递过来一个小本子，笑着道，“我经常去看话剧，算是您的粉丝了，麻烦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梁一城怔了几秒，接过来刷刷签了，顺便把票子一同递过去，低声道，“不用找了我赶时间。”说完不等回答便开车门下了车。 刚刚结束了连续十几场的巡演，他没有等剧组的同事，便提前赶飞机回来，本是想去到苏恒那里，好好歇一歇，可没想到一打开卧室门便看到一场大战。 那一瞬间他脸上除了嫌恶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任何表情，可不可否认，心里却是瞬间就冷了。 他在梁山市gay圈很出名，并不单单因为他好看的脸蛋儿和身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作风相当地酷，在外人面前从不多话，一旦和某个人交往，必定不会在外面乱搞暧昧，对伴侣虽然算不上体贴细致，但也足够专一，只这一点，便将他和其他很多人区分开来。 可就像被下了某种诅|咒似的，每每总被人劈腿。 一进家门，他便瘫在了沙发上，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便接起来，“喂...” 那边是一个清丽好听的男声，“城哥，你到家了吗？” 是小梦，和他在同一个话剧团，算起来，两人在舞台上合作也有将近四年了。 “恩，刚到。” 电话那头的小梦笑了起来，“那就好，城哥你好好休息，改天约你出来玩。” “好，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梁一城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了无睡意，他决定去酒吧逛逛。 可没想到去酒吧这一路都很不顺，先是刚买了不久的新车，半路突然出了故障，他自己排查了半天，也没找出毛病在哪儿，只得给维修公司打了电话，寒风瑟瑟中站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看着维修公司把车子拖走，转头想打辆车，却被一辆转弯的公交车堪堪擦过衣角。 等到终于到了酒吧，进到包厢一坐下，一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阴着脸原路返回，可走出酒吧门口却觉得自己简直傻气透顶，即使是掉在路边，这么一会儿肯定也已经被人捡走了，更何况更大的可能性是临近年关，小偷也一鼓作气准备大干一场。 他一个人神思恍惚，大衣口袋又宽大，偷起来确实很方便。 梁一城站在酒吧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一转身，却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看了半晌，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找东西？” 梁一城没回答。 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熟悉的东西，递到他面前，“找这个？” 梁一城立刻伸手抓过来，说了声，“多谢。” 想了想，觉得可能不够诚恳，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那男人却已经转身进了酒吧，不知为何，那背影看起来竟有些不同，梁一城莫名地觉得心里一动。半晌，他站在原地兀自冷笑一声，自己莫非是傻了不成。 包厢里依旧是热火朝天，梁一城找了处略微僻静的地方坐下，点了支烟。 呼出一口烟雾，不经意间转头一看，却发现不远处同样僻静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正是刚才捡到他手机的那位。 他不由地微微笑起来。 那男人比他要高，面无表情地在抽烟，看起来是一个很沉默寡言的人，似是和周围的一切热闹都不相干。 不过倒是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眼眸很深，虽然沉静，但是目光却有些锐利。 那男人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眼来和他四目相对。 梁一城正预备对他笑一笑，那男人却只瞥了他一眼，便转开了目光，似是对他一丁点兴趣也没有，完全不想认识不想多打交道。 于是梁一城那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阿城，怎么这么晚还来玩？苏恒呢？” 有人把手搭到他肩膀上，调笑道。 梁一城哼笑一声，“分手了。” “哦？为什么？” 梁一城抬起眼，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和他说话这人名叫位白，还在读大学，可在这梁山市gay圈也已是相当出名了，那一双桃花眼，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位白睁大了眼，“你又被劈腿了？！” 梁一城又点了支烟，并没有回答。位白盯着他看了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改天你去寺里拜一拜吧，真是邪了门儿了。” 梁一城正待回答，却忽然察觉到似是有人在看他，他循着视线往回去，目光所及，赫然就是捡到他手机的那个男人。 可两人的视线还没对上，那男人却已经再次把眼睛转开。 梁一城心里觉得有趣，不由地眯起眼，抬了抬下巴，对位白道，“那个人，你认识么？” 位白顺着他的视线遥遥望过去，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你说展森啊？不知道底细，但他总是在这儿玩。” 梁一城笑起来，“圈儿里的？” “算是吧，但是从没见他和谁玩儿过。” 梁一城没再说话，位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放宽心，被劈腿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再换一个好的。” 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将位白说话的尾音淹没，梁一城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有人来叫位白去玩，位白转头看看梁一城，“跟我们一起去？” 梁一城摇头，“你去玩吧，我打算回家。” 位白也没再多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第2章 第二章 梁一城从酒吧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两点钟。 然而一下电梯，他就停住了脚步。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他的家门口，听到电梯的声音，立刻抬起脸来，叫了声，“城哥。” 苏恒似是急匆匆赶来，脚上穿着拖鞋，裹着一件厚厚的棉衣，里面的两条腿却还光着，似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梁一城吸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你这又是何必？” 苏恒吸了吸鼻子，垂着眼，“城哥，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但是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说完仰起脸来看他，目光很是恳切而可怜，让梁一城不由地想起以前他在自己身下承欢时的模样。 苏恒抓住他的衣袖，咬着唇，“可以吗？” 梁一城轻轻地甩开他的手，笑了一下，“我原谅你，但是没有机会了。” 其实苏恒早就知道，梁一城这个人，是挺傲慢的，他的每一段关系，都不是他主动的，都是别人先追求他，而且，这人也得能入了他的眼才成。 “城哥...” 梁一城已经打开了门，而且看样子丝毫没有放苏恒进去的意思。他凉凉地笑了笑，“苏恒，你再这样下去，就会闹得很难看了。”话说到这儿，顿了一顿，那目光像冰冷的刀刃一样慢慢地上下扫了他一番，“而且，你知道我最恶心这种事。” 被那目光扫过，苏恒不由地掩了掩衣服，试图遮起自己光裸着的双腿。 还没待他再次抬起眼来，梁一城已经砰地关上了门。 苏恒在门外站了将近半个小时。 他捂着脸，又是伤心又是悔恨，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敲门了，对于梁一城，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个人很让人摸不透，虽然看起来很傲慢，但若是真的开始了一段关系，他却也会变得很专一，可这专一里面，苏恒并没有感受到几多真心，这份专一，充其量只能称之为梁一城的习惯，或者说只是他品性的一部分，与对方是谁并不相干。 * 第二天一大早，梁一城就被团里一个服装老师的电话吵醒了。 “小梁啊，起床了吗？我半个小时之后到你楼下啊，你快一点。” 梁一城模模糊糊嗯了一声，那边挂断之后他才忽然想起来，今儿要陪孙老师去服装厂看样衣。 他虽是团里正儿八经的主力演员之一，但平日里没有戏的时候他还是孙萌孙老师的助理，孙老师是团里的服装道具师，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还是一块大活宝。 半个小时之后，梁一城准时出了门，快走到电梯跟前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返回身去，俯身捡起门前的一张小卡片。 很明显是苏恒留下的，用的是临时从口袋里翻出来的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名片，背面写着几行字，无非是道歉、忏悔的那些话语。 梁一城冷笑一声，直接扔进了电梯旁边的垃圾桶。 电梯很快就到了，他刚迈进去，摁了按钮，却感觉到背后有人进来了。 他本是没有在意，可转过脸来，却不由地微微睁大了眼。 好巧不巧，那后进来的男人，正是展森。 梁一城心里笑了起来，难不成这人也在这里住？那也太巧了。 他转开眼，默默等着展森先开口跟他说话。 可这男人却像是压根儿不认识他一般，手插口袋站得远远的。梁一城用余光瞄他，不经意间却发现，展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厢壁玻璃镜面里的他。 梁一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别开了眼。电梯停在一楼之后，他等着展森先走出去，然后才深吸一口气，略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服装厂在市郊，开车要将近四十分钟。 梁山市的冬季寒冷又干燥，道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零零星星地挂着前几日留下的残雪。 车内大声地放着八十年代的摇滚乐，孙老师跟随着旋律扭动着，抑扬顿挫地跟唱。 梁一城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眯着眼。 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到他的脸上，若有若无的光斑在浓密的睫毛上上下浮动。 孙萌转过脸来瞧他，“喂，小梁啊。” “恩？” “我说，待会儿到了厂里，你得帮我。” 梁一城笑着转过眼看他，“帮你什么？” 孙萌摇了摇头，“啧，我听说这厂子的负责人是个年轻人，而且相当地不好搞，你们年轻人之间，应该比较好沟通吧？” “既然难搞，为什么之前的厂子不用，要换成这家？” 孙萌睨他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之前看过这年轻人设计的戏服，感觉很新颖，想着，咱们话剧团，也该注入点新活力嘛。虽然有困难，但是也要迎难而上嘛，是不是？”说着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起来。 到了厂里，两人便被引进一个办公室里等着。 助理小姑娘说，“经理正在赶来的路上，麻烦您二位稍等一下。” 孙萌笑着摆摆手，“不麻烦，你去忙吧。” 助理带上门出去之后，孙萌就歪倒在沙发上，摸着肚子长出一口气，“真是老了，开了这么会儿车就困了。” 梁一城正站在窗前，闻言回过头来看他，“回去时候我来开吧。” 孙萌笑着眨眨眼，“好呀。” 看他这个模样，梁一城就明白过来他是在犯懒耍赖，越活越回去了，像个小孩一样。 这间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一片荒原，他们来时经过的路蜿蜒在其中，不远处就是一小片森林，再远处，是一个小山包。 梁一城正对着窗边落的几只鸟发呆，就听孙萌蹭的一下起身，笑着道，“展先生，您好您好，久闻大名。” “您好。” 梁一城随着这清冷的声音转过身来，那所谓的展先生，赫然就是展森。 展森抬眼看到他，也愣了一秒，然而并没有主动说什么，还是孙萌介绍道，“这是我们团的台柱子，梁一城，您叫他小梁就成，他今儿跟我来看看样衣。”说着对梁一城招招手，“小梁，过来打招呼。” 梁一城走过去，伸出手笑了笑，“您好。” 展森很是敷衍地跟他握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跟我来。” 孙萌模样滑稽地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看，我就说这人不好搞。 梁一城的视线却追随着展森的背影，那目光看起来有些茫然。 样衣间离办公室并不远，一进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干燥的布料气味。 展森在最里面一排架子前站定，道，“这是你们的。” 孙萌走过去拿起来一件，模样很是专业的拿在手里翻看。梁一城虽然不如孙萌那么专业，但是演了那么久的戏，这戏服合不合下部戏的主题，设计是否用心，制作是否精良，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他取出来一件，举起来仔细地看了一番，而后看向展森，“这些都是你设计的？” 展森盯住他，“大部分。” 梁一城很难得地出口称赞，“很合适。” 展森并没有回答，连句“抬举了”这种类型的场面话也没说。 可却一直用那双略有些锐利的眼睛盯着梁一城的脸。 梁一城自然是察觉到了，但一开始并没有去理会，直到那人盯得实在有些久了，他才回看过去，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看我做什么？” 他本以为，为了掩饰尴尬，展森可能会说些类似于“我看过你演的话剧。”或者是“你长得很好”这种类型的话来，可展森却是转开了眼，并没有回答。 梁一城腹诽，这人真是个呆木头，白瞎了那副好身材和好皮相。 孙老师对这批样衣很满意，只提出了几个小细节，委婉地建议展森修改一下。 展森应了，说，“我会考虑。” 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三人回到原先的办公室，大致敲定了下次碰面的时间。 临走之前，孙老师表示，“展先生，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 展森打内线叫来助理领他过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梁一城盯住窗前展森的背影，半晌之后开口道，“...展先生，最近有时间吗？” 展森回过身来，“做什么？” “请你吃顿饭。”说着嘴角带着笑意，“多谢你之前捡到我的手机。” 展森盯住他的脸，“不必。” 梁一城走近了一点，挑起眉毛，“哦？那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闻言，展森立刻别开眼，闭紧了嘴巴。 梁一城又凑近了一点，低笑道，“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别的意思。” 展森慢慢转过脸看他，“你想多了。” 梁一城眸色一变，嘴上却笑着道，“希望如此。” 两人又对视片刻，直到孙老师推门进来，梁一城才笑着转开眼。 回去的路上，孙萌道，“我看这展先生也很不错，以后咱们团和他们厂签了合同，你们要多多联系啊。” 梁一城皱眉，“我和他联系做什么？” 孙萌斜他一眼，“当然要多联系啊，这样也有助于建立良好的合作，以后万一临时出了什么事，也好沟通。” 梁一城没说话，孙萌又道，“这一点，用现代管理学的观点来说，就叫做，维护供应商关系。” 梁一城嗤笑，“您最近又看什么书了？” 孙萌老脸一红，“活到老学到老嘛。” 这一路上，梁一城一闭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展森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乍一看有些锐利，细看下去就能发现，眸色很深很沉静，在那深处，似乎还有些难以察觉的阴郁。 展森一直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绝尘而去，直到看不见了，他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那人轻佻的低笑似乎还近在咫尺。 第3章 第三章 当天回去之后，梁一城回家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去和小梦碰了面。 两人约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梁一城赶到的时候，小梦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小梦和梁一城差不多年纪，两人是同一年从不同的学校毕业的，但是小梦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再加上平时穿衣风格比较低龄化，乍一看上去，只让人以为他是一个高中生。 看到梁一城的身影，他兴奋地招了招手，“城哥，这里。” 梁一城在他对面坐下，正预备抬手叫服务员，小梦就道，“我点过了，给你要了原味拿铁。” 梁一城不由地笑起来，“这么贴心？” 小梦的脸蛋儿微微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么点小事...我还是记得的...” 梁一城伸过去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逗你呢。” 小梦笑着看他，“城哥，这几天没有新戏，你准备做什么？有计划吗？” 梁一城摇头，“没有。” 这个时候，服务员把两人的咖啡端了上来，小梦笑着说了声，“谢谢。” 梁一城把咖啡杯拿在手里，从杯沿上抬起眼睛，“你呢？不跟朋友出去玩？” “说好了要去日本。” “那不是挺好的吗？” 小梦犹犹豫豫地，“城哥...你没计划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啊。” “我就不去了，下一部戏的样衣做出来了，最近要跟着孙老师忙这件事。” “哦。”小梦似是有些失望，不过很快笑起来，“那城哥，下次有机会一起出去玩。” 虽然年纪相仿，但梁一城一直把小梦当做小孩，不仅是因为他长的小，更因为他在自己面前总是软软的，乖乖的，让梁一城总有一种自己是他长辈的错觉。 “好。” 两人又聊了一些团里的事，又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各自回了家。 梁一城在家里的沙发上躺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起身去酒吧。 虽然酒吧里总是太过吵闹，但也总好过自己在家无所事事。 好巧不巧，他出了门，站在电梯前等着，结果梯厢一开，里面出来的正好是刚下班回来的展森。 梁一城吸取了教训，不再等着这人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但是自己也更是不愿意先说些什么，只意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一刹那，梁一城的心跳忽然加速，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站定在轿厢里面之后，他不由地抬起眼来看展森。 而展森正好也侧过头来看他，这对视来的突然又莫名，梁一城一时间失了反应，直到缓缓合上的电梯门把两人隔开，梁一城才回过神来。 新车还在修理厂，他只能打车去了酒吧。 位白正好也在，不过他身旁坐着一个男人，两人举止甚是亲密，梁一城觉得有些扫兴，便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他百无聊赖地抽着烟，不经意间一抬眼，凑巧看到展森推开包厢门进来。 梁一城惊得差点跳起来，这两天怎么总是碰上这个人？！ 不过展森似是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大步走到包厢那头，和一个男人耳语了一番，很快就又出去了。 梁一城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也有些失落。 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待了许久，直到位白注意到他，看他脸色不霁，硬来他出来聊聊。 这酒吧在一栋楼的三层，楼前面很是繁华，可楼后便是一片破旧的小区住宅。两人来到正对着楼后的一处小阳台上。 位白点了支烟，皱眉道，“你怎么回事？” “恩？” “我看你之前被劈腿之后也没怎么伤心啊，怎么这两天总往这儿跑？难不成你真的喜欢苏恒啊？” 梁一城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位白啧了一声，“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梁一城没有再回答，他注意到下面有人在打架。 位白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清楚下面的形式，便推了推他的肩膀，“别转移话题，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这附近本来治安就不怎么好，更何况这幽静偏僻的破旧地带，有人打架也不奇怪。 可梁一城却还是盯着下面打架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衣袂翻飞中，他能看得很清楚，其中有一个人是展森，而且是以一敌四。 位白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蹙眉往下面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一般，“哦，是展森啊。” 梁一城抬眼看他，询问的眼神。 位白耸了耸肩，“他总是打架的，不止一两次了。” 梁一城蹙眉，“怎么回事？” “鬼才知道，好像总有人找他麻烦。”位白说着往下面望了望，“这次人还少一些，上个月我记得一下子来了七八个，简直恐怖。” 梁一城再往下看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徒留展森站在原地，弯着腰。看模样似是腹部受了伤。 “展森！” 反应过来之前，梁一城已经喊出了口，话音落地，顿了几秒，展森慢慢直起身来，遥遥地抬眼看过来。 梁一城也怔住了，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喊他。 位白睁大了眼，“你有毛病了吧梁一城？！喊他做什么？你们认识吗？” 梁一城闭了闭眼，而后飞快地转身离开。 包厢是不能继续待了，他直接下了楼，推开酒吧的正门，正好看到从楼后绕回来的展森。 两人对视几秒，梁一城一言不发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围巾和大衣都还在包厢里，今晚虽然风不大，但梁一城依然觉得冷。 他逆着人流，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连出租车也没心思叫。 走出不远，便听到有车子在他旁边按喇叭。 他条件反射看过去，驾驶座上赫然就是展森。 “上车。” 清清冷冷，不带感情的两个字。 自两人初次见面以来，这还是展森头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梁一城反应几秒，忽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他的合作伙伴和邻居，这种情况下，拧着头不上车，实在是说不过去。 车子停了下来，梁一城拉开车门坐进去。 展森也不看他，似是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道路上。 梁一城注意到他破了的嘴角，盯住他的侧脸看了半晌。展森的耳根慢慢红了，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看他一眼。 梁一城觉得有趣，笑着道，“你住在我家隔壁？” “...恩。” 梁一城笑了一声，“你以前认识我吗？”他在圈子里这么出名，若展森也是圈里的，想来应该不会不认识。 展森似是在斟酌措辞，“...听说过。” “你是圈子里的？” “算是。” 梁一城本来想问，什么叫算是？话出口前，忽然记起位白说过，这人似是从没有和别人玩过。 看这人这模样，就知道位白的话不假，木头成这样，会和别人乱搞才奇怪呢。 心思转到这里，他不由地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正开车的这个人。 腿很长，扶着方向盘的手也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你还挺厉害的嘛，一个打四个。” 意识到他是在说什么，展森终于侧过脸来看他，眸色很沉静，让人看不出情绪。 梁一城也不怵他，道，“你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 凑巧遇到红灯，梁一城盯住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道，“你转过脸来。” 展森转过脸来看他，“怎么？”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梁一城冰凉的手指抚上了他的唇角。 梁一城眉头蹙着，“不疼啊？” 展森屏住呼吸。 “拿开。” 梁一城眼睛里带着笑意，收回了手指，笑道，“你这人，真不识逗。” 展森不说话，红灯变绿，他发动了车子，一直到小区的停车场，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梁一城觉得扫兴，这人，也太难搞了，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车子停下来之后，展森从后座拿过一件大衣，一言不发递到梁一城面前。 梁一城怔了片刻，看着他身上单薄的休闲白衬衫，不由地笑道，“还是你穿吧，你是伤员。” 他不接，展森也没有执意要给他，只把大衣拿在手里，自己也没穿。 两个人一同进了公寓，封闭的电梯厢里，谁也没有说话。 很快到了十层，电梯门打开之后，梁一城竟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苏恒本来等在梁一城的家门前，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立刻抬起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城哥”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就注意到有另外一个男人跟着梁一城出来了。 他睁大了眼，“你这么快就...就交新的了？” 梁一城也是一愣，随即蹙眉，“你来干什么？” 苏恒咬了咬唇，“我来还你钥匙...我已经搬走了...” 梁一城接过钥匙，没说一句话，直接进了屋，反手关了门。 徒留下展森和苏恒在走廊里面。展森意味莫名地看了看苏恒。 苏恒皱眉，“...你是城哥的...新男朋友？” 展森本来不想理会，可停顿一秒，他却回答了，“不是。” 凉涔涔的两个字。 回到屋里，展森刚掀开衣服，准备查看腹部的伤口，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门外自然是梁一城。 梁一城嘴角带着笑意，伸手递过来一个小瓶子，“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 展森盯住他，接过来，道，“多谢。”说完就准备关门。 门却被梁一城用身体抵住。 他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第4章 第四章 梁一城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轻佻的低笑，他的眸色暗沉沉的，似是含有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展森和他对视片刻，转身进了屋。 他的房子，也像他这个人一般，黑白灰的色调，沉静而简洁。 梁一城倒是没有什么越距的举动，只在沙发上坐着，视线却一直追随着展森的身影。 而展森却像是根本没在意到他，径直拿着那瓶药膏去了洗手间。 他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撩起衣服，低眼往伤口上涂药膏。 片刻之后，他的余光就注意到梁一城靠在了洗手间门上。 梁一城似笑非笑，“...听说你经常打架，家里没有备药箱？” 展森抬眼看向他，“...你该走了。” 那一瞬间，梁一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似是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么无礼的话。不过几秒钟之后，他却又笑起来，“如果我说不呢？” 展森往前逼近几步，盯住他，“我要睡觉了。” 扑面而来的雄性侵略气息，让梁一城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可面儿上他却是依旧不为所动，对峙一般地，直直和展森对视。 他的眼睛很漂亮，不知是不是演戏太多的缘故，此刻脱掉了那层傲慢，倒显得有些多情了。 就在展森撑不住要转开眼的时候，梁一城却把手一伸，道，“把药还给我。” 展森一怔，在身体做出反应之前，梁一城却已经把手伸了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药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沿着骨节的纹路滑了下来。 展森绷紧了身体，一动不动。 而梁一城却似是被取悦了，笑着道，“改天样衣改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不等回答，转身便走。 梁一城走了许久，药膏的气味也已经飘散，展森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闭眼，梁一城那似笑非笑的一双眼就浮现在脑海，一呼吸，指腹滑过手背那冰凉凉的触感就清晰地几乎让人颤抖。 展森不由地回想起以往自己遥遥地注视梁一城的许多场景。 那些场景中，梁一城身边总是围绕着许许多多的莺莺燕燕，他就在人群中央，虽是微笑着，但展森总觉得其实他的心思在很远的地方。 * 圣诞节刚刚过去，街上许多店铺的装饰还未来得及拆去。 商场大厅中央的圣诞树，独自矗立着，显得有些突兀了。 工作日的上午，商场里面的人并不多，梁一城是想来给母亲买个新年礼物。 衣服或者鞋子显得不够庄重，他在专柜前思索良久，最终还是买了一个项链。 选好之后，递给售货员手里，让她去包装。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盛气凌人的年轻男子在几人的簇拥下闯进店里来。 店里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急忙低下头来。一个经理模样的男子，小跑着从店里面出来，脸上堆满笑，“展先生，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被称作展先生的那个男人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要给我的宝贝儿挑个项链，你拿来几个我看看。” 珠宝店经理立刻小跑着进了柜台，挑了几个一看就很贵重的，递到展先生面前，“这几个都是新进的，顶级设计师打造的，都是限量版。” 展天宋伸出手指拿起一条，却是皱起了眉头，似是不很满意。这个时候凑巧梁一城选的那一条包装好了，售货员把锦盒放在玻璃桌面前，笑着道，“先生，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刷...” 话还没说完，就听展天宋道，“把他那一条拿来给我看看。” 梁一城早就认出他来了，不过不想和他有牵扯，便一直没有理会，这个时候就皱起眉头看了过去。 展天宋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哟，这不梁大演员嘛，怎么今天有时间光临我这小小的商场啊。” 梁一城嫌恶地皱眉头，“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就被展天宋拦住了去路，这男人恶劣地笑着，“走什么啊，你喜欢这条项链？我送你啊。” “让开。” 展天宋盯住他冷漠的眸子看了片刻，而后抬手示意售货员把项链重新包装好。趁他分神的空当，梁一城一把推开他，大步往外走。 展天宋曾经追求过他，说是追求，其实算是半强迫了，简直让梁一城恶心透顶，倘若他性格再软弱一点，铁定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展家在梁山市是有名的世家，可谓一手遮天，市里但凡高档的小区或者商场，几乎全都有他家的份额。 可展天宋作为展家的独生子，却是有名的不成器，整天混迹于酒吧和夜店，一年也不见他上几次班。 今儿他是代替他老爹来商场巡视来了，好巧不巧，正好碰上有一段日子没见的梁一城。 外面空气很好，正是将近中午时分，也不似前几天那么冷，梁一城走出商场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叫辆车，身后展天宋却追了出来。 二话不说直接拉住他，“中午有时间吗？陪我吃顿饭。” 梁一城甩开他，“没空。” 展天宋蹙起眉，开始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难搞？” 梁一城瞧见他那张脸就觉得恶心，此刻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拿出手机准备修理厂打个电话，说自己待会儿过去取车。 这个时候，展天宋的手机却适时响了，一接通，听那边说了几句，他就吼了起来，“你们他妈真是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边似是反驳了什么，展天宋拔高了音调，“老爷子说的话是个屁！” 凑巧有出租车过来，眼看着梁一城开门进了车里，展天宋也顾不得讲电话了，冲上来就要拍车窗，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得冲着绝尘而去的车身默默骂了一声。 项链没买成，去修理厂取车的路上，梁一城给小梦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国的时候顺便在免税店帮忙买一条。 那边的小梦却笑了笑，“城哥这项链要送给谁？” “我妈。” “哦，那这样我就知道要买什么类型了。” 小梦的性格，很是讨长辈们的欢心，想来他挑的东西不会有错。 梁一城不由地笑起来，“回来请你吃饭。” “好啊。” 这边厢电话刚挂，就有另一个打了进来。 梁一城盯着那陌生的号码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哪位？” 那边是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展森。” “哦？展先生怎么有功夫给我打电话？” “样衣改好了，你来我家看。” 梁一城脑海里浮现出几天之前展森家洗手间门口的场景，于是嘴角便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我晚上有时间，你等我。” 这话，单独拎出来的话，看起来倒有几分暧昧的意味了。 展森却似是毫无察觉，只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的时候，梁一城敲响了展森的家门。 十几秒之后，展森开了门，他还是穿着简单的休闲白衬衫和黑裤子，眸色很黑，但依旧没什么情绪。 梁一城随着他进了他的工作间。 宽大的工作桌上还摊着几幅刚画好的设计图稿，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排衣服。 展森从里面取出来几件，递给梁一城。 梁一城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本宽松的女式上衣改成了略有些收腰的设计。下一部戏是民国戏，那个时候中国正处在各种思潮交错着相互影响的时代，女式的服装设计其实是很紧跟世界潮流的。 只是简单的一个收腰，却改的很是巧妙。 梁一城并没有很快给出回答。 直到展森盯住他，问，“如何？” 他这才笑了一声，“很好。” 展森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向工作台，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提笔修改了几处。 改完之后又蹙眉整体端详片刻，再一抬眼，才注意到梁一城正撑着桌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学设计的？” “...恩。” 梁一城又盯了他片刻，而后道，“这批样衣都没问题了，可以直接下厂里了。” 展森又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 展森没回答，直接起了身，去开了工作间的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展森伸手去开门，梁一城却按住了他的手，笑着道，“伤口都好了吗？” 展森那张禁欲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了。” 他想抽回手，可梁一城却用了力气，抓紧了他的手，紧接着身体就压了过来。 梁一城本以为他会立刻推开自己，可很意外，展森只是绷紧了身体，却并没有动。梁一城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也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凑到展森耳边，低笑着道，“你可真逗。” 展森盯住他的脸看了片刻，而后忽然扣住他的腰把他摁在了门上，沉声道，“你是想跟我上|床吗？” 第5章 第五章 展森这话说的极为认真而又掷地有声，以至于梁一城瞬间就怔住了。 刚刚他倾身压过去的时候展森没有避开，这已经足以让他意外，而此刻，他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紧接着，他就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我说你，跟谁说话都是这么口无遮拦？” 展森还是紧紧盯住他，“倒是你，跟谁都是这么暧昧不清？” 梁一城睁大了眼，“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口齿伶俐。” 话音落地，展森并没有什么反应，似是还等待着他对于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可梁一城很明显不想再回到那个话题上，他凉凉地笑了一声，“木头就是木头，真是不识逗。” 说着轻轻地把他推开，反手开了门。 跨出门外，他又回过头来，上下扫了一眼展森修长的身体，“让我来你家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展先生，咱们是业务合作关系，情绪用事可不好。” 其实若真的追根究底，梁一城自然是没有理由说出这种话的，毕竟是他动作越距调戏人在先。 可展森愣是没有憋出一句话，只站在原地，直到听到隔壁梁一城关门的声音，他才闭了闭眼。 手背上似是还残留着那人冰凉的触感。 虽然嘴上是赢了，但回到家里，梁一城并没有什么痛快的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洗澡的时候，耳边一直在回响展森的那句话，“你是想跟我上|床吗？” 他不由地冷笑出声，只是逗一逗而已，这人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思绪转到这里，他才蓦然回过神，其实以往自己是很少主动去招惹别人的，这一次，只不过是莫名觉得展森有趣，才稍微越距了一些。 而那人也着实不解风情不计后果，问出那样的话，当时不管梁一城的回答是肯定抑或否定，接下来都免不了难以收场。 洗完澡出来碰巧沙发上的手机在响，梁一城心里一动，竟莫名觉得会是展森打来的。 他呼了一口气，走近一看，来显却是展天宋。 心情瞬间恶劣透顶，他直接按了静音，就没有再去理会。 睡觉前，拿起手机准备定闹钟，却发现展天宋足足打了十几个电话，信息和微信消息也轰过来十几条。 消息内容大同小异，先是赔礼道歉，然后又问他近期有没有时间，表示只是想单纯地跟他一起吃个饭。 梁一城极力压下内心的恶心感，删除了所有的消息，又一一拉黑了展天宋的号码和微信，又屏蔽了信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出完，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身体立刻接过大脑的指令，动动手指存了展森的电话，备注名字是“展木头”，梁一城盯住这三个字笑了笑，又循着号码搜出微信，犹豫一秒，发送了加为好友的申请。 很意外，那边很快就通过了申请。 隔壁房间的展森，正站在落地窗前，盯住手机屏幕犹豫半晌，发了三个字。 梁一城盯着那句“对不起”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敲下几个字，“原谅你了。” 发送成功之后，他盯住手机屏幕，可是过去了十几分钟，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那边没有了回复。 这一夜，梁一城睡得极不安稳，中间醒了好多次。 第二天早上，黑眼圈自然格外地浓。 今儿要跟孙老师一起去另一家服装店归还戏服，他戴着眼镜下楼的时候，孙萌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他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立时睁大了眼，“昨儿晚上干嘛去了？” 梁一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展森把样衣改好了，我昨晚去确认了。” 孙萌点点头，“原来是为了工作，真是辛苦你了。”话虽这么说，却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样衣改的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凑空您再看一下。” “我不用看了，让他直接下厂里制作吧。” “也好。”说着，梁一城就拿出手机给展森发了条微信，“孙老师说样衣没问题了，你那边安排下厂里吧。” 回复很快过来，却只有一个字，“好。” 梁一城笑了一声，把手机屏幕举到孙萌跟前儿，示意他看一下，表示这件事算是妥当了。 可孙萌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他盯着上面的备注，扑哧笑出声，“展木头？你们这么快就这么熟悉了？” 梁一城脸色一变，迅速把手机收回来，“并没有。” 孙萌却是一脸地轻松，“我就说嘛，还是你们年轻人之间比较好沟通，下部戏你开始排练之前，关于服装的事就由你来跟进吧。” 梁一城闭了闭眼，“孙老师...” 孙萌立刻抬手，“打住，老师的话，你没有反驳的余地。” 梁一城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这次去的是一个在商场有独立门店的独立设计师那里，半路上，孙萌停了车，让梁一城去路边一个咖啡馆买两杯咖啡。 梁一城付了账，站在吧台前等的时候，忽然觉得咖啡机前正在拉花的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那白衣黑裤的人，赫然就是展森。 梁一城先是吃惊，而后就笑起来，“喂，展森。” 听到这声音，咖啡师先生展森手一抖，花没拉成。他掀起眼皮看过来，却一个字也没说，只默默把那杯毁掉的咖啡倒进水池，重新拿起了咖啡豆。 漂亮的收银小姑娘热情地冲梁一城笑了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老板。” “哦？” 小姑娘撇了撇嘴，“他在店里也从来不理我们的。” 梁一城并不觉得意外，他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又拿出钱包，道，“给我办一张会员卡。” 展森做咖啡期间，梁一城一直靠在那儿盯着他。眼看着展森把两杯咖啡放到他面前，他笑了笑，“不请我啊？” 展森盯住他看了几秒，而后对收银小姑娘道，“这单免了。” 小姑娘还没说话，梁一城就道，“我已经付过账了。”说着拿出刚刚办理的那张会员卡，贴着台面推到他面前，“如果你有诚意，帮我把这张卡升级一下好了。” 说完不等回答，直接拿起咖啡就走。 走到门口反身关门的时候，抬起眼睛却发现，展森依旧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回到车里，孙老师就冲他瞪眼睛，“怎么这么久？” 梁一城不回答，只递给他一杯，待他喝了一口，才问道，“味道如何？” 孙萌点了点头，“不错。” 梁一城笑起来，只字不提展森。 梁一城走后不久，那边厢咖啡馆里就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气场很强，虽然脸色温和，但眼睛却很是锐利。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叫道，“森森。” 听到这声音，展森的身形很明显一怔，几秒钟之后他转过身来，声音没有什么温度，“您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却笑了笑，“给我做一杯送到包厢。” 十几分钟之后，展森才去了包厢，把杯子放到桌上，他转身就要走，中年男人却道，“坐下，我有事跟你谈。” 展森停下了脚步，却也并没有依言坐下，只点了根儿烟，掀起眼皮看他。 中年男人盯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愿意开口叫我爸爸，我也不强迫你，但我不能眼看着你没有未来。” 展森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叫你？我妈是你老婆吗？” 展益眸色一变，静默半晌，却撇开了这个话题，道，“最近要在国外开分公司，我打算写你的名字。” 展森不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展益揉了揉眉心，似是很疲惫，“天宋性子太浑，我不打算把公司交给他。” 展森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转身就走。 眼看着他到了门口，展益拔高了声音，“你就这么个服装厂和咖啡馆，能挣几个钱？将来怎么娶漂亮老婆生孩子？” 展森本是不想理会，可听到这话的内容，他却转过脸来，“我喜欢男人。” 展益怔了几秒，又继续道，“就算是这样，可你没钱的话，怎么找漂亮男人？” 回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 展益有些气急败坏，年轻时的风流债现在算是到了偿还的时候了，眼看着自己年纪渐长，想要退休享清福，可那光明正大的独生子不争气，而这唯一有才华的私生子却压根儿不愿意搭理他。 * 当晚，门铃响的时候，梁一城正在家里看剧本背台词。 他打开门来，门外正是展森。 展木头把那张会员卡递到他面前。 梁一城接过来，还没说话，展木头却是转头就要走，一句话都不说。 梁一城正想开口叫他，却看到展天宋从电梯里出来了。 展天宋看到门里的梁一城和门外的展森，很明显吃了一惊，接着就冷笑起来，“哟，你们俩什么时候搞上了？” 自展天宋出现的那一秒，梁一城就很明显感觉到展森浑身散发出了寒意。 还没待他把那句“你们认识？”问出口，展森就迎着展天宋走了过去。 展天宋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个狠戾的拳风就呼啸而至，直冲他的脸。 第6章 第六章 展森身高将近一米九，虽然性子闷，但从小打架就像吃饭一样普通，再加上一直锻炼，出拳的速度和力度都完胜展天宋。 于是展天宋只顾得上堪堪躲避，甚至来不及还击。 展森收回拳头的同时，展天宋也踉跄几步倚在了墙壁上，他一手捂着鼻子，咬牙骂道，“我操|你大爷。”一边骂，一边挣扎着起来要还击，可刚一站稳，展森就抓着他的肩膀，膝盖迎着他的腹部猛地一台。展天宋立时哀嚎一声，捂着肚子蜷缩着倒在地上。 展森盯住他看了几秒，而后回身看向已经完全怔在原地的梁一城，眸色漆黑，声音冷淡，“把门关上。” 梁一城动了动喉咙，“...你打他做什么？” 展森不回答，只站在原地盯住他，像是要等他关上门。 可梁一城却不配合。 刚刚的场景太过意外，展天宋还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梁一城知道展天宋也并不是软柿子，可只是一拳和一膝盖就让他成了这幅样子，可见展森用了多大的力气，心有多狠。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展森忽然大步走了过来。 梁一城条件反射退后一步，可展森并没有进到门里面，只看着他，眸色竟柔和了不少，“把门关上。” 说到底，梁一城对展天宋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好感，此刻看到他那个狼狈的模样也并不觉得于心不忍，可他莫名地有点担心展森。 这男人虽然刚刚做出了暴力的举动，他却忽然想亲他。 而他在这方面向来是个很直接的人，这么想，便也立刻这么做了。他扬起下巴，凑上去亲了展森的唇角。 亲完还推了他一把，低声说了句，“晚安。” 关上门之后，梁一城的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地乱跳。 他竟然觉得那根木头很性感。 而门外的展森，却是完全怔住了。 梁一城的嘴唇也是冰凉的，那触感印在温热的皮肤上，甚是清晰。 很早之前，梁一城开始在圈里出名的时候，展森就知道他了，可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人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在意和好奇。直到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去酒吧，一打开包厢门，一个人就一头撞在了他胸口上。 看身形，那个时候梁一城很明显是喝醉了，可抬起的脸上表情并没有乱，用那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盯住他看了片刻，而后微微笑了一下，说了句，“真好看，”就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 那个时候展森也是像现在这样，完全呆在原地。 梁一城却推了推他，道，“不进去吗？”他说话的声音和表情，完全看不出一丝醉了的痕迹，如果不是那一双水润而多情的眼眸，和那不稳的步伐出卖了他，真会让人觉得他是故意调戏人，而非意识不清醒。 从那个时候起，再见到梁一城，展森的心思就不一样了，开始透过包厢里热闹的人群和缭绕的烟雾遥遥地看他。 看他好看的笑容，看他被人追求，看他一个一个地换男友。 直到前不久，他准备搬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别人提起梁一城住在这里，那一瞬间，他心里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于是花了高于市场价将近一倍的价钱，买到了现在的住处。 梁一城心里有点乱，以他的性格，主动亲人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做的，可刚刚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竟做了那档子事。 可既然做了，他也不是会逃避或者会推卸责任的人。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等着展森发短信过来质问他。 可一直等到半夜，手机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儿。 梁一城渐渐皱起眉头，联想起前不久展森说的那句，“你和谁都是这么暧昧不清？”心下立时一凛，一个不好的念头逐渐浮现，难不成展森觉得他是个很随便的人，所以连质问他也不想了？ 怀揣着这个念头躺到床上，梁一城烦躁得直揪头发，直到东方渐渐泛白，才勉强睡了过去。 * 下一部戏名为《民国戏子》，梁一城是男主角，台词非常地多，而且冗长，下周就要开始排练，于是这几天他就闭关在家里，专心背台词。 期间只出门了一次，小梦从日本回来，要把给他捎回来的项链交给他。 他穿好大衣，围上围巾出了门。 把门反锁上，一转身，却看到展森正靠在走廊墙上，默默地抽烟，似是在等待什么，而且等了很久。 此刻他正看向他，眼眸依旧漆黑且沉静。 梁一城觉得意外，可也并不想搭理他，只淡淡地瞥他一眼，就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似的，径直摁了电梯。 今儿的电梯却上来的格外慢，梁一城被背后那灼人的目光弄得心里烦躁起来，他转过身，阴恻恻地看了展森一眼，而后大步走过去，拿过他指间的烟，摁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皱眉道，“公共场合，抽什么烟。” 话音落地，却忽然注意到垃圾桶上的灭烟处已经有了很多烟头，而且很明显都是同一个牌子的。 他不由地再次看向展森，而展森却是一直都盯着他，从他出了门开始，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 直到电梯到达的叮咚一声，让梁一城回过神来，这场莫名的对视才告终。 不出所料，小梦买的项链果然很合梁一城的心意。 午后时分，咖啡馆里人不多，四周除了咖啡机偶尔发出的声响外，很是安静。梁一城把项链收回盒子里，笑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小梦似是很开心，“去吃日料吧？我知道一家最近新开的馆子，朋友都说不错。” “好。” 小梦又从包里翻出一个影集似的本子，贴着桌面推过来，道，“我记得伯母一直很喜欢三浦友和，这是我碰巧看到的，原版影集，都是三浦年轻时的，觉得伯母可能会喜欢，就给带回来了，城哥帮我送给伯母吧。” 梁一城一怔，而后不由地笑起来，“你啊，真是有办法。” 小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啦...” “那我就以你的名义送了。” “好。” 梁一城叹道，“我妈本来就喜欢你，这下收到这个，估计恨不得立刻收你作干儿子了。” 小梦挠挠头，嘿嘿笑了笑，捧住咖啡杯移开了目光。 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两人一起转移场地，准备去小梦说的那个日料店。 可半路上，梁一城却接到了孙萌的电话，“你小子最近没个动静，忙什么呢？” “背台词。” “戏服准备好了没有？” 梁一城这才想起这茬，最近也没有跟展森联系，完全不知道那边进度如何。 “...没问。” “所以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明天就给我去厂里看看！排练的时候就要用了，你给我上点心吧！” 梁一城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嗯了一声。 那边孙老师哼了一声，又问，“晚饭怎么吃？” “和小梦吃日料。” “哟呵，你们俩倒是会花样，在哪个店？” 梁一城侧头问了小梦店名，答道，“大桥艺术中心旁边那家，清风日料。” “好，我这就过去，你们俩等着我。” 梁一城一怔，反应过来，这老头刚刚摆起架势训了他一通，合着其实真正目的是蹭饭来着。 梁一城挂了电话，无奈地摇头，“孙老师要来。” 副驾驶的小梦睁大了眼，“啊？” “估计是自己在家待的无聊了。” 小梦笑起来，“孙老师总是这样，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谱儿，刚刚训你来着？” “我把戏服的事儿忘了，明天去厂里看看。” 小梦看着他的侧脸，犹犹豫豫地说，“反正我最近也没事，明天陪你一起去吧？” 梁一城却想起了展森，笑道，“不用。” 小梦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梁一城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刚回来，明天在家好好歇一歇。” 他这动作做得极为自然，也并没有显出什么特别的意味，可小梦的身体却僵了片刻，而后重新笑了起来。 两人刚在包厢里坐定，孙老师就到了。 整个吃饭期间，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孙萌很认真地在吃饭，梁一城也没什么不自然，只有小梦，坐立不安似的，整个人都很尴尬。 他本以为会是只有两个人的一顿饭，半路却杀出个不着调的孙老师。 吃了饭直接回了家，出电梯的时候，梁一城不由地又看了一眼那垃圾桶上面的灭烟处。 上面自然已是被清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而后转身去敲了展森的家门。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展森手里还拿着铅笔，似是正在画图稿。 梁一城抿了抿唇，刻意摆出冷淡的语调，“戏服都做好了吗？”在旁人面前，他从来都是高姿态的，此刻更是不愿意被展森看扁，更别提这人还以为他是个很随便的人，他自然要摆出不随便的姿态来。 展森把门完全打开，道，“差不多了。” 梁一城哼了一声，“差不多是几个意思？下周就要用了，我明天去厂里看看。” “恩。” 梁一城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而后连句道别也不说，转身就走。 第7章 第七章 梁一城刚走出两步，就被展森叫住。 “梁一城。” 展森的声音是很低沉的，可平日里这低沉并不显得多情，反而听起来总是很冷漠，而叫出“梁一城”这三个字时，他的声音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意味，并不像平日里那种只是为了辨认而叫出这个人的名字，倒像是经过了漫长的忍耐和等待，终于叫出了口。 梁一城心里猛地一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展森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返回了屋里。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梁一城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他闭了闭眼，初次登上舞台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十几秒之后，展森就重新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塞到梁一城手里。 梁一城展开来看，待看清之后，心里便咯噔一声。 纸上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物画，一个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大衣，站在酒吧门前，似是在寻找什么。 很明显这男人就是他，场景正是他和展森初遇的那个夜晚。 梁一城盯住那幅画，很久都没有抬起头。只是一幅很简单的铅笔画，三两眼就能看全，可他一时间却没办法再面对展森。 良久，他克制住狂乱的心跳，抬眼看向门口那人，笑了一声，问了一句很多余的话，“...你画的？” “恩。” 梁一城点了点头，转过身，很潇洒地扬了扬手里的那幅画，说，“谢了。” 展森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垂下眼，慢慢关了门。 回到房间里的梁一城，却是倚在门上好久都没动。 他重新展开那幅画，看了半晌，而后闭眼叹了口气，“这个呆子。” 虽然那根木头不怎么灵光，但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幅画搞得不能自已的自己，怕是更加地让人气急败坏吧。 睡前，他把那幅画卷起来，又展开铺平，如此反复好几次，最后把它夹进平日里最爱拿出来反复看的那本书里面，放在了书房的书架上。 *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梁一城一觉睡到将近中午，起来吃了午饭，拿起手机才发现，早上展森发了消息过来，“我已经来上班，你随时过来。” 他并没有回复，嘴角却慢慢地翘了起来。 午后阳光正暖的时候，梁一城开车去了厂里。 不知为何，路边那冬日萧条的景色，竟也显得有点可爱了。 他把车子停到办公楼前面，找出孙老师交给的记录本，正预备开车门，隔着车玻璃就遥遥地看到了展森的身影。 那人正靠在办公楼前面的柱子上抽烟，修长的身材不输给任何一个国际超模。 梁一城不由地开始想象，他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走在t台上的场景。 而这个时候那边的展森却似是注意到他的车了，熄灭烟头，站直了身体。 车窗上贴着膜，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梁一城盯住展森的身影，明知他听不到，却还是兀自说了句，“你给我过来。” 那边的展森却像是听到了一般，单手插兜往这边走了过来。有微风吹过掀起他的大衣衣摆，霎时好看。 打了照面，两个人却都没有说话，直接一同去了之前去过一次的服装间。 梁一城对照着孙老师给的记录本，一件一件确认了《民国戏子》需要的衣服，最后合上记录本，道，“好了，改天你派人送到团里吧。” “恩。” 梁一城盯住展森看了片刻，而后莫名笑了，道，“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 “那陪我吃个饭吧。” “......” 梁一城皱眉，“不乐意？”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展森盯住他，“都好。” 梁一城笑了一声，“那我要好好想想。” 可这计划中的一顿外餐，却并没有成行。 展森把梁一城送到停车场，还没告别，忽然听到几声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有几辆黑车排成一排，停在了不远处。 伴随着砰砰几声关车门的声音，几个身穿黑西服的男人下了车，走近了两人。 而后只见展天宋从最后一摇三晃地走到最前面，流氓一样地笑了笑，“你们还真的搞到一起了啊？” 展森浑身冒着寒气，他条件发射把梁一城拉到身后，一言不发直接脱了大衣，扔到地上。 展天宋冲着梁一城撇了撇嘴，“你什么时候开始好这口了？” 这个时候，梁一城忽然记起位白曾经说过，总有人找展森的麻烦，又联想到上次一见到展天宋，展森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这才慢慢意识到，或许这两人有过节，以往那些找展森麻烦的人，兴许都是展天宋派来的。 他拍了拍展森的肩膀，“现在走还来得及，你确定要打？”打眼扫过去，对方至少有四五个人。 “恩。” 展天宋死死盯着这两人之间的动作，忽而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道，“梁一城，你现在到我这边来，我就放过这小子。” 他鼻梁上还贴着创可贴，此刻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梁一城连看都不看他，直接把记录本揣进口袋，而后像展森那样，脱了大衣，手一扬，扔在了地上。 展森看他一眼，“你在这儿别动。” 那边厢展天宋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立刻就冲了过来。 梁一城本是要帮忙，可奈何没有一个人想和他打，全都直冲展森而来。 而这个时候，展天宋却大步过来，抬手就要搂他，笑道，“宝贝儿啊，你还是跟我走吧。” 梁一城却握紧了拳头，又快又准的右勾拳，直冲他的脸颊。 展天宋根本没有防备，旧伤又添新伤，两道鼻血瞬间滑了下来。 他条件反射捂住鼻子，眼眸凶光一闪，“你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落地，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个手下拉住了。 那手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展天宋立刻皱了眉头，眼睛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咬牙低声骂，“老头子怎么知道的！” 手下低声劝，“让兄弟们撤吧...” 展天宋想起上次做这档子事儿被老爷子逮到之后的后果，瞬间做了决定，说，“先撤。” 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展森一眼，“下次再收拾你！” 展森脸上也有伤，鼻梁和唇角都有血迹，却并不见一丝狼狈，和那冰冷而深邃的眼眸放在一起，倒显得很是性感。 梁一城把大衣捡起来递给他。 展森接过来，却并没有穿，也没有说话，转头就往外走。 梁一城叫住他，“你去哪儿？” “上班。” 梁一城不由地有点咬牙切齿，大步走过去，直接拉住他的手，“还上什么班，跟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正好是下班高峰期，不过两人和出城的人是反方向，街心花园另一侧堵的水泄不通，这边倒是畅通无阻。 展森一直偏头看着车窗外。 遇到红灯，梁一城侧头看他，只能看到他细直笔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我说...你和展天宋有过节？” 展森并没有立刻回答，直到红灯变绿，他才语气飘忽地说了句，“同父异母。” 梁一城心里咯噔一下，“...你是展益的私生子？”展天宋是展益的独生子，这是全梁山市都知道的事。 “恩。” 此后一路上都是沉默，梁一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若展森是私生子，那展天宋完全有理由也有立场，看他不顺眼。 回到家，两人一同下了电梯，梁一城突然道，“你家里有没有药箱？” “没有。” 梁一城用鼻子出了一口气，道，“你跟我过来。” 展森跟着他回到他的家里，也不坐下，就那么杵在那儿。 梁一城去拿了创可贴，递过来，“去洗洗，把这个贴上。” 展森接过来，去了洗手间。 梁一城靠在洗手间门上，看着他洗干净血迹，又把创可贴贴到鼻梁上。做完这一切，展森说了句，“多谢。” 梁一城哼笑一声，“不是说要陪我吃饭吗？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展森盯住他，“我可以做意大利面。” 梁一城惊讶，“你还会做饭？” 展森却道，“黑椒还是番茄？” “番茄。” 展森家里有食材，两人就转到了他家里。 梁一城在客厅等的有点无聊，就转悠到厨房，看到展森正站在案台前，盯着腕表。 “你在干嘛？” “煮面。” 梁一城扑哧一笑，虽说煮意大利面要掐准时间，才能保证煮的好，但就这么杵在案台前硬生生等着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倒也很与众不同就对了。 人人都这么浮躁的社会里，像展森这样简单直接的人，真的是太少见了。 味道果然很好，一如展森做的咖啡，还有设计品味。 吃完饭，精神很放松，梁一城倒上来些许闲聊的兴致。 他撩起眼皮看向展森，“你没谈过恋爱？” 展森略微一顿，“没有。” 梁一城盯住他的脸，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哦？那上|床呢？有没有过？” 第8章 第八章 梁一城话音落地，展森很明显怔住了，他慢慢抬起眼皮看向他，薄唇紧抿。 梁一城似是觉得很好笑一般，“看你这反应...那是没有过了？”说着自己也有些感叹，“你今年24？还是25？真是不容易啊，都是自己弄的？” 他已是万花丛中过，所以说起这些话题时，倒是很放得开，并不觉得不自然。而展森却不一样了，虽然在酒吧里见多了更多放荡的事，但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过多的身体接触，以往有人蹭上来，他总是会干脆利落地推开。 此刻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却有些异样。他直直盯住梁一城，“以往你交的男朋友，都是你很喜欢的？” “恩？”梁一城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你很喜欢他们？” “并不。” “那为什么会愿意和他们做那些事？” 梁一城这才算是慢慢回过味儿来，合着这人现在是在指责他呢。他嗤笑一声，“都是成年了，我也是有生理需求的，难不成你要人人都像你一样活得像个和尚？” 展森舔了舔唇，似是很认真，“我也并不打算当和尚。” 梁一城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他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而后通过杯沿上方盯住展森，笑道，“哦？那你预备什么时候开荤？” “遇到我喜欢的人的时候。” “如果一直遇不上呢？” “......” 梁一城盯住他看了片刻，似是觉得没话说了，放下茶杯，起身准备走，“你啊，真的好天真。” 对于这样的评价，展森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跟着梁一城走到门口。 门打开之后，梁一城却又转过身来，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那我之前亲你，是不是破坏了你要为喜欢的人守身的计划？” 展森眸色一变，却是没有回答。 梁一城看了看他的手，“之前牵你的手，怕也是越距了吧？” 展森只觉得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一城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好了，真是败给你了，我给你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碰你了，这样好了吧？” 展森还是说不出话来。梁一城似是觉得非常非常扫兴，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晚安。” 待他走到自家门口，开了门，展森却突然发声。 “梁一城。” 梁一城回头看他，“恩？” 展森动了动喉咙，“...我...” 梁一城无奈地笑，“呆子，快回去睡觉吧。” 门砰地一声关上，展森还是站在原地，愣愣地注视着刚才梁一城站的地方。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走到了梁一城的门前。 抬起手屈起手指，维持这样的姿势站了许久，却终究没有敲下去。 他揉了揉眉心，步伐沉重地回到了自己家，身影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虽说梁一城换男友换的比较频繁，但他平时并不会随随便便和人上床，在这乱糟糟的圈子里，已是算得上守身如玉了，所以他在圈内的名声还是相当好的。这些展森自然是知道，此前说的那些话，也并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他只是纯粹地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而已。 而在梁一城看来，同样的问题，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想必，展森那样的人，最看不上的，便是他这种为下半身所驱使的人了吧。 然而梁一城也并产生其他的情绪，只是觉得非常扫兴，甚至有那么一丝丝沮丧。 * 第二天梁一城依旧在家看剧本背台词，可却总是静不下心来。 来回踱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咖啡馆的那张会员卡，他兀自叹了口气，去咖啡馆待上一会儿，也许能静静心。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直接驱车去了展森的咖啡馆。 本以为这个时候展森应该是去服装厂上班了，可他站定在吧台前，却看到那人正在咖啡机前，专心地做手冲。 这一次，梁一城并没有喊他，只点了惯常喝的原味拿铁，把会员卡往吧台上一放，就逃也似的进了一处半封闭的包厢。 而吧台小姑娘自然是并不知道他的心思，结了账，好心地对展森说，“老板，您那位朋友来了，要了原味拿铁。” 展森看向她，“谁？” 小姑娘也并不知道梁一城的名字，会员卡上只备注了电话号和姓氏。 “长得很好看的那个，梁先生。” 展森心头一震，拉花的时候，手却有些不稳，一杯简单的拿铁，却反反复复做了又倒掉。 倒掉了三杯，才终于拉出一个漂亮的心形。吧台小姑娘拿起托盘，正预备接过来，展森却道，“我去。” 包厢里，梁一城正专心地看剧本，余光感觉到有人端着托盘过来了，他只以为是服务生，便道，“放那儿吧。” 那人依言放下了，却也坐到了他对面。 梁一城抬眼看过去，脸色瞬间一变，“怎么是你？” “恩。” 展森虽然坐在了这里，可看样子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梁一城不由地叹气，“怎么没去厂里？” “不想去。” “......” 梁一城盯住咖啡杯上那漂亮的心形看了片刻，抬眼看他，“有话要说？” 展森薄唇紧抿着，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可那双眸子，却是紧紧盯住梁一城，似是有千言万语。 被那目光盯着，梁一城有些心跳加速，他忍不住抬手敲他的头，“说话呀你。” 展森却摇了摇头，“你忙吧。” 他起身出去，经过梁一城身边，梁一城没忍住，伸腿踢了他一脚，骂道，“呆子。” 展森略微停住，然而也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吧台，收银小姑娘道，“老板，刚才您父亲来电话了。” 展森的眉头微微蹙起，却并不打算理会。 小姑娘又道，“让您给他回个电话，说是有要紧事。” 展森嗯了一声，拿起外套和烟去了外面。 去到外面点了支烟，他才摸出手机给展益回了电话。 “什么事？” 那边展益叹了口气，“森森啊，你真的准备见死不救么？” “......” “改天你有时间的话，来公司看看吧，高层有个位置空缺，一时找不到人，你先帮我顶一阵儿。” “我不会管理公司。” 展益立刻道，“怎么就不会了？服装厂虽然不大，也被你管理得井井有条嘛，我听说前不久你还跟话剧团签合约了？很好的嘛，那话剧团在梁山市也是业界翘楚了。” 展森没有回答，展益又是叹气，“你也知道，天宋太不成器了，难不成你想让他接手公司，把这一切搞得乌烟瘴气？都是我的心血啊，你忍心？” 提到展天宋，展森却是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展天宋盯住梁一城的那个模样，还有梁一城那嫌恶的表情，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 他沉默了良久，就在展益以为他是在沉默着拒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道，“我先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一下。” 展益吃了一惊，却是立刻答道，“好好好，爸爸给你留着位置，那边安排妥当，你就立刻联系我。” “恩。” 再回到吧台，收银小姑娘却发现了展森的变化，之前他一直是沉默的，似是全世界都不想理会，可现在他虽仍是不说话，但时不时总往梁一城所在的方向望上一眼。 小姑娘扑哧笑了，道，“和您那位朋友闹矛盾了？” “？” 小姑娘打开吧台的推门，道，“如果没有，想去和他说话就去啊，您这样看，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嘛。” 展森盯住她看了半晌，似是在犹豫。 终于，他闭了闭眼，走了过去。 半封闭的包厢里，梁一城正在讲电话，听语气，对方应该是熟人。 展森并不是空手过去的，他顺手从柜台后面拿了一份小蛋糕，放在梁一城面前，而后又重新坐在了他对面。 电话那边的人似是说了什么，梁一城嗤笑一声，“真的？” 那头正是位白，“当然真的，我这朋友喜欢你很久了，听我说你跟苏恒分手了，一直央求我介绍介绍，”说着顿了一顿，“我想你现在即使有情伤，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怎么样，准备好开始下一段了吗？” 而梁一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用眼神询问展森，这蛋糕什么意思？ 展森道，“请你的。” 梁一城示意他帮忙点支烟，展森动作略微一顿，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凑到他眼前。 梁一城凑近了，垂着眼。 那微弱的火光，正好映着他的眼睫毛。 展森有一瞬间的愣怔。 梁一城却重新靠回沙发背上，吸了一口，笑道，“情伤倒是谈不上，不过我最近有点忙。” “你能忙什么？即使是排练，总不能连个空儿也没有吧？”位白苦口婆心，“我都有伴儿了，看你总一个人，也不好。” 梁一城看了一眼展森，“成，我考虑考虑。” 位白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等你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梁一城看向展森，眼带笑意，“这回过来，总有话要说了吧？” 展森盯住他，却并不是回答，开口问道，“你要考虑什么？” 梁一城反应一秒，才意识到他是再问刚才电话的事，随即轻描淡写地道，“哦，你说那个啊，没什么，朋友要介绍男朋友给我。” 第9章 第九章 梁一城这话说的轻飘飘，似是并没有含有什么情绪，可展森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 他舔了舔唇，“...你打算接受？” 梁一城抽了口烟，呼出烟雾，笑道，“也要看看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展森并没有立刻接话，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猛吸一口，这才道，“...你喜欢什么类型？” 闻言，梁一城眯起眼。 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苏恒。其实苏恒是挺不错的，乖巧体贴，知冷暖懂进退，和他相处没有任何的压力，虽然谈不上心动，但梁一城还是挺喜欢他的，如若不然，也不会答应和他交往。 如果不是苏恒出轨，想必两人的关系还能再维持一段时间。 思及此，梁一城笑了笑，抬起眼看向展森，正预备回答，却撞上了展森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于是那一颗心就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盯住展森，意味莫名地笑，“首先要长得好身材好，然后要乖，要听话，还要体贴，不要多事，不要粘人。其实我要求很高。” 展森没有再说话，眸色有些黯了。他转开了眼。 梁一城却继续道，“你呢？喜欢什么类型？” 展森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梁一城有点不高兴了，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的脚，道，“难不成也要像你一样，守身如玉？也许这样才配得上你的一片痴心？” 展森终于抬眼看他，那眼神有些锐利，似是哪里被触到了。 梁一城的情商这个时候上线了，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友好，于是兀自笑了笑，“真是的，怎么跟你聊起这个了...话说，你又过来，是有什么事？” 展森却毫无预兆地起身就走，只撂下一句话，“请你吃蛋糕。” 他出了包厢，却也并没有回吧台，找了个角落，自己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好。 梁一城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 他盯住展森看了许久，心道，像这种固执的木头，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被像自己这样的人指责那其实很虔诚的“守身”吧。 而展森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以往梁一城搂着别人在酒吧包厢里笑吟吟的模样。于是他的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儿，怎么呼吸都不顺，憋得胸口疼。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想把这画面赶走，可是大脑却自发自地记起了梁一城亲他的场景。 那还是前不久的事，此后两人都没再提过这茬，梁一城也完全没有任何解释，甚至似是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就好像那只是他突然一时兴起而做出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含义。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人站定在他面前了。 他抬眼看过去，梁一城正微笑着看他，道，“生气啦？” 展森别开眼，“没有。” 可看他这个样子，说是没有任何情绪，任谁都不会信的。梁一城轻轻叹了口气，“好了，我改天请你吃饭。” 展森没有回答，他确实是没有生气，而且他也没有觉得有生气的理由，只是心里堵得慌。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梁一城自觉没有理由要继续待了，他看了看表，道，“那我就先回家了。” 展森嗯了一声。 梁一城走到门口，身后展森却追了过来，只一句话，“我也回家。” 两人一起坐了梁一城的车，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到了公寓，梁一城刚打开门，展森却突然道，“梁一城。” 梁一城回头看他，“恩？” 展森别开眼，“...你那天...亲我...是为什么？” 似是憋了许久，终于把话问出来了。 梁一城一怔，随即无奈地笑了，“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么？你还要追究？” 展森看向他，眸色漆黑而深邃。 “我是问理由。” 他话音落地，梁一城心里猛地一跳。 这个呆子，为什么会亲，当然是因为自己心动了。可有的时候，是不能讲实话的，若是讲了，这个没和人谈过恋爱没和人上过床的木头，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可不管他是什么反应，两人这半个月以来形成的那微妙的友谊，都将不复存在。 梁一城眨眨眼，“当然是觉得你打人的样子很性感啊。”这话就像是在说，我就是你认为的这么随便的一个人啊，你能拿我怎么样。 而这个回答，也终于把展森所有的话堵回了肚子里，他哦了一声，半晌，站在那里都没有动。 梁一城说了句，“晚安。”就干脆利落地把门关上了。 他不知道，展森一直站在他的门外，一直抽烟抽到半夜，烟雾呛得他眼睛都红了。 还是第二天早上，保洁过来清理，展森才终于回了自己家。 * 开始排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梁一城回了趟家里，把自己托小梦买的礼物，还有小梦自己买的礼物，一并送到母亲手里。 梁一城很早就向家里出柜了，也许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是从事文化文艺事业的缘故，内心都保存着对美好和浪漫的向往。所以当时家里并没有怎么闹。 他当时把话说出来的时候，父母正在吃饭，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瞅了他一眼，而后同时哦了一声，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后来，遇到有关这方面的课题，梁母还会一本正经地来请教他。 这天他回去，父亲去了外地出差，只母亲一人在家。 看到礼物自然很是欣喜。梁一城给自己倒了杯水，闲闲地靠在沙发上，道，“妈，说实话，您是喜欢我买的，还是小梦买的？” “当然是小梦买的这个，国内早就绝版了，他也真是有心了。” 梁一城笑了笑，“您不会真打算认他作干儿子吧？” 他这话本是开玩笑的，可梁母却认真的看他，道，“我说，你不觉得小梦是喜欢你？” 梁一城睁大了眼，“为什么？” 梁母用手指点他的额头，叹道，“你啊，真是不开窍，如果不是喜欢你，他这么费心思对我好，图的什么？” 梁一城觉得好笑，“小梦挺喜欢您呗。” 梁母也并没有打算一次性把话全都倒出来，她瞪了梁一城一眼，“你脑袋给我清醒一点吧。” 开车回去的路上，梁一城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以往和小梦相处的片段。小梦在他面前一向是很乖巧的，也很体贴，心思也很细，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有的那种张扬，性格倒有点像温柔细腻的女孩子了。 可说到底，毕竟是从事文化演艺事业的，不管男人女人，性格自然都会比普通人更加细腻些，故而，梁一城从未怎么在意过。 母亲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但梁一城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小梦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 排练是在剧团里的排练室进行的。 这一次，梁一城是男主角，他本是古代文学系的一个学生，为了女主，后来弃文从武，去当了带兵打仗的军官。 故而他的戏服有两套，一套青衣长袍，一套军装。 虽是排练，但戏服都已经做好送来了，为了效果，演员基本上都找出属于自己的戏服穿上了。 他的这两套衣服，都是展森设计的。看着那颜色极为纯粹的青衣长袍，梁一城不由得有些愣神。 还是不远处小梦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可穿上那衣服之后，却是怎么都不对劲儿。 就好像是展森就在不远处，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一言不发。 虽然剧团里的其他同事，早就接受了他长得很好这个设定，可此刻看到他，还是免不了惊艳了一把。 这衣服就像是真的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完美地凸显出了他的气质，眉眼间那清冽的感觉，在青衣的映衬下，倒显出了书生所应该有的温润。 毕竟是第一场排练，也并没有很大的强度，只是稍微对了对台词，导演在一旁观察着，还在不时地修改表演的形态。 进行到晚上十点，导演顾忌着那几个老演员的身体状况，提前收了工。 梁一城换掉了衣服，脑海里正想着要不要去附近的咖啡馆买点吃的，小梦就拿着衣服来到了他身边，笑着道，“城哥，准备去哪里吃晚饭？” 梁一城抬眼看他，微笑道，“准备去附近的咖啡店看看。” “我跟你一起吧，”小梦说着舔了舔唇，“好饿啊，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梁一城盯住他，似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小梦却似是没有察觉，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梁一城心里松了一口气，小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走吧，我带你去一家很不错的咖啡馆。” 