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 第1章 每一次的相见都像梦一样

第1章 每一次的相见都像梦一样

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一夜,将整个大地裹上一身银装,此刻仍然没有停的迹象,如絮如羽,漫天舞落。 这样的季节,适合冬眠。 陶子一贯这样认为。 陶子喜欢冬天,虽然室外寒冷,却可以在屋内把暖气开得热烘烘的,然后,一杯热茶,一本小说,几袋零食,蜷缩在柔软的床上,便可成就她想要的温暖。 这样的脾性,许是和她的属相有关吧。 陶子属蛇,生性奇懒,懒到何种程度呢?她的人生哲学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和她的属相倒是很匹配。 陶子原名陶梓,可她幼年学字时,觉得“梓”字笔画太多,懒怠写,自作主张全部写成“子”字,后来爷爷觉得陶子陶子这样念着还挺可爱,就索性随了她,给她改名陶子了。 爷爷…… 睡梦中的陶子唇角弯起甜蜜的弧。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背着小书包的她放学归来,小手小脚都冻得冰冷,一路小跑着,只想快点回到家,快点爬进爷爷烧热的火厢里,再美美喝上一碗滚热的鸡汤,所有冬日里的寒冷,都在那一瞬间被驱散…… 空气里仿佛了多了鸡汤的浓香,还有老家特有的炭火的香味,带着暖意迎面扑来,她仿佛能听见木炭燃烧时的噼啪声了……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脆脆的,细细的,那是代表温暖的声音…… 推开熟悉的家门,一道橄榄绿的身影骤然转身,军装上的扣子亮花了她的眼,往上,是他敞开的风纪扣,性感的喉结,青青的胡茬,还有……温暖的笑容。 他朝她张开了怀抱……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好想吃…… 她落进了他的怀抱里,指尖下是他坚实的胸膛,她解着他的扣子,他的唇在她耳际咬着,细细地说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在念她的名字吗?她叫陶子,他知道吗?他记得吗?她叫陶子…… 可是她听不清楚,觉得那鞭炮声是如此的讨厌!别放炮了!她要听他说话!她要听他念她的名字说爱她…… 耳边的“噼啪”声越来越大,如此真实,她终于明白,这声音不是梦,不是…… 是她的手机铃声。 苗苗说,只有她这样的怪胎才会下载鞭炮声当手机铃声。 苗苗不懂。 心中将苗苗骂了个彻底,该死的苗苗,害她又没吃到!每次快要吃到的时候她就打电话来! 她迷迷糊糊四处乱抓,总算把手机抓在了手里,压根没看号码,直接就闭着眼睛接听了,“喂,董苗苗,这是第几次害我没吃到肉了?” 手机里传来遥远而又不真切的男低音,好听,却不带感情,“我是宁震谦。” ———————————————————————————————————————————— 好吧,先占着个坑,呵呵,呵呵…… 第2章 每一次相见都像梦一样

第2章 每一次相见都像梦一样

宁震谦…… “唔……你好……”原来还是梦…… 那边似乎沉默了几秒,数秒后,好听的男低音再次没有温度地响起,“我回来了,没带钥匙,开门。” 回……回来了?! 开门?! 陶子的脑袋短暂短路后彻底清醒,一咕噜从被子里爬起来,一头短发乱糟糟的,手机还贴在耳朵上,嘴却张得大大的,“宁震谦”这三个字像她手机铃声一样在她脑海里噼里啪啦地爆开。 竟然不是梦?! 对…… 宁震谦!宁震谦!宁震谦已经是她的老公了!不再是一个名字!不再是做梦!不再是…… 手机掉到了地上,她光着脚跳下床,按住砰砰乱跳的心,火急火燎去开门,经过客厅时,差点被地毯绊倒。 然,在触到门锁的瞬间,她又把手收了回来。 不!她不能这幅鬼模样见他…… 她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必须是她最美好的样子,一如她一直努力地那样。 蓬松帅气的短发,翘挺的鼻子上扬的唇瓣,素色毛衣,紧身裤。镜子里的自己是她满意的模样。 这样的她,亦是他喜欢的吧? 犹记十六岁以前的她,胖乎乎圆滚滚,扎一个蓬松的马尾,最欣赏班上英语老师的打扮,一年四季都穿裙子,长裙飘逸短裙俏丽,她极渴望的事便是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窈窕淑女,也穿上那样的裙子,留长长的直发,一回头,乌发便甩出优美的弧度…… 后来,她到底是瘦掉一身的肉,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坚定地留着短发,坚定地着中性打扮,几乎忘了自己少年时那个窈窕淑女的梦呢? 此时的她,庆幸这样的打扮让他在相亲时一眼便看中了自己,只是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最痛的伤害叫自欺欺人…… 微微的失神后,想起还站在屋外的那个人,赶紧冲出去开门。 无数次,梦到过这样的情形:他一袭橄榄绿而来,而她,张开双臂奔向他,扑进他怀里,和他紧紧贴近,恰如此刻,她渴望他的心一样…… 然,门开,冷空气扑面而来。 门外的他一身军绿色大衣,携了两肩雪花,定定地看着她。 她欢腾跳跃的心骤然间冷却下来。 门里门外,原来是两个世界…… 门内的世界,属于她和她爱了十年的男子,她熟悉他的一切,仰慕的他的一切,他们在梦里生活了十年; 而门外的世界,只属于他。除了她叫陶子,他对她一无所知…… 原来,他们没那么熟,至少,还没熟到见面可以投怀送抱的地步…… —————————————————————————————————————————— 缓慢更新中哈~!!!!亲们先收藏哦~! 第3章 每一次相见都像梦一样

第3章 每一次相见都像梦一样

可是,她用尽心力,终是站在他的面前了,不是吗? 她终于可以这般近距离地、正大光明地看着他! 这是她的丈夫,宁震谦,来自滇南。 强烈的日光和紫外线赋予他高原色的皮肤,黝黑,粗糙,多处蜕皮,这些,全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尤其嘴唇,干燥龟裂,表面卷起白白的枯皮儿。 她忽然便想着,这样的唇吻在自己唇上会是怎样的感觉? 想着,唇上仿佛有了粗糙的蠕动,痒痒的,卷起的干皮儿刺得她微微地痛…… “我……是宁震谦。”忽而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他是如此正儿八经地做着自我介绍,好像在说,她是不是忘记他的长相了…… 她的脸唰的通红,陶子啊陶子,有你这么盯着人看的吗?同时也觉得好笑,他们是夫妻,可丈夫却在回家的时候做自我介绍,这难道不可笑吗? “哦……进来吧……请进……”她有些慌乱,说话语无伦次。他们已经结婚好几个月了,可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在他面前自处。 但,这也不能怪她,这才是他们婚后第二次见面,她还没有时间和他学习怎么共处一个屋檐下。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她想着,天气不好,从云南到这里,可真是漫长的旅程,一路怕是都没吃好。 “嗯……不用麻烦,煮点面条就好!” 他走进屋来,携着一股冷风,夹带着长途旅行的气息,和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混合在一起,走过她身前时,她的呼吸骤然紧迫。 他边走边脱去常服大衣,里面穿的是军装的毛衣,行动间毛衣勾勒出他结实的轮廓,陶子盯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用手摸,便能感觉到他衣服下肌肉的坚硬。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甚至这屋子里自他进来以后压抑的空气,都在告诉她,这,是一个真正的钢铁般的男人…… 他自己挂好大衣,目光在屋子里扫过。 这屋子,是他的家。对他而言,却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地方,他这辈子,还是第二次踏入,至于第一次,是新婚之夜,他还来不及看清这屋子的模样,便离开了…… 然,在扫视这屋子的时候,他的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这是什么状况?沙发上抱枕东一个系西一个,茶几上一大推的食品袋,吃空的没拆的全混在一堆,盘子里的水果已经被消灭干净,却剩了一堆果皮在那耀武扬威,至于书,更是乱七八糟,四处皆是…… 他二话没说,开始动手收拾。 “那个……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她说着咬住了嘴唇。完蛋了……好不容易盼得他回来一次,她却以如此恶劣的“战场惨状”来欢迎他,难道她不知道部队里一支牙刷一个杯子都得摆在规定的地方,内务必须一丝不苟的吗? —————————————————————————————————————— 末日之后,我们还在,所以,继续爱…… 爱吉祥的跟过来~~!乌拉拉…… 第4章 每一次相见都像梦一样

第4章 每一次相见都像梦一样

忽的,她想起一件事来,神色一变,飞快地跑进卧室。 天啊!千万要赶在他之前把卧室给收拾了! 类衣!她从来一进家门就把类衣给扯掉,并且随手一扔的…… 袜子!在家里她总喜欢光着脚丫…… 薯片袋子!昨晚上网到四点,没有点粮食储备,她怎么熬得过漫漫长夜? 被子!乱糟糟的,还有她的体温呢…… 来不及了! 索性秋风扫落叶,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进被子里,再把被子卷起来,这样,她的“罪证”就被掩盖了…… 终于舒了一口气…… 回转身来,他却在门边杵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呼出的气半道卡在了气管里,目瞪口呆…… 他在门口杵多久了?可看见她刚才秋风扫落叶的傻样? “我……去煮面条……”她指了指厨房,面红耳赤地冲出了卧室,卡在半道的气儿呛得她咳嗽连连。 她尴尬地回过头,挤出一个傻笑,“呵呵,我……有点着凉了……着凉……” 说完顾不得他的反应,直接闪进厨房。 煮面条……煮面条…… 她无语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无奈地念着这几个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她如何煮面条? 这厨房,自她住进来之后,好像还没正儿八经地用过…… 厨房里的一切,从橱柜到抽油烟机,再到整套精美的碗碟,都是婆婆亲自挑的最好的,只是,橱柜里除了碗,便再没有别的东西,而冰箱里,也一直是空的。 因为,她想不出一个人的日子,这厨房有什么用途…… 当然,除了煮咖啡…… 她没有特别执着的嗜好,只这咖啡,定要喝现磨现煮的,和她从事的职业有关,一个需要每天熬夜的人,没有咖啡师活不下去的。 可是,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在她的丈夫跋山涉水顶着风雪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时候,端着一杯咖啡出去对他说,“亲爱的,家里什么也没有,将就着喝杯咖啡吧?” 这种话就和“亲爱的”这三个字一样,打死她也说不出口…… 到底还是磨磨蹭蹭走回了卧室,想叫他一起去外面吃一顿算了,然而,当她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再一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呵呵,吉祥又更了一章……这一次是稳定更新了,真的……都快2013了呢~!!吉祥在这里祝各位亲新年快乐~~!!走过路过别忘收藏~!!!谢谢啦~! 第5章 75C

第5章 75c

平时她怎么也收拾不好的书桌神奇般地一片洁净,此时的他,正把她乱七八糟卷起来的铺盖卷儿整成了个豆腐块,而她类衣和袜子,散落在地上,摆成一个“囧”字…… 她轻手轻脚走进去,打算趁他还背对着她的时候,把她那炯炯有神的类衣袜子从火线上抢救下来。 弯腰。伸手。距离目标还差一厘米!好! “哎哟!”她一声惨叫。 类衣带子倒是挂在她手指上了,而她也因他的突然转身,被撞得往后倒去…… 这男人的背到底是有多硬?她两眼发花眼冒金星了好吗!眼看着屁股还要被摔成四瓣了好吗! 可是没有! 一股大力将她拉了起来,使她的屁股幸免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灾难,她下意识地便去攀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是救命大树,绝不允许自己四脚朝天地出丑! 终于,一切风平浪静…… 可她为什么宁愿四脚朝天出丑? 眼下这是什么画面? 她双臂绕在他脖子上就算了!她赤着一双脚绕着他的腰也就算了!他的双手将她整个腾空抱起还是算了!她那炯炯有神的类衣为什么像口罩似的搭在他鼻尖上?!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也能完成?! “红色,蕾.丝,惹.火,若隐若现……”董苗苗当初陪她买类衣的时候就是如是说的…… 果然惹.火好吗!她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其实性格很内敛,真的没有这么豪放的!虽然梦里……那只是做梦好吗! 董苗苗,你能想象这性.感惹.火的类衣最终用途是给他当口罩用是怎样的情形吗? 她的脸呼啦红了个彻底,和她脸红的速度一样快的是她的动作,她飞快地从他身上跳下来,脑子短路地对着目瞪口呆的他说了一句让她后悔到死的话,“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给你看……75c……” 说完,他的目光便带着一种特有的,说不清的意味迅速移到她胸口。 “不是……不是……”她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丫的,在目测吗?赶紧用胳膊挡住自己胸口,“我是说……我不知道你回来……所以……下回……下回回来先打个电话!”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台词,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迅速冲进卫生间,把那件该死的比它主人还二的二货类衣给扔进洗衣盆,一颗心砰砰乱跳,许久才平静下来。 十年了,不,确切地说,已经二十年了,她在他面前还是如此不知所措,就如她六岁第一次见他时那般羞怯胆小…… 她按着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口,忽然又是一惊,糟糕!她刚才干什么了?她对他凶了?!她怎么可以对他凶?她不是发誓要学会恬静温柔,当一个好军嫂的吗?她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懊恼不已,又是跺脚又是握拳地在浴室里转圈。 —————————————————————————————————————————————— 各位亲,新年快乐~!!2013,新的开始,亲们一切顺利哦~! 第6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第6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宁震谦站在卧室里,自诩在部队以反应机敏而著称,可恁是费了不少的脑力来消化刚才这一幕。 他的妻子,这个对他而言可以算得上陌生的女人,欢迎他的方式还真不同凡响…… 鼻端还飘着淡淡的幽香,那是属于女人才有的气息,在他习惯了的纯男人环境里是没有的。眼前模模糊糊地,再次出现那片艳丽的红,蕾丝,透明,她说75c…… 他苦涩一笑,那样的红,那样的诱/惑,他生命里曾出现过一次,是他心里一道疤,深刻,生根,每每翻起都扯心扯肺地疼…… 他真的不知道,娶这个叫陶子的陌生女人,是否是一个错…… 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是老二萧伊庭。 不假思索地接了,萧伊庭在那边咆哮,“老大,你说你十一点到,我在火车站等得快冻成冰棍儿了,你在哪里啊?” “我已经到家了。”他平静地说,没想到老二会去接自己。 “你个没良心的!你们都是没良心的!老三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把我给蹬了,好不容易盼你回来,你也把我给蹬了!这大雪天的,你们还能更无情一点吗?世态还可以更寒冷吗?”萧伊庭的语气越听越像个怨妇。 他扬了扬眉,如果他告诉老二,他也有老婆了,老二会不会在大街跳脚?他瞥了一眼刚刚被他整理过的床,心里是淡淡的凉,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三个元素他拥有的只有第一个而已,而且,剩下的两个他这辈子还会有吗? 心中那抹疼痛仍是如此的明显…… “你要怎样?”他决定还是不要说,免得刺激老二,也免得刺激……自己…… “出来陪我喝酒!哥不来接你了,你自己出来,老地方!”萧伊庭依然一副怨妇语气。 他笑了笑,“好。” 挂断电话,发现陶子还在浴室里没出来,她在干什么?洗类衣么?他摇摇头,甩掉那抹艳红残存的画面,连同记忆里的一起…… 敲了敲门,却不知该说什么,微愣之后,两个字自动从嘴里蹦出来,“你好。” 门“哗”的从里面拉开,门内的人一脸急慌,“我……家里没面条了……我这就下去买……或者我们……” 她想说,或者我们一起出去吃,我早餐午餐都没吃的…… 然,他没有让她说完便打断了她,“不用麻烦了,朋友叫我出去吃。” “哦……”她长长的一声,像一块石头坠入水中,带出一串悠长的气泡…… 目光却胶着在他身上无法移开,看着他背影笔挺地打开衣柜门,从里面取出便装,又看了她一眼,去隔壁房间换了衣服,而后,扬长而去。 —————————————————————————————————————— 屯文的亲,别忘了先收藏个~!嘻嘻…… 为什么我这两天都回不了评?为什么?看着亲们的留言我只能干着急…… 第7章 陶大笨妞

第7章 陶大笨妞

若不是他关门的声音震醒了她,她或许会一直在原地傻站。 醒悟过来的她再次懊恼自己的失败,她刚才应该像个温柔的妻子那样给他拿衣服,替他换衣服,再送他出门…… 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要在事情结束以后才知道该怎么做呢?陶子,你的反应可以不要再这么慢半拍吗? 可是,你要我怎样?身体里另一个她的声音弱弱地响起:他回来通知朋友却不通知她!他一进门就对她这个当妻子的做自我介绍!他跟她说话时候居然说你好!他回家的第一顿接风饭是出去和朋友吃!这些还不够她失望吗?还不够她发愣吗? 她垂下头来,盯着自己的脚,光光的脚踩在地板砖上太久,已经变得冰凉……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一次响起,这一回准是董苗苗那个霉蛋了! 她习惯性地想去被子里找手机,每次手机响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因为床上被子一团糟,手机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她得把被子整个儿掀翻才能找到…… 而此刻,她的手在伸出去的瞬间僵住,这么个整齐的豆腐块儿她还真不习惯…… 她的手机正躺在豆腐块上欢乐地叫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可不是霉蛋吗? 她接了,顺势往床上一躺,懒洋洋地道,“天空一声巨响,霉蛋闪亮登场。你一登场绝没好事!” “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难道又搅黄了你的春/梦?!姐,现在冬天!冬天你知道吗?春/梦了无痕啊!” “他回来了!” “那就是他搅了你的春/梦!不是我!”董苗苗还没搞清状况,说完后才猛然醒悟,在电话那端尖叫,“谁?谁回来了?他?!他是谁?你的傻大兵?!卖糕的!卖切糕的!那真是我搅了你的春/梦!对不起!你继续!继续啊……” 董苗苗总叫人家傻大兵,他一点也不傻好不好…… “继续你个头!他又走了!”想起他离去的背影,和那一声门响,她难免沮丧。 “那你们……那啥……昨晚……呃?你懂的!” 陶子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此时董苗苗那一脸猥琐的表情,瘪了瘪嘴,“拜托你,纯洁一点好不好?他刚到家,在家里不过待了五分钟……” “五分钟?”董苗苗的声音充满了思考人生的意味,“难道他是五分钟郎?” “噗——”陶子直接喷了,“董苗苗你脑子是什么做的?除了黄色还有别的色吗?我们什么也没做好不好?!” “哦……那……他比大禹还是好些,至少他过家门入了……以后你们有了儿子,后人也不会怀疑这儿子是谁的了,不像大禹,多惨……” “董霉蛋!你正常点行吗?”没看出她现在情绪很低落吗? “哎……你要我怎么说?”董苗苗在那头叹了口气,“好!我正常!你听着!陶大笨妞!你压根就不该嫁给他!二十年!你对他念念不忘二十年!可他呢?他记得你吗?他个傻大兵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他早就忘记世界上还有一个叫胖囡囡的傻姑娘!你这么孤注一掷,他又是个傻大兵,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这婚结了就跟没结一样!” 糖糖哥

糖糖哥

陶子知道,董苗苗是关心她的。这样的话,苗苗说过一次,在她告诉苗苗她将嫁给他的时候。苗苗阻止不了她,于是后来,苗苗再不戳她的痛处,每次说起她和她的他,都用插科打诨来带过,以免她心里难受。 虽然明白苗苗说的是事实,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些话像巨石似的,打在心里,分量太重。 “你倒是给我点正能量啊!”她比谁都清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必须义无反顾地继续走下去。她需要的,不是看清事实,而是有人跟她站在同一条线上,给她鼓励和支持! “正能量?行!两条路,第一,离婚!另嫁他人!嫁给爱你的人远比嫁给你爱的人幸福!第二,别半死不活的,马上给我从床上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那傻大兵给诱回来!直接扑倒!我跟你说,男人就这德性!色字当头,尤其是那傻大兵,军营里全是臭男人味,只怕蚊子都是公的,哪能敌得过你的魅力?你说呢?别问我怎么诱回来,你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懂的!” 董苗苗的声音叽里呱啦,比她手机的鞭炮声更鸹噪,不过,却也提醒了她:没错,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这一次也不知要待几天,决不能让他把他的宝贵时间贡献给兄弟了!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调出他的号码来,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拨下去…… 结婚后的这几十个夜里,都和此刻一样,心里丝丝缕缕,布满他的影迹。她知道,这个现象叫做想念,如弦,如索,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摩擦,束紧,越收越紧,紧到闷闷地发疼,紧到勒出一道道痕迹…… 很多次,只要她拇指一动,或许便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可以缓解她思念病症的临床症状。她甚至想象过,他接到自己电话时会是怎样的反应,高兴?诧异?发火?还是,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然而,所以的一切,都只是想象罢了,她不敢,不敢…… 所做的,只是盯着那个名字,用手指去轻轻抚摸,仿似抚摸他刺手的板寸头一样。他的头发又粗又硬,真的很扎手呢…… 这还是她小时候的记忆…… 她盯着手机上储存的名字笑了。 糖糖哥。 好萌的名字!全世界就只有她这么叫他!这是她拥有的,唯一的,专属于她的权力…… 手机突然在她掌中震动起来,鞭炮声乍响,吓了她一大跳,一看,竟然是婆婆打电话来了! 太好了!救星来了! “妈——”她拖长了尾音,甜甜地叫了一声,“我正想给您打电话呢!有朋友从家乡给我带了点土特产,我下午带回来给您尝尝鲜!” 所谓“曲线救国”,婆婆一定要巴结好了! 第9章

第9章

“我正想叫你来家吃饭呢!那你现在就过来吧,东西什么的就别带了,下雪,开车不安全,你那只小乌龟就别开出来了,要不,我叫人来接你吧!” 婆婆把她那辆甲壳虫叫做小乌龟……因为她总是开得很慢的原因吗? “不用了不用了!”她赶紧道,“他……宁……小……震谦回来了……”顺水推舟隆重推出他的名字,然后婆婆必然会勒令他回家! “宁小震谦?”婆婆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感兴趣。 “呃……”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话说她还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称呼他,尤其在婆婆面前,叫宁震谦?好生疏……小震?公公婆婆都是这么叫的,可她不适合……然后,就变成宁小震谦了…… 婆婆却笑了,“这臭小子,回来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就直奔媳妇儿去了,行,你们俩一块回来吧!晚点没关系,赶上晚饭就行!” 哦也!婆婆万岁!她乐滋滋的,基本忽视了婆婆那句“直奔媳妇儿去了”带来的忧伤,也忽视了婆婆要她晚点也没关系是什么意思,立马用颤抖的手指给他发了个短信:妈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 发完后,两手捧着手机放在胸口,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蹦出来了。 终于,手机震动,他回过来一个字:好。 好!好!太好了! 她光着脚在地板上握着手机又蹦又叫。 宁震谦,你真的不知道,哪怕你这一个字的回复如星光般遥远稀薄,也足以照亮我整个的夜空…… 想到晚上的活动,估摸着晚上是没有时间码字的,而他和兄弟相聚,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她得趁着这段时间把字码好了! 业余时间,她爱读小说,今年也注册了个笔名在某网站写文,第一篇小说反响好像还不错,至少每天都有固定的读者在文后催更。写到现在,快大结局了,全是甜蜜戏份,读者对船戏呼声很高,这两天的更新她都在憋这段,你说叫一个初吻都没有过的人写这些不是为难她吗? 一进入码字状态,她便忘记了时间,待她听到手机响的时候,正好写到男女主如火如荼的时候,她自己也快憋出一身汗来了,暖气温度太高! 是他! 她赶紧接电话,“喂。” “我回来了,开门。”不变的对白…… 她立即光着脚去开门,心里嘀咕着,为什么每次回来不按门铃要打电话? 打开门,门外站着便装的他。之前他出去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见他穿便装的正面,这是她来北京后第一次见他穿便装的样子,竟然也这么的……帅! 她听见自己的心又开始扑通乱跳,脸也不由自主红了。 “我……去换衣服!马上走!”她鸵鸟一般一头钻进卧室里。脑子里全是刚才开门时与他眼神相撞的画面。丫丫的,这个占据了她内心二十年的男人,眼睛真xx的好看,眼神真xx的勾人,穿着军装时冷硬正气,一旦穿上便服,却又变成一种说不清的不羁意味…… 第10章 扑倒

第10章 扑倒

她承认,她被他的眼神给电伤了,还伤的是脑袋,所以,她忘记了她的笔记本还打开着搁在茶几上,所以,当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时,发现他,正盯着她的电脑屏幕在看…… “啊……不许看!”她尖叫着扑上去,冲到他和笔记本之间,双手捂住电脑屏幕。 可是! 一切已经太晚! 透过指缝,她看见她的文件夹是空的!是空的! “你!你干了什么?!”她的稿子!她的稿子啊!她强大的心脏可以承受一切打击!唯独稿子是她不能承受之痛! “删了。”他僵硬得如平板电脑黑了屏的脸肌肉都没动一下,吐出两个字来。 删了?删了!删……了…… 她快吐血了!她一个下午的心血!不!她大半年的心血!就值这两个轻轻易易的字?! “宁震谦!你……”任何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她现在的愤怒,任何动她稿子的人她都想掐死他!你能理解一个苦逼码字族的心情吗?你能理解一个苦逼码字族每晚苦熬凌晨三四点睡觉大半年码了几十万字却被人轻而易举毁掉时的心情吗? 她已经出离愤怒了!扑上去便朝他的脖子上掐。 她又忘了,他是军人,还是特种兵,他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容易! 是以,她非但没能掐上他的脖子,还被他抓住了手腕,然后和她小说里的桥段一样,她很狗血地就扑倒在他身上,额头撞到他的下巴,再一次疼得眼冒金星。 “你,是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现在想试验吗?”头顶传来他冷幽幽的声音。 她恨不得在他铁一样硬的胸口上撞死,她的书文件名叫什么?《扑倒xxx》…… 所以,她现在是在上演扑倒吗? 她终于把他给扑倒了!中午她不是还幻想他的胡茬扎在脸上是怎样的感觉吗?不是还被他身上的气息迷得神魂颠倒吗? 她现在就在他怀里!他的胡子扎着她的额头!他的气息堵着她的鼻子!可这感觉却一点也不销/魂! “宁震谦!我跟你没完!”她气不过,狠狠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有什么了不起!打不过就咬!这是她小时候和男生打架得出来的经验!特种兵了不起啊!姑奶奶怕你啊!姑奶奶从小打架打到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真的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嘛…… 他终于放开了她,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竟然冲他发脾气?她还咬他?陶子!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可爱?完了,你再一次把他给得罪了……可是,稿子的事,的确让她心痛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拾眼下这局面,面对他直瞪瞪对着她的眼睛,她再次当起了鸵鸟,一跺脚,“走了!” 第11章 小乌龟

第11章 小乌龟

陶子的心情很不爽,无颜面对宁震谦,丢了稿子想炸毛,闷声不吭走得飞快。 到楼下,把所有的不爽都发泄在自己的小乌龟上,从后备箱取出两大箱带给婆婆的土特产,然后用力地把车盖砸下,震得车盖上薄薄的积雪四溅。 一双大手从她手里接过箱子,问,“这是要拎去哪?” “你家!”她没好气地说。她真的知道这样不对啊,可是,她控制不了!任何删她稿子的人都是她的阶级敌人! “为什么不开车?”继续问。 “下雪!”她拔腿就走。 在小区外站着,一辆出租车也没有,等车的人却n多。 她缩着脖子搓了搓手,出来的匆忙,帽子围巾手套一件装备也没有…… 正对着双手呵气的时候,小乌龟鲜红的倩影姗姗而来,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滑落,露出某人一张写着人生风霜雨雪的黑脸,这脸,跟她如此妩媚多娇的小乌龟真不搭…… “上车!”那语气,就跟在部队发号施令没有区别。 她看了看周围等着抢出租的人,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上就上呗! 坐进副驾室,她发现因为他的挤入,这车的空间如此地狭小,而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在她这车里实在是受委屈了,就像挤在游乐场的碰碰车里一样,十分可笑,若在平时,她定然笑出声了,可今儿,她没心情! 这车也是婚后婆婆给她买的。 她确实需要一辆车,经常深夜下班,一个人回家打车极不方便,结婚后新房离台里更远了,所以买车势在必行。 她本打算用自己的钱按揭买一辆十几万的日系车,省油是王道啊。可是,和董苗苗去看车展那天却巧遇了公公婆婆…… 于是婆婆直接带着她往标价七位数以上的展区走,她好说歹说只差苦苦哀求了,才说动婆婆赏她一辆便宜点的。 最后婆婆叹着气,“日系的就别想了,你爸爸坚决抵制日货呢!我啊,是怕别人说我亏待儿媳妇,给你买这样的车!” 然后,她当天就开着那只红色小乌龟回家了。那天,婆婆还订了一辆越野车,不知是订给谁的,她从来没见家里任何人开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宁震谦…… 从出发,一直到宁家,他都没有说话。 他沉默寡言,她很清楚,婆婆每次见到她都会这么交代:小震这孩子不喜欢说话,又木得很,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如果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只管告诉我,我帮你骂他!让他老子揍他! —————————————————————————————————————————— 求收藏!求抚摸!求~~~~各种求~~!!! 第12章 别扭的母子

第12章 别扭的母子

可是,记忆中的他,不是这样的。 岁月的流逝,时空的改变,不仅在他脸上刻下坚硬粗糙的线条,也带走了他眼睛里的阳光和热情,那个会帮着她打架会拿糖哄她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他的沉默在他家里表现得尤为明显。 宁家大门打开的瞬间,她分明看见亲自来开门的婆婆眼里是骤然升亮的欣喜,几近讨好地来接他手里的箱子,可他,却只低着头,叫了一声“妈”,而后便避过她的手,自己拎着箱子进了屋。 看着婆婆的手尴尬地伸出一半,她赶紧亲昵地握住,牵着婆婆的手一起走进,依旧甜甜地叫了声,“妈。” 婆婆眼眶隐约有些湿,拍拍她的脸,强笑,“乖。” 婆婆严庄,极精致讲究的女人,事业有声有色,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典范,却独独的,好像在这个儿子面前讨不了好…… 初来乍到的,陶子不清楚始末,只是觉得宁震谦与这个家不和谐,并非一般家庭儿子的叛逆,也非对父母不尊敬,反是过于尊敬了,有种奇怪的别扭感。 比如,从进门,他除了叫一声爸一声妈以外,再没说过别的话,倒是严庄忙前忙后地给他们拿出来好多吃的,还亲手给他俩削苹果。 他老人家接就接了,还说了声“谢谢”,然后客人似的拿着一口也没吃。 严庄有些讪讪的,问了儿子好些问题,他都只点点头,或者“嗯”一声。 陶子惊叹,这哪里是母子啊!若是她有妈妈,特别是像严庄这样的妈妈,她一定早就扑上去撒娇了…… 好吧,撒娇这件事,若发生在他身上……她偷偷看了一眼自己魁梧的黑面老公,真的不合适!鉴定完毕! 严庄可能也觉得没趣了,笑了笑,“你们俩坐着,我去厨房,饭菜马上好了!” “我来帮您吧!”陶子跟着一块进去了。本来嘛,这是和他单独相处的很好机会,可是,这样如坐针毡的环境,她估计也擦不出什么火花来,再说了,她现在还在生气呢!稿子!稿子! “真不用你帮!你陪他坐坐呗!小俩口太难得在一起了!”严庄挺开明的一个人,把她往外推。 她却拖了声音糯糯地说,“妈——我就爱跟您在一起,您怎么这么能干呢?事业发展得这么好也就算了,菜也烧得这么好吃,都是女人,您让我们怎么活啊?您教我做菜呗!” “这孩子!”严庄点了点她的额头,想起自家儿媳妇没爹没娘的是个孤儿,只怕特别渴望母爱,也就随她了,只道,“想学菜啊,以后经常来家吃饭,一个人在那边有什么意思?”说着,又叹了口气,“我啊,得想办法把小震调回来了!” ———————————————————————————————————————— 好冷清啊~~~呜呜~~~亲们,走过路过要留下脚印啊~~~~~ 神秘的门

神秘的门

这个话题,在吃饭的时候被正式提了上来。 这顿饭吃的,陶子差点噎死。 她只想说,宁家的男人气场太惊人…… 一个宁震谦,从头到尾闷葫芦就够了,她公公宁晋平更是闷中翘楚,闷也就罢了,从头到尾脸都绷得铁紧,仿佛眼前这餐桌上摆的不是一盘盘菜,而是一个个地雷…… 她真的很同情婆婆严庄,在这样的氛围里吃了这么多年饭没得消化不良是修炼到了何种境界…… 这是她第三次见公公,婚前,结婚,然后这一次。平日里偶尔来宁家吃顿饭,公公都不在家,只她和婆婆,每回还算融洽,这突然的多了两个男人,还都不怎么熟,饶是她比较跳脱的性格,也不敢随意放肆,只低了头默默数饭粒。 在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严庄忽然说了句,“如今小震也结婚了,再留在那么远的地方,陶子一个人太辛苦,也该调回来了,就算轮,也该轮到我们家小震了。” 宁晋平绷着脸没说话,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 宁震谦却轻轻地“咳”了一声,闷声闷气地道,“妈,我吃完了,先回房。妈晚安,爸晚安。” 晚安个毛线啊!这才几点?难道他打算钻进房里再也不出来? 她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抬起头来,痛,并沉默着…… 这是多奇怪的一家人? 严庄看着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你也进去吧,去陪他。” 陶子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她如获大赦,猛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坨饭之后,离座跟在宁震谦后面进了房。 这是小时候爷爷教她的土方法,被鱼刺卡到了,就吞一大口饭,把鱼刺给撑下去。只不过,她那模样是有多饥荒?害严庄为此而内疚了大半宿,儿媳妇还没吃饱呢,她就把人给赶下桌了?回头说她是饿婆婆,连饱饭也不给吃…… 宁震谦的房间,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 有时回来陪婆婆吃饭,她会按捺不住好奇心而推开这扇对她来说堪称神秘的门,仿佛走进这扇门,便走进了他的世界…… 每一次,她独自一人在这个房间里,都会心跳加速莫名兴奋,仿似这空气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一般。 触摸着他穿过的衣服,他打过的篮球,他用过的笔,他看过的书,对她来说都是在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她已经真正走近他的身边,成为他最亲密的人…… 尤其,当她翻开书本,看见他在字里行间里所做的笔迹,她竟然泪流满面了…… 她甚至不知是为什么,或者激动,或者欢喜,或者,又什么都不是…… 然而,今天,此时此刻,他俩同时被密封在这间房子里,情形却是如此的诡异…… 第14章 木瓜一只

第14章 木瓜一只

他坐了下来。 虽然着便装,却仍然保持着一个军人的范。四平八稳,身板笔直。 画楼顿觉卧室这狭小的空间内有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连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她家老公这等风姿帅爆了她的眼球,那身型,那轮廓,完全可以胜任雕塑这一兼职,可是,只可远观,不可效仿,要她也那样坐一个小时,估计她的老腰就要光荣了…… 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哀叹房间如人,军绿色,豆腐块,一丝不苟…… 不是她的风格…… 她甚至不知道该坐在哪,把他房间坐乱了他会不会发火? 偷瞥了一眼他的大黑脸,她灰溜溜地摸出笔记本来——苦逼码字族的必配装备。 心中惦记着稿子和更新,她随手就打开了本本,qq自动登录,然后编辑的头像在角落里闪啊闪。 她点开一看,编辑的飞吻呼啦啦直冒:亲,明天大图一哦,保底一万五。 噗…… 她不是吐血,她是血尽人亡…… 显示器角落里提示她,离明天零点还有五个小时,离明早九点还有十四个小时,以她时速千字的蜗速,除非今晚不睡觉…… 对于苦逼码字族来说,加更这种事就是强心剂,血尽人亡的她,顿时被打了鸡血,原地满状态复活,立刻打开word。 好吧,她是个敬业的作者,嗯,在码字这么严肃的事面前,她不得不暂时放下她的扑倒任务…… 直到,身后有平稳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个……谁……我们谈谈。” 她咬牙,将键盘敲得劈啪乱响。不是叫她!不是叫她!她不叫“那个”!也不叫“谁”! “我们可以谈谈吗?”那只木瓜以为她没听见,还在问。 她深呼吸,继续咬牙切齿,键盘快要敲烂了的说! 于是,灯光下,一个黑影投射在书桌上,她知道,是他靠近了,不争气的,居然一阵麻痒从背心一直升到头顶。 “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这个超级木瓜!她是不是要感谢他没有称呼她“您”? 她仰起头来,正对上他的大黑脸,“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他无辜的表情,左右看看,意思是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我以为你打电话!”她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意思了一下,继续埋头码字,忽然想起他在身后,赶紧把word最小化。 这个动作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木瓜如他,也明白她是不想给自己看,想和她谈谈的念头也就此作罢。 —————————————————————————————— 亲,想知道苦逼码字族的苦逼生活吗?吉祥带你了解一下吧~哈哈 第15章 不是一个人

第15章 不是一个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陶子渐入佳境,忽视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一心一意开始码字。 待码完大半,略有些卡文,时间显示已是凌晨两点多,回头一看,那人已经熟睡,呼吸沉稳均匀。 不禁失笑,之前因他删稿子而郁闷的心情也瞬间释然。 他居然不打鼾?这是个意外。她以为军营里的男人个个都鼾声如牛…… 寂静的夜里,闹钟滴答,伴着他呼吸的此起彼伏,像雨点敲打在她心上的节奏,她的心,忽的就湿润了。在这个世界上,她真的不是一个人了呢…… 无端的,多了动力,她揉揉手,继续开始奋斗。 终于码完最后一个字,她舒了一口气,快五点了!迅速分章节上传,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她想睡觉!她渴望头挨着枕头就昏昏沉沉的感觉!她回头看过去,他正好翻了个身,正面对她。 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就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只要她鼓起勇气,她就可以触摸得到,甚至,只要她足够勇敢,她就可以实现她的梦想,爬上他的床,钻进他怀里…… 他的怀抱,一定很温暖,很温暖…… 可是,她黯然。 她不敢…… 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还有发现她本子有颜色的东西都要删除的脾气,太主动了会不会吓到他?会不会认为她不是好女孩? 算了!横竖马上要早上了,就在椅子上趴一会儿吧…… 每次熬完夜之后,她都会去洗个澡,这是她的习惯,否则会觉得自己一身的电脑辐射。 所以,她轻手轻脚进了浴室。 他浴室里的浴缸很大,这点她喜欢。 放了满满一缸热水,她把自己扔进浴缸里,热水仿佛漫进每一个细胞,舒适到了极点。她享受地靠在浴缸边上,闭上眼睛。 然,许是她太累了,水温又如此舒适,就这么一眯,她竟然就睡着了…… 宁震谦何许人也?特种部队顶儿尖儿的人物,多年部队生活,早已养成极高的警惕性,稍稍有一点响动都会从睡梦中惊醒,更何况,她一直在打字,他压根就没能睡沉。是以,陶子在离开凳子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知道她进浴室洗澡了,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突然想到等下怎么睡的问题,莫名其妙的,身体就有些燥热起来,许是那水声太撩人…… 其实,他今晚就是要跟她谈这个问题的,但是,她好像很忙,还不愿意搭理他…… 看来,等下还是要谈的…… 然而,左等右等,她就是不出来!里面已经一片寂静了,她还没出来?她是在干什么? 作为军人,他的第一直觉就是危险性! 难道出事了? 他以军人训练有素的速度和敏感度爬起就往浴室冲。 —————————————————————————————————————————— 是不是好慢热哦?吉祥好像总是这么慢热的……额…… 第16章 连衣裙

第16章 连衣裙

陶子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些异样,好像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整个身体都舒展开来了一样。 隐约觉得不对劲,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果然不是在家里!这是…… 她环顾四周,确定以及肯定这是宁震谦的房间!她正睡在他床上! 昨晚的事一点一滴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宁家吃饭,赶稿到四点多,洗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她明明是在浴缸里睡着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抱她来的…… 她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赶紧揭开一点点被子低头一看…… 果然是裸的! 是裸的! 这真太亏了! 她千方百计想将他扑倒吃光,结果自己被他吃光抹尽她还一点知觉都没有?陶子啊陶子,你还可以睡得更死一点吗? 等等!她想寻找小说里初裂之后的后遗症感觉…… 被撕裂的痛?没有! 全身像散架一样?没有! 小说作者都是坑人的啊?! 再钻进被子里去检查那传说中如梅花开放的殷红?也没有…… 她不爱跳舞,不爱骑自行车,一向洁身自好……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没有碰自己…… 难怪自己睡得这么舒服……裸睡果然很舒服啊…… 失落,沮丧,庆幸…… 一时心中各种滋味百转千回。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严庄在外面喊,“陶子,起床准备吃早餐了。” “哦——”她收拾好情绪,准备起床。 坐起来的瞬间,她石化,她的衣服还在浴室里…… 顾不得自己光裸的形象,她冲进浴室。 这一次,她由石化彻底转为风化…… 她那见不得丁点脏乱的兵哥哥老公已经把她的衣服扔进衣桶里,里面还全是水…… 上天这是要整死她吧? 婆婆家没有她的衣服啊!浴室里连一根大点的浴巾都没有! 她用那小小的毛巾在身上比划着,裹得了上面顾不着下面,裹住下面顾不了上面…… 最后索性一扔,就这么出了浴室,打开他的衣柜,指望能找到一两件她能套上去的衣服先出门再说…… 他衣柜里的衣服不多,几件军装,三套便服,仅此而已。 忽的,她眼前一亮,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一抹红色的影子,他,会穿红色的衣服? 好奇地将它扯了出来,是一件红色连衣裙,早已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式…… 门,忽的被推开。 她下意识地用连衣裙挡住自己。 门口,站着一脸惊愕的他,目光死死盯在她手里的连衣裙上。 “我……没有衣服穿,想找一件我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窥见别人的秘密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第17章 没吃羊肉惹身骚

第17章 没吃羊肉惹身骚

她在他的目光下脸色泛红,有种无处遁形的尴尬,然,却不是因为自己的裸身,唯觉手中的裙子,仿似有千斤重…… “这个是夏天穿的!”他一个箭步跨了过来,夺走她手里的裙子。 于是,她便完完全全袒露在他面前……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脸色红若胭脂,心中千万个问号在奔腾,他会怎么做?会怎么做? 可眼前,却是他手中的那一抹红,心里某个地方,像长了个小小疙瘩,些微不舒服…… 然后,她看见他标准的一个向后转。是的!向后转! 然后,又没了然后…… 因为,他立马逃出了房间,那种感觉,好像她不是个女人,而是一颗炸弹,跑晚了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似的!好像还说了句什么“我去妈那给你拿衣服”…… 好吧,就算她是炸弹!可是军人!你的职业道德呢?军人看见炸弹不是要先排爆吗? 她回到浴室傻站着,最后等来严庄给她送来衣服,眼前飘来飘去的,始终是那件红色连衣裙的幻影…… 当她穿着严庄的衣服来到餐厅时,宁家三口已经在等她。 宁晋平一本正经地在看晨报,宁震谦则坐得笔直,好像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连衣裙也不知他后来藏去了哪里,唯有严庄,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眼神里始终藏着笑。 她帮着严庄把早餐给每个人摆好,自己刚坐下,就听严庄说,“陶子穿我的衣服还挺合适的,不过还是老气了些,小震,你难得回来一次,陪陶子去买些新衣服。” “嗯。”这是宁震谦最擅长的台词…… “妈,其实不用……我有好些衣服,只是没带过来而已。”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昨晚赶稿太累了…… 严庄却看着她笑,“女孩子多几套衣服有什么?我一直就想生个女儿,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当洋娃娃玩,结果没这命!现在好了,终于有玩儿的了!” 她要给她婆婆跪了……原来她家婆婆急着赶着要找儿媳妇,就是为了找个洋娃娃玩儿……不由自主又打了个呵欠…… “怎么?很累吗?”严庄关心地问。 她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啊,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有几道眼神直戳戳地射向她…… 抬头一看,宁晋平报纸不看了,正瞪着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则正在咬肉包子,咬了一半,动作停滞,眼神怪异地瞪着她;至于严庄,明显暧昧的笑容挤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她华丽丽地被刚喝下去的粥给呛到了,一边咳一边解释,“不是,妈,不是那意思……” “哪意思?”偏生她那不靠谱的婆婆还要挤眉弄眼追问一句…… 她哑口无言,哪意思?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彼此心知肚明她却说不出口的意思! “好了好了,陶子的脸都快埋进粥里去了!”严庄呵呵笑着,总算放过了她一马。 她很想无语问苍天,但是没那个脸面抬头,只好无语问粥碗,这是否叫做“没吃到羊肉反惹一身骚呢”? 第18章 逛街

第18章 逛街

雪后初晴的天气,商场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宁震谦在前面走着,步子迈得很大。他挺直的背,矫健的步伐,无疑是一道风景,一举手一投足,均透着地方一般帅哥所无法比拟的挺拔和苍劲。 只是,陶子却无暇欣赏这样的风景。所谓风景,必得闲庭信步时才能领略,像她这般出着小汗,小跑前进,气喘吁吁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情况下,哪能欣赏风景? 他以为他们是在急行军么?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将整个商场的女装部逛完。跨出男装楼层的电梯口,他突然转身,“这里是男装了呀!” 陶子刚迈下电梯,还没立稳,没想到他会忽然转身,被他一惊,重心向后倒去,眼看要跌下电梯,幸好他眼明手快,伸臂将她抱住,而她,亦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惊魂不定。 “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站在后面……” 他的手掌牢牢贴着她的腰,淡淡的薄荷清香随着他说话时的气息沁入她的呼吸,他们之间零距离,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亦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坚实…… 她有些眩晕,还有些腿软,揪紧了他的袖子,唯恐自己站不稳。 “你什么都没买?”他并没有发现她的晕陶陶,松开了手,牢记着妈妈今天交给的任务——给她买衣服。 短暂的身体接触,让陶子有些遗憾,这个木瓜……难不成亲密这种事儿真的要她主动吗?她依然拽着他的袖子,有些舍不得放开,到了碗里的肉还要吐出来,真是不甘心啊! “是啊,没什么可买的……”她喃喃地说,心跳持续一百二。 “让让好吗?”一对情侣从电梯上来,他们挡了人家的路。 于是,他侧开一步,衣袖从她指尖滑开,手,忽然就空了。 她有些艳羡地看着人家小情侣手牵手地走过,手指轻捻,指间仿佛还有他衣服的质感,不曾散去。 “小震哥!”一声清脆的呼喊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惊喜。 循声而去,她看见一个烫着蓬松卷发的女孩跑了过来,红色短大衣,皮裤,淡妆,扑面而来时尚的气息。 “小意?”他也很意外,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女孩一上来就拉住了他的胳膊,“走!陪我看看这件衣服去!我给我爸买,你给我试试!” “可是……”他回过头来看陶子。 陶子站在电梯口微微地笑。 ———————————————————————————————————————————— 关于更新:因为马上要交三少1的出版稿,所以吉祥在忙着修文,等这几天修文结束就可以多更了,亲们不急哈~!三少1的出版名暂定为《野蛮护士索爱记》,额,确实有点雷哈,不过喜欢辰安和露露的亲是不会介意的吧?嘻嘻~~预计4-5月份就可以上市了,介时吉祥肯定会在微博做赠书或者送礼活动,关注吉祥的新浪微博哦~!之前《一念路向北》和《婚心计》都做过活动了,但是很多亲都不知道,这一次不要错过了~! 第19章 明媚

第19章 明媚

他脸上写着犹豫,脚步却不由自主随着小意的拖拽而去。 她指了指楼下,意为我在楼下等你。 他点点头,浮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来。 小意的眼里只有他,显然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穿着老气的她的存在,拽着他走得飞快。他,和她,迅速消失陶子的视线里。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 陶子在楼下的电梯口一直等,忽然觉得好笑,她和他逛这商场一共才用半个小时,而他去试一件衣服就要半小时? 其实并不想计较,不过,她在他心中的存在感是否有点低?也许她该强调强调她的存在,顺便强调一下她是谁…… 忽的想起网络上一个段子,心中一动,微笑着走向服务台。 几分钟之后,整个商场回荡着服务台广播员甜美的声音:宁震谦小朋友,你妈妈在服务台等你,请听到广播后立刻到服务台来,你妈妈很着急。 广播员为了表示自己工作尽职尽责,还连续播了三遍…… 于是,又过了几分钟,她看见她家兵哥哥迈着急切却不失稳健的步伐走过来,在发现她以后,步子明显慢了许多,悠悠的,两眼瞪着着她,透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至于他的脸色,横竖是黑的,这会儿黑成怎样了她也不敢盯着看,默默地低下头看地板,想着完了完了,这么耍他,他一定气爆了…… 终于,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她视线里,她等着审判似的等着他骂自己,然,半晌,他都没有出声,忍不住抬起眼皮来偷偷看他,见他那张大黑脸果真阴云密布,不是要下雷阵雨了吧? 小时候每每犯了错,她总会一副小狗巴巴的表情,撅起嘴,说不尽的可怜惹爱,所以,每回爷爷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便会不自觉被逗笑…… 于是,她习惯成自然地又嘟起了嘴,乌溜溜的黑眼珠左转右转,好像在说,一切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却见他绷紧的脸如满天乌云被强烈的阳光劈开了缝一般,很纠结地,极不情愿地绽裂出几缕笑来,继而笑容持续放大,最后笑到露出他雪白的牙齿,他的黑眸亦愈加闪亮…… “调皮!”他伸出手来,在她蓬松的短发上揉了揉,笑意犹自未褪。 她惊愕,她这是看见黑夜极光了吗?他居然笑了!?原来他也忍得很辛苦…… 全世界瞬间明媚起来! 她的心,也被这明媚照得亮堂堂的,抿着唇,躲着他大手对她头发抗/议,“别弄乱我发型!” 他很怪异地看了一眼她的头发,继续笑,好像在说,你那也叫发型? “走,你什么都没买呢!”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女装部。 陶子哀叹,新一轮的急行军又要开始了么?难怪单位已婚女士个个义愤填膺地控诉,打死也不跟老公逛街…… 第20章 解放军叔叔

第20章 解放军叔叔

可是,“老公”这个词,真是字典里最窝心的词语呢…… 她眯着眼回味了一下,对着他高大的背影无声地叫出这两个字,她还没叫过他老公呢!暗骂自己小样儿,没这个胆…… 心里又美美地甜了一回——这个男人,是她的了!就算急行军又如何?前面是枪林弹雨她也跟着他闯了! 她笑眯眯地小跑着追上去,头顶他刚才触摸过的地方暖融融的,他手心的体温还在呢…… 不由自主盯着前方他那只有节奏地在裤缝边晃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像刚才那对甜蜜情侣一样牵着他的手逛街呢? 她憧憬地笑着,叫了一声,“那个……解放军叔叔……” 他错愕地停下来,看着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叫我什么?” 她真的不喜欢他总是心事重重仿佛人人欠他百儿八十万的面瘫脸,因而,在看到他的面瘫脸因自己的恶搞而绽裂时,突发奇想,是不是她该没有下限的去打破他的沉闷呢? 事实证明,当他用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自己时,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欢乐啊!所以继续不遗余力地没有下限吧!卖萌什么的一点也不可耻! 吐了吐舌头,继续卖萌,“抱歉哦……老师从小就是这么教我们的……解放军叔叔,叫习惯了呢……”哼,总比你叫我“那个……谁”好吧? 他扬了扬眉,眼前的她个子不高,二十大几的人了还粉黛不施纤尘不染,若她穿着她自己的衣服就跟个学生差不多,至于他呢,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更老一些,他们走在一起,没准还真像叔叔和侄女…… 无奈地苦笑,“别瞎叫!我是你……”说到这里自己也打住了,“老公”这两个字说不出口,好陌生的字眼…… 她却扑闪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她长得不算漂亮,独独这双眼睛,分外明亮…… 他决定放弃纠正,“叫我什么事?” “我想说,其实我并不需要买衣服,别转了吧,我今天还要上班呢!”她看了看时间,一点钟要上节目,得早点去台里做准备。 “今天上班?”他显然很讶异,对于她的工作时间,他并不了解。从相亲到结婚,他们只见过三面而已…… “嗯,一点!”她点点头强调。 “那不是没时间吃午饭了?我们得去先吃点东西!”他并没有征询着她的意见,如在部队做决策一般就做了决定。 “好啊!我想吃烤鸭!”她热切地看着他。他是否还记得多年前许下的诺言?囡囡,你到北京来,北京可多好玩的好吃的,哥哥请你吃烤鸭,天天吃! “好!走吧!”他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平静,显然没有因“烤鸭”这两个字而掀起任何记忆的波澜…… 第21章 不许赖皮

第21章 不许赖皮

略略的失望,不过,却并没有影响她欢乐的心情。知道吗?她来北京这么久了,一次也没去吃过烤鸭,是刻意在回避还是冥冥之中在等着把她第一次吃烤鸭的经历也献给他呢?不管怎么说,她终于和她的糖糖哥一起吃烤鸭了呢!双眼不由自主笑成了一条缝…… 他盯着她看了一眼,不明白,不就是吃烤鸭吗?值得这么高兴? 带着她来到老字号全聚德,点了她要的烤鸭,问她还想要什么的时候,她摇摇头,她只要烤鸭就够了。 于是,他便自作主张,又点了其它的菜。 陶子笑了笑,首长就是首长,做主已经成习惯了,问问她这个小兵的意见也就是走走形式而已…… 除烤鸭以外,他又点了一荤一素一汤,她揣摩着两人怎么吃得完? 不多时,菜上齐,帅哥服务员也将烤鸭片好,搁在他俩面前,礼貌地请他俩用餐。 她瞪着那黄澄澄的烤鸭,就是不出手。 宁震谦有些讶异,“怎么不吃?” 她抿了抿唇,乌黑晶亮的眼睛看着他,“我……没吃过……不知怎么下手……” 那怯怯的表情,像只正打算从洞里钻出来的小耗子。宁震谦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可转念一想,她那模样可不像小耗子吗?个子小小,鼻子小小,头发乱得跟耗子毛似的…… 他皱了皱眉,为某个莫名的不可知的念头…… 陶子将他这个表情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心里某个地方塌陷了,他是不喜欢自己这样吗?可是,已经说出口的话再不能收回,就像她和他的婚姻,已经领了本本盖了章,再无法更改一样…… 于是,努力而艰难地保持着这个表情,末了,脸上还流露出一抹羞红来,仿似她在为自己的无知而难为情一样…… 他盯着她多看了两眼,做起来示范,“看着,就这样的……很简单。” 言语间很是平淡,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否不耐烦。 待他包好一个后,举到她面前给她看,“你看,这就行了!” 演示完毕,他正准备把它送入自己口中,眼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却突然靠了过来,而后,他指尖微微一湿,好像碰到什么极柔软而湿润之物…… 他微怔,手上包好的烤鸭却不见了…… 却见她抿着唇,蠕动着腮帮子,眼睛还微微地眯着,极陶醉满足的表情,“好吃!真正的北京烤鸭呀!真好吃!”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尖,上面仿佛还有亮亮的湿润光泽,不知是油还是…… 再看她的唇,薄薄的,淡淡的粉色,泛着油光…… 看着他的表情,陶子得意地暗笑,傻了吧?真是傻大兵!苗苗没说错!她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就算没吃过烤鸭也看过鸭跑,哪有不会包面皮儿的?就要吃你包的!就要你喂着吃!糖糖哥,你答应过囡囡的,给囡囡卷面皮儿,给囡囡喂,不许赖皮! —————————————————————————————————————— 嘻嘻,昨天没更哈,吉祥捂脸~!!! 第22章 不优雅的动物

第22章 不优雅的动物

这一刻,她的五官尤其生动。 她拥有的不过是一张堪称平凡的脸蛋,属于走在大街上会被人群淹没的那种。女孩典型的小圆脸,因为瘦,下巴略尖,鼻梁不高,鼻头小而圆,唇瓣的颜色很干净,但是绝不性感,而她那头蓬松得过分的短发,却极不适合她,显得她的脸更短更圆了。 但是,若像此刻这样,额前乱糟糟的刘海被她捋开,露出那双眼睛来,近距离的人定会发现她原来有一双如此生动而明亮的眼睛,尤其在她笑着的时候,双眼会眯成一条可爱的弧线,光泽如破碎的钻,自她眸中四溢而出,而她皮肤的白,在这碎钻般光芒的映衬下,会凸显出来,使人眼前一亮,原来她白得纤尘不染,细腻若绸。 这样的她,让人完全无法怀疑笑容背后的她有这许多的小心思,宁震谦亦只道她无邪,再一次无奈地摇头,重新卷了面皮儿沾了酱,正待吃,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咦,这个沾了酱会不会更好吃?你刚才没给我沾酱呀!” 呃…… 他的手僵了一下,递给她,“要不……你试试?” “好啊!”她再一次笑得眼眉弯弯。她的眉毛很淡很淡,像一幅水墨画没墨了最后敷衍了事之作…… 有了一次从他手中叼食的经历,第二次就变得顺其自然了,她好像做得驾轻就熟,而他的手指再一次触到了她的唇,这一次他确定,指尖那些湿润的光泽不是烤鸭的油,微微的麻痒,自指尖窜起…… “沾酱了果然好吃多了!”她依然是满足的声音,好像一点点小事都可以让她开心很久…… 他无法理解,扬扬眉,继续卷他的第三块面皮儿。这一回,他心中倒是一动,她又会出什么状况?是以包完的时候,没急着送进自己嘴里,刻意顿了顿,等待她的反应。 却见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不,确切地说,是瞪着他手里的烤鸭,“怎么你自己不吃吗?” 他手一抖,烤鸭差点从手里掉落…… 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我……不吃……你喜欢就多吃点吧……”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重又凑了过来,小嘴乌鸦叼肉似的从他手里夺走了粮食,再眼睁睁地看着她餍足而惬意地眯着眼品尝美味…… 这个女人,总是让他想到那些不怎么优雅的动物…… 他为自己每次的联想而哭笑不得。 —————————————————————————————————— 额,周五吉祥熬了一个通宵改辰安的出版稿,周六学校期末阅卷,回来累趴,倒头大睡,所以更新就…… 呵呵,这是周日的更新,及时奉上,今天再熬一天,辰安的稿子就可以上交了,下周开始就可以两更了~!!么么 第23章 失神

第23章 失神

“好了!我也来学习怎么自己动手!这样才能丰衣足食嘛!”她总算是消停了,弯起唇角学着他的样子包面皮。 “这样就对了,是吗”她献宝似的举着给他看。 他点点头,面无表情,他实在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 “来!你也吃!礼尚往来!”她居然把烤鸭喂到了他嘴边。 难道她不知道这个举动有多唐突?而且还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饭店里?还是,他久居部队,真的跟时代脱节了?这样喂来喂去的行为属于正常社交? 探寻的眼神看向她,只见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纯粹得无一点杂质,当真如孩子般透彻,倒是他,真的龌蹉了吗? 唯一庆幸的是,他今天没穿军装,否则这军容军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她手中吃掉烤鸭的,记忆中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对他了,那种感觉久远得他甚至不愿再去想起,然而,胸口那一点一点的闷痛,却始终在提醒着他什么,以致他——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中失神…… 直到恍惚中听见有人叫他解放军叔叔,他才回过神来,眼前的短发女子明眸清亮地看着他。 “怎么又叫我解放军叔叔?”他有些尴尬,为自己的走神。 她扬唇笑了,“我叫了你好几声,叫了你的名字,叫了首长,直到叫解放军叔叔你才理我……” 看着她无害而又无辜的模样,他低下头来,“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好。”她答着,却不吃,只是看着他。 原来看着人吃饭也是一种享受呢…… 只是,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能吃,还吃得这么快,眼看她之前认为两个人吃不了的食物被他风卷残云地消灭干净,不禁暗暗问自己,她是否该学学怎么做菜了? 宁震谦觉察到她的眼光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自觉是不是吓到她了,有些尴尬地解释,“部队里习惯了……” 她呵呵一笑,“没事,听说过,是不是吃慢了就没得吃了?” “也不是……”他说了一半,没打算和她解释,部队的事,她是不会懂的……“走吧,送你去上班!” “好!”她穿上大衣,走在他前面,一直保持的笑容渐渐隐去。他的瞬间愣神,他的每一个表情转变她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装傻的比较好,而且,她已经站在他身边了不是吗?这,是她想要的结果。那便够了…… 陶子在一家二流电台当女主播,每周上六天班,每天2-3挡节目,不忙,就是上班时间段全在下午和晚上,加之还要码字,所以生活极其不规律,尤其饮食,通常是随便一点零食便对付过去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没有时间吃饭,零食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所以,临上车前,她又去买了些果脯。 —————————————————————————————————————— 今天还有一更哦~! 第24章 我来接你

第24章 我来接你

北京果脯这玩意儿如今爱吃的人已经很少了,独她,依然怀念它的味道。最喜欢的是其中的苹果脯,咬一口会甜到牙疼。 没人会理解她这个嗜好,比如董苗苗,亦比如,现在的他。 “你喜欢吃这个?”他显然很惊讶。 “还行!”她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微笑。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忘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自己是如何拿着一把果脯塞进她手里,笨拙地给她擦着泪,对她说,“别哭了,给你吃糖,北京来的呢!” 他今日开的不是小乌龟,换了严庄的车,想来他坐在小乌龟里自己也是特别扭的吧,不禁又笑出了声。 他开着车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越来越不懂她怎么这么多可乐的事…… 将车开到她电台楼下,想起母亲叮嘱的话,问,“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了!很晚的,不必麻烦了。”她真的希望,她不是他的累赘,不要给他添麻烦,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一个人走夜路,已经习惯了。 “几点?”他皱了皱眉。他做事一贯都是部队的风格,说一不二,不喜欢那么多客套,更不喜欢虚伪的推三阻四。 “十一点半。”面对他如此坚定的语气,她亦利落地说。 “嗯,我来接你。”母亲早上叮嘱他说,陶子是个不错的女孩,既然娶了人家就好好对她,好好过日子吧。也许,在这一点上,母亲是对的。 “好。”她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再没听见他说别的话,于是下了车。好一会儿,她才敢回头看,雪霁初融的冰冷阳光下,早已没有了他车的影子。 宁震谦眸色有点凝重,开着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手机忽然响了,是严庄打来的。 “妈。”他低沉着声音唤道。 “小震啊!你们在哪里?”严庄的语气又小心又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儿子终于娶媳妇了,心上大事已了,怎不喜悦? “她上班去了,开着车呢。” “你一个人?”严庄的语气马上警觉起来,“你又准备上那去?” 他没有说话,沉默便表示默认了。 “小震!这么多年了……” “妈!”他知道妈妈又要老生重弹,抢先打断了,“我知道怎么做的。” 严庄叹了口气,“小震,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凡事要从陶子的角度去想,不要做让她伤心的事。” “我明白的,妈,我有分寸。”结婚……陶子……这些陌生的字眼扎得他心里闷闷的痛。 “知道就好!那晚饭怎么办?你们回来吃?”严庄不放心地问。 晚饭?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从现在开始上班上到十一点半,晚饭在哪吃? ———————————————————————————————————————————— 2更了~~明天见~! 第25章 答应来接我的呢?

第25章 答应来接我的呢?

“听众朋友们,音乐声中,桃子又要跟各位说晚安了,祝大家好梦,明晚,我们不见不散。”陶子微笑着说完最后的主播词。 陶子的艺名就叫桃子,很多听众叫她桃子姐姐,因为她深夜主持的是一挡心灵对话的热线节目,叫心灵有约。许多小年轻尤其高校学生都把她当成倾诉对象,她总是能用温柔的声音给他们慰藉。 走出主播间,还没走的几个同事打着呵欠约她一起走,“陶子,你今天没开车来吧?一起去搭车吧!” 陶子想到宁震谦说过要来接自己,便拒绝了,“不了,你们先走吧!” “那好,拜拜,注意安全!”同事们先后走了。 陶子一直等。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她揣测着,把手机掏出来准备给他打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中午的时候就有未接来电,想是他来不了,所以才通知她的,只是那时她正在播节目,手机调了无声。 回拨过去,想确认他是否真的来不了,然而,他却没有接电话…… 看来是真的有事了。 她锁了门,自己回家! 一边往公交站走,一边期盼着能搭到出租,然而,出租没盼到,却在公交车站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好像正对着她的方向,直直地盯着她。 若说不恐惧,那是假的,她放慢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而那个男人居然向她走了过来…… 她心中一惊,扭头就往回跑,那人的脚步也快了起来,嘴里还喊着,“桃子姐姐,你是桃子姐姐吗?” 是听众?还是熟人?她停下来,转过头去,却正好对上一张散发着兴奋光泽的脸,那人一把就把她给抱住了,嘴朝她的脸袭来,手还在她身上乱摸,嘴里念叨着,“真的是桃子姐姐!桃子姐姐你好香!桃子姐姐,我天天在这里等你!” 她脑袋“嗡”的一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用力挣扎起来,挥舞着包劈头盖脸往此人头上砸,抬起脚来一脚踩在他脚上。 那人吃痛,手臂松开,陶子吓得拔腿就跑。 可是,那人却紧追不舍,还不断地喊着“桃子姐姐!桃子姐姐我要抓住你!” 她快急疯了,后面那人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前方出现一道车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在马路中间胳膊一伸。 来车一个紧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她赶紧绕到车门,拍打着玻璃,大喊,“救命!救命啊!” —————————————————————————————————————————— 嗯,有亲问找不到前妻赖上门在哪里卖……这本书的出版名叫做《婚心计》,淘宝当当京东卓越应该都有卖哦,至于《老公夜敲门》,吉祥才交稿,估计要4-5月份才能有卖了。还有,从今天开始,吉祥要三更了哦~!屯文的亲可以跳坑啦,啦啦啦~! 第26章 救命恩人

第26章 救命恩人

车主打开了车门,她立即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那人也跑到了门边,嘴里还“桃子姐姐桃子姐姐”地胡喊。 她惊魂未定,催促着车主,“开车!快开车!”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笑,车,便如离弦的箭,飞驰出去,将那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的心,终于归了原位,这才想起要感谢救命恩人。 “谢谢。”她转过头去,对上一张年轻男子的侧脸。my/god!救她的居然是位大帅哥,一位拥有上扬唇角,柔和轮廓线的大帅哥。 帅哥转过脸来,狭长的眼睛透着莫名其妙的笑意,“你就是桃子姐姐?” “是……”她正琢磨他眼里的笑意是什么意思呢,现在懂了,是难以置信……难道她不像桃子姐姐吗? 他呵呵笑出了声,黑夜的寂静里,连喉音的轻颤都十分清晰。 陶子不打算和一个陌生人过多交集,只是再一次谨慎地表示了感谢,“真的谢谢,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我自己搭车就行了。” 那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仿似还多了戏谑,“桃子姐姐难道不知道深夜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也是一件危险的事吗?说不定从狼窝跳到了虎穴。” 桃子心悸犹在,情不自禁盯着此人打量了一阵:面目英俊,衣着考究,气质优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白皙修长,食指和中指间没有烟熏的痕迹,无戒指,手腕上却戴了一只表,看不清牌子,虽然脸上总是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但是,怎么看此人也不像人面兽心之流…… “姐姐目测完毕了?觉得我是什么人?”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扩大,亮亮的眸子盯着她。 她沉住气,“我觉得吧……应该不是青年才俊就是名门之后,还是见义勇为的大侠,绝不会是什么狼啊虎啊的畜生!” 管他是不是,她还真不清楚啊!先把高帽子扣上再给个激将再说。 他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姐姐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么?” 陶子心中暗念阿弥陀佛,这大半夜的,她没心情跟个陌生人谈面相哲学,勉强笑道,“姐姐我还真不懂面相,我就在前面下车了,今天晚上真是谢谢您了。” 然而,他却没有停车的打算,继续笑道,“桃子姐姐,我可是听着您节目长大……” 什么意思?她有那么老?!她一眼横过去。 那人大笑,“口误!绝对口误!我是说,我也是听着您节目度过漫漫长夜的,就刚才我车里还播着您的节目呢,在我心中,桃子姐姐一直都是一个长发飘飘,娴静如花,温柔如水一样的人物,但今晚见了……” —————————————————————————————————— 还有一更哈~! 第27章 习惯一个人

第27章 习惯一个人

长发飘飘……娴静如花……温柔如水……这些词好像真跟她搭不上边…… 她有些尴尬,“咳咳,我……” “对不起对不起,在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证明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真谛。”那人一副惶恐的样子,唯恐陶子误会似的,打断她的话,末了,又赌咒发誓般强调,“姐姐,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姐姐完全不必在意外表怎样,不管姐姐长什么样子,都不会动摇我心中女神的地位,姐姐动听的声音温柔细腻的心足以弥补外表的不足!潘长江矮吧?人说浓缩的都是精华!拿破仑矮吧?人战无不胜……” 陶子要翻白眼了,此人比他更适合做心灵之约的主播……在他把罗玉凤的例子举出来之前,她必须阻止他! “先生,我到家了,谢谢。”她不需要心理辅导,真的不需要…… “这么快就到了?”他讶异。 “是的,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她真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 他一笑,将车靠边停下,“原来姐姐信佛。” “谢谢。再见。”她逃也似的下车。她没有弟弟,也不是谁的姐姐,这人不知是不是比她年纪还大呢,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她头皮发麻。 车里的人静静地看着她下车后又拦了一辆出租,不动声色地笑了,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陶子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漆黑一片,显然,他还没回来。 将所有的灯打开,才终于感到了一种安全感。回家了,不必再害怕了…… 这么些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 如果说从来没有害怕过,那是假的。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女人。过节的晚上,会害怕孤独;一个人走夜路,也会怕黑;怕生病的滋味,因为没有人照顾。但是,她很清楚,无论她怎么害怕,都不会有人来解救她,所以,她只能勇敢地害怕着,一步一步往前行。 她对自己说,快点!再快点!只要回家就好了!回家就不用害怕了……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回家,尽管家对她来说只是一座空房子,但那是寄居蟹的窝,是蜗牛的壳,只要进去了,把自己藏起来,便不会再有恐惧…… 打开电脑,盘膝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再打开电视,屋子里便有了电视里说话的声音,有了音乐,这么多声音陪着她,她怎么还会害怕呢? 吃了一个甜甜的果脯,空空的胃得到慰藉,再喝一杯热水,温暖而安逸的感觉重新回来了,她镇定而满足地一笑,开始码字,没有去想宁震谦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家,更没去想他去了哪里,也许,这是她的习惯吧……习惯了一个人…… ———————————————————————————————— 3更结束哦,明天见~! 第28章 解放军叔叔是咱最亲的人

第28章 解放军叔叔是咱最亲的人

又是一个不眠夜。 码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七点。 她打着呵欠庆幸两天大图封推终于结束了,只是可惜了她几十万字的稿子啊,还准备抽时间整理出来投给出版社呢! 无奈之下,只好满世界去下载,可是凑来凑去凑不成完整的,心中郁闷,疲倦却越来越明显,终是放弃了,准备大睡一觉。 猛然想起还有一个未归人,她再不能像平日那般熬完通宵留下一片狼藉的家倒头大睡。 于是,赶紧强打精神,支着疲倦的眼皮开始打扫战场,飞速把家里整理得干净整齐,虽然,她个人更喜欢乱一些,因为乱,才让她觉得有人气,才有家的感觉…… 搞完卫生,又想到一件大事——家里的粮食储备完全是零,待会儿他回来要吃面条怎么办? 是以换了衣服急急忙忙去了超市,水饺馒头面条各买了好些,甚至还买了大米和菜,两个人在家,总有做饭的时候。 回到家的时候,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双男式皮鞋,他回来了! 第二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他,正坐在她之前的位置,对着笔记本…… 糟了…… 她抚额哀叹,她怎么又忘记关电脑了…… “等等!别动!手下留情啊亲!”她扔下一手的袋子冲了上去,没有比她稿子更重要的事,如果今天他再敢删他的稿子!那她就……就……只好再偷偷下载了…… 她很没出息地快要掉泪了,冲到他和电脑之间,豁出命似的用手捂住屏幕。 当她发现,她的稿子还留着全尸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她真的要感谢他高抬贵手啊……否则她的小心脏真的受不了再一次刺激…… 他好看的眼睛翕成了一条线,“这个东西对你那么重要?我删掉了你又去下?” “是啊!比我的命还重要啊亲!”稿在人在!稿亡人亡!谁能理解稿子对一个作者的意义? “你叫我什么?”他翕着的眸子露出淡淡的疑惑来。 呃……他个呆木瓜,从来没上过淘宝吗? 她嘻嘻一笑,“哦……亲啊……就是解放军叔叔是咱最亲的人呗!” 他愣了五秒。 然后很认真地说,“陶子同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好啊!你想吃饺子还是面条?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呗!”吃完再说,说完她好睡觉,她真的好困,已经连续两个通宵了…… “陶子同志!”他居然很严肃地沉下了脸。 难道是关系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大事? 她被他给震住了,老老实实在他身边坐下。 ———————————————————————————————————— 还有2更哦~! 第29章 关于huangse小说

第29章 关于huangse小说

话说第一次有人这么严肃地叫她“同志”,她真有点唬住了,可是,如果她告诉她的兵哥哥老公,在腐女的世界里,同志是另一个意思,他会不会灭了她? “我……不是同志……”被人叫同志总是怪怪的,她不怕死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果然是踩到了地雷,某人要爆炸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她缩了缩脖子,仿佛这样更安全一些…… 可是,某人的怒火却不是那么容易浇灭的,只听“啪”的一声响,桌上的茶杯都跳起来了…… “陶子同志!你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名军嫂!成天乱七八糟地都在瞎想些什么?” 他这么大的声音爆吼,震动的不止是茶杯,她的耳膜也隆隆作响了…… 她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恍然大悟,指着他,“原来你懂!你自己也……” “我什么我?别指着我!”某人的脸黑得乌云密布,指着电脑屏幕,马上就要电闪雷鸣了,“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都写的是什么?你给我念!念给我听!” 陶子扭头一看,他指着的正是她才写完的文档,恰好还是男女主船戏如火如荼那一段,她登时满脸绯红。 “念啊!怎么不念了?”他“啪”的一声重拍,这一回笔记本都差点蹦起来了…… “那个……就是小说……现在流行……”她语无伦次地辩解,她也不想写的好吗?可是大趋势这样,她也有身为作者的无奈啊…… “小说?那么多健康向上的小说你怎么不看?怎么就专挑这些黄色的看?我给你删了你还锲而不舍地找着来看?”他一连串的逼问,咄咄逼人。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在网上看黄色小说…… “不是,我不是看,我是写……” “什么?你还写?!”这就是传说中要掀翻屋顶的声音……“陶子同志,你不懂法吗?我郑重地告诉你,在网上传播黄色信息是犯法的!” “这不是黄色小说!”她挺起腰杆来据理力争。她写的是言情小说!不是黄色小说!他不能侮辱她的梦想和职业!决不能! “这还不黄?要怎样才黄?陶子同志,我再一次郑重地提醒你,你是一名军嫂!作为一名军人,我对婚姻是十分慎重的,虽然婚前我们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既然我们结婚了,就是要过一辈子的,军婚要的是稳定,我希望我在云南的时候,不用担心家里的你出什么乱子。所以,请你检点你的私生活,对得起军嫂这个身份!” —————————————————————————————————————————— 哈哈,吉祥想起某人告诫吉祥的话:你别乱写啊!写h色东西是犯法的~~~~遇到有代沟的大叔真是很难沟通的事啊,所以,吉祥的小说从来不给某人看…… 第30章 证明给你看

第30章 证明给你看

天啊!她是嫁给了怎样一个人?固执沉闷像倔老头也就罢了,连思想都这么老古董!看来她叫他解放军叔叔都叫错了,应该叫解放军爷爷!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质疑她的私生活!她二十大几的人,从没谈过恋爱,连异性朋友都没几个,二十年了,心里只装着他一个人,他居然说她私生活不检点! “宁震谦!”她站起来大声叫他的名字,“你别太过分!你凭什么质疑我的私生活?!” 他跟她在一起从来就没多话可说,唯一一次,此刻,现在,跟她说了一大堆的,却全是在指责她! “就凭这!”他指着电脑。 她气得嘴唇微微发抖,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门口冲。 “你去哪儿?组织跟你谈话是为你好,你还闹情绪?”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还组织!他以为她是他的兵吗?! 她回头,冲着他就用脚踹,“你不是说我私生活不检点吗?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看我是不是不检点!” 他倒是愕然了,“你怎么证明?” “我马上去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来,当着你的面,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处吕!”她一边踹他,一边怒极地嚷嚷。 他眼睛都绿了,“这种事……不需要别人来证明!” “你不是嫌我脏吗?就不劳首长干这又脏又累的活了!”她赌着气,更觉万分委屈。 “我什么时候说你脏?”他无端的,倒是放软了语气。 听他不再如此咄咄逼人,她的气焰也下来了,不过,吞不下这口气,“有!刚才!你凭什么说我私生活不检点!?” “……一个自知检点的人能写那些东西?”他瞟了一眼电脑,眼里仍是深深的嫌恶。 这样的眼神让她愤怒,凭什么看低她的辛勤耕耘?“什么叫那些东西?那叫文学!四大名著也有那些东西呢!《红楼梦》里面没有?《**梅》里面没有……” “《**梅》也是四大名著?”他斜着眼睛冷笑,“真小看了你,《**梅》也看过!” “……”一时口误而已,她必须为自己正名,写作这条路她还要走下去呢,不能断送在他手里,“写过看过又如何?就能代表生活不检点吗?那你还懂同志的意思呢,难道你就是同志吗?” “你再提这两个字试试?”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 “就提,同志同志同志同志!你就是同志!”准他诬赖她,就不能她诬赖他么? “你再提,我就……” “就提怎么样?”她抬起下巴,眼里满是挑衅,难道你还敢打我不成? 他眸色一暗,学着她的口吻,“我就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同志……” ———————————————————————————————————————— 3更结束哦~! 第31章 芊琪

第31章 芊琪

证明?他又将如何证明? 陶子哑然。 心心念念想着把他扑倒,现在是他要反扑她么? 在她愣神的瞬间,她已经被一股大力拉进他怀里,而后一团温热的湿软便覆在了她唇上…… 她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吻她…… 这是她的初吻。 对于初吻,她设想过无数次。在她的设想中,每一次都是她将他扑倒,却没想到,现实是如此地骨感,以致于良久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干燥的唇磨得她有些发痛时,她才醒悟过来,闭上眼睛,去享受他给的初吻滋味。 然,这种滋味真的不是享受…… 他好用力…… 托着她后脑勺的手不是托,快要把她的头骨给捏碎了…… 他龟裂的唇瓣和坚硬的牙齿把她的唇都磨破皮了,她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他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她痛苦地趴在他怀里,却不敢反抗,只因,这是她的初吻啊…… 而他则完全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根本没察觉到她有多么难受……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也将沉迷的他唤醒,松开手,迷离的目光清晰起来,落在她脸上,眼里闪过一丝讶然,而后愧疚地拿起手机直奔卧室,仓促间,说了一声,“对不起,我……” 而后,便没了下文。 陶子望着紧闭的卧室门。 那道门突然之间像一堵铜墙铁壁,将她和他隔离,而她的力气如此微小,即便用尽全力又可打破? 他说对不起…… 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他却在吻过她之后说对不起…… 她微微一笑,任心里苦涩蔓延,对自己说,没关系,至少他已经吻过自己了,不是吗?陶子,加油! 门再度打开的时候,他已经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妈叫我们回去吃午饭,走吧。” 她看着地上她买来的一大堆东西,笑了笑,“好啊,我收拾一下,再换件衣服。” 将超市买来的储备粮食塞进冰箱,再进卧室穿大衣,看见整整齐齐的床,情不自禁打了个呵欠,其实,真的好想睡一觉…… 她穿了件红色的大衣,是董苗苗逼着她买的,说她的皮肤好,穿红色尤其出色,平日里很少穿。两个通宵没睡,气色实在糟糕得不能见人,穿红的提提肤色,看起来稍稍精神些。 再次走出卧室的时候,他正对着空空的墙壁发呆,连她出来他都没看到。 她想叫他一声,各种称呼都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叫了声,“小震……”他父母都是这么叫他的,她真的很渴望成为他的亲人。 他恍恍惚惚转过脸来,在看到她的瞬间眸色忽然一亮,惊喜地唤道,“芊琪!” ———————————————————————————————————————————— 各位亲,吉祥没办法,各种原因,吉祥又要恢复一天一更的状态了,吉祥也不想这样,真的很抱歉,怕等的亲干脆过了年再来看吧! 第32章 军嫂一不准

第32章军嫂一不准

陶子的笑容在脸上微微一僵,心里某根弦“铮咛”一声断裂,回音震得胸腔一阵阵地疼。不自觉地,脸上的笑纹却更深了,微眯的眼眸弯弯的,如水般的澄亮溢出来,“小震,走吧!” “好……好……”他有些尴尬,垂下眼皮来。末了,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的脸便黑了几分,“你比我小,怎么也可以叫我小震?” 她笑眼弯弯,仿似刚才什么也没听到,“那我叫什么呀?叫叔叔不成,叫小震也不成,难不成真的叫大爷?” 他愕然,到底是破了那张面瘫脸,“就你花样多!” 她忽然很想做一件事,心,也因这个想法而砰砰直跳。短暂的纠结之后,她弯起唇角,大踏步走上前,勾住了他手臂,“走吧!” 明显的,他的手臂僵直。 她假装没有感觉,提起包包和笔记本,迈步往外走。 她依然记得昨日在商场,那个叫小意的女孩拉着他胳膊的样子,既然别人都可以随意拉,她这个正牌的妻子为什么不可以? 他脸上有些说不清的表情,她也假装没看见,却听见他的声音柔和了不少,“有件事我必须认真跟你说清楚,你写的这些个东西……” “我也必须跟你说清楚,要我放弃写作是不可能的!”她挽着他往外走,据理力争是一回事,可勾住他的胳膊表现她的主权是另一回事,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为什么那么想紧紧地挽住他,好像这么挽着,他便果真是她的了…… “行,那你写的东西以后要给我检查……” 陶子瞠目结舌,这还有主权吗? “作为军嫂,首要的就是品正行端,所以,不准看带颜色的小说,写就更不允许了!”他好像又变回正常的宁震谦了…… “可是……”她急了,现在谁不写点颜色啊 “没有可是!”斩钉截铁…… 陶子无言跺脚,不知不觉便走出了楼道,迎面走来同一个单元住的邻居,宁震谦见状立刻把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她手空空地伸在半空,她是见不得人吗?还是丢他的脸? “嘟嘟”,不远处喇叭响了,是他在催促她上车。 她依然笑着,心里微微的苦。 她的小乌龟还在婆婆家,他开的还是昨天那辆车。 乖乖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后座上搁着的一条女款围巾,颜色亮丽异常,和乳白色的座椅成鲜明对比,刺得她眼睛微微发疼…… ———————————————————————————————————————— 吉祥弟弟结婚,最近都在老家,文文自动更新,希望红袖系统的预发功能没有抽,能顺利更出来,今天的更新结束了,亲们明天见哦~!! 第33章 月白风高好zaoren

第33章 月白风高好zaoren

心里咯噔一下,疑问跳进她脑海里:昨晚他为什么没回来?又是和谁在一起? 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坐进车里,仿似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前方发呆。 “系安全带!”他见她愣愣的,提醒道。 她回过神来,笑得眼眉弯弯,“不会吧!解放军叔叔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这么没信心?那怎么开坦克啊!” 他的脸臭臭的,“下回跟我去云南,看我怎么开坦克的!” “真的?我可以吗?”骤然来到的惊喜,冲淡了那条围巾的阴影。她告诉自己必须记住,名正言顺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他却没了下文,眼里闪过一丝阴郁,似乎是为了岔开话题,他没话找话地问,“昨晚回家还顺利吗?因为临时有点事不能来接你。” 她想起昨晚那个恐怖的男人,阴影闪过,可是却不愿意告诉他,只不住点头,“顺利!又什么不顺利的?都跟你说了,我天天这么晚回来,一个人早习惯了!” 此刻,阳光正好,他就在身边,有什么余悸呢?真的一点也不怕了…… “这样总是不行的。你们台是怎么安排工作的?让一个女人半夜还主持节目?我要跟你们台长谈谈。”他一本正经地边开车边说。 这是关心她吗? 一股温暖的流涌上心间,差点热泪盈眶了…… “不,不用说,我喜欢那个节目,听众也习惯我了……” 他睨了她一眼,“习惯可以改的!就这么定了!” 又定了? 她扁扁嘴,还可以反对吗? 她看着他坚韧的唇角线条,知道答案是否定的,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吧…… 其实这个问题婆婆已经跟台长说过了,只是她自己坚持而已…… 到婆婆家的时候时间还早,严庄见他俩来特别开心,把他们安排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却拿起了手机自作主张打电话给陶子请假。 严庄和台长是好朋友,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你们不分白天黑夜地使唤我儿媳妇,我也就忍了,我儿子多难得回家一趟,你还要占着她晚上的时间,是想让我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了吗?” 严庄的意思是说,月白风高好造人吗? 她的脸顿时一红,偷偷看了一眼他,还是一张面瘫脸,什么表情也没有…… 严庄却已经给她请好假了,冲她一笑,“好了,从今儿起一直休息到小震回部队!” 宁家的人都是这么善于为她做决定的吗? 她笑了笑,接受婆婆的好意,她这两天确实累了,能休息一阵正合她意。 严庄自是十分识趣,不会打扰他们小两口单独相处,借口买菜,就要出门,她却赶着说,“妈,外面冷,还是我去吧!” 严庄眼睛一亮,“好啊!小震,你们一起去!” —————————————————————————————————————— 明天见~! 第34章 让你老婆知道怎么办

第34章 让你老婆知道怎么办

陶子以为仅仅只是去买菜而已,可她没想到她伟大的婆婆大人还交给她好几项采买任务。东家的豆汁西家的饼,南家的调料北家的糕,总之是中西合璧,足以让他俩的足迹踏遍半个城。 她知道婆婆这是给她和宁震谦制造更多的机会在一起,可是她现在最想的其实是补眠好不好…… 转了几个方向后,她已经累得呵欠连连,所幸只差一样东西没买了,她迈着两条沉重的腿,无奈地追逐着在她前方大步行走的男人,他早已经忘了,当初的他,是怎么耐心地牵着胖囡囡的手,等着她和她并肩走的情形了…… 她筋疲力尽,他却大步流星,根本没注意到应该和他并肩走着的人,早已被落下很远,而且,这距离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陶子笑着摇头,难道他们之间注定是这样吗?他一路奔跑,而她则一路追逐?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来这条情路之所以艰难,正是因为她永远都在他身后努力奔跑,而他,却从未曾回头看到过她的努力…… 只是,此时的她,朝气蓬勃,信心满满,一心想着,从家乡到北京她都追上来了,何况这一点点距离呢? 想到这里,她身体里仿似又被灌注了新的力量,深呼吸几口后,迈开大步,向着人的方向跑步前进! 前方的他忽然停了下来,让她终于有足够的时间赶上他。 重新站在他身边的时刻,她气喘吁吁,抹着脑门的汗,表达自己的抗/议,“首长!您不能把我当成您手下的兵……”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她家兵哥哥为什么会停下来的原因了。原来他遇上熟人了,正和人攀谈呢,和他面对面站着的不是那日在商场遇到的小意吗? 小意也看见了她,微微的惊诧后,笑着问宁震谦,“小震哥,这是你们家保姆啊?” 保!姆! 她低头看自己,这件红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像保姆吗?虽然不够时尚,但够端庄!她又看了眼小意,她似乎很爱红色,今天穿的是件红色的羽绒服,和她的青春靓丽相得益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这种生物的名字叫女人! 她眯起眼睛,声音甜甜地笑道,“首长,这位漂亮的大姐是谁啊?真会化妆,您让她下回也教教我呗,您看看,您看看,大姐这妆一化,脸上的皱纹几乎看不出来了呢,嗯,真的,大姐不笑的话真看不出来!” “你……叫我什么?”小意的脸都变了。 “大姐啊!”她一脸无辜地重复。 “小震哥!你们家保姆怎么这么……”小意气得直跺脚。 宁震谦看不下去了,扯扯陶子的衣角,向小意解释,“她不是我们家保姆……” “哎呀!”陶子一把挥开他的手,“你不说了当着人面不能拉拉扯扯更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么?让你老婆知道了可怎么办?” ———————————————————————————————————— 明天见~! 第35章 小保姆

第35章 小保姆

这话的信息量有多大,看看小意的表情就知道了,活像囫囵吞了只鸡蛋似的,费了老大的劲也没能消化掉。 再看她家老公,也全然是一副一定是我听错了的表情…… 不是吧?还特种兵呢,应变能力这么差…… 小意终于反应过来,却明显的消化不良外带便秘的样子看着他,“小震哥,你结婚了?还和小保姆有一腿?” “是……不是……”本就拙于言辞的他不知道到底该回答哪一个问题。 陶子装出可怜而焦急的表情,哀求小意,“漂亮的大姐,我和首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求求你了,千万别告诉首长夫人我是首长的小情人,不然夫人会削了我的!求求你了!” 为了体现表演的真实性,她连家乡话都搬出来说了。又说什么都没做,又说是小情人,自相矛盾傻里傻气,俨然乡下来的小傻妞。 小意强作镇定地对宁震谦说,“小震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她匆匆离去的瞬间,陶子分明看见她回瞪了自己一眼,眼里满是伤心和愤恨。陶子暗暗哼气,这女人伤个什么心?愤个什么恨?她这正牌夫人还没咋的呢…… “提着!”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喝,眼前多了两只提满东西的手。 又闯了一回祸,她有点心虚,不自觉地接了过来,他就大踏步走了。 走!了! 把这么多的东西交给她一个人提? 这回轮到她活脱脱像囫囵吞了个鸡蛋被卡住,望着他的背影,噎了好一阵才想起拔腿飞奔去追。 他倒好,大老爷似的老早上了车,在车里等她。 她气喘吁吁把东西扔进车里,往副驾室一坐,愤怒地控诉,“你到底当我是你的勤务员还是当我雌雄同体?”居然让她一个女人提这么多东西?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是否雌雄同体就不知道了,不过,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我们家小保姆。” 她被噎了一下,“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虐待保姆啊!” “不服气你可以去向我老婆告状啊!”他不咸不淡的语气,慢悠悠的,而后发动了车。 他老婆…… 她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对了,我老婆是谁啊?”他看着她,绷紧了脸一本正经地问。 她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用意,傻气地看着他。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吞咽了一口,“尊夫人是前无古者后无来人的美女大作家腊月桃是也!” “美女?作家?”他眉尖一挑。 “对!美女作家,就是坐在家里的美女……”她小声地解释。 “哈哈!”他笑了…… 他!笑!了! 她惊讶地瞪大眼,仿似看着一头怪物。在她气跑他的小意以后他非但不骂她,还笑了? —————————————————————————————————————————— 抱歉哦,更晚了…… 第36章 美人的意思

第36章 美人的意思

“你啊……”他奇怪地笑着,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这种眼神和语气记忆中只有爷爷用过,每次都在她犯了错,爷爷又因为舍不得打她而哭笑不得的时候…… “你笑什么?”她控制不住,傻问了句,忽然就想起了亲爱的爷爷,心里湿湿的温暖。 他收起笑容,脸上的肌肉却在颤动,末了,到底控制不住,又破冰而笑,“小保姆,去告诉我老婆,让她查查字典,弄清楚美女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也会开玩笑?!而且他的笑容如此绚烂,黝黑的皮肤泛着光泽,坚硬的脸部轮廓变得柔和起来,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眼睛,亮得要将人灼化了一样。 此刻的他,就像高原日光一般夺目,以致,她看得呆了,竟然忘记了该回应他的奚落才是…… 他觉察到她的目光,略显不自然,一声“回家吧”,发动了车。 她的脸有些红,为自己刚才的失态,也为他那句“回家吧”。是呢,回家!她和他的家! 她抿唇而笑,心里甜蜜的气泡一个一个往外冒,所有的阴影和不快都烟消云散…… 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意识渐渐模糊,两个通宵没睡的她再也撑不下去,渐渐进入梦乡,梦里阳光正好,四处冒着粉红色的心形泡泡…… 宁震谦停车的时候,一侧目,看到的便是熟睡中她的小脸,洁白细腻,如褪壳荔枝般鲜嫩润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了皮;凌乱的短发遮住她额头,垂在眼睑上,让人忍不住想拨开她的头发,看看她长长睫毛下掩盖着怎样的心思…… 是啊,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唇角总是上扬的,她的生活里真的那么多开心的事吗?即便此刻在梦里,也会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凝视她唇角上扬的弧度,意识到,原来自己对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甚至她有什么亲人朋友都不清楚,只知她无父无母,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车窗上“笃笃”两声,是严庄来敲窗户了。 他放下车窗,严庄一见里面的情形就笑了,轻声说,“我说怎么这车停了好一会儿也没人下车呢,心疼媳妇儿?不想叫醒她?” “不是……我……”他想解释,可是严庄没给他机会。 “行了行了!甭解释!我和小张来搬东西,你把你媳妇儿给抱上去吧!你媳妇儿也不容易,上班时间黑白颠倒的,让她好好睡睡。”严庄低声罗嗦,打开车门,开始亲自搬东西。 宁震谦便想起回来第一晚陶子便熬了一个通宵写她那破稿子,第二晚他不在家,但从电脑开着的状况来看,只怕又是一个通宵。 他的眉头不由自主便蹙了起来,下车,绕至她那边,打开车门。 然,在车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敢抱。尽管他已经看过她的身体,但那完全是意外,他和她,似乎还没有真正有过亲密接触。 —————————————————————————————————————— 补昨天的更哈~! 第37章 老木瓜种小木瓜

第37章 老木瓜种小木瓜

“傻站着干嘛呢?不怕冷着你媳妇儿啊?”严庄瞪了他一眼。 他这才俯下身来,小心翼翼把她抱进怀里。 她怎么这么轻……抱着就跟没有重量似的…… 他低头看着她瘦小的身体和巴掌大的小脸,真担心一个用力就会把她给捏碎了…… 眉头不由自主习惯性地皱起,迎面却遇上邻居阿姨,笑眯眯地说,“哟,小震回来了呀!”话是对他说的,眼睛却瞅着陶子。 宁震谦暗暗脸热,支吾了两声,快步回了家。 父亲已经回来了,同样怪异的眼光盯着他和陶子。 “她睡了,所以……”慌慌张张的,还没解释完,他索性一头钻进卧室里。 身后传来父亲一声冷笑,他以为父亲不喜欢他和媳妇过于亲密的行为,有点忐忑地踢上了门。 严庄后脚就跟了进来,正好听见宁晋平这一声冷哼,马上耷拉了脸,“冷笑什么?你不想儿子过得幸福吗?” 宁晋平瞥了她一眼,“我哪敢冷笑?我是叹儿子木头,到底是你看中的儿媳妇儿,连招数都跟你一样!” 严庄失笑,“哟,今儿真是听见天方夜谭了,你这木头还能骂别人木头?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木的人?” 宁晋平不悦了,“你儿子!咋就这么笨!这一路抱上来还不醒就奇了怪了!丢人!” “这怎么就丢人了?疼老婆就丢人?儿媳妇那叫聪明!谁让你这老木瓜种的木瓜种子,除了能结小木瓜,还能结什么果?你聪明,年轻时那会你比儿子还木呢!”严庄不由分说一顿抢白。 “所以才说儿媳妇的招数和你一样!”宁晋平闷闷地道,末了,又小声嘀咕,“装晕倒……” 严庄便知他在说什么了,不就是年轻那会儿自己喜欢他这个傻大兵,他却木头似的无动于衷么?为了一举拿下他,只好寻了个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在他面前假装晕倒过去,然后他便只能把她背回去,那个年代,这么一背,各种流言都飞起来了,他和她,就这么顺理成章了…… 想起年轻时的岁月,严庄不由甜蜜地笑,“没有我那招,你这辈子能娶上我这么好的媳妇儿?” 宁晋平也笑了,只是还强迫自己硬憋着,憋得辛苦,脸都红了,扔下报纸,“我去书房!你赶紧的把午饭给拾掇出来,饿了!” 严庄看着他的背影,暗笑,死要面子!臭老头! 两人斗嘴的同时,卧室里的宁震谦正处于激烈的斗争中。 本是想把她放到床上就作罢,哪知,手臂刚刚有所松动,她的胳膊就缠上了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紧紧靠着他,嘴里梦呓似的呢哝,“别走……爷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明天见哦~! 第38章 流浪的小猫

第38章 流浪的小猫

两人斗嘴的同时,卧室里的宁震谦正处于天人交战中。 本是想把她放到床上就作罢,哪知,手臂刚刚有所松动,她的胳膊就缠上了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紧紧靠着他,嘴里梦呓似的呢哝,“别走……爷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结实的身体一顿,眉头紧皱地看着她,但见她双目紧闭,粉唇微嘟,和平日里笑容满面的模样相比,多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娇慵。 下一瞬,她的头就埋进了他胸口。 理智告诉他,此时该撤退,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听大脑指挥。 记得当初他跟她提出结婚时要见她的家长,她却微笑着告诉他,她没有家长,无父无母,就连将她带大的爷爷也于去年冬天去世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挂着恬淡的微笑,仿佛亲情于她,是人世间最淡漠之物,她丝毫不放在心上。 当时的他曾被她的淡漠所惊,可同时亦觉得是件好事,感情不丰富的人,是适合他的婚姻的,因为,也许,他亦注定给不了感情…… 然而,今日的她与当时是如此不同…… 在他纠结着是该留守阵地还是全身撤退的时候,她像只流浪的小猫寻求温暖一样蜷缩着身子窝在了他怀里。 他从不养宠物,可是有人喜欢养。 曾经,有人总是把路上捡来的小猫小狗塞进他怀里,逼着他带回家,这种感觉他是熟悉的。 他也曾有过细腻温柔的情怀啊…… 最后,到底是没有把她推开,就如同当年怀抱着小猫小狗柔软颤抖的身体亦不忍丢弃一样…… 无父无母的流浪小孩…… 他苦笑,这是宿命吗?就当她是他捡回来的流浪小猫吧…… 其实,他亦是疲惫的。连续数日旅途的奔波本就没能安睡,回来第一晚听她敲了一夜的键盘,第二晚还是一夜没睡,此时躺在温暖的床上,到底没能熬过瞌睡的侵袭,渐渐沉睡过去。 而她,心生欢喜。 终于把这个男人给圈住了!还“不折手段”地利用了已经去世的爷爷,可是天上的爷爷一定不会怪她的,对吗?爷爷只希望囡囡幸福……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按照小说的剧情,应该是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皮肤上,扰得他血脉膨胀,她柔软的娇躯贴在他怀里,让他全身的血液集中往一个点冲,然后…… 脑中充满各种旖旎情节的她不觉一颗芳心跳乱了节拍,情不自禁睁开一只眼睛偷偷一瞧,立时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他,居然睡着了!? 到底是他太木?还是她没有吸引力?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皮肤较好,拥有c杯的正常女人!她已经送货上门到这份上了,难道还要她酥xiong半露更大尺度的诱/惑?她还没奔放到那个程度啊! —————————————————————————————————————————— 明天见~! 第39章 种草莓

第39章 种草莓

陶子是被饿醒的。 她属于那种睡着了轻易醒不来,但是饿着一定睡不安稳的物种。 所以,梦里的她饥肠辘辘,偏偏的,从天而降一块慕斯蛋糕,蛋糕的中央还顶着一只草莓,这对一个饿着的吃货来说是绝对的诱/惑! 她毫不犹豫对着那朵草莓一口咬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酸甜可口,只有一声痛苦的闷哼响起。 一种不祥的预感迫使她从梦中醒来,对上一双放大的愤怒的眼…… 她咬中的居然是他的鼻子! 而且此刻她还在紧咬着不放…… “松开!你是属小狗的?”他闷声低呵。 其实,他说话的时候唇几乎和她的唇相贴,吐气间他的气息侵袭着她每一根神经,她觉得她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处于酥麻的状态,可是,这酥麻来得如此的不时候,至少,被她咬中鼻子的他,是感觉不到任何浪漫的…… 她懊恼的松开牙齿,他的鼻子上赫然几个牙印…… 而她,此时正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还拖着她的臀bu…… 她的臀顿时火辣辣酥痒痒的。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竟睡成了这么暧昧的姿势…… 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吗?可是,为什么那么的不正常…… 如果她没有在这时候咬他一口该多好?他们在脉脉温情中醒来,彼此深情凝望,体会这相拥相偎的暧昧和温馨,然后……就会发生该发生的事…… 在她遐想无限的时候,只觉身边一空,他飞速起床了,不愧为解放军叔叔啊,起床的姿势堪称完美,速度堪称雷霆。 她哀叹,陶子,你的破坏力也堪称极品…… 他很快梳洗完毕,脸色阴沉地从浴室出来,鼻子上红红的。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是想在他身上种草莓来着,可是绝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种在鼻子上…… “对不起,我以为是草莓……”她怯怯地嘀咕。 他脸色更黑了,皱着眉对她道,“天都黑了,还不起来吃饭!?” 天黑了吗?他们竟然睡了这么久?严庄也不叫他们吃午饭,真是的…… 她再度哀叹,起吧起吧!陶子!你错过了鱼肉满桌的午餐,又错过了梦里令人垂涎的甜点,还错过了梦外活色生香的美男大餐,难道你还要错过最后的晚餐么? 她坐起来,满怀歉意地盯着他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建议,“你……要不要贴个创可贴?” 却见他眼神一沉,极阴郁的声音从他牙缝里挤出来,“不、必!” 呃,她低下头,无言以对。 —————————————————————————————————————————————— http:///a/600336/《恶魔首长别乱来》,朋友的文,感兴趣的亲搜来读读哦~! 第40章 被猫给抓的

第40章 被猫给抓的

今日的宁家比平日里热闹,低低的笑语声自餐厅传来。 陶子狐疑着走进餐厅,却在见到餐厅里那两人之时愣住。他们是宁家的客人吗?一个是见过两次面的小意,另一个则是那晚救了她的男人。 餐桌上碗碟就绪,已是准备开饭了。宁家这八人的餐桌,宁晋平和她家兵哥哥坐了惯常的位置,小意却坐在宁震谦身边,而那个男人,坐在宁震谦对面,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凝视着她,仿似在看着一场极好玩的喜剧。 小意也发现了她的到来,本笑语晏晏的,突然就拉长了脸。 陶子有种掘坑自埋的感觉,她该如何自处?她的身份是保姆……可是那个男人却又是知道自己是女主播桃子的…… “我去厨房帮忙!”她决定选择逃避。 严庄却含笑从厨房出来,“还要帮什么忙?全都弄好了,就等你呢,坐下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朋友的孩子,这是哥哥章之黎,这是妹妹章之意,他们跟小震也是多年朋友了呢,小黎,小意,这是小震的……” “严阿姨,我们见过!”章之意笑眯眯地抢着说,只是目光扫到陶子时,是极轻蔑和鄙夷的眼神。 严庄一喜,“见过?那太好了!我就不用介绍了,相信你们年轻人很快就会熟悉了!陶子,坐下吧!” 陶子无奈地被严庄按着肩膀坐在宁震谦另一侧,偷眼打量他,只见他仍然黑着脸,鼻子上的红痕十分明显。 自知理亏,不敢再招惹他,赶紧低下头来喝水。 直觉上似乎感到有目光在追随着她,抬眼一看,可不是对面的章之黎吗?那眼里的笑怎么就透着几分邪乎? “宁子,你鼻子怎么了?被谁给咬了?”作为同学兼损友的章之黎毫不避讳地当着长辈的面开他的玩笑。 陶子一口水差点喷了出去,赶紧吞下,却被呛得满脸通红,咳嗽连连。 “慢点儿喝,赶紧给拍拍背!”严庄明显的心疼,朝宁震谦努嘴示意。 “不用了!我没事!真的没事了!”她是保姆啊!保姆怎么敢劳动宁大少爷给她拍背……而且,就他那铁掌,她正担心他会一掌将她拍死一抱方才咬他之仇…… 宁震谦僵着脸斜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章之黎脸上揶揄的笑更深了,瞅了瞅他俩,没打算放过宁震谦,“我说宁子,你还没告诉我呢,鼻子怎么挂彩了?” 陶子埋着头数饭粒,觉得右脸快要被兵哥哥的眼神戳穿一个洞了,才听得身边闷声闷气的声音响起,“被一只没人要的猫给抓伤了!” 他说她是没人要的猫……她扁扁嘴,继续数饭粒,眼睛的余光在每个人的表情上扫过。 —————————————————————————————————————————— 明天见哦~!再推荐一次好友的文,因为昨天书名忘记加标点了,也是军婚哦~!感兴趣的亲一定去看看~!http:///a/600336/《恶魔首长,别乱来》~!谢谢~! 第41章 不要脸