所谓的很不错的咖啡馆，正是展森开的那一家。 梁一城本以为，都这个点儿了，展森怎么着也应该是已经在家了。可他推开门，就看到那人正站在咖啡机前，很认真地捣鼓什么。 吧台的小姑娘已经把梁一城当做熟人了，她冲他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老板在研究新品种。” “哦？我还不知道他这么有才华。” “那是当然，我们店里挂的所有画，都是我们老板自己画的。” 这个梁一城还真没注意过，此刻便抬起眼四处看了看，点头道，“不错。”话音落地，随即转过头来，就和展森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第10章 第十章 展森的眸色一如既往，漆黑锐利，让人看不出情绪。 梁一城条件反射笑了笑，道，“带朋友来给你捧个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梦正在一旁悄悄的抬眼看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目光里的爱慕有些不加掩饰了。 而展森眼神扫过来，正好将这一幕收进眼底。于是心跳瞬间一滞，他皱起眉头，把手里的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喝什么？” 梁一城敲了敲小梦的脑袋，道，“随便点，今天这位买单。”说着示意吧台里面的展森。 小梦笑起来，“和城哥喝一样的吧，”说完还冲展森笑了笑，“那多谢您了。” 他们两人去了之前梁一城惯常坐的地方。 展森做完之后并没有亲自端过去，而是交给了吧台的小姑娘小苏。自己去了门外抽烟。 小苏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梁一城就望向吧台的方向，“你们老板呢？” 小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空空如也的吧台，“哦，应该是去外面抽烟了。” 于是梁一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外面这么冷，他有毛病啊？” 小苏耸了耸肩，“我们老板一向如此，谁也不知道他每天想些什么。” 小苏回到吧台，梁一城和小梦聊了几句，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打鼓，他沉默几秒，对小梦说，“你先自己玩，我出去一下。” 小梦还没来得及回答，梁一城却是已经起身离开了。 外面虽然没什么风，但依旧是冷的，毕竟已是深冬。 展森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正在抽烟。那修长的身影，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落寞。 梁一城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你有毛病啊？这么冷的天待在这儿。” 展森撩起眼皮看他，“不觉得冷。” 梁一城瞪他一眼，伸手，“给我一根。” 展森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梁一城接过来，道，“打火机。” 展森再去摸口袋，打火机却是怎么也打不着，迎着路灯看了看，似是没油了。 梁一城略微有点不耐烦，“算了，你凑过来对一下。” 展森的动作有一秒钟的停顿，却终于凑了过来，两人的头凑近了，烟头抵在一起。 这之前展森已经抽了好一会儿，烟身已经燃了一大半，于是两人的脑袋都碰到了一起，点着之后，梁一城抬起眼，展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距离太过近了，两人呼吸都是一滞，而后同时别开了眼。 两个心跳如擂鼓的人，俱是沉默。 梁一城先开口了，“你在这儿做什么？不去里面？” 展森盯住他看了几秒，“...里面是你的新男友？” 梁一城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是指小梦，于是立刻笑了，“剧团里的同事而已。”说着停顿了一下，“我最近还没心情找男友。” 展森没再接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梁一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做的衣服我今天穿了，很合身。” 展森嗯了一声，似是一丁点也不想谈这个话题。 梁一城又道，“展天宋最近来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 沉默了片刻，梁一城叹气，“虽然你很能打，但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你都没想过改变？” 展森舔了舔唇，“我准备到展益的公司工作了。” “哦？准备跟展天宋抢继承权了？” “恩。” 展森本不是那种在意名利的人，也并不想去抢什么继承权，更何况他认为，那所谓的继承权也本不该是他的，毕竟他只是私生子。 可他明白，展天宋能够那么肆无忌惮地对梁一城动手动脚，完全是仗着展家的地位和权势。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不想看着这样的事继续发生，梁一城不该被展天宋那样的人所影响。 这还是第一次，展森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清晰的规划，最起码他要站在比展天宋更高的位置上，让他不能再动梁一城一丝一毫。 他只是想要保护梁一城。不管梁一城需不需要，这是他能够做的，他就一定要做到。 听到他这简短的回答，梁一城不由地笑起来，“那先预祝你成功了，你哪天有时间，咱们去喝一杯？” 他本是随口提议，话没说完，已经做好了被展森拒绝的准备了，可展森却认真地看着他，“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梁一城歪头想了想，“明天下午有排练，完事儿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吧。” “好。” 再回到店里，小梦很明显感觉到梁一城的情绪比先前好了很多。 “城哥，这店的老板是你朋友？” 梁一城扑哧笑了，“算是邻居吧，哦，剧团的衣服也是他设计的。” 小梦恍然大悟似的，“哦，那就是你的工作伙伴咯。” 梁一城点点头，“算是。”不过，比起邻居和工作伙伴，他们两人倒更像是朋友了。 这两个字蹦出脑海，梁一城却皱起了眉头，其实说是朋友，也有点勉强，两人顶多算是认识而已，而且也不算是熟人，毕竟才认识半个月。 真是不尴不尬的微妙关系。 梁一城和小梦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回家了。看到他们两人起身，展森也默默拿起了车钥匙，想着应该是要和梁一城一起走的。 可梁一城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冲吧台挥了挥手，道，“我先送小梦回家。” 展森默默地重新把车钥匙放回口袋里，闲闲地插着口袋，嗯了一声。 小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地笑出声，压低了声音出谋划策，“您可以装作没开车，跟他们一起走呀。” 展森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梁一城把小梦送回家，再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很晚了。 可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展森正靠在他的门前，听到动静儿正抬眼看过来。 梁一城有点惊讶，“等我？有什么事？” 展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你的会员卡。” 梁一城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会员卡落在他店里了，于是伸手接过来，道，“多谢。”说完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你还真是木头，打个电话给我不就得了，用得着在这儿傻等？” 展森没说话，梁一城摸钥匙准备开门，可是翻遍了口袋，却没找到钥匙，一拍额头，这才记起来，钥匙放在另一个外套里，那外套是排练的时候穿的，此刻正躺在剧团更衣室的衣架上。 展森看他，“怎么？” 梁一城苦笑，“钥匙忘在剧团更衣室了。”说完叹了口气，“正好附近有酒店，我去凑合一晚吧。” 他走到电梯前，正准备跟展森道别，展森却道，“我家有客房。” “恩？” “如果你愿意的话。” 梁一城愣了一秒，随即笑起来，“不会打扰你吗？” “不会。” 梁一城点头，笑道，“也好。” 两人一起去了展森的家里，来到客房，却都傻眼了。 光秃秃的床板，并没有床垫。这张床并不是在家居店买的，而是他一个做手工的朋友送的，当时收下之后他就没再管了。 展森也没想到，这客房一向是锁着的，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是他朋友不多，二是他也并不愿意让别人住在这里。 而且这客房也很久没有打扫了。 展森沉默一秒，“你睡主卧吧。” 梁一城似是被他这句话惊到了，盯住他看了许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他本以为，展森的意思是两个人同睡一张床，所以才会那么吃惊。可展森却抱起毯子，去了客厅。 梁一城意识到他的想法，心里忽然有点涩涩的。 他跟出来，抱着胳膊站在沙发前，道，“没必要吧你。” “恩？” 梁一城似是很不在乎，嗤笑一声，“都是男人，你要跟我避嫌啊？” 展森沉默片刻，“可我们都是同性恋。” “这有什么？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有什么好避讳的？如果非要分开，那才不正常吧？” 展森心头一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一城又道，“那我不如去住酒店了。” 展森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就一起吧...” 两人分别去洗了澡，几乎是同时从浴室出来的。 都穿着展森的白t和长裤，一模一样的打扮，头发也都是湿湿的。 视线相对的那一刹那，两个人俱是呼吸一滞。 梁一城心里骂道，这该死的闷木头，也太性感了。 展森别开眼，心跳快得有点恐怖。他早就知道梁一城很好看，可此刻看到那略微有些透的白t下，他那清晰的身体曲线，还是有些失措。 一种很陌生，却又很清晰的感觉自心底泛起，然后迅速通过血液传到了四肢百骸。 他明白，那种东西叫做占有欲。 但他从来不知道，这种东西可以如此强烈，强烈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掩饰。 第11章 第十一章 展森心里波涛汹涌，而梁一城看起来却与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吹干头发之后就直接钻到了被窝里。 展森在客厅踱步良久，最后深吸一口气，才回到卧室。 床上的梁一城并没有什么动静儿，看样子似是已经睡着了。 展森关了吊灯，在床头的小灯下看书。 完全没有任何睡意，他总得找点儿事做。 可眼睛盯着书页盯了许久，却是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余光看到梁一城露出来的乱糟糟的头发，心脏又是一阵猛跳，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他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找不到了。 这房间隔音效果特别好，卧室里寂静极了，似是连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到。 看起来平静没有异常，可其实被窝里的梁一城却也是了无睡意，他扒住被子，把脸露出来，看向展森，“还不睡？” 展森动了动喉咙，勉强嗯了一声。 接着就是一阵静到极致的沉默。 梁一城凑过来，“看的什么书？” 展森低眼看着他睫毛，合上书让他看封面。 梁一城盯了片刻，“哦，她啊。”说着笑出声，“果然是你会喜欢的，这种风格。” 展森并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不困吗？” “不困。” 虽然身体很疲惫，可大脑却很兴奋。旁边杵着一个这么性感的木头，他怎么可能立刻睡得着。 展森把书合上，舔了舔唇，“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恩？” “...或许有助于睡眠。” 梁一城本是不想喝的，喝完还要再去刷牙，可展森看着他的模样，却让他不想拒绝。 他笑了笑，“好啊。” 展森立刻就下床出去了。 梁一城盯住他刚才所在的地方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手放进了他的被窝里。 触感很柔软，也很温暖。 让他不由地一阵心悸。 喝了牛奶之后，梁一城倒真的慢慢睡着了。 展森盯住他的侧脸看了许久，心里那种极度渴望着什么的感觉却还是没有缓解半分。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 展森揉了揉眉心，而后下床去了洗手间。 并没有开灯也没有反锁，他只是靠在洗手台上抽烟。 连着抽了好几根，眼睛都呛红了，心情却还是一如刚才，一想到床上的那个人，他就有些坐立不安。 正疲惫地抓头发，灯却突然亮了。 睡意朦胧的梁一城出现在门口，看到他的身影，也吓了一跳，“...你怎么还不睡？” 展森掐灭烟头，“睡不着。” 梁一城似是慢慢清醒了，视线触及他那带着红血丝的眼眸，心里一瞬间软了下来。 那种很疲惫却了无睡意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也很清楚这种时候有过难熬。 梁一城慢慢走近了，说，“我给你按按头。” “恩？” 梁一城似是觉得很随意，“我以前也这样过，我妈给我按一按，就好多了。” 展森愣了几秒，才明白他可能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白天太过劳累，所以失眠了。 可事实自然不是梁一城所想的那样，他失眠，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而已。 但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梁一城笑了笑，抬起他的下巴，手放在了他头上，一幅很专业的架势。 力道恰到好处，应该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可展森却是浑身都绷紧了。 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两人离得这么近，梁一城自然是能察觉到他的异常，只以为他是不习惯这么近距离得和人接触，于是笑着轻拍他的脑袋，“放轻松一点，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展森靠在洗手台上，梁一城站在他的面前，这样的姿势，让展森莫名地觉得把手放在他的腰侧，才最是自然。 手抬到半空中，这才惊觉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于是又缓缓垂落下来。 梁一城察觉到他的动作，以为他是示意可以了，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道，“好点了吗？” “恩。” “那就睡觉去吧。” 展森抬眼看向他的脸，眸色幽深漆黑，“...多谢。” 梁一城笑着推他，“谢什么，出去吧，我要上厕所。” 展森看着他有些乱的头发，极力克制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想要说声好，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得点点头，而后就出去了。 展森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起来做早餐。 梁一城一向起得晚，再加上昨天睡得不早，直到九点半，才悠悠转醒。 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展森正在沙发上看书，不远处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梁一城打了个哈欠，展森抬眼看他，说“我去把饭温一下。” 梁一城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把饭端到微波炉前。 展森专心致志地盯着显示屏上的秒数，这个模样，让梁一城不由地想起了前几天他煮意大利面时，专心盯着腕表的场景。 于是扑哧笑了出来，道，“你啊，真是...” 展森抬眼瞅他，似是在问，我怎么？ 梁一城摇了摇头，“真是难得。” 展森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什么意思？” 梁一城笑道，“感觉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话音落地，看到展森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于是解释道，“像你这样做事专心又固执的人。” “...这是优点吗？” “算是吧。”梁一城说着，把温好的饭端回餐桌上，“不过有的时候会容易钻牛角尖。这样就不好了。” 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很长时间，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饭毕，梁一城注意到现在的时间，这才突然反应过来，“...都这个点儿了，你今天不去上班？” “恩。” 服装厂的事已经交给副总和助理去打理，他下周一要直接去展益的公司上班了。 梁一城自觉继续在这儿待着有点不太好，可他又没有别处可以去，只得站在落地窗前，盯着外面的景致发呆。 期间位白来了个电话。 梁一城接起来就笑道，“这个点儿，你不是应该还在被窝里？” “是在被窝里没错，但被某个人吵醒了。” “哦？” 位白叹了口气，“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我朋友天天抓心挠肝地等着你的回复呢。” 梁一城笑了，“这么喜欢我啊？” “那是自然，你之前和苏恒交往的时候，他别提有多伤心了。” 外面阳光正暖，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澄澈的蓝色。梁一城盯住这蓝色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最起码要见一见，我才能决定吧。” 位白打了个响指，“就等你这句话了。” “先说清楚，即使见了，我要不喜欢，那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别再我面前提起。” 位白立刻拍胸脯保证，“当然，只要你给个机会就成，他也不是想不开的人。” 梁一城看了看表，“把他电话给我吧。” 既然要见，那就最好尽快了了这桩事。 位白立刻就把电话发来了。 梁一城直接拨了过去。 响了三声，那边才接起来，是一个很明显有些害羞的男孩子的声音，“...喂。” 梁一城笑了笑，“我是梁一城。” “...我叫邹默。” “好，邹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邹默有些结结巴巴地，“我...我随时都可以啊...” “现在也可以？” “啊？现在？” 梁一城从落地窗前转过身，笑道，“不方便的话改天也行，只是我现在有时间，下午和晚上都有事。” 邹默急忙道，“方便方便，你选个地点吧。” 梁一城正准备回答，视线却不经意间和展森撞在一起。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展森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把目光转开，而是直直盯住他，看起来似是有话要说。 “那好，我选好地点给你发过去，12点半碰面，如何？” “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梁一城心道，这小孩感觉挺有意思的，这么害羞的人他以前还没有交往过。 他正准备去换衣服，展森却突然道，“你要出去？” 梁一城点了点头，“见个朋友。” 刚才讲电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展森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喜欢你的人？” “是啊。”梁一城答得很自然。 展森握紧了拳头，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嘴巴却紧闭着，只觉得喉咙异常干涩，“...我...” 梁一城却打断了他，“等我换完衣服再说。” 他里面穿的是展森的新内裤，外面却只能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顺手把咖啡店的地址给邹默发了过去。 换完衣服出来，展森却不在客厅了。 梁一城去洗手间找到他，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在抽烟？你黑眼圈这么重，真的不要再睡一觉？” 展森掐灭烟，眸色有些刺红，“...不去不行？” 闻言，梁一城盯住他看了半晌，笑道，“你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就说，你现在好奇怪。” 展森低眼看着自己的鞋尖，而后摇了摇头，“没事。” 梁一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那我就出门了，下午排练完给你打电话。” “恩。” 转身离开前，梁一城停住脚步说了句，“多谢留宿，我昨晚睡得很好。” 礼貌至极的一句话。 似是一瞬间，就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万丈远。 梁一城到达咖啡馆的时候，邹默已经等着了。 看到他的身影，立刻站起身，叫了一声，“城哥。” 梁一城遥遥地看了他几秒，而后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渐渐走近。 邹默果然是很害羞，梁一城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脸一直是通红的。 这个纯情的模样，倒有点像展森了。 梁一城眼睛是看着他，可心思却飘远了，不由地想起半夜时候，在洗手间里，他给展森按头，那人那浑身都绷紧了的样子。 第12章 第十二章 毕竟是初次正式见面，邹默很是害羞，可又憋足了劲儿想要好好表现，于是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奇怪，虽然话都有好好回答，可整个过程中脸蛋儿都是红通通的。 他那种想要仔细看自己，却又不敢一直盯着的模样，让梁一城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有点可爱。 只是随意的聊天，并没有谈及感情方面的事，一点钟左右，梁一城要去剧团排练了，就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你自己能回去吗？” 邹默忙不迭点头，“能的。” 梁一城笑了笑，“那我就不送你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邹默急急的伸手去抓他，堪堪抓到他的衣袖，却又触电似的松开，只用那种满含期待又忐忑不安的眼神望着他。 梁一城温和地笑了，“还有事？” 邹默咬了咬唇，“...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他这个模样，让梁一城心里莫名其妙地一动，沉默片刻，终于做了决定，“有时间我会联系你。” 邹默哦了一声，脸色立刻就垮了，似是明白，这句话已经表明自己没戏了。 可梁一城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不会让你等太久，最迟后天，可以吗？” 他这样温柔，又做出了许诺，邹默一下子又高兴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好...那我就等你电话了...” 梁一城说，“好。” 两人分了手，梁一城就直接去了剧团的排练室。 他到的时候，小梦碰巧刚换好衣服，和他一样的青色长袍，只不过剪裁上略有些不同。 小梦看到他，立刻就笑起来，道，“城哥，你换好衣服告诉我一声。” 梁一城瞅他，“干嘛？” 小梦笑嘻嘻地，“想跟你合照一张，放到微博上。” 梁一城自然是没有拒绝，换好衣服就和他拍了一张。 小梦捣鼓着手机，把照片传到微博上，梁一城在他旁边整理衣服。 不远处的孙老师刚吃完饭，正摸着肚子打盹儿，瞧见他俩人的这些动作，便笑着说，“你们俩啊，搁男风盛行的朝代，保准是一对儿碧玉佳人。” 闻言，梁一城扑哧笑出来，“您什么时候对男风还有研究了？” 他并未对剧团里的人掩饰性向，也从未刻意隐藏过什么，所以同事们都知道他喜欢男人，而且在那个圈子里，也是相当受欢迎的一个人，爱打听八卦的孙老师，自然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孙老师眯眼笑，“我研究的可多着那。” 而一旁的小梦，却是从刚才起就满脸通红，拿那双眼睛偷偷地去瞄梁一城。 这天的排练依旧进行得磕磕绊绊，导演还在不断地修改，梁一城倒是和以往一样，游刃有余，可小梦却有些不在状态，念台词的时候，不是力道不够，就是用力过猛。 毕竟是刚刚开始排练，也都在磨合，导演也并未在戏外多说什么，可小梦却是很明显有些情绪低落。 好歹总算排练完毕，导演招呼着大家去聚餐，梁一城表示，自己已经有约了。 孙老师意味深长地哟了一声，道，“你这桃花可真够旺的啊。” 剧团里另一位同事笑道，“都怪咱们小梁长得太好，你瞧，小梦这条微博才发了几个小时，这评论都快爆了。” 其他同事纷纷表示不满，要求梁一城改天也要跟他们每人合照一张，这才公平。 梁一城笑道，“不跟你们闹了，我得先走了。” 孙老师不耐烦地挥手，“走吧走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梁一城拿起大衣，走到更衣室门口，却注意到衣架前低着头的小梦，背影就能看出来他情绪不高。 于是中途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杵在这儿干什么？快跟他们一起吃饭去。” 小梦抬眼看向他，却说，“你要去哪儿？我能跟你一起去么？” 听到他的话，梁一城的脑海里，却立刻浮现出展森的面孔。他笑了笑，“今儿不成，改天吧。” 小梦又重新低下头，“哦。” 梁一城也未在多说，又拍了拍他的脑袋，直接就走了。 到了停车场，他给展森打了电话。 “我这边完事儿了，你想去哪吃饭？” 电话那头的展森抓紧了手机，“...你选吧。” “好，那就海天吧。” “恩。” “我半个小时之后到。” “好。” 这次一起吃饭，是梁一城要请展森的，认真算起来的话，一是为了答谢他捡到手机又还回来的好意，二是为了给他道歉，为自己的越距。 这头一个理由，倒还恰当，第二条，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没见过对人家动手动脚之后，还一本正经请吃饭道歉的。 梁一城一边开车，一边想到这一点，不由地笑了出来，只不过却是苦笑了。 他自己当然明白，自己对展森是有好感的，可那人很明显不是一被勾引就会上钩的类型，而那种放下身段和姿态，主动去追求的事，梁一城却是怎么也做不出的。 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维持在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关系上。 正好是饭点，可海天西餐厅却不显得拥挤，也不嘈杂，大厅里只能听到人们压低了音调的交谈声，和偶尔的酒杯碰撞声。 梁一城刚坐下不久，展森就到了。 他从大厅那一头，遥遥地走来，一路上谁也不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也是一片漠然。似是和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梁一城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他在对面坐下，这才笑了一声，道，“晚饭之后有安排吗？” “没有。” “那就去喝酒吧。” 展森并没有回答，只盯着他。 被那双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盯着，梁一城立刻心跳如擂鼓，他强自稳了稳心神，笑道，“又这么看着我，我就这么好看？” 本是调笑的话，可展森却认真地嗯了一声，“...很好看。” 被人夸长得好看，梁一城早就习惯了，可这个时候听到展森这么说，却是忽然间呼吸一滞，耳根竟莫名地有些发热。 他喝了口酒，这才勉强笑了笑，道，“要是想追我，你可得后面排队去了。” 梁一城自觉这话是挺好笑的，可展森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意味莫名地盯了他一阵，而后抬手端起酒杯，一口闷掉。 整个吃饭期间，展森都几乎没有说话，梁一城觉得闷，觉得吃的差不多了，便立刻奔酒吧去了。 两人拣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包厢，梁一城点了好多酒，一幅要不醉不归的架势。 展森却是一进包厢就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有些看不清楚。 梁一城在一旁倒酒，倒完了回身一看，展森身前却是站了一个男孩，看样子是搭讪来的。 展森的脸色还是很冷淡，可他也没有明显表示拒绝。 于是，梁一城的心里莫名地就上来一股恶气，他把酒杯往展森手里一杵，笑道，“你这人气也够旺的啊。” 展森打发了那男孩，却也并没有多说，只闷头喝酒。 酒过半巡，梁一城抬脚踢了踢他，道，“你心情不好啊？这么闷头喝？” 展森抬起眼来，眸色幽深，却还是不发一语。 梁一城盯住他片刻，而后凑近了一点，道，“说说看？” 半晌，展森都没有说话，就在梁一城觉得有些扫兴的时候，他却忽然倾身压了过来，一手撑在梁一城的脑侧。 那扑面而来的雄性压迫感，让梁一城瞬间绷紧了身体。 展森动了动喉咙，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梁一城...” 包厢里的嘈杂声似是隔着一层膜一般遥远，梁一城屏住呼吸，盯住咫尺之遥的那一张俊脸。 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了，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展森抬手抚上他的脸，艰难地，“...我...” 脸上感受到那修长手指的触感，梁一城浑身都战栗了，他稳了稳呼吸，“你什么？” 展森却慢慢地把头搁在了他肩膀上，而后就不动了。 一开始，梁一城只以为他是在犹豫，可等了好一会儿，展森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儿，他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展森。” 展森却收紧了胳膊，把他整个抱在了怀里，看样子，很明显是已经喝醉了。 梁一城盯住他闭着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只得无奈地笑。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映着此刻已经醉了的展森，显得很是可笑。 展森的酒品算是好了，不吵不闹，也不说话，只是抱着梁一城不撒手。 梁一城越是挣扎，他就抱的越紧。 好在梁一城自大学起就经常出去喝酒，酒量早就练了出来，如若不然，两个人都醉了的话，最后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这酒是喝不成了。 梁一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展森弄到家里。 终于弄到床上，梁一城直起身体长出了一口气，正预备去洗个澡，这个时候展森伸手捞他，他一个没站稳，就跌在了床上，头正好撞到展森的胸口。 第13章 第十三章 展森的眼睛紧闭着，抱紧了梁一城，鼻尖抵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抱得很紧，以至于两个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梁一城不由地绷紧了身体，一时间似乎只能感受到展森身体的触感，和他那温热的呼吸，还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一室寂静。 梁一城就那么被他抱着，很久都没动，也没有挣扎，直到胳膊都快麻了，才挣脱出来，逃也似的奔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回到卧室，展森似是已经彻底睡熟了，枕头上的侧脸此刻很是宁静。 静静地伫立在床头就这么看着他，而后，梁一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屏住呼吸，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一触及便离开。 可那种湿热的温度，很久很久之后还残留在梁一城的唇边，让他此后每每想起，便止不住地心悸。 梁一城并没有睡在展森的身边，而是去客厅睡了沙发。 他无法坦然地和那个男人同床而眠。那种初次见面便开始发酵的心情，随着那一个偷吻，也算是结束了。 显而易见展森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而他也做不来那种，放低姿态主动追求的事，所以那一点心思，只能这样无疾而终。 * 第二天早上，展森先醒来的，一种宿醉的头痛感让他的意识有些不清楚。 揉着头发下了床，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家。 可昨晚晚饭后的一切却是一丁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来到客厅，看到沙发上的梁一城，他才明白过来，估计是自己喝醉了，这人把他弄回了自己家。 他本是想直接去浴室洗澡，最好能赶在梁一城醒之前，把早饭做出来。可是经过那沙发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睡梦中的梁一城，眉头紧皱，似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可饶是皱着眉，那张脸却依旧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他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裤腿有些上卷，那细白的脚踝便露在外面。 这场景撞入视野，展森下意识地动了动喉咙，一双眼睛，像是点燃无边荒原的火焰一般，幽深又晦暗。 梁一城缓慢地睁开眼，便和展森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可他并不是十分清醒，揉了揉头发，又低低呻|吟了一声，这才重新看向已经转开了目光的展森，打着哈欠说，“早啊。” 展森低低应了一声，“早。” 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还有些暗哑。 梁一城翻了个身，把脸重新埋进枕头里，模模糊糊地问，“..几点了？” 展森抬眼看了看挂钟，“...八点...你想吃点什么？” 梁一城又打了个哈欠，“好早啊...” 停顿几秒，才又继续道，“蔬菜三明治加牛奶。” 展森嗯了一声，又转过头来盯住他的脊背看了一会儿，这才去了厨房。 展森做饭的时候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这倒是不像他以往的作风了，以往他无论做饭还是画画抑或着做咖啡，总是专心致志的。 可今儿注意力却总是无法集中，刚刚沙发上梁一城躺着的模样，一直在脑海里回放。 搞得他连呼吸的频率都有些找不着了，以至于简单的一顿早餐，却是做了许久，直到梁一城洗完了澡，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上，打着哈欠说，“需要我帮忙吗？” 展森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就听他说，“...你没睡好？” “恩，睡得晚了。” 梁一城回答得很是敷衍，似是不想多说这个话题。 展森也没有再问。 早餐终于做好，可梁一城看起来却是没什么胃口，吃饭期间，眼神一直四处乱瞟，就是不看对面的那个人。 展森也是一直都没有抬眼，只闷头吃东西。 同处一室，两个人却是各怀心思。 空气里似是漂浮着某种细小的粒子，让气氛显得很古怪，似是有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 转天就是周末，周一展森就要去展益的公司上班了，这天午后，展益过来他的住处，给他带了一份文件过来。 展森拆开来看，大概就是关于公司整体情况和他的职位的一些说明。 “...副总经理的职位？” 展益在沙发翘起二郎腿，一幅这是自己家的闲适模样，“是啊，从基层开始锻炼吧。” “......” 展益笑道，“公司里的一些高层不好对付，尤其你又是空降，这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恩。” 展益盯住他，脸色是少见的严肃，“还有天宋，很可能给你使绊子，你要注意分寸。” “恩。” 展益叹了口气，“等你接手了公司，我就能和天宋的母亲离婚了。” 展森怔了片刻，而后终于抬眼看他，眸色有些锐利，“为什么？” 展益摊手，“早就没感情了，为了公司的将来，才一直拖着。” 对于他的那些风流事，展森一向是不关心不过问的，可饶是如此，此刻也忍不住冷笑一声，“那您的真心到底在哪儿？” 展益不由地想起了他的母亲，眸色变了变，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临走前，展益忽然道，“你最近感情状况如何？有没有找到喜欢的人？” 展森没有回答，只用那双冰凉的眸子盯着他，“怎么？” 展益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喜欢的是谁，我都全力支持你。” “...多谢。” “你爷爷也跟你一样，只不过，那个年代啊，为此受了很多苦，也没能和爱的人在一起。”顿了顿，“我不是他亲生的。” 一时间，展森并没有回答。 展益倒是兀自笑了一声，“都说这个会隔代遗传，没想到真应验了。” 展森把他送到门口，门一打开，却是看到梁一城正站在门外，一只手还抬在半空中，似是正准备敲门。 三个人俱是一愣，梁一城最先反应过来，摆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礼貌地对展益说了声，“您好。” 展益哦了一声，笑道，“来找森森啊？是森森的朋友？” 梁一城继续笑着，“是邻居，来还东西。” 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展森跟前儿，道，“你的外套，忘在我家里了。” 展森接了过来，梁一城一刻也不多停留，转头就走。 展森直直看着他的背影，眼眸里满含着难以言说的情愫。 他这个模样，自然是被展益看在眼里，于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喜欢他啊？” 说完也不等展森回答，便自顾自点了点头，“长得倒是极好，不错，不愧是我儿子，很有眼光。” 梁一城并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和邹默约好的咖啡馆。 说好了要尽快联系他的，不能再拖了。 邹默却是带了礼物过来的，一坐下，就把一个包装得很好看的盒子推到他面前，似是害羞极了，“...送你的。” 梁一城笑了笑，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围巾。 没有牌子没有商标。 “你织的？” 邹默脸色有些红，“恩...” 梁一城重新把盒子封起来，说，“很好看。” 邹默小声地道，“你喜欢就好...” 他真的太害羞太纯情了，让梁一城有些于心不忍。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已经做了决定，要和邹默交往试试看，可他并没有什么能好好对他的自信。 但不管怎么说，展森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不是展森的话，那其实是谁都无所谓。 “邹默。” “...恩？” 梁一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我们在一起吧。” 邹默似是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真的？” “但是只是试试看，除了不出轨之外，我并不能保证什么，这样，你能接受吗？” 邹默一边揉眼睛一边点头，“能的能的，只要能交往...” “我试着喜欢你，好不好？” “好。”这个时候，邹默倒是不害羞了，直接绕过咖啡桌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呜呜地哭。 梁一城立刻僵住，勉强抬手抚了抚他的背，“好了好了。” 他们两个人能够交往，最开心的应该就是位白了。 一得到消息，他立刻就打了过来。 电话响的时候，梁一城刚把邹默送回家，正在回自己家的路上。 “你太给面子了！城哥！” 梁一城笑道，“只是试着交往而已，你高兴什么？” 位白道，“当然高兴，你能给他一个机会，已经很难得了，估计默默要失眠了。” 梁一城只是笑。 位白此刻正在去往酒吧的路上，“有时间吗？请你喝一杯。” “不了，我要回去休息。” “哟，这刚有了家室就要转性了啊？” “明天早上有排练。” “成，那改天你有时间就联系我。” 梁一城模模糊糊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公寓，一下电梯，就看到展森正靠在他家门口，似是已经等了很久。 第14章 第十四章 展森摸出包烟，抖出一根，掏出打火机点着，而后吸了一口。 缭绕升起的烟雾中，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看不清楚。 梁一城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跟前儿，似是不怎么愿意和他多说，直接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闲闲问了一句，“在这儿做什么？等我？” 展森嗯了一声。 “那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要问你。” 梁一城停下了开门的动作，脸色冷静，“问。” 展森却掐灭了烟头，“我能进去再说吗？” 两人来到了屋里，梁一城脱了外套，解掉邹默送的围巾。 一幅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的姿态，“要喝点什么？” 展森盯住他，平地一声惊雷，“...你喜欢我吗？” 梁一城瞬间怔住，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似是觉得很好笑，“你吃错药了？我们只能算是邻居吧？” 说完顿了一顿，似是很觉得难以置信，“我哪里表现出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 展森动了动喉咙，半晌，才终于艰难地把话说了出来，“...可是我喜欢你。” 话音进入耳朵，梁一城花了好几秒，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于是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展森的眸色漆黑幽暗，深处似有某种压抑着的情感在涌动。 梁一城拼命克制住疯跳的心脏，勉强笑了笑，“一点也不好笑。” 展森逼近了几步，低眼看他，“我没有开玩笑。” 梁一城盯住他看了几秒，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腕表，道，“就在两个小时前，我刚交了新男朋友。” 消化了他的意思，展森忽然觉得浑身冰凉。 他闭了闭眼，“...是你喜欢的人？” 梁一城没有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了许久。最后，展森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开门走了。 门关上之后，梁一城终于爆发，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展森你个混蛋！” 吼完，就脱力般地捂住了脸。 为什么他的生活总会被这个木头搞得一团糟。 该死的。 * 到新岗位上班的第一天，展森就顶着一对黑眼圈，眼眸沉默而冰冷。 这里是集团总部，掌管了展益旗下包括房地产、大型商场以及电子商务的所有事务，展森的职位是副总经理，主要负责电子商务这一部分。 公司的人为他举行了一个欢迎会，展森并没有做任何准备，只临时上台说了几句话。 虽然他从小并没有被展益带在身边过，但其实展家每次的大型聚会，他都有参加，只不过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对于这种类型的场合，他并不感到陌生。 而展益也并不打算给他过多的时间让他去慢慢熟悉，第一天上班，就把所有实在的事务和权利交给了他。 他的助理是一个做事干脆利落的女孩，名叫phoebe，和他一样不苟言笑。 两人的配合倒还算默契。 这第一天上班，虽然进程有些艰涩，但好歹还算顺利。 这天，梁一城上午结束了排练之后便回了家。 又睡了个回笼觉，差不多到正常下班点的时候，他给邹默打了电话。 毕竟是刚刚交往，该约会还是要约会。 他已经做了决定，要试着去喜欢邹默，不能因为那展木头的一句话，就打乱所有计划。 邹默还是一如既往地早到，两人在西餐厅吃了晚饭，而后转移到了之前梁一城一直去的那家酒吧。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位白和人闹得正疯。 包厢里灯光迷离，烟雾缭绕，充斥着一种暧昧到极致的气氛。 梁一城喝了一杯酒，点了一根烟。 邹默在他身旁坐着，什么也不做，只拿那双充满着爱慕的眼神看着他。 梁一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又犹豫了片刻，而后扶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鼻尖。 这个时候，展森刚刚好推门进来，碰巧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于是，瞬间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的眸色瞬间就变了。 梁一城却没有注意到他，凑在邹默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邹默有些害羞地笑了。 也许这种情况下，展森应该转身走掉，可他却站在原地，动不了腿，也移不开目光。 迷离灯光下的梁一城，此刻正微微笑着，那眉眼如画的模样，让整个背景都黯然失色。展森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爱欲，如火焰一般。 梁一城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慢慢转过头来，看清楚他的身影，那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邹默终于鼓起了勇气，偏头亲了梁一城的唇角。 展森闭了闭眼，良久，终于转身出去了。 梁一城心烦意乱，心里憋着一股火，却无处发泄，于是只能闷头喝酒。 邹默也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心翼翼地，“城哥...你怎么了？” 梁一城勉强笑了笑，“没事。” 可他这个模样，很明显是有事。但他不愿意说，邹默也不敢再问，只能陪着他一起喝。 梁一城刚刚又闷头灌进去一杯，就听到耳边忽然嘈杂起来，好些人急急奔到门外，似是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位白也这人群中，梁一城一把拉住他，“外面怎么了？” 位白摊手，“好像是展森又和人打架了。” 梁一城瞬间心头一震，一句话都没再说，直接拨开人群，急急挤了出去。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围成一个圈，正中央，展森正在掸袖口，他面前躺着一个人，正是展天宋。 展天宋满脸是血，没有任何反应，似是已经昏了过去。 梁一城低低骂了一声，挤到他跟前儿，直接揪住他的衣领，骂道，“你他妈又打架做什么？” 展森冰冷的眸子盯着他，眼角还带着血迹。 “他又惹我。” 梁一城咬牙道，“你个呆子！”说着转头在人群中寻找位白的身影，“位白！把展天宋送到医院！” 位白应了一声，立刻招呼酒吧的保安把展天宋抬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了。 梁一城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展森，“擦一擦你脸上的血。” 展森没有接，甚至连动都没动，只死死盯着他。 “到底要不要？” 梁一城有点不耐烦了。 展森却忽然把他摁到了墙上，单手捏着他的下巴，那双眼眸紧紧锁着他的脸。那个模样，如果他下一秒狠狠亲上来，梁一城都不会觉得惊讶。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脸只有咫尺之遥。 梁一城绷紧了身体，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就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他开始剧烈的挣扎，紧接着一个拳头就招呼过去，咬牙道，“你他妈有毛病吧？！” 展森并没有躲，察觉到这一点，梁一城在最后关头放轻了力道，于是拳头只堪堪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比起拳头，甚至倒像是抚摸了。 梁一城正想开口问他有没有事，展森却是转头走了。 梁一城条件反射追了两步，感觉到自己有多傻气，最终停了下来，低低骂了一声。兀自缓了缓呼吸，转过身来，就看到邹默正在包厢门口遥遥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他出轨一样。 梁一城送邹默回家的路上，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交通状况依旧糟糕得令人发指，梁一城有些焦躁，他开了音响，想缓解一下气氛。 可邹默却伸手关掉了，而后盯住他的侧脸。 “城哥...你有别的喜欢的人吗？” 梁一城立时僵住，勉强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吗？” “我已经决定和你在一起了，其他的，很重要？” 邹默揉了揉眼，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城哥...如果你改了主意，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自己走的，你不要提分手。” 他话音落地，良久，梁一城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说话。 把邹默送回家，梁一城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深冬的夜晚，寒风瑟瑟，举目远望，公园里不见一个人影。 梁一城在这寒风中绕着公园走了一圈。 回到家，却看到展森又靠在他家门口等着。 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只不过眼角还贴着创可贴。 梁一城并不打算理他，可开门的动作却比以往慢了许多，似是在等他开口。 可展森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就好像他只是守在这里，只为了看他一眼。 梁一城回家洗了澡，一摸口袋才发现烟抽没了，他揉了揉眉心，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打算出门下楼买一盒。 可打开门却发现，展森依旧靠在他门口的墙上。 听到动静儿便抬眼看向他。 梁一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给我进来！” 门砰地一声关上，展森被摁在门上。 梁一城拔高了声音，“你打算干什么？！” 相较于他失控的情绪，展森倒是很沉静，“...我只是想看你一眼。” 他的声音很低沉，这话说得也很平静，可梁一城的心跳却忽然漏了一拍。 沉默良久，梁一城冷笑一声，“你是要我立刻分手，然后和你在一起吗？” 第15章 第十五章 展森猛地抬眼看他，却是绷紧了嘴巴。 梁一城嗤笑，“还是你只想跟我上床？” “我...”展森的耳根瞬间就红了，可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梁一城后退了几步，道，“我现在有男朋友，所以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展森低下头，好久之后才艰难地说了句，“...我明白了。” 梁一城打开门，“请回吧。” 展森走了之后，梁一城却是在客厅里站了许久。 本来，如果没有展森的存在，也许他可以和邹默好好相处下去也说不定。 可现在，他没有任何能和邹默继续交往下去的自信了。 他去楼下买了烟，回到家连续抽了好几根，然后拨通了邹默的电话。 “邹默。” “恩？” 梁一城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那边邹默沉默了片刻，而后轻轻笑了一下，“那就由我来提分手咯？” 梁一城没说话。 “那我们就分手吧，我也不会死缠烂打，以后若是你后悔再来找我，我也不会理你。” “好。” 挂电话的时候，梁一城甚至能听到邹默哽咽的声音。 * 梁一城的排练越来越忙，他没有时间去酒吧了，每天都累得几乎倒头就睡。 而展森的工作却很快走上了正轨，他虽然性子闷，但做事雷厉风行，总是能干脆利落击中要害，而且不会像别的高层一样，总是在会议上废话连篇，所以很快赢得了一干下属的信任。 距离他上任，已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刚和合作方谈成了一笔合同，合作方邀请他去出席一个酒会。 这次的合作，也有影视公司的参与，所以酒会上会有不少娱乐圈的人。 展森接到请帖的时候，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兴趣，可无意间却看到那请帖下面的赞助方，赫然印着梁一城所在剧团的名字，于是心跳瞬间就加速了。 他只是想看他一眼而已。 也许能碰到呢。 可没成想，梁一城真的来出席了。 两个人已经将近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展森遥遥地在人群这头望着大厅入口处的梁一城，像以往在酒吧的那么多次一样。 梁一城似是感受到了目光，回望过来，看到是他，似是怔了一下。然而很快别开了眼，甚至没有对他笑一笑。 展森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在这种场合，只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若是有人来搭话，他也会礼貌地和人聊上几句，但也仅限于礼貌而已了。 而反观梁一城，倒是很不同。 无论出现在哪里，他总会是焦点，因为长相气质不凡，抑或着因为他是梁山剧团的台柱子。 人群的簇拥中，他总是笑吟吟的，虽然话不多，但也足够吸引人们趋之若鹜了。 展森就那么遥遥地看着他，一眨不眨。看着他笑着和人说失陪，看着他一个人走进休息室。 休息室在酒会大厅的隔壁，专门为了客人放外套和小憩用的。 现在酒会正酣，估计里面不会有别人。 思及此，展森心里一动，深吸一口气，放下酒杯，走了过去。 刚打开门，却听到里面一片桌椅翻倒的轰隆声，夹杂着男人的骂声和厮打声。 展森立时心下一凛，猛地把门完全推开，就看到梁一城和一个男人正在厮打，一个男孩愣愣地站在旁边。 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脚把门踢上，卷起袖子冲了上去。 梁一城虽然在剧团学过一些招数，但那些都是为了表演用的花拳头，实际打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用处，对方一个拳风扫过来，他堪堪躲开，身形不稳眼看就要跌倒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腰身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托了起来。 展森单手抱住他，同时迅速出手，单掌包住那人扫过来的拳头，一个扫堂腿直击对方下盘。 那男人踉跄几步，倒在后面的沙发上。 就这几秒的功夫，展森低眼看向梁一城，“还好吗？” 梁一城还没来得及回答，却看到那男人又冲了过来。 “小心...” 他话音落地，展森根本没有回身，只一个侧后的肘击，又快又准，那男人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似是意识到后来的展森比他更能打，那男人倒识相，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改天再找你们算账！”就跌跌撞撞地离开。 展森松开手，低眼看着眼前的人，“有没有受...” 话还没说完，一直愣愣地站在一旁的邹默已经扑到了梁一城怀里，“城哥，你哪里有没有受伤？” 梁一城笑着拍拍他的脑袋，“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被他占便宜？” 邹默咬着唇，“幸好你碰巧过来...要不然...” 今儿这酒会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哥哥举办的，仗着家里势力大，来到休息室看到只有邹默一人，长得好看又身形瘦小，一时间起了邪念，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碰巧梁一城推门进来，才有了展森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梁一城轻轻地推开邹默的身体，看向展森，“多谢。” 展森盯住他，条件反射想理一理他有些乱的头发，可伸出手指，却又收了回来。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不客气。”转头便走。 酒会是待不下去了，展森拿了外套，准备回家。 可电梯前又有旁人在等着，他一时间有点莫名地烦躁，便调转方向去向楼梯间。 刚进了安全门，就听到身后梁一城喊他，“展森。”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可梁一城也很快追了上来，有些气喘吁吁，“你去哪？” 展森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过身，“回家。” “一起。” 梁一城说着跟过来，下了几级台阶，可展森还是没有动。 梁一城回头抬眼看他，“...不走吗？” 展森手里拿着外套，居高临下盯着他，“你男朋友呢？” “分手了已经。” 展森的眸色瞬间就变了，“...为什么？” 梁一城抱住胳膊，笑着，“半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喜欢不上来。” 展森的心脏突突地跳，想问，那我呢，可以考虑我吗，可却只觉得喉咙发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梁一城似笑非笑地盯住他，“现在，如果你想跟我上床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他这话说的，带着七分笑意，让人分不出清楚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玩笑。 展森动了动喉咙，“...我...我不找炮友。” 他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是很认真地喜欢你的，并不是只想和你上床。 可到了梁一城的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层意思了。合着这人是又开始嫌弃他的生活作风了？ 虽然以往那些只能算是炮友，但也是很专一的炮友，他也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梁一城冷笑一声，“找炮友我也不会找你，纯情小处男，搞不好还要我伺候你吧？” 这种话，单拿出来听，其实是相当刺耳的讽刺。可展森并没有觉得恼怒。 他确实是处男，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和人上过床。 可这并不妨碍他喜欢梁一城。 虽然梁一城身经百战，对床伴的技术要求颇高。 虽然言语上不合，但是两个人还还是一起回了家，梁一城没有开车，又不想乘出租，只能坐了展森的车。 封闭的车厢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展森打开音响，放了回家路上经常听的那首《》。 低沉嘶哑的女声，在四周流淌。 梁一城看着展森的侧脸，忽然觉得很寂寞。 这人说喜欢他，可现在他都已经告诉他，自己已是单身了，可他却还是没有任何行动，不展开追求，完全无动于衷。 梁一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蠢。因着这男人的一句话，自己变得心慌意乱，慌不择路地和邹默分了手，又满怀期待的等着这男人的追求。 可这人呢，依旧如木头一般。 难不成要自己先提出来了？！ 思及此，梁一城拼命摇头，不成不成，那种倒贴上去的事，他做不来。 展森转过头来，看着烦躁地揉头发的梁一城，“...怎么？” 梁一城阴恻恻地瞅了他一眼，“开你的车。” * 《民国戏子》这部剧，人物并不多，剧情也并不复杂，但台词和情节比较精细，排练的时候颇费心神，但排练只进行了大半个月，所有事情都已准备妥当，准备搬上舞台了。 首映定在阳历二月初三，计划是巡回演出一个月，直到过年。 首映这天，梁一城睡到中午才起来。 然后草草吃了点东西，就直奔梁山剧场，下午最后在舞台上排了一遍，又跟着孙老师确认了一下服装和道具。 都忙完之后，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到了晚上六点半，就开始化妆换衣服，准备七点半的开场了。 七点半一到，主持人准时上台热场。 梁一城站在幕布后面等着，习惯性地透过缝隙望了一眼台下，想看看上座率。 可刚抬起眼便怔住了。 第一排中间，深红色椅子上坐着的，赫然就是展森。 毕竟他也是合作方之一，剧团在vip区域给他留出一个座位，也是很自然很合理的事。 梁一城兀自失笑，极力克制着心中那不自然的悸动，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服。 幕布缓缓上移，他上前一步，正式开演。 第16章 第十六章 今儿展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 虽然他平日里也时常是白衣黑裤，但衬衫总是休闲款式的，而今天却打了个细细的领带。 稍稍带了一点正式的意味。 他长胳膊长腿地往那一靠，脸蛋儿又长得极为好看而冷淡，映衬着深红色的椅子，在台下略微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倒像是一幅画一般，赏心悦目。 而他也不看别人，单单只盯着舞台上的梁一城。 不管是梁一城的主台词的时候，还是轮到别人上前，梁一城退到幕后的阴影里的时候。 比起是为捧场而来，他倒更像是只为梁一城一人而来的。 而退到幕后阴影里的梁一城，却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分神，望向了台下的展森。 只这几秒的分神，再次轮到他的台词的时候，聚光灯居高临下往他身上一打，他的反应便慢了一瞬。 虽说只是一瞬，除了导演和跟他搭戏的演员之外，并不会有人发现。 可梁一城的心却是沉了沉。 他是主角，今儿又是首场，他没有办法纵容自己的过失。 好在后面的戏份没有任何差池，顺风顺水进行了两个半小时。 最后，所有灯光熄灭了几秒，无边的黑暗中，台下的观众有些骚动。 灯光再次铺天盖地地亮起来，随着观众的欢呼和口哨声，本剧所有的演员陆陆续续出现在舞台上，在舞台最前面站成了一排，梁一城在最中间的位置，正对着展森。 似是因为厅里太热，他已经脱了戏服的军装外套，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下摆扎在军裤里。 主持人先是把导演请上台来，发表了一番感言，表达了对首场观众和演员们的感谢，然后作为主角的梁一城也说了几句，无非是表达感谢的那几句话。 这过程中，展森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唇闭得紧紧的。 梁一城的发言很简短，然后所有演员手拉着手，举高了，深深地鞠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可能是因为手举得太高，梁一城的衬衫下摆翻了出来，再抬手的时候，便露出一小截劲瘦而又苍白的腰身。 离得远的观众可能注意不到，可在展森的位置，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隐隐约约能看见的腹肌，映衬着禁欲的军裤，这画面晃得展森刹那间失了神。 他绷紧了身体，手指抓紧了扶手，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 谢幕也结束了，观众席上灯光大亮，随之舞台上的灯光也瞬间熄灭。 幕布缓缓垂下，梁一城站在那里，忽而把目光转向了台下的展森。 他的目光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淡，可配着那身装束，却显得极为性感而勾人，展森心头一震，眼眸越来越暗。 观众纷纷离场了，可展森却还是坐在那里没动，久久都没能回神。 直到门口的保安过来，委婉地表示要清场了。 他才起身离开。 他站在大厅角落的沙发前，拨通了梁一城的电话。 可是并没有人接听，想是梁一城正忙着换衣服卸妆，没有注意到。 于是展森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又打了一遍。 实际上他第一遍打的时候，梁一城已经把妆卸完了，正在换衣服，自然是注意到了，但是并不想去理会。 他还在为舞台上自己那一刹那的分神而自责，而打来的这人，正是他分神的罪魁祸首，把气撒到他头上，也算不得迁怒。 可他第二遍打来的时候，梁一城却是没有理由不接了，若是真的不接，事后必定还得回拨过去，他懒得麻烦。 “...喂。” 展森动了动喉咙，“...梁一城...” “恩？” “我在等你。” 梁一城笑了，“等我干什么？有事？” “跟你一起回家。” 这话虽然说得没什么问题，但听起来，倒像是两人住在一起了。 可今儿毕竟是首场，虽说为了不耽误明天的演出，不能大动干戈地聚餐，但剧组所有人员都聚在一起，小小地聊上一会儿，也是每次首场之后的惯例了。 梁一城本想是一口回绝了展森，可是回想起他在台下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心里微微一动，“...我这边还有点事，你要是能等上半个小时，那当然没问题。” “好，我等你。” 半个小时之后，梁一城从休息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外套。 展森正站在不远处，本是低着头的，可此刻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脸看了过来。 梁一城走到他跟前儿，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多谢你捧场。” 展森没回答，只说，“穿上外套，回家吧。” 梁一城一边穿外套一边拿眼睛瞧他，笑说，“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们回同一个家似的。” 方才在舞台上，后半部分，他一直是带着军帽的，于是头发被压的有些乱，卸妆的时候也没让化妆师吹，此刻还是乱着的。 展森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理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越距，于是不自然地收回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 头发感受到他手指的触感时，梁一城就屏住了呼吸，此刻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呆子。 两人一起从演员专用通道去到了地下停车场。 期间谁都没有说话。都是开车来的，可若是分别开车回家，倒有些不好，展森本就是想和他一起的，如果分开两辆车，那就有违初衷了。 展森正心下犹豫的时候，梁一城道，“我车钥匙忘在上面了。” “恩？” “不想再跑一趟了，坐你的车，不介意吧？” 展森摇头。 梁一城捏紧了口袋里的车钥匙，笑了一声。 出停车场的时候，梁一城说，“我还没吃晚饭。” 展森转头看他，“想去哪里？” 梁一城偏头看他，似笑非笑，“去你家吧，你手艺不是很好么。” 展森抓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干涩地说，“好。” 已经接近午夜，路上的车不是很多了。 路旁闪烁的霓虹和路灯快速地闪过，梁一城望着车窗外，心里却莫名地有些放松和愉快。 结束还算是顺利的首场，然后和展森一起回家，接下来还能吃到他做的饭。 听起来就很美妙。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展森忽然道，“家里没东西了，得去趟超市。”说着转头看他，“行吗？” 梁一城本来是觉得有些不耐烦的，毕竟他已经抑扬顿挫地在舞台上表演了将近三个小时，真是有点倦。 可毕竟是自己先提议的，此时赖着不去又不好，只好应了。 幸而小区附近有一个24小时营业的大超市，此刻里面正是灯火通明。 展森推着购物车认真地生鲜区选购，梁一城就在他后面跟着。 对于厨房的一套，他是完全不懂，展森问他喜欢吃什么，他也只随意地说，“随便。” 毕竟已是这个点儿了，超市里几乎没什么人，收银员也在柜台后面打哈欠。 可看到这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来结账，却是立刻来了精神。 两个人结完帐转身走的时候，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早听说这个台柱子是同性恋，没想到是真的啊。” “那有什么，你看他男朋友长得又好身材又好，两个人多般配多养眼啊。” 梁一城听惯了这种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当没听见。 可展森却有些不自然，这突如其来的男朋友的“帽子”，让他有些无措。 可他的情绪一向是内敛而克制的，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可梁一城还是笑着说，“怎么？说你是我男朋友，委屈你啦？” 展森立刻脱口而出，“没有。” 梁一城本就是逗他，得到这样的反应也并不觉得奇怪，只笑了一声。 回到家，展森洗了澡就去厨房做饭了。 梁一城靠在厨房门口，很没有诚意地问，“要我帮忙么？” “不用。” 展森头也没回。 得到想要的回答，梁一城就一身轻松地歪在了沙发上，本是想打个盹儿，可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展森做好了饭，来到客厅叫他，看到他在沙发上蜷缩着的身体，不由地放慢了动作，连呼吸也放轻了。 他曲腿半蹲下，轻声叫他，“梁一城。” 或许是声音太轻了，梁一城并没有什么反应。 展森盯住他的脸，一时间有些失神，半晌，才把手放在他头发上，又叫了一声，“梁一城。” 梁一城这才皱着眉头睁开眼，两人视线相对。 一个还没完全清醒，一个则是满含深情的凝视，于是好一会儿，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两人同时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饭菜很简单，吃的也很愉快。 为了报答，梁一城有点勉强地表示，要帮展森洗碗。 可展森却道，“有洗碗机。” 梁一城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多待一会儿，于是心下觉得有点空落落的，但还是笑了笑，“那多谢招待了，我回去了。” 展森嗯了一声。 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梁一城打开门，出去之后又回过身来说了声，“晚安。” 展森回了一句，“晚安。” 所有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可梁一城还是站在那里没走，心里邪念一动，忽然想逗逗他，于是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唇角。 一触及，旋即离开。 可刚刚离开，展森顿了一秒，而后突然扣住他的身体，把他重新拖进了屋里。 门砰地一声关上，下一秒，梁一城就被摁在了门上。 第17章 第十七章 梁一城的脊背紧紧贴在门上，展森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眼看着自己，几乎是咬着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相较于他的紧张和如临大敌，梁一城倒是很放松，他装傻充愣，“亲你咯。” 说着就用手去推他，继续笑着，“你紧张什么？” 展森却抓住他的手，反摁在他头顶的门上，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为什么是我？” 梁一城似是觉得他这话傻气透顶，“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身材又好。”说着还意味深长地往他身下瞟。 展森却觉得他两个人的沟通根本没在一条线上，他用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死死盯住他，“不管是谁，只要好看，你就亲？” 他话音落地，梁一城沉默了半晌，才笑着道，“不，一段时间只亲一个。”顿了顿，“不想被亲，下次你就机灵点躲开啊。” 展森盯住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觉得有些挫败。是了，他早就知道，梁一城和他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不会遵守他的那套狗屁理论。 可，就像梁一城所说，他是可以躲开的。 该死的就是，他压根儿不想躲。甚至每一次，他察觉到梁一城要有所动作之前，都会下意识地动动喉咙，然后屏住呼吸，等待着。 展森一手撑在梁一城脑袋一侧，低着脑袋。而梁一城也维持着被他禁锢的姿势，没有动。 两人就这样维持这样的姿态，良久之后，展森才艰难地开口，“...我分明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梁一城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可面儿上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所以呢？” “我...”展森慢慢抬起眼盯住他的脸，“我对你...也是有欲|望的。” 梁一城绷紧了身体，极力克制住狂跳的心脏，似笑非笑地，“然后呢？” “你就不怕，你哪天亲上来，我控制不住自己...干了你...”展森说荤话的时候，倒是一派自然，因为他不觉得这是荤话。 闷木头就是容易有这个特点，轻易不说话，开口就是惊雷。 。 梁一城没去理会他搞错了谁上谁下，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我也分明跟你说过，你要是想和我上床，倒是可以试一试。” 展森说出刚才那番话，本意是想让他以后收敛点，并不是真的想立刻和他做点什么，虽然心里是想的，但那得是梁一城也喜欢他，然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才能做的。 可没成想，梁一城却是一根筋，抓错了他的重点。 “我也说过，我不找□□。” 沉默半晌，展森只说了这句话。 梁一城忽然间有点咬牙切齿，“那你就忍着吧！”说完便恶狠狠地推开他，摔门而去。 一边气呼呼地往自己家走，一边在心里骂，呆子！你就不会追我！ 对于他忽然间的愤怒，展森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抓了半天头发，还是没想明白。 * 接下来的两周，每隔一天都要演出，梁一城本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最近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总觉得疲倦。 每次舞台上的那两个半小时，他都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情绪上保持兴奋。 于是结束之后便更加地疲倦，觉得身心俱疲。 而每次他的演出，展森都会来看，每次都是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 谢幕之后，也会等他一起回家。 可到底能不能成行，得看当天梁一城的心情了。 而展森虽然没有追人的自觉，但那一腔想要对他好的心，却是自发的。 梁一城答应和他一起回家，他便会给他做晚饭。若是不巧梁一城心情不好，他也不胡搅蛮缠，只默默开着车跟在梁一城后头。 今儿，碰巧梁一城的心情很差，把车开得飞快，展森也飙车似的，跟在他后头。 到了小区的停车场，梁一城很快就下了车甩上车门。 展森停好车，立刻追过去，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一杯热咖啡，“暖暖手。” 那热度通过手心传达到四肢百骸，直接渗入心底。梁一城握紧了杯身，却掀起眼皮，开口就是嘲讽，“你以为我在车里开冷风的啊？还要暖手。” 展森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上楼下了电梯，梁一城却站在原地，斜他一眼，“有饭吃吗？” 展森一怔，点头，“有，我给你做。” 进了门，梁一城直接歪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今儿孙老师家里有事没来，于是他不光要演出，还要前前后后操心着服装道具的事，实在是太累了。 展森做好了饭，本是想过来叫醒他，让他吃完饭再睡，可看着他的睡脸，却是怎么也不忍心打扰。 可也更是舍不得移开眼。拉过来一个脚凳，把手臂放在膝盖上，下巴往上一搁，就这么看着他。 像一个小孩子专心地看自己的宠物。 梁一城就在目光的注视下清醒过来，这回却长了个心眼，并没有立刻睁开眼，装睡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把眼睛睁开。 于是展森眼眸里的宠爱和疼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视线。 梁一城还没来得及脸红，展森倒先尴尬起来，蹭地起身，也不看他，“...饭做好了...” 他身后的梁一城，脸上慢慢漾出了笑容，这呆子怎么这么可爱。 不熟悉的时候，时时刻刻总是冷着脸，一幅酷酷的样子，话也从不多说一句，可熟悉了之后，这人对他的喜欢，加上那份纯情，真的是可爱极了，像只大猫一样——如果忽略掉说荤话时的坦然的话。 梁一城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吃饭的时候也一直意味深长地盯着对面的人。 展森被他盯得浑身发热，可面儿上却维持着冷静，似是完全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展森把梁一城送到门口。 梁一城却反手重新把门关上，说，“你走近一点。” 展森走近两步，“怎么？” 梁一城却揪住他的领子，笑着凑近，“我要亲你。” 展森绷紧了身体，克制着把他掀翻剥光的冲动，没有答应，也没有明显要拒绝。 “这次不准躲开。”说完，梁一城就亲上了他的嘴唇，不是唇角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接吻，虽然并不深，但却是舔了舔他的唇线。 展森浑身发热，身体先于理智，直接把他摁在了门上，喘息半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梁一城吃吃地笑，“不知道怎么做？” 展森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开口声音极为暗哑，“...你喜欢我吗？”梁一城三番五次主动亲他，若是对他没有一丁点喜欢，他是绝不信的。 果然，梁一城沉默几秒，一派坦然地答，“喜欢啊。” “和我的喜欢，是一样的么？” 关键就在这里，他不知道梁一城的喜欢，是和他一样的那种，恨不得揣在口袋里，时刻瞧着，还是只是觉得他有意思，想要和他来一段不痛不痒的，基本上只有性|爱的关系。 梁一城嗤笑一声，戳戳他的胸口，“我怎么知道你是怎样的喜欢？” 展森低下眼，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总不能说，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看他这个模样，梁一城觉得很挫败。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只要这人稍稍说点什么，自己就可以立刻顺水推舟，表示可以勉为其难地和他谈个恋爱。 可这人却又是一句话都不说。 梁一城兀自叹息半天，清清嗓子，认真地看向他，“我说呆子。” 那呆子很有自觉的抬眼看他，“恩？” 梁一城捏捏他的脸，“我们，谈个恋爱吧。”说完还补了一句，“可以？” 展森霎时怔住，脑海里开始砰砰放烟花，心里堵了好些话想问，可憋了半晌，只憋出俩字儿，“...可以。” 虽然心里有点憋屈，可梁一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很自然地凑上去亲他。 展森不自觉地扣紧了他的后腰，凭借着本能，开始加深这个吻。 在此之前，他并未和人接过吻，梁一城第一次亲他，夺走的便是他的初吻，这初吻之后的每一次吻，都是梁一城给的。 饶是有本能，展森的技术自然还是比不上梁一城，有些没轻没重，毫不意外，梁一城被他咬痛了嘴唇。 知道他这方面没有技巧，梁一城也犯不上跟他置气，可扫兴却是不可避免。于是轻轻推开他，呼了口气，“就到这儿吧。” 展森已经起反应了，可他只忍着，说，“好。” 走前，梁一城回头瞅他，“没事儿多练练，下次再敢弄疼我，一定揍你。” 展森压根儿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练，可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梁一城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展森就真的开始练习了，只不过练习的是别的，更深层次的。 他翻墙去国外的正规网站下载了几个片子，坐的离屏幕远远的，一脸的认真严肃。 当屏幕上的两个人逐渐脱了衣服，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梁一城的模样，自然而然地把梁一城带入进了下面承欢的那个人的形象。 于是只看了一半，便胡乱地关掉，而后去浴室洗了澡。 以前，他自然也是看过一点相关的，只不过是当初刚明白自己的性向时，因为好奇看的，虽然有认知，但也仅限于认知了。 而这个时候他那聪明的脑瓜就派上了用场。 自从带入了梁一城开始想象，他就瞬间无师自通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二天没有演出，梁一城本是打算睡到自然醒，可早上九点钟，就被敲门声给闹醒了。 几乎他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的住处，包括剧团里的人，一时间他也没想出到底会是谁，这么一大早地来敲门。 他心里憋着股起床气，半睁着眼，一团冷气一般飘到门口。 打开门，那眼刀还没来得及甩出来，看清门外是展森，脸色便缓了下来，但依旧有些没好气，“干什么啊一大早？” 展森拿着一个托盘，很平静，“给你做了早饭。” 梁一城仔细瞅了瞅那托盘上的东西，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真贤惠。”说着把门完全打开，“进来吧。” 展森跟在他后头进了门，梁一城没再理他，直接去浴室洗澡了，他便把托盘上的早餐，一件一件摆在餐桌上，又去厨房洗了两双筷子摆好，做好这一切，便靠在浴室门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等着梁一城出来。 梁一城心情很放松，洗完澡一边哼着唱词，一边拉开门，却被门口堵着的那高大身影吓了一跳，差点滑一个大跟头。 展森反应奇快，在他倒下之前伸手扶住他的腰。于是两个人的身体瞬间贴在了一起。梁一城抓住他的肩膀，嘴里呼了口气，“吓我一跳。” 人已经扶起来了，可展森却还是没有松开手，甚至紧了紧，一言不发地盯住他。 那眸子火热又深沉，梁一城直觉他要亲上来。 可展森却松开了他，只说，“下次小心一点。” 梁一城觉得有点扫兴，虽然说昨天晚上已经确定了关系，可展森好像还是有点放不开。 吃了早餐，展森就走了。 梁一城把他送到门口，展森还是没有亲他，甚至都没有碰一碰他。 展森的助理phoebe觉得很奇怪，自从上任以来，展森每天都是准点上班，默默加班，从来都没迟到早退过。 今儿可真是奇怪，眼看都快中午了，这位才姗姗来迟。 be把从今儿早上开始堆积的文件送到他办公室，说，“紧急的文件我都放在最上面了。” 展森只嗯了一声，都没有抬眼看她，甚至也没有看那些放在桌上的文件。 be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道，“董事长最近可能要来查岗，您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以往展益总会时不时来公司巡视，每次来之前都会提前放风，这个时候，作为领导，一般都会吩咐手下或者部门里的员工，最近都好好端着，别出幺蛾子，若是被展益叫去问话，也要注意分寸，搞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be才会这么问展森一句。 可展森却似是觉得她的话很奇怪，“...没有。” 虽然面儿上没表现出什么，可展森却是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到公司的第一天，他就觉得这里面的氛围有点不对劲，看起来都有好好工作，可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好。 人与人的相处，特别是上下级的关系，总好像不太正常。 几天之后，展益果真过来巡视了。 其他员工都战战兢兢，一幅如临大敌的架势，就连像展森一样的其他高层领导，也变得有些不同，平日里对下属总是横眉冷对的，这个时候脸上却时时挂着谄媚的笑。 展森把展益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门一关上，就说，“您没觉得公司有问题？” 展益懒懒地往沙发上一靠，哦？了一声，笑道，“有什么问题？我看挺好的嘛。” “文化氛围有问题。” 展益对这个新颖的名词儿没什么概念，明显一怔，“氛围？” “下属讨好领导，领导巴结高层领导，好像没有人专心做事，只一门心思想搞关系。” 展益讪笑，“这不是挺正常的么？” 展森拧着眉头，“我知道这些事情一时难以避免，但你从领导层考虑，难道没有想到要改变？” 展益不说话了，他没想到展森会来这么一出。虽说是年轻人，火气盛，可能心高气傲，对这些庸俗之事颇为瞧不上，但如果真的大刀阔斧整顿什么企业文化氛围，那就显得有点太幼稚了。 而且也太冒险了。 展森盯住他这个模样瞧了半晌，心里似是已经下了决定，“这样吧，您要是信我，就交给我去做，要是不信，或者不想冒险，那我也无话可说，”顿了一顿，“但这个副总经理我就干不了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是做事还是感情，都是辐射面窄而广度很深，一件事，要做他就要做到极致，不做就完全不去碰，感情也是一样，喜欢就会很喜欢，其他的，一概连瞧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比较容易偏执，而且走极端。也说不上到底算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了。 展益被他一通话说的心里是翻江倒海，拧着眉头思考半天，一拍大腿，“那就交给你吧。” 反正这家业以后也是他的，自己退了之后，所有事情总归都还得是他做主。 这回正好让他练练手，如果成功，那更好，若是失败，也算是给他的一个提醒，让他认清现实，以后凡事稳妥一点。 展森默默点头，“我会给您一个反馈。” 展益四下打量他的办公室，“你这里装修的也太简单了。” 空间倒是不小，就是除了办公桌和沙发之外就空无一物了，连幅字画也没有。 “而且...有人给我打小报告，说你最近总是迟到，一迟到就是两个小时。” 展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最近确实是总迟到，但是没有办法，梁一城总是起得很晚，而他要给他做早餐，还要等他一起吃。 展益似笑非笑，“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没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非但是清楚明白自己的迟到，而且还打定主意要继续迟到。 展益却笑起来，“很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倔的像头驴。 中午休息的时候，展森给梁一城打了电话，问，“吃午饭了吗？” 梁一城似是还躺在床上，声音懒懒散散的，“不知道吃什么。” “饿吗？” “...有一点点。” 展森似是深吸了一口气，“你等着我。” 梁一城诧异，“干嘛？” “我回去给你做。” 梁一城还没来得及阻止，展森已经挂了电话。 不出半个小时，展森就到了，然后也没有多说，直接进了厨房。 梁一城本是打算躺到下午两点钟，然后直接去剧院准备演出的，可展森都回来了，他也只得爬起来，懒懒地靠在厨房门上，“我说你，工作不忙？” “忙。” “那还有功夫特意回来？” 展森撩起眼皮看他，却只说，“去餐厅等着吧。” 毫不意外，展森做的还是黑椒意面，味道还是很好，梁一城填饱了肚子，那看向展森的目光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都说饱暖思淫|欲。 展森拿了外套准备走了，梁一城却一掌把门摁上，似笑非笑，“我问你，这是咱们交往的第几天了？” 展森身形一顿，“第五天。” “哦？”梁一城揪住他的领子让他转过身来，“搁以往，我都和对象滚过好几次床单了，你呢？好像都没碰我一下？” 展森抬眼盯住他，眸子像是要喷火，可身体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不是不想碰，是太想碰了，以至于怕乱了分寸，每次都是伸出手，又默默地收回来。 他以往总是默默地，遥遥地望着梁一城，此时虽然心里的渴望激烈得几乎要喷涌而出，可却总是克制着，怕自己一伸手，就会控制不住把梁一城撕碎。 “今天不亲我一下，你就别想走。”梁一城往门上一靠，直接下了死命令。 展森单掌撑在他脑侧，把他完全禁锢在身体与门之间，然后慢慢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梁一城完全没有动，任凭他发挥。 展森的吻技也不负众望地提升了很多，先是小心翼翼，慢得挠人心的舔舐，而后缓缓深入，两人的呼吸渐渐粗重。展森一手扣住他的后腰摁在身上，亲吻越来越激烈，几乎像是在咬他。 梁一城有点喘不过气了，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推开他，可展森却更紧地把他摁向自己的身体，隔着衣服大力抚摸他的脊背。 唇齿纠缠之间，梁一城心下觉得不好，这呆子恐怕没搞清楚“亲一下”和“前戏”的区别。 展森只觉得血液上涌，头脑发热，梁一城的身体像是有某种致命的魔力，让他放不开，只想更紧地拥抱他，亲吻他，恨不得立刻剥光了他。 梁一城抓住时机狠狠咬了他一下，趁他吃痛的空档儿把他推开，气儿都没喘匀，“你...我只是让你亲一下...” 展森还是没有缓过来，眸色漆黑得可怕。 他盯住梁一城看了好一会儿，而后闭了闭眼，似是强压住了什么，“...我晚上去看你。” 他走了之后，梁一城变得有些烦躁。这个没谈过恋爱的木头，好像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温温柔柔地来一个吻，一点就着。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这天，展森又毫不意外地没有加班，六点一到，立刻关电脑走人。 be刚走到他门口，正好碰上他从里面出来，立刻急了，“诶，展总您去哪儿？” 展森面沉如水，“下班了。” “.......” 展森不再理她，转身就要走，被phoebe情急之下伸手拉住，“还有文件需要您签字。” 展森脚步一顿，“拿来。” be立刻双手奉上，可展森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敷衍地刷刷签完，而是上下扫了一眼，又塞给她，“不合格，重新做。” 说完不等回答，转身就走。 be在原地呆了片刻，心道，这已经是产品经理的这篇报告第二次被打回来了。 以往，这副总经理的职位上是别人的时候，不论产品经理上交的是什么样的鬼东西，只要他施展那一套炉火纯青的拍马屁*，总能过关，可到了展森这里，却是行不通了。 展森连晚饭也没顾上吃，直接从公司赶到了剧院。 将近七点钟，剧院大厅里有许多正排队等着进场的观众。展森刚在队尾站定，离老远，孙萌一眼瞅到他，立刻小跑着过来，“展先生，您真够准时的，也别排了，来跟我过来。” 展森说了声多谢，便跟着他绕到大厅的另一侧，又下了一层楼，站定在一扇对开的红色门前。孙萌也不进去，回头笑着看他，“猜猜这是哪儿？” “......” “当当当，”孙萌跟个老顽童似的，推开门，嘴里还自己配着乐，“休息室！” 房间里正在化妆的一干人等，循着声音往过来。 在这些面孔中，展森一眼就看到了梁一城。梁一城冲他笑着招了招手。 展森正准备过去，却被孙老师一把拉住，“来来来，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展先生，就是咱们这次演出的服装设计师。” 房间周遭立刻响起一片称赞声，有正在化妆不方便说话的，还冲他抱了抱拳，似是已经提前进入了角色。 展森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 说完就要往里走，又被孙老师拉住，“诶，您要去哪儿？” 展森还没开口，那边梁一城已经走了过来，笑道，“孙老师，小王说那边道具好像出了点儿问题，您不去看看？” 孙萌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我去看看。” 梁一城已经换上了青衣长袍，也上了妆，就那么长身玉立地往那儿一站，一股书生的温文尔雅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让人忍不住摒了呼吸，移不开眼。 “今天下班这么早？” 展森想亲吻他，想伸手碰一碰他，可手指伸出来，却又收了回去，只拿那双眸子，深深地看他。 看他这个模样，梁一城忍不住笑了，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你跟我来。” 展森被他拉到一个更衣的小隔间，脊背紧贴着墙壁。 梁一城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唇角，“笨，那么直勾勾地看我，不怕被人瞧出来点什么？”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点儿气音。展森几乎没听清他说的话，只觉得浑身都绷紧了，被他那好听的声音和落在唇角的湿热的吻，勾的几乎神魂颠倒。 他勉强动了动喉咙，“...不怕。”出口的声音是他自己也没预想到的嘶哑。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梁一城正待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小梁，要准备上台了。” 梁一城顿了顿，手指擦过他的嘴唇，意味莫名地笑，“改天我要好好教教你。” 展森从前门进到剧场内的时候，观众席上已经熄了灯，他摸黑弯着腰坐到惯常的位置，坐下之后深吸了口气。 热场的主持人也退场了，大幕徐徐上升，梁一城拿着本书，从舞台一侧缓缓走出来。 然而这一场却并不顺利，即将结束的时候，小梦突然晕倒，站在他身侧的梁一城眼疾手快扶住他，不动声色地半抱着他软绵绵的身体，退到舞台后。 观众席上有眼尖的注意到了这一幕，于是席上忽然多了些窃窃私语。 梁一城急忙叫来工作人员，安置他们赶紧送小梦去医院，一边又临时叫来其他演员，赶紧换衣服顶替出场。 舞台上和他对戏的演员唱完词，却没等到回答，心下立时一凛，回头望去，梁一城却高声念着词，从舞台一侧走过来。 其他演员悄悄松了口气。 好歹演到最后，谢幕都只谢了一次，梁一城换了衣服就要往医院赶。 看到休息室门口正在等他的展森，也来不及多说，“你先走，我去医院看看小梦。” 他脸色焦急的神色太过明显，展森抓住他的手，“我陪你。” 幸好路上不堵，展森开的飞快，副驾驶的梁一城一直在讲电话，问出医院，又给剧团里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们两人到医院的时候，小梦已经被安置在病房里了。 只不过还没有醒过来。 梁一城一直知道他有贫血，身体弱，可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他晕过，更别说还是在舞台上。 医生带上门从病房里出来，视线左右扫了一遍梁一城和展森，“哪一位是家属？” 梁一城上前一步，“我是他哥。” 医生哦了一声，“别担心，贫血，我看是老毛病了，怎么平时也不注意调养？” 梁一城点点头，语速飞快，“以后会注意，您给开个方子吧。” 医生叹了口气，“你跟我来吧。” 展森一直跟在梁一城身侧，和他一起拿了方子，又交给护士去拿药，最后回到病房，小梦刚好醒过来。 看到梁一城，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视线就接触到了后进来的展森。于是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呼吸都不顺畅了。 可梁一城却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只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点了吗？” 小梦也不看他，只低眼看着自己插着管子的手背，点了点头。 “今天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会突然晕倒？” 小梦似是想笑，却有点笑不出。确实是一整天都没吃饭，这本来也不是大事，可开场前，却凑巧让他看到手拉手从更衣室出来的梁一城和展森。 于是，一瞬间气火攻心，上台的时候脚步就开始发飘，一直强撑着，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倒下了。 “观众没受影响吧？” 梁一城给他掖了掖被角，“要给你家人打电话吗？” 小梦急忙摇头，“不用，我在这儿歇一晚就没事了，不用惊动他们。”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可不能让家人知道这倒霉事。 待了好一会儿，梁一城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期间展森只打了个电话，其余时候也默不作声地待在他身旁。 小梦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便觉得呼吸不畅，于是勉强摆出个笑脸，“城哥，你们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梁一城抬眼瞅他，“那你要好好休息。” “恩。” “明天出院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小梦笑着，“好。” 回去的路上，梁一城一直有些愁眉不展。 展森沉默好久，终于问出口，“你们认识很久了？” “恩，四年多了。”从他还没毕业在剧团实习的时候，就认识了。 梁一城一直是潇洒的，还从没见他对一个人，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在乎和关心。 展森只觉得心里有点莫名地不舒服，那种心情很微妙，就好像是小的时候，他买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蛋糕，正喜滋滋欣赏的时候，却猝不及防被别人切走了一大块。 两人直接一起回了梁一城的家，梁一城洗完澡出来，展森刚刚打电话叫人送的粥也刚好送到。 梁一城喝了粥，招招手，“木头，你过来。” 展森依言走过去，直接被按住亲了一番。梁一城笑着舔了舔唇，“今天在这儿睡吧？” 展森还没从那一吻中缓过来，听到这话，立时一怔，而后摇了摇头。 梁一城皱眉，“我技术很好的，保证不会弄疼你。” 这两句话在唇齿间过一遍，展森意识到他是在说什么，还未开口，梁一城又笑着道，“你只要脱衣服躺下就好，如何？” 展森盯住他，面沉似水，“我是1。” 梁一城似是没想到他竟这样大胆，几乎是咬着牙，“我也是1。”这在圈里是公开的秘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敢压他梁一城的人。 单单只是这样看着他，展森便觉得头脑发热，他眸色幽暗，深处却如同燃烧着熊熊火焰，出口声音却冷静至极，“但是只能我干|你。”说完逼近一步，“没有商量。” 他的气势太过逼人，梁一城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直接倚在了客厅的墙上。 展森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要撕破某种东西的压迫感，和平日里闷头不吭一声的样子完全不同。 梁一城心下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搞不好这家伙是平时压抑太久，在这方面变得愈发鬼畜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梁一城靠在墙上，手指紧紧扣着背后的墙面，面儿上却强装出不动声色的模样。 展森的呼吸有些不稳，他的手臂撑在梁一城的头顶，居高临下地盯住他。 看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破他的衣服。 梁一城扯出一个笑容，“谁上谁下，不是说说就能决定的。你确定你能压得了我？” 展森向来都是付诸行动的人，他伸手解扣子，“那就试试。”话虽这么说出了口，可他却并不想这么快和梁一城上床。 他知道以往梁一城的作风，和人上床如喝水吃饭一样随便，虽然都是正正经经和自己的男友，但这种万花丛中过的潇洒作风，还是让展森下意识地有些排斥。他不想和梁一城以往的那些男友一样，谈得来立刻就能确定关系上床，一个不高兴立刻就能分手。 他下意识地觉得，只要拖着不上床，他就可能是不同的，不会那么快就被判死刑。所以他愿意忍耐着，虽然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这忍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现在既然梁一城出言挑衅，他也没有理由不做出表示。 梁一城却按住了他的手，笑道，“我今天太累了，没有力气和你争这个。” 展森怔了怔，而后反手抓住他的手。又用那火热深沉的眸子盯了他半晌，这才慢慢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带着某种小心翼翼又虔诚之至的意味。 他的吻落下的那一刹那，梁一城忽然惊觉自己可能是做错了。 展森是不会这么轻率地和他上床的。 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对待一个吻都如此地虔诚而小心翼翼，不可能会像他以前的那些床伴一样。 说到底，展森和以往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也并不深入，可结束的时候，梁一城却有些意味未尽，他下意识地仰头追了过去，一手扶着展森的下巴，又亲了亲。 空气里是一种很暧昧的氛围，两个人的心跳声似乎淹没了一切，似是处在某种临界点，要发生些什么，却未发生。 额头抵着额头，都闭着眼，呼吸萦绕在一起。 展森的眉头却是皱着，似是在忍耐什么。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梁一城...” “恩？” 展森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梁一城明白，他很喜欢很喜欢他，并不是只想和他上床。他想和别人不一样。 梁一城却自以为理解了他的意思，笑着推开他，“呆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逼你，等你准备好了，再走那一步。” 为他这意外的体贴，展森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就抱紧了他。鼻尖抵在他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梁一城表现出了体贴，可展森当然并不是不想走那一步。 他洗完澡站在窗前抽烟。关于梁一城的那些片段不断地从脑海中闪过。 两人初次正式见面的那天晚上，梁一城以为他是捡到了他的手机，其实并不是。 是他在不远处看到梁一城被人掏了口袋，梁一城又毫无知觉地进了酒吧大门，他根本没有思考，直接飞快地追上那扒手，将人按在小胡同里暴揍了一顿，刚回到酒吧门口，点上根儿烟，就看到梁一城从酒吧出来了，看样子是发现手机不见了。 如果换做是另一个人，可能会趁机和梁一城搭话，毕竟从很早之前就默默注视的人，不抓住机会套近乎岂不是脑子进水。 可展森还真的就是脑子进水的那一类人，他根本没有解释过什么。 两人从认识到渐渐熟悉，看起来是梁一城一直在挑逗他，勾引他，其实相较于他内心的那激烈的渴望，那挑逗和勾引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 第二天上午，梁一城在被窝里接到了小梦的电话。 说是自己要出院了，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接。 时间当然是有的，梁一城爬起来匆匆洗了个澡，往脑袋上扣了顶帽子，就直接奔医院去了。 赶到的时候，小梦正在医院一楼大厅里等他，脸色还是很苍白，眉眼间的精神气儿也不是很好，可看到梁一城，他还是笑了笑，叫了声，“城哥。” 梁一城摸了摸他的脑袋，“药都带了吗？” 小梦举起药袋子晃了晃，“都带齐啦。” “送你回家？” 梁一城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又给他围上围巾，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小梦低着脑袋犹豫了一会儿，“...去你家行么？” “当然可以啊，今天没有演出，我们一起叫外卖，下午再送你回家，如何？” 寒风瑟瑟中，小梦仰着脑袋冲他笑，“好啊。” 马上就要过年了，街边的各大商场也都换掉了圣诞节的装饰，贴上了颇有年味儿的海报。 梁一城一边开车一边闲闲地看向小梦，“过年准备怎么过？打算几号来我家？” 前年过年时候，小梦应梁妈的邀请来拜访过一次，去年也来了。今年，刚过完圣诞的时候，梁妈就打电话给梁一城，让他问问小梦什么时间过来，好提前做些准备。 虽然搞不懂这两个人之间是擦出了什么样的火花，可梁一城不想扫了梁妈的兴致，况且他也不拿小梦当外人，于是也就默许了这件事。 小梦看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不自然地转开眼，“我都有空，阿姨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 梁一城腾出头来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你这么乖，怪不得我妈喜欢你。” 他的动作做得极为自然，并且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意味。 可小梦还是难以自制地绷紧了身体，悄悄地瞄他一眼，耳根都红了。 回到家里，小梦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梁一城给他倒了杯水，刚拿出手机准备叫外卖，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他一边回头问小梦，“你想吃什么？”一边走去开门。 接下来小梦回答的什么，梁一城完全没有听清，因为门外站着的是展森，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食材，几个芹菜叶子孤零零地探出头来。 “...你怎么回来了？” 展森反手把门关上，“给你做饭。” 他轻车熟路地换了鞋，走到客厅看到小梦，却顿住了脚步。 梁一城笑了笑，“我正准备叫外卖。” 展森回头看他，“...你跟我来。” 梁一城跟着他去到厨房，展森把食材一件一件塞到冰箱里，不动声色，“他怎么在这儿？” 梁一城笑着道，“刚出院，顺路来坐坐。” 以前在咖啡店里，展森初次见到小梦时，这男孩看向梁一城的眼神便让他觉得不舒服。那眼神不加掩饰，充满着爱慕和渴望。 可这男孩还算是聪明，在梁一城面前从没有过多的表现出什么，知道梁一城只把他当成个弟弟，他便也安分地坐着这个位置。 展森动手洗菜，修长的手指在潺潺的流水下显得煞是好看。 梁一城盯住他微微弯着腰的模样看了许久，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笑道，“这么贤惠，真应该娶了你。” 展森停下手里的动作，站直了身体。梁一城跟随着他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姿势，“你忙吧，我去陪陪小梦。”说着亲了亲他的耳朵，又调戏一般捏了他的腰，这才离开。 客厅里小梦的脸色却不太好，似是比昨晚晕倒的时候还要苍白。 梁一城却并没有注意到，他打开唱机，放了一张唱片，“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让他给你做。” 小梦抱着抱枕，悄悄抹了抹眼睛，“...他是你男朋友？” 看刚才展森进来时候那熟悉的样子，两个人应该是同居了吧。 “是啊。”梁一城笑着转过身来，倚在唱机桌上，“不过和以前的有点不同。” 他的声音很好听，和他的长相一样，带着某种清冽的感觉。 可此刻说出来的话，却只让小梦觉得涩拉拉的刮人心。 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有人说话。三人各怀心思。 梁一城是最放松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展森这么贤惠这么可爱，他要耐心一点，好好地和他相处，不能表现出急色的样子来。 而期间，展森只冷冷地扫了小梦一眼。 小梦却是连看也不看他，脸色愈来愈苍白。 好不容易吃晚饭，梁一城把展森送到门口，问他晚上有没有安排。 展森没有回答，只把他摁在玄关的墙上，亲了亲他的唇角，说，“你在家等我。” 今儿晚上没有演出，梁一城也是计划好了要和他两人世界，好促进促进感情，于是笑着答应，“好啊，你早点下班。” 可今天却是意外，展森并没有早下班。 他被产品经理缠上了。那产品经理施展了浑身解数，把以往所有的拍马屁*都用上了，可展森还是坐在办公桌后，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那产品经理再头脑不清醒，这个时候也算是回过味儿了，他想，自己可能是哪里得罪这位展总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展森就那么坐在那儿，眼眸没有任何温度，“报告修改完了吗？” 那产品经理正拧着眉头思考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他了，听闻这话，额头立刻两道冷汗流了下来，讪笑着，“这报告，我都修改了三回了，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劳您给指条明路。” 展森似是有些不耐，他揉了揉眉心，道，“那你先告诉我，你这篇报告主要是想阐述什么？” “...过去一年的总结复盘，还有明年的规划。” “对，说白了就是一个简单的述职报告，可你的复盘写的狗屁不通，明年的计划又是模棱两可。”展森顿了顿，“我跟你讲清楚，这述职报告你给我好好地重写，重写完在我面前讲述，讲不好，你可以写辞职信了。” 那产品经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展森就皱眉道，“你不用想了，你没得罪我。”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虽然说了让产品经理回去修改，但展森知道，即使让他修改八百次，也还是写不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这人压根儿没有任何的专业度，只会溜须拍马。 他早就给人事部打了招呼，开始着手招新人了。 要想重新整顿公司的风气，必须要大换血。 而这新人也不能随便招，他必须要亲自把控。奈何他在这一行里完全没有经验，也没有任何人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他让phoebe收集了电子商务这一行里的相关资料，每天都研究资料到很晚。 产品经理走了之后，他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早就过了平日里他下班的点儿。 be敲门进来给他送了一沓资料，“这是收到的简历，还有委托猎头公司挖来的人的工作经历，您看看，我什么时候安排面试？” 展森翻了翻，“我明天早上给你答复，最早后天可以开始面试。” “好的，您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吗？” “你先下班吧。” 展森抱着那一沓厚厚的资料去了停车场，先把文件放到副驾驶，又绕过车头，刚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就听到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这工作还挺忙，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展森回过身来，就看到展天宋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木棍，一边瞅着他笑，一边闲闲地敲着手心。 展森重新把车钥匙放回口袋，“找我有事？” “哦。”展天宋貌似不经意地往四周瞄了一眼，“上次在酒吧打的那次，我还没找你算账。” 展森冷笑一声，“伤养好了？” 展天宋点了支烟，“一出院就听说你抢了我的位置，还搞了我的人。” 前半句倒还正常，那后半句，展森一开始没听懂，脑子转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梁一城。 “我还不知道，梁一城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展天宋的表情立时狰狞起来，“你真的搞了他？！” “哦。”展森撩起眼皮看他，“又要跟我打？” 每次打架，基本都是以展天宋被打趴下而告终，这次他终于长了个心眼。 他凉凉地笑了一声，“我不跟你打，咱玩点儿高端的，”说着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碾灭，“今儿就是来跟你提个醒儿，改天受不住了，辞了工作，离开梁一城，滚出梁山市，我保证不追究。” 展森不想跟他多废话，梁一城还在家里等着，他只想早点回去。 而展天宋似是也真的不打算和他打架，撂下这番话，又上下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展森在路上就接到了梁一城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在路上了。” 梁一城笑了一声，“咱们今儿出去约会吧。” “...去哪儿？” 展森在这方面完全白目，约会什么的...是要出去吃饭看电影吗？ “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好不好？” 梁一城的声音，倒有种莫名的宠溺意味在里面了。 他是想，既然展森没有谈过恋爱，那他就委屈委屈，迁就他一下，不再满脑子想着上床这类污秽的事，就单纯地和他约个会，顺便牵牵手，走一下正常普通恋人恋爱的流程好了。 展森回家接了梁一城，然后两人直接去了梁一城事先订好的一家法国餐厅。 刚落座点了餐，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森森？” 展森扭头一看，正是展益，看样子是刚和人吃完饭，拿着外套准备走。 展益走过来拍了拍展森的肩膀，“刚下班？” “恩。”展森礼貌地起了身，和跟展益同行的那人握了手，“你好。” 展益给他们俩作了介绍，“这是我儿子森森，现在在集团工作了，这位是我们的同行，肖先生。” 那位肖先生似是没想到展益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心下大吃了一惊，可面儿上却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既然展益有心介绍，又特意说这个儿子已经在集团工作了，那差不多也就是表示以后要扶持这个儿子的意思了。 肖先生递给展森一张名片，“以后多多联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知会一声，我跟你父亲是老朋友了，不用客气。” 展森从口袋里摸出名片递给他，看手法还有些生疏，“好。”他还是不怎么习惯商场上的这些客套话。 他们俩这边厢交换名片，展益却跟梁一城聊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梁山剧团的梁先生，是不是？” 梁一城礼貌地笑了笑，“是，承蒙您记得。” 展益瞄了一眼展森，压低了声音，道，“你俩约会那？” 梁一城怔了怔，还未回答，那边展森就道，“是，他是我男朋友。” 他话音落地，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展益干笑了一声，“好，那我们这些大人就不打扰了，你们玩。” 展益和肖先生走了之后，梁一城就伸手敲了敲展森的脑袋，颇有些咬牙切齿，“你个呆子，怎么能那么直接的说那种话？！” 展森正在给他倒开胃酒，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哪种话？” “你父...他就是压低声音探探我的口风，你完全没必要直接说，更何况还有同行在旁边。” 展森脸色沉静，盯住他，说，“可你就是我男朋友。” 梁一城摇了摇头，“刚刚他那么介绍你，完全就是在给你拉人脉，你可倒好，直接给自己扣实了一顶同性恋的帽子。” “那又如何？” 梁一城用鼻子出了口气，虽然这个社会并不像过去那样封建，可同性恋毕竟不是主流，商场上那些大腕又都是一帮中年人，思想依旧不是那么开明，他现在还未站稳脚跟，就直接这么表明了身份，百害而无一利。 可展森完全不理解。他当初答应展益接手公司，就是为了压制住展天宋这一类人，好能够让梁一城清净点，然后两个人能不受打扰地在一起。 如果为了能够在商界有所发展，而隐藏他的性向和跟梁一城的关系，那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 展森自然是能够感觉得出梁一城有点生气，他沉默了良久，直到侍应生上了餐又离开，他才说，“你不用担心。” 梁一城掀起眼皮看他。 “我会处理好，不让这些事情打扰我们。” 他这么说，梁一城只能叹气。他是知道的，依照展森的脾气，要他为了能在商界有一席之地而隐藏自己的性向，那还不如直接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想到这一层，梁一城反倒有些释然了。这样的展森其实还真有些可爱。 比社会上那些虚伪狡诈蝇营狗苟的人，可爱太多了。 两人吃了饭，就散步去了附近的一家影院。 这天没有风，但依旧很冷，梁一城把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两人并排走了一阵，展森忽然伸出手来，寻到他的手，而后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梁一城挣了挣，“呆子，这样很冷。” 展森看了他一眼，而后不发一语，抓着他的手一起塞进自己宽大的大衣口袋里。 即便是夜晚，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这样亲密地走在一起，也是相当地瞩目。 过往的行人有意无意地便会多看他们几眼，展森却毫不以为意，梁一城也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的感觉，可以现在这样的情况被人注视，倒还是头一次。 影院大厅里很多人，大多数都是下班后一起来看电影的情侣。也基本都是一男一女的组合，他们两个颇有些显眼。 展森取了票，盯住爆米花机前面排起的队伍看了一阵，回过头来问，“你要吃什么？” 梁一城却拉住他，“你跟我来。” 被他拉到楼层安全门的拐角处，展森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堵住了嘴唇。 一瞬间的愣怔之后，展森很快反客为主，把他压在干净的墙面上，高大的身体完全禁锢了他。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这种从气场上到身体上完全都被压制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在这种关系中，梁一城从来都是压制的那一方。 而现在，整个人都被展森禁锢在身体和墙壁之间，他却忽然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渴望，又紧张又期待，脚趾几乎都绷紧了。 这个吻缠绵而又缓慢，结束之后，展森的呼吸有些乱，他附在梁一城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抱紧了他。 选的是vip厅的情侣座，座位是类似于双人沙发的设置，只不过坐下之后，两边的扶手都高过了头顶。 梁一城本来是玩心大起，想要压着展森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可那木头只是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并没有别的欲图不轨的心思。 梁一城兀自烦恼了半天，想着莫不是以后都要这么扫兴。 广告放完之后，他稍稍冷静了一点。也不急于这一时了，若是他真的决定使劲浑身解数开始勾引，他不信每次展森都能这么冷静。 他刚刚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专心看电影，这个时候展森的手却伸了过来，扣住他的手指，和他十指交叉着摁在柔软的椅面上。 展森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而又温暖。十指交握的这一刹那，就像是有某种电流接通了一样，梁一城只觉得浑身都麻痒起来。 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展森似是察觉到他的动作，侧过眼睛来看他，同时，不知是为了安慰还是什么，用手指磨着他的手指和手背。 那细小而又清晰的触感，却带着极尽缠绵的意味，梁一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终于忍不了了，凑过去亲了展森的耳朵，亲完之后还舔了舔。 展森握着他手的那只手蓦地一紧，压低声音警告他，“别闹。” 梁一城满意于他这样的反应，低笑着坐正了身体。 两个小时的电影，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回去的路上，展森接到了展益的电话。 展益还是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模样，笑着道，“今儿那位梁先生，你们俩正式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展森的脑海里却先浮现出了梁一城说的那番话，于是皱了眉头，“我今天已经说过了。” 展益也没恼，“恩，我是支持你的，不过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同居了吗？” “...没。” 电话那头展益顿了顿，“我听说，以前天宋打过他的主意...”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 “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展森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而又毫无温度。展益却是愣了。他本来担心的是，展森是为了报复展天宋，或者向他挑衅，才和梁一城在一起的。没成想，展森却说了这样的话。 看样子，是他这个做爹的，小人之心了。 “那就好。”展益说完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做事一向稳妥，但是有的时候也别太倔了，商场如战场，不比别的地方，该收敛的时候要懂得收敛。” 展森只默默听了，却并没有回答。 展益兀自笑了一声，“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听家长唠叨这些，我也只说这一次，相信你也能记得住。” “...恩。” 展森侧头看了一眼梁一城，“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展益嗯了一声，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最近有几个宴会，我太累了不想去，你代我去吧，请帖我会派人送到你的办公室。” 展森心下明白，展益让他代替出席宴会，说白了就是要向商界公开他的身份，他不再是私生子，而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好，辛苦您。” 只不过，不知道展益跟展天宋那边是怎么交代的。但不管怎么交代，展天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点，想必展益最是明白。 但展森也没打算问这件事，不管以后闹到什么田地，若是不涉及到梁一城，他便不打算把展天宋逼到绝路，该给他的那一份，他一点也不会拿。 * 当晚，把梁一城送到门口，展森却是一点也没打算进去，只握了握他的手，低声说，“晚安。” 说完准备收回手，梁一城却抓紧了他，低笑着，“不进来坐会儿？” 展森垂眼，“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梁一城扑哧一笑，“瞧把你吓的，我能吃了你还是怎么？”他只以为，展森是不想做那档子事，又担心一旦进了门就会被自己缠上，所以连门也不愿意进了。 展森看向他，眼眸中有说不出的暗涌，“...不是。” “不是什么？”梁一城还是抓着他的手，似是真的不愿意就这么放他走。 展森却没有再回答，只扶着他的腰，低眼亲了他的唇角，又说了一遍，“晚安。” 梁一城叹了口气，“好了，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我没你想的那么急色。” 回到家里，洗完澡展森就一头扎在书房，看完了简历又看了之前phoebe准备的资料，最后终于算是忙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着，天上的星星有些模糊，像是没对准焦点的一张照片。 展森就那么站在窗前，了无睡意。 他兀自苦笑一声。其实相较于梁一城，更急色的应该是他才对。想要拥有梁一城，想要占有他。这种想法，自酒吧那夜他一头撞在自己胸前的时候，就已经生根发芽。 直到自己不惜重金掏光家底儿买到他隔壁的住处，他自以为，这场暗恋就会以这样的形式一直持续下去了。 可梁一城却不知死活地来勾引他。 而他，一边在心里激烈的渴望着占有，一边又苦苦压抑忍耐。 就好像多拖一天维持这种纯洁的恋爱关系，自己就能变得更加不同一点。可梁一城却很明显不懂他的用意。 * 小梦虽然出了院，但身体还是很虚，话剧又要求演员情绪饱满激烈，所以从他晕倒后第一场开始，剧组就换了演员。 这天没有演出，梁一城准备带礼物去他家里探望。 中午展森照例回来给他做了饭，完事儿之后又急急赶回公司。 他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梁一城发的微信，“我准备晚上去看看小梦，晚饭你自己解决。” 展森眉头一皱，立刻回过去，“我陪你去。” 看到屏幕上的这一行字，梁一城失笑，本来想说，你去什么，你们又不熟。可这一行字打出来，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两个人已是恋人关系，陪着对方去探望朋友应该是挺正常的事情。 于是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掉，重新回了一个字，“好。” 最近几天，展森的工作变得异常棘手，以上次被他从办公室赶出来的产品经理为首，好几个下属摆明了拒不服从命令，开会的时候和他叫板，揪着几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问题不放，闹得会议室乌烟瘴气。 展森稍一细想便知道，这几个人是受了谁的指示。不管怎样，下属毕竟是下属，若是敢拒不服从上级下达的指令，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那天在停车场，展天宋说要和他玩点高端的...想必这只是个开头。 正好他要给公司换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人事部下了解雇的文书。 因着这解雇的事，公司里又是闹了一整天。 解雇几个小兵小卒倒是不费力气，可若要解雇产品经理，必须要有他直属领导的签字，而他的直属领导便是展天宋，虽然展天宋挂的只是一个虚职，但没有他的签字就是不行。 而展天宋自然是不会签字解雇自己的爪牙。 于是这件事便陷入了僵局。 展森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时候phoebe敲门进来，说，“展总，这是接下来半个月的日程安排。” 展森接过文件翻看，看到一半，抬眼看她，“美国的这个会议，不应该是董事长去？” be低眼，“董事长说他没时间，让您代为参加。” “.....” “今晚的酒会是晚上九点钟，要我给您安排司机吗？” 展森看了看时间，“不用，我下班之后还有事。” 下班之后展森去接了梁一城，两人一起去往小梦的家。 小梦住的倒是不远，奈何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在路口等了三轮红灯，才好歹过去。 小梦只以为是梁一城一个人来，裹着毯子笑吟吟地来看门，却在看到后面的展森之后，脸色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但好歹也是专业演员出身，他很快找回了笑容，把两人请进屋。 梁一城却把他摁回了床上，又坐在床边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道，“还好，没发烧。” 以前小梦每次生病，总是低烧不退。 小梦笑着抓住他的手，“城哥，其实我根本没生病，就是有一点虚，你跟老师说说，我能回去工作。” 梁一城皱了眉头，“胡闹，脸白成这样，你再晕倒一次试试。” 展森靠在卧室门框上，冷着一张脸看着这两人的互动。 小梦虽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依旧不为所动，抓住梁一城的手不放。 而梁一城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自然，只以为他是生了病，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人亲近些。 展森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心道，去他|妈的忍耐，他必须要立刻把梁一城拆吃入腹才能安心。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梦身体虚，消化就不太好。梁一城来的时候顺路给他带了碗粥。 看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忽然有点粘人，梁一城便道，“你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去给你热碗粥。” 小梦乖乖地放开他，还笑着说了声，“谢谢城哥。” 梁一城起身，顺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道，“谢什么谢。” 他前脚走出卧室，展森后脚就跟了过来。 梁一城把粥放到微波炉里，正要回身跟他说话，就感觉到他从身后贴了上来。 展森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低声唤他，“梁一城。” 梁一城嗤笑一声，抓住他的手，道，“都恋爱这么些天了，你就不会叫的亲热一点。” 展森沉默不语。 梁一城只以为他是不习惯于这种类型的亲密，便也没说话，只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个时候展森却扣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而后堵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不似以往的那种缓慢缠绵，展森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带着极强的占有欲一直往深处探，有点没轻没重的，倒不像他以往总是冷漠而自持的作风了。 梁一城被他扭得脖子都痛了，被迫转过身来，屁股贴着桌棱。 静谧的室内只听到了两人粗重的鼻息，还有互相抚摸时衣料发出的沙沙声。直到微波炉叮的一声，梁一城才回过神来，扶着他的肩膀勉强把他推开。 虽然嘴唇分开了，可展森的手却还是揽着他的腰，看样子一点也不打算放开。 梁一城感觉他有点反常，于是不由地笑出声来，“你今天怎么了？小梦生病了所以有点粘人，你呢，也生病了？” 展森不说话，却还是不想放开他。 梁一城左左右右仔细盯住他的脸看了一番，略微有点无奈，“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先把粥给小梦端过去，一会儿冷掉了。” 说完又安慰性地亲了亲他的耳朵。 梁一城本是打算把粥给小梦端到卧室，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就被展森接了过去，而且接过去之后一言不发地径直去了卧室。 小梦正靠在床头，发着呆望着窗外，听到门响扭过头来，却看到展森端着粥进来了，冷着张脸把碗放在床头桌子上，只看了他一眼。 小梦从那目光中，感受到了清晰的敌意。 梁一城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待，小梦喝了粥，他就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小梦虽然心下不舍，但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男朋友在旁边，只得点点头，“好，城哥你们路上小心。” 从小梦家里出来，梁一城本来想问展森，他今天是怎么了，可看那木头低着眼似乎不打算主动说话，心下便突然起了点坏心思，把想问的话憋了回去，准备等那木头自己憋不住，先开口。 可他却是低估了展森的闷骚功力，那木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回到小区楼下，车都停了，才说，“你先回家吧。” 梁一城开车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还有事？” “有一个酒会。” 梁一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好。” 他下了车，往公寓走了几步，却又返回来，俯身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展森降下窗户，还没说话，梁一城已经扣着他的脑袋亲了他的脸颊，低笑着，“先给你盖个章，免得酒会上被别人拐跑了。” 展森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耳根突然间变红了。 酒会依旧和以往他小时候参加的任何一场一样，乏善可陈。 只不过这次他见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展益现在的老婆，徐虹。 徐虹虽然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很好，虽然有皱纹，但依旧算的是是一个美人。 她也遥遥地看到了展森，只不过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自然是恨展森的，撇开他是她老公在外留下的野种不说，展益让他代替来参加这种酒会，还是以他儿子的名义，确实相当于公开打了她的脸。 本来，以前展益提出要离婚，她也是不反对的，前提条件是把公司留给她自己的儿子展天宋。 可现在，既然展益自己先毁了约，那她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她自己手里有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再加上展天宋手里的百分之九，只要稍使手段，收购几个点，那就能和展益相抗衡了。虽然她并不清楚展益手里到底有多少股份，但估摸着，顶头了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 更别说展森的名字压根儿没在展家的户口本上，到时候即使展益执意要把他立为继承人，光跑手续也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所以现在徐虹倒不是特别担心展森这一边，倒是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让她颇为头疼。 席间展森被肖先生拉着聊了一会儿天。 肖先生对他非常好奇，这是自然的，展益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天介绍他的用词和最近频繁让他代为出席聚会，都表明了态度——要把他培养为继承人。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展森看他一眼，“...接手公司。” 肖先生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暴露野心，摸着鼻子笑了一声，点头道，“我看你父亲也是有意要培养你，你比天宋那小子强多了，好好干，我会支持你的。” 展森说了句，“多谢。” 肖先生以为谈话到此基本就就结束了，展森却忽然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专业问题。 虽然有所保留，但肖先生也算是坦诚地回答了。话说完，却又补充了一些，给他指了个方向。 正好他自己的公司最近也在准备做这个方面的规划，如果能和展家合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况且此举若能帮到展森，也算是未雨绸缪了，万一展森真的成了继承人，那赢得了他的好感，以后的合作自然也能顺畅些。 从酒会回家的路上，展森已经在脑子里飞快地规划了蓝图。把肖先生给的建议打碎了揉进去，推翻一些，也保留了一些。 他主要负责的是电子商务这一部分，能动的业务就是公司网站线上的输出建设和线下的接口合作。 新招的几个产品经理和研发设计师已经上任了。 第一步就是更新线上的输出方式，同时着手谈线下合作，培养全新的供应商。 他正考虑着，这两项工作的展开，如何才能和公司文化的重建齐头并进，一抬眼，却是已经到了小区。 停好车，他站在楼下抬头一看，十层梁一城的房间还是灯火通明。 他上了楼，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了门。 梁一城很快就过来开了，两人对上脸，也不让他进去，低笑着说，“你凑近点。” 展森依言走近一步。 梁一城似模似样地凑上来嗅了嗅，点头道，“没有怪味道，你进来吧。” 展森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脸色有些奇怪。 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干他。 梁一城却不知死活地凑过来亲他的唇角，笑道，“早就想问你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忽冷忽热的，不想进来的话我可要关门了。” 展森条件反射用手臂顶住门。梁一城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拉进屋里，反手关了门。 而后把他压在门上，把玩着他的耳朵，意味莫名地笑，“我还没吃饭。” 在理智做出反应之前，展森的手已经自发地揽住了他的腰，他艰难地动了动喉咙，“...想吃什么？” 梁一城本来是想逗逗他，可这一瞬间竟觉得他的喉结也性感到不行，于是眸色立时就暗了，低笑，“吃你。” 展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梁一城湿热的舌尖舔到了他的喉结。只是一个很细微的接触，可展森却像荒原遇到火苗一般瞬间被点燃，一股电流从心尖出发，横冲直撞，一头向下，一头向上，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脑子立刻就炸了。 梁一城的吻辗转着来到他的唇上，刚刚碰触到一起，展森却扣住他的腰，反身把他摁在了门上。 紧接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就是一个激烈的吻。 梁一城虽然经验丰富，但以往都是*时候才会用接吻这招，向来都是缓慢的挑逗成分居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 于是一时间也有点难以招架，只得抓紧了展森的衣服。可他也不是那种会轻易示弱的脾气，便变本加厉地回吻。呼吸纠缠着，发热的身体也越来越紧地贴在一起，像是两条搁浅的鱼，只有从对方那里才能获得氧气一般。 良久之后，这个吻才将将结束，梁一城浑身颤抖着，眸子湿得几乎要滴水。展森也好不到哪里去，脑子已然短路，呼吸似是都带着火星，一种想要剥光他的念头像通过高分贝扩音器一般在大脑里叫嚣，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儿。 更糟糕的是，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已然硬挺起来，像是眸子赤红却又奇异地冷静的魔鬼，只说着两个字，干他！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梁一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情动过了。可这只是一个吻而已。 他稍微缓了缓呼吸，低下眼想要掩饰住自己已然泛滥的情绪，可视线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展森的下身。 那木头今天穿着修身的黑西裤，已经起了反应的部位赫然显出了轮廓。 于是那一瞬间，梁一城心里有些吃惊，可是紧接着也有些得意。他也没多想，伸手就要摸，“就接个吻，你就...” 展森却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梁一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怎么？还不准备开荤？” 展森的眸色暗得没有一丝光亮，他缓缓呼了一口气，极力保持着冷静和克制，“...我想上你。” “要上也是我上你。”梁一城收回手，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没有任何经验，弄伤我怎么办？” 展森没说话，只拿那双晦暗又深沉的眸子看着他。 虽然他没开口，但梁一城从他的眼神中很明显读出两个字——休想。 但梁一城活了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做1，他的自尊和自傲，让他不允许自己委身在任何一个人身下。 他掸了掸袖口，似笑非笑，“给你三个选择，要么我现在上了你，要么我也可以用手帮你，如果你都不愿意，那么就这么滚回你自己家，我也没意见。” 虽然他心下并不愿意就这么被毫无经验的展森给上了，可也并不想就这么让他走，他是想帮他的。 于是虽然话说的很酷，但其实内心有些忐忑。 就在他紧张不安着等待回答的时候，展森却意味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竟然转头就走了。 一直到听到他回到自己家，砰地一声关门响，梁一城才回过神来。 搞什么鬼！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一城拧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烦躁地直揉头发。 谁上谁下虽然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是不想被上就直说啊，先让自己用手帮他解决了不才是正经事么！那些个问题可以以后再谈啊！ 梁一城心里憋着一股火，简直想冲到他家里冲他大吼几声。 他兀自生了半天闷气，气呼呼地去洗了澡，出来倒头躺在沙发上，又胡乱地把抱枕扔到地毯上。 真是搞不懂那木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就那种状态回到家真的没关系么？！这么来几次会出现功能障碍的啊！那家伙到底有没有神经！ 一想到展森明明情动不已却又极力克制的模样，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梁一城捂住脸，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其实若是那家伙稍微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自己说不定也是愿意试试的，虽然他没有任何经验，自己又从没做过0，但两个人一起试一试，想必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毕竟他是展森，和任何人都不同的展森。 梁一城回到床上躺了半天，还是了无睡意，展森下面的轮廓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身体渐渐发热起来。 他当时是真的想伸手去碰的，可却被展森挡了回来。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只是回想着那人身体的画面，就能起了欲|望。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自己，翻身下了床。 也没穿外套，就那么穿着睡觉时穿的白t，去敲了展森的门。 敲了两遍，门才从里面打开。 展森很显然是刚洗完澡，已经换上了宽松的t恤和裤子。 梁一城清了清嗓子，极力摆出一张冷静的脸，“...你还好么？” 展森的眼神却闪了闪，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梁一城挠了挠头发，舔唇道，“其实...我刚才也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想赶你走。 他以为，话说到这一步，自己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了。 可展森却是没有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而是依旧站在上面，直直盯住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梁一城沉默片刻，道，“...那个问题，可以以后再谈。”说完似是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毕竟你也没有经验。” 这算是又给他递了一个台阶。 可展森却依旧不解风情，他垂下眼，“我不会弄疼你。” 梁一城简直要爆发了，这个人怎么死心眼！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可你也要给我时间，毕竟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只想着先把展森哄好了，可却没意识到，自己哪里是退了一步，简直是直接退到了死胡同。 展森终于算是顺着台阶下来了。他望住梁一城，眸子深邃而又专注，“...好。” 梁一城松了口气。 两个人这样沉默着对视片刻，梁一城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他下面，“...你自己解决了？” 展森摇头，“洗了冷水澡。” 自从喜欢了梁一城，他就不再自己动手做那档子事儿了，要做，他肯定会忍不住想着梁一城的身体，可他觉得这样不好，他不愿意把梁一城放在这样一个轻浮的位置。 可梁一城自然是不明白他所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啊！这样对身体很不好的知不知道？！” 展森沉默不语。 梁一城摇了摇头，“罢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 展森说，“晚安。” 梁一城嗯了一声，转头走了几步，却又退回来，扣住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而后也不说话，直接走了。 隔着墙壁，两个人却都是辗转反侧了一整夜，难以入眠。 明明都是那么渴望对方，渴望肌肤的碰触，渴望抵死的缠绵，可两人已经剑拔弩张地亲了好几次，却还是进入不到正题。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也或许，越是渴望，便越是害怕吧。 * 第二天早上，展森依旧去给梁一城做了早饭，陪着他吃了，才匆匆赶到公司。 他先找人力资源总监单独开了个小会，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又把刚刚入职的几个产品经理和研发设计师聚到一起，开了个大会，明确了以后各阶段的小目标和大目标。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给梁一城做中餐，刚出了办公室门，就接到梁一城的电话，“我在你的咖啡店，已经点了餐，就等你了。” 展森来集团工作之前把咖啡店全权交给了吧台小苏，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去过那里了。 梁一城笑道，“顺便帮你视察一下，你来不来？” 展森看了看腕表，说，“等着我。” 公司离咖啡店倒也不算太远，展森去的路上，那边厢梁一城倒是和小苏聊上了。 小苏一边给他做刚刚研制出来的新产品，一边笑着看他，“梁先生，我们老板是不是喜欢你呀？” 梁一城一怔，颇有些玩味地笑起来，“这话怎么说？” 小苏撇撇嘴，“你不知道，以前你每次过来，我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我们老板跟平时不一样，一直看着你，但是又什么都不说。” 这话倒不像是假的，梁一城微笑着，“一直看我就是喜欢我了？” “那是当然，这等式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不成立，但在我们老板这儿却绝对成立，我们老板可从没有这么正眼瞧过别人。” 梁一城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也没有过多的表现，他只默默把玩着吧台上放的玩具，微微上扬的嘴角却还是泄露了情绪。 小苏偷偷瞄他一眼，“...梁先生你呢？觉得我们老板怎么样？” 梁一城嗤笑一声，“就是个木头，不解风情，如果闹了别扭，即使别人给递了台阶，他也梗着脖子不下来。” 虽然说得不是什么好话，可那语气听起来，倒有着满满的宠溺意味。 小苏聪明绝顶，自顾自把他的话给翻译了过来，“那就是喜欢咯。” 梁一城怔了怔，耸耸肩，也没有否认。 工作日的中午，店里人并不多。 可是展森推门进来之后，却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身高腿长，好看的脸上又是酷酷的没有表情，活脱脱一个杰克苏男主。 马上就是新年了，店里的客人都低声说着新年礼物，或者新年回不回老家这样的话题。 梁一城听到了，脑子一转，问道，“你过年准备怎么过？回家？” 展森搅咖啡的动作一顿，“...我没有家。” “你母亲呢？” “早就去世了。” 而那个所谓的父亲，也早已有了别的新家。 梁一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提议道，“不如跟我回我家，如何？我母亲做菜手艺也是一流的，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展森抬眼看了看他，却摇了摇头，“不用。”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其实，话音刚刚落地，梁一城就知道他会给出怎样的回答，此刻听到这淡淡的两个字，也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那你预备自己在家待着？” 展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嗯了一声。 梁一城正想继续问，却见他皱了眉头，把小苏招了过来。 小苏笑嘻嘻地小跑过来，“怎么啦，老板。” 展森把咖啡往她面前一推，“换豆了？” “原来那家最近缺货，我就临时用了别家的。” “这么做味道不好，你少打一半奶泡重新做一杯给我。” 小苏领了任务回到吧台捣鼓，梁一城盯住展森的眉眼，问，“工作还顺利吗？” 自然是不顺利的，除了正经工作之外，还要对付展天宋，此外还要接受董事会的各种质疑。 可展森没多说，只道，“还好。” 梁一城心下知道，按照展森的性子，即使有个什么事，如果他不想说，别人也是问不出来的。 于是沉默良久，试探性地提议，“去外面抽根儿烟？” 两人一起去了外面，来到一个背风的拐角处。 这里并不是繁华路段，晚上行人并不多，拐角处的路灯明明灭灭昏昏暗暗，像是堵在心里想说又说不出的情话。 梁一城注视着从唇间逸出的烟雾，心里模模糊糊地想，这种时候，好想拥抱他啊。 展森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梁一城吓了一跳，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来显是位白。 一接通，那边的吼声就像烧着的引信一般炸了过来，“你丫最近忙什么呢！天天没个人影！” 梁一城干笑，“演出呗，哪儿还有精力出去玩。” “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今儿总没有演出吧？你赶紧过来，喝喝酒放松一下。” “现在忙着呢，没功夫儿。” “没有演出你还能忙啥？”位白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冲电话嚷。 梁一城瞄了一眼展森，低笑道，“忙着泡男人呢，你别捣乱。” 一听这话，位白立刻炸了，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等，你什么意思？刚甩了我们家邹默，这就又勾搭上了？哪家哪户姓谁名啥？” 梁一城沉默几秒，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就少喝点吧，哪天猝死在酒吧，可没人给你收尸。” “你别转移话题，到底是哪路神通，能让你主动去泡？！你勾勾手指，多少男人排队等着呢，丫挺的架子还挺大，还要你花时间泡？！” 位白太震惊了，没把持住，声音高得简直要掀翻屋顶。 梁一城生怕被展森听到点不该听的，捂住话筒压低了声音，“改天有时间再去找你。”说完不等回答，直接挂断了。 那边厢位白对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气得直跳脚。 真是邪了门了，梁一城还有主动泡别人的时候？那对方不得帅得惊天动地，床上技术好的人□□？ 梁一城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展森抬起眼看他，问，“谁？” 梁一城抽了口烟，满不在意的模样，“位白。” 他没有要继续谈这个话题的意思，展森也没有再问，沉默半晌，“...你是在泡我？” 梁一城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笑了笑，“是啊，要不然大冷天的，陪你在这儿杵着。” 展森抬眼盯住他，“不用泡。”我本来也是你的。 后半句话实在是太羞耻了，他没能说出来。 闻言，梁一城的脸色慢慢变得玩味起来，欺身压上去，低笑道，“我知道，已经泡到手了。” 展森并不习惯于他这种说来就来的亲密和*，可是身体却相当诚实，条件反射揽住了他的腰。 梁一城把他摁在墙上，缓慢地凑上去亲了他的唇角。 展森的呼吸立刻就变了节奏，梁一城感觉到了，不由地想起这人没什么经验，受不住撩拨，便知趣地松开了他，低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 而店里的小苏，终于捣鼓出了觉得老板应该会满意的一杯，转头却发现刚才的座位上已然空了。 可围巾还在椅背上搭着。 小苏脑子一转，低骂一声，这对狗男男，不会*地去搞事儿了吧。 正这么想着，那一对狗男男正好推门进来。 她献宝似的，立刻把咖啡给展森端过去，展森也喝了，但是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只点了点头。 两人也没有再多待，直接进店拿了围巾就一起走了。 身为单身狗的小苏，不由地冲着他们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 回去的路上，梁一城就收到了位白发来的消息，“说吧，那家伙是不是长得特别好床技特别好？” 梁一城不由地看向驾驶座的展森，兀自笑了一声，回过去，“长得倒是很好，但是是个处。” 那边位白立刻回了几个加粗的感叹号，道，“你丫开始好这口了？是个处的话，不还得你伺候他？我可不觉得你会有耐心干这事儿。” “...还没做，以后有机会试试看再说。” 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梁一城的内心是有些纠结的。 依照展森的性格，说了自己是1，那就绝不会做0，虽然算起来也才认识了两个月，但这人的性格实在是太尖锐了，梁一城对此有很清醒的认知。可要自己做0，他觉得有心理障碍，一想到自己软着身体躺在别人身下，他就非常受不了。 那边的位白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是没有耐心打字了，直接飚了条语音过来。 梁一城没敢外放听，只默默锁了屏幕，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 昨晚闹到那种境地，今儿展森似是吸取教训了，压根儿没往梁一城门前去，站在电梯口就说，“晚安。” 梁一城脚步一顿，心里瞬间一落千丈。 可他面儿上向来是个潇洒的人，按照以往的习惯，此时必定要出口调戏一番，可今儿却是提不起心情来了。 如果他一直不答应做0，那是不是展森要一直这样下去，连他的门也不愿进了？ 他勉强笑了笑，“晚安。” 梁一城回家洗了澡，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翻出刚刚位白发来的语音听了。 “你们还没上床？！操！你丫不会是要转性了吧？为什么还没上？！” 梁一城苦笑一声，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 别说是位白，但凡是梁山市gay圈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和展森谈起了恋爱，都要大吃一惊继而怀疑人生吧。 门铃响的时候，他正这么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门外自然是展森。 那木头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递过来，说，“我家的钥匙。” 梁一城靠在门上，笑道，“给我干嘛？” 展森盯住他，“你想来，随时可以来。” 梁一城哦了一声，接过来，说，“还有事吗？” 展森没有说话，只低下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 以往每次两人在家门口分开，梁一城总会给他一个晚安吻。今儿却没有。 额头上感觉到那温热的触感，梁一城瞬间呼吸一滞。 这应该是这木头第一次主动吻他吧。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对视了好久。梁一城恨不得立刻把他拖进门里，剥光了，随心所欲地亲吻抚摸。 而展森的眸色也是越来越暗。他也是一样的想法。想要占有。 可最终，谁也没有动作。 展森嘶哑着嗓子，说了句，“晚安。”而后转身走了。 梁一城望着他劲瘦而高大的背影，心里忽然软了，脱口而出，“展森。” 展森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 第二天的演出是下午两点半钟。 早上梁一城早早地就起来了，而后早饭也没吃，直接去了剧院。 去的路上，给展森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今儿不用来做饭了，他已经在去剧院的路上。 展森很快就回了，只有一个字，“好。” be惊讶地发现，今儿展总终于准点来上班了。 他给了产品经理和研发设计师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他要看到全新的线上界面和线下的供应商接口。 展益对他的工作颇为赞赏，中午特意来了趟公司，表示要请他吃午饭。 展森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和他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点完餐，展益起身去了洗手间。 窗外人行道上，人群行色匆匆，天空阴沉沉的，时不时刮起一阵寒风。 展森忽而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喊声，“先生，您的同伴在洗手间晕倒了。” 他回过头来，侍应生脸色焦急又惊慌，“先生。” 展森反应过来，立刻推开椅子奔向洗手间。 洗手间里，几个侍应生把已然软绵绵的展益架了起来。 大堂经理也被叫了过来，一边安慰展森，一边指挥侍应生，“楼下已经叫了车，赶快弄到楼下送医院。” 展森眉头紧锁，他推开那几个侍应生，凭借一己之力把展益打横抱了起来，侍应生们立刻让出一条通道，大堂经理在前面带路，“车就在楼下停着，您跟我来。”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送到医院，展益立刻被推进了隔离病房做了检查。 好在他在这梁山市是一个名人，和这医院的高层领导也都有交情，直接给弄到了vip监护室。 展森被医生叫过去，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 虽然平时里从没叫过爸爸，对他也并不是百分百没有怨恨之情，但这种关键时刻，展森还是拎得清楚孰轻孰重，只得别开眼说了自己的身份。 可全梁山市都知道，展益只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展天宋。 那中年医生接过他的身份证一看，瞬间皱了眉头。 这个时候凑巧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推门进来，压低了声音问，“老师，那位展先生是在这里有病历的患者，病历上登记的是心肌病，现在能做手术吗？” 医生示意她稍等，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展森，“据我所知，展益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展天宋。你有户口本吗？” 那小护士一直偷偷地看展森，听到这话立刻明白过来，凑到医生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八卦杂志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说展益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儿子，名叫展森，还登了好几张偷拍的展森的照片。 那张英俊得出奇的面孔，小护士自然是能认得出。 听完话，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把身份证还给展森，对护士道，“立刻安排检查抢救。”说完转向展森，“你跟我来登记交钱。” 登记交钱的过程中，展森全程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据医生所说，展益很早之前就发过病，此后一直在这家医院做保守治疗，留有病历，但是还从没有昏厥过。 此时并不需要手术，只是做了检查和抢救。展益的呼吸平稳了，但是还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展森联系了phoebe，让她联系了展益的律师。 不管展益情况如何是否苏醒，他都没有任何权利替他做任何决定，虽然是儿子，但在户口和手续上他并没有什么证据，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叫来律师，让他代为处理。 陈律师赶到之后，先到医生那里了解了情况，然后才到病房里来。 展森正站在病床前，手插口袋低眼看着展益。 其实客观看来，展益虽然并不年轻了，但是自有一股潇洒的风度，再加上身材并不像一般中年男人那样大腹便便，反倒因为常年的病情有些消瘦，而且脸长得也是相当英俊。 虽然展森的容貌大部分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但那眉眼间的英气却是来自展益。 现在就这么置身事外地看来，展益倒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陈律师和展森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店。 展森抬眼看着他，“您有什么打算？” 陈律师的脸色相当凝重，“展先生知道自己的病情，实话跟你说，遗嘱他早就立好了，把你转到他户口里的手续也在办了，很快就能办完，这个您不用担心，该是您的那一份，我一定竭尽全力，保证您全部拿到手。” 展森冷笑一声，“我不是问这个。” 听到他这话，陈律师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按道理讲，此刻他这个私生子，最为关心的就是财产继承了吧，虽然展益并没有什么要撒手而去的迹象，但趁着这个契机，总归要好好打探一下自己未来有多少继承权才是最主要的吧？ “...那您是想知道什么？” “我需要您给我讲清楚他具体的病情，他会昏迷多久，需不需要找护工，您应不应该通知他老婆，他昏迷这段时间董事长的职位谁来帮他顶着，董事会什么时候召开，需不需要院方向媒体隐藏病情。”展森一口气说完这些，顿了顿，“这些难道不是目前最为紧要的？” 陈律师一时语塞，还没来得及反击，展森又是冷笑一声，“他还没死呢，我要遗产做什么？” 陈律师这才意识到，这个儿子的性子其实并不怎么像展益。展益早年仗着英俊的脸和丰厚的家产，活得是相当风流潇洒，和现在的展天宋，倒是有些像，只不过情商和智商都比展天宋高多了。 而眼前这个儿子，说话咄咄逼人又毫不留情面，似乎并不知道人情和给人留台阶这几个字怎么写。 可毕竟是靠专业知识和嘴皮子吃饭的，陈律师笑了笑，“这个我正想跟您说，之前展总吩咐过，他若有个万一，董事长职位暂时由您代替，院方方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会瞒着媒体，就说是先交给您历练历练。昏迷多久这个还不清楚，我会马上找专业的护工过来，以及，夫人那边我明天再联系，今天就不要让她过来打扰展总了。” 他料到展森对徐虹不会有多少好感，后几句用词用的也是相当微妙。 可展森只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并没有因为这些微妙的用词对他上来多少好感。 “...那就麻烦您去办这些事了，董事会那边我会盯着，他一旦有什么情况，您立刻联系我。” “没问题，您也趁这个机会树立一下权威。”说着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毕竟以后还是您的家业。” 他这话相当于已经直接泄露了遗嘱的内容。而展森也终于凝神细细看他，“...他给您的吩咐，您有证据吗？” “有的，有录音和手稿。” “那就好，今天下午你抽时间来公司，召开董事会。” “好。” 这个时候phoebe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展总，您人在哪里？有急件需要您签字。” 展森回复了她，挂断之后看向陈律师，“您留一下我的联系方式。”陈律师忙掏出手机递过来。 展森回到公司，又处理了几分紧急的文件，同时让phoebe通知展益的助理，让他们联系董事会成员，让他们即刻过来公司。 下午将近五点钟，董事会成员才聚齐，除了几个正在海外度假的。 陈律师和展森站在往常展益坐的位置后面。 董事会成员面面相觑，这是要搞什么？难不成现在就要交接了？没经过他们的投票同意？ 陈律师清清嗓子，先笑了笑，“各位，我作为展益先生的代理人，此刻要代表他宣读一些事情。” 他刚说到这儿，就有人发话了，“展总人呢？我们总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 “展益先生现在在医院，暂时昏迷状态，很快就会苏醒。”陈律师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会议室，稍稍安静些了，他才继续道，“在展益先生恢复之前这段时间，由展森先生担任代董事长，由张总辅佐。” “没有我们的同意，他怎么能私自指定代董事长的职位？！”一向和张总站对立面的一个老总，第一个拍桌子表示反对。 陈律师依旧面不改色，道，“展益先生是最大的股东，在出现紧急事态的情况下，他有权利这么做，需要我为各位复述一遍法律条款吗？” 会议室里一片倒抽气声，但终究没有人出声表示真的需要他这么做，毕竟心里都是清楚的，展益确实有这个权利。 “关于展益先生的病情，还请大家为自身及公司的利益考虑，暂时对外界隐瞒。此外，还请诸位像配合展益先生一样，配合展森先生的工作。” 展森从始至终没有说什么，倒是张总，点了点头说，“展森是有这个能力的，我也会尽力提供帮助，不过还是希望展益能够尽早康复。” 说到底，其实董事长是谁，展益又何时能康复，这些问题董事会成员统统不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股份和分红。 展益一向是和稀泥的态度，哪个成员都不得罪，公司业绩也算是可以，毕竟在这梁山市，已经是一家独大了。 可这个展森，年轻气盛，虽然总是沉默不语，但那锐利的眼神总让被他看的人凭空生出一分心虚来。 陈律师宣读完手稿，又放了一遍录音，就离开了。 展森只站在展益的座位后，并没有坐下。 他默默扫了一眼会议室，这才开了口，“...如果我在这职位期间，公司业绩不达标，你们有权利去告我。但是我希望工作方面能得到配合，这样于您各位都有好处，如果是由于某些阻挠导致公司业绩下滑，我也会掌握相关证据，想必各位都明白。” 张总点了点头，其他人则一概装聋作哑不吭声。 “如果没有其他事，今天会议到此结束了。” 他话音落地足足有几秒，会议室拉椅子的声音才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展森一直站在那里，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张总才起身，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我明天抽时间去看看你爸。” 展森礼貌地点头，“辛苦您了。” 会议结束，可忙碌的工作才刚开始，以前由展益处理的那些事情现在全都转到了展森的办公室。 张总倒不是凭空放响炮，会议结束之后确实是留在了公司，待在展森的办公室里，时不时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和帮助。 好歹忙完一些紧急的事项，一看表，已经是将近七点了。 今天梁一城的演出是两点半开场五点结束，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可梁一城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去了酒吧。 以往他的演出，展森场场不落，可今天却没出现，那个一直给他留着的位置是空着的。 结束之后，梁一城立刻拿手机来看，可是上面也没有任何展森发来的消息或者打来的电话。 想必是今天公司确实很忙吧。 梁一城本来是想打个电话去问问的，可是手指悬在拨打键上面悬了几秒，却最终没有落下。 还是应该给彼此一些空间的。梁一城这么想。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梁一城刚在包厢里坐定，就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正是叼着烟端着酒的位白。 “你丫终于肯过来了？” 梁一城笑道，“这么想我？” “可不单单是我，大伙见不着你，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位白说着一摇三晃地在他身边坐下。 梁一城只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位白拿眼睛斜他，“你那位呢？怎么没一起来？不准备给大伙瞧瞧？” 梁一城端起杯酒，掩饰什么似的喝了一口，“恩，工作忙。” 闻言位白嘁了一声，“我倒是真好奇了，到底是谁，这么有定力，能一心忙工作放你一个人来酒吧鬼混。” 两人这边厢正说着呢，梁一城的电话就响了，来显正是展森。 梁一城察觉到位白凑近了想看，便立刻摁了接通放到耳边，总不好当着人面捂住屏幕，那也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展森刚离开办公室，正往停车场走。电话一接通，那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嘈杂声就传了过来。 他皱了眉头，“你在哪？” 几秒钟之后，那边的背景陡然安静下来，梁一城离开包厢去了以前他看到展森打架的那个小露台上，“...酒吧呢。” 展森沉默一瞬，“刚演出完，你不累吗？” 梁一城轻笑，“还好，就是觉得无聊。” 展森没说话。梁一城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斟酌着字句，“...位白他们也好久没见了，正好今天有空。” “见完了吗？” 梁一城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恩？” “见完了我接你回家。” 