第41章 不要脸

“是吗?”章之黎哈哈一笑,那表情,那贼兮兮的眼神,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就连严庄也笑着瞪了儿子一眼,仿佛谁都明白这鼻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抓狂,其实真的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唯有章之意,什么都没听明白,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略带伤感地问,“小震哥哥,你还在收养流浪猫吗?我以为芊琪姐……” “小意,来尝尝这个,严阿姨亲手做的。”严庄及时地打断了她的话,把一块糖醋排骨夹到章之意碗里,末了,不失偏颇,又夹了块给她,“陶子也吃,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这道菜吗?“ 芊琪。 陶子微微一笑,分明感觉身边的男人有些紧张地看了自己一眼,她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眯眼享受着糖醋排骨的味道,“真好吃,绝了!” 许是她的错觉吧,自从这个名字从章之意口中说出来之后,餐桌上的气氛就有些变化,除了宁晋平总是看不出神色变化以外,每个人都不一样了。 章之意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变得沉默了不少; 章之黎则始终带着一种莫测的笑意不时打量他俩; 严庄的话是最多的,然而却明显让人感觉是刻意在活跃气氛; 至于她的他,则化情绪为食量,将内心里所有的暗涌明潮用三大碗米饭压住,可是,吃进肚里的米饭又怎能压住他眼里的伤痛? 只有她,在明察所有的变化后还能谈笑自如地配合着严庄的戏,这一场戏里,她,似乎是笑得最开心最自如的那一个,谁也不会知道,她囫囵吞下去的食物堵在胃里,涨得发疼…… “我吃好了,先回去!你好了吗?”身边的椅子“咚”的一响,兵哥哥硬邦邦地说。 这个“你”显然是指她了?她吞下嘴里的食物,腹诽,我不过就是咬了你一口,最后捅出大娄子的不是我,是你的小意妹妹,冲我横什么横?不过,她发过誓,她要做一枚好军嫂,温柔贤惠,体贴动人,只要不触她的底线——稿子,她就一定不会轻易炸毛。 所以,放下筷子,矜矜持持地道,“我也好了,一起走。” 章之意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大有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架势,她相信,如果这不是在宁家,章之意一定要替天行道铲除她这个妖孽了,可惜,这是在宁家,章之意只能忍气吞声,对她家哥哥道,“我也吃饱了,我们和小震哥一起走吧!” 于是,在章家兄妹和她家公公婆婆一番谢谢款待和欢迎再来的寒暄之后,四人一起出了宁家。 宁震谦不多话,快步走在最前面去开车,她屁颠屁颠一路小跑跟在他身侧。 忽听一声气愤填膺的怒骂从身后传来,“你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站住!” —————————————————————————————————————————— 明天见~! 第42章 签个名

第42章 签个名

她脚步一顿,回身笑道,“不要脸的女人叫我吗?” “对!”章之意怒目而视。 她笑,小说里最滥俗的圈套对方也能跳进来?谁说言情小说拉低智商?明明拔高智商好吧!要不要介绍她看宫斗?“不要脸的女人叫我干什么?” “你……你才不要脸!”章之意终于反应过来,满面通红地怒斥,“你个不要脸的小保姆,被人唾弃的小三!明知小震哥有老婆你还往上贴!你知道破坏军婚是犯法的吗?还有,小震哥,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难道叔叔阿姨都看不出来吗?怎么可以容忍你这样?” 陶子在章之意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嫉恨,对,不仅有厌憎,还有嫉妒。她觉得自己过分了,章之意也就是一迷恋大哥哥的小女孩而已,自己的玩笑开得过度,现在好像收不回来了。 她在想,是不是该解释清楚? 犹豫间,却见章之意突然往前大跨了两步,然后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怔住了。 “小意!”一声大喝响起,而后,她手腕一紧,被拉到了某个人身后。 挨打的她还在发愣,打人的章之意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震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护着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对得起嫂子吗?对得起芊……” “小意住口!”宁震谦大喝,带了怒气,情急之下用力,将她的手腕勒得生疼。 呵……她心中叹笑,微苦,这世上有一个敏感的名字,一处敏感的地带,是任何人都不能提及的,只要提及,就会被及时遏制…… 芊琪,这是她第四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对,是第四次…… 他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沉了声,“小意,她不是保姆,是我的妻子,她喜欢开玩笑。” 小意的眼泪在愕然的瞬间有片刻的停止,可马上,更多的眼泪泉涌一般滚滚而出,再一次给了陶子一个恨恨的眼神之后,捂住嘴拔腿就跑了。 跟在后面的章之黎依然是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目光在他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眼神里是说不尽的促狭,“宁子,想不到你们还喜欢玩装扮游戏?女仆?哈哈哈,桃子姐姐……” 她瞪他一眼,去死吧,这个时候还叫她桃子姐姐,不是找死啊!没看解放军叔叔脸色黑得很难看!话说被打的是她哎!他黑什么黑?! 宁震谦锐利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低呵,“走!” 说完拉着她的手就把她塞进车里,依稀听得章之黎戏谑的声音在身后继续不知死活地咋呼,“桃子姐姐,给我签个名再走啊!” 她手里没有臭鸡蛋,如果有,她一定扔出去了!扔进他嘴里! —————————————————————————————————————————————— 昨天一不小心把今天的更给更出去了,今天只好再码一更补上~现在真的是明天见了…… 第43章 囡囡不难过

第43章 囡囡不难过

“砰”的一声巨响,是他关车门的声音。 她惊了一跳,坐得笔直不敢吭声。 “我看看,疼不疼?”他粗声粗气地说。 她一时无措,不知他到底要看哪里。 他的大手却直接盖上了她的头,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儿,眉头紧皱,“怎么就笨得只会挨打,也不会躲开!丢人!” 她咬咬唇,还是觉得委屈,是啊,她丢人,她没有他那特种兵敏捷的身手躲开章之意这一巴掌,可害她挨巴掌罪魁祸首是谁啊? 而且,其实章之意手劲并不大,至少,和他的手劲比实在是大巫见小巫,她的痛不在脸上,在手腕上。她低头凝视自己的手腕,他捏过之处已经泛了青,然,不明的是,明明淤青在手腕,为什么心里也疼得发紧呢? “我没事。”她仰起脸来,一脸灿烂的笑,转移了话题,“你这次休假有几天啊?” 他微微一怔,“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了。” 是吗?这么快……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原本想拉着他陪自己好好游北京城的,看来又成空了…… 那今晚,他是属于她的吗? 他还是不打算碰她吗? “机票买好了吗?几点的飞机啊?”她轻声问。 “上午八点多的。”他总是这么简单干练的语气,像在给他手下的兵训话。 可是她不沮丧,因为她没有资格沮丧!爷爷临终的时候说,无论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要学会坚强,越难受,越要笑。因为她没有爸爸妈妈,爷爷走了,就再也没有人疼她,她必须懂得怎么自己疼自己…… 所以,纵然心里的阴霾缠缠绕绕,她却像迎着太阳的向日葵,绽开大大的笑脸,“那首长今晚愿意赏脸跟我比赛吗?” “哦?比什么?”他深感意外,挑眉看了她一眼。 “射击啊!”他们都长大了,再不是当初下河摸鱼上树掏蛋的小青梅,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投他所好,让他愿意留一个夜晚的时间给她。 “你?”他笑了,斜眼看过来,明显带着鄙夷。 她微微嘟起了唇,“首长不带这么小瞧人的。” “好!不小瞧。去哪?”他笑问。 “回家!回家我来弄!”她开心极了,终于体会到古人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心情,只要她的糖糖哥肯为她露出笑脸,她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陶子有两只气/枪。她念中学的时候,是在镇上念的,爷爷为了陪伴她,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为了生计,爷爷摆了个气/枪摊儿,一枪一毛钱,靠着这,把陶子盘完了中学,还攒了笔小小积蓄,可以供她大学一年的学费。 后来爷爷去世,她把当年那一套工具全都带到了北京,在这个孤单的城市里,珍藏着这被时代淘汰的东西,珍藏着生命里最温暖的记忆。每一个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日子,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吹起那些廉价的小气球,缤纷的色彩里,就会看见爷爷在一大堆气球里对着她笑,好像在说,囡囡,囡囡不难过,爷爷一直陪着你…… ———————————————————————————————————— 不知道亲们见没见过文中所提的气/枪,如今好像是没有的了,吉祥小时候街上有许多这样的小摊儿,就是用一大块帘子,上面缀好几排气球,枪里灌了黄豆子作为子弹,一块钱10枪,后来一块钱五枪,若打中气球,就再送一枪……呵呵,吉祥罗嗦了……明天见,么么~! 第44章 九九八十一难

第44章 九九八十一难

陶子心里涌起酸酸的温暖,渐暗的黄昏,迷蒙的云彩里,仿佛又看见爷爷的笑脸。爷爷,囡囡真的不难过,有人陪着囡囡了呢…… 偷偷打量宁震谦的侧脸,暮色下,他微陷的眼眶,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巴线条,因西沉的残日余晖而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心,便醉在这光晕里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爱她。可是,那又如何?她爱他就够了!她能存在于他身边就够了!这,便是她最大的满足! 今晚,她再也不用一个人吹气球!他会和她一起!她会把仅属于她自己的温暖角落和他分享!她会带着他去见气球里的爷爷,她要告诉爷爷,不用担心囡囡了,这个男人就是代替爷爷陪自己一辈子的人…… 她的唇角因了这美好的憧憬而微微上扬,眸子里是梦一般的光彩…… 然而,她的美梦却因接下来的电话而破碎了…… 她听见他用极柔和的声音说“喂”。 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不像首长发号施令,也不像公公婆婆面前那个陌生拘谨的儿子,她不禁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让他有那般温柔的情怀? 隐约的,只能听出对方是个女声,语气很急,至于说了什么,却是听不清,然而,他却突然变得急迫起来,“好,我马上过来。” 能有什么人什么事让冷静的他变得焦躁?她的思维停住,不敢,也不想往下想…… “那谁……我有点急事,你在这下车,搭车回去好吗?”他挂了电话,不假思索地说。 她眼前有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夕阳折射下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她和他在肥皂泡里吹气球,忽的,在这一句话之后,“啪”的一声,肥皂泡破裂了,她的心也微微裂了个小口。 只是,仍然习惯性地浮上微笑,轻松地跨上包,跳下车,“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脸凝重和焦急,扔下一句,“不知道,你先回去吧!”而后,车,便疾驰而去…… 站在黄昏的阴冷里,她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只是,心,为什么这么凉?冬日的夜,真的冷啊…… 她的手机噼里啪啦开始作响,能在这种时候给她打电话的人只有董苗苗了。 她接了,传来董苗苗咋呼的声音,“桃儿,你家傻大兵走了吗?” “嗯!”现在也就和走了差不多了吧…… “那太好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多寂寞啊!出来陪我吧!” “好啊。”她也正好需要人陪。 “我说你和你家傻大兵进展如何?这回该扑倒了吧?是他扑你还是你扑他?”董苗苗八卦的本性不改。 “哼……”她冷笑一声,不愿提及。 董苗苗是谁啊?马上听明白了,啧啧叹息,“不会吧!桃儿,你的效率太低了!不过,别灰心啊,失败乃成功他妈!” 陶子苦笑,“是啊,我看是后妈吧!”不然,怎么夫妻间最正常的一件事搁她这里就困难重重呢?难道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 明天见~! 第45章 冰火两重天

第45章冰火两重天

搭了个出租去和苗苗见面。 无端的心里憋闷得慌,便开了窗,让那冷风吹在脸上,刮得皮肤有点痛。她眯着眼,没有关窗的打算,她怕,没了这冷风的肆虐,自己会憋过气去。 “姑娘,不冷吗?”司机大哥和她搭讪,这大冬天的开窗,也真够奇怪的。 她笑,“不冷!热乎着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知道她体寒,就算夏天手脚也是冰凉的。 司机不好再说什么,开了车在华灯初上的街上穿梭,将她送到了常去的一家火锅店。 冬天吃火锅,喝啤酒,体验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是董苗苗这个怪胎爱做的事。 苗苗已经占了靠窗的桌,见她来拼命挥手。 她有些无精打采,坐下后苗苗便打趣她,“怎么?欲求不满?” “去你的!”她给了苗苗一个白眼,给自己斟满一大杯啤酒,咕噜咕噜便往嘴里倒。吹了一路冷风,又喝着一大杯啤酒,她只觉得从喉咙到胃,全都结了冰了。 “完了完了,你这是在借酒消火吗?”苗苗咋舌。 “没有!董苗苗同志,拜托你思想纯洁一点!”她扭开头,不去看苗苗那张写满邪恶的脸。 火锅店坐落在一个小街道上,消费不高,适合她和苗苗的消费水平,店外的马路只能并排过四辆车,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对面就是一排普通的民宅,她不知看过多少回了,只是,这一回,她却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某栋楼房下面,而这样车,她是如此的熟悉,不就是婆婆严庄的车吗?这两天都是她家兵哥哥开着。 她握着啤酒杯的手有些发抖。是因为太冷…… 车门开了,男子的身影从车里出来,连下车的姿势都这么优美迅捷,训练有素,除了她的兵哥哥还有谁呢? 只见他快速走进了其中一个单元。 耳边不由自主回响起打电话来的那个急促的女声,还有,后座上那条红色的围巾直到她下车还搁在那里…… 她再一次感到了寒冷,手抖得快握不住杯子了。 “苗苗,换个座位吧,哪儿漏风还是怎么的!冷得我发抖啊!”她放下杯子,抢先离开座位,只觉对面那辆黑色的车如此碍眼,刺得她眼眶发疼。 “哪儿有风啊?暖气这么好……”董苗苗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拎着包随她换了座位。 上了菜,火锅里红通通的,全是辣椒。 “好饿!苗苗,我不客气了!”陶子迫不及待开始大吃,她冰冻的食道需要火热的辣椒来融化…… “你也没吃晚饭啊?”董苗苗看着她摇头,“我说你这结过婚的,和我这没结婚的有什么区别?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 她冰冷的胃里因突然吃了颗辣椒而辣得绞痛,差点崩出了眼泪,所幸火锅烟雾缭绕的,苗苗看不见,忙笑着说,“哪有?我在婆婆家吃了的,只是菜不合胃口,吃得少。” ———————————————————————————————————————————— 亲,6号的更结束。今天去长沙,明天(7号)回,但是会回来得比较晚,所以更新也要到晚上了。 第46章 你在哪里

第46章 你在哪里

胃如同被扭曲了一般,她痛得腰都弯了,桌下的手紧紧按住胃部,为了浇灭胃里这火辣的痛,她端起啤酒杯又往里猛灌了一大杯啤酒,冷热交织,她再也受不住,一股恶心感往外冲,她赶紧捂住嘴往洗手间跑。 在洗手间呕出许多红红黄黄的东西之后,那辣辣的绞痛还是没有褪去。 苗苗跟了进来,见她的样子大惊,扶着她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摇头,用清水洗干净了脸,“可能太饿了,空着胃突然这么又冰又辣地吃,有点受不了,走吧,我们再点些温和的东西吃。” “真的没事?”苗苗搀着她,还是不放心。 “真的!”陶子边走边笑了笑,以示自己的轻松,虽然胃依然还在痛。 从洗手间走回座位,依然要经过那扇大窗,她情不自禁往对面看了一眼,他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里便觉得空了一块似的,坐下来和苗苗吃东西便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桃儿,我说你真没事吧?”苗苗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担心地问。 陶子强打精神,“真没事!我们的战斗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稍稍缓缓,还准备大干一场呢,好久没来这儿吃了!” 作为这家店的常客,她和苗苗的战斗力让老板都惊叹,两个女孩能吃掉4个人的分量,她们的方针便是持久战!往往一顿饭从六点吃到十一二点。其实并非真吃这么多,只是两人都不喜欢去酒吧,把这儿当成了聊天的地方,边吃边聊,有时甚至两个人抱了本子在这上网,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陶子有些稿子还是在这完成的呢。 老板是一对夫妇,极是和善,对她们这种占座低消费的行为并不排斥,反而很是心疼两个独自在北京的奔波生活的女孩,不时给她们赠送点儿饮料啊粥啊什么的。 陶子想着今天的字还没码的,强忍着不适把包里的本子拿了出来,开始工作,苗苗早习惯了她这样,也拿着手机上网玩,两人不时说两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觉到了十点,陶子的手机噼里啪啦地开始响。 她还差最后几百字就完成了,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掏手机,屏幕上的“糖糖哥”三个字让她心中一跳,阴霾的心情云开般豁然开朗起来。 “喂!”她说话的声音都脆了不少。不管之前有多么难受,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便足以让她的心雀跃。 “你在哪里?”彼端的他,语气却极不好。 她的情绪跟着变得紧张,说话亦不利索了,“我……在外面,怎么了?” “都几点了你还在外面?”他的声音很严厉,好似她犯了红杏出墙之类的大错。 —————————————————————————————————————————— 这章是7号的,8号还有更哦~! 第47章 作为军嫂

第47章 作为军嫂

“才……十点……”她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平时这个时候她节目还没上呢…… “才十点?十点部队已经熄灯了!你一个女人还在外面瞎晃荡?”他严厉的声音快要把她的耳朵给爆掉了。 她稍稍拿远点手机,心中有些抵触的情绪,她不是他的兵,这也不是部队,他这是发什么神经? 还没想好该怎么回他,他的怒斥又响起,“赶紧回家去!十分钟以后我再打家里电话!你得给我在家!” 说完,他便把电话给挂了,甚至没给她时间问他一句,你在哪里? 这是什么作风?十分钟?他是要她急行军吗? 心里开始恐慌,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笔记本甚至忘了关机,直接合上便塞进包里,边走边拉包包拉链,头也不回地扔给苗苗一句,“我先走了!拜拜!” 苗苗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玩什么啊?” “以后再解释……”最后一个字飘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门口。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慌张的陶子,苗苗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定是因为她家傻大兵,只有那只傻大兵才能让陶子失魂落魄慌乱至此。 “桃儿,愿你心愿得偿,不听姐姐言,不要吃亏在眼前啊……”她摇头叹息,曾经在婚前劝过无数次,嫁给自己爱的人不如嫁给爱自己的人,何况那人还是大兵一个,可陶子哪里听得进去? 陶子一路疾奔,气喘吁吁回到家里,一看时间,耗时半小时,这已经是她最快的速度了,而且还是忍着胃痛急行军…… 家里漆黑一片,他果真是不在家的,那催着她回来是什么意思? 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座机就响了,她几乎是扑上去的,拿起电话就喊,“我回来了!” “半个小时,这是我第三个电话!”他硬邦邦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 “我……”她想解释,从火锅店到这里有那么远的距离;她想告诉他,她不舒服,胃很疼;她想问他,你在哪里,在她生病的时候可不可以回来陪她? 然而,一个“我”字以后却哽咽了,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 他依然粗声粗气,“我什么我?作为军嫂,就要严格律己,和部队同作息,更不能大晚上的在外瞎折腾!” 恁她再强大的心脏,还是觉得委屈的,眼泪漫进眼眶,是因为胃太疼了吗?她轻轻地吞咽,咽下所有的泪水,咽下所有的委屈,“知道了……” “知道就好!早点睡!”他的语气总算转好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抢在他挂电话之前,她终于问出了这句话,明天他就要走了,她能和他有一个共同度过的夜晚吗?而且胃疼的她真的很想要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 明天见哦~! 第48章 不要受委屈

第48章 不要受委屈

“不知道,我这儿有点事,你先睡!” “哦……”她还想说点什么,如果不能回来,总能多说几句话吧?是不是该把自己胃疼的事告诉他?想想又觉还是算了,好军嫂是不给军人添麻烦的…… 正犹豫,却听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宁大哥……” 之后,耳边便只剩下忙音,“嘟嘟嘟嘟”地,黑暗中,仿佛在提醒她,这世界,其实只剩她一个人…… 扔了电话,她蜷缩在沙发上,胃里的疼痛仍然在折磨她。 她自中学起就有胃病,那时体谅爷爷年纪大了,供她念书不易,所以总是在伙食上克扣自己,日积月累便患了胃病。只是那时,每次犯病的时候,爷爷都会叹着气抚着她的头发自责,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囡囡,并常备了胃药,给她服药后,就会有热水袋给她敷在胃部,那暖暖的感觉,是她至今都怀念的…… 如今一个人,胃药家里还是备了的,因为她答应过爷爷,会好好照顾自己,只是,热水袋却不再有…… 想到这里,她起身开灯,找出胃药来自己吃了,亮湛湛的灯光下,愈加显得形单影只了…… 赤足站在客厅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比过往的二十几年里任何时候都觉得孤单,也愈加地想念爷爷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冲进卧室,把自己的宝贝从箱子里倒腾了出来,那些凝聚着她和爷爷最温暖记忆的宝贝啊…… 她的唇角终于露出了微笑,开始一个个地吹气球。 她吹气球可是一把好手,又快又好,腮帮子一点也不酸,眼看着,地上便铺了几十个各色的气球。 她坐在气球堆里,撑着下巴,眼里蕴满迷蒙的笑容,爷爷,囡囡今天被他骂了呢,可是爷爷不要怪他,是囡囡自己选择的路,囡囡会勇敢地继续走下去,囡囡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囡囡的好…… 一滴眼泪,从她微笑的脸庞滑落,她亦浑然不觉,直到感觉到腮帮子上的凉意,她才发现自己已流泪。 赶紧擦去,默默地对爷爷说,爷爷,囡囡没有被欺负,囡囡哭是因为想爷爷了,爷爷,囡囡真的好想你…… 终于,更多的泪,顺着脸庞哗哗而下,她告诉自己,只是太想爷爷了,真的只是想爷爷了…… 这一夜,她最后竟是在气球堆里睡着的,梦里,她真的见到了爷爷,爷爷粗糙的手给她顺着乱糟糟的短发,慈爱的声音重复着临终前叮嘱她的话:囡囡,答应爷爷,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你找到照顾你的人,就带来给爷爷看,可是囡囡,一定不要让自己受委屈,爷爷舍不得囡囡受委屈…… ———————————————————————————————————————— 今天是除夕哦~~!!吉祥发福利了~~多更一章~~嘻嘻~!!! 第49章 我的老公!

第49章 我的老公!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那一颗胃药的作用似乎不大,疼痛,梦境,一直伴随着她,但疲惫又让她无法醒过来。 不知睡了多久,迷蒙间,她感到了一阵强光刺眼。 此时才能睁开眼来,一看,竟然已经天色大亮了。 环顾四周,她依然睡在气球堆里,而那张宽大的婚床,还保持着他第一天回来时的样子,豆腐块叠得方方正正…… 他昨晚终究没有回来……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沉落…… 末了,又苦笑,就看这床就明了,他们何时度过一个正常的夜晚?而今天,他却要走了…… 他要走了! 脑子里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她如梦初醒,赶紧爬起来,飞快的洗漱换衣。 虽然他没有告诉她具体是几点起飞,是哪一趟航班,可她还是想去送他,这一别,不知又要多久才能相见了,这一次的休假,她还没时间好好看看他呢…… 想着他食量大,飞机上的东西一来实在不好吃,二来也不够填他的肚子,连忙进厨房,煮了几十个水饺,又蒸了好几个包子,这都是他回来时她去超市买的速冻食品,她自己是不会做的,看来她应该去学学才是,速冻的食物怎么都无法和新鲜的比。 当她把饺子和包子装盒以后,已经七点多了,她穿上鞋就往外跑,可是又想起了什么,鞋也不脱就跑回卧室,拿了件东西放进口袋以后,才继续她的送机之旅。 不知道他在哪个航站楼,不敢问他,更不敢问严庄,只好到机场以后自己查飞往云南方向的航班,好在终于被她查到了。 她捧着饭盒穿越人流一路急冲,终于在入口看见了他的身影,他微微低着头,脸上竟然挂着和颜悦色的笑…… 他笑起来真好看…… 片刻的失神后才发现原来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章之意。难怪他会这么笑…… 来时高涨的热情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降温了,她远远地站着,犹豫着是否上前。 忽的,章之意居然双手挂在了他胳膊上,摇晃着身体好像在说着什么,那神情,分明就是在撒娇。 她立时就被刺激了,那是她的老公,凭什么她在这里小媳妇儿似的畏手畏脚,另一个女人却吊着他的膀子卿卿我我? 她哼了几声,算是给自己打气,而后大踏步地走到这两个人面前,灿烂地笑着,脆生生地喊道,“震谦!” 她第一次这么叫他,似乎还很顺口…… 两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她身上。 章之意眼神里明显地露出了不悦,吊在宁震谦膀子上的手也缩了回来。 而他,却是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 各位亲,吉祥给亲们拜年了~~~!祝各位亲亲新年大吉~!!事事吉祥!!! 第50章礼物

第50章礼物

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捧出自己的爱心便当,灿然而笑的瞬间若冬日暖阳,“我来送你啊!” 很自然的,便将章之意挤到了一边,她知道自己小心眼,可是他的对面,只能站着她!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宁震谦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涌上的却是暖意,伸手接了她的饭盒,轻轻的一声“谢谢”。 她的手揣进衣服口袋里,心里因他这句温和的感谢而泛起柔波蜜意,原来,自己真的很容易满足…… 手里捏着口袋里的东西,不自觉多了几分忸怩,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盯着他青青的下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还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拜托,借过让让,我快赶不上了,让我先进去吧!” 一冒失的小伙子便猛然将陶子撞了一下,她直接被撞进他怀里。 他衣服上的纽扣磕疼了她的额头,她大惊失措,匆忙抬起头来,而他,则正好低下头欲看看她是怎么回事,于是,最狗血的事情发生了,她的唇,和他的,黏在了一起…… 只是短暂一触,便如火一样烫人,她赶紧退开,唇上滚烫烫,酥麻麻,脸蛋也火烧一般发热。 她彻底呆住了,这是报应吗?常常在小说里写这样的情节,老天爷看不过眼,就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了?老天爷,以后我再也不让男女主这样了…… 他的脸横竖是黑的,也看不出此时是否变了色,却见他始终板着脸,问了句,“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 什么?她继续呆滞中,不明他到底何意。 而他的脸忽然沉得更深了,“下回不许!” 语气虽然强硬,可是却莫名其妙地用手扒拉了一下她的短发,然后才说,“我进去了,你赶紧回去!” 说完,便留给她一个转身的背影,带着她的便当,大踏步地离开了。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以为她送给他的礼物是一个吻? “喂!不是……这个……”她着急地喊道,朝他伸出手去。 只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她只好默默收回手,握紧手中的护身玉符叹息,又没送出去…… 这个玉符是她答应他的求婚之后在董苗苗的陪同下去请来的。他是特种兵,她揣测着或许总有危险的任务要执行,所以送他一个护身玉符,希望能保他平安。本来是打算新婚夜那天送给他的,只不过,他们的新婚之夜一直都还没到来…… —————————————————————————————————————————————— 大年初一,吉祥给给位亲亲拜年~!!再一次祝亲们新的一年吉祥如意~!!明天见咯~! 第51章 隐瞒

第51章 隐瞒

不过,他带走了自己亲手煮的饺子呢! 想到这里,她抿唇而笑,自己在他面前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不是吗?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学厨艺的决心,她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妻子! 亦由此,她才想到刚才太匆忙,自己也没吃早饭,怎么就忘了从那几十个饺子里匀几个出来自己吃呢?事情只要一牵涉到他,自己似乎就真的特别傻…… 她无奈而满足地摇摇头,往回走。 “喂,你站住!”章之意叫住了她。 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回头一笑,“有什么事吗?” “你什么时候和小震哥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章之意的语气咄咄逼人。 她觉得好笑,“我和他结婚为什么你要知道?” 章之意便笑了,几分得意,“因为小震哥的事没有一件不是我不知道的!可结婚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告诉大家,只能说明你在他心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一语戳中陶子心中最敏感的部分。 她和宁震谦从相亲到结婚虽然也经历了一两个月,但是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只有几天。 相亲见过第一面之后,他就问她,“你觉得我怎样?” 当时的她还被问住了,有这么直接的吗?虽然她的相亲就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可也不管这么问呢。 然,他是她心里的日月明灯,尽管有些结巴,可还是说了实话,“嗯……不错……” “那……我这次休假还有两天,我们处处,如果你觉得合适,我们就结婚吧。”他直截了当就这么求婚了,当然,没有戒指,没有玫瑰花,更谈不上烛光晚餐什么的。 而鬼使神差的,她当即就点头答应了,反而把他给唬了一跳。 后来的几天,他们看了一场电影,逛了一回公园,然后他就回部队了,还打了结婚报告,第二个月他休假的时候,他们就正式领了证。 没有大操大办,甚至连亲友都不曾通知,原因是他时间很紧,要急着赶回部队去。 如果说她一点也不失望,那是假的,作为女孩,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事,谁不希望有一个难忘的回忆?可是,能嫁给她已是她最大的满足,所以这一切她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只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急,领证当天就回了部队,连她在心理上和实践上都做了充足准备的洞房花烛都落了空…… 一段没有人知道的婚姻…… 当一个男人无法把你公然带在身边昭告天下你就是他的女人,代表了什么,她不是傻子,不会一无所知。隐隐的,她总有一种感觉,他在刻意瞒着,他并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他已婚的事,是瞒着谁?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根红围巾,那辆停在火锅店对面的车,还有电话里女人的声音…… —————————————————————————————————————— 明天见~! 第52章 一步一步往上爬

第52章 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是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一切的一切都和章之意无关,正如她和宁震谦的婚姻是他们自己的事,也和章之意无关一样。章之意充其量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根本就不是她婚姻的敌人,她婚姻里真正的敌人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他的心魔。 如今的他,心一定坚硬得像块石头吧?可是没关系,从答应嫁给他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再苦再难,她也会走下去!她相信,只要她付出努力,即便是石头,也会捂热! 所以,昂起头,不流泪,不回首,一步一步往前走。 所以,面对章之意蓄意的刺伤,她终究做到了一笑而过,徒留章之意因看不到她的失望和凌乱而在原地直跺脚,她还有很多话没跟陶子说,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 飞机在空中平稳地飞行,宁震谦一脸倦意,一上飞机便靠在座椅上养神,直到空姐来发食物,他才睁开眼来,眼里布满红血丝,这个假期于他,还真不是假期…… 一口气将果汁喝完,清醒了不少,却感到了胃里空空,饿得很,他记起自己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餐。 空姐发的食物他三口两口就吃了,跟没吃差不多,突然想起陶子给他的盒子,拿出来打开,饺子香便溢了出来,还丝丝冒着热气。 他有些惊讶,为陶子的细心。她竟然大盒套小盒,中间夹了一层泡沫板保温…… “好香!小伙子,这是你媳妇儿给你准备的吧?”邻座是一位大妈,看着他的饺子笑着问。 他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这媳妇儿,真周到!小伙子,你有福了!”大妈笑眯眯地打趣他。 他嘿嘿一笑,把饺子连盒子递过去,“大妈,您也吃。”内心却有些虚,有福?他吗?从不曾想过…… 大妈尝了一个就不要了,笑着挥手,“我上飞机前吃饱了,你自己吃吧!趁热吃!正好体会一下你媳妇儿热乎乎的心意。” 媳妇儿,媳妇儿…… 他苦笑,暗暗摇头,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语…… 耳边响起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小震小震,长大了我做你媳妇儿吧…… 他有些怔怔的,那个四岁起就要做他媳妇儿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思绪在漂浮,手却下意识地伸进盒子里,机械地拣了饺子往嘴里塞。 入口,热热的温度,暖得人心里酸酸的,涨涨的,不知不觉,一大盒饺子就见了底。眼前莫名浮现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张总是堆满笑容的脸,还有那个古灵精怪冲着他叫解放军叔叔的调皮样儿…… —————————————————————————————————————— 明天见哦~! 第53章 终生饭票

第53章 终生饭票

陶子是计算着时间的,估摸着他应该到了,便给他打了个电话。 真不知是为什么,到了现在,给他打电话她还是会紧张,他手机已经开机了,可见已降落,等待他接电话的时间里,她手心里都出了汗。 “喂。”他低沉的声音在那一端响起。 透过他的声音,她仿佛看见了他总是黑沉的脸,揣测不到这个电话打给他,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试探着问,“我是……陶子,你到了吗?” 这话真是废话,如果没降落他怎么能开机? “刚下飞机。” 他还是淡淡的语气,她依然辩不出他的喜怒,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想,才问,“那道你们部队还要多久啊?” “还早着呢!晚上才能到了!” “哦……这么远……”她发现自己又开始废话。 “嗯。”他很给面子的给了一个表示认可的字。 陶子不禁想笑,难道就不能多说一个字吗?他就不可以找找话题吗?严庄说的呆瓜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握着手机的她陷入沉默,面对一个极品呆瓜,她好像找不出别的话说了,她知道,这个电话又该结束了,可是却舍不得挂掉,只屏息听着那端的沉默,哪怕是沉默,也让她难以割舍。感谢中国移动,让他和她,以这样的方式共着呼吸呢,哪怕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 “那谁……”破天荒的,他忽然说话了。 “嗯?我在!我还在的!”她大声回应,尽管他仍然还叫她“那谁”,她也不计较,只要他能多跟她说一句话,哪怕他不记得她的名字,她也不计较。 “饺子和包子我吃完了,谢谢。”他缓慢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 她停住了脚步,瞬间天地开朗,抿唇微笑的一刹,竟然有热热的泪盈了眼眶,她是多么不容易,才换来他一句“谢谢”,尽管,她要的不是他的感谢…… 心底便升起小小的骄傲,她没估错呢,他的食量真有这么大,想着那几十个饺子可以使她四顿的口粮,不觉有笑了,咯咯的笑声透过手机传开了去。 “笑什么?”他在那端问。 “唔……”气氛稍一轻松,她也活络了,“报告首长,可不可以不说?” “不可以!”他的声音便严肃起来,既然是报告首长,又怎么可以不说? “嗯……就是……首长牙好胃口好,您那一顿我可以吃四顿……”她低低地笑着。 “……”他便没了声音。 他在干什么?害羞?还是生气?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却听得那边终于有了回话,“嗯,我吃得的确比较多,部队都这样。不过,不用担心,我一般都在部队,用不着家里的钱,还有,我的工资卡放在写字台中间那个抽屉,密码是……081225,这次回来本来就要给你,你要用钱尽管取……” 哇塞!陶子在北京已经双脚跳了起来,一盆饺子就换来终生饭票,这太值了!当一个男人把身家都交给你的时候,是不是代表承诺呢?无论如何,她都记得他那句话,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嗯,一辈子,她和他的一辈子,这样就够了,其它的,真的不重要了呢…… ———————————————————————————————————————— 趁着上午有空又码了一章,现在真的明天见了哦! 第54章 怕的是遗忘

第54章 怕的是遗忘

宁震谦走了。 一个星期的假期,四天在路上,他们的相聚不过三天的时间。而这三天,仓促得她还没看清他的样子,眨眼就过去了。 聚少离多。这是她答应嫁给他的那天就预料到了的,也是大多数军嫂所必须面对的境况,而一个好的军嫂必备的素质就是——忍受寂寞。 她不怕寂寞,怕的是……遗忘。 转眼宁震谦又走了月余,最初几天他们还有电话往来,虽然大多是陶子打给他,可能让她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里便是安的。 然后来的几次,她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再打,就是关机。 她不知道别人的军婚是怎样,但像她这么冷的,应是不多吧,毕竟她和他的婚姻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 她开始惶惑,且不自信。 她曾安慰过自己,他很忙,又或许,他有紧急任务,这样的解释于他的职业而言是合理的,只是,有了这个解释,她在紧握手机的夜晚却不敢再拨电话了,如果他真的在执行任务,她怎么可以打电话骚扰他? 她的思念在惴惴不安中越积越浓,越积越汹涌,汹涌到澎湃的夜晚,常常会一身冷汗地惊醒。醒来后的空气里,没有他呼吸,没有他存在的痕迹,她甚至怀疑,和他的婚姻,是不是也是她梦里的内容,淡薄到如此的不真实。 于是,打开灯,疯了般把他的照片找出来,灯光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照片看,唯恐一不留神,照片里的他就会消失了…… 糖糖哥,我如此揪心揪肺想念着你的时候,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妻子叫陶子吗?只要记得就够了,不要把我忘了…… 思念是一种病,它让人为伊消得人憔悴,思念,又是一种迷/药,偏偏还衣带渐宽终不悔。 陶子便是患了这病,服了这药,冬季人人长膘的季节却更加消瘦了,尤其下巴,尖得让人心疼,偶回婆婆家,严庄还捏着她的下巴心疼得直叹,最后把气发到了宁晋平那里,“我说你给儿子调动那事办得怎么样了?” 宁晋平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严庄便有些恼了,“还没办好呢?你看看儿媳妇,都瘦成什么样儿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去就去了八年,再怎么样,也都够了!现在婚也结了,还耗在那里不回来算什么?我不管,你得把他给弄回来!” 陶子心里因严庄的话而起了涟漪,说实话,真的希望他能回来呢…… “也要你儿子肯回来啊!又不是没做过工作。”宁晋平终于开了腔,不咸不淡的,却透着无奈。 “八年还不够吗?八年了,我们见着儿子几次?难道他打算一辈子在那里呆下去?”严庄言语间有些激动起来,眼圈也红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儿子回来,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给绑回来!” 宁晋平只叹气摇头,仿佛在表示严庄这个想法的不可能性。 ———————————————————————————————————— 很抱歉啊亲们,这两天吉祥外出了,所以没能更上,明天吉祥把欠的更都补上来。另外,下周二就要上架了,到时候就会多更了~~ 第55章 落空

第55章 落空

陶子从公婆两人的对话里大约猜测出宁震谦之所以呆在云南,是有原因的,而且因为某种原因一呆就是八年还不肯回来,是有什么原因致使他抛下父母,不顾新婚妻子只身一人在异地?她同情地看着严庄,一如同情她自己…… 她一直记得严庄说的要把宁震谦调回来那句话,本来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严庄身上,她自知自己是没有那个魅力的,但如今看来,严庄这里也落空了。虽然和宁震谦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的强势却让她明白,他这个人的拗劲儿是没有人能左右的。 在想念和等待中,迎来了年末。台里发了好几箱苹果橙子,正好那天晚上她没有节目,所以正常时间下班,寻思着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不如趁着有空送去婆婆家,顺便去蹭顿晚饭吃。 从大学入学那天起,她就学会了自己搬行李箱,自己打热水,自己干一切重体力活。不是没有男生主动提出给她帮忙,只是,每当她身边出现一个男生,她就会情不自禁拿他和心中的他去比。 青春懵懂的日子里,她并不确定自己对于回忆的珍藏是否叫做/爱,一切的情愫都源于不自禁。不自禁地抗拒着所有接近她的男性,不自禁地让这份近似于荒唐的惦念控制自己的心。 可是,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尽管在相亲之前她没抱任何重遇他的希望,但她亦坚守着一条原则:宁缺毋滥。她不需要一个鞍前马后的跟班,更不会因为寂寞而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就这样孤独了许多年,努力了许多年,照她这军婚的模式,也许今后还要继续孤军奋战很久,可对她而言,已是驾轻就熟之事。 所以,当她面对这几大箱子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搬起了其中一箱,没什么大不了的,搬三次就搬完了! 然而,手中忽然一轻,箱子被人夺去,好听的男中音响起,“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儿来做呢?” 她笑着摇头,眼前站着的是她午间节目的搭档,电台男主播江枫——天生的主播名字。 “我自己能行!”她伸手去抢,这是她多年的习惯,不需要任何异性的帮助。 江枫稍稍转开身子,就避开了,而后将手里的纸箱和地上的两个重叠在一起,一次性就把三个一起搬了起来,大踏步往她的小乌龟走去。 “喂,我自己真的能行!”她快步追上去。 “你就别给我争了!赶紧的,把这些都给你搬上车,人家都还在等着我们呢。”江枫一米八几的个子,搬着三个纸箱如同跟过家家似的,边走边说,气儿都不喘。 “等我们?去哪儿?”她疑惑地问。 —————————————————————————————————————— 补13号的更。 第56章 男主播

第56章 男主播

“主任请客!你不知道吗?”他已走到车前,等着她把后备箱打开。 她还真不知道!播完节目就关上门一门心思码字去了。 平时她也很少参加同事们的聚会,因为还有每天的更新任务追着啊!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下午没能完成更新任务,她还得回去苦熬呢。 “江枫,陶子,你们快点啊!”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停住,车里的人催促他们。 “走吧,我今天没开车来,搭你的车呢!”江枫把水果放进她的后备箱,等着她开车门。 她刚要拒绝,主任也从后面来了,招手道,“哎,你们两个还没走?正好,等我,我没开车!一块儿走!” 这也太巧了吧? 陶子犹豫着到底去不去。 江枫这坏人,却冲她眨了眨眼,对主任说,“陶子不肯去,我正在做工作呢!” 主任一听,故意拉长了脸,“这是为什么?不给我面子吗?” “怎么会?走吧,上车!”虽然主任是开玩笑,可是陶子似乎再无话可说,瞪了江枫一眼,都怪他! 江枫对她做了个类似于鬼脸的怪异表情,坐进了她的副驾室,不顾这个位置似乎主任做更合适。 不经意的,陶子却发现江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上蹭了污垢,是因为给她搬水果才弄脏的。 江枫发现了她的眼神所落之处,低头一看,笑了,“怎么?内疚?感动?那待会儿多敬我一杯酒好了。” “一边儿去!没人求你搬!”陶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用言语拉开她和江枫之间的距离。 “你们俩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在我面前肉麻了!啧啧啧啧,江枫,注意你的眼神,大冬天的别乱开桃花!”主任和江枫关系死铁,开起玩笑来没谱,否则江枫也不敢抢主任的座儿。 陶子最不喜的就是这点,主任总喜欢把她和江枫凑一对儿。江枫的眼神?她从来没觉得江枫看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江枫磁性的声音迷倒无数在校美媚,常有各种类型的美女在电台门口等江枫的签名。 “主任,这话可别乱说,小心让萝莉美媚们听见把我给灭了,那我多无辜啊!而且,我已经……”陶子想说,我已经结婚了,然而,突然一辆车横穿过来,差点撞上,她赶紧刹住,同时踩了急刹车。 “得得得,我说错了,桃大主播别激动,小心开车。”主任一副吓坏了样子,可一看就知道是装的。 陶子自己也被惊了一跳,庆幸之余,刚才那句话再也接不下去,皱了眉,默默地开车。 —————————————————————————————————————————— 补14号的更~!!!! 第57章 替酒

第57章 替酒

接近年尾,同事们莫名的十分兴奋,开了白酒助兴,主任竟然也允了,每人面前都斟了一杯。 陶子自上次吃火锅犯了胃病以后就一直没有完全康复,最近饮食都十分小心,可胃疼仍时不时要来眷顾她一下,所以,对于酒,她是存了心思不会端杯的。 然而,事情却偏偏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同为台里女主播的张晓凡在敬了主任之后,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桃子姐,今年最受欢迎女主播又是你,小妹我一定要敬姐姐一杯,希望姐姐在工作中多帮助小妹,祝姐姐新的一年继续硕果累累!” 张晓凡年轻,泼辣,对于播音工作也充满热情,只是过于看重功利了,一向就有些针对她,今天这敬酒,明着是祝贺,暗里也透着一股子算劲,别说陶子的胃暂不允许她喝酒,就算是健康的时候,她也不打算喝。 于是笑道,“晓凡的心意我领了,可是真的很抱歉,我最近胃不适,不能喝。” 张晓凡立刻就不高兴了,“桃子姐是看不起我?” 陶子最不喜的就是这种场面,这也是她不喜和同事聚会的原因,老有那么些人喜欢强人所难地劝酒。酒这个东西,在陶子看来不是随便哪个人就可以凑一块喝的,得和知音共饮,人对了,无论是浅酌还是牛饮都别有一番趣味,比如她和苗苗。 她摇摇头,“这和是否看得起没关系,我真不能喝,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张晓凡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看就要陷入僵局,这时,陶子身边的江枫忽然伸了手过来,端走了她的杯子,打圆场,“陶子这杯酒,我代喝了吧!” 张晓凡瞟了他一眼,言语更加阴阳怪气,“哟,英雄救美啊?江枫,你是桃子姐什么人?你凭什么给她代喝?” 陶子猛然想起,张晓凡是喜欢江枫的,加之主任又时不时拿她和江枫打趣,张晓凡对自己的厌憎大多便是来于此。 然,张晓凡有一句话说的对,他江枫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给她代酒? 她不喜欢自己和任何除宁震谦以外的男人扯上关系,这杯酒更不能让江枫代替她喝,极反感张晓凡此时的嘴脸,一激动,便从江枫手里夺了酒杯过来,一口喝干,并把杯子倒过来给众人看,“可以了吗?” 张晓凡无话可说,讪讪地赞了句,“桃子姐好酒量!”说完还酸溜溜地瞪了江枫一眼,“有人自作多情了!” 陶子无意卷入这样的纠纷里去,沉默地放下杯子,吃了一口菜来缓解不适。 主任见气氛不对,赶紧端起酒杯来敬大家,感谢整个播音部本年度的认真工作。 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再度端杯,喝了张晓凡敬的酒却不喝主任的,摆明了得罪人…… —————————————————————————————————————————— 这几章没有兵哥哥,过度一下哈~!下一章会有了吧~! 第58章 你是谁

第58章 你是谁

气氛终于有所缓解,而敬酒的先例一开,同事们之间便开始相互敬酒,也有敬到陶子的,到了这份上,不喝已是不行,而身边的江枫则一直关切地看着她,仿佛随时准备上阵替她喝酒似的。 想到今天在车上主任说江枫看她时的桃花眼,莫名的,便真的觉得江枫的眼睛里有了色彩,更不敢再耽搁,唯恐江枫再替她挡。 几杯酒喝下去,她拼命吃菜以压住这酒,要知道,她今天午饭就只喝了一碗粥,胃里早就空了,这烈酒的侵蚀,她的胃还真承受不起。 渐渐的,胃里便开始疼痛,她暗暗懊恼,刚才该一走了之,不应一时意气用事,喝了张晓凡敬的那杯酒。 用手悄悄按住胃部,她面色有些发白。 “真的不舒服?”江枫在一边低声问。 “嗯。”她点点头。 “你啊,不能喝干嘛逞强!走!”江枫握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自己走!”她也意识到自己撑不下去了,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这时候退席也算给主任面子了。 然而,她刚刚站起来,便感到一阵眩晕,她双手撑在桌子上,还是没能抵御那漩涡一般将她席卷的黑暗,居然昏了过去。 “陶子!”江枫大喊了一声,赶紧伸出胳膊搂住了她,却见她双目紧闭,没有了知觉。 他不敢再耽搁,抱起她就往外走。 张晓凡也被这一幕吓住了,至于江枫对陶子的紧张,则更让她心里堵得慌,忍不住追了上去,喊道,“江枫!” 江枫回眸看了她一眼,不曾数落她一个字,可眼里充满的,却是责备。 张晓凡低下头来,一脸委屈。 开着陶子的小乌龟,江枫将她送去了医院。 路上,她的手机在包里响个不停,他本来不想接的,可是那打电话的主也太执着了点,一直不停在打。他怕有什么急事,翻开了她的包,把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上显示着“糖糖哥”三个字,他不由纳闷,这会是谁?从没听她说她有个哥啊…… 怀着疑惑,他接了,对方的语气明显急迫,“你在哪?打你几个电话也不接?” 这是以为接电话的是陶子本人呢,江枫只好道,“你好,请问你是找陶子吗?” 对方顿了顿,“你是谁?” “我是她同事,请问你是……”他不知道这个糖糖哥跟陶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要不要把陶子晕倒的事跟他说。 “同事?我老婆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语气已是不善。 老婆?!江枫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陶子什么时候结婚了?他如遭晴天霹雳,他是喜欢陶子的,可是,对陶子所有美好的向往和憧憬都在这一瞬被摧毁,一时间竟然愣住了,甚至忘了解释陶子晕过去的事实。 —————————————————————————————————————— 今天2更哦~!还有两天,下周二就要入v了,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哦~!对了,还有一个对吉祥来说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就是辰安的出版书名终于不叫《野蛮护士索爱记》了,改成《夏未晚,良辰安好》,这个够小清新了。记得这个名字是一个读者给辰安写的长评的标题,吉祥很喜欢,就报上去做书名之一给出版挑,结果一挑就挑中了,在此,谢谢这位读者,前提是,她能看见这段话!哈哈! 第59章 合适吗

第59章 合适吗

在他发愣的当口,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团长!” 而后,电话便挂断了,他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她结婚了,丈夫还是军人…… 内心忽然灰暗一片,默然开着车送她去医院。 她是如此小心而敏感,和每一个人的相处都十分融洽,可是又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距离;她我行我素,做她喜欢的节目,台里的利益纷争从不放在眼里,外人甚至琢磨不透她的生活里,她到底还在乎些什么;她算不上顶漂亮,却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见谁都笑,什么样的玩笑都能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然,他总觉得,她的内心里定然别有一番不同于表象的天地…… 作为搭档的他,是台里和她走得最近的人,和她的相处也极为随意,可以嘲笑她乱蓬蓬鸡窝似的头发,可以恶作剧地偷吃掉她的零食,行为举动幼稚得像个中学生,可是,他是有多无奈才用这样幼稚的假象来掩饰自己喜欢她的事实?怕的是,谨慎的她不留情面的拒绝会让他们之间连朋友也做不了,哪知,这样的掩饰却致使他到底错失了表白的良机,她居然不声不响嫁做人妇了…… 只是,她这样的身体,嫁给一个军人合适吗? 抱着她进急诊科的过程中,他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思索。她很轻,身体柔若无骨,这样的她是需要一个足够宽厚的男人来照顾的,尤其,他知道她一向胃不太好,因为发现过她背着人悄悄吃胃药,这,就更需人来照顾她的饮食,可是,一个军人…… 他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一样,十分难受,但他又不能妄自评论她的婚姻,但愿那个团长能带给她幸福吧…… 陶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的,床边还坐了两眼红血丝的江枫。 “我怎么了?”她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腕,手背上扎了针,正在输液,胃里仍然还痛。 江枫红着眼睛看着她,“胃出血啊!你还喝酒!不要命了!?” 胃出血吗?有这么严重? 她笑了笑,唇色灰白,“没事!小毛病而已,哪里就能死了!” “你啊!就嘴硬吧!有本事别昏倒啊!”江枫见她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眼里有些气恨,好在她这次不算严重,不然她就算逞强也笑不出了! 她还是笑,没吭声,昏倒自是另有原因的,她自己清楚,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在教室里昏倒过一次。 “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接了个电话,他说是你丈夫……”江枫慢悠悠地道,心里堵得厉害。 她却猛然坐了起来,激动之余忘了胃痛,不顾输液器,吊瓶在她的大幅度活动下晃悠悠的。 “你怎么不早说?”她焦急地质问。 ———————————————————————————————————————————— 还有一更。对了,周二上架那天,吉祥会更2w字哦~! 第60章 梦里的他

第60章 梦里的他

要知道,她等这个电话等得心都痛了! 江枫几分无辜地看着她,心底一片苦涩滑过,她对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距离的态度,对这个丈夫却是如此在乎…… “我倒是想告诉你啊,你不是才醒吗?”他慢吞吞地解释。 而她,注意力早已不在他身上,对他的解释更是置若罔闻,只是从床头柜里把自己的包翻找出来,在包里掏手机。 找到手机后首先便查看未接来电,发现他竟然打了四五个电话。 糟了!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争气,连晕倒的时间都选得那么不凑巧! 当即不假思索地便回拨过去,他倒是开着机的,只是没接。她不甘心,也接连拨了五次,还是没有接…… 完了! 她沮丧地将手机一摔,躺了回去,胃里的疼痛好像突然都变得加剧了…… “糟糕!肿了!”江枫低喊一声,马上按铃叫来了护士。 她只是怔怔地躺着,任护士折腾她的手,任胃里的疼痛将她席卷,比胃更痛的是她的心啊,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有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想他,有没有人知道?不!没有!江枫不知道!护士不知道!就连她的糖糖哥本人都不知道! “不就一个电话吗?至于吗?”江枫想着她刚才不要命了似的找手机的情形,心里无味参杂,真的从来没发现,她还有如此感性,如此痴傻的一面。 她恍恍惚惚的,听见了江枫的话,木然盯着天花板,依然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声音都是僵硬的,“今天谢谢你,你也辛苦了,回去吧,等我上班了再感谢你。” “你这个样子我能回去吗?”江枫有些火,为这样作践自己的她,为把他当外人的她。不过,他对她而言,本来就是外人…… “我没事的,待会儿我就打电话叫我婆婆来。”她是不会通知严庄的,这么说只是为了打发江枫,不希望和他走得太近。 “谢谢!”见江枫仍然僵持着不动,她又强调了一遍。 江枫只能叹息,“好吧,我走。医生说你还不能进食,自己注意着点,我明早再来。” “谢谢。”她单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这两个世界上最显生分的词。 江枫被这两个字戳得心里痛,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离去了。 陶子合上眼,在疼痛的伴随下渐渐沉入梦里,只是始终睡不安稳,因为要自己看着药水,她并不觉得这有多凄凉,她早已经习惯。 一夜,时睡时醒,断断续续做梦,梦中全是宁震谦的模样,儿时的他,穿军装的他,绷着脸的他,被她逗笑的他……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胃里一阵急痛给痛醒,与此同时,手机铃声也骤然响起,江枫走后,她就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怕的就是宁震谦会再打电话来。 —————————————————————————————————————— 各位亲,吉祥一时手痒,又开了个古文。喜欢古文的亲,可以去看看哦~~~!http:///a/615564/书名暂定,马上会改的。亲们也请放心,不会耽误这篇文的更新。谢谢~! 第61章 委屈

第61章 委屈

所以,铃声一响她马上就接了,手心里余着手机震动带来的酥麻,“喂,是我!”她过于急切紧张了,说话带了喘。 “你成日里到底在干什么?大晚上的还跟个男人在一起?一个通宵都不回去,你现在在哪?!” 劈头盖脸的,她迎来一顿责骂。 “我……”她哽咽了,胃里的痛还在继续,她还可以更委屈吗?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不是跟你说过十点睡觉,和部队一样作息吗?你是明知故犯还是压根就没记住?你脑子长来干什么用的?” 根本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句句苛责,声声严厉。快一个月没有音讯,等了一个月,盼了一个月,盼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她咬住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在说话,你听见没有!”听不到她的回应,他的语气里更是夹杂了暴风雨般的怒气。 “听……听见了……”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可那哽咽的声音却是怎么也藏不住。胃里的疼痛本就折腾着她,要她怎样才能保持平静?平日里最怕的就是生病,因为一旦生病就容易变得脆弱,现在,他是要将脆弱的她彻底击得粉碎么? “那为啥不吭声?不服气吗?我说错了吗?”他生硬的语调,完全就和平时训他那些兵蛋子时一样。 “没有,我只是……”陶子小声地回应,她不太想把自己生病的事说出来,这么远的距离,何必他牵挂呢?可转而又想,他会牵挂她吗?一个月以后的今天,能想起来给她打电话,她已经要感谢上苍了…… 迟疑间,更增长了他的怒气,“你现在在哪?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去!再在外面疯,小心我收拾你!” 又是这样…… 上次他这样勒令她回去的时候她可以提起包就走,但是现在的情形,她能回去吗?是不是出院算了? “我回不了……”不由自主地,言语里便带了哭腔。一直以来,她都像一朵向日葵,他是她的太阳,她努力在他面前绽放着笑脸,围绕着他转,可是,向日葵也会疲惫的,当她的太阳变成乌云滚滚电闪雷鸣,花瓣就会凋零…… 他这才终于察觉她在哭,一时无言。短暂的沉默后,语气缓和了些,“你在哭?为什么?怎么了?” 不!她不要他听见她的哭声!擦去脸上的泪,她坚忍着不哭出来,身体都忍得微微发抖了,“没有,我没哭,真的……” “还说没有!”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不少,可是,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又降下了分贝,“我承认,我刚才是暴躁了点,可是你一个女人,还是已婚女人,通宵不归是个什么事儿?” “不是……跟你无关……就这样吧……”她凌乱极了,她本就是个随性的人,想哭的时候总是躲起来一个人哭个够,想笑的时候更是没谱没边,今儿哭起了头,她真怕自己收不住,在电话里哭个没完了。 第62章 婆婆

第62章 婆婆

再不等他说话,她把电话给挂了,头埋进枕头里,一个人哭了个痛快。 然,才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响了,她一看,这一回却是婆婆严庄了。 婆婆大人的电话不敢不接,她抹了几把眼泪,先强逼自己露出一个笑脸来,才敢去接电话,和平常一样,想甜甜地叫一声“妈”。然而,到底哭得这么伤心,叫出来的声音明显带了哭后的嘶哑。 “桃儿啊,你住在哪家医院,快点告诉妈妈!”严庄的声音既温柔又透着焦急。 陶子还是第一回听见婆婆叫自己“桃儿”,只有顶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叫自己,比如好友苗苗,她天生对这个称呼没有免疫力,一时止住的眼泪又要倾泻而下了,好不容易才忍住,“妈,我没事……”不明白严庄怎么会知道自己病了。 “你还诳我呢?难道你想我一家一家医院去找吗?” 陶子知道瞒不过了,只好报出了医院名。 “乖乖的,我马上就来!” 严庄接到儿子电话,说让她去看看陶子,在哭呢。她暗暗气恼,这个榆木疙瘩儿子,没见过当妈当成她这样的,儿子自己惹出来的事还要她去哄媳妇儿,真比他老子还呆! 可是,儿子既然说了,她焉有不管之理?本想打个电话给陶子的,可一想还是亲自去更有诚意,同样作为军嫂的她,深知军嫂的不易,和爱人聚少离多,缺的就是关爱和陪伴,所以直接打电话给电台,想看看她是不是在上班,哪知台长却告诉她,陶子住院,请病假了…… 这混儿子!丈夫当得也太不够格了!连自己媳妇儿病了都不知道!本该打电话过去把儿子好好训一顿的,可是想到儿子这些年跟家里的关系…… 只能哀叹一声,儿子做不到位的,她这个婆婆去补吧,何况,对于陶子,宁家还真觉亏欠呢,连一个像样的婚礼也不能给,当时,只想着,只要哄得儿子肯结婚了,随便他提什么要求都答应…… 严庄到医院的时候,陶子已经挂上水了,静静的躺在床上,瘦小的身体在被子底下几乎看不出起伏,白色被单的映衬下,一张小脸更见苍白了,眉间的扭曲在诠释着她的痛,严庄心里也疼了一下,这个儿媳妇,远比她想象的更能牵动她的心。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她,严庄进来了,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章之意。 “妈……”她并不喜见到章之意,但是碍着严庄的面子,还是打了声招呼,“小意,你也来了。” ———————————————————————————————————————— 明天就要上架了,今天多更一更免费的哈!希望上架以后亲们继续支持吉祥~!! 第63章 告诉你一件事

第63章 告诉你一件事

严庄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整理她凌乱的短发,“我打电话的时候,小意正在家里,听说你病了,非跟着我来看看你。” “谢谢。”她朝章之意一笑,严庄的手暖暖的,温柔地扒拉着她的头发,她的头皮也暖暖的,暖得发麻。 “你这傻孩子啊!怎么病了也不跟家里说?还把爸爸妈妈当外人呢?妈没有女儿,可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看的。”严庄嗔怪的语气,却透着无法言喻的宠。 陶子眼眶一湿,差点又掉泪了,其实外人都不知道,她泪点很低的,尤其对温情牌没有抵抗力。 “妈,谢谢你。”情不自禁,额头顺着严庄的手蹭了蹭,有这么一个好婆婆,真是她走运了。 “傻孩子,跟妈妈还说谢?我问过了,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等康复了,妈妈再给你做好吃的,今后还是到家里来吃饭,我看啊,最好是搬到家里来住,我得好好照顾你才是!不然小震回来跟我急。” 陶子笑了笑,没说话,心中不置可否,他会因为她回来跟妈妈急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桃儿啊,小震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为人木讷,是个呆瓜,你们又隔了那么远,可能做不到一般丈夫那么知冷知热,可他心是极善的,对你也挂念,听到你哭啊急坏了,马上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看看你,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生病了呢?所以啊,你可千万别怪他。”严庄一边安抚着陶子,一边替儿子说话。 原来是这样…… 陶子心里渐渐回了暖,他那样一个人,她是完全了解的啊,怎么会怪他?何况,严庄对她的关心是真诚的,她看得出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对她千叮万嘱的,教她怎么保养胃,怎么养好身体,这是她前二十几年都没有人对她说过的话,她再一次被感动得泪眼婆娑。 严庄很忙,在探视她的时间里,已经有无数个电话打来了,又一次接完电话后无奈地对她说,“桃儿,妈妈要走了,晚上再来,我会叫保姆过来陪着你的,你只管安安心心养病,别的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 “陶子姐姐,祝你早日康复。”一道跟着来的章之意也站起来,和严庄一起告辞。 陶子再一次谢过了她,眼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 在她以为两人真的走了,正准备合上眼休息的时候,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章之意竟然回来了。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她躺在床上,有些虚弱。 “没有。”章之意笑得神神秘秘的,“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件事。” ———————————————————————————————————————— 18号的更新结束哦~!!!明天,也就是19号,此文就要上架了~!!吉祥会更新2万字,不是骗大家的,呵呵~!!而且依照吉祥的习惯,会在凌晨更,所以,晚上12点半,不见不散哦~!期待亲继续支持吉祥~! 最后,还要请亲们关注吉祥的古文哦~!http:///a/615564/暂定名,美人天下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红袖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红袖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红袖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h 第64章 往事 章之意会有什么事情告诉她? 陶子从不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好话。 礼貌性地笑了笑,“什么事?请坐吧。丰” 虽然自己不喜欢她,但她是宁震谦的朋友,是宁家的故交,就冲严庄对她这么好,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尽。 章之意的下巴高高往上翘着,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坐就不必了,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过痛苦的日子,来告诉你一些真相。” 陶子苦笑,真看不出章之意还有此种普渡众生的情怀,只是,她想要说什么,大抵是能猜到一些的,完全没表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淡淡说了声,“谢谢,不过不必了。” 章之意愕然,不甘心的神情溢然,“你真的不想知道?你不想知道小震哥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她淡然一笑,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因这笑容而显得宁静,“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小震哥都告诉你了?”章之意大感意外。 并不是他亲口所说,但她却是明白,正因为明白,她才能成为他的妻子,这也是她自己的小心机所在。当然,她没有这个必要告诉章之意,所以只是不置可否地点头。 章之意却仍是不信,摇着头道,“不,这是小震哥的秘密,怎么会告诉你?他说过是因为你看起来像他初恋女友才和你结婚吗?” 陶子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点头。 章之意再一次受到震动,不甘心地追问,“难道他连为什么去云南也跟你说过?” 这个……她倒是真的不知道,不由微微一怔,却没能逃得过章之意的眼睛,章之意显而易见地得意,“我就知道,小震哥不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你知道吗?小震哥之所以远走云南,还一去就是八年,全都是为了芊琪姐。云南,是芊琪姐向往的地方,她喜欢丽江,喜欢大理,喜欢茶花,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小震哥在大理有一所小小的院子,院子临水,种满茶花……可惜芊琪姐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所以小震哥一个人去了云南,就是为了完成芊琪姐的心愿,而且在这八年里,无论宁伯伯宁伯母怎么骂都骂不回来!” 陶子想,自己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异常难看了。芊琪这个名字原是她生命里的一根刺,数度从隐藏深处冒了尖,扎伤她的皮肤,她都轻描淡写地假装无知。而对于这个名字在宁震谦心中的地位,她固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根深蒂固到此种程度,深到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她想,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为了缅怀另一个女人呆在异地八年…… 可是,她是陶子,她能!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痛都硬生生吞下,声音轻若浮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是,现在,他的妻子是我。”其实,五内已经痛得翻江倒海,胃痛,心痛,不知所名的痛,全都纠结搅拌在一起。 章之意脸色微变,“这样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陶子挤出一丝笑容来,目光仿似穿透了她的身体,“其实,你也愿意的,不是吗?”章之意告诉她这些是什么用意?无非是希望自己知难而退,腾出宁震谦妻子的位子来,小女孩对大哥哥的渴望,她怎么会看不明白?只是,这小女孩心态的章之意年纪应该不小了吧?到底是有家有父母宠的,不一样。 章之意果然被击中要害,涨红了脸,“胡说!我只是……只是替芊琪姐抱不平!” 明明是一己之私,却还要戴上冠冕堂皇的帽子,陶子只能皱着眉笑,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应付不谙世事的姑娘,索性果断结束这场对话吧! “你若真不平,就去找你的小震哥说吧,你也知道,我和你的小震哥是军婚,他不同意的话,我们是无法离婚的,只是,不知道若你的小震哥知道你在我面前说这些,会怎么想?”她一语便可以击中章之意的要害。就算借给章之意十个胆,她也不敢在宁震谦面前提这些,否则,就不会有他们这段婚姻了。 见章之意眼神慌乱,她继续道,“还有就是,既然你这么好心,那我也好心地提醒你,破坏军婚后果很严重的!” “谁说我破坏你和小震哥了!”章之意不禁激,立刻就激动了,“我走了,你好好养病吧!” 完胜! 望着重新掩上的门,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她非圣贤,纵然可以容忍一切不能容之事,心里还 是沉甸甸的。 “小震哥一个人去云南就是为了完成芊琪姐的心愿,并且在这八年里,无论宁伯伯宁伯母怎么骂都骂不回来……”章之意的话就像烈性的毒药,虽然下毒之人走了,这毒性却发作起来了,而且越演越烈,吞噬着她的身体。 她不知道当初神农尝断肠草是怎样的痛苦,可她却感觉,她的整个五内都在燃烧。 痛,却没有泪。 刚才已经哭得够多了,不能再哭,也不许哭!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一开始就知道困难重重,可是既然做出了选择,任何的后果她都会自己承担!但愿,她的每一步都不曾走错…… 闭上眼睛,放逐自己虚软的身体,思绪在往事里流荡…… 初遇宁震谦,她才六岁。 彼时的她,长得圆圆胖胖,其貌不扬,因为没有父母,爷爷带着,穿着不够整洁不说,羊角辫也总是被爷爷粗糙的手指编得乱糟糟的,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时的她整个就是土肥圆里最极品的那一个。 这样的她,常常是村里小孩欺负的对象,各种谩骂,各种掐打,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第一回被人欺负之后,她哭着跑回去告诉爷爷。 爷爷有哮喘,那会儿正病发,听说了以后,挣扎着操起扁担便出去给她“报仇”,可是病发的爷爷哪里跑得过那些腿脚灵活的皮孩子?被那些孩子像耍猴似的地逗,没几步就摔倒在地上直喘,那些恶劣的孩子还学爷爷的样子喘着气咳,喘一阵笑一阵,笑她是“胖囡囡,山药蛋,长大了,没人要”,还笑爷爷,“糟老头,没人管,病怏怏,要传染”…… 爷爷听了,气愤之余喘得更厉害,挥手就把扁担扔了出去,可人没砸着,反而引来孩子们的一阵哄笑。 她一直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懂什么叫心痛,只是看着爷爷被欺负,心口好像有一块吸了水的海绵在膨胀,胀得她心里又酸又痛,她用力握着小拳头,指甲都掐进手心里去了,划破了皮,疼得她想哭。 可是,这一回,她没有哭,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这些坏孩子就是喜欢看到她哭,她哭了,他们就会笑,所以,她一定不哭! 抹去脸上最后的泪痕,她奔去屋里,把爷爷的药取了出来。 远远的,看着爷爷伏在地上不动,她吓坏了,从小就听过村里的谁谁谁病死了,也隐约知道爷爷的病是大病,她以为爷爷也死了,一直忍着的眼泪顿时决了堤,哇的一声大哭就奔向爷爷,趴在爷爷身上大喊,“爷爷别死,爷爷别死……囡囡怕……”如果爷爷也死了,世界上就只有囡囡一个人了…… 爷爷在她的哭声里伸出了颤抖的手,抚摸着她小小的泪脸,亦是老泪纵横,喘着哑声说,“爷爷没死,爷爷死了谁来陪囡囡……爷爷舍不得死……” 她“哇”的哭得更大声了,心里很难受,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紧紧抱着爷爷的身体,不知所措。 爷爷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哑地重复,“可是爷爷没用……爷爷保护不了囡囡……爷爷还活着干什么……” “不要……”她稚嫩的童音尖锐地打断爷爷的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爷爷要活着!囡囡要爷爷活着!囡囡不要一个人!囡囡害怕!囡囡长大了!囡囡自己保护自己!囡囡还要保护爷爷!爷爷不要死……” 她哭着把药瓶里的药往爷爷嘴里塞,慌乱中却没有倒水,只傻傻地捂住爷爷的嘴,让爷爷把药片吞下去,不准吐出来,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爷爷。 那一次,爷爷到底没有死。 村里的大人听到了她的声音赶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帮她把爷爷送进了卫生院,爷爷住了好些天以后才出院。 自那以后,她就变了。 本就自卑的她,变得沉默寡言,也变得更加孤僻。 再不和村里任何小孩玩,就连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童年孩子没有的成熟和空洞,甚至鄙夷。她的世界里,真的只剩下一个爷爷,每回和爷爷在家里,她都喜欢紧紧地抱着爷爷,爷爷总笑着说她黏,说她撒娇,其实她是害怕,害怕失去这人世间唯一的温暖。 她变得懂事。帮爷爷扫地,洗衣服,也学着做饭,她说过的,囡囡长大了,要保护爷爷…… 然,即便是这样,那些孩子还是会欺负她,只是,她再也不哭着跑回家告诉爷爷了,她会 冲上前去和他们打,用指甲抓,用牙齿咬,用石头砸。她人小,又势单力薄,难免会吃亏,可是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她衣服口袋里,总是背着武器,有石块,有瓷片,甚至有小刀……她就像一匹小疯马,总是弄到两败俱伤,再恨恨地朝他们吐口水,然后捂着伤口回家。 伤口很疼,可是她不会在他们面前哭,因为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反而会招来他们的嘲笑!可是,真的很疼啊!她也不能回家哭给爷爷听,因为爷爷会伤心,所以,她只能找个没人地方,先哭个痛快,然后再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地回家,回家做爷爷的乖乖宝。 因为这些人,她讨厌这个地方,她立志,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带着爷爷离开这里,到一个再没有人欺负他们的地方!一个不用天天打架的地方! 只是,那时的她,觉得这长大的过程怎么这么长,她都等了那么久,打了那么多次架,为什么自己还是六岁? 六岁那年的夏天,她的生活出现了重大的转折。 那天,爷爷给了她一点零花钱,她喜滋滋地去买了一根冰棍儿边走边吃,还没回到家,就被以村支书儿子林昆为首的那群皮孩子给拦住了,要抢她的冰棍,还要搜她的口袋。 她怎么会屈服?于是一场“恶战”又开始。 到底是小孩,她舍不得手里的冰棍,所以缚手缚脚的,没两下便被林昆给掀翻在地上,不巧的是,她头着地之处有颗尖石,尖石划破了她的头皮,鲜血顿时涌出。 她用手一摸,被自己满掌血给吓住了,不知道爷爷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会怎么心痛呢!她扔了冰棍正要上去拼命,却听得一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响起,“住手!” 那声音真好听啊,就像电视里播音员说话似的。(其实后来她回忆,那会儿自己是傻的吧,一个变声期的破锣嗓音有什么好听的……) 话音一落,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冲着那群皮孩子吼,“你们丢不丢人啊?一群男孩子欺负个小女孩!” “小震哥,我们……也没少挨她打……”林昆吞了口唾沫,少有的结巴,把胳膊抬起来给他看,上面还有她昨天给抓的血痕。 “闭嘴!我先送她去卫生院!回头再收拾你们!”他说完就转过身来,蹲下身轻轻松松把她抱起。 她完全忘了自己头上还在流血,在她记忆里,除了爷爷之外,第一次有人抱她…… 她甚至有点忸怩,她很重,是胖囡囡呢,他抱得起吗? 她偷偷打量他,发现他真的很高,抱着她走也一点不费劲。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小震哥。 他抱着她去了卫生院,清醒了伤口,还缝了针,做了包扎。 她一直都傻傻的,习惯了嘲笑和欺辱,面对温情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他却以为她是被欺负得伤了心,不断安慰她,给她口袋里塞了好多她没见过的糖果,最后还把胳膊一屈,露出右臂肱三的小老鼠,“看到没?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们!别难过了好吗?” 其实,她一点也不难过…… 看着他比她和林昆都高出一大截的身体,她心里涌起一种依靠感,依稀生出这样的想法,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被欺负了! 想到这里,她甜甜地笑了,小心地问,“你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吗?” “开玩笑!当然打得过!我在家练过的!我还要考军校!当解放军的!怎么会打不过几个小毛孩!”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女娃给看低了,很是不爽。 陶子这回算是开心了,解放军叔叔啊!还带枪的呢!这回是真不怕了! 于是开开心心地剥了颗糖果吃,可真甜啊,甜到心里去了! 可是转瞬,她又担心了,今天是打架以来负伤最重,也是结果最狼狈的一次了,回去爷爷一定伤心极了! 而他好不容易哄得她开心,见她情绪又低落了,忙问,“怎么了?” 她把自己的担忧和他说了。这也是她第一次愿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给别人听呢,有些话,就连爷爷,她也不敢说。 他听了手一挥就道,“这个容易!交给我!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居然伸手来给她扎辫子。 头发在缝针的时候就已经放下 来了,没有梳子,他就用手指极小心极轻柔地在他发间梳理,陶子觉得头顶好像有个暖炉熏着似的,暖融融的,比爷爷给她梳头还舒服…… 第65章 别告诉他我回来过(5000) 他给她绑了两个羊角辫,还没有碰疼她的伤口。认真看了两眼后,他有些沮丧,“编得不好啊!” 她心里暖暖的,甜甜的,握着小辫辫开心极了,“好看!” 他有些难为情地摸着头笑了,“糖好吃吗?尽” “嗯!”她拼命点头。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些来,现在我送你回家!”说完,他蹲在她面前,示意她爬到他背上丰。 她有些害羞,但还是很利落地爬了上去,他的背还算不上宽厚,可是已经初具男子汉雏形了,至少对她来说,他的背,真的就如山一般稳靠。 在她的指点下,他一直把她背到了家门口才放她下来,进门后还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大抵是说,他叫宁震谦,从北京来这儿体验生活的,就住在村支书家里,今天正好遇见她摔一跤,还摔破了头,所以把她送去卫生院处理了伤口,现在送她回来。 爷爷一个劲地谢他,还留他吃饭,他还真老实不客气地答应留下来,还对她眨了眨眼。 他就这样金光闪闪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对她而言,就像从天而降的天神。 他给了她很多好吃的糖果,每一颗都甜甜的,她的心也因他的出现而甜甜的,于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糖糖哥”,可是他很不喜欢,但她偏要叫,他也无可奈何。 他叫她囡囡,因为爷爷叫她囡囡,却不准林昆他们叫她胖囡囡,否则就要揍他们。 他一到来,便成了这村里的孩子王,所有的皮孩子都臣服在他的玩具、礼物和拳头之下,他不准他们再欺负她,于是她过上了好日子。 那个夏天,她跟着他下河上树,每一天都笑得很开心。 虽然每次林昆他们也都跟着一起,虽然她很不喜欢他们,但作为孩子,怎么不贪玩?只要能和糖糖哥一起玩,就算林昆他们再讨厌,她也忍着。 她从没说过这么多话,把心里的委屈、害怕、还有她和林昆打架的辉煌历史都说给他听。 他听了会乐呵呵地笑,还喜欢摸她的头,“看不出来囡囡这么厉害!” 那个夏天,爷爷的病又犯了一次,仍是村里人帮着把爷爷送去卫生院的,其中多了一个他。他还把爷爷的病历寄去了北京,后来,北京那边就寄了回信过来,随信寄来的还有药,听村里人说是从国外来的药,是世界上最好的药! 他把药交给爷爷和她,告诉他们怎么吃,还说,如果吃了有效,他会让爸爸再寄的,就算他回了北京也会寄! 后来她慢慢地听人说起,原来他爸爸是北京当大官的,年轻的时候在这个村子里待过,有一次发洪水,是村支书救了他,所以对这个村感情很深,这一次把儿子送回来,就是要让他体验农村生活,同时表示自己不忘本。 只是,北京来的客人终归是要回北京的。 暑假结束的时候,他便要走了。 那一日,很久没哭的囡囡哭了个昏天黑地,一直到车来接他了,她还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 旁的大人都觉得奇怪,一向孤僻内向的囡囡怎么会对他这么深的感情?没有人会了解他对她的意义,幼时的她孤独、敏感、像上足马力的小马达,随时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又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刺猬,稍一逗弄就竖起浑身的刺,众人只道她古怪泼辣,没有人了解其实她是因为害怕,因为怕,才会充满警惕,随时攻击,众人亦怜她孤苦,可是,她要的不是怜悯,是真正的温情和自然的贴近。 宁震谦的走近带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在她心里,他就像最温暖的太阳,让她孤僻的世界不再阴暗。他给了她强有力的保护,给了她贴心的照顾,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他充当了她幻想且渴望的一切角色,父母、兄长、朋友……在爱的世界里缺失太多的她把所有亲人的光环都戴在了他头上,叫她如何舍得他走? 初遇时她哭,他塞给她糖,走时已没有糖果,同样是孩子的他有些无措,只好蹲下来抱着她哄,“囡囡不哭了,下回哥哥来的时候再给你带很多糖,行不?” 她的眼泪瞬间止住,他还会回来吗?惊喜之余抽泣着问他,“糖糖哥,你真的还会回来?” “会啊!明年暑假我再来!这里可好玩儿了,比北京好玩儿多了!”青涩少年的他,对于农村这个广阔世界里的一切都着迷极了,成日里山上河里放养,比大城市方寸天地里狭隘空间有意思得多,他还真不想回去呢! 虽然知道离别是必须的,可想到还有再见的希望,她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但是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小手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因为爷爷曾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妈妈走的时候答应过的,一定会回来接囡囡,可是,妈妈到底没有再回来…… 汽车的喇叭在催他上车了,林昆那些人见她这样又开始嘲笑她,唱他们自己编的“囡囡歌”,“胖囡囡,山药蛋,爱哭鬼,没人要!爱哭鬼,真可怜!” 宁震谦当时就横了他们一眼,还挥了挥拳头,把他们吓得都住了口,拉着她的手说,“囡囡胖怎么了?胖才可爱呢!像你们一个个瘦猴子似的,见一次想揍一次!谁说囡囡没人要?我要!我告诉你们,囡囡就是我妹!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敢欺负她,等着我回来收拾你们!” 一番话把陶子又给惹得泪眼汪汪的,她不敢相信地问他,“糖糖哥,你真的要囡囡吗?”在她心里,“要”这个词的含义就是在一起,像她和爷爷一样。 “要!当然要!”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也许,当年他的一声“要”只是小小男子汉的英雄情节在作祟,转过背可能就忘了,可是,听者有心,她的心里,却惦记了好多好多年…… 他终于走了,临走,又把托司机带来的药交给了陶子,因为爷爷吃了效果很好,他就让司机来接他时带了几个疗程的,吃完这些,应该会大有好转吧…… 从此,陶子就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之中,一天一天地问爷爷离暑假到底还有多久。在她看来,等糖糖哥回来是比等妈妈回来接她还要靠谱的事…… 在这样的等待中,他总算没有失约,之后每一年的暑假他都会来,带着她爱吃的糖果,带着漂亮的学习用品。 上学后,她学会了写日记,从最初的每日一句,到每日一段,再到成页的篇章,全都记在他送的本子里;他送的文具盒,她小心呵护着,一直用了六年,还像新的一样,后来,被林昆洒了好多墨水在上面,她怎么擦也擦不去,很久没再和林昆打架的她,冲上去就把林昆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打得林昆目瞪口呆,而她,却抱着文具盒哭。 林昆好半天才搞明白原来她是为了小震哥送的文具盒而伤心,心里的感觉十分别扭,当即就把自己的甩给她,“有什么了不起!谁没有啊?这也是小震哥送的,给你吧!还是去年给我的呢,比你那个新多了!再加上这些行不行?都给你!全是小震哥给的!”说完,他还把好些笔记本和水笔扔给她。 抱着文具盒的她,心中却空落落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糖糖哥心里是不同的,她甚至以为那些漂亮的本子是糖糖哥精心挑选的,却原来不是…… 后来,她还知道了,村里一起玩的所有孩子都有他送的学习用品,是他的父母出于对山区孩子的关心而买的…… 这种落差,她很长的时间里都没能缓过来,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在对方眼里不过寻常之物,是比当年林昆他们欺负她更深的伤害……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她对暑假的期盼,毕竟,那是她最欢乐的时光…… 她的夏天,从六岁开始就有了他,一直持续到她小学毕业,他伴着她度过六年最炎热的日子,她上初中的时候,考上镇里的中学,爷爷也随着来到了镇上,似乎,已经没有再返回村里的必要了,可是,初一那年的暑假,她还是疯了一般往村里跑,然而,那年,他没有来…… 林昆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因为他课业紧,暑假都要补课。 他真的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好像过去的六年,都是一个梦一样,梦醒,一切都如落花流水,无影无踪了…… 可是,每年夏天,她还是会回村里看看,哪怕功课再忙,她也会坚持这个习惯,明明知道是空等,明明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也不曾改变…… 她会重走他们曾走过的山路,会站在曾一起游过泳的河里发呆,也会在他们爬过的树底下坐很久很久…… 她自己都没想到,时光荏苒,那些远去的欢乐和温暖却怎么冲不淡,带不走。往事如烟这个词对她是一点用也没有的,时间沉积得越久,她反而越是怀念……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生命里值得珍惜的东西太少,所以才会对这个人,这段往事如此牵念,直到她十六岁那年…… 已经上高中的她,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所谓女大十八变,她圆滚滚的身材如柳条一般抽枝发芽,长高了,也瘦了,甚至瘦得不像话,头发也再不是两个冲天羊 角辫,而是粗粗的一把,束在脑后,扎成最朴实的马尾。 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当初胖囡囡的影子,偶回村里,村里的人都说认不出来了…… 高中的暑假必然是要补课的,那天中午,她在食堂刚打了饭准备吃,林昆火急火燎地跑来,拉着她就跑,说,“小震哥回来了!赶快回去!” 她听了将饭盒一扔,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林昆就跑,她这个优等生,甚至完全不顾下午旷课的危险。 两人坐最快的班车回到村里,下车后一口气往林昆家跑。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他,站在林昆屋前的谷坪里。 尽管多年未见,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他比上一次相见又高了不少,壮实了不少,也比从前更黑了,可他挺直的身板,坚毅的轮廓却依然和当初一样,只是,好像更成熟了,现在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他考上军校了吧?她还记得,他说过,等他当了解放军叔叔就更能保护她了呢! 不自觉的,眼眶里就热热的,差一点冲上前去叫他糖糖哥了,可是,迈出的脚步却在见到他身边的女子时停住。 那时的他已经有一米八几了吧,而他身边的女子也很高挑,至少一米七五,短发,漂亮,虽穿着简单的中性牛仔和t恤,却掩饰不住浑然天生的优雅气质,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两棵临风的树,配极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变得很难受。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感觉,不禁刺痛,还伴随着浓浓的酸楚。 村里许多人络绎不绝地来看他,有瞅见他身边女子的,打趣着问,“小震,这是你的谁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女子,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后,便见他笑了,笑得如此自豪而满足,“是我女朋友,叫芊琪……” 那一瞬,陶子的天空暗黑一片…… 她想,她再也没有勇气往前多跨一步…… “囡囡,走啊!”林昆拉着她,欲往前走。 她胸口又酸又涨,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低着头,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喃喃地道,“我忘了,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呢,下午要交!我还是先回学校去了!” “哎!你怎么这样啊!不是天天惦记着小震哥吗?小震哥来了你又不去见?这回不见,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小震哥只呆两天就要走!”林昆在一边干着急。 她凝泪看向别处,眼角的余光却在宁震谦身上流连,他已经由握着芊琪的手改为拥着她肩的姿势…… 仰起头,拼命让眼泪往回倒流,太阳强烈的光线却刺痛着她的眼,“谁说我惦记他了?爷爷说了,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的事!” “你这个学习狂!你真是疯了!”林昆气恨地骂她。在学校里,谁都知道她是学习狂,可是也没必要疯到这种程度吧?已经溜出来了还惦记着作业?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这么疯狂努力地学习,就是为了心中的理想——她要考北京的大学!而为什么一定要考北京的大学,她并没有细想过,只是记得他的话,囡囡,来北京上大学吧,北京也有可多好玩的,我带你去看故宫,带你吃烤鸭! 然,那一刻,忽然之间,这伟大而坚定的理想就变得苍白而渺茫了,从未动摇过的信念开始松动,她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考北京的大学? 低头酸楚地一笑,她对林昆说,“我先走了,别跟他说我回来过,拜托你,一定别说!” 在林昆不解的眼神里,她走了,然而,她却没有真的离开,晃了一圈后,又回转来,躲在没人发现的角落,偷偷看他。 他带了许多礼物来,正在给乡亲们派发,送给林昆的是一台电脑,那在当时的村里还算得上是个稀罕物,林昆开心极了,退休的村支书却说这太贵重,不肯收。 他笑着劝说,“不贵重,要谢谢你们前几年对我的照顾,那时候不懂事,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现在想起来真是丢脸!还有,我爸说了,他的命都是您救的,难道他的命还不值一台电脑吗?” 说着,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似在问林昆,又似在自语,“咦,囡囡呢?怎么不见她?” 第66章 无怨无悔(5000) 藏在暗处的她鼻尖酸楚,赶紧捂住嘴,不让哭声溢出来,眼泪却噗噗直落。 “她啊!搬走了!住镇上去了!”林昆摸着电脑,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他随意答着。 “哦……”他的语气怅然若失,却低头对芊琪笑道,“可惜了,本来想给你介绍一下囡囡的,是我认的妹妹……尽” 原本听到他的叹息略觉安慰的她,听完他的话却更增酸楚了…… 本以为他的怅然若失是对她或多或少的惦念,然,却不曾想,只是为了要她和他的女朋友见面…丰… 若说之前她从没仔细思考过她对他的怀念和依恋是什么感情的话,此时此刻,十六岁的她,隐约是明白了,她喜欢他…… 也许从前不是。 一路走来,她把他当成亲人,当成哥哥,当成朋友,她是他身边的唯一女孩,虽然是个小小女孩儿,但是她从没有危机感,因为不会有人抢她的糖糖哥。 但是,当他的身边出现另一个女子,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非但不是他的唯一,还很有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这个认知让她难过极了,可是也让她明白,原来幼时对他的兄长之情朋友之义不知不觉间已经上升为喜欢,严重点说,就是爱了…… 因为兄长父母朋友给的感情只有温暖,没有痛,只有男女之情才会让人伤,使人痛,而且极具排他性,她对那个叫芊琪的女子是何等的艳羡…… 站在他身旁,芊琪笑着问,“哦?囡囡?好可爱的名字,是怎么样的女孩儿啊?” 他笑了,“只知道她叫囡囡,也不知大名叫什么,挺可爱的一小屁孩,成天追着我跟我玩,这么点高,胖乎乎的,长什么样儿……具体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一双眼睛特别亮……” 他比划的身高依然是最后一次见她的高度,可是,她现在已经长高许多了……而且也不再胖乎乎,更不是小屁孩,原来,在他心里,她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就连她长什么样子也记不得么?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她将他记得如此深刻啊…… “是么?比我的还亮?”明显的,芊琪的占有欲也是极强,听了这话,居然会介意,虽是笑着说的,神似玩笑,但撒娇的意味也是浓浓的。 他环在芊琪肩膀的手臂便紧了紧,笑容柔和地看着她,“怎么能跟你比?她只不过是个小朋友而已……” 陶子的心,彻底地沉落下去,如同坠入冰窖,寒意透顶,原来,她只是小朋友……连和他女朋友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芊琪这才真真实实地笑了,嗔了他一眼。 他和她,眼神交汇,如此默契,如此柔情蜜意,到底是大城市来的人,丝毫不避讳他人在场。 村里一大婶笑着开起了玩笑,“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大伙儿可看得清清楚楚!当着我们大家伙儿的面囡囡问你要不要她,你可是拍着胸脯说要的!” 儿时的玩笑,只是为了博得一笑而已,众人想着童言无忌,都笑开了,只他,有些尴尬,笑道,“有吗?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了…… 陶子的心口如被人狠狠一击,她视之为生命至珍的承诺,他却只当是一时戏语而已…… 她再也听不下去,哭着跑开了。 那个下午,她还是旷课了,没回学校,在村里河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一下午,也哭了一下午…… 算是告别吧…… 告别他们一起有过快乐时光的河岸,告别那些枝繁茂盛的大树,告别树上垒窝的小鸟。其实,春秋冬夏,几番轮回,河水奔流不息,树叶落了又生,鸟儿去了又回,一切都不是当初的原样了…… 如林昆所说,他在村里只呆了两天,第二天便启程走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临去之前,会来学校看她。 当时正是放学,老远,她就看到他和芊琪在校门口等,她马上闪身躲了。 他一边等,一边看表,仿似很着急。 刻意躲着的她,自是没有出现,倒是林昆也出校门,走了上去。只见他和林昆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交给林昆一个大袋子,拍了拍林昆的肩,就和芊琪钻进了等着他俩的轿车里。 后来,林昆找到她,把他给的东西交与她,埋怨,“都 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小震哥不来的时候你天天问,来了又不见人!这是给你的!亏人家小震哥还惦记着你!这是给爷爷买的营养品,本来想等你一起去看爷爷的,等老半天不见你人影,人家还要赶着去省城搭飞机!” 他给的东西,自然从来都是最好的。 她打开袋子,里面全是写着英文说明的营养品,还有送给她的礼物——一块手表。 她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她苦涩地笑,对了,他说过,她是他认的妹妹,妹妹而已……小朋友一个…… 那块手表,她从来就没有戴过,就像珍藏他这个人,珍藏那些夏天的片段一样,珍藏在她的箱子里。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以为,那一别便是永远了……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还是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并不曾奢望遇见他,更没想过还会和他在一起,只是对于北京的向往,就像对圣地、对理想的向往一样,从小就在她心里生了根,不是轻易能够拔除的…… 她依然乐观而坚强地生活在北京的阳光下,念书,毕业,找工作,一切安稳而有条不紊。 也曾遇到过各方面不错的男孩,只是,不知为何,却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她曾想过,是否是因为他在她心里落地生根?可是,她却无法,也不想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生活,在懵懂中前行也未必不是坏事,有些事,想得太清楚,难免有伤。 她想,也许,终有一天,她还是得嫁人。 等她想安定下来的时候,就寻个差不多的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过平静无波的日子。 只是,在她还没遇上她那个差不多的人之前,却遇上了机会…… 有一次,因为工作去台长办公室汇报,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台长正在打电话。 台长姓易,是个中年女人,颇有气质,倒和她后来的婆婆挺像,而那时,台长正是在和严庄通话,说的是做媒的事。 那会儿她并不知晓,站在一边候着,听得台长嘴里说出一句话来,“你们家小震到底要什么样的啊?我说你们宁家要娶媳妇,还犯得着我去张罗?姑娘还不排队排到八达岭去?” 小震?!宁?!这些字眼是她心里的雷区,一踩就会爆炸,然后天翻地覆。 她站在一边,脑子里哄哄直响,是他吗?说的是他吗?她完全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仿似要破胸而出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易台长便叹道,“芊琪的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啊……行吧,我就费费心,给你广撒网,就不信完不成你的任务!下个星期他回来休假是吗?成!我这几天就满大街瞄姑娘去!” 听到芊琪这个名字,她马上就肯定了,一定说的是他没错! 可是,他最后没和芊琪在一起啊!而且,过去这么多年了,听台长的口气,好像他对芊琪还放不下,所以一直没结婚? 她心里有了个大胆的主意,尽管她知道这很冒险…… 当天,她就去剪了个短发,和当年的芊琪一模一样的短发,然后脱下平日里喜欢的服装款式,换上中性服装,在镜子前一照,隐约还是有芊琪的影子的,虽然五官不像,身高也不够,但乍一看,有些神似。 于是,第二天她就穿着这一身去上班了,并且有意在台长面前经过。 当台长那一声“慢着”响起的时候,她就知道,有戏…… 然后,第二周的周末,她坐在了他的对面,和他相亲。 那是她多年以后第一次见他,紧张到忘了呼吸,搁在桌下的手亦在颤抖,她孤注一掷会是怎样的结果,她不敢想,如果这一次失败,她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 他依然和从前一样高大健硕,只是脸上多了岁月的痕迹。他穿着军装,两杠三星,一如台长所说,是年轻的上校,前途无量,和从前不同的,是他黝黑的皮肤,龟裂的唇,粗糙的脸颊,一眼便可看出他这些年的军营生活是有多艰苦…… 她崇拜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分怜惜…… 而他,初见她第一眼,眼睛亦是一亮,那一闪而过的光彩,她是捕捉到了的,心中悄然升起喜悦,这是否说明她的装扮不是太 糟?可是,伴随而来的,亦有淡淡心酸,毕竟,这一亮,只怕为的是想起了某个人…… 后来的事,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只见了这一面,他就提出了结婚。 这超出她想象的速度,是她所渴望的,可是,同样让她失落。 这么草率的婚姻,断不是因为他对她一见钟情…… 然而,她还是答应了。 这,原本就是她人生最大的事业。即便困难重重,她也无怨无悔! ———————————————————————————————— 是的,无怨无悔! 病床上的她,闭着眼睛,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她可以难过!可是难过之后她必须面对!她也可以哭泣,哭泣之后她还要坚定地继续走下去! 开门声一动,打断了她的回忆。 “嗨,我又来了!”江枫的招牌男主播声音响起,随之扑面的,还有淡淡花香。 她微微一笑,有些故意的疏离,“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还破费干什么?我也不是什么小女孩,还买花!” “嗯,不是买的!我妈昨天修剪花园,把这些残花败柳什么的都给剪掉了,我瞅着可惜,就让我妹给我包起来,正好可以来看你!这不,你看,各种各样花全都有呢!”他找了个瓶子,把花插进去。 陶子看了一眼,不觉啼笑皆非,可不是什么花儿都有吗?百合、玫瑰、满天星、里面混着一朵菊花……他这是把花店里的花每种都抽了一支么?说是残花败柳她却是不信的…… “拜托,菊花是送给死人的!”她心情略为轻松,嘀咕了一句。 “是吗?置之死地而后生啊!重生后就化身玫瑰百合了,你看开得多娇艳!”他把那支菊花给抽出来,揉碎,扔进了垃圾桶,完了双手撑在她床头,问,“饿不饿?” 挂着水,其实不怎么饿,再加之胃痛未愈,哪里有饿感?只是嘴里淡淡的,不是滋味,如果有点开胃的东西,是不是会舒服很多? 她点了点头,“有点儿。” 他却双手一摊,“饿也不行!我问过医生了,不能吃!” 她瞪他,这是故意耍着她玩还是怎么的? 他便笑了,被她的眼神给逗的,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刚刚问了,医生的回答是可以吃流质的,我去买。” 他走了,陶子来不及阻止,说内心话,她真不希望他这么热心的…… 约摸十几分钟以后,他还没回来,她搁在枕边的手机又响了。 扭头一看,又是他——她的糖糖哥。 “喂?”她不知这一次的他脾气在多少度,鉴于自己摔他电话的恶行,有点怯怯的。 然,她等了老半天,他都没说话,她还以为他人已经离开了,试探着问,“喂?你还在吗?” “在的!在!”他终于吭声了,听语气并没有生气。 于是,她等着他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了,“你……病了?” “嗯……”看来严庄已经告诉他了,也不必再隐瞒。 “那啥……我开始不知道……所以……好好养病!”他结结巴巴坑坑洼洼的,说了一串不连贯的语意。 陶子总算听明白过来,他这是在道歉,为他刚才的臭脾气…… “没关系……我会的!”她想了想,怕他挂着这事,和他说笑,“首长请放心!我保证经得起首长检阅!下回首长回家的时候我一定长得壮壮的!” “这话……”他“嘶”了一声,没了下文。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她说错话了吗?应该没啊?“这话怎么?” 他却在那端笑了,“没什么,就是这话听着耳熟……” “嗯?”她更不明白了。 “咳咳……我们部队养猪的兵蛋儿常这么说,下回首长来检查的时候这窝猪仔儿一定长得壮壮的……” “你……拐着弯儿骂我是猪!?”她气鼓鼓地,冲着手机喊。 “没有!真没有!就是一时想起……”他在那端笑得更厉害了。 隔着千山万水,他的笑声震动着她的耳膜,一股暖暖的气流在她胸间回旋,她忽然就觉得值了,只要能听见他的笑声,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微红了脸,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揪着被单,她好想告诉他,她想他了,很想很想,可是,她不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检阅啊?”她嘟哝着问,只要他开心,当一回猪给他检阅也行啊…… “检阅?猪仔长壮了,可就要被宰了吃掉了!”他笑道。 第67章 昨晚那男人是谁?(5000) “啊?”这句话有歧义吗?她以一个言情小说作者的敏感度揣摩着,吃掉?吃掉……吃……掉…… 他的笑声忽然停了下来,迟疑的语气,略显歉疚,“可能……暂时回不来。” “那过年呢?”她失声呼出。她可是和幼时一样,一天天计算着的,圣诞不回,元旦不回,过年总该回家了吧?她想他呀…… “过年……也回不来……丰” “哦……那算了……”她已经掩饰不住她的失望。 “因为……有任务。”他闷声说了句。 她有些讶异,这是在向她解释吗?作为军嫂,她可是知道纪律的,任务不能说! “我明白的,没关系!”她心里豁达了,百分百地相信他,只要不是因为留念那个地方,只要不是因为怕回来见她,她就能理解的! “还有……昨晚那个男人是谁?”他吞吞吐吐地,又问了句。 “昨晚?哦!那是我同事,昨晚我们播音部聚餐,回来的路上我胃病犯了,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她详详细细地解释清楚,不过,省去了喝酒这一段,她可不蠢,不会主动往枪口上撞,讨骂啊? “嗯!以后这些聚餐少参加吧!我看你还是住家里去,有爸妈看着,你有个三病两痛也有人知道!一个人在外面住着像什么?”他言语间又贯穿了命令的语气。 “嗯,我想想……”这是在找人管着她么?连聚餐都不能参加了?难道这是军嫂必须遵守的纪律?可是他是她的天啊,她绝不会忤逆他的话的,不过,和公公婆婆住一起还是不太愿意,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住惯了,虽然渴望亲情,可是也害怕约束。所以,先答应着,以后再说!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江枫端着一只碗进来,笑嚷,“来来来!好吃的来了!” 他的声音可真大!医院又安静,那端的宁震谦都听见了,追问,“谁来了?” “就是我同事,江枫。”她的声音小小的,同时瞪了江枫一眼,好死不死弄出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他又来干什么?”他的声音立马严肃起来,犹如发现了敌情一样。 “她……给我送吃的……”她的声音更小了。现在的她,基本发现规律了,他一旦这种语气说话,接下来就会发脾气,她有点紧张地拽住了被单。 “我妈不是说让保姆来的吗?怎么还没来?让个外人给你送吃的?多给人家添麻烦啊!”果然,他语气不好了。 “阿姨还没来呢……”从宁家到医院少说也要大半个小时,如果遇到塞车还不知要堵多久,保姆这会儿影子都没见。 “我知道了!我马上打电话回去让阿姨快点过来,不要麻烦人家,知道吗?” “哦,好……”她乖乖地答应,暗暗庆幸他这一次没大发脾气。话说她怕他什么呀?为什么每次都像个小媳妇似的? 她放下手机,江枫站在她对面笑得露出大白牙。 “老公打来的电话?”他笑嘻嘻地问。 “嗯。” “你啊你,太不够义气了!结婚了居然喜酒也不请我们喝一杯,怎么说我们也多年同事,或多或少总有点阶级感情吧?”好吧,其实他心里酸溜溜的,这话也说得酸溜溜的。 陶子是听不出来的,只解释,“还没办酒呢!只是登记了!” “这样啊?那什么时候办酒呢?别忘了请我们!” 这个话题是她最不想提及的,宁家当时对她说,因为宁震谦时间很赶,来不及举行婚礼,所以先登记,等以后他调回北京再补办婚礼,可眼下看来,那些只是托词罢了,他调回北京的日子遥遥无期啊! 其实,她要的只是跟他在一起,并不真的计较是否有婚礼,然而,如果真的是因为没时间才不办,她完全可以理解,怕的是,不办婚礼另有原因…… 她一笑,不愿意自己的失落情绪落在外人眼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呢!” 他对她一向关注,尽管她在掩饰,可还是看出了她的失落,他想,没有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婚礼的,所以,开了个玩笑,“我说你吧,干嘛嫁给兵哥哥,天远地远的,婚礼办不成,就连你生病也没人在身边,嫁个像我们这样的多好!知根知底……” 作为男主播,八卦的本事也不 小,今天已经将她丈夫的情况打听清楚,这时候胡说八道一番,也纯粹是玩笑,完全没想过诋毁她的婚姻,可是,敏感而护短的她却被惹毛了,当即就发了火,“你说什么呢?凭什么说我家兵哥哥不好?!你们这样的又好在哪里?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啊?” 他没想到她会生气,平时无论怎么开玩笑她都不会当真的,也有些尴尬了,“哟,真发火了?我是开玩笑的,别介意……” “开玩笑?!你什么玩笑不好开凭什么拿我家兵哥哥开玩笑?没错,他是隔得远了,那又怎么样?没有他们在边境保家卫国,你有那么好的日子过啊?江枫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昨天帮了我,我就对你感激涕零,没错,我的确要谢谢你!可一码归一码,你若是说我家兵哥哥半个不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江枫,趁我还没想着跟你绝交之前赶紧给我走,从我眼前消失!”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没给江枫任何插言的机会。哼,就算她自己被那只傻大兵欺负死,也不准别人说他半句不好!他是她心里完美无缺的男神!不容任何人亵渎! 江枫哭笑不得,一句玩笑话而已,有必要上纲上线,给他上到政治高度吗?“我就是一句玩笑,算我说错了行不?您老别气了,身子骨要紧!” “什么叫算你错了?你本来就错了!我气!我很生气!下回你再这样我们就真绝交!现在,你要真为我身子骨着想,就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吧!”她一向就是这样的性格,平时看着挺无害的,一旦惹毛了,天王老子也不怕得罪,就从她小时候和林昆那群臭小子的累累战绩就可以看出来,得罪了她的人,没一个有好果子吃!哪怕两败俱伤! 江枫无奈,还真没见识过她这小辣椒作风,看来这兵哥哥在她心里地位着实不低啊!拱了拱手,苦笑,“好好好,老佛爷金安,奴才告退!奴才说错了话,奴才罪该万死!” 她没挽留他,也没说原谅他之类的话,本就心事沉重,哪有闲心再想其它? 江枫走了没多久,保姆吴阿姨就来了,给她带了拖鞋牙刷等等生活用品,让她大为惊喜的是,公公宁晋平居然也来了!一如既往地板着脸,见她如此惊讶的表情,神情便有些不自然了,解释道,“来看一个战友,顺道来看看你。” “哦,谢谢爸爸。”她觉得自己有些汗颜,每次去宁家,都对公公躲着防着的,就怕他那张大黑脸,也没能好好孝敬他,结果自己生病,他还主动来看她,看来以后还是要对公公多孝顺些才是。 只是,宁晋平和宁震谦一样,太闷了,保姆在悉悉索索地收拾东西,她和公公就大眼瞪小眼地干对着,别说宁晋平觉得不自然,连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想了想,故做天真地感慨,“爸,震谦他现在是上尉了吧?我上次看他的衣服上有两杠三星!” 宁晋平一听,就板着脸瞪她,“啥啥?怎么是上尉?他是上校!” “哦?是上校啊!我知道得太少了!爸,你给我讲讲呗,军衔什么的,我一点也弄不清!”她暗暗好笑,觉得公公有时候也像个孩子。 宁晋平无奈,只好给她讲部队军衔的划分和肩章的区别。 她听得眼睛眨巴眨巴的,“那震谦这么年轻的上尉不是很优秀吗?” “那当然!”提起儿子,那是他的骄傲,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不靠他的提携,不靠家里的帮助,完全凭他自己的努力拼到现在的成绩,是何等的光荣? 于是又给她讲儿子的不易,作为特种兵,比普通军人要求更为严格,任务更加危险,多少次在弹雨中余生,多少次抢险救人,他的身上,又带了多少伤,最严重的一次,是被子弹穿过腹部…… 儿子,永远都是父亲的骄傲,何况,他的儿子还如此出色!所以,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竟然讲得滔滔不绝,深情并茂,当然,具体的任务是不能说的,这属于机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在虚虚实实的描述中还加了自己的想象,但是,儿子的伤是实实在在的,说到酣处,陶子的心都悬起来了,更加坚定了自己当个好军嫂,绝不给他添任何麻烦的决心! 只是听到后来,就觉得不对了,嘿嘿一笑,调皮地说,“爸,不对吧?您说的该不会是自己过去的事吧?”老爷子说着说着说漏了嘴,竟然还说出了一个冰天雪地的故事,还湖水都结了冰……那是云南么? 宁晋平一时大窘,真是说得得意忘形了,转念一想,这丫头这么机灵,怎么会连军衔都搞不清楚?原来是故意和他逗乐的啊…… 窘迫的同时,也爽朗地笑了,这丫头还真和严庄年轻的 时候很像,透着股鬼灵精的劲儿,没准儿,还真是儿子的良伴! 于是,干脆趁此机会给儿子帮帮忙,“没错,我是怕你闷着才说故事给你听的,部队的任务都是机密,即便是父母,也是不能说的,何况小震还是个没嘴的葫芦,怎么会跟我说这些?你才嫁过来,可能不理解军人,如果小震有什么不肯说的,那一定是不能说,你不要怪他!” “嗯!”她用力点头,“我不会怪他的!我完全理解军人!” 儿媳妇这么懂事,宁晋平很是欣慰,反问了一句,“你不是胃疼吗?现在还疼?” “不疼了不疼了!”陶子连连摇头,“爸一说故事就不疼了!” 宁晋平再次被逗笑,“这么说我可以说故事治病了?” 陶子也跟着哈哈笑,其实还是有点疼的,只不过可以忍受,再者也不想公公担心。只见她眼珠眨了眨眼,清眸晶亮晶亮的,又道,“爸,您刚才说震谦是没嘴的葫芦?” “嗯……”本来就是,一点也没说错! “可是妈妈说全是遗传您……” 宁晋平脸色黑了黑,严庄在儿媳妇面前可真没给他留面子…… “可我觉得爸爸不像啊!您看今天说了多少话!”她呵呵直乐,“下回我要在妈面前给爸平/反,爸不是没嘴的葫芦!是有嘴的!” 宁晋平的脸登时黑里泛红,他打年轻时就无法应对严庄的鬼精灵,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的,让他如何是好?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决定,撤退! 他犹若突然想起似的,道,“我还要去看战友,你好好休息!晚上你妈会来的!” “哦哦,好的!爸走好!”她笑嘻嘻地和他道别。 眼看他出了病房,门也关好了,吴阿姨才乐了,低声对陶子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敢拿首长打趣的人!首长也是第一回说这么多话呢!我偷偷告诉你啊,其实首长是专程来看你的,压根不是看什么战友!” 陶子嘿嘿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保姆惊讶了。 “嗯!这儿又不是部队医院,看什么战友啊……”陶子觉得公公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能嫁进这样的家庭,她再一次为自己感到幸运,并不为宁家的家产和地位,而是有这么可爱的公公婆婆,当然,还有她的男神宁震谦同志! 宁家对陶子的关怀是无可挑剔的,在她住院期间,严庄百忙之中还每天跑医院来看她,吴阿姨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本来流质食物清淡无味,但经过吴阿姨的巧手,就变得可口无比,她恨不得连碗都吞下去。至于公公,自从那次来看过她之后就再也没来了,是怕她了吗?陶子依旧觉得好笑。 宁震谦这一回没有玩消失,三天两头总会有个电话打来,可是每次打电话来总是叫吴阿姨接电话,他跟吴阿姨的共同语言远远比跟她的多…… 被她赶走了的江枫又来过几次,她这人属于那种脾气来得快,可也去得快的人,面对江枫的诚心道歉,她也拉不下脸来继续生气,再说了,以后还要在同一挡节目主持,两人算是言和了,只是,每次江枫来看她,吴阿姨都一本正经地坐在她身边,像个守护神似的,害伶牙俐齿著称的著名男主播江枫同志竟然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时候,在江枫走了以后,她暗示吴阿姨不要这么做,让她同事多不自在,然而可爱的吴阿姨却告诉她,这个社会很复杂,一个男人无缘无故接近一个女人,绝对不安好心!她要替小震守好后宫…… 好吧,她彻底对这一家人无语了……还后宫……吴阿姨一定喜欢看宫斗剧……下回她写宫斗文的时候要不要把吴阿姨拉到她读者群里去? 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她终于出院了。 出院后的她被强行绑回了宁家,和公公婆婆一起住,无论她怎么反对都无效。严庄说,她的胃刚好,饮食得格外注意,她一个人住一边儿,首先这饮食就让人放心不下,还声声质问她这个儿媳妇,忍心看着婆婆百忙之中还要为她的健康操心吗? 再说下去,她就成不孝的十恶儿媳了,所以,她只能遵命!再说了,她自己也是有打算的。她也希望自己的身体快快调养好,既然宁震谦回不来,那么,她可以去看他不是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她怎么能经得住长 途跋涉?说不定还有高原反应! ———————————————————————————————————————————— 20000字更新完毕哈~!!明天见哦~!!! 第68章 寻夫之旅 春节的脚步渐渐地近了。 对于一个孤苦无依的人来说,春节如同人生旅途中最荒凉的驿站,与世隔绝,遍地萧索,比任何时候都刻骨铭心地提醒她这孤寂的存在,明知驶出这一站便可见满世繁华,然,纵然外面繁华如锦,却无一针一线与她相连,每一张驶出这驿站的车票都标注着血脉相连和亲情团圆,她找不到属于她的那张票,也登不上属于她的车。她能做的,只是守着这荒凉的驿站,守着她的方寸回忆。 爷爷在世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虽然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拥有父母买的新衣服、亲戚给的压岁包,但爷爷是如此疼她,焉能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同样有新衣可穿,有红包可拿,一直到她念大学,也不曾缺过丰。 记得那会儿,每到过年,家里的气氛就格外欢乐尽。 爷爷做熏肉,买年货,别人家有的,一件也不少了囡囡。 大年三十的那天,爷爷一大早就会起来,做大餐,炸糖糍粑,忙得黑黝黝的老脸乐开了花。她也不闲着,无论多大,都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爷爷忙前忙后,幼时纯属小跟班,无事忙还跟着添乱,大一些了,便可以给爷爷当帮手,经营属于祖孙两个人的热闹和团圆。 通常晚饭还没熟,熏肉却已经蒸好,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肉骨头,咸咸的,微干,还没吃就先被透着柴火香的味儿给勾起了馋虫,爷爷就会笑眯眯地赏她一块肉骨头,后来她想起这个画面,觉得自己真像一只小小狗,往往在思念爷爷的情绪里笑出声来。 每一年的年夜饭,爷爷都要她先倒一杯酒忌爸爸的。 爸爸这个词对她来说,就是墙上的一张照片,和每逢节日清明的一杯酒,因为从未曾期盼过,所以也不曾因没有而伤感。爷爷说,爸爸是在一次灾难中去世的,那时的她,才几个月,还有妈妈,但是后来,妈妈到底是不堪独自抚养女儿的苦,把她扔给爷爷,自己走了,走时据说也哭得很难过,还发誓一定会回来接女儿,只是,她现在已经二十六了,还是没有妈妈的消息…… 她不怨妈妈,真的。 同为女人,她理解女人。每个女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和幸福的权力,如果,妈妈觉得离开她会幸福,那么她真诚地祝愿,在世界某个不知名角落里的妈妈,一定要幸福。毕竟,是妈妈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妈妈,就没有陶子这个人了…… 生活中没有的,她从不强求,她格外珍惜的,是她拥有的,比如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的年夜饭,已经足够让她满足。 之后,便会和所有孩子一样,坐在温暖的火炉旁,陪爷爷看电视,春晚的节目并非她喜爱的,她喜爱的只是这个氛围,无论生活中还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和爷爷在一起!所以,对她来说,春节这个团年,昂贵稀罕的糖果不重要,多厚的红包也不重要,她只要一叠姜,一杯热茶就足够了!爷爷腌制的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零食,配上热茶,那便是世间最热火的享受! 只是,爷爷走后,她遍寻各种腌姜,却没有一种能及得上爷爷做的万一。 从前过年是要放炮仗的。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爷爷就会带着她在门口放好大一挂,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爷爷总会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囡囡又长大一岁了……”粗糙指尖带来的温暖,她现在还记忆深刻…… 这也就是她手机为什么要设置鞭炮声为铃声的原因。 爆竹声对她来说,意味着过年,意味着欢乐,意味着团圆,意味着……和爷爷的时光…… 她曾经在某一个夏天不无遗憾地对某个人说,“可惜你冬天不能来,不然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放炮仗了!还有,我爷爷做的姜可好吃了,熏肉也很棒,你都没机会尝!” 那人曾笑着许诺,“好啊!回去我跟爸爸说,让我来这边过一个寒假!” 只是,他的许诺或许都跟夏天里那些英雄主义的豪言壮语一样,只是一时兴起,转眼就忘,她从来就不曾在冬天里等到过他…… 他没有在冬天到来,爷爷却在冬天里去世了。 那时她刚念大一,就在那个寒假,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记得刚放寒假的她归心似箭,毕竟第一次跟爷爷分开这么久。 然而,当她跑回镇上的出租屋时,爷爷却不在家。 她正要出门去找,房东就来了,看见她便大喊,“哎呀,囡囡啊,你回来了!快点 !你爷爷进医院了呢!” “怎么回事啊?”她大惊,以为爷爷的哮喘又犯了。自从吃了宁震谦的药,已经好久没犯了呢。 “你爷爷从街上摆气/枪回来,又给你买了好些吃的,背了太多东西,过马路挡了视线了,耳朵也不太好,被突然开出来的车给撞了!” “不是让他别摆了吗?!”她急得快哭了,扔下行李就往医院跑。自从去上大学,她就一再嘱咐爷爷,她会勤工俭学,自己负责自己的学业,让爷爷不要再操劳。 房东在她后面叹息,“还不是为了你吗?你爷爷说,不但要把你的学费攒出来,还要给你备嫁妆,姑娘家出嫁没嫁妆会被人笑的!” 陶子再没忍住,捂了脸,泪水横流,疯了般往医院跑。 医生最终没能救回爷爷,她见到爷爷时,爷爷身上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 爷爷周围,站着几个好心的邻居,见她来了,叹息着把她推到爷爷面前,“囡囡,你爷爷知道你今天要回来,一直等着你……” 她眼泪哗哗直流,趴在床前握住爷爷的手,大哭,“爷爷,囡囡来了……爷爷……你答应过囡囡的,不会离开囡囡,爷爷……你看看囡囡啊!” 爷爷当时很费力地睁开眼睛,粗糙的手握紧了她的手,她知道,爷爷真的是在等她,等着见她最后一面,此时,已是拼劲最后一口气了…… “囡囡……”爷爷气若游丝,“不哭……这一天总会来的……答应爷爷不哭……爷爷才安心……” 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捂住嘴拼命点头,眼泪却畅流不止。 “囡囡……咱们家虽然没钱……你可是爷爷心尖上的宝……以后爷爷不在了……也不准你委屈自己……有些话……爷爷本来想等……你……长大点再跟你说……但是……现在来不及了……囡囡……那个人……太不实际……是不可能的……你要忘记他……” 陶子心内轰然一声,原来,她自以为是的小秘密,爷爷竟然全部知道…… “快答应爷爷……忘了他……”爷爷的手忽然用力,紧掐着她的手。 忘了他……她早已经忘了不是吗?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就已经跟他告别了呀…… 她哭着点头,“我答应!爷爷!我已经忘了……” “好……乖囡囡……”爷爷脸上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好像放下了一件大事,“囡囡……给爷爷笑一个……让爷爷带着你的笑走……爷爷只喜欢看囡囡笑……” “好……”她脸上被眼泪弄得一塌糊涂,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来,却是比哭还难看。 爷爷缓缓闭上眼睛,吃力地低语,“乖……以后都要这样常常笑着……别怕……爷爷会在天上保佑你……保佑你找到真正可以代替爷爷陪你走下去的人……” 说完最后的叮嘱,爷爷再没有醒来…… 那一个寒假的春节,再没有人陪她度过。 除夕那天,她做了满满一桌菜,像爷爷在世时一样,摆了两副碗筷,和“爷爷”共吃了年夜饭。 爷爷已经把熏肉做好,腌姜制好。她取了姜出来,倒了两杯热茶,一切都和爷爷在世时一样,可是,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吃这样的腌肉和腌姜,因为往后再也没有人给她做了。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她大着胆子独自放了一挂鞭炮,爆竹声声依旧,可是再不会有人摸着她的头,说囡囡又长高了…… 从那以后的每一个春节,她再没有家可回。 后来认识了苗苗,苗苗同情她的身世,每每过年都邀请她回自己家过年,但是,她不曾答应,只说要回老家看爷爷。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有不属于自己的时候,她再乐观,也不愿意坐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庭团年。 而事实上,她每年过年都真的回了老家。 在她过往的岁月里,“年”是属于她和爷爷的时光。 所以,她总会在春节前夕,加入全中国滚滚的迁移大流,乘火车回去看爷爷。 火车上,人人脸上都笑逐颜开的,近乡情怯,谁不是充满喜悦和兴奋?每每总有人问她,“你也回家团年?” 她总是笑着点头,“是啊!回家团年!” 她的 家,就是爷爷那一方坟茔。 每年,她都会在除夕摆上碗筷菜肴,斟上一杯清酒,和爷爷吃团年饭,然后给爷爷说自己这一年的收获和快乐,是啊,她仍然是快乐的囡囡,就算哭过,伤过,可在爷爷面前,她还是幼时那个打完架哭痛快,再洗干净了回去见爷爷的乖囡囡…… 只是,这一次,她会以怎样的心情迎接新年? 苗苗没有邀请她去她家过年了,因为知道她已经嫁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严庄得知儿子不回来过年,像霜打了的茄子,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后来摸着陶子的头叹息,“还好有你了,不然又剩我们俩老家伙冷冷清清的,做年夜饭的兴趣都没有!” 陶子惴惴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妈,过年我想……去探望震谦,可以吗?” 严庄一听就激动了,“不行!那怎么行?那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去多艰苦?再说了,你身体还这么弱!赶紧给我打消这个想法!赶紧的!” 婆婆不赞成…… 她只能默默打自己的主意。 她和宁震谦相隔这么远,他为了芊琪,死守在云南不肯回来,如果她不迈出第一步,那他们这样天各一方的,感情永远也不会有进展的那一天。所以,既然他固步自封,那就只能靠她奋勇直前了! 她算好时间,订好了火车票,怀揣着从宁晋平那里骗来的部队地址,收拾好行装,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当火车开动的瞬间,她终于放下了心,不会被严庄抓回去了!索性的,把手机也关了机,让严庄无法联系自己,不过,她出来之前还是给严庄留了字条的,内容如下:妈,我去看震谦了!放心,我一定能照顾自己!先别告诉震谦,免得他分心。 其实她多虑了,严庄看了纸条怎么能放心?倒是有心要告诉儿子,可儿子的电话哪里打得通? 从前坐火车回老家,心里总是很平静。 她固然早已经学会了不再为爷爷的离世悲伤,然而,看着周围喜气洋洋的人群,无论怎样也做不到高兴,平静,已是她最大的极限。 然而,今天则不同了! 她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笑逐颜开,喜气洋洋! 仍然有人问她,“姑娘,是回家过年吗?” 她毫不犹豫地笑着回答,“是!是回家!” 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 过去,爷爷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如今,她有了另一个亲人,他在哪里,她的家便在哪里了…… 只是,今年不能去看爷爷了,而且,她还违背了爷爷的遗愿,不仅没有忘记他,还嫁给了他,可是,她知道,爷爷不会见怪,因为爷爷只希望囡囡幸福…… 爷爷,囡囡一定会幸福的! 她对这一趟寻夫之旅充满了期待! 火车上过年的气氛已经提前到来,旅客们唱歌的打牌的,自得其乐,列车广播里也循环播放着喜庆的音乐,她捧着几本杂志,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觉得北京到云南这漫长的旅程也并不难熬。 她知道,这趟旅程辛苦的还在后面,只是没想到,其辛苦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在云南x市下了车,按照地址所示,坐上了去x县的汽车,到达县城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同时打听清楚汽车站的所在,又换乘开往x镇的汽车,宁震谦所在的部队就在这个镇附近的大山里。 汽车驶出城,陶子的感觉是这车好像一直在上坡,一个半小时以后,车边开始在盘山路上行驶,一圈又一圈的弯道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开始觉得头疼,胸口闷,想吐。 她不知道是晕车还是高原反应,慢慢的,连心跳也开始加快了,空气里的氧气好像总吸不够似的,甚至,耳朵里开始出现轰鸣声,车上人讲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她吞咽了一口,车里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还是很难受,她打开窗,想要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好像没有多大用。 她庆幸自己准备充足,从包包里翻出药来,吃了下去。她就是担心自己会有反应,所以来之前刻意去药店买的。 只不过,这药的效果好像不咋地啊,吃了之后没半点改善。 汽车不知翻过了几个山头,才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 虽说是小镇,可海拔很高,她一下车就呕吐了,拿出镜子来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陶子,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她给自己打气。 拿着地址向镇上的人打听m山该怎么去,才知道,这所谓的附近,原来一点儿也不近,而要命的是,镇上根本没有前往m山的班车,人家说,那是部队所在,怎么可能会有班车? 她无语了,从这镇子往部队驻地如果步行的话至少要走一天,还要翻山,而现在天色已经快黑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养精蓄锐,暂时在镇上住下来再说,不然,她这个样子还没走到估计已经光荣了…… 身体不舒服,晚饭也吃不下,硬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以恢复体力,却也不敢吃太饱,怕胃出问题,那就更麻烦了。 而后便找了家旅馆住宿。她刻意选了家看起来好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的纰漏。 连续奔波,累得身体像散了架似的,一进房间就把自己扔床上了,想着自家兵哥哥每一次回去也这么折腾,还真辛苦,心里对他的疼惜又多了几分,不由叹息,管他是为了谁才在这里受罪,他总归是她的男人,她的男人她就得心疼! 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觉头疼欲裂,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又爬起来喝了一盒自己带着路上喝的牛奶,还是睡不着…… 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多晚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却是被冷醒的。她摸了摸被子,还真是薄啊…… 起来调空调,竟发现空调是坏的,难怪这么冷! 于是打电话给前台,要求换房间。哪知前台回复她,房间空调效果都只有这么好,而且剩下的房间也不多了,不信的话可以让她每一间都试试,还说什么这里只是个边远小镇上的小旅馆,不是城里的大宾馆,如果她真的怕冷的话,柜子里还有被子,可以多加一床…… 服务台的态度倒是很好的,说话还带了糯糯的云南音,可是这结果却是如此的坑爹! 她只好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铺在床上,再一次蜷缩着身子强迫自己睡觉。 夜间还是觉得冷,她已经缩成团了,还感觉不到暖意,可是,却再也不想醒来,因为实在太累了,不仅累,而且头晕脑胀啊…… 这么睡一晚的结果是,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鼻子堵了,头重脚轻的,稍稍走两步,头就发晕…… 老天!她这是怎么了?高原反应还没好,又摊上感冒了吗? 她可是耽搁不起了呀!马上就要除夕了!她必须在除夕前赶到部队才行!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够服软,还是打电话给他叫他来接好了!反正她已经到了这里,他总不会再把她赶回去吧!?赖皮无敌啊! —————————————————————————————————————— 6000字一起更了哦~!!明天见~~!!谢谢亲们对吉祥上架的支持,昨天一直忙着码字,好多评都来不及回复,好在吧主同志满儿替吉祥回了,满儿辛苦了。不过,亲们的评吉祥都认真看了,再一次感谢!最后给吉祥的古文打个广告哈,嘻嘻,改名了,叫《凤栖龙榻》http:///a/615564/ 第69章 我的团长! 打开一直关机的手机,无数个来电提示,全是严庄打的电话。 她吐了吐舌,这回婆婆真被自己给吓到了。 未免婆婆担心,她得回个短信才是,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把自己目前的状况如实汇报,于是编了一套假话,大抵是说自己已经安全抵达部队,而且找到宁震谦了,要婆婆别担心尽。 婆婆却马上就打了电话过来,她硬着头皮接了,准备挨骂吧…丰… 果然,严庄首先就数落了她一通,末了,又怕她有想法,赶着解释,“桃儿啊,你知道你就这么走了我们多担心?!妈是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才说你,你心里可别对妈妈有了意见!” 自古婆媳关系最难处,她是三生有幸才遇上严庄这样的婆婆,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一定是上天怜她从小无父无母,所以才给她这样一个家,让她重新拥有缺失的母爱。 安抚生气中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撒娇了,她娇滴滴的,正宗乖女儿态,“妈——桃桃知道妈妈最疼桃桃了,桃桃无以为报,只能好好疼震谦才能报答妈妈疼桃桃的心啊!妈妈不生气了好吗?” 严庄哼了哼,语气里已是带了笑,“那个臭小子,真是好福气!算了!只要你安全到妈妈就放心了,下回可不许再这样!臭小子呢?让他接电话!”儿子是母亲心头之最,当母亲的,只要儿女这辈子幸福,还有什么奢求呢?儿媳妇如此待儿子,她也算是安心了。 陶子一听这话,暗叫完蛋,她上哪里变一个“臭小子”来接电话?只好继续撒谎,“妈,他已经出去训练了!晚上我再让他打给你!”晚上,她应该和他见着了吧? “好吧!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那边晚上温度低,你带够衣服了没?” “带了带了!我四季的衣服都带了!”陶子赶紧回答。 “那好吧,就这样了,员工还等着我开会呢!”她可是会议开了一半出来打电话的,为这个淘气又傻气的儿媳妇! 好不容易大发了婆婆,陶子舒了口气,马上给宁震谦打电话,然而,他的手机却再一次关机…… 欲哭无泪…… 到现在她才体会到自己是真的太天真了…… 这千里寻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想到了高原反应,想到了昼夜温差,这边诸多可能发生的状况她都有所准备,独独忘记了一件事,他的手机是常年打不通的…… 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好吧,就算是走,她也要走到部队去! 她深呼吸几口给自己打气,又吃了几颗感冒药,收拾起行装,退了房,就去了镇上。 走出旅馆大门的瞬间,她倒抽一口气,上天这是在考验她对宁震谦的爱有多深么?居然下起了细雨?凉风一吹,完全跟北方的冬天有一比啊…… 还好她准备充分!从包里找出棉衣来穿上,打了伞,在镇上转悠,想问问路什么的。 让她惊喜的是,镇上有私人出租的两轮摩托车,上前一问,年轻的小伙子答应送她到山脚下,不过却要一百块钱。 这种时候,哪怕他再要贵点,她也会答应的,只要能去就行了! 当即喜滋滋地背着超大旅行包上了他摩托车的后座,司机小伙还给她一件雨衣让她披着,载着她就往前开去。 出了镇子以后,又驶了一段水泥路,小伙方向一转,路就不好走了,坑坑洼洼的不说,因为下了雨,还有些泥泞。 “姑娘!坐稳了!下雨有点打滑!”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小伙子大声喊。 “好!”她反手抓紧后座上的铁架。雨衣只能盖住她的头和身体,遮不住她的脸,雨丝细细密密的,早已经把她的脸淋湿,摩托车急速行驶中,大风刮着,她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快被刮下来了,忍不住打了喷嚏,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晃动了,颠簸的摩托车颠得她一阵恶心,早上吃的米线在胃里翻滚,感觉随时都要吐出来似的,而摩托车巨大的声音隆隆地响着,震得她太阳穴发紧,前额发涨,她真的担心,这样颠下去,自己还没到山脚,就已经被颠散架了…… “师父!能不能……好好走……”她忍着要吐的冲动,对小伙子喊道。 “只能这样了!姑娘!你就忍忍吧!”小伙子回头道,“这路本来就不好走,又下雨,也只有我,见你是个外地姑娘,才肯 帮你跑一趟,别人都不愿跑呢!说不定我这小破驴在这路上给颠坏了都有可能!” “打住打住,师父您还是用心骑车吧!”陶子抹掉一脸的水,魂都吓掉了,拜托骑车的时候看前方啊,看她干什么?还有,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说车坏?小毛驴啊小毛驴,你可千万要争气,不要坏啊! 她再不敢打扰小伙骑车,强忍着不适,双手抓紧,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掉下车去。 可是,这坑爹的路,摩托车也不敢开快,磨磨蹭蹭的,不过总比她走路强点…… 途中,好几次她实在憋不住,都请小伙停下来,让她先呕一阵,这样走走停停,就更慢了,在她第四次下车呕吐的时候,小伙也急了,“姑娘,照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要我黑着回来?我可是不敢的!” 陶子唯恐小伙把她扔这里回去了,看着自己呕出的那一滩清水,喘气,“看到没,我已经没有可呕的,再也不会下车呕了,走吧!” 确实,呕了这么几次,胃都呕空了,她也更虚弱了,苍白的脸混了雨水,就跟掉落在水里的纸一样,坐在车后座,被颠得一摇一晃的,仿佛随时都会从车上掉下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体力的极限了,只能听之任之,只要她不死,只要小伙把她驮到山脚,山脚一定会有哨兵的吧?那时一切就好了…… 可是,上天真的铁了心要考验她的极限,在浑浑噩噩不知又行驶了多久之后,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脚上一痛…… 待昏昏沉沉的她醒悟过来时,发现自己是仰天躺在地上的。 摩托车翻了,压住了她的左脚,而她幸好背了个大背包,摔在大背包上,没摔出啥事来。 司机小伙也吓坏了,从泥地里爬起来,挪开了摩托车,问她,“你怎么样?” 也顾不得地上脏了,她撑着地,试着站起来,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裤子被划破了,撩起裤管一看,小腿出血了,倒是没觉得痛,她已经麻木了,和她现在种种头疼恶心浑身散架来比,这流血真算是小事一桩了…… “姑娘,你确信还是去?”小伙看来是后悔了,打起了退堂鼓。 “去!当然要去!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她唯恐小伙变卦,立刻趴在摩托车上不让他走,那副模样,哪里还有电台女主播的气质和气度,整个就是一市井泼妇…… 小伙子无奈,“好吧,算我今天发神经了,接了这单生意!” 说完上车重新发动摩托。 然而,让陶子叹苍天无眼的是,小伙的摩托车无论怎么发动都打不响了…… 小伙哭丧着脸看着她,“怎么办?姑娘,这可真怨不得我了……” “是……真的发动不了了吗?”陶子也要绝望了,看看四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不拉屎的,若真抛了锚,让她可怎么办? 小伙子也不甘心,又试了几次,那车像淹了水一样,再没半点反应。 陶子急了,忍不住抱怨,“都怨你!好好儿的咒什么小破驴坏在路上,现在真坏了,看你怎么办!” 小伙子哭丧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也不想啊!我还得推着它回去呢,你以为我愿意啊!你现在怎么办?是跟我一起回镇上,改天再来,还是走到山下去?” “现在这地方,是离镇上远点,还是离山下远点?”看来都是用走的,只能选个近的了! 小伙子估算了一下,“不确定,可能山脚还近些,我们大约走了三分之二了!” 陶子下了狠心,整了整背包,喘着说,“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各走各路吧!” “这个……没送你到目的地,给我五十吧……大雨天的,我还得推着回去呢……”小伙子可怜巴巴的,只怕她不肯给钱了。 陶子苦笑,这一路艰苦的,小伙儿还有她给付钱,谁会给她钱啊?哎,放着北京好吃好住暖融融的日子不过,非跑这里来凄风苦雨的,都是自找的! 她也没吭声,拿出一张一百的来,给了小伙。 小伙翻着兜,准备找她五十,陶子挥挥手,“算了,不要了,都不容易!”说完,蹒跚着往前走。 小伙子挺意外地,冲着她喊,“姑娘,你真好!雨衣就送你了!我回去看看有没有车愿意来, 你边走边等啊!” 陶子连回头说声“谢谢”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了,照例挥了挥手,挪动小小的步子继续走。 在摩托车上颠簸时,她原就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还可以下地顶着风雨顶着强烈的高原反应步行,可见,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 可是,这样的路况,她到底能撑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力,她那已经不叫走,而叫拖,脑子也晕晕的,没有意识,完全是没有感觉地拖着两只脚在泥地里蹒跚。所非说她还有一件事是清醒的,那就是:还没到!要坚持!很快就会到了!一定的!司机都说只剩三分之一了!三分之一是很快的!绝不能在现在倒下!决不能! 正是这个意念,支撑着摇摇晃晃的她艰难地继续行走。有时,脚步实在抬不起了,脚尖就会踢到石头上,浑身无力的她便会扑通摔到地上,那肮脏的泥泞的地面啊,从不曾如此让她眷恋,她真想就此趴在地上不起来了,一直睡过去,可是,心里会浮出宁震谦的容颜,马上又会强逼着自己站起来,大口地喘着气,继续往前走,这样多摔了几次,全身都糊满了泥浆,已经完全看不出衣服之前的颜色了,脸上,头发上,全是泥糊糊的,整个就是一个大泥人…… 空气里的氧气都上哪儿去了?为什么她这么大口的喘气感觉还是呼吸不到空气似的?她的嗓子已经在冒烟了吧?又疼又涩又辣!舔舔唇,想吞咽一口唾液润润喉,喉咙疼得像刀刮,嘴唇也干燥极了,她把包里的水拿出来喝,却发现,瓶盖没盖好,不知什么时候,瓶子里的水都漏光了…… 她把瓶子一摔!她还可以更倒霉一点吗?现在她可是连趴下来把地上的泥浆水喝下去的冲动都有…… 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可是脚步却不曾停止过,只一边摇摇晃晃地抹着泪,一边暗暗诅咒:宁震谦!你个混蛋!你个混球!全是你害的!呜呜!全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来接我?为什么不开机?为什么呜呜……为什么不爱我?呜呜……你等着!等我走到部队我要你好看!我要把你生吞活剥了!对!我要剥了你!再吃了你才解恨!吃一遍还不够!要吃七次!不!十次!呜呜!宁震谦! 她不得不怀疑,司机小伙是骗她的么?三分之一的路程有这么远?她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个世纪这么长,摔了无数次嘴啃泥,怎么还没到? 她无数次怀疑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一定会死在这路上了,可是无数次又站起来继续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她怀疑自己真的要挂掉了,不仅累得想死,心里还涌起惧怕来,这样偏僻的地方,会不会有狼啊什么的跑出来?别害她还没吃到那个混蛋,自己先被狼给吃了…… 恐惧是威胁,更是压力,她一阵毛骨悚然之后,又来了点力气,稍稍加快了脚步,只是一走快,摔得就更厉害了,每走一小段就要摔一次,所幸她衣服穿得厚,摔着也不太疼,又或者,是她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疼了? 在她第n次摔倒以后抬起头来,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杆抢,一双皮靴,一声冷喝在头顶响起,“什么人?!” 她胸口无数种感情骤然膨胀爆炸,委屈、庆幸、喜悦、幸福……那一瞬,她只想大哭,只是,她的身体却没允许她哭出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暗。 她在黑色的漩涡里挣扎,无法呼吸,头痛欲裂,连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 头顶忽然一道亮光,童年的宁震谦出现在空中,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喊着,“快,拉住我的手!囡囡,我来保护你!” 她伸出手去,可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大喊,“糖糖哥,下来点!再下来点!” 糖糖哥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温柔地喊着,“小震,我们回家!” 是芊琪…… 她绝望地看着她的糖糖哥,而他,却只看了她一眼,便被芊琪拖走了…… 骤然之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她被黑色旋涡越卷越远,她害怕地大喊,“糖糖哥!糖糖哥!救救我!糖糖哥……爷爷……爷爷……爷爷救我啊……爷爷……” 糖糖哥渐行渐远,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没有再回头…… 爷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哎……囡囡……傻囡囡……他不会再回来了……爷爷告诉过你,要忘记他……你怎么就不听呢?” 是爷爷的声音没错!很久很久没有听到爷爷的声音了!她在漩涡里大哭,“爷爷!爷爷快来救囡囡啊……爷爷……” 爷爷也没有出现…… 她想起了来了!爷爷已经去了天堂……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呜呜哭着,“爷爷……糖糖哥……糖糖哥不会走的……他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 满世界,只剩下巨浪滔天,和她的哭声,交织成一片…… 最后,黑色大浪袭来,她被卷入彻底的黑暗,再也没有知觉…… 这一次,昏睡了很久。 后来,懵懵懂懂的,她想自己一定是死了…… 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爷爷了呢? “爷爷……”她轻轻地叫出口,全身依然痛得如同散架,头也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口干舌燥的,如同火烧。 “醒了。”一个声音说,又轻又远,飘渺得得好像在云端。 “快去报告团长!”另一个声音又说。 “是!” 这些对话渐渐清晰起来,之后,她连有人跑远的脚步声也听见了,迟钝的大脑似乎明白过来,原来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忆起昏倒前的最后一幕,她大喜过望,她现在是到了吗? 赶紧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套绿军装,她再度狂喜,然而,第二眼却看清,绿军装上的脸不是期待的那张脸,而是一个年轻的小战士。 “嫂子好!”见她清醒,小战士起立,啪地一个军礼。 “这里是……?”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 “报告嫂子!这里是卫生所,我是s团三连二排的战士雷亮!是我背嫂子回来的!”雷亮的声音果然和他的人一样,又响又亮。 “雷亮……”她重复着这个名字,仍然虚弱,声音还略微嘶哑,“在山下的时候……是你用枪指着我的……” 雷亮明显是个禁不起吓的孩子,脸马上红到脖子根儿了,摸着脑袋解释,“不是……我那会儿不是不知道吗?我……” “现在知道了?还不给我倒杯水喝?”她喉咙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其实最想问雷亮的是宁震谦在哪里,可是想到这个雷亮看见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又不敢问,万一问出什么来,雷亮把她这狼狈的形象描述给宁震谦听,丢人不说,估计还要挨训的啊…… “是!”雷亮又敬了个军礼,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挣扎着自己坐起来,捧着那杯水如饥似渴地喝下去,久旱逢甘泉的感觉就是这样啊!喝完水后感觉舒服一些了,虽然全身的疼痛和头疼还是没有减轻。 “嫂子,要吃什么吗?团长马上就会来了,团长来了我就去准备!”雷亮又问。 团长…… ———————————————————————————————————————— 本文有关部队的内容都是虚构的,所以文中用字母符号代指的地名,都无真实意义,包括男主所在的s团也纯属虚构,并无此团啊啊啊啊…… 第70章 桃桃和团长的囧事 她心里突地一跳,既期待又有些小小的害怕。是他吗?他会高兴她来吗?毕竟在他心里,自己就和陌生人无异!最怕的是她现在搞成这么一副惨状,无故给他添了许多麻烦,他会不会嫌自己烦?电话里的他就已经够凶了,如今见着真人,她不是送上门来讨骂吗?他还不把她给骂惨了尽? 顿时心中怵怵的,突然期望这个即将到来的团长大人不是他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雷亮……你们团长……姓什么?”没准儿她跑错了地儿,来错了别的团呢? 这回轮到雷亮一怔一怔的了,嫂子是不是烧傻了?怎的不知道自己男人姓啥了呢?立时也紧张了,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嫂子,你没事吧?团长他姓宁啊!能想起来不?” 呃……他居然以为自己失忆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装失忆啊……宁……姓宁啊……完蛋了…… 她哀叹的同时又鄙视自己,千辛万苦的不就是想见他吗?现在马上要见到了,又这幅怂样儿!陶子!你是要闹哪样?可是她就是害怕呀!呜呜…丰… “那啥,如果你们犯了错儿,你们团长会怎么处罚你们?”她得先想想,自己的小身板能承受多大的底线…… “这个……要得看多大的错儿了……”雷亮摸着头,一头雾水,嫂子问这干嘛?糟糕!难道还是因为自己昨天拿枪指着她吗?她会告诉团长吗?那说了可就完蛋了,马上就哭丧了脸了,“嫂子,昨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您!您可千万别告诉团长,不然关禁闭跑圈儿负重公里跑,可会要了我半条命去啊!” 陶子无语,摇摇手,他哭个啥啊,现在要哭的是她好吗?关禁闭……跑圈儿……负重……她被要去的可不是半条命……是一整条啦……那还不如不被救回来……死在路上少受点折磨啊…… 她捂住胸口,高原反应的强烈压迫感又来了,比昨天更甚啊…… 她环顾这屋子,整整齐齐,陈设简单,连个可以藏身的柜子也没有,“雷亮,你们这儿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起来让你们团长找不到吗?” “你要躲到哪里去!” 她话音刚落,门口炸雷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顿时石化。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这个时候装晕可不可以? 对了!装晕! 她“啊”的一声惊叫,仰天直挺挺躺回了床上。 “团……团长……你……把嫂子……吓……吓晕了……”雷亮磕磕巴巴地说。 拜托,雷亮!你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好吧…… “一边儿去!”某个熟悉的声音依然在炸雷。 “是!”雷亮兔子似的,立马没了影儿,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帮团长把门给带上。 房间里只剩了他和她。 陶子紧闭双眼,依然能感觉到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床边,他的阴影自上而下覆盖着她,无形中产生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她感觉自己手心快捏出汗来了,脚在被子里微微发抖…… 心中揣测着他接下来会如何做,却迟迟不见他有任何动静…… 她在心里“一二三四五……”地数着,都已经数过两百了,他还是没有声响…… 艾玛!这是和她打心理战吗?敌不动我不动?她认输好吗?再这么耗下去,她扑通乱跳的心一定要罢工的了…… 她身体僵直地一动不动,到最后,觉得浑身不自在,浑身都想动一动,要命的是,背心开始痒了,痒得难受啊!她真的很佩服唐僧,跟妖怪比坐禅的时候可以坐一天……也很佩服革命烈士邱少云,烈火中永生啊……看来她真的不适合出家,也当不了英雄…… 难以忍受地蹭了蹭背,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只一只…… 她惊得尖叫一声,双手立刻把眼睛给捂上。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这么一张大黑脸就在眼前,一双乌黑的眼睛还直瞪瞪地瞪着她,那眼神,感觉她是阶级敌人,要把她给撕碎了似的…… 他刚要说什么,忽然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轻轻靠近门缝,外面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还有压抑的低笑, 勤务兵郝小海在那边笑边小声说,“团长不会这么猴急吧?直接就扑上去了,把嫂子给吓得大叫……” 他暗哼,眸色暗了暗,猛然拉开门…… 两个家伙收不住脚,哎哟声中滚了进来。 待发现团长的脸黑得和锅底有一比的时候,吓坏了,慌忙站起来,朝他敬了个礼,“连长!我们是来给嫂子送吃的……吃的……” 雷亮的眼神在地下一搜索,那一碗鸡蛋排骨面已经在刚才滚进来时英勇牺牲了…… “很闲是吗?”他黑眸里厉光一闪,“滚回去跑圈去!二十个!” “团长……我们真……” “三十!” “是!我们马上滚回去……马上滚……”两人收拾了地面的面碗,连逃带奔地溜了。 重新关上门,这一回终于安静了…… 陶子有种预感,自己的死期也到了…… 她真想大喊一声,你们俩快回来…… 他一步一步地朝床走近,她一点一点地往床内侧移。 最后,她移到了墙边,没地儿可挪了,他,也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你跑来干什么?”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不再响炸雷,可是有够冷够严厉,感觉就好像是她的到来是个十恶不赦的错误,这会儿法官在法庭上审她似的。 “我……我不要跑圈!”她已经被刚才那一幕给吓到了,三十个圈……直接毙了她好了!现在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他微微一愣,显然被她莫名其妙的话给震的,明白过来后,脸色却是更严肃了,“不要偷换概念!说,你来干什么?!” “我……”她委屈地瘪了瘪嘴,“妈妈……妈妈想你了……所以……让我来看……看你……”其实是她想他了,好吧,她再一次没出息地撒了谎……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这话也只有骗鬼才信,他已经和严庄通过话了,知道她是偷跑出来的…… “我买了机票,过两天你身体好些了,送你去机场,你马上给我回去!”他黑着脸道。 “不要!我不要回去!”开玩笑,千辛万苦地到了这里,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那在她陶子的人生里将是多么大的败笔! “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不耐烦了呢?语气已经不好了…… 陶子心里惴惴的,可还是决定赖到底,“反正我就是要见识一下部队是怎样的!我好不容易来了,绝不回去!哼,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告诉你,你要赶我回去我身体一定好不了!我保证!真的!过两天我还会生病的!更严重!” 他皱着眉,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这生病还能预约?“你待在这里不合适……” “合适的!合适的!我发誓,我保证不给你添乱!真的!我就自个儿呆着,你该干嘛干嘛去!不该问的我也不问,我保证遵守纪律!行不?”她唯恐他强行送自己回去,急切地发誓保证,只差拉着他的衣袖摇了,话说她真有过这冲动的,只是手刚刚伸出去又胆怯地缩了回来。 他没吭声,也没暗示好还是不好,站起了身。 “喂,你不能这样!我不回去啊!打死我也不回去!”她以为他还是坚持要送自己回家,这个问题没协商好,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走了?是以一时激动,从被子里一坐而起,拉住了他的手。 猛然之间,才发现自己衣服袖子有问题…… 她怎么穿着睡衣啊?衣服被换过了! 正好他回过头来,她对上他的眼睛,脸色突然变得绯红,结结巴巴地问,“我……我的衣服怎么换了?” 本来他听了她那句“打死我也不回去”有点想笑的,多大点事儿啊?至于那么严重吗?还打死?可一听她这话,脸色马上又黑沉下来,“就你那一身,泥地里滚球滚过来的,连军犬都嫌!” 她努了努嘴,暗恼,那也是因为你才滚的……可是,这话她没敢说出口,而且,目前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想问清楚,“那……是……是谁……换……换的……”之前一直在纠结害怕怎么见他,所以没怎么注意,到现在,她是明白地感觉到了,她里面都没穿,显然是被剥得光溜溜换了的衣服…… “这军营里,全是男的,你说,我让谁去给你换衣服?”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又冷又幽。 “这么说……是……你……”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有点不灵光。 “哼……”他没吭声了。 她吐了吐舌头,脸色更红了,可是……却心生小小欢喜,“那……我的脏衣服呢?” “洗了!”两个硬邦邦的字。 “谁洗的?”她下意识地问。 “你说你希望谁给你洗?勤务小海吗?”他再一次咬牙切齿,他还是第一次给人洗衣服……还包括女人的衣裤!那些兵蛋儿当着他的面不敢怎么的,背地里已经笑趴下了吧?还有老余,他脸都快被老余笑紫了!总之,她这一趟来部队,他宁震谦多年树立的光辉形象全给毁掉了…… “又是你?”她难以置信。忽然就回想起了十六岁那年躲在暗处看到芊琪和他玉树临风般站立的画面,那时候,青涩少年踌躇满志的他定是不会给芊琪洗衣裤的…… 于是,就傻傻地笑了起来。 “放开!躺回去!”他粗声粗气地说。 陶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还一直拉着他的手呢,有些难为情地一笑,乖乖缩回了被子,又到底是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你不送我回家了,对不?” 他给了她一个帅极了的背影,没理她。 此时,她才有闲心咬着被角欣赏她家兵哥哥的身影,一套冬常服穿在他身上就跟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贴服有型,每走一步,军装下就会隐约突显出他结实的肌肉轮廓,真是看着都让人流口水啊……她敢发誓,这全军上下,再没有人比她老公穿军装更帅的了!她家老公是no.1! 只见他转身提了个大袋子过来,放在床上,“看看是你的东西吗?还少了什么?” “我……我的东西?”她记得自己是背了个大背包来的,嗯,也对,那背包估计也脏地不行,让他给腾出来了!可是等等!他翻了她东西?他一定是翻了!他还给她换衣服了呢!怎么会不翻她的东西?!天啊!她还可以更窘一点吗? 所有高原反应的不适在这一刻都成了纸老虎,她一下就坐了起来,在袋子里翻找。 该在的貌似都还在……就连她为防万一带的卫生棉都还在…… 她抓起那包卫生棉的时候,脸色通红,偷眼看了他一下,他像瞪阶级敌人似的瞪着自己…… 她有些心虚,继续往里翻,可是,找来找去,独独不见了那个东西……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苦兮兮地说,“没少……什么都没少……” “真没少?”他反问一句,语气里明显地透着一股子狡猾的意味。 她知道泄了底了,头垂得快要埋进袋子里了,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低声嘀咕,“知道你还问……” “我说你到底是想干啥?”他恼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一盒套,而且盒子已经开了,露出里面一串四四方方的小塑料袋来,不知是他给撕开的,还是一路颠簸给挤坏的…… 她恼羞成怒,伸手去抢,还强词夺理,“谁让你乱翻我东西?” “我乱翻?”他动作迅速地一扔,那盒套准确无误地进了垃圾桶,“是我乱翻?不出今天,全团都会知道我宁震谦的老婆带着一盒套来慰问我!” “全团?!”怎么会?这下丢脸真的丢大了……她开始觉得宁震谦送她回家的决定是正确的……这让她怎么有脸走出这间房?话说一盒小小的套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想干啥?她还不是未雨绸缪,出发前把能想到的全部准备了吗?她一个大姑娘家去买这个东西够丢脸了好吗? 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宁震谦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谁能理解他面对那一窘况时的心情? 昨天傍晚,好不容易完成一个重要任务回来,却被余政委叫去,说是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还是女人,让他去看看。 他没当一回事儿,来不及歇口气就去了政委办公室,老余则说,那女的高原反应很厉害,已经送去卫生所了,只把她的行李和相关证件给他看,老余还寻思着说,“这名字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他拿起证件一看,顿时大跌眼镜。老余怎么不熟?他打结婚报告的时候,老余是见过这个名字的啊! 当下脸就红得泛了紫,“是……是我老婆!” “你老婆?” 至今,他还搞不清老余那惊讶的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只觉得他笑得很诡异。 “那这些都是你老婆的,你也知道,我们抓进来的人,肯定是要验明身份的,所以东西也都搜查过了!”老余指了指她那跟大泥球似的背包,用别样的眼神看着他,“你看看,有没少什么?” 当时他就觉得老余的眼神有异,也没怀疑什么,她那包实在太脏了,见老余办公室有干净塑料袋,就拿了一个,把她包里的东西往里拣。 当他拣到那包卫生棉的时候,不禁脸发烫,手指也发烫,跟握着个地雷似的,手一抖就扔进了袋子,唯恐扔慢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捡出个更厉害的炸弹来! 当那盒已经破盒而出的套被他抓在手里时,他不抬头看,也知道老余是什么表情,手再次一抖,这一回,盒子没落进袋子里,而是落在了地上。 偏巧的,老余的儿子小虎子来叫老余回去吃饭,小孩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东西,平时和宁震谦又随便惯了,马上就跑了过来,麻利地捡起那一串方方正正的塑料袋欢呼,“震叔叔!这么多调料包啊!给我分几包吧!我妈今晚正好做了手擀面呢!要不你也一起去吃!” 调料包…… 老余那一刻再没忍住,快笑岔气了。 他恨不得把这臭小子拎起来给扔出去! 立马把东西从虎子手里抢了回来,剩余物品乱七八糟往袋子里一塞就直奔了卫生所而来。惹得虎子还在后面大嚷,“震叔叔小气!震叔叔不给虎子调料包!” 而后,到了今早,凡是遇上他的人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参谋长方驰州还直接拍着他的肩问,“宁子,听说你媳妇儿怕你吃面没味儿,给你带了好多调料包来?” 他一世英名尽毁于此啊!只能用官大半级的威力压死方驰州! 这笔账,要怎么跟她算?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床上这个人,却见她脸红红的,伸出小指头指了指垃圾桶,怕疼似的小声嘀咕,“你把它们全扔了……会不会有人说你一天之内把它们全用光了……?” 他捂住胸口。他没有在这次任务中流血,回来要被她给气吐血…… 话说她一个姑娘,就不懂得害羞吗?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色/情小说!也不准你写!你是没记住吧?什么不学!这些乌七八糟地全给学来了!”他没好气地说,说完把垃圾桶里的袋子一收,还把袋口给扎了个紧。 “过两天!等你好些了,你得给我写检查!写保证书!写清楚为什么从家偷跑来这里,保证以后不再犯!还得保证不看不写不健康的东西!”他怒意未消,打开门,准备扔垃圾。 门一开,门口却出现一张大大的笑脸,“哟,宁团长,在生气呢?那我来得可真不巧。这不,你嫂子做了点手擀面,我寻思着弟妹病着,吃点面食容易消化,就给端了碗来。” “谢谢!”某人的脸一直黑着,把垃圾袋放门口,转身介绍,“这是我们政委,老余。” “你好。”她躺在床上,礼貌地问候了一声,决不能给他丢脸啊…… “别客气!这面条我就搁这儿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老余笑眯眯地放下面碗,末了,又加了句,“放心,这面条用的是我们自己家的调料包……” 调料包?陶子倒是一头雾水,某人的脸黑里发紫…… ———————————————————————————————————— 明天见哦~~!! 第71章 望妻石 陶子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吃一顿,老余送来的面条太好吃了,她稀里呼噜大快朵颐,只差把头埋进碗里去了。 莫名的,觉得宁震谦好像在盯着自己看。 她猛一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来不及掩饰,一贯冷硬的眼神里,有一抹她看不懂的波光,就好像迷蒙春日,细语轻洒,如镜湖面波纹一圈一圈晕开一般…尽… 她还没看得真切,这波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冷硬。 “为……为什么这么看我?”被他这样瞪着,她觉得再继续吃下去有难度,她不明的是,自己总算是个女主播,好歹口齿也算伶俐,怎么在他面前说话舌头都伸不直…丰… 他眉头皱了起来,“看不出吃相这么难看!” 她舔了舔唇,一如当年她吃着糖糖哥塞给她的糖果时,回味不尽地品味那满口余香时一样,她看见,宁震谦的眼神又动了动,她以为自己这个动作太不文雅了,定是遭他厌弃的,有些难为情,“只能怪老余家的面条太好吃了……他家用什么牌子的调料包啊?这么好吃?” 还提调料包?他咬了咬牙,有掐死她的冲动…… “赶紧吃!吃完休息!”他豁的站起来,力气大得连带椅子都倒了。 而后“砰”的一声,他甩上门出去了。 她捧着面碗,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刮龙卷风了? 陶子来之前就科普过高原反应,知道一般两三天就会好,所以,下午的时候就感觉舒服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还连带着感冒,估计已经好全了。 宁震谦很忙,摔门而去后整整一天就没再出现,中饭晚饭都是郝小海送来的。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的她,觉得气闷,骨头都躺疼了,便想出去走走。所以,吃完晚饭便向郝小海打听,“小海,你们团长这时候还在忙呢?” 郝小海收拾着碗筷,头也不抬地回答,“在操场。” 这时候还在操场训练?她很想看看他练兵的样子,便问,“操场离这儿远吗?” “不远!” “那小海,我想去看看行吗?”她顿时大为兴奋,练兵的他一定帅掉渣了!。 “这个……”小海有些犹豫,上午的三十圈跑死他了啊…… “小海!好不好嘛?”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肉麻了。 郝小海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低着头不敢看她,只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大喜,让郝小海在外面等,自己换了衣服就出了门。 卫生所离部队营地还是有一点距离的,郝小海慢慢走着,配合着她的速度,她感觉意外,小海不是宁震谦的勤务兵吗?应该什么样的上级带出什么样的下级来才是!她哪回和宁震谦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他在前面猛冲猛走,她喘着气儿在后面追?郝小海这么细心体贴,还真不科学…… 她起了逗小海的心,“小海,有女朋友了吗?” 郝小海真是个害羞的好小伙,脸立刻又红了,低声哼唧了一句,“有,在老家。” 想不到他是如此腼腆,这更激起了她逗他之心,她嘿嘿一笑,“小海,谁当你女朋友真是有福了!” 郝小海果然更害臊了,红着脸不敢抬头,“嫂子……”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她哈哈大笑,“对了,明儿就除夕了呀,女朋友不来看你?” “不来,太远了。”小海说,顿了顿,又道,“会写信来,明天该到了呢。”言语间好像在为自己的女友辩护,提起来信,又很是期盼和自豪。 陶子点点头,瞬间也没了取笑小海的心,在这偏僻荒凉的地方,家信是战士们生活中最深长的期盼了…… 暮色渐染,雨后的高原,群山笼罩在一层层雾霭之中,显得神秘而庄严。 空气里再没有之前的压迫感,陶子觉得身心轻松,心情也变得愉悦,“小海,这山里的暮色倒是别有一番意味,天晴的时候一定特别美吧!” “那当然!”郝小海自豪之情油然升起,然,说完又低落了下来,“不过,到过这儿的人,也只有嫂子您说这儿美……” “嗯?”她不明白是何意。 小海却不愿多说了 ,指着不远处一排排整齐的房子道,“嫂子,你看,那边就是营房。” 她顺着小海的手指处看过去,发现这营地比她想象的大多了,竟是占了两个大山头。 “这边是团部,过去就是团里的宿舍楼。那边是一连,再过去就分别是二连和三连。团长一般在团部里,我来的时候,他在操场,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我们去看看。”小海的步子微微加快了点。 陶子也加紧跟了上去。 一路,会偶尔遇见几个战士,一个个地都会停下来朝她“啪”的敬军礼,然后大喊一声“嫂子好”。 她觉得诧异了,“小海,他们都认识我吗?”话说她来了这两天,也就在卫生所里待着啊…… 小海强忍住不笑,心中很想说,嫂子,这两天你早已名冠全团了,可是,这话不能说,只好费劲地紧绷着脸解释,“嗯……我们部队的习惯,不管是谁的家属来了都喊嫂子……” “哦……是这样……”陶子喃喃点头。 “嫂子,操场快到了,团长在那呢!”小海指着前方道。 陶子眯起眸来,只见暮色下的他,一身冬常服而并非作训服,绕着操场在跑圈,军装在暮色映衬下,呈现成暗哑的苍绿色,愈加显得他身形矫健。他是拼了全速在跑的,如一匹狂躁的野马,要将内心的压抑都爆发出来一样…… 她有些愕然,原以为他领兵在训练,却不曾想,他是一个人在这跑…… “小海,你们团长也被罚了吗?”她觉得这是唯一解释。 小海也迷惑了,“没有啊!我给你送饭的时候团长还一个人站在操场呢……再说了……团长他穿着常服和皮鞋呢,跑什么跑……” 一个人站在操场…… 陶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分明是有时间的,却不去卫生所看她,她还病着呢,他根本都不放在心上么?宁可在这发呆跑圈?他就真的那么不想见她?就算她千里迢迢去看一个朋友,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冷遇…… 心里涌起难言的苦涩,再不往前走近,只和小海远远地默然伫立着,凝视那个狂速移动的身影,心,如一颗蚕茧,被他的身影牵引,一圈一圈,抽丝剥茧,越抽越空…… 终于,他是宣泄够了,还是跑累了?脚步减缓,慢慢走到操场中央,亦不顾雨后的操场还未干透,仰天便躺倒。 在他身躯到底的瞬间,她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轰然一声倒塌…… 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操场的距离,更是一个芊琪的距离。或许,此时,他躺在草地上,他的身边就躺着芊琪,他的心里眼里也全是芊琪,她跨越不过的芊琪…… 她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是如她十六岁那年一样,有自知之明,转身悄然隐退,假装她从来就没有来过;二,则是走上去,硬生生敲碎他和芊琪之间的链锁,强行介入…… 无论她选哪一条路,无疑,心都是伤的。然而,她已不再是十六岁的囡囡,那时的她连走近他身边的勇气也没有,今天,既然老天重新将他送到她面前,她就绝不可以再错失! 吞下所有的酸楚和疼痛,她轻轻对郝小海说,“小海,你先走吧,我留下来。” “是,嫂子。”郝小海也是识趣之人,估摸着人家两口子要单独相处,他是不会当这个灯泡的,所以,果断消失了。 她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也不着急,缓缓地,一步步朝他走去。 他闭着眼睛,她走到他身边了,他也没睁开。 她就不相信他没有感觉,看着依然潮湿有几处甚至还有水坑的地面,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地上脏!”猛然,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 呵,终于理她了…… “一切向首长看齐!”她低眸看向他,眼眉唇角全是璀璨的笑,仿似,她刚才的难过和低落都不曾发生过。 他睁开眼来,黑亮的眼睛暮色下格外晶亮,“起来!” 说完,他皱眉率先起身。 他可不希望明天团里再有什么笑话流传出去,调料包的事估计能给笑上几年了……今天还被老余拉着谈心,开口第一句话就问,“听说你昨天把你媳妇儿吓晕过去了?”< /p> 从没发现小海的嘴巴这么大! 末了,政委还给他辅导了一课,关于怎么疼老婆的…… 如果他和她在这泥地里坐一趟,不知明早又会有什么笑话要生出来。 “去哪里?”她裤子上已经沾了好多泥,她伸手拍了拍,两手也跟着沾了光。 “回卫生所!”他硬邦邦地回答。 对于他这种又冷又硬的态度,她早已经习惯了,在他背后大喊,“我不去!我已经好了!躺了两天骨头都躺疼了!” 他回转身来,眸色如墨。 她真怕他下一句话会说“好了就送你回家”,马上摇手,“不要!我不回北京!” 他到底是笑了,很浅很浅,夜幕的笼罩,她甚至没看出来。 “那你想要干什么?”他问,语气里多了淡淡的无奈。 “我……就想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她听闻不用回去了,开心地小跑到他面前。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分不清这代表他是生气了还是拿她没办法,反正只听他扔了俩字给她,“走吧”,语气就好像扔肉骨头给北京家里严庄养的那条小松狮。 不过,她已是大大的满足。 跟着他在部队里行走,渐渐越走越远,越走越暗,最后走进了一个树林。 他一直闷声不说话,在前面大踏步地走,她还是得小跑才能跟上。 夜色浓郁得只剩下最后一线灰白,树林里暗幽幽的,几乎看不见路,她只是凭着本能踏着前面的他的脚步走,四周一片静谧,只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她的心都紧了,边走边四处张望,不知道会不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吓人的东西出来。好吧,如果是大白天她也不相信灵异,可这样的气氛,太诡异了…… 忽的,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大响,她再也坚持不住,“啊”的尖叫一声,朝前面的他扑过去。 他听见声音正好转过身来,她便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也顾不得其它了,只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全身发抖。 一切,又归于平静。 头顶响起他的声音,“不定是只野兔或者山鸡什么的,有我在这,有什么可怕的?” 她渐渐平复了情绪,忽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么抱着她说,“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刹那间,便泪水盈眶了…… “没……我没怕……就是……没心理准备嘛……”她有些哽,悄悄在他衣服上擦去自己的眼泪。 “还嘴硬!说话都带抖的了!要不我们回去算了?” “不要!”她反应激烈。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可是无论去哪里,她都不能半途而废当逃兵!第一是不能让他小瞧了她,第二,她千方百计想走进他的世界,今天也许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她才不要浪费掉了! “我不回去!就不!”她还是一贯地死赖,不过,却不由自主抓紧了他的胳膊,再不敢松开。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甩掉她的手,一路任她抓着,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出了树林,视野豁然开阔起来,似乎走到了山尽头一样,竟然出现了一大块空地,在仅余的灰白光线里,可以知道他们正站在山顶,往前有一块巨石,再过去就是崖了。 她走到石头边,往下一看,山崖下又黑又深,冷风悠悠一吹,她真担心自己被吹下去,赶紧退了几步。 遥望,只看见黑沉沉雾蒙蒙的一片,她想,那些全是被浓雾笼罩的山脉,不禁指着那层层叠叠的暗黑问,“这是海拔多少米的地方啊?那些全都是山吗?” “是!我们站的这个地方海拔超过3500了。”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浑厚。 她背对着他,这声音浓浓厚厚地在身后缠绕,仿佛一道温暖的墙,可以依靠,可以给她支撑。 她在想,如果她退后一步,是不是就能靠上他的胸膛? 犹豫着,他已经往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侧,“好些了吗?” 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冷硬,虽然谈不上温柔,可是于他,却是很难得这样跟她说话。< /p> 她有些受宠若惊,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他问她什么,后来终于想清楚,原来是问她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她不知道这是否代表关心,可是,她的心,却在那一刻被温暖充实得满满的,其实她真的不贪心,就这么一句随意的问候,都可以让她满足至此,这可是她来这里之后他第一次问她好不好…… “嗯!好多了!没事了!”她含着泪用力点头。 “看那块石头。”他指着山崖边那块巨石说,“看见了吗?那上面有许许多多的刻纹。” 他掏出打火机来,打燃,亮光里,果见那石头表面被画得乱七八糟,明显是刻了字在上面的,可是又全部给涂掉了。 “这是为什么啊?”她用手去触摸那些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划痕,想不明是谁在这上面写了字却又要全部抹杀。 “这块石头叫望妻石。”他走近,踩了上去。 “望妻石?”她只听过望夫石好不好?不过可以理解,这部队里全是爷们,他们望的自然是妻,可是,有典故吗? 他却真的开始讲起了故事,“这是s团一直以来流传的故事。s团最初建立后不久,团长的妻子也随军来到了这里,那时候,这山头附近都还住着好几户老百姓,有一次,突发泥石流,s团自救的同时也救援附近的老百姓。那一次,s团立了大功,因为奇迹般地没有一个老百姓失踪死亡……”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并没有听到立功故事该有的喜悦和激动,陶子便敏感地猜测到了什么,轻轻地问,“没有老百姓伤亡,可是却有自己人伤亡,对吗?”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救援回来,团长却找不到自己的妻子了……全团官兵都出去寻找,立誓就算用手挖遍每一寸泥土,也要把嫂子给挖出来,可是……两天后在这山崖下挖出了嫂子的遗体……” 那样的夜,那样的风,那样的气氛,他用那样语调说的故事,让本就感性的她心里异常沉重,也让她对军人这个遥远的职业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给她讲这样的故事,却拽着他的衣摆立誓,“我懂的。当一个军嫂不容易,军人有军人的天职,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忧!”说到这里,热血澎湃,抬起头来,乍见他双眸在黑暗中灼然生辉,又低下头去,气短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会担忧的话……” 他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短暂的静谧之后,他又道,“后来,据说就在这个地方,常常可以听到女人在唱歌,有传言说,是嫂子在唱歌给兄弟们听,渐渐的,便有想家想老婆的兄弟们来这里,把想家的话,想老婆的话说给嫂子听,怎么说呢?就刻在这块石头上,刻完了,又怕别人看见笑话,全部给划掉。” “所以,就叫望妻石?”她从没想过,原来那些看起来铁铮铮的汉子竟然也有这么柔情细腻的时候,那他呢?他也曾在块石头上写过芊琪的名字吗? “来,你站上来。”他自己下了石头,把位置让给她。 她不知何故,却听话地扶着他的胳膊站了上去,视野所及,仍是一片黑雾迷蒙,什么也看不清。 “现在太黑,看不到什么,晴朗的白天,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你进来的那条路,每天固定的时间,就会有送邮件的车进来,战士们的家书如果来迟了,就会站在这里看着盼着。”他顺手扶住了她,声音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雾,前所未听过的梦幻般缱绻。 她听得呆了,醉了,这声音,如果上节目,该让多少文艺女青年魂牵梦萦? 情不自禁转过身,寻找这声音的主人。 站在大石块上的她,和他一般高,第一次能正面直接地望进他的眼睛,第一次看得那么真切,即便是黑夜,她也能看见他眼眸里的光点,若北极星,照耀着她整个夜空。 她忽然就中了魔障,仿似那北极星般的眸光有了引力一般,吸着她不由自主朝他靠近,最后,终于,她的唇,贴在了他唇上…… —————————————————————————————————— 知道亲们等文的痛苦哈~!!吉祥会尽量保证正常6000字更新,偶尔会加更,因为《漓宫挽歌:药引皇妃》要出/版,吉祥还要修改出/版稿,再加上又要开学了……所以……但是正常更新一定会保证的!明天见了哦~ 第72章 团长,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他,第一次真正意义地向他靠近,之前的那些乌龙都不算。她不知道,如果他将她推开,她会怎么办…… 他的唇很干,很烫,贴上去的瞬间,她耳朵里轰鸣一声,浓重的黑夜里,彷如烟花绽开,又星星点点散落…尽… 他的呼吸很热,浓烈的,混着烟味的男人气息潮涌一般袭来,满满地堵住了她的呼吸。 他是抽烟的…… 他的烟味她其实早就闻到了…丰… 适才在操场,烟味尤其浓烈…… 男人抽烟时,是在思念谁? 可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处可逃,无法抵抗,如同陷入梦里的黑色漩涡,就此被淹没,被席卷,而她,却虚软无力,连身体都无法依托…… 他没有动。 她也傻了一般。作为一个言情小说写手,空有一身纸上谈兵的功夫,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却只会这样傻傻地贴着他,傻傻地听着自己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听着耳里一朵又一朵烟花盛开又落幕…… 她觉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然,突然之间,他往后退了一步,她绵软的身体本来依附着他,此时便失去了重心,从石头上栽了下来,幸而抓住他的衣服,站稳了脚跟,不然又是一个嘴啃泥。 “陶子同志!”他高声道。 “到!”她马上立正站好,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他敬个军礼,完了,他一定是被自己给惹恼了…… “……走吧,回去!”他拽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 她的脚步怎么能赶得上他?更何况,现在他是生气了吗?走得这么快?她高一脚低一脚,完全就像个线偶娃娃被他提在手里甩来甩去。可是,她做什么了?妻子亲吻自己的丈夫有什么错? 重走一遍黑乎乎的树林,她倒是不怕了,只因所有的注意力都专注于努力不摔倒,然而,尽管她如此小心,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不知踩到树根还是别的什么,脚下一绊,摔倒在他脚边。 “疼啊——”她抗议,却紧拽着他的手不放。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了她几秒,黑夜里,也不知他能看清什么。 她以为又要挨训了,却没想到,他会问,“摔到哪里了?能走吗?” 本来是没摔伤的,可她也有些小小的赌气,“不能!” 而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贯又冷又硬的语气,“上来!” 他这是要背她? 她喜不自胜,赶紧爬上他的背。 二十年了…… 六岁那年的夏天,就是这个脊背,给了她大山一样的依靠,如今,这肩膀愈加宽厚,背脊亦愈加坚实,从此以后,这份宽厚和坚实是否仅仅只属于她呢?当然,宝宝可以例外……她趴在他背上傻傻地笑了,会生个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或者,双胞胎?龙凤胎最好了啊! 想到酣处,忘形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侧脸贴在他肩膀上,他的气息丝丝缕缕从他衣领处溢出来,细细密密的,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唇角弯出甜美的弧线;他的步子跨得很大,在他背上,一颠一颠的,仿似在云端了一样…… 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六岁那年,艳阳高照,岁月流真,她趴在糖糖哥肩膀,呼呼地往他脖子上吹气…… 而她,真的这么做了。 略寒的夜晚,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脖颈、耳根…… 他背着她,思绪却不在这个时空,无数往事和现实在脑中翻飞,搅乱了他的心,他的冷静,忽的,脖颈处传来一阵阵热乎乎的酥麻,竟激得他全身一颤,脚步有些虚浮,而后,悲剧地,居然犯了和陶子一样的错误,一脚踏上什么东西被绊住,再然后,他这战斗力超强的特种兵团长居然阴沟里翻船,摔倒在地。 陶子从他背上滚落下来,滚至一边的草木堆里。 他爬起来的动作倒是迅猛利落,立即把她捞出来问,“怎么样?没事吧?” 她自觉没摔着,只是瞪着他,半是揶揄,半是玩笑,“你不是说有你在什么都可以不怕吗?怎么解放军叔叔也会摔跤啊?” 他 要怎么跟她说?都是因为她瞎闹,才害得他脚步不稳?只能黑了黑脸,不说话,不过,这么黑的地方,他的脸再黑也看不见…… “走吧!”他正准备再把她扶起来背上背,她却忽然摸着脖子惊叫。 “怎么?”他问。 她慌乱地在脖子上摸着,“好痒!什么东西爬进我衣服里了!会不会是蜈蚣啊!?”她小时候可是被蜈蚣咬过一次的!以致她虽然是农村的孩子,可对这种多足动物一直有阴影! “怎么会?”他嘴上说着,还是有些悬地看着她。 “不对啊!它在爬!在往下爬!”她慌极了,拉开棉衣的拉链扯着里面的衣服用力抖,可那东西却不掉出来,居然爬到胸口去了!她开始大叫,“怎么办啊?它爬到胸口了!爬到胸口了!” 她发誓,她是真的没有撒谎! 可是!却听得他冷幽幽的声音传来,好像,他的眼睛也是冷幽幽地盯着她,“那……要不要我伸手进去帮你把它给捉出来!?” “嗯?”话说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原来他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她是在骗他?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引/诱他?拜托!姑奶奶要扑倒绝不含蓄! 她无暇顾及和他吵架,那东西还在爬! 她惨兮兮地强调,“真的!真的有虫子啊!我骗你是小狗!”她只好自己伸手进去抓,急乱之下顾不得形象,里面针织衫的扣子也绷开了。 他见她如此,倒也不像作假,不悦地低语,“我来!”说着便把手伸进她针织衫内。 一向作为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陶子被突然侵入的大手给怔住了。 “这儿吗?还是这儿?”他的手在她颈部以下摸索,有意的避开了“小山峰”的位置。 可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暧昧。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刮着她皮肤,有种无法言语的麻痒,这就是小说里常写的感觉吗? 她呆住了,甚至忘记了自己衣服内有虫子,更有可能是蜈蚣之事…… “到底是哪里?”他有些暴躁了,急问。 “这里!不对!是这里!这里这里!”她觉得他的手一摸,到处都开始痒了,她也不知道到底痒在何处…… “是这里!”她最后一把按住他的手,他手心所落之处,正好是她丰盈的一只…… 她怔住。 他也怔住。 75c。很有手感,即便隔着内衣…… 悉索脚步声响起,军用电筒强光照过来,同时响起一声大喝,“什么人?” 于是,前来巡查的士兵小战士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团长大人蹲在地上,“著名”的团长夫人则坐在地上且衣衫凌乱,而团长大人的一只手还在夫人衣服里…… 结合着刚才听到的声音,小战士觉得自己好像摊上大事儿了…… 还算反应快,马上转过背,灭了电筒,大声道,“报告团长!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没看见!” 陶子无地自容了,这比此地无银三百两少了五十两……就二百五十两…… “那个……他是在给我捉虫!是捉……虫……”她越说声音越小,黑暗中还能感到某人具有杀伤性的目光朝她压过来…… “是!请首长继续给嫂子捉虫!”小战士敬了个军礼,立正稍息起歩走地就走了…… 好吧,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是不?要不首长大人为什么脸绷得这么难看?一丝笑的缝隙也没露出来? 可这孩子一本正经还敬军礼地说出来,咋就这么有喜感呢?偏偏地,她还笑不出来,因为,某人的火山要爆发了……她真想追上去对这孩子再解释一次,他们真的是在捉虫……他是相信的吧?是相信的吧? “虫子到底在哪里!?”这句话,他是憋了一口气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都挤得变调了…… 陶子预感,暴风雨就要来临…… 可偏偏的,那虫子不作怪了!身上也不痒了!难道它是老天派来惩罚她的吗?她真的什么也没做错啊…… 她怯怯地,指了指远去的孩子,“可能……被他吓跑了……” 好吧,她自己才是二百五十两……居然会说这么白痴的一句话……某人的火山终于爆发,“陶子同志!我警告你!给我安分点!精力太好就回去写检查!” 呃……她默默垂头。 他转身就大踏步往前冲,她默默在后面整理着衣服……该死的虫子,害她福利也没有了,得自己走着回去…… “上来!” 旋风似的,身前多了道影子,他居然又回来了!他没有不管她!这是不是希望的曙光? 她惊喜地重新爬上他的背,由他背着回去,这一回却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再不敢搞什么乌龙…… 出了树林,穿过操场,便有了灯光,路也清晰起来,他背着她往卫生所的方向去。 “去哪?卫生所吗?”她陪着小心问。 他没吭声,一如既往变本加厉地酷。 “不去行吗?我……想洗澡。”她看过了,卫生所是公共澡堂,她不喜欢…… “你的脚要看看!”他闷声闷气地说。 “我的脚没……”她没说完,立马用手捂住了嘴,恐惧的眼神在说着两个字“完蛋”……都说恋爱拉低智商,现在她信了,真的,她还可以再蠢一点…… 于是,悲剧发生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屁股蛋着地…… 呜呜,来真的?! “起来!”他一声低吼。 “是……”委委屈屈的,如犯错的孩子,她站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人在囧途的时候总有那么多路人甲来见证?团部方向走过来一个人,大约和她家兵哥哥差不多年纪,走近了,才发现居然也是一个极品帅哥级的人物,和她家兵哥哥是不同的类型,难得的是,在如此日照强烈的地方,居然还比较白净,果然帅哥都在军营里啊! 他一见他俩就笑了,“宁子!这么晚还在这和嫂子遛呢?嫂子好!我叫方驰州,叫我小方就好,欢迎到部队来!” “你好。”她有点想笑,因为想起了一首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一边儿去!村姑名字还在这得瑟什么?”某团长很不爽,因为之前的调料包事件被此人取笑得够了! “是!团长!就不打扰团长和嫂子遛弯儿了!”方驰州笑着说,说完又附在宁震谦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我说大哥,你也忒瘾大了,怎么着也要回屋里吧?这才下了雨,滚得一身泥,你也为嫂子想想啊……” 宁震谦看着他和陶子泥泞不堪的衣服,怒火在胸口燃烧,眼睛盯着陶子,火却冲着方驰州发,“滚!” 方驰州哈哈一笑,说了声“嫂子再见”,便加紧脚步快走,以免再被宁震谦的怒火给烧着。 陶子打死也不会想到方驰州会跟宁震谦说了什么,至觉得此人还很和蔼,便对宁震谦说,“这人的名字还真奇怪……” 话没说完,发现自家兵哥哥的眼神不对,好像要把她给烧了煮了似的,喃喃的,识趣地住了口…… “二十圈!马上跑!没跑完不准回来!”宁静的操场,爆发出一声怒吼。 陶子被他震傻,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看四周,除了他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手指指着自己结巴地问,“是……是说我……” “是!就是你!”他快要爆炸了!八年了!不!应该说三十年了!从没有人能让他情绪如此暴动!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有本事挑战他的极限!上天把这个小东西送到他面前就是来给他的人生捣乱的吗? 再无法和她继续待下去!再不能看她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跑!”他吼了一声。 把她吓得撒开小腿就跑之后,果断转身回了宿舍。 第一件事就是脱下那一身泥糊糊的衣服,彻彻底底洗个澡,这一趟可是连头发上都沾了泥! 待换了干净衣服,一身清爽地擦着头发,心里却总安定不下来,像悬着什么事儿。其实他自己也明白是为什么,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二十圈,以她那样的小身板肯定是跑不了的,儿就凭她那傻样,不知会傻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真的一直傻乎乎地跑下去? 想到这里,头发也没擦了,湿漉漉的打开门就去找郝小海,想让郝小海找个什么借口把她召回来,再者,既然不用在住在卫生所里,也得把她的东西拎过来才是。 平素小海都挺乖的一个兵,在自己房间不会乱跑,可今天他房间里却是黑着的。 寻思着是不是去娱乐室或者学习室了,他便继续去找,心中本来就被陶子闹得火大,这会儿要找自己的勤务兵还得他满世界转,更是恼火。 首先到的娱乐室。 平常娱乐室若有人,定然是比较热闹的,然而,今天里面倒是亮着灯,却没平时的喧哗,怎么回事? 他走近细看。 娱乐室门半掩着,之所以没有大动静是因为有人在开“新闻发布会”: “嗨!你们听说了吗?最劲爆消息!团长和调料包嫂子的!” 门外的他若不是想听这些兵蛋子背后编排他什么,一定一脚踹门进去了!居然生出这么个称呼来!调料包嫂子?!这些家伙活腻歪了?! 里面嘘声一片,显然大家都很好奇。 “蟋蟀刚才传回来的第一手消息!那啥,团长竟然和调料包嫂子在望妻石那边的树林里……呃……捉虫子……” “捉虫子?”领悟力比较差的不懂内涵啊…… “就是……”里面化作一阵耳语。 而后,唏嘘不断,“不会吧?团长那么酷的一个人!” “绝对是真!蟋蟀亲眼看见的!就在泥地里!黑灯瞎火的!蟋蟀还学了对话给我听呢!团长问:哪里?这里吗?这里吗?调料包嫂子就说:不对!这里!是这里!蟋蟀听见声音就过去了,亮了电筒一照,魂都吓飞了,赶紧跑了!” “这个我信!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操场那儿看见团长了,和嫂子就是从望妻石那方向走过来的,两个人身上都泥糊糊的!” 接下来便是一片惊叹之声。 操场?他只遇到过方驰州,却没注意还有哪个兵蛋子路过。方驰州,幸好你没有大嘴巴,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部队这地方,条件艰苦,生活单调乏味,难得有值得一乐的事,所以有点儿风吹草动战士们都会当成生活的调剂开心很久,往日有家属来探亲,战士们开开荤玩笑,拿别人开开涮,给大伙开开心,也很正常。可是,宁震谦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玩笑的男主角,而且玩笑的内容还属于十/八/禁/级别! 还对白都有是吗?蟋蟀是吗?好!记住了!还有,一切都是那个罪魁祸首小东西造成的!他改变了想法,她不仅是来他人生捣乱的,更是来黑他的,他响当当红闪闪的宁震谦三个字,从此要被涂抹成各种颜色了。他这个团长究竟还当不当得下去? 郝小海没在里面,他悄悄看了下,里面几个全是二连的。于是离开了娱乐室,给二连长打了个电话,内容大约是你们二连的好像太闲了,从明天起加重训练任务之类的…… 而后,便自己往操场走去,他现在铁了心要看看那个小霉蛋到底能跑多少圈,要看看她有没有主动求饶的觉悟!如果她好好求的话,看他的心情,或者还可以饶她一回,否则……哼哼,他听见自己暗暗冷笑的声音…… 然而,积他宁震谦在部队混了八年的经验也没想到,操场上会是这样一副情形…… —————————————————————————————————————— 亲们元宵节快乐哦,更晚了,实在没办法,白天一直在车上,晚上才坐下来写,却不习惯这个电脑,结果到现在快三点才写完,但愿没有亲还在等文了。明天见~! 第73章 团圆 73 他是高估了自己的威信了! 她压根就没在跑圈丰! 而是和郝小海两个人蹲在操场上玩!玩什么?他看不清,难道这么大个人还玩泥巴?!可是操场上除了泥巴还有什么可玩的?尽! 全团上下,再调皮的兵蛋子也没有谁敢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她居然敢! 也许是他错了……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兵!