梁一城怔了几秒，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打定主意就这么走掉，先不说位白混劲儿上来了会不会直接堵门不让他走，即使他溜了，这几天肯定还是不得安生。以往他新交往了男友，总会第一时间带过来给大伙介绍介绍的，没道理这次就藏着掖着了。 可他其实私心就是想藏着的。酒吧里的这群人，和展森不是一个物种。他不想把展森弄过来给他们看。他们这群人，都是看对眼勾勾手指就能上床，一句话对不上，立刻就能散伙的。像展森这种稀有品种，免不了要被他们戴上有色眼镜看。 虽然以往展森也经常在这里待，但大家都默认了他的属性，也就很少有人去招惹他。 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他若是以梁一城男朋友的身份过来的话，自然少不了要被人拿去和梁一城以往的男友作比较。到那时候，说好听了两人可能是一对传奇佳话，说不好听了，就成了别人的无聊谈资了。 梁一城自己倒是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个，可是依照展森的性子，若是被他听到那些胡言乱语，说不定立刻就和人打起来了。 堂堂展家继承人，因为男友和人在酒吧大打出手。这种新闻一旦爆出来，他那顶着私生子的帽子本就不稳的地位，估计直接就栽了。 梁一城来酒吧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些。思来想去也没个办法，只能暂时先拖着了。 “...你先回去，我过会儿回家找你，好不好？”现在立刻就走是不太可能的，可没有展森在这里，梁一城也只觉得这酒吧乏味得很。 那边的展森没有立刻回答，似是在忍耐什么。半晌，才道，“...我去接你。” 梁一城叹气，无奈只能妥协，“那半个小时之后，在停车场见？” “好。” 挂了电话，梁一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过身来，却看到位白正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梁一城心下一凛，不知道刚刚的电话内容被他听去了多少。面儿上不动声色，暂且按兵不动。 位白点了支烟，“我听到你刚刚说了我的名字。” “......” “怎么？是我也认识的人？” 梁一城也不想隐瞒他，说到底位白和他交情算是挺深的了，也没道理瞒他。 可此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恩，改天再给你介绍。” 位白嗤笑一声，继而摇了摇头，“看来你是遇到小心肝儿了，藏着掖着，怕被看走了啊？” 梁一城似模似样地点头，“还真是。” 他很明显是真的不愿意说，位白虽然平时开玩笑有点没轻没重，但关键时候还是有分寸的，也没再追着不放，只又抽了口烟，兀自苦笑一声。 梁一城瞧出他情绪不对，“你又怎么了？说起来你家那位呢，今儿怎么没在？” 闻言，位白一咬牙，似是恨极了，“分手了，丫的。” 虽然他换男友的速度比梁一城还快，不过前一阵看他和那位谈得是如胶似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了？ 梁一城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位白冷笑一声，“那老男人，不想负责任，还管东管西的，烦死我了简直。” 对于他口中的老男人，梁一城只知道是隔壁市一家公司的老总，为了位白，总往梁山市跑，也打过几次照面，长得倒是好，但一看就是那种滴水不漏的完全的成熟男人，那双眼睛永远都是看似波澜不惊又似笑非笑的。 梁一城没再接话。 位白兀自烦躁地揪头发，“不说他了！你不是要走么，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又被包厢那群人堵住了。” 梁一城嗯了一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别委屈自己。” 停车场里，展森已经站在车边等着了。 梁一城走到他跟前儿，也没避讳什么，直接揪住他的领子亲了上去。 展森虽然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给出很明显的回应。只是很浅的一个吻，结束之后，展森给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也没说话。 车开出去好一段路，展森才开了口，“...展益住院了。” 梁一城把这话消化了足足好几秒，才皱起眉头看向他，“你准备怎么办？” “公司暂时交给我了。”展森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他严重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声音并没有什么情绪，可梁一城却莫名地觉得，展森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不在乎。 梁一城伸手搭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片刻，低声说，“我改天去医院看看他，你也不要太劳累了。” 展森没有回答，却是反抓住了他的手，又在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说是暂时接手了公司，但过不几天就是春节假期了，员工放假，所有的事务都会暂停，他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忙的。 毕竟是董事长职位，并没有负责什么具体的项目，只要把控好公司的大方向，心里清楚什么时候该签字，什么该打回去重做就对了。 这天，凑巧展天宋又翘了班，他一个小手下给他打电话，说是看到董事会那帮人去了顶层开会，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展天宋脑子转了转，心里也纳闷儿起来。 按道理讲，除了每季度固定的董事会之外，若不是出了什么重大事故，董事会是不会轻易召开的，毕竟那帮人都忙得很。 可这临近年关的时候，能出什么大事？年度总结大会都是年后才召开的啊。 “今儿公司出什么大事了？还是谁又捅娄子了？” 那小手下想了半天，“总部这边也没出什么事啊...” 展天宋有点不耐烦，“行了，我明天去公司看看，你给我盯紧点。对了，展森那小子，今天干嘛了？” 小手下支支吾吾，“...我也不清楚...他办公室在顶层...我上不去。” 展天宋低骂一声，“真是没用。” 这边厢展天宋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展森和梁一城刚回到家，就接到了陈律师的电话。 “展先生，我打算明天上午给太太打电话通知她，可能她很快就会知道您接手了公司这件事，您要有个准备。” “我知道。” “那就好。”陈律师说完准备挂电话了，展森却道，“我问你，董事会有没有展天宋的人？” 陈律师怔了片刻，“...应该是没有，董事会的人都狡猾得很，也都清楚展天宋的性子，不会那么轻易就站队的。” “好，那我父亲那边有什么消息您立刻通知我。” “明白。” 讲完电话，梁一城正好洗完澡出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他裸着上身，浴巾围在腰间。 展森抬眼看到他这个模样，瞬间就呆住了。 他并没有擦干身体，甚至能看到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缓缓下滑，皮肤白皙，肌肉又紧实又细致，配上那一张顶顶俊俏的脸，让展森立时心跳如擂鼓，呼吸都不顺畅了。 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似是有一股野兽般的力量在四处横冲直撞，搞得他浑身都开始发热，渴望着要做点什么。 梁一城眼瞅着他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心里暗暗笑起来，这呆子，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已经这样了，若是自己贴上去做点什么，那今晚估计是消停不了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展森在沙发上靠着，几乎是无意识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梁一城暗暗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间往他跟前儿一站，说，“我也渴了。” 展森拿起水杯起身，要去厨房给他倒。 梁一城也没吭声儿，跟在他后面去了厨房，闲闲地往门上一靠。展森倒了水，转身递给他，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看他都没看。 喝了水，梁一城又道，“有烟吗？” 展森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递到他手里。 不知有意无意，梁一城接过来的时候，手指从他手背上一掠而过，那细微而清晰的触感，能让人浑身都麻痒起来。 “给我点上。” 他裸着的上身和光裸的长腿近在眼前，刚洗完澡那特有的清香也萦绕在鼻尖，展森绷紧了身体，闭住呼吸，点燃了打火机凑到他眼前。 梁一城把烟头对准了火焰，那双眼睛却一直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你好像很紧张？” 展森避而不答，只动了动喉咙，说，“你不冷吗？” 梁一城点点头，“有一点。” 展森像是松了一口气，“我给你拿衣服。”说着就要走，却被梁一城一把抓住，而后干脆利落地摁在墙上，低笑道，“贴近一点就不冷了。” 他光着的上身和展森紧紧贴在一起，下面围着的浴巾，松垮垮的，似是一扯就掉。 展森似是浑身都颤抖了一下，他单手搭在梁一城腰侧，眸色晦暗，“又要勾引我？” “哦。”梁一城亲了亲他的唇角，几乎是贴着他的唇，低声道，“我都陪你禁欲这么久了，你要让我憋到什么时候？” 他话音落地，良久，展森都没有吭声，只拿那双火一样的眸子盯着他，手指在他腰上流连忘返。 “说话呀你。”梁一城用手指捏他的耳朵，咬牙道。 展森没再说话，用行动回答了他。他扣住梁一城的后腰摁到自己身上，凑上去亲他的嘴唇。 虽然他吻技有限，但却让梁一城有些难耐，手指伸到下面。 触到那已然起了反应的东西的一瞬，两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展森条件反射摁住了他的手，压抑着喘|息。 梁一城低声哄他，“我帮你弄出来，恩？总是洗冷水对身体不好。”说完也没等回答，直接探到了裤子里。 他的技巧自然是没的说，展森被他弄得□□焚身，下意识地就抓住他的屁股，下面紧紧贴在一起。 那东西贴在一起，快感强烈得几乎要让人发疯，两个人的手指交缠着放在一起互相抚慰。 梁一城的浴巾早已经落在地上。 最后终于释放出来，两个人又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梁一城把弄脏了的手心拿到眼前看，似是有些好奇，探出舌尖舔了一下，随即皱了眉头，“味道好奇怪。” 因着他这动作，展森几乎又要发疯，他极力克制着，心道，不能再来了。 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两个人光裸着贴在一起的触感，似是某种致命的□□一般，让展森每每想起，都禁不住浑身发热头脑跳闸。 * 第二天，梁一城倒是起得很早，展森做好饭端上来之后，两个人只面对面坐着开吃，谁也没有说话。 可梁一城觉得，展森看他的眼神很明显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那视线总是克制的，虽然是满腔爱意，但一丁点都不愿意表露出来，可现在，那目光却是带着渴望和某种倾诉意味的。 四目相对时，梁一城总觉得，心都要化开一般，恨不得把他压在沙发上，上上下下挑逗亲吻一番。 他心道，这些天的忍耐真是没有白费，这木头总算是有那么一点要敞开心扉的意思了。 家中虽然是柔情蜜意，可公司依旧如战场。 上午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展森的手机响了，来显没有备注，但他认得那个号码，是展天宋。 一接通，那边就炸过来不堪入耳的骂声，“我草|你吗！你给老头子施了什么*药！让他把位置让给你！你实话告诉我，他晕倒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老子弄不死你！” 展森面无表情，他说，“展天宋，你要是还有点孝心，就别去医院烦他。若是你想跟我竞争，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做好一败涂地的准备。” 展天宋呸了一口，“准备你妈！竞争个屁！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告诉你，即使他交给你那也没用！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闹到法庭上，你看谁会赢！” 展森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展天宋正要回骂，这时候有电话切了进来，他一看是徐虹，匆匆撂下一句，“你等着我收拾你！”便立刻挂断了切过去，“妈。” 徐虹的声音有点颤抖，“儿子，你先回来一趟，妈有话跟你说。” 展天宋略微有点不耐烦，“是老头子晕倒那事儿吗？我已经知道了。” “不是...比这还要糟糕，你快回来。” 展天宋一路飙车回到家，徐虹正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几分文件。 展天宋把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扔，“什么事？” 徐虹颤抖着把文件递给他，说，“...妈一直以为藏好了户口本，就能万无一失，可...家里这个户口本...是假的...” 展天宋立刻炸了，蹭的起身，“什么意思？！” “真的在你爸手上...他已经完成了落户...” “落户什么？什么意思？” 徐虹苦笑一声，“展森已经在咱们家户口本上了...而且登记年龄比你大一岁，现在他是长子了。” 展天宋似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边厢，梁一城吃完早饭直接去了小梦家里。 小梦执意要在年前出演一场，老师们都已经同意了，梁一城也没有再发表意见的余地，只得接了他，一同去了剧院。 因为时间还早，休息室里没什么人，梁一城脱了外套，拿出手机就想给展森发信息。 小梦坐在化妆镜前，透过镜子看他，“城哥，你陪我熟悉一下台词吧。” 梁一城嗯了一声，但并未从手机上抬起眼，他给展森发了消息，在等回复。 小梦从镜子里盯住他这个模样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城哥，你和他同居了？” “...没有。”梁一城反应一秒，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展森。 小梦笑了笑，“哦，上次你跟我说，他不一样，他跟以前那些男朋友有区别？” 还是没有回复，梁一城把手机收回口袋，笑着看向小梦，“是啊，这个是我勾来的。”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性格太闷了，到现在，连床都没上。” 听到这话，小梦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只得扯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脸，“...你帮我问阿姨了吗？我过年什么时候去你家？” “问了，就初一那天吧？你多待一会儿，陪我妈聊聊天。” 小梦似是松了一口气，“好。” 今儿依旧是两点半开场，在其他演员来之前，小梦拉着梁一城去舞台上对了对戏。 戏里，小梦是梁一城的朋友，后来做了他的副将，最后为了救他，英勇牺牲。 两人对到最后一部分，小梦应着虚拟的枪声倒下。 梁一城本来是背对着他，可察觉到他竟然要真的倒下来，并不是点到为止，便条件反射伸手扶他。 小梦脸色有点苍白，竟像是一时间没有力气一般，就那么贴在他身上，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臂。 梁一城以为他又是要晕倒，急忙拍他的额头，“小梦，你怎么样？” 小梦摇了摇头，却依旧没有起身，反而更紧地抱住他。梁一城失笑，“看你这么大力气，应该是没事了。” 他本是调笑的话，可小梦没有给出回应。 梁一城觉得他有点反常，“你怎么了？” 小梦贴在他胸口，似是苦笑一声，“城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同性恋？” 梁一城怔了怔，“...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怎么？有喜欢的男人了？” 小梦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梁一城推开他，笑道，“是个什么样的？领来给我瞧瞧。” “...改天吧。” 梁一城心道，怪不得最近觉得他有点反常，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梁山市gay就那么大，也没见小梦去混过，他一直以为小梦是个模范乖孩子，兢兢业业演戏，私生活也是干干净净的，四年了，都没听他说过恋爱感情的事，也没见他提起过谁，更没见他和谁约会过。 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大亮，孙萌从暗处走过来，笑道，“看你们俩这搂搂抱抱的，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可我要整理现场了，你们小年轻去别处亲热吧啊。” 梁一城笑道，“孙老师，别胡说了，小梦刚还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孙萌睁大了眼，“哦？他不是喜欢你么？”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孙老师话音一落，小梦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惨白惨白的，慢慢转过脸去，惊慌失措地望着梁一城。 梁一城怔了好一会儿，而后皱起眉头，“孙老师你开什么玩笑。” 瞧着这俩人的反应，孙萌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完蛋，说错话了。他摸着鼻子打哈哈，“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是你就算了，你们赶紧下去吧，我要整理现场了。” 梁一城皱着眉头看向小梦，说，“孙老师估计是酒还没醒，别听他瞎说。” 小梦一直在等待着，等着他沉下脸质问，可没想到梁一城竟是这样，连笑都没笑，直接拒绝了这个可能性。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勉强笑了笑，“...我就说嘛...” 梁一城虽然面上什么也没说，可内心却是极度震惊。 以前梁妈说这话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她想得太多，可现在连孙老师都脱口而出这种话，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离开演还有将近四个小时，他没有再继续待在休息室，而是去了剧院旁边的一家的咖啡店，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盯着面前的咖啡杯发呆。 咖啡表面浮层的奶泡随着时间的消逝一点一点地干瘪下去，那精致好看的拉花也瘪成了一个干巴巴的心形。 梁一城回想起过去四年和小梦相处的点滴，发现其实自己一直不是很了解他，只觉得他乖巧，有些时候会很可爱，所以自发自地把他当成弟弟来对待。 可现在想起来，其实小梦对待别人，并不像对待他时那样的乖巧体贴，此外还有那时不时偶尔表现出的对他的依赖... 越想越觉得思绪混乱，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时候放在杯子旁边的手机叮咚一声，显示收到一条消息。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滑开屏幕来看，却在看清那文字的时候霎时呆住。 “城哥，孙老师没有在开玩笑，也许只有你没有发现，我一直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弟弟，所以我也一直安分守己。可既然孙老师已经替我说出了口，我想最起码还是要对你坦白，不管你会给我怎么样的回答。” 克制的表白。 这让梁一城忽而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他自然是不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回答，首先他现在有男朋友，再者，他对小梦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感情，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梦这样... 他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最后长出一口气，回复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管他心里如何翻江倒海，能给出的回答也只有这三个字了，多说无益。 有些事情越解释，反倒越凌乱。 刚刚敲下发送键，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梁一城心里咯噔一声，看到来显是展森，瞬间松了一口气。 “...喂...” 展森似是在办公室，还能听到他翻文件的声音，“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展森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和往常有些不同。以往他总是带着笑意的，可今儿听起来却是有些疲惫。 “你怎么了？” 梁一城沉默一瞬，心里默默骂了一声，这木头，该开窍的时候不开窍，这种时候倒是敏锐得很。 “没事，可能是没睡好。”选了个比较现成的理由搪塞过去。 “我订了午饭，已经叫人给你送去了。”展森手里翻文件的动作停了一下，继续道，“晚上见。” 梁一城不由地微微笑起来，“晚上见。” 马上就要过年了，公司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年终收尾工作，年末的财务总结一般是在过完年之后才会进行，所以此时只是准备着着手整理数据，倒还不是最忙的时候。 饶是如此展森还是八点多钟才从公司出门。 张总倒是一直在他办公室里待着，和他一起处理事务，这个时候两人便一起下了停车场。 宽大铮亮的电梯里，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下到地下一层，张总才突然发声，“展森。” 展森回头看他，“恩？” 张总拍了拍他的肩，“明天有时间吗，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你爸。” “好。” “...还有，你和天宋关系怎么样？” “没关系。”展森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张总笑了笑，“我听到风声，说是他在拉拢董事会的人。” 展森沉默片刻，说，“多谢您告知我，不过我相信，董事会大部分人还是有认知的，知道如果不得不站队，应该站哪边。” 张总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而后笑道，“这是当然。” 两人走到停车位旁，展森站在一边等着张总先发动了车子，而后说，“您开车小心。” 张总挥了挥手，说，“明天见。” 展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钟了。 梁一城没有像以往那样，上来拽住他就亲，开了门之后也没说话，又回到沙发上靠着，怀里抱着抱枕，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有事？” 梁一城似是被这话的声音惊醒，摇了摇头。 展森也没有再问，径直去了厨房，准备晚餐。 他正微微俯身洗菜的时候，梁一城出现在厨房门口，抱着胳膊，“我问你啊，如果你的一个朋友，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展森手里动作一顿，“...我喜欢他么？” 梁一城摇头，“你只把他当朋友，而且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展森侧过脸来看他，“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恩？”梁一城表示没怎么听明白，下意识地往这边走近了一点。 展森把洗干净的菜沥了水，放到案台上，头也没抬，说，“他喜欢是他的事。” 梁一城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摸着鼻子笑起来，“果然是你的风格。”可是现实中，很难有人能做到这样吧。 “...有人喜欢你？” 梁一城本也没打算隐瞒，这个时候便直接坦白了，“恩，小梦说喜欢我。” 展森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只听他淡淡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梁一城盯住他线条流畅好看的脊背，笑道，“你觉得呢？” 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展森沉默了好久。 其实梁一城完全可以说，只能跟小梦说对不起了，更何况这也是他已经做了的。刚刚说出那样的话，也完全只是想逗逗展森，想着他也许会说点好听的。 可眼看展森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于是这问题也随着时间的发酵而变了质。 梁一城踢了踢他的脚，笑道，“问你呢。” 展森擦干净手，看向他，眸子幽深看不出情绪，“要上床吗？” 听到这话，梁一城皱了眉头，“问你话呢，上什么床。” 展森不说话，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却立刻被拽了回来，摁在墙上。梁一城盯住他的脸，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笑道，“你是在吃醋？跟我闹情绪？” 展森不说话，开始动手解他的扣子。 梁一城穿着休闲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脱起来倒是不麻烦，他盯住展森低垂的眼睫毛看，似笑非笑地，任凭他动作。 上衣很快脱掉，展森修长的手指在他光裸的腰侧停留片刻。梁一城正想着，不知道这呆子有没有胆子就这样在厨房把他扒光，下一秒，整个身体突然凌空，展森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梁一城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抱过，条件反射搂紧了他的脖子，心里有些微妙。 到了卧室也没有开灯，展森踢上门，把他放到床上。 窗帘半开着，外面的霓虹映进来，屋内一片暧昧的昏暗。 梁一城靠在床头，一点没有接下来就会被狠干一顿的自觉，好整以暇地笑，“你真是色胆包天，经过我同意了吗？” 展森一边解自己的扣子，一边凑上来吻他。 房间内很快热起来，两个人赤|裸相见，梁一城心道，罢了罢了，看在他吃醋的份儿上，由着他试试吧，毕竟这一天早晚要来。 先用手让梁一城发泄了一次，然后用那液体的润滑，他的腿被大大分开。 展森脑子已然短路，想要占有梁一城的想法，侵蚀了理智，占领了他的大脑中枢。 饶是有润滑，进去的时候梁一城还是疼得眼睛都红了，他喘息着，尽量放松身体。展森激烈地吻他，大面积重重地抚摸他的身体。 肢体交缠，展森的眉头蹙着，情动又压抑的表情，性感得让梁一城忍不住紧紧抓住他的脊背，更紧地和他贴在一起。 饶是两个人互相激烈地渴望着，可刚开始梁一城并没有被进入的地方获得多少快感，只觉得又疼又胀。展森在节奏的把控这方面完全没有任何经验，一开始极力克制着自己，缓慢地进出，梁一城稍稍觉得好点了，他却忽然一个狠顶，让梁一城疼得抬手就是一巴掌，“轻点！” 手心和脊背接触的那清脆的一声，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分外色|情。 整个过程中，疼痛交织着快感，梁一城却咬紧了牙关，不愿意发出那软弱的呻|吟。可这极力的忍耐，却在展森贴过来进行一个缠绵的吻的时候，瞬间破功。 这个吻如此地缠绵缱绻，让梁一城头脑都有点不清醒了，他终于软了身体，放弃了抵抗，在展森耳边低低地喘|息呻|吟。 第30章 第三十章 只做了一次，可是作为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男人来讲，展森实在是太过持久了些。 做完了之后，按道理说，展森应该抱梁一城去清理，可梁一城自然是不愿意，他强忍着撕裂感，自己走去了浴室。 洗完出来，展森却是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穿着松垮垮的裤子，上身没有穿衣服。 “...疼么？” 梁一城有些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说呢？” 展森垂下了眼，说，“以后我会小心点。” 看他这个模样，梁一城忽然有点想笑，其实虽然是第一次，但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快感，只是和展森劲瘦的身体赤|裸着拥抱，心里就涨满了某种满足感。 肌肤相贴的触感，还有耳边那湿热的喘息，都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的让他着迷。 梁一城正想出言安慰，不料下一秒却又是被抱了起来。 卧室依旧是暗着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单，梁一城搂住展森的脖子，直接把他拉了下来，而后笑着揉他的头发，说，“好可惜，刚才没来得及开灯。” “恩？” “虽然看得见，但还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你脸上的表情，还有...”你的身体。 空气有几秒钟的沉默，而后展森竟然笑了一下，顺手开了床头的小灯，说，“现在能看见了。” 小灯散发着暖暖的橙黄色光芒，映在展森好看的脸上，像是一幅好看的白描画。 两人的身体在被窝里重叠着，梁一城的手指顺着他的脸，滑到肌肉线条流畅的肩膀，再滑到劲瘦的腰侧。 展森盯住他的脸，就那么看了片刻，而后自然而然地低下脑袋亲吻他的嘴唇。本是一个事后吻般的，缓慢缠绵的吻，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两人，显然有些刹不住，吻越来越向下，手上抚摸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梁一城不得不紧急叫停，勉强克制着喘息，说，“...不能再来了...” 展森嗯了一声，虽然放轻了力道，却还是吻着他。 最后就这样吻着抱着，两个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意识苏醒之后，还未睁眼，梁一城就感觉到自己是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而后昨晚的一切就浮现在脑海，伴随着某个部位隐隐存在的胀痛感。可他的心情却好了起来，睁眼亲了亲展森的额头，低声道，“早。” 展森收紧了手臂，低哑地回了一声，“早。” 梁一城看到床头的挂钟，道，“快九点了，你上班要迟到了。” 展森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只把鼻子抵在梁一城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是最后一天工作日，明天开始就是春节假期了。想必公司里有心工作的也没几个了。 梁一城明天有春节前的最后一场演出，今天倒是没有安排。 就这样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还是梁一城说，“我饿了。”展森才起床洗澡做饭。 自从两人交往之后，以前梁一城总是空荡荡的冰箱，便变得总是满满当当的，有条理地塞满了各样食材。 而以往他不规律的饮食，也变得规律起来，早餐午餐总是展森做的，虽然花样不多，但味道好，这就足够了。 面对面吃早饭的时候，梁一城意味莫名地盯着展森直笑。以前若是被他这么盯着，展森可能会变得有些不自然，耳根也会悄悄变红，可现在，不知是不是有了最最亲密关系的缘故，他却是直直回看过来，眸色幽深，让人不由地想起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结果反倒是梁一城悄悄红了耳朵，别开了眼。 虽然是迟到了，但班还是要上的，展森出门的时候，梁一城从玄关的抽屉里拿出把钥匙塞给他，说，“下班直接来这里吧。” 展森接过来，却也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而后自然至极地拿到嘴边亲了亲，说，“我走了。” 梁一城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开窍，做出这种情侣之间亲密的动作，小小地吃惊了一下，而后笑道，“呆子，快去吧。” 到了公司，展森却像任何一个刚刚失去处子之身的人一样，陷入某种温水般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更别说对方还是他一直渴望的人。 坐在办公桌后，一闭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昨晚梁一城赤|裸的身体和迷人的喘|息。 结果一整个上午过去，他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大脑像是整个当机了一样，虽然还是在运作，但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好在毕竟是假期前最后一天，都是些收尾的工作，倒也不费脑子。 临近中午，接到了梁一城的信息，说是有朋友要见，让他不用回家做饭了。 展森盯住屏幕看了半晌，直到phoebe过来敲门，说张总过来了，他才回神。 下午下班点一到，公司里的人立刻一哄而散。展森和和物业的管理人员一起，在大厦里转了一圈，确保所有的设备都切断了电源，该收的文件也收了起来，这才和张总出发去了医院。 大部分公司都是这一天放假，路上堵得是一塌糊涂。天色已经渐渐暗了，道路上的车灯亮成了一条绚丽的光带，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展森和张总各自开着自己的车，一前一后地龟速前进。 赶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两个人脸上倒都是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临近年关，即使是住院的病人，能回家的也都已经回家和亲人团圆了，医院走廊上冷冷清清的，夹杂着药物和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平日里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所以*设置做的相当到位。展益的病房在十五楼，展森和张总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护工模样的人刚给展益擦拭完身体，正在给他掖被角。 看到这两人进来，立刻起身点了个头。 张总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展益还是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按照他的病情，会晕倒是正常的，可一般经过抢救之后都是会很快醒来的，临床上还从没有出现过像展益这样，一晕倒就不醒的案例。 陈律师找了好多医生来检查，最后得出结论，说是展益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还真是讽刺，其实依照展益目前的处境，任是谁，都会不愿意醒来吧。 家里老婆孩子都没有任何的感情，只一个劲儿盯着他的财产，唯一的私生子虽然愿意接手公司，但对他也是没有任何父子情谊，更何况这个私生子还要面对自己老婆孩子的各种刁难。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塌糊涂。 展森站在床头盯住展益的脸看了片刻，而后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那茂密的黑发中已经有了一丝白发的踪影，那风流英俊的眉眼，此刻紧闭着，没有一丁点生气。 张总在病房里来回踱了几步，默默叹了口气，径自推门出去了。 展森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回过身来，看到展益正半睁着眼看向他，嘴角抽动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说。 展森把耳朵贴过去，“您说什么？” 展益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声音如生了锈一般，嘶哑得令人心惊，“...森森...你不要恨你妈妈...” 展森心头一跳，闭了闭眼，“我没有恨她。”我很爱她。 展益费力地抓住他的手，抻平了攥在手心，声音如破了的风箱，“...你...你是...我和徐虹结婚...之前...有的...” 展森的脸色霎时就变了，触电一般甩开他的手，眸色锐利而寒冷，“您说什么？那您为什么不和我妈结婚？” 展益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艰难地喘着粗气，眼角滑出泪痕，手指徒劳地抓紧了被角。 “您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去叫医生来。” 展森转身要走，病床上的展益用力踢了一下床，“你...你回来！” 平复了十几分钟，展益才终于算是平稳下来，能够好好地说话，虽然声音还是很嘶哑。 “你妈妈，不愿意和我结婚。”说到这里，展益苦笑了一下，“说是没有自信能栓得住我，你妈妈是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呐，她不愿意做那种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事，如果结婚之后要像个怨妇一样，每天盼着丈夫能回家，还要时刻和别的女人斗智斗勇，她宁愿不要我。” 展森沉默不语。 展益抬手想抚他的头发，抬起来，却最终又徒劳地落在被单上。 “所以啊...看到你是这个性子...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展森冷笑一声，“那您呢？如果和我妈结婚，真的也会继续在外面找别人？” “...我下了决心，要守着她，可她不信我。” 展森掸了掸袖口，“您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是想告诉你，你不是私生子，所以不要有负罪感，这些家产本来就该是你的，无论天宋他做什么，你都应该据理力争。”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说了那么多话，展益似是觉得非常累，他的眼睛重新闭上了，有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滑落。 展森站在床边，盯住自己的鞋尖，沉默半晌，漠然道，“即使您不说这些，我也不打算把这一切让给展天宋。” 说他心里扭曲也罢，他一直是恨展天宋的，即便听了刚才展益的话，那恨意也没有消减半分。明知这一切只是展益犯下的错误，展天宋也是无辜的，可他身处其中，做不到置身事外冷静理智地来看待这一切。 展天宋夺走了他的身份，还一点不知道珍惜，整日里胡作非为，即使在展益的面前，也从不开口叫爸，张口闭口那个老东西。 听到他这没有温度的话，展益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倏地睁开眼来，艰难地，“...森森...” 这个时候展森已经把那恨意压在了心底，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展益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徒劳地想要抓住他，开口却很难发出声音，“...森森...我的儿子...” 展森被这嘶哑的声音绊住，在原地闭了闭眼，极力压下内心的苦楚，转过来抚了抚他干枯的头发，“...我改天再来。” 他离开病房前，顺手按铃叫了医生和护士。 张总正在走廊尽头的栏杆前站着，背影看起来坚毅又成熟，可映着窗外那无边的夜色，却也让人觉得有无限的落寞。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你爸怎么样？” “醒了。” 张总似是吃了一惊，“我去看看他。” 他步履匆匆地走到病房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展森道，“你先走吧。” 回家的路自然也是堵的水泄不通。车屁股的红灯连成一片，像是某种可怖的血色陷阱。 展森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般，脸色惨白薄唇紧抿，只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像是被粗粝的沙子磨过一样。 * 此刻的展天宋正在往常梁一城常去的那家酒吧包房里，叫了一屋子的狐朋狗友，中央站着一个衣着暴露的男孩，抱着一根冰冷的钢管在跳舞。 展天宋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怀里还搂着一个，叼着烟，一双风流的眼睛若有似无地在那跳舞的男孩身上打转。 屋内人不少，可自他屁股下的沙发，到和那钢管连成一条直线的范围内，没有一个人。虽然他不一定在看，可那跳舞的男孩是他叫来的，没人敢挡了他的视线。 那男孩看起来是生手，动作并不是很熟练，自始至终也没有向四周抛个媚眼。 展天宋看了几眼，一股火便蹭地燃了起来，他起身走过来，站在离得很近的地方，死死盯住这男孩，也不说话。 那男孩似是被吓坏了，动作更是凌乱，可也更不敢拿眼睛去看他。 展天宋咬着牙，抬腿就是狠狠的一脚，“你丫能不能给我走点心。” 那男孩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出几米远，好看的脸蛋儿贴着地面蹭了一段距离，再抬起头来，便是一脸血。 周围刚刚在胡闹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大气不敢出，更不敢上来劝。 看那男孩可怜兮兮的，眼泪都要飚出来的模样，展天宋更是火大，他暴躁地在原地踱了几步，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那摔门的力道，震得地板都抖了抖。 展森的户口已经落在了展益名下，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很多年前，自从他知道展森的存在的那天起，就会时不时地去找展森的麻烦。高中时候是在放学路上堵他。可那时候展森就比他想象中更能打，他虽然带了几个混混朋友，但能占到的便宜依然有限，而且，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展益知道了，专门派了车和人来接送展森上下学。 本想着大学时候学校管得不严，他好歹能找到机会和他单挑，可高考还没结束，展森就直接被保送到了国外。 还是一年前展森回国，他才又重新找到了机会。知道他总去酒吧，便隔三差五地在酒吧后巷堵他。 而这事儿自然也很快被展益知道，这次展益改了策略，让他知道一次，便没收三个月的零花钱，知道两次，便停掉他的信用卡。 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打消展天宋想要揍展森的心思。 他就是不甘心，凭什么那个家伙即使没有父亲也能生活得那么好，凭什么那个家伙看起来总是那么冷静而体面，凭什么那家伙比他有才华。 这莫名的恨意和嫉妒一直在心里滋长，到了现在，他恨不得夺走展森的一切，亲手撕碎他，让他坠入深渊。 酒吧离梁一城的家非常近，展天宋抄了小路，二十分钟之后就到了小区楼下。 门铃响的时候，梁一城还以为是展森，心道，明明早上给了他钥匙啊，怎么还摁门铃。 开了门，看清门外的人，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幅看路边垃圾的神情，“你来干什么？” 展天宋被他这表情刺得心头一跳，明明内心恨得咬牙，面儿上还是吊儿郎当地笑，“想你了不行啊？” 梁一城反手就要关门，被展天宋一把撑住，“哟，不请我进去坐坐？” “滚！” “这么粗鲁干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干呢。” 梁一城深吸了口气，“想打架？” 展天宋扑哧笑了，“我可舍不得...”说着意味深长地盯住他的嘴唇，“不过...到床上打我还是非常乐...”话还没说话，他就被人从背后揪住了领口。 展森一句话没说，直接开打。 一开始展天宋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和肚子上挨了几拳之后才开始还手。 可是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不是展森的对手，此刻也丝毫占不了上风。 展森把他扔到墙边，抽出手来打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挂断之后便居高临下地盯住展天宋，漠然道，“还要打吗？” 展天宋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不知是不是展益的报应，展天宋自生下来身体就不好，现在虽然不至于隔三差五生病，但身体却是比一般年轻人虚弱一些，也一直瞧不出原因来。 “那就滚吧。” “不过，你确定家产会是你的？即使你再努力争取，你妈依然不是展益的老婆，没用的。” 他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展森， 展森的眸色瞬间阴冷起来，他握紧了拳头，上前一步。 这个时候梁一城在门里面叫他，“木头，回来。” 展森的身体僵了几秒，却最终垂下了拳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去了梁一城的家。 刚才展森打架的模样太过暴虐，梁一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听自己的话，展森乖乖进了门，他才松了口气。 照刚才那么打下去，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门刚关上，梁一城还没说话，就被展森一把抱住了。 展森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因为身高差的关系，他的脊背微微弯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受了伤害的孩子。 梁一城拍了拍他的背，又轻轻吻了他的耳朵，“好了，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展森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就这么沉默了半晌，展森忽然开口，“...你喜欢我吗？” 梁一城一怔，“喜欢啊。”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还从来没有对展森说过这句话。 得到这样的肯定回答，展森闭了闭眼，紧接着便顺势把梁一城摁在门上，低眼一言不发开始解他的扣子。 梁一城刚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的是展森给他设计的白衬衫。 梁一城并不想做，一是他觉得展森的情绪不对，这个时候想要他大概也只是为了发泄什么。愿意被展森压在身下已经耗尽了他的自尊和骄傲，被当做发泄情绪的对象，是他不能碰触的底线。二来，明天还有演出。 他没有出声拒绝，只默默抓住了展森的手。 展森的动作停下了，四目相对之后，他从梁一城的眼睛里看出了明显的“不要”二字。 梁一城并不想直接地说出来，可是他真的是不想做。 僵持了半晌，展森松了手，也没说话，直接开门走了。 一个人面对冷清的屋子站了好久，梁一城的怒火渐渐升腾起来，这算什么？不给上就给他脸色看？！ 他憋着这股火，洗了澡在沙发上躺了半天，还是了无睡意。 可是伴随着那怒火，想起展森的眼眸，他又觉得有些心疼，作为展家的私生子，他这些年的日子一定不怎么好过，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梁一城被这两种情绪煎熬着，直到半夜。心疼终于打败了那维持了二十多年的自傲，他拿起展森给的钥匙，也没穿外衣，直接去了隔壁。 展森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卧室也是暗着的，窗帘却大开着，窗外的霓虹在地毯上映出了窗户的形状。 展森在床头坐着，默默抽着烟。 梁一城没说话，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烟雾缭绕着上升，梁一城在床头坐着，默默地看着窗外。霓虹隐隐映在他的脸上，从展森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鼻梁的剪影。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展森寻到他的手，也没有用力气去握，只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指和手背。似是有某种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梁一城不由地想起来梁妈养的那条狗，想要和人亲近的时候，总是拿脑袋轻轻地蹭他的手心，思及此他心里便暗暗笑起来。 “...刚才生我的气了？” 展森摇头，“没有。” 梁一城轻轻地笑，反握住他的手，道，“要我今天在这儿陪你吗？” 展森本来想说，不用了，抬起眼和梁一城四目相对，却发现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像是在说，“你敢说不试试。” 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改口说，“要。” 梁一城捏了捏他的耳朵，“给我挪个地方。” 在被窝里躺下之后，梁一城就被展森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也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只牢牢抱着，像是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不见了。 梁一城抚了抚他后脑的头发，心里不由地叹气。 想他以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呐，不管是屡次被劈腿，还是被人议论，他都不肯低下那所谓“高贵的头颅”，每次交男友，都得是别人主动示好追求，姿态放得足够低，让他觉得满意了，这恋爱才能谈得成。 可展森的出现却是推翻了这一切。 自己不争气地先喜欢上了这人，又因着这人的一句话，慌不择路地和正在交往的男孩分了手。 满心等着这人的追求，可这木头却只知道直勾勾地看他，完全没有任何的行动。 是他自己终于沉不住气了，主动提出了要交往。 交往了之后，自己也是屡次退让，做了二十多年的攻，也生生被压成了0，这还不够，但凡感觉出来展森的情绪稍稍有些不对，他就会主动去哄他。 简直是已经没有底线了。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常，只能自嘲为，也许是热恋期吧，为了对方什么都愿意去做，只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 第二天的演出是晚上，梁一城也没有定闹钟，睡到了自然醒，意识回笼，他刚刚预备睁眼，就感觉到一个湿热的吻印在了额头上。 接着就感觉到旁边一空，展森下床出去了。 梁一城索性赖在床上不动，直到展森洗了澡，又给他做了饭，他才慢悠悠踱到浴室去。 心情轻松地洗完，一边整理着衣服下摆，一边拉开门。倚在门口的展森，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拉到跟前儿，往他头上搭了一条毛巾，说，“别动。” 梁一城心里暗暗发笑，却也是乖乖地没动，任凭他把头发擦了半干，问，“你今天有安排吗？” “晚上有聚会。” 梁一城心下稍稍有些失落，最近的演出，展森都没有来看过了。这是年前的最后一场，他本是想着结束之后能和展森一起去喝杯酒，如果气氛好，说不定回来能顺势滚个床单。 毕竟这木头的技术太烂了，他要多教教他，多做几次，想必自然就好了。 可他脑海里这么计划的时候，却没考虑到展森也是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的。 吃了早饭，梁一城也没有在家里多待，直接就去了剧院，说是要提前准备一下，孙老师家里忙，剧团这边有点顾不上，他要去帮忙。 展森直接拿了车钥匙，说，“我送你。” 梁一城上下撩了他一眼，“不用。” * 原本展森白天是没有安排的，本想着是要和梁一城一起在家待着，可梁一城却并不这么想。 梁一城走了之后，他在落地窗前盯着外面的高楼大厦看了许久，而后换了衣服拿起钥匙，出发去了服装厂。 他开的这家服装厂，其实性质上来讲，倒更像是工作室，毕竟没有大批量地生产衣服，基本都是接一些话剧和音乐剧这种设计性比较强的活儿。 但是他当初不喜欢把工作地点放在繁华的商场里面，倒是特别喜欢郊区山下的这一片小荒原，于是就把地点选在了这里。 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山坡，夏令时节，漫山遍野触目皆是葱葱的绿色，齐腰高的各式杂草，夹杂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肆意而灿烂。 此时是深冬时节，花草都枯萎了，不远处的山坡光秃秃的一片，顺着山坡蜿蜒而来的那条公路，也清晰可见了。 当初梁一城和孙萌第一次来看样衣，他便是这样站在窗前，目送着他们的汽车绝尘而去。 厂里的工作人员基本都回家了，只留下他的助理和几个骨干员工在做收尾工作。 虽然这里风景好，但认真想来，当初把地址选在这里是相当不合适的，员工上下班都非常地不方便。 展森看着助理忙前忙后，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以后他在展氏的集团工作，基本就没什么时间来这边了，还不如缩小规模，搞成一个工作室，在咖啡店附近买一个门店，这样如果有时间，也方便他回来查看。 而在现在这个服装厂，可以都推翻了，建一座宅院。 把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他喜欢的山坡。 若是梁一城也在他这卧室里住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 那边厢梁一城到了剧院之后就一直在忙，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演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包括小梦。 前天他发信息过来表白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系过。 梁一城正在一件一件地检查衣服，听到小梦和别人打招呼的声音，他的身体僵了一秒，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还是不要回头理他了。 刚刚重新埋下脑袋，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细腿。 “...城哥。” 梁一城默默摆好笑脸，这才抬眼看他，“来这么早？” 小梦像以往一样，冲着他笑，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笑容非常地勉强，“恩，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化妆吧。” 小梦又笑了笑，说，“好。” 两个人都只字不提，就像那个告白，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一直到演出之前，梁一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和小梦说。 这是相当不自然的，以往，两人不论是对台词，还是闲聊，开场前总要凑在一起聊一会儿天。 孙萌虽然神经大条，但这个时候自然也是能够看出些异常。 梁一城一直在沙发上坐着，低着脑袋看手机，但那手机屏幕是暗着的。 孙萌在他周围踱了几圈，终于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你和小梦怎么了？” 梁一城不由地掀起眼皮瞪他一眼。 “到底怎么了？因为那天我说错话了？” “...您以为呢？” 孙老师皱起眉头，“可我也没说错吧？小梦确实是喜欢你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梁一城揉了揉眉心，完全不想说话。 孙老师啧了一声，“我说，难道你不是也喜欢他？！” 梁一城深吸了一口气，“您那里看出来我对他是那种喜欢了？” 孙老师呆了几秒，“...难道不是吗？我看你就对他特别好。” “我只把他当作弟弟...” “.....”孙老师抱住头，“那怎么办？我又闯祸了？” 梁一城的心情糟糕透顶。 临上台前，他看到不远处已经换好演出服的小梦，低着脑袋一个人在发呆。 不管怎么说，两人在舞台上的互动还是很多的，如果以现在这样的状况上场，虽然都是职业演员，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但小的情绪互动上，还是会有影响。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步伐沉重地走过去，拍了拍小梦的肩膀，说，“快要上场了，一个人想什么呢？” 小梦受惊一般地抖了一下，急急摇头，“没有...” 梁一城勉强笑了笑，“结束之后跟我聊聊？” “...好。” 不知是不是临近过年的关系，这一场从头到尾观众的反响都特别热烈，时不时有人拍手叫好。 在这气氛的感染下，演员们的情绪也都特别饱满，结束之后是惯例的谢幕，本剧的女主角甚至即兴来了一段舞蹈。 谢幕之后，舞台上灯光熄灭，观众陆陆续续退了场，演员们回到后台，导演和一干工作人员在通道两边站成两排，和每一个演员握了手。 最后导演和剧团的领导又依次讲了话，感谢了所有人在这一年内的付出，“要过年了嘛，咱们剧团也要好好聚一次，我们商量了一下，聚餐就定在大年初五晚上吧，还是老地方老时间，大家千万不要迟到啊。” 梁一城在最前面站着，正要回头去看看小梦在哪儿，却是被领导拉到了一边。 他笑了笑，“什么事？” 拉他过来的这领导是剧团的秘书长贾生，虽然听起来他的职位不是很高，但所有人都知道，剧团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掌握着，除了最顶头的那一位之外，还没有旁人敢给他脸色看。 贾生压低了声音，“小梁啊，我在剧团待了这么些年，你应该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一个了。” “过奖了。” 贾生笑着推了推眼镜，“前几天，有位大人物来看过咱们的演出，你还记得吧？” 梁一城稍稍回想了下，点头道，“当然记得。” “这位大人物，对你印象很深刻，看你最近有没有时间，他想和你见面聊一聊。” 梁一城没由来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他摸不准这话是什么意思，藏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沉默了片刻，他笑了笑，“是我的荣幸，这位大人物是想看我演出吗？需不需要我提前做些准备？” 贾生冲他做出一个假到极点的笑容，“旁的他的秘书倒是没说，只说想聊一聊。你也别太紧张，想必就是简单的吃个饭，毕竟他是很关心梁山市的文化建设的，也许是要你提点意见给点协助。” 梁一城缓缓呼出一口气，笑道，“我明白了。” 贾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吧，看那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让他的秘书联系你？” “好。” 剧团潜规则的事，梁一城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可他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上心，也从来没有刻意考虑过。毕竟他是男人，剧团的领导也大都是男性，性别上就有冲突。虽然他是同性恋，可毕竟这个性取向在总体人群中还是占少数的。 卸完妆，他去洗手间洗了脸，对着镜子仔细地看这张面容。 确实是好看的。 即使是在美男美女云集的演艺圈，他这张脸也是相当地出挑。 他扶着宽大的大理石洗手台，低着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也许那位所谓的大人物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想和他聊聊。虽然这世道不清白，但也不能遇事就往龌龊的方面想。 梁一城略微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冷不丁听到门口有人叫他，“...城哥。” 是小梦。 “恩，忙完了吗？”梁一城勉强挤出个微笑。 小梦已经穿戴整齐，带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衬得那双眼睛越发地清澈而无辜。 “忙完了，我们去哪里？” “就去附近吧，找家安静的咖啡店。” 从外面看上去，剧院还是灯火通明，这里是老城区，璀璨耀眼的剧院，映衬着周围上了年纪的古建筑，显得很是金碧辉煌，像一个华丽到极点而有点不真实的梦境。 梁一城和小梦并肩走着，顺着外围的栏杆拐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这条小路通往斜街。 若是从大路上走，从剧院到斜街需要十几分钟，从这里走倒是近了许多。 以往很多次，结束演出之后，两人也是这样顺着小路走到斜街上，去吃那迟来的晚饭。更多时候是不止他们两人，剧团别的同事也参与进来，几个人一路说着笑着。 今天，两个人却是全程都沉默着。 其实也许没有必要聊点什么，毕竟梁一城已经干脆地拒绝了小梦。可梁一城心里却一直很不踏实，他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地看着小梦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咖啡店人倒是不少，大多数都是三三两两的朋友模样的，每个人的心情看起来都很好。 两人在为数不多的空位中，挑了个最僻静的。 小梦捧着咖啡杯，笑了笑，“城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恩？” “我不会让这些私事影响到工作的，这个你放心，毕竟我也是职业的。” “...那就好。”梁一城看了眼窗外，斜街上，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教练的指导下练习空翻，周围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大人，不时拍掌叫好。 小梦又笑了笑，那笑容颇有些凄惨。 梁一城抬眼看他，“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尽量不要影响心情，我一直把你当做弟弟，我不希望看你伤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小梦眨眨眼，“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梁一城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就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小梦低着眼，声音放的很轻，“那以后...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咯？” “恩，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一时间默默无言。 该说的都说了，梁一城等着小梦先开口说离开。 小梦却是一直捧着杯子望着窗外，似是不打算走，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梁一城的电话倒是先响了。 毫不意外是展森打来的。 他似是还在酒会上，隐隐约约能听到舒缓的舞曲。 “这里好无聊，你回家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梁一城那一颗从演出前开始就一直悬着的，焦躁不安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演出刚结束。” 电话那边的展森看了看表，说，“我这边也快结束了，之后我去接你，好不好？” “好啊，那你结束之后给我电话，我在斜街路口等你。”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小梦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要走了吗？” 虽然他一直是勉强微笑着的，可却很明显让人感觉出，那笑容纯粹是为了梁一城安心，或者是为了不至于让两人的关系闹僵，而特意伪装出来的。 梁一城心下不忍，他甚至不敢去看小梦的那张脸。 “...等你想走的时候再走吧。” 虽然他说出这种话，完全是出于对小梦的体贴，可实际上，小梦却没有因为他的这点“仁慈”而觉出多大的快乐。 从很早以前开始，小梦就喜欢他了。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很好看，后来接触下来，才逐渐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总是酷酷的，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模样。 自然，对于梁一城换男友的速度和不留情的程度，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存着一种侥幸心理。不管梁一城的男友怎么换，他对自己的关心和在意是从没有变过的。虽然他只把自己当做弟弟，但时间久了，若是时机合适，自己稍稍表露心迹，想必梁一城也不会直接拒绝。 可他这步棋却是走错了。 其实他还是不够了解梁一城，梁一城虽然对他比较温柔，但若涉及到原则，他却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即使没有展森，梁一城也是会拒绝他，只不过方式可能更委婉柔和一些罢了。 小梦心里极为酸楚，恨不得大哭一场来发泄。 可他清楚，自己毕竟也是成年人了，没有人应该要为他的感情负责，这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默默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展森又打了电话过来，“我马上就到了。” “好，我等你。” 梁一城把手机放回口袋，对小梦说，“要我送你吗？” 小梦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也好。”梁一城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身看他，“对了，初一那天，你还来吗？我家。” 小梦怔了怔，“...伯母让我去的话...” 临近年关，路上的车辆也少了许多，展森把车停在斜街路口的时候，梁一城还没到。 高高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在路边高大的银杏树上，在地上映出影影绰绰的暗影。 车子正好停在树下，展森靠在车门上，看着自己的鞋尖。 梁一城渐渐走近了，站定在他面前，笑道，“酒会好玩吗？” 树枝的影子落在他脸上，留下半明半暗的光影。那如画的眉眼，像是浸润在某种醉人的酒意里。 展森抬起脑袋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而后突然把他拥进了怀里。 梁一城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可身体的温度逐渐熨帖地紧紧相贴之后，他便放松下来，觉得有点好笑，抬手揉了揉展森的后脑勺，“又怎么了？这可是大街上。” 展森心道，管他什么大街上，我就是想抱你。 就这么过了半分钟，梁一城推了推他的肩膀，“够了吧？还不回家？”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后天就是除夕，以往总是闪烁耀眼的高楼大厦，现在都已经空空如也一片漆黑。 夜空中那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星星，终于也探头探脑地露出来了。 回的是梁一城的家，展森做了简单的夜宵，两人草草吃了点，梁一城就道，“去把你的衣服拿过来一些。” “恩？” 梁一城正在挑唱片，听到他这明显不懂的一声，便回过身来，笑道，“不想跟我同居？” 展森怔了几秒，而后一言不发，立刻转身回了隔壁。 不大一会儿，便抱着一堆衣服回来了。 虽然衣服不少，但基本都是同一个款式的，白t恤、白衬衫、黑裤子。 梁一城的卧室里有一个内间，面积不大，作为更衣室却是足够用了。其实自从那晚两人真正意义上同床之后，他便把更衣室的位置腾了一半出来。 今天终于算是个好时机，终于把那句类似于邀请的话说出了口。 展森这次倒还算是识相，立刻就乖乖照办了，没有说出扫兴的话来。 各自洗了澡，梁一城靠在床头看书，展森却一直在外面客厅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梁一城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喊了一声，“展森，过来。” 展森出现在卧室门口，梁一城抬脸看了他一眼，呼吸便是一滞。 这木头就那么白衣黑裤地往那儿一站，就性感地让人几乎喉咙发干。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眸子却深邃而又火热，似是隐藏着许许多多的情愫。 梁一城把书合上，放到床头桌子上，看起来很很游刃有余地笑了一声，“要做吗？” 展森眸子一暗，却说，“...改天吧。” “恩？你不想？” “...你今天演出不累吗？” 梁一城闭眼深吸一口气，心里骂道，累什么啊！待会儿不都是你出力么，我只要好好放松就好了啊！ 不过，既然展森说了这种话，他也不好执意要做，要不然搞得自己多么急色一样，更何况自己还是被压的那个。 上赶着去被人上，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梁一城难以忍受。 “是挺累的，那就改天吧。”梁一城说完就钻到被窝里，“关灯，上来。” 虽然说了改天，可梁一城很明显感觉到，展森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身体很是僵硬，似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梁一城心里暗暗笑起来，升腾起某种类似于在较量中“扳回一城”那样的得意感。 这不分青红皂白，只用自己的方式体贴着他的展森，还真是有点可爱。 这一夜睡得很是安稳。 第二天早上，两人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手机都是同一个牌子，用的同样的铃声，一开始并没有分辨出到底是谁的在响。 展森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响的并不是这个。可梁一城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只皱着眉头把脑袋整个埋进被窝里。 展森越过他的身体从另一边床头找出他的手机，发现来显是“老妈”。 “...你妈妈的电话。” 梁一城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掀起一个眼缝按了接通，“...喂...妈。” 梁妈似是正在逗猫，从梁一城这边还能听到喵喵的叫声，“还在睡觉呐？睡醒就赶紧过来吧，妈妈给你买了好吃的。” 梁一城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正准备挂电话，却感觉到展森从背后抱了上来，手臂圈着他的腰，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耳朵。 梁一城根本没有多想，不由自主地就放柔了声音，低声道，“干嘛呀一大早？”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还有些哑，此刻听起来，似是包含着无限的柔情。 梁妈是过来人了，一听就听得出，这是典型的情人之间早上在床上才会有的声音和对话。 “城城你在哪儿呢？和谁在一起？” 梁一城心道不好，他这个妈妈可是相当的八卦，被她知道自己有了新男友，一定要不得安生了。 “...在家呢...没事，我中午之前就回去了，您等我。”说完不等回答，直接挂断了。 展森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 梁一城握着手机，又闭上了眼。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要不要起床，就听展森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要走？” 梁一城反应了好几秒，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若是走了的话，这里就剩下展森自己了。 毕竟是过年，家家户户都团聚在一起，他今天回去，少说要在家里待上三天，初二那天才能回到自己的住处。也就是说，这期间，展森都要一个人待在公寓里。 本来嘛，一个大男人，自己待上几天，也没有什么不自然，可这时候是过年，在别人都和家人团聚的时候，一个人待着，那滋味，怕是相当难熬。 梁一城抓住他的手，说，“你跟我回去吧。” 展森收紧了手臂，“不用。” “....你自己...没问题吗？” 展森似是笑了一声，并不是愉悦的那种笑，“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 梁一城简单地吃了点早饭，便准备开车回去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其实昨晚他演出结束之后就会回家去了，可今年毕竟不同，他是想多和展森一起待一会儿的。 展森把他送到门口，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梁一城默默叹了口气，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声道，“你自己乖乖的啊，我尽量早点回来。” “恩。” 梁一城走后不久，展森就出门了。 他去了咖啡店，店里只小苏一个人在吧台，百无聊赖地在看书，其他人都放假了。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在超市里，忙着采购年货，咖啡店里也没什么客人，显得有些冷清。 展森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寒风，吧台里的小苏夸张地打了个哆嗦，略有些吃惊，“老板，您来啦。” 展森脱了外套，道，“看的什么书？” “百年孤独。” “...去里面看吧。” 小苏哦了一声，心道，像这种上班时间看闲书，不但没有被责骂，反而被让进去里面看的，除了展森的这家咖啡店外，再也不会有第二家了吧。 展森把白衬衫卷到小臂上面，先做了两杯拿铁，一杯给了里面看书的小苏，一杯放在吧台，自己喝了一口，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不知为何，今天特意多打了些奶泡，却还是感觉味道比以往苦了许多。 入口之后，苦中还带着些微酸涩。 那苦味并不算浓，可在口中化开之后，却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也许是放错豆了。 展森把吧台里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把咖啡豆一袋一袋拎出来，重新按照生产日期顺序放好。 做完这些，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小苏唉声叹气地从里面出来，“老板，我好饿，什么时候能吃午饭？” 展森头也没抬，“你去吧。” 小苏立刻高兴了，“需要我帮您带点什么吗？” “不用。” 小苏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展森正在吧台里面做手冲，一颗一颗地往秤上放咖啡豆，琢磨着自己想喝的浓度应该配多少豆，这个时候，他听到店门被人推开了，那人直接来到了吧台前。 展森只以为是小苏，根本没抬眼，“...这么快？” 没有得到回答。 展森这才抬起头。 吧台前站着的，赫然就是小梦。 展森的眸子不易察觉地冷了下来，“有事？” 小梦盯住他，“当然。” 两人在刚才小苏看书的地方坐下，四目相对时，双方都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敌意。 小梦笑了一声，“你准备和城哥在一起多久？” 展森点了支烟，“跟你有关系？” “我喜欢他。” 虽然梁一城说过，展森是不一样的，可小梦心里还抱着一点希望，也许这一次，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只是玩玩，过了热恋期，便会散了。 展森吸了口烟，透过那烟雾，他的眸色有些看不清。 “到他死为止。” 他这话说的很是自然，小梦却心下一凛，他强自稳住心神，嗤笑道，“他会很快厌了你的。” “哦，”展森碾灭了烟头，“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小梦绷紧了唇角，咬牙说，“我等着他甩了你的那一天。”说完起身便走。 他说的本是气话，梁一城和展森在一起之后便变得有些不同，他自然是能看得出来，对于梁一城日后会甩了展森，他也并没有自信，只是随口撂狠话罢了。 可没成想，却是一语成谶。 当天，展森一直在咖啡店待到很晚，直到临近午夜，街上都空了，他才开车回了家。 刚洗完澡，便接到了梁一城打来的电话。 “木头，想没想我啊？” 展森并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问，“你在家开心吗？” “...还好啊，并没有什么区别。” 展森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我很想你。”才一天不见，为什么觉得像是过了一年一样。这种焦躁不安的心情。 梁一城似是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会儿，而后扑哧笑了，“呆子。” 也没有聊什么有实际意义的内容，两个人都不是爱聊闲天的性格，便一直这样沉默着，可是谁也没有挂电话。 只是这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一直到梁一城那边被梁妈叫，这个电话才挂断。 ** 除夕这天，一大早，展森就去了医院。 自那天醒来一次之后，展益时不时会清醒过来，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护师也有好好地照料，他也一点一点地康复着，现在醒来之后已经能自己吃东西了。 展森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刚探完病从大厅里出来的陈律师。 陈律师脚步一顿，脸上绽放出微笑，“展益先生正好醒着。”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候还能惦记着展益，并且来医院里探望，这陈律师总归是不错的人。展森礼貌地点了点头。 陈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张总说了，你在公司干得很不错，听说年后你还要搞大动作？” “...恩。”这件事展森只对张总说过，没想到他和陈律师这么亲近，这种事一转头就告诉了他。 “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好。” 病房里展益确实是醒着，看到展森进来，他也没说话，只示意护师出去。 展森站在床尾，淡淡的说，“您恢复得怎么样？” 展益没有回答，却道，“昨天天宋来过了。” “......” “说你又打他了。” “哦。”展森转开了眼。 “我也不要求你们亲近，但最起码互相不冒犯总应该能做到吧？” “他打我男朋友的主意，”展森撩起眼皮，“您觉得我应该坐视不管？” 展益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他身体不怎么好，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你这么三番两次把他打到住院，说得过去吗？即使是他招惹你，把他赶走不就得了，非要下狠手？” 展森凉凉地笑了一声，“对，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招惹我，就相安无事，他若是来招惹，我便下狠手，这个我改不了，您还有什么要说？” 他这话说得相当嚣张，展益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憋得通红，他喘了半天气，才稍稍平静下来。 他确实是没有什么立场能够去指责展森，毕竟把展森置于这种境地的，正是他，若不是他惹了一身风流债，而被展森的母亲厌恶，展森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性子也不会变得这么偏执。 展森本是抱着来探望的心理来的，没想到却没有得到好脸色，还被指责了一番，而且是因为展天宋去招惹梁一城那档子破事。 于是那一颗还没完全热起来的心，又渐渐地冷了下去。 * 当晚，吃了热闹的年夜饭，梁家全家都守在电视机前，和往年很多次一样，准备看晚会，虽然比较无聊，但这也是惯常的节目了，梁一城老老实实地抱着抱枕歪在沙发上。 不知什么缘故，今年梁山市撤了不能燃放烟花爆竹的禁令，于是天色刚刚暗下来，外面便是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炸声。梁家所在的楼层比较高，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正好能将绚烂的烟花尽收眼底。 也是好多年没有见到这景象了，梁爸梁妈便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一边笑着聊天，一边看着窗外华丽的夜空。 宽大的液晶电视里，high到极点的晚会主持人们正在大声地倒计时，镜头扫到台下，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此刻窗外的烟花爆炸声也猛然间大了许多倍，似是要将整栋楼都震塌一般，梁爸梁妈不知聊到了什么，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极度热烈的氛围中，梁一城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忽然觉得很寂寞。 此刻，展森在做什么呢。 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抓起钥匙，奔回自己的卧室拿了外套，冲着落地窗的方向喊了一声，“爸妈，我出去一下。” 话音落地，随着砰一声的关门声，他人已经在门外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开车门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发抖。 除夕之夜，几乎所有人都在家里，道路上空荡荡的，梁一城把车开得飞快，轰鸣的发动机声，迎合着烟花爆炸的声音，似是疯狂了一般。 表盘上速度指针越来越往右偏，梁一城的呼吸有些粗重。天空中绚烂的烟花明晃晃地映在车窗上，映在他的脸上。 平日里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二十分钟。 站定在自己家门前，他连掏钥匙的耐心都没有，哐哐哐地砸起门来。 还没等门完全从里面打开，梁一城就挤了进去，二话不说，便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展森的腰。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展森似是被吓了一跳，他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点湿湿的。 梁一城的心跳快得吓人，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劲儿也比平时大了许多。 窗外华丽的烟花还在砰砰地燃烧。 展森收紧手臂，在他耳边低声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梁一城哼了一声，“怕你太想我。” 半晌，展森似是笑了，他低声说，“我们做吧。” “好。” 立刻得到了准许。 跟上次一样，又是连灯都没来得及开，两人便纠缠着到了卧室床上。 窗帘也没拉上，就那样，映衬着窗外夜空中的烟花，两个人很快坦诚相见。 都有些着急，抚摸的力道也都很大，气氛很快热烈起来。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展森倒是长了记性，极力克制着勃发的欲|望，耐心地用手指做扩张。 虽然不好进入，但梁一城不喜欢润滑剂，于是这前戏也就格外地漫长，两个人赤|裸的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展森把他的腿分开到最大限度，一边激烈地吻他，一边在入口处按压揉弄。 梁一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有些难耐，在展森耳边低声道，“进来。”因为难以压抑的情|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暗哑，展森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一般，进入的时候，梁一城一个没控制住，便发出了猫一样的、长长的呻|吟。 随着午夜的临近，卧室里的战事也越来越激烈。 和第一次不同，这次，梁一城完完全全感受到了被压的快|感，那是一种毒|药一般，会让人沉溺的感觉。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皮肤摩擦的触感，似是要擦出火花一样，让人不禁有种想要死在这灭顶的快感里的错觉。 梁一城抱紧了展森宽大的肩膀，耳边是他灼热的呼吸，伴随着他湿热的吻，只觉得心里也被填的满满的，他不禁喘|息着低低叫了一声，“...展森...” 展森稍稍停了下来，亲了亲他的嘴唇，“恩。” 梁一城稳了稳呼吸，看着悬在自己身体上方的他，忽然笑了笑，紧接着便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展森靠在床头，眸色幽暗，“干什么？” 梁一城伸手堵住他的嘴，笑道，“都是男人嘛，你歇会儿，我来动。” 这样的姿势太过羞耻，梁一城用被子把两个人都裹起来，捂住展森的眼睛，皱着眉头试着开始动。 还没等他找到节奏，展森却似是忍耐不了了，搂住他的脊背重新把他压在了身下。 午夜过后，战事终于稍稍停歇。 梁一城心道，该去洗澡了，可身体却是一动也不想动，展森下床去给他温了一杯牛奶，再返回到卧室的时候，梁一城正在讲电话。 