只是,这巨大的落差还是让他不舒服! 心一沉,脸色自然也跟着沉了下来,快步朝那个两个人走去。 郝小海发现了投射在地面的阴影,回过头来,立即站得笔直,行了个军礼,“团长!” 宁震谦发现地上一堆白色的纸,仍不明白他们的在干什么,只问依然蹲在地上忙活着不理睬他的陶子,“你的二十圈呢?跑完了?” “没有!”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她不遵从他的命令也就算了!居然还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而且还当着郝小海的面!这让他在战士面前如何有威信?“跑了几圈了?”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想着,不管她跑了多少圈,只要她跑了,就找台阶让她下,把她牵回去算了。 可是她是怎么回答的?简直有恃无恐,“一个也没跑!” 他算是被激怒了,“我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 “没有忘记!” “重复一遍!”宁大团长的威信被挑衅,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这才站起来,和郝小海一样站得笔挺,“报告首长!首长说,不跑完不准回家!”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吸声道,“那你还不跑?” “那我就不回家呗!”她眨了眨眼,无辜而理所当然的小眼神看着他。 他胸口气血一涌,有种要被逼疯的感觉,而郝小海居然在这时候“扑哧”笑了出来。 “所以,你就在这里玩泥巴?!”他是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忍住不在郝小海面前发火“教训”老婆? “我没在玩泥巴!”她举起一朵白色的不知什么东西的叠纸给他看,“我在做饺子。” “饺子?”他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像,“做这个干什么?” “报告团长!嫂子说,明天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包饺子吃,我们部队也有饺子吃,可是,当年埋在山崖下的嫂子没吃的,所以和我在这做纸饺子,明天给撒下山崖去……”郝小海抢着替她回答。 宁震谦一愣,只见面前的她抿唇微笑,一双本就过于晶亮的眸,此时仿似如星辰闪烁。 “我又做错了吗?”她轻轻地问。 所有的怒气,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他清了清嗓子,“为什么不回屋里去做?外面能看得见吗?” 陶子恍然大悟似的,举起手掌正要拍向自己额头,一看那泥糊糊的手指,放下了,呵呵直笑,“我真笨!哈哈,忘记了!我们都已经完成了!” 笨么?他倒是一点也没感觉…… “走吧,收拾东西!”他转过身,领先往回走。 她喜滋滋地用报纸把那些纸饺子都包起来,追上去问,“不是不跑完步不能回去吗?” 他皱了皱眉,往回走的步子更大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她那样的!无端地又勾起了新仇旧恨,“写检查代替!明早必须交给我!” 让郝小海去卫生所给她取东西,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他宿舍。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他的宿舍,一贯的军营风格,也是一贯他的风格,陈设简单,整齐干净,一色的军绿。 高兴的是,他的宿舍居然是个套间,一室一厅,而且有单独的浴室,她可以好好洗个澡了!这一身,已经脏到了极限! “先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他简单地给她指令。 “是!”她的兵哥哥,跟她说话从来是这样,可是,她喜欢!他是属于部队的,那么,嫁鸡随鸡,她也乐意成为部队的一部分,按部队的生活和说话方式 存在着。 而且,他的话很引人遐思! 她把自己关进浴室后,就在回味着。 他说,洗完澡就休息! 在这儿!他的宿舍休息!也就是说,今晚他们将在那张单人床上同床共枕?会不会挤了点?没事……挤挤更健康…… 她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期待中的事……可是,光想想那么窄的床,他和她挤在一起,就觉得兴奋,即便什么也不发生,那也是他和她最亲密的靠近了,是不是代表关系又进了一层? 她眯笑着,站在喷头下冲,温度正好的水,暖暖地笼盖着她的身体,舒服极了,想象无限美好,那些雾蒙蒙的水汽似乎也带了绯色,她连自己这个澡冲了多久都没留意…… 正无限yy中,浴室门被敲响了,“那谁……” 好吧,从此她改名叫“那谁”算了,到了现在,他还是改不了口啊…… “怎么了?”她关了水龙头,问。 “你的衣服已经拿过来了,就放在外面,我今晚要去值班,你就在这儿睡吧!”外面的人显得沉着冷静多了,一点儿也不像她如此激动…… 她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像这浴室里的水蒸气一样,散了淡了,难怪他如此淡定,原来根本就没和她同床共枕的可能性…… 不过没关系!今天不成不还有明天乃至何其多的明天吗? “好!知道了!”她不着痕迹,欢快地回答,“对了,那明天呢,你还值班吗?” “不用!”他简短地回答。 “好!”明天就是除夕,是她嫁给他之后第一个新年,也是爷爷去世后第一个有亲人陪的新年,她将不虚此行! 他关上门走了,没有他的房间,就连浴室里的温度也突然冷了下来。 毛巾架上,只挂着他的浴巾,她取下来裹了,脑海里便不由自主浮现出他走路时衣服底下肌肉一鼓一鼓的线条,想着这浴巾也曾包裹过那样的身体,脸不由阵阵发热,又暗自窃喜。 从袋子里取出干净衣服穿上,开始细细打量他的房间,贪婪而喜悦的目光任何一个物件,任何一寸空间都不愿错过,她所见到的,一点一滴都和他息息相关。他曾在这床上睡过觉,曾在这书桌上工作过,曾坐在这张椅子上看过书…… 她小心地把椅子来开,轻轻地坐了进去,一抹微笑浮上脸颊。 目光落在他桌上的电脑上,打开了,发现竟然有网络,她还以为部队就是封闭的,只能上他们自己内部的网,没想到,这地方虽然地理上与世隔绝,通讯什么的,条件倒是很好。 习惯性地打开小说网站,找到自己的文。 来云南之前,她就全文结局了,为的就是这趟云南之行能全心全意将他俘获。 此时点开文后留言,居然好几版,读者纷纷祝她新年快乐,同时还问她新文什么时候开。 写了这么久的文,其实这些读者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写文于她而言,虽然乐趣无穷,可也是一件艰苦的事,每每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看这些读者的留言,马上又会充满力量。她们,已经不仅仅是读者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群体。码字的时候,她们等文陪着她,孤单的时候,去群里和她们唠唠嗑,每天都会和她们有个约会,这样的陪伴,如果要听她家兵哥哥的,舍弃了,她还真舍不得…… 于是,逐一地给她们回复,同祝她们新年快乐,并且告诉她们,过了年以后就会开新坑,这一次她或许会写个军婚的故事…… 留言回复完以后,她撑着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检查。 她明早要交给兵哥哥怎样一份检查? 灵机一动,打开word,也许,这份检查来的正是时候,她该写这样一份检查了……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才完成这份检查,存了档,他明早问起,她就会把这个交给他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他的各种震惊,她心里升起小小的成就感,决定马上睡觉,明天她将会很忙,所以,必须保证充沛的精力! 这天晚上,她又做梦了。 梦里不再是漆黑的夜,漆黑的漩涡,她的糖糖哥更没有弃她而去。她梦见的是,糖糖哥 终于在冬天的时候回到村里看囡囡了,吃到了囡囡给他留着的熏肉骨头和腌姜,还带着囡囡放炮仗,爷爷不再要她忘了他,而是眯眯笑着在一边看着他们放炮仗…… 梦境很美好,她醒来的时候唇角都带着笑。 一夜好眠,所以醒来较早,他还没有下班,她决定先去望妻石把心愿完成,再回来为她的除夕做准备。 白天的树林比夜晚好走很多,循着昨晚的路,她很容易就来到了望妻石。 出于好奇,她想看看那些划乱涂花的文字到底有没有可能看清,也想看看战士们的内心到底有怎样的柔软,于是,先蹲下来,趴在石块上细细辨读,费尽眼力去找寻那些被掩盖的文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认出一些来! “今x又回不x家了……” “xxx,x想x……” “xx信xxx到……” “日日思君xx均,共xxxx……” “红xx南x……” 她笑了,叉处为看不清的字,可是能猜出来。还默诗呢,原来战士们有直白的,也有文艺的…… 她慢慢吞吞看着,有些是在看不清的就略过了,一直看到左边的角落,最边上,她眼神一晃,看见了“芊”的左边一半…… 后面还写了什么,却是一个字都看不清了…… 她不知道后面还写了什么,光这一个一半的“芊”字,就足以摧毁她这一个早上的兴致勃勃。 她觉得自己是犯贱了!明明知道这块石头叫做望妻石,明明知道芊琪这个名字是如何深刻地刻在他心里,还要没事找抽来看什么“战士的秘密”,这诸多战士的秘密中毫无疑问会有他的一个,她这不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吗?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的矛盾。 很多事情,已经告诉自己一千遍一万遍要学会忘记,学会淡然处之,因为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没有任何抱怨和后悔的借口! 她从不曾后悔,可是,却总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当“芊”这个字出现在眼前时,她一边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许难过,可一边却有如眼中扎了根刺一般难受…… 对着那个字,她不禁哀叹:芊琪,芊琪,你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女人,糖糖哥爱你爱得刻骨,可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的事,更不敢问宁震谦,不敢问任何人。这,似乎是宁家的禁忌。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不想知道,她不明确自己是否有那样的承受能力,听自己老公和另一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无论那个故事是怎样的结局,她自己都会难过到死,既然是自找难过的事,她就不该去做,就比如今天,她不该看着望妻石上的文字一样…… 默默起身,逼迫自己的眼睛从那个“芊”字上离开。不看!不许看!不看就不会难过! 她捧着那一包“纸饺子”,站在山崖边上,打开,用力一撒,在风的依托下,白色饺子如一只只白蝴蝶,纷纷扬扬往山崖下飞去。 望着那些飘飞的“蝴蝶”,她的心,也随之飘飘忽忽,找不到岸了…… 唇角的笑容凝了些许酸涩,她在心中默念:不知名的嫂子,我也可以叫你嫂子吗?我不知道你爱的人如今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你的魂魄是随他而去了,还是依然在这青山下。今天,是个团圆的日子,如果你和你的他在一起,那么我祝你们三生结缘,恩爱百年;如果,你是孤独一人在这青山下,我请你吃饺子。据说,你会在夜晚唱歌给战士们听,安慰想家的他们,孤单的他们,我代表他们感谢你,我们一起帮助他们,让他们不再孤单,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会努力的…… 是的,她会继续努力的! 和“嫂子”交心完毕,她默默往回走,想起今天要做的事,便顾不得悲春伤秋了,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哪怕这根刺扎在心里生根腐烂流脓,她也会将它藏起来,继续快快乐乐地和他过下去! 陶子,不要贪心,你不是说过吗?这辈子只要陪着他一起走下去就够了吗? 如此一想,果真轻松一些,便加快脚步回了宿舍。 可是,他却不在宿舍里…… 那她该怎么办呢?本来打算让他带自己去镇上买些食材回来,她自己做晚饭,过一个和他 团聚的年,虽然自己厨艺不咋的,但是前段日子跟严庄学了两手,还是能拿得出几个招牌菜来的。 他没回,她不知该去哪里找,也不知道打扰他对不对,索性放弃了靠他,决定完全靠自己! 想到宁震谦说过,每天固定的时候都会有送邮件的车进来,也许自己可以搭车出去,天气这么好,回来再找辆好点的摩托,一定不会像上次那么倒霉。 想好后便决定这么做了! 背了包正要锁门,走廊上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微胖,笑眯眯地,手里提了许多的菜,见了她就打招呼,“这是宁团长的家属吧?” “是啊!”她友好地一笑,很喜欢家属这个词…… “我是老余的爱人,就住你隔壁。”女人自我介绍道。 陶子恍然想起,“原来那碗面就是你做的?真好吃!” 得到夸赞,女人笑了,“是我做的,你喜欢吃还不简单,我回回擀了,给你一份呗!你这是准备上哪去?” “我想去镇上,嫂子,你知道送邮件的车上什么时候来吗?”她问。 “这时候去镇上?今儿除夕啊,只怕邮件车不会来了!你今天还去镇上干嘛?” 对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只好说了自己的想法,想买一些菜。 余嫂子一听就笑了,“还买什么菜啊!正好我家准备得太多,就从我这里拿吧!” “那可怎么好……”部队的家属都是这么热情的吗?她有些小感动。 “没啥不好!你们家宁团长对我们虎子可好了,老买高档玩具什么的!我可是都老实不客气地收了!要不是看你们新婚燕尔,我还和老余说,让你们俩就来我家团年算了,可老余说你们少年夫妻……”余嫂嘻嘻一笑不说了,把手中的菜分给她一半,“这些都是我在地里种的,绝对绿色,吃了放心!你再跟我进去拿荤菜,看中什么就拿什么,千万不要客气!” 最后,陶子没能拗过余嫂的热情,直接从老余家搬了年货过来,不过这样也确实给她省事儿了,她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喜欢部队了,部队里的人,似乎更简单朴实一些。 于是,她开始充当着从前爷爷的角色,从上午开始就为那一顿团年饭忙活着,虽然只有两个人的团年,她也做得极丰盛,仿佛桌子上的盘子摆得多了,寂寞和孤独也会被挤得没有地方立足…… 从没有认真下过厨,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厨房挑战。最难受的杀鱼,表面滑溜溜怎么也抓不住,好不容易把它按在砧板上,准备刮鳞,它却突然几个弹跳,害她手没控制好,被刀给割了,鲜血直涌……。 她是自带了创可贴的,从袋子里找出来缠好手指后,想了个办法。操起厨房的一只大锤子,对着地上乱跳的鱼脑袋上一顿砸,终于把鱼砸晕过去,才算把杀鱼这一工作给了结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她的年夜饭终于做好了,她计划好了的,十个菜,代表十全十美团团圆圆! 看着满桌自己的心血,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时候,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原来自己早饭中饭都没吃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这一顿!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顿饭!她坐下来,不停地看时间,怎么他还没回来呢?话说她连面都和好了,还等着他回来一起包饺子呢! 第74章 同仇敌忾 74 包饺子这件事,于她而言本来是件难度系数比较大的技术活,可是为了他以后回来不吃超市里的速冻饺子,她之前几个周末都央着严庄包饺子,从和面到剁馅,再到包,扎扎实实地学了,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又肯下苦工,目前的技术还是能过关了! 从四点到六点,她的心跳持续加速,每隔几分钟就跑出去看看有没有他走来的矫健身影,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丰… 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她欣喜地跳起来,拉开门…尽… 失望如一桶冷水,自上而下将她浇了个透彻。 来人哪里是宁震谦…… 是郝小海…… 而且,她有预感,郝小海带来的一定不是她想听到的消息…… “嫂子!团长让我叫你去食堂吃饭!”郝小海说。 果然…… 她回头望了眼餐桌上的“十全十美”,微笑着问,“你们团长人呢?” “今晚值班!已经在食堂吃过了,让我来叫你呢!” “值班?他不是说今晚不值班的吗?”一天辛辛苦苦的精心准备,却没有人捧场,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的…… “本来不是团长值班的,是方参谋长的班,可是方参谋长临时有事,团长就替他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尽管理解,脸上却不由自主涌起了失落。 郝小海倒是真的很细心,瞬间懂了她语气里的意思,“嫂子,我替团长说句好话,不是团长不回来陪你,团长参谋长他们都是为兄弟们着想,春节的班都是领导们值了,好让兄弟们过年歇一歇。” 她心中微叹,这样的他,让她还怎么忍心有怨则?这样的他,才是她爱的人啊…… 可是,就算值班也可以回来吃饭的啊!到底还是在逃避着她?否则,今天白天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为何也不回来跟她说一声? 糖糖哥,其实,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小小的机会,我就满足了呀…… “嫂子……去吃饭吧?”郝小海见她始终不吭声,以为她生团长的气,可是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 陶子笑着摇摇头,“算了,我在家做了菜呢,就在家吃吧,小海,你吃饭了没?” “还没有……”郝小海往房内看了一眼,果见丰盛的年夜饭已上桌,不禁对嫂子的苦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同情,该是辛苦了一天才做出这样一顿吧,嫂对团长可真好…… “小海,那不如一起吃吧?你看,我做了这么多一个人也吃不完!”她把门大打开了,让小海进来。 “这……”这样好吗?团长会不会削他? “没事儿!进来吧!在食堂吃在这吃不一样吗?”碗筷已经摆好,桌上甚至连酒都备好了,陶子把凳子拉开,诚心请郝小海一起吃饭。 “那……好吧……”郝小海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拒绝嫂子的好意,进门坐了下来,满桌的菜品相都不错,让他啧啧称赞,“嫂子,这都你做的,真看不出来啊!” 她个子小,打扮又不成熟,加上昨晚还和她一起玩做纸饺子,直觉上她就是一个小孩,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么一手菜来,团长真是有福了! 陶子哪知道郝小海心里转了这许多念头,只开启酒瓶,给郝小海斟了酒,又另拿了只杯子,斟了半杯,敬给天上的爷爷,而她自己因为胃不好,不敢喝,笑着回答小海的话,“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单独做这么多菜,好不好吃你想先试了再说,若觉得好,以后就常来吃饭呗!” “嫂子是打算随军了吗?”郝小海听见“常来”两个字,敏感地问。 陶子心口被闷闷地击了一锤,是啊,随军!按照宁震谦的级别,她随军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从来就没提起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别提随军了,就连她千里迢迢来看这么一遭,他都不待见自己,时时找各种借口躲着自己,又怎么可能让她随军? 她若无其事地笑,“没有!我有喜欢的工作,怎么会随军?只是这次休假时间比较长,你可以常来尝我的手艺。”工作在她心里怎么可以和他相比?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可以舍弃一切奔赴这里,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天堂啊…… “也是……”郝小海的神情 有些沮丧,“我们这地方,偏僻艰苦不说,气候条件还很恶劣,没哪个姑娘愿意来的。” “倒不是这个原因……别说这个了,吃吧!菜该冷了!”陶子用筷子夹住一只鸡腿。这鸡,陶子是蒸的整鸡,肉已经蒸得极软,一扯,就扯下了一整块,都给了小海。 “我不要这么多!这腿还是给团长留着吧!”小海有点儿不自在,如果让团长知道自己在享受他的福利,不知道会怎样啊?这半只鸡的热量只怕不够几十圈消耗的…… “叫你吃就别客气!”陶子又把其它几样小菜也给他布了些,又道,“小海,放开了吃,放开了喝,别跟嫂子见外,只是嫂子不能喝酒,没法陪你了。” 郝小海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咬着半只鸡,陶子盛了碗汤,以汤代酒,算是敬他。 喝了点儿酒之后,郝小海便有些放开了,开始大口大口地啃鸡肉,话也多了起来,说的全是宁震谦的好: “我们宁团长可是赫赫有名的铁血团长,每一回军演,我们团都是赢的!” “团长练兵,那叫一个严格,毫不夸张地说,兄弟们听见他的声音,寒毛直竖!可是咱们就是一个字:服!” “团长严格归严格,生活上可关心我们了!有一回,我父亲生病,团长还以我的名义给我父亲寄钱呢……” …… 郝小海把宁团长夸得跟神一样的人物,稍稍歇息,抿了一口酒,“嫂子,你可别不信!我绝不是自卖自夸,团长可是声名在外的,某军区大领导的女儿为我们团长可来这里几回了……” 什么?陶子嘴里的肉丸子掉到了碗里,居然还有人对她老公虎视眈眈? “嫂子,你别不信,我们这山里的男人不是每一个都行情不好的,人家都放话出来了,只要团长同意和她在一起,就把团长调到军区里,离开这破山沟!”郝小海的语气里透着些许不屑,“哼,我们团长才不吃那一套!有什么了不起?!破山沟怎么了?我们团长只要愿意,北京都可以回去,军区算什么?哼,团长就是喜欢这破山沟,你怎么着!我就是喜欢这破山沟,你怎么着?!” 这话听着解气! 陶子没听出郝小海话里的言外之意,只觉得她家宁团长在别的女人面前忒长威风了,一时兴起,也倒了一杯酒,和郝小海碰了碰杯,“对!说得没错!咱山沟里的男人就是威武!谁敢瞧不起?咱还瞧不起她呢!来,为山里的真正男子汉干杯!嫂子我,就爱这样的男子汉!” 郝小海微醺,一双小眼睛凝视着陶子,情绪激昂,“嫂子,为团长有你这样的嫂子干杯!嫂子,告诉你一件事,明天晚上,估计那女人会来,嫂子,你得做好准备!” “她来干什么?我和你们团长可是结了婚的,她来破坏军婚吗?”好不容易跟他相聚几天,本来就心里就疙疙瘩瘩有着千千结,还要来一个女人搅局,真是够了啊!月老是不是睡着了!红线胡乱牵?! “明天军区来领导看望我们,会有一场自娱自乐的演出,她也会跟着来吧,还会带节目来,这两年都这样,有时候中秋节什么的也来。你跟团长才结婚不久,大家都不知道团长已婚了呗,你这次不来,我们也不知道。”小海决定好心提醒一下嫂子,免得那个泼辣的女人做出什么不适当的举动,让嫂子下不来台。 好你个宁震谦!真安乐啊!如果不是知道你心中有芊琪这么个人,她真要怀疑他死活不肯回去是因为这里有温香软玉啊!想一想就可气,每一个节日居然是另一个女人陪在他身边,这让她这个守在冷宫里的正牌妻子情何以堪? 她灵机一动,“演出?什么演出?都有哪些人表演节目?” “有我们团多才多艺的兄弟们自己的节目,也有慰问团带来的节目。” 她眼神一亮,“小海,那我可以表演一个吗?” “当然可以!最好让团长把你和那个女人的节目安排在一起,气死她!”郝小海对那个女人本来只是印象不好,但是吃人的嘴短,又和陶子投缘,现在完全和陶子同仇敌忾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们团长知道我也演,小海,你能帮我安排吗?” 小海眯着眼睛小眼睛一笑,“嫂子,我懂了,你想给团长一个惊喜是吗?好!包在我身上!” “对了,我还需要一些东西,也不知道镇上有没有卖的,可是明天就要演出了,来得及吗?”既然要演出,服装什么的总要准备一 下。 “这也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有出去采买的车,我让他们捎上你。”郝小海已经完全和陶子没有了陌生感,开始自己给自己斟酒了,又给陶子满上,“嫂子,你不是不能喝吗?少喝一点。” “是的,我只能喝一点点。”陶子举起酒杯,又和他碰了碰杯。 说是只喝一点点,陶子却忘了形,酒意慢慢上来后,各种情绪也开始爬上心头。 多少年了,都是一个人过节。她把自己牢牢封闭在自己的圈子里,不让任何人侵入,却从来没想到,第一次敞开心门,让另一个人步入她的圈子,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而是……郝小海……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缘分有很多种,亲人之间是有缘分的,所以我们才能为人子为人女为人父母,朋友之间也是有缘分的,所以我们才会有知己二三友人四五,恋人之间自然更需要缘分,所以我们才会有那个飞蛾扑火执念一世的无怨无悔…… “小海,给我当弟弟吧!”她端着酒杯笑,这可是除了爷爷之外,第一个陪自己过年的人呢…… “好啊!我可想有姐姐了!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姐了!姐,干杯!”郝小海一口把自己酒杯里的酒给干了。 她不敢喝猛,喝了一小口,这个除夕,不管怎么说,都是开心的! 虽然没有收获宁震谦的垂顾,可是却多了一个弟弟,自己这个年,也总算过得不孤单了…… “弟,收到我弟媳的信了么?”家书,是这里每一个男人最温暖的牵挂,她记得宁震谦的话。 “没,接到电话了!”郝小海又喝干了一杯,眼圈有些红。 “怎么了?想媳妇儿了?”她眨了眨眼,挤兑他。 郝小海却给自己的杯子里斟得满满的,笑容有些苦涩,“分了!她说……等不下去了!” “……”陶子没想到会是这样,早知如此,她就不提这个话题了,作为午夜心灵节目的主播,她的职业病犯了,“小海,其实……” “姐!不用安慰我!”郝小海却打断了她的话,“我懂的,哪个姑娘不想男朋友疼着宠着陪着?我一个大老爷们,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作为男朋友,就已经是失职的了,她有权力选择她的幸福,喜欢她,只要她幸福就够了,姐,你说是不?” “小海……你真是……让姐说你什么好!”这么真的汉子那姑娘不要绝对是她的损失!“算了!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只喝酒!干杯!” 两人喝上了兴,不知不觉,到了看春晚的时间了,陶子把电视机打开,小套间里顿时热闹起来,有人陪着过年的感觉真好,电视机的作用再不是空放着让屋里多点声音,她也可以评说哪个小品好哪首歌曲好听…… 陶子又把面团和馅搬了出来,边看电视边和郝小海包饺子,郝小海不太会包,又有几分醉了,弄得满脸都是面粉,陶子用纸给他擦,结果擦得更花了,她哈哈大笑,“小海,你这造型,可以去演双簧了!” 郝小海只看着她,嘿嘿傻笑,忽的,抓了一把面粉撒在她头上,她玩心起,怎可服输?两人便打起面粉仗来…… 当他们玩玩闹闹把饺子包完的时候,地面桌子也全是一片狼藉了…… 不过,陶子却觉得很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虽然原本这开心的主角不该是小海…… 进厨房把饺子给煮熟了,端出来和小海分享,两人就着饺子,继续喝之前没喝完的酒。 不知不觉,夜深了。 电视里又开始倒计时。 陶子和小海已经从餐桌转战到小沙发上,两人均是醉了,瘫软着,睡意朦胧。 忽然响起了鞭炮声,零点钟声敲响。 郝小海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指了指外面,“一定是团长在放炮呢,待会儿还要放烟花,可漂亮了……” 是吗?她竟是等到这一天了吗?她的糖糖哥终于陪着她放爆竹了吗?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第一阵爆竹声之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就络绎不绝,想是大伙儿纷纷开始放了吧…… 她眯着醉醺醺的眼睛,望向窗外的夜空,一朵火红的烟花盛开,继而此起彼伏,整个夜空被照得明亮无比。 糖糖哥,新年快乐!我爱你!你听得到吗?她对着烟花,默默许愿,而后,便沉沉进入梦乡…… 宁震谦连续值两个晚班,一旦松懈下来,还是有些疲累的,眼睛也泛了红血丝。 渐渐走近宿舍,心里无端就升起了个念头,也不知道那家伙这两天又玩出什么幺蛾子来。 此念头一起,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好像就等于事端,不给他整出点事儿来,简直就不是她了…… 掏出钥匙,刚扭开门锁,就听得里面电视机的声音震天响。 这么早就起来看电视了? 他疑惑地推开门。 果然!这家伙哪天不让他震惊一回就不正常了! 这究竟是上演的哪一出? 她和郝小海一起睡在沙发上! 注意!是一起!完全没错!是抱在一起的!她睡在郝小海怀里还抱着他的腰! 两人的衣服上、脸上、头发上全是面粉!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顿时铁青,关上门关了电视大吼一声,“郝小海!” “到!”郝小海犹自在梦里,听见声音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而后才睁开眼睛,有好一瞬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待他看清楚怀中的陶子,又看见团长铁青的脸时,吓得立刻推开陶子,顶着宿醉的酒气,啪的立正敬礼,“团长!误会!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真的!” 陶子被这么一推,又听见不正常的声音,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脑袋里还昏昏沉沉的,“咦,你回来了?” 当着郝小海的面,他隐忍不发,可是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郝小海快要哭了,“团长!你千万别怀疑姐的人品!她真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啥事也没做!真的!姐其实对你可好了,昨晚做了好大一桌菜等你回来吃饭,你没回来姐才请我吃的!我们就只吃了饭包了饺子喝了点酒……” “姐?”他冷哼,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两人是亲戚? “不是……就是……我认嫂子当姐了……”郝小海着急地解释。 “所以我又多了个小舅子?”他的目光像要燃火一样,“喝酒?喝一次酒我就多一个小舅子出来,那我得有多少小舅子?” “团长,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是我多喝了两杯就犯了混!以后再也不犯了!我认罚!跑步关禁闭都可以,团长,别怪嫂子!她没错儿!”郝小海很是仗义,把所有的错儿都揽到自己身上。 陶子现在才算弄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小海这么讲义气,她怎么可以把责任往他一个人身上推?当即站起来,和郝小海站在一排,大义凛然地把头一扬,“不是!认弟弟是我提出来的!不是小海的错!要跑圈要禁闭我们一起好了!” 第75章 不平等条约 他盯着眼前这个努力挺起胸膛大义凛然的女人,肺要爆炸了,这两人的意思是站在同一条战线,把他当阶/级敌人了还是怎的? 目光如刃,狠狠瞪了一眼郝小海,“还不滚!” “是!”郝小海哭丧着脸,偷偷看了看陶子,怀着无限同情的心情,灰溜溜离开了尽。 眼看着门被郝小海关上,她不由倒退了两步。 他高大的身躯就立在眼前,压迫力像山一样笼罩下来,心中不免怯怯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她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丰! “我……我没错……”她努力给自己壮胆。 他快速地环视一圈这屋子,满地满桌都是面粉,小餐桌上残羹冷炙,碗筷横七竖八,要有多大的破坏力才能把房间糟蹋成这样?他真是服了她! “你还没错?”他哼声冷笑,“难道是我错了?!是我叫你喝酒的?!一个女人,喝酒成何体统?!这会儿胃不疼了?!” “我……不疼……”好吧,这一点她承认自己错了……胃出血才好,真不该喝酒才是……昨晚一时兴起,就忽略了这茬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也要嘴硬…… “行!好了伤疤忘了痛!忘了你哭的时候了是不?”他边骂边开始收拾东西。 “我什么时候哭了?”她在他面前一直很坚强,什么时候哭过来着? “没哭过?”他别样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太健忘了!想想你躺在医院是怎么难受的!我得想个什么法子让你长长记性才是!”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关心她?为她的胃着想?这不是他的风格啊?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个猜测…… 还要想法子让她长记性?不是要写检查和保证的么? “检查……已经写好了!你自己去看!”她指指电脑。 “检查?”他再度冷哼,“检查若有用,你今天会错成这样?” “可是……我都写了,你不看看?”这份检查她可是废了心思的……讨好地走到他身边,抢他的活儿干,“你就去看看吧,我来收拾好了……” 她来收拾?他眼前闪过上回回北京时家里的惨状,实在想象不出她收拾会有怎样的下场,话说她具备收拾的能力吗?一把拍开她的手,“去!一边站着去!站军姿!想明白你错在哪里再说话!” 她无奈,老老实实站到了墙壁边。站军姿……这是大学军训时干过的事,已经多年没温习了呀…… 只听得身后一片乒呤乓啷之声,她想偷偷回头看一眼他在干什么,马上被他瞪了回来,还带吼的,“老老实实站好!” 她便再也不敢随便回头了。 大约半小时以后,听见身后冷冷的声音响起,“过来。” 罚站结束? 她转过身,只见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整洁干净。 她惊讶极了,刚才的混乱一定是她在做梦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原样?她家兵哥哥干家务真是一把好手…… 慢慢吞吞走到他面前,抬眸,便看见了他眼里的红血丝,蓦地,就自责了,他连续两个通宵的晚班,已经很辛苦了,可是,回来却还不能休息,还得帮她收拾残局,她真不是个好军嫂…… “知道错哪儿了吗?”他表情严肃,点燃了一支烟。 她用力点头,“知道了!” “说!”一个字,又冷又酷。 “我……不应该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害你值班回来还不能休息……”她低着头说。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同时也在试探,柔情攻势,对他有没有效? 说完,便悄悄观察他的反应,果见他微微一怔,脸色似乎有些缓和…… “这个倒不重要!”他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蹙了眉,吐出青青的烟圈来,“如果昨晚的男人不是小海怎么办?” 他的意思是……他是相信她和小海没事的?反而是担心她和别的男人喝酒喝成昨晚那样自己会吃亏? 拜托,她从来不和男人喝酒的!小海是头一个! 不由撇了撇嘴,嘀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人对我有什么动机?劫财?没有!劫色?还是没有!” 他愣了愣,多看了她两眼,这丫头,是 不是太不自信了点?不过,规矩还是要立的!而且得白纸黑字!给她长记性! “去拿纸笔来!”他掐灭了烟头。 陶子发现他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节是烟熏的黄色,这是她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可见,他的烟瘾有多大,心里的疼惜更甚,于是乖乖地去拿来了纸笔。 “我念,你写。”宁大团长永远是一副领导的做派。 “嗯。”她搬了张小凳,在他对面坐下。 “军嫂十不准!” 什么?她讶异地抬头,他要给她定十不准?凭什么?!可是看见他黑沉沉的脸,不敢有异议,头重重地埋了下去…… “第一,不准喝酒!” 好吧,她写……不喝就不喝呗,“那啤酒和红酒算不算?”她和苗苗有时候会神经兮兮地飙一回啤酒或者附庸风雅一回品红酒,如果被苗苗知道自己居然很没骨气地签了这“丧权辱国”的条约,她这辈子都会在苗苗面前抬不起头来,苗苗本来就对她的婚姻不看好…… 结果这个问题换来他一记凶神恶煞的眼神,“果汁不算!” 头埋得更低,如果苗苗知道自己只能享受果汁这种儿童待遇,估计会笑掉大牙吧? “第二还记得吗?”他问。 他还没说她怎么记得?摇摇头…… 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就知道你不长记性!第二,不准在网上浏览和发布黄色信息!” “……”又来了……无法沟通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啊!她那不叫发布黄色信息,她那叫文学!文学!谁说网络文学不是文学?谁敢说?! “瞪着我干什么?先写下来!至于你写的那些东西到底怎么定性,等我有时间了看看再说!”他敲了敲茶几,催她快写。 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来,等着他说第三条。 “先这两条,以后看你犯什么再加什么!”他看了看她写的,算是满意,“保管好,回去贴在家里床头,每天看一看,提醒自己!” “那你有十不准吗?”她忍着撕掉十不准的冲动,寻求心理平衡。 “没有!”硬邦邦地回了她两个字。 “凭什么?这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她轻轻地嘀咕。 “什么?大声说!” “……没事……没啥……”她就不信他没听见,可是,她还真没勇气再说一次…… “去换衣服!跟耍杂耍的似的!”他嫌弃地挥挥手。 这一页就这么接过去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很高兴他相信她和小海的清白,站得笔直,响亮地说,“谢谢首长相信我!” 他一愣,扔给她一句话,“我是相信小海!” 呃,不管他相信谁!总算雨过天晴了! 她进卧室换了件干净的外套。要谢谢她擅长家务的老公,把她的棉外套洗得干干净净不说,还烘干了,不然她一共才带了两套衣服,再换就没穿的了…… 换了衣服出来,看见他在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而小海的脑袋在窗外晃了晃。 她轻手轻脚打算开门出去,被一声轻呵吓住,“哪去?” “我……想去镇上买点儿东西,小海说有车出去,我搭个顺风车……”还是说实话吧,她和小海怎么闹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感觉…… “嗯,去吧。”说着,他站了起来。 她大喜,打开门就喊,“小海!走吧!” “小海不能去!”他跟在后面出来了。 “那好吧,我一个人去也行!”能放她出去她就感激涕零了,别再连累小海了吧! “谁说你一个人?走!”他顺手把门关上。 这回轮到她惊得合不拢嘴了,“你也去?” “嗯。不想让我去?”他脸色习惯性地又黑了下来。 “不是……只不过你两晚没睡了……”他眼里的红血丝真的让她心疼啊…… “没关系!对我们特种兵来说几天几夜不合眼是常事!走吧,别啰嗦!”他迈步,走 在了她前面。 好吧,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更改…… 她只能默默跟上。 外出的车已经在等她,司机是个年轻小兵,见团长也一起来了,马上一脸肃立。 “走吧,今天得快去快回!”他上了车,坐在后座。 陶子知道,下午肯定有慰问团的要来,所以也不敢耽搁,赶紧上了车,坐在他身边。 车开动以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陶子搞不清他睡着没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惊扰了他,其他两个随行的小兵也不敢说话,似乎还不时从反光镜里观察团长。 这样的气氛哪里是去逛街?分明是去打仗好不好?陶子已经有预感,今天的逛街一定与众不同啊…… 依然是来时那条路,路不平,有些颠簸。 忽的,许是车轮轧过一块大石,车向左边大幅倾斜,陶子一时没坐稳,整个身体往左侧倾过去,毫无意外的,扑在了他身上。 闭目的他,下意识将她搂住,那一刻,他的气息铺天盖地一般将她包围。他的胡子,两天没刮了,胡茬硬硬的,扎在她额头上。 她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很想就这么趴在他胸口不起来了,懒懒的,不想动。 “不舒服?”他见她这般没精神,问道。 “嗯……有点儿晕……我晕车……”她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样总算正大光明可以靠着他了吧?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随机应变的能力超强! “晕车?”他皱了皱眉,对前面副驾座的小兵道,“成子,和你嫂子换个座位,她晕车!” 她瞠目结舌。 她不是晕车……她是晕菜好吗? 这下好了,非但没达到自己的不良企图,连他身边都不能呆了…… “不要!我就坐这!我不喜欢坐前面!”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从他怀里起来,老老实实坐好,赖也要赖在他身边! 吉普车比那日坐的小破驴速度还是快多了,至少不会路上出故障,两小时后,他们到达了镇上。 陶子不想让宁震谦知道自己买什么,今晚的演出还是个秘密呢!所以下车的时候,一脸“关心”地对他说,“你这两天太累了,还是在车里小睡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回来的!” 宁震谦对逛街这种事是真的没兴趣,再加上也确实有点累,想着晚上还要迎接领导,所以同意了。 她欢欢喜喜刚要下车,被他叫住,塞给她一叠钱。 “我有钱!”她试图推回去。 他不悦地皱起眉,“给你你就拿着!” 两个小兵已经在斜着眼睛偷偷看他俩了,陶子红了红脸,接了,放进包里,喜滋滋下了车。 她并不奢望能在这边远小镇里买到什么,大致逛了一圈,买了一块布,回去简单地缝个演出服,化妆品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到时候借慰问团的,关键是自己的头发,这个发型实在和要演出的节目不搭调啊!实在不行,她要不要买黑毛线接个辫子啊? 幸运的是,她居然在一个小精品店里发现了假发! 虽然假发质地很坑爹,但是,总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兴冲冲地抱着买好的东西往回跑。 那俩小兵自从下车后,她就让他们去办他们自己的事儿,这时候也不知办好没有,如果因为等她而耽误了部队的事,她可是要内疚的。 眼看就要跑到车边了,一阵汽笛声响起,身边“呼”的一下,多了一辆摩托车,骑车的不正是那天送她那小伙子吗? “姑娘!又见着你了!真是缘分啊!”小伙子笑着和她打招呼。 陶子见了他,恶寒,这样的缘分她还是不要的好!那天还嫌她不够倒霉吗? “怎么?不认识我了?”小伙子又道。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您啊!”终她一生,都没那么衰过!全是因为他和他那辆小破驴,能不认识吗? “所以说我俩有缘啊!怎么样?今天还要车么?老顾客了, 给你打八折,八十,怎么样?”小伙子乐了,将小破驴喇叭按得嘟嘟响,仿佛在证明,他这小破驴已经不破了! 果然!搭讪就是来拉生意的…… “谢谢您!不用了!这一回我就算走着去,也不敢劳您大驾了!”陶子僵硬地笑了笑。 “别啊!走着去多累!上回那事儿也不能怪我不是?突发情况啊!我比你还惨呢!推着车走了三分之二!”小伙子转瞬又变哭脸了,“我回家,我爹妈都不认识我了啊……” 陶子扑哧一笑,完全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她走三分之一都已经摔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还推着车走三分之二…… “不是,姑娘,我真觉得我们俩投缘我才送你一程的,没人愿意走那条路,不信你试试,你找不到人送再来找我都行!” 她脚步不停,小伙子摩托车也一直慢慢游着,配合她的脚步。 她笑了,“真的吗?如果我找到车,你怎么着?” “就算你能找到车,车费也至少得一百二,低于一百我把上次那钱还给你!”小伙子诅咒发誓的。 “好!你看着!”陶子三步两步走到部队的吉普车边,往内一看,司机还没回来呢,只有宁震谦在里面打盹,于是敲了敲窗。 宁震谦惊醒过来,见是她,给她打开了车门。 她却不上车,站在底下问,“解放军大哥,你们今天回部队吗?载我一程可以不?我也去那边,搭不到车了。” 宁震谦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人,眼前这人确实是自己的老婆没错,可是,究竟是她得了健忘症还是他得了幻听症? “解放军大哥,可以吗?”她可是电台主播,声音本来就又脆又甜,这会儿有意地撒了娇,能把人骨头都叫酥了…… 他不明白她又在玩什么花样,可是总不能说不捎她回去啊!只好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上车!” 结果,她还没消停,又羞涩地笑了,“解放军大哥,我刚才买了好些东西,没钱了……我给不起车钱……大哥就当学习雷锋叔叔,免费载我回去好么?” 给了她这么多钱,她能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花完?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小镇里?她能买些什么?当然,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钱给了她自然就是给她花的,他不明白的是,她在这胡说八道些啥? “大哥,好不好呀……”又一声腻死人的撒娇…… “好!”他目光终于落在她身后那辆摩托车上,开车那小伙子的神情让他觉得异样,马上配合地答应了一声。 陶子得意地转过身,对小伙子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小伙子悻悻的,“你要那样对我撒娇,我也免费送你去!” “那你那天怎么不免费?!得了,那一百块我也不要你还了!再见!”陶子上了车,把车门关上。猛然觉得车内气氛压人。 好吧,其实跟他在一起,没哪一次气氛不压人的,她应该习惯了才是…… “那人是谁?”他冷森森的声音响起。 “我……我不认识……”她确实不认识他,只不过见了两面而已。 “不认识你跟他搭讪这么久?不认识你在他面前跟我装不认识?还解放军大哥!?我是你大哥?”他咄咄逼人地问。 陶子知道自己又摸到老虎屁股了,他这张/万/年不变的大黑脸啊,真是一黑永流传…… 她只好把那天搭车的经历粗粗说了一遍。 他听了之后,脸色更黑了,半晌,蹦出一句话,“回去加个第三条:不准和陌生男人说话超过三句!” —————————————————————————————————— 明天见啊~! 第76章 盖上印章 她张了张嘴,无语…… 他的目光转到她提着的袋子上,一时好奇,“都买了些什么?”还花光了所有的钱? 她赶紧捂住袋口,“不告诉你!女性用品!”今晚可是要给他惊艳的,决不能泄了密! 他寻思着以她的作风,这女性用品还真不定是什么让他无脸见人的东西,调料包的笑话之类的,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丰… 瞅着俩小兵也走过来了,他闭口不再谈这个话题,也收起了好奇心。 回去的路上,宁震谦仍是一路闭目养神,陶子则暗暗在心里回顾她要表演的节目。 赶回部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平日里肃穆严谨的部队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操场上还有人在搭舞台,原来慰问团的已经来了! 彼时,早已过了食堂开餐时间,宁震谦望着食堂的方向道,“回去随便吃点,不去麻烦食堂了!你们俩也一块吧!” 俩小兵面面相觑,怎么也不敢去团长家混吃的,都推说不必。 宁震谦也没勉强,快步就往宿舍走。 陶子提着袋子在后面疯追,暗暗抱怨,走这么快有人追你啊? 念头一转,马上想明白了,还真是有人追他……他别是怕见着人家首长的女儿吧?想着他一贯躲着自己,今天却太阳打西边出来陪着她去镇上,分明就透着奇怪,原来还是为了躲着人呢!她是不是该庆幸?在她和首长女儿之间,如果只能躲一个的话,他躲的是别人? 得了!自己也就这命!如果他需要挡箭牌的话,她会好好当他的挡箭牌的!不对啊!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啊!怎么是挡箭牌? 一路胡思乱想的,她随着他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布料什么的藏好。 “我去做饭!”她系上围裙就往厨房里钻。 “别麻烦了,你们昨天还吃剩饺子没?煮几个就行!”他放任自己倒在沙发上。那张小沙发因为他高大身躯的侵入,显得格外拥挤。 她看了眼他穿着皮鞋的脚,从自己今天买的大包小包里翻出一双绒拖鞋来,海蓝色,兔头拖,她自己也买了一双,只不过是粉红色的。 来这儿两天,发现他这里是没有棉拖这种东西的,这点她受不了,像他那样,在家也穿着皮鞋会舒服?以她的性格,对于这种能让人放松的物品有着放不下的癖好,所以趁着去镇上,买了两双。 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女青年,还偏好兔兔拖这种东西,有些可耻的装嫩嫌疑,可是她就是喜欢。还曾经文艺地憧憬在她和爱人的家里,玄关处一定要放这样一对兔兔拖,一双属于他,一双属于自己。 捧着蓝色的兔拖,她忐忑地走到他面前,然后飞快蹲下来,去脱他脚上的皮鞋。 “干什么?”他显然是被吓到了,激动地坐直了身体。 她没说话,憋着一口气,把他的鞋子给脱下来了,然后套上兔拖。 “要我穿这个?不穿!”他一脸嫌恶。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憋红了脸,双手按住他的脚不准他动,倔强的眼神直瞪瞪地瞪着他。 他用眼神跟她抗争了好一阵,直到最后,妥协,躺了回去。 她便笑了,天大的满足,“要不要喝水?” “嗯!”他大老爷们似的,恩准她给他倒水,一脸的别扭,还在跟那拖鞋怄气。 她欢喜地蹦起来,暗想,端茶送水换拖鞋,自己都看不出来原来她还有日本媳妇的潜质,不过,她很高兴,只要他愿意接纳,她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所以,她一副开心小媳妇的样子乐颠颠给他倒来温水送到他手里,又乐颠颠去给他煮饺子。 只是,当她把饺子煮熟端出来时,却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真是累了吧…… 轻轻将饺子搁下,她进入里间给他拿了床被子出来,再轻轻给他盖上…… 然,到底还是惊动了他…… 被子放落的瞬间,他握住了她的手,双眼倏然睁开的那一刻,有些恍惚,而后,目光渐清明,却明显带了失望…… 那样的眼神让她心悸。 陶子真怕,怕从他嘴里 听到“怎么是你?”这几个字,又或者是他半梦半醒之间的一声“芊琪”,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在他眼中永远是一个错觉…… 好在,他并没有。 只是默默地注视了她数秒之后,放开了她的手,隐约,听见他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没睡,先吃饺子吧!”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好啊!”弯唇而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宛若没心没肺。 两人就着那盘饺子埋头开工。 吃了两个之后,他抬起头来问她,“跟我妈学的?” 她愣了愣神才明白,他说的是这饺子,点了点头,“嗯!你怎么知道?” 他若有所思,“这馅儿和别的饺子不一样……能包出这种饺子味儿的人不多,我妈也是跟别人学的……” 她吃在嘴里的饺子忽然就没了味道…… 她太清楚,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来说话的人只有一个——芊琪…… 她真的不在乎他的心里一直有芊琪,哪怕满满的,全被芊琪霸占,她都不介意,因为她看不见,看不见就可以假装不痛,真的……可是,有必要时时提醒吗? “呵!”她依然笑得灿烂,“原来还是独门秘方!” 可是,无论她怎么假装无事,无论她如何笑到嘴角发酸,也再没有胃口吃下去…… “我吃饱了!” 两个人竟然同时放下筷子,且异口同声。 彼此对望,他有些躲闪,“我去洗个澡……” 她的笑容凝固,低下头凝视着那盘几乎没动过的饺子,自嘲,他这就是吃饱了吗?在她的记忆里,他的胃口什么时候这么小过?送他上飞机那次给他装的是好几十个速冻饺子他也能一气吃完,只怕是睹物思人才没了胃口吧…… 浴室里响起水声,她默默坐在沙发上发呆。 忽的,响起了敲门声。 会是谁?小海吗? 她收拾了心情,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漂亮女孩,穿着时髦,青春逼人。 “请问你找谁?”陶子大约猜到了这是谁,传说中的首长千金? 女孩见到她也是大吃一惊,“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直觉上这又是一个千宠百娇的女孩儿,说话似乎没什么礼貌,于是笑了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又是谁?” 女孩一脸疑惑,抬头看了看门牌,看样子是以为自己敲错门了,“咦,这里不是宁团长的宿舍吗?” 陶子继续微笑,“是的。”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宁大哥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小女孩明显自尊受挫,大声质问。 陶子心里正不爽,小女孩这种无理取闹更加刺激了她,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他是我男人,我不在这里谁在这里?” 女孩的嘴张得真的可以塞下一枚鸡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你让宁大哥出来,我要亲自问他!宁大哥!宁大哥!” “他在洗澡。”陶子头微微一歪,笑得无害而得意。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得意的,因为名义上,她是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女孩到底年轻纯洁,“洗澡”这两个字可以延伸的想象太多了,女孩竟然红了脸,但毕竟是信了,见不着真人,又没脸在这里呆下去,跺了跺脚,极不服气地扔下一句,“宁大哥怎么会找你这么丑的女人!”而后,便走了…… 这回轮到陶子惊讶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漂亮,但是也从来没人说她丑,她还不至于丑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吧?她可以理解这是小女孩羡慕嫉妒恨的表现么? 身后传来拖鞋的踢踏声,她迅速回身,他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有人说过刚洗完澡出来的男人最性感吗?尤其当他边走边用毛巾擦头,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头,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滴的时候? 只是,她现在没心情欣赏这份性感,只担心他听到了多少她说的话,“你……出来多久了?” “从我是你男人开始 !”他好像看透她要问什么似的,直接给了回答。 她无地自容,偏偏还要嘴硬,挺了挺胸膛,“难道不是吗?我找余嫂有事,先走了!” 说完翻出装花布的袋子,一溜烟跑去了余嫂家,直跑出了门,还能感觉背后有他怪异的目光黏着…… 余嫂是个能干的女人,编制缝纫烹饪样样在行,家里还有缝纫机,小虎子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缝的。 于是,这一个下午她都在余政委家里,把她想要的款式说给余嫂听,又在纸上画了图,晚饭前,余嫂终于帮她把衣服给赶制了出来。 她穿上身试了试,居然很合适,就像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她不禁闷声苦笑,难不成,她还真的只具备村姑的气质?想到下午被首长千金讥笑“丑”,更觉可乐了,不知道今晚的表演会有怎样的效果呢? 将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回去,刚到门口就遇到他出来,见她回来,招呼,“一下午跑哪里混去了?正要去找你呢!走,食堂吃饭去!” “我去……方便吗?”想到还有军区领导在,她怕自己出现会不合适。 他总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我爸那么大的官儿你都见过,还怕什么!” 想想也是,公公那样的她都能搞定,其他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释然一笑,“你等我,我马上好!” 和他一前一后的来到食堂,在最首一席坐下,在座的自然都是领导,老余也在,还有下午说她丑的姑娘,只不见参谋长方驰州,其余的人就都不认识了。 刚一坐下,就有人问,“小宁,这位是……” 问话的是在座年纪最大的一位领导,就坐在那女孩身边,看样子应该是女孩那当首长的爹。 “是我爱人,叫她小陶好了。这是军区汤军长,这位是汤军长千金汤月明,这位……”宁震谦一个个给她做介绍。 她亦一句句“首长好”地问候,绝不给他丢脸,即便面对情敌她也笑容满面。 汤军长一直看着他俩,等介绍完,好像还不死心,又问了句,“小宁什么时候结婚了?” “去年。”面对领导的问话,宁震谦的回答不卑不亢言简意赅。 汤军长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端了杯子,“那得恭喜你。” “不敢,该我和小陶敬您才是。”他也举了杯。 陶子见状也夫唱妇随地端起了自己的饮料杯子,不是她对首长不敬,是今儿才签了不平等条约的,她不能沾酒啊…… 作为首长,自然不能为难一个小辈,尤其还是位女士,对她杯子里到底是什么内容不会计较,但汤月明就不一样了,满满的一杯白酒放至陶子面前,端起自己那杯,道,“月明敬嫂子一杯,嫂子可不能用饮料来糊弄我一个小姑娘!爸,你说是不是?” 分明是撒娇的语气,却隐含阵阵压力,连敬酒都要把老子抬出来压人么? 喝?苦了自己不说,为何要屈于他人淫威之下? 不喝?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于是笑了笑,几分羞涩地看了眼他,而他,也正看着自己,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一手抚摸着杯子的边缘,一手按在自己腹部,“妹妹,不是嫂子我不喝,而是……震谦不让喝,再说了,医生也说,我最好不要喝酒……”她胃出血好么,医生的确说过不能喝酒好么?这不算撒谎吧?至于你们要想歪了,那是你们自己思想不纯洁…… 果然,汤月明盯着她按在腹部那只手,脸唰的就白了,没了办法,赌气似的拗着,“我不管!嫂子不喝这酒我就没脸了!爸爸,你看怎么办!” “那我来代喝吧!”宁震谦的声音响起,端过了她面前的杯子,一口就干掉了。 汤月明愈加不高兴,小嘴嘟得老高,“不行!你要代喝就得喝三杯!” “行!”他二话没说,又接连干了两杯。 其他人便鼓掌,直道宁团长干脆利落是爷们,同时也纷纷恭喜他即将升级,尤其老余,特为他高兴,还外带煽风点火,“别说三杯,就是十杯,他也照喝不误!要当爹的人了,怎不高兴?” 陶子暗叫完蛋,本来只是一个隐晦的玩笑,大家彼此你知我知猜测一下就好了,竟然如此大肆声张,叫她九月以后从 哪里变出个孩子来? 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再一次偷眼望他,依然黑了张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却松弛下来,除了汤月明阴沉着个脸,其他人你一杯我一杯地敬开了,“即将当爹”的他,自然是所有人矛头所指对象,部队喝酒又爽快,这接二连三地一杯又一杯,他连菜都没时间吃一口,陶子暗暗担心,他会不会喝醉?喝醉了那她的节目不是白准备了? 酒过半巡,他作为团长,离桌去其它桌敬兄弟们,陶子见他走路步伐稳重,毫无醉态,才放下心来。 哪知兄弟们却不轻易放过他,全年唯一一天可以欺负团长以抱平日积怨的也就今天了!所以,一个个地在那喊着要嫂子一起来,即便宁震谦说她不能喝酒他们也不答应。 无奈,他朝她招了招手。 其实,即便他不招手她也准备过去了,总不能叫他的兄弟们失望不是?而且,她以站在他身边为荣!多少人想站还站不了呢!比如汤月明!此时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只是,兄弟们那一关岂是好过的? 看样子是做足了准备要在这闹一次洞/房还是怎么的?居然还胆子大到拒喝团长敬的酒,除非按兄弟们的规矩走。 他低声和她商量,“可以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下死命令不准!” 她不想在这大过年的时候扫大家的兴,低声回他,“没关系的。” 于是,第一关开始了。 规则:宁团长和嫂子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赢了的一方有奖励。 陶子郁闷了…… 六岁开始就和他玩剪刀石头布,没有一次赢过他的啊…… 第一局,她出的剪刀,宁震谦出的石头; 邪了门了……真的赢不了他? 按照习惯,第二局应该是会换布或者是石头,她偏不,依然出的剪刀,可他是会读心吗?居然还是出石头…… 三局两胜,一点悬念没有,她就输掉了…… 他难道地露出笑容来,问,“我能有什么奖励?” 陶子快要对他无语,真是没事找抽型,拜托有点闹洞房的经验好不好?虽然她没结过几次婚,可见过的婚礼不知多少了,太清楚这种游戏绕来绕去就是让新郎新娘出丑,还真会有什么好奖励? 果不其然,兵蛋子们快笑疯了,一连长宣布:“奖励就是嫂子亲团长一口!” 顿时哄笑一片,还夹着筷子敲击碗碟的声音,众人呐喊啊,“亲一口!亲一口!亲一口!” 陶子意料中的傻眼,原来解放军叔叔也这么生猛重口…… 话说,她其实真的不介意亲他一口……而且……说实话……心里有些小小地感激各位兄弟啊……这是给了她多好的机会…… 其它各桌都在注视着这边的动静,就连首席领导那桌也不例外。陶子偷偷看了看四周,尤其汤月明的眼神最为愤世嫉俗…… 哼,就冲这眼神,姑奶奶我豁出去了!先给我家男人盖上印章再说! 在一片起哄声中,她踮起脚尖,抱住他脖子,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声响亮的“吧唧”。 掌声、笑声、欢呼声,快要把她抬得飞起来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吻他,还是有点害羞的,完全是被这气氛给刺激了啊!亲完,脸早已红成一片,埋在他胸口不敢抬起来。 第77章 想死个人的兵哥哥 好吧,其实害羞倒是其次的,她更怕的是,抬头面对他…… 他的脸黑到了怎样的程度?会把她一把推开吗?如果他真的这么让她没脸,她就跟他翻脸!这次一定的! 想到这里,便抓紧了他腰间的衣服,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势头尽。 那些兵蛋子们更得了乐子,筷子碗要敲出欢乐的曲子来了,哄笑着嚷,“嫂子害羞了!嫂子害羞了!” “够了啊!到此为止!”某团长威严的声音响起,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也就是过年,平时哪能由着他们这么闹去?就不怕秋后算账么?一连长!你出的馊主意!他已经记住了!还有那谁?二连的三排长!就你笑得最欢丰! 这就够了么?还有第二关呢! 一连长无视团长冰冷的眼神(反正平时也冷习惯了,不差这一回!),继续宣布第二关规则:“团长削苹果给嫂子吃!皮不能削断!削断有惩罚!” 宁震谦的脸快黑成一坨碳了…… 他是拿枪的手!是指挥军队的手!居然要他去干这个?不等于让他拈绣花针绣花么? 苹果席面上就有,水果刀早就备好,刀口还是钝的……这不是加大任务难度吗? 瞧着宁震谦黑沉沉的脸,一连长学着他平时训人的腔调,“团长!怕任务难?我们要迎难而上!难度就是挑战!挑战就是提高!提高就是战斗力啊!” 还战斗力!这削苹果和战斗力有关系吗? 一连长!这回你真的摊上大事儿了! 宁震谦是对那个苹果有多憎恨?那不叫削皮,那叫挖肉……一个苹果被他连皮带肉地刮,基本也没剩下能吃的了…… “断!断!断!断!”起哄的手下们呐喊声此起彼伏,可那皮还真的一直没断。 眼看就要削完了还没断的迹象,一连长急了,跟三排长使了个脸色,三排长便贼兮兮地将陶子一推,陶子没站稳,朝宁震谦扑过去。 总不能让陶子扑到刀尖上啊!好一个宁团长,身手敏捷名不虚传,一闪身就避开了,可是,苹果皮也终于华丽丽地断掉了…… 顿时,又是一阵起哄声响起。 宁震谦将苹果和刀一扔,“这不算!你们使诈!放冷枪……” “嗳!团长!这就不对了!我记得您平时可是说过的,这叫兵不厌诈!这要是在战场上,你说我们是该检讨自己警惕性不够高,还是抱怨敌人太阴险?团长同志,一次抱怨很有可能是一条人命啊!抱怨无用!我们要未雨绸缪,将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消灭于无形!”一连长连平时他说话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为了兄弟们的乐子,为了一报平日之仇,他一连长可是豁出命去了啊!今儿是削苹果,谁知道过完年,团长会怎么削他…… 宁震谦看着一连长冷笑,兵不厌诈是吗?好!有出息!他带出来的人果然不凡!理论联系实际联系得相当不错! “说吧!怎么罚?”他当即爽快地表态。 “这个简单!”一连长清了清嗓子,“只要背着嫂子在食堂里绕三圈就行!” “好!”他给了一连长一个“走着瞧”的眼神。 一连长只觉得冷风吹过,不由自主嘀咕,“这不是规矩吗?家属来了都这样,凭什么你是团长就要破坏规矩,上回方参谋长都没二话……” 方参谋长是吗?一连长!有种你别结婚!他在陶子面前蹲下。 对于上他背这种事,她最娴熟了,其实除了战士们,全场最欢乐的人就是她了,托他们的福,她今晚是享受到了多少福利啊! 她估摸着也瞧出来宁震谦对一连长是怎样的眼神,看着一连长冷风吹过的表情,真想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别怕!嫂子给你撑腰!赶明儿嫂子就给你包饺子吃! 不过,这话不敢说,说了宁震谦一定捏死她了,所以只能在心里想想,顺带着给了一连长一个安慰的笑。 接下来的时刻幸福极了…… 宁震谦果然背着她绕着食堂跑了三圈,每过一桌,那一桌的战士们欢呼起哄各种热情高涨,就连最首的领导席,大部分人也受了感染,跟着鼓掌拍桌。 当然,之所以说大部分人,是因为还有两个人不高兴,那就是汤军长和汤月明呗!汤月明的嘴,撅得可以挂油瓶了! 陶子一向随性,除了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绝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怒而影响自己的心情,所以,谁爱撅嘴就撅呗,今儿晚上,她家兵哥哥的脑门上已经贴上“陶子专属”这四个字了,哼,谁也休想再抢走! 大年初一这一顿饭,比昨儿除夕欢乐多了,她跟在他身边,一桌一桌地轮流去敬酒。 他们俩是没有举行婚礼的,在这样的夜晚,这么个特别的地方,今晚倒是像为他俩而补办的酒席,他们就是今晚的主角,全团的官兵在为他们欢呼,为他们祝福,云贵高原的群山在为他们见证! 她祈祷,就这样和他走下去!只要能这样走下去!她一生别无他求! 晚饭过后,便是慰问演出了。 他喝了很多酒。 她不知道他酒量到底有多大,只觉得至少也应该微醺了,因为他看她的眼睛里多了一种她不懂的光晕,就像好几次她觉得他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而她每次抬起头来却发现是错觉一样,这一次,不是错觉了……甚至,那样的眼神她今天中午还看过,就在他的宿舍里,她给他盖被子,他骤然醒来,握住了她的手…… “走,去看节目去!”到了食堂外,风一吹,他说话的气息里也全是酒味。 “你有没有喝醉啊?”她担心,不仅仅是怕他喝醉了看不到她的节目,而是酒后胃疼的感觉很难受,她深有体会。 “我没事!哪有那么容易就醉了?傻……” 还说没醉?没喝醉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只有糖糖哥才会这么和气地对待她,宁团长一定不会…… 是啊,这才是她的糖糖哥…… 从前糖糖哥也最喜欢捏着她胖乎乎的小脸蛋说她傻…… 抛开健康的问题不谈,她真的好喜欢喝醉的他…… “那你自己去看吧,我还是不去了。”她要给他一个惊喜,自然不能跟他一起,她还得换装化妆弄头发,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小海把她的节目安排在第几个呢!连彩排的时间也没有,不知道还能不能发挥出当年的水平。 “真的?”他有些不相信。她爱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想尽一切办法赖在他身边折腾的她,今儿转性了? “嗯,真的。昨晚和小海闹了一宿也没好好睡,今天又这么一闹,我真累了,打呵欠呢,想回去睡一下。”她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尽量演得真实。 “那好。去吧。”他没多话,注视着她瘦小的背影离去。 心头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有些难受。 命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对于婚姻,他从不曾期待。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爱了,如果可以,他是不会结婚的。 可是,他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人,结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家人的期盼,部队领导的关心,时时都在提醒他,结婚,是一种责任,一个任务,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这份责任,完成这项任务。 八年的杳无音讯之后,他必须得面对这个现实了…… 于是,在叛离八年后,他终于还是服从了母亲的安排。 他想,如果非要结婚的话,母亲的安排是最合适的。 在北京找一个女孩,之所以在北京,是因为他对她必然是无法付出爱的,女孩生活在北京,至少可以得到母亲的照顾。 她也不必爱他,可以接受军婚的特殊性,两地分居,没有牵挂。 如果可以,会和她生一个孩子,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他甚至觉得,能找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看上的是他的家世,会是上上之选,这样,就算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当然,他会遵守婚姻的承诺,许给她一个丈夫该有的忠诚,只是不谈爱…… 只是,天意弄人,竟然把她送到他身边…… 而她,居然是如此地爱他…… 爱情这东西,年少时也曾轰轰烈烈过,并非不识它滋味,陶子对他的态度,就是爱…… 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千里迢迢历尽辛苦来看他;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学会做菜包饺子,除夕夜做一大桌菜等着他;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在望妻石边 小心翼翼地吻他? 或许,这份爱过于厚重了…… 反而让他心存愧疚,因为他给不了她同等的感情,这,让他有压力,也确实……不想面对…… 不觉,已行至操场,简易的舞台搭建完毕,灯光辉煌,亮得刺眼。 他微醺醉眼,仿似从尘世外走来的孤独旅者,渐渐走入那片如锦繁华。 领导们都已入座,他已是迟了,礼节上,先道了抱歉。 “小宁新婚,新娘子又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如漆似胶的!我们都理解,来来来,坐这!”有军区领导为他说话,并指了指为他空着的座位。 他谢过,坐下。 “宁大哥!” 清脆的呼唤响起,鼻端香风飘过,身边的座位便换了人,汤月明跟人换了座位挨着他。 “你好。”他淡淡地点头。眼神是一贯的冷漠而疏离。 “宁大哥……你怎么总不理我?”汤月明之前就是被他的冷和酷所吸引,她因为,这是他的本性,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可是,今天得知他结婚的消息,才知道,原来他的不理是真的不想搭理…… “怎么会?不敢。”他总是这么言简意赅的,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吝啬。 汤月明又撅起了嘴,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无论他怎么冷淡,她都能滔滔不绝地说,直到晚会开始,宁震谦指了指舞台,她才闭了嘴。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消停了,开始对节目各种评论,还不断地问他,“宁大哥你说呢?” 宁大哥只是寒着脸,微皱了眉,敷衍地“嗯嗯”两声。 如果不是军区领导都在这里,他真想走人了啊…… 陶子一直等演出开始了,才提着自制的演出服悄悄潜入后台,郝小海在那等她。 “姐,不急,你是最后一个节目,压轴的!”郝小海见了她,赶紧来迎。 “压轴啊!别呀!我行不行啊?那么多专业演员!”最主要的原因是,无论是演出还是比赛,她一直都喜欢排前面的号,因为演完就可以休息了,最后……那她得紧张多久啊…… “没事!我都说好了,演出负责人也觉得这是个亮点,都帮你保着密呢!来,快换衣服化妆,这妆就得化两小时呢,你看人家演员都化好了!”郝小海张罗着,把她领进临时更衣室。 演员们都在各忙各的,谁也没工夫注意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她居然还发现了几个有名的角儿,兴奋地拽郝小海的袖子,“哎哎哎!小海!看见没?那是那谁啊!唱歌可好听那个!我想去找他要签名!还有那个!著名主持人啊!是我偶像你知道吗?” 郝小海哭笑不得,“姐,拜托!有点气质好不好?今晚你也是星!你也是啊!” 也对哦!她怎么忘了!怎么说她也是小主持一枚,今天还多了个歌手身份! “小海,你提醒得很对!我去换衣服了!不过,待会儿你还得帮我去要签名!”她一头钻进更衣室。 郝小海无语,还得要签名啊? 陶子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有些不自信。 毕竟专业演员的演出服华丽多了,她这个才被嘲笑“丑”的人在这一群艳光四射的明星堆里会不会像只小土鸡? 郝小海却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一见她出来就招手,“快!坐过来,化妆师等着给你化妆呢!” 说完,还将一件军大衣披在她身上,“我们这儿晚上可冷了,这是我新发的,干净,你先穿着!上场的时候再脱!” 军大衣裹上身,温暖顿时将她重重包裹,心底,也不由生了暖意,她坐在化妆镜前,由衷地对镜子里的小海说,“谢谢,小海,你可真细心!” 小海却只是憨直地一笑,“你是我姐嘛!” 有个弟弟真好…… 被暖意包围的她暗暗下决心,这么好的弟弟,她一定要帮他介绍一个配得上女孩当她的弟媳! “好了,开始化了?”化妆师端详着她的脸,啧啧称赞,“你的皮肤真好!又白又细,还这么有光泽,粉底也没你这效果!” 皮肤好是她唯一的优点了吧 …… 却听小海在那骄傲地夸赞,“那是!我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了!” “小海,你就别出丑了!”拜托,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么? 化妆师却只是一笑,“我有信心把你变成最漂亮的女孩!你的五官很适合化妆!” 这一点其实她自己也知道。 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也常有演出,每次画完妆的她都和平时判若两人。她脸小,五官很有可塑性,稍加勾勒,就异常精致,加上她皮肤底子好,所以,每次画出来的效果都是既柔且媚的,说惊艳天下是夸张了,但惊艳她的同学却是名副其实。 化妆师很用心,在她脸上至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放过她,并抓着她的短发,打量着她军大衣里的演出服问,“发型呢?用假发吧。” “嗯!我有假发!”她把今天到镇上买的假发拿了出来。 化妆师笑了,“这个倒很适合。” 她买的就是普通的长直发,在余嫂那试了一下,编成两个辫子。 化妆师把假发给她戴上,又最后整了整型,然后把她的军大衣脱掉,颇为满意地笑,“来,自己看看!” 她对着镜子站起来,笑容慢慢浮上唇角,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化妆师绝对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她平淡的小脸此时生动无比,尤其那双眼睛,本就十分明亮,化妆师将眼线拉长上挑,眼睛亮若星辰不说,眼波流转间竟透着几分勾人魂魄的魅/惑,再配上她小巧的鼻子,娇若花瓣的唇,只微微一笑,便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小海看得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叫,“我看看!我看看!这是我姐吗?是吗?真的是吗?” 她笑出来声来,“当然是!” “我没说错吧?我姐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来,姐,把衣服穿上,别冻坏了,还没到你呢!”小海赶紧又把军大衣给她裹上。 “嗯!我去看看前台是什么情况!”她拉紧了大衣,偷偷走到舞台一侧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汤月明坐在第一排她家兵哥哥的旁边,还在笑逐颜开地说着什么。 哼!敌人见缝插针,真是一秒钟也不能疏忽啊! 她蹲在舞台边死守,谨防“敌人”有越界不轨的行为! 好在,她家兵哥哥思想觉悟高,又天生的大黑脸,大庭广众之下才没能让“敌人”占了便宜去! 话说她家兵哥哥黑着个脸拒绝别的女人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帅呢? 她就一直这么盯着,连台上演了什么节目也不知道。 直到她突然听见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这个节目很特别,说它特别是因为不是我们的演员所表演的,而是一位s团的家属。春节,是举国欢庆万家团聚的节日,可是,在遥远的边防,却有着千千万万不能回家和家人过年的解放军战士。你们也有父母,你们也有妻儿,在这样的节日里,你们一定有千言万语想对亲人说,而你们的家人,也有万语千言要说给你们听。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听一听这位家属到底有什么话要告诉她的兵哥哥!请听歌曲《兵哥哥》!” 这么快就到她了?!她恍然梦醒。 把军大衣脱下来扔给小海,虽然内心忙乱,但却从从容容上了场,这是主播必须有的职业素养。 音乐响起,她看向台下的那个人,莞尔一笑。 他坐在第一排,离舞台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表情。 至少有五秒,他没认出台上的人是谁,五秒之后,陶子才发现他那张一成不变的大黑脸明显错愕的神情…… 陶子想笑,怎么样?他也认不出来是她了吧? 默数着前奏的节拍,陶子开唱,“想死个人的兵哥哥……” 只这第一句,就全场震动。 陶子不是专业歌手,然,正因为她不是专业高手,所以唱出来的是别样风情。 她是主播,受过发声训练,一首民族唱法的歌曲被她用通俗唱法唱出来足够懵外行人的耳朵;她的声音很甜,甚至娇糯,一句“想死个人的兵哥哥”配着她秋波婉转的魅眼,还有她纤纤玉指轻轻一点,再加上她扎俩小辫一身红底花布衣的打扮, 就宛若自家小媳妇撅着嘴媚着眼扭着腰在自己面前撒娇一样,生生把一个个官兵的心都唱化了,骨头都唱酥了,全身热血沸腾起来,使了劲地鼓掌起哄,整个操场呼声雷动,比任何大腕明星出场气氛都来得热泪,一时达到晚会的高超。 陶子暗乐,成功!继续唱下去,“夜晚他是我枕上的梦,白天他是我嘴里的歌,严冬里刮风又下雪呀,我真想给他送去一团火……” 歌声渐转缠绵悱恻,刚才还呼声雷动的战友们却渐渐沉静了下来,他们醉了,醉在她的歌声里,醉在他们和自家媳妇的回忆里…… 当她一声一声地唱着“兵哥哥……兵哥哥……”的时候,那一声比一声更娇更糯更柔媚的呼唤,彻底揉碎了战友的心,一个个如痴如醉地注视着她,失了魂,丢了魄,有的战士,眼里甚至泛起了亮晶晶的光泽…… 良久,宁震谦左边的老余才反应过来,胳膊肘撞了下他,“咦,那不是你媳妇儿吗?哎哟,这一打扮,真漂亮……这一声声兵哥哥叫的哦,让我想起你嫂子年轻的时候了……” 而他,始终如一块木桩一般,目光死死盯着台上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她唱完,操场上还是静寂一片,所谓的余音绕梁,便是这种感觉。 她站在台上,深深一鞠躬,台下才反应过来,骤然,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 她的目光,在台下环视一周,最终落在那个呆子身上。握着话筒,仍然沉浸在歌中描述的情绪里,兵哥哥,她的兵哥哥,她真的有太多的话要跟他说,泪光渐渐漫进眼眶,微笑却依然那么美,“真的很高兴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唱一首心里的歌给我的兵哥哥,我想,这也是所有兵哥哥的家属心中的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可是,我还是想代表所有家属说一声,我的兵哥哥,你辛苦了,我……很想你……” 亲爱的,我终于说出口了…… 是的,我想你,是我想你,不是妈妈,不是千千万万别的家属,可是我却只能借着这个理由,说,我想你…… 亲爱的,真正想你的人,是我…… 这样的时刻,你会给与一点点回应吗? 她凝视着那个如木桩一般无动于衷的人,心中热情一点点冷却…… 再一次鞠躬,准备下台,却听得台下一阵大喊,“谁是你的兵哥哥!叫他出来!” 她停住脚步,原来认不出她的还大有人在呢…… 可是也有人认得的,在台下大声回应,“是宁团长!” 于是,台下又一次呼声雷动,“团长!团长!团长!团长!”如同喊口号似的,整齐划一,气壮山河啊…… 陶子站在台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有人却机灵地把一束花塞进宁震谦手里,要他上台献花。 他那脾气,自然是不屑的,随手就把花扔到了一边。 陶子心里一酸,再一次黯然低头,把话筒交给上台来的主持人,这一次,真的准备灰溜溜下台了…… 倏然之间,一阵高亢的起哄声盖过之前任何一次欢呼,响彻云霄,期间还夹着兴奋的尖叫。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块木桩居然朝舞台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军大衣。 她傻傻地站着,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一直走到舞台的位置,他站在台下,而她站在台上,可他们,终于是面对面了…… 战士们的声音很大,只有她如此近的距离才听得见他说话,“晚上这么冷,穿这么个花褂子不冻吗?”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好!他还不懂得浪漫!别人送花,他却举着一件军大衣给她,还跩跩地不肯上台来…… 可是,这就是他,是她爱的他!又木又傻又让她掏心窝子的他! 她哭了,捂住嘴,眼泪哗哗直落。 他一直举着那件军大衣,脸上几许尴尬,“还不快拿着!哭什么呀!傻啊!” 她摇摇头,偏不去接那件大衣,抹着泪,忽的,就往台下跳,往他站的位置跳。 他显然一惊,可身手敏捷,张开双臂就将小小的她接住了,抱在怀里,而后迅速用大衣将她裹住,低低地叹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傻……” —————————————————————————————————————— 亲们,今天加更了哦,8000字。另:今天开始一品红文,亲们看书可能贵了一分钱千字。 吉祥写这章的时候把《兵哥哥》找出来听了,从前吉祥也不太喜欢民歌,可是今天却越听越觉有味道,听到后来,兵哥哥……兵哥哥……一声声呼唤在耳边自动回旋,估计等下梦里也全是兵哥哥了……哈哈,亲们有兴趣找来听听~! 第78章 男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她鼻尖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她知道这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很丢人,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虽然她也爱哭,可她鲜少在人前哭。 一路走来,她勇敢而执着,偶尔小忧郁,却从不觉得辛苦,亦从不埋怨,即便是在来部队的路上历经种种艰难,她仍充满力量丰。 然而,此时此刻在他的怀抱里,她却是如此的软弱虚乏,仿似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如溺海者,在海中奋力拼搏,向着天边那一条模糊的海岸线拼了命地游,明知活下来的希望如此渺茫,可却不愿放弃一丝希望,哪怕一路狂风暴雨,亦如上了发条一般斗志昂扬。直到历经艰辛终抵岸边,才会瘫软在陆地,再无一丝力气…… 他,就是她的海岸线,是她生存下去的希望,是她永不知疲惫的追求和彼岸,无论路程多么遥远艰难,她都会拼尽一生的力气,只为匍匐在他胸前…… 所以,如今,她是抵达她的终点了吗? 他的胸膛如此宽阔,他微醺的呼吸如此醉人心魄,她就是溺水者,如今躺在她的陆地,安宁,而虚软…… 她的要求如此少啊,只要他伸出双臂的一个拥抱就够了…… 是的,这样的她,就是傻…… 傻傻地爱着他; 傻傻地追寻千里,无怨无悔; 傻傻的,只要他的一个微笑,一个拥抱,便是她的天堂…… 可她依然愿意这样继续傻下去,做他的傻囡囡,傻傻地陪在他身边,他冷也好,酷也好,爱别人也好,他只是她的糖糖哥,一辈子的糖糖哥,无人能取代…… 很久以后,他问她,舞台那么高,为什么不走台阶,要跳进他怀里?万一他没接住,不怕摔着吗? 她也无法给出解释。 只知道,跳下去,就是她的彼岸,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一如她对他的爱,飞蛾扑火,用生命在燃烧…… 舞台下的拥抱,引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他在她耳边道,“够了啊,再这么下去脸丢完了……” 她自始至终都把脸藏在他胸口,羞于抬起来,听了他的话更是抓紧了他的衣服连连摇头,“不!我的妆全花了,怎么见人……” 哭成这样,只怕眼妆已经花成大熊猫了吧?横竖是丢人,拉着他一起丢好了…… “你啊……”他又是一声叹息,几许无奈,呼气间,全是酒味儿,“怎么这爱哭的毛病就改不了呢!” 她哪有爱哭?她常在他面前哭吗?压根就没有!但是,她没有力气反驳,也不想反驳,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喜欢他用这样的语气这般说她,纵然她今晚滴酒未沾,也经不起这酒味的熏染,仿似喝醉了般,双脚发软,无法行走。 “走吧。”没再由着她闹,他松开了怀抱,领着她往观众席走去。 她自己紧了紧军大衣,没有了他坚实手臂的环绕,这大衣空空的,也不似那么暖和了…… 不知自己脸上到底有多狼狈,也不敢抬头,只看着他脚后跟跟着他走。 两人都没有看见,在舞台的一侧,郝小海也捧了一件军大衣,一直看着他俩的背影,许久,而后,笑…… 老余见了两人笑呵呵地把座位让出来,“来来来,弟妹坐这边。” “谢谢。”陶子脸色发烫,低着头坐下。 “弟妹这歌唱得可真好,唱得我们团长心花怒放啊!”老余在一边调侃。 陶子努了努嘴,他哪里有一点心花怒放的样子? 老余只道她害羞,而宁震谦又一贯黑脸黑惯了,所以,也不再打趣,笑嘻嘻地另寻了位子去坐。 于是,宁震谦的左边便坐了陶子,右边则坐着汤月明。 她的《兵哥哥》是最后一个节目,主持人上台来宣布晚会结束,之后,部队还有舞会。 自打陶子坐在宁震谦身边,汤月明就极没趣,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缠着宁震谦喋喋不休,此时,眼看就要退场,汤月明有些着急了,起身绕到陶子和宁震谦面前,问,“宁大哥,嫂子,你们也会去舞会的,对吗?” < /p> 汤月明会叫她嫂子?这倒是很奇怪。 盼着他俩去舞会?难道她以为她还有和宁震谦共舞的机会? 且听她家兵哥哥怎么说。 “不去了!你嫂子冷,要回去!” 拜托,冷的不是她,是他的语气…… 虽然同情“敌人”是愚昧的行为,可她看着人家小姑娘被他的冰冷冻得微微扁嘴的样子,还是觉得人家挺可怜的……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小姑娘,你怎么可以惦记着别人的男人呢? “月明!回来!”一声冷喝传来,说话的是汤月明当军长的老爸,领导也不愿看着自己女儿如此丢人吧。 宁震谦和各位领导告了辞,也不再管领导们是否有意见,迈开大步往宿舍走了,陶子拢紧了大衣,赶紧跟上。 身后的领导们小声地讨论,“这小宁倒是个样样拔尖的人物,就是这性格……” “我倒觉得有个性是好事!军队里就要他这样性格的人!正直铁血!我欣赏!” 刚才说他性子不好的人也点头称是,“我也没说不好,不是爱惜他,怕他吃亏吗?不过,这性格搁任何人身上,都会有吃亏的可能,唯独他不会,就他家那情况,也轮不到他吃亏,算我白操心了!” “哈哈!可不是!” 汤月明听着这对话扯了扯她父亲的衣服,“爸,宁大哥他家怎么了?” 汤军长瞪了一眼女儿,冷哼一声没说话。 宁震谦这个铁头团长外加刺头团长他也很欣赏,女儿这么中意他,他还想着用调到军区作为礼物,帮女儿俘获他的心,也是在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居然有这么硬的老爸,还偏跑到这边远山区来,一瞒还好几年。这次一来,又得知他已婚,女儿的希望是彻底破裂了,他心里自是有点不痛快,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这小子的欣赏,女儿还是很有眼光的啊,只不过,这不是属于她的男人…… 陶子静静地跟在宁震谦身后,操场的音乐声渐渐远离,冷风掠过的夜里,彼此的脚步声愈渐清晰。 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仿佛就这样跟着他走进一个远离喧嚣的世界。 她愿意,就这样静静地跟着他走下去,走到世界尽头,不弃不离…… 上楼。开门。进屋。 她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影。 他宽阔的双肩,他挺直的背,从来就是她仰望的高山,永不会更改…… 直到进了宿舍,关上门,她还傻傻地站在门口,如失了魂一般,静静地,微笑着,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进浴室,看着他出来,看着他向她走来…… 忽的,热毛巾捂在了她脸上,他的手隔着毛巾在她脸上用力揉搓,他的声音仿似从世外飘来,“怎么就真变傻了?” 他的手劲好大,搓得她脸都痛了,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好痛……” “还知道痛就好!不然我要把你带去医院看看了!看是不是真傻了!”他说着,手劲却小了些,轮回擦了几次后,皱着眉端详着她嘀咕,“怎么越擦越黑啊?” 完了! 陶子如梦初醒! 不知道自己的脸被擦成什么样子了! 赶紧跑进浴室对着镜子一看,真的完了,完全就是真人版大熊猫!本来就不漂亮好吗?现在这副丑样子被他看到了更加不讨喜了吧? 她站在镜子前直跺脚,暗骂自己不争气,别人都是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心爱的人看,只有她,在他面前囧了一次又一次…… 她用温水擦着脸上的妆,也不知化妆师给她抹了几层粉,沾了水只觉得黏黏腻腻的,异常不舒服,还有那眼妆,当真越抹越黑,可怎么是好?她未雨绸缪件件事情都料到了,唯独没想到要带卸妆油来…… “喂,有橄榄油吗?”她捂着脸问外面的兵哥哥。 他正拿着毛巾走到浴室门口,“没有,只有红花油。” 红花油……“干脆花椒油算了……”她苦逼地捂着脸,露出两只黑眼珠子瞅着他。 他 愈加错愕了,“你是饿了吗?” 许是晚饭的时候一直在敬酒,所以没吃饱? 无法沟通的痛就是这么产生的…… “算了!你出去!” “要不要煮饺子吃?”他放下毛巾,女人的思维真难懂…… “不要啊!”她捂着脸猛摇头,只希望他快点出去,让她把这该死的妆给卸了! 他无奈,出了门,而后,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竟然走了? 她无语。 男人的理解能力到底有多差?她只是要赶他出浴室而已!他却索性闪人了? 一个人对着镜子里那张脸出气,用洗面奶一点一点地洗,两只眼睛快被她揉肿了,皮肤也搓掉皮了,那黑黑的印子还顽固地留有残影。要命的是,化妆师用的那是什么劣质化妆品?脸上开始发痒了,有几处好像还起了小疹子…… 门,再度一响。 他不知去哪晃悠一圈又回来了…… “那谁,来吃炒面!食堂没饭了,只有面条!橄榄油炒的!搁了花椒油!” 她揉着被搓痛的脸欲哭无泪…… 世界上有比他更木的男人吗? 他的大黑脸出现在浴室门口,她立马又把脸给捂上了,“谁让你过来的?” 他眉头微皱,“还没洗干净?我看看!” “不给!”她现在被揉得满脸通红,眼皮肿胀还外加过敏,打死也不给他看。 “你更丑的样子我也见过!”他有些不耐烦了,抓住她手臂用了蛮力,瞬间便把她的手给拉开了,只见眼前一张红通通的脸,眼皮微肿,再一细看,原本极其细腻光滑的皮肤上竟然有红疙瘩,“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骤然就大了。 “没……没什么……”被他一吼,她就有些怯怯地害怕,尤其他喝了酒,说话的时候酒气直熏,她甚至在想,醉酒的人是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他会不会打人?畏畏缩缩的表情,配上她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显得尤其可怜。 “跟我去卫生所!”他果断地握着她手腕往外拖。 “不要去啊!我只是化妆品过敏而已!它自己会好!”她以前也有过同样的经历。那会儿还在上学,一旦演出就要化妆,好几次都发生了过敏的现象,但情况都不严重,洗净了过两天自然就好了,也不用药物。正因为这样,所以,她平时不喜欢用彩妆,护肤也都是用的纯植物的。 他的大黑脸顿时拉得老长,“我说你没事瞎折腾什么?待会儿给我去写十不准第四条,以后不准化妆!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像个军嫂吗?” 她想辩解,军嫂怎么就不能化妆了?化妆怎么就妖精了?可她没有机会,因为他一手钳住了她下巴,一手拿着毛巾在她眼皮上轻轻沾,动作很轻柔,再不像之前那样恨不能把她脸上的肉也搓下来似的。 他的手指粗糙而温暖,托着她的脸,有一种微小的异样电流通过,手指着力处,皮肤酥酥麻麻的,好像有许多只小蚂蚁在爬行…… 他居高临下,好看的眉毛习惯性地纠结在一起,表情极其认真地给她拭着脸。 他和她,距离如此地贴近,他呼出的气息尽数喷在她脸上,混着浓浓的酒气,随着她的呼吸,涌入她鼻腔,肺叶,随着血液循环直冲脑门…… 她不由阵阵眩晕,再一次没出息地双脚发软,若不是他的左手托着她下巴,给了她一个支点,估计她就会摔倒了…… 只是,她脸上的残妆竟无法再去除,他最终放弃,毛巾一扔,左手往回收,“算了!擦不掉了!明早再洗吧,多洗几次就掉了吧!” 他当是洗衣服呢……多洗几次就掉了…… 她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左手上,结果他左手一撤,她便整个人就往前栽,自然,毫无疑问又栽进他怀里,他下意识伸手抱住。 她穿得很薄,只一件花褂子,两团柔软结结实实撞在他身上。 “那谁!投怀送抱要有个限度!”他咬牙。 “谁投怀送抱……我没有……”她依然是眩晕的,浑浑噩噩,一双晶亮的眼睛晕着一圈又一圈迷蒙的光,娇憨而委屈的神态凝视着他,红润的唇 微嘟,仿似在诉说自己的冤枉。 “没有?”他原本抱着她的手移到她肩膀,逼她和自己对视,一一细数她的罪状,“还说没有?在北京,一丝不挂在我屋里等我的是谁?机场,借送我礼物为名亲我的是谁?是谁带了一大盒套来看我?难不成你是想用它们吹气球玩?” “不是……那些只是凑巧……”她有那么色/欲熏心吗?她准备着套也只是为了防止他突然狼性大发好吗? “凑巧?那是谁在望妻石上亲我?又是谁骗我给她捉虫子?谁当着一大桌的人说有了我的孩子?” “不对……你喝醉了……”她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啊?“是真有虫子!真有……” “你就那么想要我动你?想要有我的孩子?”他根本不管她的解释,只咄咄逼人的追问,呼气间全是魅人心魄的酒气。 她想,他是真的醉了,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凝视他逼人的眸光,里面似透着不曾见过的迷惘,忽的就释然了。 没错!从头到尾,她都是想要勾/引他的!她何止想要他动她?是她想要动他才对! 既然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必回避,在他的眸光下,踮起脚来,勇敢地吻上他的唇…… 这种事,反正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轻轻地碰触,意料中的僵硬与粗糙,却触得她唇瓣微微发麻,身体也不由自主一颤。 双臂绕上他的脖子,让自己的身体与他的紧紧相贴,唇,便湿湿的,将他的唇含住…… 她没有接吻的实战经验,理论知识却看过不少,可是该怎么把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她有些急切,努力地用自己柔软的唇去挤压他的,去碾磨他的,他的干燥和粗糙磨得她双唇热/辣辣的,身体所贴处,是他坚实的肌肉,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它们的力量…… 她今晚没有喝酒,可此时此刻的感觉却比醉酒更让她意乱情迷,身体骤然间仿似燃烧起来,目光如水般迷/离。 双手从他后颈下滑,捧住他的脸,唇贴着他的唇低喃,“是……是我投怀送抱……是我想要勾/引你……可是,我没觉得勾/引我自己的男人有什么错……” 他全身的肌肉绷得很紧,唇际吐出的声音又硬又紧,“那谁……我是个男人!” “我没想勾/引女人……”拜托她家兵哥哥能不要说这么冷的笑话好吗?他不是男人她还不勾/引了!她的取向很正常! “那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着正常男人会有的需求和反应,或许,甚至比一般人来得更猛烈,因为,毕竟八年不曾碰过女人…… 她不会知道,在北京他的卧室里撞见光裸的她之后,他去用冷水冲了多久才平息下来那些悸动; 她也不会知道,机场送别的一吻,直到他坐上飞机以后全身还是燥热的; 她更不会知道,望妻石的树林里,她骗着他捉虫,捉着的却是她的75c时,他当时恨不得就在泥地里把她扑了…… 然,他都能克制住,因为他有着强大的克制力,更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男人的动物本能。一个八年没有女人的男人,说得难听点,就是见到动物交媾也会有正常反应,何况是一个法律上属于自己的女人有意无意地对自己各种引/诱? —————————————————————————————————— 很抱歉,今天更晚了…… 第80章 生命的魔咒 80 没错,她算不上漂亮,可是表情丰富,笑容可人,声音尤其甜美,还极爱发嗲,小镇上,她撒着娇叫他解放军大哥,请他捎她一程的时候,声音嗲得人骨头发酥;今晚的演出,一曲《兵哥哥》,眉梢眼角,全是女子娇滴滴的柔媚,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他需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雄性激素疯狂分泌的冲动? 尤其,当他执行任务回来,守在卫生所的她身边时,他更加坚定了决心,她,是他不能轻易碰的女人…丰… 他只能黑着脸,再黑一点,更黑一点,拉远他和她的距离,才避免自己一个掉以轻心扑上去尽。 而今晚,他已是酒精焚身,自控力没有平日那么好,偏偏的,她还要煽风点火吗? 她根本就不会吻…… 她平日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子书,还写那些个玩意儿,原来全都是纸上谈兵!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有些喘,声音低沉。 “我知道。”她坚定地仰视着他…… 亲爱的糖糖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的,是你…… “我是你老婆……” 终于,她两脚忽的腾空,她被他抱了起来…… 床很小,两个人平躺便有些挤,他便侧身躺了,凝视她乱发下的脸。 现实涌上,他的眸子渐渐清明,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只是怜悯而已…… 手指抚上她脸颊,拭去她的汗水,捋着她的乱发,心中说不明的感觉,他到底还是动了她…… 拾起外衣,掏出一支烟来,点燃,淡淡上浮的眼圈和他眼底沉重的迷暗成鲜明对比,往事,在他脑海里翻滚涌现…… 一夜,无梦。 那些总是会梦到他的夜晚再也不会重复了,因为,他就在她的身边…… 醒来的时候,陶子只觉得亮光刺眼,往身侧一摸,已经没有了他,揉揉眼睛,天色已经大亮,说不定快到中午了。 她动了动身体,一如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如同被车轮碾过一遍般全身酸痛,尤其身下,火/辣辣的痛。 可是心里却浸了蜜一般,美滋滋甜润润的,正因为有这些疼痛,才能证明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的又一个梦…… 她马上红了脸,昨天晚上的种种,想起来还是会心跳脸红,虽然是她主动挑衅的他…… 哈!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成功将他扑倒了!尽管这扑倒的过程和结果都是如此痛苦! 低头偷偷往床单上一瞧,军绿色的床单几朵暗红…… 再不能继续在床上赖下去了…… 她一瘸一拐进浴室里洗了个澡,热水的冲刷和安抚,让身体不再那么紧绷,痛楚也有所减轻。 再回到卧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新的床单,把脏了的给换下来。 被子搬开,再现床单上她为他绽放的印记,不觉抿了唇角,喜悦如蜜汁,甜甜润润在心底漫开。 她一向认为,初次是女人一生最珍贵之物。 千金散尽,有复来的时候;容颜易老,乃自然规律,不可逆转;唯有这初次,一生一次,是可以自己选择和做主的,有人十几岁青葱岁月时便轻易失去,有人将它奉献给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也有人能坚守到最后,将它作为新婚的礼物呈于自己的丈夫,当然,若愿意,也可永不交付,属于自己。 若没有遇到宁震谦,或许她会是第三种,保守地相一场亲,嫁一个人,而后在新婚之夜将自己交给那个或将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然,遇到宁震谦,她便会是以上任何一种。 若十几岁时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只要他要,她便会给; 哪怕他们没有结果,只是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她也愿意给,只因他是宁震谦; 而现实是她坚守着寂寞和孤单,在该结婚的时候重遇了他,于是,她仍然幸运地变成了第三种,亦是她最满意的一种。 她很庆幸,这些年里,冥冥之中,她没有放弃等待,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 小心地掀起床单的一角 ,往另一侧收,仿佛这收着的,是她的典藏…… 然,当床单全部收拢的时候,一张照片却在床头显露出来,一张女子的照片…… 她稍稍闭了闭眼睛,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然,再睁开,照片依然在那里,照片里女子的容颜更加清晰:短发,一身军装作训服,英姿煞爽…… 芊琪。 她生命里的魔咒。 强烈的自卑感刹那间笼罩着她,那样的女子,树一般和他并肩而立的女子,是终她一生的努力也到达不到的高度。 她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她的模仿显得如此地可笑…… 伸向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她一直都没有勇气正面面对芊琪这个名字,她知道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有多深的印记,她想,她爱他有多深,他必然爱芊琪有多深,她二十年不曾忘记他,他势必亦将芊琪刻在心里许多年…… 从不曾妄想替代,所以选择逃避。 逃避着芊琪这个名字,逃避着这个人,仿似她从不曾存在。 然,现实总是一次又一次把这个人推到她面前,让她清清楚楚地看明他和她拥有的过去,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卑微和痴傻,再清清楚楚地害怕和疼痛…… 终于将照片捏在了手中,芊琪的样貌前所未有的清晰。 雪样肤色,如星眼眸,本是陶子自己最大的优点,然而,这优点和芊琪的一比,却显得如此逊色…… 原来,芊琪的皮肤比当初她十六岁远远一瞥所见的更加白皙,不曾ps过的生活照,刚刚训练完的模样,白里透红,笑容飞扬,即便是平面的照片,亦能感觉她眸子里青春的光彩逼人…… 更重要的是,她很美…… 美得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不得不惊叹,不得不……嫉妒…… 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的糖糖哥吧…… 她自惭形秽,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把这个“丑”的自己藏起来…… 这么美的芊琪,她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手掌一翻,将照片翻转,压在床上,却发现,照片的背面还有字…… 是他的字体,她一眼便能认出…… 写的是:摄于大三六月,宝贝热坏了,不肯拍,急着去吃红豆冰。 刹那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真的不想哭,也不想难过,她答应过自己不难过的,也答应过自己不会在意他和芊琪的过去,可是,为什么人的感情自己无法控制?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按着胸口,痛楚还是像潮水一样一浪盖过一浪地拍打着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让她不堪负荷? 一个男人,要具备怎样温柔细腻的情怀,才能这般哄着自己的宝贝儿拍下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再用宠爱的文字记录下来? 原来冷硬的他,竟然有过这样一面? 读着这短短几个字,分明就已经可以看到当年的他用怎样溺爱的眼神看着她,为她拍照,而她在他面前又是怎样的娇宠,甚至对于他这般的宠爱还表示不耐烦?她甚至可以想象他给她拍照时会用怎样的语气说怎样的话:乖哦,拍完就去吃红豆冰,就一会儿,听话…… 是这样吗?她是写小说的啊,宠女主的男主都会这么说的…… 不知不觉,双膝已经跪在了地上,照片在她眼里如此刺眼,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都像一根针,扎着她的眼睛…… 尤其,她想到了昨晚,就在这张床上,她将她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即便他给的是一份无法圆满的残缺,她亦觉欣喜,可却不曾想到,原来,昨晚,这张床上躺着的根本就是三个人…… 又或者,他从来都是和芊琪睡在这张床上的,她才是第三者…… 难道不是吗?芊琪说喜欢云南,他便将她的照片带来云南,陪着她在云南生活,陪着她看云贵高原的风云变幻。 他不愿回去,是因为这里已经有了他的家,他和芊琪的家。 这房子,就是他和芊琪的家,这床,也是他们的床,他将她的照片放于床头的床单下,便是夜夜伴他入眠,陪他入梦的意思,是她,傻傻的 从北京跑来,非要睡在他和芊琪共眠的床上,非要和他行夫妻之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强逼的,而他,并非心甘情愿…… 甚至,她和他滚床的时候,芊琪就在一边看着…… 他紧紧抱着她睡觉的时候,其实中间还睡了芊琪…… 不!不! 她扔了照片,抱着脑袋拼命摇,她要把芊琪从自己的脑海里摇出去!挤出去! 可是没有用…… 就算挤出去了又怎么样?她会一直在他的心里,在他的脑子里…… 骤然之间,这间屋子,这间她满心准备当做家的屋子,变得令人窒息,就如同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网住,正好勒住了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她受不了!她会窒息而死! 她将照片放至棉褥之下,再飞快把干净床单铺好,这样就可以假装她从来没见过这张照片。 再将被子随意一折,脏床单则扔进浴室里,然后夺门而出,这间屋子,她真的再也呆不下去了! 然,刚迈出门,就遇到郝小海迎面而来,她赶紧收住脚,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姐,你怎么了?”郝小海明显看出她的异状,脸上因为过敏而起的小疹子没消,面容憔悴,脸上还泪痕斑斑的。 她搓了搓脸,擦去那些泪痕,“哦,没有……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那你现在是要去卫生所吗?我陪你一起去!” 她怔怔的,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一时冲动就这么冲出来了…… “姐,走吧,你脸上确实有点不对劲。”小海见她发傻,催促她。 “哦……好吧……”她移动着脚步,跟着小海走。随便去哪里吧,只要不是这间他和芊琪的家就好…… —————————————————————————————————— 先更3000吧,明天下午再更3000 进群的亲请附上红袖vip用户名,不然会被拒。 第81章 是你欺负我 她完全无法思考了,脑子里闹哄哄的一团乱麻。 隐约听见小海在说,“团长在开会,让我来看看你想吃什么。” 她也只是恍惚地笑笑,“嗯”了一声。 郝小海莫名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丰… 直到俩人到了卫生所,她才恍恍然的,不明白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小海,来这干嘛?”她转悠着问。 郝小海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姐,你没事吧?是你说不舒服要来卫生所的啊!” “是……吗?”她动了动唇,嗫嚅,自己有这么说过吗?记忆里一片模糊。 “姐……”郝小海倒是被吓到了,指了指里面,“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看?看什么呢?把她的心剖开了血淋淋地掏出来给人看吗?又该怎么下药呢? 坐在医生对面,她还是一片茫然…… 医生也觉莫名,仔细端详了她脸上的疹子,道,“这个问题不大,就是化妆品过敏引起的,团长已经来这拿过抗过敏的药了,回去按说明书吃就行!” “可是你看她不对劲儿啊……”小海觉得她的表现绝不是过敏这个简单,可陶子却又什么都不说,急死他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问。 “我……”她说不上来,全身都不舒服,很痛,很累,可她知道,那都不是病……“感觉有点累……”无词可答,她说了实话。 “会不会高原反应又来了?”小海摸着脑袋憨厚地问。 医生看了她一眼,问,“还有什么症状吗?恶心吗?和上次一样吗?” 陶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姐,你到是说话呀!”急的是小海,在一边儿只差跳脚了。 “先到观察室躺躺吧,量个体温,休息一下。”医生最后建议。 这一次,她点了头,配合地去了观察室。 她的确需要一个地方躺下来休息,让自己静一静,而这个地方,必须是暂时没有芊琪的。 体温量出来的结果是正常的,医生又给了她做了一些简单的其它检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医生见她懒懒地快要睡着了,便轻轻退了出去,让她在里面休息,对郝小海说,“让她待在这,等团长来了再说吧。” 郝小海的脸色顿时变了…… 卫生所里相对安静,陶子躺在观察室,眼前浮动的全是那张芊琪的照片,还有十六岁那年他们俩站在一起的画面,耳边更有他温柔的声音一遍一遍读着照片背面的字:摄于大三六月,宝贝热坏了,不肯拍,急着去吃红豆冰。 那声音,就像琴弦,拨动共鸣,分明发出的是柔和的琴音,回声却在她胸腔里一波一波的,撞击出绵软的疼痛,心,被这回声包围着,揉成团,搓成扁,又酸又软…… 眼泪还是会不听话地往下淌,滴湿了观察室的枕头,冰冰的,贴着脸颊。 一个人的时候,极易胡思乱想,由一张照片便联想到很多,既然有一张,必然还有两张三张,他喜欢把芊琪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说不定还有好些集子,那些集子里又会有怎样充满疼爱的话语?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她以勇敢自诩,可是还是会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承载更多…… 脑门有些胀胀地疼,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昨晚没睡好吧,如果此时能睡一觉该多好,睡着了醒来,也许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就像多年来她对他的接近一样,每一次都是梦…… 然而,她最终非但没有睡着,相反,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怎么跑这里来了?” 是熟悉的声音,但不是那个会叫着“宝贝儿”的他,那样的他,只属于芊琪…… 他对她的语气里,非但没有温柔,还带了责备,是在责备她不该来这里么? 她闭了双眼,脸扭向一侧。 他终于发现了她脸上的泪痕斑斑,这才坐在了她床边,大手握住她的脸,“怎么了?怎么哭了?” 脾气再好的小糯米团子也会有炸毛的时候,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好脾 气的人,只不过因为是他,才总是能忍得心甘情愿。此时,心中委屈万分,小脾气也在滋长,用力扭转脖子,下巴从他指尖挣脱出来。 他有些错愕,不知她这莫名其妙地是为何,不过她绷着小脸认真的模样,倒让他某些记忆在此时重合,不禁失笑,大手再次捏了上去,她小小的下巴在他手里根本不堪一握,稍稍用力,她便动弹不得了。 她扭了几下,没能挣开,这副模样被他看到,更是懊恼,羞恼加委屈,眼泪便哗哗直落。 他倒是无措了,手指给她擦着泪,眼神里透着几分无辜,“这是怎么了?要的也是你,要完了哭的也是你!” 她不得不睁开眼来,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出这话里的内涵不一般?是她太不纯洁吗? 他脸上此时倒生出些柔和来,干燥粗糙的手指依然给她擦着泪,“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太过鲁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弄痛你了,别哭了,好吗?” 什么?!她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他竟然以为她跑到这里来哭是因为他昨晚用力过猛?滚粗! 她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眼泪继续淌…… 他便无奈了,只好说,“好了,我都认错了!要哭咱也回家去哭,别在这丢人了行吗?” 什么?!他还嫌她丢人?! 她是有多委屈!他还嫌她丢人? “我不去!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要回自己家!我要回去!”她也一时任了性,爬起来下床就走。那分明就是他和芊琪的家!她的家在哪里?她没有家!没有!她的家……在爷爷坟头上…… 心里一阵酸楚,抹着泪莫名地就哇哇大哭了起来,一如当年六岁的她,在青涩少年的他面前,哭得肆无忌惮…… 他顺手将她捞进怀里,还是觉得她不可理喻,怎么有时候看起来挺坚强,第一日来时高原反应成那样都没见她掉泪,有时却又哭得像个孩子? 她娇小的身体在他怀里挣扎,扭来扭曲也挣不出来,便捶打他的肩膀,”你放开我!让我回去!我不要在这里了!” 他只能将她抱得更紧,承受着她搔痒似的拳头,哭笑不得,“前几天要你回去你不回,现在这样子回去,你是想我被我妈骂死还是唠叨死?” 她一听,更加气愤,还以为他会真心挽留自己,原来是怕严庄骂啊!她早该想到! 气得在他怀里直跳,拳头更是毫不吝啬地往他身上招呼,“你放开我!谁说我要回北京了?我要回家!回自己的家!” “你自己……不是没家吗?”他傻傻地问了一句。 一语戳中她痛处,想起爷爷坟头那孤单的冷清,眼泪顿时决了堤,尽数流在他胸口。 哇哇的大哭声变成低泣,亦不再挥舞拳头,只是趴在他胸口呜咽,“是……我没有家……所有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呜呜……” 这样的她,触动了他心里那根温柔的弦,心口某处,微微地痛。 收紧了胳膊,将小小的她圈在自己怀里,柔声道,“没人会欺负你,有我在,谁敢欺负你?” 突如其来的温柔,如夏日的风,又暖又燥。这,才是六岁那年的糖糖哥,是立誓会保护她一辈子的糖糖哥…… 温情,是比痛楚愈加刺激泪腺的东西。 她的泪,在这样熟悉的温柔里更加无法止住,只是抓着他的衣服哭,只是任性地重复着,“就你欺负我!欺负我的人就是你!”这世上,她原本就不怕任何人,只是他,亦只有他才有欺负她的能力,只是因为,他是她在这世间最在乎的人而已……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怎么就欺负你了?分明是你自己要的……” 他竟然又拿昨晚的事说事儿! 她羞恼不已,垂着他的肩膀大喊,“不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他更加错愕了,他哪里还得罪她了? ———————————————————————————————— 第二更~! 第82章 xing/nve? 83 是什么? 她如何说得出口丰? 埋怨他心里有另一个女人而不爱她吗尽? 那全是她自己自找的啊…… “呜呜……”抱着他的脖子呜咽了许久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委屈地胡乱哭诉,“谁让你吼我!你一进来就凶我!” “……”他那叫凶吗?如果她知道他今天经历了什么还会说他凶吗? 那傻不拉几的医生莫名其妙一脸严肃地对小海说,一切等团长来了再说。 结果小海那傻孩子想多了,竟然以为陶子患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甚至充分发挥想象力,想到绝症上去了…… 于是急匆匆就来团部找他,把医生的话又夸大其词地说了一通,惊得他扔下一群正在讨论年后军演方案的人,拔腿就往卫生所跑。 首先便去找了那二傻医生,想先听医生怎么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马上返京的准备,打算和医生谈完话之后就马上订机票,带她回去看病。 谁知道医生说什么? 竟然神秘兮兮地把门一关,拉着他低声数落,而“罪名”居然是性/虐?! 他性/虐?哪来的证据?是她说的么? 原来医生注意到了她脖子上诸多的吻痕,还有她手腕,可能他不小心用力过猛,也给捏青了,以及她嘴唇……她的唇是如此娇嫩的么?吻过一晚之后居然会破了皮,又红又肿…… 这些便都成了他“性/虐”的证据!再加上这两天来团里广为流传的调料包笑话和捉虫子笑话,他的名声已经完全被败坏掉了,整个就成为一头饿狼…… 而偏偏陶子今天过来的时候还一脸憔悴欲语还休的可怜状,就更让医生认为,没有病的她,定然是有着难以启齿的隐痛…… 作为医生,于是颇具职业道德地“冒死”以谏团长,希望他身为军人,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不要伤害到女同志! 谁能想象当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她来到这里,简直就是来抹黑他的!而且一次比一次黑!他真担心,下一次是不是要传出他家暴的话题来了! 气愤的是,面对医生滔滔不绝“苦口婆心”的劝解,他连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口来!只好默默地接受这顶大帽子!性/虐……话说他有吗?昨晚考虑到她初经人事,只一次就逼着自己了事…… 也许医生最后看见了他眼里的憋屈,最后语重心长地表示理解,对他说什么“宁团长,我深深了解咱当兵的苦,光想老婆这一条就能憋死人,我也相信你还不至于到施虐这一步,只是过于狼狠了些,可是,人来了你不能把她往死里整啊!尤其,你那小媳妇儿生病才愈,对这高原的气候又不适应,你弄得狠了,人家怎么受得了?” 话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医生那里出来的了,脸黑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尴尬,他已经没脸了,对,恨不得这张脸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还可以更丢人一点吗? 所以,才会有开始那一幕,他推门进来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他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被她一顿糊里糊涂的泪水给攻击了,最后绕了一大圈说他凶她。如果真的只因为他凶她,那她跑卫生所里来干什么?莫非果真像医生说的那样,被他整出问题来了? 低头悄悄打量她的脖子,她的手腕,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很是明显,这妞儿,出来也不知道遮掩一下……还有她的唇,颜色本来较浅,现在极是鲜艳,还肿得高高的,仿佛是嘟了唇在撒娇…… 昨晚吻她时那种娇软的感觉仿似还在唇上,就像吃着又软又香的糖,身体立时又开始燥热…… 他努力地克制着,逼迫自己别去胡思乱想,性这东西,一旦破了戒,就有种无法控制的魔力,会上瘾…… 但,这不是时候,场合也不合适。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在她耳边轻问,“真的很痛?” 她顿时双颊绯红,他为什么老要纠缠昨晚的事?她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他却当了真,认为她来卫生所就是为此,只是难以启齿而已,其实他自己也很尴尬,可是他是男人,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 /p> 于是开导着问,“哪里不舒服,不好意思跟医生说,你告诉我!不然你来卫生所干什么?” 她还是不说话,只侧脸贴着他胸口,沉默,间或抽泣一下, 他快急死了,看了看这观察室的环境,窗帘是拉着的,门是关着的,于是索性使了横,伸手去她腰间探索,“我看看!”再这么问下去,他非得急出心脏病来! 她这才慌了,双手拉住皮带,面红耳赤,“不行!” “我昨晚看过了,确实伤到了,让我看看现在怎样!”他很认真,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暧昧的意思。 可是,这话听着就别扭,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他快急爆了,昨晚她勾/引他时那股子劲呢?这会儿这么害羞了? “陶子同志!我命令你手拿开!”他习惯性发号施令,好像没别的辙了…… 她憋屈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儿也要用命令的么?还没来得及反对,两手被他拉开了,和一个军人做体力上的斗争永远是愚蠢的,他若想捏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就比如他现在一只手钳着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还能抽出空来扯她的裤子。 “不要!不给你看!”她如蚊子一样哼哼,鼻音很重,眼皮哭得又红又肿,有种我见犹怜的风情。 这样的风情配合着他现在做的事——给她脱裤子,某个地方又开始无耻地硬了,他忍着,脸黑得僵硬。 裤子到底还是被他脱了下来,她圆润而白皙的腿呈现在他眼前,他愣了愣,自己昨晚果真是够禽/兽…… 她两条腿上、臀部多处又青又紫的,昨晚看着不明显,今天分外清晰,想必上身也是一样……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是诚心诚意给她道歉,看来医生并没有数落错,就这惨状,是他太狼狠。 她扭开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要听对不起,她也并非因这个而哭。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眼见原来手腕青紫的地方又多了几个红印,心下更是内疚了,却也不由感叹,她的皮肤到底是什么做的?如此柔嫩,稍稍用点力就红了紫了的…… 见她好像仍是在赌气,脸也不朝着自己,可是却没再抗争了,便试着分开她的腿,查看某个地方,似乎比昨晚看着好了些,不过,还是把药拿了出来,准备给她擦上。 她的脸已经红了个透彻,只是因为知道体力上斗不过他才随他摆弄,此时见他拿出药来,才想着要缩回腿,满面羞红地嗔怒,“不要脸!哪里来的药!”难道这部队的卫生所里还备有这种药? 他确实很没脸了!他的脸早没了!卫生所是不可能有这药的!就算有,他一个团长,也拉不下脸皮来要,只能打电话给外出的方驰州,让他今早回来的时候从外面带,再怎么说和方驰州是死党,要丢人就丢他跟前好了! 想到这些,他的脸就绷得铁紧,“我不要脸?昨晚不要脸的是谁?”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到底是女人家,这样裸裎着让他给自己上药还是很害羞的,可是,他却是这样的态度,是要追究到底是谁为昨晚的事负责么?是嫌弃她一个女人太主动而不要脸么?可就算她真的不要脸,也只因为这个人是他,她一辈子就这一次不要脸了好么?难道她不是完璧地把自己交给他的么? 心中一委屈,眼泪又快要滴下来了…… 他这辈子最是见不得她眼里的泪…… 他觉得自己算是栽倒了…… 他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她却这么敏感地当了真,这女人还真是敢做不敢当啊,昨晚做事儿的时候这么勇猛,事后就想赖账…… 可是老让她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叹道,“哎,姑奶奶,别哭了,就算我不要脸成吗?”他得先把药给涂上去! 第83章 白眼狼 84 很羞人的姿势,他给她涂药。 她的脸烧得滚烫丰。 她的生猛和勇敢只体现在晚上,大白天的,这样的姿势对着她,她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了…尽… 其实,他的境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任谁对着这样的活色生香,都无法把持,更何况,他还经历了昨夜的一次不曾满足的浅尝,此时此刻这样直接香艳地对着这样的她,他不当场喷鼻血已经算他克制力极好,只是,给她涂药的手抖什么抖? 药涂上去有点凉凉的,刺激着伤处,微痛。 他涂药的时候,动作倒是很轻柔,一点一点地移动,怕触痛了她。 因为又凉又痛,陶子初时略略缩着身子躲避,然而,几次触碰之后,竟然有些微的酥痒盖过微痛的感觉漫延上来。 她禁不住一抖,双手情不自禁握紧,鼻子里还哼出一声低低的吟哦…… 她大羞,她这是传说中的敏感体质吗?就这么的,也能有感觉?!这回真是丢脸丢大了,会不会又被他歧视不要脸? 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张脸紧绷,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什么表情也没有…… 殊不知,他的大黑脸下隐藏着的是怎样汹涌澎湃的真相?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他手里的棉签被他捏断了,手指尖全是汗…… “好了,起来!”他将棉签一扔,转过身去,任她自己穿裤子,仿似眼前的一切他都无动于衷。 她也不希望他给自己穿,迅速自己穿好之后,又缩回了被子里。 他等了半晌,还听不到身后有声音,感觉奇怪,回过身来,才发现她还躺在床上,“怎么还在这儿啊!不是回去吗?” 回去…… 对的!她说过要回家的!她怎么给忘了! 于是赌气地起床,穿上鞋就往外走。 看着她气鼓鼓的表情,他仍是摸不着头脑,只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一直回到他宿舍,她站在门口等他开门,他宿舍的钥匙,他还不曾给过她……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他的心门一直对她封闭,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走不进去一样。 他从后面绕过来,把门打开。 跨进房门的一个瞬间,她便感到一阵拥挤的窒息,没错,拥挤。 这个房间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挤满了他对芊琪的思念,她在这里,无法呼吸…… 目光情不自禁地望向新铺的床单,厚厚的褥子底下,有芊琪的照片,她的眼睛这一刻仿似能透视,完全可以看得见照片上女子如花的笑颜和照片背后那些宠爱的字句。 而他,亦在同一时刻发现床单已换,脸上立时变了色,几乎是声色俱厉,“你换了床单?” 她没有说话,凝视他的脸,眼泪倒流,在心里流淌成河…… 而后,她便看着身手矫捷的他两步就跨到了床边,将她刚刚铺上去的床单一把掀开,床单下空空如也…… 他回过身来,目光凌厉,仿似要在她身上刺穿两个洞来。 她知道他在找什么,只是这样的目光,让她心凉,让她心寒…… 她以为他会问,还在心里暗暗犹豫,她该怎么回答,是告诉他照片在褥子底下,还是直接回说什么也没看见?然而,他却没有问,只是将凌厉的目光渐渐收敛,再慢慢走回床边,重新将床单一点一点铺好。 他的手,在铺床单的时候有意无意会在上面轻轻摸索,或许是在抚平褶皱,又或许,是在寻找着什么。 只是,每个人遇事时最初的反应体现的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之后种种,都是理智控制情绪之后的表现。 而他,发现照片不见了后第一时间眼睛里所投射出来的凌厉就是他当时的想法,她想,如果杀人不犯法,他说不定已经把她给撕碎了…… 空气里那种憋闷窒息的感觉再次强烈地将她笼罩,她必须呼吸新鲜空气了!必须!否则她会昏阙…… 她黯然,提起包包转身就往外跑,听得身后传来厉声地质问,“去哪里?” 她头也不回,大踏步地往前走。 “站住!”一声急喝。 她顿了顿脚步,一道力量拉住了她手腕,将她拉回。 “包给我!”他伸出手来,眼里是属于军人的坚决和刚硬。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从来没有人违抗过他的命令。 只是,她不是他的兵,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她瞪了回去,下意识地抓住自己包包上的挂坠饰品,没有傻兮兮地把自己的包送上。 他的脸,顿时起了风云,拉住她的包,用力一扯,就把包从她肩上扯落,夺到了他手中。 她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皮肉一阵剧痛…… 她垂着手,悄悄低头一看,出血了…… 只因她的手搭在挂坠上,而这个挂坠的金属接口是坏的,锋利的断裂面在他的大力拉扯下割破了她的皮肉…… 很疼很疼,却不在手上,而在心口…… 她看着他打开她的包,急切地在里面翻找,他要找什么? 翻遍包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他便拿起了她的钱包。 她脸色一变,赶紧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护住,不准他打开,“你要找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怀疑,用力将她手一甩。 只是,她怎么也不准他打开她的钱包瞧的!不能让他看见钱包里的东西! 于是一只手和他争夺起来,可她怎会是他的对手? 不过三两下,便被他一个重甩,整个人都甩开了去。 她放弃了,远远地站着,看着他打开钱包,同时也剖开了自己的心。 当他看见钱包照片夹里的东西时,也愣了一愣,而后莫名的眼神望着她。 她无言以对,扭开了头去,心事被剖开的感觉让她不敢正视他的眼神。 其实照片夹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不过就是他的一张照片而已。她和他,其实从来没有过合影,她也不曾保留他的照片,唯一一张可以用来纪念和想念的只有他们结婚证上的照片,她翻拍了,印出来,把他的那部分剪下来,放进钱夹,在每一个想念他的夜里,望着他的照片入眠…… 这原本并非什么大事,大部分的情侣或者爱人都会有此举动,就比如他不也是枕着芊琪的照片入眠吗? 只是,他们之间不同。 因为结婚的最初,都是以为彼此是不爱的,而她,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一个爱字,此举,却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示了她的感情,她爱他,而且很爱,只有很爱的人,才会有这样傻傻的举动…… 她相信他是懂的,因为她和他其实属于同一种人,爱了,便深爱,甚至连方式都是如此地相似…… 他拿着她的钱夹,有些讪讪的。 她对他的感情,他懂。只是没想到如此……强烈。 把钱包和包递还给她,“我不知道……你真的没拿?” 刹那间,陶子终于明白他翻遍她包里每一个角落是在找什么了…… 原来,他竟然以为是她拿了芊琪的照片,所以对她进行搜查!他当她是什么? 悲愤交加,她不争气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抢过钱夹和包,从钱夹里抽出他的照片来,狠狠摔在脚底下,再狠狠地踩。 她要踩!要踩扁这只白眼狼才解气!要把芊琪这样从他脑子里踩出去才解气! 可是,为什么这每一脚踩到的好像都是她自己的心呢?每用一次力,她的心就狠狠地痛一次…… 最后一脚,她踢了出去,踢在他小腿上,坚硬如铁,倒是把自己的脚尖踢疼了…… 在他面前,自己是如此的卑微而弱小…… 无力感袭来,她再没力气与他闹,抹着泪拼命地跑,跑下楼,跑向那条通往外面的路。 —————————————————————————————————————— 明天见~! 第84章 你不要我了? 84 他拾起那张照片,照片里是自己绷得没有一丝笑意的脸,举目望向她的背影,眼眸里是浓浓的惆怅和怜悯,好一会儿,才下楼去追。 操场上,看见她瘦小的身影丰。 他加快了步伐,几步就追上了她尽。 她本就哭了一大早上的脸此时泪痕斑斑,眼皮红肿,眼眶里蓄满了泪,一串串往下掉。 他有点乱,挡在了她前面,“你要跑去哪里?” “不要你管!闪开!”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新的泪水却又覆盖下来。他没追来还好,一追来这泪腺又触动了…… “有什么话回宿舍说!别出来丢人现眼好吗?”他这几天丢的人已经够多了!再丢不起了! 他除了怕丢人还会怕什么?她跟他没有话说! 狠狠地擦了一把脸,狠狠地放话,“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这样的狠话放出来,却是首先伤到了自己,想到若真的再也看不见他……心里痛得竟然再想不下去……于是,眼泪又一幕接着一幕地覆盖下来。 他却当了真,边挡着她,边点头,“行,我不出现,我让小海来,你别乱走,可以吗?” 她心中更是烦乱。看见他,心中是一道伤,若他真的走了换郝小海来,却又感觉不甘!小海?昨晚嘿咻的时候怎么不让小海来代替他?! “不用了!我走了!你满意了吗?”她硬邦邦地回他。他从来就不曾期待自己来,是她非找上门来找气受的,这里横竖她也待不下去了,走了是不是两个人都干净了?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真的要走?” 真的要走吗?心里无端地升起哀凉和犹疑,可是,既然他这么问了,自己也放了狠话,总不能示弱,再说了,如果她不走怎么办?回到那个满是他和芊琪的宿舍里,继续过三个人睡一床的生活? 她狠了狠心,点头。 “没车出去啊……”他双手插进口袋里,目光里一丝一闪而过的狡黠。 “我走路!”又不是没走过!来的时候就是用走的!她越过他身侧,继续大步往前。 他追了上去,依然挡在她身前,合着她的步子倒退着走,“这时候走到镇上已经天黑了,没车再出镇子!” “我可以住一晚再走!” “那还不如就在部队住一晚,在外面住得不舒服又还花钱!” “我愿意!”她忽的眼前一亮,一辆大巴不是正绕着操场往外开吗?“那是演出的车!他们今天回去?那我可以搭他们车出去!” 他眸色一暗。 她却已经跑了过去,拼命朝着大巴挥手。 大巴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便和司机在说着什么。 而后,她便上了车…… 真的就这么让她走了? 他远远地站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她上车时的背影让他感到心里像堵了个什么似的,很难受…… 无论他是否爱她,她都是他的妻子,一个男人让老婆独自一个人哭着离开好像不怎么地道…… 于是,终是追了上去,招手叫停了大巴。 上车。车里是一车的演员,汤月明父女自是另乘车走的,并不在这里,而她,坐在最后一排,眼睛看着车外,脸上红红的,疹子还没消,明显流过泪的模样。 有几个演员曾打过交道,认识他,也认得刚才上车那女孩唱过一曲《兵哥哥》,是他的妻子,他们俩在台下的拥抱着实感动了好些人。 见这情形,也知两人闹别扭了,便打趣,“哟,兵哥哥惹媳妇儿生气了!” 他脸色极为难堪,却又不便说什么,只朝最后的她走去。 坐在她身边,她却仿佛没看见他一般,脸扭向窗口,压根不看他一眼。 车渐渐驶离部队,一路的颠簸中,两人谁也不说话。 路,依然是那条路。 来时泥泞,吃尽苦头,本以为抵达便是彼岸,彼岸便会温暖如春,繁花 盛开,却不曾想,原来,即便是晴天,那也是冬天,海拔3500米的冬日阳光,照样冷得让人心寒…… 手背被人碰了碰。 她没理,因为知道是谁。 继续有东西在她手背上刮动,好像是纸片之类的。 她一时没能忍住,低头一看,是她扔掉的他的照片,照片被她踩过,已经脏了,好些鞋印。 照片里的他,是他的招牌大黑脸,从来没觉得这张大黑脸像今天这般具有讽刺性,也到此时才想到,原来他们结婚那天,他竟是这样一副人人欠他千百万的表情…… 她学着他的样子,冷冷地看着。 忽然,他把照片翻了过来,背面,他的笔迹写着几个字:你不要我了? 瞬间,她的眼泪便被勾了起来,在眼眶里打转。这几个字就像长了触手,伸进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按得她心里又酸又痛。她怎么会不要他?她怎么舍得不要他?她费尽心力,将自己打包倒贴运费送上,他却还一直在拒收…… 他手里握着一支笔,接在后面写:很痛。 他会痛么?会因为她离开痛么?她不是痴心妄想吧? 只见他又继续写道:我的主人不喜欢我了,把我扔了,还用脚踩,踩得我很痛。 ……原来,他是在替照片说话!她真是多想了!居然会认为他因自己而痛? 主人,把我收回去吧,我会做饭洗衣,收拾房间,还有糖吃…… 有糖吃?! 她心内震惊,侧目看向他,难道他……? 可是,他却直视着前方,脸上没有异状。 她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宁愿他不知道她就是囡囡了…… 任何美好的东西都适合存放在记忆里,因为沉淀,而愈加美丽,因为怀念,而愈加珍贵。可是,如果非要将之拿出来试图重温或者对比,那结果往往会让人失望,甚至心碎,到了最后,极有可能连最初的美好都丧失了…… 比如现在的她和他。 也许,她错了。 然而,囡囡和糖糖哥,是她人生中最温暖的故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仍然会是。 她不会因为现在的失望而否定她和糖糖哥的过去。其实,她一点也不应该埋怨他,因为,他是宁震谦啊,不是她的糖糖哥,她的糖糖哥只属于她一个人,属于她六岁那年的夏天,和现在这个陌生霸道又冷漠的男人无关,十六岁那年,他就永远地走了。是她,非要把宁震谦和糖糖哥合成一个人,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还有糖吃? 想着那个将大把的糖果和果脯往她怀里塞的少年,她含着泪笑了,对心中的糖糖哥说,糖糖哥,囡囡已经长大了,不吃糖果了呢? 说完,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下来…… 是否,真的该把糖糖哥封存在十六岁以前的记忆里? 照片的背面再没有空余给他写其它的字,他便用手指捏了照片在她面前晃,一直晃到她眼花,她便再一次扭开头,看向了外面,只是眼前一片泪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手中一空,包又被他夺了去。 再没心情和他抢,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却见他仍是拿出了她的钱包,把照片给塞进了照片夹。 她只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心中有个疑问在盘旋,他好像很喜欢在照片后写字…… 呵,可惜她不是芊琪…… 也就不喜他用同样的方式来哄她,不,怎么会是同样的方式,自己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她和芊琪,在他心里如何能比?云泥之别啊…… 其实,她原本真的从不奢望过要和芊琪比,然而,和许多世俗的情侣一样,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也许,爱情本就是不能免俗的东西,是极具排他性的东西,如果不在意,那只能说爱得不够深吧…… 她曾经能做的,只是容忍和假装,因为爱到了极致,所以可以容忍他的执念和冷漠,可以假装笑得幸福而甜蜜。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容忍并假装下去,只要他给她一块方寸之地,让她在他身边能待 得下去,可是现在,这片方寸之地也岌岌可危了啊…… —————————————————————————————— 还有3000字明天下午~! 第85章 么么哒! 85 她的包,落入了他的手里,他便没有再还给她,一直抱着。 她懒怠与他争执,眉目间有淡淡的青白色,那是倦怠的痕迹丰? 很快,他便注意到她包上的小挂饰,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娃,扎了两个羊角辫,穿彩条t恤,肚子圆滚滚的,撑得t恤往上翘,露出可爱的肚脐眼来尽。 他看着,忍不住伸手去按她的肚脐眼,软软的,很是好玩,忍不住笑出声来,侧过脸对她说,“挺像你!” 她只是不理他,这样的境况他还能笑出来,更让她觉得悲愤。她快气疯了,要崩溃了,要绝望了,他却什么事儿也没有,是否心中还暗暗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这个给我吧!”