是梁妈打来的，“你突然抽什么风？跑哪儿去了？这都半夜了还不回来？” 梁一城嗯了一声，“明天下午再回去。” “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刚刚干什么了？和谁在一起呢？” 梁一城沉默半晌，“...在男朋友这儿。” 听到这样的回答，梁妈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笑了起来，“真是男大不中留。” “......” “你们玩儿吧，记得明天回来就成。” 挂了电话，梁一城如释重负，他长出一口气，接过牛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展森抚了抚他因为刚才的战事而有些乱糟糟的头发，道，“要洗澡吗？” “...恩。” 他话音落地，展森抬手就要抱他，却被阻止，梁一城皱眉道，“你当我是什么？我没那么弱，以前都是我抱别...” 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这话是禁忌，于是闭了嘴，扶着床头起了身，说，“你在床上等我。” 在这方面，展森向来是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他自然不会乖乖地在床上等着。 梁一城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靠在浴室门口，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睡觉吗？” 展森抬起眼，没有说话，直接打横把他抱了起来。 梁一城本来是不高兴的，这种太过明显的强弱之别，让他很不舒服，可眼看着展森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眸色却明显锐利起来。 床头的小灯关上之后，梁一城开了口，“喂...我说你，非要做我不喜欢的事？” “恩。” 没想到展森竟给出这样简单的回答，梁一城心头的火蹭地就烧了起来，他想也没想便踢了他一脚，“为什么？你就不能退一步？” 展森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你不会疼吗？我抱你去有什么不对？” 梁一城揉了揉头发，略微有些烦躁。 确实，也许这只是小事，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被另一个人抱去洗澡，这像话吗？！他又不是不能走，一个大男人，稍微忍耐一点疼痛又会怎么样！ 可话又说回来，也许，他所谓的男性雄风，不需要用在这一点上的执拗来确认。 他深吸一口气，好端端地回来过两个人的跨年，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好了，就放过你这一次，以后不许这样了。” 展森并没有回答，只默默在被窝里抱紧了他。 虽然稍稍有些不愉快，但情浓时的爱意还是战胜了一切，两个人还是拥抱着睡到了天亮。 大年初一的早上，一睁开眼就看到情人的俊脸。 梁一城心情颇好，变着法儿地来回亲展森的脸。展森很快被他弄醒，也没睁眼，只把他搂到怀里，低声问，“饿了吗？” “有一点。” “想吃什么？” “你做的就行。” 展森笑了一下，而后扶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等我。”便下床出去了。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游戏房里打了会儿电动，又看了部电影。 到了下午，梁一城靠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身回家。 回到家又是抱着吃的歪在沙发上，吭哧吭哧吃到晚上，再吃一顿大餐，然后陪着家人看电视，看完回房睡觉。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无聊到了极点，还不如就这样和展森在一起，没事儿抱着他亲一亲，即使什么都不做，就那样两个人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着，也觉得很舒服很开心。 木头的那张俊脸、那深邃的眼眸和那线条流畅的肌肉、超模般的身材，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腻。 可事实却不会如他所愿，下午三点钟，梁妈打了电话过来。 “你到哪儿了？” “...恩...还没动身。” “小梦都来了半个小时了，你准备把他自己撂在这儿？” 梁一城心里咯噔一声，他已经完全忘了这茬了。 小梦毕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会每年来到梁家拜访的，若是他本人不回去，确实是说不过去。 “...您先好好招待他，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却发现展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要走了？” “恩...家里来客人了。” 梁一城说着随手拿了展森的外套穿上，“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展森拿了车钥匙，“我送你。” 道路上的车辆依旧很少，连出租车也不见踪影。 梁一城默默地望着窗外，心里有点乱。 其实他稍稍能够察觉到，展森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对视的时候，抑或着拥抱的时候，他总是能够感觉到，展森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从那眼神和拥抱的力道中，感觉出了展森的不满足。 也许是自己表现地不够爱他？ 梁一城这么想着，便皱起眉头，应该不是吧？为了展森，他已经做了许许多多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底线也是一退再退。 他不明白展森还有哪里不满足的。 改天有时间和他好好聊一聊吧。 梁一城这么下了结论。 一进家门，沙发上的梁妈就嗤笑道，“你啊，真是翅膀硬了，大年夜的，不陪着父母，跑去找男友，真是能耐了啊。” 梁一城换了鞋，道，“妈，别说了。” 沙发另一头的小梦，却是因为梁妈的话，脸色瞬间就僵了。 梁妈笑着给他递过去一半橙子，道，“你城哥啊，要不是我打电话催，还不愿意回来呢，真是男大不中留。” 小梦勉强笑了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可努力了半晌，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一城跟小梦打了招呼，“你们先玩，我去找点东西。”其实没什么要找的，他只是不想就这样和他们在客厅里待着。 梁妈老早就看出来了，小梦是喜欢梁一城的，可眼看自家儿子已经新交了男友，对小梦没有表现出任何别的想法，她便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稍稍帮自家儿子解了围。 刚才那番话，其实就是说给小梦听的。 梁一城回了房间之后，客厅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里主持人聒噪的声响。 梁妈打开窗户，道，“小梦，去找你城哥玩吧。” “...好。” 小梦敲门进来的时候，梁一城正在窗前站着抽烟。 “...城哥。” “恩。” 小梦笑了笑，“以后...我还是不过来了。”毕竟也没有任何立场了。 梁一城的身体略微僵了一下，而后他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烟，低眼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吧。” ** 大家初五这天，是剧团的聚餐。 还是老地方，是剧院不远处的一家火锅自助店。 梁一城和孙萌去的比较早，先确认了之前预定好的包厢，又一个一个联系了剧团的人，确认他们都能按时到。 忙完这些准备工作，两个人就在包厢的沙发上坐着。 孙老师忽然问了一句，“你和小梦，那事儿处理得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 “怎么解决的？两个人绝交了？” 梁一城笑道，“怎么可能，还是和以前一样。” 孙老师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年轻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对了，话说回来，年前最后一场结束那天，贾秘书长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他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提起，梁一城这才忽然想起这件事。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陌生人联系过他。也许是过年忙忘了吧，梁一城心里侥幸地这么想。 “...也没什么。” 孙老师皱眉头，“没什么事他搞这么神秘？我可跟你说，别看那家伙整天笑眯眯的，实际上不是什么好鸟，你明白吗？” “恩。”梁一城点头。 剧团的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包厢里渐渐嘈杂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一些醉意，梁一城也免不了被灌了许多，但他早已经练出来了，倒还不至于醉，只不过心情却是有些提不起劲了。 他只想回去睡觉。 正想给展森打电话，让他过一会儿来接自己回家，一抬眼，却看到贾生站在他跟前儿。 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眼神隐在眼镜片背后，有些看不清楚。 “小梁啊，待会儿还有约吗？” 梁一城把手机收回口袋，笑着道，“有，和朋友约好了。” 贾生的脸色变得有点困扰，“那怎么办？那位的秘书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让你十点去海天餐厅赴约。” 梁一城克制着心里不祥的预感，勉强笑道，“那可能要往后推一下了，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贾生点头道，“对，把你和朋友的约推一下吧，毕竟是朋友嘛，即使临时爽约也是可以理解的，日后好好解释一下就行，可那位是不能得罪的...” 梁一城去洗手间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又去露台上吹了吹风，这才出发去了海天餐厅。 海天餐厅楼上便是海天酒店。 他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往龌龊的那方面想。 他到达海天餐厅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十五分了，包厢里，那位已然已经在等着了。 进去之后，梁一城站在门口没有动，没有笑，也没有出声打招呼。 窗边的那位所谓大人物，回头看到他，笑着起身走过来，伸出手，“你终于来了。” 梁一城觉得他很熟悉，虚虚握了手，他才回想起来，眼前这位，很明显和位白的那位男友是同一个类型的人。 脸上的表情总是柔和的，也不吝啬微笑，但那双眼睛，从人身上扫过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长相倒是不差，看起来有将近四十岁，身体看起来硬邦邦的。 “...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 梁一城礼貌地笑了笑，“贾老师说您欣赏我的演技和台风。” 那位大人物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此话倒是不假，不过，其实，我更欣赏你的脸。” 梁一城皮笑肉不笑，“真巧，我男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哦？你这是在拒绝我？” “我还不知道您到底什么意思，此话到底从何而来呢？” 大人物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唇角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这时代，掩饰性向是很辛苦的事，更别说我身处这个敏感的位置。” 梁一城看了看表，“您找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和你交个朋友。” “恕我高攀不起，而且，我并不觉得和您有什么共同语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那位大人物上下撩了梁一城一眼，唇边带着一丝让人极为不舒服的微笑，“我听贾秘书说过，你很有性格。” “我就当是夸奖了。” 梁一城说着已经起了身，掸了掸洁白的袖口，淡淡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恕我不奉陪了。” 他走到了门口，正预备开门出去，就听到身后椅子上那人说，“...你男朋友，是展家的私生子？” 这话说得极为云淡风轻，可梁一城的心里却是瞬间凉了半截，他没有回答，开门出去了。 大年初五，许多的同学会和公司聚会都定在这一天，街上人很多，连车也不好打。 梁一城站在路边，对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发了会儿呆，也没有执意等车，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了。 路边很多喝醉的人，被旁人架着，一会儿大声胡言乱语，一会儿又趴在绿化带上呕吐。 嘈杂得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梁一城把整张脸都藏在围巾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平日里总是明亮而多情的，此时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今天约他出来的那位大人物，此前两人并未近距离地说过话，唯一的一次现实中见面，还是前不久大人物来看剧时，顺便慰问剧组演员的时候。 可那张脸，他却已经在地方电视上和报纸上见过无数次了。 那人名叫岳志明。 身居高位，平时见人总是七分笑意，可但凡是个有判断力的成年人，都能够感觉得出，岳志明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而无害。 今天虽然是走掉了，但保不准以后他还会来打扰，若是只招惹梁一城自己，那还稍稍好些，可若是他嫌展森碍眼，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梁一城沿着回家的路走了好久，直到觉得累得走不动了，他才给展森打了电话，说，“来接我。” 二十分钟之后，展森的车停在了路边。 梁一城正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见他来了，也没起身，只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展森在他身边坐下，说，“不回家？” 梁一城握了握他的手，“明天，我想去看看你爸。” “...恩。” 寒风卷着残叶打着旋儿落在脚下，仰头看着凋零的树木，梁一城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心。 放下自尊做了那么多次让步，从自己沉不住气先表了白，到甘愿被压在身下。看似令人费解，其实，他只是爱展森罢了。 也许一开始只是觉得这木头呆得有趣，可三番五次地勾引，心情却一点一点地变得迫切起来。 演了那么次的剧，每次看剧本时，他心里都觉得主角之间的感情未免太过戏剧化，现实中哪儿会有那么多的刁难和阻碍。 可现在身处其中，他才明白，当自己迫切地渴望得到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外力，都会成为那阻碍的一部分。 展森能够感觉得出，今天梁一城比以往要沉默。 可梁一城没有要说，他便也没问。两人上了车，他没有立刻发动，而是倾身过去，偏头亲了亲梁一城唇角。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天空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 梁一城和展森一起出发去医院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路上车不多，但因着路面湿滑，所有车开得都很慢。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高层vip病房的走廊上依旧空荡荡的，轻轻的脚步声也被放大了许多倍，像某种重物似的，敲击着人的心脏。 梁一城说是有话要和展益聊，展森便在外面等着。 展益是醒着的，看到推门进来的是梁一城，小小地吃惊了一下，而后便笑起来，“没想到你也会来看我。” 梁一城微微笑了笑，“以后也许我也要叫您一声爸，自然要来的。” 他把顺路买的营养品放在床头，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只站在床尾，低眼沉默了。 展益把正在看的闲书合上，“森森呢？没和你一起来？” “在外面。” 这病房楼层高，从窗户那儿平视着望出去，只能看到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您认识岳志明吗？” “当然认识。”展益耸肩，“怎么了？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梁一城斟酌着措辞，“您和他关系如何？” “恩？还算可以，毕竟我是市里的纳税大户，他也有求着我的地方。” 梁一城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如果他找展森的麻烦，您能解决吗？” 展益脸色立刻阴了，“他找森森的麻烦？！我弄不死他！” 梁一城笑了，“您别动气，只是假设。”顿了顿，“不过，如果日后真的有这种事，您能帮展森一把就好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森森是我儿子，如果他面前有他处理不了的阻碍，我自然要倾尽全力为他扫除。”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梁一城又陪着展益聊了点别的，直到护师进来说要给展益换药，梁一城才道，“那我改天再来看您。” 展益嗯了一声，梁一城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小梁，前几天天宋找你麻烦了？” 梁一城怔了怔，“...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天宋性子混，以后他若是再惹你，你直接揍他就行...别让他们兄弟俩再打了。” 梁一城明白他的意思，便笑了笑，“我明白了。” 虽然不怎么喜欢，但亲儿子毕竟是亲儿子，展益不会完全不去管展天宋的死活。 ** 大年初八，法定假日结束，集团也开始上班了。 而梁一城放假的时间还要久一些，一大早，展森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他还在被窝里没有醒。 早上开了个大会，而后展森又和法务部的总监碰了面，把刚刚做出的公司章程初稿粗粗审了一遍。 审完已经是中午了，展森连午饭也没吃，直接赶去了机场。 美国那边有一个会议要出席，年前就已经定好了。 临上飞机前，他给梁一城发了条信息。 这个时候梁一城刚刚起床洗了澡，正在吃他早上给做好的早饭。 “我要登机了，三五天就回来，等我。”言简意赅。 梁一城不由地笑了笑，这笑意还未完全展开，一个电话突然切了进来，看清楚来显，那笑意便僵在了嘴角。 “...贾老师。” 电话那头的贾生笑着道，“小梁啊，晚上有时间吗？” “...没有。” “是这样的，那位今晚特意为你空出了时间，还请你务必要去，老时间老地方。” 梁一城只是沉默。 贾生似是发现自己有些鲁莽了，歉意地笑了笑，“这样吧，你今晚要是有什么急事，告诉我，我找人帮你办了。” 梁一城凉凉地笑了，“不用了，我会去赴约。” 挂了电话，梁一城就焦躁地抱住了头。 自己已经直接地表达了拒绝，可岳志明很明显没有把他的拒绝当一回事。 在酒吧混迹了这么些年，龌龊黑暗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从被人欺压活得暗无天日的mb，到为了巴结地方势力不惜一切手段的酒吧经营者。 他不知道，岳志明会做到什么程度。 这种人，是知难而上的那种类型，越是觉得难搞，他便会越要弄到手才甘心。 十点钟，梁一城准时出现在了海天餐厅的包厢里。 岳志明正在翻菜单，看到他便笑了笑，“想吃点什么？” 看他说话的样子，别人会以为两个人是彼此熟稔的友人。 梁一城没有理他，只低眼左右翻看着自己的手指，似是研究这个，比和对面的人说话还要有趣。 岳志明也没恼，点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侍应生。 侍应生带上门出去之后，岳志明便一直盯着梁一城，似是要盯出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哪里让你讨厌了？” 梁一城笑了，“您觉得您哪里不惹人讨厌？” “是吗？”岳志明竟然也笑了，“可我觉得，我最起码算是个有钱的单身汉吧？而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按照大众审美，我长得应该也不差吧。” 梁一城盯住他，“那按照您这么说，您完全可以去找个一心一意对您的人，缠着一个已经有了男友的人，很有意思？厚脸皮是您人生的必修课？” 岳志明似是变得有点苦恼，“确实，和展家小子相比，我是年龄大了些，可年龄大有年龄大的妙处，你真的不愿意考虑一下我？” “不愿意。” “哦？”岳志明笑起来，“不愿意，你为什么会来赴约？” 梁一城阴恻恻地盯住他。 “...怕我动展家那小子？” 梁一城不说话。 岳志明点了点头，“我猜对了，但是你错了，我不是那么坏的人，不会做那些没用的事，这个你放心。” “那还多谢您了。” “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有时间能一起吃顿饭，聊个天。” 梁一城摸不准岳志明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这种人向来擅长做表面功夫。 和这人多待一秒，他就觉得难以忍受，可他不敢就这样起身走掉。 却是像岳志明所说，他是怕的。倒不是怕他对自己怎么样，而是怕他那展森开刀，毕竟他看过了太多这世道的阴暗面，如果岳志明真的被惹怒了，他不敢想象那后果。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梁一城虽然心里焦躁不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多少。 岳志明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更没有说那些威胁的话，只温温柔柔地和他吃了饭。 侍应生来撤过盘子之后，梁一城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道，“岳先生，您到底想要怎样？” 岳志明盯住他笑，“没怎么样，就是希望你能时不时跟我吃顿饭，聊聊天。” 梁一城冷笑，“既然您不愿意明说，那我先告诉你，展森，我是不会和他分手的，对你更没有一丁点兴趣，各种意义上，都没有。” “你还这么年轻，真的不为自己多做点打算？” 梁一城碾灭了烟头，起身道，“我不会再赴您的约了。” 岳志明闲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把玩着手腕处精致的袖口，淡淡地道，“你说话这么嚣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做出点什么？” 闻言，梁一城忽然回身揪住了他的衣领生生把他提起来，眼眸凶光毕现，咬牙道，“你要是敢动展森，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岳志明似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便笑了起来，似是觉得他非常可笑。 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好，我不会动他。”顿了顿，“愿不愿意来赴约，是你的事，我不会强迫你。” 梁一城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而后狠狠把他推开，转身便走。 岳志明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盯住对面那已经空了的座位，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真有意思。” 回去的路上，梁一城把车开得飞快，就像是后面有妖魔鬼怪在追赶一样。 他的眼睛已经爆出了红血丝，显出一丝疯狂的意味。 他不明白，为什么岳志明会纠缠过来，难道就因为看了他的演出，看上了他的脸？！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起这张脸来。 只看脸蛋儿的肤浅的狗男人！ 理智渐渐崩盘，他的大脑里迅速地掠过无数疯狂的想法。 如果岳志明真的动了展森，他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岳志明下地狱。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他首先便要毁了这张脸，反正已经无所谓了，他一定不会让岳志明得逞！ * 展森这趟出差，一去便是三天。 这期间，除了赴那一次约之外，梁一城一直都没有出门，他有点浑浑噩噩的，电话一响，他便神经质地颤抖一下，看到来显不是贾生，更不是不认识的号码，才会深深地松一口气。 其实岳志明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甚至连狠话也没放，只漫不经心地说出过几句，类似于威胁的话。 可越是这样，梁一城便越是怕。 这种人他见到过太多了，表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看起来从不动气，可实际上背地里却是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比展天宋那种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人可怕太多了。 展森回来的那天，梁一城提前两个小时，早早地就赶到了机场。 等了许久，才听到广播里报出展森乘的那趟航班已经安全落地的消息。 远远地看到展森高大的身影，他旁边跟着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助理。 才三天不见，可梁一城却觉得他似是更加英俊了，浑身散发着冷淡而沉默的气质。 梁一城本想直接抱住他，可手指从口袋里掏出来，却又收了回去，只笑了笑，“还顺利吗？” 没成想，展森却是一把抱住了他，鼻尖抵着他耳侧，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好想你。” 梁一城怔了怔，余光看到一脸尴尬的女助理，便拍了拍展森的背，低笑着道，“回家再说。” be自己打车走了。 往后备箱放行李的时候，梁一城还在漫无边际地想，几天不见了，不知道回到家展森会不会对他表现出点迫切的渴望。 如果没有的话，想必自己又要沉不住气主动去勾引了。 可刚在车里坐好，驾驶座的展森便倾身压了过来，扣住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他。 这个吻凶猛而又激烈，梁一城不由地抓紧了他的衣服，艰难地用鼻子呼吸。 一时间，安静而封闭的车厢中，被粗重的喘气和亲吻发出的声音填满了。 吻持续了很久，结束的时候，梁一城的眼睛都红了。 伴随着剧烈的心跳，他甚至觉得有点满足，展森比他想象中更加急切。 他侧过眼，似笑非笑地道，“就不能等回到家里？” 展森沉默了片刻，干巴巴地又说了一遍，“...我很想你。” 这算是解释？ 梁一城笑着伸手敲他的脑袋，“逗你呢，我也很想你。” 回到家，自然是一番激烈的战事。 结束之后，展森一边轻吻他的头发，一边低声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做了什么？” “闲着，你呢？会议顺利吗？” “恩。”展森抱紧了他，心道，我真的好想你，一天也不想和你分开。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的时候，梁一城的手机震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拿过来一看，是孙老师发来的一条消息，说是明天有个酒会，让他代表剧团出席一下。 以前，这种社交类型的酒会，总是他代表出席的，高层们都很忙，况且他算是这剧团内知名度最高的演员了，又是招人喜欢的体质，所以也算是惯例了。 想必这次又是一样的性质。 他便没有多想，确认了时间和地点，他便应了下来，说自己明天会准时到。 ** 第二天，很早展森就起床去了公司。 有家商业杂志要来采访。 搁以往，展益在的话，对于这种性质的活动，肯定是会拒绝的，他嫌麻烦。可展森却是应了下来。 他明白，这样的信息时代，只一味地闷头做产品是行不通的，要在这个的基础上，提升集团的知名度和美誉度。 杂志社的人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 展森差人把地点安排在了一个大会议室，准备了许多关于公司的资料。 可杂志社的人和他碰面之后，却集体吃了一惊。 虽然在小报上看到过展森的照片，可见到真人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让人条件反射想说那句话，“能靠脸吃饭的人，为什么要拼才华。” 一番交谈下来，展森觉得双方的关注点不在同一个频道。他是极力想要介绍自己的公司和经营策略，可杂志社的记者，问的基本都是私人问题。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像您这么优秀又好看的人，有女朋友吗？” 展森看他一眼，“没有。” 记者睁大了眼，笑着道，“是不是追您的人太多，不知道怎么选择？” 展森给出了一个最低限度的微笑，“并没有，我是同性恋，现在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他话音落地，会议室里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记者简直大惊失色，一是没想到他真的是同性恋，二是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直接地承认这种炸|弹一样的事实。 “......那恭喜您了，您的男朋友，想必也很是出色吧？” 展森扫了一眼他们带过来的杂志样本，道，“你们是商业杂志，没错吧？” 虽然说是商业杂志，但稍稍加上那么一点花边新闻，也是有助于提高销量的。可记者再怎么也能感觉出他的不悦了，于是道了歉，把话题转到了公司经营方面。 杂志的采访并没有持续很久，文字部分结束，随杂志社来的摄影师，表示要为他拍几张照片，刊登在文字旁边。 没有拒绝的理由，展森沉默了片刻，应了下来。 摄影师是想让他坐在转椅上，摆出一幅所谓“君临天下”的气势，展森却皱了眉头。 经过协商，最后选择在站在窗边的姿势。 展森靠在窗台上，手插口袋，微微俯视着镜头。 不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便是冷漠而内敛的。 此刻俯视着镜头，连摄影师都不由地心悸了一下，拍了一张全身照，摄影师翻了翻，叹道，“几乎不用修了，看这大长腿，看这眼神，可以作为男明星拍硬照的参考样本了。” * 临下班前，展森正准备给梁一城打电话，展益的电话却是先打了过来。 “森森，你下班后过来一下。” 展森眉头一皱，“您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有别的事想跟你聊聊。” “...好。” 展森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梁一城正在家换衣服，准备去参加酒会。 “我要去医院一趟。” “好，我正准备出门去酒会。” “...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梁一城看了看表，道，“不用接了，我就去露个脸，很快就回来。” 酒会开始得很早，梁一城并没有什么兴致，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和旁人聊天。毕竟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酒过三巡，他觉得酒精有点上头，便放下杯子，去了露台上吹风。 刚刚觉得稍稍好些了，他一回身，却看到不远处岳志明正盯着他，似笑非笑地，四目相对之后，还冲他举了举杯。 梁一城没有搭理他，想从他身旁过去，毫不意外被挡住了。 岳志明笑道，“这么早就想走？说不过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梁一城掀起眼皮凉凉地刺他一眼，似是很无语，笑道，“岳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 岳志明举起手来表示无辜，“我做什么了？你怎么这么敏感？” 梁一城实在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想怎样，深深出了一口气，不再搭理他，径直往大厅门口走去。 可刚走出几步，却又被人拦住了。 两三个男孩女孩，粗鲁又夸张地上下翻动着眼珠打量他，讥笑道，“长成这个狐狸模样，喂，听说是你最近给天宋惹麻烦？” “告诉你，你他妈离他远点，一个大男人，臭不要脸地当什么婊|子？！” 梁一城皱了眉头，心道什么鬼东西，这年头小孩子的内心戏都这么丰富？ 他冷声道，“让开。” 几个人换了个站姿，有一个人甚至伸手用力推他，“搞什么飞机啊你？有什么资格对老子吼？！” 梁一城没有防备，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却被人从背后扶住了。 他回过头来，那人正是岳志明。 岳志明站到他身前，笑得一脸和蔼地对那几个孩子道，“你们爸爸妈妈呢，怎么跑来这里玩了？这种场合大喊大叫的，就不怕回去被罚读书练琴？” 几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出身都是市里非富即贵的人家，自然也都认得岳志明，此刻便吐了吐舌头，乖乖地低头叫岳叔叔。 “都去别处玩吧，这里我来处理。”岳志明挥了挥手。 几个孩子虽然混，但也明白岳志明是那种即使自己家长见了也要给三分薄面的人，便都知趣地散开了。 岳志明正预备借这个机会跟梁一城好好搭个话，毕竟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可回过头来，却发现梁一城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叹息着摇头，心道，这么好看又有趣的人，真的要任他逃出自己的掌心么？ 其实这酒会，本没有梁山剧团什么事，是岳志明特意给贾生打了电话，说，如果能安排梁一城来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贾生是何许人也，稍一动动脑子便明白过来，岳志明是想要泡人而无处下手呢，想也知道，梁一城的那个性子，能乖乖地任人摆布才怪呢。 这边接了岳志明的吩咐，贾生接着便给孙萌打了电话，说是临时有一个酒会，让他安排梁一城出席一下。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再加上这种类型的场合也一直是梁一城代表剧团出席的，所以孙萌完全没有起任何的疑心，转手就把任务安排给了梁一城。 从酒会大厅逃出来，梁一城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了酒吧。 反正展森也不在家，回去也是一样无聊。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岳志明的关系，他倒是对展森更加地在意起来，一刻见不到，便觉得似是连空气都苦涩起来，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酒吧里虽然也没有什么好玩，但位白大概会在，一起闷头喝点酒，想必总会好一点。 ** 那边厢，展森去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展益正在跟着护师的动作，检查自己身体的肌肉恢复情况。 卧床将近一个月，虽然是在恢复了，但身体却是虚了不少，估计出院之后很难再出去乱搞了。 展森在窗边站着，一言不发等着展益做完了一套动作，护师也出去了，他才问，“您找我什么事？” 展益少见地很严肃，盯住他，“你跟那个小梁，最近发展得怎么样？” “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同居了？认定他了？” “恩。” 展益点点头，“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 展森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心道，梁一城这么跟展益说了吗？明明在自己面前都没认真地说过这些。 “...你们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闻言，展森凝神看过来，“什么意思？” 展益摊了摊手，“他那天来问我，认不认识岳志明，你们怎么和他搞上了？那家伙可是个老狐狸，没有把握的话，千万别跟他翻脸。” 展森心头一震，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过完年之后，他立刻就去出了差，回来又接着上班，每天白天都在忙，而梁一城还在放假，这么想来，他竟然都不知道，梁一城白天自己一个人都在做些什么。 展森的眸色深沉如海，“...他还说了什么？” “很奇怪的话，说以后若是岳志明对你不利，要我一定出手帮你。” 自己和岳志明根本从无交集，为什么他会对自己不利？ 听完展益的话，展森的心情一路沉入海底，带着突出其来的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他甚至都没有和展益道别，便匆匆地离开了医院。 此时大部分上班族的假期都已经结束，正是下班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心情从未这么焦灼过。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梁一城却一丁点都没对自己讲。 展森渐渐地连呼吸都不稳起来，焦躁地简直想就这样把车扔在马路上，飞奔回家。 终于回到家，漂移一样把车停在停车位，揪掉钥匙就往电梯的方向跑。 电梯厢内短短的几十秒，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终于到了十楼，他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就挤了出去。 站定在梁一城的门前，他掏钥匙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门终于咔嚓一声打开，里面却是一片黑暗。 梁一城还没回来。 展森扶着额头，深深地吐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向是个冷静而自制的人，这个时候一定要忍住，而且，即使有什么事，梁一城也是有能力处理的，他要相信他。 强迫自己做了心里建设，展森拨通了梁一城的电话。 一接通，那边灌进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便是一个挺熟悉的声音，“喂？谁啊？阿城给你的备注是木头哦，你找他什么事？” 展森想起来了，说话的人是位白，以前总和梁一城混在一起。 “他在哪？” 电话那头的位白怔了一下，这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他喝得有点醉了，正靠在我旁边休息呢，要他接电话吗？” 展森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翻涌的情绪，“在那儿待着，我去找他。” 说完便挂了电话。 不用想，肯定是在他们常去的那家酒吧。 展森咬紧了牙关，把车开得飞快。 幸而是跟大部队车流相反的方向，而且酒吧离家又近，十几分钟之后，展森的车便停在了酒吧一层的停车场。 酒吧一层大厅的舞池里，依旧是群魔乱舞，疯狂的灯光和音乐，像是要堕入地狱一般地挣扎。 展森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过去，上了二层的包厢。 完全推开包厢门的那一瞬间，他便看到了里面沙发上，懒懒地靠在那里闭着眼的梁一城。 包厢内昏暗暧昧的灯光照在他如画的眉眼上，显出一种如冷质油画般的质感。 美则美矣，却莫名地让人心里一紧。 展森径直走过去，像是其余的人都不存在一般，直接就要抱起他。 一旁的位白看到他直直过来便惊呆了，视线接触到他紧抿的薄唇，这才闪电突然劈中天灵盖一般回想起来，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明明就是眼前这冷冰冰要杀人似的展森！ 什么鬼？！梁一城给他的备注为什么是木头？！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思及此，位白条件反射伸出手来，“等等，你们什么关系？你来接他？” 展森看向他，语气毫无起伏波澜，“他是我的。” 消化了他的意思，位白觉得这消息简直是当头一棒！什么鬼？圈里最风流的一个美人攻和最木头的一个强攻在一起了？！ 那到底谁上谁下啊？ 展森不理会他，托着梁一城的屁股就要把他抱起来。 这个时候梁一城终于醒了过来，脸蛋儿红红的，眼眸也水润润的，明亮又多情，他捧住展森的脸，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扑哧一笑，说，“哎哟，这不是我家木头嘛。” 展森搂住他的脊背，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说，“跟我回家。” 梁一城点了点头，搂住他的脖子，结结实实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低笑着说，“我真想你。” 他的声音像是某种电流一般钻入耳朵，展森只觉得浑身都麻痒起来。他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离开了包厢。 留下背后已经完全惊呆了的众人。 舞池里依旧拥挤不堪，展森抱着梁一城从里面挤出来，出了大厅门，冷风一吹，梁一城似是清醒了点，他趴着展森的肩膀看自己的脚，苦恼地说，“鞋子不见了。” 幸而停车场就在几步之遥，展森打开后座门把他放进去，又握住他丢了鞋的那只脚摩挲了片刻，低声问，“脚冷吗？” 梁一城摇头，眉眼含春地看着他笑，说，“宝贝儿，跟我一起回家吧。” 展森俯身亲他，“恩，回家。” 本来是很短的距离，可梁一城在后座却一直很不安稳，老是想往驾驶座展森的身上爬，展森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中途不得不停下好多次，把他弄回后座安置好。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回到小区公寓楼下。 展森停了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梁一城在里面蜷缩着，脸埋在两手中间，似是有点不舒服，还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什么。 展森身体探进去，手撑在他腰侧，扶着他的脑袋，低声道，“起来回家了。” 梁一城抓住他的手，勉强掀开一条眼缝，迷迷糊糊地，“到家了？” “恩，抱住我。” 这样晕乎乎的梁一城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脸蛋儿红红的，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某种寻求温暖的小动物一般，让他的心跳都飙升了好几个点。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想让梁一城抱住自己的脖子，这样好把他弄出来，可梁一城已然醉了的脑瓜显然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听到“抱”字，条件反射就抱住了他的腰，力气意外地很大，让展森一下子跌在了他的身上。 从车外面看过去，只能看到后座门大开着，两条修长的腿在外面，里面座位上却是重叠着的两个身影。 梁一城的身体似是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虽然隔着好几层布料，但身体相拥的触感，还是让展森脑子有些发热，让他几乎忘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他维持着跌在梁一城身上的姿势没有动，鼻尖正好抵在他颈侧。 梁一城似是觉得他的呼吸有点痒痒的，下意识地去摸他的头发，低声说，“痒。” 展森亲了亲他的耳朵，深吸一口气，抱住他的腰，稍一用力便把他抱了起来，后退着准备把他弄出车厢，却一头撞在了车门顶上。 有时候，长得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也好在他够高，力气够大，这样抱着醉了的梁一城却不怎么费劲。 可是怀里抱着一个大男人，和几个陌生人同乘一部电梯，显然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 回到家，展森直接把梁一城弄进了浴缸里，低眼专心解他的衣服。 梁一城懒懒地靠着，任凭他动作，就在快要完全脱光的时候，他却似是忽然清醒了，似笑非笑地盯住展森，用那种满怀着蛊惑勾|引的低音说，“喂，木头，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展森手上动作一顿，心里打定主意不予理会，醉鬼的话不能信，他这么告诉自己。 可渐渐红了的耳根却还是出卖了他，呼吸都隐隐变了频率。 梁一城摁住他的手，低笑着，“真以为我醉了啊？” 展森彻底怔住，醉与没醉，这还有假？ 梁一城搂住他的脖子贴上来，低低地笑，说，“要是没醉，刚才怎么能脱身呢，傻不傻啊你？我酒量那么好，哪儿那么轻易醉。” 所以说刚刚他一直是清醒的么？那刚刚自己打着把他整理好的旗号顺势亲的那几下，岂不是..... 展森脑子轰的一声。心道，亏他还强忍着，觉得不能跟醉了的人一般见识，打算放他一马，现在既然他清醒着，那就没有不做的理由了。 思及此，他便扯了领带，动手解扣子。 梁一城没有察觉出危机感，还是笑着，道，“刚刚在酒吧你说什么来着？我是你的？好大胆子啊你，这就宣告主权了？” 话刚说完，下一秒，就被展森整个抱了起来。 梁一城虽然说没彻底醉，但毕竟是真的喝了不少，身体确实是有些使不上劲儿，便也没有挣扎，只皱眉道，“干嘛？我还没洗。” “做完再洗。” 梁一城听出他语气里的忍耐，怔了怔，心里不由地暗暗发笑，这木头，终于要按捺不住了。 装醉勾|引这招，真是好用到家。 两人战到激烈之时，梁一城的电话却响了。 他的手机在展森口袋里放着，此刻正随着主人的衣服躺在卧室地毯上。 想也知道是位白打来的，两人都没有去理会。可电话却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响。 梁一城示意先停下，“你去接。” “恩？” “我现在可是个醉鬼，自然要你接啊。”梁一城说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迅速解决了再继续。” 展森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扯过一旁衣架上的浴巾围在腰间，捡起手机，“...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位白并没有立刻回答，像是还有些难以相信一般，犹犹豫豫地，“那个...你真是展森啊？” “恩。” “...阿城呢？他怎么样了？他喝醉酒可能会有点粘人啊...”位白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展森，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想起他以前打架时的模样，位白不由地有点为梁一城担心，他喝醉酒那个粘人的模样，不会被展森揍吧？ 展森看了一眼正在被窝里冲他笑的梁一城，稳了稳心神，“...他睡了...” “哦，那麻烦你好好照顾他啊。” “恩。”展森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这种事，一旦被打断，原来的气氛被破坏，接下来很容易就会陷入一种很尴尬的，不能继续的状态。 可这种一般情况，在展森这里却完全不成立。 他迅速进入了状态。 到后来，梁一城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顾得上喘|息了。 休战之后，又洗了澡，梁一城几乎一动都不想动，瘫在被窝里，心里一遍又一遍骂自己，明知这家伙是个木头，自己为什么要不顾死活地勾|引他啊。 展森抓着他的手，低声道，“你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才想起这茬，本来急匆匆地从医院回来，是要来问梁一城的，问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没成想，却被勾的迷三道四，什么都忘了。 听了他的话，梁一城怔了怔，“...恩？” “你问起了岳志明？你们认识？” 梁一城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他之前来剧团看演出了。” “那他为什么会要对付我？” 梁一城假装困得不行了，打着哈欠，说，“...没有...就是听到他们好像要整顿市里商界的风气...提醒你注意点。” 展森捏住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没招惹你？” 梁一城似是觉得好笑，“你以为谁都会喜欢我的啊？我就好看到那个程度？恩？” “恩。” 比全世界都好看，好看到让我发疯。 终于躲过了这一茬，梁一城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不是他不愿意说，也并不是不相信展森，只是现在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他自己完全可以解决，况且，如果这事儿被展森知道了，那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去把岳志明暴揍一顿，他又犟得不行，到时候肯定要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梁一城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此时只能沉默。 而展森，虽然说在感情方面不太灵光，但在别的方面，脑子却是一顶一得好使。梁一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跟展益提起岳志明，而那个岳志明，虽然说公众不知道，但他是听说过的，这家伙是个老gay了，以前还跟梁山市上流圈子一个富二代小孩搞出过不光彩的事。 不过，自从升了职之后，岳志明就收敛了许多。但是，展森完全没有理由去怀疑，只是看一次演出，他便会纠缠上梁一城，毕竟梁一城实在是太好看了。 ** 因着昨晚喝了不少酒的关系，第二天梁一城一直睡到了将近十一点。 展森早就已经不在了，床头放着一杯早就冷掉的水。 梁一城也没管凉不凉，直接闷头喝光了。 喝了之后又躺回被窝里，脑海里乱糟糟地浮现出昨晚的种种，展森的问话，还有位白吃惊的脸。 他摸出手机，打开一看，自早上开始，位白已经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 “你跟展森怎么回事？在一起了？卧槽啊！他追的你啊？天呐你也敢答应！” “跟他在一起好玩吗？” “喂！你到底醒了吗？不会被展森揍死了吧？！” “你可不要不知死活地粘他啊！我看他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梁一城不由地笑出声，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认真地回复。 “我追的他，勾|引了好多次才到手的。他脾气很好的，让往东绝对不往西，放心，我有把握治得住他。” 位白立刻回了个目瞪口呆的表情给他，“你真牛逼！！！”话虽这么说，这展森也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有本事让万年傲娇梁一城放下姿态主动勾|引，改天一定要仔细地研究研究他。 梁一城笑得不行，“你他妈先不要到处宣扬，改天咱们聚聚。” “好，正好我也交了个新男朋友，带给你见见。” 聊到这儿，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梁一城正准备下床去洗澡，位白又发了一条过来，“说真的，你俩谁上谁下？” 梁一城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心道，不都是我让着他。 他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回床上，没有回复。 ** 假期结束的那天，梁一城去和孙老师碰了面，打算盘点一下《民国戏子》这部剧的服装，给展森送回厂里去。 衣服不多，盘点也并不费劲，把东西装到后备箱，孙萌却开车往市区的方向去了。 梁一城一怔，“不去厂里？” 孙萌睁大了眼，“你不知道？他们搬迁啦，搬到市区了，改成工作室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梁一城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孙萌摸了摸脑袋，“恩...就这几天的事啊，展先生的助理通知我了，我看你们关系很不错的样子还以为他早就跟你说了呢，没有吗？” 梁一城哈哈一笑，“可能是吃饭时候说过吧...不记得了...”实际却是，展森根本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展森每天那么忙，这种小事估计连他自己不怎么放在心上。 两个人开着车，很快就到了孙萌所说的新地点。 工作室并没有在很繁华的路段，门面也装饰得简洁而沉静。 梁一城站在门前，仰头看着素洁的门头右下角那一行字：木一工作室。 孙老师摸着下巴点头，“名字倒是起得很有气质。” 进到店里面，孙老师和助理去归还衣服了，梁一城自己在里面四处转了转。 面积不算很大，看起来似是匆忙搬来的，许多装饰的细节还在处理中，不过已经能看出来，整体上还是以往展森所喜欢的那种风格，干净沉静，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像是秋天的落叶，又像是浮游在大海中的海豚，又像是夏日的黄昏。 梁一城四处看完，坐在沙发上给展森发了条消息。 “你的工作室装修得不错嘛。”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梁一城知道他许是工作忙，便也没有再等，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站在里面往马路对面看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斜对面，不就是展森的那家咖啡馆嘛。 他不由地笑起来，冲身后和助理说话的孙老师扬了扬手，说，“我去给您买杯咖啡。”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深冬时节，天空是一片淡淡的云灰色，道路两旁的树木依旧是光秃秃的，小胡同阴暗的角落里还残留着许久前堆下的积雪。 梁一城把脸藏进围巾里，低着脑袋快速穿过了人行道。 咖啡馆就在工作室的斜对面，他经过以往和展森聊过天的小胡同入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梁先生。” 他抬起头，戴着吧台围裙的小苏正蹲在巷口抽烟，此刻正对他招手。 “您怎么有空来了？” 小苏说着也递给他根儿烟，梁一城接了过来，但并没有要火，只笑着道，“我去对面的工作室办点事，顺便来看看。” 小苏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嘴角带着一丝坏笑，“老板他最近都没有来过，您现在完全就是家属啦？替他视察情况么？” 梁一城伸手敲她的脑袋，笑道，“别跟我贫了，去做两杯拿铁，那边等着要呢。” 小苏踩灭了烟头，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梁一城这边在吧台对面等咖啡的时候，公司里的展森正在跟张总开小会。 从他接手之后，公司的整体情况都在运作的轨道中，公司文化章程的重新建设也在一步一步进行着，线上输出和供应商入口的重建也已经接近尾声了。 月底，所有工作完成之后，就要进行第一次的试运作。 为此，产品经理和研发设计师已经连续加班加点忙了半个多月。 展氏集团的商场建设，从一开始走的就是奢侈华丽风，虽然初建设时投入成本较高，但效果却出奇地好。 但是现在，由于市场准入管理比较混乱，许多实际上低端的伪劣设计也混杂进来，造成展氏集团的商场失去了必要的辨识度。 也就是说品牌价值被拉低了。 虽然暂时来看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长远看，这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张总也发现了这个微小的变化，今儿就是来跟展森提一提。 展森点了点头，“我抽个时间去卖场看一看，您先着手找室内设计师和视觉设计师，”他说着看了看表，“我今天先去看看，明后天，您找到人，再让他们和我一起去看一次。” “好。”张总望了望窗外，似是在斟酌词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天宋他最近几天都没有来上班了。” “...您有什么建议？” “建议倒谈不上，我还是希望你们两兄弟能坐下来谈一谈，毕竟如果天宋执意要对付你，不管是对谁都没有好处，即便有一个人赢了，最后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受到伤害的还是集团。” “这个我明白。”展森淡淡地道。 张总叹了口气，“你明白就好，对了，你爸爸最近好了许多，你抽时间也去医院陪他做做复健吧。”说着起身，“我还有事，你就先忙吧。” 展森也跟着起身，把他送到门口，临分别，他低声说了句，“张伯，多谢您对我爸的照顾。” 不知因着他说的内容，还是他突然改了的称呼，张总愣了一下，而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说什么谢，我跟你爸是这么久的交情了。” 展森也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好像并没有什么温度，“也是，这公司的江山，是您和我爸一起打下来的。” 张总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 张总走了之后，展森返回到办公室，把门反锁上，站在沙发前盯住沙发座椅看了许久。 他的目光看似很平静，眸色却一点一点在加深。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掀起沙发垫，从深处的缝隙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电灯开关样的东西。 小型窃听器。 前几天，展森忽然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安插在张总身边的眼线，回来报告了一条很奇怪的消息，说是张总把他的一个研发设计师叫了过去，两人谈了一些关于线上端口试运作的话题。 而，这次小型的试运作，是展森计划的，除了他之外，只有研发小组和产品经理们知道。 被张总叫过去的那个研发设计师，也在这研发小组里面。 展森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依旧按照以前的计划，进行了那次小型的试运作，那个研发设计师也在这前线队伍里。 上线之后，一开始运作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就在正要通过半个小时测试期的时候，系统突然崩溃了。 这次试运作宣告失败。 屋内一排电脑前的几个研发设计师脸上都显出失望的神色，有一个甚至忍不住用拳头砸了一下键盘，骂道，“明明之前试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展森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每个人的表情，而后冷着脸回了办公室。 果然，过了不久，闻到风声的张总就前来安慰，说毕竟是第一次试运作，他之前又没接触过这些，能挺到将近测试期结束，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当时展森只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张总接着又提出了一个想法，建议他往别的方向走，还提出了具体的措施和将来发展的愿景。 展森看着他的脸，心里忽然明白过来。 这集团，是他和展益一起浴血奋斗打拼出来的，虽然他一直是副手，权力不及展益，但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展益不在，那么说话最有分量的，便是他了。 可现在，眼看展益进了医院，却二话不说，直接用自己的权力把展森弄了进来，又把代董事长的席位给了他。 张总心里现在一定恨极了吧。 ** 展森把玩着那个小型窃听器，思索良久，又把它放回了原位。 不管张总是和展天宋联了手要对付他，还是只是他自己咽不下那口气，想要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权力”，展森都不打算袖手旁观。 并不是说他觉得这公司原本就属于他，也并不是这公司的权力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只是，他当初愿意接手这公司，初衷，便是因为梁一城。 为了让梁一城不再受展天宋的纠缠，为让自己有能力，能够撑得起这一切，让两个人不受打扰得在一起。 所以，为了这初衷，他也要扫清面前所有的障碍。 而现在，展天宋在公司对付他还来不及，自然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招惹梁一城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了。 ## 小苏在吧台做咖啡的时候，梁一城一直在吧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眼睛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展森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梁一城愣了一下，而后清了清嗓子，语带笑意接起来，“喂，不忙了？” “嗯，你在工作室？” “跟孙老师来还衣服，顺便来咖啡店蹭杯咖啡。”梁一城笑道，“孙老师说，你工作室的名字很有气质。” 展森沉默了片刻，说，“......是你和我。” “嗯？” “木一。” 说完这句话，展森本以为梁一城可能会笑，可梁一城却静默了半晌，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展森心里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说，“要我去找你吗？现在。” “突然说什么傻话。”梁一城似是觉得好笑，可话音落地，他自己也怔了一下，“......午饭时候我去找你吧，怎么样？” “好，我现在订餐厅。” # 刚过12点，梁一城就准时出现在了展森的办公室门口。 be说展总在和人开会。 梁一城便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了。 不大一会儿，办公室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ol气质的男男女女，个个都是精英模样，干净利索，妆容精致。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什么专业的多话题，完全没有注意到梁一城。 be重新把关上门打开，说，“梁先生，请进吧。” 第41章 梁一城推门进去的时候，展森正在收拾刚刚开会而散落在桌子上的文件。 收拾到一半，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而后迅速把手下面那张纸团起来，塞进了一旁的碎纸机。 梁一城走到窗前望了望窗外，“饿了吗？” “有点。”展森说着拿起手机，“餐厅就在附近，走过去？” “好啊。” 展氏集团的大厦在繁华的cbd中心，周围是一片直插云霄的高楼，正是中午时分，巨大的玻璃墙面反射着冬日刺眼的暖阳。 人行道上有不少结伴而行的商业精英模样的人，都是西装革履，说笑着，看样子是去附近的餐厅吃午饭。 在这巨大而荒芜的繁华和热闹中，展森和梁一城显得有些突兀。 两个人并排走着，离得很近，却并没有交谈。展森穿着黑色的大衣，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眸色幽暗，在这幽暗中，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浑身都散发着冷漠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梁一城却不一样，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薄款羽绒服，也许是职业演员出身的缘故，看起来姿态很高，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的多意味，可他这样却不显得冷漠，眼眸是多情的，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和他亲近。 两人走了将近百米，转了个弯，就到了展森预定的餐厅。 工作日中午时分，大厅里几乎每个座位都满了。展森报了名字，侍应生领着两人去了较僻静处的一个双人座位。 等餐的时候，梁一城一直没说话，只拿手指摩挲着唇角，他有点莫名的焦躁，此时突然特别想抽根儿烟。 展森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按着屏幕，不知道是在给谁发消息。 梁一城眸色莫名地盯了他一阵，说，“我去趟洗手间。”说完也不等回答，直接起身离开了。展森从手机上抬起脸来，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影转了个弯，看不见了，他才招了侍应生过来守着桌子，而后起身跟了过去。 梁一城却是根本没有进洗手间，而是径直从洗门前走了过去，顺着走廊来到了安全楼梯里面。 他的脚步很轻，连声控开关都没有惊动，楼道里一片漆黑。 他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就像是脱力似的，倚在了墙上。 这里是走廊的尽头，楼层又高，安全楼梯根本没有人使用。于是周围静悄悄的，似是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展森靠在安全门外，默默听着他呼出烟雾时发出的模糊声响。 半晌，里面传来手机来电的响动。展森听到梁一城掏出手机时衣料发出的沙沙声，手机铃声持续响了很久，展森莫名地有些心焦。 梁一城盯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盯了许久，终于闭了闭眼，接了起来。 接通之后他并没有说话，那边是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低音，“小梁吗？我是岳志明。” 梁一城轻轻笑起来，只是这笑容绵里带针，“岳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觉得午饭也变得难吃了许多。”岳志明这话说的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戏谑，而是一种满含着情愫的低喃，就像是他真的很思念很思念他，于是觉得茶饭也索然无味起来了。 “那我建议您换个厨子。”梁一城冷冷一笑。 本是噎人的一句话，可岳志明毕竟不是常人，有着常人所不及的脸皮厚度，他笑了笑，“不如你给我推荐个新厨子好了，按照你的口味来选。” 梁一城沉默了半晌，紧接着突然笑了起来，“你现在，是要我脚踏两只船，还是要我直接和展森分手？” 安全门的展森，听到这话瞬间浑身都绷紧了，他屏住呼吸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破门而入的冲动。 “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那你是逗我玩儿呢？觉得我害怕你下黑手的样子很好玩是吗？” “......我只是叹息，为什么我晚了一步。” 梁一城没有接话，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懂，不懂岳志明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如果真的是喜欢他的脸，那也没有必要来这招，时不时打个电话，时不时制造个偶遇来个英雄救美。当他是没恋爱过的毛头小子吗？如果不是喜欢，那难道是因为平日里的生活太过乏味，所以想要拿他取乐？ “我当然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的。”岳志明叹息一声，“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听了这话，梁一城都气笑了。“你还真是……” 合着这位岳先生，还真是个“骨骼清奇”的人，看上了人家就仗着权势来威胁来骚扰还不够，还想要对方也喜欢他，这是顺风顺水惯了，还是真的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又无权无势所以不敢造次？ “你不要觉得有压力，我也并没有想要仗着自己的地位对你不力，就这样，我想约你的时候，你愿意见我就可以。”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的宽容大度了？”梁一城讥讽道。 岳志明沉默了片刻，道，“…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梁一城笑了一声，“有时间也不会见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又气又恨，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如果岳志明是个流氓性子，那还好办，他可以直接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和他拼到底，可岳志明却是这样，看似没有强迫，看似没有威胁，软绵绵地说些情话，搞得梁一城甩也甩不掉，愈发地心烦意乱。 安全门外的展森，这个时候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 梁一城回到座位的时候，侍应生刚刚上了菜，展森正在开酒，抬眼看到他，问了句，“怎么这么久？” “哦，顺便抽了根儿烟。” 他说着把酒杯递了过来，展森给他倒了一杯，而后视线就锁在了他的手背上。 “手怎么回事？” 他的手背骨节处红彤彤的，正往外渗血，都说十指连心，这景象看起来都觉得疼。 似是被他的视线刺到一样，梁一城蓦地收回手，笑着说，“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展森把他的手捉回来，手指在他骨节处摩挲着，深深地看住他的眼，“以后小心点。” 梁一城似是觉得好笑，“这么大成年人了，这点伤算什么。” 整个吃饭期间，展森一句话都没说。 梁一城也似是有心事，吃完饭，便道，“我还要回剧院，就直接走了。” “恩。”展森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梁一城停下脚步，笑道，“送什么，我自己开车去，晚上开车回来。” 展森沉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扶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上来，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可梁一城却是吓得不轻。 这里是餐厅的大堂，来来往往都是人，可展森竟然一点都不避讳。 梁一城皱起眉头，“发什么疯啊你？” 展森没有说话，拉住他的手往外走。 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像他们一样吃完午饭回写字楼工作的公司职员，两个人一前一后，手拉着手，自然是惹了不少的注意力。 甚至有人睁大了眼，侧头对同伴说，“这是在拍戏吗？两个人都好好看啊。” 梁一城觉得展森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可具体哪里不正常又说不上来。被人这样注视着有些不舒服，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可展森的手却是握得更紧了。 梁一城紧走几步，和他并了肩，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 两个人一起走到集团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梁一城的车停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 展森又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声说，“你今晚来接我下班。” “你的车呢？” “…不想开。” 梁一城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看到周围没人，这才凑上去回吻了他一下，低笑着，“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好啦，那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展森站在原地看着，直到他的车子开出了出口，这才转身上了电梯。 电梯宽大而明亮，四周厢壁明晃晃地映出他修长的身影和他紧绷的侧脸。 他的薄唇紧抿着，鼻梁的线条完美得像是一副严丝合缝地按照最美比例制作而成的，而那双眼睛，却是幽深得没有一丝光亮。 岳志明。 真该死。 ** 公司新的章程已经重修了一遍，展森最后过了一眼，就交给了法务部部长和行政部部长，让他们同时，以董事长的名义传达下去，并即可开始实施。 而张总安装的窃听器依旧在沙发垫的缝隙下。 展森并没有刻意去动，甚至传达一些重要消息的时候，也完全没有避讳。只不过，这些所谓的重要消息，真假掺半，他倒要看看，张总会做到什么程度。 展天宋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班了。 之前，他利用几个产品经理来给展森难堪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举动了。公司里他的那些爪牙看起来也都规规矩矩的。 可展森知道，他正在策划着什么。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这一整个下午，展森都没有离开办公室，但是却办了很多事情。 他打电话给了以前一个旧友。 说是旧友，其实只能算是打友。 旁人也许都有三两个酒友或炮｜友之类的朋友，而展森却是在酒吧打架打出了不少朋友。 一开始是展天宋来找他的麻烦，他以一打四，吸引了梁山市几个经常混迹在酒吧的地头蛇的注意力。 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不过，这些混迹在社会边缘的人物，和社会上商界里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不搞油嘴滑舌和无聊的文字太极游戏，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干脆利索又潇洒豪气。 除了喝酒，平日里也从不多话。 这倒是很符合展森的喜好。 于是渐渐接触下来，展森和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虽然话都很少，但展森对他们是有欣赏之情的。 而那些地头蛇，都知道展森有着微妙的社会地位，也有自己的产业，是一个成功人士；但是这位成功人士却和其他那些弥漫着铜臭之气的商业人士不同，他的身上有种遗世独立的侠客气质。这倒是很符合这些中二病晚期的地头蛇们对于自己的认知。 于是，就像是混迹于不同世界的同一次元的人士之间陡然接通了电波一样，展森在他们眼中俨然成了某种“战胜这操蛋的世界的英雄”般的存在。 展森打电话给了一个人称三哥的男人，问他最近手头有没有人能给用用。 三哥当时正在喝酒，一拍大腿，笑道，“难得森哥需要，人当然有！你几时需要？做什么用？三哥我给你挑一挑！” 展森在办公椅上坐着，转了个圈，面向了巨大的落地窗。 午后的日光映在对面宽大的玻璃墙幕上，反射着刺眼而又温暖的光芒。 展森眯起眼，笑着道，“办事利索头脑机灵的，想打听打听最近岳志明在干些什么。” 他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而后听到那边的嘈杂声不见了，三哥似是离开了包厢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早说，姓岳的那家伙啊，最近惹上麻烦了，他以前不是有个竞争对手嘛，被他弄进了牢子里，然后现在眼看即将刑满释放了，就想要找他算算账，我跟二哥商量了下，准备搭把手，早就看那姓岳的不顺眼了。” 展森嗯了一声，说，“明天吧，你抽个时间，我们见一见，具体商量一下对策。” 三哥说了声，“成，三哥别的不敢说，就是时间多的是，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来，还是酒吧隔壁的地下台球厅，我明儿等着你。” “好。” 展森正准备挂电话，那边三哥突然笑了笑，问，“不过森哥，他怎么招惹你了？” “……他打我男朋友的主意。” “嗬！森哥你都有对象啦？！改天领来给我们瞧瞧啊！”三哥抓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地突出。 虽然三哥这群人在梁山市边缘地带是很有分量的地头蛇，但是展森也并没有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很清楚，要想打败岳志明这样的人，只有暴力是不够的。 还要有头脑，有证据，另外还要有足以镇得住他的社会地位。 ** 下午六点钟，梁一城给他打了电话，“我忙完了，现在去接你？” “好，我等你。” 说这话的时候，展森正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体修长而又挺拔。 “在办公室里不要出来，我去里面找你。”梁一城低笑着，不知道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在等梁一城过来的期间，展森手下研发小组的小组长敲了他办公室的门。 小组长进来之后直接把一个u盘放在了他办公桌上，道，“这是您要我调查的东西。” 展森意味莫名地看了眼沙发，道，“好，你先下班吧，明天我找你聊。” 小组长也没再多说，微微点了个头便出去了。 梁一城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展森站在窗前，夕阳从西边斜刺过来，映在他的身上，一半阴影，一半明黄。 他回过身来，“…..想去哪儿吃饭？” 梁一城意味莫名地笑着贴上来，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唇，道，“回家吧，好久没吃你做的晚饭了。” “好。”展森揽着他的腰，把他整个抱在怀里，鼻尖抵在他发端深深吸了一口气。 梁一城在他胸口戳了戳，低笑着，“我想在这里…”后半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沙哑的质感。 “…嗯？” 梁一城咬着他的耳朵，话语里带着勾人的笑意，“想不想在这里做一次？”办公室y，想来就很刺激，可惜以前从未试过。 如果是展森的话，光是想想，梁一城就觉得简直受不了，浑身要烧起来一样。 听了他的话，展森心里瞬间猛地一跳，耳根立时就红了。 他极力克制住变了节奏的呼吸，艰难地道，“…改天吧。”沙发里还有窃听器，绝对不能让梁一城那个样子的喘｜息和呻｜吟被别人听到。 梁一城的脸色变了变，却终究笑了出来。 他扯了扯展森的耳朵，嗤笑一声，“逗你呢，这么紧张？” 展森却是攥紧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地去往专用电梯的方向。 梁一城心里是觉得有些别扭的。刚才自己的那个模样，简直像是求欢了。 他以往可从未做过这等事，别人向他求，还要看他有没有心情有没有兴致，可到了展森这里却是一切都反转了。 他放低了姿态主动勾引，那男人却说，改天吧。 这种事也能改天呢吗？梁一城腹诽，有兴致就做，没兴致就说没兴致好了，还说什么改天，是给他个台阶下吗？ 他梁一城可从没接过这等台阶。 到了车前，展森自觉给梁一城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而后去坐了驾驶座。 等着他发动车子的时间，梁一城拧着眉头望向窗外。 简直是烦死了。这木头为什么这么不懂情趣？ 正这么心烦意乱地想着，却感觉到耳后有温热的呼吸贴了上来。 扑来而来的便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伴随着那人熟悉的体温，梁一城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却是绷紧了身体，出口声音清清冷冷的，“我现在没兴致。” 展森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而后他慢慢坐直了身体，低声说了句，“抱歉。” 梁一城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并不打算理他。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展森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眉宇间却是积聚着某种莫名的阴郁之气。 梁一城悄悄地侧眼看他的眉头，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刚才在办公室，这家伙也许是害羞了吧？毕竟对于他这种性经验少得可怜的人来说，办公室这种地点应该也是太过刺激了。 这么想来，自己好像是展森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性经验对象..... 思及此，梁一城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满足。 这个在他面前时而害羞，时而阴沉，又时不时表现出孩子气一面的高大男人，从头到脚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 到了家里的时候，梁一城心里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可他面儿上却是没表现出什么，直接脱了外套，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往浴室走，说，“我先洗澡了。” 展森默默地把他扔到地毯上的外套捡起来，而后去了卧室里面的小浴室。 梁一城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展森正靠在浴室门口的大理石台上，，手里拿着毛巾。 和以往许多次一样，二话不说直接把毛巾覆在他头顶，而后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两腿中间，默默地给他擦头发。 梁一城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他低眼瞅着展森那隔着一层白t隐隐可见的腹肌，低声道，“你今天是没有兴致吗？” “…嗯？” 梁一城拿开头顶的毛巾，眼眸波光流转，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今天你不想做？” “想。” 这次倒回答得迅速而干脆利落。 梁一城笑道，“那刚才在办公室，你是害羞了吗？” 展森低下了眼，没有说话。 害羞自然是有的，可是相较于害羞，他自然是更想做，想多多尝试不同的姿势的心理，实际上他比梁一城还要强烈许多，只不过相较于梁一城的出言勾引，他更是倾向于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可办公室里被人安装了窃听器这种事，没有必要让梁一城知道。展森心里这么想。 这是一些他能够摆平而且只能由他摆平的事，梁一城只要开心生活就好了，不管是展天宋也罢，张总也罢，抑或者是岳志明也罢，他都会一一摆平。 梁一城抚摸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在我面前，没有必要害羞，只要坦诚地做你自己就好了，表现出你的感觉，这样我也会被你影响，会提升性生活质量的，你明白吗？” 展森本来放在他后腰上的手，滑到了他屁股上。 “现在我想做。”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展森那句话说出口之后，梁一城就笑了笑，这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像是勾引，又像是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哦？” 客厅顶上巨大华丽的吊灯散发着晶莹的光芒，梁一城多情的眉眼在这泛白的光芒下，竟显出某种冷淡的意味。 展森的心脏像是被这景象刺了一下，他眯起眼，扣住他的后腰把他摁到怀里，强硬又霸道地吻了上去。 从浴室门口一路纠缠到卧室。 今天的梁一城和以往有些不同。 以往他虽然也说不上主动，可动作间，眉眼间，总是在若有若无地勾引他。 可今天他却是皱着眉头，好像只是在承受。 展森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心里顿时席卷过一阵铺天盖地的不安和惊慌。他早就明白，梁一城对他，或许一直都是那种玩玩儿的心态。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觉得他有趣，没有怎么费力气，便把他弄到了手，到手之后也只是随心所欲地相处着，保不齐哪天，就会分开。 仔细算一算，两人相处也有三四个月了。 难道到了梁一城觉得腻的时候了？ 思及此，展森心里蓦地一紧，眼眸闪过一丝阴霾，动作也变得粗鲁了许多。 梁一城被他弄得有些痛了，蹙眉捶他的肩，咬牙道，“你轻点！” 展森却有点难以自控，他的心里被那不安和惊慌煎熬着，头脑发热，眼神也渐渐阴鸷起来。亲吻如同啃噬一般，火热的手掌大面积地重重地在梁一城身上游走，顶弄的动作也蛮横而又霸道。 梁一城被他弄得几乎有点难以招架，他腾出手来抚上他的头发，喘|息着，“你...你怎么了...” 展森却像是听不见一样，一边细碎地吻他的脸颊和耳朵，一边低声唤他，“...城城...”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挣扎。那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梁一城耳侧，梁一城抱紧了他汗湿的脊背，艰难地应道，“我...我在啊...”