他自说自话,去取她的小娃娃。 亦在此时,他才发现娃娃的挂钩是坏的,她自己用根细绳把娃娃栓在上面,而挂钩和细绳上都沾了一点点血,不细看还看不出来,就这颜色来看,应该是新鲜血…… 他眉头一皱,抓住了她左手,眼见左手完好无损,便去抓她的右手。 她想到他要看什么,把右手藏在身后,犟着不肯给他看。 他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极是严肃,“拿出来!” 他总是这样的态度! 他和她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要么凶神恶煞,要么冷淡坚硬,她不想自怨自怜,可是芊琪那张照片背后的文字不受控制地就钻了出来:宝贝不肯拍,急着去吃红豆冰…… 心里某个地方又开始作痛,赌了气回他,“不要你管!” 他脸上顿时乌云滚滚,揪着她手臂,“不要我管你要谁管?!出息了是吗?” 虎口处的小伤,本来已经止了血,也不疼了,被他这么一拉,反而把胳膊给扯疼了,他到底有多大力气? 她疼得哼出声来来,低头对着他胳膊就狠命地咬,把所有的憋屈都委屈都付诸齿端。 他轻“嘶”了一声,绷紧了胳膊任她咬,轻声道,“你是小狗变的么?肩膀上咬的还没好呢!” 她一呆,脸色染红。他说的肩膀,是她昨天晚上不堪疼痛时咬的…… 被他一提,更是羞愤,齿上反加了力。 前排的某演员助理正好回过来,瞧见这一幕,便笑着打趣,“小俩口这是干什么呢?我说兵哥哥,不是要注意点影响吗?” 陶子羞红满面,瞥向别处。 周围的人听见了,纷纷扭过头来,瞧二人的情形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然小俩口吵架谁没经历过?再正常不过的事,是以谁也不把这想得多严重,反而拿他俩开起了玩笑,希望充当俩人的调和剂,把他们给劝和了。 “兵哥哥,媳妇儿生气了,你怎么办啊?”有人笑问。 宁震谦性子原本木讷,八年军队生活,更是几乎与地方隔绝,在与人打交道这方面已有所退化,何况是面对这群叽叽喳喳过于活泼的演员?他黑黑的脸上隐隐泛着红,不知怎么应对,只绷紧了脸。 “哎,兵哥哥,你是怎么惹媳妇儿生气的啊?我们给你出出主意!”有人笑得更欢。 “是啊是啊!说说!”连续的慰问演出,疲惫的旅途,难得有笑料可以调剂,正好欢乐欢乐。 面对众人期待而憋笑的表情,他一脸迷茫,话说他也正苦恼呢,不知拿她如何是好,于是很憨厚地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啊?”众人大跌眼镜。居然连怎么把老婆给得罪了也不知道? 大家反应这么大,让他更觉不好意思,眉梢微蹙,难道妈妈说得没错,他果然比较呆瓜一点么? 可是,这一大早上的,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气什么,而她又一直哭,一句话也不肯说,让他怎么明白? 他觉得,她这个女人的思想构造比枪支坦克复杂多了,无论什么型号的新型武器,只要一到他手上,或者只要一看图,他马上就能摸个清清楚楚,可是她呢?他摸也摸过了,就是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这么着吧,兵哥哥,好好儿给媳妇儿赔礼道歉,女人嘛,就靠哄,当小孩儿似的哄着,哄开心了,一切就雨过天晴了!”一位文工团的女演员好心地劝他。 道歉?他已经说过对不起了啊……虽然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对不起她什么……就算他昨晚野蛮了一点,可是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另一个男演员插了话进来,说得无比直白,“哄什么哄?女人根本就不是理性动物!跟她讲道理都白讲!依我看啊,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扑上去压倒!完事后包你雨过天晴!” 一阵哄笑之后,此提议遭来女人们的一顿炮轰,男演员被哄得直不起腰,仍“冒死”抗争,“我说的绝对真理!俗话都说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从床头滚到床尾,自然就和了!” 宁震谦倒还好,脸黑,听了这奇葩提议是否害臊也看不出来,陶子早已脸色绯红,听不下去,站了起来,大声道,“司机大哥!我要下车!麻烦停一下!” 宁震谦听了,喜得站起来道,“好!下车!” 陶子这才想到,就这么下车,不是又被他拽回去了吗? 气恼地重又坐下,“我不下了!你下去!” 他自然不会下车,,司机也没打算停下来,只当没听见刚才他俩的话。 车里于是又闹哄哄起来,有人便劝陶子,“姑娘,这大过年的,你来部队一趟也挺不容易,他在这么远的地方,你们本来就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候就少闹点别扭。这男人啊,有时候确实可恨,可是,就冲着他们常年四季不着家这份辛苦,体谅体谅,看着我们这么多人给他求情,就给他个台阶,饶了他算了,谁让我们是军嫂呢!” “是啊!我们都是文工团的,自己是军人,也是军嫂,特理解军婚的不易,姑娘,就饶了他吧!啊?” 一时,大家七嘴八舌都给他求情,陶子听在耳里,只觉憋屈,听这话,好像还是自己不够懂事,给他找茬似的。她觉得自己上这趟车是上错了,低了头不说话。 大伙儿见劝着没用,又开始想别的法。之所以这么积极,一来是旅途实在无聊,二来也真心想劝他俩好。 其中一女演员又道,“有了!昨晚姑娘不是唱了首《兵哥哥》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吗?这样,兵哥哥,你也唱首歌吧,总得礼尚往来啊!唱首感人的,把媳妇儿给感动了!” 宁震谦低头看了一眼身边闷不出声的陶子,乌云笼罩的脸上有几分窘迫。 大伙儿都觉得这个主意好,纷纷出谋划策,“兵哥哥,唱《知心爱人》吧,唱完牵着媳妇儿的手回家!”有人给提了个全民会唱的老歌,给兵哥哥降低难度。 “唱《因为爱情》啊!女人喜欢听!” “还是唱《牵手》吧,温馨!” 其实大伙儿挺为兵哥哥考虑的,太流行的,兵哥哥肯定不会,所以都选的一些老歌,或者耳熟能详的。 “兵哥哥,你自己说吧,这些歌儿都挺不错的,你选首!” 他看着眼前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动了动唇,“我都不会……” “啊……”众人晕倒状,一片。 “那《敖包相会》会吗?”流行的不会,整民歌吧!民歌总会吧? 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再摇头,可是也不能昧着良心点头啊…… 众人彻底绝望了,“你会什么歌?” 他本来还想摇头的,可是那实在对不住眼前这一双双眼睛,勉强去回忆,艰难地说出两个歌名,“《打靶归来》……和……《一二三四像首歌》……” 这两首其实也是滥竽充数的好么,每首都只会唱前两句,还是部队拉歌的时候唱过,每回他都只唱前两句,后面的就充当南郭先生混一混了…… 众人再度狂晕…… 两首…… 第二首的歌名还说错了…… 一年轻女孩不堪忍受,提醒,“大哥,那叫《一二三四歌》……” 他无可奈何,望着众人,无力…… “算了!唱歌这一招,pass!” “哎,我说姑娘,我们都这么费劲了,你就说句话呗!” 大家都忙着给他出主意,倒是忽略了一边的陶子本人,这时候想起她来,纷纷看向她,才发现,她竟然在这乱哄哄的氛围里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大家叫她,她也不醒,不知是真 睡着了,还是逃避。 宁震谦见状,便朝大家轻轻“嘘”了一声,示意谢谢大家了,别再打扰她休息。 众人没趣地散去,车厢里又陷入沉默,有的演员戴上了耳机听歌,有的,索性学陶子,开始闭目养神。 大巴车依然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宁震谦抱着她的包,习惯性坐得笔直。 忽的,感觉她包里震动了两下,并响起轻微的蜂鸣声,想叫她,但见她双目紧闭,也许真是睡着了,便没打扰,打开包把她的手机拿出来看,果然是有人发短信。 只是一串号码,可见并不是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可以看见短信前半截内容,第一个字就是“亲”。 他眉头一跳,果断打开短信查看,只见内容如下:亲,淘淘回家过年了哦!淘淘给您拜个晚年,祝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亲,正月初八,淘淘强势回归,届时诸多惊喜,亲一定要想念淘淘哦! 他眸色暗沉,握着手机的手加重了力道。 继续翻看她的信息,有一条来自一个叫苗苗的女人的,写着什么?除夕大拜年,亲爱的你实现人生三愿:吃尽天下美食,穿尽天下美衣,色尽天下美男…… 这都什么狗屁朋友?!他情不自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再继续翻,忽略那些公式化的群发短信,又找到一条可疑短信,来自江枫,明显的男名,还很有意境,短信也够让人咬牙:可爱的桃桃小朋友,新的一年,愿你越长越漂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期待与你再撞火花,能有新的突破,么么哒。你的第一美男上。 呵,刚看完一个色尽美男的,这就来了个美男吗?还第一美男? 漂漂?什么意思? 最后一句么么哒又是什么意思? 再撞火花?火花? 新的突破? 他把手机拿出来上网查寻,终于明白漂漂就是漂亮的意思,么么哒原来是亲亲的意思…… 他的脸彻底黑到了无穷尽,这个问题,他必须正视了!他侧目,盯着她状似熟睡的脸,眼中冷光幽幽。 而她,在车身的摇摇晃晃中怎么可能睡得着?直觉上感到有些异样,睁开眼来,对上一双目光犀利的眸子,而她的手机,正被他握在手中。 —————————————————————————————————————— 今天加更,还有一更哈~!么么,晚上!! 第86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一反应就是去抢手机! 奈何怎是他的对手?他轻轻易易就避开了她的手,只拿一双冷死人的眼睛看着她。 “宁震谦!你懂不懂得尊重人的隐私权?”她咬牙,低声道丰。 他闭口不答,紧抿的唇和目光犀利的眼睛告诉她两个字:不懂尽。 她抽了口气,压下胸腔内汹涌澎湃的气压,暂时不与他理论!她不想再在车里掀起一股劝和风暴。 于是,两人之间陷入了僵局。 她自是气得全身发抖,而他,之前还一心想着怎么哄回她,此时也被一种莫名的情绪主宰着,无端有了些暴躁,脸色比平日里更冷了几分。 就这样,两人僵持着,一直到大巴车驶进镇上。 车要入藏,和她要去的并非同一个方向,于是,大巴车按照陶子的意愿将她送到汽车站,两人下了车,脸色均是难看。 “包还我!”她面色僵硬地伸出手来。 他没给,握着她的手机,铁青了脸,“说,这些短信是怎么回事?” 短信?说实话,这两天她忙着给他惊喜,忙着和他生气,根本就没工夫去看短信,她又哪知道怎么回事? 但她前怒未消,他又是这样强势凌人的态度,也让她耍起了脾气,绷着脸,和他硬碰硬,“你没有权力管!” 此话之后,他的脸色更加恐怖,似被彻底激怒,那眼神,好像要将她吃了一般,“我没权力?这世上我没权力就没有人有权力管了!” 凭什么这么说?她心中不服,可是看见他那要杀人的眼光,心里还是有点小怕,也许是习惯,也许是其它她不明的东西,她不由自主地就往后缩了一缩,然嘴上还是挺硬朗,“凭什么?凭什么你有权力?!没人赋予你这个权力!” “凭什么?”他眸子一眯,厉光射出来,“凭我是……”话到嘴边,却顿了顿,“凭我是你合法的丈夫!我必须对你负责!” “负责?”这个词真伟大!她冷笑,“不必了!我是二十六岁的成年人!不是十六岁!更不是六岁!我可以对我自己负责!” “就你?可以对自己负责?我对你的智商表示怀疑!”他说话归说话,居然还用手指戳她的头。 她火了,太不尊重人了,用力一甩头,冲他嚷,“宁震谦!你别太过分!你可以学会尊重人吗?”她智商不高?笑话!她念书的时候一直都是前几名!她会智商不高?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才让自己变得傻傻的! “尊重?要人尊重你,你首先得做点值得人尊重的事!你如果智商真没问题,会结交这么些乱七八糟不靠谱的人?!不,这不仅仅是智商问题,是品质问题!你必须反思你的道德品质,好好想一想怎样做一个女人!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军嫂!”他越说越激昂,已经到了声色俱厉的地步。 陶子不明白究竟手机里是怎样的短信,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言论来,并且再一次地质疑她女人的品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儿,爱了他十年,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她的品性,她在他眼里,到底是有多不堪? 已是气急,连看一看短信的欲/望都没有,更没有解释的心情,只觉自己已经跌入失望的冰点,抓住他手里的包,往自己这边拉扯,连声音都变得僵硬,“是。既然我是这么的愚蠢,又这么的不守妇道,那就把包还给我,让我走,我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再不给你丢脸就是!” 他不是一直嫌她丢人吗?她再不傻兮兮地跑来,用她的热脸贴冷屁股就不会给他丢人了!也许,她这辈子最丢人的事,就是死不要脸地缠着他!死不要脸地把送上门来勾/引他!也难怪他会看轻自己,像她这样主动往男人性/器上摸的女人,凭什么来谴责男人不尊重自己?他说的没错,果真是她不要脸,没做出几件值得尊重的事来…… 想到这里,心痛欲裂,再一次地,泪雨纷飞…… 这几日,真是流了太多的眼泪了……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其实已经很久没哭了,无论多么孤单,多么疲累,她也不会哭,只是遇上这个人,这个命里的魔障,把好几年的泪都一起流尽了…… 她一哭,他便闭了嘴,怔怔地看着她,唯一记得做的事,是不松手,不让她把包抢过去…… 她两手使力也无济于事,把脚给用上, 对着他踢,踩,哭声也放大,“你放开啊!拽着我这不要脸的女人干什么啊!放手啊!” 汽车站周围人挺多的,已经不断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他脸色僵僵的,很是窘迫,“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形象好吗?” “大庭广众怎么了?就是大庭广众的让人民群众看看解放军是怎么耍流氓的!”她流着泪,灵机一动,大喊,“来人啊!解放军叔叔耍流氓!来人啊!” 这一声喊有着绝对的震慑力,当即便有人群围了上来,宁震谦看着不明真相的人群,脸色黑中带绿,用力拉住她的包包,顺带把她也拉近了些,低声喝道,“闹够了没有?玩笑要有尺度!” “谁和你玩笑?放开我!”她情绪激动之下也没想那么多,继续喊,“快来人救命啊!解放军叔叔耍流氓!” 他们的周围,很快围了一圈的人,有人指指点点,却慑于他身上那身军装以及他铁青的脸色,不敢轻易上前。 他这一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 眼看各种各样的眼神在他身上扫射,那些嘀嘀咕咕的人也不知在用什么样的污言秽语在议论着他,他顿时怒了,亦顾不得影响形象及其它,一把拧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近自己,大吼一声,“让开!她是我老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有人面面相觑,有人目瞪口呆,但眼神里的内容都只有一个——惊讶。 她也被他一声大吼给震了震,忘记了继续反驳…… 他狠狠看了她一眼,拎着她的衣领提着她便走。 走到人群边,围观群众不知是被震到了,还是不相信他的话,站在原地不动,也没表现出要给他让道。 他眉间锁得铁紧,低头对她吼,“说,你是我老婆!” 他一直很凶……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这么发飙真的还是头一次…… 她真有点被吓到了…… 一时脑袋短了路,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最本能最直接的就表现出了最真实的状态——害怕。害怕得语言功能都受到了障碍,畏畏缩缩结结巴巴地顺着他的话说,“是……是……” “现在!请让开!谢谢!”他用了个请字,用了声谢谢,一字一断句,看似礼貌,实则不容违抗。 人群终是让开一条路来,他拎着她的衣领,将她一路提着走。 被拎走了好远,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这么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了?为什么局面会这样?为什么一切都是他不对,最后理亏的反而成了自己?为什么她发脾气的时候他可以声音比她更大,而他一旦发了脾气,自己就只有被乖乖拎着走的份? 只怪自己在他面前太懦弱了! 她不要受他胁迫!她不要跟他走!她要站住脚跟! 可是,她试了!她真的试了!根本不行!她的身体在他手里掌控着,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支配! 曾经仰慕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孔武有力的身体,现在才知道,他只要具备这些优点中的任意一条就足以当她的天敌,无论她怎么蹦跶,都蹦不出他的手心,比如现在,她除了被他拎着走以外,再无别的出路。 任她心痛欲裂也好,悲愤交加也好,都只有一句话来形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些砧板上的鱼,被宰杀前不悲愤吗?可有什么用?除了等死,还能怎样? 他一路铁青着脸,将她拎进了一家饭店,要了一间包间,把她往里一扔,转身对着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半小时以后上菜,期间不要打扰!” 干脆利落,果断严厉。 —————————————————————————————————————————— 终于更完了啊~~~明天继续加更~!! 第87章 红泪 87 关上门,他搬开一张椅子,“坐下。” 而后,他自己坐在了椅子对面丰。 她没听他的,只是在椅子边站着尽。 他也不强求,把她的包扔在桌上,手机也甩在桌上,板着脸,“错在哪里,自己想想!” 她的脑子里一片茫然…… 确切地说,应该是自从他搜遍她的包找芊琪的照片时开始她就不会思考了,后来,他那些侮辱她人格的话语劈头盖脸砸向她的时候,同时也彻底击垮了她的理智,再后来的一切,她便一根筋地拗到了底。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被林昆他们欺负,她明明是害怕的,却像一只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去反击,用尽咬抓抠之能事,用遍石头瓷片小刀之类的工具。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站在对立面的人会是她和糖糖哥…… 见过她打架的人都只道她强悍,不是好欺负之辈,可是没有人会知道,越是强悍的人,内心越是胆小和怯弱?就比如今天,她像二十年前那个六岁的小疯子一样丧失理智和他闹,只是因为很害怕,害怕自己最终会失去,害怕自己从不曾存在过…… 她恍恍惚惚的,想起了自己和他相亲的那一天,他如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眼前,阳光骤然明媚了整个餐厅;想起了那日和他去领证,自己雀跃而紧张的心情,拿起笔就签了字的是谁?唯恐他会突然变卦的又是谁? 想起过年前她从北京奔赴机场时,对前路是如何充满了希望;想起,晕倒在雷亮面前那一瞬,自己是如何舒心一笑,暗叹自己终于到了时的安心…… 她的思路很模糊,好像又回复到高原反应晕倒的那个梦里,脑子里都是黑色的漩涡,还嗡嗡直响,她理不清思绪…… “说!错在哪里?”他严厉的声音还在逼问。 她错了吗?真的错了吗?错在哪里? 她开始从结婚时一点一点想起,她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可是她所做的一切他从来都是斥责,好像她真的没有做出一件让他称赞的事来,那么,在他看来,她该是全做错了吧…… 吞了口唾沫,回答他的话,神情木讷,声音干干的,像背书一样机械,还有点哑,“我……错了……我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同意来部队……不应该……去台上唱歌……不应该不要脸地勾/引你……不应该……和你吵架……不应该踩你的照片……不应该破坏你的形象……不应该丢你的脸……不应该……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不应该……我不应该不听爷爷的话……”还有吗?不应该奢望太多!不应该妄图挤进你的心里去和芊琪争地盘……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么她说的和他想的差那么多?“爷爷的话?”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她咬住了唇,唇瓣上牙印泛了白。 “什么话?” 她咬紧了唇,胸口闷痛一阵阵地翻滚,我不应该不听爷爷的话,不应该……嫁给你…… 然而,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哭声,可以控制,只要不张口就行,可眼泪,却是控制不住,脸上凉凉的,清泪滑过…… 如果,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那么这就是所有错误的根源了…… 他是这样认为的么?这样的认错态度他满意了么? 眼泪一幕一幕涌上,模糊了视线…… 她伸出手来擦泪,却不知何时,也许是她和他在汽车站抢包的时候,她虎口处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拉开了,鲜血和眼泪一混,便一脸红色的液体…… 他瞳孔紧缩,被满脸“血泪”的她惊住。 出手迅捷地一把抓过她的手,果见她虎口正在流血,这便是他起初在车上就要查看而她不肯给他看的地方…… 凌厉的目光终是渐转无奈,这样的她,让他如何是好? 定定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的小脸,终是轻叹,低下头来,轻轻吮住了她的伤口…… 那温暖而干燥的舔舐瞬间直窜入心里,她先是呆了一呆,转瞬泪雨磅礴…… 犹记很多年以前,她竖起一个小指头皱着眉对他细声细气地说“痛”的时候,他便是这样用唇含住, 给她吸…… 人,在宠爱自己的人面前总是喜欢撒娇的,想她被林昆他们打破头也不曾回去和爷爷哭诉过痛,可那天不过被树枝划破一点点皮,出了一点点小血,她就在糖糖哥面前撒娇,因为她知道,撒娇可以换来宠爱,她喜欢被宠爱的感觉…… 她以为,她已经失去撒娇的权力了…… 前尘往事,清晰得仿似发生在昨天,她仿佛又看见那个黑黑的青涩少年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夏日的阳光一般热烈,青春变声期的嗓子粗噶地问她,“还疼吗?” “还疼吗?”响起的却是成熟男人低沉的声音。 她一怔,从往事里醒悟过来,一样的对白,一样的境地,一样的她,请告诉她,眼前的男子还是一样的糖糖哥…… “还疼不疼?” 她只是流泪,说不出话来,摇摇头。 他无奈且头疼,扯了桌上的餐纸给她擦着脸上红色的泪,“别哭了吧,你这样子出去会吓死几个人!” 可是,她已经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哭了…… 不是委屈,一定不是…… 只是流泪不止……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要解决他和她之间问题的时候都会搞得很糟糕,而且每次他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脸,想起车上那些演员所谈及的话题,也觉得自己该好好想一想她为什么炸毛。 之前的,他稀里糊涂已经弄不明白了,只最近的,好像是刚才斥责她的品质问题,她突然就变了个人,还口口声声跟他谈权力,对,就是从这里开始闹的…… 可是,她怎么能跟他谈权力?难道他说得没错吗?这世上原本就只有他有监管她的权力!想了想,道,“不要觉得委屈,你想想,你在这世上只有我,不是我对你负责,谁对你负责?” 一句话,将她的泪点戳得死死的。 是啊,她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刚刚被他擦去泪痕的脸上,再度落满滚滚泪珠。 透过模糊的泪墙,眼前这个轮廓比六岁那年的更高大宽厚,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之前鼓足勇气不惜一切追寻的方向…… 忽的,就扑进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孩子一般大哭。 亲爱的糖糖哥,我只有你了,所以,不要再推开我好吗?我错了,我之所以像个孩子一样张牙舞爪,只是因为害怕失去你…… “要你不哭,你还越哭越上瘾了……”他任她抱了,稍后,伸臂搂住了她。 她才到他肩膀,薄薄的肩膀,在他掌下一耸一耸,脆弱得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 “我没哭……”她的脸埋在他胸口,泪水啪嗒啪嗒掉。 他哭笑不得,这样子还叫没哭? 她自己也觉得讶异,她真的不是难过,也不想哭的,可心里那种暖暖的酸酸的感觉,一个劲地往鼻尖上冲,冲的鼻子也酸酸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他索性不再说话,坐了下来,抱着她,任她在他怀里哭。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她发觉他的胸口被她的眼泪润湿了一大片,她才抹着泪坐直了身子,同时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他腿上,被他抱着。 她没有傻到从他怀里跳出来的程度,很是贪恋这一刻的拥抱,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换不来的拥抱。 桌上的手机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伸出手去拿了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短信会让他这么生气。 靠在他胸口,把信息翻开,才恍然,这些人,真是害死她了…… 偷眼看了看她,果然还脸色黑沉的,好像在等她的解释。 她一条一条指给他看,“这个,是淘宝网一家店的客服,叫淘淘,我以前在他家买过东西。” “客服?叫得这么亲密?”还叫淘淘?让他有一刻认为是情侣名字…… 她无语,“解放军大哥,你是原始社会的人吗?淘宝体都是这么叫的啊,亲来亲去的!” 他黑了半天脸,没能说出啥反驳意见来,最后总结了一句,“我不喜欢!” 她只好庆幸没人叫她亲爱的……< /p> “这个是我的朋友,她完全是开玩笑的!”她指着苗苗的短信说。 “这样的朋友估计也不是个正经人!不可以再和她玩!”他还是绷着脸。 她不高兴了,苗苗是她唯一的铁杆闺蜜,凭什么说人家不是正经人?“那可不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跟姐妹似的!” “这种人,反正我不喜欢,你少跟她来往!”又一句不喜欢了事…… 她不想跟他争,好不容易和解了,不想再吵架,反正天高皇帝远的,他在云南还能管得到北京的她? 接下来看到江枫的短信,暗暗把江枫腹诽了n遍,“这个是我同事,很臭美的一个人,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他说的火花之类的是指我们工作上的合作,并没有其他意思!还有,他是个gay!”谁让江枫这厮乱发短信,为了度过眼前这一关,先黑一次他再说! 他哼了声,不再说话。 她也解释完了,把手机放回桌上,忽然发现,之前气疯了的自己,和他闹得几乎天崩地裂的自己,竟然就这么原谅他了…… 只因了他一句话:在这世上,你只有我了…… 呵……他还真是她命里的魔障…… 无论他怎么对她,只要稍稍给点雨露阳光,她就会继续朝着他迎风招展了…… 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服务员的声音传来,“你好,可以上菜了吗?” “可以!”他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把她推起来,答道。 于是服务员进来,上碗筷,随后上来四个菜,两荤一素一汤。 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不由埋怨服务员来得太早,坐回属于她的椅子上。 上好菜以后服务员出去了,她站起来,先给他盛好饭,然后才给自己盛。 “这么点?”他马上就皱眉了。 “我不饿啊……”她的饭量不大,今天抽风似的闹了一阵,也不太饿,所以只盛了一点点。 “一早上起来到现在你吃东西了吗?还说不饿?难怪瘦成这样!”他给她加了一大勺,“把这些吃完!”末了,又指指其中一个盘子,“这个是云南特产,干巴菌,和其它地方的菌类不一样,你试试,很好吃!” “嗯!”她依言尝了尝,确实不错,诚实地赞道,“真的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可惜这个是干菌,你七八月份来的话就能吃到新鲜的,味道更鲜美!”他给她舀了一大勺在她碗里。 她却因他的话呆了呆,小心翼翼地问,“你……七八月份还让我来?” 他也一愣,“为什么不让你来?” “可是……你不是说我不该来吗?我也认错了……”她轻轻地嚼着饭粒,想着自己刚才那一大堆认错的话。 他把筷子放下,表情很是认真,“看来你还是没搞清到底哪里错了,你之前说的那些不是我想听的,你的错,在这里。” 他指了指手机,“不过,现在算是揭过去了,下不为例。还有,回去把十不准再加两条,第四,不准生气,不对,生气了要说为什么,不要让我猜。” 她没说话,有些话是不可能跟他说的,不过,她以后会记住前面那条,不生气…… “还有第五,大街上不能碰我的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在开玩笑,她看得懂他的脸色,联想自己刚才的行为,知道自己真的犯了错,“对不起,我懂了,我会记住的。” “那吃饭吧!”他重新拾起筷子。 整个吃饭的过程朝着军事化的速度和纪律发展着…… 她一边吃一边思考,这一次的事自己算是拣到了一个教训,他这个人是有底线的,触了他的底线,她会死得很难看…… 以后,还是学乖点吧…… 吃完饭以后,他把包还给她,问,“还要回去吗?” 她惊讶地瞪着他,现在这样了,他还问这个问题,是他傻还是真想让她回去啊? 他黑了一天的脸,终于破了冰,揉了揉她的短发,“就知道你舍不得!走吧,想办法回部队去!” < /p> 原来是逗她的…… 而且他还吃定她不会回去? 她背着包跟在他后面,再一次无语,很丢脸,有没有?不过,话说她在他面前什么时候有脸? 他不是说要回部队吗?怎么进商店买东西?而且还买了两瓶酒? “买酒干什么?”她小跑着追着他问。 “晚上要请方驰州来家吃饭,家里那瓶酒不是被你和小海喝光了吗?” 再一次没脸…… “可是部队不是有小卖部吗?”她说着,却被路边的一家花店吸引,赶紧跑了进去,也没听清身后的他怎么答的,好像是在说,那是家属开的,他去买东西不收他的钱,他不好意思。 ———————————————————————————————————— 今天加更啊,先更5000字~还有5000字~! 第88章 八瓣格桑 88 之所以被吸引,是因为看见花店门口摆着的一大瓶格桑花。 她知道有一种花,是幸福的意思,高原上极普遍的小花朵,杆细瓣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却是高原上生命里最顽强的一种花。风愈狂,它身愈挺;雨越大,它叶越翠,太阳越暴晒,它开的越灿烂,它又叫做幸福花,还有一种花语,是“怜取眼前人”的意思…丰… 而在藏族中,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不管是谁,只要找到八瓣格桑花,就找到了幸福尽。 她从未来过高原,也不曾见过格桑花,只偶尔一次在网上看到一组图片和花的介绍,便被那漫山遍野的小花朵给吸引,更被描述它的那段文字和它的花语故事所吸引,于是,脑海里就牢牢的留下了印象,并对这种花以及“格桑”这个美丽的名字充满了向往。 也许是因为格桑花让她想到了自己。 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最普通的一个女子,瘦小纤细,弱不禁风,可是却顽强地在这人世间寻找她的幸福,风雨阳光,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坚定! 格桑花一般都在夏天开,她没想到会在春节期间见到,而且还是在花店里! “请问这是格桑花吗?”毕竟没有见过,虽然此花给她印象极深,自己应该不会认错,可还是想问一下花店老板以确认。 “是的,是格桑花!”老板是个年轻女孩,走过来招呼她。 “可是,它不是在夏天开的吗?”她一朵一朵地细细辨认,激动地问。 “是啊,一般是夏天开,这不是本地的格桑花,是外地来的,温室养的。”女孩回答她。 原来格桑花温室里也能养…… 只是,温室里的格桑花还有它的意义吗? 然而,她还是喜欢它,喜欢那个八瓣格桑的传说,于是,站在花前,认真数着每一朵花的花瓣,只是,这些好像都不是八瓣格桑。 他见她跑进花店,也跟了进来。 女孩都喜欢花,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其实他对她的了解还真的算少,比如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花,他都不知道。 想着她今天哭了一天,也甚是可怜,如果买一束花能让她高兴,也就买一束哄哄她吧,来时大巴车上的演员大姐不是告诉他吗?女人靠哄。 以为她会喜欢玫瑰百合之类,难道这不是女孩子们该喜欢的花吗?谁知她却站在格桑花前发呆。 “喜欢这个?”他有些讶异地问。 她正在数花瓣,“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花儿有什么可稀罕的?一到夏天漫山遍野都开的有,其实不就是野菊花吗?”除了颜色鲜艳,他看不出这平凡的小花朵有什么特异之处,值得她如此激动。 她懒得给他科普,数完了所有的花朵,都没有八瓣的,很是遗憾。 “这个季节的格桑花很少,这些也是好不容易才分到一点,今天早上才来的,卖完就没有了!”女孩又说。 陶子不想去辨清女孩的话是真是假,这才初几呢?就有鲜花运过来了?并且小野花一旦温室养,好像总少了些什么。 宁震谦也看出她要买不买的犹豫神情,忍不住催问道,“喜欢的话就买吧!” 她摇摇头,对他说“不了,我想要八瓣的!” 说着,走出了花店。 他也看出她似乎很喜欢这种花,没找到她心仪的,失望已经很明显地写在脸上了,于是追上去安慰,“其实这花真的太常见了!夏天的时候你来吃干巴菌,正好也是格桑花开的季节,你就会发现山上好多,尤其望妻石下面的山崖下面,开得最茂盛!” “是传说中嫂子去世的地方吗?”她问。 “是的!就那片山坡!每年都开满!”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笑了笑,没说话。 她自然相信有着那么美丽传说的地方,必然也会开满世界上最幸福的花儿,只是,想必他也是每年都去眺望才会知道那里花开盛夏吧?那个叫做望妻石的地方,他眺望的是谁呢? 笑纹渐深。 她只是回过头来等着他,和 他肩并肩地行走。 其实,要很努力,才能跟上他的大步子,所以,很快的,又变成了他在前面疾走,她在后面猛追的局面。 她还是笑。 当她在前面的时候她会记得等着他,而每次,当她没甩在了后面,她却只有撒开两腿拼命追的命。 也许,这是注定吧…… 注定他和她之间,是她的一路追逐。 半小时后,当部队的车出现在他们面前接他们回去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早上的时候,他说的什么今天没有车出来的话是骗她的,这是否可以理解成,其实,他也并不想要她离开呢? 她宁愿相信,是这样的。 最终,她还是回到了他的宿舍。 早上时拼命逃离,不过几个小时时间,却乖乖地跟着他回来,仿佛,这是她的宿命。 屋子里什么也没变过,就连被他翻乱的床,他也还不曾整理过,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他床上的被子不是豆腐块。 什么也没有说,放下包包进浴室,需要洗去一脸的狼狈,泪水,血水,不知道留下多残败的印记,他说足以吓死几个人。 她自己对着镜子看了看,倒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许是他都给她擦干净了,只是脸上那些红疙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自然好转,反而因为泪水的不断冲洗和擦泪时的磨蹭,有些感染,更加泛红了…… 这样一张脸,没能把他吓倒,昨晚还成功勾/引了他,也算奇迹了…… 她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笑容,今天哭得太多,她该笑了,像格桑花在风雨里那样笑…… 换掉的床单还在浴室里没有洗,她蹲下来,用水泡了。 水面渐渐浮上来,没了床单,一缕殷红便从水里升起,随着水流散开。 那是她一生最珍贵的红色,其实走到今天,是她心里的圆满,不是吗?最珍贵的红色给了最珍贵的人…… 情感的爆发和崩溃之后,她找回了理智的自己。 要么分开,要么忍受,而她在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没想过要分开啊…… 即便在她气极的时候,她也只是想回家,而并非想要真正离开他,饭店里那一大通认错的话,多少还是带了赌气的成分在,直到现在,她都没觉得自己千里迢迢从北京来这里这一遭错了…… 那个让她念了二十年,爱了十年的,并且还要继续爱他十年二十年一辈子的人,她怎么舍得放弃?恨不能将他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日日时时地可以看着他…… 忍不住地,想多看他一眼。 轻轻走到浴室门口,往外看,正好可以看见卧室里他的身影,正蹲在床边,高大的身躯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只是,床底下也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他脸上写着失望…… 而后,继续在床单下翻找,终于,褥子底下的照片被他发现了,他拿出来,久久地凝视……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镜子,努力告诉自己要微笑…… 镜子里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真的很亮…… 那是因为,所有的阴霾都沉落到了心底的最深处,疼痛,憋闷,都属于她自己,别人看见的,便是亮晶晶的光彩…… 她一直沉稳而镇定,对于芊琪这个人的存在,也一直持沉默的态度,其实,如果早上他不搜她的包诬陷她拿了芊琪的照片,她这头小狮子也不会被点了火…… 这样的冲突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 她隐隐觉得,芊琪这个名字就像他们之间的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引爆,然后引起剧烈爆炸,就像今天一样…… 所以,看来她以后的路还很长…… 至少她要学会控制好自己,尽量不去碰这炸弹的开关。 对于芊琪这个人,他似乎是不想解释的,她也不会主动问,就这样吧,让时光来逐渐验证…… 她默默走回水盆边,开始洗床单上那些血色痕迹。 虎口处的伤口沾了洗衣液和水,微微地刺痛…… 耳边回响着他说的话:夏天的时候你来吃干巴菌,正好也是格桑花开的季节 ,你就会发现山上好多,尤其望妻石下面的山崖下面,开得最茂盛…… 至少,前景是值得期待的…… 她开始憧憬盛夏的到来,因为他的邀约,因为格桑花开,幸福花开…… 下午,他依然去了团部,她便在厨房忙碌,为晚上请方驰州吃饭的事做准备,她的厨艺不算好,得笨鸟先飞,多花点时间准备才是,第一次有人来家吃饭,总不能让人嘲笑了去,说他的老婆不贤惠。 终于赶在他们俩回来之前,做好了七八个菜,又包了好些饺子,应该够他俩吃了。 刚把碗筷什么的摆好,就听见他开门声音,而后他和方驰州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哟呵,这么多菜?嫂子可真够能干的,我有口福了!”方驰州一进来就不见外地笑道。 虽然他笑呵呵的,但陶子却明显看出他的精神不济,眼睛里也是红红的,好像熬了几个通宵没睡似的,上次看起来英俊白净的脸庞,此时很是憔悴。 她记得方驰州的晚班是她家兵哥哥去值的,一个没值晚班的人,怎么弄得比值了晚班的他还狼狈? 虽然心中狐疑,却不便妄加猜测,礼貌周到地招呼他进来坐。 此时的她,正系着围裙,穿着新买的粉色兔兔拖,而进门的鞋架上,放着宁震谦那双蓝色的。 在一片军绿色为主色的房间里,这两种颜色实在很惹眼,方驰州一眼就注意到了,尤其对那双蓝色的兔拖很感兴趣,看了好几眼,然后对着宁震谦笑。 宁震谦脸色惯常黑,“你小子就随便坐吧!反正你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那是!我们俩什么关系啊!你的就是我的!嫂子,我跟你说,这家伙以前没袜子穿的时候就老顺我的穿!”方驰州笑着打趣。 宁震谦横了他一眼,“去去去,明明是你顺我的!” 方驰州也不再辩解,走到鞋架边,拿起那双拖鞋,“哎,这个穿着舒服!只有家里才有这穿!我这脚,穿皮鞋赶了几天路,累坏了,让我穿穿这个解放一下!” “一边儿去!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宁震谦一把抢了过来,“什么都是你能穿的?坐那待着去!” “嘢?这么宝贝?袜子都能给我穿,一双拖鞋还不行?”他笑着在小餐桌边坐下。 陶子明显听出他是在打趣,抿唇笑笑,“你们俩先吃着,我去煮饺子去。” “这饺子……不是速冻的?”方驰州见她手上还沾着面粉,很惊讶。 “是啊,我自己包的,可能包得不好吃,你可别见笑。”陶子笑道。 方驰州啧啧称赞,“宁子,你是哪辈子烧高香了娶到这样的媳妇儿?这年头哪还有姑娘会包饺子?” 在兄弟面前,宁震谦很低调地哼了哼鼻子,“就做得几个小菜,没啥大不了的!” 好吧,谦虚谨慎是优良的革命传统,她懂…… 却听方驰州连连给她送高帽戴,“什么叫没啥大不了的?有本事你下厨房给我瞧瞧啊?我可是听说嫂子十项全能啊!还是著名女主播吧?而且还是作家,又会唱歌,慰问演出那晚还专门给你献唱了一首《兵哥哥》,把你给美死了吧?” 宁震谦给他斟了杯酒,不以为意,“那哪是给我唱的?是代表所有家属,给全团官兵唱的!” “是吗?可惜了,我怎么没赶上!对了,嫂子,什么时候把你的书给我拜读拜读呗!”方驰州又道。 宁震谦却马上给否定了,“得了,她就瞎写!骗骗未成年少女!哪能拿得出手!” 呵呵,呵……陶子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当了一回孩子……她家老宁说话的口吻怎么越听越像她爹呢?一般只有自个孩子被别人夸的时候,当爹妈的才这么说自己孩子。也罢,她从小没尝到过父爱的温暖,今儿体验一回吧…… 不过,她挺汗颜的,她的小说还没能出版呢,所以也确实如他所说,拿不出手…… 于是只能灰溜溜地进厨房,顺着宁震谦的话说,“我那还真是瞎写着好玩,不值得一看,不值得……我还是煮饺子去了,你们先吃!” 当她把饺子煮好端出来以后,两人已经喝了两杯了。 她不在的时候,他俩似乎没怎么说话, 只喝着闷酒。 她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这的原因,影响他俩谈话了呢?于是盛了一大碗饺子,对宁震谦道,“我给虎子送碗饺子去,你们吃着,我就回来!” 宁震谦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终于做对一回了…… 端着饺子来到余政委家,只有余嫂和虎子在家,原来今晚轮到余政委值班。 余嫂和虎子也正在吃饭,她便把饺子送上,“嫂子,给你们加点儿餐吧,我自己包的,也不知味道怎样!” 虎子喜欢吃饺子,拍着手欢呼,“还是阿姨好!比震叔叔大方多了!震叔叔小气的,那么多调料包也不给我分!” “调料包?”陶子如今是全团唯一一个听不懂调料包这个笑话的人了。 —————————————————————————————————————————— 这章过渡一下啊~~稍稍平淡一点。 一万字结束了,居然写了一个通宵,呜呜,七点了,收拾收拾准备去上班~~~明天见了亲~! 第89章 我家的是最俊的 余嫂听了,捂着嘴笑,这事儿老余回来也说给她乐了,当即凑近她耳朵,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陶子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嫂子——”只差钻地缝了…尽… 她难怪宁震谦那天说全团官兵都知道她带着一大包套来看她,她还以为他夸大其词,原来是真的…… 这么说,郝小海知道?老余知道?方驰州也知道?那些小兵们都知道?天啊!他们背地里是如何议论她的?见到她每个人肚子里该是憋满了笑吧?而她却还一无所知…… 想到这些,她真的有撞墙的冲动…丰… 余嫂见她这般害羞,也不忍再打趣她,憋住笑轻声对她说,“那有什么?你就装不知道,反正人家背后笑的都是你家团长,绝不会笑你的!你知道吗?这叫羡慕嫉妒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家团长呢!” 她想想,觉得也对,想到他那样一个木头一般人,平日里在兵蛋子面前更是严肃到了极点,却成为全团的笑料,难怪那么大火气……不觉也喷笑出声。 “我瞧着是方参谋长到你家去了?”余嫂又问。 “是啊,他们兄弟有话要说,我在那碍事,所以干脆出来了。”陶子回道。 “那你就在这吃饭吧!两个男人端起了酒杯,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你等他们吃完了再回去吃,不饿坏了?”在这军营里,女人也耿直而热情,绝无那些虚礼客套,余嫂说完就给她添了副碗筷。 陶子受余嫂这份热情的感染,觉得也不必玩那些虚情假意,也就不客气地答应了。 余嫂家里烧了红烧肉,半瘦半肥,颜色亮泽,还搁了几颗整根红辣椒,看着香喷喷的,挺勾人食欲。 她尝了一块,酥软不失嚼劲,很是可口。 余嫂便笑道,“还好吃吗?我们家那口子就好这口。他们训练强度大,消耗快,他二十出头那会儿就直说只有这个能让肚子有饱的感觉,不过啊,现在年岁长了,不敢做太肥的给他吃,半瘦半肥,也得防着点三高。对了,你吃出来了吗?我这红烧肉看着颜色金黄,可是一点儿酱油也没放!” 陶子目前对做菜充满了兴趣,忙道,“是啊!我就吃着没酱油味儿,你是怎么做的?教我吧!” “行啊!”余嫂笑着答应,“这些年,我别的什么没长进,这厨艺倒是长了不少!” 陶子完全相信余嫂的厨艺,上次一碗面条都能做得那么好吃,而且缝纫手工都擅长,真是天生的贤妻良母! 她觉得,这当贤妻良母也是要有天赋的,像她自己这样,只怕一辈子也达不到余嫂的水准,不禁赞叹,“余嫂,如果我能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 余嫂却笑了,“哪里!你不知道我以前是怎样的?没结婚之前啥也不会做,炒个鸡蛋还能把糖当成盐!那会儿每天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除了臭美还是臭美,哪里会做这些!” 陶子的眼睛都快瞪圆了,“你以前……是空姐?”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体态微丰,成天和油盐酱醋打交道的女人和空姐联系在一起,不过,这句话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她明显就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是啊!不像了?”余嫂很豁达,眼里更看不出遗憾,脸上反而堆满了笑,“以前的我,就是脸上长了颗痘也会懊恼一天的,腰上只有多出一丝肥肉马上就开始节食,哪像现在?胖得跟猪似的。” “哪有!现在这样子其实也挺好!”陶子说的倒也是实话,余嫂的体型算不上胖,只是略微丰满,五官也很精致,再回去几年,定也是个大美女,心中不免对余嫂和老余的感情感到好奇,空姐应该属于走在时尚最前端的人,却放弃城市优越的生活,放弃追求美的兴趣,跑到这大山沟里来朴实的全职军嫂?忍不住便问了,“余嫂,问个问题你别介意,你和老余是怎么认识的啊?” 余嫂看了她一眼,眼中光彩闪动,“我们啊其实从小就认识,小学同学,中学同学,不过,那时候对他可没好印象,个子矮,还黑,简直就是一颗小黑豆,初中毕业那会儿,他还没到我耳朵!后来一别就是好几年,再一次见到他,是在飞机上,正好遇到一个乘客刁难我,用词还特别猥琐,甚至动手动脚,谁知道他也在飞机上,当时就冲上来给我解了围,要不是我劝住,他就把人给打了……” “哇额,英雄救美啊!”陶子在余嫂的眼里看见了幸福的光晕,一半打趣,一半由衷称赞。 “什么英雄!”余嫂嘴上不屑,眼眸里却满是骄 傲,“不过,那小子几年不见,个儿猛窜,一米八几了,比我还高出一大截,也壮实了,我险些没认出来!他却说,第一眼就认出我了!后来的事,就那样了……他开始追我,死皮赖脸,软硬兼磨的,我这人又心软,就被他骗上贼船了。” “嫂子,别啊,老余这艘小船只怕载着你驶进幸福的小河吧?瞧你那眼神!”陶子不自觉便感到和余嫂的距离近了,说话也随意起来。 余嫂只是笑,脸上散发出甜蜜和温柔的光晕,“其实我们也挺不容易的,开始几年,尝尽了分居的苦,他常年四季不回家,有时候休假临时跑回来,我却有飞行任务,我们最长的一次居然整整十个月没见着,心里的想念啊,真是……恨不得把他用绳子绑在身边再不让他走了,后来终于可以随军了,他跟我说的时候还怕我跟着他吃苦,挺犹豫的,可我第二天就交了辞职报告。飞了这么久,各地的繁华也看尽了,想念的滋味,更是尝够了,最想最想的,就是守在他身边,他在哪里,我在哪里,一辈子……” 凝视着余嫂因幸福的光晕而分外动人的脸,陶子喉咙里竟然热热的,哽然的感动让她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最后,轻轻问了一句,“余嫂,你后悔过吗?”毕竟,繁华的都市和这偏僻的深山是迥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余嫂温温柔柔地笑,“没有!这些年跟从前那些同事也有联系,她们基本都嫁得不错,有嫁给富二代的,嫁给白领高管的,或者公务员,总是在群里发一些照片来晒幸福,别墅啊,复式楼啊,豪车啊,欧洲旅行啊!总之她们在说起我的时候都对我表示遗憾,说什么我是当年她们中最漂亮的,却最不值。听了她们这些话,我再也没跟她们有任何联系,因为价值观不同吧,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们认为我最不值,我却觉得自个这辈子是最值得的!因为能够嫁给他!” “嫂子,你好棒!我真心喜欢你!”陶子忍不住放下筷子给了余嫂一个大大的拥抱,眼眶里湿湿的,她的泪点真是越来越低了! “你也很棒!”余嫂拍拍她的背,“这些话我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也就是你,觉得和你投缘,我们俩基本是一种价值观的人!换成方参谋长的老婆来,我可是提也不愿提的!” “方参谋长?”在她家吃饭那个?他结婚了? “对!本来我也不喜欢在背后说人长短,但这回我是被气着了!”余嫂果然个性耿直,刚才还一脸幸福,现在眼睛里已经气得要冒火,“听老余说,这回方参谋长临时请两天假是回去了,老婆在家里闹,要把孩子给打掉,估计是想跟他分了……那个女人,来过这里两次,哪一次不是挑三拣四,说这不好那不好的!” 难怪方驰州脸色那么难看…… “依我看,分就分!方参谋长那皮相,说句你不爱听的,只怕比你家团长还俊呢!还不能找个更好的?我可就不信了!”余嫂气得哼了哼。 陶子笑了,只有劝和不劝离的,也只有余嫂,这脾气够火爆的!不禁笑道,“你说归说呗,反正我觉得我们家那位是最俊的!不要你认可!我认可就行!你一认可还危险了呢!” 余嫂被逗得哈哈大笑,“哎哟,你这脾气儿,对我的胃口,我喜欢!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多吃点!” “妈妈,那个姜快熬好了!”小虎子在这两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一碗饺子给消灭掉了,还在房里四处溜达了一圈,这会儿回来指着厨房说。 ———————————————————————————————————————— 还有一更晚上~! 第90章 我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 “我去看看!”余嫂起身,赶紧去了。 不多时,便提着一个桶子出来,桶子里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你坐会儿,自己随便吃,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我把这桶水给老余送去。”余嫂给水桶盖上盖子,对她道。 她不知道余嫂那桶里是什么水,但见她挺急的,便点了点头丰。 等她走了,才问虎子,“虎子,你妈妈干什么去啊?” “给我爸送洗脚水!”虎子吃饱了,打开电视,坐在小凳上看。 陶子被彻底惊到了,余嫂的贤惠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或者说,接受范围…… 再贤惠的妻子,在家里烧个洗脚水什么的,她还觉得正常,可是,人家在值班,她还给送去?是不是过了? 她默默吃完饭,又帮着余嫂把碗给洗了,也不知余嫂回来还吃不吃,菜搁着没收拾。 陪着小虎子看了好一会儿电视,余嫂终于回来了,桶子里已空。 她笑着打趣,“余嫂,你这可算是二十四孝老婆了,佩服!” 余嫂有些难为情地瞪了她一眼,笑着解释,“你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啊,看着壮壮的,其实那都只是表象。先别说身上多少伤了,训练也好,出去执行任务也好,露水寒天的,从不避讳,好多回我家老余回来,裤子都是浸湿了的,这样老了容易风湿,对身体也不好,我在网上看到些偏方,每天用姜再加上些其它的中药材可以预防风湿,避免体寒,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陶子怔住,不敢再有一丝戏谑的意思,和余嫂比起来,她所做的真的太少…… “余嫂,把那个方子教给我呗?”她细声细气,却无比诚心地说。 余嫂搁下桶子,笑,“你啊,今天是来偷师来了的!” “哎呀,嫂子,你就教我呗!”她索性上前撒起了娇。 “哎哟!别搁我这撒娇!我可真受不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了!留着到你家团长面前使去!来吧,我这儿好多养生的法子,你要觉得有用,都拿去!”余嫂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自己进里屋去拿了一叠白纸出来,“你先看看,我接着吃饭!” 陶子一张一张地粗粗翻阅,全是网上下载的资料,有打印的,也有手抄的,大约也可以编一本养生书了。 待她翻完,余嫂也吃好饭了,过来陪她坐着。 她宝贝似的捧着那一叠资料赞叹,“嫂子,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光这每天坚持给他洗脚这一条就少有人能做到,何况还有这些!你真的每天烧水没间断过?” “只要他没出去执行任务,就一定没有间断!像今天这样值班,我也送了去,只不过我不去他办公室,让勤务兵帮着送进去。其实,他身体好才是我的幸福啊,白头偕老白头偕老,首先要能一起白头才能偕老啊,你说呢?” 陶子认真地点头,“受教了!嫂子,我今天真的学到很多,谢谢你,嫂子。” “傻!说什么谢!我喜欢军人,仰慕军人,来这里这么久了,他们每一个人我都喜欢,哦,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你别误会!”余嫂忙解释。 陶子抿唇而笑,“我懂的!” “想来你也不会误会!”余嫂点了点她脑门,“我就是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像我和老余这么幸福!看见他们谁跟家里的磕磕巴巴,我就急,比如现在的方参谋长,我真急!” 像她和老余那么幸福…… 陶子微笑着,心生向往。究竟要多么幸福的两个人,才有信心这么说,希望天下人都和他们一样幸福? “嫂子,你们就没吵过架红过脸?”这样幸福的人,是怎样的相处模式?说实话,她对夫妻间的相处知之甚少,因为父母的缺失,她就没见过正常的夫妻在家里是怎么相处的。 余嫂想了想,“该是有吧……很少……就算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忘记为什么吵了……怎么说呢,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我不知道你家的怎样,反正我家老余是的,年轻那会儿脾气大,也和他对着干过,可后来慢慢摸到窍门了,我们都是彼此最深爱的人,就算我争赢了闹赢了又得了什么?还不是一肚子的气?后来就学了乖,他暴躁,他刚烈,我就柔呗!不是有个词叫‘以柔克刚’吗?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温柔,只要这个男人是真心疼你的,你一柔一娇,他心都融化了,哪里还 有什么脾气!” “懂了……”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嗳,不过据说对不同的男人要用不同的手段,这世上也有受虐的男人,不知道你家的属于哪一种,不过,据我目测,你家宁团长的大男子主义只怕比我家老余有过之无不及!”余嫂呵呵笑道。 陶子扁了扁嘴,算是承认。一个连她手机短信都要查的男人,怎不大男子主义? 两人又围绕着男人这个话题聊了许久,直到对面传来门响,以及男人告辞的声音。 余嫂指了指门外,“方参谋长走了,你也该回去了!不是嫂子我不留你,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懂的!下回他不在家的时候你再来玩!” “嫂子!”陶子难免脸红,跺了跺脚。 “害羞了?哈哈,嫂子我说的是实话!去吧去吧!”说着,余嫂把她推出了家门。 陶子怀揣着一大叠秘方和从余嫂那里讨来的药材轻手轻脚回了家。 门是掩着的,她进门,只见小餐桌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厨房里传来水声。 她的脚步停了停,很喜欢这种声音。 爷爷还在的时候,她放学回家,爷爷常常在厨房里忙碌的,有时候便会有这样的水声传出来,只要听到这声音,她就知道爷爷在家,心里就会很踏实…… 不管现在她和他是怎样的情况,这水声仍然让她找到了久违的踏实感,至少,此刻,他是她的…… 走近厨房,在门边就看到了他宽阔的背影,身体微伏,在洗碗池中洗碗。 于是,她相信了一句话,男人什么时候最帅? 刷碗的时候! “咳咳!”她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她的到来。本来想叫他的,可是不知道叫什么好,糖糖哥叫不出口,首长、解放军叔叔之类的此时好像不合时宜。 他回头一看,“回来了?在余嫂那吃过了吧!” “你怎么知道?”她目光在厨房里搜索,找到一个大缸子。 “去了那么久,余嫂那人又热情,你这人又厚脸皮,没吃了才怪!”他刷着碗,脸上表情僵硬,真听不出这句话是不是开玩笑…… 陶子只觉得冷风吹过,努了努嘴,“我哪有厚脸皮!我不是不想打扰你们吗?” 她把锅子里加满水,药材倒进去,找出一大块姜来,站到他身边,屁/股一挤,把他挤到一边,自己洗姜。 他没再说这事,默默看着她洗姜,过了一会儿,才道,“方参谋长家里出了点事,我不想让他心里不好过,所以他赞你的时候,我就净损你了!” 这事儿她压根就没放心上,出门那会儿就忘记了好不好! “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小海,这个年都过得不好吧!”她把洗好后的姜用刀背拍了几下,扔进锅里,盖上锅盖煮。 “嗯,这种事也正常,姑娘都不愿嫁我们这样的,团里不知还有多少找不到对象,小海这样分了的也不知多少!方参谋长挺可惜的,他和她媳妇认识很久了,把他媳妇儿当宝贝似的,现在却说要分……”他的声音很低沉,混合在哗哗的水声里,有种一种凝重的质感。 她站在他身后,凝望他的背影,痴了…… 谁说姑娘不愿嫁他们?余嫂就愿意!她也愿意!用余嫂的话来说,这辈子最想最想的就是守着他,守一辈子…… 忽然就很激动,对着他的背影轻轻说了句,“我不会离开的你,一辈子……” 水声很大,她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只看见他的背影微微一僵。 —————————————————————————————————————— 各位亲亲节日快乐~!晚到的祝福,晚到的更新,还好终于是到了~! 第91章 香气袭人 她不甘心,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贴着他的背,大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 无端的,便已哽咽尽。 他终于停了下来,湿漉漉的手搭在了腰间她的手上,轻轻拉开,而后转身,久久地凝视着她。 看不懂他深黑的瞳孔里是怎样的暗涌,她是否又说错了话? 她被他看得胆怯了,低下头来丰。 也许,刚才的她还是太大胆了,她真的好怕他会再次把她推开……虽然这已经成习惯,可是每一次都被浇冷水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我是说……军婚是不能……”她语无伦次,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 手腕却被一股力量轻轻一拉,她被拉近他怀里,坚实的手臂便环住了她娇小的身体。 “我也不会!” 水声依然哗哗直响,可她却听得如此清晰,他是这么说的,一点没错! 伏在他怀里,忽的,热烈盈眶…… 一个长久的,安静的拥抱…… 久到忘记了时间会流逝,静到忽视了世间的一切,她的耳边,只有他的心跳声,强劲而有力,隔着衣服,震动着她的耳膜。 直到突然响起的“哧哧哧”的声音,她才大惊之下从他怀里跳出来。 水沸了,已经溢出来了! 而洗碗池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水池水满,正往外流…… 于是,两人一个忙着关火,一个忙着关水。 忙乱中,相视一眼,她吐舌头,他则绷着脸…… 他收拾好洗碗池和地上的水便出去了,她一个人守着那锅水慢煮久熬,直到浓浓的药味和姜香溢出来,她才用盆子装了,再等它自然冷却。 待到她手指伸进去,觉得水温合适了之后,才端了盆子出去。 他已经洗了澡,靠在沙发上拿着本书在看,一边还在另一本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她走过去,把盆子放在他脚边。 “干什么?”他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写写画画。 “洗脚!我做个试验!”她很担心,如果她就说给他洗脚,他肯定会拒绝的,说做实验会不会好一些? “试验?”他惊讶地看着她脱他的鞋,意识到她是要他洗脚的时候,说,“我已经洗过澡了!” “我说做实验啊!”她将他的一只脚按进水里,又去脱另外一只。 “什么试验?我自己来吧!”他不习惯她这样对自己。 “这样的,我听余嫂说,用这个洗脚,脚就会没味儿了!”她说着自己编的谎言。对一个人好,还不能说在明处,真是辛苦啊…… “我的脚有味儿?”他放下书来,直瞪瞪地看着她。 其实没有…… 她捏住了鼻子,有些夸张,“就是有嘛!你们自己习惯了闻不到!不行!你就得洗干净了!不然不准睡觉!”说完她脸一红,她在说什么呢?人家可没稀罕跟她睡……如果他接一句那他出去睡或者睡沙发,她就真是自找的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没再吭声。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用手撩了水,给他烫小腿,却见他小腿上好几个疤。 想起余嫂今天说的,他们这些人,哪个身上没几处伤,又觉心疼,温热湿润的手情不自禁就摸了上去,柔滑细腻的手摸在那些坑洼不平的伤疤上,便想着他是怎样受的这些伤,身上指不定还有别的伤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道道,好像疼在她心口一样。 而他脚一浸入热水里,就舒服得全身一松,血液循环都随着这温度的传递而增快了。此时,被她一双小手摸着小腿,难言的酥痒在血液里流动,他不禁靠在了沙发上,有些享受。 眯起眼来,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都是过去的伤了,皮肉伤而已,早好了!” 她也不说话,只嗔了他一眼,低头给他按脚。 他倒是没有阻止她,只问道,“不是嫌我脚有味儿吗?你还用手碰?不怕手也有味儿 ?” 呃……她眼睑微微一颤,答道,“不是泡了药吗?有药就没味儿了……” 他不语了,只盯着她看。 部队谁不知道老余老婆每天给老余洗药水脚?据说那是防风湿的,从没听过还能去脚味儿…… 不过,他没有点破她…… 水渐渐变冷,她拿来毛巾给他擦干了,又把那双蓝色的绒拖也取了过来。 “我可以不穿这个吗?”他始终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穿这么娘的东西…… 她还是像上次那样,用坚定的眼神瞪着他, 他只好再一次服了软,听凭她把那两只毛茸茸的东西套在自己脚上。 她这才满意了,准备端水去倒掉。 他抢先了一步,“我来!” 看着他端着水,高大的背影进入浴室,心里暖意渐渐弥漫,其实,也不完全是木头一块,不是吗? 返回来,他坐进沙发里,重新捧了书看,她则开始做自己的事,洗澡,洗衣服。 想起余嫂说的一句话:春/宵一刻值千金。 不知道今晚会是个什么情形。 她穿着粉色的兔拖从他面前走过,假装要拿东西…… 没反应…… 再走一次,去喝水! 还是没反应…… 反反复复几次后,没了趣,她扁了扁嘴,“我睡觉了!”说完爬床去。 床上又恢复了惯有的一丝不乱,被子也是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她打开来,躺下。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袭来。 其实她知道,褥子下的照片定然已经被他取走,可是,东西虽然不在了,却如同在枕下烙了个印一般,而且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总感觉,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还有着芊琪的位置…… 她闭上眼睛来,告诉自己别想……千万别再想…… 心里却到底还是混乱不堪…… 猛然觉得身边多了阴影,慌乱地睁开眼来,果然是他立在床边。 “我也睡了!进去点!”他站在床边说。 一张单人床,她睡在正中间,外侧的位置便不够他躺。 她往里挪了挪,他高大的身躯便挤了进来,紧紧挨着她。 她本想再往里挪的,可是,却没有再动,挤,是两个人在一起最温暖的姿势…… “床小了点,过了年得换张大点的!”他低声说。 她内心里小小的喜悦,这是为她下次来做准备吗? 不过,她不喜欢大床,她就喜欢这单人床,喜欢和他挤在一起,肌肤相贴的感觉。 他侧了侧身,这样才算是把整个身躯都挤在了床上,否则,平躺着还有小半个身子悬空…… 只是,这样一侧,便将她的样子收入眼底,尤其,他长手长脚的,感觉这床上多了这个女人之后,就没地方放了!无论怎么搁,触到的都是她柔软的身体,偶尔,还能直接触碰她温热柔滑的肌肤……、 被子里骤然升了温,和平常一样的军用被子今天似乎特别保暖,他有些热了…… 昨晚是怎么睡的?好像没这缚手缚脚的感觉? 他想起来了,昨晚……是做了那事之后,搂着她睡的…… 身体更加热了起来,有点热血沸腾了…… 他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寻找最佳的姿势,可以既睡得舒服,又避免碰到她。 “别动!动来动去被子里都冷了!”她低声道。 冷?他都快热死了,还冷? 不过,总算听了话,不再乱动。 然,他不动,她却动了起来,亦侧身而卧,枕头上,两人突然面对了面,她的呼吸里含着淡淡的香气,一阵一阵向他扑过来,他想起了一个词语:香气袭人…… 呼吸突然就紧了,仿佛有什么东西锁了喉 一样。 “挤吗?”他问了句废话,声音有点暗哑。 ———————————————————————————————————————— 还有一更明天下午~! 第92章 亲爱的老婆 92 他晚上喝过酒,为什么每一次他喝过酒说出来的话就别具诱惑力?好像那些酒通过空气里的分子直达她肺里一样,熏得她也醉意萌生? 是她被熏醉了,视线模糊了么?眼前的他,脸上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让他那原本黑沉沉且线条僵硬的脸,竟有了模糊的光晕丰。 她怔怔地,手抚上他的脸,硬硬的胡茬扎在她手心里,她的眸光愈加水雾迷蒙起来…尽… “你喝酒了……我好晕……”她迷蒙了双眼,傻乎乎地说。 这是什么傻话?他喝酒了,她晕什么?晕的该是他……是他才对…… 微醺的他,在一片袭人香气的包围中,头越来越昏沉,如中了魔咒一般朝着那香味的源头越来越靠近…… 最终,攫取到了那芬芳之泉,黏上,如陷入一片柔腻馨香的漩涡,再无法自控,只能将她整个身子收入怀里,任凭自己往更深的漩涡里陷下去…… 她是有点小笨的,生涩的表现让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写出那些火/热的片段来的? 尤其是对她在里面对快/感和高超的描述,没体会怎么也能描写那么到位? 让他看了就热血沸腾! 难道她写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吗?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冲撞,滋长了他的征服欲,轻咬着她的唇瓣,咬得她微痛,张开唇来,轻哼了一声,他便顺势侵入了…… 酒味,瞬间汹涌澎湃起来。 她闭上眼,如同一只小船,在微波荡漾的流里漂浮,忍不住伸出臂来,将他紧紧环住,才不至让自己沉没下去…… 许是酒精燃烧的原因,他的脸很烫,嘴唇也很烫,辗转间,她亦觉身体如火烧一般,思维也愈加模糊起来,周围满满都是他的气息,仿似要窒息了一般,她轻轻哼了一声。 而后,便觉同样炙热的手伸进了她衣服下摆,有些粗糙,刮擦着她的皮肤,微痛。 “嗯……”她再次轻哼,“疼……” 他的手便轻了些,虽然酒意熏昏了他的头脑,可是他还是记得前次是怎么粗鲁,以致弄得她受了点小伤…… 可她的皮肤实在是太细腻了,指尖轻刮的感觉,仿似在刮着一枚煮熟去壳的温热鸡蛋,且比鸡蛋更加柔软,更加有弹性,让人忍不住有个念头,想要将她揉碎,让她化在掌心里…… 不知什么,已将她抱得很紧,她柔软的身体隔着衣服摩擦着他。 她竟然没有穿类衣,柔软的弹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要爆炸…… 唇,移到她耳际,带着酒味的热气吐在她耳畔,在她皮肤上蔓延,往她鼻子里钻。 “我……忍不住了,怎么办?”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大手还覆上了她的胸,握住那盈盈一握的瞬间,两人都是情不自禁一抖。 到了这种时候还问她怎么办? 可偏偏的,他因压抑而暗哑的声音却是如此性/感迷人,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嘤咛一声,缩着身体往他怀里拱。 他的手便滑到了她背上,自下而上的抚/摸,再沿着她脊柱的慢慢滑下。 他的掌心仿似有火一般,滑过之处皆窜起了火苗,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睡衣被他从头上脱去,灯光下,她雪白的身体亮花花地刺着他的眼睛。 怕她会害羞或者不自在,他伸手去关灯,却被她制止,“别关!开着!” 他微怔,他的老婆还真是威武!他怎么就忘了,她原本就与众不同,能将男女之事写得活/色/生/香,明明是处却勇猛无比第一次就敢抓他的兄弟…… 所以,开着灯,算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坚持要开着灯,是因为,她想要他看清楚,在他身下与他承欢的人是她,而不是芊琪…… 彼此的衣服除去,灯光下,黑与白的躯体纠缠在一起,激烈的亲吻和爱抚,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她蜿蜒着身体,给他最热情地迎合,很快,两人的身体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他的手往下探去,触手 湿滑…… 心中一阵激荡,分开了她的腿,准备让自己进入…… 她却突然不允,双手撑着他,眉目间又娇又柔,“等等,你先叫我!” “叫你?”他有些急躁,这个时候还玩什么花样?他正上火! “不嘛!你昨天不也叫我唱歌了吗?”她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言语间却满是撒娇的意味。 这般如水的娇媚怎堪拒绝?他投降,“好,叫什么?” “叫老婆!”她想了想。 “好,老婆,现在可以放行了吗?”他挺身欲进。 她却再一次拦住了他,脸上仍是思索的表情,“还是不行!你叫我……桃桃吧!”其实,好想要他叫自己囡囡,可是又怕吓着他,这时候吓着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知道会不会阳/痿…… “好!桃桃!现在可以了吗?”他急得汗水大颗大颗地滴。 是不是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掌控他,让他乖乖听话啊? 陶子决定得让他印象深刻一点,继续摇头,“还是不行!我再想想!” 他急了,“还想?急行军啊!怎可贻误战机!” 她无语了,这叫急行军? “再叫最后一次,亲爱的老婆桃桃!”她很认真的表情。 他要爆炸了,却又无可奈何,不过,这太恶心了点吧? 她哼了哼,“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他哭笑不得,这话用在此时也太离谱了吧?他果真有个奇葩老婆…… “我身家全交给你了,你还要什么?”他低下头去吻她,想故技重施,用酒精和亲吻将她给弄晕。 偏偏的,在这种决不能轻易掉链子的关键时候,陶子居然挺住了,脸往侧一歪,“不能使糖衣炮弹!使了也没用!就要叫一声!” 他板着脸,流着汗,准备硬冲,“谁说我使糖衣炮弹?我使的是真枪实弹!” “……”陶子无语,这傻木瓜偶尔说出句话来,还是很有幽默感的…… 可是,她怎么能因为一句笑话就缴械投降?!她要坚持到底! 用手用力撑开他沉重的身体,小声的呜咽,“解放军叔叔欺负人!解放军叔叔怎么可以强行逼良家妇女就范!” 他快被她闹疯了,就她还良家妇女?良家妇女第一次就抓他兄弟? 不过,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小猫一样呜咽的声音还真打动了他,虽然知道她是装的,可想到第一次她身上留满青紫的痕迹,还是于心不忍,怎么可以硬冲? 最后,只好俯下身来,轻轻在她耳边说,“让我进来吧,亲爱的老婆桃桃……” 她心里一松,满满的暖流往上涌,警惕也自然放松了,下身一涨,便感觉到异物的侵入,还是会疼,可是那一刻,心里真的也是圆满的,耳边全是他热热的呼吸和轻柔的呼唤:亲爱的老婆桃桃…… 他知道,她是桃桃,不是芊琪,就够了…… 思绪中,一个大力的冲撞袭来,撞得她依然有种被撕裂的痛,但较之上一次却是好多了…… “放松一点……”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而后,吻住了她的唇,同时,轻抚着她的身体,帮她度过这前期的不适,这一次,再不想将她弄伤了…… 在他的爱抚下渐渐放松了身体,他几次试探后,终于完全融入到她的身体里去…… 小小的单人床便开始摇曳起来…… 承载着他高大身躯的陶子,初时还觉得他用力过猛,只是痛,可是,随着他的进攻越来越密集而迅猛,陌生的酥痒感觉便从两人相接处升起,她忍不住轻叫一声,脸上潮红若霞。 他的动作便愈加密集起来,陶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思绪远飞,飘然若仙的感觉,混混沌沌中,芊琪的影子渐渐模糊…… —————————————————————————————————— 首先对今天等更的亲道歉,今天真的更晚了。白天上了课,晚上回来写,群里却发生了一件小事,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事,可是却影响到了吉祥的心情,很久都不能进入写的状态。 在红袖这么久,吉祥从浮躁到渐渐淡定,可吉祥还是有自己在乎的东西,那就是你们,亲爱的读者。 这两年来,吉祥从不曾再向亲们要过荷包道具月票,因为那真不是吉祥写文的目的,也不是吉祥所在乎的,吉祥在乎的是读者的真诚和尊重。 像我这样冷性子的人,现实生活中朋友就不多,泛泛之交不愿交,知心朋友两三个,而在网络中,在红袖里,吉祥亦是如此。我以为一个人一定是非常喜欢某个作者或她的文才会进她的群,所以,我群里的读者不多,我却把你们当成我十分信任的朋友,是跟别人不同的,所以无论亲们问什么我都会照直说,可是许是吉祥天真了,我的坦诚只是个笑话而已。过去的已矣,吉祥在此只是恳请读者别轻易申请加群,因为吉祥将这个群里的读者看得很重,可以说是吉祥夜这个名字存在下去的全部动力和勇气,所以,除非你亦是真诚的,会设身处地为吉祥着想,会尊重吉祥和群里其他朋友,否则,就不要加了吧。谢谢。 这章是今天的更,明天还会有6000字的,下午吧。 第93章 宁团的内分泌…… 当他的律动越来越疯狂,那快意如潮般汹涌,已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冲击,摇着头,指甲掐入他的背,娇吟不断,甚至想退缩,他却用力按着她的臀,让她更紧地贴着自己。 她不由浑身颤抖,迷乱中,被冲上顶峰,混沌中,紧紧抱着他,颤声低语,“叫我的名字……” “桃桃!桃桃……”粗哑的两声呼唤之后,激流倾泻而出。 她被冲击得漂浮起来,犹如被那灼热浇融,化做柔波,与他相缠…… 很庆幸,在他最激动的时刻,他记得她的名字…… “以后……不准叫我那谁……我有名字的……”她喃喃的,犹在余波里沉浮,放逐…… 他便咬她的耳朵,“嗯……刚才是什么感觉?丰” “嗯?”什么感觉?为什么这么问? “是……像在云端里漂浮吗?”他问着,还恶意地动了动。 留在她身体里的东西,持续作恶,惹得她痉/挛似的一抖,余波在体内乱窜,她忍不住夹紧了双腿,却发现,身体里的某物又恢复了硬度…… “还是……如痴如醉?如腾云驾雾?”他缓缓地,继续动作起来。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了…… 她在小说里那些大尺度的描写就用了这些词,他过目不忘啊……现在拿这话来问她…… 不由面红耳赤,“我……怎么知道……我……是看人家这么写,就照着写的嘛……” “现在知道滋味,以后就不必看了!也不准看!”他的动作忽然大了起来。 他以为她看着是为了什么? 余韵未散的她,在这样的冲击里很快就溃不成军,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自己答应他什么,只知他说一句,她便嗯一声…… 直到最后,他再一次在她身体里爆发…… 筋疲力尽…… 她已是完全瘫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而他,则似乎精力还不错,斜靠在床头,随手拿起了搁在床头桌上的烟,正欲点火。 他每次完事都要抽烟吗?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雪白手臂来,抢掉了他的烟。 他斜眼看着她,眼里情/欲的色彩褪去,眸光便十分清明,似在问她,干嘛? 她鼓起勇气,抱着他腰,头枕在他腹部上,“这两次都没有任何措施,也许……可能……会怀孕呢?”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良久,沉闷的声响起,“你想要孩子吗?” “嗯……随便……可是爸爸妈妈想要抱孙子了……”她做梦都想有一个和他的孩子,这样,他们两人就有了血与水的羁绊和联系,可是,还是不敢说,只拿宁晋平和严庄说事。 他没有说话,只“嗯”一声。 她大喜,情不自禁更紧地挨着他,“所以,你不可以再抽烟!” 他稍作犹豫,到底还是给了她承诺,“好。” “真的?!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也不能抽!你得写保证!要不写个军人十不准什么的吧!”她开心地仰起小脸,只是不希望他再抽烟,余嫂说的,白头偕老,白头偕老,要一起白头才有所谓的偕老啊…… 他凝视着她,眼神有些恍惚,竟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有些怕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恍惚里,他看见是她还是芊琪?捏着的是她的鼻子还是芊琪的? 忍不住便小心翼翼地问,“喂,我是谁?” 他怔怔的,好一会儿才回答,“除了那个傻里吧唧的桃桃还会是谁?” 她满足的一笑,忽略了他的迟疑,不想去思考他的迟疑是为什么,只要他记得她是桃桃就好…… “那军人十不准呢?写是不写?”她趴在他硬邦邦没有一丝赘肉的肚皮上问。 “这个不能开玩笑!”他脸色僵僵的,自是不会应允。 “那写老公十不准!”既然军人俩字不能随便开玩笑,那老公总可以吧? 他黑着脸,在迟疑,“我是军人,说话算话,怎么会 出尔反尔!” 她努了努嘴,很是没趣,不吭声了。 他身体下滑,滑进被子里,她便躺在了他胸口。 右手将她搂住,关了灯,“睡吧,别瞎想,我答应过的事是会做到的!” 很是疲累,她却不想睡着,难得和他有这样相拥的时刻,格外弥足珍贵,便想和他说说话。 他说,他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那也就包括他曾说过的,一辈子不会离开她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呢?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个陌生的女子,为什么他会轻易就决定了一辈子就是她呢?因为军婚不能离? “军婚真的不能离吗?”黑暗中,她抱着他的腰问。 “为什么这么问?”他语气间好像还有些警觉。 “呃……我是……想起方参谋长……听余嫂说,好像是他老婆要闹离婚,真的不能离吗?”她及时转移了目标。 他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离,如果双方协商一致的话,当然是可以的,不过,参谋长他不想离,对于军人而言,成个家不容易啊!” “可是……余嫂说他老婆很不靠谱!”女人天生爱八卦! “别瞎说!这种事也能胡说的!”他顺手捏了她一下,算是惩罚,可是好像捏到的是她的臀,圆圆软软的肉,很是上手。 “余嫂怎么可能胡说?”一个晚上的交心,她已经将余嫂视为偶像,军嫂中的战斗机!“你敢说,她有我和余嫂靠谱吗?” 她的语气很像个小孩,他不由自主笑了,同时,心里也滑过淡淡的凉意,这样的女孩,该是得到万千宠爱的,如果嫁的不是他…… “参谋长没有怨过她,嫁给我们这样的人,是寂寞的,孤苦的,一个女人承担起照顾全家的重任,谈何容易?何况现在物质和精神的诱/惑这么多,背叛是很容易的事……” “你是说参谋长老婆背叛了他?”她惊讶地睁大眼。 黑暗中,他的脸沉了下来,“所以,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都绝了来往!更不能一个人深更半夜还在外面瞎混!” 她什么时候瞎混了?就一回,还是住院…… 明明是说参谋长老婆的,怎么把话题扯她身上来了! 她忽的灵机一动,“不是说可以随军吗?参谋长的级别应该可以允许随军了吧?” “你不是说了吗?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和余嫂这么靠谱!参谋长倒是想要她来,人家也得愿意来这山旮旯里啊!” 她正要把话引到这儿来! “谁说这山旮旯里不好?我觉得很好啊!”她想随军!想像余嫂那样,守着自己男人身边,一辈子不分离!所以,暗示,她愿意随军! 可是,他究竟是没听懂,还是不愿意她来?竟然陷入沉默,然后回避了这个话题,“你精神头怎么这么好?要不……再来一次?” 啊!那还是算了吧…… 如果再被他碾一次,她怕自己会散架…… 于是,老老实实趴在他胸口,不再说话。 手,轻轻地在他紧绷绷的肌肉上滑行,从肩头,到手臂,再到胸口和腹部。 在他肋骨的地方,感觉到长长的一道粗糙的疤,手,便在那上面上上下下的抚摸。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不准她乱动。 “这是怎么了?”她已经摸清楚了,那道疤,从他背部开始,一直延伸到前胸肋骨,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厘米,摸着,让她心惊胆战的…… “很久以前的伤了!早好了!没事!”他抓着她的手,大而化之地说。 她的心狠狠一阵抽痛,这么长一道疤,那他当时是受了多重的伤?又该有多么疼?想着,眼泪就出来了,控制不住,还流在了他赤的胸膛上。 他感到胸口湿漉漉的,知道她又哭了,拍着她的背,轻道,“真没事,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还是一特种小兵,那回方驰州比我受的伤还重!这真算不上什么!” 她泪水滴滴答答的,埋怨,“哪有你们这样的?什么不好比?比谁受的伤重?伤重更光荣吗?” 他反而笑了,忘了有些话在女人面前是不能讲的 ,只好道,“放心,现在不会再受伤了,以后都不会了!” 她却像和那道疤赌了气一样,闷不出声。 跟道疤也能赌气?他只好再三保证,“我说话算话!保证的!一定!” “真的?”她眸子里还含着泪水,黑夜里,亮亮地瞪着他。 “真的!” 她咬着唇,不信也得信,还能怎么样? 想了想,光光地从被子里爬出来。 模糊的胴体暗影,让他的呼吸骤然就紧了,拉着她的手不放,“你要干什么?” 她甩开他的手,睡衣随意一裹,在包包的夹层里翻出一个小锦袋来,里面装着她要给的玉符,上一回在机场就要交给他的。 再钻回被子里时,身体有些凉了,她不由自主就往他身上暖和处贴,并且举着玉符往他脖子上套。 “什么东西?”他顺势搂着她,玉符贴在他胸口,凉凉的。 “玉啊,可以保平安的。”她重新躺回他怀里,枕在他肩膀上。 “可是……”他迟疑着,“我们不准带任何配饰的……” 她心里一堵,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头阴云笼罩的,人家说,玉一戴上去最好不要取下来…… “那……就晚上戴着!白天取了好么?好不好?”她几乎是哀求了。 “嗯……”他无法再说“不”字…… 她到底是累了,被他这样抱着,很快就睡着,唯有他,一双黑眸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怀中的人已进入平稳的梦中呼吸,他胳膊轻轻收紧,终合上眼,既是她了,就这样吧…… 这一觉,她又睡到快中午。 按理说部队的早上,是该有军号响的,可她居然没听到…… 这也睡得太死了…… 宁震谦中午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一副情形,穿着睡衣的她,正对着床发呆,脸上尽是懊恼的神色,双颊还红红的,额头上有汗珠,乍看一眼,好像又是在赌气…… “怎么了?”谁又惹她了? 她瞪着床的方向,“我生气!” “生谁的气啊?”他先反思,自己今天大早就出去,还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应该不是生他的气……至于照片?他绝没有留第二张在被子底下…… “我自己!”她双手抱胸,果然很生气的样子。 “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脑子里装满都是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她转头见了他,脸色更红,闪过一丝羞愧之色,而后便来拉他的手,“你过来!教我怎么折被子!我都折十几回了!还叠不成豆腐块呢!” 就为这?还叠出一身汗来?至于吗? “这个很容易!看着!”他给了示范了一遍。 很容易!确实很容易!在他手里很容易! 可是,她照着他的样子做了一遍,还是那么的逊! “大学没军训?”他瞧着她那双柔白的手,似乎更适合在键盘上敲,那滴滴答答的声音,足见她手指的灵活,对付这被子,却怎的如此笨了! 军训…… 别提了!那是她的硬伤! 那是她有生以来生活最有序的一段日子,可她们寝室的内务还是倒数第一,就是因为她。为此,她还成了寝室的众矢之的啊…… 可是,谁让军训要求那么严格?和她生活作风迥然不同! 大学毕业之后,她才算是进入了自己的人间天堂,想怎样就怎样,再不用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尤其像她这种生活黑白颠倒的人,床,是随时都要躺上去的港湾,被子真没必要叠…… “嗯……那是教官没教好……”她自觉说得也没错,不是说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么?那个凶巴巴的教官,教了她一个月,连叠被子都没教成功,当然教官是要付一定责任的! 他失笑,敲了敲她的头,“那我亲自来教!你可要受的住!” 他才不信她那套歪理,每一个部队派出去的教官,都是 尽职尽责的,只有更严厉,没有最严厉,说没好好教,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好啊!你说说窍门!”她其实真的很想改变自己了! 现在的她,是军嫂!不再是从前那个生活随意懒散的姑娘!她不能给他丢脸!如果被人知道他的老婆是个内务一团糟的邋遢鬼,多给他丢脸?而且,他每天出去得那么早,晚起床的她,如果不把内务收拾好,万一有小兵蛋子跟他一起回来,或者方驰州过来,看见了多难为情? 所以,她要改变! 从被子做起! 他把她叠得那团不堪入目的东西打开,“窍门?就是练习!叠十次算什么?先叠个一百次再说!” “一、百、次?”艾玛,他怎么比军训时那个教官还狠啊?她委委屈屈的,“教官才罚五十次呢……” 他憋了笑,脸绷得紧紧的,“就是因为没罚够!所以你至今还没会!” “那如果我一百次之后还没会呢?”她叠完五十次的进步真的不大…… “那就继续一百次!十个一百次就一千次!一百个一百次就一万次!总有叠好的一天!”他的语气,就像在训新兵一样,严肃得可怕。 “是……首长……”她有气无力的,去和被子做斗争去了…… “先去食堂吃饭再来呗!”她的表情实在太较真了,较真得有些可爱,他很想笑,却一直憋着。 她这人也是极拗的,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不撞南墙绝不会回头!否则也不会执着地爱了他那么多年!当即便拒绝了诱/惑,“不!” 他没办法,只好随她,自己出去了。 出门遇上老余,见着他便直打呵呵,那笑容里,各种意味,笑得他心里发毛。 “笑啥?”他皱着没问,这笑容绝对有问题! “没啥!”老余继续呵呵,拍了拍他的肩,“气色不错啊,小子,媳妇儿来探亲果真不同了!拼命三郎中午也知道回来看看了?” 他没说话,脸黑黑的,隐隐透着红。 老余更乐了,“你这老黑脸也有红的时候?我说人啊,就得这样!你看看你,现在神清气爽的,多好!一看就知道内分泌平衡了!兵蛋子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不然,整天被你这老怨男折腾,除了背地里埋怨两句宁团内分泌失调之外,也不敢咋的……” 内分泌…… 原来这群兵蛋子背后是这么议论他的…… “哎!别变脸啊!”老余发现他脸色不对,赶紧道,“兵蛋子们说的也没错,归根结底他们也是好意,不是对你的终生幸福担忧吗?现在好了,有了媳妇儿,你好她好大家都好了!不过,你得悠着点,我看你媳妇儿身板不结实……” “……吃饭去!”他沉着脸匆匆逃了。话说这是政委干的事吗?政委不是负责思想工作的吗?什么时候加了一条?随时拿官兵的私生活开玩笑?他媳妇儿的身板?他媳妇儿的身板他自己知道!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阵燥热。 她的身体对他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爱这种东西,好像碰不得,真的会上瘾。 这么多年了,他克制忍耐,也不是不能过来,可是,一旦破了戒,对件事的渴望竟然像鸦片一样。 连续两个晚上的运动,并没有让他觉得疲惫,反而正如老余说的,神清气爽,好像多年的郁积得到了发泄一般,并且对那滋味无法抗拒。 他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裸着抱着一个同样裸着的女人睡一整晚,早上起来的晨/勃会折腾得他难受不堪,恨不得把她软软的身体揉进怀里,再狠狠地碾她一次,可是他不能,要出早操呢! —————————————————————————————————————— 今天的6000字,明天见~! 第94章 来滇八年,不,应该说他有生以来,从来不曾如此贪恋过温床。 早上的军号一响,哪一次他不是闪电般的速度起床集合?今晨,他却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从被子里出来…… 他的工作作风一贯严谨勤奋,甚至常常废寝忘食尽。 年前一个紧急任务,本以为到过年也完不成,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顺利,竟在年前结束了,否则,陶子这一趟跑来找他,还碰不到人。 而年后即将有一次军演,他和几个领导这几天一直在商量部署的问题丰。 若按他以前的工作作风,通常是二十小时耗在办公室里,即便别人散会了,他也会一个人在里面琢磨,没有任何事情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然而,今天真是奇怪了,他在开会的时候,眼前竟然一直是自己早上离开被窝时,她白莹莹的身体缠在自己身上的画面,害他开会好几次走神不说,居然还有了反应,而且差不多挺了一上午…… 中午散会后,他破天荒没有留在办公室,这让老余和方驰州还对他多看了两眼,这不,回来果然被老余笑话了…… 难怪世人说,温柔乡,英雄冢…… 想到这里,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妥。 思绪混乱中,来到了食堂。士兵们一个个对他行礼,他立刻端正了脸,一副威严的模样。 想到她午饭也没做,一上午就和一堆被子置气的模样又想笑,艰难地保持着他的威严,打了饭回宿舍去。 不出所料,她果然还在和被子继续奋斗。 “先吃饭吧!”他把饭菜搁在小餐桌上,进里间去招呼她。 “不!你别吵我!二十四!”她极认真地打开被子,重新开始第二十四遍,“我就不信我整不好它!” 她绷着小脸的认真模样,让他再次想笑,朝她走过去,“欲打胜仗,粮草先行!你要对付它,得先保存自己的实力才对!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打仗?” 原也不是认真要她叠一百次,就算是认真的,也没给她限期什么时候叠完,原本就是逗着她玩的一件事,没想到,她反而当了真。 然而,他的一片好心,却换来她的鄙视,斜着眼瞪他,“如果你是教官,一定不会是好教官!我们教官那会儿可是不叠完五十次不准我吃晚饭的!” 得!他还有错了…… 此时的她,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件棉外套,站在他面前,领口是开的,露出晶莹如玉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晚在她锁骨处吮/吻的滋味,她的颈窝里,此时还留着他吸啜的痕迹呢,红红的,让人浮想联翩。 于是,条件反射般,马上又想到再往下会是怎样的风景,它们的莹润可爱是如此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再加上她此时的表情,娇中带嗔,一张脸红扑扑的,说不出的诱/惑可人…… 呼吸忽然就紧了,硬/挺了一上午的某处涨涨地难受。 他从她手里夺过被子来。 她以为他要教她,傻傻地让他抢去,看着他。 而他却将被子扔到一边,自己在床上坐了下来。 “喂!别坐!我的心血啊!”她费了多大功夫才把床单抹得平平整整,他现在是要来搞破坏吗? 他只是看着她,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更让他心里痒痒的。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你起来!”她却抓着他手腕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坐乱了床单的话,她又得费多大力气去铺? 然而,她没能把他拉起来,自己却被一股大力给带了下去。 当她反应过来以后,她已经落在他怀里。 “干……干什么……?”一靠近他,就会被他的气息熏得脸红心跳。 他不说话,只拿指轻轻钳住了她的下巴,目光闪动着摄魂夺魄的光,盯着她泛红的小脸,和惊慌的眼神,以及,她光洁玉颈…… 这大胆的家伙,也会害羞么?连洁白细腻的脖子竟然也泛着粉红…… 可是,却偏偏的这么诱/人,如柔滑滑甜润润的布丁,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而他,真的便咬了。 靠过去,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她轻抖了一下,惊呼一声后,他的手顺势滑落至她脖子,轻轻抚/摸,感受那光滑若瓷的手感,唇,便由脖子移到了耳背,颊,而后,她的唇…… “喂!这是中午……”话音未落,便被他侵入,余音被他吞没,眼前,一片旖旎。 抚在颈上的手摩挲着缓缓下移,在她的锁骨上流连,细腻的质感,精巧的骨架,这样一具身体,宛若一件艺术品,他轻轻地触碰着,怕的是他的大手稍一用力就会将她的骨架捏碎,然而,这样的爱/抚又怎么能熄灭他体内的火? 终忍不住解开了她睡衣的扣子,如他所料,没穿…… 他顺理成章,她顺水推舟,这个信誓旦旦要将他扑倒的女人再一次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当最后如激流一样迸发的高峰到来时,她已经完全不堪负荷,为了抵御并迎接这不可抑制的巨浪,她只能紧紧抱着他,并张口就咬,也不知自己咬在他哪里…… 吃痛后的他却更加兴/奋,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冲刺之后,终于让憋了一上午的苦闷得到了释放…… 得到餍足的某人起身进了浴室,陶子如一潭烂泥一样瘫软在床上,再也蹦跶不了…… 这种事,不是男人更耗体力吗?为什么每次都是她累得半死? 水眸迷离,盯着他美色可餐的背影,连yy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里只闪过小说里那些描写男人身材的句子:肌肉弹性而结实,宽阔的背成完美倒三角,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嗯,说的就眼前这个人…… 以后有范本了…… 还有那些所谓的一夜七次郎,她觉得眼前此人大有此潜力…… 而他,居然进了浴室后又探出头来,对她说,“你那些小说!倒三角就叫帅?肌肉结实就了不得?没有一丝赘肉很难得吗?真搞不懂,这样的小说也有人愿意花钱看!这样的男人我团里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是!” 如果她还有力气,她一定把枕头扔给过去了!居然又对她的小说泼冷水!可惜,她连扔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话说既然这么瞧不起她的小说,为什么还把她用过的句子记得这么清清楚楚? 待他从浴室里冲洗了出来,整个人都是如此的神采奕奕,就连那张一黑永流传的大黑脸也焕发着光泽…… 看着他一件一件把他的衣服穿回去,陶子面对美色,有心无力,只能哀叹,这不科学,真的不科学…… “我去热热饭,准备起来吃饭!”他倒是怜她体力透支,自己亲自动手去热饭,食堂打来的饭菜只怕早冰冷了。 陶子累得一点胃口也没有,蒙了头只想大睡一觉。 然而,不多时,却闻到一股熏肉的香味飘进了鼻息。 这味道她令人怀念了! 她睁开眼,只见某人端着一碗饭坐在床边,米饭上搁了两块熏肉骨头,颜色黑亮,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她激动得忘乎所以,一下就坐了起来。 直到感觉到凉意,才低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这可是大白天,这样袒露着还真不好意思…… 脸红红的,又缩了回去,“你哪里来的熏肉?好香!” “部队自己养了猪,过年也熏了肉,今天食堂就是吃这个,你试试好不好吃?”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仿佛一切都是无意。 她心内溢满了温暖,一是被这久违的熏肉香填得满满的。自从爷爷过世,便鲜少吃熏肉,在饭店尝过几次,再没有了爷爷做出来的那般地道的味道,所以,干脆死了这条心,不吃了,眼前这碗肉的香味还真勾起了她对爷爷的回忆…… 二来,则是为这样的他。居然会把饭端到她床前?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这,算是有一点点疼她了吗? —————————————————————————————————————— 还有一更~!晚点! 第95章 感谢你 如果时光就这样静静地流逝,一秒钟便到了一辈子,该多好…… 她怕…… 真的害怕这一刻的温柔只是昙花一现,一眨眼就会凋零坠落,所以,她甚至不敢眨眼,傻傻地瞪着眼睛看着他尽。 一丝怜悯伴随着柔光从他眼底升起,伸手摸了摸她还黏着汗水的短发,“吃吧!丰” 这样的触摸和柔和,尽管带着同情,她还是被感动了,鼻尖酸酸的,忽的,整个人就扑进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哽咽,“至少,我还有你的,对不对?” 他怔了怔,庆幸自己手稳,没让她把碗给撞落到床上,另一只手搂住了她,沉稳,不曾犹豫,“对!还有我!” 强烈的归宿感,让她热泪盈眶,抱紧了他,泪水糊在他脖子上,“一直吗?” “一直!永远!”他把碗放下,双臂将她搂紧。 她含泪而笑,糖糖哥,你可知道你这句话对我的意义? “好了!要闹要哭的,先把衣服给穿上!”他暗暗叹息,顺手拿了她的睡衣来,披在她肩上。 她这才想起自己原来还是裸的…… 脸色羞红,飞快地穿好衣服,却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更加难为情了,记得他上次返家,她在婆婆家的时候就在他面前袒露过,可他当时却是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是以穿好衣服后红着脸打趣他,“解放军叔叔怎么可以有这种色/迷迷的眼神……” 他的脸,居然黑中泛红了…… 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往房间外走,“快起来吃!我得去办公室了!” 她坐在床边,笑着如儿时般用手抓起一块熏肉骨头啃了一大口,惊讶的是,那味道,真的和小时候爷爷熏的一模一样! 莫名其妙的,眼泪再一次漫进了眼眶,他曾说,他争取寒假来乡下陪她过年,他们一起啃熏肉…… 他的一去不复返,曾让她以为一切都只是戏言,却不曾想,十几年后,他给她的承诺都换了一种形式,逐一的,慢慢实现…… 她可以相信,这是宿命吗? “喂!你等等!”她叫住了已经走出去的他。她不准他叫自己“那个谁”,可她呢,却还在叫着他“喂”…… 她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各种各样的称呼都叫过,独独叫不出那声最熟悉的…… “嗯?”他回转身来。 他依然僵硬着脸,黑得好像她欠他几十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刚才笑他而生气了,可是,偏偏就是这张黑脸,在她眼里,帅得天下第一! 她心中热热的,手里还抓着肉骨头,跳下床赤着足就奔向了他。 至他面前,踩上他的鞋子,努力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下,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绽开大大的笑颜,对他说,“谢谢你!” 谢谢他,冥冥之中,还是走到了她身边,给她的梦画了一个圆;谢谢他,冥冥之中,把她回忆里想要的他一点一点找回;谢谢他,在这样的春节,给了她陪伴,让她不再孤单;也谢谢他,这块熏肉,圆了她对爷爷手艺这么多年的想念…… 他皱起眉头,脸色黑得愈加难看,“闹啥闹?!鞋子也不穿!赶紧给我待回去!一手的油,别沾我衣服上!” 他边说,边嫌弃地把她拎到床边,直接扔上了床,沉着脸斥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小心着,别油乎乎的,全擦被子上!” 她嘻嘻笑着,继续啃她的肉骨头,首长好像并没有发现,她何止一手的油,还满嘴的油呢,此时,首长的脸上也盖着个小小的油唇印儿…… 对着她这张笑嘻嘻的脸,他的脸绷得再紧,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威慑性的作用,他只好悻悻地,又道,“我去办公室了,你自己在家玩着!” “是!首长!我还有七十五次呢!”她没忘记自己还在挨罚…… 一句话逗得他又想笑,绷着的脸差点破功,“记得就好!我晚上回来验收!” “可是……我没力气了……”她是真的被他碾得筋疲力尽了…… 他哼了哼,没出声,走了…… 她咬着肉骨头,暗自皱眉,那他是要她继续练?还是允许她休息啊? 某团长昂首阔步地前往办公室,隐约觉得有小兵们在偷眼看他,看完好像还相互嘀咕着什么,是在说他吗? 不过,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反正他已经成为团里官兵茶余饭后的笑料,只要严肃点,摆正了脸,哪个敢当面笑他? 会议室里,方驰州、老余还有三个连的连长都已经先到了,见他来,老余首先乐呵呵地道,“哟,宁团也有最后一个到的时候?” 宁震谦知道老余没啥好话,横竖阴沉着脸就是了,只是,为什么今天方驰州和三个连长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方驰州,眼里的笑意别提有多龌蹉,他和他那么多年兄弟,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大概在想什么!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忽然想起了临行时,陶子在他脸上的那一个吻,同时也想到了她油乎乎的唇…… 他真是糊涂了!在作战部署上心细如发的他,居然被这小妞给整得忘东忘西的! 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脸,果然,摸到些些黏腻…… 暗哼一声,脸板得铁紧,转身便出了会议室,前往洗手间。 对着洗手间里面的镜子,果见他黑沉沉的脸上一朵油亮亮的唇印,像一朵无色的小花,点缀在他脸上,而他,因为脸格外黑,那朵小花儿还分外显得明亮…… 他打开水龙头,准备清洗,却听卫生间里面传来士兵大声说话的声音,“哎,亮子,不信我们打赌!团长脖子上的印子一定是调料包嫂子给咬的!不!应该说,是亲的!” “我没说不信!”亮子在另一间高声回应。 “那我们还是赌吧!我猜啊,那个牙印,不,吻印,是中午印上去的!上午团长脖子上还没有呢!” 脖子…… 他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黑得愈加难看,喉结上方两公分,左侧,可不是有一圈红红的印记吗?他洗澡的时候竟然没发现,都想什么去了…… “这赌多没意思!我不是稳输吗?你怎么不押昨儿晚上?我也知道是中午印上去的啊!团长脸上还有一圈油唇印呢!”亮子显然对这个必输的赌局很是不满。 另一人则笑了,“你说团长得有多威武?晚上闹腾还不够?中午回去还要折腾嫂子……不过,自从嫂子来了以后,团长的气色真的好多了啊……” 某人的脸已经黑到极限了…… 如果他够理智,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默默走开,可是,此时的他却完全没有了作战时的理智和清醒,居然大吼了一声,“郝小海,准备开会!” 郝小海根本就不在现场,另外两个人被吓得再也不敢吭一声,暗叫着倒霉,上回在值班室小小地开了回玩笑,连累了整个连加大训练强度,这一回呢?怕是真的摊上大事儿了…… 宁震谦见里面没了声音,才提了提衣领,可那怎么也遮不住那圈小牙印,只好咬牙提步离开。 今天下午的会,注定气氛不会很严肃了…… 至于陶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过了怎样窘迫的一个下午,吃完午饭的她,实在疲惫,本来寻思着先睡一觉起来,再把剩下的七十五遍给完成,话说她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既然应了要联系,就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睡居然睡到了晚上。 醒来的时候,外间已经点了灯,肯定是他回来了。 披上衣出去,发现灯光下的他,如昨晚一样在纸上画着她看不懂的图。 听见她出来的声音,他抬了抬头,“厨房锅里热了饭。” “你做的吗?”她很惊讶。 他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还是食堂打的!” —————————————————————————————————————————— 吉祥老公的奶奶去世了,所以,这几天的更新都会不稳定,吉祥会尽力不断更的~! 第96章 首长,饶命 96 她想来也是,他怎么会做饭? 不过,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丰… 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会惦记着她没吃饭…尽… 他说过的,至少,她还有他,一直,永远…… 这样的感觉真好…… 一盏灯,一顿饭,一个人,平淡的夜里,合成一种温暖,叫家…… 属于她和他的家…… 默默地吃完饭,和昨晚一样烧好一盆水,提到他面前,让他泡足。 “其实,你真没有必要这么麻烦……”他不用她伺候,自己抬起脚来。 她蹲在一边,固执地坚持,“要的,余嫂说每天都要泡的!所以,我回去了以后你自己也要记着!” 他哪里能记住这些…… 不过没当场驳她的话。 待他泡完,她抢着去倒了水,并且轻手轻脚做完一切琐事,剩下的,便是宁静的夜,和属于他们的时光。 这样的夜,是如此的安静,静得可以听见他笔尖书写在纸上的声音,淅淅沙沙的,很是好听。 虽然她看不懂,但也知他是在做重要的事,舍不得打开电视吵到他,可是又想守在他身边,于是把床上的被子抱出来,坐在小沙发的另一头,用被子盖住自己。 她总喜欢这样。 只要不是炎热的夏天,她都喜欢拥着被子靠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小说,或者做其它事。 她自己分析过,这也许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缺少安全感的缘故,觉得这样的方式居家分外温暖。 而此时此刻,他就在自己面前,断然不会存在没有安全感这个可能性,可她还是习惯了对被子的依赖,甚至觉得,如果能两个人一起拥着这同一床被子,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试想,每一个黄昏和夜晚,各自忙碌一天的两个人在属于彼此的休闲时光里,慵懒地蜷在沙发里,彼此说说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相互说几个有趣的笑话,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比如他写写画画他的军事图,她码码字,一不小心,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一不小心就是几年几十年,然后就是一辈子,这样,难道不美妙吗?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她知道。 他是军人,有他的军人作风和习惯,即便是坐在这里,也是腰板笔直,一丝不苟,怎么可能像她那样,如一条懒蛇,坐到哪里,软到哪里…… 所以,为了避免自讨没趣,她放弃了用被子盖住他的念头,只裹住了自己,一双脚,却踩在了他腿上,脚底是他腿部坚实的肌肉。 他动了动,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脚,让彼此都找到更舒适的姿势,只是,注意力依然在他的图纸上,并没有看她一眼。 她微微一笑,反而更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不用说话,甚至不用眼神交流,彼此就很有默契,仿佛已经相识了许多年…… 呵!其实,他们本来就相识许多年了呀! 二十年……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用来上演相遇与重逢呢? 他们的人生里,再也不要有重逢二字! 重逢,便意味着离别,他们的时光,再也经不起离别的挥霍…… 她拿着手机,本想规划一下新文大纲,可是凝视着他的侧脸,却是一个字也想不出来…… 只觉得眼前这张脸,怎么看也看不够,即便一辈子…… 尤其,他此刻认真思考的表情,是如此的吸引人,以致,她曲着双膝,头搁在膝盖上,直直地望着他,居然看呆了,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几句歌词,觉得仿若是他和她的写照…… 他终是感觉到了她直勾勾的眼神,侧过头来,正好目光相遇。 如他所说,她厚脸皮…… 所以,早已习惯自己吃人般的眼神被他撞到,只冲他吐了吐舌头,倒是他,伸出手来揉她的短发,“看着我发什么傻?不会找点事儿做?看电视吗?” 她笑着摇摇头,故意很色的样子伸手去捏他的脸,“电视里的帅哥没你帅, 还不如看你!” 他严谨惯了,还不习惯她这样流氓式的调笑,脸色微微尴尬,拍开她的手,斥责,“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对于他的斥责,她亦不以为意,举起手机来对着他板着的脸拍了张照,然后爬到他那头去给他看,“你看看你看看!你成天绷着个脸多难看!跟你说,面部肌肉僵硬容易老啊!”是否真的如此?她不知道,在他面前信口开河也不会有人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她穿着单件的睡衣,宿舍不像北京的家里,没有暖气的,这么爬出来,再次让他皱了皱眉,顺手扯着被子裹住了她。 这样,不知不觉地,她又被他抱在了怀里,还坐在他大腿上,而他自己,也就跟她一起包在被子里了。 待她反应过来,再一次因这温馨的一幕而感动了自己,举起手机要拍一张和他的合影。 他想起了她钱包里那张翻拍的结婚证上他的照片,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也就不反对,随她拍了。 她连续咔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结果都不满意,急了,对他埋怨,“首长!麻烦您笑一笑好不好?每一张都沉着个脸,难道想让我带着这样的脸回北京去晚晚做噩梦吗?” 他有些为难,翻着那些照片看了,“哪有沉着脸?我看着觉得很好啊!这张不是在笑吗?” 他指着其中一张,陶子凑过头来一看,这哪里是笑?这就是他的笑吗?只是眼睛略微比其它几张小一些,就是笑了吗?首长对笑的要求可真低啊!她使起了小性子,“不行!我还要拍!一定要拍到你的笑脸为止!” 他再一次面露难色,“这个……我不会啊……我最不会的就是拍照,面对镜头真不会笑了……” “不行!你得练习!像这样!茄——子——”陶子拖长了声音给他示范。 他“茄”了几次,表情还是很僵硬,只好求饶,“算了吧,练来练去也练不好!” 她学他的样子板起脸,“不行!你是首长啊!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战斗力?没练好是因为练习的次数不够!一次不够就练两次!两次不够一百次!十个一百次就是一千次!一百个一百次就是一万次!总有练好的时候!” 他面色僵僵的,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这丫头,学内务笨得一团糟,学这些怎么这么快? “那你也别练叠被子了,我收回命令,总可以了吧?”他严重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在挟私报复…… “不行!首长!军令如山,你竟然带头违反?这怎么行?还没我一个后进分子觉悟高哦!”她夸张地戳他的额头。 他懊恼,抓住她手指放嘴里咬了一口,无可奈何,“再拍!” 她胜利地笑了!勾住他的脖子,和他脸贴脸,“这一次好好表现啊!首长同志!来,跟我一起喊,茄——子!” 终于,拍到了一张算是勉强过关的照片,陶子自恋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暗暗思忖,下一次要挑战底线,训练他做剪刀手!想到穿军装的首长,黑沉着脸,一脸威武地使个剪刀手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他马上就警觉了,隐隐感到这丫头还有更损的主意,他这两天是不是太纵着她了? 桃子满足地把手机收好,目光落在他搁在小茶几的手机上,不敢随便拿,怯怯地指了指,“可以吗?” 他稍作犹豫,点了头。 她高兴地拿了过来,没敢随便乱翻里面的内容,直接找到照相机,勾着他的脑袋又拍了一张,然后,将照片设成了背景,举着手机问他,“可不可以?” 反正她在他眼里已经厚脸皮了,索性厚脸皮到底…… 他取过手机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以为他不同意,情绪瞬间有些低落起来,没想到他发表了一句评论,“这张,你可真丑……” 呃,此刻没有风,否则她一定风中凌乱了…… 他摸着她的头发道,“你那天唱歌的时候留那小辫挺好看的!这头发……以后别剪了!” 她以为他听错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要她留长发?可是,那就不像芊琪了呀?嗯,也许……芊琪是他心中的唯一,没有人能取代吧!何况,她剪着和芊琪一模一样的头发,确实比芊琪逊色很多…… 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可还是愿意听他的话,因为,毕竟,没有人愿意做谁的替身,他要她做回 她自己,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其实,自相亲那次剪了发,后来她也没再修理过,几个月来,已经长长了不少,她的头发涨得快,预计到夏天她再来看他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做个像样的发型了…… 她点点头,算是很乖地应承,突然发现自己说过不打扰他工作的,结果还是打扰到他了…… 于是,想从他怀里爬出去,“我坐过去,不影响你了!” 哪知,他倒是松开了胳膊,嘴上却说,“不影响!已经弄好了!” 是么?她反正是赖上他了,既然他这么说,那她就赖在他怀里不起来了! 他的怀抱很宽厚,很暖和,也很舒服…… “看电视吧!”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一个一个地换着频道。 “停!就这个!”她忽然叫停,电视里不知哪个台,播着的正是她刚才心想的那首老歌。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没有人比她更痴恋这样的歌词,于她而言,他就是她生命的奇迹,是她失去全世界还保存的记忆,还追寻的唯一…… 她静静地听着,他也没打扰她,一直到歌手唱完,她忽发奇想,仰起脸来哀求,“我教你唱这首歌吧……” 唱歌…… 听见这两个字他的脸就黑了…… 那日大巴车上的尴尬够他难堪的了…… 这世上没有比唱歌更难的事…… “好不好?很容易的!比射击和内务都容易多了……”她双臂挂在他脖子上,撒娇地哀求。 黑着脸没吭声。 “以后如果再有人叫你唱歌,你就不会啥也不会了呀……”坚持不放弃! “不会有人要我唱歌!这个不依你!我没这功夫!”这个坚决不能答应! 她看着他,若有所思,一点点狡黠在她眼里闪动,“会有的!一定会有!你还是答应的好!” 他眯着眼,掂量着她这话里有多少威胁的成分,又有多少隐含的意义…… “比如……”她眨巴眨巴了眼睛,“你不是要我先唱歌的吗?” 他脸色一沉,她又提这茬!这丫儿出息了?知道捏他的要害了?可不能让她捏住,从此以后拿这作威作福! “是吗?那就试试不唱歌能不能成!”他本怜她中午累着,所以打算晚上放她休息的,可现在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要知道,她这么赖在他怀里又蹭又磨的,早蹭得他心猿意马了…… 她本就在他怀中,所以,很轻易地,便被禁锢,吻压下来,堵住了她总是语出惊人的嘴,同时,手,毫不容情地进入到她衣内,握着她的腰,顺着她柔滑的肌肤上下游移。 “喂!首长不可以用强的……”她好不容易寻到喘气的间隙,抓紧时间抗/议。 他不予理会,不用强,她就会上房揭瓦了! 果断地加深了这个吻,以不容抗拒的力量! 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由僵硬变柔软,抵/抗的力量也越来越薄弱,才在她唇上重重地吸了几下,吻,转移到她耳后和脖子…… 她有点儿恨自己没有原则的色…… 被他这么一吻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软软地倚在他怀中,水眸迷离地继续抗/议,“不行……我好累的……真不行了……”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现在知道累了?迟了!刚才逼他唱歌的时候怎么神采奕奕的?还挑衅他?现在要她知道挑衅他的下场! “不是……我是怕首长一个人无聊,强打精神陪首长啊!首长……您是首长呗……就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她恐惧地哀求。她家兵哥哥是多饥渴?竟然这么的不知节制?这种事伤身啊,知道吗?虽然她发现每次都是自己受伤多一点…… “你就是欠收拾!”她果然就是只纸老虎,一强她就弱!看她以后可还敢挑衅他!今儿必须让她长记性! 再不顾她在怀里哼哼唧唧的求饶声,直接将她压倒在沙 发上。 她没想到一首歌就能将他惹毛了,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哀求,“首长,饶命啊,首长……” “首长不要你的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现在知道讨好首长,之前干什么去了?”他俯首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就算是报复,中午她是怎么咬他的?害他在全团上下再一次地丢人! “我错了……首长……啊……我不是军人……”她尖叫,睡衣已经被他嫌弃地扔到了一边。 “你是军嫂!这里?还是进去?”显山露水的春/色以让他无法自控,不过,倒是可以给她选择战场的权力。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她可怜兮兮地指了指里面,如果非要选,还是床上舒服一些…… 他果断将她抱起,走入里间…… 稚嫩的她,自不是他的对手,几经撩拨,便已经娇喘连连,本想顽抗到底的,像上次那样,在最后关头拦住他,可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用了狠劲,钳住了她的手腕,高举过头,牢牢控制住了她,膝盖,亦毫不容情地顶开了她的腿,欲进还退,欲攻还休的,不断在她入口磨蹭,诱/引…… 直到她呼气如火,皱眉难耐,全身肤色一片瑰丽,甚至,抬起臀部来追逐他,迎合他,他才沉了沉身体,松开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不是要唱歌吗?现在唱给我听……” 她可以哭吗?可以申诉吗?呜呜,“首长变/态,首长恶趣味!” “嗯,这回可是你教我的!首长善于吸取群众的意见……”他浅浅地折磨着她,她每抬起一分身体,他便退后一分,她每坠落一分,他便跟上一分,总若即若离,让她无法达到心中所愿。 她快要哭出来了,难道真要在这个时候唱歌?这一次和上次不同,这回再唱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好在她双手得到了解放,当即便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往下一拉,同时,双腿夹住他的腰,要死就死个痛快! 饶是他和她力量悬殊,可是这么忍着对他也是艰难的事,被她这么一用力,他顺势压了下来。 终于,感觉到他重重的身体压在身上的负重,同时,也感觉身体深处,被触到了顶点,一声满足的轻吟之后,被他牵引着,渐渐进入迷蒙幻境…… 如果,她知道扑倒他之后每天要承担这么重的“体力活”,她一定不会这么积极地实施她的扑倒计划。 这么一天几轮地压下来,她真的怕自己的小身板承受不住啊! 第二天,她呵欠连天的,连她的七十五次叠被子也不想做了,懒懒的,整个上午,即便起床了,也一直昏昏欲睡,直到响起了敲门声,她才恍然发现,竟然中午了,她还没做饭的! 是他回来吃饭了吗? 赶紧去开门,站在门外的却是郝小海。 “嫂子,团长中午加班,让我给你送饭来!”郝小海手里端着一大碗饭。 “哦,谢谢!”她暗暗纳闷,他折腾了一夜,中午居然还有精神加班?她家男人真是铁打的骨肉吗?不过,她确实没体力做饭了,这午饭也算得上雪中送炭。 小海送完饭就走了,她端着一碗饭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阳光高照,觉得自己被他每日在房间压着,实在辜负了这么美好的高原景色! —————————————————————————————————— 断断续续的,写了一夜,总算是把今天的6000字写出来了……明天(周三)的更新,吉祥可能没精力也没时间写,会更,但是估计会很晚,所以亲们不要辛苦等更~! 这几章,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也不知道亲们喜欢看不,桃桃爱的辛苦,让她先吃点甜果儿吧~! 第97章 你是我的格桑花吗? 晴好的天气,天空又高又蓝,正午的阳光照耀着,给远处的山脉镀上一层金色。 高原的的风光在她眼里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惊喜地望着远方的一切,决定不辜负这个难得的下午,得出去走走尽! “桃桃!”兴奋中,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余嫂丰。 “余嫂,你手里拿的什么?”她看见余嫂提了个兜,兜里装满绿绿的叶子。 “哦!这是野菜啊!等下做野菜粑粑吃!虎子最爱吃了!待会儿我做好了给你送一碗来尝尝!”余嫂抖着一把鲜嫩嫩的野菜叶子给她看。 “这么早就有野菜了?”陶子微觉惊讶,难道春天提早来到了吗? “有啊!”余嫂笑道,“望妻石过去的那片南坡,向阳,暖得早,前两天就已经见绿色了呢!” 是吗?她两次去望妻石,第一次是晚上,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没见着;第二次则是去撒纸饺子,。 心中不免惦记着那些格桑花了,忙问,“那格桑花呢?也发芽了吗?” “好像是有了!那花儿一般是四月才见芽,早也得三月,但今年暖得早,南坡那片尤甚,好像是有芽了!”余嫂回忆着说。 “真的?!那坡从哪下去?望妻石吗?”她大喜,急问。 “得从另一条道,有士兵站岗的,望妻石那儿是绝壁,下不去的!”余嫂道。 “知道了!谢谢余嫂!”她回屋里,三口两口扒了半碗饭,打开碗柜门,从里面找出一个最旧的搪瓷碗就出了门,直奔望妻石而去。 走过操场,走近树林,果见另一条岔道,正是她上次摔倒,宁首长给她捉虫的地方,之前她经过还不曾留意到。 循着这条路往下走,下山的山口,有士兵在站岗,见了她,标准的一个军礼,吼了声,“嫂子好!” 她很有礼貌地对士兵致以微笑,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担当不起这样的军礼,她仅仅只是宁震谦的老婆而已,没有任何战功伟绩,凭什么让士兵给她敬礼? “我去走走,晒晒太阳!”她笑着对士兵说。 士兵腰杆挺得笔直,“是!嫂子请!” 她朝着余嫂说的南坡走去,只是没想到,看着不远的目的地走起来竟是十分漫长的一条路。 一路走,一路注视着小路两侧,果然已见新绿点点。 她凭着记忆中画册里格桑花新芽的模样在新绿中寻找,却是一路都没发现。 视野渐渐开阔起来,绿色也渐浓,不知不觉,仿似走近了初春深处。 一心一意地在新绿丛中寻找格桑花的幼苗,不觉竟越走越远,并且忘记了时间。 当她终于发现一片形似格桑花的绿苗时,不由欣喜交加,蹲下来开始小心翼翼地挖。 连续挖了许多株,再蹲在地上慢慢地挑,挑了最满意的三株。 在带来的搪瓷碗里装了土,把幼苗种进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躺在绿意新染的地上开始享受早春的气息,那些带着泥土和草本植物芬芳的气息一丝丝往鼻子里钻,这气息于她格外亲切,让她有种梦回童年,梦回老家的错觉。不由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尽情放松,尽情享受这气息…… 然而,她这两天本就被宁震谦整得疲惫,又走了这许久的路,这么一躺,倦意顿时如潮一般朝她涌来,一时抵抗不住,放纵了自己顺着这睡意,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还做了一个傻兮兮的梦,梦见自己移盆回去的格桑花开出了八瓣花朵,粉紫的颜色,美丽异常,她和她的糖糖哥守着八瓣格桑,手牵手,笑得很幸福…… 可是,后来,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并且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格桑花瓣上,花瓣零落…… 她大惊,格桑花被雨滴摧残得凋零,是幸福要碎裂的预兆么? 她急忙抱住格桑花,用自己的身体将雨挡住。 雨很大,打在身上很疼,很凉,而怀中的格桑花却无法逆转地一瓣一瓣零落,她惊慌,她失措,回头寻找她的糖糖哥,身边却人影全无,唯有渐渐压顶的乌云,和越来越暗的光线。 似乎,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风起,寒意四侵, 她冷得打颤…… 她便是这样被冷醒的…… 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如梦里一样,适才还晴好的天气竟然下起了雨,难怪,梦里被雨淋湿的感觉如此真实。 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多久,天色已经变得灰白,显然已是临近黄昏。中午天气好,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营地很远,从这儿再走回去,不知还要走多久呢。 她望着这毫无人烟的陌生环境,还是有一点点惧意的,一定要在天完全黑透前赶回去才行! 再不敢耽搁一分一秒,捧起地上移种了格桑花的搪瓷碗就走。 早春的天气,一下雨便带了寒意,在雨水中行走,不多时便被淋湿,她捧紧了碗,寒意一点一点渗透,一如刚才在梦里一般,雨中的她,微微发抖。 凭着感觉,她往回走。 然而,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却隐隐觉得不对,自己会不会走错了? 这一大片山,人烟稀少,根本就没有路,全是植被。 中午的时候,完全被初春的新绿所吸引,又全心全意寻找格桑花,所以一头扎进这绿色里就没留意自己走到了哪里,走的什么方向,更没有想过该怎么回去…… 雨还在一直不停地下,她全身已经湿透了,天色即将全黑,她站在冷幽飘雨的黑暗里,迷了路…… 眺望四周,她确定自己确实走错了,这大半个小时走下来,就算走不到部队,也应该接近了,至少应该看得见部队的灯光,可现在,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么,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是三条路,前,左,还是右? 她虽然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可是真正野外求生的经验却是没有,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不知道会不会窜出什么野兽毒虫来,她的心,骤然一下缩紧。 望着那些随时可能会有响动的幽暗处,她吓得拔腿就跑,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在雨中一直狂奔,周遭只听见一片哗哗雨声,以及她自己“踏踏踏踏”踩在湿地里的脚步声,恐惧的是风,居然带着回声,呼啸而过,间或,不知名的鸟鸣兽叫,惊得她毛骨悚然,在雨里跑得更快了。 奔跑了好一阵,累得气喘吁吁,又回到她下午躺过的地方,被她挖出来挑剩的格桑花,被雨水肆虐着,散了一地。 她眯着眼仰望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否则她还能凭着那忘掉差不多一大半的地理知识来辨辨东南西北。而现在,唯有雨水打在她脸上,冰凉冰凉的,视野一片模糊…… 怎么办? 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能找到一条回去的路!不然,他回宿舍来一定担心死!呃,他会担心吗?她心中怯怯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在这周围四处走动,趁着黄昏前最后的亮光还没有消失,寻找一切可以指明方向的特征。 耳边响起一段记忆深刻的话,“小震哥,你又赢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你不是北京城里的吗?怎么也能辨方向?” 这是十二岁那年暑假,他从北京来,带给林昆一个指南针,他们却用指南针打起了赌,宁震谦说,对于他而言,指南针形同虚设,他自己就是指南针! 林昆不信,和他打赌,每次他都能准确地指出北方来!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看岩石!岩石长苔的是北面!光滑的是南面!看蚁洞!蚂蚁洞口是朝南的!看树木!枝叶繁茂的是南面!看空地!草比较茂盛的是南面!” 这样的光线下,是看不见蚂蚁洞的,可是,有岩石!有草! 她站在云贵高原特有的喀斯特岩石前,望着植被,在雨中笑了,虽然不是苔类植物,可道理是一样的,不是吗? 朝着认定的方向,她飞快地跑去。 雨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仍然会让她害怕,可是心中有了方向,就如有了明灯一样! 她一路奔跑一路想,待会儿见到他该怎么说? 是该主动认错自己不应该没有组织纪律性独自跑这么远? 还是该举着格桑花向他夸耀,她找到幸福之花了!而且他的囡囡很厉害,将他多年前的话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今天才能找到回 家的路? 嗯!她是军嫂!决不能给他丢脸!也不能增加他的负担!以后遇到难题,也要像今天一样,自己想办法解决! 雨依然在下,“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几声叫声从林子里传了出来,夜色完全笼罩下来。 一个人在奋力狂奔的她,心中的害怕完全被希望的光芒所代替,这光芒便是他,她努力奔向的,正是他的方向…… 这希望之光,甚至让她忽略了雨打在身上的冰冷,浑身湿漉漉的她亦感觉不到凉意,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快跑回家!快跑进他的怀里去! 当然,她没有忘记她的格桑花,解开了衣服,将花宝贝似的掩盖在衣服里,一如珍爱着她的幸福…… 忽的,远远的看见了手电筒的光,还有人在一声声地喊着:“桃桃——桃桃——”“嫂子——嫂子——” 是他!是他们! 他们来找她了!她就知道!她的糖糖哥不会不管她!更不会不担心她! 幸福的感觉,在这一刻如暖流一般涌上来,随着血液循环,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连脚趾头都是发热的! 她兴奋地大声回应,“这里——我在这里——” 她看见那几束手电筒的光晃了几下,往她这边照过来。 “在这里——”她再一次大喊,朝着那真正的光芒跑过去。 眼看着那几个光点越来越近,她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她隔他不过几步之遥了,他举着伞,高大的身躯就在眼前,只要再跨出几步她就能扑入他怀里,就能躲在他伞下的晴空里,这是她一路奔跑的最终目的啊! 然而,却听得一声怒气冲冲的大喝响起,“谁允许你瞎跑出来的?!” 挨骂是必然会有的…… 她早已有思想准备,正准备嬉皮笑脸地扑进他怀里,猛然想起了她的花,生生止住自己扑入他怀中的冲动,在他面前站定,捧着花站得笔直。 “报告首长,你知道吗?我今天可是……” 她有好多话要和他讲,讲八瓣格桑的传说,讲她的梦,讲他在她的梦里总是会突然不见了,她要问他,说好的一辈子呢?为什么每回做梦就丢下她不管?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要在面前显摆,自己是如何突破“重重困难”回到他身边的!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他一巴掌就把她手里的花打掉了,并且冲她一句大吼,“就是为了这劳什子吗?” 面对他的盛怒,她还是愣了愣,而后,便发现他脸色巨变,几支军用电筒的强光下,他的眸光在扭曲,并且,他手中电筒的光照在了打落的碗上,随之,他的脸,似乎也扭曲了,连声音都扭曲得嘶哑,像是从喉咙凤里挤出来的,“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碗的?” “在橱柜里啊……”她有些莫名其妙,顺着光往下看…… 心中如被针狠狠一扎,强烈的疼痛袭来…… 那一刻,她宁愿他的电筒光不要那么亮,不要让她看清楚打翻的碗底那两个字——“芊琪”,那么,无论他如何骂她责她,她都能承受…… 独独,这两个字,是他不可挑战的底线,是她不能触碰的刺…… 她无比的恨自己,为什么在拿碗的时候不看清楚碗底的字,这样,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个碗拿出来的……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芊琪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这两个字,是他们婚姻中的暗礁。她在暗夜里谨慎航行,一路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暗礁,绝不会去轻易触碰,可她还是粗心了,一次又一次地碰到,揭开了他的疤,拨动了自己的刺…… 陶子,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已经可以预见,这几天自己和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被这个碗给彻底打破了…… 是啊,她几天死皮赖皮脸地相缠,怎么比得上他和她刻骨铭心的初恋和他八年念念不忘的等待? 情理之中…… 所有的言语,都在她唇边冻结,之前因奔跑而发热的身子,也在这一刻凉入骨髓…… 尤其,当她看着他,蹲下来,极其轻柔地拾起那个碗,并且将里面的土和格桑花倾倒在地上的时候,那凉 意,便钻入了心底最深处……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还淋着雨…… 倒是郝小海,默默地站在了她身边,举着伞给她遮雨,并且因为要保持和她的距离,自己站在了伞外,任凭雨水淋着…… 她心里酸楚难耐,轻轻摇摇头,把伞推还给小海。 小海的心意她领了,可她反正已经湿了伤了,何必再让小海跟着遭罪呢? 她只是盯着地面那两株格桑花,眼底又涩又热。 雨水,毫不容情地冲刷着格桑花嫩幼的新叶,犹如狠狠地冲刷着她的心…… 原来,那个梦竟真的是个预兆…… 格桑花会凋零,幸福,会破碎…… 不!不是凋零…… 她的格桑花根本就没开过啊…… 他拿着碗,站了起来,脸绷得铁紧…… 她垂着眼皮,继续任雨水冲洗着自己,这样,她脸上流着的是泪还是雨,就没人能分得清了…… 是雨……一定是的…… 她没有哭……她知道!她一定没有哭…… “对不起……”她站在他对面,用清晰而平静的声音对他说。 对不起…… 似乎,他们之间总是在说这三个字,而且她说得次数居多…… “拿着!”他生硬的声音响起。 模糊的视线里,他递给她伞。 她微笑着摇头,“不用!我已经淋湿了,无所谓,首长还是保重自己更重要……” 她默默从他身边走过,踩过那两株被遗弃的格桑花苗,一如亲自踩踏着自己卑贱的幸福…… 呵……她的幸福啊……原本从头到尾就是她一个人热衷的事……难道,他真不是她的格桑花吗?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回你要再病了!我可没工夫照顾你!”他把伞塞进她手里,大踏步就往前走了,手里紧紧捧着的,是那只空碗…… 郝小海见状,赶紧追了上去,给首长打伞。 她一个人,慢慢吞吞地走着,眼前只有那只碗,在他手里,被他用心呵护着的那只碗。 她好混,应该想到那种碗是学生用的,定然是芊琪从前和他一起念书时用过,后来芊琪不知何故走了,便被他一直珍藏…… 她真的羡慕芊琪,能被他这样爱着惦记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难怪总有人说,对于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如果是她,她也宁愿当芊琪,被他惦念一辈子…… 只是,她是陶子啊…… 注定了,是她惦念他一辈子…… 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是冲满了回忆和心事吧? 走得那么快……连她慢慢吞吞在后面掉了队,没有跟上他也没发现,一如之前,他眼里只有那只碗,而没有发现她在淋雨一样…… 他就在前方,再不会迷路…… 只不过,她的脚步却再不如之前在黑夜里狂奔时那么轻快,仿佛有了千斤重,每迈近一步都是如此地艰难,仿佛,他的身后能滋生出一种力量,狠狠地拦阻着她靠近,将她推出去很远,很远…… ———————————————————————————————————————— 总算在零点前更了,还是今天的,呵呵~! 第98章 树哥哥和小鹌鹑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如幕雨帘里,模糊成一团暗影,手电筒晃动不定的光线中,如茫茫黑夜,孤海里迷蒙的灯塔,遥远,清冷,却指引着她的方向。 她无法思考,也没有意识,却冥冥之中,仿似受了牵引一样,朝着那团模糊的光影移动自己的脚步,僵硬,木然…… 她没有手电,亦跟不上他们急行军一般的步伐,路并不好走,之前因为害怕和急迫拼着的一口气,在见着他的一瞬间松懈下来,再要聚集已是十分困难,是以,全身极是疲乏,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他们的脚印前进丰。 雨天路滑,终于还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摔跤于她,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来时的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可是,因为他就在前方,不知为何,却觉得特别委屈,举目望了眼他的方向,他却依然在往前疾走,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更不会知道她摔了跤…… 他严厉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这一次你再病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她情不自禁缩紧发抖的身体,好冷…… 是啊!他没有时间照顾她的…… 她也曾说过,绝不成为他的负担…… 所以,陶子,要自己照顾自己…… 从小,她就懂得摔倒了自己爬起来的道理…… 那么,陶子,爬起来吧! 伞,在摔倒时就掉在了地上,她站在雨里,浑身湿透,手腕擦破皮的地方,提醒着她的痛。 前方,他的身影更远了…… 即便她飞速奔跑,也不可能再追上他的步伐…… 前路漆黑一片,茫然间,她突然失去了方向,犹如刚才在那片空地时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奔跑,还是,该停下来休息。 似乎,她无论怎么朝着他的方向努力,他都不会留意他身后的她是多么卑微地存在着。 可是,若她停下来,她又该往哪里去? 他是她的灯塔,是她努力的方向,是她的北斗星,她为之奋斗了许久许久,若要她放弃,就如同掐灭她人生的明灯一样,她将不知道自己此生为何,然而,在这样的雨里,他可以给她一点点温暖的力量吗?只要一点点够了…… 泪水弥漫中,心底一个声音在呼唤,糖糖哥,回头看我一眼好吗?只要一眼就够了!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就会有无穷的力量,在芊琪的存在里,再一次向你飞奔,我要的,只是你能想起我……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底的声音,前方那个人,居然在往回走了…… 他终于发现她不见了吗? 看着手电筒的光一点一点地离她近了,眼泪刹那涌进眼眶,再哗哗而下。 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是流泪了…… 因为,这眼泪,是热的…… 流淌在脸上,区分着雨水的凉,亦驱散了雨水的凉…… 其实,她很想朝他奔过去,可是,不知为何,心中明明汹涌澎湃,脚步却是迈不开,只有眼泪,顺着雨水哗哗地流…… 他走得很快,仿佛只几个跳跃便到了她眼前,郝小海给他打着伞,在这样的速度中,根本遮不住雨,他全身也湿了,头发上凝着水珠,一行行往下流,小海的情况更是糟糕,因为要顾着给首长打伞,自己完全成了落汤鸡。 他黑沉着一张脸,只一双眸子灼灼生光,俯身从地上拾起伞来,塞给她,“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不走了?为什么伞也不打?” 他很凶。 她低下头来,心中升起惧意。 她是怕他的…… 不是因为体力悬殊或者他的拳头硬,而是因为在乎。在乎,所以才在意,在意他的一怒一喜,一举一动…… 默默从他手里接过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自己害怕他不理了她吗?说她摔了一跤,手擦破皮了吗?说夜太黑,她迷惘不知往何处了吗? “我……”一声我字之后,吐字艰难,却因为他的气息,酸疼涨满胸腔,仿似他呼出的所有气息都入了她的肺一样。

“拿着!”他忽然一声爆吼。 她吓得一抖,伞差点又掉在地上。 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不是冲自己吼,而是小海。他把他的宝贝碗和手电筒都交给了小海拿。 而后,他便蹲在了她身前。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他这是……要背她? 她犹豫着,不敢轻举妄动。 “快点!再不回去三个人都生病!”他不耐地吼。 她心中一慌,赶紧爬上了他的背。 他站了起来,泥泞的路面,他依然走得又稳又快。 她尽量往前举着伞,给他遮雨,他却回头一吼,“往后点!别挡我视线!” 她只好把伞往后移,一路,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不敢再多说一句。 终于,三人落汤鸡似的回到了宿舍。 郝小海把碗放下,立刻就逃也似的跑了,将“硝烟弥漫”的战场留给他们俩自己。 他将她放下后,自己进了里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只头发是湿漉漉的。 见了她,眼睛一瞪,吼道,“还杵在那发什么傻?不会去洗澡换衣服吗?” “你……为什么不洗?”她注意到,他只是换了衣服,并没有洗澡。 他没回答她,只指着她,凶狠狠地道,“这次如果你再给我闹出病来……” “我知道,你没工夫照顾我嘛……”她小声地接嘴道,悄悄地把自己擦破皮的手藏到了身后。 他哼了一声,“我就马上把你打包送回去!” 说完,他摔上门就走了,并没有注意到她刻意掩饰自己的小动作。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关门时惊起的冷风,让她打了个颤,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不能再在这儿傻站下去了,否则真要生病…… 于是进了浴室,脱去湿漉漉的衣服,让自己在热水下冲。 热水有时候是一种能量,它不仅让麻木冰冷的身体恢复暖意和知觉,也让她那颗荒漠的心有了生机。 这世界,伤害那么多,寂寞那么冷,孤独的旅者,总是要学会自我疗伤的。抱紧自己,温热的水从身体每一寸皮肤潺潺而过,就仿佛被温暖拥抱了一样…… 囡囡,不怕,要勇敢…… 她闭上眼睛,任水从脸上流过,洗去那些流过泪的痕迹,仿佛,所有的伤悲也会被这样带走了一般…… 在浴室里待了许久,只是因为舍不得这温暖,原来,一个人的时候,热水,也是一种陪伴…… 隐约地,传来敲门声,她不得不离开浴室去开门。 来的却是余嫂。 余嫂见了她大叹,“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真担心你家团长会掐死我!” 余嫂这话说得! 她心里淡淡的苦涩,“怎么会?!进来坐吧!” 余嫂却没进屋,“还是算了吧,你还是好好休息,我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就好!不然我得内疚死!” “怎么了啊?我好好的,你内疚什么?”和余嫂有什么关系? “哎!都怪我!”余嫂自责地道,“如果不是我跟你说南坡格桑花长苗了,你怎么会去?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真的无颜见你家团长了!你不知道,当时你家团长的样子,简直是要杀人了……” “嗯?”她还是没听懂余嫂在说什么。 “你出去一个下午没回来,又下雨了,你家团长回来找不到你,就来我这里寻,我才想起中午跟你说的话,当时你家团长就急了,要去找你,结果,又有士兵来报告他,说望妻石那边塌方了……” “塌方?”她好像没见到哪里塌方啊?也许她乱走,走错了方向?这一乱,还算是走了运了,幸好她没在塌方的地方睡着,不然,不被埋了也被石头砸成饼了吧…… “是啊!塌方!你不知道?”余嫂惊讶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有些难为情,“我好像走错了方向 ,也许……去的不是南坡……” “那还真是谢天谢地!”余嫂舒了口气,“你是没看见,你们家团长一听说塌方这俩字,那张大黑脸都白了,叫上小海就去寻你了。我是见他把你背回来的,真担心你受了伤,现在看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不然我可要自责死!” “我没事,谢谢你担心我!其实就算真受了啥伤,也是我自己自找的啊,和你有啥关系!你就别瞎想了!进来坐坐呗!”陶子欲把余嫂给拉进屋里。 余嫂摇手走了,“还是算了!哈哈!不耽误你们夫妻的千金一刻!哎哟,背回来的呢!啧啧!”余嫂冲她眨眼,笑得格外有深意。 陶子只好苦笑摇头,外人只看见他去寻她,只看见他背她回来,谁会知道这其中多少辛酸苦辣呢? 关上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旧碗,碗里碗外都沾了好些泥。 眼前便闪过他拾碗时的表情和动作,心里痛得如针扎一般,眼睛更是被这碗蜇得痛。 可她还是走了过去,将那只碗捧在手里,细细地看。 有些东西,她总是想要逃避,可却总是逃避不了,总在不经意的时刻,会像针芒一样钻出来,扎着她,扎着他,扎着他们薄弱如纸的婚姻…… 这只碗已经很旧了,好几处都碰脱了瓷,正因为这样,她才以为是一只他不要了的旧碗,谁知道,一只旧碗也承载着这么深的情谊呢? 翻过来,碗底红漆写着的“芊琪”两个字,字体俊秀,并非出于他之手,该是芊琪自己写的,长而飘逸,像伸展的树,一如芊琪其人…… 都说字如其人,原来是真的…… 她的字历来都是矮矮胖胖的呢! 忽然想到他那棵参天大树旁边蹲了一只矮矮胖胖的小鹌鹑,不由地笑了,那画面难道不是如此的可笑吗?只是,为何笑着笑着又哭了呢? 大树和小鹌鹑是如此的不协调啊…… 挺拔的树,无论如何也不会弯下腰来配合鹌鹑的高度,而鹌鹑那笨笨肥肥的身子也飞不上大树最高的枝桠…… 树,终是要和树站在一起才是最相配的…… 打开水龙头,一点一点洗去旧碗上的泥,她惹的祸,她自己去弥补总行了吗? 只是为何,用指甲抠着污泥的时候,她很想把碗底“芊琪”那两个字也抠去呢?真的很想,很想…… 她甚至逆反地想着,如果她把这名字抠去了,他会怎么样?会骂她吗?会揍她吗?还是会冷冰冰的,再也不和她说一句话? 可是,她亦只敢想一想而已…… 当她颤抖的手指,用指甲在“芊”字上轻轻一划,就如同犯错的小猫一样,手一惊,马上收了回去。 而后,飞快地把碗放进橱柜里,并且紧紧关上橱柜门,身体靠在门上,再也不要看见它!再也不要看见“芊琪”这个名字! 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她突然打了个喷嚏,才感觉到身上的冷。 唯恐自己会感冒,赶紧加了件衣服,想着他也淋得全身湿透,不知道这会儿冷不冷?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心中焦灼不安,最后还是回到了厨房,煮了小半锅姜汤,自己喝了一大碗,预防感冒,给他留了一碗。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还是给他按照余嫂的配方给他烧了洗脚水。那辣辣热热的水一泡,一定会驱走所有的寒气吧?再加上这一碗姜汤,定是不会感冒的了…… 她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就只差他回来。 夜,一点一点深了,姜汤和洗脚水都渐渐放凉,他,却依然没有回来…… 并不曾听他说今晚值班,那他是去了哪里?因为那只碗,所以打算不归了吗? 她好不容易暖和的心,渐渐冷去…… 女人是极端爱钻牛角尖的动物,在这样的时刻,他不在的时刻,各种猜测都在她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每一种都让她心神难安。 她多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家,哪怕他不好好给她回答,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也就安宁了啊,可是,手机拿起来,却有千斤重…… 分秒难熬,每隔一段时间她 都会看一下手机,每次都只过了五分钟,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 焦灼中,终是耐不住,拨了他的号码,然而,他的手机却关机了…… 颓丧地将手机扔至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接下来的,没有他的时光…… 如果,她写检查,她写十不准,他会回来吗? 惶惑中的她,拿起几张纸来,在上面涂涂画画。 很大的字体写上:军嫂十不准第七不准:未经允许不准随便动他的东西…… 写完,又用笔给它描成美术字,一笔一划,描得很认真,大半个小时过去,才描完,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他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她的大树…… 笔随心动,她的笔下出现了一棵树,只不过,是棵小树苗…… 而树底下,她画了一只小小的胖鹌鹑。 小鹌鹑被一只小野猫给抓伤了,逃到树这里,一个人,不,一只鸟躲在这儿哭…… 那会儿的树,枝桠还不够繁盛,枝条也不够坚韧,可是,却摇着树叶对她笑,还弯下枝条来,鼓励她往上爬。 小鹌鹑不会飞,可是会扑棱,她努力地扑棱着笨笨的小翅膀,终于攀上了他的枝条。 他的树叶为她遮阴,他并不粗壮的树干可以靠着休息,她美美地在他枝上睡觉,美美地和他随风玩耍…… 可是后来,树越长越高了…… 她也越来越胖了…… 她再也飞不上他的枝干,只能在地上紧紧靠着他的根部,仰望他挺拔的身姿。 而他,有了另一棵树作伴,他们的枝叶在空中相错相握,紧密相接,他们的树叶,沙沙沙沙呢喃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语言,她听不懂,只能在树底下,用很小的声音叫着他,我的树哥哥,我的树哥哥…… 可是,她的树哥哥长得太高了,听不到脚底下传来的小鹌鹑的声音,甚至,因为有了自己的树朋友,他甚至看不到他的脚下,还蜷缩着一只小小的胖鹌鹑…… 天冷了,下雨了,雨水从树叶间滴落下来,淋湿了她的羽毛,她缩在树底下瑟瑟发抖,啾啾地叫着,唤着她的树哥哥,可树哥哥站得笔直地,和树姐姐在雨中手牵着手大声地笑,因为雨水的滋润,他们就可以长得更高了…… 也就会离她更远了…… 小鹌鹑在树下呜呜地哭,终于相信了同伴们说的话,树是要和树在一起的,鹌鹑永远只配和鹌鹑混一处…… 于是,小鹌鹑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日子走了,一步一回首的,离开了她的树哥哥…… 没有了树叶的遮挡,风雨更加无情地肆虐着她的小胖身体,她病了,病得很厉害…… 重病的她,走到了一片野花遍地的草原,风停了,雨停了,草原上盛开的正是格桑花。 小鹌鹑多想衔一朵回去给树哥哥看,可是,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倒在了格桑花盛开的草原上。 小鹌鹑死了。 死在风雨过后的晴天,最后想起的还是她的树哥哥。 闭上眼睛的瞬间,小鹌鹑是笑着的,对着树哥哥的方向默默地说,“树哥哥,不管你还记不记得小鹌鹑,小鹌鹑都要走了,你的脚下,再也不会有一只小鹌鹑来吵你……因为,如果有来生,小鹌鹑一定要变成一棵树,和你站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画完最后一幅,写完最后一句话,陶子扑在画上嚎啕大哭起来,为这样傻傻的小鹌鹑,为这样一个凄美的故事。 ———————————————————————————————————— 这几天更新全乱套了,希望周末能纠正过来,亲们不要怪吉祥啊。 第99章 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画出这样一段故事来,更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小鹌鹑这样一个悲剧的结局。 她这是心理扭曲了么?因为自己心中的苦,所以要写出一个更苦的故事来,让她的心理得到平衡吗? 她哭着对画里小鹌鹑道歉,“小鹌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顺着思路,顺着眼泪,顺着心里的悲痛,就画到了这一步…丰…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让小鹌鹑在最后一刻仍然执迷不悔,即便是到了下一世,还要寻着她的树哥哥而来。 若她稍稍聪明一点,若这只傻鹌鹑稍稍聪明一点,或许都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可偏偏的,她就是这么傻…… 也许,这正是她内心的写照——至死不渝…… 情绪完全被这只可悲的小鹌鹑所左右,陷入极大的悲痛里,一番痛哭之后,眼泪还在收不住地流。 哭得累了,痛得累了,便趴在茶几上,渐渐睡着…… 宁震谦回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 和老余并排从办公室走回来,远远的,抬头看了眼宿舍,好像他的宿舍里还亮着光。这么晚还没睡?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这回军演就按方参谋长的策略,我看不错。”老余边走边说。 “嗯。”他回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老余顺着他的目光,笑了,“今晚真不该加班!人小陶难得来一次,我们宁团长的心思哪在这战略上!” “没有的事!”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老余做政委工作的,见多了!当即也不点破他,只往后看了一眼,参谋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不由叹道,“如今这方参谋长比你还拼命!我说这团有你们两个简直就没法活!” 他也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真要离?” 老余摇摇头,“恐怕是挽留不住了,有机会找小方说说,爷们一点!若人家真找着了真正的幸福,就放手吧,别拖着人家!” “老余,自古劝和不劝离,哪有你这么做工作的?”他不同意老余的观点。 老余却叹道,“没错,自古劝和不劝离,但我们不一样,在要求别人怎么做的时候,先想想我们自己,能给别人什么,军嫂,都不容易啊!她们是女人,女人啊都渴望着男人疼男人哄的,我们在这山沟沟里,能给得了吗?她们在家可是既当男人又当女人的!别以为只有你我才称得上英雄,她们也强大着呢!所以,不是每一个女人都熬得过去的!” 他听着老余的话,陷入深思……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宿舍,老余进屋前笑着对他说,“还亮着灯在等你呢!快点儿进去,别委屈了人家!” 他没说话,闷着声开门,将老余的轻笑声抛在了身后。 屋内的情形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居然趴在茶几上就睡着了,而且还坐在地上…… 再走近,发现她又哭过了,脸上泪痕斑斑,还有她手臂压着的纸,上面不知写了些什么,也被泪水给晕散了。 立在她面前,不由暗暗叹息…… 俯下身,将她抱起来,准备抱她进房间,偶一眼,却瞥到了茶几上那几张纸,其中一张很大的美术字写着:军嫂十不准第七:未经允许不准动他的东西。 无端的,心底某个地方因这句话而软软的一酸,再低头看怀中的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劲在胸口涌动。 还是把她抱回了里间,轻轻放落她在床上,并且给她盖上被子,眼见她睡得沉,又在床边立了一会儿,才退出去,坐在她之前坐过的地方,看那几张纸。 不知为何,她写的第七条让他觉得有点刺眼,并没细想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皱着眉拾起旁边的笔把它划去。 想了想,在底下补充:军嫂十不准第七条: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家乱跑! 而后,才往下看那些幼稚的涂鸦,树和鸡? 他第一眼以为那是一只鸡,后来看了她的文字,才知道原来是小鹌鹑。 再后来,便看懂了,原来这是一个故事……