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展森的手机铃声忽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一开始谁都没有去理会。 可响了几声之后，展森像是忽然找回了一丝理智。他停下动作，撑起身体望向床头桌子上一闪一闪的手机屏幕。 梁一城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会分神，心里凉凉地笑了一声，推了推他，说，“接啊。” 他本以为，以展森那种一点就着的性子，这种紧要关头，肯定会抱着即使抛弃全世界，也要把这一次做完的心态。虽然面儿上他看似“大度”地让他去接，可他心里清楚，展森应该是不会接的。 他这么想着，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展森从他身体里抽了出来，而后一边拿起手机按了接通，一边套上了裤子。 展森开门去了客厅，顺手拿了烟和打火机。 梁一城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忽然觉得周身席卷过一阵寒风一般冷了起来。 刚刚还火热的几乎要融化的部位，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一丝快感了，甚至隐隐泛起了痛感。 怪不得。 梁一城笑了笑，刚才展森那么大力，他竟然会觉得快|感大于痛感，真是疯了。 现在这样感觉到疼，才是正常的吧。 展森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点了根儿烟。 电话那头是张总，压低了声音，说，“天宋他最近有动作。” 展森皱起眉，“他不是都没来上班么？” 张总叹息一声，“你呀，都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老实么，董事会有人给我报信，说是他在搞一个什么系统。” 展森沉默了片刻，而后恍然大悟地说，“...难不成他知道我不久之后要全线改造现在的线上输出端口？” “...可能就是针对这个的，你要小心提防。” “恩，上线运营那天，我会派人做好反侦察。”展森看着巨大的落地窗面上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子。 他光裸的上身锁骨处，隐隐能看到红红的痕迹，那是刚才梁一城咬的。 “好，需要人手的话你就告诉我，是定在下周二凌晨吗？” “恩。”展森深深吸了口烟，修长的手指在梁一城留下的吻痕处摩挲着，动作温柔又缱绻，像是在抚摸梁一城的唇角。 “是在公司研发小组的办公室？我那天陪你守着吧，如果有个万一也好有个商量。” 展森笑了笑，“好，多谢您了。” 这个话题算是完了，张总又说起了展益的事。 说他们以前一起打拼的时候如何如何兄弟情深，展森默默地听着，听完了便笑了一下，这笑声听起来有某种对长辈的尊敬，“张伯，这次如果能斗得过展天宋，我一定给您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位置。” 电话那头的张总愣了一下，而后便笑了起来，“森森，你真是比天宋强太多了，你就放心好好打拼，其他的有我帮你撑着。” 展森默默地听着，不经意间抬头看向落地窗的时候，就看到了里面梁一城的影子。 梁一城裹着一条毯子，经过他的身后，去了浴室。 温暖的水流慢慢从上而下，梁一城这才觉得好些了。 他闭上眼，模模糊糊地想起自遇到展森之后发生的这一切。 展森是喜欢他的，这毫无疑问。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这自信的来源就是他好看到极致的脸蛋儿，还有那修长劲瘦的身体。 从外表上来说，他真的无可挑剔。 要不然展森也不会那么快就被他勾引得上了钩。他现在还能依稀记得，当初展森第一次去看他的演出时，在台下望着他时，那不加掩饰的火热的眼眸。 思及此，梁一城心里隐隐有些得意。 可这种*上的吸引终归是会很快厌倦的，特别是，他自己这种浪|荡的性子，是保守如处子般的展森最厌恶的。 两人初相识时，展森就不止一次地对他这种作风表现出过讥讽。 他本以为，以他的脸蛋儿和技术，至少能勾得住展森个一年半载的，可现在，才三个多月，从深秋到深冬，到即将开春而已，展森最近已经很明显对他有些心不在焉了。 刚在一起时那种即使一个吻都小心翼翼的虔诚不见了，甚至对床事也不怎么上心了。 梁一城自嘲似的兀自笑了一声，自己对那家伙真是在乎过头了。展森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多得是排队等着上他的床的人。他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床伴。 而且，如果真的要掰，他一定要在展森彻底厌倦之前先提出分手。从1被生生压成0已经够丢脸了，如果被压之后再被甩，那他简直不要活了。 ** 转天是周末，展天宋在市中心一家豪华的夜店包厢里，怀里搂着一个水灵的男孩，嘴里嚼着口香糖，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闪烁的手机屏幕。 来显是张总。 自展森接手公司以来，张总就一直在试图联系他，一开始他还以为，张总是为了打探消息，可渐渐联系的次数多了，他就回过味儿来了，这张总，看起来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展森，虽然嘴上说着想要把他扶上位，可展天宋自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知道他并未安好心。 背地里两边讨好，实际上只是想看着他兄弟俩斗个两败俱伤，而后来个渔翁得利吧。 展天宋冷笑一声，吐了口香糖，就着怀里男孩的手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这才接了电话，闲闲地道，“张总啊？这大好的夜色，您不忙着钻情人的被窝，找我什么事儿啊？” 包厢里相当嘈杂，他说话的时候不由地提高了音量。而一直站在他身侧的一个小跟班，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偷听他说话。 那边的张总没有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给你的人手，你安排的怎么样了？下周二凌晨的事，你可别忘了。” “怎么能忘，展森那兔崽子不是要上新的端口了嘛。”展天宋说着，还一边调戏着怀里的小男孩，低笑着，“亲哥哥一下。” 听到这动静儿，那边的张总沉默了一下，而后说，“...我记得你说过，梁山剧团的那个梁一城，长得很是不错。” 展天宋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儿，愣了一下，笑道，“这您都知道？怎么？我还不知道您好这口了？” “不是我，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我听说他现在跟展森在一起呢。” “是喜欢，可我打不过展森啊。”展天宋皱起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说实话，他虽然是挺喜欢梁一城，可也就仅限于喜欢那皮相的程度了，那种高傲又拧巴的性子，他消受不来。 他喜欢乖巧听话的。 可即使如此，如果能打败展森之后，当着他的面上了梁一城，想必会是相当美妙的体验。 那次他在家门口纠缠梁一城被展森看到之后，展森那暴怒的模样，简直是有趣极了。 展天宋阴恻恻的笑起来，道，“张总，您有办法把梁一城给我弄来？” 张总意味莫名的笑，“如果能打败展森，把展氏集团弄到手，想要一个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展天宋摩挲着下巴，思索着张总的话。 说实在的，以现在这种情况，展森有展益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最有利的条件。 这个时候，如果展天宋选择跟张总联手，那不管怎么说，也许状况不会变好，但也不可能更坏了，毕竟他知道自己条件有限，没有展益的支持，他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展天宋摩挲着怀里男孩滑嫩的脸蛋儿，沉默半晌，终于出声，说，“好啊，有了张总我就不信还斗不过一个私生子了！” 那边的张总哈哈一笑，道，“你能打起精神来，就再好不过了，我和你爸那么多年的交情，又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是不愿意看着你们的家产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子抢了去。” 展天宋心里冷笑一声，想，你这混蛋老头子，表面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心里这么想，他面儿上却笑了笑，道，“张伯，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喝一杯啊！” “改天吧，等你把周二凌晨的那场硬仗打赢了，到时候我给你庆祝庆祝。” 两人挂了电话，前一秒还笑着的展天宋，立时就变了脸，眼眸凶光毕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死老头子！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 而他身旁的那个不起眼的小跟班儿，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身挤到人群中，一转眼又从人群的那头挤出去，离开包厢，到了和洗手间反方向的拐角处，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接到电话的时候，展森正在和三哥约好的那家地下台球厅里。 里面空间很大，从入口处打眼望去，里面至少平面排开着有十几张台球桌。 靠右边墙壁的一侧，有一个大吧台，吧台四周摆着几张沙发，虽然这地方看起来不怎么高级，但那几张沙发却很不一样，不像是随手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倒像是从某个落魄的贵族人家扫荡过来的高级货。 软度适中，又赏心悦目。 靠近沙发的那几张台球桌旁，围着不少人。半空中烟雾缭绕，时不时从这烟雾中传出一阵男人粗鲁的骂声和笑声。 头顶的白炽灯像是有些年头了，灯光有些昏暗。 展森就在吧台旁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接起电话之后只皱着眉头嗯了几声，而后说了句，“继续盯着。”便挂断了。 三哥从那一堆男人里挤出来，坐在展森一旁的高脚椅上，点了支烟，笑嘻嘻地道，“森哥，你那对象，什么时候领来给我们瞧瞧呗。” 展森掀起眼皮瞅他，“先谈正事。” 三哥眉头一蹙，点了点头，“...那你有什么打算？” “你们能做到哪一步？跟踪？窃听？” “这些都没问题，关键就是要想彻底扳倒他，必须要有他贪|污腐|败或者私生活不检点的证据，想要这些，得派人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 “目前有人选吗？” 听到这话，三哥脸上显出一丝坏笑，“姓岳的喜欢男人，所以和我们合作的那位，最近正到处找好看又机灵的男孩呢。” 展森单手撑着额头，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三哥看着他的脸色，忽而想起来，他就是因为岳志明打他男友的主意，才走这一步的。 展森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越是这样的人，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就越是执着。能够激得他起了杀意，想必他一定很在乎那位所谓的男友。 三哥给展森点了支烟，低声道，“森哥，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跟你说，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也立刻告诉我，我差人给你办。” 展森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沉默的时候，展森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三哥偷偷瞄了一眼屏幕，发现来显是“城城”。 接通之后，展森的眸色也柔和了许多，那边似是问他在哪儿，他低声答道，“我在酒吧附近。” 听这动静儿，三哥坏笑着想，哟，这是查岗来啦，于是吹了个口哨，刻意提高了音量，道，“森哥！把你男朋友领来给我们大伙瞧瞧啊！可不能藏着掖着！” 说着，还一边悄悄地示意手下几个小弟也跟着起哄。 展森皱起眉头，并不打算理会。可电话那头的梁一城听到这动静，沉默了几秒，问，“你跟谁在一起？” “...道儿上的几个朋友。” 梁一城小小地吃了一惊，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些，没想到他竟然和这些人也有关系。不过稍一细想，便也明白过来。展森会和这些人要好，想来也不奇怪，他整夜混在酒吧的这些年，自然也听到过不少风声，说梁山市的这些地头蛇，不是那种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一般小混混，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和处事规矩，倒带了一些古时候行走江湖的侠客气质。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展森会和他们熟悉起来，也就不奇怪了。 梁一城轻轻地笑了笑，“他们是想见我？” “...恩。”展森皱着眉头，“不过不用在意，你先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去了。” “我倒是也想见见。”梁一城语带笑意的说，“具体位置在哪儿？” 展森沉默了几秒，道，“和酒吧隔了一条胡同，我去外面接你。” 展森的心理有些复杂，他自然是想要把梁一城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可另一方面，梁一城的那张脸和那副身材，保不齐就又被人惦记上了。 梁一城倒是没想到这些，他就只是单纯地想要见一见，想要知道和展森交往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朋友。 梁一城是直接从剧院过来的，剧院在老城区的中央，离这里还有不近的距离。 台球厅里的一帮人等了许久，打了三四局，这才看到展森接了电话，而后就起身出去了。 三哥嘘了一声，对着自己身旁的小弟挤眉弄眼，“森哥这是把人捧心尖儿上了，又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这么好找的地方还要出去接。” 梁一城锁了车，一回身，就看到展森就站在三五步远的地方，抽着烟，眯眼看着他。 这里在酒吧后巷的对面，不远处是一片破旧的居民区，路灯也年久失修，如风中残烛般影影绰绰。 展森的表情在这昏暗中有些看不清楚。 梁一城站在车边没动，摩挲着车钥匙，眉眼含春地笑道，“这是哪家的帅哥，要劫财，还是劫色啊？” 展森慢慢走过来，已经走到他跟前儿了，却还是往前贴，梁一城不得不后退一步，贴在了车身上。 展森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道，“你整个人，我都想要。” 梁一城的心跳漏了半拍，心里模模糊糊地想，他或许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只想到这里，大脑就断了线，因为展森霸道地吻了上来，一手撑在他头顶，一手扣着他的后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吻了许久，梁一城把展森推开，舔了舔唇，笑道，“待会儿还要见人，肿了怎么办？” 展森像是还没有缓过来，只拿那双深邃的眼眸盯住他。 两人并肩沿着又窄又陡的楼梯下了地下室。 台球厅里本来闹哄哄的人群，在他们俩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一城只觉得十几双眼睛刷地扫到了自己身上和脸上，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像是以前任何一次他在台上演出时的感觉一样。 不过又稍稍有些不一样，这些目光并不是带着纯欣赏演出的目的的，而是带着许许多多打探和惊艳的意味。 一直到两个人坐在吧台旁的沙发上，以三哥为首的十几个人才找回声音。三哥急忙给倒了杯酒递到跟前儿，说话都有点哆嗦，“这...这就是嫂...诶不对...”说着自己讪笑起来，“这...都不知道叫什么好了。” 梁一城接了酒杯，意思性地抿了一口，而后就放回了桌子上，点了支烟，笑着道，“叫我小梁就行。” 他和这里的气氛很格格不入，脸蛋儿漂亮得过分，薄唇红润，像是泛着水光，眼眸明亮又多情，睫毛又密又长，他微微眯眼笑起来的时候，三哥脑袋里一道闪电闪过，这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了，红颜祸水的意思。 梁一城浑身上下除了脸之外，只有细白的手和脖颈露在外面。他下午代表剧团出席了一个采访，此刻身上还穿着修身的黑西服，打着一条细细的领带。 虽然美得过分，但并不显出一丝一毫的阴柔气息，而给人以某种尖锐的侵略感。 展森的手臂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三哥本来是抱着调戏一番的心态，才起哄让展森把人弄来瞧瞧的，可此刻默默地看着沙发上的梁一城，他忽然生出一种搞不好要被这人调戏的感觉，于是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讪笑着挪到了台球桌旁。 梁一城侧头看向展森，笑道，“你这些朋友挺有意思。” “...恩？” “不是他们想见我的吗？怎么我来了，又没人跟我说话？”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展森抽着烟，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三哥那群人，只见里面十个有八个，正小心翼翼地拿眼睛往这边瞟，很明显都是在看梁一城。 看完了还咂着嘴感叹，即使听不清楚那具体的内容，想也知道他们说得大概是些什么。 于是展森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薄唇紧抿着，眸色中闪过一丝狠辣的锐利。 梁一城偏过头来看他，视线盯着他线条优美流畅的鼻梁看了许久，不由地有点想凑上去亲他。 他向来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这么想，他便也立刻凑了上去，不过他顾忌着展森脸皮薄，顺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本杂志挡在两人脸前，这才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鼻尖。 感受到他的动作，展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就看到梁一城正坏笑着看他，“你这么好看，忍不住想亲你。” 于是展森的眸色瞬间就软了，就像是正绷紧了神经守护自己地盘的小狗，突然被主人顺了毛一般，心里也柔和起来。 他的呼吸隐隐变了节奏，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梁一城略微睁大了眼，“这么快？”这也才坐了不到十分钟吧？真的合适么？ 展森却似是已经等不及了，拉起他的手起了身。 不远处一直往这边瞄的三哥，这个时候看到两人的动作便小跑着过来，笑道，“这就要走了？” 展森简短地嗯了一声。 梁一城却笑了笑，说，“森森他明天还有事，要早点休息，我改天再来和你们玩。” 因着工作性质和性向的关系，他所接触到的，除了工作方面的人之外，便就是gay圈的那一帮人了，那个圈子里基本都是位白那种性子的，撒气泼来估计连市井女人都要惧怕三分，还从没接触过梁山市地头蛇这种类型的男人。 而且，单从表面看起来，这些人的性格和展森有某些相像之处，大概是都保有某种天然的纯真吧。 听了梁一城的话，三哥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下次你提前打招呼，我们好好招待。” 临走前，展森回头看了三哥一眼，说，“...有动静立刻联系我。” “明白。” 到了车里，梁一城还在疑惑，刚才展森跟三哥说的是什么，展森却已经倾身压了上来。 有些压抑的急躁，梁一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起了兴致，但也没有反抗，只不过有点不专心，也没怎么回吻。 展森压着他亲了一会儿，就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了，于是心里瞬间像被针扎似的，细微却尖锐地疼了一下。 刚刚才缓和下来的眸色，此刻又从深处蔓延出一丝阴暗，他咬着梁一城的耳朵，低声道，“...想什么呢？” 梁一城怔了一下，而后安慰性地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没有...回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了，路上车子不多，而且都像是飙车似的，一个一个开得飞快。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梁一城一直望着车窗外的霓虹和一闪而过的路灯。直到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梁一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看到来显的那一刹那，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他没有存那个号码，但这几天以来，他已经被这个号码骚扰了好多次，已经烂熟于心了。 他先按了静音，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挂断。 正兀自失神，展森偏头看他，“谁？怎么不接？” 梁一城毫无由来地打了个哆嗦，而后勉强笑了笑，“看起来像是骚扰电话。”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不过这个时间点，骗子们应该也已经下班了吧？ 展森心里这么想了，但是他没有问。 打电话来的，应该是岳志明吧。 展森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不明白，遇到这种事，梁一城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只字不提。 如果梁一城是对岳志明有意思，那应该会立刻提分手才对，可如果对那人没那方面的意思，这样被骚扰，难道不应该把事实告诉他，然后两人一起想办法解决吗？ 他一直等着梁一城开口说，可眼看着梁一城却是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和他亲热的时候偶尔会心不在焉之外。 * 回到家里，展森洗了澡直接去了书房，似是还有事情要忙。 梁一城洗了澡之后在卧室躺了好一会儿，翻来覆去却总是觉得有点不安。 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展森的情绪有些不对，虽然以往这木头也总是没什么表情，可不管是在哪里，总会时不时抬眼看他，而今天，自从进了家门，展森似是都没瞅过他一眼。 梁一城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的夜景发了会儿呆，而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头发，转身去向了书房。 还是要和展森谈一谈吧，虽然他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到底要谈些什么。 书房里的展森听到敲门声，便说了句，“进来。” 梁一城进来之后，展森也没抬眼，只说，“你还不睡吗？” 梁一城没有回答，在办公桌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了。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展森才抬起眼，“...有事？”他的眸色幽深得有点不正常。梁一城完全迷惑了，他隐隐觉得有点奇怪，可具体又说不上来，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心里这样翻江倒海，面儿上他却笑了笑，“...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吗？” 展森只觉得他这样笑起来的模样，刺眼得很。他总是这样，永远都那么潇洒，似是什么都能一笑而过。 明明自己被岳志明纠缠着，却还若无其事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展森没有立刻回答，他合上电脑，点了支烟，这才摇了摇头，“没事。” 他这样说，梁一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合适，沉默半晌，展颜一笑，道，“那我就先去睡觉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精神便有些不集中，垂着眼走到书房门口，想要推门，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展森已经从背后贴了上来，单手撑在门框上，居高临下把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 这种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感，让梁一城的脊背泛起一阵颤栗。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伴随着展森身上一种特殊的味道，隐隐有种淡淡的香味，这味道是他很喜欢的，以往每次和展森拥抱的时候，他都会贪婪地深深地吸气。 展森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低声说，“...城城...” 展森以前从未这么亲昵地唤过他，梁一城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紧接着便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满溢的幸福感。 他嗯了一声，说，“怎么了？” 展森在他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声音颇有些沙哑，“...我很喜欢你。” 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梁一城动了动喉咙，极力克制住回身抱住他的冲动，低声道，“恩，我知道。” 话音落地，就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展森期盼着梁一城会继续说点什么，他这样地表了白，就像是把一颗鲜活热烈的心脏剖给梁一城看了一样，可梁一城却没再说别的，只默默覆上了他的手背，摩挲了片刻，而后回身抬起下巴亲了他的嘴唇。 去到卧室，梁一城本以为展森会直接关了灯，然后压上来。为着这个可能性，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脱|内|裤了。 可展森却关了大灯，留着床头的一盏小灯，而后竟靠在床头看起了书来。 梁一城瞬间就懵了。 刚才那样柔情蜜意地表了白，难道接下来不应该办事了吗？ 他心里有点生气，可眼看着那人看书看得那么认真，这个时候如果他贴了上去，搞得像是他多么欲求不满一样。 他独自生了半天闷气，直到展森合上书，回身把他抱进怀里，他才渐渐地有了困意。 ** 第二天是周日，晚上展森有个酒会要出席，白天约了几个朋友去打球。 虽然他性子比较闷，但随着职位和地位的变化，身边的人免不了迅速多了起来。 在商界，大家互相之间都是利益关系，所以彼此之间的交往都是不走心的，而展森虽然对世界不曾抱着恶意，但却永远是和所有人之间都有着一层隔膜，所以这样不走心的相处方式对他来说倒是很合适。 白天梁一城陪着孙老师去了隔壁市的剧团，参加了一个小型的交流会。 按照惯例，当天晚上他们是要住下的，可梁一城心里却有些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吃了晚饭就自己开车返回了梁山。 他回去的时候，这边厢，展森在酒会上遇到了岳志明。 岳志明脸上挂着惯常有的那种微笑，从人群中挤过来和他碰了碰酒杯，笑着说，“久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展先生果然一表人才。” 岳志明也就一米八出头，而展森却是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此刻他便居高临下地盯住他，也没有笑，只道，“比不上您。” “说笑了，我听说你拍了一次商业杂志，办公室的小姑娘整天神神叨叨地冲着你的照片发花痴呢。” 展森没有说话，实际上，他现在全身的神经都用来克制着自己的右手，不让自己掐上他的脖子。 “...可我看你在杂志上说，你喜欢男人？而且有男友？” 展森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梁山剧团的梁一城，不知您是否认识。” 岳志明恍然大悟的模样，说，“他呀，看过几次他的演出，应该算是梁山市最拿得出手的话剧演员了。”说着笑了一声，“长得确实是倾国倾城的水准，你很有眼光。” 两人虽然心里都是翻江倒海，但面儿上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异常，像是这种场合下经常会有的那种，政府和商界的交谈。 于是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加入进来。 交谈也变得嘈杂起来，聊几句，免不了喝了不少酒，展森酒量不好，而且喝得有点猛，一时间有些上头。 他去露台上吹了吹风，这个时候正好梁一城打了电话过来，他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梁一城听出他声音的异样，便道，“你喝酒了？我去接你吧？” 展森掀起眼皮看向不远处的岳志明，沉默几秒，而后意味莫名地笑了笑，说，“好。”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不知不觉已经是即将开春了。 最近天气是暖了许多，但却带着一股潮湿之气，想来不久之后，第一场春雨就要降临了。 梁一城开着车，心里漫无边际地这么想着。等红灯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往车窗外瞟了一眼，就看到路旁大型商场巨大华丽的橱窗里，已经贴上了情人节的巨型广告海报。 他这才想起来，几天之后就是情人节了。 以往这种时候，他都会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送昂贵又漂亮的礼物，然后吃一顿浪漫又好看的饭菜，再说些情话，最后回家滚床单。 每次都是这样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也从未有过任何的期待。这天倒是比平时多费了一些功夫，嫌麻烦的心情倒是更强烈一些。 只不过，这次的心情却和以往有些不同，他并不指望着展森那根木头会跟他玩什么浪漫，他倒是想先计划计划，搞点别出心裁的创意，最起码能逗展森开心一下。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一路，最后车子停在酒会所在停车场的时候，心情甚至有一些雀跃。 这个时候，展森还是在露台上靠着，因着一丝醉意，他修长的身体便带着一丝慵懒，和平日里那种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很是不同。 岳志明就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着，虽是和旁人聊着天，但时不时总往这边撩上一眼。 展森虽说酒量不好，但喝得并不是很多，而且又被风吹了吹，已经醒了大半，可有些事情，也许必须要装作不清醒，才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梁一城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给他打了电话，“...你在哪儿？” “三楼露台...” “我上去找你，等着我。” 展森低低地嗯了一声，说，“我等你。” 岳志明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儿，自然是将他讲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便对身旁的人说了声失陪，而后碰了碰他的酒杯，笑道，“有人来接你？” 展森掀起眼皮看他，眼眸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锐利，“恩。” “...梁山剧团的那位？” 展森没有回答，却一直盯着他，眸色阴鸷得可怕，深处带着浓重的杀意，刚刚还显出一丝慵懒的身体，此刻像是弥漫着浓重的黑雾一般，高大阴沉。 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岳志明心下一凛，脊背上忽而泛起一阵颤栗，他忽然想到，展森也许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没说而已。 梁一城上了三楼酒会大厅，远远地就看到了大厅那头的露台上，展森的身影。 他正想过去，却被人拦住了，那人以为他也是来参加酒会，拉住他就要聊天。 梁一城给了一个最低限度的微笑，“抱歉，我是来找人的。” 从大厅入口到露台，距离不算远，可梁一城却走的磕磕绊绊的，没办法，实在是他的脸在这上流圈子里太为人所熟知了。 好不容易到了露台上，终于和展森四目相对。 梁一城笑了笑，迎着他走过去。可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都怔住了。 他注意到了展森身旁的岳志明。 此刻，岳志明也盯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眸里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就像是在说，你敢当着我的面走向展家小子？ 梁一城浑身颤抖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再迈步的时候，他的双腿甚至有些发抖。 展森就那样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在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就伸手把他拉到了怀里。 梁一城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又感觉出他的眸色有些不正常，生怕他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点什么，便拉住他的手，低声道，“跟我回家吧。” 展森却反握住了他的手，细细地摩挲了片刻，而后用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梁一城的身体僵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就缓慢却坚决地开始反抗。 可他越是挣扎，展森却扣得更紧，发狠似的吻他，一手甚至开始下滑，滑到了他屁股上。 梁一城瞬间就怒了，他的自尊不容许他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轻薄，于是便狠狠掐了一把展森的侧腰。 他用了十分的力道，可展森却没有任何觉得疼的反应，只咬了一下他的舌头作为回应。 梁一城有点火气冲头，虽然露台上没几个人，可眼看着已经有人开始侧目，他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想着展森是醉了，本着不跟醉汉计较的原则，他放弃了挣扎，改为安抚似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而展森却真的慢慢放开了他，而后直接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低哑地道，“带我回家。” 梁一城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你还能走吗？” 展森点了点头，步伐却有些虚浮，梁一城不得不搀住了他。 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岳志明，这个时候笑着道，“要我帮忙吗？” 梁一城狠狠地剜他一眼，“不劳费心，麻烦滚远一点。” 两个人好不容易下到了地下停车场，梁一城开了后座门，想要把展森放进去，可展森却不愿意，自己挣扎着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而后坐了进去。 梁一城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想要给他系上安全带，可刚刚倾身过去，却被他扶住脑袋亲了亲唇角。 这个吻和刚刚那个很不同。刚才露台上的那个吻，带着很强烈的占有意味，就像是要强行在他身上印下自己的烙印一般。 而现在，展森却像是不怎么清醒的小狗，下意识地想要和主人亲热一般。 他一直以来幽暗深邃的眼眸，此刻沾染上了一些水汽，可深处那一直强压着的占有欲却泛滥上来，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掠夺感。 梁一城就那么和他四目相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爱意。 这个在旁人面前总是沉静冷漠的高大男人，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偶尔流露出小狗一样的情绪，可是这男人更多的时候也是沉默着，这沉默却带着太过强烈浓重的情绪，让他有些迷惑。 展森抱紧了他，鼻尖抵在他颈侧，低哑地说，“想干|你。” 刚刚两个人在酒会上已经够惹人注目了，这个时候再来个车|震，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夸张的八卦消息传遍梁山市上层社会了。 梁一城扶着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推开，“先回家...” 可展森的手指已经探进了他衣服里面，没轻没重地抚摸着。 梁一城心里憋着一股气，刚刚这木头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样的举动，肯定要置两人于风口浪尖之上，可是他又不能真的生气，毕竟这木头是喝醉了，举动全凭着自己的心意，而没有了理智。 展森已经动手扯他的衣服了，动作有些粗暴，呼吸也有些不稳。 他身上带着酒气，此刻这酒精混合着某种升起的暧昧情愫，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就变了。 梁一城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他抓住展森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在他耳边咬牙道，“先回家！在这里万一被拍到的话，你还想不想混了？！” * 终于回到家之后，刚进家门，展森就把梁一城摁在了门上。 两人都年轻，正是贪|欲的年纪，身体一接触就像是触动了机关一样，迅速发热起来，很快便赤|裸着纠缠在一起。 展森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重重地抚摸他亲吻他，顶弄的动作也粗暴得有些过分。 梁一城被摁在玄关的柜子上，上身的衣服还好好地穿着，下半身却已经被扒光了。 他坐在柜子边缘，身体后仰着，下巴和脖颈连成一个美妙的弧度。展森虽然还带着丁点醉意，但却是怕他咯到，手掌垫在他屁股下面。激烈顶弄的时候，还舔舐啃咬着他的脖子和锁骨。 灯也没开，昏暗的室内只能听到激烈的喘|息和呻|吟，伴随着*噬骨的*撞击声。 这是两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激烈得几乎没有理智的床事。 从玄关一直战到卧室床上。 两人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彼此的*对双方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在被窝里激烈的纠缠着，梁一城甚至顾不得那一直以来供奉着的自尊心了，他微启唇，在展森耳边低低地呻|吟，哑声叫他，“...展森...” 展森的撞击越来越大力，梁一城舔着唇，小猫似的来索吻。 最后终于结束的时候，梁一城的脑子晕乎乎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展森是醉了，所以几乎没有了理智，只凭借着心里那根弦，狠狠地占有。而自己呢，明明是清醒的，却在他的抚摸和亲吻下变得那么饥|渴。 明明以前也是1，可刚刚他却觉得，要展森进来他的身体，才是正常的，就好像没有他不行一样。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悲哀来，自尊心已经被踩在脚下了，刚刚在酒会上，展森那么胡来，自己非但没有坚定地生气，回到家又不争气地和他滚了床单。 他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酒会总是热闹奢华的。 可是，每次从这种场合离开，回家的途中，岳志明总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这样的热闹，每每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空虚和无望。 想来，自从踏入政界之后，他一直是顺风顺水，除了他过人的头脑和手段之外，运气自然也有一定的成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很得意，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可渐渐地十几年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乏味起来。 于是他渐渐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就拿梁一城这件事来说。如果放在以前，即使是看上了，不管这人有没有男友，是否单身，是否家境清白，他都不会去碰。 他的理智控制着一切，他明白，他不能给对手留下任何可能的把柄，他更不能分心，给自己挖坑。 可现在，即使知道梁一城有男友，即使知道梁一城并不是软柿子，他却就是铁了心想去招惹，不管是梁一城漂亮的脸蛋儿也好，还有那恐惧又倔强的表情也好，他都觉得有趣。 岳志明坐在后座，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思及此，心里不由地凉凉地笑了一声。 去他妈的前途，去他妈的未来吧。 即使是爬上了最顶端，那战战兢兢压抑着所有情感的几十年时光，也比不上跟随自己心意的几十天来得痛快。 因着身份的关系，他的住处虽是一个小别墅，但并不华丽，而且地处较为偏僻的老城区。 和酒会的地点距离相当远。 走到半路，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雨来了，越下越大，走到距离别墅不远的一处破旧住宅区的时候，已经大到几乎看不清窗外的景致了。 最近因为上面要来视察，搞得上下左右一片人心惶惶。 而且岳志明一向最讨厌雨天，本来心情就不霁，此时便皱起了眉头，想要出声让司机开快一点，车子却突然来了个急刹。 他没有防备一头撞在前面的椅背上，还没骂出声，就听司机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恐极了的样子回头看他，“...局长...前面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岳志明的眉头拧了起来，“...下去看看。” 司机下去之后很快又回来了，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淋了个湿透，一边擦额头上的雨水一边道，“是个男孩，看起来十六七岁，没有流血，还有呼吸，可能是晕倒了。” 岳志明稍一斟酌，“这里离医院太远，先弄回家，然后叫张医生来。” 这么大的雨天，总不能见死不救。 * 这边厢岳志明把那男孩弄回家不久，展森就接到了三哥的情|报，说眼线安插成功了。 刚刚结束了激烈的床事，展森正在书房里翻阅差人收集来的关于岳志明的资料，听到这话便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哥嘿嘿一笑，道，“森哥，你那对象从哪儿弄来的？” “恩？” “也忒好看了，怪不得姓岳的动了歪心思。” 听到这话，展森的眸色瞬间阴沉起来。 他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 周一这天，展森很早就去公司了，像往常一样，做了早餐放进微波炉里。 梁一城这天没有别的要紧事，《民国戏子》的演出已经全部结束了，有几个剧本都正在洽谈中，下午他要和贾秘书去一个导演家里，就剧本的内容做一些探讨。 将近中午的时候他才起来，吃了早餐，在窗前的躺椅上躺了半天，而后给展森发了条信息。 “今晚你早点回来，我找你有事。” 他觉得他和展森的相处出了一些问题，虽然并不十分清楚这问题到底是什么，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坦诚地谈一谈才好。 今天早上，展森穿好衣服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床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那个时候他已经醒了，可他没有睁眼，就那样屏着呼吸，等到展森终于俯身亲了他的额头，而后转身走到卧室门口，他才睁开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就在那个时候，他才猛然发觉，展森的模样和初相识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虽然还是高大而沉默，可那身影却蒙上了一层阴影，本来看上去就不好惹，现在看上去，简直让人由衷地生出一种恐惧来。 而那双沉静而深邃的眼眸，也变得阴沉锐利了许多，幽暗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说起来，他一直都不知道，展森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集团的工作不会轻松，可没想到，这样的工作竟会给展森带来这样大的变化，让他变得这般深不可测。 信息发出去许久，才收到回复。 “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公司有事。” 梁一城盯着这行字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追问一次，“什么事？必须要晚上做？” 这次回复倒是来的很快，“新的线上端口要上线，凌晨流量最少的时候开始，我要盯着。” 梁一城不懂这些，但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可心里终究有些堵，他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没有再回复。 展森却又发了一条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回去找你？” 梁一城洗完澡出来才给他回复，“不用，等你忙完吧。” * 下午将近三点钟，梁一城和贾秘书在剧院会合，而后一同去了导演的家。 这导演家在别墅区，剧团的车子停在大门口，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 贾秘书一幅闲聊的架势，笑着道，“小梁，最近和那位相处的怎么样？” 梁一城波澜不惊，微笑着，“哪位？” “那位大人物，”贾秘书也不恼，“他没联系你？” “哦，你说他啊。”梁一城一幅早把这人忘在脑后的表情，“没有联系了。” 贾秘书很吃惊，“为什么？”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啊。”梁一城笑道，“那位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吧。” 贾秘书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意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 当晚八点多钟，集团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研发小组的成员还守在电脑前，时刻关注着线上的动态。 展森吩咐行政部给研发小组的成员订了外卖，又把研发小组的小组长叫进来单独开了个会。 小组长是他亲自从别的公司挖来的，不但技术过硬，口风也很紧，所以展森才把一些额外的事情也交给了他去做。 而这小组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很快就把他想要的数据弄了过来。 “...展天宋那边情况如何？” “最近我一直盯着线上的流量来源，他们那边大概有十个端口，这几天有一些小的恶意攻击，我都解决了，然后顺着线索摸到了他们的ip地址。” “...在张总的地盘？” “对，那里是张总一个心腹的办公室，在梁山商场的顶层。” 展森看了看表，打了内线叫phoebe进来。 be当初是展益的心腹，是最能信得过的手下。 她进来之后，展森就道，“隔壁会议室有几个人，你带他们去梁山商场的顶层守着，他们知道要做什么。” “明白。” 接近凌晨的时候，研发小组的办公室安静的几乎连电流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展森倚在门口，小组长在他身侧的总控制电脑前，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大战一触即发。 计时器的秒数终于跳到了0，随着小组长的一声爆喝，“开始！”办公室内十几台电脑的键盘瞬间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伴随着这激烈的声响，是组员的大声叫喊，“小张你那边有入侵！老邢快顺着追回去！” “抓到了！” “快保存证据！妈的！这是什么狗屁代码！” “源头有病毒！...破解了！妈的！这点东西来糊弄老子！干不死你！” “还在反扑！快！老邢黑回去！！” “已经在黑了！” 小组长一直在保存数据，展森站在旁边，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半个小时之后，那边反扑的势头才终于被遏制。展森打了电话给三哥，“可以破门进去了。” 电话一挂断，一直守在梁山商场顶层的那一帮人，在三哥的一声令下立刻破门而入。 “都不许动！” 展天宋在办公室最里面的转椅上坐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听到这动静立时惊了。 三哥一摇三晃走进来，嘴角噙着一丝恶狠狠的笑意，一脚把那转椅踢出老远，道，“...展天宋？” 展天宋一怒而起，却瞬间被旁边的人摁住，“你们他妈是谁派来的？！展森那小子？！” 三哥一个耳刮子扇到他头上，“这名字也是你叫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份名单，对照着现场的人一个一个清点了，而后一转头，说，“出卖公司机密，你们几个，再不滚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几个小喽啰一看大事不妙，听到这话立刻就窜了出去。 一直在展天宋不远处待着的一个眼镜男，也要溜出去，被三哥一把抓住了衣领，“你小子可不是小喽啰吧？跟我回去。”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梁山商场顶层办公室的那一帮人里，几个不闻一名的小喽啰都是展天宋找来的，而几个战斗力比较强的主力，却都是张总手下的人。 三哥把那几个人带会集团总部的第二天，展森就下了一道命令直接将他们解雇了。 并且以展氏集团董事长的名义，向梁山市商界合作会发了一道文书，将这几个人永远拖进了黑名单。 虽然展森并没有刻意说过什么，但这却是自他掌权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新的线上端口成功上线，并且揪出了几个公司的内鬼。 一时间梁山市商界对他交口称赞，不少展益的老朋友都发来了道贺的文件。 而展森并未向外界公布，这些人都是张总的心腹这一事实。在张总面前，他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如往常一样，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 凌晨的那场大战结束之后，展森一直在总部处理后续的事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拖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身躯回了梁一城的家。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去谈事情，晚上回来。”字体如同梁一城本人一样，漂亮又潇洒。 展森去洗了澡，把那张字条拿在指间翻来覆去地看。 虽然大脑和身体都疲倦至极，可他却毫无睡意，心里满满都是迫切想要见到梁一城的焦躁的渴望。 他在窗前踱了几圈，而后拨通了梁一城的电话。 却是没有人接听，想必是正在忙没有注意到或者是场合不方便。 他又发了信息过去，问，“你在哪？” 过了十几分钟，梁一城才回复，“在忙，忙完给你回电。” 展森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回电。一直等到两眼发酸，终于趴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那边厢梁一城是去谈事情了，和贾秘书一起。 本来下部戏的剧本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可两人碰面之后，贾秘书却忽然说这剧本要换掉，而且剧团要临时加进来一个人，一位从影视圈转过来的当红小生。 梁一城不明白，这当红小生不好好地拍电视剧拍电影，为何非要来碰这冷门的话剧。 可这显然不是应该问出口的事情。 于是他只微微怔了怔，而后说，“既然是剧团的决定，那我没有意见。” 可对面的贾生却似笑非笑地盯住他，道，“不是你演技不好，也不是你不够火，只不过，有些事情你做的不够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梁一城当然知道他是在说什么，可他只微微笑了笑，说，“不太明白，但我也不想知道。” 贾生似是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一时间愣住了，没有接话。 这剧团里，贾生虽说算不得一手遮天，但他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他顶头那位的意见。 可不管让谁来做决定，出于剧团整体利益的考虑，自然是要将梁一城这颗棋子折进去的。 虽然让人愤怒让人难以忍受，但这是事实，梁一城自然清楚。 虽然担忧过岳志明可能会对展森不利，但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他绝不会低下头颅向岳志明服软。 因着这件事，梁一城和贾生不欢而散，关于剧本的沟通交谈也提前结束了。 梁一城的心情非常糟糕，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间以前从未去过的咖啡店，自己愣愣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咖啡渐渐酸掉了，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展森。 他现在心情不好，可他不想被展森看出什么，便磨磨蹭蹭地一边平复情绪一边拿起来，来显却是位白。 位白的声音和以往调皮的模样有些不同，刻意压低了，神神秘秘的，“阿城，我说你和展森是不是闹出了什么事？” “恩？” “你们在酒会上，是不是当众接吻了？现在整个圈子，还有有钱的上层圈子，都在讨论你们俩的事。” 梁一城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位白又道，“我说，也太高调了吧？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梁一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一直不希望展森把他们两人的事情公之于众，当初展森当着商界同行的面说那些话，就被他制止了。 这两个圈子是他和展森平时交往的圈子，如此高调显然不是好事。他内心憋着一股火，可是又无从发泄，毕竟酒会那晚展森是喝醉了，没有理智可言。 挂断电话之后，梁一城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加地焦躁起来，他感觉一切都在向着失去控制的方向发展，不管是来自岳志明的压力也好，还是社会舆论的逼迫也好。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模模糊糊听到旁桌有人提到了展森的名字。 是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看一本商业杂志。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张展森的全身照，占据了一整个内页。 “哇，你看！展氏的继承人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还说有在交往中的男友！” “天呐！好帅好帅啊！腿好长啊！” “诶...不过，他也是够大胆啊！竟然敢承认这种事！” “是啊，话说，难道没有人八他男友是谁么？” “对哦，回头上网搜搜看！” 伴随着这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梁一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怒火自心底窜起，迅速疯长，渗透了血液疯狂地燃烧着他的神经。 这木头到底在想些什么？！还嫌事情不够多不够烦！为什么就不能长点脑子！ 他暴躁地简直想要大叫出声，兀自喘息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抓起桌面上已经酸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展森刚刚醒来，正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没有任何消息任何未接来电。 他心里有些不安，正准备再次打电话过去，梁一城的信息却先到了。 “在家等我有事找你”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梁一城飙车一样开的飞快，一路风驰电掣回到了家。 开门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哆嗦。 门一打开，展森就站在玄关处，看到他的身影，立刻就要抱他，却被他狠狠地一把推开。 梁一城拧着眉头，眼眸中满是疯狂的怒火，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吼道，“你他妈发什么神经！被人当靶子一样注视很好玩吗！我他妈跟没跟你说我不希望你公开！” 展森一开始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毕竟那杂志采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梁一城整个人都在喷火，如同困兽一般焦躁地来回打转。 展森回想了杂志的这件事，他抿了抿唇，想要安抚他，“...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梁一城粗暴地打断他，爆喝道，“你做这些事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他妈不是个人吗？！没有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吗？！” 展森盯住他，“你是不希望被别人知道吗？” “当然不希望！”梁一城简直要疯了，这种事当然是越低调越好，两人的身份都太过引人注目，一个不小心，这件事就会成为别人要挟的把柄，更别提现在展森的地位还没有坐稳，还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岳志明。 相较于梁一城的濒临崩溃，展森却是很冷静，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带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听到他的话，梁一城怔了足足有十几秒，而后他意味莫名地地笑了一声，直接打开了门。 突然变得冷静至极，他说，“滚出去。” 展森站在原地没有动。 梁一城阴恻恻地盯住他，“你走，还是我走。”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这沉默中，展森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梁一城就一拳砸在了门上，伴随着手指关节的剧痛，心情也一点一点灰败下来。 他真的是失望极了。 他一直以为，展森是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善言辞，所以什么都没说。 可现在看来，展森却是什么都不懂。 不懂他为何想要隐藏这些，不懂他为何一步一步退让，不懂..不懂他到底有多爱他，多么地想让他的事业能够不受影响一帆风顺。 梁一城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走到沙发前，脱力一般瘫倒在上面。 刚刚展森还趴在上面睡觉，抱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体的味道。 梁一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似的，疼的他几乎难以忍受，眼睛也越来越酸涩。 他急促地喘息着，濒临崩溃一样，嘶哑地骂了一声，“你这混蛋。” * 将近午夜，天空飘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雨点疯狂地敲击着窗户，整个房间像是漂浮在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展森身上还穿着当初和梁一城的做成了一套的白t和长裤，钥匙手机和钱包都还在茶几上放着，口袋里只有半包烟。 他在梁一城的门前，将这半包烟抽了个干净，而后下楼去了物业处。 物业知道他是十层楼的住户，便将备用钥匙给了他。 在梁一城那里住了这段时日，这天即将午夜时分，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冷冰冰的家。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这个所谓的自己家，展森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客厅的窗户没有关紧，屋内弥漫进来一股潮湿的雨水气味。 他没有开灯，摸索着关紧了窗户，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开，而后就那样躺在了窗前的地毯上。 雨点敲击玻璃的声音就在耳边，急促又紧密。 他双眼没有什么焦距地盯着黑暗中的虚无，只觉得心里又空又疼。 那疼痛细细密密地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大脑几乎都麻痹了，什么都思考不成，只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低低地呢喃——梁一城...梁一城...我的城城... 伴随着密密匝匝的雨声，一夜未眠。 挂钟显示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展森头脑昏沉地起身去洗了澡，然而习惯性地去到厨房，准备做早饭。 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里不是梁一城的家。 展森这才意识到这一事实。 他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用家里的座机打给了phoebe，让她订一份早餐，最快地速度送到这里来。 早餐送到的时候是八点四十分。 * 梁一城这一夜睡得都很不安稳。 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身旁是少了点什么，手指在被窝里摸来摸去，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最后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让自己怎么也动不了，才勉勉强强合了眼。 约好了这天早上十点要去剧院和孙老师碰面，着手准备接下来这部戏的服装问题。 八点半钟，他才头重脚轻地爬起来，闭着眼洗了澡，而后就去了餐桌前坐着。 晕乎乎坐了将近有一分钟，他才猛然清醒。 今儿没有人给他做早饭了，那人昨天已经被他赶出门去了。 他苦笑一声，撑着桌子起身，直接去更衣间换了衣服。 失恋又有什么可怕，分手又有何难以接受，以前那么多次被劈腿，他还不是照样吃香喝辣笑对一切。 他向来是潇洒的。 这次也绝不会例外。 * 梁一城刻意地不去想，努力清空大脑，保持着冷静如常的面孔。 却在打开门看到门外展森的身影的瞬间，破了功。 那人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和一把大黑伞，正怔怔地望着他。 他也怔了一会儿，而后低下眼，专心地找钥匙准备锁门，似是那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展森往前迈了一步，低声说，“早餐，给你。” 梁一城锁了门，转身就走，却被展森拉住了，“...你胃不好，要吃早餐的。” 梁一城触电一样立刻反手甩开他，皱着眉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他的话，展森的眸色几不可察地黯了黯，可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让开。 梁一城冷笑一声，突然大步返回身，重新回了家。 不消片刻，便又从里面出来，把手机和钱包一股脑塞到他怀里，没什么温度地说，“你的东西。” 展森没有接，手机和钱包便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梁一城也没有再理他，径直去摁了电梯。 电梯很快上来，梁一城进去之后便焦躁地摁了关门，电梯门缓缓合上。在最后关头，展森从外面伸了只胳膊，而后挤了进来。 电梯厢内是沉重而压抑的沉默。 终于到了地下一层，梁一城像是要甩掉什么似的，大步走向属于他的停车位。 展森却一直跟在他身后。 站定在车门前，梁一城终于忍不了了，他愤怒地转过身，“干什么跟着我？！有毛病啊你？！” 展森却冷静至极地盯住他，说，“外面下雨了。” 梁一城皱着眉头，冷笑着，“所以呢？” 展森把伞和便利店的袋子递过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像是在说，你不要，我就不走。 梁一城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模样，只以他自己的方式来对待自己，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就好像自己应该默不作声地承了他的好一样。 他想冲他吼，想大声地和他争吵，问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 可展森很明显不是能够和人吵起来的类型，他总是能够无声地激起自己的愤怒。 最终，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梁一城胜出，便利店袋子和雨伞掉在地上，他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 这天，展森很晚才去了公司be看到他阴沉得几乎要杀人的表情和苍白的脸色，什么也没敢问，只默默递上来几分文件。 展森在办公室里待到午后，而后驱车去了医院。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像是要把这一整个冬天累积的阴郁全部发泄出来一样，整个世界都淹没在一片湿气氤氲中。 展益的精神早已恢复如初，只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便一直在病房里养着。 展森到的时候，陈律师正好也在。 看到他推门进来，便和展益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转身离开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在旁边的咖啡店等你，忙完来找我。” 门咔哒一声关上，展益抬眼看向他，说，“什么事？” “...我准备把展天宋的职位撤掉。” “...现在你是董事长，他只是个小主管，你完全有权力。” 展森盯住他的眼，“我来问问您的想法。” 展益笑了一声，“我现在没有实权，你做什么我都拦不住。”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若是他完全康复出院，只需一句话，展森那所谓的权力便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很清楚，展森更是清楚。 所以展森并没有回答。 良久，展益叹了口气，“...好歹他还算是你的弟弟，非要赶尽杀绝？” “那您的意思呢？让他继续这样破坏公司的运作？” 展益低眼，用手指摩挲着因为插管子而满是针眼的手背，“...这样吧，把他调去别的地方，我让陈律师做件事，派人看住他，你就别插手了。” 听了他的话，展森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却被展益叫住，“森森。” “...公司，我是决意要交给你的，前几天的事陈律师也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的实力和头脑完全能胜任这个位置。” 展森沉默了片刻，说，“...张总来找过您吗？” “来过。” “他并不像表面那样清白。” 闻言，展益似是很吃惊，并不是吃惊于这话的内容，张总的野心，他自然是知道，而是没想到展森竟然这么快知道了这件事。 当初他没有将这件事挑明，就是为了让展森多受一点历练。毕竟在他眼里，展森是年轻的，经验也少，性格又太过极端，骨子里有着阴沉的一面的同时，在某些方面还保留着难以想象的天真。 这样的性子，必须要经受一些考研，才能挫掉那层锐气。 可没成想，展森却是比他想象得要敏锐很多。 * 工作日的白天，剧院里人并不是很多，在剧团的会议室拿到剧本之后，梁一城和孙萌在休息室隔壁的服装间碰了面。 剧本已经敲定，演员也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服装的问题了。 那位从影视圈转过来的小生，被定为男一号。 自从梁一城来到这剧团之后，就几乎完全占据了男一号这个位置，这还是第一次，他被毫无缘由地撤掉。 全剧组的人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一幅晴天霹雳的表情，当事人梁一城却是最冷静的一个。 他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可是没想到，来自岳志明和贾生的羞辱却远不止此——他这次的角色，是男一号的仆从。 拿到剧本之后，梁一城也并未有过多的反应和表情，如往常一般。 小梦都忍不住过来悄声问，“城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让一个完全没有话剧舞台经验的人来演主角？万一砸了，不是毁了咱们剧团的招牌？” 梁一城微微笑着，“招牌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也许他演得好，为剧团提高名气了呢。” 小梦却还是撇了撇嘴，低声道，“明明城哥你才是最棒的。” 梁一城只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去了服装间。 孙萌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便意味莫名地叹气，“你老实说吧，那天贾生找你，是不是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 梁一城并不想说这个，便装傻充愣，“恩？” “然后你没有做，他便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是？” 孙萌虽然说在小事上总是犯糊涂，大事上却是一顶一的聪明，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这剧团屹立了这么多年不倒。 他能猜的这么准确，梁一城也并不吃惊，但是也不愿意多说，只笑了笑，说，“您还是考虑一下服装的事吧。” 孙萌是个人精，看得出他的想法，便接了话茬，道，“对哦，说起这个，以后的服装还是交给展森的工作室来做吧，剧团已经和他们签了长期的合同。” “......” “我看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这次还是你来办，今儿咱们先去工作室跟他们碰面，交换一下意见，谈一下具体的细节要求，如何？” 第50章 第五十章 听了孙萌的话，梁一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他沉默了片刻，皱眉道，“...孙老师，我们改天再去吧。” “恩？”孙萌睁大了眼，“为什么？这是工作哟，怎么能拖延？” “......”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突然间叫起老师来了？你都多久没叫过我老师了...不行，今儿一定得去。”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还是来到了木一工作室。 自从踏进店门之后，梁一城就一直低垂着眼，一言不发。虽然明知展森不会在这里，可他还是无法坦然地自处。 当初，展森说，工作室的名字，是“你和我。” 现在想到这个，只觉得心里一片酸涩。 展森大概是喜欢着他的吧。 梁一城呆呆地望着窗外萧瑟的马路，模模糊糊地想。 那边孙萌给展森打了电话。 “喂，展先生，我是梁山剧团的孙萌啊，之前跟您说的，这部戏的服装还是交给您的工作室来设计了。” 展森此刻正和陈律师在医院旁的咖啡店谈事情，“...恩。” “我现在在你的工作室了，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想和您当面谈一下。” 展森皱着眉头，“我现在在忙...” 孙萌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电话也没挂断，就转头对梁一城喊，“小梁啊，展先生说没时间，那我们就走吧？” 梁一城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展森忽然说，“等一下，他在那里？” “恩？”孙萌疑惑，“你说小梁吗？在啊。” 展森立刻起了身，“我这边忙完了，现在就过去。” 他一说完，这边的陈律师和那边的孙萌都吃了一惊，同时啊？了一声。 展森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就道，“陈律师，改天我再找您详谈，突然有急事。”说完不等回答，转头就走，脚步很是匆忙，似是真的有急事。 工作室里，梁一城回过味儿来，立刻就皱了眉头，“不是，孙老师，您找展森过来了？” 孙老师很无辜，“是啊，关于服装的细节当然要和他谈啊。” 梁一城脸上显出焦急的神色，“他现在已经没时间管理这边的事情了，您不知道？”展氏变更了继承人的事，几乎全梁山市都知道，孙萌不可能没有听说。 “怎么会，他刚刚还说现在就过来这边呢。” 话说到这儿，孙萌嘴边显出一丝玩味的神色，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想见他啊？你们闹矛盾了？” 梁一城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孙萌还是笑着，“上一回我把他领到休息室那次，我看你们还两个人躲到更衣间说了好久的悄悄话，怎么这就不想见了？你们年轻人啊，真是让人搞不懂。” 一路上，展森都将车开的飞快。 一个急刹停在工作室门口，飞进门内，看到梁一城果然在窗前站着，他立时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松完，心跳便疯狂地跳动起来，不由地动了动喉咙。 孙萌正和店员聊天，听到开门的动静儿便看过来，笑道，“哟，这么快啊。” 展森嗯了一声，眼睛却还是盯着梁一城，条件反射想走过去，可迈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孙萌走过来和他握手，道，“感觉好久没见了，大概的样式要求我带来了，现在开始谈吗？” “...好。”展森应了，但却还是站在那里没动，目光也像是钉在梁一城身上了似的，久久无法移开。 梁一城刻意不去看他，说了句，“我去买咖啡。”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大雨初歇，马路上*的，两旁的房子也显出一种水洗过之后特有的灰蒙蒙，看上去一片萧瑟的凄清。 梁一城快步穿过斑马线。 走到路中央，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展森拉住了。 “城城。” 梁一城甩开他，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咖啡店里客人很少，小苏正趴在吧台看书，被那粗鲁的开门响动吓了一跳，抬起眼，就看到梁一城快步走了进来，自家老板小狗似的跟在他身后。 梁一城从口袋里摸出会员卡，往吧台上一拍，说，“两杯拿铁，打包。” 小苏接过来，却也立刻对展森夸张地鞠了一躬，“老板您好。” 展森没搭理，只站在梁一城身侧，一言不发地盯住他。 梁一城终于沉不住气了，拧着眉头侧头看他，“有毛病啊你？看什么看？” 小苏看这俩人气氛不太对，把会员卡往吧台一放，悄悄地从另一侧钻了出去。 展森心里堵了很多话想说。想问他为什么会觉得和自己在一起很丢脸，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让自己滚，又是为什么这么冷漠。 明明之前总是那么浓情蜜意地主动挑逗，难道真的是觉得厌了吗？ 心里的思绪千转百回，眸色幽暗地望着梁一城。 沉默了半晌，低声说了句， “...我很喜欢你。” 闻言，梁一城屏住了呼吸，心跳越来越响，响得几乎要淹没了所有的感官。 他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声，混蛋。 * 孙萌自个儿在工作室无聊地待了半晌，那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地从马路的咖啡店回来。 两个人都很沉默，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于是这一场所谓的沟通，便就这样不了了之。 * 自从把那男孩带回家之后，岳志明便一直忙得抽不开身。 这天结束工作了回家，才发现，那男孩竟然还在自己家里待着。身上穿着太过宽大的、明显是自己的衣服，捧着茶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不习惯，像是把这里当做家了一样。 岳志明吃惊，“你怎么还在这儿？” 听到这动静，那男孩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缩手缩脚地更紧地蜷缩在沙发上，“...是您把我带回来的？” 岳志明想起来当时这男孩一直昏迷着，他还没醒来自己就离开了，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 思及此，便招手叫来家里的保姆，“容婶，这小孩怎么还在这儿？他家在哪？我派人把他送回去。” 容婶一脸为难，“...他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也问不出...” 岳志明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这是玩什么？失忆了？！ “那也不能让他在这儿待，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混了，得把他送医院去。” 容婶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男孩却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要去医院...那里的人总要打我...” 岳志明绷紧了身体，“不像话，快放开我。” 那男孩却收紧了手臂，哭得更大声了，“不要。” 一瞬间，岳志明脑袋都大了，只得先止了他的哭声，“好了好了，先别哭，你先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那男孩哭得一边打嗝一边断断续续地，把脑海里仅记得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掀起衣服让岳志明看他身上的伤痕。 具体自己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是被打过，又不堪忍受饥饿，逃出来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此后的事，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家里，家里只有一个温温柔柔的中老年保姆，此后便是岳志明看到的情况了。 岳志明听得直皱眉头，这男孩看起来大概是高中生的年纪，说不定是不堪繁重的学业离家出走了，可那伤痕看起来不像是假，眼眸里的恐惧也很真实。 他沉默了半晌，说，“你先养伤。” 转头便吩咐秘书去查一查，最近有没有接到离家出走和医院病人逃出抑或着人口失踪的报案。 现在看起来，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这男孩被某个坏人囚禁虐待自己逃出来了。 可一直让这男孩住着也不是办法，万一被人知道，肯定要传出关于他私生活混乱的传闻，对于他的身份来说，这种类型的传闻绝对是致命的一击。简直是个不定时炸|弹。 * 转天情人节这天，一大早，岳志明便给贾生打了电话，让他无论如何今天要把梁一城约出来。 他的电话已经被梁一城拉进了黑名单。 接到贾生的电话的时候，梁一城刚刚出门，正和捧着一大捧蓝色妖姬的展森对峙。 “贾老师，什么事？” “关于剧本的选角问题，想和你聊聊，现在能过来吗？我在海天饭店。” “...好。” 挂了电话，梁一城就皱起了眉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展森，“你这是做什么？” 展森似是失眠了，脸色非常苍白，眼眸显得越发的幽暗了。 “......” 梁一城有点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接过他手里的花，顺手扔进了垃圾桶，说，“我现在有事，你不要来烦我了。” 展森死死盯着他，浑身忽然弥漫出浓重的压迫感，“...你是什么意思？” 梁一城不说话。 展森逼近一步，把他摁到墙上，眸子里波涛翻涌，“...我们结束了？” 梁一城低垂着眼，良久，才说，“我现在有事，等我回来，我们谈谈，如何？” * 好不容易摆脱了展森，梁一城来到和贾生约好的地点，可进到那半封闭的包厢，他就愣住了。 里面坐着的不是贾生，而是岳志明。 他瞬间怒从中来，咬紧了牙关。 岳志明冲他笑了笑，从身后变出一大捧玫瑰，说，“今天日子不错，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梁一城深深吸了口气，正要骂出口，这个时候却感觉到身后一个浓重的高大阴影砸了过来。展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揪起岳志明的衣领，一个狠戾的拳风呼啸而至。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岳志明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被这狠戾的拳头狠狠击中了脸颊，包厢里瞬间弥漫出一股骇人的血腥味。 展森单手掐住他的脖子，眸色阴鸷，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杀意。手指越收越紧，看那模样，是打算生生掐死他。 这个时候目瞪口呆的梁一城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抓住展森的胳膊，“你疯了！快放开！” 展森的眼眸有一丝松动，还未说什么，岳志明就趁着他分神的空当，狠狠回了他一拳。 打架，是展森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挨了这一拳，他立时回身揪住岳志明的衣领，膝盖朝他腹部猛地一抬，朝他左脸又是狠狠的一拳。 岳志明这几乎没有打架经验的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腹部挨了以击，便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喷在那一大捧玫瑰上，迅速和那颜色融为一体，显得越发地触目惊心。而展森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招招直击要害，桌椅发出巨大的倒塌声，他的眼眸一片阴霾，修长的手指又掐住了岳志明的脖子。 梁一城简直惊了，什么也顾不得了，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后拉，怒吼道，“你他妈理智一点！” 展森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把甩开他，紧紧掐住岳志明的喉咙，死死盯住他，从嗜血的唇间挤出几个字，“你听好了，梁一城是我的人。”他的模样阴森可怖，浑身笼罩着血雾一般凌厉的杀气，像是从地狱一路杀回来的浑身沾满血的魔鬼，语气却又冷静至极。 这个时候岳志明的秘书终于赶到，看到这场景，立刻睁大了眼，冲上来抓住展森，“放开他！你想坐牢吗？！” 展森揪住岳志明狠狠推到他身上，两个人便踉跄着摔倒在地。 展森居高临下地盯住岳志明的脸，“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他面前。”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 梁一城从包厢里追出来，一路追到停车场，气喘吁吁地道，“你他妈给我站住！” 展森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盯住他，说，“...跟我回家。” 闻言，梁一城似是觉得很好笑，“你刚刚一直跟着我？” 展森不说话。 梁一城死死盯了他片刻，而后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也好，先回去，我有好多账要跟你算。”