从第一副图开始,到最后一幅,每一副图,每一段话,他都认认真真看了。 最后,视线落在死去的小鹌鹑身上,不由自主地,便掏了一支烟出来,点燃。 刚吸了一口,想起了什么,又给掐灭了,把烟扔进烟灰缸里。 然后,便提笔开始在她画过的纸上画画。 只画了一幅,写了几个字在上面。 搁下笔,便静静地凝视着那几张纸。 忽的,听得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只见她慢慢地朝他走来,眼睛浮肿,俨然哭过的憔悴样子。 他想到了那幅画,不知为何,有点难为情,伸手想把它抢过来藏好,她却突然扑过来,好像抢稀世珍宝似的要抢过去。 他便没有坚持,任她抢了。 其实,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醒过来了。 不安如她,期盼如她,怎会睡得踏实? 起初,只是因为怕面对他,所以才闭着眼睛继续装睡,后来,感觉他站在了自己面前,就更不敢睁开眼了,再后来,他把她抱了起来,她便舍不得醒来,如果装睡能让这个拥抱久一点,那么她便装睡好了。 她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就会这样抱着她一起睡了呢? 可是,他却只是将她放下,自己走了出去。 这,让她深深地失落了…… 在床上躺着等了好一会儿,他仍然没有进来,而且已经没有了响动,难道他在沙发上睡下了吗?还是在做别的?他还生气吗?应该不会了吧?否则怎么会把她抱上来? 再无法踏实地躺下去,终究还是轻手轻脚起了床,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心里也不用这么忐忑不安的。 然而,她却没想到,原来他在看她画的画…… 并且看完后,还拿了笔在上面涂,他会画什么呢? 终按捺不住好奇心,在他搁下笔的时候走了出去,把画抢到了手里。 首先便看到他改动了十不准的第七条,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家乱跑…… 他这是什么意思? 可心中多多少少的,因他划去了她写的第七条而有所触动,一颗心酸酸的,软软的,还有一丝回暖…… 她抬眼偷望了坐在沙发上的他一眼,他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大黑脸,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便往后看。 蓦地,泪流满面…… 只见在漫画的最后,他给添了一幅图。 和树哥哥站在一起的树姐姐没有了,只有树哥哥一个人,不,一棵树,在风雨中独立,而他的树干底部,却挖了一个洞,外面风大雨大,小鹌鹑却躲在树洞里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地睡着觉…… 图的旁边,写了几个字:永远在一起…… 她的眼泪,热热的,哗哗而下。 原来,笨笨胖胖的小鹌鹑虽然再也飞不上树哥哥的枝干,却还能以这样的方式永远和树哥哥在一起,而且,还住在树哥哥的身体里,再也不怕风,不怕雨…… 流着泪,她忽的就哭出了声来,眼前的大黑脸依然那么阴沉,可她无端就不怕了,直直地撞了过去,扑进他怀里。 而他,顺势便将她搂了,“又哭!闹这么大动静你还有本事哭!” 她现在不怕他骂她了…… 能被他这样骂着也真好…… 她怕的是像之前那样,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她会以为他不要她了,再也不理她了…… “你知不知道,下午出动了整个二连的人去找你?!”他硬着声音斥责。 有这么严重?那她还真是心中有愧了,自己一时贪玩,怎么能劳大家去找她呢? “对不起……”她埋头在他怀里,真心实意地道着歉。 ———————————————————————————————————————— 还有一更晚上来~!开会去了~! 第100章 命运的主宰 他的语气松动了一些,“下次记住了,别乱跑,这里是部队,不是家里!” 下午望妻石南坡塌方,而她却去南坡采什么破花,当时不仅仅是他,知情的人都想到了被埋在望妻石崖下的嫂子,难道她会成为第二个?尽! 三个连的连长彼时都在场,纷纷表示要带人去找嫂子,可是军演在即,训练紧迫,哪能耽误他们的训练时间?再者,又怎么可以因他一己之私动用部队的力量?他只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而已。 后来,还是余政委发了话,我们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保卫人民群众的安全!为此,我们曾救过灾,抗过震!可难道军嫂就不是人民群众了?军嫂的生命就是不是生命了?这叫什么一己之私?二连,带人去找!有什么事我担着! 正是因为余政委放的话,二连火速往南坡而去丰。 以南坡为中心,对周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更有二连的士兵,几乎把塌方处的每一块泥土都翻了一遍。 在找不到她的时候,她知道大家有多着急吗? “嗯……”她伏在他胸口,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他不太满意她这个回答。 “就是记住了……首长……”她吸着鼻子,回答,鼻音嗡嗡的,似乎还透着委屈。 “现在,去睡觉!”他简短地命令。 她趴在他怀里,点点头,很是乖顺。 虽是应了,却趴着不动,并非耍赖或者撒娇,只是觉得就这样静静的趴在他怀里,她的人生便是圆满,所以舍不得,只愿时光就这样静静流走…… 后来,听见头顶传来他轻轻的一声,“你呀……” 而后,身体便腾了空。 是他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抱离了地面。 他把她塞进被子里,自己去了浴室。 她的手里还拿着那组漫画,重新看一遍,觉得自己之前的念头很傻,怎么就会悲观到让小鹌鹑死掉呢? 小鹌鹑的人生,原可如此温暖的……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便是如此了吧…… 而这个改变天堂和地狱结局的人,便是他! 他从来,一直,都是她命运的主宰!就如今日,寥寥几笔,就改变了小鹌鹑整个的人生一样,其实,改变的也是她的人生,难道不是吗?那只小鹌鹑代表的就是她呀…… “还在看!?傻鸟!”他的声音骤然响起,已经沐浴出来的他站在床边,并且抢去了她手里的漫画。 傻鸟?这是什么称呼? “谁是傻鸟?!”她伸手去抢画。 他将画扔至一边,关了灯,“睡觉了!傻鸟!” 她便猛然想起,此时已经快四点了,他这时候才回来,确实该睡了,没多长时间就该出早操了! 于是,不再闹腾。 他沐浴后微凉的身体钻进了被子,还带着些水润的湿意。 小小的单人床,两个人的拥挤,使两人自然而然地贴近,四肢相缠,颈首相交。 夜,静谧而安详。 她的呼吸里,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指尖所触,亦是他饱满弹性的肌肉。已经小睡过的她,睡意并不那么浓,心,有所悸动。 只是,却怕影响他休息,老老实实睡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傻鸟?”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低唤。 “……”他今晚得了这个名字,是喜欢上了…… “睡着了?傻鸟?” “你才傻鸟!你……”她曲起膝来,想顶他一下,却不曾想,一动,膝盖便顶到了某处,硬得吓人,把她后半句话都给吓回去了。 他的手按在了她膝盖弯里,声音里有种警告的意味,“别乱动,它可不傻!” 陶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说那只“鸟”不傻…… “你……要干什么?四点了!很晚了!”如果他再大战一回,就完全没时间睡觉了…… “ 没什么……”他迟疑了一下,道,“睡吧!” “嗯……”她有些狐疑,他怎么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给你订机票。”他沉默了一会又道。 又是回去……他怎么就惦记着她回去?真那么想她回去? 她闭了嘴,不说话。 “傻鸟?怎么不说话了?”他的指甲轻轻挠着她膝盖弯。 有些痒,她终负气顶了他一下,当然,很轻,“第一,我不是傻鸟!第二,首长有令,睡觉!军令不可违,所以,我睡着了!” “你不是傻鸟?那……那只傻鹌鹑是谁?”他的时候移到她大腿上来,捏了捏她的肉。 “你以为你就是树了?就算你是一棵树,也是一棵歪脖树!”她拍掉他的手。 “你不是睡着了吗?”黑暗中,他低语。 她无言…… 其实,只要不涉及到芊琪,他们也是可以相处得很好的,就比如现在,她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妻子一样和他斗斗小嘴,撒撒小气,没有顾虑…… 如果没有芊琪…… 只是,这是不可能的…… 命运就是这么爱折腾人,为什么她和他之间隔了千山万水还要安排他们相遇?为什么既然让他们相遇了又还要给他一个芊琪? 如果,十六岁那年她不悄悄离开,如果她勇敢地告诉他,她喜欢他,那么,一切是不是不一样? 不!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一切从头来过,她还是会选择把自己隐藏,那时候出现在他和芊琪之间等同于小三啊,她是不会允许自己做小三的…… 何况,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各种情绪交杂,她没有再说话,而他,也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两人均睡着,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碗的事。 芊琪,是两人之间最敏感的词语,所以,两人似乎都刻意回避了…… 这一场旧碗风波,就这样过去了,甚至过去得太容易。 陶子本来以为这是一道极难迈过去的槛,却没想到一组漫画就轻轻易易地攻破了。 她没去深想,也许是潜意识里刻意不允许自己去想,她想要的,只是雨后总会天晴,日子无风静好,而他,依然在她身边,就足够……想多了,便会有伤…… 不知不觉来部队好些天了,回去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 虽然她很讨厌宁震谦提这个话题,可是,她自己也不得不面对。 没几天就要回了,她心里太多的不舍,太多的放不下。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可是,却那么的真实。不管是幸福还是痛楚,都真实得让她难以舍弃。 所以,看他的眼神,愈加的缠绵黏糊,恨不能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可是,怎么可能呢?虽然是正月,他却每天照常忙碌。 他忙碌的时候,她也从不曾闲着,从余嫂那里学会好些养生招,也学会一些新的菜谱。 红烧肉她已经烧过一回了,可是,失败了…… 就在旧碗风波的第二天,她便烧了这道菜,兴致勃勃地端出来给他吃。 他反正是张大黑脸,吃了一口后,黑着个脸在那嚼。 她还紧张兮兮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他当时点了点头,脸色绷得一如惯常,“还行,不错。” “真不错?”她很开心,为自己终于有了烹饪的天赋,第一次烧红烧肉就能得到夸赞不容易!要知道,她学每一道菜没有个三五回的实践是无法吃的。 于是,她自己也尝了一块,当时哭丧脸了,这也叫不错?根本咬不动好吗!难怪他在那使劲地嚼…… 结果他还说了一句,“没事,我不挑食……” 这是安慰她还是打击她? 她马上就把红烧肉给撤了,煮了两个荷包蛋给他吃。 后来这几天,她依然在勇于实践,不断开发新的菜式,不过,却再也不用他那么悲催的当小白鼠了。 —————————————————————————————————— 哭~~这个星期的状态,就是一直在跟瞌睡作斗争……明天白天再更6000吧,亲们不要守着等更啊,很辛苦的~! 第101章 别扭的宁团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找到了更合适的小白鼠——郝小海。 比如,此刻,趁着宁震谦还没回来,她就打电话把郝小海叫了来尝菜丰。 这一回,她尝试的是川菜水煮鱼尽。 郝小海一见那红呼呼的浓汤就吓到了,他不吃辣椒的……不过,为了小白鼠所担负的光荣职责,他决定豁出去了! 不过,这道菜却是他当小白鼠以来最成功的了,味道居然十分好。 “姐,你的厨艺已经上升到星级水准了!真的!这鱼,味道绝了!”认可加了点夸张,小海竖起了大拇指。 “得了!就你捧我的场!回回不好吃你也说好吃!”她觉得自己把小海抓来当小白鼠有点不够人道…… “哪有!我是真心觉得好吃的!”郝小海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狭长的眼睛里荡漾着别样的光彩,“团长他真幸福……如果换做是我,就算每天给我吃毒药,我也开开心心地吃!” “说什么傻话呢!”陶子给他盛了一碗饭,“难得姐姐我做出一道像样的菜来,你就在吃饭吧,弥补弥补这么久以来对你味蕾的亏欠!” “好!”郝小海也没跟她客气,几天来试菜的相处,让他看清了她对团长是如何的在意,应该是对团长执有深情厚谊的女子才会这样吧,至少他的前女友就从来不曾关心过他在这偏僻的山里是寒是暖,这样的女子才是值得男人珍爱的,可是,这样的女子,是不是会很辛苦? “姐,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啊!食堂都有吃的,我们炊事班的厨师手艺挺好的!而且你又不常在这里,做不了几天,何必那么累!”郝小海对她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陶子忙着手中的事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柔和而朦胧,“正因为我不常在这里,所以才感觉能为他做的太少,能做几天就做几天吧,虽然做得不够好,可是也算尽了我的心,再说了,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温柔的光泽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动人,尤其那双眼睛,仿佛嵌入世间最闪亮的明星,璀璨光芒流淌,艳光四射…… 郝小海看着,竟自呆了…… 直到陶子把一桶姜水提到他面前,对他说,“来,把鞋袜脱了,自己泡泡脚!这个盆子是干净的,我做了记号,以后你用这个,你们团长用那个!” 郝小海满脸绯红,除了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洗过脚,他这辈子就没再洗过,突然团长夫人给他烧了洗脚水,让他如何自处?“这个……姐……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他真怕自己的脚不争气的这时候有味儿,熏到她了怎么办? 陶子瞪了他一眼,“小海!我这可是有任务要给你的!” 任务?洗脚也是任务?郝小海憨憨地摸了摸头,不懂陶子的意思,只一张脸臊得通红。 “小海,我也是听余嫂说的,你们当兵的都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从不避讳,这样对身体不好,尤其以后退伍了,落下病根怎么办?余嫂说,这加了中药的姜水每天泡一泡对身体有好处,人家余政委每天都有余嫂监督着,坚持得可好了!可你知道,你们团长在这方面总是马虎,虽然我交代了,可我一走,他一定不会照着办的,所以,这任务就交给你了。”陶子很认真地看着他,把手中的方子交给他。 原来是这样…… 郝小海不知为何,心里又酸又暖的,把方子接了过来,“放心吧,姐,我会照顾好团长的!” “嗯!”陶子点点头,“这个就是药水的方子,这几天我用的都是余嫂匀给我的,快用完了,到时你去镇上抓点,一次烧两个人的,和团长一起用,你自己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是……谢谢姐……”虽然,他这份关心是搭着团长的福才享受到的,可也足够让他觉得窝心了,至少,成年后的他,再没有人对他这样温情过。女朋友小,更多的是撒娇和任性,母亲那里,他从来报喜不报忧,何况,此时的他刚刚经历了失恋,这份温暖更如雪中送炭般的珍贵。 “好了!你趁水热,先洗着!我就不在这里让你难为情了!”她哈哈一笑,“对了,你边洗边吃饭会不会觉得搞笑?” 郝小海嘿嘿一笑,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笑着进了宿舍里间,把他一个人扔在小餐桌边,随他洗脚也 好吃饭也好,她在那杵着人家确实会尴尬。 郝小海坐在餐桌边,对着那一碗饭和一桶水发了会儿呆,不知道自己是先吃饭还是先洗脚,或者,到底该不该洗脚? 犹犹豫豫的,鞋子脱了又穿,穿了又脱,而此时,门却开了,宁团长回来了…… 这宿舍不大,就里外两间加个厨房一个卫生间,餐厅客厅都在外间,所以宁团长回来第一眼就看到小海同志在那天人交战地穿鞋脱鞋,不由喝了一声,“郝小海!” “到!”小海条件反射,立马站起来敬军礼。 只是,一只脚刚脱了鞋,所以,还来不及穿,穿着袜子就踩在了地上,整个一军容不整,而且还是在宁团长的宿舍里…… 宁团长的脸瞬间黑成了黑炭,目光如剑般犀利,“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团长!我准备……洗脚……”小海慌乱之中,语无伦次。 “嗯?”他敏锐地注意到那只和他的脚盆一样的盆子,还有里面颜色一样的液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海,竟然把他的洗脚水给用了?! “不是……”小海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在团长家里洗脚好像是件不太得体的事,马上改了口,“我是……准备吃饭的……对,吃饭……” 吃饭?! 宁团长马上注意到餐桌上盛好的那碗饭,还有饭上鲜红的鱼块…… 他眉头揪得铁紧,好像这是他的家吧?郝小海这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用他的盆子洗脚?吃他的饭用他的碗?他还没吃呢! “郝小海!”他大喝一声,“你倒是兔子的腿儿,溜得快!我四处找你也找不着!” 郝小海正要解释,陶子听见声响出来了,笑着迎上来,“咦,你回来了!找小海干什么?是我叫他回来的!” 她叫他?还回来?!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吧? 他的脸绷得更紧了,“郝小海!” “有!”郝小海总算瞧出首长的神色不对,他低头看看自己没穿鞋的脚,大骇,首长该不是误会了吧?这种事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还被首长撞见和嫂子…… 他赶紧把鞋穿上,解释,“报告首长!嫂子叫我没别的事,就是吃菜!真的!” 还吃菜…… 果然是吃菜…… 他哼了一声,“郝小海,菜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嫂子的手艺,自然要夸奖一番的,就算不好吃,他也不能说实话,何况,今天这菜做得确实好吃! 好吃是吗? “郝小海,吃饱了吗?”他阴沉着脸问。 “吃……吃饱了……”其实他还没吃呢,一直在纠结呢,可是,团长这脸色不好看啊,他不敢说没吃饱啊…… “吃饱了?不错!正好去跟二连的一起练练!看看人家在干什么,你跟着去!”他不阴不阳地说。 二连?郝小海快哭了,二连在为军演做准备,超负荷大强度训练啊…… “这是干什么?”陶子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他俩,一个黑脸,一个哭脸。 “你别管!”宁震谦脸色很是难看,“郝小海!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是!”小海敬了个军礼,哭丧着脸准备走。 陶子总算看出点什么了,这应该是要罚小海吧?为什么?因为她把小海叫来?难道误了他什么事? 如果真是这样,毕竟她有一部分责任,该给小海说说情才是。 她忘记了她上一回给小海说情的后果,轻声对他道,“能不能不生气?如果真有什么事叫小海现在去办可以吗?别动不动就罚啊,我会很内疚的!是我叫他来的!” 他却趁着脸对小海道,“郝小海!你自己说这样可以吗?如果是军机,贻误这一分半秒的,就是人命的代价!你觉得可以吗?” “不可以!首长!”郝小海二话没说,向后转,跑步外出,找二连去了…… 陶子无话可说,站在首长面前,一副认错的态度,暗暗懊恼,怎么自己又闯祸了! 宁震谦扫了一眼小餐桌,绷着脸 问,“今晚吃什么?” “……鱼啊……我才学会的水煮鱼……”她略微奇怪,平时他回来从不问吃什么,她给他端什么上来他都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不挑食,哪怕她烧得再难吃,他也呼噜呼噜地就汤带汁能吃两大碗饭,今儿是怎么了? 鱼?就是郝小海吃剩的鱼吗?给他吃? 他的脸色阴郁难看,闷闷地蹦出几个字来,“不喜欢!” 不喜欢? 她惊诧了!他也有不喜欢吃的菜? “是不喜欢吃鱼吗?”她问。 “嗯!”他想也没想就回答。 “可是……前天吃红烧鱼你都没说……”她寻思着问。 “……”首长第一次哑口无言,“反正就是不喜欢!你重新给我做去!” “可是,今天的鱼做得很好吃……”她不敢保证自己重新做出来的菜是否可口……至少这鱼是得到小海认可的…… “说了不喜欢!”他脸绷得就是没一丝松动。 “那好吧!我再去做!可是要重新准备食材……”她想说,要重新准备食材,她动作又慢,可能要等上一阵,会不会饿着他了?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听他说,“没关系!麻烦的话就煮点面条!” “……”她就真不明白了,他是喜欢吃面条还是怎么的?放着这美味的水煮鱼不吃,愿意面条将就?“要做炸酱么?” “随便!清水面也可以!”他靠坐在小沙发上,面色阴郁。 “……”她再一次无语,宁愿吃清水面……他这是犯病了吗? 好吧……首长的命令,她敢不听吗?面条就面条吧!不过,却不忍真的给他煮清水面,到底还是用鸡肉香菇肚条给煮了一大碗三鲜面,鸡肉和肚条都放得多多的,还给搁了两个荷包蛋在上面。 把这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条端到首长面前时,首长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要加点鱼汤吗?”她想着,鱼汤里有辣椒,加一点的话,可能味道更好。 哪知一提鱼汤,首长又变脸了,一声简短粗暴的“不要!”,把她吓了一跳,可是,又隐隐约约明白,问题是出在鱼汤上…… 所以,再不敢提。 为了不打扰随时都会变脸的首长用餐,她决定暂时回避一下,自己盛了碗饭,打算一个人把那碗鱼给消灭掉。这么一大碗,如果没有他风卷残云的吃法,她估计要吃三天才能吃完了…… 谁知,她刚刚坐下,筷子正打算朝鱼碗里伸,他就大喝了一声,“不准吃!”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吃还不让她吃?“可是……” “过来!”他沉着脸命令。 难道要她吃白饭?她盯着自己的碗,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端着碗过去了,坐在他身边。 他二话没说,把自己碗里的鸡肉肚条什么的往她碗里扒,还给了她一个荷包蛋,“吃这些菜够了吗?” 她愈加糊涂了,点着头,“那你呢?” “我吃面!”他低头,西里呼噜开始猛吃。 陶子看着那碗面转瞬就见了底,彻底石化了,始终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头遥望餐桌上那碗鱼,觉得它怎么就这么无辜? 一顿奇奇怪怪的晚餐结束了,陶子照例给他把烧好的热姜水给他端来。 从最初的突兀,到后来的接受,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她这样对他,通常会在她还没到面前就开始脱鞋,有时,还会自己去把鞋架上的蓝色兔拖拿来备用,然而,今天,他却一动不动的,瞪着那水盆,一脸不爽。 “脱鞋啊!”她催促。 “不洗!”他和之前吃饭时一样别扭。 “怎么了呀?”她早就觉得他今天古怪,可他这闷不出声的木头性格,让她猜得很辛苦,究竟为什么这么别扭,可不可以说清楚? 他脸色僵了半天,低声说了句,“别人用的盆,我不用……” 原来是这样…… < p>陶子哭笑不得,“这盆哪里是别人用过的?看见没?这是你的!写着个n呢!小海的那个写着h!” 他更不爽了,原来还特意给郝小海也备了个,这算什么? “我说你什么时候和郝小海关系这么近了?”他闷闷的,语气有些怪。 她一怔,“没怎么近啊……就是最近找他……”呃,找他试菜这事儿还是不跟他说吧…… “找他干什么?”这种欲语还休,更激起了他的警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好像在说,首长面前,休得撒谎! 她从来就不曾在他面前撒过谎,吞吞吐吐地,还是招了,“就是叫他来尝我做的菜……” 他的脸变得更加难看,斜睨着她,“就你那水平,也好意思叫别人来尝?” 她蹙了蹙眉,“小海也不是别人……” “什么?!”他忽然提高了声音。 “我是说……小海不是你警卫员吗?”她只觉得眼前的他气势压人,压得她呼吸都困难,只能艰难地解释。 “他叫郝小海!”他大声地提醒她,然后哼了一声,进了里间,澡也没洗,就躺在了床上,鞋也没脱。 并非他多疑,而是,小海最近的行为确实有点反常。常常在下班的时候就不见了他的踪影,而每次在他回宿舍的路上又会遇上小海,显然小海是从宿舍楼出来的,脸上还总带着笑,这才多久?就从失恋的阴霾里走出来了? 而有一次,居然还让他发现郝小海在办公室的电脑里查什么八瓣格桑花的资料,一个男人会莫名其妙对花感兴趣?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对这种花感兴趣的人只有他家里那个傻婆娘! 陶子被他莫名其妙一吼,仍是一头雾水,她自问自己这几天一直很乖,没做惹他生气的事啊…… 隐约记得苗苗说过,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情绪极不稳定,是不是他的这几天来了? 对着这一盆热水,望着桌上的一碗鱼,她不知所措,男人的这几天该怎么应对? 她想了想,决定先把家里收拾收拾,然后过去找余嫂问问,也许余嫂会懂得这些。 她真的很高兴能交到余嫂这么个朋友,可以在婚姻和生活上给她很多正能量,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和余嫂在很多方面都有沟通,除去她和宁震谦之间不能说的那个秘密,几乎已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宁震谦躺在里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总不得安宁。她在外间和厨房里悉悉索索忙碌的声音时刻吵着他的耳朵。 听着那些碗碟碰撞的声音,桌椅移动的声音,还有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他有意无意地判断着,她在干什么。 待这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他便闭上了眼睛,假装养神,实则竖起了耳朵,等着她脚步靠近的声音。 他以为她一定会进来看他的,她一贯都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错了! 等了这许久,他听见的居然是关门的声音! 她出去了! 她居然没进来看他就出去了?! 莫名的,有一种失落感,就好像小时候在学校和整个家族里都倍受夸奖的他,却被父亲泼了冷水时一样,莫名的不舒服…… 他有些恼火,睁开眼来,盯着天花板,想着她会去哪里。 —————————————————————————————————————— 对于更新,我对自己真的无语了……这个星期不知怎么搞的,好像特别累……呜呜……今天喝了咖啡,才逼着自己没睡着…… 第102章 囡囡,你为什么是囡囡? 陶子到余嫂家去的时候,是虎子给开的门。 “虎子,你妈妈呢?”她顺手摸了摸虎子圆乎乎的头。 “在和我爸打牌呢!”虎子指了指里面,蹦蹦跳跳玩他的去了。 陶子一看屋里的情形,不禁失笑,老余和余嫂可不是在玩扑克吗?还贴胡子的那种,老余下巴上已经贴了好几根纸条了丰。 “哟,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陶子笑道。 老余一见她,有些尴尬地扯去自己下巴上的纸胡子。 “哪里!快来!正好跟我们一起玩斗地主!不然跟他玩得都没意思了!他老输!”余嫂笑着来拉她。 “妈妈,爸爸说他是让着你的!”正玩模型飞机的虎子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老余呵斥了一声儿子,向媳妇赔笑,“别听他的!” 余嫂只含嗔瞪了他一眼,也没跟他计较,把陶子拉到桌边,“来,一块儿玩玩吧!” 陶子并不善于玩牌,而且,今天她来的目的也不是和这两口子玩牌,可人家夫妻在乐着,她总不能说,老余,我找你媳妇儿有事,你在这不方便,出去回避一下吧? 所以,只好客随主便,坐了下来。 因为她的加入,打乱了老余一直让着媳妇儿的策略。 他有心要帮媳妇儿,可又总不能让人家宁团的媳妇儿说他夫妻俩合伙欺负她一人吧?那反过来帮着宁团媳妇儿欺负自己媳妇儿更是没有道理的事,所以,这尺寸实在不好把握,一个不小心,就显露出真实水平了。 起初,他是秉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保持着一颗不争之心,谁叫地主他都不抢,结果发现这不行,因为无论谁当地主,赢的都是他和他的农民搭档,那不是把两个女人都给得罪了? 他已经看见媳妇儿的脸上写着“哼哼”两字了,于是改变策略,谁叫地主他都抢过来自己当地主,这样,输的总是他一个人,现在,俩女人该高兴了吧? 谁知,却更糟了…… 媳妇儿把牌一摔,“老余!你这是耍我们俩吧?当我们是虎子呢?看我们是小菜一碟是吗?想赢就赢,想输就输?” “不是……真不是……”老余真是一片好心,弄巧成拙啊! “我告诉你,老余!你不认认真真给我玩,今晚你就睡沙发!”余嫂个性爽直,当陶子不存在似的下了最后通牒。 老余有些尴尬,看了眼陶子,“我怎么不认真玩?我一直认真着呢!来来来!继续玩。” 余嫂被挑起了斗志,不服气地要和老余真正决一雌雄,陶子没办法,只好舍命陪君子…… 打牌的时间很容易过去,转眼就玩了两个多小时,余嫂越玩越起劲,老余看了下时间,道,“你们俩再玩会儿,要熄灯了,我去看看!” 部队熄灯是十点。 十点,在地方上也许夜生活还没开始,但在部队,已经算晚了,余嫂打了个呵欠,虎子也朝妈妈靠过来,眼皮耷拉着,已经撑不住了。 陶子见状,怎好意思再待下去?便向余嫂告辞。 余嫂这才想起,“小陶,你来找我是有事的吧?什么事,你说说!” “没什么!就是一个人在家怪没意思的,来找你玩!”她笑着说。 “一个人?你们家团长没回来?”余嫂又打了个呵欠。 “现在应该回来了!我回去看看!晚安,余嫂!”她起身告辞。 “晚安!改天再来玩啊!”余嫂抱起虎子,送她。 “不用送了!你带着虎子早点睡吧!”她出门,帮余嫂把门关上,往自己家走去。 因为至今他也没有把宿舍的钥匙给她,所以,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锁门,只是掩了。好在,部队就有这好处,完全可以做到夜不落锁。 只是,今天她的疑问并没有从余嫂那里得到解答,还不知怎样应对家里的首长呢…… 见多了余嫂和老余之间的互动,其实心中很是羡慕,老余对余嫂的宠,处处可见,两人相濡以沫的默契,是她可望而不可达的啊…… 所谓的默契,必定要两个人心意相通才能达到 ,而她呢,就连这道宿舍门,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拿不到钥匙,何况他的心门呢? 推开宿舍门,灯光耀眼,沙发前那盆水还原封不动地摆着,他人却不见。 她记得自己出去前,他就在里间的,难道一直还没出来? 轻手轻脚地走进,发现他在床上躺着,被子没盖,一身军装没脱,就连鞋子也没脱…… 睡着了? 她走近一看,可不是闭着眼睛吗? 于是,小心翼翼地给他脱去鞋子,再扯了被子给他盖上,刚准备转身,就被抓住了手腕。 “去哪了?”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我去找余嫂了!”她老老实实回答,听得他沙哑的声音,担心他刚才没盖被子睡着,是不是着凉了,又问,“你感冒了吗?” 他没吭声,却猛然间用力,将她往床上一拉,她跌落在他身上,而后,被他翻身压住。 “你干什么?我洗澡……” 话音未落,就被他堵住了唇。 熟悉的温暖干燥,粗暴地摩擦着她的唇,些微的痛,随之而来的是让她无可逃避的眩晕,每一次都是如此…… 不用他再咬,她已懂得主动地微张了唇,迎接他的侵入,吻,便异常热烈起来。 她不知道是因为他是军人,体魄格外强健,所以精力也格外旺盛的缘故,还是,他们处于新婚期,他对这件事分外热衷,这几日以来,总是没有间断过的。 此事固然美好,她亦喜欢跟他这般水乳交融地纠缠,除了感官上的愉悦,最重要的是,此时的他,是和她隔得最近,贴得最紧的,也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她紧紧拥抱着的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从最初,她就坚持要开着灯,到如今,彼此都已习惯灯光下的相对,她看着他为她流汗,为她凌乱,为她喘息,心中有种满足的疼痛,对,满足,并疼痛着…… 常常会要他在紧要的关头叫自己的名字,他从“桃桃”叫到“傻鸟”叫到“小鹌鹑”,每一次呼唤都足以让她热泪盈眶。 即便是不爱,她也是拥有的。 而且,他说过,永远在一起。 那便一定会是,永远在一起了…… 哪怕,永远也不爱…… 胡思乱想中,一疼,他居然进入了,甚至没有等她准备好,略略的干涩,让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体紧绷起来。 他居然也哼出声来,紧紧握住她的臀,微喘,“放松点!” “要不你先出去!”她知道自己还没充分准备,他这么急躁,肯定达不到想要的境界。 他却眉头一皱,猛然一个挺身,强行全部没入,而后,便收紧了胳膊,紧抱着她活动起来。 最初是疼的,尤其在他强行侵入的时候,她绷紧了身子坚持了,在他活动了一阵之后,才感觉慢慢顺滑,她也才得以彻底放松,全力和他相融…… 只是,这一次很快,并不像前几日那样,折腾得她死去活来他才放纵自己。干涩的紧致仿似加快了他兴奋的速度,很快就释放了。 所以,事后的她,精神还不错。 他,亦然。 两人开着灯躺在床上,和平时累极了,立马就睡着的氛围完全不同。 “机票订好了,后天的。”他双手交错,枕在脑后,而她的头则倚在他胸膛上。 听了他的话,她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为什么?我可以自己订的!我假期还没到!可以再晚两天!” “后天和晚两天有什么区别?”他面色木木地反问。 当然有区别!对她来说区别大多了! “不能改吗?”她极不情愿地问。 “不可以!” 就是要赶着她回去呗! 她努了努嘴,沉默不语。 “还有,这两天注意点影响,和郝小海保持点距离!”他突然地,又冒出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她咬唇瞪着他,又怀疑她的 品质和妇德了? “瞪着我干什么?我不希望有什么风言风语,对你对郝小海都不好!”他是郝小海的领导,必须对郝小海负责!不能让郝小海有任何犯错误的机会!即便是思想上也不行!有时候这只小鹌鹑还真的很蠢,她没有的想法不代表别人没有! “怎么就风言风语了?”她不甘心被误解和质疑,“我不过是叫郝小海来先试试菜,好吃的,我才拿给你吃!不好吃的就不想毒害你罢了!怎么就会有风言风语了?” 此时,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今晚一晚都这么反常了,原来是怕她和郝小海有风言风语闹出来…… 他倒是一怔,“为什么要叫郝小海?你自己吃不出?” “我自己做的菜,自己试不出来,只要不是像上次那样咬不动,我都会觉得好吃……”确实如此,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管如何滥,她都觉得还凑合,可吃在别人嘴里就不一样了! 再说,让郝小海来也还有别的事要交代,不外乎就是她走了以后,郝小海作为警卫员要帮着她注意哪些事情,比如不准他抽烟啊,看着他少喝酒啊,许许多多碎碎的小事,因为碎,所以不能一下全想齐全,想起什么又加上一条,得再嘱咐他,甚至,她还和郝小海一起学做了几道营养特别好的菜,让郝小海有时间也给他加加餐什么的…… 自己一片好心,却总是被他说得如此不堪,她心中委屈加气恼,转身拿背对着他,自己气呼呼地面对墙壁去了。 他这才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才握着她的肩,把她往怀里扳,“你早说啊,弄得那么神神秘秘干什么?再说,也真不必小海先试,我说过我不挑食的,你做什么我都吃……” 她犹自气恼,犟着不肯转身。 他的手便顺势往下滑,在她胸前揉着。 她伸手拍了拍,没拍掉,他整个身体反而贴了过来,臀部,大约能感觉到他的雄风重振。 “我要睡觉了!”她第一次,在这件事上使了小性子。 “你明天睡一整天!我没尽兴……”他的唇落在她后肩上,她这样背对着他睡着,瓷白的后背和优美的颈部线条,对他而言,感官上是个极大的诱/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忽然像个小男生那样别扭任性,强行地使蛮力要了她,自己没尽兴不说,只怕她也没啥享受。也许是因为郝小海的原因吧,男人比女人更了解男人,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是郝小海心里是有些萌芽的,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将这个萌芽给掐掉,不然真的对谁都没好处…… “可是……”她缩了缩肩,想躲。 他双臂将她整个收进怀里,低头吻她的颊,“说什么可是!后天你就要走了!” 因为她后天要走了,所以,还想要她是吗?这话隐含的意思里,有没有一丝对她的不舍? 她扭过脸来,和他正面相对。 他们隔得如此之近,鼻尖相碰,唇息相接,他幽深的瞳孔就在她眼睛上方,她努力地望进去,里面有她的影子,很清晰…… 许是受了这深瞳的影响,她颤抖着问了一句她从来就不敢问的话,“你……会舍不得我吗?” 她看见,他瞳孔微微一颤…… 他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让她想哭。 她无比后悔自己问了这句话。 如果让一切都模糊不明,还会有种傻傻的快乐,她这笨蛋,却要在离开之前让一切都明晰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他动了动唇,欲开口。 她却是如此地害怕,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立刻搂紧他脖子,将他拉下,用自己的唇狠狠挤压他的,堵住他要说的话…… 其实,那短暂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了不是吗?至少,他是犹豫过的,是思考过的,那么无论他将会说什么,都不是他内心最直接的想法了…… 忽然之间,她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了,如果他想的,要的,只是她的身体,那也是一种牵挂,他想要,她就给吧…… 不遗余力地给…… 让他牢牢记住…… 用力地,痴狂地吻着他的唇,主动地探入他唇齿,用自己的舌去勾缠他的,双腿缠上他的腰,挺起身体来和他紧密 相贴。 她的勇敢和大胆,他是深知的。只是,因为稚嫩和拙略,所以一直显得雷声大雨点小地被动,像此时这样的,倒是少见,不过,却成功地挑起了他极大的亢/奋。 因为已经有过一次,所以更易激动,而她身体里还留着之前的体液,所以十分润滑,他无法抑制这亢/奋的膨胀,再一次直接进入了。 这一次,很顺利,而且前所未有的深,才进入,她便因那又酸又软的冲击和压迫而嘤咛出声。 他听了,愈加亢奋起来。 膨胀和摩擦很快使她娇喘连连,呻/吟破碎而凌乱。 而偏偏的,这一次他却十分持久,连续两次将她推上高峰,还没有丢盔弃甲的迹象,她汗湿了一层又一层,目光迷离地看着上方的他,虽已是不堪负荷,却不愿开口,只是如水一般绕着他,想要给他最大的满足。 他亦看出她的疲惫,只是,她越是情浓,身体越是柔软,两次高峰后的她,果真便应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骨肉”,伏在她身上,便如一片温软的漩涡,让人迷醉,让人沉溺,舍不下,放不开,只想随她越陷越深…… 他退出来,从她身后侧身拥着她,细密地轻吻她汗湿的脖子和后背,汗湿后的毛孔似乎都打开了,凝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红,女人香从每一个毛孔里往外溢,让他膨胀到了极限。 “坚持一下,我快了……”他的声音因为情/欲而暗哑,吻着她的耳垂,托着她的腰,再一次从她身后深深地进入。 那让人窒息的满涨感潮水一样袭来,她叫出声来,身体在他怀里发抖。 他箍紧了她的身体,暴风骤雨一般的冲刺,她在他怀里,如同一朵狂风中的花,被风蹂/躏,无法自已…… 最后,风停,瑟瑟的颤抖中,花瓣凋零,散落在地…… 他终于算是极大的满足了,轻拥了她,吻她的后颈,她的腮,她的耳垂。 她如同花入流水,随波而漾,浮浮沉沉,如飘如荡,无根无依,终在他怀里,渐眠…… 风停雨歇。 他用手指梳理着她散乱的发,指尖穿过处,发丝分开,露出头皮上的一道疤…… 他心中低叹,右脸贴了上去,轻轻磨蹭着那道疤痕,仿佛看见某个炎热的夏天,扎羊角辫的小小胖女孩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鼓足了勇气冲上去咬几个破小孩,她的头上,鲜血直流…… 耳边无数声音在交织着混乱着回荡: “糖糖哥,糖糖哥,我偏要叫你糖糖哥!” “不行,再叫我揍你!” “呵呵!哈哈!我偏叫!糖糖哥舍不得揍我!舍不得……” “糖糖哥,你会保护我吗?” “糖糖哥,你梳的头发和爷爷梳的一样好!” “糖糖哥,爷爷会死吗?爷爷死了囡囡怎么办?” “糖糖哥,这里疼,吹吹……” “糖糖哥,糖糖哥不要囡囡了吗?糖糖哥不要走……” “糖糖哥,囡囡会努力念书!要考北京的大学,就能天天见到糖糖哥了!” “糖糖哥!糖糖哥!哇……糖糖哥……哇……我要糖糖哥……” 所有的声音,在最后都化作一片哭声,哭声里,小女孩大女孩哭着喊着“糖糖哥”…… 心里某个地方抽抽地疼,囡囡,你为什么是囡囡…… ———————————————————————————————————————— 咖啡还是有效果的啊,至少吉祥今晚熬下来了,终于把更新正常化了,hoho~!么么,明天见~! 第103章 我的囡囡,我的娃娃 从不曾想过记忆中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娃会长成妙龄少女,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还是别人眼里倔强的小蛮妞,是他面前泪汪汪的爱哭鬼,皮肤白白,脸蛋圆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扎着两条羊角辫儿,才到他腰部那么高,若不和他在泥地里滚大树上爬的时候,就像个粉粉嫩嫩的瓷娃娃…… 她十二岁那年夏天一别,再没见过她,便以为那是永别了,心中着实还怀想了一阵,尤其那年和芊琪回乡下,本打算把芊琪介绍给她认识,却没见到她,内心更是存了遗憾。 从此,他脑海里的她便定格成她十二岁的模样,怎么也长不高,永远都是那个跟着他上树跟着他下河的瓷娃娃囡囡,是蹦蹦跳跳的孩子,是一块糖就哄住的小傻妞,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她会成为自己的枕边人…丰… 被母亲逼婚,回京相亲尽。 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他曾在那一瞬短暂思考过,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分明是不认识她的…… 后来便注意到她的发型和打扮,虽然身高长相都和芊琪相差许多,但远远看去,忽略那张脸,也就如一个缩小版的芊琪,而且她的眼睛很亮很亮,和芊琪一样…… 他不知道是否是这个原因,当时就认可了,如果一定要结婚,就她吧,随意…… 所以,他不过见了一次,就征询她的意见,觉得他是否合适,如果合适就结婚。 对于相亲,他一贯的看法是,介绍人把陌生的一男一女拉到市场上来卖,比较彼此的自身条件家庭背景,不一定门当户对,只要双方觉得过得去,对方有那么一点值得付出婚姻这么大的价钱,就可将就买回家去。 比如,她也只见过他一次,居然就同意了他结婚的提议。 这稍稍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女孩子会矜持一些,他至少还得付出那么一丁点努力。 那么,她看中自己的什么呢? 他绝不相信一见钟情,而且当时他的形象绝没有美好到让女人一见钟情的地步,刚从云贵高原回来,黑得跟炭一样,脸上晒脱了皮,还一脸倦意,衣服也是随便套了件便装,连母亲都在他身后着急,说他打扮成这样如果能被人家姑娘相中,她严字倒着写。 结果呢?自是不能真让母亲的姓倒着写,但是确确实实地一相就中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不说全部吧,这姑娘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中他家的家世。 话说,像他这样的,还真有人愿意嫁,之前不是没遇到过,家世摆在那里嘛…… 从前对这种女子很不屑,可是这一回却很庆幸,他真的宁可他的妻子要嫁的是他的家世,那么,他不会对自己无法付出的爱有所亏欠,他能干的母亲可以搬一座金山给人姑娘,如果,她要的是这个的话。 如他一直所想的,他也可以跟她相敬如宾,如果她愿意,可以生一个孩子,他会尽到丈夫的义务,只是,不会去爱而已。 这样一种生活,他称之为麻木。 直到那一天,这个傻女人疯子般地出现在军营,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差太远…… 卫生所里,守在这个满身泥泞昏睡不醒对他而言算得上陌生的女人身边,他震动之余,也大为惊奇,是什么力量使她有这么大的勇气跑到这里来找他?而且还被她找到了?从她这一副狼狈的样子来看,肯定是不顺利的,可这就更让他震惊了,她一个女人需要多勇敢多坚强才能走到这一步? 而此时,她却开始呓语,嘴里不断地念着“爷爷……糖糖哥……” 糖糖哥…… 很轻微的三个字,几不可闻,却如夏日惊雷,惊天动地地震着他的耳膜,震着他胸腔,震着他脑门,无论耳边,心内,还是脑子里,都只剩嗡嗡一片回声…… 于是,她毫不犹豫答应他结婚的要求,她千山万水历经辛苦奔了他而来,这份勇气,这份洒脱,这些疑问,都有了答案…… 因为,这么些年过去,她变化太大,而他的样貌,除了变得更高大,几乎没什么改变…… 她第一眼想必就认出他是她的糖糖哥…… 她说过要努力念书,考上北京的大学,每天和糖糖哥在一起。 从前只当是儿时稚语,却不曾想,她居然默不出声的,用了十年的时间把它变成了现实…… 这份 感情,如果他不懂得有多深厚,他就是白痴了…… 这样的她,让他害怕…… 因为,和他结婚的女子,注定一世孤单寂寞,如果彼此没有感情,还能凑合着过,他甚至想过,只要完成结婚生子的任务,哪怕他的妻子最后不堪寂寞红杏出墙,他也愿意成全她的幸福,随时放她离开,但是,这个人,怎么可以是囡囡? 若将他们俩放在婚姻的天平上,是极其不对等的,并非门第家世的差距,而是情感,她对他满腔热忱情深似海,他能给她什么? 婚姻里,有了爱,就会有伤害…… 谁爱,谁便会受伤…… 他怎么能让囡囡受伤? 所以,他的妻子,可以是任何一个陌生的女人,却独独不能是囡囡啊…… 他打来热水,用干净毛巾把她脏乎乎的脸擦干净,那一瞬间,仿似又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她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每次回家前,他就用河水给她洗脸洗手,还给她重新编羊角辫,让她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回家,免得爷爷担心。 泥污洗去,露出她瓷白的皮肤,和巴掌大的小脸。 眼前的女子,纤细瘦小,怎么也看不出是当年那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囡囡了,从前又圆又肥的下巴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尖削? 她的眼睛紧闭着,他忽然就想起来,幼时的她就有着一双格外晶亮的眼睛,难怪相亲那天第一眼就觉得她眼睛很亮很亮,当时只道是像芊琪,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 轻轻地扒开她的发丝,六岁那年缝了针的地方就没再长头发,如今,清晰的一道疤…… 那道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迅速松手,仿佛那是一道烫手的伤,触到就痛不堪言似的…… 倒是一边的医生提醒他,“赶紧给她换套衣服吧,这衣服脏得跟什么似的,床单被子也全脏了,她怎么舒服?我们可不敢动手给她换……” 这个团地处偏僻,条件极其艰苦,一般不会有女兵愿意来,也没安排女兵来,所以卫生所里医生护士全是男的。 所谓的全,也不过一个医生两个护士,还是因为给他们特别的照顾才配备的,他们的级别还没到可以驻医院。 所以,面对这个女病人,一直摆弄男人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等团长亲自来…… 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要他去脱她的衣服? 这个,有点难…… 回北京的时候,意外地见过她的身体,那时除了雄性激素疯狂分泌以外,没什么别的其它感觉。 可是,现在知道她是囡囡了,而且还是长大了的囡囡,具有女性特征的囡囡,他的手,就伸不下去…… 这让他有种罪恶感,亵渎自己妹妹的罪恶感…… 而且,还是幼女…… 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定势,她就是个圆圆胖胖的孩子…… 天人交战许久之后,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身污泥地躺在病床上,快速地给她脱衣换衣,只是,他越想快,反而越出乱,那一身衣服解了许久才解掉,当她成年女性才有的玲珑有致的身体如雪一般横陈在他眼前,他几乎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给她穿衣的过程中,手指触到腻滑的肌肤,都如着了火一般,燃得他热血澎湃。 强烈的羞耻感逼迫他把这悸动压下去,她是小囡囡!是他的小朋友!怎么可以对她有这种念头! 如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他终于把她的衣服换好,拾起她的脏衣服就逃跑了,这样的相对,他真的不习惯…… 哪知,在给她洗衣服的过程中,内衣裤丝薄的手感,再一次让他血脉膨胀,那艳丽的颜色,无限的遐想,他真的差点流鼻血了…… 理智和冲动在激烈交战,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他选择了逃避……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怎样面对曾经呵护的小娃娃突然变成自己妻子,并且必将受到伤害的事实…… 或许,他可以对她温柔,疼惜,可那不是爱,就如同当年他疼着一个六岁的娃娃一样,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饿狼似的扑向一个六岁的娃娃,在她身上发/泄男人的欲 /望…… 可是,这欲/望偏偏又是如此强烈…… 所以,他冷漠,他逃避,不是他加班的时间他也去加班,只是因为不知道,那些个躁动的夜晚,他该如何度过…… 然而,看着她因自己的态度而神伤,心中又内疚,也会心疼,心疼的时候,便会忍不住对她温柔,会告诉她,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是她的依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这,似乎是不会更改的。 她的眼泪,是他无处可逃的责任,似乎在她六岁那年就绑定了,他答应过她,会保护她一辈子,如今,爷爷不在了,她只有他,他怎么能推卸这责任? 可是,可是,可是…… 让他怎么面对她含情脉脉的眼神?让他怎么坦然接受她的亲吻? 他做不到! 他想着,他是一个不能再给与爱情的男人,若就这样顺了她的意,要了她,是否等于害了她一辈子?若能保得她完整,那么,或许以后她遇上真正疼爱她的男人,她还能有一份完璧的清白…… 于是,又将她推开…… 这样反反复复的接近她推开她,越是不想伤她,却越是伤了她…… 他彻底彷徨了…… 慰问演出上一曲《兵哥哥》,唱得他心里火一般燃烧,她的举手投足,一眉一眼,都饱含了如火深情,他感受着自己内心随着她燃烧的热度,却只能用僵硬的脸来压抑…… 而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当晚居然直接诱上了他…… 他本就在蓬勃的欲/望和理智的压制之间煎熬,怎耐得住她这般挑衅? 热血沸腾的顶峰,终于没能控制住,将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事后,他用香烟来冷静自己的情绪,对于一身吻痕的她倍感歉疚,他到底还是碰了这个自己发誓不碰的女人…… 他是禽/兽…… 他畜生不如…… 那一瞬,他无比后悔。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如果早点让他知道她就是囡囡,他仍然会担起保护她的职责,只不过,绝不会娶她,而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好好地疼,好好为她寻觅一位属于她的如意郎君,送上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可是,他却上了自己的“妹妹”…… 这个事实让他几天都无法正视她,可是,也正是这份有点畸形的关系,让他愈加亢奋,每每看到她,都会有冲动汹涌澎湃,不可抑制…… 在逃避与不忍中挣扎,在芊琪的影子不断涌现中挣扎,他和她之间的相处,愈加怪异…… 塌方那日,她不见踪影,他忧心如焚,天黑时,才见到一身淋湿的她傻兮兮地跑过来,当时,他就恨不得抽她一顿让她长记性,可她,却把那盆花捧了出来,用的还是芊琪的碗…… 本就火冒三丈的他没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把想抽她一顿的冲动抽在了那盆花上,碗落地,碎的,是他的心…… 那个碗,写有芊琪的名字,但是不是她的,是他自己的,只不过,芊琪曾经喜欢在他的东西上写她的名字,她说是记号,也是纪念,只是后来,真的成了纪念了…… 他承认,芊琪,是他心里过不去的沟…… 他想,那一晚,她又伤了…… 自是,没想到,加班回来后,却见到了她画的那副漫画,树哥哥和小鹌鹑…… 他懂。 这小妮子的心思细腻着,虽然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明白,那两棵树是指他和芊琪,小鹌鹑是指胖胖的她…… 当他看到最后一幅图里,小鹌鹑在一片野花中死去,临终还念着来生要变成一棵树和他站起一起,心里仿佛有一只小手在狠命地揉着,揉得他的心又酸又软,如海绵一般,仿佛要滴出水来…… 于是,他写了一句话:永远在一起…… 是的,前者已矣,不管曾经种种,不管他心里还爱着谁,只有他和她,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有很多理由,不一定是爱,不一定…… < /p> 比如,她是他的责任,一辈子…… —————————————————————————————————————— 陶子并没有像宁震谦所说的那样,第二日睡了整整一天,反而起得很早,明天就要离开,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好…… 比如,他的房间,她要好好重新打扫一遍。 虽然,这一切都有专人做,可她做的,就是不一样,她希望,在她回去以后,能在这个房间里留一些她的气息,让他偶尔能想起自己…… 还有,他们的床…… 昨晚过于激烈的运动,床单什么的都脏了,他是个爱整洁的人,她得洗!总不能这样的床单也让小海来洗吧? 至于铺床这件事,虽然她还达不到他的程度,可是已经大有进步,她叠的豆腐块也能勉强看得过去了…… 她不擅长做家事,所以做得很慢,一直到下午,才把自己罗列的事情做得七七八八。 那一晚,她没做晚饭。 若按常理,这是她在部队陪他的最后一晚,文艺女青年应该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点上几支蜡烛,开瓶酒,管它二锅头还是红酒,总之是要附庸风雅一回,道道别情。 可是她没有。 因为,她怕自己会哭。 临走的最后一晚,她一定不能哭…… 所以,当他回宿舍来时,面对空空的餐桌,有些惊讶。 她却仰起向日葵般的笑脸,“我好累,偷懒了,没做饭,我们去食堂吃好吗?” 她何曾偷懒?她忙碌了整整一天…… 食堂那么多人,那么热闹,她是没有机会哭出来的…… 他木着脸,点点头。 和他一前一后地走进食堂,士兵们见了,问候首长好的同时,也格外兴奋,纷纷问候嫂子好。 她笑逐颜开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士兵们打招呼。 不知谁传出去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她要回去了,胆儿大的,就来他们这桌给她敬酒。 宁震谦皱着眉喝了一声,“还有没有纪律?吃饭是这么闹腾的?” 她已经学了乖了,在他发货训部下的时候决不能插嘴,不然会更糟糕,于是只能抱歉地看着这些兄弟们。 最后,还是方驰州给说了情,“老宁,算了吧,还在正月里,大伙儿也是真心实意给嫂子敬酒,你要怕嫂子喝醉了,你就受了吧!咱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几回乐呵!来,嫂子,我先来,代表全团官兵,除老宁之外,敬你一杯!谢谢你看得起我们这些大老粗!谢谢你给我们的春节带来了快乐!” 还真是很多快乐…… 陶子偷眼瞧了宁震谦,知道他不好当众驳方驰州的脸,何况方驰州现在还处于敏感期,所以,他倒是闷不出声,表示默许了。 “那……我还是不喝酒……就以茶代酒好了!”她是不能喝酒的,她要严于律己,一来是因为她的胃病,二来,真的不知道这段时间这么昏天昏地毫无顾忌会不会已经怀孕了。 “行!嫂子就喝茶!我们喝酒!”方驰州很爽快地应了。 ———————————————————————————————— 病了,本来说睡一下12点起来发的,结果不小心睡到了现在,抱歉啊 第104章 再见,我的团长 有了方驰州的带动,气氛稍稍好转。 不过,这顿饭陶子滴酒未沾,宁震谦也没几口,倒是方驰州给他们挡了许多,喝到后来,有些微醉了,回去的路上拍着宁震谦的肩膀,低声说,“兄弟!这姑娘不错!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他说了什么,陶子走在后面,并没听见,只觉得方驰州说完这句话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独自走了,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他们俩。 这是第几次她跟在他身后,在高原的夜里回到他的宿舍呢丰? 每一次心情都不尽相同。 这一次,凝视前方高大的身影,心底却是有太多的不舍…… 短暂的相处,爱也好,痛也好,流泪也好,伤感也好,都是他真真实实存在的明证,是她痛并欢喜着的源泉,她宁可永陷在这爱与痛的网里与他缠绵不清,也不愿回到她一个人的世界里,要费尽心力才能让自己相信,他于她,不再是一个梦…… 最后一个夜晚,安静得超乎寻常。 她默默收拾完自己的行装,便一直伏在里间的写字台前写字,写一会儿又停下来思考一会儿,然后接着写。 宁震谦则靠在床头,手里拿了一本军事策略方面的书在看,不时会看一看她的背影。 时间一点一滴滑过,不知不觉过了十点。 他终于放下了书本,问,“你忙完了吗?” “嗯?等一下!马上就好!”她似乎确实是很忙,刚想起了什么,唯恐被他吓跑了灵感似的,马上低着头猛写。 于是,他又拾起书来翻看。 眼看半个小时又过去了,他把书扔至一旁,“你到底在忙什么?” 她听了,马上回过头来,用手捂住自己在写的东西,“没……没什么!就好!马上就好了!”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我要睡觉了!” 陶子的脑袋此时有点短路,以为他是说自己影响到他睡觉了,连忙捧着她的东西站起身,“那我去外面写吧!” 某人的脸色更黑了,却不言语,继续拾起书。 陶子出去时顺手关了灯,某人恼怒的声音响起,“你关了灯我怎么看书?” 陶子无辜地站在黑暗里,“可是你刚刚说你要睡觉了啊?”难道不是因为她开着灯写东西所以影响他睡觉吗? 是有人比他更木,还是木也会传染? 他没再吭声。 她得不到他的指令却不知如何是好,杵了一会儿,又追问了一句,“那到底是要开灯还是关灯?” 半晌,他才瓮声瓮气地答了句,“关灯!” 呃…… 于是陶子很听话的关了灯,出去了…… 当陶子终于忙完了她的事,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估计着宁震谦应该已经睡着了,所以也不敢再开灯,怕惊醒他,只轻手轻脚进了浴室洗澡。 平时的习惯,是将睡衣挂在浴室里的,洗完澡就可以马上穿,然而,今天她习惯性伸手去取睡衣,却取了个空,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收拾行李,已经将所有的衣服都收进箱子了,包括内衣裤…… 怎么办?现在去找吗? 黑灯瞎火的,她要闹出怎样的动静来? 算了! 借着不知何处来的微弱的光,看见浴室里挂着的一件他的军衬,便随意穿了,轻轻出了浴室,爬上床。 狭小的单人床,他平躺着,就几乎完全给霸占了,她左右脚分别横跨在他身体两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自己躺下…… 黑暗中,他忽然睁开了眼,眸光黑亮,惊了她一大跳。 “你在干什么?”他低哑的声音喝问。 “我……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她暗自懊恼,已经做到尽量不出声了啊…… “你的衬衫!谁允许你穿军衬的?!”他继续喝问,目光落在她军衬下裸/露的大腿上,暗夜里,仍然可见她肤若凝脂,且愈加勾人遐思,难道她军衬下什么也没穿? 作为言情小 说作者的陶子,不会不知道女人最性感的穿着之一就是把男士衬衫当睡衣穿,但,一贯被木瓜加喜怒无常的他吓坏了的陶子,完全忽视了这一点,更不会想到军衬所带来的制服效应,只是以为自己一定又违规了,军衬当然不是她能随便穿的,赶紧解释,“我……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浴室里只有这一件……所以……我下回不会再犯了……” “脱了!”他严肃,而且坚决。 “可是……”在陶子眼里,他是如此的正儿八经,俨然就是指责她不该穿军衬!她手指在胸口的纽扣上犹豫,真要脱?脱了她穿什么? 可是他坚决的眼神容不得她半点推迟,她只好低着头,磨磨蹭蹭解扣子。 在这样的过程中,她不知道于她身下的人是怎样的煎熬…… 终没能耐心地等到她把每一颗扣子都解开,他忍不住伸手探入衬衫内,一把便握住了她的腰,触及她柔腻的腰部肌肤那一瞬,热血骤然澎湃,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下来,直接将衬衫从她头上脱去。 她不由地惊呼出声,下一瞬,却被他堵住了唇……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疯了,不曾想到,情/欲的力量会如此之大,将他多年来的隐忍和清冷全部打破,对她的身体,似乎有着没有止尽的渴望…… 尤其,在这个即将离别的夜晚,他等了她半宿,她却全然没有察觉…… 她可知道,他已经到了濒临爆炸的边缘吗? 他的吻很重,很急,胡茬和牙齿的刮擦甚至都磨疼了她,她忍不住找到间隙求饶,“疼,轻点……” 他却吻得更重了,仿佛带了报复性,报复她凉他一个晚上没理的行为! “疼啊……”她小声地抗/议。 他重重地吮了吮她的唇,声音愈加嘶哑,“疼?我也疼……” “嗯?”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吻重又落了下来,依然霸道,专注,却少了暴戾,多了些缠绵…… 手,牵引着她的小手,往下,至某涨疼火热处,“我也疼,这里疼……” 陶子的脸瞬间火热,不,应该说,在碰触到他那如铁般坚硬的灼热时,她全身都火热起来…… 不是第一次触摸…… 话说他们第一次还是她主动却探求…… 可是,她还是会觉得脸红,尤其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一贯木讷,在这件事上也惯于猛打猛冲的他,竟然会说出这样调/情的话来,怎么不让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她的手被他控制着,此刻牢牢贴着他的火热,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此事,她所知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他对着她的耳朵轻轻说了句什么,她的脸更红了,却无法自控地,任他牵着她的手深入他内裤之内…… 当指尖滑过那一片毛茸茸的禁地,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指尖凝满了汗…… “你不是什么都懂吗?发什么抖?”他吻着她的耳朵,间或轻咬。 她自觉大没面子,呼气,“我哪有发抖?我是……是太兴奋……”是啊,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 一不做二不休,挣脱他手掌的束缚,往下,那坚硬的火热便握在了她手里…… 她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办…… “动一下!”他呼吸急促,已是十分难耐,同时也搞不懂,妞儿明明是个雏,为什么偏要装熟? 在他的命令下,她才恍然醒悟,开始毫无章法地胡闹…… 最终,他再一次差点被她给逼疯,只能嘶着嗓音下命令,“算了!给我脱了!” 脱…… 又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他还是没能成功从束缚中解脱…… 无奈之下终靠了自己,才能得以释放这大半个晚上的“积怨”…… 自是半夜风雨飘摇,待他尽兴,陶子这朵娇嫩的小花儿已如雨打风吹过…… 第二天,便是她离开的日子了…… 一早,他依旧在军号一响的时候就醒了,怀里是她温软香甜的身体,正处于酣睡之中,不知到 底累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连军号也吵不醒!不由想起自己第一天回家时,门铃都快被他按破了,她也没起来给他开门…… 睡眠酣实的孩子有福气,也不会有心事,这种说法搁在她身上对吗?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的妻子了……现如今,是名副其实地是了…… 知道她很累,还是摇了摇她,对着她耳朵说,“你先睡着!起来自己做早餐吃!中午走的时候我来叫你!” 她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又沉沉睡过去了。 他只好起床,身体某个部位习惯性在早上挺立。 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她,不觉有点为自己忧心,她回去了,他这日子好像有点难熬? 陶子虽然睡得很沉,但是心中还是绷了根弦,到点,就醒过来了,因为她还有事情没有做。 宁震谦其实前一天白天就跟她说过,中午的时候会有某内部报纸的采访车去省城,她可以搭个便车,直接去机场,省去了途中不断倒腾换车的苦。 她也曾偷偷想过,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顾她的意见,擅自做主给她订了今天的机票呢? 不过,马上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定然是个巧合罢了…… 然,不管怎样,她都得趁着上午这个空档,把最后一点事做完,然后,再踏上回京的路…… 想到这里,心里难免酸溜溜的,赶紧遏制住自己的情绪,专注地做自己的事了…… 中午的时候,郝小海果然来叫她了。 “姐,东西收拾好了吗?团长在食堂等着呢!吃完饭就走!” 她忙提起包包,“好了!没多少东西!走吧!” “我来吧!”郝小海抢过她手里的包,大步往前走了。 她立在门口,回望这小小的宿舍,这承载了她太多情愫的宿舍,可以说,短短的几天内,她的一生都在这里浓缩,只有在这里的日子,她才觉得叫做人生吧,因为有他,人生才完整…… “姐!走啊!”小海在前面催她。 “来了!”她含笑答应一声,抹不去心里那道忧伤。她在这里时,他亦只这般怜她,不知她离开以后,他可会记她在心上? 最后暗叹,也罢,只要她记得他就好…… 关上房门的最后一瞬间,她想起了里间的电脑里还存有她的检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打开过电脑,也没看到过那份检查…… 没看到,是否会更好? 她有一个冲动,想再进去把那检查给删了,奈何却没有钥匙…… 最后,只好怀揣着心事万种,跟着小海去了食堂。 他和报社的记者已经坐好等她了,一起的还有方驰州,老余,以及其它几个领导。 并没有什么特别丰盛的酒宴,和平时无异的家常餐,因为要出行,所以一概的,也没有酒。 某人坐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木着脸,也没多殷勤地招呼她吃菜,好像这不过是平常的一顿午饭,与离别无关,吃完饭,他依然忙他的工作,而她仍会回到那间小宿舍等待他归来一样……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几度,她还是难受得哽咽,你个大黑脸,多说一句话会死吗? 然而,这种时候,她却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哭的,于是,反而笑得比平日更灿烂,挨着座儿一个一个地表达自己对领导们的谢意,并且很客气地对自己给部队所添的麻烦表示歉意。 在座其实该是宁震谦是老大,所以谁也不敢称了领导去,都道嫂子或者弟妹客气了,又感谢她给部队带来欢乐云云,好一番客套。 最后,报社记者笑着道,“宁团长,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一定把嫂子护得周周全全,不让她受半点儿风吹雨打!我在这里,算是领了军令状!不圆满完成任务,下回提头见您!” 宁震谦被他的话弄得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陶子也觉得记者的话说得离谱了些,搞这些疯疯的古代措辞,只怕是木头兵哥哥最不喜欢的…… 方驰州也在此时接了话,笑着圆场,“小申不是在表决心吗?行!那我也来表个! 我保证把嫂子安安全全完完整整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送回北京去!发誓不辜负你的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没能完成任务,回来任你处置!” 原来方驰州也要去北京? 陶子惊讶极了,刚要开口问,就被宁震谦在桌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多嘴。 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却听宁震谦不冷不热地哼了声,“处置?处置也晚了!” 陶子的脑袋一时没能转过弯来,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没能安全把她送达,回来处置方驰州也晚了?那换言之,就是说,他的硬命令,必须一路护她周全,不允许有万一? 她心里忽然就热乎了,也不管这是否是自己的假想,心里一热,头脑也跟着发热了,傻乎乎地笑着说,“没事!我一个人都能来,一个人还不能……” “你给我闭上嘴!还敢提一个人来的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一声吼给吼了回去。 好吧…… 她闭嘴…… 低下头默默吃饭。 “嫂子,其实团长是担心你……是好意……”方驰州冲她眨了眨眼,给她解围。 “谁说我担心她?我担心她给我添乱!”某人很不识抬举地接了句。 方驰州只好无奈地笑。 倒是陶子,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冲方驰州笑笑,又冲着自家的黑脸兵哥哥做了个鬼脸,却不料,正好被低下头来的兵哥哥给看到,眼看兵哥哥脸色一变,她赶紧再次乖乖埋头吃饭。 好在大家都习惯了团长的黑脸,否则这样吃一顿饭可真会消化不良…… 其实,陶子多么希望这顿午饭可以吃得更久一点,再久一点,那么,她坐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会多那么一点点,只是,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小海把她的行李给搬上了车,来时不过一个包,回去这么变这么多了? 小海一一给她介绍,“这个是雷亮,还记得吗?就是上回把你背回来那个哨兵,他上回听团长在食堂说你要吃腌肉,就把他老家寄过来的腌肉都给你了,这个,是余政委,其实也是余嫂给你的,都是些本地特产,有你喜欢的干巴菌,不过是干的,我们都等着你夏天来吃新鲜的!还有,这一包你拿好……” 他偷眼看了眼团长,轻轻对她说,“是团长特意交代我准备的吃食,你拿着路上吃,飞机上的东西难吃,你就吃这个!还有,团长还特意交代,方参谋长看着人斯文,其实比他还能吃,要你悠着点,别全给参谋长吃了!” 陶子“噗”的笑出声来,原来她家兵哥哥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可是,要把这些话和眼前一本正经黑着脸的他联系起来,她的想象力真是不够用啊…… “笑什么?”团长明显不高兴了,黑着脸问。 “没!没什么!”小海陪着笑道,而后,又不知从哪里捧出一盆植物来,递到她面前,“姐,这是我送给你的!姐,你这么好的人,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合适,你喜欢它,我就去移了一盆,希望它开出八瓣的花来,保佑你幸福!” 格桑花…… 陶子心内一暖,不曾想到小海这么心细,那日傍晚,被宁震谦一巴掌打翻的格桑花仿似还在记忆的风雨里凋零,她一脚踩下去的心碎,却是连小海也理解了吗? “谢谢……小海……”不自觉,已是哽咽。 她却不曾发觉,一旁的宁团长脸色已十分难看…… —————————————————————————————————————————————— 哭~~终于从小黑屋里爬出来了~~~!!这两天的更新,在评论区出了通知请假,看到通知的亲们,谢谢你们的谅解,没看到的亲,可苦了你们等更了,抱歉哦~! 第105章 首长!首长!首长! “行了!这花就别带去了!不能吃也不能喝的!路途这么遥远,能把个人照顾好就不错了,还得顾着盆花!”某人阴沉的声音响起。 郝小海一听,脸上便有些失望,可是又不能说什么,捧着花的手再也递不出去。 而事事听宁震谦做主的陶子,这一回却没乖乖听他的话,一把就从郝小海手里把花抢了过来,大声说,“谁说不能照顾?!我就算把自己给丢了也不会把花给丢了的!小海!花在人在!花亡人亡!你放心!这是姐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尽” 这下,可算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了…丰… 郝小海缩了缩头…… 团长的脾气人人都知道,就没人敢在团长面前说半个不字…… 她居然还敢违抗团长的命令? 眼看团长的眉毛当场就竖起来了…… 郝小海有点后悔,自己真不该多事送这盆花来…… 甚至连方驰州都有点担心了,嫂子这回只怕又要挨训……不过转瞬又想,这世间的夫妻,各有各的相处模式,团长就是这幅臭脾气,嫂子也早已习以为常,单从今天食堂的情形来看,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只怕别具一格也难说…… 却见陶子捧着花,走到宁震谦面前,忽的,就伸出一只手来,拽着他冬常服的下摆,个儿才到他肩膀,须仰起头来才能正视他说话,说话的时候还摇晃着身子,开口一声甜甜的“首长——”…… 真不愧是女主播…… 顿时,全场所有铁骨铮铮的男儿集体被秒杀……当然也包括他们的团长…… 宁震谦眉毛微跳,压低声音轻喝,“好好说话!” 她却拽着他衣服下摆不放,仰着头娇柔可掬的模样一如找大人讨糖吃的小孩,“首长……你就让我把花儿带回去吧?好不好?” 已经有人转过脸去无法再直视这一幕了,虽然两人啥亲密举动也没有,但陶子这神态,这语气,太让人掉鸡皮疙瘩了…… 宁震谦的脸色从绷得铁紧,到绷得更紧…… 最后,紧绷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来,“嗯……” “真的?!太好了!谢谢首长!”她顿时笑靥如花,仿佛满足了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便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一般。 她转身朝方驰州招了招手。 方驰州正惊叹于这瞬间万千的变化,一时不明她意,指了指自己,意为“叫我吗?” 陶子点点头,方驰州才走了过去,一边好笑地看着宁震谦紧绷的脸和僵硬的身体,多年兄弟,怎不知他已是在其他官兵面前勉力维持他的威严?其实有这必要吗?在他面前跟他撒娇撒得欢的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又不是情人…… 陶子把花交给了他,叮嘱,“参谋长,麻烦你帮我把花先拿上车,记得……” “知道!花在人在!花亡人亡嘛!”方驰州回答陶子的话,却冲着宁震谦眨了眨眼。 陶子笑笑,现在是真的要离开了,可是,她连句话都不曾跟他好好说过呢……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潮澎湃起伏,千言万语,却尽数堵在了胸口,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首长……我要走了……” “嗯……”头顶是他带着鼻音的应承。 并不指望他能给自己更多的字眼,然,离愁绕心,努力如她,还是难以保持平和的心态,想叮嘱他,爱惜自己的身体;想对他说,有时间就打个电话回家…… 可是,一声哽咽的“首长”之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记住!花可以丢!人不可以丢!”蓦地,头顶传来威严的命令。 呃?是他在说话?! 她抬起头来,遇上的依然是他僵黑的脸…… 而她无法从这张僵黑的脸上找到这句话里隐含了关心和在乎的证据…… 他说这话是关心吗?是吗? “听见没?”得不到她的回应,某人又大声问。 “哦!”她猛点头,“知道了!不会丢的!我一个人来都没丢……” “你还提一个人来?”某人的威慑力在上升。 她赶紧住了口,为这句话已经挨过一次骂了…… “还有!我跟爸妈说好了,你回去后就搬回家里去住,不要一个人住外面!”他又道。 “为什么?”搬回家里去住?那她以后的生活就太不方便了!她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啊!跟公公婆婆的生活习惯完全不搭! 宁震谦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回去记得常常背一背军嫂十不准!” “哦……”看来关于她住处的问题,家里已经达成除了她以外的一致协议,她举双手双脚反对也没用了…… 再无别的话,两人面对面,陷入沉默。 陶子知道,她该上车了,总不能让报社的车等太久…… “那……首长……我真的走了……”她抬眼望他,依依不舍。 他点点头,不语,双眉凝成了结。 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面对他一成不变的大黑脸,陶子忽发奇想…… 于是,踮起脚尖来,飞快抱住他脖子,在他的大黑脸上响亮地印下一个吻…… 饶是宁团长身手敏捷,也不曾防到她这招,被她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吃了豆腐…… “呵呵!首长再见!首长保重!”偷袭成功后的她,用鼻子也能想到他是怎样的暴怒,所以,压根不敢看他的脸色,扭头就跑上了车,只留下一串笑声,如青春岁月里,女生悬在窗口的风铃,随风撞击出清脆的铃音来,许久,都不曾散去…… 宁震谦脸上被湿湿软软之物一碰,顿时半边脸都陷入酥酥麻麻的瘫痪状态,也是良久才反应过来,脸上便有些热热的。 这小妮子! 有心要发火,可这火憋在心里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再者,肇事者已经上了车,他的怒火也无处可泄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团长脸红了!” 他的脸“唰”的滚烫,这一回是真的脸红了…… 强行绷紧了脸,回过头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然,后面几个兵,却一个个面面相觑的无辜状,好像在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那是谁? 他目光如刃,盯着郝小海。 郝小海慌得直摇头,“真的不是我!团长!真的不是!” 他冷哼!恨不得把那个小精怪一样的人给抓回来修理一顿!到现在为止,她这趟来部队,算是彻底把他的威严毁得渣土无剩…… 车,缓缓发动起步了…… 车窗打开,露出那张明媚的笑脸,某人一边挥手,一边脆生生地朝他喊,“再见!首长——再见——” 他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车开出去很远了,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举起手来,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尾,挥了挥手。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声声叫着他首长,一声声地喊着,首长,再见!再见,首长——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那张精灵般的笑脸,哪怕很小的事都能让她笑得灿若阳光的笑脸,还有总是蓬乱的短发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亮得胜过高原的夜空最亮的星星…… 绷紧的脸,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侧脸,依然湿湿软软的,仿佛她的唇留下的印记,仍旧不曾消褪…… 而远去车里的她,一直在努力的笑着,努力地挥手向首长道别,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直到笑得唇角都酸涩,她仍然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呼呼往后退的高原景色笑,嘴里喃喃地说着,“首长——再见……首长……你要保重……” 只是,眼前究竟是什么景色,她却从未看清,只因,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嫂子,关上窗吧?”方驰州善意地提醒她。 她才恍然醒悟,车已远行,首长已远离…… 双臂从车窗上移开,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趴在前座的椅背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终于哭了出来…… 哭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不行!车上坐着记者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首长怎么亏待她了!别对他造成不良的影响…… 于是,马上令自己停止哭泣! 决不能给首长丢脸! 从椅背上直起身来,脸上泪痕未干。 她一边擦着残泪,一边抽泣着解释,“你们可别……别误会……我就是舍不得我家首长……特舍不得……所以难过呢……你们懂吗?” 那记者小申笑着点头,“懂!真懂!” “我没骗你!真是这样的!”这种时候,对方越笑,越让她觉得那笑容是敷衍…… “我也没骗你!我是真相信!”小申哭笑不得。谁都看得出她舍不得那个木头团长好不好! 陶子无话可说了,看了眼方驰州。 方驰州马上坐得笔直,严肃地道,“我也相信嫂子是舍不得团长!坚决相信!” “我又没给你说这个!”陶子反而被他弄得有些难为情,脸色微红,“我的花儿呢?” 方驰州马上捧了出来,“在这呢!一片叶子也没少!一粒土也没掉!” “谢谢!”陶子几分虔诚地把花抱了过来,抱在怀里。 格桑花!希望她带回去之后能养活它,而后如小海所说的那样,开出八瓣的花,开出她的幸福之花…… 从出发,一直到省城,如小申和方驰州之前在宁震谦面前承诺的那样,两人对她算是照顾有加,不需考虑前路怎么走,不需考虑吃住行的烦恼,陶子还是暗暗赞同了她家首长的这一安排,这回去的旅途可比来时轻松多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 如果要她选,她还是宁愿选择多跟他在一起两天,然后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去…… 汽车虽是一路急行,但到达省城时也已经是晚上了,他们是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所以小申把他们送到离机场最近的酒店,就和他们告别了。 连续八/九个小时汽车,虽是坐着不动,也够劳累。 所以,方驰州开好了房间以后,两人便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说好稍作休息便一起去餐厅吃东西。 陶子小心翼翼把她的宝贝格桑花放下,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手机拿出来看,眼看有两条未读信息,心不由突突直跳,其中有一条会不会是她家木头兵哥哥的呢? 立刻打开一看,却大失所望…… 原来一条来自婆婆严庄,另一条来自苗苗…… 都是问她路上怎么样,还有具体什么时候到。 他?可能是把她托付给了人,所以太放心了吧…… 扔掉手机,点点惆怅涌上心头,更多的,却是想念,很深刻的想念,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开始想念了,回了北京可怎么办? 她翻身,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无声地问,糖糖哥,你在干什么?你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想我吗?一点点就够了…… 而此时的部队,已被一片夜的宁静所笼罩。 宁震谦自陶子走后就一直在工作,办公室,会议室,再到办公室,今天已经走了好几个轮回,总算是把军演的事做了最后的定夺。 历次军演,他们团从来就没输过,这一次,也不能有意外! 他对自己的团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这次方参谋长请假回家,不能参加指挥,他有种缺了左膀右臂的感觉,心中有些不踏实,因而对于作战方针、策略,以及各方面的部署是一遍又一遍地修正确认,到现在,悬着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下来。 本来这么重要的军演,是不允许任何人请假的,可是……失去爱人的痛,他感同身受,方驰州将这段感情看得如此之重,如果许他滚蛋能帮他挽回这段感情,那也是值得的…… 边走边想,不觉到了宿舍楼下。 习惯性一抬头,却没能见到这段日子以来都亮着的灯,才恍然觉得,原来,曾有人来过,原来,她已经走了…… 加快了步伐上楼,开门,打开灯,手却如同被黏住了一般贴在开关上移不开…… 因为,开关边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首长!欢迎回家! 纸条右下角还画了一只肥肥胖胖的可爱小鹌鹑…… 他眼前再次出现那张精灵般的小脸,大大的笑容绽放着,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说,“首长!欢迎回家!” 数年来,他从这道门进进出出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如有了磁力一般,将他的脚步定住,迟迟迈不进去。 举目环视房间,竟然发现电视机、茶几、沙发……等等地方,都贴了小纸条…… 电视机上写的是:首长,偶尔看看娱乐节目呗!笑一笑十年少哦! 茶几上的纸条上写有:首长,我是茶几,小鹌鹑要我告诉你,隔夜的茶记得倒掉! 他摇摇头,准备在沙发上坐下,注意到小沙发靠背上贴着的纸条写着:首长!坐下来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蓝兔拖说他想你了,让你先换上他! 他无语…… 目光看向鞋架,鞋架上也贴有纸条,走过去一看,写着:首长辛苦了!请换鞋吧! 在鞋架前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拿起了那双蓝色的绒拖,换下了脚上的皮鞋,柔软舒适的感觉让脚趾瞬间放松,其实,这段日子一回来就被她逼着换这双鞋,还真不再抗拒这种舒适的感觉了…… 下一瞬,却看见了旁边的粉兔拖头上也顶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的小胖鹌鹑羞怯地闭着眼,吐了个气泡,在说:首长!小鹌鹑说,粉兔拖永远陪着蓝兔拖,小鹌鹑也会永远陪着树哥哥。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组漫画,自那日之后就不见了踪迹,不知道被她收去了哪里…… 走进里间,一如他所料,仍然是纸条的天下…… 首先是电脑,显示器的底座上贴着一张纸条:首长!抽屉里有我的防辐射眼镜,送给你!小仙人球是我找余嫂讨来的,不准扔! 然后,便是床头:首长,晚安!手机不能放在枕头边上,记得记得!!! 至于床头那只烟灰缸,已经被她贴上了封条,上面也贴了字:首长,我是烟灰缸!小鹌鹑说你答应过她再也不抽烟!我失业了……求包养! 他皱了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转身进了浴室,果然没让他失望…… 她的漱口杯还和他的摆在一起,整整齐齐,杯身上贴着字条:首长!小鹌鹑命令我在这里站好我的岗,她一定会回来检阅我的! 他深呼一口气,小鹌鹑,小鹌鹑……这人走了,看来这魂是走不了的了…… 一抬头,便看清了镜子上贴着的字:首长,早上好!我是镜子!还记得小鹌鹑教你说的“茄子”吗?我们每天早上练习一次好不好?来,跟我说:茄子…… 然后一只傻鹌鹑在右下角傻乎乎地笑…… “茄子……”他居然情不自禁说了一声,然后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傻得可以! 只是,这家伙把宿舍里贴得满满的,来个人让他脸上怎么过的去? 正打算全给撕了,忽然发现毛巾的挂钩之间还贴有一张小纸,上面很小的字写着:首长?是不是想撕掉?不准撕呢!小鹌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写完的,诅咒撕了的人小j/j会变短…… 他的手僵住,脑子也僵住…… 这妮子,怎么说话还是这么的不知羞? 可是,他还能撕得下去吗? 他站在镜子前,何止哭笑不得,已是欲哭无泪…… 忽的,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团长!” 是郝小海在外面叫。 他收了手,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却见郝小海提了满满一桶热水站在门口,桶里的水散发出他熟悉的中药和生姜的混合味。 —————————————————————————————————————— 呵呵,呵呵,貌似吉祥的下午总比亲们的来得晚些…… 好吧,其实吉祥真的也想早更的,可是这更新一乱,就真的一下很难调整,吉祥码字速度又慢,所以…… 争取这个周末调过来哈~! 第106章 小鹌鹑不在的日子 郝小海见门一开,提着水就低头往里钻。 “咦?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宁震谦看着他把水桶放下,又钻进里间去,皱着眉问。 按说这宿舍在没有陶子的时候,小海作为警卫员是常常出入的,宁震谦也习以为常,可是,猛然之间,宁震谦想起了贴在家里的那些小纸条,尤其浴室里那张跟小j/j有关的,怎么能让小海看到? 立即大吼了一声,“站住!干什么?!丰” 郝小海被他吼得全身一震,站得笔直,转身来敬了个军礼,“报告团长!拿盆子洗脚!” 宁震谦心里无名之火就窜了上来。 好啊!在他这洗脚洗上瘾了是吗? 他不禁哼道,“滚回你自己屋洗去!” 郝小海一愣,才明白团长误会了,忙解释,“不是!团长!我是去给你拿盆子洗脚!” 给他? 郝小海见他微怔的样子,继续解释道,“是姐……不!嫂子回去前嘱咐我的,一定要每天按配方给您烧水洗脚。” 原来是这样…… 宁震谦脸上有些不好看,想来也是,郝小海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洗脚?他的脑袋自从那只小鹌鹑来过之后也变得跟鹌鹑脑袋一样不好使了…… 可是,即便这样,也不能让郝小海进去啊! “去去去!你回去!我自个来!”他皱眉驱逐小海。 可小海却是个实心的孩子,认定了的事也不肯轻易让步,何况还是答应了陶子的承诺,当即憨厚地摇着头,“不!我答应过嫂子的,一定要亲眼看着您洗!嫂子说,不然您肯定会敷衍了事!” 宁震谦立马变了脸,这妮子才来几天就把他用了几年的人给收买了? “你是听她的还是听我的?”他不耐烦地质问。 “听团长的……”小海低声说,“可是……” “可啥是?听我的就快滚回去!”他挥了挥手。 “是!”小海嘴上应着是,脚步却不移动。 宁震谦“嘶”了一声,“嗳!我说郝小海!胆子不小啊,学会违抗命令了?” 多年习惯,郝小海还是有点慑于团长威严的,神情稍稍闪烁,但想起陶子的嘱托,马上变得更加坚定,“报告团长!等团长泡完脚我马上滚!” 宁震谦算是服了他…… 怎么就连那只小鹌鹑胡搅蛮缠的赖皮劲儿也给学来了? “好!你喜欢站是不?就罚你在这站着!最好给我站一夜!”他窝火地自顾自冲进里间浴室,取了个盆出来,摔在地上,那模样,倒有几分像赌气…… 伸手试了试桶里的水温,刚刚好。 于是,便把水倒进盆里,自己坐下来。 猛然间,眼前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在地上给他脱鞋袜,还笑眯眯地对他说,“首长,辛苦了……” 他惊了一跳…… 竟然出现幻觉?是他没休息好,还是这妮子的影响力太大? 微微摇了摇脑袋,把满脑子那张笑眯眯的脸给甩掉,他把脚伸进了水盆。 差不多的温度,一样的药方,可是,泡在水里的感觉却没有以前舒服…… “小海,你用的方子对不对?”他不由问道。 “对啊!我是完全按照嫂子的方子来的!药一味不多一味不少,量也一克不多一克不少……”小海唯恐团长不满意,赶紧答道。 “嗯……”他嗯了一声,不言语了。自己默默思考着为什么不舒服的原因。 在热水中蹭了蹭脚,感觉不到那温软的柔腻在脚上摩挲按捏。 他于是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没有她的小手在帮他,所以才会觉得和从前不同…… 他不由苦笑一声,手伸进衣袋里,掏了包烟来抽出一根,打火机一闪,正准备打燃,却听身边传来一声大喊,“团长!不可以!” 他斜看了声音的来源一眼,没理。 郝小海急了,大声道,“团长!嫂子说了,不可以抽烟!” 陶子在这的时候,宁震谦确实没再抽烟,一来是自己亲口答应了她再不吸烟,二来则也是考虑到也许有了孩子,让她吸二手烟不好,但是,现如今她已经走了,他的烟瘾又大,这么几天没抽,已经有点魂不守舍了,今天下午就抽了好几根,此时烟瘾一犯,自然毫不顾忌地又准备继续犯戒。 只是被小海这一吼,吼得心内有点烦乱,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表情上甚是满足,“为什么不可以?” 郝小海见他果真还点了,更是焦急,也顾不得他正被团长在“画地为牢”地惩罚,上前一步就抢走了他嘴里叼着的烟,极认真的表情对他说,“团长!嫂子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还让我格外在烟酒上看着您呢!” “你?看着我?”宁震谦悴不及防被他夺去了烟,十分恼火。 郝小海知自己用词不当,马上改口,“不是!是替嫂子看着你……”另一只手却飞快地收了他随手扔在一边的烟盒。 “哼!”他冷哼了一声,双脚泡在水里不便行动,喝道,“你小子胆子果然是越来越大了!烟还来!” 郝小海却坚定地摇头,“不!嫂子说别的事都可以听您的!独独她交代的事,必须听她的!嫂子还说,有什么事她担着,不关我的事,你要骂要罚找她去!或者我给她打电话,让您在电话里骂她出气!” “你……”宁震谦从没见过这样的小海,和那傻鹌鹑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让他又怒又急,却无可奈何…… 郝小海见首长居然被自己驳得无话可说了,心中舒了口气,看来嫂子教的话果然有用…… 想了想,又道,“团长,嫂子还说,不管是你,还是我,或者是她自己,都要明白一件事。每个人的身体和生命都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还属于他的亲人,爱人,朋友,本人没有权力去糟蹋,只有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了,才可能保护亲人朋友一辈子,否则,拿什么来保护?” 宁震谦绷着脸,没有再说话。 “团长,嫂子还说,您是男人,还是军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军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遵守承诺!您答应过她的事,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小海索性一骨碌儿说了个痛快,下回也许就没这胆子来数落团长了…… 宁震谦被他说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再度冷哼,用威严来压人,“郝小海!你胆大包天,居然还训我了?” “不是啊!我只是……只是代表嫂子……和您谈谈……谈谈……”郝小海吓得脸色微微一白,上次和二连一起大强度训练差点要了他的命,马上把救兵搬出来,还把手机掏出,迅速拨了她的号码,递给他,“不信您亲自问问嫂子,真的!这话儿都是嫂子说的!” 眼看电话拨通,宁震谦心里居然一慌,赶紧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正要按掉,却听手机里传来轻柔的声音,“喂,小海。” 躲不过了…… “嗯?是我!”他只好说。没把手机拿到耳边来,隔得有点远,声音传出去也是模糊的。 此时的陶子正躺在酒店的床上摆弄手机,已经将糖糖哥的号码点出来又关上,点出来又关上,重复了n次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拨出去会不会影响他晚上开会或者是休息了,所以郝小海电话一来她马上就接了。 只是,这是小海的声音吗?感觉不像,可是却明明是他的手机…… 于是狐疑地追问了一句,“小海?” 那端宁震谦的眉头皱起来了,“是我!” 真的是小海?可是,这声音却好像她家首长的呀…… “小海啊?”她不敢确信,反复问道。 “都跟你说了是我!宁震谦!你还小海小海地叫啥!”他不耐烦地顶回去,居然听不出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就连他的部下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平时他打无论打电话给哪个连长,谁都不用问你哪位。 原来真是他…… 可见他们之间刚才的对话是多么的鸡同鸭讲…… 她哭笑不得,“是首长啊!怎么用小海的手机打电话?” 听见他的声音,自上车后就七上八下的心莫名回了原位,管他用谁的手机打电话,管他用什么借口打电话,躺在酒店柔软舒适的床上,对着窗外如墨夜空,心底便有安宁的甜一点一点扩散开来。 然而,他却说,“因为… …小海他有话跟你说。”说完他还把手机推出去老远,一副这个电话与我无关的样子。 郝小海接过手机来,也不知从何说起,隐约记得之前在说打电话请首长骂她的事,便支支吾吾地道,“团长说要骂你……” 话刚说了一半,只觉两道寒光伤人,抬头一看,果然是宁团长正用骇人的眼光瞪着他,马上改口,“不是,是团长说……说……你吃饭了没有?” 就是问这个?真是他要问吗?那他刚才为什么还说是小海有事找她? 不由微微浅笑,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轻轻地道,“告诉他,我吃过了,一路平安,安全抵达机场,路上既没丢,也没有晕车,更没有什么反应。” “哦,好的。”小海应道。 而后,陶子把之前嘱咐过小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添加了一些,啰啰嗦嗦地,竟说了好几分钟,末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像祥林嫂,笑问,“小海,姐是不是很唠叨?” “哪能呢!姐这是想得周到!放心吧,我都记住了,保证完成任务!” “嗯!首长今天抽烟了吗?泡脚了吗?晚上吃的什么?”她又问。 郝小海却倒过来回答,详细汇报了晚餐,又说正在泡脚,最后提到抽烟时,偷眼看了看他,“这个烟嘛……” 宁震谦正好领会了他的意思,狠狠将他瞪了一眼,威胁他如果告状,后果将会很严重! 小海只好替他遮掩,“烟也没抽!真的!就连烟盒我也没看见过……” “嗯!”陶子算是满意,门铃声响起,想是方驰州叫她去吃饭了,忙道,“那首长就交给你照顾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啊,拜拜!” “拜拜!”郝小海也挂了电话。 郝小海打电话的时候,宁震谦眼睛的余光一直在看着,眼看郝小海时而笑得羞涩,时而笑得满面春风时,不免暗自嘀咕两人在说什么,眼看还没辨得真切,郝小海居然就说“拜拜”了…… 说拜拜了? 他还没说话呢! 他瞪着郝小海,怒气却又无处可发,刚才是谁把手机交给小海,说要找她的是小海呢? 泡脚的水已经渐渐凉了下来,他不知何处来的气,从水里抬起脚,水嗒嗒的就要往鞋子里套,可一看到毛茸茸的蓝兔拖,这双脚又踩不下去了…… 到底还是用毛巾擦得干干净净,才光脚穿进了绒拖里。 倒去水,把桶子往小海手里一塞,“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小海接过桶子,还有点懵,团长不是说要罚他站一夜的吗?难道忘记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他提着桶子拔腿就跑了!嗯,他也要回去泡脚的呢!他也答应过陶子姐,每天要洗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无论是男人还是军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信守承诺,所以,他一定会做到! 今晚终于不用再想军演战略部署的问题了,宁震谦也早早就上了床,准备好好安睡一晚,话说自从她来了之后,就没能好好睡过一个晚上,当然,这不能怪她,是他自己忍受不住…… 不过,今晚不会有人影响他的睡眠了…… 然,不知是时间尚早的原因还是咋的,躺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狭窄的单人床终于可以一个人独霸了,再也不用侧着身子迁就对方,原本可以好好睡一觉才是啊,可是,翻来覆去,人却越翻腾越精神…… 被子里全是她的气味儿啊!这叫他如何能安眠? 又一次翻身之后,他注视着窗外的阳台,突然发现阳台上衣服的黑影正在风里飘摇,眼看就要掉地上来了。 什么时候起大风了? 他赶紧起来去收衣服。 收下来才发现,她晾着的除了他里里外外的一套,还有她的一套内衣,她竟然没带回去…… 凝视着那蝉翼般透明的蕾丝面料,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命令他把目光移开!把目光移开!可偏偏的,却像被那一小块布料给黏住了一样,怎么都移不开…… 眼前出现出她身穿这蕾丝时若隐若现的如火诱/引,出现各种各样她在他身下承欢时的绮丽画面,顿时下腹骤然一热…… 忍不住伸出手去,将这块布料握在手里,微凉 的薄软手感更是摧毁了他的意志力,让他心中有个念头在疯狂地奔腾,如果她此时在身边!如果她在身边! 后面便是无法再继续下去的想象…… 罪魁祸首便是这套内衣! 他有些恼火,酷爱整洁的他,随意将所有衣服一卷卷成堆,整个一团地塞进了衣柜里,再不去看! 躺回床上,鼻子里钻进来的全是含着她气息的空气,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血液沸腾起来,怎样也无法把那高涨的欲/望给压制下去…… 他拿过手机,找出她的号码来,有点儿想要拨过去,可是,拨过去又说什么?说他想要她吗?这种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对于他而言,有些事做起来比说起来容易多了…… 可是,这消不下去的火又怎么办? 他无奈地再次起身,在浴室哗哗地冲着冷水澡,才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个晚上,这个本打算早点休息的晚上,他还是忙碌到这个点,而且还完全是无事忙…… 重新躺回床上,随手拿起他刚才扔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上还是她的号码,他给她备注的名字是陶子,生疏,完全没有亲密感。 想了想,把名字修改了过来:囡囡。 这才放下手机,双手在脑后相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然,手肘却碰掉了床头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不准把手机放在枕头边。 他拾起纸条来,想起了他的手机,最终还是下床,把手机移到了更远的地方。 上/床,下床;下床,上/床…… 反复的几次折腾之后,他终于安然躺回。 情不自禁侧身往内而卧,就像她前几日还在这里睡时一样,只不过,他的怀中现在空空的。不,不能想,不能再往下想,否则他今晚连冷水澡都不知道要洗多少个了…… 强行命令自己闭上眼,睡觉! 他在这边辗转反侧,陶子却已经坐在酒店附近的餐厅里。 方驰州今晚的电话有点多,自他俩从房间出来,每个两分钟就有电话打进来,每次他都很抱歉地走开去接,陶子猜想,应该是他老婆打来的。 此刻,她独自坐在桌前喝着果汁,他却依然在远处打电话,从他的表情看,应是情绪很激动。 等他打完电话回到她身边时,他脸上却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部队的难道都这样?情绪收放自如至此?陶子暗暗思忖。不过,并没有主动问起方驰州的家事,毕竟那是他的隐私,她的丈夫和他才是好朋友……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他喝了口水之后,眼波里最后一丝波纹也趋于归顺。 陶子笑了,“你说什么?我都不懂。” 方驰州于是也一笑,换了话题,“我们当兵的,成天和武器打交道,就连人也变得又硬又暴躁,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嫂子就包含吧,别和团长说,免得我回去挨他罚啊!” 陶子只当他说笑话,笑笑了之,“方参谋长客气了,我该谢谢你才是,因为你们的照顾,我回来这一路舒服多了。” “不是说好叫我小方的吗?”方驰州亦笑,“我们团长那个人就是我们这种脾气的典型,曾经的他也不是这样,在部队这么多连,高原的阳光和风雨,高强度的训练,高危险度的任务,铸就了他的铜臂铁魄,可也铸就了他又臭又硬的怪脾气,对谁都这样。” —————————————————————————————————————————— 哎,又断了一天没更。吉祥真的害怕,会让亲们失望…… 第107章 绝配 曾经的他是怎样,她想,她比任何都清楚…… 昔日的温朗少年,今日的铁面团长,这其中隔着的,又何止是八年时光? 她面色恍惚地笑着,轻轻点头尽。 “他也挺不容易。我最服他的地方就是,这些年恁是不靠他老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如果不是他这强硬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气候的,而有的性子一旦形成就成了习惯。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本事让周围的人全围绕他的习惯转,而另一种就是改变自己的习惯去迎合他人的习惯,他刚好属于前者,其实,这也是一种人格魅力。丰” 陶子听着方驰州的话,似乎字字句句都在为现在的宁震谦做着辩护,其实,她何须他人为她的他做注解?没错!他就是一个有本事让周围的人全围绕着他转的人!小时候,他有本事让全村的孩子围绕他转,现在,他更有本事让她全部的光和热都围绕他而燃烧! 她在想,方驰州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番话。 像他们这样的军人是绝对不会为了闲聊而闲聊的。 方驰州,作为她家兵哥哥最好的兄弟,对于他的过往,应该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这番话,究竟是开解她?还是怜悯她?亦或是二者皆有? 然,无论是何种目的,对她而言,都是没有必要的。 她眨了眨眼,假装什么也听不懂,而后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开玩笑,“是吗?那我正好是后一种人!” 方驰州也笑了,“祝贺你们是绝配!” 这话她爱听!她和她家兵哥哥就是绝配! 至此,她和方驰州之间的话题便只剩了回京!有的话点到即止就可…… ———————————————————————————————————— 北京!她又回来了…… 第二天中午,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现在北京清冷的空气里。 去时只一个双背包,回来,则多了大包小包的特产,这些,全交由方驰州负责,她唯一宝贝着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是那盆格桑花。 “桃儿!桃儿!”出口,未见其人先闻其人,陶子的耳朵被董苗苗专属的高分贝嗓音给刺激着,再加上董苗苗那让人“耳目一新”的打扮,陶子想看不见她都难…… “苗苗!”她心里着实还是充满感动的,一个无论何时都惦记着她的归期的朋友,她怎不觉得温暖窝心?只是拜托苗苗可以不穿着她那件仿款的某奥冬款裙,不挎着她那一比一的某马仕包包来接吗? “啊——桃儿!出去一趟真水润润地回来了!”董苗苗夸张地大喊着奔了过来,双臂张开,要将她来个熊抱。 陶子被吓到了,她顾忌她的宝贝花儿啊!被苗苗这么一抱,还不全给蹂躏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苗苗快要抱到她的时候,她反应及时而迅速地闪开了,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董苗苗奔跑的速度太快,一时没能收住脚,再者,也完全没有想到陶子会避开,所以,这一抱无可避免地,结结实实地,抱了下去…… 只不过,抱住的人,是走在她身后的方驰州…… 陶子暗暗咋舌,有种世界瞬间安静的感觉…… 她看见,方驰州的脸,瞬间变黑了…… 原来方驰州也会黑脸,而且黑下来的效果丝毫不比她家兵哥哥逊色……看来黑脸是他们团的优良传统…… 董苗苗终于发现自己“所抱非人”,赶紧松开了,冲着方驰州怒斥,“你是哪里来的傻大兵?怎么跑到我怀里来的!” 陶子滴汗,亲,明明是你跑到人家怀里去的,你还真能颠倒黑白……话说记者的职业道德不是尊重事实么?你的操守呢? 她准备上前给两人做个介绍,一面两人之间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然而,她的存在似乎很多余,两个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方驰州自是一副冰冷的样子,根本不打算理睬董苗苗,董苗苗却偏生跟人家杠上了,非要人家道歉…… 陶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董苗苗的胳膊往后拽,低声道,“算了!这是我家那位团里的参谋长,人家正直着呢,不像你……” “我怎么了!他正直?那难道还是我见色起意,有意投怀送抱了?死丫头女生外向!”董苗苗用力掐了掐她的手,继续向方驰州讨公道,“我道是谁呢?原来和那根大木头是一个地方的!话说你们这些解放军叔叔是怎么了?光拣我们小姑娘欺负是吗?那大木头欺负我们家桃儿,你就来欺负我?” 方驰州总算开口说话了,冷得像块冰,“请姑娘不要胡乱说话,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有!就是刚才!不信你问桃儿!”苗苗刷的一下把陶子推到他面前,并且用力掐陶子的后背,示意她不帮自己说话就不是姐妹! 陶子极是难堪,朝方驰州陪着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朋友,她就这德性,最爱开玩笑!对,她是开玩笑的……开玩笑……我这就把她牵回去……” “喂!桃儿!谁开玩笑!我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被个傻大兵给抱了,你说我开玩笑?”董苗苗说得跟真的一样,脸都憋红了。 陶子转身望天,喃喃道,“董苗苗,你再废半句话,我就把你相亲二十次未果的原因告诉你妈!” 董苗苗火速闭嘴。 陶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镇定自如地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董苗苗,xxxx杂志记者,这位是方驰州,刚才说过了,是我家那位团里的参谋长。” 董苗苗哼了哼,“见到你一点也不高兴!” “彼此彼此!”方驰州居然回了一句,虽然仍是面色冰冷。 陶子无语,看来两人结怨已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得了的……不过,横竖方驰州是部队的人,董苗苗又在北京,过了今天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着面,随他们去吧…… 正准备招呼两人一起出机场,却见婆婆严庄在司机的陪同下走过来了…… 婆婆竟然亲自来接她? 这可真太让她受宠若惊了! “妈——”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奔了上去。 “桃桃!”严庄一见她就开了笑脸,一双含笑的眼下上下打量她,而后,脸色就沉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小震没给你饭吃吗?真是岂有此理!” 她哪有瘦?这次去云南还胖了两斤…… 这是典型的母亲心理吗?看着自家的孩子,总觉得越看越瘦,恨不得把她当小猪填? 她的幸福感顿时倍增,有个疼她的婆婆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 “妈——我没瘦!长了好些肉呢!你看!你看看!”她捏着自己的脸给严庄看。 严庄想笑,可脸却拉得更长,戳了戳她脑门,“小丫!回去再收拾你!居然一声不吭偷偷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要把妈妈吓进医院才满意!” 这话严重了…… 她抱歉地低下头,“妈,对不起……我下次……” 见她这样,严庄的心早软了,温柔地笑指她的额头,“傻丫!妈逗你玩呢!走吧,回家去了!” “妈!我这还有两个朋友呢!”陶子赶紧把方驰州和董苗苗介绍给严庄,董苗苗严庄其实已经见过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 “苗苗是吗?我记得!那你们是怎么安排的?中午回家吃饭还是你们自己在外闹腾?”严庄笑问。 陶子十分意外,严庄竟然这么开明吗? “妈,我真的可以在外面陪朋友吃饭?”她想,大多数婆婆应该是希望儿媳妇少在外面疯,老老实实呆家里吧?何况还是从外面回来的第一顿饭,婆婆还亲自来机场接了的情况下…… “那有啥不可以?这位是小震的战友,欢迎你来北京,就让我们家桃桃款待你吧,我们这老家伙就不来掺和了,免得扫你们的兴!”严庄笑着道。 —————————————————————————————————————————— 还有一更,明天白天~!!!! 第108章 骆东勤 方驰州的任务只是将陶子送到北京,而后,要乘下午的火车继续北上回老家。 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本不欲再和陶子一起用午餐,但严庄过于热情,却之,反而不恭了,只好应承下来。 宁家的儿媳妇要请客,疼媳妇心切的严庄怎么舍得陶子自个掏腰包?于是,订好餐厅,亲自车送,把他们三个年轻人安排得妥妥帖帖,自己才和司机一起把陶子的行李拉回家去,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他们尽。 严庄所订的餐厅很是特别,叫爱琴湾。走进餐厅,扑面而来的圣托里尼色彩,纯粹的蓝,纯粹的白,仿佛穿过一道任意门,将他们带到了爱琴海,进入和外面世界的干冷冬天迥然不同的阳光海岸丰。 “左家的主题餐厅?”以八卦为职业的董苗苗双眼放光,“知道左家吗?” 陶子茫然地摇摇头。 董苗苗一副恨无知音的表情,“你怎么可以不知道?据说和你家关系很好啊!” 她还是茫然地摇头。她和宁震谦只不过拥有一张证明他们婚姻关系的纸而已,既没有婚礼,也没有仪式,宁家有哪些亲戚她都一个没见过,何况朋友? 董苗苗只好咬牙叹气,“爱琴湾是左家长子开的,这个人最擅长开这种主题餐厅,据说他念大一的时候就开了家hellokitty的主题餐厅,是为了讨好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后来越做越大,从最初的卡通主题到后来的世界风情主题,上次我带你去的巴黎风情就是其中之一你还记得吗?从全城连锁到全国连锁,早已是酒店餐饮业巨头,才不过三十几岁啊,真正的青年才俊!可惜,使君有妇了!” “这左家的人,个个都是传奇人物!老二,一女的,女的!居然身任左氏地产董事长,那气势,那气质,我看和你婆婆有的一拼!我最中意的是他们家老三,左辰安,那是我偶像!偶像啊!左辰安……”说到这里,董苗苗突然停住,目瞪口呆地指着某个方向。 陶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两名男子往二楼走去,其中一人高瘦颀长,气质清俊,竟然真的是左辰安…… 作为女主播,左辰安这个人她还是知道的,她曾主持过某挡点歌节目,左辰安的歌是点播率最高的,而且,他的歌,她也挺喜欢。 董苗苗不愧为杂志记者,反应很快,马上就拿出手机来拍了照,而后对着照片狂流口水自言自语,“可惜!如果我再年轻五岁我就追上去要签名了!姐现在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干这事了……” 说完,便听得一声“哧”的声音破空响起,这声音来自方驰州。 董苗苗立刻被刺激了,桌子一拍就要发飙,被陶子死死按住,苦苦哀求,“苗姐!苗姐……你也说了,这里是高档餐厅,咱不适合做这种事,你说对吗?冷静!一定要冷静!” 董苗苗好不容易才被陶子安抚好,目光杀气腾腾地注视着方驰州,“笑什么?觉得姐很好笑嘛?” “不敢!”方驰州抱了抱拳,“只是……请你擦擦口水……” 口水?董苗苗下意识地擦了擦嘴。哪有?!她被耍了!再度暴起! “左辰安!左辰安来了!”陶子情急之下轻喊。 董苗苗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不过,这一回陶子倒没撒谎,左辰安确实从楼上下来,走到餐厅门口。 门开,一个女子牵着个小女孩进来了,清俊如他,立刻容光焕发,如阳光般灿烂起来,迎上前先拥抱了一下那女子,而后弯腰抱起小女孩,三人一起再度朝二楼走去,那小女孩嘴里叫着的是“爸爸”…… 董苗苗捧着手机黯然神伤,手机里是刚拍的左辰安拥抱那女子的画面,“哎,这是他老婆,一个平凡的护士……我觉得护士和记者的工作高尚程度是一样一样的,怎么我就没这么好命呢?” 陶子想笑,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亲,你会遇上一个比左辰安更好的!” “他大哥么?已经结婚了!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老公!”董苗苗放回手机,一脸悲痛的样子,“来吧!我决定化悲痛为食量,把所有的悲痛都当成美食消化掉!” 陶子笑了,所有可以用“吃”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左辰安,小意思啦!上菜! 菜是严庄订的。有宁震谦这个参照物,严庄显然对军人的食量有着极正确的估计,三个人吃饭,六个人的量,加上一个化悲痛为食量的董苗苗,居然刚刚好…… 眼看董苗苗和方驰州还在消灭着最后的食物,她放下碗筷,去了洗手间。临走,不放心地按了按董苗苗的手,示意她千万要忍,别和方驰州起冲突。 这个点餐厅吃饭的人还挺多,这家餐厅生意尤其好吧!女洗手间这边洗手台的人居然站得满满的,有的女士洗完了手也没走,对着镜子理妆容,于是,她便走了出去,在外面还有一个公用洗手台。 已经有人在那了。 一个男人。 因为觉得眼熟,不免多看了两眼,原来,就是刚才和左辰安一起上楼的男子。 只见他在用水擦洗着袖口,袖口上好像是沾到了巧克力酱之类的东西。 再走近,便闻得他身上传来的清冽香味,不是香水,男人喷香水会遭到她鄙视的,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刮胡水,亦或是洗发水?总之很好闻。 于是,再多看了两眼此人的侧脸,甚是白净,眼睛的形状很好看,因为认真擦洗,唇抿得很紧。 这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子。 她给出的结论。 她不是花痴,何况已经有了她的兵哥哥,再帅的哥,在她眼中也只是过眼烟云。 所以,鉴定完毕后,就各干各事,她扭开水龙头,洗手。 旁边的男子却洗好了,关上水,转身就走了。 陶子只觉得眼角的余光被个闪亮的东西刺激着,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块手表!还是劳力士…… 回想刚才男子洗袖口的情形,断定是他的,一定是他洗袖口的时候从手腕上取下来的! 不及多想,拾起表就追了出去。 男子还未走远,就在她前方数米的地方,她大喊了一声,“先生!” 那男子回过头来,眉头微蹙,几分警惕地看着她,“叫我?” “是的,你丢了手表吗?”她不敢贸然把手表呈上,这年头,也得提防冒领的。 男子摸了摸手腕,恍然,“是的!刚才在洗手台我取下来了,谢谢!” 她并没有把手表递出去,反问,“请问,您的手表是什么颜色?有什么特征?” 那男子笑了,多了几分亲和,“我的手表,刻有我的名字,骆东勤。” 陶子一怔,没想过要知道陌生男子的名字,把手表翻过来一看,果然看见了dongqin.luo的字样。 她有些难为情,递上手表,“给你,不好意思,我也是……” “明白!谢谢!”骆东勤接过手表,戴回自己手腕,犹豫着,却没离开。 他不走,陶子倒是想先走了,奈何他挡着自己的路啊!于是挑挑眉,“先生还有事吗?” “我想表达我的谢意,可是,好像任何的方式都显得太唐突。”骆东勤倒是很坦率,大意是说,她捡到了他的手表,拾金不昧。这手表很贵,他为表示谢意,想给她一笔钱,又怕她觉得唐突。 陶子笑了,“我还真有事想要先生帮忙,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 “哦?请说。在下定全力以赴。”骆东勤虽然仍然客气,但是言语神色间却均多了轻慢。 陶子暗觉好笑,这些有钱人啊,就是这样,嘴上说要表达谢意,当人真要提要求时又觉得对方唯利是图,心里难免要狠狠轻视一下别人了…… “是这样的,其实也就想问先生……您的刮胡水是什么牌子,什么香型?在哪买的?”她说完莞尔一笑,宛若戏耍得逞的顽皮孩子。 —————————————————————————————————————————— 明天见~! 关于左家长子的故事,见《一念路向北》番外《月弯弯,好喜欢》;左家辰安的故事见《京城三少1:老公夜敲门》,该书已出版,四月马上就要上市了,出版名《夏未晚,良辰安好》;关于左家二女儿的故事,见《老公夜敲门》番外《你是我的朝朝暮暮》。 第109章 谁来的电话 骆东勤显然没想到陶子会提出这样的问题,pose优美地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低低的,竟然笑出了声。 末了,竟然说,“想为自己的男朋友问这个问题?唔……怎么办?我不喜欢别人和我用一样的东西……这样吧,我宁愿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在你自己真正遇到难处,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再不遗余力地帮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尽! 这话多暧昧! 但凡一个正经男人是不会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女人说这种话的!能这么说话的只能证明他是一个花花公子,擅长玩追捕与捕猎的游戏!而且还自以为浪漫丰! “不必等以后了!我现在就需要你帮忙!”她飞快地说。她从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她的人情,人情这个东西是世上最牵扯不清的负担! “哦?”骆东勤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她上前几步,站在他身侧,“劳驾先生别占着路,让我过去,我的朋友还在等我,谢谢!” 再一次的,让骆东勤感到了意外,当然,也再一次地,让他笑出了声来。 他侧身让了让,陶子顺利通过。他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我刚说的提议,仍然有效!” 管你什么提议,和陌生男人说话不超过三句!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见!不!永远不见! 她走得飞快,脑子里竟然自动回顾起了军嫂十不准…… 兵哥哥不在身边,咱也要自动自觉遵守纪律!绝不能成为后进分子,给兵哥哥丢脸抹黑! 餐厅里,苗苗和方驰州已经吃好了,在等着她归来。瞧这两人的情形,莫非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竟是一句话也没说?方驰州俨然部队的坐姿,身板笔直,就是表情太冷漠了,难道军人对自己老婆以外的女人都是这么无情的吗?这种品质好!值得广泛推广…… 她看了下时间,正好,这时候走刚好可以送方驰州去火车站搭火车。 “苗苗,方参谋长,如果吃好的话我们就走吧。”她走回座招呼。 方驰州没说话,站起来以实际行动表示可以走了,苗苗则有几分夸张,搭着她的肩呻/吟,“吃得太饱了……我的减肥计划啊……桃儿,你就是我减肥路上的拦路虎……” “成了,咱能不丢人吗?淑女!淑女一点儿!”她拂去苗苗搭在她肩上的手。 苗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不管神经病苗苗,她和方驰州并肩走出了餐厅,没想到严庄的司机还在等他们,见他们出来,礼貌地道,“我去开车,请稍等。” “好的,谢谢。”正说着,苗苗也跟了上来,站在她身侧,一身华丽的打扮,站在这样的餐厅门口还真是很惹眼,若不是她对苗苗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一定也会以为这穿着名牌挎着名包的妞儿是京城名嫒。 当然,有同样想法的人肯定不止她一人…… 就在他们稍稍站离餐厅大门等司机的时候,不止从何处窜出一辆摩托车来,车上坐了两人,后座上那人动作闪电般抢了苗苗的包。 苗苗大惊,指着摩托车还没来得及喊出“抢劫”俩字,就见一个身影,动作矫健,飞速扑了上去,将摩托车上的抢包那人扑了下来,同时,摩托车也翻倒在地。 苗苗的包滚落在地上,陶子和苗苗刚要上去捡,骑车那人动作更快,捡起包就飞跑,迅速在人群中被淹没。 “包!包被抢了!”吓傻的苗苗终于成功发出受惊后的第一声。 方驰州也发现了,扔下地上那人不管,朝着抢包人紧追过去。 而另一人则趁乱钻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苗苗下意识也要去追,被陶子一把抓住,“算了,我们还是别去添乱了吧,就在这等,还有,报警吧!” 苗苗想想也是,自己去也帮不上忙,便听了她的话,在原地等,并报了警。 没多久,警察就来了,按照两人所指方向,也追了去。 只是,这大海捞针的,陶子觉得警察未必比方驰州更快找到抢包者。 果然不出所料,方驰州在半小时以后,一手揪着抢劫嫌疑人,一手提着董苗苗的包来了。 董苗苗一把抢过包来,第一件 事竟然是打开包看看手机是否还在,手机里左辰安的照片是否还在,末了,将手机捧在胸口激动地乱跳,“太好了!还在!都还在!这可是我这包包里最值钱的东西!” 方驰州明显被董苗苗刺激到了,脸上的表情十分愤怒,陶子这才想起,方驰州是要去赶火车的!这下完蛋了…… 警车这时候绕了一圈,又回来了,陶子便让方驰州把那抢包的交给警察,然后要把他塞进车里,火速送他去车站。 哪知警察却要方驰州回派出所去做笔录…… 于是又是一番纠结,陶子费尽唇舌也没能说服警察让方驰州先走,最终,还是把方驰州的军官证拿出来,才放了行,只把董苗苗一人带回了所里。 只是,一切都晚了…… 当严庄的司机载着方驰州风驰电掣般赶到火车站时,火车刚刚开走…… “对不起啊……”陶子很是内疚,因为她知道方驰州是回去挽救婚姻的,不知道没赶上火车会不会加剧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 方驰州在她面前倒是很亲切,也肯笑,当即便只是笑了笑,“没关系,我坐下一班就是了!” “可是下一班都没座位,是站票……” “没事儿!我们当兵的可不比你们女孩这么娇贵,什么样的恶劣环境没见过?站几个小时算什么!别放在心上啊!你赶紧的回家吧,我就在候车室等几个小时!”方驰州反而安慰她。 “可是你一个人……”她觉得方驰州从云南陪她陪到北京,自己害他不能按时回家,还把他就这么撂车站,是多么不人道的事…… “你可千万别让你朋友来陪我!”方驰州一脸惊吓样。 陶子笑出声来,其实方驰州挺幽默的,可就是和苗苗不对盘,在苗苗面前也总是板着脸,不过,他是有妇之夫,和苗苗对盘才奇怪了…… 在方驰州的一再坚持下,她只好坐上严庄车,回了宁家,路上,打了个电话给苗苗,得知她已经从派出所出来回了家,总算是放了心,不禁骂道,“董苗苗,你个扫把星,沾上你准没好事儿!祝你下回相亲遇到个极品猥琐男!二百五十磅的大叔,还流哈喇子!” “喂,不带这么狠的吧?我们是姐妹吗?” 哼!姐妹就是用来损的…… 陶子狠狠地挂了电话。 回到宁家的时候,严庄和宁晋平居然都在家里,见她回来,宁晋平只看了她一眼,便一如既往地僵硬着脸,继续看他的报纸,而严庄则热情多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吃得还开心吗?” “开心……开心完了……”她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严庄听她的话很是高兴,“我看你们年轻人就该喜欢那样的餐厅!对了,你的东西都还在这搁着呢,不是妈不给你整理,是不知道你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做什么打算的,不方便整。还有,小震说今后你想跟我们同住,我已经让人把你在那边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什么叫她想跟他们同住,她是被逼的好不好……无奈地摇摇头,只把自己的背包提起来,当然还有她那一盆宝贝花儿,给搬到了宁震谦房间,剩下的便都交给严庄,“妈,这些是震谦让我给你们带回来的,他说他不能回来陪你们过年,所以让我带点东西回来孝敬你们。” 宁震谦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她这么做应该做对了吧?替老公讨好讨好家人…… 严庄听了欣喜不已,“是吗?臭小子!有了媳妇儿果然不同了!懂事了!桃桃乖孩子,调教得真好!” 她笑了笑,总算没做错…… 正在此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宁晋平就在电话机旁,随手接了,目光却朝陶子看过来。 ———————————————————————————————————— 还有一更,明天下午~!!! 第110章 宁团长的家属! “嗯?在!都在!吃过了!嗯,还有事吗?”也不知是谁来的电话,宁晋平在那惜字如金,简单地答着,不时瞟一眼陶子。 那边估计说“没事”,所以宁晋平便道,“真没事?没事那我挂了!尽” “谁呀?”严庄已经觉得这个电话透着几分诡异,狐疑着问。 宁晋平却只是绷着脸,说了要挂电话却没挂,最后说了句,“我没啥事和你说!嗯,你挂吧!” 结果,手里的电话却还是没放下…丰… “到底谁啊?”直到严庄都起了疑心了,走过来要抢电话听,宁晋平才说,“等等,你媳妇儿有话和你说!” 说着,手里的电话朝陶子指了指。 “我?”陶子无声地指着自己问,原来,这电话竟是她家兵哥哥打来的?那宁晋平在这耍了半天花枪是干什么呢?再说了,她也没话和宁震谦说啊…… 不过,能和首长通上话,是她梦寐以求的荣幸啊,她正想念他们家首长呢! 是以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从宁晋平手里接了电话,站得笔直的,也不知道相隔这么远,又在公公婆婆面前自己该怎么称呼他好,糊里糊涂的,“首长好”三个字就脱口而出了,直把一边的严庄乐得快笑岔了气,捂着肚子示意宁晋平别在那挡着小两口说话,赶紧跟她回房去。 陶子自然而然取代了宁晋平的位置,正寻思着怎么跟他们家首长汇报工作,电话里就传来首长的爆吼,差点把她耳膜都给震破了,“那谁!宁团长的家属!” “……有!”坐着的她,被这一声爆喝给吓得站了起来,而且自动立正,只差敬军礼了,半晌也没从这个称呼里回过神来,宁团长的家属?那是谁啊?她认识吗? 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声音都结巴了,“首……首长有何指示?” “你中午飞机就该到了,这么久上哪混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还混得害方参谋长没赶上火车?”首长的语气显然怒气冲冲的,兴师问罪来了…… “我没瞎混啊……我请方参谋长吃饭来着……后来抢劫……后来……”她心里对首长是十分惧怕的,习惯性地害怕,被他一吼,更怕得厉害,脑子里一团浆糊,说话更没了条理。他打电话了吗?怎么没听见…… “什么?!还抢劫?!你给我把问题交代清楚!” 炸雷似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刺激着她的耳膜,还让她交代问题,可她没什么问题啊…… 她使劲儿把自己一团浆糊的脑袋给理理顺,舔舔唇,“就是……我刚才飞机,就遇上妈和苗苗了,我和苗苗请方驰州吃饭……” “等等!苗苗?就是那个鼓动你色尽天下美男的人?”团长用事实证明他有超好的记忆力,任何试图在他眼皮底下糊弄他的人都是痴心妄想。 “嗯……呃……”陶子垂着头,脑袋都快埋进电话里去了,她记得,首长好像说过不准她跟苗苗再来往…… “嗯是什么意思?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是不是要把这一条也列进军嫂十不准里去?不准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首长喊操似的训话法在彰显着他的权威。 陶子在这边,明明隔了千山万水,还是一副死没出息的唯唯诺诺相,纵有不满,也只敢轻轻嘀咕,“苗苗她是好人……她又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你还敢给我辩?还敢顶嘴?她是好人会怂恿你色尽天下美男?”所以说人一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一时大意犯错,否则被首长揪住小辫子,会批/斗一辈子…… “人家那是开玩笑的不是……”陶子不死心,一力给好友辩解。 “开玩笑?怎么没人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真正的朋友会开这种玩笑吗?你什么时候见方驰州对我这样说过?” “……就你那大黑脸,人家也得敢啊……”打死她也不敢大声说,所以这话也只有她自己听见了。 可是首长用脚趾头也想也知道她是在顶撞自己,声音吼得更大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找死吗?她吐了吐舌头,“没说什么……就想问问……首长,您吃了没?” “少给我把话题扯开!今儿得把这个啥苗苗的问题给说清楚!从今往后,你别跟她一起瞎混!让我知道你不听话,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首长作战经验丰富,丝毫不被她声东击西 的计策所蛊惑,死死揪住苗苗的问题不放。 陶子无语了,要她放弃和苗苗这么多年的阶级感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对首长的命令阳奉阴违也是她不愿意的,她多么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首长所首肯的呀…… 心里一急,脑子又不带转弯了,“我怎么不听话了?我和苗苗就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已,我们啥也没做,她又没给我介绍美男帅哥!当时方驰州也在啊!你问问他,我们做啥了?有一个超级劳力士帅哥找我搭讪,我都没把人放在眼里,我时时记着军嫂十不准来着……我怎么不乖了……” “宁团长家属!” 一声爆喝打断了她的话,她听得出来,首长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可是她哪里又得罪首长了? “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电话也拿得离自己稍稍远点,首长的杀伤力太强,她的耳朵抗震能力有限…… “你……你给我滚进房间去!关禁闭一天!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她委屈,快要眼泪汪汪了,“我哪里错了啊!我就和苗苗一起玩怎么了?北京这么大,我就她一个朋友,她是好人,对我可好了……我偏和她玩……” 首长在这个问题上丝毫也不让步,义正言辞,“就你那小鹌鹑脑袋,你分得清好人坏人吗?我这是对你的人生负责!我必须给你掌好这人生的方向,免得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不服啊!小鹌鹑怎么了?小鹌鹑也是有思想的!“我都二十六了,我怎么分不清……” “你二十六岁的年纪,六岁的智商!以后别被人欺负了抱着我哭!” “谁抱着你哭?你才六岁的智商!你六岁!” 眼看这次思想工作要演变成一场无理取闹的搅和,宁震谦有点头疼了,这个……做思想工作一向不是他的强项,他一贯奉行的是,通不通,三分钟,再不通,龙卷风。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都是政委的事…… “我要开会去了!就这么着了!你给我听着!马上滚进屋,关禁闭一天,把今天那抢劫什么的,还有那谁和你搭讪的经过,都写成电子材料,发我邮箱,等我认为你认错态度可以,再解除你的禁闭!那谁,和你搭讪那人叫什么?”他猛不丁问。 陶子心里委委屈屈的,也没细想,开口就说,“骆东勤。” “宁团家属!”又是一阵爆喝…… “到!”又怎么了?她耳朵被他的声音炸得痒痒的,情不自禁用手挤了挤。 “你不是没搭理人家吗?这么一搭讪就记住名字了?关两天禁闭!马上!我随时查岗!” 电话到这里就断了,陶子拿着电话机,垂头丧气,两天禁闭……还和苗苗约好趁着假期有两天没满好好疯一疯的呢…… 她叹了口气,黯然神伤,默默回房间去了。 在一边躲着偷听的严庄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问宁晋平,“儿子跟儿媳妇儿说了什么呀?她这么蔫头蔫脑的?” “我怎么知道!”宁晋平对于妻子拉着他偷听儿子媳妇打电话的行为很是不耻。 “你不知道,那你之前拿个电话在那装神弄鬼是什么意思?”严庄不满地推了推他。 “你儿子,想跟媳妇儿说话,又不好意思提出来,我就逗他要挂电话喽,他每次说好,说完又问我有没话跟他说,问你有没话跟他说……没见过这么不干脆的男人,想媳妇儿就直说呗!”宁晋平面色僵硬地说出这番话来。 严庄扑哧一声笑了,“那也不看看是谁的种?不和你一个模子吗?年轻那会儿,是谁天天上我们家来瞅,有没有重活干?还不是想来瞅瞅我……” —————————————————————————————————————— 明天见哦~! 第111章 木头男人 “我那是来瞅你家那条大犬!”宁晋平面色不改地说。 “哼!”严庄哼了一声,指着陶子从云南带回来的特产,“把你儿子带给你的东西都给我收拾好!” 宁晋平面色僵僵的,冷哼,“你以为你儿子那么好会给你带特产回来?只怕是你儿媳妇给你带的,假托你儿子之名!丰” 严庄同志一世英名,却没想到这一茬,只因为被糖衣炮弹一轰,有点忘形,多少年了啊,儿子过年也不给家里打电话的,突然这么孝顺给她带特产来,她母性光辉一闪亮,智商就被拉低了…尽… 此时一想,果不然如丈夫所说吗?她还纳闷,儿子怎么突然一下转性了呢…… 暗暗的,却对陶子的懂事表示赞赏,只是,她那傻儿子,有没有看见眼前这么好的媳妇儿?忘记了过去种种呢?瞧今儿这通电话,是有戏? 想起儿媳妇叫儿子首长,不觉又笑了,冲宁晋平眨眼,“哎你说,这小俩口咋这么有意思呢?桃桃叫儿子什么?首长?还站那挨训?模样儿傻傻地可爱!” 宁晋平哼了哼,收拾东西去了,没附和老婆的不良趣味…… 留下严庄一人,还犹自站在那里,回味了好久,不由得也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少年夫妻的她和宁晋平,也是这么别别扭扭的,她总是叫着他首长首长,宁晋平则总是僵着一张脸,动不动对她发号施令的…… 不知不觉,竟然就是几十年了啊…… 看着宁晋平依然宽阔的背影,她心里升起温柔的情愫,丝丝缕缕的,顿时柔情万种,情不自禁冲着宁晋平的背影唤了声,“晋平!” 宁晋平回过头来,正好遇上妻子温柔的眼神,心里也是柔波荡漾,僵着的脸破了冰,怪责地斥道,“一把年纪了!还就知道皮!” 虽是斥责,宁晋平眼里却满满的,都是宠爱。严庄莞尔,不知她上辈子到底种了了怎样的果,这辈子遇上这个榆木疙瘩般的臭脾气男人,可是,如果让她重活一回,她还是会选择这个不懂风情讲话用吼的男人! “哟,有熏肉呢,晚上烧熏肉给你吃!”她瞅着宁晋平收拾东西,也加紧了几步,跟上去。 陶子回到房间,把行李包里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来挂好,发现衣柜里已经挂了她四季的衣服,想起严庄说的,已经帮她把衣服从那边收拾了过来,这,也代表着她多年独居的生活宣告结束,从此,要学会拥有家人了…… 家人…… 好奇妙的词……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命里还能注入这样的词,而更奇妙的是,她的家人居然是他的家人…… 这,又是多么微妙的一种关系…… 不过,她喜欢这种关系,真的,喜欢有家人,喜欢他的家人,喜欢他的家人变成她的,如同六岁那年他引领着孤单迷惘的她走进一个温暖阳光的世界一样,多年以后的今天,他把他的亲人带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从此有家了,有爸爸妈妈,再也不用一个人孤单害怕…… 他不会知道,她是多么感激他给她的一切,无论是六岁的时候,还是现如今,他牵着她的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重要,而充满温暖的力量…… 所以,即便是挨训关禁闭,即便心里头委委屈屈,可那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不就是禁闭么?换句话说就是宅,这种事她最擅长了!有什么好怕的! 正好刚刚回来,旅途辛苦,她关上门倒头就睡,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严庄见她还没出来,才前来敲门。 她打开门,刚睡醒的眸子亮晶晶的,脸有些红,叫了声“妈”,又坐回了房间。 “咦?这孩子怎么了?不舒服吗?出来吃饭啊!”严庄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她的体温。 严庄的手暖暖的,指尖还有着甜美的馨香,陶子心里顿时被这馨香充实得满满的,这种香味对于她来说等同于妈妈的气味儿,是她羡慕了好久的。看小说的时候,每每读到郝思嘉的母亲所特有的美人樱香味儿,她就在想,那到底是怎样一种香味?然后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把这种香味和妈妈的香味同化了,此时此刻,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找到梦中的美人樱香味儿了,就是严庄身上的味儿! “妈,你好香……”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地说。 严庄明显一愣,被她突 如其来的话语给惊到了,“这孩子,是不是真的病了?” 呃……好不容易找到对母爱的向往和依赖,却被怀疑有病…… 她额头顺便在严庄手里蹭了蹭,“没有……妈……” “没病就出来吃饭!快点!”严庄催道。 她脑子里在思考一个问题,关禁闭,是不是连这个房间门也不能出呢?可以出去吃饭吗? “怎么还不出来?”严庄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她终于开了口,低着头,像只犯错了猫儿被主人罚,“我……在关禁闭呢……” “什么?”严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宁团长!关我禁闭!”她咬着唇,有点负气。 尽管是第二遍从她嘴里听到这话,还是被震住了,短暂的惊讶后哈哈大笑,“太可爱了!哎哟!你们俩都太可爱了!我说团长为什么要关你禁闭?” 话说她也不知道啊…… 这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然她的材料怎么写?团长还要看她认错态度的…… 她摇摇头。 严庄足足笑了好几分钟,眼泪都笑出来了,才撺掇着儿媳妇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戏码,“他那么大老远的,又没千里眼,你去了哪里他知道啥?” “可是……他说要随时打电话回来查的……”她已经有前科了好吗? “放心放心!有妈呢,妈给你兜着啊!明天你该干嘛干嘛去!该玩玩!家里有我呢!来,我们先出去吃饭!”严庄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陶子已经被笑得麻木了,跟着严庄出去,反问,“妈,您被首长关过禁闭吗?”她努了努嘴,示意公公宁晋平。 “咳咳!”严庄咳了两声,清嗓子,“他敢!” 瞬间,严庄的形象在她眼前无比高大起来。在她眼里,宁晋平和宁震谦应该是同一种人,可是,为什么严庄就不怕宁晋平呢?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严庄,心里想起的,却是年轻的时候,被宁晋平拎着罚跑圈写检查的情形…… 至于为什么被罚,她倒是忘记了,只记得当时首长的脸气得铁青铁青的,可是,却说不出的帅,惹得她忍不住在挨训的时候还扑上去抱着他脖子亲了他一口…… 当然,首长的立场坚定,一点也没被她的美人计迷惑,该跑的还跑,该写的还写…… 话说眼前这儿媳妇儿啊,跟她从前可真有一比,儿子这一回,总算是没挑错人! 严庄整个吃晚饭的过程都在笑,笑得陶子心里发毛,匆匆吃完饭就回房间了。 严庄在后面笑着喊,“桃桃,你急什么呀?急着进去关禁闭呀?” 陶子面红耳赤。倒是宁晋平,听了后诧异,“什么关禁闭?谁被关禁闭?儿媳妇?” 严庄笑得失了仪,捂着肚子,“是啊!被咱儿子关禁闭!你生的儿子怎么那么好笑!跟你一个德行!” 宁晋平面色暗了暗,“儿子是我一个人生的?没个正形!有点婆婆的样子没有?” 严庄对他的批评颇不在意,“那又怎样?难道你也要关我禁闭?” 宁晋平哼了哼,“也未必不可!” “你敢!”刚刚还在媳妇面前夸下海口的,怎么能丢了份,“你以为我还是从前任你欺负的小严庄吗?” 一辈子木讷的宁晋平此时却说了一句话,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小严庄!” 宁晋平本是板着脸说句话的,僵硬的表情,配合他成熟的声音,有着不一般的魅力,严庄已不再年轻,可竟然也因这句话而脸色泛红,心里更是荡开了涟漪,谁说木头男人不解风情? ———————————————————————————————————————— 宁爸宁妈的爱情,做点缀,烘托宁家的氛围,不喜欢看的亲跳过~~~~~~~还有一章,明天下午 第112章 我难受 陶子在房间里打开了电脑,久未登陆qq,新年后第一次上线,居然就有好消息传来,出版编辑q她,告诉她书已经过稿,可以签约出版了尽。 太振奋了! 她在电脑前欢呼起来! 对于一个作者来说,一辈子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书能被印成文字,捧在手里,散发着墨香,证明自己曾经写过…… 于是,当即便把协议下了下来,然后给苗苗打电话,告诉她这一好消息。 “所以呢?你觉得我们需要庆祝一下嘛?”作为闺蜜,是绝不会放过一个可以宰她的机会丰。 陶子处于兴奋状态,此时就算苗苗要吃鲍鱼鱼翅……当然那是不行的…… 好在苗苗的追求只是去火锅店喝啤酒,这个小小的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于是,两人约了明天的晚饭。 大脑皮层极度活跃的陶子此时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她的首长大人,但是,想到首长对于她的言情嗤之以鼻的神情,还是决定算了,不去自讨没趣得了…… 可是,这么旺盛的精力怎么消耗? 嗯!她决定交代问题,把首长要她交代的,都给交代的清清楚楚! 老老实实坐在电脑前,将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才开始动手敲字。 写字,本是她擅长的事,若可以,她能把一场抢劫写得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可是,她没有,因为怕他会担心,所以几笔带过,倒是用了许多的笔墨来夸赞方驰州的身手。 末了,深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由方驰州的身手联系到他,他是一团之长,比方驰州还高半级,一定比方驰州更高出一筹。作为他的小粉丝,很期待有一天能见到他大显身手。 写完后,自己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已经可以拿得出手了,便准备发邮箱,可她没有首长的邮箱地址啊? 只好又拿手机出来发短信给他,找他要邮箱地址。 编辑好信息,点了发送之后,她便等着他回信息,哪知却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她的手机响了…… 电话果然是首长打来的,她赶紧接听。 “xxxxxx。”首长惜时如金,任何前奏也没有,报了一串数字。 “啊?”她有点呆,这一长串数字她可怎么记得住? “记一下!我的qq!” “哦!”原来首长也用qq!首长不是山顶洞人…… “好,我马上发给你!”她趁着首长又念了一遍,拿笔记好。 “嗯……” 于是,无话了,可是首长也不说挂电话…… 夜突然变得很静,他的呼吸有点粗,从手机那端传过来,莫名的,有点像夜晚他贴着她耳朵喘息时的声音,灼热的,撩人心魄…… 她忽然觉得自己唇舌有点干,颤着声音叫了声,“首长……” “嗯?”那边马上有了回音,浓重的鼻音,在她耳边撞击出一连串的回声。 她紧张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又舍不得放了手机,脑子里急速运转着话题,一眼之下,看到的就是小海送她的那盆格桑花,立马有了话题可说,“对了,小海好吗?” “……”首长没吭声。 “首长?”她以为他不在了,心里十分失落。 “嗯!”很小的一声“嗯”,好像态度很冷漠。 不过,她已经被冷冻成习惯了,所以不以为意,只要他还在就好,于是叽里呱啦开始说自己那盆格桑花,“首长,你一定不知道格桑花的故事,我说给你听!” 然后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开始说她为什么执着于八瓣格桑花的原因,说完之后,问了句,“首长,你说小海送我的格桑花会开出八瓣来吗?” “不会!”某人很不懂风情地冷哼。 “……”陶子郁闷了,他真是六岁的智商还是怎的?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明白八瓣格桑花对于她来说等同于幸福吗?就算他不待见她,她也陪了他那么多个夜晚,即便是普通朋友之间,相互说声“幸福”也是应该的啊!他和她,这是有多深的阶级仇恨? 情绪骤然间低落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某人在那端等了半天,等不到她的声音,开始追问。 “说什么?”她还赌着气,反问。 “随便!” “……”她只好又开始说,说公公婆婆收到她带回来的特产有多高兴,还说婆婆今天炒干巴菌吃了,味道很好,然后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通,最后实在没话可说了,把自己的书签约出版的事也给说了出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嘲笑她的黄/色小说也能出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能“嗯”这一声已经不错了,她舔了舔唇,实在很口渴,首长怎么还不挂电话?她想去喝点水…… “那个……余嫂和老余好吗?虎子呢?有没有来找我玩?”她继续舔着唇,滋润着自己的唇瓣。 某人在那端继续“嗯”了一声,却老大的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啰嗦?” 陶子再度无语,其实她已经很不想再啰嗦了,是他一直没挂电话……话说她的职业是说话没错,可她说话是要收费的……给你一个人免费播新闻联播你还嫌我啰嗦…… “那……首长晚安咯?”她决定不要再当啰啰嗦嗦的老太婆惹他讨厌。 “嗯,晚安。” 说了晚安,可是他的呼吸却仍然在耳畔。 “首长,还有事吗?”她舔着干涸的唇瓣问。 沉默…… 在她以为这是首长以沉默表达他的厌烦,而准备有自知之明地挂断的时候,那端又传来一个声音,“我不好!” “啊?”哦……她真是失职……她问了小海好,问了余嫂一家好,怎么独独就忘了问首长好不好呢?反而还一直跟首长说话,“你怎么了?小海呢?让他赶紧陪你去卫生所看一看啊!” “不去!”某人哼出两个字。 “首长!不可以这样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开始担心了,在海拔那么高的山旮旯里,医疗条件又不好,如果真有什么急症卫生所对付不了的,可怎么办?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我难受!” “难受?哪里难受?”她蹙眉细听,难怪他的呼吸如此粗重,原来是病了……不由又道,“是感冒了吗?春捂秋冻!你可别胡乱脱衣服?还有,每次训练完出了汗,一定要记得马上洗澡,不要耽搁了,不然很容易感冒……” “你怎么这么啰嗦!”某人又不耐烦起来。 “好好好!我不啰嗦了!”病人心情烦躁,她可以理解,“你呆在宿舍别动,我打电话给小海,让他带你去看病……” “不准打!”某人居然吼了起来。 “……”那怎么办?“要不你自己量量体温?看看是不是发烧?” 某人半天不吭声,陶子又不敢追问,怕激怒他,等了半天,他蹦出一句,“嗯,烫得难受……” 完蛋!真的发烧了! 在原则问题上,陶子还是很有立场的,决不能让首长这么任性!男人都是讳疾忌医的吧?可不能由着他误了大事!“你病了!必须正视这个问题!我告诉你,在宿舍呆着别动!我叫小海来看你!” “你敢!”某人居然发脾气了。 她拿他没辙,只好改策略,用哄的,“你别一生病就像个孩子一样好吗?你是领导,要给部下做出表率的,如果你的手下生病了也跟你一样,你怎么保证你们部队的战斗力?” 某人继续沉默。 “就这样,等小海来!”她以为他这算是默然许可了。 他却突然又道,“我没病!” 陶子急了,这人咋这么固执呢?“没病你……” “我……硬得难受……” 陶子瞠目结舌,继而满脸绯红…… ———————————————————————————————————— 明天见哦~!!! 第113章 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电话里跟她说这个,是想要干什么? 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她这是把首长逼到了怎样的程度才让首长说出这样的话来…丰… 首长真是辛苦了…尽… 可是,她该怎么办? 忽的,她把手中的手机给扔了出去,仿佛,那不是手机,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 依稀,宁震谦的声音还在手机里响,她两手蒙住耳朵,不让那声音钻进来…… 首长啊首长!你老人家不是要扫黄吗?不是不准我写那样的小说嘛?你可以先把自己扫了么? 许久,她盯着那只手机,隐约觉得差不多了,才重又拾起,再把手机贴着耳朵一听,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了声音…… 她舒了口气,脸依然热得发烫。 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很搞笑,怎么着她也是在首长面前充当过“熟女”的人物,居然会如此的幼稚,被首长一句话就吓成了这样…… 冷静下来后,她再一次认为自己作为一名小说作者,刚才的行为实在有失风度,更太欠成熟,这是多好一个深入生活的机会,她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部队官兵的私生活,反而亲手把这机会给掐掉了…… 俗话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下回,她要想知道她的首长是怎么排解寂寞的,该等到何时才有这么好的时机? 懊恼归懊恼,正经事儿还是要做的,她的正经事儿,就是给团长的说明书,还等着首长看在她认错态度超好的份上,给她解除禁闭呢…… 依着他给的qq邮箱,她把刚才写好的材料点了发送。 盯着手边那一串数字,她心里某个地方痒痒的,没来得及细加思索,就点了查询,而查询的结果是:等。 查询到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做等…… 其意义如何,不言而喻…… 如果她够聪明,她就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潇洒地关掉电脑,蒙头大睡,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可是,她没法聪明到那份上…… 如果她够傻,她则该告诉自己,这个人她不认识,她更该潇洒地叉掉网页,没心没肺地睡上一觉…… 可惜,上帝清醒得连傻的权力都忘了给她,让她既不聪明又不傻地夹杂在这中间,白白地难受着,做出更多不够明智的事来。 其中第一件,就是加了他好友,验证信息里写上了首长,我是陶子的字样。 她没抱希望,以为首长定然是不在线的,没想到,很快,便通过了验证,她飞快在好友里寻找那个叫“等”的,找了两遍都没找到。 于是又照着号码再找了一次,才终于找到了,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号码的主人已经将网名给改了,现在已经不叫等了,而叫一棵树…… 多奇怪的名字,一棵树…… 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她的那组漫画故事,树哥哥…… 是取的这意思吗?这是明显改给她看的吗?还是,她自作多情想多了…… 他的头像是灰色的,隐身。 她也不敢冒昧打扰,刚才聊的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她暂时没有继续和首长交流的***,于是,只是在电脑的这一头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发傻。 屏幕上有着这个号码相关的资料,很简单,她却能从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并且发散开去。 原谅女人吧,尤其是爱情中的女人,其实她们都具侦探的潜质…… 这个号码的q龄很长,长到足够追溯到很多年以前,两棵树还在一起的时候…… 其它的,便基本都是空白了,没有个性签名,没有其它任何信息。 她了解,他的工作很忙,绝对没有这个嗜好守着qq玩,连上网的时间估计也没有。 他宿舍里那台电脑,基本就是用来当装饰的,至少在她住在里面的日子,就从来没见他碰过。 至于他在办公的时候,是没有外网可以用的,所以,这个qq号于他有什么意义? 像她这样的人,如果长期不使用某个数 字化的东西,就会忘记或者至少记忆模糊,比如银行密码,比如网上一切账号,而他却将这组数字背得滚瓜烂熟。 如果她的好奇心就到这里为止,那么,那些模模糊糊的揣测还构不成伤害,可女人,偏偏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明明知道继续探下去会有伤害,却固执地纵容着自己的好奇心,一探到底…… 他可以临时改qq名,可以删去个人说明,但有些历史的痕迹总是来不及或者忘了去删除的。 于是,她握着鼠标的手,终是没能忍住,点开,他曾经的签名一条一条展现在她眼前,不多,却条条深刻: 部队不能上网,但我会想办法,这个qq仍是你可以联系我的方式,期待某天上线有你的消息。 一花一世界。在大理,终于买了套小房子,有你说的花,你说的水,和我们的世界,你在哪呢? 宿舍终于有外网了,我可以在电脑前对着你的头像坐等一个晚上。 我叫等。你懂的意思。六年了,你从没出现,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我很想知道你好不好。 我更新签名的意义,只是渴望偶尔你会上线,会看见我仍在等你的消息。 快八年了,我不间断地上你的q,上我的q,你却从没出现过。 陶子看见,最后一条签名的更改是在去年,他向她提出结婚的建议之后…… 她读着这些字字句句,胸口一阵一阵地刺痛。他是如此粗糙的一个人,每每和她说话都是连呼带吼,却能写下这般细腻的字句,都只是为了另一个她…… 怨的只是自己,明知会是这样,却偏偏还要手贱地点开。 呵……一花一世界…… 他们的花,他们的世界,他们的家…… 难怪他对她的八瓣格桑花如此不珍惜,他自是有属于他的花的!在芊琪最喜欢的地方,甚至还有着他们的家…… 她已经没有了继续探寻下去的勇气,到这里,已经是她不能承受的伤,她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有些事情对于女人来说,细节知道得越清楚越痛苦,反之,糊涂一些反是幸福…… 她真的后悔了,不应该将往事无情地在自己眼前剥开。 那个叫一棵树的头像突然亮了,并且闪烁起来,她没有点,原谅她,在这样的时候,真的没有精力再去解答首长“硬了”的问题。她很傻,像只小鹌鹑一样,可是,小鹌鹑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小鹌鹑的心脏其实没有那么强大,在爱的人面前很脆弱,极易受伤…… 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她不想去接,可一遍一遍地,鞭炮声吵得人心里烦。 最终还是从床上拾起了手机,果然是他打来的…… “喂……”她努力装着没有事的样子,可是,声音还是有着暗哑的哭腔,连忙捂住嘴,唯恐他听见。 “怎么不接电话?”他问。 “我……在洗澡……”她尽量用少一点字眼来回答,以免说得太多,掩饰不住自己的难过。 “qq上叫你,没看见?” “嗯……我下线了……”她撒着谎,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那只企鹅哥哥在不停地跳…… “你怎么了?声音不对!”敏锐的他,还是发现了异常。 她赶紧抹去眼泪,逼自己露出微笑的弧度,“没!没啊!我躺着接电话呢,累了……” 那边,便进入短暂的沉默。 “我睡了啊,首长,再见!”她再没有力气装下去,他的声音如此地近,仿佛他的人就在身侧,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如此遥远,再听着他的声音,她一定会哭出来。 他的头像还在跳动,她握着鼠标,在他的头像上点了右键,而后鼠标下滑,落在“将此用户移至黑名单”选项上,最后,用力一点…… 在他的头像消失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这个qq,是属于芊琪的…… 不属于她…… 这qq里,他们的世界,如此地满,满得留不下丝毫缝隙可以容纳她…… —————————————————————————————————————— 还有一更明天下午~! 第114章 囡囡的检查 头像可以消失,好友可以删除…… 可是发生过的那些过往呢?在谁的心头任时光荏苒也挥之不去? 部队里,此时此刻正登陆着qq的他,会在思念着谁?又会整夜地坐着,等着谁? 那一定不会是她,不是…丰…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他是如何挺直了脊背,一动也不动地守着那台电脑,守着芊琪那灰暗的头像,一坐,便坐到了天明…… 她不怨他,和从前许多的时刻一样…… 一切只能说,在他青春正好适合恋爱的时光里,恰好出现的那个人不是她…… 所以,若怨,只能怨时光的偏差…… 只是,仍然会很难过。 尽管她不想这样,但那些痛却总是会不受控制地从缝隙间见缝插针地钻出来,刺着她的心。 她觉得,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恶性循环。 芊琪,是他心里永远也不会倒的灯塔,而她,分明拥有他的人,却只占有他生命灰暗的一角,在灯塔的光芒里只有黯然神伤的份。争不过,盖不了,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就忽视吧,可是,自己不是圣人,却是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于是,便形成这样不可更改的局面,她恋着他,他却恋着另一个她,在现实面前一次次伤着她,一次次自己从伤痛里站起来,准备迎接下一次受伤……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若要她放弃这种生活,放弃这个人,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比现在这种痛更痛上百倍,所以,囡囡,痛吧,趁着黑夜,无人看见,狠狠地痛,好好地痛,痛到眼泪尽数流尽,等到天亮,就不能再哭了…… 她把枕头卷起来,把头裹在里面,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音,她知道,没事的,痛很快就会过去,明天就好了……真的,就像生病一样……卷着被子捂一夜,明天就会好了…… 她没有点开他发来的消息,所以,自然也没看见他想对她说什么,她不知道,他只是唤了她两声:囡囡,囡囡…… 就如此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部队的他,对着电脑,电脑屏幕上却是她上一次写的检查一样…… 那是怎样一份检查呢? 尊敬的首长: 经过我的深刻反思,我觉得自己真的错了。我的错误主要有以下几点,请首长予以指正,我该怎么办? 第一,我的记忆力太好。 首长,我之所以从北京跑到首长这里来给首长增添这许多麻烦,全是因为我记忆太好的缘故。一直以来,我都记得首长曾经给过的承诺:要陪我过一次年,要陪我一起放爆竹。 可是,北京和云南这么远,首长怎么能实现这个承诺呢?而我,真心不希望首长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所以,为了成全首长,我就只好跑过来了。 请首长原谅我不请自来,我是有“免死金牌”的,我记得首长还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囡囡来找我,我都将你奉若上宾。好吃好喝地款待,还带你四处玩儿。 于是,首长,我来了。传说中的好吃好喝呢?囡囡可是饿了好几天肚子,首长不可以背信弃义,一碗面条就把囡囡给打发了…… 第二,我太忙了。 首长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忙了还有时间来云南呢? 主要是因为我的忙碌和别人不同。 首长有所不知,白天忙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我在忙工作的同时,还要忙着接见首长呢! 怎么见? 就是我在播音的时候,首长总会出其不意就出现在我眼前了,然后我的灵魂和身体就分开了,身子还在播音,灵魂就和首长玩儿去了。 呜呜,这种情况出现好多次,我的播音都出错了呢…… 晚上也是这样,我的身体在睡觉,灵魂却每天跟着首长爬长城,吃烤鸭,还在云贵高原上采野花…… 首长,好累啊…… 害我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呵欠连连,播音又会出错的唉…… 首长,你说怎么办? 首长,我真心觉得在这一点上,错 不在我,要怪只能怪首长太闲了,没事就爱来找我玩儿…… 所以,我干脆就直奔首长这儿来了,陪首长玩个够,那首长还会来影响我工作和睡觉吗? 第三,我想爷爷了。 首长,快过年了,一到过年囡囡就会想爷爷,想起爷爷就会很难过。 首长,爷爷不在了,你知道吗?爷爷走的那一天,囡囡哭了很久…… 记得从前囡囡问过你,爷爷会走吗? 你说不会,爱囡囡的人会一直陪在囡囡身边。 可是囡囡知道你是安慰囡囡的,每个人都会走,囡囡还是要谢谢你,因为你的药,爷爷才能多陪了囡囡几年…… 囡囡在最害怕的时候也曾问过你,如果爷爷真的走了怎么办? 那时候,你告诉囡囡,囡囡还有你…… 糖糖哥,囡囡真的还有你吗? 囡囡不敢相信,所以,囡囡飞过来看一看真实的你,这样,囡囡就不会害怕了…… 糖糖哥,你真的是糖糖哥吗? 宁震谦用手按了按眉心,不知不觉之间,又将这份检查读了一遍…… 眼前再次出现那个有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粉嫩嫩胖乎乎的小女孩在他面前撒欢的情形。 不知为何,读了这份检查,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捏她肉呼呼的小脸,想揪着她的小辫子叫她囡囡。 所以,一时竟点开了和她的对话框,打了两句“囡囡”发过去,只是,她却没有看见…… 目光最终落在那个灰暗了八年的头像上,她的网名还一如最初:小震的乖乖。 他的乖乖…… 握着鼠标的手骤然收紧…… 那些无数个黑夜里空等的绝望和痛心再也承受不起…… 他关了电脑,睡觉! 那些纷繁的往事如梦魇一样纠缠着他,控制着他。 半梦半醒之间,全是芊琪哭泣的脸,还有一声声的呼唤:小震!小震!小震!小震,怎么办? 芊琪!我来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等着我来! 他,陷在黑暗里,如一头困兽,横冲直撞,声嘶力竭地回应着她的哭声…… 然,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冲破那黑暗的束缚。 芊琪的哭声越来越远,她的脸也越来越模糊,最终,失去了讯息…… 她,终于还是没能等到他来救她,就像她最喜欢的人鱼故事,仿佛化作泡沫,再也无处寻觅了…… 他依然在奔跑,在黑夜里拼劲了全身的力量奔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更没有尽头…… 到了后来,他甚至迈不动脚步了,可心中依然有一个信念,哪怕此刻筋疲力尽,累死倒地,也要坚持不懈地跑下去,寻觅下去…… 阳光骤然照亮了他的天空,束缚他的黑暗消除,远处有短发的女子奔跑跳跃,他疯了一般追上去,搭住她的肩,激动地叫她,“芊琪!” 女子回过头来,一双黑眸又圆又亮,惊喜地叫他,“糖糖哥……” 他站在原地,愣住,酸楚,自心底涌起,海浪一般,将他淹没…… “糖糖哥!我是囡囡啊!糖糖哥!”某人一双温软的小手在他眼皮上爬。 “糖糖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囡囡啊!” 女子眼眸里的喜悦和清亮如此清晰,他甚至看得清她瞳孔里的自己。 “糖糖哥,爷爷走了,我还有你吗?真的还有你吗?”女子温软的身体靠了过来。 那样的温软,推不掉,甩不脱,如一团温暖的流,将他缠住,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开,纵然他有千般力气,也被缠绕得施展不开,疲惫,就这么袭来,耳边依然是她的娇声软语,“糖糖哥,糖糖哥,你会一直保护我吗?一辈子吗?” 他恍恍惚惚的,坠入沉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呢喃了些什么,就此,竟然一觉到了天亮,再不曾被梦魇侵袭…… ——————————————————————————— ——————— 明天见哦~! 第115章 小区住的朋友 冬日的清晨就这么来到了。 难得的晴天。 虽然城市的冬日看不到湛蓝的天空,然,睁开眼的第一瞬能看见能看见透亮的阳光,总是让人心情有所释放的丰。 陶子躺在床上,只觉得胸口木木的,有什么东西撑着,很难受尽。 然,她却不愿去回顾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宁愿让脑子停驻在短路的状态,不去想,就可以没有感觉了,不是吗? 可是,她终究不能就这样一直躺下去,她如今已经嫁人,是人家家里的儿媳妇,第一次正式搬到别人家来住,无论宁家的人待她如何亲和,她都不能放任自己任性。 爷爷到死那天都在给她挣一份嫁妆,只是为了她出嫁的时候不被人笑话。 她嫁入宁家,没带一分钱嫁妆,宁家也没笑话她,可她不能让自己的行为成为人家的笑柄。 侧了侧身,准备起床,却觉得枕头上冰凉一片,难道她梦里哭过了吗?哭得这般伤心? 她赶紧从被子里爬出来,跑进浴室一看,眼睛肿得高高的,皮肤绷得紧紧的,这些,都是哭过的明证啊…… 心口依然木木地撑得难受,她昨晚为什么哭呢? 她不要想起……不要…… 用最快的速度漱洗,她跑出房门,她知道,只要不在这个密闭的只有她自己的空间里,她就会重新露出笑容来…… 一定可以! 时间已经不早,公公出去晨练了,厨房里有声音,想是严庄在准备早餐。 她循声而去,厨房里果然是严庄的身影。 “妈!”她叫了一声。 严庄回头一看,便看见她那双肿得如核桃般的眼睛,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桃桃了?” 心底的话怎么能对婆婆说?只是低了头,轻声道,“没有!” “还骗我!一定是那混小子!对不对?跟妈说,回头我告诉你爸,等他下次回来休假,让你爸修理他!”严庄拉着她的手安慰,把厨房交给保姆。 “妈,真的没有……”严庄这么一提,便想起那些不愿想起的事情,胸口那种僵硬的疼痛似乎也找到了源头,鲜活地流淌起来,声音里多了鼻音。 她出来的初衷,并非是要寻找安慰的,其实,有些事情,越是安慰,反越是伤感…… 对于他和芊琪的事,她并非不好奇,只是从来不敢提起这个禁忌的话题,此时此刻,她倒是滋生了一种渴望,很想问严庄,宁震谦和芊琪究竟是怎么分开的。 抬头看了眼严庄的脸色,是一脸诚挚的关心,那些话便问不出口了。 其实宁震谦和家里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这其中只怕也有芊琪的原因在里面,既然他们一家人都在回避这个话题,严庄又待自己这般好,她怎么好意思再提别人心里的结呢? 终是挤了笑容出来,“妈,我真挺好的!我们准备早餐去吧,爸快要回来了吧!” 但严庄是何许人也,怎看不出她强装的笑脸?于是拍拍她的手背道,“桃桃啊!你既然进了我们宁家的门,我就把你当自个女儿看的。你没有家人,一个女孩儿家,连个倾诉的地方都没有,我心里将你看得更加重,有什么委屈,我是铁定站在你这边的,所以,千万不要自己憋着,和这个家生分了,知道吗?” “嗯!”她点点头,心里有一丝回暖,严庄这个婆婆,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大着胆子靠进严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严庄身上的香味儿,更不愿严庄为自己的事忧心了,于是一副小女儿态地说,“妈,没啥,就是团长他好凶……” 严庄忍不住笑了,拍着她的肩膀说,“是为关你禁闭的事憋屈了?还是昨晚又挨训了?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山高皇帝远的,他哪管得着你?你也忒老实了!他凶怎么了?凶就怕他了?咱又不是他的兵!以后啊,妈慢慢教你怎么对付凶的男人,你爸年轻的时候也凶着呢,现在你看看,除了那张脸老阴着,哪里还有脾气?放心吧,别的不说,我家这两个男人都是一样的性子,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嗓门大点,别的心眼都没有,心里也善着呢,可会疼人了!” 是啊……可会疼人了…… 她也是相信的,只是,他疼的那个人永远也不 会是她罢了…… 不过,不忍拂了严庄的意,笑了笑,点头,“我知道的,妈。” 严庄也笑了,牵着她的手说,“桃桃啊,下个月是你生日吧?” “妈,你怎么知道?”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事实上,爷爷过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就连她自己,也常常忘记。一个人的生日,过着有什么意思呢? “傻孩子,我都说了把你当女儿,哪有妈妈不知道女儿生日的?”严庄轻轻点了点她额头,“小震呢,在这一点上是靠不住的,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我寻思着,这是你进我们家过的第一个生日,可不能疏忽了。你们结婚我们家也没办酒,家里还有些亲戚都不知道我娶儿媳妇了呢!我想在你生日那天办个家宴,顺便把你介绍给亲朋好友,你怎么看?” 说实话,陶子自己是不想这么大操大办的,但是,这是婆婆的心意,她不愿扫婆婆的兴,所以只道,“妈,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怎么会小题大做?我家的儿媳妇啊!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了啊!怎么隆重都不为过!最好啊,到那时候你肚子里也能有好消息,我就双喜临门了!”严庄说着扫了她小腹一眼。 陶子脸一红,“妈,哪有那么快……” 严庄听着她的话,总算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也没指望有那么快,事实上,她担心的是,到现在为止,儿子和这儿媳妇还没成事……不过,从儿媳妇的反应看来,这一趟去云南,算是有了突破了…… 这样就好,只要在这一点上儿子迈出了第一步,以他的性格,就会负责到底的! 于是欣慰地一笑,“那就这么说好了,交给我来办,一定给你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晚宴,你有什么朋友要邀请的,也尽管请来就是!” 正说着话,宁晋平回来了。 “爸。”陶子礼貌地叫了一声。 宁晋平只是点点头,习惯性的淡漠。 “你回来的正好!”严庄笑着瞅了一眼他,“我和桃桃正在说她下个月生日的事呢!其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也操不来!你就只想想准备给我们桃桃一份什么礼物就行!我可说好了,别想一个红包就打发了!这是桃桃在我们家过的第一个生日,你得送份像模像样的东西!” 公然找公公要礼物?这可如何是好? 陶子窘了,忙道,“不用不用!我一个小字辈,哪能让爸破费!真不用!” 严庄却推了推她的胳膊,“偏要!你就等着收礼物好了!这老家伙,一辈子送礼物都没用心,这回要好好折腾他!” 陶子只好笑笑了事,没从宁晋平僵硬的脸上看出喜怒来。对于这个和团长一样有着一张大黑脸的公公,陶子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惧怕,但觉得还是无法揣度他的喜怒,不像严庄那样好相处,所以,仍是在他面前拘谨。至于生日礼物,更不敢有所奢望,宁家待她如此,就已经让她十分满足了。 元宵未过,年就还没算完,一般的单位虽然都已经上班了,但严庄还在家里闲着。 用她的话来说,半辈子辛苦,钱也挣得两辈子都用不完了,唯一留不住的,是逝去的时光,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宁震谦快点转业,来接管她的家业,让她可以用剩下的时光和宁晋平重走青春路,弥补这些年印忙碌而错过的相守。 可是,每每提及此,严庄都恨得牙痒痒,直道那个不孝子!等他转业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所以,时光等不得了!即便儿子不转业,她也要好好享受生命,不再为赚钱奔波,该休的,该闲的,都不能错过!要不然,按往年的习惯,早已经奔赴公司,忙得焦头烂额了。 说到这里,严庄又瞟了一眼陶子的小腹,低声道,“我说的可是认真的!我如今只想在家里安安乐乐地当奶奶,和你爸一起含饴弄孙,你要真孝顺,就快遂了我们这个愿望!” 陶子被她说得又是一阵脸红。 孩子,她也希望快点有他的孩子!这样,他们就再也密不可分了! 虽然理论上她也很清楚,为了孩子而绑在一起的夫妻未必就是幸福的夫妻,也未必是明智之举,但是,她愿意!只要能把她和他绑在一起,任何的方式她都愿意! 严庄在家里闲了一天,她也陪着严庄闲了一天。 浇 浇花,做做饭,看看电视剧,严庄看报表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看小说。 严庄最后都笑了,捏着她的脸颊说,“这个儿媳妇真娶得好,跟贴心小棉袄似的,走到哪跟到哪!” 陶子腼腆的笑。 严庄怎么会知道,她之所以围绕着严庄转悠,是不想要自己胡思乱想,一个人呆着,很容易就钻进牛角尖里去了,在严庄身边,她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发散…… 终于,苗苗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已经在下班途中,正往火锅店赶,要她迅速出发。 严庄看着她笑了,“快去吧!别在家里被我这老太婆闷坏了!” 陶子抱了抱严庄,“您才不老……您是我的女神……” 严庄哈哈大笑,“快去吧!还女神呢!” 陶子很快收拾了包包,出门了。 自上一次喝冰啤住院,陶子就没再来过这家火锅店。 此时再来,心里就有了疙瘩,再不像从前那样可以和苗苗没心没肺地随心所欲,在去火锅店的路上,她就一直想着对面那栋房子,还有上一次,她家兵哥哥停在那里的车。 她是严庄派司机专程送过来的,所以比苗苗到得早。 这一次,她选了窗边。 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对面那栋楼房,心里无法平静,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心头乱窜,还有那条刺眼的围巾,也开始重新在眼前晃动。 巧的是,在她愣神间,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人是——章之黎…… 难道住在这里的人是他? 难道宁震谦来看望的人是他? 她心里有种豁然般的透亮! 可是,那条红围巾又怎么解释?章之意的? 身体里突然之间被一种冲动冲击着,她必须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不然,她今晚无法睡觉! 她提着包冲出火锅店,还来不及过马路,就站在马路这边对着那端正取出车钥匙准备走的他大喊,“喂!那谁!章之黎!” 她对章之黎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就算他在眼前,她也从来是冷着脸不理,今天突然这般热情,很是怪异,尤其章之黎,在看见她的瞬间,眼神里毫不掩饰地表露了他的惊奇。 不过,马上就缓了过来,对她点头而笑。 她步履匆匆,穿过马路走到对面,朝小区里面张望,却是什么可疑的人物也没看见。 “嗨,没想到你住这里!”她试探着问,心里竟有些期盼,他果真是住这里的,那该多好。 然而,事实让她失望了,章之黎却说,“没,我来看朋友!” “……”他也是来看朋友的…… 这里究竟住着什么人?让他和宁震谦都奔得这么积极? 以她和章之黎的关系,如果再问“来看什么朋友”好像就过了…… 不过,情急之下的她,竟顾不得这许多,一心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住在这里,捋了捋头发,笑得有些不自然,“看女朋友?” 章之黎明显一愕。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有多突兀,可是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回…… 她的脸色微微泛红,甚至手心里还有了微微的湿意,就这么一句话,已经把她的汗给憋出来了。 不过,章之黎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微微的惊诧后就恢复了平静,笑容可亲,却透着几分揶揄,“这么?嫂子居然对我的终生大事这么关心?” “不是……随口问问……我来这吃饭的,巧遇你,就打个招呼!对了,你吃了吗?要不一起?”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强笑,并且随口邀请他一同吃饭。 这种行为,在生活中不是很普遍吗?路上偶遇,打个招呼,顺口问问是否一起吃饭,通常情况下,对方都会客气地拒绝,说自己有事云云,然后,这场巧遇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章之黎是怎么回事?不是常人吗?他居然说,“既然嫂子有请,那章某却之不恭了……” 她的笑容立时就凝固了…… “怎么?原来嫂子不是诚心请我的?”章之黎微微地笑着,十分谦和虔诚的表情。 “不……不是……我当然……当然是诚心请的……”她确认自己开始滴汗了……她真是嘴欠啊! 拜托,章之黎不可以识趣一点吗?难道看不出来她真的很勉强吗? 领着章之黎往火锅店走的时候,她哀叹,只能怪自己一时脑子短路,才会冲出去和章之黎搭讪……my/god!和他的朋友搭讪算不算违反军嫂十不准?嗯,他是说不能和陌生男人说话超过三句,章之黎不算陌生男人吧?不算……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果然是忒没出息,自己都伤心成这样了,居然还自动自觉地往军嫂十不准的纪律上靠…… 她和苗苗两个人的聚餐啊!不知道苗苗见她另带了外人会怎么说她!不,她错了,苗苗不会说,帅哥是董苗苗最好的封口费!只要有帅哥,苗苗连她娘亲都可以出卖的…… 果然,当董苗苗看见章之黎的时候,瞳孔立马放大了数倍,扯着陶子的衣袖,“桃儿,这位姓帅的生物你从哪里牵来的?” “我家团长的朋友,偶遇;这是我朋友,董苗苗。”她僵硬着脸介绍完。拜托董苗苗不要每次见了帅哥都这么丢人好吗? “不,确切地说,我和小震应该是敌人更准确一些!”章之黎笑着说。 陶子一滞,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董苗苗眼神却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恍然大悟般点头,“情敌吗?” 章之黎展齿轻笑,“嗯!可以这么说!” 董苗苗瞬间蔫了,轻轻在陶子耳边说,“完了完了!我又没戏了!怎么帅哥中意的全是你啊!难道我连一个已婚妇女都不如么?” 末了,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凑到陶子耳边嘀咕,“你完蛋了!桃儿,你竟然趁你家傻大兵不在玩出墙?” “什么呀!一边儿去!”陶子轻轻推开董苗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章之黎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是真是假,他说的,和宁震谦是情敌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如果真的是情敌,当然不会像苗苗说得那样,喜欢的人是她,而应该是八年前的芊琪…… 火锅上来,章之黎殷勤地为她们往锅里下配菜,还给她们叫来饮料,说什么女孩喝酒糟蹋了形象,女孩就该像饮料一样甜甜的…… 而陶子则一直无法集中精神,好几次苗苗和她说话,她都答岔了,只是想问章之黎,那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喝了半杯饮料后,终于忍不住,猛然抬头问了句,“章之黎,你来看的朋友我家团长也认识!” 章之黎显然又是微微的惊讶,转瞬之后,淡笑,“当然,当然认识!我认识的人他都认识!我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可是……”陶子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可是我们却是敌人!哈哈,好玩吗?”章之黎大笑起来。 陶子有点烦躁了,怎么套也无法从章之黎嘴里套出小区里住的到底是谁,章之黎太狡猾了,话里有话,半真半假…… “章之黎,你们的朋友姓莫对吗?”莫芊琪。这颗她心里的刺,今晚真是把她刺到失控的边缘了,才会让她如此愚蠢地问章之黎这个问题。 ———————————————————————————————————— 今天吉祥更得早吧?今天的稍微平淡一点,让宁团长休息一天……哈哈,明天见了~! 第116章 报告首长!姨妈没来! 陶子终归还是失望了。 “莫”这个姓氏没在章之黎脸上激起任何变化。 笑容可掬的一声“不是”之后,给她和苗苗添了饮料,反客为主地招呼她们喝丰。 陶子终于放弃再试探章之黎,对他的态度恢复到之前不冷不热的状态尽。 章之黎却在她面前大献殷勤,而且显然,在如何讨好女士这个问题上,章之黎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的,件件事情都做得恰到好处,既不让人生厌,又周周到到。 只是陶子浑然无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顿饭原本是陶子请苗苗的,最后章之黎抢着买了单,说什么他章之黎出来吃饭如果让女士买单的话,从此以后在北京城他不用再混了! 火锅店老板娘冲陶子眨了眨眼睛,“男朋友?” 陶子忙说不是,可是这样的辩白反让人觉得是害羞,老板娘便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可恨的是,章之黎居然不解释,总挂着那样的笑,让人不误会都不行…… 回去的时候陶子暗暗庆幸严庄派了司机来接,不然章之黎还要送她…… 当然,最后让他送了苗苗。 快要到宁家的时候,陶子接到了苗苗的电话,苗苗在电话的那端惊声连连,“桃儿,你不会真的跟这个章之黎有点啥吧?” 苗苗的声音很大,车里很安静,陶子真担心司机也听到苗苗的咆哮了,忙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别胡说!哪有?” “桃儿,那个人可是你惹不起的!京城有名的花花大少你知道吗?且不说和多少明星嫩模有绯闻,还染指学生,有夫之妇,只要入了他的眼的,他从不顾别人的身份!我以一个记者的职业敏感发誓,你一定已经落入了他的猎捕范围!”苗苗身为记者,而且还是娱记,对这些事的了解如数家珍,而且,虽然平时表面上看起来总把帅哥帅哥地挂在嘴上,真正行事起来还是很有分寸的。 “不可能!你别瞎说!”陶子嘴上说得坚定,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自己可是关禁闭偷跑出来的,真要惹出点什么影响不好的事来,她会被她家首长给劈了……心中便暗下了决心,不管章之黎对自己是否有企图,都要离他远点,自己可是军嫂啊…… “我就是提醒你!没有这回事当然最好!但是你也不能不提防!” “知道了!”眼看宁家就要到了,陶子低声道。不自觉的,心中有点忐忑起来,也不知道首长今天打电话回来查岗了没有,严庄又是怎么给她遮掩的?不会露馅吧? 应该不会…… 她握紧手机,如果真有什么事儿,首长早就打她电话了,不是吗? 虽这么想,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话说,她咋就这么没出息呢…… 手里握着严庄给她的钥匙,轻轻打开门。 今天,严庄把宁家的钥匙给了她。接过钥匙的那一刻,只觉得手上的钥匙千斤重。这,于她来说意义真的太重大了!有了钥匙,就代表她真正走进了这个家,真正的成为这个家的一员。 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获得走进兵哥哥心门的那把钥匙呢? 门开,家里有人。 严庄的笑脸迎了上来,“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还好!”陶子的目光落在家里的电话上,首长打过电话吗? 严庄瞧了她的神情就觉得好笑,“得了!不过就出去吃个晚饭而已,就这么挂着你家团长!没打电话来呢!” 陶子暗舒了一口气,婆婆又拿自己打趣了……哪里有婆婆的样子……不觉忸怩,“什么叫我家团长!不是你家的啊!” 严庄哈哈大笑,“是哦!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哪有忘掉自己儿子的?! “爸妈,我先回房间了!”婆婆大人和公公两人在客厅二人世界,她在这当灯泡多不好,还是闪人吧! 回到房间,忍不住把手机又掏出来看,还是没有任何的未接电话或者未读信息。 悠长地叹了口气,人家昨晚打电话来的时候呢,你要耍性格挂电话,现在人家不打了,你又在这长吁短叹的干什么呢? 将手机一扔,打开 电脑投入到改稿中。 她得赶紧把出版稿交了,然后开新文! 和文字打交道的时间,她总是能特别投入,一个晚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因为稿子被她家团长给删掉的缘故,她东拼西凑的,好不容易才凑齐,现在要修改,她不得不从头至尾又读了一遍,看看是否连贯。 她写的也是一篇女主暗恋男主多年的小说,许多感受和场景都是以她自己为原型的,如今重读,等于又将自己的心路历程重走了一遍,其中的滋味,却是让她自己也泪水涟涟…… 她想,这也是她这篇小说能小火一把的原因吧,太真实,引起了许多读者的共鸣……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凌晨两点,略疲惫。 这段时间以来的部队生活,没写文熬夜,且基本都是早睡,她颠三倒四的生物钟竟然已经被纠了过来,此时竟然有了睡意。 只是,她的手机也休眠了吗?一个晚上都没有响…… 难道因为她昨晚挂他电话,所以团长大人生气了吗?还是发现她把他拉黑,所以不理她了?说好的查岗呢? 她有点后悔了。 有些事情在心头,明知自己放不下,看不透,为什么又还要去较真呢? 尤其,她自己一个人躲着伤心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气撒在团长身上呢?如果他真生气再也不理她了,她该怎么办?她这一次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有了一点点进展,难道因为她一时的脾气,又要回复到原点吗? 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怀念他打电话来时就在她耳侧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多么怀念他焦急而窘迫地在她耳边说“难受”时的情景,她盯着手机暗暗祈祷,首长,打电话来吧,这一次我再也不摔电话了,哪怕你说“硬得难受”,我也不摔了,我想办法帮你,一定…… 可是,都已经两点了啊…… 他怎么还会打电话来? 她开始怪责自己,囡囡,你到底要什么?是要和他置气,是要和他的从前过不去,还是要他像昨晚那样,常常打电话来,听你天南地北地胡扯,在你耳边窘迫而害羞地告诉你他需要你? 她甚至,宁愿他在电话那头凶她,吼她,罚她关禁闭,也不要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一次关禁闭,她一定老老实实的,再也不偷跑出去可不可以? 囡囡,你真是头猪…… 思来想去,她那一点点睡意也被折腾得没有了,甚至想着,如果自己主动跟他道歉,他是不是就会原谅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无法再控制自己。 明明知道在恋爱的过程中,女士给男士道歉的情况绝无仅有,可是,她偏偏压制不住她内心的这个冲动! 最后,给自己找了借口,他们不是在恋爱了呀,他们已经是夫妻,夫妻当然要理性地过日子! 于是,在凌晨两点的北京,无法入睡的她编辑了一条道歉的短信发给了他,她甚至等不及到天亮再打电话,只因这是她心头最大的一件事,如果不完成,今晚一定睡不着觉的! 信息发出去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首长一定睡觉了看不到,但是,明天早上他醒来看到以后应该就会回电话过来的,一定会的! 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愿望,她终于入眠。 只是,这一觉怎么也睡不踏实,心中总牵挂着首长会回信息,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就醒来,免得看不到首长的信息她这边没回应,又惹首长不高兴…… 所以,她整晚都是抱着手机睡觉的,唯恐自己睡眠太死,错过首长的回应。 奇迹般的,一向爱睡懒床的她,竟然在六点的时候就醒了。 六点,正是部队军号吹响的时间,首长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的,一起床就能见到信息了吧? 她瞪大眼睛,强行控制着自己的睡意,等待着手机的反应。 只是,她再一次地失望了,手机并没有如她所想,在第一时间响起…… 也许,首长早上早操忙,没来得及看短信呢?又或者,看了也没时间回呢? 再等等,晚点就会回了的,一定…… 只是,这一个“晚”字会晚多久呢?至少陶子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能等到他的消息…… 在这一天里,她像个小疯子一样,手机就没离开过她的手,只要一有动静马上查看,可是那些该死的垃圾短信,可以不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扰她吗? 家里的固定电话一响,她也必然会第一时间扑过去抢着接,然而,电话里传来的没有一次是她想听的声音……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再一次捧着手机叹息,首长,囡囡都认错了,你还不能原谅囡囡吗?要怎样才肯跟囡囡说话呢?只要你不生气了,囡囡保证,再也不因为芊琪的事和你生气好不好? 首长没能听到她内心的独白,也没有再打来电话,陶子的心,就像突然缺失了一块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整个世界仿佛都灰暗起来…… 他是她生命的雨露阳光,阳光不照了,雨露不润了,她怎么还能鲜活如初?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回到了电台上班。 江枫见了她,大呼,“女神!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小心你的饭碗也被人夺去了!” 一定是她请假期间,台里安排别的女主播主持她的节目了,这是必然,即便真的有人取代了她的位置,将她拉下马,她似乎也没怎么太在意。 她的人生里,只在意什么呢? 在她而言,只要有宁震谦就够了! 也许,在她还没和他重逢的日子里,这一点并不那么明显,因为她不曾抱任何的希望,但是,一旦成为他的妻子,他便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别说因为请假而被换下节目,就算此时要她马上辞职跟随他去云南,她也毫不犹豫! 只是,他要吗? 他压根就不想要自己去…… 哼!她暗暗哼了一声,首长!给你一个限期!如果在我出版稿交稿之日,你还不理我,我就再次杀到云南来!而且,无论你是否留我,我都不走了!辞职!坚决的! 对!就这么办! 她瞬间又冲满了斗志! 只不过,等待和相思的日子是漫长而难熬的,她竟然也会有了手机依赖症,随时随地手机在手,就连上节目也悄悄揣在兜里调了震动。 家里的电话一响,她还是会第一个冲上去接,每次公公宁晋平都会被她敏捷的伸手所震到,后来,家里电话铃响,保姆和公公婆婆索性不接了,一个个地都直接拿眼光看着她…… 后来,又和苗苗去外面吃了两次饭。 每一次,她都故意磨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去,心里甚至在说,首长!你看见了吗?已经超过十点了,我还没回家!更没有按照部队的作息睡觉!我违纪了!你来骂我啊!来管我啊!来罚我禁闭啊! 可是,每次回到家里,迎接她的都是严庄的笑脸,只问一句“回来了?”就没了下文,也就是说,首长根本没有打电话来查岗…… 首长,你真的把我给忘了?我今晚可是和苗苗到吃饭哦!就是那个揣度着我色尽天下美男的人,你再不出现,我就真的色美男去了哦!横竖你的朋友章之黎还时不时在我面前转悠…… 没错!章之黎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比首长大人高多了!隔三差五的,还以她的忠实听众为名,给她送花……她每一次都随手给了保洁阿姨,下一次,她要考虑是不是干脆寄到部队去,他在乎吗?他会在乎吗?也许会的吧,他在乎他的面子,在乎她军嫂的身份,在乎她是否给他丢脸…… 哼,再不理我,我就真给你丢脸了! 每日在期盼和幽怨中度过,这样的日子也过去了一个多月。 她想不明白,难道首长这一个多月都不会“烫得难受”或者“硬得难受”吗?要怎样震撼的消息才能引起他对她的重视?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马上编辑了一条信息:报告首长!这月姨妈没来!怎么办? 好吧,从小她就受到错误的教育: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可是,即便这是真的,她也愿冒着这个风险撒一次谎! 如果首长真的因此而给了她回应,她也有说辞的,她只是说姨妈没来而已,又没说怀孕…… 就在她坐等首长回音的时候,新来 的女主播,也就是在她请假期间替她的美女悠悠拍了拍她的肩膀,“桃姐,都走了,就等你呢,我搭你的车吧!” 她唇角抽搐。 桃姐…… 怎么听着这么像佣人的名字…… 组里今天年后第一次会餐,本来她是不怎么想去的,但手里的手机居然还是没有反应,她心中郁闷,对悠悠说,“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好的!桃姐,我下去等你哦!”悠悠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不甘心,这么大的消息他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于是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去,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电脑女声…… 她顿时泄了气…… 就像一记重拳击在海绵上一样,无处着力…… 立马收拾东西,下楼,和同事一起吃饭去了! 没想到组里这一次却是选了一家川菜馆。 自从上次她胃病住院以后,她在饮食上还是有所注意,至少不敢喝酒了,更少有吃辣,即便是和苗苗去吃火锅,也都吃的清汤的锅底,这川菜,让她如何消受得了? 她和悠悠来得较晚,一桌人已差不多坐好,就在组长和江枫身边还空了座位。 悠悠走在她前面,抢先自然就坐在了组长身边,那她别无选择,只好坐江枫身边了。 待菜上来,果然一桌子红艳艳的,她暗暗咂舌。 可是总不能不吃?只好朝辣椒稍微少点的伸筷子。 手边忽然多了一杯温水,江枫轻轻在她耳边说,“菜在温水里洗一遍再吃!” 陶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江枫微微一笑,和别人喝酒去了。 陶子不能喝酒,现在已经是组里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大家也不劝她,渐渐地都自得其乐,气氛也热烈起来,尤其悠悠,年纪最小,又娇俏,性格活泼,显得八面玲珑的,很受欢迎,安静的陶子便被忽视了。 不过,这样倒是合了陶子的心意,一个人慢慢地吃着菜。 川菜用温水洗过固然不那么辣了,可是也没了味道,她吃了几口,便不再多吃,倒是上菜之前有一碟话梅还不错,她一粒一粒的,竟吃了大半碟。后来,汤上桌,总算有不辣的了,她喝了好几碗。 看着大伙喝酒,她也曾恨恨地想过,军嫂不准喝酒是吗?如果不是怕胃疼起来难受,她偏就喝了!看你管不管我!当然,她还没傻到拿自己胃出气的地步,毕竟难受的是自己,首长大人啥也不知道…… 回去的时候,因为不顺路,悠悠便蹭了组长的车,陶子一个人开车回去。 半途陶子就觉得胃有些难受,许是空腹吃多了话梅,又喝了一肚子汤的缘故,这会儿往上反酸。 经上次这么一病,这胃竟是越来越精贵了…… 她暗想,忍着胃部的不适把车开回了家。 然而,进门之后,却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就往卫生间跑。 在卫生间里,把一肚子的汤汤水水都呕了出来,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却再没东西可呕了。 对着镜子洗脸,猛然发现严庄狐疑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 她知道,严庄误会了…… 马上转身解释,“妈……” “别动!站着别动!”严庄紧张地指着她。 —————————————————————————————————————— 6000字一次更了哦,今天没有了,明天见~! 第117章 先生贵姓? 本来还没啥事,反被严庄的语气给吓到了,立在原地,一步不移。 严庄立即过来扶住了她,又是忧心,又是兴奋,竟乱了分寸,只托着她的手朝客厅嚷着,“哎哎!晋平!你赶紧的!马上联系医生!桃桃她……” “妈……”陶子在这个误会还没传出去之前连忙阻止,“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尽” “什么不是?不管是不是,也要先检查检查再说!晋平……”严庄一副你们年轻人懂个啥的表情,一边喊着丈夫。 陶子不由一脸窘状,轻扯婆婆袖子,“妈,别叫爸了!我真的没怀孕!我好朋友前天才走呢!丰” 严庄如被浇了一通冷水,兴奋的热情顿时冷却下来。 失望是有的,不过,她并非恶婆婆,马上拍她的手,“是我误会了!没关系!你们才结婚多久啊!加油就行了!” 陶子不由红了脸,怎么加油啊?首长都不理她了…… 严庄打量着她的脸色,又关心地道,“那你这呕吐是为什么?还得去看看医生啊!别是胃病又犯了吧?” “没有!妈,我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明天就好了!”陶子忙道。估计是自己一时贪嘴,吃多了话梅,又喝了那么两大碗汤,这么大晚上的,还闹得全家不安宁,她有些难为情。而事实上,吐完之后确实舒服多了。 严庄不太相信她,眼神里带了质疑,“真的?可不要忽视了身体的小问题,若明早还是这样一定要去医院看!” “知道了!妈!我们出去说话吧,总不能在这厕所里聊一晚上呢!”陶子挽着严庄的胳膊撒了撒娇,婆媳俩一同往外走。 严庄笑了,换了话题,“桃桃啊!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打算请假吗?” “妈,我没请呢,因为生日请假,我怕别人笑话……”陶子答得谨慎,怕婆婆一番心意,自己反而不放在心上,会让婆婆不高兴。 “没事儿!横竖宴会要晚上才开始呢,你那天只中午有挡节目,晚上的该是轮休吧?” “嗯,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没请假。”陶子随着严庄到了客厅。 “行!那中午我让司机来接你!”说完,严庄笑着对宁晋平道,“老头!你给儿媳妇的礼物呢?还不拿出来?” 宁晋平面色严肃地看了眼陶子,然后把茶几上的一份报纸递给了她。 这就是给她的礼物? 她惊讶地接过,不明地看着严庄。 严庄也觉得很是蹊跷,抢过报纸一看,乐了,“桃桃!你看看这!看看!哎哟,这角度,抓得可真好!” 陶子一听,也凑过头来看,顿时涨红了脸。 这是怎么回事啊!居然是她上回去云南探亲,回来时,上车前突袭首长,在他脸上印下一吻的照片…… 果真如严庄所说,角度抓拍得真好,正好拍到她的正面,努力地直起身子挂在他身上,脸上那一抹娇羞的桃红都拍到了…… 照片是一个系列,整版好几张呢,他们的只是其中一张,这组照片的主题就叫做“幸福瞬间”…… 话说他一身冬常服,被她八爪鱼似的扒拉着,真帅啊…… “那个……爸……我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拍的……”看着宁晋平的脸色,陶子有些紧张,这样的照片登出来,会不会有伤风化?会不会对首长的前途有影响?她想到了那个记者小申,一定是他拍的…… 严庄看出陶子的担心,忙道,“别紧张!没啥事儿!这不是内部报纸吗?就只他们内部看得到,不外传的!” 内部报纸为什么还要拍这么娱乐大众的照片啊…… 话说,难道这就是公公大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会是一顿训吗?看着宁晋平僵着的脸,陶子扁了扁嘴,“要不……我去站墙角吧?还是……关禁闭?写说明书……” 眼看儿媳妇被吓成这样,严庄火了,捅了捅宁晋平,“我说你是在干什么?这照片怎么了?不正说明了儿子媳妇感情好吗?你不想看着他俩好啊!赶紧的,把礼物拿出来,然后你就可以走了!回房去!” 宁晋平脸色僵硬地拿出一个首饰盒来,搁在茶几上。 首饰盒不大,却是木制的,雕了古朴的花,一看就有年岁了,光这盒子,就够让陶子的喜欢 的了。 严庄见了这盒子之后,眼都直了,“这……这……好你个宁晋平!你偏心!” 宁晋平也不解释,搁下盒子居然就起身往卧室走去了。 严庄可不干了,追着去一路埋怨,“宁晋平!你给我站住!你家的传家宝呢!我和你要了那么多次你不给!现在却给儿媳妇当生日礼物了!你就是偏心!你看重儿子不看重我!” 把个陶子独自一人留在客厅里,尴尬得不知所措。这东西,竟然是宁家的传家宝?她还夺了婆婆的心头所好? 这下完了…… 婆婆会不会从此不疼她了呀? 只听得宁晋平的声音闷闷地从远处传来,“不是你让我拿出点不同凡响的吗?” “可那也不能是你家的传家宝啊!你家最宝贝的东西不该送给你最宝贝的人吗?这回你露馅了吧?你最宝贝的就是儿子!不是我!我看你还怎么狡辩!”严庄虽已随着宁晋平走远,控诉声却一阵阵传来。 陶子暗暗头大,轻轻拿起盒子,发现这木盒竟然还是沉香材质的,托在掌中分量还不轻,近了,更有淡淡的沉香味儿,似药香非药香地往鼻子钻,她真是爱煞这个盒子了…… 轻轻把盒子打开,眼前一亮,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只玉镯。 她不懂玉,只觉得颜色分外好看,宁家又当传家宝的,定然是十分贵重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似乎她也没什么机会戴,给她也是浪费,再说了,就算她戴着也必然时时担心什么时候不小心会碎掉了,白白给她增加心里负担…… 远远的,公公和婆婆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宁晋平!你给我站住!不准会屋!” “……不是你让我回屋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怎么没说?你让我把礼物留下,人可以回房了!” 两人似乎是真的进了房间,声音模糊起来,好像公公解释说是妈嘱咐过的留给孙媳妇,这话一说,严庄似乎更激动了,说了一大通什么的,听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今晚宁晋平都无法安宁了…… 于是,她心中悄然做了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了床。 因为这只玉镯的缘故,整晚睡觉都觉得心里沉沉地压了件事,所以必须清早就给解决了,不然必将影响她在宁家以后的生活。 和平常一样,公公婆婆比她起得更早,公公照例出去晨练了,婆婆在厨房里忙着。 “妈!”她怯怯地叫了声,怕的是严庄昨晚的气还没消,会不会连带着也不理她了?她可是无辜的…… 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严庄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一笑,仿似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桃桃?这么早就起来了?来,帮我把早餐端出去,今天我煮了小米粥,你胃不舒服,喝点粥容易消化。” “妈……”陶子鼻尖酸酸的,婆婆待自己如此之好,自己的决定更不会有错了…… 于是帮婆婆把早餐给一一摆上餐桌,而后,便把那只玉镯拿了出来,递给严庄。 “这是干什么?”严庄微微惊讶。 “妈,这个镯子应该是你的……”她昨晚就想好了,严庄这么喜欢这只镯子,她便转送给婆婆。 “拿回去拿回去!真是傻!”严庄赶紧的往回推,“这是你爸代表宁家送你的生日礼物呢!怎么能给我!” “可是……这太贵重了……而且我平时也没机会戴,给我也是浪费,像妈这么好的气质,戴着才贵气,也才配啊!我穿个t恤衫,戴着这玉镯不伦不类的嘛……”她执意要把玉镯给婆婆。 严庄抢过盒子,直接取出玉镯来,抓过陶子的手,把玉镯往她手上一套,再一个用力,陶子只觉得指关节微痛之后,镯子便滑上了她的手腕,她试着往下取,竟然取不下来了! “别取了!戴上容易取下难!戴上这个就是我们宁家媳妇的象征了!你爸说了,是宁家老太太的旨意,传给长房长孙媳的镯子,我没这福分呢啊!” 严庄说这话,又让陶子误会了,以为严庄话里含了酸,忙道,“妈,可是……” “别 可是了!”严庄打断了她,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你以为我真想要这镯子呢?我也就是和你爸闹着玩!说实在的,这镯子本身并不值多少钱,只不过传了几代,是当年小震爷爷的爷爷给他奶奶的奶奶下的聘礼中的一只,几代传下来,又经岁月变迁历史洗礼的,到小震奶奶那一辈就只剩这只镯子了,小震他奶奶看得跟宝贝似的,也就图它的意义。小震这一辈里,他奶奶最喜欢的就是小震,所以啊,这个镯子我找他奶奶要了好几次都没肯给我呢!哈哈哈,我早就知道她是留给小震媳妇的!你傻啊,我还跟自己儿媳妇争东西?再说了,他奶奶疼我儿子我高兴来不及呢!怎么会真的吃醋?” “可是昨晚……”昨晚严庄生气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作伪。 严庄抿着嘴笑了会儿,挥挥手道,“我那也就是逗你爸的呢!你爸总说我几十岁了,还像长不大的孩子!我啊,还就喜欢不时在他面前耍耍孩子脾气。最爱的,就是看他拿我没辙,绷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哈哈,特好玩!女人嘛,在自家男人面前永远有一面是长不大的孩子!欺负自家男人是最可乐的一件事!你可别笑话我!” 陶子微微一笑,怎么会笑话呢?羡慕还来不及呢!婆婆和公公的婚姻状态不正像那句经典歌词所唱的那样吗?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眼下的婆婆,一定还是公公捧在手心呵护在怀的宝贝吧…… 严庄又道,“后天你的宴会啊,你就戴着这镯子出现,不定羡煞多少人呢!没事!让她们羡慕去吧!哈哈!宁家的儿媳妇孙媳妇们谁不想要这只镯子?那代表了老祖宗的宠爱!可老祖宗就是谁也不给!我还曾经开玩笑地对他奶奶说,等她把镯子送了人,就把盒子给我吧!我就喜欢那只盒子!哈哈!” 陶子笑了,婆婆和自己的想法还真是不约而同…… 在这样的严庄面前,她也不曾隐瞒,“妈,其实……我也就是挺喜欢那盒子……我还想着,把镯子给您,再求您把盒子赏给我呢!” 严庄听了哈哈大笑,哪有半分昨晚和宁晋平置气的表情? “所以说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啊,注定就是我严庄的儿媳妇!”严庄给她盛了一碗稀饭,放在她面前,“来,趁热把粥喝了!” “不等爸了吗?”要知道,恩爱的公公婆婆从来都是一起吃饭的,哪一顿严庄不是等宁晋平回来了才开餐? “不等了!我跟他的事还没玩呢!你可不许当叛徒,把我刚刚跟你说的话都告诉你爸听!”严庄笑着警告她。 “是,妈!”陶子吐了吐舌头,“昨晚你和爸还真把我给吓坏了!” 严庄笑了笑,“对了,你爸那态度,你也别放心里去!他就是一棍子也打不出声来的闷葫芦,昨晚那照片的事他还真不是生你的气,不然也不会把他们宁家的宝贝给你,你别放心上!” 陶子见严庄心情其实挺好的,胆子也大了,开始开婆婆的玩笑,“妈,那爸送你礼物的时候也是这么的……额……一摔?” 她把宁晋平送她镯子时的动作夸张了,宁晋平只是搁在茶几上而已,怎么也算不上摔…… “可不是嘛!”严庄双眼一瞪,“每回话也不说,把礼物往我身上一扔,就跟还我钱似的……好像我就是那要账的黄世仁……” 陶子笑出声来,真是太爱公公婆婆的相处方式,这样的生活,一辈子都乐趣无穷啊…… 门响,应是宁晋平回来了。 严庄连忙冲她眨眨眼,脸色耷拉下来。 宁晋平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经过客厅,来到餐厅,最后在餐桌边站定。 陶子不敢抬头看,也不知道严庄是什么表情,只见轻微的声响之后,餐桌上多了一盒打包的什么东西,而后宁晋平就自己进厨房去盛早餐了。 严庄冲陶子一笑,指了指打包盒,压低声音说,“看见没有!也算是福利吧!我最爱吃的一家豆花。年轻那会他常常陪我去吃,后来,我怀小震的时候,反应挺重的,早上不想早起,又特想吃豆花,他就大老早亲自开了车去买,下雪结冰的也不例外。再后来,只要我一生气,他就满世界去买我喜欢吃的东西来给我吃,哼,当我是贪吃鬼呢!还每回话也不说就往面前一扔……” 严庄说着,语气似是不屑,其实脸上满是幸福的柔光…… 只是,听得宁晋平走过来脚步声,马上就停止了说话,重新板起了脸 孔。 陶子暗暗好笑,快速把粥喝完了,站起来道,“爸,妈,我吃饱了,先上班去了!” 自己还是赶紧闪人吧!把这空间留给恩爱的公公婆婆,让婆婆过足在爱人面前当小孩的瘾…… 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想,其实自己是何其幸运,有这样无论什么事都和她分享的婆婆…… 转眼又是一天,不知什么时候,宁晋平和严庄已经和好了,当然,这只能从严庄的表情里看得出迹象,宁晋平横竖都黑着一张脸的…… 陶子的生日便是这天了…… 她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严庄还特意叮嘱她播完节目早点回来。 她应了。严庄为了她的生日宴会已经做足了准备,只是心里空空的,总觉得缺失了点什么……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看手机了,到目前为止,宁震谦还是一点讯息也没有,她等得心都痛了,真真实实地痛,好像有一只小勺一只在心里挖啊挖似的,再没有消息,她真的快绝望了…… 她甚至胡思乱想过,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这个想法马上被自己摒弃了,如果要她选择的话,她宁可他是真的不理自己,也不要他有半点危险…… 况且,如果真出了意外,也一定会有消息传回来的,所以,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吧…… 只是,她仍旧存了文艺女生的幻想,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的生日呢? 会不会有一个问候的短信或者电话? 然,为了防止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马上告诫自己,不可能!她的生日就只在登记结婚的时候在他面前填过一次,他怎么会记得?所以,囡囡,还是别乱想了…… 一上午心神不宁的,中午坐进直播间的时候,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搁在她眼前,身边的搭档江枫冲着她笑,用嘴型对她说“生日快乐”。 她想拒绝这份礼物,可是直播已经开始,只好压下,先播节目再说。 中午的是一档音乐节目,介绍音乐动态,介绍好听的经典歌曲或者新歌给听众朋友,当然,也有听众点歌的。 点歌热线一开,就有电话接了进来,陶子职业性地用甜美的声音问,“你好,请问是哪里的朋友呢?” “云南。” 突然传出的粗噶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让陶子突然如被电击了一般,僵化在直播间,思维和语言功能都在刹那间被冻结,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还是江枫发现了有异状,正打算说话,将节目继续进行下去,陶子突然用颤抖的声音问,“原来是位先生,请问先生贵姓?” “宁。” 这回她可以确定了……绝对错不了…… 她身体失控地微微颤抖着,怨恨,震惊,委屈,喜悦,百感交集,皆在这一个瞬间齐齐涌上心头,刹那间胸口气流澎湃,剧烈起伏…… —————————————————————————————— 亲们,这是三十号的更新哦~!关于三十一号的更新可能有点麻烦,因为吉祥要外出,网可能有问题,所以不会在凌晨更了。估计白天也更不了,但是吉祥会争取码好,然后尽量在三十一回来后上传,只不过,可能要等到三十一号晚上的十一点以后了,亲们不要一遍遍刷更,三十一号十一点以后再来吧~! 第118章 十三个字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他此刻就在眼前,她一定冲上去流着泪对他拳打脚踢啃咬撕啮,唯有这样才能发泄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的愤恨、憋闷和……思念…… 没错…… 是思念…尽… 她终于明白,一个多月以来的日日夜夜里,那些侵蚀着她的身体,吞噬着她的心,把她折腾得欲哭无泪寝食难安既爱且恨的感觉归根结底就是思念…丰… 可惜的是,他此刻不在眼前,她便只能压抑着恨不能把他从电话里揪出来暴虐一顿的心情,在这直播间里,突然地就热泪盈眶,并且泪如雨下了…… 宁震谦这个名字,如同流淌在她血液里的毒药,随着她血液的循环,控制着她的体肤、她的心智,越是思念这个名字,血液循环越快,那毒也发作得愈快,每一次来势凶猛,几乎将她粉碎…… 他的声音,就如鸠毒的解药,所有的抱怨、委屈、怨气,都在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声音那一刻爆炸,轰鸣,而后散开成一团巨大的烟云,最后,尘埃落定,停驻在心间的,便只剩静谧无声的思念,浓香,蚀心,缠绵,悱恻…… 作为一个女主播,在直播间里因为私人的情绪而情感失控,是极没有职业素养的表现,然,此时此刻,她却只能捂住嘴,一任泪水滚滚而下,再说不出一个字…… 江枫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把话接了下去,“好,这位宁先生,今天是要为谁点歌呢?” 蓦地,那边却没有了声音。 “宁先生?请问宁先生还在听我们的节目吗?”江枫看了眼陶子,奇怪地问,“还是宁先生那边信号不好呢?宁先生?” 连呼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按理,他们是要挂断接下一个电话了。 有了江枫这个缓冲,陶子总算勉强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脸上泪痕犹在,喉间依然酸胀,就连身体也仍在微微发抖,却总算能让自己说话了,“好的,这位宁先生,如果还在收听我们的节目,请告诉我们好吗?” 只是,声音略哑,但愿收音机前的听众没有听出来…… “在!”一个极简单的字传了出来。 江枫扬了扬眉,原来只是不想和自己说话而已…… 极俭省的回答,多一个字似乎也是浪费,然对陶子而言,这一个“在”字,却如一块巨石,砸入心湖,惊起水花无数,一直沉落湖底。 “谢谢宁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要为谁点歌了吗?”她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唯恐再哑了或是破了。 彼端短暂的沉默,然后他的声音响起,有些紧,“给我妻子。” “……”虽然是预料中的,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地泪如雨下,再一次地在节目中哽不成声…… 江枫有些犹豫,这种情况,他该马上说话,让节目进行下去才行,可是,就算他开口,这位宁先生也必然不理会,那节目还是进行不下去啊……怎么办?总不能这时候插播广告吧?江枫这老/江湖也觉得棘手。 最后,只得轻轻推了推陶子的胳膊,提醒她赶紧恢复状态。 陶子怎么不知道现在是在播节目?怎么不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失态?而且,她自控能力一向颇强,在同事面前鲜少情绪失控,流泪更是前所未有的事,今日如此,只是因为宁震谦是她的死穴,是她生命里唯一无法掌控的元素,是唯一可以击溃她所有坚硬的外壳而溃不成军的人…… 还是要谢谢江枫的提醒,让她在崩溃的边缘悬崖勒马,颤抖着努力吞咽,把所有的失控都吞入腹内,告诉自己这是在哪里!她在干什么! “好的,请问宁先生要给妻子点什么歌呢?”好不容易,她才完整地说出这句话,庆幸的是,总算没有哭音。 “……”那边又是短暂的停顿,末了,说出一个歌名,“《咱当兵的人》!” 还说得铿锵有力…… 陶子被噎住…… 《咱当兵的人》…… 他确定是在给她点歌?不是给他自己?她才不是当兵的人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的,比如,她好像忘了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给妻子点这首歌之类的,可是,还没等她开口,那边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断了……< /p> 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可是,打热线电话这种事却不是他的风格啊?他今天是怎么了? 她确信身边的江枫在笑,一定的! 只听江枫在说,“听众朋友们,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宁先生送给他妻子的歌《咱当兵的人》,同时,我们也把祝福送给宁先生的妻子,送给收音机前每一位朋友……” 江枫吐了口气,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他怎么就得罪了那位当兵的人了?这么不待见他? 音乐声响,他笑意盈盈地看向她,只见她憋红的小脸,流淌着容光…… 和她共事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这才是女人该有的表情吧?娇艳,羞怯,还有那掩饰不住的喜悦…… 原来她也是有如此女性的一面的,他还以为她永远都是若即若离,冷然清淡的模样,此时才知,只不过,他不是那个人罢了…… 话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节目里点播这一类的歌曲,伴随着气势雄壮的歌声,整个直播间都激/情昂扬起来…… “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的年华,都是热血儿郎。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歌声里,陶子失了神…… 没错,还真是不一样…… 就凭他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点播这首歌,就太不一样了…… 以往的节目里,也有许多给妻子或者女朋友点播歌曲的,人家点的全是缠缠绵绵的情歌,这么威武雄壮的歌曲,大概也只有她家的汉子才能点得出来了…… 在脑子里把那些点播最频繁的热点情歌给过滤了一遍,可是却发现没有一首比这《当兵的人》更适合他了,如果他要点播那些,才会把她的牙全给酸倒…… 当兵的人…… 她真想她家那位当兵的人啊…… 难为他,竟然记得她的生日,而且出其不意地把电话打进她的节目里,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这,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可是,她都来不及跟他好好说说话啊,电话就给挂断了…… 如果不是播音室里回荡的歌声,她甚至要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梦里的他声音是如此的不真切,她要拼命地去回想、去咀嚼、咀嚼他每一个字音的语调,才能说服自己,他真的打来过电话…… “云南。” “宁。” “在。” “给我妻子。” “《咱当兵的人》。” 他一共说了五句话,十三个字。 这十三个字在陶子的脑海里心里反反复复被回想,被揣摩,颠来倒去,一个一个地数,一个一个地刻在心里,她不自觉已经痴了…… 十三个字啊…… 他的声音犹在耳侧,她是多么难舍,她多想冲出播音室,马上给他回个电话,告诉他,她有多么多么想他,告诉他,她多么感谢他这份生日礼物…… 是的,她想告诉他的只有思念,完全忽视了之前还耿耿于怀他的失踪,完全不想再问,他为什么一个多月讯息全无…… 只要他还记得她就好,就足够…… 如此一想,再也按捺不住,给了江枫一个脸色,轻手轻脚出了播音室。 江枫怔住,自与她合作以来,对于她的敬业和认真再清楚不过,能让她扔下节目而跑出去的,这个人对她而言比他想象的应还重要得多…… 陶子走出播音室,马上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给他。 他的手机没有彩铃,她拨出号码后满怀期待和欣喜地等着那单调的“嘟——嘟——嘟”响起,然而,所有的期待和欣喜,却被手机里“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而浇灭…… 她放下手机,按着胸口,试图安抚自己狂跳的心,尽管没有打通他的电话,可是,起伏的心潮却无法平静下来,静了静神,才重新走回直播间。 时间刚刚好,《咱当兵的人》播放完毕,江枫正在接听下一个热线电话,也是一 个给老婆点歌的,点的是《因为爱情》。 陶子喜欢做这个节目,她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去分享别人的幸福和喜悦,喜欢随着爱人友人之间彼此的祝福去聆听每一首歌,往往总是会有那么几首歌那么几句歌词,仿似也唱到了自己心底。 这首歌原本也是陶子喜欢的,只是今日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融入到音乐中去,耳边循环回荡的,只是那荡气回肠的“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陶子不禁暗笑,看来今晚做梦的时候,都会是“咱当兵的人”自动回放了…… 于是,《因为爱情》的旋律里,她在心里默默地唱起了《咱当兵的人》,竟然自动和《因为爱情》开始对抗,而且,越唱,怎么越觉得《咱当兵的人》越有味儿呢? 她唇边溢出笑意来,犹不自知,只让身边的江枫,看得痴了…… 《因为爱情》播完,她心里《当兵的人》旋律还在继续,下一个电话又打进来了,她还在旋律里出不来,江枫只好暗叹这个女人疯了,自己独撑节目好了…… “喂,您好。”江枫好听的声音响起。 “您好,我想给我心中的女神点一首歌,她今天生日。” 陶子莫名其妙一个激灵,终于从《当兵的人》幻境中醒来,还有人和她同一天生日? “请问先生贵姓?”她忙问。 “免贵姓章。” 陶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是吧?今儿都玩这一招? 江枫虽也觉得惊讶,可是倒真没往陶子身上响,哪会那么巧?人人赶在今天来给她点歌?见她又呆呆的样子,忙道,“您好,章先生,您要为您的女神点什么歌呢?” 章先生和宁先生比起来,可算得上口若悬河了,主播问了的没问的,一一答得清清楚楚,“今天是我心中的女神桃子姐姐的生日,没错,就是现在正在播节目的桃子姐姐,我是她忠实的粉丝,在此,我想借一首歌表达我对她的倾慕和祝福——《you/belong/to/me》……” 陶子抚额,要不玩得这么大…… 还belong/to他? 这首歌还真不那么好听,只是在婚礼中常用罢了……只是因为这个歌名…… 可是她和章之意?算什么? “好的!原来今天是桃子姐姐的生日,作为搭档的我深感失职。那么借章先生的一首《you/belong/to/me》表达我以及广大粉丝们对桃子姐姐的祝福吧,祝桃子姐姐生日快乐!桃子姐姐是属于我们的,属于我们每一位热爱她的粉丝,你们说呢?一起来听这首《you/belong/to/me》……” 江枫的声音在音乐声中渐渐隐没,桃子感激地看了江枫一眼,江枫这番话算是给自己解了围吧…… 但愿宁家没有人听到这段节目,不然惹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让她的脸往哪搁?她可是军嫂…… 不过,严庄和宁晋平都没有听收音的习惯,她心里稍稍安定。 完全听不下去这首歌在唱的什么,收到章之意点歌的心情和之前那个当兵的人带来的喜悦是无法比的,她如坐针毡,只希望这首歌快点结束,只希望节目快点结束! 后来的她,完全不在状态了,幸好还有江枫给她撑着,几乎是他一人在应付热线电话。 接下来的热线里,还有真正的热心听众打电话进来,只是为了祝桃子姐姐生日快乐,也有听众专为桃子点歌的,弄得桃子只好跟粉丝解释,谢谢大家的好意,不过,把更多点歌的机会留给其他听众…… 终于把这档节目熬完,桃子舒了口气,出了直播间,准备下班。 “生日快乐!”江枫冲她眨了眨眼,促狭地笑。 陶子还真不知道他这笑容是什么意思,僵着脸说了声“谢谢。” 江枫更乐了,大唱着“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走开了…… 陶子无语地站在原地憋红了脸……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原来严庄派来的司机已经快到了,问她是否可以下班。 她说了马上下楼后匆匆离开。 平时她都是自己 开小乌龟来的,可是严庄非要在今天把她当寿星对待,让司机接送。 到了楼下,她张望着寻找严庄的车,眼前忽然多了一大束绚烂的黄。 是一束黄玫瑰…… 至少有九十九朵吧…… “黄玫瑰的花语,等待。等待属于我们的爱情……”一个声音响起,深情款款。 陶子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皱着眉挥开眼前的花,“章之黎,你玩够了没有!” 章之黎的笑脸出现,“我从来就没有在玩!” “行了!章之黎!我不是你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她一脸嫌弃。 章之黎却仍然只是一笑,“你这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讨厌我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吗?放心,那是遇上你之前的事,遇上你之后我已经将她们全部驱逐了!不把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怎么配得上女神桃子姐姐?我又怎么敢出现在你面前?” 陶子愤怒,抓过他手里的花,用力朝他脸上摔去,言语间毫不客气起来,“章之黎,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军嫂!而且是你朋友的妻子!你这么做让我觉得恶心!” 恰在此时,汽车喇叭声响起,陶子一看,车已经来了,司机正从车里出来,准备过来迎她。 她再不想看被玫瑰花击中的章之黎是怎样的反应,连忙朝宁家的车跑了过去,一头钻进车里。 司机看了看车上的她,又看了看远处的章之黎,什么也不敢说,马上回到车上开车,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章之黎一身考究的西装上沾了好些水渍,他微笑着用手掸了掸,从地上的黄玫瑰花束里抽住一支来,掐断,插/入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望着远去的车,笑容更深了…… 陶子坐在车里,眉头微皱,心情完全被章之黎的行为给破坏了,要怎样才能让这个人知难而退,别老在她眼前晃悠?话说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好的桃花,只是,她消受不起啊! 这种事,又不能跟宁家说,只能自己再想办法了!话说她已经把厌恶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那章之黎也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至于这么没脸吧? 烦乱中,手机再次响了,这一次是苗苗打来的。 “亲爱的,生日快乐!”苗苗夸张的声线从那端传来。 她微微一笑,心情稍稍松弛。她和苗苗其实都知道彼此的生日,可是却从来不去刻意记住,哪年脑子抽风响起了就给对方一个惊喜,哪年没心没肺想不起也就这么过去了。陶子很喜欢她和苗苗这样的友谊,顺其自然,不刻意营造,却都是对方最长久最坚实的陪伴,需要对方的时候,一个电话随叫随到,哪一天都是生日。 “谢谢亲爱的!今天吹什么风啊!”难得苗苗这妞今年记起她的生日了,她要不要叹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 苗苗哼了哼,“我可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你还问我吹什么风?怎么样?要不要出来happy一个通宵?你这嫁入豪门的女人,还有没有这个胆?” 陶子有些为难,“苗苗,对不起,我婆婆她今天给我准备了宴会,准备工作就做了一个多月,我跑出来好像不太好……” “什么?宁家长孙媳的生日宴会?怎么消息封锁得这么严?我这包打听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苗苗惊叫。 —————————————————————————————————— 总算回家了!赶上了……4月1号的更,应该也可以在凌晨出来哦~!!! 第119章 首长回来了? 宁家通知了哪些人,是否知会了媒体,都不是她操心的事。再者,她也不喜太热闹的场面,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太大世面,不过一个小小生日而已,犯不着这么折腾,更害怕万一自己搞砸了场子怎么办。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哪用得着广下英雄帖啊!只是可能不能陪你了,苗苗……” “嗨!咱俩谁跟谁啊?去吧去吧!好好打扮一下,最好惊艳天下,趁你家傻大兵不在的时候艳遇几个帅哥,用不完记得给我留俩!这才叫有福同享啊!” 苗苗的言语才总能惊艳天下的…… 不过,拜托苗苗不要总是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好吗?成天叫嚷着帅哥的,倒是给她带个帅哥来看看啊!就她相亲的那些对象,好些也都人模人样的,甚至不乏京城名流,可就没一个入她的眼…… 身为好友的她,岂不知此妞其实是极有原则的。等不到想要的那把伞,情愿淋雨。说的就是苗苗那种傻女子。哦,不,用苗苗的话来说,应该是,等不到想要的那把伞,咱自己不会打吗? 微笑着放回手机,她开始思考今晚的宴会,有种林黛玉初入贾府的感觉,不知严庄会请那些人,自己可要步步小心,千万别闹了笑话。也许,下午真该去挑件衣服,做个头发丰。 思忖中,车开回了宁家。 此时尚是中午,宁家还和平常一样静悄悄的,她拍了拍头,粗心的她似乎忘了问,今晚的宴会在哪里举行。 宁家一向低调,所住的房子并非花园豪宅,自己家是无法举办宴会的。 她拿出钥匙来,打开门,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妈——”,余下的话却在目睹客厅的情景时尽数噎了回去…… 沙发边站着的那个人是谁? 一身迷彩服上还沾着泥印,黝黑粗糙的脸阴沉沉的,双唇紧抿,眼神却如苍鹰一般锐利,直直地盯着她,仿似要在她身上刺出一个洞来…… 她顿时犹如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呼吸困难,双脚更是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这,就是刚才把电话打进节目里为她点歌的人吗?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一个惊讶,一个凶煞…… 为什么如此不真实?他又为什么要用那种她欠了他百儿千儿万的眼神看着她?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暗暗咋舌,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想抱就上来抱,在那傻站着干啥?”严庄的声音忽然响起。 在陶子看见他的那一瞬,房间里其它的人便都成了背景,她的视线范围里只有他,只看见他,此时听得严庄的声音,她才恍然觉醒,发现这屋里除了他,还有公公婆婆,和一个老奶奶,白了大半的头发绾成一个端庄的髻,戴了一副金边眼镜,穿一身缎子的唐式棉衣,年纪虽大,却精神矍铄,红光满面,想必这便是宁震谦的奶奶。 被严庄这么一取笑,她不由红了脸,正打算走过去,却见她家首长提着地上的背包说了声,“奶奶,我先回屋洗澡。” 而后,转身就回房间了,理也没理她…… 她半张了嘴,好半天才能回过神来,眼前这个人和刚才点歌的人是同一个人吗?还是人格分裂? 话说她哪里又惹着咱们的首长大人了?一回来就给她脸色?还是,他已经从严庄那里知道自己怀孕有假的事,所以生她的气?甚至不惜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没脸? 无论他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她第一次见奶奶,总不能失了礼,怀孕的事待会儿再解释吧…… 她的视线从他背影消失的方向收回,走到三个长辈面前,招牌笑容展现,甜甜地叫了声“奶奶!” “妈,小震的媳妇儿回来了!”严庄笑着介绍。 “哟!让我看看!”老太太推了推眼镜,拉着陶子的手审视了好一会儿,看得陶子都快承受不住了,才摸着她手上的玉镯说,“还不错,这镯儿带着也刚好,就是太瘦了点,得好好养养身体才行!” 陶子知道,大多数老人家都不喜欢太瘦的女人,认为不好生养……可是,她真的不算瘦啊,挺多肉的,只是骨架小而已…… 严庄马上在一边接道,“妈,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时不一样了!流行的就是骨感美!小震喜欢这样的!我这段时间也赶着时髦减肥呢!瘦点好, 三高啊什么的都不会有!” 听得孙儿喜欢,老太太也没什么话说了,只狐疑地问,“怎么媳妇儿一回来,小震就跑进房里去了?” “妈!这还不明显吗?小震刚回来,一身泥一身臭汗的,怕媳妇儿瞧见影响了形象呗,这不赶着洗澡去了?”严庄又道。 陶子不知有多感激婆婆给她打圆场,冲着严庄一笑。 严庄却笑着瞪她,“傻笑啥?还不进去?” 奶奶也放了她的手,笑着道,“进去吧!” 两位长辈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是给刚回来的宁震谦制造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一解别离之苦吧…… 陶子更加窘迫了,“那奶奶,爸,妈,我……” “快去快去!还在这磨叽什么!我们又不要你陪!”严庄说着推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而去。 陶子这才红着脸进了房间。 他说进来洗澡,此时却并没有在洗,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两只脚还伸直了搭在书桌上,脸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 “首长……回来了?”她没话找话地说,陪着小心,一双眼却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瞧,瞧他紧锁的眉,瞧他英挺的鼻子,瞧他紧抿的双唇,还有他架在桌上的修长的腿,迷彩服的裤子下,紧绷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恋和贪婪,一个多月的思念,让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好好闻一闻他身上的气息,好好吻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干燥龟裂的唇,可是,他明显在生气的表情却让她心存顾忌,不敢造次,只是用眼神紧锁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他…… 他没有说话。 她静静地站了会儿,房间里的空气闷得令人心悸。 她走过去打开窗,而后拾起地上他的背包,给他收拾行李。 打开背包来,只见里面除了洗漱用具别无其它…… 他忽的站了起来,带动着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背包,一头钻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来。 她愣愣地站在外面,冥思苦想,他到底是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可以明白着告诉她吗?是为了怀孕的事吗? “那个……首长……”她敲了敲浴室门,想解释一下这件事。 里面除了水声,却什么回应也没有…… 透过浴室的花玻璃门,蒸气缭绕中,隐约可以看见他健硕的轮廓,宽肩、窄腰、还有挺翘的臀部线条…… 脑海里的画面变得旖旎起来,各种儿童不宜轮番上演,她吞了口口水,手,放在了浴室的门把上…… 里面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声声撩拨着她的心,撩得她心痒难耐,热血沸腾…… 心一横,手上用力,推开了门…… 门内,他的身体一僵,喝问,“干什么?” 浴室里因热气的熏蒸,温度高得她两颊发烧,她关上门,至他身后,盯着他裸着的背吞咽着口水。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已是她所熟悉,可是,目光却仍然如同被黏住了一般,看着他厚实的背肌就移不开。 水,顺着他肌肉的纹理往下蜿蜒流淌,她的目光也随之而下,落在他那条长疤上。 每次看到这道疤,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的疤痕上轻轻一按…… 他的身体便如点击般,轻轻一颤…… “我来……给你擦背……”她艰涩地说着,喉间干燥得仿似生了火。 “不用!出去!”他生硬而冷淡。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听他的命令,他的身体如一块巨大的磁石,强大的磁场破坏了她的思考能力,让她的身体更是失去了控制能力,只能朝着他的方向靠近,再靠近…… 水流从她指尖流过,烫得她指尖发颤…… 可是,这水明明是温和的…… 或许,那熊熊燃烧的,是她自己的血液…… 整个手掌覆在了他背上,继而两只,从他的疤痕开始,顺着他的背,上上下下地滑动。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她手心底下的紧绷…… 浴室里,便只剩了哗哗的水声,和他渐渐粗重的呼吸…… 她身上已经憋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低头看着他臀部完美的曲线,心狂跳不已,手亦不由自主往下移…… 蓦地,他转过身来,抓住了她的手,湿漉漉的脸上表情近乎狰狞,“你……就不能矜持一点?” “我……”她被他吓倒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可是,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勇气,挺起胸膛,理直气壮,“我在我自己老公面前为什么要矜持?!”说完,注意到他的胸前又多了一道之前没有的新伤,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就听他一声低哑的咒骂。 “你这爱惹事的!”他猛然用力,将她压在了浴室的墙壁上,吻,便重重地落了下来。 她不懂他这句“爱惹事的”是什么意思,在他的唇和自己的相触的瞬间,她便停止了思考…… 他的唇,依然和记忆中一样干燥,摩擦着她柔嫩的唇瓣,让她感觉有些疼,尤其,他的齿还不时刮过,她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可是,她愿意…… 愿意迎接他带给她一切的暴风雨…… 所以,环住了他的腰,给了他热烈的回应…… 甚至,主动探出舌尖来,在他唇际探索,并努力往他唇内挤。 他终于放开了他的城门,让她可以探入,同时,惩罚般卷住了她的舌,疯了般纠缠吮/吸,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快要被他拔断,吸入他腹内了,他仍不曾放松…… 小腹被某个硬/挺的物体顶得痛,她的手便从他腰际下滑,伸入紧贴的两人之间,握住…… 顿时只觉坚硬如铁…… 手握着他的,开始上下滑动,她听见他的呼吸骤然变粗,喉间竟溢出低低的呻/吟来…… 她喜欢看着他为她而凌乱,喜欢听他因自己而忘我的声音,所以,这低低的呻/吟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她的手愈加用功起来…… 一声闷哼之后,他停止了吻她,三下五除二解开她的外套,手从她毛衣的下摆伸入衣内…… 她以为他这是想要她了,所以手便停了下来,期待着与他更深的契合,然而,他却只是握着她的丰盈,低哑地喝出一句,“别停啊!” 呃……好吧…… 其实,他握着她胸把玩的时候,她已是酥软难禁,被他这一喝,又强站直了身体,继续为他服务…… “再快点!” 在他连续几次的催促之后,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亦享受地仰起了头,最后,一声压抑的低吟,她手里满手黏腻…… 风停雨歇。 他走回喷头下,任水冲刷着火热的身体。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手的白浊,还没反应过来,这,就算完了吗? 他冲洗完,用浴巾裹了身体,出去了。 而她,手里还残存着刚才的液体,此时才想到,她也该冲洗一下。不仅因为那满手属于他的东西,更因为她一身也几乎湿透。 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将自己清洗了一遍,换上门口挂着的睡衣,出了浴室。 他却靠在床上,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已经换了便装,正闭目养神。 她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问自己,他这是把自己当什么? 可是,转而一想,又作罢。毕竟今天是她生日!毕竟他赶回来了!何况他还带了伤,从这情形看来,他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执行了任务回来,连衣服都还来不及换就往回赶了,就凭这,她就该感到满足和幸福了…… 如此一想,心花渐放。 本想好好问问他胸前的伤是怎么回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到执行什么任务,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也许都是秘密,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何况,他伤口已合,再多问,除了有八卦的嫌疑还有什么?她还是做一个军嫂该做的事,实实在在地关心他爱护他吧……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她不忍心再打扰,轻轻扯了被子给他盖上,转身进了浴室,把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泡进水里。