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车厢里是一片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 终于回到家，梁一城在落地窗前闭眼酝酿了片刻，回过身来，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你为什么会去见他？”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梁一城狠狠地皱眉头。 可展森却闭紧了嘴巴，只用那一双阴暗的眸子盯住他。 梁一城和他对视了片刻，笑了一声，“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好，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话音落地足足有十几秒，展森终于有了动静，大步走到他面前。他的周身弥漫着强烈的压迫感，伴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浓重的阴沉。 梁一城不由地记起刚刚在包厢里他那可怖的模样，于是瞬间绷紧了身体，“你要干什么？” 展森似是笑了一声，紧接着便用力把他抱了起来，踢开卧室门，把他扔到了床上。 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之中，展森反手锁了门，接着就慢条斯理地开始扯领带，解扣子。 梁一城觉得难以置信，“...你是打算做什么？” 展森那高大的身体压了过来，没有什么温度的说，“干你。” 梁一城浑身泛起一阵战栗，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愤怒至极，“你他妈疯了？！” 展森完全没有躲，却开始粗暴地动手扯他的衣服，眸色刺红，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 梁一城简直要气疯了，一边挣扎着反抗一边拳打脚踢，“放开我！” 他的体力显然和展森不是一个等级的，虽然是在挣扎，可几乎完全没有效果，不一会儿，浑身的衣服就几乎被扒了个干净。 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悲凉，便停下了反抗的动作，笑了一声，说，“你再不停下，展森，我们就真的玩完了。” 一片黑暗的卧室里，寂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展森慢慢松了手，而后捂住了脸。 他宽大伟岸的脊背，此刻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受了伤的野兽，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一起一伏着。 梁一城冷静下来，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伸出手来掰开他的手指，托起他的脸。 他的眼眸红通通的，深处有浓重的情绪在翻涌，有刻骨的压抑和隐忍，更有浓烈的化不开的爱意。 梁一城忽而觉得有些心疼，他低声说，“你刚才是真的想对我用强的？恩？” 展森不说话，只抱紧了他，那力道简直要把他的骨头生生压碎。 梁一城任由他抱了一会儿，而后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我们之间，还是先各自冷静一下吧。” 闻言，展森的身体立刻就僵住了。 “...我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你也不要来找我，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觉得有话要对我说了，再来见我。” 梁一城闭了闭眼，缓缓地出了一口气，“...现在，放开我。” * 当晚，梁一城就收拾了东西搬回了之前他给苏恒买的那个房子。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也没有人打扫，幸而苏恒走之前还铺了沙发罩和床罩，只是桌子上茶几上都已经积了一层灰尘。 他把衣服放好，就开始动手打扫。 以前他从未做过这等事，现在做起来便有些力不从心，磕磕绊绊弄第二天凌晨，才好歹收拾干净。 身体和大脑都很疲惫，可依旧了无睡意。 手心还残留着刚刚甩给展森一记耳光时那强烈的痛感，周身似是也还残留着被展森紧紧拥抱时的感觉。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可展森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真的就像是木头一样，什么都不愿意表露，被刺激到了就打人，完全不顾后果。 他是爱着展森的，看起来，展森也是那么喜欢他的样子，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心意相通地甜甜蜜蜜地拥抱在一起？ 梁一城痛苦地揪头发，他真的能等到展森明白过来而后来寻回他么？ 还是说那木头会直接放弃了？ 如果展森真的放弃了他，他真的不敢想象那后果，不敢想象自己会因此变成什么模样。 * 集团的事情忙得抽不开身，孙萌也没有执意等展森的档期，便把工作交给了他在工作室的助理。 而这几天，梁山市忽然对梁山剧团重视起来，策划了好多场宣传会。 以往，这种场合都是贾秘书和梁一城代表出席的，可现在，自从那影视圈的小生被塞进剧团之中之后，这大大小小的事务便也有了他的一份了。 这天晚上，三人便一同参加了一个酒会。 贾秘书把那小生带在身边，一直笑吟吟地和人介绍推荐，完全把梁一城这名副其实的台柱子晾在了一边。 梁一城面儿上并没有显出任何异常，没有人打扰，他倒是落了个清净，便一个人端着酒杯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似是没什么人，里面是暗着的，他开了灯，看清屋内的情况，却愣住了。 展森在窗边的沙发上坐着，单手撑着额头，似是在休息。 这个时候便被灯光弄醒了，转过头来看向他。 两个人就那么默默地对视了片刻，而后同时转开了眼。 梁一城有些无措，现在转身走也不是，可走过去和那人打招呼，却更是不对。 就在他左右犹豫的时候，展森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感受到他高大的身影越来越逼近，梁一城下意识舔了舔唇，“...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展森在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声道，“喝酒了吗？” 梁一城点了点头，“喝了一点。” 展森盯住他的眼，“我送你回去。” 梁一城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身后展森却压了过来，一掌摁在门上。 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近在咫尺。 梁一城绷紧了身体，说，“...我先去和贾老师说一声...” 展森这个时候忽然记起来，情人节那天，梁一城接到电话的时候叫的明明是贾老师，可待到了地方，包厢里却是岳志明。 ...贾老师... * 回去的路上，正是下班高峰期，通红的车尾灯亮了一片，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梁一城一直望着车窗外，强迫自己不要不争气回头去看那人。 展森没去过他现在的住处，不知道路怎么走，便问，“地址在哪儿？” “恩？”梁一城反应过来，便凑过来，“我开下导航。” 可展森刚刚换了新车，他不熟悉这款车型，捣鼓了一会儿还是没弄明白。 自刚才他凑过来起，两个人的身体便离的很近，展森一直绷紧了身体，这个时候正好红灯，他便腾出手来，说，“我来吧。” 话音刚刚落地，两个人的手指却不期然地碰在了一起。 感受那温热的触感，这一刹那，两个人俱是心神一颤，手指几乎要不受控制交缠在一起。 梁一城克制着心里的悸动，不自然地缩回了手，说，“瑞通家园，定位就可以。” 展森屏住了呼吸，手指几乎有些颤抖。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开了导航之后，梁一城就缩回了椅子上坐着，刚刚和展森碰到一起的那根手指，却一直不自然地翘着。 两人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有见面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了。 虽然是在冷战，可那份渴望着的心情却一点没有减少，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有的时候，梁一城在家里看剧本，看着看着便会发起呆来，总是会模模糊糊地想到展森。 想到夸张的地步的时候，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飞奔回去，跟展森说，不想要再冷战了，有什么事就都说出来不好吗，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 更想要坦白自己的心情，想要告诉他，其实不想公开，只是因为怕影响他的事业他的地位，才不是什么觉得和他在一起很丢脸。 可这种冲动却总是会很快被他克制住。 他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这种让人滚出去，又回头求人的事，他做不出来。 那根脊梁，永远不能弯。 * 回去的路上很堵，可展森却觉得几乎是眨眼的一瞬，梁一城就道，“我到了。” 他默默停了车，侧过头来看着副驾驶的那人。 梁一城却没有看他，手放在扶手上，说，“...晚安了。”说完他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展森的回答，便轻轻笑了一声，开车门下去了。 刚走到公寓大厅，身后展森就追了过来。 他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而展森，就那样错后两步跟着，跟他一起上了电梯，两人不发一语地上到十六楼。 梁一城一直没有回头，站在门前，一边摸钥匙，一边说，“都送到这儿了，你可以回去了。” 说话的语气刻意伪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可他刚摸出钥匙，插到锁孔里，就感觉到身后展森贴了过来，宽大修长的手掌覆盖住了他握着钥匙的那只手。 梁一城几乎有些颤抖，他绷紧了身体，平静地开了口，“...你这是干什么？” 展森却抱紧了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鼻尖抵着他的颈窝，嘶哑地道，“...我真的好想你。” 身后就是展森宽阔温暖的胸膛，梁一城被那温度烫的几乎要忍不住回身抱住他。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你最近，有没有好好考虑过我跟你说的话？” 展森收紧了手臂，似是想要更清晰更直接地感受他身体的温度和触感。 “...考虑过。” 梁一城放弃似的，闭了闭眼，“有什么结果吗？” 他真的是，完全没有任何勇气，转身推开展森的拥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想要我公开。” 梁一城沉默了片刻，“我问你，你以后做事，涉及到我的事，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 “好。” “......关于我为什么不想公开，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现在的地位，现在的身份，公开的话，会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你想过吗？”梁一城鼓起勇气，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话音落地，是久久的沉默。 展森松开了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而后低眼看着他，眸色晦暗地，缓缓开了口，“...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想公开的吗？” 梁一城别开眼，“要不然呢。” 展森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眼眸里有压抑着的情绪在激烈的翻涌，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对不起。” 闻言，梁一城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可下一秒，展森却托起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来。 很轻很慢的一个吻，梁一城找不到反抗的理由，便闭上了眼。 展森的唇辗转着来到他的眼睛上，轻轻拂过他的眼睫毛，而后吻了吻他的额头。 * 在擦枪走火前，这个吻结束了。 展森抱住他的腰，低声道，“跟我回家吧。” 梁一城反应一秒，而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如果这就跟着他走，倒像是他在赌气一样了，他这么潇洒的人，才不会做这种事。 展森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迅速地开了门，而后说了句，晚安，便砰地把门关上了。 * 展森在他门前站了许久，终于下楼开车回了家。 梁一城洗了澡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刚刚和那人拥抱时的热度，像是发热一样，怎么也退不下去。 浑身都不对劲儿。 他缓缓地蹬掉裤子，把手探进内裤里，把脸埋进枕头，一边想着展森的模样，一边动起了手指。 他喘息着，在被窝里难耐地扭动，可无论怎么抚慰，都好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渴望着更多。 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也变得不对劲儿了，总觉得不够，年轻贪欲的身体已经自发地记起了展森火热的手掌和胸膛，还有那烫人的、不能言说的部位。 梁一城自己折腾了好久，还是没能成功地发泄出来。 他恨恨地握起拳头砸向床单，伴随着那声闷响，心里也酸涩起来。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难不成没有展森，他就连这种事，自己也做不了了？ 明明以前是那么地无所顾忌，即使是稍微有点好感的人，他也能做个畅快。 * 而那边厢，展森回到家洗了澡之后，站在窗前抽了根儿烟，却还是压不下心里那种焦躁的渴望。 他换了衣服，重新拿起了车钥匙。 临近午夜，路上车子已经很少了，他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了梁一城住的小区。 把车重新停在梁一城下车的地方。 靠在车门上，正好能抬头望见梁一城家的窗户。 窗户里的灯光还亮着，可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里面。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里面的灯光熄灭了。 展森点了支烟，就那样一直抬头望着那黑漆漆的方向。 没有他在，梁一城又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睡着的呢？ * 第二天，梁一城很晚才起来，这天没有任何工作安排，他只需要安静地待在家看剧本。 眼睛盯着页面，却很难集中精力。 正兀自发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小苏打来的。 “梁先生，今天是店里的会员日诶，你不来捧捧场吗？” 梁一城低眼沉默片刻，“...你们老板在吗？” “他不在哦，他都好久没过来了。” “我待会儿就过去。” “太好了！”小苏欢呼起来，“来了我请您喝咖啡哦！” 他现在住的地方，离咖啡店并不近，开车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拐到那条街上。 远远地就看到咖啡店前面停着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昨晚展森开的那辆新车。 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去，果然看到了吧台里面正在做咖啡的展森。 而展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梁一城立刻别开了眼，对小苏道，“一杯拿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 不知是不是会员日活动的关系，今天店里的人倒是不少，梁一城在最里面的地方，找到了仅剩的一个空位。 这里很隐蔽，周围有书架和盆栽植物遮挡着。 他低垂着眼，随手拿了本书放在面前，可心里却免不了有些不安。 不大一会儿，展森就端着一个咖啡杯过来了。 梁一城接过来，说了句，“谢谢。”才抬起眼来看他。 视线相对之后，他才注意到，展森的眼眸有些红，脸色也很苍白，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你没睡好？” 展森模模糊糊嗯了一声。梁一城正要说点什么，那边小苏小跑着过来，道，“老板，陈律师到了。” * 那天的谈话被孙萌的一个电话给打断了，一直到今儿，展森和陈律师都才抽出时间来。 陈律师翻了翻手里的文件，道，“我名下一直有集团的一点股份，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你爸爸决定把这些股份转到你名下。” “有多少？” “百分之四。” 展森沉默了片刻，道，“...这些暂时继续放在您名下，还有，我希望您能帮一个忙。” “恩？” “张总的事，您知道吗？” 陈律师略一沉吟，“大概知道一些。” “我希望您能继续收购股份，动作不要太大，我给您转钱，你只要继续收就可以了。” “做什么用？” “扳倒张总用。” 陈律师脑子一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便笑了笑，说，“好，没问题，这些事交给我来做。” 展森点点头。陈律师又道，“展总他应该很快可以出院了，您不再去看看？” * 这天傍晚时分，展森就抽空去了趟医院。 展益还是在病床上坐着，只不过精神明显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看到他来，便笑了笑，“不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展森没有回答，背对着窗户看向他，说，“出院之后，您打算去哪儿？” 展益一愣，“当然是回家。”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他以前跟展森说过，时机一到，便会和徐虹离婚。现在这个时候，怎么着也算是合适的时机了吧。 “离婚的事，我已经吩咐给陈律师了，他最近就会告知徐虹。” 展森还没有回答，展益又兀自笑了笑，道，“如果你当初不答应接手公司，还不知现如今集团会走到什么境地。” “......” “话又说回来，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决定答应我了？明明以前那么坚决地反对。” 闻言，展森沉默了许久，而后慢慢地说，“因为梁一城。” “恩？他怎么？” 展森抬眼看他，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展天宋总是纠缠他，难道您忘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闻言，展益一愣，讶异了半晌，才说，“...这件事我当然知道。” 展森漠然地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高处的天空是一片深重的墨蓝色，夕阳早已不见了踪影，远处的高楼大厦也在这愈见浓重的夜色中，显出分明的轮廓来。 那轮廓四周却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阴影，站在房间内，似是都能感受到那清冽的空气。 “...但是，你就是因为这个？为了遏制展天宋？”展益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他知道展森有些偏执，可没想到竟偏执到如此地步——因为展天宋去招惹了梁一城，所以他就要把原本属于展天宋的所有东西都抢回来？让他失去所有的羽翼，再也不能动梁一城分毫？ 展森闭了闭眼，不止是展天宋.....还有那该死的岳志明。 * 远在老城区小别墅的岳志明，此刻打了个喷嚏。 被他捡来的那男孩，急忙凑过来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岳志明浑身一僵，别开脸推开他，皱眉道，“你这小孩，怎么没一点规矩？” 那男孩急急摇头，“我不小了，我都十七八岁了。” 岳志明上下打量他，嗤笑道，“十七还是十八？”刚刚一米七出头的个子，瘦弱像是风一吹就能倒，脸蛋儿也鲜嫩的似是能掐出水来，而且不知是不是失忆了的缘故，那清澈的眼神时常都是茫然无辜的，像是智商情商和思考方式都退化了一般，单纯得让人心惊。 他这个模样，说是十五岁，都不会有人怀疑。 男孩皱了皱眉，“不记得了，反正我大概记得我是上高三的。” 岳志明盯着他白净的脸蛋儿片刻，而后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才闲闲地说，“名字呢？也不记得了？” 那男孩揪着头发苦苦思索，半晌，才说，“...好像是姓苏，具体不记得了。” 岳志明无语地摇了摇头。 “...你啊，要不然我就先叫你苏悦，怎么样？” “好呀。”男孩瞬间眉开眼笑，“反正你起的名字，我都喜欢啦。”说着就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无论他怎么推都推不开，甚至还拿头发在他颈窝蹭了蹭。 岳志明僵了片刻，而后无奈地笑了，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么多年了，周围的人都是怕他的。以往为了那所谓的名誉和地位，他从不曾交往过同性，前不久终于放下那份顾忌，去招惹了梁一城，可梁一城也很明显是怕他的，怕他的权势，怕他的手段。 到头来，却是他作茧自缚了，为了权势，拼命地压抑自己，伪装出和善的模样，到头来，却是这权势和伪善，害得他身边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像这男孩这样，不管不顾一头热血冲向他的怀抱的人，还真是没有遇到过。 思及此，岳志明垂下眼眸，说，“...你不怕我？” 苏悦愣了一下，而后摇头道，“不怕啊，为什么要怕你，我很喜欢你呐。” “哦？为什么喜欢我？” 苏悦笑嘻嘻地，咬了咬下唇，道，“你长得好看啊，而且你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而且你把我捡回来，你是我的恩人。” 听到这话，岳志明条件反射摸了摸脸，夸他一表人才的人也不少，可这还是第一次，有年轻的小孩说他好看，而且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其实只是很普通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男性气味罢了。 看着那天真无害的男孩，岳志明的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其实就像是这样，养个这样的小孩也不错。 家里不再是冷冰冰的，闹是闹了点，但总好过渺无人烟。 * 情人节那天，他是吩咐了贾生，让他无论如何要把梁一城约出来，可具体用什么样的方式，却是没有说。 他本是以为，像贾生那样混迹于文艺界和政界的老油条，应该有的是方法，能够把梁一城弄来。可他不知道，贾生却是用了那样强迫性的方式，去约了梁一城。 当时，梁一城眼里的愤怒和厌恶，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记起来。 还有后来展森冲进来时那副杀气腾腾的可怕模样。 虽然他也是一个完全成年的男人了，可面对常年打架的展森，他却只能将将还了那一招，那两人走后，他在包厢地毯上躺了好一会儿，忽然兀自笑了一声。 展森这样激烈的反应，让他觉得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只不过一个交往中的男友罢了，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他不信，展森这样的年纪，会不顾前途不顾未来地，和他硬碰硬。 展氏即使再一家独大不可一世，那也得有当地政府的支持，难道展森真的不怕惹恼了他，他会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让整个展氏毁于一旦？ 他觉得不太可能。 展森只是有些冲动，回去冷静下来想一想，大概会后悔的。 岳志明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 这天是周末，梁一城接了孙萌的吩咐，去木一工作室查看了服装的设计制作进度。 展森自然是不在这里，只有原先的那个助理，站在柜台后讲电话。 梁一城在沙发上等了片刻，等那助理讲完了电话，而后走过来，笑着和他握了握手，道，“梁先生，不好意思久等了。” 梁一城笑了笑，“没关系，衣服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主体部分的设计已经完成了，我现在拿给您看看？” “好。” 那助理说完，便转身去了一个隔间里面，不大一会儿，便拿着一本厚厚的图稿走了回来，另外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看起来像是放衣服用的。 梁一城伸手要接图稿，助理却先把盒子递给了他，笑着道，“这是您的衣服，刚好已经做好了。” 梁一城一怔，“诶？我没有在这儿定衣服啊。” 那助理也睁大了眼，“诶？这是展总设计的，说是让我们做好给您快递到家里，正好您今天来，我就想着直接给您好了。” 梁一城心下吃惊，可他面儿上笑了笑，说，“他没跟我说。” 助理眉开眼笑，“大概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吧。” 梁一城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随手把那盒子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便动手翻看那一本厚厚的图稿。 虽然不全是展森亲手设计的，但能够看出来，这些衣服在细节处依旧有强烈的他的个人风格。 其他的衣服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可那男仆的衣服，却是来的比别的衣服好看许多。很明显能看出来，细节处很用心，而且仔细对比看看，甚至比男主的衣服还要精良。 梁一城心下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展森知道了他这次的角色？ 揣着这满肚子的疑问，他拿着盒子回了家。 刻意把那盒子扔在沙发上不去管，他先去洗了澡。 洗完出来，站在沙发前发了会儿呆，这才深吸一口气，把那方正的盒子拿起来。 他不知道展森为何突然莫名其妙地给他做衣服，难不成是为了示好？ 心里这么想着，把那件衣服展开来。 完全展开之后，他就愣住了。 这是一件半正式半休闲的白衬衫，搭配一条细细的领带，便是出席酒会时可以穿的很恰当的衣服。 这衬衫左胸口处绣了一朵很小很漂亮的白玫瑰，只中间花蕊处挑染了一点粉红色，凑近了看，才能看清楚。 后面的下摆正中间，绣了两个很小的字母——zl。 不用想，那字母肯定是展森和梁一城两个名字的缩写。 梁一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那股悸动却还是有些难以抑制。 他脱掉浴袍，赤身*地，穿上了这件衬衫，上面留了两个扣子没有扣。 站定在更衣间的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那脸蛋潮红，眼眸水润多情的人，他忽然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下摆绣的那两个字母，正好在屁股中间，扎进西裤里的话，就看不见了。 可一想到那个部位绣有展森的名字，他就克制不住地脸蛋发热。 展森这是宣告主权呢吗？ 正兀自发愣，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声音克制不住地有些发颤，“...喂？” “小梁啊，衣服进度怎么样了？” 梁一城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我看了，感觉没什么问题，您要是没意见，可以让工作室开始制作了。” 电话那头的孙萌点了点头，“我就不用再看了，这样的话，两周之后应该差不多能出来了，我知道他们工作室生意兴隆，可有你在，他们肯定先赶着做我们剧团的，这点我放心，哈哈哈。” “......” “对了，明天晚上有个酒会，在海天酒店宴会厅，你得去一下。” 闻言，梁一城便皱了眉头。 虽然以往这种场合他参加的多了，可最近却感到有些烦躁，如果要去，肯定还是和贾生一起，可贾生那幅态度，却是让他非常非常地厌恶。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是和贾老师一起？” “贾老师出车祸了，你没接到通知？” 梁一城心下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今儿早上，可能是还没通知到你哪儿。” “严重吗？” “说是骨折，反正要在医院躺一段时间了，团里组织最近有时间要集体去探望一下呢，你正好安排一下时间，别冲突了。” 梁一城觉得有些怪异，“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 那边孙萌叹气，“运气不好吧，我听说对方跟疯了似的，开足马力直接撞了上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不过，听说那人好像是精神病，估计会被送进医院。”说了顿了顿，“要不是贾老师刚好回身跟后座的人说话，就不单单是腿的问题了，估计直接就完蛋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孙老师话说完，梁一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剧团安排什么时候去医院看贾老师？” “恩.....大概得等下周末吧，最近团里事情比较多，况且贾老师也需要休息，那么多人乌泱泱过去，不太合适。” “...好，我知道了。” 梁一城正准备挂电话，孙老师忽然笑了笑，说，“我说啊，你和那位展总，是不是在谈恋爱呐？” “......” “真的啊？那天我一说你在工作室，他立刻就飙车过来了，啧啧。” 梁一城有些无奈地扶额，“孙老师，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明白明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低调的嘛。” 电话刚挂断，梁一城还没来得及换掉那件衬衫，手机就又响了。 没有备注。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按了接通。 “喂，哪位？” “城哥吗？我是邹声。” 电话那头是个好听的男音。 梁一城反应一秒，邹声...哦...剧团新来的那个影视圈的当红小生。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哦，有什么事吗？” 邹声笑了笑，“没有，就是想和城哥你见个面，毕竟我在剧团也没有熟人，想要和你聊一聊，熟悉一下。” 梁一城沉默。 他不想见他。 可若是就这样拒绝，也实在说不过去。 毕竟是新人，想和他见面和他熟悉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情。 梁一城笑了笑，说，“...好啊，哪天你有时间，可以再约我。” 邹声也笑了，“明天中午可以吗？请你吃顿午饭。” “好。” “那就十二点半？我订好餐厅发你地址，如何？” “好。” 挂了电话不久，邹声就发送了微信加为好友的验证。 梁一城通过之后，邹声立马去他朋友圈点了一堆赞。 梁一城直觉不妙，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见面，那种不妙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 邹声选的是是一家很高档的咖啡厅，人不多，看他的模样，像是这里的常客了。 两个人去了一个包厢里面。 点了餐和咖啡之后，邹声就绽放出一个很温柔的微笑，说，“城哥，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还要麻烦你多指教，我在话剧这方面完全白目，虽然之前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但还是有些迷茫。” 他说了这样的话，梁一城也不动声色，很平和地笑了笑，“凡事总要慢慢来，你需要的地方，我能帮得上忙的话，都不会坐视不理。” “那就先谢谢你了。” “...客气了。” 话到这里，包厢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好在咖啡很快端了上来。 梁一城低着眼，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侧壁，按兵不动。 不大一会儿，邹声忽然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点，道，“据我所知，城哥也是圈里人？” 梁一城怔了怔，随即笑了，“恩？” “...你是喜欢男人的吧？” “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性向，全剧团都知道，邹声会知道也不奇怪。 邹声笑着摇头，“当然没问题，”说着顿了一顿，“...但是，你前不久是不是甩了一个男孩，名叫邹默？” 梁一城心里咯噔一下。 对于邹默，他一直是有愧疚的，这下猛然被旁人提起来，他立刻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可话又说回来，邹声是怎么知道的？ 邹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便笑着点头，“哦，忘了跟你说，我是他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在我家户口本上。” 梁一城很快反应过来，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他，平静地说，“你是来跟我算账的？” 邹声不说话，只盯住他。 梁一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可好歹是科班出身，面儿上的那些不动声色的伪装，他还是做得很到位的，于是眼睛不眨一眨地和他对视。 半晌。 邹声笑了，说，“...当然不是，只是有些好奇，你哪里值得他那么喜欢。” 听到这话，梁一城心说，我哪里不值得喜欢了，我这么好看。 “也是，你长得确实是好看，又有气质，邹默会迷上你也不奇怪。” 梁一城摸不清他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讽刺，便默默地没有开口。 邹声把视线转向窗外，“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好了，不再喜欢你了。” “......那就好。” 此后，这顿饭期间，两人都没有再提这个，只聊了聊影视圈和话剧圈的一些近况。 结束的时候，梁一城接到了展森的电话。 展森似是还在办公室里，还能听到他哗哗翻动文件的声响。 “...吃饭了吗？” “刚吃过。” “在家里吃的？” 梁一城看了一眼邹声，道，“没有，和同事在外面。” 那边展森似是正准备说什么，却有下属模样的人来汇报，梁一城模模糊糊听到，“那人已经被送到宛庄医院了。” 宛庄医院...... 不正是梁山市郊区的精神病院么？ 展森道，“我爸想见见你，你有时间吗？” 梁一城还在思考刚才他听到的话，“......今晚有酒会，那我晚饭前过去吧。” “好。” “酒会结束之后我去接你。” 梁一城沉默了片刻，说实话，两人最近都没怎么见面，虽然关于是否公开恋情那件事，算是说开了，可他依旧没有搬回去住。 展森工作又忙，只是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其他的，谁也没有开口提什么。 有的时候，梁一城甚至想，两个人会不会就这样，渐行渐远，直到回到最初，两个人不认识的那种状态。 现在展森提出这种要求，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况且酒会上是肯定要喝酒的，到时候相比打车回去，还不如让展森来接了。 “...好。” * 和邹声分开之后，梁一城直接就回了家，睡了个回笼觉，而后快到晚饭点儿的时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 穿上了展森给设计那个新衬衫，打了一条细细的领带。 这样看上去，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腰身的曲线完美至极，一双眼睛明亮又多情，脸蛋儿也白净得毫无瑕疵，唇红齿白，鼻梁挺直，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美得简直惊心动魄。 像是画中人一般。 他就这样直接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展益刚刚吃过饭，正在窗前的椅子上坐着看夕阳。 进去之后，梁一城礼貌地叫了一声，“伯父。” 展益回头看他，“来啦？吃过饭了吗？” “恩，展森说您想见我？” “是。”展益说着笑了笑，“就是想跟你聊聊。” 梁一城没说话，只随着他的视线望着窗外的夕阳。 “...小梁，你和展森是怎么在一起的？” 梁一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会儿，才笑着答道，“我追他的。” 展益似是很吃惊，“你追的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一城想了想，“也就一月初吧，具体不记得了。” 展益默默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森森接手公司，是在这之前吧？” “......是的吧。” 听到他的回答，展益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说，“其实不是你追他吧，他应该很早就喜欢你了。” “恩？什么意思？” “.....前几天，他跟我说，他是因为你才接手公司的，因为不想看到你被天宋纠缠。” 他话音落地，梁一城随即怔在原地。 脸上迅速发热起来，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那木头真的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不，如果是因为想要保护他才接手公司的，那开始喜欢他，肯定比这还要早。 梁一城莫名地有些眼眶发热。 明明是自己因为三番五次的勾引，依旧没有结果，所以才按耐不住表了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实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是因着自己的勾引和挑逗，展森那没经过什么事儿的处子之身才会经不住诱惑，上了钩。 可事实却是这男人很早之前就喜欢他了？ 他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愠怒，伴随着这愠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和羞耻，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逃也似的迅速离开了病房，飞快地下了楼，去了停车场。 坐定在驾驶座之后，整个人还是有些颤栗。 明明展森已经喜欢他了，他却还是那副模样去勾引去挑逗，因为常常得不到回应，自己还经常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来，来讽刺展森的守身。 想来，自己当时真是疯了。 他扶着方向盘，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是疯跳的心脏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以展森的性格，明明喜欢着，却不说出口，是再正常不过了。 脑海里闪出无数个念头，梁一城闭了闭眼，极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拿起手机，拨通了展森的电话。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嘟...嘟...” 响了两声，电话被接了起来，“...喂。”是展森那低沉好听的嗓音。 第一次被这声音唤出全名的时候，那时候，梁一城就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乍听起来总是没什么温度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总让他觉得温暖、安心、还夹带着莫名的喜悦。 就像是动物闻到自己配偶的气味会下意识地兴奋一般。 梁一城悄悄地出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恩...是我。” “怎么了？” “没什么...提醒你一下，酒会我可能要提前溜掉，你早点安排好时间来接我。” “好。” 展森话音落地，梁一城没有再接话，可是也没有任何要挂断的意思，只默默闭起眼，想要分辨出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 而他没有说话，展森也没有出声，就那么拿着手机，默默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夕阳。 心跳越来越响，几乎要淹没了所有的听觉。 梁一城模模糊糊地想，如果这个时候他在身边就好了，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拼命地拥抱他。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展森忽然说，“...你是想我了吗？” 梁一城瞬间怔住，而后不由分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 这场酒会开始的很早，聚集了许多影视圈和话剧圈的大咖和老前辈。 邹声也在出席名单之列。 现在他和梁一城算是同事了，梁一城先带着他拜访了话剧圈的几位老前辈，帮他作了介绍。之后，邹声也带他去影视圈的几位大咖面前，混了个脸熟。 邹声长得虽然也好看，但他和梁一城不是同一种类型的。 梁一城的脸蛋儿，是惊为天人的那种漂亮和没有一丝瑕疵。虽然说是漂亮，可却不带有一丝阴柔之气，相反，倒是隐藏着很明显的男性特质，眉眼间是多情的，也并不刻意冷漠，但整个人的姿态却是高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同时，又让人不由地生出几分仰望。 而且，不知是不是在舞台上演技太好的缘故，他还给人一种不接地气的勾人气质，像是古时候画师笔下那种不动声色，又勾人心魄的精灵花妖。 而邹声，则是时下流行的帅气，整个人充满着一股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年轻气息，表情和动作之间，总是下意识地带着几□□为偶像的闪亮气场。 他们两人并肩穿梭在酒会大厅里面，自然是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时不时便被人拉去聊上一会儿。 梁一城面儿上没有什么异常，觥筹交错间，微微笑着和人碰杯喝酒。可他心里却是略微有些焦躁。 想要立刻见到展森的那份渴望，让酒会上的这一切都变得乏味和不堪忍受起来。 # 过了将近四十分钟，终于算是告一段落，邹声拿着一瓶酒，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笑着说，“城哥，和我过去聊聊？” 梁一城看了看腕表，“抱歉，我还有点事，必须要先走了。” 邹声惊讶，“这么多老前辈都还在呢，你现在走，不太合适吧？” “有急事，改天你有事再找我，我先走了。”话一说完，转头便走，步履匆匆，像是真的有什么不可耽搁的急事。 # 展森的车子就在酒店礼宾处前不远的地方停着。 梁一城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在这里等了多久。 展森在驾驶座，一直注意着礼宾处出口的动静，遥遥地看到他的身影，便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两个人都坐在车里面之后，展森侧头看他，问，“还回那里？” 他的意思是，还要回到那个住处么？还是不回家么？ 可梁一城心里有些乱，几乎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展森没怎么说话，似是在专心开车。 不知是不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梁一城觉得脸颊和耳根都有些发热。他克制不住地一直拿眼睛瞄他，心里有好多话想问，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快到小区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这并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又回到了瑞通家园这里。 可是已经到了小区外，现在掉头也不太合适，况且，他有事要同他讲，总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也不太好，于是便没有出声。 车子停在公寓楼前，展森跟他一起下了车。 上到十五楼，梁一城也没说话，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也没赶他走，甚至开了门，也没有关上，便站在玄关处脱外套。 展森站在门外，拿眼睛盯住他，看到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那件白衬衫，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 梁一城把外套挂在衣柜里，平静地抬眼看他，问，“...要走么？” 随着他话音落地，展森便迈了进来。 # 梁一城径直去了浴室，但是没有关门。 展森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 浴室空间自然是比别处小了些，于是展森那强烈的压迫感骤然升级，梁一城几乎有些呼吸不畅。 他一手按在大理石洗手台上，舔了舔唇，低声说，“...你爸爸说，你是因为我，才接手公司的。” 展森没有说话。 接着，梁一城就抬起眼来，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眸，“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 被他那漆黑水润又多情的眸子盯着，展森心神一震，半晌，才嗯了一声。 梁一城倾身压过来，展森被迫靠在了洗手台上，“...那你为什么不说？害得我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又那么厚脸皮地一次一次勾引你。” 展森想也没想，两手已经放在了他腰侧。 他耳根有些红，“...你勾引我的时候...很漂亮...” 梁一城挑眉，“哦？那为什么，那么多次，你连点回应都不给我？”搞得我心焦气躁，沉不住气。 展森极力克制住想要吻他的冲动，哑声说，“...我不想你觉得，我是因为想要和你上床...才和你在一起的。”停顿了片刻，“我想和你以前那些男友不一样。” 他说的是实话。 可听到这样的回答，梁一城的一颗心却忽然沉了下来。 自己以前那么放浪不羁地频繁换男友，想必这男人是很看不上眼的吧。 可既然这样，又怎么会喜欢他？ 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展森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安，他手上的力道收紧了，嘶哑地再次表白，“我是很喜欢你的。” 梁一城笑了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可能不记得了，有次你喝醉了酒，在酒吧包厢门口，撞在了我身上。” 梁一城酒量很好，极少喝醉，最近几年，喝醉的也就那一次，大半年前，情场上连续被劈腿，剧团里演技又忽然陷入了瓶颈期，再加上梁妈忽然生了一场大病，搞得他意志消沉，这才不管不顾地拼命喝，喝了个烂醉。 展森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想了起来。 脸蛋儿便不由地有些发热，他低下眼，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喝醉酒，对你做了什么？” 展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来，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而后，他低声说，“...你这样亲了我。” 梁一城风情万种地斜了他一眼，“那个时候就喜欢我的话，要不是我后来主动，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说？” 说实话，展森也不知道。 他一直一直被这思念和渴望煎熬着，日夜难安，每次看到他和别的男孩在一起，心里总会涌上来一股翻天覆地的火气和想要毁灭的阴沉。而后终于耐不住搬到了他隔壁，又找到机会接到了他剧团的工作，就是想要能多看他一眼。 他也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天看到他被扒手掏口袋而有了之后的接触，他到底能忍耐到什么何时。 展森没有回答，只一个旋身，把他摁在了洗手台上，手指慢慢下滑，探进裤子里，触到了衬衫后摆的那两个字母。 他亲了亲他的耳根，哑声低语，“但现在，你是我的了。”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烫的皮肤灼得人心里发痒。 梁一城舔了舔唇，动了动喉咙，语带笑意，“要做吗？” 展森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一边轻吻他的唇，一边动手解他的扣子。 梁一城直接蹬掉了裤子，又摸索着解他的皮带，接着就要去碰拉链，却忽然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已经顾不上了，因为展森已经在舔|舐啃咬他的锁|骨，手指已经探进了衬衫里面，似有若无地来回大面积地抚摸，可却不往下，只在小腹处挑逗。 衬衫开了几个扣子，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和肩膀，裤子已经在地上了，可袜子还好好地穿着。 展森被他勾得红了眼眸，亲吻得也越发粗暴，亲吻的间隙，他在他耳边低声问，“去床上？”声音带着灼人的温度。 梁一城已经坐在了洗手台上，大大地分开了双腿，低喘着摇头，“...就在这儿。”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噬骨的一夜。 不知是不是这一段时间两人没有任何接触，而一直压抑的缘故，这次展森显得有些暴虐，亲吻和动作之间的力度都很大。 这让梁一城生出一种被他禁锢着的感觉。 就像是身体和灵魂都被他掠夺走了一样，有种很陌生的，被控制感。 但是很意外，这种被动的感觉却激发出了他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快感。 本来，在平时，无论在舞台上，还是在感情生活中，他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方，而这场激烈的床事结束之后，他把脸埋进被窝里，模模糊糊地想，或许，一直以来他都弄错了自己的属性。 现在这样和展森一起时的状态，让他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和蚀骨快感。 * 当晚展森就在瑞和家园住下了。梁一城疲惫得直接睡着了，他便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圈在了怀里。 而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的梁一城却条件反射回身抱住了他。 # 第二天很早，展森就起床做早餐了，做完之后，来到卧室一看，梁一城还是沉沉的睡着，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 他穿戴整齐，站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俯身亲了亲他的耳根，低声耳语，“我去上班了。” 梁一城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而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展森控制不住地又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才深吸一口气，出了家门。 去公司的路上就接到了陈律师的电话。 “张总有动作了，他在悄悄地收购集团的股份。” 展森思忖了片刻，平静地道，“这周之内，你找个时间通知召开董事会，宣布我要抛掉一些股份。” 陈律师点头，问，“理由呢？” “集团的股价在上涨，现在抛出去，公司流入的资金会更多。” “我明白了。” “我这边抛掉，你立刻差人买入。” 陈律师沉默了片刻，而后笑了笑，道，“你是在让张总放松警惕？不过你怎么能确保他不会对你的作为产生怀疑？” 展森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这个我有办法。” 办公室里的窃听器，也不是摆设。 既然张总想要知道他的动作，那他就让他知道，事无巨细地。 * 梁一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了，展森做的早饭已经凉了个透。 这种一早起来有早餐吃的状况，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把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心里不由地有些喜滋滋的。 正盯着屏幕上的秒数发愣，这个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是小梦打来的，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除了在剧团碰到时候会打声招呼，已然没有了任何交集。 以往那种像哥哥和弟弟一样，没事儿时候总一起出去吃饭喝咖啡的时光，已经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接起来的时候，梁一城心里免不了有些不安，不知道小梦这个时候突然打来，是为了什么事。 “...城哥...” “恩，怎么了？” 电话那头小梦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昨天住院了，自己待着有点无聊，想和你聊聊天。” 梁一城正把早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听到这话，一个分神，瞬间被烫到了手指，痛得低呼了一声。 “城哥？！怎么了？” “没事。”梁一城笑了笑，甩甩手指，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说，“怎么又住院了？还是贫血？” “恩，没大碍，医生说需要静养几天。” “我去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过去。” 小梦开心地笑起来，“岭南路那家蛋糕店的蓝莓蛋糕，谢谢城哥。” * 医院倒是里这个住处很近，梁一城打车过去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小梦的病房在十二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护士压低了声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梁一城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听到她们说， “诶，你说现在的社会多可怕，即使是撞死了人，只要说肇事者有精神病，送到宛庄医院就了事了，完全没有法律的制裁呢。” “是啊是啊，我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 ...宛庄医院... 梁一城皱起眉头，这四个字，好像昨天才听过... 昨天中午展森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也听到那头的人说了这样的话。 “那人已经被送到宛庄医院了...”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展森遇到精神病了？ 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前几天听孙老师也说起过，撞贾生的那人就是精神病..... 怎么忽然周围的人都在说精神病的事？ * 到了病房里，小梦一直眉开眼笑地看着他，眼眸里的喜悦和渴望，怎么也藏不住。 梁一城心下觉得不妙，只待了一会儿，便看了看表，说，“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小梦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这就走了？” 梁一城勉强笑了笑，“剧组服装的事我要跟进，最近挺忙的。” 小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梁一城摸了摸他的头发，“赶快好起来，然后回剧组帮忙。” 小梦乖乖地，说，“好。” 梁一城转过身来，便闭眼叹了口气，如果小梦还是这样，抱着那丝念头不放，那他以后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可又是同一个剧团的同事，工作上肯定要时常接触交流。 真是麻烦。 * 因为医院离瑞和家园比较近，况且最近常用的东西都在这儿，梁一城从医院出来，便又回了这里。 这个时候才是下午三四点钟，时间还早，他一时间心血来潮翻出一本菜谱，又跑去小区旁的超市买了许多食材，开始对照着菜谱捣鼓。 他从没有自己动手做过什么复杂的菜式，在这方面完全是茫然的，捣鼓了许久，厨房乒里乓啷一通响，锅都差点着了，才勉强做出三菜一汤。 虽然卖相不太好，但味道还说得过去。 他看着餐桌上相对的两双筷子，忽然兀自笑了笑。 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下厨做饭的这一天。 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展森打个电话，那男人的信息却是先到了。 “我今晚要加班，你自己记得好好吃饭。” 梁一城对着这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桌子上那几个菜，本来卖相就不好，这个时候看起来，分外地面目可憎了。 梁一城完全没有胃口，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看了部电影，便洗了澡摸进卧室睡觉去了。 昨天晚上做的确实是有点狠了，到现在，屁股还隐隐有些痛。 而且，胸口和脖颈上都残留着一大片吻痕，腰侧还有展森掐出来的一片青紫。 虽然睡着了，但是睡的很不踏实，翻来覆去，总是找不到最舒服的姿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起来喝水。 只见窗帘也忘记拉上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个通透。 他走到落地窗边，想要拉上窗帘，不经意间往楼下扫了一眼，却看到有辆车，正好停在正对着他房间的方向。 车里面亮着灯。 那车型，怎么看怎么像展森的那辆新车。 思及此，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着急忙慌地从枕头旁翻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有来自展森的两条未读信息。 “睡了吗？” “我来找你了。” 第一条信息是十点半，第二条信息是十一点半。 而现在，已是凌晨将近一点钟了。 梁一城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火，这木头，为什么总是那么不懂表达？！没有得到回复就那么在楼下傻等着？！ 即使是粗暴的对待，也好过这种让人心生不安的距离感。 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而后极力平稳了心情，拨通了展森的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才接起来，“...没睡？” 梁一城刻意伪装得很平静，“刚刚醒了，看到你的信息，你现在在哪儿？睡了吗？” 展森沉默了几秒，说，“...准备睡了。” 梁一城都气笑了，“哦？那楼下的车是谁的？” 展森不说话了。 “限你五分钟之内给我到房间里来！”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 五分钟之内，展森果然来敲门了。 梁一城就在玄关处等着，立刻就去开了，而后便抱着胳膊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地盯住他。 “你在楼下等了多久？” “...没多久。” “为什么不上来？” 展森迈进来，反手关了门，说，“不想打扰你睡觉。” 梁一城站在原地没动，他这样进来，两人的身体便贴得很近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梁一城忽然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声说，“木头。” “恩。”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说着顿了顿，别开了眼，“我也是很喜欢你的，粗鲁一点也没关系，那样可以感觉到你，但不要这样，让我觉得有距离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而是不知是不是刚睡醒不久的缘故，声音隐隐有些嘶哑的质感，听起来像是猫爪子一样，挠的人心里痒。 展森盯住他泛红的耳根，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望。 他一直一直渴望着他、却又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像保护珍宝一样地，只想着保护他，生怕做出一丁点让他不开心的事。 而现在，这个他强烈地渴望着占|有的人，却表现出了张开怀抱的姿态，说着“即使你粗暴地对我也没关系”这种类型的话。 他心底里一直刻意压制着的那种阴暗的占有情绪，此刻便犹如海水涨潮一般疯狂地翻了上来，汹涌地拍打着他的胸膛。 去他|妈的忍耐。 他爱他。 就要把他据为己有。 让他从里到外上上下下全部沾染上自己的痕迹。 展森甚至疯狂地想，如果梁一城能为他生个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都那么年轻，又极度渴望着对方，赤|裸的皮肤一接触，就像是烈火燎原一般焚尽所有的理智，只剩下叫嚣着要融为一体，紧紧拥抱对方的欲|望。 从玄关纠缠到卧室，又从卧室纠缠到浴室。 洗完澡，梁一城还是被展森抱回了床上。 饶是他一直坚定地坚持着，那根脊梁不能弯，可现如今这种状况下，他也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力气了。 在玄关说出“粗鲁一点也没关系”那种话之后，展森就真的像是卸掉了所有冷静的伪装一样，释放出了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最为关键的是，展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点什么，节奏感把控得简直能让人欲生欲死，到了后来，梁一城既想打他骂他，又忍不住想要说爱他。 * 把梁一城放回床上，展森去厨房冰箱里找牛奶的时候，发现了餐桌上已经蔫了的三菜一汤。 看那糟糕的卖相，不像是叫的外卖。 难不成是他自己做的？ 展森在餐桌前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卧室。 梁一城的整个脑袋都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点乱糟糟的头发。 展森坐在床头，低声唤他，“城城，起来喝点牛奶。” 过了好一会儿，梁一城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不伸手接杯子，也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只拿那双水润润的眸子盯住他，嘴角慢慢逸出一丝勾人的笑意。 他勾了勾手指，低声说，“凑近一点。” 展森依言低下脑袋，“恩？” 梁一城用手肘撑着床单，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嘴唇，并没有深入，只辗转了片刻，末了，还舔了舔他的唇角。 眼睛盯着展森通红的耳根，梁一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勾人，他低笑着说，“给我点支烟。” 展森摸到床头的烟盒，却说，“先喝了牛奶。” 梁一城本来就不太喜欢喝这种东西，可此刻确实是需要稍微补充点体力。 但他心里又起了调戏展森的坏心思，便低笑着，说，“你喂我。” 他的意思，本来是让展森端着杯子喂到他嘴边，可展森不知是会错意，还是怎的，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秒，而后自己喝了一口，接着就扣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到最后，这杯牛奶，还是通过展森，全进了梁一城的肚子里。 梁一城本是想调戏他，可没想到竟是被反将了一军，心里有些不快，盯住他，“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把戏？” 展森摇头，“没有学。” 并不是刻意去学的，只不过，这些都是他自然而然想要对梁一城做的，包括刚才在床上也是，那让人欲|火焚|身的节奏感，也全是看着梁一城的表情和身体反应，而自然而然做出来的。 梁一城意味莫名地哼了一声，掀被子下床去了阳台上。 站稳在地毯上，还是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走路姿势也有些奇怪。 展森透过落地窗看到昏暗的阳台上他抽着烟的身影。 天幕一片漆黑，梁一城的背影看起来像是又消瘦了些，他指间的烟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片刻之后，展森来到阳台门口，“...你做了晚饭？” 梁一城的背影明显怔了一下，而后只听他满不在乎似的，嗯了一声，“闲着没事，练练手。” 话虽这么说，但展森却是清楚地注意到了餐桌上相对而摆的两副筷子。 梁一城觉得这件事有些丢脸，不想再听他提起，正准备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就感觉到展森从背后抱住了他，把他整个圈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以后，我来教你，好不好？” 梁一城没说话。 展森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耳根，“搬回家吧。” “......恩。” 展森收紧了手臂，“以后不要再赶我走了。” 再来一次，他真的会疯的。 前几天，知道了梁一城的这个住处之后，他每夜每夜睡不着，便会把车停在楼下，望着梁一城的窗户，待上一整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回家洗澡换衣服去上班。 这样的忍耐和渴望，梁一城全部都不曾发觉。 梁一城侧过身来瞪他一眼，“只要你一直这么乖，有什么话就老老实实说，我当然不会赶你走。” ** 自从被岳志明捡回家里之后，苏悦的身体状况就好了许多，原本消瘦的脸上也长出了一点肉，看起来更加地粉嫩可爱了。 不知是不是年龄小的关系，他在家里总是很闹腾。岳志明在书房办公，他也要趁着送咖啡进来的时间，蹭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还好奇宝宝似的，翻着他桌上的文件，天真地问，“这是什么啊？什么什么项目...你总是好忙哦。” 岳志明是喜欢同性的，被一个这么可爱的男孩这样来回蹭，他自然是受不了，便沉下脸来，“从我身上下来。” 苏悦却收紧了胳膊，摇头，“我好冷啊，你身上暖和。” 岳志明不由分说握住他的腰，想要把他弄下来，“房间全是地暖，冷就趴地上去。” 苏悦不为所动，笑嘻嘻地凑近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感觉你好有钱的样子。” 岳志明深吸一口气，“我警告你。” 苏悦睁大眼，“恩？” “.....我喜欢男孩，”岳志明半真半假地恐吓，“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苏悦条件反射抱住胳膊护在胸前，一下子从他身上弹起来，远了两米，皱眉骂道，“大变态！” 岳志明冷笑了一声，说，“还不赶快出去。” 苏悦皱眉，似是很认真地在思考，半晌，害羞似的，结结巴巴说，“...我是你捡回来的...也要知恩图报...你要是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岳志明的一声暴喝打断，“胡闹！” 苏悦似是被他吓到了，待在原地，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动。 他这个模样，让岳志明心里瞬间软了下来。他看了看表，说，“给你预约的时间快到了，去医院吧。” 虽然身体养好了不少，但以前被虐待时留下的疤痕还在，那天岳志明听到他低声嘟囔说，这疤痕好丑，转头就帮他预约了皮肤科的医生。 * 虽然被苏悦搞得异常头大，但岳志明放心不下，还是亲自把他送到了医院。 医生问的时候，他只说，是老家来的远房亲戚，在梁山市读书，却不学好，总去打架，被他逮到了，这才送到医院里来。 听到这话，医生不由地微笑起来，说，“您真是亲民呐。” 结果，苏悦脱了上衣，坐在病床上让医生检查。 医生不知道弄了什么凉凉的，又很刺激的液体沾在了伤口上，苏悦立刻嗷的一嗓子，跳到了一旁站着的岳志明身上。 这种自然而然，又亲昵之极的反应，让在场的医生和岳志明都愣住了。 医生心里觉得怪异，猜测这男孩估计不是什么远房亲戚，大概是岳志明的私生子才对。 而岳志明心里则是瞬间腾起了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怒意，还有别的，一时间弄不清是什么的情绪。 好不容易把苏悦重新弄到床上，他烦躁不堪，离开病房来到走廊尽头想要抽根烟。 却在拐角处遇到了梁一城。 这是一个t字型的走廊，另一个方向便是小梦的病房所在的地方。 四目相对之后，两个人俱是一怔。 岳志明绽放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你怎么在这儿？生病了？” 梁一城不想理他，可前不久展森刚和这人打了一架，他还不知道岳志明到底有没有把那件事放心里，便平静地，道，“来接同事出院。” “哦。”岳志明盯了他半晌，笑道，“听说贾秘书出车祸了？” “恩。” 岳志明的眸色有些意味莫名，“他替我做了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你一定很讨厌他吧？” 梁一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贾老师出车祸，和自己讨厌这人，这两者之间有关系么？ 这么一想，一个很不妙的念头忽然闪电般劈过脑海，他心里咯噔一下，面儿上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凉凉地刺他一眼，“...怎么？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人是我撞的？” 岳志明摇头，“你不会这么做。” 梁一城那颗提着的心还未放下来，就听他继续说，“不过，有人会替你做的吧。” 说完这句话，岳志明又笑了笑，擦过他便离开了。 梁一城怔在原地。 什么意思？会有什么人替他做这种事？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这次的服装，只有属于他的那件男仆装，设计得异常用心而华丽。 展森肯定是知道他这次的角色了。 既然知道，是个人就会起疑心，毕竟以往他都是男主角，没道理忽然就来演这种连配角也算不上的小角色。 而以展森现在的地位手段和人脉，稍一调查，便能查出来这事儿背后是谁指使的。 心思转到这里，梁一城忽然觉得全身冰凉。 是展森吗？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底了，初春时节，小胡同里常年阴暗角落里的残雪，也已经化成了淙淙流水。 咖啡店外，那经过了一个冬季的萧瑟洗礼的光秃秃的树木，也慢慢抽出了新芽。 一直灰扑扑的天空也显出了一丝水洗过般的淡蓝色。 梁一城在临近街道那一侧的落地窗后坐着，身体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愣愣地出神。 小苏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扶手上，抽着烟瞧他。 抽完了一整根，梁一城这才猛然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有事？” 小苏扑哧一笑，摁熄烟头，摇头道，“我都看了您好久了......出什么事了么？” 梁一城掩饰什么似的，端起已经酸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苏又盯着他瞧了半晌，试探性地提议，“我看您最近也不忙的样子？” “恩。”梁一城有些心不在焉。 “不如...我来教您做咖啡吧？我们老板又不来，忙的时候也就我一个人做，万一哪天忙不过来，您还能帮个忙，是不？” 梁一城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笑了笑，道，“给我发工资不？” 小苏猛摇头，“您都相当于我们老板了，您给我发工资才对。” 梁一城只是笑，“不给钱，那就改天再说吧。” * 不知是不是因为贾老师住院的缘故，这部戏的演出时间一直没有定下来，按道理讲，剧本已经发到所有演员手里一个多月了，却迟迟没有安排排练。 听孙老师说，好像是导演对剧团暂定的演出阵容不满意，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对于这个传闻，剧团里所有人都认为，导演之所以对演出阵容不满意，是因为男主角是邹声的缘故。 虽然他是影视圈的当红小生，但在话剧舞台方面却是没有任何的经验，虽然看起来都是表演，但其实两者之间有很大的不同，导演会对他不放心也就不奇怪了。 对于这种说法，梁一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而刚刚出院的小梦，看起来精神却是好了许多，他甚至想去剧团团长的办公室主动推荐梁一城，结果半路就被孙萌拦住了。 小梦表示很费解，“我看团长也就是开不了口赶人，邹声的来路我们大家都知道，现在不换掉他，那咱们剧团以后还接不接演出了？” 孙萌皱眉，“那也不应该由你来说。” 小梦瞪住他，“全剧团都联名上书的话，还怕团长不同意？” 孙萌连拉带拽地，才把他从团长办公室前面拖走，嘴里还碎碎念，“你啊，可长点心吧。” # 陈律师把董事会时间定在了这周一的下午四点钟。 他提前放了消息，说是展森估计是要抛出一部分股份。听到这种传言，那些个股东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时间是定在四点钟，可三点四十左右，会议室里就已经坐满了人。 展森知道所有人都提前到了，可一直等到过了四点钟，他才出现在会议室。 以往，每次开董事会例会的时候，他都是站在原本属于展益的座位后面，不知是为了表示对展益的尊敬，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从没有坐在那主位上过。 而今天，陈律师帮他拉开了椅子，他自然而然地就坐了上去。 “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我决定抛掉所持的一部分股份。”展森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会议室，平静地开了口。 陈律师清了清嗓子，表示支持，“现在集团的股价一直处于上升期，这个时候抛掉一少部分股份，有助于公司资金的流入，用来扩大规模引进人才。” 在座的这些股东，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可这种手段，都是在集团发展初期才会采取的措施，现如今展氏已是一家独大，说实在的，好像也没必要这么拼了。 但展森毕竟是新官上任，想要做出点显眼的成绩来，给展益，给所有人瞧瞧，进而取得信任，以便于以后正式接管集团的时候，能够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这个道理，稍一细想，便能明白。 所以，他们两人说完话，在场也并没有人表示异议。 会议室里，一众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静默了几秒，才有人发了话，“那么，针对日后流入的资金，展总有没有做出具体的规划？要用于哪些方面？抑或着，要增强哪些领域的竞争力？” 展森还没说话，就又有人附和，道，“既然展总敢于抛出股份，想必一定有了具体规划，那么，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看到成绩？半年？一年？” 展森意味莫名地笑了笑，“等到具体的资金到了帐，我会把计划书送到您每个人的手里，具体的时限，这个并没有办法保证，但若是在各位看到成绩之前，展董出了院，那我随时可以放弃这个职位，对于这一点，我和各位，都很清楚。”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发话的张总开口了，“一定要这么做？如果你现在抛掉股份，万一有旁人所持的股权超过了你手里的份额，那到时候即使展董出了院，这职位，也不一定是他的了。” 他说的，正是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能想得到的，可关键就在于，这种事即使发生，吃亏的也是展森，旁人不但不会受到波及，说不定还会因为他的这份“慷慨”而多收到一些分红，所以所有人即使心里都明白，也并愿意说出来。 而现在，张总说出了这种明显带着偏袒意味的话，立时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一时间会议室人声鼎沸，不少人冲张总拍桌子。 对于张总会说出这种话，展森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平静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您放心，股价不会这么一直涨下去的，过段时间我就会买回。”说着停顿了一下，“我知道您会为我父亲担心，不过请相信我。” 饶是说了这样的话，董事会结束之后，张总还是不放心的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脸的担忧，“刚才人多我不好问，不过，你做的这个决定，经过你父亲的同意了？” 展森微微一笑，不过细看便能明白，这笑容冷漠至极。 “当然，我父亲说有您在辅佐我，他放心。”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张总似是也无言了，末了，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我就等着你能交出耀眼的成绩单了。” 张总走后，展森一直盯着那个沙发，直到觉得他应该是已经坐进车里，能够听得到窃听器的内容了，才打内线让phoebe叫了研发小组的组长过来。 “小刘，你派人盯着邢总，我看他好像有些不老实，查一查他的股份最近有没有动静。” “好的。” 车里的张总，将这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嘴边便绽放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展森真的太老实太天真了，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 将近八点，展森才处理完手边的事务，正准备给梁一城打电话，他的消息却是先到了。 “你还在公司？我去找你。” “我准备下班了。” “在办公室等我。” 梁一城到的时候，大厦顶层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展森的办公室和研发小组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连phoebe都忙着约会去了。 门并没有关，他推开之后，就看到展森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那高大的剪影，在一片深沉的夜幕中，显得越发地深不可测。 梁一城清了清嗓子，刻意轻佻地笑着叫他，“小宝贝儿，我来了。” 展森回过身来，盯住他看了几秒，而后便走过来一把拥住了他。 他的身体很温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梁一城闭了闭眼，低笑着道，“想我了吗？” “很想你。” 梁一城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们昨天去医院看贾老师了。” 听到这话，展森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片刻，而后只听他嗯了一声，似是并不放在心上。 “他的腿伤得很严重，即使痊愈了，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 “是吗？” 展森拥紧了他，“要是不方便工作，你们再招人就是了。”说着他亲了亲梁一城的耳根，低声道，“我们去哪里吃饭？” 梁一城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地坏笑起来，凑上去咬他的耳朵，“木头，我现在想做。” 展森反应一秒，“不”字还没说出口，梁一城却已经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一幅不容他反驳的架势。 展森最大的弱点就是经不住他的撩拨，身体迅速发热起来，在失去控制之前，他把梁一城摁在了门上，低声说，“在这里不行...” “恩？为什么不行？我想要。” 展森摁住他的手，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道，“...这里有窃听器...” 梁一城消化了他的意思，条件反射捂住了嘴巴。 展森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接着就拉住他去了旁边待客用的休息室。 趴在休息室的门上，一边承受着猛烈的撞击，耳边是展森湿热的吻和压抑的喘息，梁一城模模糊糊地想，他还是要相信他的吧，毕竟岳志明口说无凭，也许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要挑拨他的身边人的关系罢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在休息室里做了一次，展森却没有任何满足的表情，把梁一城压在门上，就那样抱着他抱了好一会儿，似是才克制住自己，开口说话的声音却还很是低哑，“...先回家吧。” “恩？不要先去吃饭吗？” 展森低低地笑了一声，“忍不了了。” 这声音很低，带着直戳人心的磁性，性感得让梁一城几乎有些颤抖。 他捏住他的耳朵，语带笑意地，“不是刚做完？你还是不是人啊？” 回去的路上，展森一直正襟危坐地认真开车，似是心无旁骛。 梁一城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人总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冷漠至极，似是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毫不在意，像是万年不化的木头。 可真的在一起了才知道，这男人总是这么禁不住他的撩拨，平时稍一调戏便会红了耳朵，可到了床上却完全变了副样子，那种疯狂的占有欲和几乎让人窒息的禁锢感，每每让他有种，这男人说不定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万事不过心的错觉。 ** 回到家，自然是先做了一场，才吃了那迟来的晚餐。 吃完之后，展森在客厅沙发上看书，梁一城开了唱机，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便晃悠到他身旁，凑过去想要瞧瞧他在看的什么书，抬起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巴，然后就毫无预兆地又被摁倒亲了一通，这才老老实实地枕在他腿上，闭上眼听歌。 听着听着快睡着的时候，沙发另一头的手机忽然响了。 展森摸索着拿过来，递给他眼前，说，“你的。” 梁一城摇了摇头，“不想接。” 展森盯着来显看了片刻，摁了接通放到耳边，“你好。” 电话那头是邹声，听到这声音反应了两秒，“...这不是城哥的手机吗？” “他睡了，什么事？” 邹声又反应了几秒，这才笑了笑，说，“没别的事，就是关于明晚的宴会，想和他约一下碰头的时间。” 这次宴会是梁山市市长举行的慈善晚会，邀请了众多商界政界的有名人物，梁山剧团作为文艺界的代表，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展森一边抚着梁一城的头发，一边道，“在大厅门口碰面。” 挂了电话，梁一城出声问，“邹声？” “恩。” 梁一城对邹声没有多少好感，也并不想和他有工作之外的接触，所以方才展森说在大厅门口碰面，倒是正合他的意。 杜绝了一切节外生枝的可能性。 * 自苏悦被捡到家里那天起，岳志明就派人调查了他的来历，进行了半个多月，终于有了点眉目。 那虐待他的男人被抓到了，岳志明的人又顺藤摸瓜，找到了苏悦以前所在的孤儿院。 虽然孤儿院早已经倒闭，但院长看到苏悦的照片的时候，还是立刻回忆起了这个男孩。 想来也是，那么淘气那么不让人省心的男孩，不论到了哪里都是一场疯魔。 据院长说，苏悦是十四岁的时候被人领养走的，领养他的那户人家看起来很不错，所以院里的人也没怎么担心。 可是据岳志明的人调查，领养走苏悦后不久，那对夫妻就闹翻离婚了，而那男人似是受了刺激，每天把苏悦关在家里，一个不爽就开打。 直到前不久苏悦终于逃了出来。 到这里，一切都对上了。 岳志明在书房盯着这一纸调查报告看了半晌，而后兀自摇头笑了笑。 想来也是自己警惕过头了。 看起来这么水嫩可爱的男孩，怎么可能是怀有别的目的。 而且，以往也不是没有人这样往他身边安插眼线过，只不过以前每次被安插过来的都是女人。 这要得益于他那十几年来如一日的伪装。 更何况，除了被他招惹的梁一城，还没有别的和他有利益冲突的人知道他的性向。 展森算是一个吧。 不过，他这段时间已经没再约过梁一城了，打了那一架，展森也没有理由再纠缠着不放了。 这么想着，岳志明终于说服了自己，心里那颗压抑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这段时间，苏悦一直在家里养伤，每天都要往那伤疤上涂药膏。 面对全身都是的伤疤，苏悦自然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完成，每每都要岳志明去帮忙。 这时苏悦正好过来了，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撅着嘴，“你来帮我上药。” 岳志明笑着跟他去了楼上卧室。 苏悦脱了衣服爬到床上站着，嘴里还嘟囔着，“你轻点啊。” 岳志明拍拍他的屁股，“转过去。” 苏悦依言转过身背对着他，提着短裤的边缘，侧过脑袋来盯住他的动作，似是生怕他下手重了。 岳志明从来没有这么耐心细心地对待另一个人过，那伤疤颜色深浅不一，深一点的，像是逃出来前弄出来的，还没有完全痊愈。这些痕迹在这年轻软嫩的身体上，显得越发地触目惊心。一想到这些痕迹是另一个男人生生打出来的，岳志明心里就忽然冒起一股无名的火气，眸色越来越阴沉，下手也就没有控制好力道。 苏悦痛得惊呼一声，一下子跳到床的另一头，红着眼骂，“混蛋！疼死了！你会不会轻一点啊！” 岳志明盯住他通红的眼眸看了半晌，转到床的另一边，伸手把他捞过来，“好了好了，乖，别动，我轻点。” 涂完了背后，苏悦乖乖转过来让他涂前面。 前面的痕迹倒是淡了些，苏悦像是不觉得疼了，待终于上完药，他还调皮地笑着扭了扭屁股。 岳志明笑着捏他的鼻子，“刚才骂谁混蛋呢？造反了你！” 苏悦打开他的手，突然脸色凝重，“呐，你说，你是我的恩人，我要怎么回报你呢？” 岳志明盯住他的脸，眼神却有些飘忽，他意味莫名地笑了笑，“你想怎么回报？” 苏悦认真地想了想，“...我看你工作压力很大的样子，不如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乖乖给你打？” 岳志明本来等着他笑着说出“我以身相许咯。”这种类型的话，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整个人忽然冷了起来。 他沉默了半晌，把苏悦抱了下来，而后抚了抚他的头发，“你记住，没有人有权利打你，我正在给你联系学校，你只要好好读书，长大之后记得回来看我，就够了，明白吗？” 苏悦一撇嘴，“我不想上学。” 岳志明点点头，“我收回刚才的话，是该打。”苏悦立刻撒丫子跑开，岳志明在他身后喊道，“回来穿衣服。” ** 这场宴会，展森也在受邀的名单上，作为梁山市数一数二的企业代表者，他没有理由不出席。 他和梁一城同乘一辆车，卡点到了酒店大厅。 邹声正等在那里，身旁围了一圈要签名的粉丝。 梁一城跟他示意去里面说话，便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大厅里异常热闹，云集了梁山市上层社会的各色人等，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和身着华丽晚礼服的妆容精致的女人们，都凑在一起笑着寒暄。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水味和酒香味。 因着身份所限，梁一城和邹声组队先去拜访了文艺界的老前辈，展森则在商界和政界的那群人中间，嘴角带着最低限度的微笑，修长的身影和年轻英俊的脸，在这群以中年男人为主的成功人士中，显得很是扎眼。 聊天的间隙，梁一城悄悄地抬眼四处寻他的身影，寻到了，这才忽然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几个男男女女竟也在偷偷地瞄展森的脸。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心里琢磨着，不管怎么样，待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两人独处，好好地调戏他一番。 这边厢好不容易能脱身了，梁一城打眼望了一圈，却没发现展森的身影。 难不成是去洗手间了？ 他这么想着，顺着走廊寻过去，洗手间在t字型走廊的尽头，人都在大厅里，这里显得很是冷清。 刚要拐到洗手间所在的走廊，他忽然听到了展森的声音。 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接着就听到一个男人轻佻的笑声，“我又没说和你在一起，就一晚，如何？” 展森似是动了一步，“请你自重。” 那男人似是明白自己碰了钉子，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拐角这边的梁一城，不由地闷声发笑。 这木头怎么能这么可爱。 正预备拐过拐角过去，却又听到展森似是接了一个电话。 “恩，继续盯着他，你那边股权都到手了吗？......好，宛庄医院？” 听到这几个字，梁一城猛然绷紧了神经。 只听展森漠然地继续道，“让他在里面待上半年就可以了，半年之后你找人接他出来。贾生？他运气好。” 梁一城的大脑飞快地转动，浑身渐渐凉了。 只听展森又说了句，“把苏悦传过来的文件发给我。” 梁一城木然地想，谁是苏悦？ 第60章 第六十章 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梁一城站在远离人群的一个角落，木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很乏味。 贾老师是展森派人撞的。 这点应该不会错了。 是因为自己吗？ 如果真的是因为贾生曾经找自己的麻烦，那也有点太过头了，可除了这一点，梁一城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毕竟现实中，展森和贾生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就那么站着想了好一会儿，梁一城一边掏出手机给展森发了条消息，一边往休息室里面走。 “我在休息室，不来找我？” 发完，刚刚在休息室沙发上坐定，掏出根儿烟点上，展森就推门进来了。 休息室里只他们两个人，这里是酒店顶层，窗外便是繁华至极的梁山市夜景。 展森拿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景色。梁一城在沙发上望着他的背影。 那背影很高大，看起来冷漠而遥远。 梁一城模模糊糊地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很了解这个男人。当初起了心思去招惹，也只是觉得这男人很性感，纯情起来又很可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又像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犬类。 可现在看来，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侧面，这男人大概是个危险的兽类，平日里沉默寡言，可一旦爆发，便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展森从窗前回过身来，幽深的视线和他对上了。 梁一城的目光和以往有些不同，看起来有些疑惑，有些不安。展森心里忽然就紧了一下。 还没待他开口询问，梁一城已经起身走了过来，直接贴着他压上来，低笑着道，“你在想什么？” 这正是展森刚刚想开口问他的问题。 “......想你在想什么。” 梁一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怔了一下，笑了起来，“好巧，我也在想同样的事。” “......” “所以，其实我们并没有很了解对方，是吗？” 展森一时间并没有回答。 他确实是瞒了他一些事，不过那些都无关紧要，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梁一城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任何事的干扰。 除此之外，他的所有，都已经坦诚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了。 梁一城盯着展森那低垂的眼睫毛看了半晌，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本是想轻吻一下旋即离开，可刚想后撤，后脑勺却被摁住了，接着展森就强硬地撬开了他的牙关，深深吻了上来。 梁一城不由地抓紧了他的西服，已经相当熟悉对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便探进了对方的衣服里面，大力地抚摸。 就在这个时候，门却咔哒一声响了。 梁一城瞬间浑身一凉——门好像没锁。 进来的是邹声和邹默。 看到这场景，邹声不由地冷笑起来，邹默的眼神却是瞬间暗了许多。 两人已经分开了，梁一城有点不敢回头，展森的视线却从他头顶直直刺向门口，那目光分明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冷漠。 邹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知道里面有人。” 听到他的声音，梁一城松了口气，好歹是认识的人，还不至于特别尴尬。 展森却并不理他，低眼看着梁一城的脸，低声道，“回去吗？” “......现在会不会太早？” 展森亲了亲他的鼻尖，“不会，反正没什么要紧事。” 梁一城还没回答，邹声却道，“我找城哥有点事。” “什么事？”展森的声音冷冰冰的。 邹声摊手，“私事。” 梁一城摸了摸他的脸，“你去停车场等我吧。” 展森走了之后，梁一城回过身来，这才看到了一直默默坐在沙发上的邹默。 于是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察觉到他的眼神，邹声的脸上有一丝恨意一闪而过，转过脸来面向邹默，那眼神却温柔了许多，“你也先出去等我吧，我和他谈完就去找你。” “...好。” 看到邹默转身离开的背影，梁一城心想，那件事，终究是自己做的不地道。 “有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梁一城心道，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消息。 邹声点了支烟，笑了笑，“你们剧团，我不待了，男主角的位置还给你。” 梁一城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邹声透过缭绕的烟雾盯住他，笑得很是讥讽，“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梁一城心里咯噔一下，可面儿上还是冷笑了一声，“知道我还问你？” 邹声碾灭了烟，意味声长地上下打量他，“刚才那位，不就是展家当家的么。” 梁一城并不想聊这个，他起了身，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邹声在他身后笑了一声，“我还说你为什么甩了默默，合着是钓到大鱼了？” 闻言，已经走到门口的梁一城停住脚步，回身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小人之心。” 邹声只阴恻恻地盯住他，并不说话。 梁一城嫌恶地皱眉，“你要是为你弟弟鸣不平，就放手冲我来，别说这些恶心的话，让人瞧不起。”说完不等回答，开门便走。 * 回去的路上，梁一城一直沉默着，快到家的时候，才问了句，“你认识刚才休息室那人么？” “不认识。” 展森甚至都没问他问的是哪一个，立刻便给出了回答。 梁一城没有戳穿他，只哦了一声。 展森却侧过眼来看他，“他为难你了？” 梁一城笑着摇头，“你怎么，这么在意这种事？即使为难我，我自己也能解决。” 展森沉默了，到下个路口的红灯，他却突然倾身过来，吻了他的脸颊，低声说，“如果有人为难你，你要告诉我，这些事交给我来解决。” 梁一城自然而然地问出口，“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说这话的时候，展森一手托着他的脸颊，深深地盯住他的眼，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都彼此纠缠着。 于是梁一城的心跳骤然就漏了一拍。 这应该是展森，第一次说爱他吧。 因着这句突如其来的“我爱你。”一直到回到家，梁一城还是有点晕头转向。 以前不是没听过这句话，几乎每个前任都这么说过，可他从不觉得心里有任何触动，他一直以为，这种话，只是在时机合适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而已。 可现在，展森说了这种话，却让他有些无措，心里又柔软得能化出水来。 ** 邹声透露出那样的消息之后不几天，梁一城就接到了剧团的通知，说是邹声临时退出，男主角还是给他来演。 梁一城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还没缓过来，就又接到了导演的电话。 “小梁啊，咱们这次是要去美国巡演，时间大概一个月，为了方便，所以排练也在美国进行，那边的场地已经预定好了，你安排下身边的事。” 梁一城怔了几秒，“...什么时候动身？” “下周一，具体的航班到时候再通知。” “.....排练多久？” “看进度，大概也就一个月，所以总共在那边待两个月左右。” 梁一城沉默了半晌，说，“知道了。” 那边的导演却笑了起来，“舍不得身边人呐？” “恩？” “我都听说啦，你交了个很好的男朋友，正热恋呢吧？” 梁一城笑了笑，没说话。 展森一直在旁边看报，听他挂了电话，便问道，“要去哪？” “去美国，排练巡演。” “......多久？” “大概两个月。” 一年，总共也就六个两个月而已。 两人都沉默了好久，而后，梁一城凑过来亲他，笑着说，“我有空会回来查岗，敢找别人，我饶不了你。” 展森没有回答，只放下手里的报纸，一言不发把他摁到了沙发上。 ** 不知是不是接下来很久都要见不到的关系，这几天，展森在床上越发地粗暴了，梁一城本来不是特别喜欢这样，可一想到要两个月不能碰到这人的身体，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能更加用心地回应他所有的动作。 * 临走的头一天，梁一城在一场剧团和当地政府的会面中见到了岳志明。 这男人不像以往那样意味莫名地盯住他笑了，眉头紧锁的时候，总像是有心事。 会面结束之后，他去洗手间的路上，在走廊上听到岳志明对着电话吼，“苏悦！你要是再敢逃学信不信我回去宰了你！” 听到这名字，梁一城心里咯噔一声。 苏悦？ 岳志明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一抬眼看到梁一城，讪笑一声，道，“亲戚家小孩，总不听话。” 梁一城打心眼里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会把亲戚家小孩放心上的人，可也没有多说，礼貌地笑了笑，转头走了。 ** 走的那天，剧团所有人都在机场聚齐了。 距离安检开始时间只有五分钟了，安检口已经排起了队。梁一城准备跟随剧团的同事走vip通道，这个时候察觉到身后展森那深深的目光，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半晌，深吸一口气，把护照包交给身边的同事，而后大步走了回来。 二话不说直接仰头亲了展森的唇角，低声说，“木头。” “恩。” “我也爱你。” 展森一把抱住了他，鼻尖抵在他发上深深地吸气，似是想要将他的味道烙印到心底。 梁一城拍了拍他的背，犹豫了半晌，终于说出了口，“所以，无论做什么事，为我留点余地，可以吗？”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自从那日在董事会上宣布抛掉一部分股份之后，展森一直派人手盯着张总的动静。 一点也不意外，他悄悄地收购着股份，又煽动了几个老股东。 等到梁一城离开一周之后，张总手里的股份，表面上已经超过了展森所拥有的份额。 * 这天晚上下班之后，展森去了医院看望展益。 展益已经和身体健康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他一直在病房里待着，对外放出的消息则是他时常半梦半醒，还需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日，好好调养。 已是万花绽放的绚烂春季。 天空刚刚擦黑，夕阳从西边斜着照过来，将窗前展森的身体染成了温暖的橙黄色。 “...老张怎么样了？” 闻言，展森沉默了半晌，从窗前回过身来盯住他，嘴角衔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讥讽的笑意。 “您觉得呢？表面上都把对方当做生死之交，可实际上呢？都巴不得对方快点死吧。” 展益似是对他的讥讽无动于衷，盯着空中的虚空神情恍惚了许久，才慢慢地道，“他跟着我打了江山，我二话不说把位置给你，确实是对他不住。” 展森神情不变，“那您是觉得，这位置我应该让给他？” 他在发现窃听器之前，对张总确实是没有任何的防备和戒心，真真切切把他当做一个长辈，说不上满怀尊敬，但确实是没有任何冒犯之意。 并不是期望能从张总那里得到什么辅佐，只是如若他能安分守己，那日后，展森也必不会亏待了他。 可张总却是先一步，开始算计他。 展森自有他的一套价值观和处事原则。他不管道理情谊如何，如果毫不相关的人先来冒犯，那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留任何的余地。 展益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你觉得你应该让给他吗？” 展森没有回答，他取过一旁挂着的黑色大衣，走到门口，才道，“他最近应该会来看您。” “恩，我知道该怎么做。” “...到了那一步，我会把他从董事会除名，您有什么要留给他的吗？” 展益摇了摇头，“和他暗里斗争了这些年，我也累了，只是，你不要做得太绝了。” 毕竟是我的旧友。 ** 夕阳已经完全下沉到地平线以下。 医院停车场的灯盏慢慢亮了起来，在这半明半暗中，展森大步走向停车位，有夜风吹来，卷起他黑色的大衣衣角在半空中翻飞。 那高大暗沉的身影，此时看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瑟凄凉。 刚走到车门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梁一城，他如往日一般轻轻笑着，“下班了吗？” “恩。” “想我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清晨刚醒来时那特有的沙哑，展森甚至能够想象出他靠在床头，一脸慵懒地轻笑着的模样。 “恩。” 梁一城皱起眉头，把脸埋进枕头里，“恩什么恩，说句人话。” 展森一手按在车顶，低眼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很想你。” 话音落地，一阵微风拂来。 梁一城听到这边的杂音，问了句，“你在外面。” “准备回去了。” 梁一城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回去开视频给我看看你的脸。” “恩？” “不...不止是脸，洗完澡给我看。” ** 苏悦收集到的资料，已经足够了。不但包括岳志明内定晋升名单的文件，还包括一份暧昧的录音。 说实话，收集这些文件并不容易，岳志明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虽然称不上一点黑点不沾，但相对于别的这个位置的人来说，总归是清白了许多，这样的文件，其实并没有多少。 而那份暧昧的录音，是他把苏悦送到学校的前一天，两人为了庆祝，喝了点酒。 岳志明的酒量自是好到没话说，可苏悦却是完全没有任何酒力，喝了一点，便满面潮红得钻到他怀里撒娇。 岳志明想要推开他，可是那禁欲了许多许多年的身体，和沾了酒精的脑子，却是不怎么配合了。 苏悦没头没脑地捧住他的脸乱亲，他完全没有拒绝。 只在苏悦哼哼唧唧地吵着说好热的时候，他按住了他的腰，低哑地开了口，“...苏悦...” 苏悦仰起脸来看他，眸色湿得能滴出水来，嘴巴一瘪，似是要哭出来了，呜呜地乱叫，“我好热啊...怎么回事...” 酒精度数不低，苏悦喝了会浑身发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刚刚成年，那青涩的身体一看就知道此前没有任何的经验，被这酒精刺激得起了冲动，也完全可以理解。 岳志明盯住他潮红的脸蛋儿看了半晌，痛苦地闭上眼，一指指向浴室，哑声说，“你自己去弄一下。” 说完便捂住了脸，肩膀却有些颤抖。 不能，他不能。 他本是要把苏悦当作一个晚辈来对待。 不能碰他。 在他的视线外，苏悦那本来醉意朦胧的眸子，忽然清明了一瞬。 他盯住岳志明捂着脸的那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挣扎。 不过，他最终还是拉过岳志明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在他耳边低声哀求，“你帮我...” 岳志明的理智终于崩溃了。 把苏悦放倒在沙发上，他心里安慰自己，就帮他这一次，以后他学会了就可以自己解决了。 可听着苏悦那小猫一样的呻|吟和喘|息，终究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 这录音，只录到了两人转到床上之前，后面一部分，不知是没录上，还是被谁掐掉了。 不过只要这些，就已经足够让岳志明名誉扫地了。 如果能弄出苏悦还未成年的假证据，再加上那些文件，数罪并罚，让岳志明判个终身□□，应该是没问题的。 展森手里已经掌握了这些，只等先解决了公司的事，他就能着手办岳志明了。 洗完了澡，他站在窗前抽着烟，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 这个时候梁一城又发来了消息，“快去开视频，我待会儿要出门了。” 展森深吸一口气，去书房开了电脑，裸着上身站在距离摄像头不远的地方，说，“...这样？” 梁一城坏笑道，“再近一点。” 展森依言近了两步。 梁一城又道，“脱裤子。” 展森怔了一秒，而后无奈地道，“别闹了。” 终究是没有脱，梁一城还要赶着出门，也没有再纠缠，末了只恨恨地骂了他一句。 ** 这一周还没过完，张总就沉不住气了，联系陈律师，提议召开董事会。 这边接到了电话，陈律师立刻回拨给了展森，说明了情况。 展森淡淡地道，“开吧。” 这场看似平静的董事会，就在周五的早上开始了。 * 其他股东们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懂为什么又要开，难不成是展森改了主意要收回股份了？可眼看股价也并没有开始下跌。 为了购买足够的股份，张总已经倾尽了全力，把原本持有的别家公司的股份全都卖掉了，一直闲置着的几栋别墅也已经抵押出去。 效果很明显，现在他手里的筹码，已经大大超出了展森所拥有的份额。 只要在董事会上一亮相，那展森现在坐的那个位置，立刻就可以属于他了。 董事长的座位上，展森一脸平静地看向张总，“您有什么事要宣布？” 听到这样的话，其他股东们都吃了一惊，原来这临时的一场会议，其实是张总要求的？ 已经到了这一步，张总也没有立刻就亮底牌，他先重新阐述了一遍公司的章程，又说了一些关于展益的事，接着又把话头转向展森，表扬了他上任以来的出色业绩。 末了，他起身笑了笑，“就像我刚才说的，公司章程有明文规定，这董事长的位置，应该由持有份额最多的一个股东来担任，不是吗？” 展森若有所思，“是这样。” “可是现在...我手里的股份，应该是最多的了.....” 他话音落地，会议室里立刻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黑压压的围坐在会议桌周围的一圈人，全都闭紧了嘴巴。 展森沉默了片刻，问，“您有多少？” “百分之二十八。” 会议室里一片倒抽气声。 这个数字，别说现在的展森，当年的展益，也并没有这么多。 展森笑了笑，“确实，我现在手里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了。” “...不过如果你愿意，ceo的位置可以转给你，毕竟你的业绩，大家都有目共睹。” 展森还没说话，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陈律师清了清嗓子，笑了笑，掷地有声，“抱歉，不过想必各位不知道，当初，我的权益和展益先生的是绑定在一起的，而现在展益先生的份额已经全权给了展森先生来继承，也就是说，如果展森先生愿意，我的股份，也是在他名下的。” 张总一时间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展森起身，“这样的话，其实我的股份应该有将近百分之四十了。” 当年为了扩充资金，展益手里的股份其实并不多，可后来他渐渐察觉出了危机感，但这个时候再收购股份，必定会引来董事会的不满和社会舆论的猜忌，于是，思虑良久，他和心腹陈律师达成了这样一个协议。 看似他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其实，如果真的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一旦亮出陈律师这张牌，最后赢的都只会是他。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所有权，对于展氏这样的巨型企业集团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展森把董事长的椅子推回原位，笑着道，“这个位置，恐怕您坐不了。” ** 董事会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结束后不久，全股东都收到了一份文件。 那是当时张总和展天宋联手搞内乱的时候留下的证据。 这种拖累公司业绩的事，已经影响到了股东们的分红和利润，已经彻彻底底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 当晚，展森便依着超半数董事会成员的联名书，将张总从董事会除名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在美国的排练进行了半个月，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效。 而梁一城，不知为何，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临走前，给展森留下的那句话，不知他有没有真的放进心里去。 而最近几天的通话，展森依旧和以往一样，沉默寡言。 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是，“这边都忙完之后，我去看你。” 都忙完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个苏悦..... 展森是真的要对付岳志明吗？ 可自情人节那天在餐厅包厢发生过冲突之后，虽然也有偶然的碰面，但岳志明已经对他没有任何的冒犯之处了。 越想越不安，他向剧团请了几天假，立刻买了机票回国。 ** 而展森这边，已经差手下将收集到的所有关于岳志明的证据，交给了巡视处。 收到这些证据两天之后，巡视处的人才将那手下叫到处里。 这手下接到通知立刻给展森打了电话，请求指示。 展森沉默了许久，才道，“按照事先的计划，你原封不动讲出来就行了。” 他大概能想到，这些证据虽然能够扳倒岳志明，但不一定是到什么程度，如果他在政|府内的根基够深，估计也不至于到进监狱那一步。 不过，即使不至于到那一步，岳志明此后也是再没有机会能近得了梁一城的身了。 展森正在办公室里等消息的时候，梁一城却忽然打电话过来了。 “我在机场，来接我。” 展森的心瞬间往下沉了沉，“...好。” *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两人的视线隔空相遇。 相较于展森的冷静，梁一城脸上的担忧却很明显。 大步向对方走去，身体渐渐近了，最后几步梁一城几乎是跑过去的。 他也顾不了太多了，结结实实地拥住了这个男人的身体，他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展森摸了摸他的头发。 虽然并不想在这样一个时刻让梁一城卷进来，但他能够想要回国，展森总是开心的。 一坐到车里，不知道是谁先靠向谁，两个人已经吻在了一起。 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一旦开始，都有点控制不住，梁一城摸索着，下意识地想要去扯展森的领带，却被他摁住了手背。 “...先回家。” 回去的路上，展森接了个电话。 期间只嗯了两声，便一直在听那边的人说话，末了，说了句，“我有时间再给你回。” 挂断之后，梁一城便从副驾驶回过头来看他，“谁啊？我在场不方便？” “没有，一个同事。” 梁一城也没有再追问。 * 回到家之后，梁一城去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就看到展森靠在浴室门口半身高的大理石台上，手里拿着毛巾。 梁一城习惯性地走过去，站在他两腿中间，低下脑袋。 悉悉索索的擦头发声响。 空气里是某种压抑的沉默。 梁一城伸手按在他皮带上，低声问，“回完电话了？” “......恩。” “你要动岳志明？” 展森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嗯了一声。 这还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挑明了提到岳志明。 “是因为我？”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听起来却有某种让人不安的意味。 展森握住他的腰，看向他的脸，“对。” 到了这一步，他还是这么平静，梁一城却有点冷静不了了。 “所以说你为什么又要自作主张？为什么不问问我？他最近都没有来纠缠我了，之前打了一架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 梁一城停下来喘了口气，又道，“我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脸上还也泛起了一层红晕，刚洗完澡的缘故，眸子也很湿润，看到他这个模样，展森竟不合时宜地觉得他的样子很可口。 他并不觉得岳志明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觉得梁一城应该为这种事大发雷霆。 所以他抚上他的脸颊，想要解释，“...我要杜绝一切可能的后患...”话还没说话，手就被打开了。 梁一城重重地用鼻子出了一口气，“什么后患？你灭了他这一个，以后万一还有人惹我呢？怎么着？难不成你要把我绑在家里？” 来一个灭一个。 这就是展森的想法。 沉默了许久，展森只说，“我只是想保护你。” 梁一城都气笑了，“我不是个大男人？还需要你保护？我是什么公主吗？即使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我们一起商量对策，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你总要单方面做这种事？” 展森没有回答，他能说些什么呢，他确实只是想护他周全。在他心里，梁一城太美好了，他不想让他陷入这种糟糕的泥潭里。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梁一城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觉得上次冷静的时间还不够久，你好像还是不明白。” 上次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这男人又回了家，根本没问他是否真的已经想清楚，想来也是自己太没骨气，没了这男人就过不了了似的。 听到这样的话，展森眸色一寒，“你要去哪儿？” 梁一城没什么温度地看他一眼，“回美国。” 话说出口，忽然记起自己上次搬出去的时候，午夜梦回时，欲|望难耐时，没有这男人在身边，自己是何等的寂寞，甚至连安慰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 思及此，他心里涌起一股难抑的酸涩。 即使生气，自己也离不开这男人多远吧。 可展森却忽然把他摁到了墙上，眸色幽暗地死死盯住他，“你哪里都不许去。” 又来了。 梁一城想起上次自己说要走，这男人也是这个反应，浑身散发着杀气，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笑了笑，“...恐怕，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恩？” 展森的心里已经被将要失去他的恐惧填满了，眸色赤红着盯住他，一手死死捏着他的下巴，眸色幽深得可怕，可偏偏脸色和声音冷静得异常，“不准你离开我！” 梁一城盯住他赤红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明白过来，展森也许是太爱他了，才会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恨不得将所有招惹他的人都斩杀干净。 “...贾老师的事，还有邹声的事，也都是你做的吧？” “他们都该死。” 展森像一头濒临疯狂的野兽一般，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梁一城觉得疼了，可他知道，力量悬殊，自己是挣脱不开的。 他按住展森的手背，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低声骂道，“混蛋，你冷静点。” 眼睫上感受到他嘴唇湿润的触感，展森怔了一下，而后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哑声道，“不准你离开我。” “你现在，立刻收手。” “岳志明更该死。” 闻言，怒极的梁一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吼道，“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以后我周围十米开外没人敢近身，这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两人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 可事实也是，即使想收手，也已经来不及了，岳志明已经被巡视处带走了。 ** 这天晚上，苏悦老老实实在老师那里补完课，回到家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了，可小别墅还是空荡荡的，余婶做了满桌子的菜，在餐桌旁昏昏欲睡。 苏悦放下书包，“他呢？还没回来？” 余婶醒了过来，急忙起身，道，“岳先生他来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有急事。” 苏悦心里轰隆一声巨响，脸上的血色霎时退得一干二净。 到这一步，任务终于算是完成了吧。 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只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绝望感。 当初三哥他们把他从那地狱里解救出来，一直好吃好喝地待他。 这次的任务，也是他自告奋勇要来的。 可没想到，没想到竟会遇到岳志明这样的人。 如果，如果他不是执行任务来的，而是真的被他捡回来的，那该有多好。 * 苏悦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接到三哥的电话，说让他趁夜跑出来，外面有人接他。 挂了电话，他回到楼上偷了岳志明的大衣塞到书包里，而后离开了小别墅。 坐到车上，他就开始大哭，眼泪止都止不住。 正在开车的三哥知道他是小孩子性子，说来就来，可也没想到他竟会伤心至此，不由地大吃一惊，“喂，我说，小子，你不会喜欢那姓岳的了吧？” 哭了一路，一直到地下台球厅，苏悦才止了声音，低垂着眼，说了句，“我叫苏悦。” “蛤？他随口给你起了个名字，你就要用了？” “恩。” 三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真是那什么什么忘了娘！我们对你很差吗？那姓岳的对你好了几天你就傻了？” 苏悦不说话，只沉默着，把书包放到沙发上，掏出书本开始做作业。 学校肯定是去不成了，但作业，还是要做完的。 ** 收到消息的展森，很是平静。 梁一城阴恻恻地盯住他，“来什么消息了？” “岳志明被带走了。” 梁一城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很好。”说着打开卧室门，“你去给我睡沙发。”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展森依言走到了卧室门口，却是停下脚步反手关了门，而后哐的一声单手撑在他头顶，把他禁锢在身体和门板之间，低眼看着他，说，“只有这一晚时间...你还要跟我分开睡？” 梁一城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被他那强烈的压迫感弄得几乎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不悦地重重出了一口气，皱眉道，“那你为什么总要做我不喜欢的事？岳志明的事到此为止，要不然免谈。” 他揪着这件事不放，展森的眉间也渐渐阴霾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很是危险。 “他就那么重要？为了这件事，值得你跟我这样？” 梁一城也怒了，揪住他的领子，咬牙道，“不是他怎么样！而是你！你的态度！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什么？” “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再收回了。” “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 展森当然不觉得自己错，于是他沉默。 梁一城死死盯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泄气似的，揉了揉头发，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 他早就知道的，展森是这样的脾气，偏执又死犟，撞到南墙也不知道回头。如果他不觉得自己错，那无论谁说什么，都没用的。 * 梁一城洗了澡就在床上睡下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回来之后又吵了一架，他的精神确实是很疲惫了。 展森直接从背后把他抱到了怀里，鼻尖抵在他的发顶。 沉默了半晌，他低低地开了口，“...城城。” 梁一城还没睡着，但是也不怎么想理他，便没有动，也没有应。 展森抱的更紧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并不觉得自己错，但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改。” “...怎么改？” “以后做事之前，先跟你说。” 梁一城意味莫名地哼了一声，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展森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的姿势摁在床单上，声音比刚才强势了许多，“但是，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我希望你能先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忍着。” 被他这样戳穿，梁一城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但就那么想了一会儿，便觉得其实自己也有错的吧。 虽然每个人都有秘密，但这种事，还是要坦诚比较好。 沉默了半晌，他才低低应了一声，说，“好。” ** 直到梁一城再次飞往美国，岳志明还是没有被从巡视处放出来。 展森抽时间去了趟地下台球厅，三哥和一帮手下正在拼酒，看到他，眼睛立刻就亮了。 “森哥！我正想叫你来！姓岳的那事儿办成了，怎么着你也得跟我们喝一杯！” 展森接过他酒杯，却又放回了桌子上，说，“改天吧。” “为什么改天？择日不如撞日！” 展森很难得地笑了一下，“我家那位不在，喝多了不好。” 闻言，三哥嘴角勾出一抹坏笑，“森哥真是模范好男人！”说着冲角落里的苏悦嚷道，“你小子，要喜欢也要喜欢森哥这样的，那姓岳的算个狗屁。” 苏悦本是抱着书包蜷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呆，听到这话，立刻蹭地起身，狠狠砸过来一个抱枕，骂道，“不许你这么说他！” 三哥狼狈地躲开，又看展森皱起了眉头，便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这小子，去卧个底，还喜欢上人家了。” “...喜欢岳志明？” “可不是嘛。”三哥提高了嗓门，再次冲苏悦放出大招，“你小子也别指望了，那家伙过不几天就要进牢子里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苏悦立刻哇地哭了出来，本来就一直在强忍着，这下终于忍不了了，抱住书包呜呜哭得好不凄惨。 展森在原地踟蹰了片刻，走到苏悦面前，低眼看着他的脑袋，说，“别哭了，岳志明不会进监狱的。” 苏悦一边哭，一边打嗝，“证据是我亲手交给你们的...怎么不会...” 展森不会安慰人，若面对的是梁一城，他还可以二话不说压住温柔地亲一番，可这面对的是旁人，他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了半晌，只生硬地说，“我说不会就不会，你别哭了。” 展森说了这样的话，也并不是凭空安慰人的，他很清楚，岳志明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在政|府的根基一定不浅，再加上平日里伪装出的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管在哪个地方，都能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如果只是那一个文件，全然不足以动摇他任何。 最棘手的就是那个录音，如果巡视处全是思想老派的古董，那就不好说了。 即使不进监狱，一时半会怕也是很难东山再起了。 不过依现在的情况看，虽然岳志明没有从巡视处回来，但也没从处里传出任何负面的消息，展森大概也明白了，处里是不希望把这事曝光，那么，这样以来，岳志明的情况也不至于太糟。 * 回去之后，展森就给梁一城发了消息，说自己今天安慰了苏悦。 过了一会儿，梁一城回过来几个字，“所以呢？” “岳志明也不至于太糟。”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 梁一城盯着这一行字看了半晌，突然回过味儿来，扑哧笑了，“你这是在要奖励？” “可以吗？” “想要什么？” “要你。” 梁一城正在排练，偷闲靠在舞台旁的柱子上给他发信息，看到这两个字，脸上立刻烧得通红。 ** 排练进行了三周，由于成效显著，便提前了巡演的日期。 演出第一场。 开场前，梁一城依旧如往常一般，习惯性地把帘幕撩开一条缝望了望台下。 全场爆满，亚洲人和西方人的面孔差不多各占了一半。 在第一排vip区域，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展森穿着黑西服，洁白的衬衫领口在黑压压的台下，辨识度显得相当高。 这男人的脸依旧如往常一般，俊美又冷漠，看起来像是用冰做成的，可被那一双幽暗的眸子望着，梁一城只觉得身心都在颤抖。 ** 展森去美国之后，岳志明才从巡视处回了小别墅。 职位自然是已经被撤掉了，但他立刻就要收拾了家里，去往另一个地方走马上任。 这是他们这帮人惯用的伎俩，在一个地方犯了事，只要调去另一处，职位稍稍降一点，可只要做的足够好，过不了多久，便能重新杀上来。 小别墅的东西几乎没动，他带着余婶，在去机场的路上，让司机将车子停在酒吧对面，而后单枪匹马去了台球厅，把苏悦掳了回来。 第64章 美国的巡演，本来预定是进行一个月，巡回演出20场，可由于观众反响强烈，最后又增加了3场，所以梁一城回国，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展森已经正式接手了集团，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天去机场接人，回来的路上也还是一直在看文件打电话。 梁一城本是做好了一到车里就被他摁着亲的准备，可坐在后座，就有点呆了。 展森换了车，又配了司机，后座空间很大，座位前面支着一个桌板，上面摊着一堆文件，还有一杯咖啡。 车子发动之后，展森只说了一句，“先休息一会儿吧。”说着把一个抱枕放到他腰后，又扶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鼻尖，就坐正身体看文件了。 梁一城有点懵，这和他预想中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他靠在椅背上，偷偷地拿眼睛瞄一旁的那人。 可那人的侧脸却是依旧专注地看着文件，还拿手机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似是连抽空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梁一城心里有些不爽。 可要他主动贴上去，他又做不出来。 展森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侧过脸看他，“怎么？” 梁一城别过脸，“没事。” 他本以为，自己虽然说了没事，可看表情很明显就是有事，展森应该会做点什么的吧。可没想到展森听到他说没事，竟真的就没有再理他。 一直到回到家，都是在看文件。 到了小区停车场，梁一城说了句，“我先上去了。”就先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回到家，脱了上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展森才进了门。 而后二话不说直接把他压在了墙上，歪着脑袋就要亲上来，却被梁一城推开了。 “你不是挺忙的么，先去忙，我要洗澡了。” 展森怔了一下，“...你不高兴了？” 梁一城皱眉，“我要洗澡了。” 展森摁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刚才司机在，不方便。” 梁一城却别扭起来了，哼了一声，“不方便什么？” 展森盯住他的脸，仔细地看了半晌，才低声说，“不方便这样...”话的尾音，已然消失在了相接的唇间。 自他去美国看了首场之后，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于是都有些难以自制，急切地想要探索对方的身体，饶是刚开始梁一城还有些别扭可很快也顾不得了，两人缠绵到了浴室，洗完澡，又纠缠回床上。 两人认识也有半年多了，可自从在一起之后，好像每次的床事都很急切，极少有时间开卧室的灯。 这回也是一样，卧室是暗着的，只有半开的窗帘处，隐隐透进来一片暗淡的霓虹光芒。 落地窗开了条缝，春末夏初微凉的夜风从缝隙中吹进来。 在刚开始的急躁过去之后，床事就变成了一种缓慢缱绻的享受，展森把节奏把控得比较慢，不停地用手和唇，一寸一寸地探索过他的身体， 梁一城完全放松了身体，低喘着，“...木头...” 展森一边抚着他的腰侧，一边亲他的耳朵，“我在...” “我难受...” “哪里？” “...下面...你快点...” 展森看着他被欲|望煎熬得魅惑至极的脸蛋儿，依言快了一会儿，却又突然慢了下来。 梁一城不满地摁倒他跨坐在他腰上，就要自己来，却被他按住了腰。于是不得不睁开满是水儿的眼眸，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展森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闻言，梁一城意味莫名地哼了一声，说，“你先放开我。” 等感觉到腰上的禁锢松了，他便自己动了几下，一边凑到他耳边，咬牙道，“你跟谁学的坏把戏？” 展森倚在床头，盯住他的脸蛋儿说，“我想听。” 梁一城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一边控制着腰部的动作，一边低笑着，“...老公...舒服吗？” 他心里不无得意地想，就算是被压，自己也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方。正兀自开心，冷不防下一秒就又重新被掀翻在床单上。 ** 展益出院之后，就办理了离婚手续，把原来的宅子留给了展天宋母子，自己搬回了一处以前从未用过的别墅。 这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好在周围景致够好，适合他这样千帆过尽的人静心调养用。 这天傍晚，下了班的展森和梁一城驱车来访。 展益在三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看到车子停在了门口，便下了楼。 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便看到了在客厅站着的两个人。 两个同样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比较正式，手里还提着一堆礼物。 展益大概能猜到他们是来干嘛的，也没说破，只吩咐保姆去沏茶，接着自己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们，笑着说，“坐吧。” 两个人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并肩在他面前站定。 展森沉默了片刻，“...爸...”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叫爸。 展益有些激动，他尽量克制着，却不自在地动了动，嗯了一声。 “我们过段时间要结婚了。” 展益点了点头，“好。” 梁一城还开不了口改称呼，便清了清嗓子，说，“您儿子，以后是我的了。” 展益不由地笑出了声，“可以。” 这个时候保姆端来了茶水，梁一城跟着她去小房间放礼物。客厅里留下了那对父子。 展益瞧着梁一城离开的背影，笑着对展森道，“我对你伴侣的要求不高，就像我一开始说的，只要够漂亮就可以。”说着兀自点头，“你这审美还是继承了我的，不过你眼光还真是够高，梁一城这种水准，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展森还没说话，展益又道，“不过，我看你们俩这性格，平时他是不是会欺负你？我说，即使你要宠他，也要把握好分寸，宠到天上，到最后你就无法收场了。” 话音落地，展森并没有回答。 他愿意宠他，即使宠到天上，他也乐意。 展益却是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病房，展森表现出阴暗一面的时候。思及此，他又有些忧虑。 “...还有，你的手段，用来对付敌人可以，但是千万记得不要用在你爱的人身上，平时还是要多沟通，明白吗？” 展森却是想起来之前梁一城对他发火时说的那些话。 “我明白。” 虽然他还是要想自己处理了所有的障碍，但他不想要梁一城不开心，所以他愿意按照他的心意，在某种程度上，遇事和他商量对策。 ** 岳志明的继任者上任的时候，举行了一个小型的酒会。 邀请了梁山市各界的名流。 展森和梁一城，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和以往许多次的酒会一样，大厅里热闹至极，一片浮华。 展森和一帮商界的人在交谈，梁一城一个人去了露台上吹风。 正兀自望着夜景出神，忽然感觉到身后贴过来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展森，可又觉得身体的感觉和气味有些奇怪，回过身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这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神情张扬而又暧昧。 “嗨，美男子。” 梁一城皱了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尽量礼貌地笑了笑。 “我是王局的儿子。” 王局，就是岳志明的继任者，也就是这场酒会的举办人。 梁一城自然是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没什么犹豫，他掏出手机飞快地给展森发了条消息，“露台救我” 那年轻人瞧着他的动作，笑道，“你发了什么？”说着走近了两步。 梁一城维持不住礼貌了，嫌恶地皱眉，“离我远一点。” “哦？脾气好大...” 搁以往，梁一城是能够自己解决这些事的，只不过会闹得比较不愉快，可现在，相比较自己来处理，被展森知道估计又会有些说不清楚，还不如两个人来解决。 “我又没有恶意，认识一下嘛。”说的客气，可动作也不客气，又逼近了一点，伸手又要摁住他。 梁一城往后退了一步，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展森单手抱住他，毫不避讳地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说，“怎么回事？” 梁一城仰着下巴回吻了他一下，“这位先生想要和我交朋友，但我没兴趣。” 展森看向那年轻人，嘴角带着冷冰冰的笑意，“这位先生，交朋友是双方情愿的事，不能强求。” “哦？展氏的当家？啧啧。” 展森不愿意再和这人多说，搂着梁一城转头就走。 那年轻人气不过，伸手就要从背后袭击。 展森回身抓住他的领子，直接摁到了露台栏杆上，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杀气，“离他远一点。” 他的动作太快，那年轻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展森和梁一城离开，才喘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 * 从酒会回家的路上，两人在车上亲了一番，展森低声道，“刚弄走一个，又有人要跟我抢。” 梁一城笑道，“抢不走的。”说着顿了顿，“而且，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事，就这么处理吧，老公，可还满意？” 展森眸色一黯，顺手升上隔板，把他压在了座椅上。 第65章 番外 番外 岳志明去走马上任的当天，机场聚集了一帮市里的领导来接。 这次的职位只是一个副局，虽然一帮人都客客气气的，但并没有像对待上级那样，毕恭毕敬。 还有一个，看到跟在他后面的苏悦长得可爱，便伸手去捏他的脸，笑着道，“这小孩是谁？长得可真可...” 苏悦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但毕竟是刚到这里，他不能给岳志明添麻烦，况且还不知道岳志明把他也弄过来是想干什么，说不定是要报复他呢，所以他也就忍耐着没动。 可那人话还没说完，岳志明却已经把拉到他了身后，微笑着说，“一个远方亲戚，没亲没故，现在只有我照顾了。” 那人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早就听闻岳副局慈悲心肠，果然是啊，以后咱们市民可有福了。” 市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别墅，规格并不大，但好在地段僻静，周围绿化也做的相当好。 苏悦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也不敢说话，却是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了。 可自从在小别墅安置好，这都将近两周过去了，岳志明却还是没有对他采取任何动作，就像是他完全不存在一样，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连个面也见不着。 两人的卧室都在二楼朝南的方位，可一个在走廊这头，一个在走廊那头，苏悦想听听他的动静，甚至都听不到。 这天，苏悦终于沉不住气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还是听不到车子回来的声音。 他跑下楼，去餐厅找到了余婶。 “余婶...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 余婶正在切水果，这个时候便扭过头来冲他笑，“先生没说，估计又要很晚了吧。” 苏悦撇了撇嘴，“...您知道...他把我带过来，是要做什么吗？” 余婶睁大了眼，“当然要带你来啊，要不然你也没处去嘛，先生怎么会不管你。” 看来，他是卧底的事，岳志明并没有说出来。 苏悦心事重重地回到楼上，在自己卧室床上躺了半天，忽然一跃而起。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待着，每天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岳志明的“惩罚”，太煎熬了，他忍不下去了，他必须要主动采取点措施。 揪着头发想了半天，他只想到了一招——洗了澡去岳志明的床上等着，不管等来的是什么，他都愿意接受。 毕竟是自己恩将仇报在先，无论如何，岳志明都有惩罚他的理由。 * 洗完澡，穿了一套白t和短裤，蹑手蹑脚来到岳志明的卧室门前，惊喜地发现门竟然是没有锁的。 连灯也不敢开，他摸索着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被子和枕头似是还带着岳志明的气味，他着迷地四处拱了拱，不知不觉想起了自己喝酒后两人同床的那晚——也是唯一的一晚。 一想到那个时候岳志明的模样，他就不由自主地有些浑身发热。 他觉得有些羞耻，拍拍自己的脸蛋，把这想法赶走。 抱着枕头等了许久，都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苏悦立刻绷紧了神经，听到那脚步声近了，却又远了，接着，就听到了浴室的水声。 卧室是复式的，床和小客厅之间隔着一道长长的屏风，岳志明似是没有发现他，直接去洗澡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那脚步声终于又往这边来了。 室内是暗着的，岳志明走到床边，似是发现了异常，便摁了床头墙上的开关。 苏悦在被窝里躺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双手抓着被子边缘，像是忐忑不安的小兔子。他闻得到岳志明身上的酒味。 岳志明盯住他那双水润单纯的眸子看了半晌，波澜不惊地，说，“忍不了了？” 苏悦有些颤抖，似是怕极了，可怜兮兮地小声说，“你打我吧。” “为什么？” “都是我，所以你现在才会在这里，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恩将仇报，你打我吧。” 岳志明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我对你很好？” 虽然他喝了不少酒，但看起来，精神倒还是很清醒。 苏悦眼睛都红了，点了点头，又揉了揉眼睛，说，“对不起，但我必须要那么做。” 他确实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也确实是被人收养又被人虐待过，这些他都没有撒谎，可早在遇到岳志明之前，他就已经被三哥那帮人救出来了，所以他也不能对三哥不仁，但是，帮了他们整岳志明，也算是都还清了吧。 岳志明点点头，说，“你起来。” 苏悦不敢违抗，从被窝里爬出来，站在他面前，咬着唇，似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小声问，“你要打我吗？” 他本来就消瘦，皮肤也很白，又穿着浅色的t恤和短裤，那样青春鲜嫩的身体大部分都露在外面。乌黑的头发好久没剪，也有些长了，映衬着清秀可爱的五官和那湿润的眼眸，显得很是可怜，让人生出一种施虐的欲|望来。 因着他这样的模样，岳志明又是一阵恍惚。 岳志明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发，苏悦却以为他是要开打，条件反射躲开了，然后就反应过来，站直了身体，说，“我不躲，你打吧。” 岳志明笑了一声，说，“脱衣服。” 苏悦以为他是要直接打屁股，伸手便要脱裤子，却见岳志明皱了眉头，“上衣。” 苏悦又乖乖转手脱上衣，脱完，又四处望了望，“你是要手吗？还是需要工具？” 以前那人虐待他时，抄起什么就用什么打，他那时候都快被打得麻木了。 虽然话是这么潇洒地说出了口，可实际上他还是怕的，眼圈红着，却还想着帮岳志明找打他的工具。 岳志明却忽然逼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睛，低声说，“害怕吗？” 苏悦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逃跑？” 苏悦被问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恩？” “最近我都不在家，也没人看着，你怎么不跑了？” 苏悦呆了半晌。他完全没想过。 除了岳志明身边，他哪里也不想去。 即使是要被惩罚，他也觉得是自己应得的。 他摇了摇头，却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的大衣少了一件。” “我偷了。” “为什么要偷？” 苏悦还是摇头，却渐渐哭了出来，那时候他太绝望了，以为此后再也见不到岳志明了，以为这男人要去牢里待一辈子了。 在台球厅待的那一段时间，他每夜都要抱着那件大衣，才能够睡着。 “...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你的目的吗？有什么好难过的？” 苏悦哭得越来越厉害，摇头说，“不是...” 岳志明看着他通红的眼眸和颤抖的白皙的肩膀，眸色越来越暗，他闭了闭眼，再开口声音已然低哑，“过来亲我。” 苏悦愣了一下，却是没有异议，捧住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岳志明冷冷地，“就这样？你的诚意呢？” 苏悦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但是又想要讨好他，便糊里糊涂地，在他唇上舔了舔，又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亲他的眼睛。 做完了，岳志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苏悦有点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点无措地，“还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岳志明的忍耐力几乎要耗尽了，他终于扣住苏悦的后脑勺，吻了他。 苏悦不怎么会回吻，只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肩，连换气也不会，脸憋得通红。 岳志明慢慢放开，抚着他的脸，问，“喜欢我吗？” 苏悦还在喘气，闻言只狂点头，“喜欢！” “因为我对你好？” 苏悦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三哥那帮人也对他很好，但他却不会喜欢上他们。 岳志明沉默了半晌，说，“脱衣服。” 苏悦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钻到被窝里，脱光了，把短裤和底裤扔到一边，说，“好了。” 岳志明终于压了上来，亲了亲他的耳朵。 苏悦绷紧了身体，问，“你要做什么？” 岳志明脱了上衣，露出那和他的职位极为不相符的线条明朗的肌肉，盯住他，“干|你。” 苏悦心里一落千丈，“是惩罚的一部分吗？” 岳志明不回答，手指却顺着他的身体的线条往下滑，“这段时间和别人做过吗？” 苏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反应过来之后便屈辱地红了眼，“你以为我是什么？！我什么样你不知道吗？都是你...第一次都是你做的...也就只有那一次...” 岳志明当然知道，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羞辱他，“那你自己做过吗？” 苏悦红着眼，推他一把，“...怎么做？你倒是教教我...没有你...我自己怎么做...” 岳志明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上次舒服吗？” 苏悦怔了怔，脸蛋儿迅速红了，小小地点了点头，“就是偶尔有点疼...” “你乖一点，以后都让你舒服。” 苏悦还没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这男人已经完全压了上来。 ** 卧室里一场激战之后终于安静下来，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苏悦在岳志明胸口蹭了蹭，睡意朦胧地，“这就是惩罚了吗？” 他没想到会这样轻易地就躲过了这一劫。 岳志明哼笑，“你想得美，开学前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像今天这样，在卧室等我，明白了吗？” 苏悦却抓错了重点，“开学？！又要我上学吗？！” “当然，读了高三，然后去读大学。” 苏悦哀嚎，“我不要啊！” 岳志明手滑到他屁股上，“还不困？再来一次？” 苏悦急忙捂住嘴，“困了困了，睡了。” 没有了心事，终于能够很快地入眠。 岳志明看着他的睡脸，低低地叹了口气。 真是欠了他的。 这男孩要把他上辈子所有的忍耐和克制都一分不少地要回来了。 第66章 番外二 番外 展益住院之前就曾经说过，要把集团的业务往欧洲方面拓展，现在展森全面掌握了集团的控制权，这场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做了充分的前期准备，今天七月份，集团欧洲分部终于正式落地建成。 展森已经将能够分出去的工作量分出去了许多，但饶是如此，压在他身上的工作还是不少，虽然有得力的属下，但欧洲方面毕竟是刚起步，还是少不了他多跑几趟。 这一跑，就是一个多月，直到八月中旬，才算是进入了正轨，他终于可以撒手了。 *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他去了趟咖啡馆。 咖啡馆依旧是那样的氛围，人并不多，而且交谈都压低了声音，所以室内很安静，和别的咖啡馆嘈杂的气氛很不同，像是某个遗世独立的秘密角落。 小苏和以往一样，趴在吧台上看书，听到开门的声响，也没说句欢迎光临之类的，只默默抬起了眼。 看到来人是展森，立刻吃惊地睁大了眼，“老板！” 展森虽然还是没有答话，但竟然微微笑了笑。 小苏丢了书本跟在他身后，“老板，您都好久没来了，梁先生最近也没来过了。” 展森卷起衬衫袖口，从头顶的柜子里拿出咖啡豆，说，“他忙。” 好久没做，手都有点生了，连做了两杯，都不满意。 小苏靠在吧台上默默上下打量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老板，您最近生活是不是很和谐？” 展森撩她一眼，“恩？” “嘿嘿，我是看您，心情不错的样子。”竟然还会对她笑一笑，简直是惊悚了。 展森没抬眼，“是不错。” “哦？是不是因为梁先生？话说您两位最近怎么样啊？” 这个时候，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起来，两个人同时回头向门口望去。 梁一城推门进来了。 夏末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他身上，包裹在白t和浅灰色长裤里的那修长的身体，看起来很纯净，却又带着一丝勾人的意味，并不是刻意的勾引或者妖媚，而是与生俱来的那种美貌和勾人心魄。 小苏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低叹道，“老板，您真是好福气。” 梁一城像是带着某种电流一般，扰乱了咖啡馆内的磁场，本来安静的室内，忽然隐隐生出了一丝躁动。 但他自己却不知道，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定，敲敲桌面，撑着下巴，笑道，“展老板，给我做一杯。” 两人约好在在咖啡馆见面，展森提前过来就是想要先练练手，连续毁了好几杯，现在成品还算是不错了。 展森把温热的咖啡杯递到他手里，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拉住了。 梁一城拿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眨了眨眼，低笑道，“回礼。” 展森的眸色变了变，小苏却是目瞪口呆地站在收银台上，心里默默地咆哮，高手啊！ 梁一城喝了一口，嘴边沾了一点奶泡，察觉到异样，他正准备抽出纸巾擦拭，展森却忽然隔着吧台单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紧接着就吻了上来。 并没有深入，只沿着唇线舔舐一番。 小苏低低地惊呼一声，急忙抄起一本杂志挡在两人脸前，想要阻挡住众客人的视线。 展森又亲了一下他的鼻尖，说，“跟我过来。”说完，便离开吧台去了室内深处。 梁一城跟着他去了包厢。 这边厢小苏以为他们是去了洗手间行苟且之事，一边碎碎念，一边给新来的两位客人做咖啡。 这新来的两位客人，正是岳志明和苏悦。 苏悦爱吃甜食，要了几个小蛋糕，这才兴致勃勃地拉住岳志明的手，说，“我们去包厢？” 岳志明扣住他的侧腰，回头冲小苏道，“送到包厢。” 两人转过拐角，推开包厢门，苏悦回头冲岳志明坏笑，“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却见岳志明盯着沙发那边，一动不动。 苏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展森在沙发上坐着，梁一城坐在他腿上，两人刚才很明显是在接吻。 苏悦睁大了眼，“森哥？！” 梁一城回头看到岳志明，又听到这男孩叫展森叫的这样亲热，瞬间便变了脸色，搂住展森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展森倒是很平静，恩了一声，却是毫不避讳地又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 岳志明和苏悦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时间，四人的脸色都是相当的精彩。 梁一城从展森腿上下来，整了整衣服，在他身旁坐下，勉强礼貌地笑了笑，“这男孩是？” “我叫苏悦！”苏悦兴致勃勃地，“你就是森哥的男朋友吗？你长得真好看。” 岳志明意味莫名地笑，“小梁，你们倒是很滋润。” 梁一城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苏悦？那不就是展森提过的......不是安插到岳志明身边的卧底么？怎么这俩人这是搞上了吗？ 思及此，却察觉到腰上展森的手臂紧了紧，侧头就看到这男人死死盯着岳志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冰得让人打颤的字，“托你的福。” 苏悦睁大了眼，对岳志明道，“你认识森哥的男朋友？” 岳志明的脸色不易察觉地变了，“恩，一面之缘，看过他的演出。” “哇，是演员啊？真厉害。” 岳志明捏他的脸，有些吃味，“演员就厉害了？” 苏悦撅起嘴，不满地说，“就是厉害嘛，我也要看演出，改天你带我去吧。” 两人这边厢亲亲热热的，对面的展森和梁一城却互相吃起了飞醋。 展森看到岳志明，心头就窜起一股无名火，而梁一城，还在对苏悦那声亲昵的“森哥”，而耿耿于怀。 俩人沉默了片刻，同时脱口而出，“我们走吧。” 小苏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好推门出去。 * 回去的路上都没说话，到了家里，展森反手关门的时候，就被梁一城压在了门上。 展森回过身来，低眼看他，“恩？” 梁一城狠狠咬了他的唇，“你和苏悦，很熟？” “...认识而已。” 梁一城有些急躁地动手扯他的衣服，咬牙切齿地，“我看他，挺喜欢你。” 展森任凭他脱了自己的上衣，虽然心里知道苏悦喜欢的是岳志明，但他现在并不想说出来——梁一城很明显是吃醋了，有趣。 听不到回答，梁一城心里有点慌，他喘着气，咬他的耳朵，低声道，“不做吗？” 展森有点想笑，“现在是白天。” 梁一城气恼地推他一把，“谁规定不能白日宣淫了？” 展森顺势抓住他的手，转身把他摁到门上，低笑着，“好了，吃醋了？” “你很得意？” “恩。”展森不紧不慢地一点点轻吻着他，“去床上？” “不，就在这里。” 最后，梁一城如愿以偿地被压在了门上，展森动了一会儿，手指抚上他的脊背，那里摩擦着冰凉的门板。 “疼吗？” 梁一城不想示弱，便不说话。 展森托住他的屁股，“去床上吧。” 卧室的窗帘虽然紧闭着，但室内依旧能透进来些许微弱的光线，在这暧昧的昏暗中，室内回响着某种和谐的声音。 解锁了后|入的新姿势，刚用新姿势开始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就同时表示要回到最初的体位。 “我想看你的脸。” 同时话音落地，下一秒便以面对面的姿势，开始了一个缠绵的吻。 展森的吻一路下滑，滑过胸口，来到小腹，所过之处，皆像是火苗点燃荒原一般，梁一城浑身都难耐起来，扬起的下巴和锁骨，绷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展森的吻又慢慢上来，轻吻着他颤抖的睫毛，下半身动作激烈，上面的亲吻却缓慢缠绵。 欲海沉浮中，梁一城不着边际地想，展森的技术，真是青出于而胜于蓝了。 ** 还在咖啡馆包厢里的那两人，苏悦虽然面儿上什么也没说，但他那么机灵，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森哥的男朋友，看向岳志明的时候，眼神有些不同寻常。 于是，一边吃着蛋糕，时不时舔舔嘴角，不经意地问，“森哥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梁一城。” 苏悦嘻嘻笑，“他真好看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岳志明看着他的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苏悦眨眨眼，“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你。” 苏悦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岳志明压在了沙发上。这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强势地探进来，苏悦眼睛却瞄着桌子上被打翻的蛋糕，呜呜地捶着他的肩表示不满。 两人是回梁山市取东西来了，顺道进了这间咖啡馆，在包厢里亲热了半晌，苏悦软了身体，呼吸有些凌乱，可眼看着岳志明已经坐正了身体，很明显是表示不再继续了。 苏悦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混蛋。” 闻言，岳志明挑起眉毛，“恩？再敢说一遍？” 苏悦抬腿踢他，“就是嘛，撩拨完就不管了哦？我怎么办？” 岳志明被取悦了，笑了起来，可苏悦却很快盖棺定论，“以后不许这样了，在外面就老老实实地，不许亲我。” 说完不等那男人反驳，便飞快地跳下沙发开门离开。 岳志明无奈地叹气，整整袖口，起身追了出去。 门外是夏末秋初懒懒的暖阳，苏悦已经坐在了汽车副驾驶，降下窗户冲他笑，“这位老干部，你好慢噢。” 老干部岳志明先生，走近了，一本正经地耍流氓，哼笑道，“快的时候有你受的。” 苏悦红了脸，捏着鼻子皱眉道，“怎么有你这么污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远在家里的展森和梁一城，依旧在行污污之事，白日宣|淫，也未尝不可。 ————全文完 第67章 番外三 在遇到展森之前，梁一城的生活作风一直很是风流，这一点，全梁山市gay圈都知道。 可是最近，在酒吧里却是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位白打了许多次电话来邀请，都被他吞吞吐吐地推辞了。 说实在的，最近他的工作也不忙，孙老师招了一个助理，便不再需要他也操心着剧团服装的事情了，上一次的巡演又是刚刚结束，也没有剧目需要出演。 旁人都不知道，他最近有了一个新的职位——咖啡店老板。 这咖啡店，正是展森开的那家。 展森工作太忙了，早就完全把咖啡店交给了小苏来管理，可小苏最近谈了男朋友，偶尔对梁一城发了牢骚，说自己的私人时间被侵占了许多。 梁一城稍一考虑，便说，“我来帮忙吧。” 这个决定，也并没有告诉展森。 说是帮忙，他却并没有学做咖啡，只负责收钱和管理服务生。 闲来无事时，便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心情不错时，便会对着往来的客人微笑。 * 这天，临下班前，展森收到了小苏的短信，说要他去店里一趟。 展森回了一句，“有急事？下班我要回家。” 小苏对着这条信息嗤笑了一声，快速地回复过去——“是吗，可是梁先生在店里呢。” 展森并没有再回复——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人已经到店里了。 梁一城正在吧台研究菜单的设计，余光看到有人站在了吧台前，以为是客人，于是还未抬头，嘴角已经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可是抬起眼，和那男人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对之后，那微笑便瞬间变了意味。 眼眸深处带着意味深长的亲昵和调戏，“这位先生，要点什么？” 展森看着和自己一个吧台之隔的，那个眼睛里似是有灿星在闪烁的，嘴角带着坏笑的人，眸色便深了些许，而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直接亲了他的嘴角，低声说，“要你。” 梁一城没想到他竟会在大庭广众这下这样直接，心脏漏了一拍，有些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领带，说，“你给我进来。” 展森进到吧台，小苏立刻觉得自己多余了，撇了撇嘴，说，“我去门口招待客人。”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展森脱了西服外套，又松了松领带，便习惯性地打开柜门拿出了咖啡豆。 自他进到吧台，梁一城的眼睛便一直粘在他身上，此时便意会地把做手冲的磨豆机推到了他面前，笑着道，“你现在，真是.....” 展森抬眼看他，“恩？” 梁一城盯了他因为松了领带而略微露出来的锁骨看了几秒，略微有些不爽地，把那领带紧了紧，舔了舔唇，低笑道，“你最近越来越...越来越会撩人了，恩？” 相处得久了，彼此之间自然会越来越了解，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展森自然是明白，是那占有欲在作祟，于是心情瞬间明亮了许多，那因为工作压力而堆积在眉间的阴郁，也烟消云散了一般。 他微微笑起来，捏了捏梁一城的耳朵。 他很少这样笑，此时露出这样没有任何防备的、充满着温暖和宠溺意味的表情，梁一城不由地略微有些失神。 这个时候便听到小苏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于是他不得不回到收银台前，准备迎接客人。 来的是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打扮得很是靓丽，看到梁一城，眼睛集体刷地亮了，有的甚至拿出了手机准备偷偷拍照，点单的时候也不很专心，眼睛一直粘在梁一城的脸上。 叽叽喳喳好不容易点完了，梁一城还没回身，其中一个女生小跑了回来，红着脸，“我能...要一下你的手机号么...” 梁一城怔了一秒，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腰上就感觉到那熟悉的温度。 展森搂住他的腰，搂得有些过度用力了。对着吧台外那女孩说，“他已经有主了。” 女孩先是吓了一跳，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们俩人身上转了转，而后扑哧一笑，说，“懂了。” 看着那女孩离开，梁一城侧着眼睛撩了身旁的人一眼，“你吓到人家了。” 展森却有些恨恨地，捏了捏他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零零星星的来了几个客人，展森干脆把梁一城拉到身后，叫来小苏去收银。 梁一城背靠在吧台上，笑道，“我是来帮忙的，现在让我做什么？” 展森出了口气，取来外套，拉住他，说，“跟我回家。” ** 不同于梁一城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展森看起来是一个很禁欲的人，在遇到梁一城之前，他也确实是如此。而现在，两人早已确定了关系，早已开始同居，虽然在梁一城面前，展森也不怎么掩饰自己的欲|望，可在旁人面前，他依旧是不苟言笑，冷酷的模样。 配着他修身的墨蓝色西服，那种禁欲感更是带着碾压的气势扑面而来。 此刻，梁一城靠在家里的沙发上，抬眼看着面前正在扯领带的展森，克制不住地一阵心悸——在那禁欲的外表下，展森的眼中却浮现出深深的欲|念。 于是心动之外，还不由地有些得意。 只有面对自己，这男人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思及此，他勾了勾手指，“木头，过来。” 展森走近了两步，还没说话，梁一城就搂住他的后腰，直接把他摁倒在了沙发上。 手指顺着他衬衫扣子的线条往下滑，梁一城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风情，低笑着，“你真好看。” 展森的耳根有些红，扣住他的后脑勺摁下来，亲了上去。 梁一城单膝跪在沙发上，整个上身悬在展森的身上。 吻渐渐火热起来，展森手指下滑，探进了他的裤子里面。梁一城闷哼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梁一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手机，略微直起身体，暂时结束了这个吻，稳了稳呼吸，才接起来，“喂。” 电话那边很是嘈杂，位白扯着嗓子吼过来，“还是不打算来玩？你是想什么时候把你家那位介绍给大伙啊？” 梁一城笑了一声，“你们不是都认识他么，有什么介绍的。” 位白啧啧两声，“意思能一样么？说实话，以你家那位现在的地位，圈里多少人盯着等你俩分手呢，你就不想宣告一下主权？” 激将法果然成功了。 梁一城瞬间敛了笑意，低眼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时间，“...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位白便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是打赌输了，而赌约便是——把梁一城和展森弄来。他果然没想错，以梁一城那样的脾气，软硬不吃，就是忍不了激将这一招，只要刺激出他的占有欲，一切都好说了。 ** 梁一城挂了电话，转头跟展森说了原委，两人便直接去酒吧了。 本来是宣告主权来的，可是到了包厢，梁一城却傻眼了。 那里面一张张脸都很熟悉，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他的前男友。 无一例外，都是苏恒那种类型的，中等个头，看起来都很乖巧可爱。 他呆了两秒，转头就想出去，却被展森拉住了。 这男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以前那么久以来，他都一直注视着他，自然是能够清楚地认出来，现场哪些人是他的前任。 展森瞬间杀意四起，眉头紧蹙，拉住梁一城的动作也有些用力过度。 位白没有察觉到任何，笑闹着起哄。 梁一城有些不安，展森的眼神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使眼色想要位白安静一点。 可位白却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是想要让他赶紧搞出机会，好让他宣告主权，于是闹着要两人接吻。 梁一城咬着牙，正想给他一脚，展森却是直接把他摁在了沙发背上，紧接着便落下一个凶狠霸道的吻。 这个吻很激烈，展森的手指甚至探进了他的衣服里面，在腰上大面积地抚摸。 包厢里静了两秒，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梁一城一开始挣扎了一阵，并不是想要反抗他的吻，而是想要解释，可他愈是反抗，展森的禁锢就越紧，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危险。 于是他无奈地闭上眼，开始慢慢回吻。 察觉到他的动作，展森的理智稍稍回笼。 慢慢平缓下来，梁一城终于找机会分开了两人的唇，低声道，“你听我解释。” 展森却并没有任何想要听的意思，杀意弥漫的眼眸，阴恻恻地扫了一圈。本来围在他们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梁一城急忙拉住他，对众人微笑着说了句，“如你们所见，我是他的人了。” 话音落地就又是一片起哄声。 听到他的话，展森的情绪稍稍有所缓和，可那种想要放火烧掉这间包厢的心思，却是一点也没有散。 梁一城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你别生气，我也并不是和每一任都睡过.....” 他本意是想要解释，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地随便，可这种话说出来，只能越描越黑。 展森恨不得直接在这里干了他，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梁一城越来越深重地感觉到了不安，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你跟我过来。” 走廊另一头有一个专门为vip客人准备的豪华洗手间，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 刚进了隔间，梁一城还没转过身，展森就把他摁在了墙上，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来，与此同时隔着衣服重重地揉捏他的屁股。 梁一城的脖子被扭得很痛，他艰难地用鼻喘着气，想要制止他的动作，可展森的力道却是丝毫没有放松。 一记凶狠的吻终于结束，展森咬着他的耳朵，拍了拍他的屁股，哑声说，“屁股抬起来。” 梁一城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他是想来真的，瞬间就慌了，“这里不行...你听我说好不好？都是过去的事了，怪就怪你，不早点对我表白.....” 展森盯住他，眸色赤红，呼吸还是有些不稳。 “我想干你。” 理智稍微回笼，他自然是明白，吃陈年旧醋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心头的那把火却是消不下去，好几个梁一城的前任同时出现在眼前，冲击太大，他必须要泄火。 梁一城想要安抚他，抬手抚上他的脸，低声哄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动静小点，恩？” 展森不说话。 梁一城有点恼了，“你有什么生气的，我万年1号都给你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话说完，他自己也意识到，其实平日里，虽然展森在床上太过强势了些，但除此以外对他向来是百依百顺，就像他自己对位白吹嘘过的那样，让往东绝对不往西，也只有在这种事上，一点就炸，恨不得把全世界招惹他的人全都消灭掉，占有欲强过了头。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姿势？” 梁一城表示投降。 展森直接托住他的屁股，分开他的腿缠在自己腰上，接着就把他顶在了墙上。 ...... 虽然本来是想宣告主权，到头来却是被宣告了主权，但就结果看，以后暂时大概不会有人敢来招惹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