这套迷彩服不知他穿了多久了,真是够脏!泡了几盆水还是黑的,这完全不符合爱整洁的他的脾性,只能更加准确地证实了她的推测,他是执行完某个任务直接赶回家的,所以他的背包里连换洗衣服都没带。 好不容易把他的衣服清洗干净,她的手都搓红了,这样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能洗干净才怪了! 等她把衣服晾好,他还在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想着他执行任务的辛苦,还是没有叫他,自己开了卧室门出去。 整个家里都飘荡着菜的香味儿,应是午餐准备就绪了,她穿着软底的拖鞋,几乎无声地朝餐厅走去。 严庄的笑声传了过来,“哎哟!你那儿子真傻!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打电话进桃桃的节目给桃桃点首歌吧,他给点了首《咱当兵的人》!我在收音机前听着,快要笑岔气儿了!” “这歌有什么不好吗?我看挺好!”这是宁晋平的声音,果然跟宁震谦是真父子…… 严庄被噎了,“算了算了!跟你们父子俩说话一辈子都找不到知音感!” 陶子总算明白过来了,她一直就奇怪呢,那木头首长会懂得点歌这么回事?原来是婆婆给出的主意…… 不过,他肯照着做,也算超越他的极限了,不知经过多久的天人交战呢…… 为了避免自己的出现让婆婆觉得计谋被她识破而没了成就感,她等了一会儿才进的餐厅,“爸、妈、奶奶,你们怎么不先吃啊!” 严庄一笑,“等你们啊!没关系!我们不饿!” “小震呢?”宁奶奶往陶子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孙子,问。 “他睡着了,好像很累,我就没叫他!”陶子心无城府地解释。 严庄却看了她一眼,轻轻笑出声来。 陶子闹了个大红脸,自己这话好像有点歧义?再低头看看自己洗过澡穿着睡衣的样子,还有嘴唇上肿胀的感觉…… 想不被人误会都难…… “不是……要不我还是回去叫他?”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躲起来。 “不用不用!让他睡会!我们先吃!”严庄笑盈盈的,按着她肩膀坐下。 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随之,奶奶朝着她身后的方向笑问,“咦,不是累了吗?怎么起来了?” “嗯,肚子饿。”简短的回答,一如他的风格。 “那赶紧的!坐下来吃!今儿烧的可全是你爱吃的菜!”宁奶奶指指陶子身边的座位,示意心肝宝贝孙入座。 “嗯!”又是一声嗯,再无多话。 陶子只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一座大山似的,此人的小宇宙太强大了…… 作为新媳妇儿,作为晚辈,她赶紧站起来,从奶奶开始,给每个人都先盛了一碗汤,嘴里还甜甜地叫着“奶奶,请喝汤!爸,喝汤!妈,喝汤……” 最后轮到他,她伸出手去,他却端起了碗,道,“我自己来,你也吃吧!” “哦……”她慢慢坐下。 奶奶笑了,“瞧不出来,我们小震还挺能疼媳妇儿。” 陶子笑笑,只有她自己知道,他这不是疼吧?是疏远…… 只听严庄又道,“是啊!就是闷了点,多说句话要钱似的!对了小震,下午我和桃桃要出去做头发,你也该买套新礼服,吃完饭一起上街。” —————————————————————————————————————— 今天愚人节哦~!!大家happy~! 第120章 连这都做不了主?(订阅前请看清楚是否是重复章节) 宁震谦只是埋头吃饭,部队的速度,沉默不语。 陶子见气氛僵着,忙赔笑道,“妈!首长他才回来,累着呢,让他在家休息吧!” 严庄在儿子面前吃瘪已经成了习惯,不过,对陶子的懂事倒甚是满意,当下揶揄陶子,同时给自己台阶下,“就你心疼男人!他是你首长!可不是我首长!尽” “妈……我心疼的男人不也是您儿子吗?奶奶,您说是不?”长辈面前,陶子还是很能讨好,尤其她声音好听,说起话来总让人觉得甜甜的,极招人喜爱丰。 老人家一般也喜欢嘴甜的孩子,陶子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叫得她心里渐渐开了花儿,特别是陶子说话间流露的对宁震谦的关爱和疼惜更让她欣慰不已,毕竟,孙子是她心头的肉,所以陶子问她,她也顺着笑答,“是!还是我孙子呢!乖孙子,给你媳妇儿夹只腿,这里就数她最小!” 宁震谦看了眼陶子,没吭声,却伸手把腿夹到了她碗里。 陶子眯着眼笑了,首长大人亲手赏的腿哦,呵呵,她还吃过他喂的烤鸭呢…… 宁奶奶也笑了,宝贝孙子终于放下往事,娶了媳妇儿,不管这媳妇儿是怎样的,她都欢喜。之前她甚至想着只要是个女人就行,如今看来这媳妇儿却比她的最低标准好太多了,虽然略瘦,但是可以养肥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 虽然两个男人仍是部队那套,吃饭时也讲究部队纪律,但宁家这顿午饭,有了这三个女人,气氛总算不那么沉闷了,特别有权威人物宁奶奶在场,再犟的牛,再呆的木头也不能不给面子,所以,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吃完饭严庄便要和陶子上街了,时间很赶,一个下午,做头发买衣服,需要抓紧才行! 当然,也不能把宁奶奶落下,所以,严庄和陶子一人挽了宁奶奶一只手出门。 三人上了车,司机给她们把门关好,正准备打开驾驶室的门,就听传来一声,“等等!” 原来是宁震谦出来了。 大步踱到司机面前,沉闷的一句“我来开,你休息!” 陶子怔怔地看着他上车,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竟然陪她们去逛街? “小震?你不是累了吗?”宁奶奶关心地问。 “还好,飞机上睡了!”奶奶的话,他可不敢不答。 “那也不行!你还是在家休息,一会儿见不着你媳妇儿就不行吗?我们又不会欺负她!”宁奶奶笑着打趣。 他脸色黑沉沉的,“奶奶,我是陪您逛街来着!多久没陪您了呀?” 宁奶奶听了这话,乐得合不拢嘴,知说服不了他,也就作罢。 “要不……我来开车吧,你来后面坐?”陶子担心他疲劳驾驶,小心地提出建议。 然而,她话音刚落,他用力一脚,车猛地开了出去,没系安全带的她额头差点撞上前排的座椅。 她无语地摇摇头,他跟她,这是有多深的仇恨啊…… 坐在旁边的严庄轻拍她的手,似解释,也似安慰,“这小子从来爱车成痴,有他在车上,谁也开不着车!没事儿,他能不能开车自己心里有谱!” 陶子朝严庄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有时候总觉得婆婆是太精明的一个人,总是在恰当的时候为她打圆场,给她解心结,这样,也就说明婆婆对她和他的状况了然于胸吗?一个得不到丈夫宠爱的媳妇,在婆婆面前演着戏,那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而这戏里的内容还总被婆婆看透…… 笑容是掩盖一切慌乱和尴尬的武器,她便只能笑了,笑得越傻越好…… 严庄说了个地址,他便将车朝着那个方向开去,三个女人便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很快,车开到了一家美发会所。 严庄撺掇着宁奶奶也做个发型,宁奶奶被说得动了心,于是三个女人下车,宁震谦往车座椅上一靠,“我在车里等!” 好吧,也不指望他一个大男人能在里面坐几个小时…… 严庄对这里很熟,找了最好的发型师来,重点要给陶子做设计,自己则和宁奶奶另外寻了发型师,在一边做头发去了。 对于发型,陶子真没有太多的研究。 从幼时的羊角辫,到后来打马尾辫,再到清汤挂面的长直发,最后,为了宁震谦剪成现在这样,她的前二十几年也就经历了这几种发型。 发型师抓着她已经没了形状的短发思考了良久,最后点头,“交给我吧,一定能给你一个大的改变!相信你会认不出自己!” 是吗? 她对此从不报希望,难道发型能达到整容的效果?让她这张平淡无奇的小脸瞬间化腐朽为神奇? 三个小时过去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地变化,染了色,大动了剪刀,原本凌乱的短发在发型师手中一点一点定型,她眼里惊诧的光芒越来越亮。 最后,发型师轻一击掌,“好了!怎么样?”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的可以有这么精致的头发吗? 原本蓬松的短发,好像被发型师从底下掏空了一样,前额头发斜斜地覆盖,轻巧而灵动,显得她尖削的下巴格外娇俏,亦让她原本平淡的五官精致了几分,特别突显了她光洁的额头,而她那一双眼睛,则真如星子般明亮。 “这款发型很适合你。配礼服大气,配职业装精干,配休闲装洒脱,配淑女装……会显得很精灵。”发型师变换使用着各种形容词来赞美自己的作品。 可是,陶子却觉得他一点也不夸张,这个发型,真的很漂亮,染过的颜色也很衬她的皮肤,不张扬,却彰显了她白皙的肌肤。可以说,发型师抓住了她外貌的所有优点,并用这个发型把她的优点全部夸大地表现了出来。 “还满意吗?”发型师唇角弯起骄傲的弧度。 “嗯!很好!”她点点头。 发型师笑着舒了口气,“喜欢就好,不然我可就辜负严姐的重托了!” 说话间,严庄和宁奶奶也进来了,一看之下,都是赞不绝口,尤其严庄,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的儿媳妇儿,夸得陶子都脸红了。 三人喜滋滋地出了美发会所,走向停车位。 车里的他,却睡着了…… “这孩子!到底是累了!”严庄笑着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锁。 宁震谦睡觉何其警醒,锁开的轻微声响立刻惊动了他,醒来,打开车窗,第一眼就看到做了头发的陶子。 他刚睡醒,眼圈有些红,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的时候,微微眯了眯,带着一种凶兽初醒的凌厉。 刚才还对自己头发颇为满意的陶子突然不自信了,不知道他眼中的自己是怎样的?心口微微一缩,不由自主往严庄身后躲,低下头来。 宁震谦下车来,给宁奶奶打开车门,扶着奶奶上了车,也没理陶子。 “小震?你看你媳妇儿这头发好看吗?”宁奶奶笑着问。 宁震谦本不出声,奶奶这么一问后,脸色僵得难看,转头对陶子道,“现在还有时间吗?马上给我把头发染回去!好好的整得像个红毛鬼一样!” 陶子的心,骤然沉落到谷底。 自古女卫悦己者容。她是美是丑,全天下人的褒贬她都不在乎,只除了他……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从来都不是美女,可是,他眼中的自己是怎样的,她无法不在乎…… 她可以接受他不欣赏自己,可是接受不了他说自己像个红毛鬼…… 挽着严庄胳膊的手一紧,她真的有个冲动,想把自己刚刚做好的头发抓乱,想回去再把头发染成黑色…… 严庄却力挺她,“你懂什么?我看桃桃这样好看!来不及了!得马上去给桃桃买衣服!你少在这儿多事!” 宁奶奶也在车里道,“小震!你怎么比奶奶还古板了?奶奶也觉得这头发好看!行了,就这样了,别误了晚宴,我们可是主人家,别迟到了!” 奶奶和母亲都这么说,宁震谦也无从反对,只是脸色却更加难看了,转身进了驾驶室,也不管车外的严庄和陶子。 还是严庄推着陶子上的车,一边安慰着陶子,批判宁家不懂情趣的男人,“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和他爸一个德性!老古董!记得我第一回烫头发,美滋滋地回家,结果你猜他爸怎么着?当着我公司两个助手的面就说金毛狮王来了……我当时快被他给气疯了!” 陶子抿唇,轻轻笑出声来,这话的确像是宁晋平的台词…… 严庄见她笑了,便给儿子指往礼服店的路。 早已经提前预约好,宁家一行人到达店里以后,导购便直接把准备好的礼服拿来给陶子试。 严庄和宁奶奶很热衷这件事,唯独宁震谦,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三个女人的方向。 陶子心里虚虚的,忍不住看了一眼他。 她从来没穿过礼服,发型师说,她的发型配礼服大气,可她这发型已经遭到他嫌恶了,再怎么搭礼服也不会入他的眼吧? 严庄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轻扶着陶子的胳膊把她往试衣间推,“快进去试试!来不及了!女人穿衣服是给自己看的!男人懂什么呀?依着他,你今天穿军装最好看了!可那军装也不是我们普通百姓能穿的啊!” 穿军装…… 他身边出现过的能穿军装的女人也只有芊琪了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随着导购进了试衣间。 这是一件裸色的礼服,很轻薄,裙身恰到好处地缀着亮晶晶之物,该是水钻吧?blingbling的,亮花了她的眼。 礼服很合身,刚好包裹住她的身体,胸、腰、臀,每一处都服帖无比,将她的身材完完全全衬托出来,她自己都惊讶了,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漂亮的s形曲线,尤其胸线和臀线,近乎完美。 导购也用惊艳的眼光看着她,“真漂亮!这就是传说中的看起来骨感摸上去肉感吧?你看上去很瘦,可这衣服一穿,才知道你身材有多好!” “这个……好像胸口太低了……”陶子有些不自然地把礼服往上拽了拽。已经可以看见事业线了啊,穿这礼服还不能穿内衣,她觉得,接受有难度。 “礼服都是这样的啊!这件还算保守了!其它的更暴露!你没见好多明星都穿露点的礼服吗?”导购给她整了整被她拉乱的领口。 那是明星啊…… 她又不需要露点搏眼球…… “来,把这双鞋也穿上,刚好搭这件礼服。”导购蹲下来,给她换上同色系的高跟鞋。 目测这双鞋至少十二公分以上…… 她不是没穿过高跟鞋,可这么高的跟,还是第一次挑战…… 不过,穿上之后,身形立即拉长了一大截,该有一米七几了,这件礼服配着头发倒并非发型师说的那样显大气,而是极富女人味。 高挑、妩媚。 而那双异常晶亮的眸子,顾盼生辉,透着一股罕见的空灵之美。 “这位夫人,你的脸型和五官都很适合化妆,配上一个精致的妆容,一定可以艳冠群芳了。”导购再次由衷地赞美。 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可是艳冠群芳她还真不敢想,毕竟宁家的晚宴,只怕最不缺的就是名嫒了,她实在算不上什么,而且,这套礼服还不知道在她那首长老公眼里何不合格呢,不过,她自己真的很喜欢…… “出去给他们看看吧!”导购打开试衣间的门,鼓励她。 她忍不住又拉了拉胸口,才低着头慢慢地走出来。 刚一出去,就听见严庄一声欣喜的轻叹,“漂亮!真漂亮!妈,你看看桃桃美不美?” 宁奶奶也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称赞不已,“这一走出来,我还真没认出来是我们家桃桃啊!” 真的有这么漂亮吗?陶子嘟了嘟嘴,看向一边儿坐着的宁震谦。 “行了!别看他了!就这件吧!包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出发!桃桃还要化妆呢!”严庄做了主,言语间完全把陶子奉为今天的主角,本来嘛,今天她是小寿星。 没有得到他的意见,陶子始终不放心,回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仍是端坐在那里,脸好像比之前更臭了。 暗叹,真是越来越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宴会的地点,在严庄公司某个会所里,准备工作已经万事具备。 化妆间,有专业的化妆师等着给陶子化妆。 陶子越来越觉得严庄是把她的生日宴会当婚礼在搞,而且是秘密婚礼,媒体是不知的,会有多少人来呢? 宁震谦和陶子分开进入不同的化妆间换衣服。 在礼服这件事上,他省事多了,应该说,根本就是不配合的态度,试也不愿试,直接报了尺码,让人给送来。 待陶子在化妆间里换好礼服之后,他也换好了,敲了门进来,一身沉敛简单的黑色礼服,也没试过,可穿在他身上就如为他订做的一样,十分合身。 从没见他穿得如此正式,陶子难免多看了几眼,注意到他手里端了杯咖啡。 陶子颇为心疼,他这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原该在家里好好休息,却为她的生日晚宴折腾…… 心中一软,拉了张椅子给他,“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嗯!”他闷闷的一声,从她身边走过,却不慎撞到了她的肩,手里的咖啡泼了出来,泼在她的新礼服上。 “呀!”她惊呼,立即扯了纸巾擦拭,可哪里还能擦得掉,肩膀明显的一处咖啡印渍。 “现在怎么办?”她沮丧地望着化妆师。 化妆师也无奈,“只能换套礼服了,在哪买的,叫人再送套来呗。” 陶子马上托人叫来了严庄,严庄也不由懊恼,又不便数落儿子,只能打电话给礼服店,可礼服店却告诉她们,每款礼服只有一套尺码,店里没有同样的款了。 “那其它的款呢?赶紧再送几款来挑一挑!适合我儿媳妇穿的!”严庄倒是处事不乱,不慌不忙地打电话。 “还送什么送?瞎忙乎啥?不就一个生日吗?整得跟颁奖典礼似的!”突然传来极不和谐的粗噶的声音。 严庄和陶子同时回过头去,某人端着咖啡杯,一口喝干杯子里仅剩的咖啡。 严庄有些恼儿子的态度,但是碍于场合及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忍了气道,“不送那现在怎么办?让你媳妇儿穿着运动装出去啊?” 他目光四处一看,见到化妆间里另一件挂着的礼服,于是指了指,“就穿这个不行吗?我看挺好!” “那是我的!”严庄瞪了他一眼道。 关键是,这件礼服款式老气,怎么能给陶子穿? 宁震谦不以为然,“你不知多少礼服,挂家里全浪费,分一件给她穿怎么不行?何必再去买?爸爸可是一贯推崇节俭!” “不是我不肯分,而是我的礼服款式都太保守!不适合年轻人!不行,我得再叫她们送来!”严庄又待打电话。 “砰”的一声响,是宁震谦把咖啡杯顿在了桌子上,“我说不用送就不用送,她到底是不是我媳妇儿?我连这都做不了主?” 陶子不愿意他们母子二人因自己起争端,忙道,“其实没关系的!妈,就不必再麻烦了,我穿这件好不好?只是要麻烦妈叫人从家里另取一件来了……” 严庄无奈,只得道,“既然你们小两口都这么说,那就穿吧,我不麻烦,只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我一点儿也不委屈!妈为了我的生日操办得这么隆重,我怎么会委屈呢?妈,这是我生平过得最开心的生日了!真的!妈,谢谢你!” —————————————————————————————————————————— 真的不知道这一章是不是重复了。第一次上传的时候提示出错,没有传上,吉祥看了后天,也确实没有,所以,又传了第二次,但愿章节没重复。 第121章 桃花朵朵来 在宁震谦强硬的态度下,陶子最终穿上了严庄那件黑色的礼服。 的确是非常保守的款。 胸、背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是长袖…… 也罢,穿成这样暖和…丰… 不过,胜在黑色是经典色,适合任何年龄阶层,而陶子的皮肤很白,且细腻若瓷,本比较保守的一款礼服穿在她身上倒不显老气,反增了几分端庄高贵。 尤其,化妆师给她化了个略浓的妆之后,配着她新做的头发,倒让她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冷艳。 “夫人身材好,长得漂亮,怎么穿都好看!”化妆师赞赏的目光看着她。 “是吗?谢谢。”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现在的打扮不如之前妩媚惊艳,但却有一种距离之美,冷固然冷了,艳亦然,只是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镜子里映着他的影子,端坐了注视着她的方向,只是看不清是喜是怒。 她慢慢转过身来,等待着他的评价。 “宁先生,夫人很漂亮!”化妆师对于自己的“作品”颇为得意。 他却眉头轻蹙,“妆太浓了!嘴巴那么红别人还以为吸血鬼来了!” 吸血鬼…… 这个比喻可是比金毛狮王更劲爆…… 化妆师哑了,看着陶子,等她示下。 陶子无奈地坐下来,对化妆师道,“洗了,重新化吧……” 他这一趟回来,对她可真算得上千般挑剔,好像到现在为止,就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赞扬的话…… 不过,她何曾听过他赞美的话?即便有,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林昆笑她小胖妞的时候,他对她说,囡囡很漂亮; 她跟着他一起爬树下河的时候,他说,囡囡很勇敢; 她每回把期末考试成绩给他看的时候,他说,囡囡真聪明; 有时候玩累了,她趴在他背上,老老实实让他背回家,他便偶尔回过头来夸赞,囡囡真乖…… 镜子里的他忽而变成了他少年时的样子,面色黝黑,老远唤着“囡囡,囡囡”,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整个天空都明亮了…… 化妆师给她画着下眼线,敏感的她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花了妆…… “不好意思!”化妆师轻轻给她擦着。 她缓缓摇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和化妆师无关…… 化妆师最终会把她化成什么样子,她已经不期待了,不管怎么样,身后那个人都会不满意,要怎样才能让他满意呢?她极不情愿,却无法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当年青春正好的芊琪,是否也遭到他这百般的挑剔?只怕没有吧…… 到底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怎样做都是错…… 胡思乱想间,化妆师已重化好妆,这一次,索性直接问宁震谦,“宁先生看看,现在可以了吗?” 这次化妆师给了她化了个裸妆,对于宴会这样的场合,是太清淡了,但是,却让她显得年轻,娇嫩,给这身礼服的厚重端庄减了龄。只是,她没有心情再欣赏,直接面对着他,接受他的审判。 “就这样吧!”他站了起来。 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她舒了口气,却没有轻松感。 脚蹬十二公分的高跟鞋,站在他面前,仍然觉得压迫感十足…… 低头默默把那些阴霾的情绪压下,再仰首时已是浅浅薄笑,“能让首长满意可真不容易……” 这样的笑容,断然不会有人看出她刚才曾黯然神伤过…… 他没出声,迈步往外走。 他行军一般的步伐,她一向都要小跑才能勉强赶上,何况今天穿了十二公分的高跟鞋? 她小腿僵直地跑着跟上,礼服的裙裾太长,即便她提着裙摆,还是十分碍事,终于,不习惯十二公分高跟的她,裙裾绊住鞋跟,身体失去平衡。 她连忙扶住墙壁,才没让自己摔倒,可是,脚却崴了一下。 他,已经大步走远。 她只能扶着墙, 自己慢慢站直。 试着往前一步,疼得她直皱眉…… “首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是没听见她的呼唤吗? 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脚踝,自我感觉没什么大碍,垫着脚,忍着痛,继续往前走。 离宴会大厅渐近,她放落裙摆,放松表情,尽量让脚步自然。 他们身处二楼,要去大厅,则需从楼梯下去。他高大的身躯便立在楼梯口,应是在等她。 她是否该庆幸,他还记得要等她? 脚上疼痛不止,却假装轻松地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轻轻的一声,“走吧。” 她已经听见音乐声奏响,司仪在介绍今晚的主角,不能再耽搁了。 明亮的灯光下,她看见厅里衣香鬓影,却没有几个是认识的,便有些紧张起来,挽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有所察觉,侧目看了她一眼,她冲他一笑。 跟着他的步伐下楼,她才知道,扭到的这只脚走平路尚可勉强,因为可以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另一只脚上,然这下楼梯可真是遭罪了…… 每走一步,都疼得她冷汗直冒,情不自禁的,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几乎用手指抠着他的肌肉。 所幸有他的支撑,不然她真的无法走下楼…… 一级一级的,总算把楼梯走完,走至最后一级时,她竟然已是汗湿满背…… 刚走到楼下,全场的灯便熄灭了,生日歌响起,有人推着生日蛋糕出来,蜡烛的火焰跳动着,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只除了他,脸上是永远的黑色…… 蛋糕推到她面前,严庄让她先许愿。 她闭上眼睛,微笑着,默默在心中祈愿:希望我和糖糖哥能一直手牵手走到永远。希望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永不分离。 这,应该不是奢望吧? 她睁开眼来,脸上溢满笑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掌声中,灯光重新打亮,晚宴正式开始。 虽然来参加晚宴的人并不多,不过是宁家和严家家族中人以及宁家极密切的好友,但是香槟、自助餐、舞会、名流,都是她不曾经历过的华丽,若说不谨慎,是不可能的。 脚上依然疼痛,她想过是否要告诉严庄,但面对这样的场合,她选择了沉默。 站在宁震谦的身边,她本就信心不足,平凡的她担心宁严两家的亲戚会说自己配不上他,担心自己第一次在亲戚面前露脸就失了仪,所以,多疼她也得忍着,不过被高跟鞋扭了脚而已,又没伤着骨头,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忍着疼痛挽着宁震谦的手,跟随着严庄见了一个又一个的亲戚长辈。 其中,她唯一认识的,便是章家的章之黎和章之意。 此次和他们兄妹一起来的,自然还有章家的长辈。章父身形高大,一脸威严,而章母则逢人便笑,很是玲珑。 因为这两兄妹的缘故,她对章家人有一种本能上的抵触,碍于情面,甜甜地叫了“章伯伯,章伯母”。 严庄便笑着说,“这俩兄妹是你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 陶子忽然想起,宁震谦给自己点歌的主意是严庄出的,严庄还在收音机旁听了节目,那她一直把节目听完了吗?有没有听到章之黎给她点歌?瞧这情形,应该没有吧?但愿没有吧…… 这俩兄妹见到她的态度很是奇特,章之意明显一副不待见的样子,爱理不理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了一句,“咦,严阿姨,她穿的这件礼服不是上次我陪您去买的吗?” 陶子挽着宁震谦胳膊的手微微一抖,豪门中的太太小姐们,比的就是穿和戴,章之意还真是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小意!不得无礼!”章母当即便呵斥了自己的女儿,不过目光却在陶子身上扫过,眼中轻视的意味若隐若现。 陶子落落大方地一笑,坦然承认,“是啊!是我妈妈的呢!妈妈,对不起,我夺人所爱被人拆穿了……”说到后来的语气,又调皮又可爱,神态哪像儿媳妇儿?更像女儿跟母亲撒娇。 章之意当着大家的面这么不给陶子脸面,其实无形之中也是打了严庄一 个耳光,让人觉得是严庄苛刻儿媳妇,这么重大的场合拿自己的礼服随随便便把儿媳妇给打发了。 严庄心里也不高兴了,不过却很配合陶子,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傻丫头,妈妈的就是你的!我就这一个儿子,你要啥我不给你?我的整个庄美都是你的!” 庄美是严庄公司的名字,此话一出,章之意惊讶的同时,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吗?庄庄对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宠爱!”章母笑着说,笑容里难免透着酸意。自家女儿一心想嫁入宁家,她不是不知道,也曾努力过,可最后却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里,而且此女人还深得严庄喜爱,竟然要将整个庄美都给她…… 严庄老/江湖,自然也笑得从容,“是啊!我这媳妇儿最难得的就是懂事。就拿这礼服来说吧,礼服店的礼服几乎试遍了,她一件也不满意,偏偏就看中我这件,我只道老气,她却喜欢它的保守,稍微暴露一点的她也不肯穿,只说她是军人的媳妇儿,自当端庄,又不是轻浮女子,靠穿着暴露来勾/引男人!你说,现在这样传统保守的女孩上哪找去?我可不把她当宝贝一样来疼吗?” 陶子垂下眼眸,浮起浅笑。 完胜! 婆婆就是懂她的心!配合天衣无缝! 在这样的场合,处处是长辈,她自己是不便开口冷嘲热讽的,会落人口实,只道宁家的儿媳妇不懂规矩,可是,严庄就不同了,完全有资格盛气凌人。 先打一张温馨牌,用她和婆婆之间亲密无间的感情秒杀一切藐视她礼服的人;再由婆婆出手,在礼服这件事上再做文章,明里赞扬陶子懂事保守,暗里则讽刺章之意轻浮,因为章之意今晚穿的礼服露了大半个背…… 殊不知,严庄在大力褒奖陶子保守的同时,某位黑着脸的首长心里暗暗嘀咕:早干什么去了呀? 果然,章之意和章母两人的脸色都变了,讪讪的,很没趣。 章之黎却笑着打量陶子,赞道,“我却觉得这礼服很适合桃子姐姐,不,应该说桃子姐姐天姿国色,无论穿什么都漂亮!” 陶子恶寒,且不说他嘴里那些“天姿国色”什么的用在她身上有多么夸张,就他这态度,十足的花花公子相,严庄会不会误会自己和他有点什么啊? 偷偷看了眼严庄的表情,还好,很正常…… 只是,她光顾着观察严庄,而忘了自家男人,此时,某首长的脸明显又黑了几分…… “老大!” 一声轻唤传来,宁震谦抬头一看,是左辰安和萧伊庭来了,和俩人一起的,还有个不认识的男人。 “我们过去!”借此机会,宁震谦把陶子从章家人身边拖走了。 “这是我兄弟左辰安和萧伊庭。”宁震谦简单地介绍。 左辰安她是认识的,总是清清冷冷的样子,那个一脸笑意的萧伊庭看起来和他们完全不同,不知怎么能成为兄弟的,不过,这两人都不是她关注的焦点,让她震惊的是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个人——骆东勤。 “嗨,我们又见面了。”骆东勤一身剪裁合体的礼服,微微一笑,温文尔雅,涵养十足。 “你们认识?” 说话的是左辰安,震惊的是宁震谦,侧目盯着陶子。 末了,铿锵有力地宣布,“这是我老婆,你们的嫂子!”并没有问和他们一起来的陌生男人是谁…… 左辰安和萧伊庭自然早已猜到她是谁,不满的是他竟然瞒着兄弟就结婚了! 当即,萧伊庭就笑着问他,“该怎么办?怎么跟我们交代?” “随你们说!”他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外面摆一桌就免了!去别家吃觉得对不起辰远大哥,自家哥哥的生意不照顾!可是去辰远大哥那吃,每回又免费,心里更过意不去!有时间让嫂子亲自做顿饭给我们吃吧!你陪酒伺候就行!”萧伊庭笑道。 宁震谦脸色木木的,“她不会!” 陶子愕然,她会好不好……可是不懂他是何用意,也不敢轻易开口…… 萧伊庭被噎得够呛,正好有男侍者托着托盘走过,萧伊庭顺手拿了酒,给他们一人一杯,“那我们就在这里先喝一杯,敬你和嫂子,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他将早生贵子几个字说得格外重,陶子有些脸红了,他又递了一杯酒来给陶子。 “她不会喝!”宁震谦顺手夺过,自己喝了。 “你是酒瘾犯了吧?”萧伊庭笑,“来,再来一杯,慢慢儿品!” “你也一起喝?”由于宁震谦的无视,左辰安一直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此时才有机会插话,递给骆东勤一杯酒的同时介绍,“这是我朋友骆东勤,来自南方的s市。” 宁震谦只点了点头,连问好都省了。 骆东勤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涵养极好的他只是笑笑,接过了左辰安给他的酒。 陶子见他们兄弟聚在一起,不知还有多少话要讲,自己的脚实在是熬不住了,再站下去她会站瘸…… 于是悄悄退出了他们的圈子,一步一小心地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借着茶几的掩饰,她悄悄脱下鞋子查看自己的脚,只见脚踝处有些肿,到底还是伤了。 她踩在地毯上,用手轻轻地揉着痛处,只觉得脚掌触在平面上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再也不想把脚套进高跟鞋里去…… 正低着头揉,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高跟鞋给折腾的吗?” 她抬头一看,此人却是骆东勤…… 不和陌生男人说话…… 首长就在这里呢……她不想找抽啊…… 低着头不理。 哪知骆东勤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盯着她的脚。 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盯着看,毕竟是很失礼的,无论高跟鞋带来多大的痛苦,她也必须马上把脚塞进鞋子里去。 “咦,你的脚肿了?”他微惊的语气。 “谢谢关心!不过不用你管!”她唯恐他说得太大声,让别人听见,她可是费力装了这一晚上的,别白忙乎了。 “可是关节受伤绝不能自己用手乱揉的!如果骨折的话只会加重伤势!”骆东勤很严肃地说。 “我没骨折!”她硬着声音说。 “你是医生吗?”他问。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 陶子烦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较真?她和他又不熟,就算她骨折了脚断了,于他何干? “对不起,您请自便,我还有事!”她豁的站了起来。 然而,一时情急,站地猛了,加之刚刚舒服了一下,再次把脚塞进高跟鞋有些不适应,才迈开一步,她就疼得站不住,身体往地上坠。 她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了,没想到却被人稳稳接住,她应该是落入了一个怀抱…… “你跑什么呀?我要吃人吗?我怎么觉得我今晚在这一点儿也不受欢迎?”骆东勤自觉无辜地看向远处正在和左辰安及萧伊庭喝酒的叫宁震谦的男人,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没错吧?为什么觉得那男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呢? 正想着,宁震谦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陶子跌入他怀里这一幕,骆东勤莫名觉得身上一冷,宁震谦的眼神里是寒光四射的吗? 扶着她慢慢坐下,骆东勤又道,“整个宴会除了辰安,我就只认识你,你不是这人的女主人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陶子没有回答,确切地说,是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因为她看见自家首长阴沉着脸往自己这边走来了…… ———————————————————————————————————— 明天见哦~!!! 第122章 不疼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她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双手轻轻拽着裙摆的两侧,小心地缓缓站起来,这一次总算站稳了脚跟,没有再摔倒。 而大步流星的他,已经走到面前丰。 “不喝酒了?”她扬起大大的笑脸,双眼微眯,这样,看不出她因为脚疼而变了脸色吧尽? “嗯!”他坐了下来,放下手里的酒杯,“给我拿点吃的来!” “哦……好……”陶子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应该没问题,可以走…… 骆东勤看着她,似要说什么,被她一个狠狠的眼光给止住,好像在说,别多管闲事!他于是扬扬眉,闭了嘴,只是目光仍然追随着她的背影,分明伤了脚的她,却走得平稳端庄,是忍住了多大的痛?在自己的老公面前,用这般的坚强伪饰自己的女人,是怎样的处境? 不过,他好像想多了,这真的不关他的事,他亦非多管闲事之人。 感受到身边的男人明显的冷漠,他笑了笑,站起身来,向宁震谦伸出手,“骆东勤,幸会。” 宁震谦抬头,两个男人的目光短暂对视之后,他不输气势地亦向对方伸手,镇定自若轻轻一握,点头,“幸会。” 骆东勤一笑,本欲转身离去,可是莫名其妙地,却在转身的瞬间,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不疼惜老婆的男人,他就不是个男人!” 在看到某人的黑脸骤然更黑的时候,他心里升起莫名的畅快,终扬长而去。 很久以后,他想起这一幕,仍然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跟他的脾性一点儿也不符,也许,有些东西果真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想要寻觅的,却原来就在这不经意的瞬间悄然相逢了…… 陶子一步一小心,咬着牙才让自己神态自若地取了食物回到他身边。 而她依然能对他微笑,是拼着怎样的努力? “吃吧!”她把盘子递给他,知道他胃口大,盛了满满的一大盘。 他伸手接过,却有所察觉,盯着她问,“你怎么了?” “哦……没事,高跟鞋有点磕脚……”也许她该告诉他她扭伤了,可是这句话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难道逞能已经成了习惯? 他往一边挪了挪,给她挪了个位置出来。 她是真的需要坐下了…… 缓缓挪过身子,缓缓往下坐,落进沙发里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 “你自己不吃?”他吃了两口,问。 其实还真的有点饿了,可是她没有勇气再走过去拿食物,她再也不想多走一步了…… 难得首长终于肯好好跟她说句话,那他现在是不生气了?尽管至今还弄不清楚他为什么生气,可是就这么一句问候,已经足够让她阳光灿烂了,不由眉目舒展,整个小脸充满了光泽,盯着他盘子里的蛋糕,用手指了指,小声说,“吃啊!首长赏块蛋糕吃呗?” 他盯了她一眼,把手里的叉子递给她。 从不指望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喂她吃蛋糕,更何况,首长一直黑着脸呢,就这样已经不错了。 呃,首长大人用过的叉子,被他握得热热的,有他指尖的温度…… 她爱甜食,今晚的蛋糕做得既漂亮又好吃,明知他是吃包子不吃蛋糕的物种,可仍忍不住在他盘子里加了蛋糕,最后终于算是落入了她的肚子…… 胃里填了自己喜爱的美食之后,整个人都舒泰了许多,她美美地回味了一下蛋糕的滋味,把叉子还给他。 他却盯着她的唇,皱了皱眉,“把嘴巴擦擦!” 是沾了奶油还是蛋糕屑?她伸出小舌来,沿着唇线舔了一圈。擦什么擦呀!这么美味的蛋糕她一点也舍不得浪费掉!全部进肚子吧!可是,这个动作很失礼吗?为什么首长大人的眸子迅速暗了下去? 首长的心思永远猜不透…… “哥!嫂子!”清脆的呼唤传来,身穿轻盈蓝色礼服的美女出现在眼前。 陶子回忆了一下,记得刚才严庄介绍过,这是公公宁晋平弟弟宁祖则的女儿,叫宁雨谦,也就是宁震谦的堂妹。 “嗯!小帅呢?”宁震谦放下叉子问。 “在那边跟辰安哥他们说话呢!我四处寻你们来着!你们却躲在这里享受二人世界!”宁雨谦挨着陶子坐下,很自来熟的一个人,“嫂子,第一次见你,想跟你套套近乎,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很荣幸呢!”她真的很庆幸,宁家的人个个都这么好相处,当然,除了她家的黑脸首长…… 宁雨谦侧着头,细细打量着她,然后笑了,“我就知道,哥娶的媳妇就是这种类型!” “哦?什么类型?”她敏感地想到了一个名字,芊琪。毕竟她是模仿了芊琪的打扮才入了他的眼。可是,她今天的发型已经变了啊,还有芊琪的影子吗? 宁雨谦扑哧一笑,“就是像嫂子这样的啊!娴静保守又端庄,就像嫂子今晚这身礼服一样!” “是老气吗?”陶子自嘲地开玩笑,不过,却很高兴没有从宁雨谦嘴里听到任何和芊琪相关的词。 “不是啊!”宁雨谦连忙否认,“我的意思是说,我哥这人老古板,眼光也必然古板。” “那就是说我古板咯?”陶子索性逗她。 “不是这意思!”宁雨谦急了,“我是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宁雨谦看了眼她的头发,“我敢打赌,嫂子的头发是今天做的吧?我哥就没啥反应?” “反应?”她想起了她刚做好头发出来的那一瞬,首长大人的反应可大着呢…… “没叫你染回去?”宁雨谦又问。 “呃……这个……”陶子迟疑着是否说实话,偷偷看了眼宁震谦,看不出他的情绪…… 宁雨谦却笑了,“肯定让你染了!我记得我上高中那会,有一回玩叛逆,和同学一起做了一次性染发,还穿上奇装异服,结果被我哥看到,狠狠训了我一顿,只差拿剪刀把我头发全剪了!” “咳咳!”首长终于有了反应,“雨谦!少胡说!” “怎么不是?”宁雨谦抬起下巴和堂兄抬杠,“我爸妈都没说什么,偏你仗着自己是大哥管得严!就是老古董一个!这些年在山里隐居,只怕更加古董了!只有同样的老古董才受得了你……” 宁雨谦性子直,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完才想起这话把嫂子也给骂进去了,忙又改口,“嫂子,我不是那意思……” 陶子笑道,“我明白。” 原来他还是这么一副脾气?难怪看见她的头发那么大反应…… 宁雨谦见嫂子没生气放下心来,笑道,“嫂子脾气真好……对了,马上要开始跳舞了,这第一支开场舞该是由今晚的主角嫂子您和大哥来领的,哥,你准备好了没?” 宁雨谦的思维跳得很快,从头发马上跳跃到跳舞,而且一副调侃的口吻。 宁震谦脸色微僵,没吭声。 宁雨谦似乎成功达到目的,哈哈笑着跑开了,“我去找小帅了,哥,嫂子,你们继续二人世界!” 陶子不明白这其中的玄妙,有什么事让宁雨谦这么乐呵的? 她诧异地看着宁震谦。 宁震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问了一句,“你会跳舞?” “……会啊……”大学里多少都学了一点吧?有谁不会? 她蓦地恍然大悟,原来首长大人不会跳舞…… “其实……我也不太会……”她支吾着,马上改口,说实话,今晚她这脚也跳不了舞了,正好没借口呢,把一切责任都归在首长头上吧! “那就是有点会?跳过?”首长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呃……以前大学的时候……”她继续支吾…… 他从鼻子里哼出声来。 好像她又犯错了…… 她迷糊地看着他,他不喜欢跳舞,所以也不喜欢别人跳舞? 两人正干瞪眼地坐着,又来了人打扰,此人却是章之黎。 “宁子!”章之黎一脸笑意,和宁震谦打招呼,接下来的话却语出惊人,“宁子,这几年在部队练了跳舞没有?如果还不会的话怎么办?开场舞谁和你媳妇儿跳!” 这种时候,陶子是坚决要和首长站在同一条战线的,马上如小刺猬似的竖 起了刺,“我也不会!这个问题就不劳章先生操心了!” “哦?我还真是操心!”章之黎笑道。 说话间,音乐一换,果然是舞会开始了,只是,并没有开场舞这个环节,司仪直接用高昂的声音宣布诸位嘉宾跳起来。 陶子暗暗点头,这才对嘛!没理由严庄明知自己儿子不会跳舞还安排他跳开场舞的。 章之黎神色间表示对这一安排的惋惜,“可惜了,桃子姐姐是今晚的女主角,却连领舞的机会也没有。” 说完看着他俩笑,而后一躬身,伸出来,邀请的姿势,“不知道可否请女神桃子姐姐跳一曲呢?”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陶子挽住了宁震谦的胳膊,一脸坚定,“对不起,我不会!” 坚决和敌对势力划清界限啊! 同时,她不忘观察自家首长的脸色,为什么除了黑,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很简单!我可以教你!”章之黎依然殷勤地躬着身。 “谢谢,我不想学!”陶子拽着首长胳膊的手更紧了。 终于,首长有了反应。 “走吧!我们过去!”他猛然站起,同时把她也带了起来。 “啊——”突如其来的大动作,让她没有准备,顿时脚上一阵疼痛,她没能站稳,摔在了地上,手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他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而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动作极其迅速地蹲下来,抬起了她的脚。 这一次很疼,疼得她眼底泪花直冒,可是却强忍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反挤出笑来,对他说,“没事……” “还说没事?!”他眼里火苗窜动,脱掉她的鞋子,明显的,一只玉足,脚踝处肿得老高,“怎么弄的?” 他似乎怒火很盛,她有些害怕,怯怯地答,“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扭到了……” “那你怎么不说?!”他怒喝。 “我叫你了……你没听见……”她的声音更小了。 刚说完,她便感到身体腾空而起,是被他打横抱起,同时,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掉落在地。 他抱着她急忙往外走,她的裙裾过长了,扫过茶几,将茶几上的盘子扫落在地,叉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让他回了一下头,再低头看怀中的人,怒火又起,“你这样了还给我去拿吃的?” 她缩在他怀里,抓紧他礼服的衣襟,被他的暴怒吓得结结巴巴,“是……你让……让我去的……” 这话彻底激怒了他,他眼里的火焰快喷出来了,“你还可以更笨一点!” 说完再不停歇,抱着她疾走。 “拿衣服来!”经过严庄身边时,他简明扼要地道。 “这是怎么了?”严庄惊道。 “脚扭了!快拿衣服!”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严庄迅速让人拿来了他俩的外套,他扯过陶子的,给她裹上,顾不得穿自己的,迈开大步就往外走,还是严庄硬给他披在了身上。 开车门,将她放进车里,上车,发动……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利落迅速,不愧训练有素! 一群人跟着他们出了大厅,可是只看见车的尾灯渐渐远去。 萧伊庭立在左辰安身边,怔怔的,“很久没见老大这么激动了,这一回老大是玩真的了?” “婚都结了,还是假的?”左辰安淡淡地反问。 萧伊庭睨了他一眼,“我是说感情!结婚和感情是两码事!嗯……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可以宣布结案了……” 而另一个角落,章之黎亦望着远去的车,脸上始终是那般的笑容…… 在飞驰的车里,他的脸色沉得如乌云笼罩的天空,陶子决定,在摸不清方向之前暂时不要吭声,免得触怒了火山,引起大爆发…… 赤足蹋在车里,她才想起自己两只鞋子都没穿,这可怎么办?可是,马上又乐了,这不因祸得福吗?没鞋子穿,那只有他抱了…… 不禁唇角扬了扬,浅浅笑意。 车驶进了医院,他抱起她就往急诊科猛冲,那声势,把医生和护士都给吓着了,以为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最后确诊,没有骨折,只需喷一些外用活血化瘀的药就行。 拿药后,陶子便在诊室外等,宁震谦一人进去问用法,又和医生谈了许久,也不知在谈什么。她等得无聊,将两只脚并在一起比较大小,看看到底肿得有多高。 正比较着,感觉身边阴影压下来,抬头,果然是他,阴沉着脸。 她不想乱说话触怒他,只冲着他一笑。 哪知就这一个笑容,也能点燃他的怒火,“还笑!以后你再给我穿那些破鞋试试!” 破鞋?这个词听起来好别扭…… “不是破鞋……”她只是觉得这个词很刺耳而已。 “还敢顶嘴!”他又是一声爆喝。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保持沉默…… “拿着!”他把手里的药递给她,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她也不知他要将自己抱去哪里,突然想到,他这么凶她,不准她穿那些“破鞋”(不,是破高跟鞋,不能随便省词),那会不会都是因为有一点点关心她? 想到这里,心里便暖融融的。 抬起头来,看见他坚毅的下巴,阴沉的脸,可是,却怎么看都觉得帅气…… 夜晚的医院,人不多,正好经过一个无人的走廊,她便直起身来,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偷袭了一口。 偷袭成功后把脸埋进他怀里,再不管他发怒还是黑脸,反正亲到了赚到了便宜也占了…… 感觉到他脚步顿了一顿,而后,继续响起皮鞋踩在医院走廊特有的“哒哒”声。 她向来胆大,从平时每天深夜下班独自回家这一点便可看出,但有一个场景却是她害怕的,那便是独走夜晚空旷的医院走廊,那“哒哒哒”的脚步声总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哪怕有时看电视电影看到这个情景都会感到恐惧。 所以,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 这个动作换来了他的回应,不知他是感知到了什么还是以为她怕冷,抱着她的手臂也用了力。 感觉到他坚实的臂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闭着眼睛紧靠着他胸口,她便觉得,他仿似化作了一张网,一张保护网,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再不必害怕了…… 她很享受这样的温暖,只盼着这条路更长一些,让她就这样一直伏在他怀里,哪怕直到永远。 而一如她所想,这条路真的很长,走完走廊,七拐八拐,最后走进了电梯。 “按一下x搂。”他对怀里的她道。 她露出脸来,睁开眼一看,他们已经来到住院大楼,而x楼竟然是妇产科…… 糟糕! 所有的害怕、温暖,一切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就连脚上的痛也不明显了…… 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那刺目的三个字…… “那个……去x楼干什么?”她紧张兮兮地问,怯弱地盯着他的脸。 “你说呢?”他脸色倒是有所缓和,说话也不那么凶了,还多问了她一句,“肚子疼不疼?” “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她马上道。 “那也要看一看才放心!快按啊!”他抱着她,靠近电梯按钮。 “不要!”她轻声惊叫。难怪他禁止她再穿高跟鞋,原来是以为她怀孕了…… —————————————————————————————————————————— 今天更晚了,明天见~!明天一万字吧~! 第123章 I/belong/to/you 他没搭理她的抗/议,自己按了电梯。 随着电梯不断上升的,还有桃子的心,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层的声音惊得她一抖,死期到了啊…… 她马上伸出手来关了电梯门,按了一楼,仰起脸来小心地问,“首长,组织的政策是坦白从宽,对不?丰” “嗯?”他狐疑地盯着怀里的她,眉头微蹙。 “那个……骑士……我好好的……没有必要去看妇产科……”她不敢直视他锐利的眼神,垂下眼睑来,盯着他胸口,一只转着他胸前的纽扣,缓解自己的紧张…… “什么意思?”他明显的声音一僵。 “唔……你是不是收到我的短信了?就是我说姨妈没来那条……”她低声问。 他没吭声,好像是有所明白了…… 陶子头皮发麻,鼓着勇气往下说,“后来又来了……” 她缩着身子,不敢想象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他会不会收拾她?会家暴吗? 幸运的是,一楼到了,电梯外站着人,他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家暴吧? 被他抱着出了电梯,听得头顶传来他冷森森的声音,“所以呢,你们谎报军情?” “没有啊……没有……我只是说大姨妈没来嘛……又没说别的……”是你自己误会了…… 只听他冷哼一声,抱着她走向停车场,边走边撂下一句话,“你就是欠收拾!” 完了!首长真的要收拾她…… 她今晚要想办法多赖在严庄身边才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扔进车里的,也不知道他的车是往哪一个方向开。 车里的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沉默的背后会不会有火山爆发?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像小时候欠了作业,被老师查出来,等着挨训的情形…… 她脑子里想着对策,如果他真的要收拾她,她该怎么应对? 胡思乱想中,车突然停了。 她恍惚往窗外一看,陌生的地方,她不曾来过…… 车门打开,他俯下身来抱她,好闻的气息扑了她满脸,她晕晕的,暗呼完蛋,他把她带到这陌生的地方来收拾,就算她哭爹喊娘也没用了…… “去哪里啊?我们不回家吗?”还是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这是一处老街吧,周围还有四合院呢。 可是她家首长大人没搭理她,只抱着她走进一所挂着红灯笼,装饰得古香古色的院子,她看了眼院门的牌匾,上面写着“梁家私房菜”几个字。 是来这里吃饭? 院子不大,院落却颇为宽敞,种了花草,正是桃花和玉兰盛开的季节,粉白交错,空气里涌动着花香,哪里有寻常饭店的喧嚣和油星味?可见店主对这家店的用心。 四合院的房子处处有着翻新过的痕迹,古风极浓的纸窗、簇新的青砖,假山叠石,回廊间复杂精致的雕花栏新上了红漆。已是晚上,灯笼摇曳,厢房里昏黄的光透过窗纸照射出来,让人感觉仿佛突然褪去了满世繁华,走进静谧寂寞的晚清世界。 紧绷的心情,仿佛也在瞬间得到了放松,她看着那几间不多的厢房,想不出就这几桌客人老板能赚多少钱? 老板娘是个老妈妈,显然是和宁震谦相熟的,一见他就打招呼,“哟,小宁啊,好久没来了!才从部队回来?” “是啊,梁妈,还有位置吗?”他问。 “有!有!你来得可巧,还有最后一间房!”梁妈笑盈盈的,不着痕迹地看了他怀里的陶子两眼,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厢房。 “小了点,所以才没有客人订,不过你们俩人的话足够了!”梁妈打开了房间的灯。 厢房确实不大,一张四人的餐桌,红木桌椅,天花板上坠下来一只宫灯,墙上贴了郑板桥的竹,应是赝品,但是却已足够为这古风增色。 “行!梁妈,有没有干净的拖鞋?麻烦您借给我一双。”他把陶子放落在椅子上,道。 梁妈注意到陶子的脚,把菜单放下,应承道,“好,我马上就去找,你们先看看菜!” 他却并不看菜单,蹲下来,抬起她的脚端详。 四月初的天气,这么久没穿鞋,她的脚已经冰凉,被他这样握在手里,他指尖的热度传了过来,很是暖和。 握着她足尖轻轻转了一圈,他抬眼看着她问,“疼吗?” 她摇摇头,强调:“不疼!真的!” 他脸色一变,“还逞强?恨不得把你这只脚骨头给捏碎了!看你疼不疼!” 她的脚白皙而小巧,落在他黝黑粗糙的大掌里,对比分明,如润白晶莹的玉,仿似他一个用力真的会将之捏碎了一般。 “药给我!”他伸出手来。 “哦!”她识时务地不多言,把外用药递给了他。 药是喷剂,他对着她患处轻轻喷了一层,而后竟然用嘴去吹,吹得她脚上痒痒的。 “不要随便揉!喷上去就好!”受伤这种事,他司空见惯,也有了些心得。 “嗯!”她乖乖地答应着,忽然想起了他胸前的伤,趁此时气氛还不错,指了指他胸口,“你这儿,新增的伤好了没?” 他面色微微一僵,没回答。 陶子想,也许这也是机密,不能说?于是忙又补充,“我不是想知道什么,就是问问好了没。” “嗯,好了。”他淡淡地说。 说着响起了敲门声,是梁妈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双绒拖,“这是我家儿媳妇买回来的,这双还没穿过,你先拿着穿吧!” “谢谢梁妈!”宁震谦把鞋子套进她的脚。 冰凉的脚触着暖融融的绒拖,暖意从足心传至全身,还是平底鞋舒服啊,她暗叹。 “看好菜了吗?”梁妈笑着问。 “不用看了!就照从前的来一桌,还有,来碗面。”宁震谦把菜单还给了她。 陶子发现,和他也出来吃过几次饭了,好像从来没让她有过点菜的权力…… 不过,她对吃真的没有讲究,一切都随他的意好了。 “好!稍等!马上就来!”梁妈出去了,顺便给他们关上了门。 陶子环视着这屋里的一切,对这个饭店很是喜欢,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哪像饭店啊!” 他给她和自己斟了茶,道,“这是辰安家亲戚开的,原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开店的是老两口,原本在s市开店,后来跟着儿子来北京安享晚年,但是两个老人闲不住,还是想做老本行,儿子媳妇就给他们寻了这四合院,因为不想两位老人操劳,规定了他们一天只准接待几桌客人,所以这店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接待的也都是些熟客朋友,纯粹只是给老人家打发时间。” 咦?她家兵哥哥竟然跟她说了那么多话?不生气了吗?可脸还是一样黑啊! 原来如此…… 大凡文艺女青年都一颗怀旧的心,这样的店,倒颇和她的心意。和那些华灯流彩的宴会相比,她更愿意就这样和他一起,就他们俩人,守着一盏橘黄的灯,简简单单吃一顿晚饭。并非不承严庄的情,而是,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如果严庄知道他俩丢下一宴会厅的客人,偷跑到这样的小四合院里来,会有怎样的感想?陶子忽然有一种私奔的错觉,他和她,抛下了人间繁华,偷跑至他们的天涯海角…… 许是这古香古色静谧的环境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又许是,宫灯下她和他的相对而坐多了些许温馨,她托着腮,凝视着对面的他,嘻嘻笑着,“首长,你是带我来这儿吃饭吗?” 这句话问得真的拉低智商…… 他皱了皱眉,表示对这个白痴问题的鄙视,来这里不是吃饭还能干什么?然,沉默片刻后却说,“北京许多好玩的,好吃的……” 陶子如被迎头一击,脑袋里嗡嗡直响,这是多么熟悉的台词…… 囡囡,北京可多好玩的好吃的,你来,我带你去玩,带你吃北京烤鸭…… “糖……”前尘往事交错,她如鲠在喉,忽然很想叫他一声糖糖哥,然而,这个称呼有多久没叫了?凝视着他已然成熟坚硬的脸,一个“糖”字之后,余下的两字竟卡在了喉咙里,再也无法唤出…… “ 什么?”他反倒抬起眸来,等着她的下文。 她微张了唇,那两个字依然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卡得她难受。 有些事,也许到了该说清的时候,可是,因为它太遥远,太珍贵,就像一颗久埋于地下的文物,想要将它挖出来,重了怕挖碎,轻了怕挖不到,见了光又怕它只是一个赝品,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值钱…… 终是艰涩地吞咽了一口,把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给吞了下去,没话找话地转移了话题,“首长,为什么来这里吃饭?妈可能还在等着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给了她三个字,“吃不饱。” “……”这真是个好答案……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他绝不会像小说里的男主那样深情款款地说,因为我想跟你单独在一起……可是能不能不要是这么现实的答案。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助餐给人的感觉就是乱七八糟吃了一大堆,最后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吃着。像她这样用零食即可养活的人自然无所谓,但是他这种面食动物,却是无法习惯的。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他忽然问。 “朋友?”她不知他指谁。 “就是那个教你色遍天下美男的那个!”他明显地黑了脸。 “哦……苗苗啊……怎么了?” 她以为他又要限制她和苗苗在一起玩,未曾料到,他居然说,“有空你联系一下她,让她把方参谋长的军官证还来,我正好带回去。” “方参谋长的军官证?怎么会在她那里?”苗苗这妞儿!居然玩私藏?连她也瞒着?是何居心? 宁震谦瞪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你们唱的哪出?上回抢劫的事我还没好好拷问你!你就不能省点心吗?” “那事又不赖我……”她轻声嘀咕,完了便后悔,言下之意是赖苗苗了,那首长对苗苗的成见会更深了…… 果然,他马上接着说,“那就是赖她了?你都交的什么朋友!” 她决定不解释了,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改变固执的他对苗苗的看法…… “还有你那个同事,自称第一美男的,就是和你一起播节目的?”他又道。 “嗯!怎么了?” 他哼了声,没说话,过年时那条短信里的内容已经熟记在心,什么亲爱的,什么么么哒…… 但凡正经的男人怎么会对已婚妇女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这样花言巧语调戏妇女的男人怎么可以作为工作伙伴? “还有章之黎……” “章之黎是你朋友,不是我的!”这简直就是在召开她的朋友审核会,她必须声明,章之黎这个不着调的男人和她没有关系。 “你少跟他来往!”他铁着脸,警告的语气。 “我没跟他来往!”一直都是章之黎那个混蛋自以为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玩哪样…… 许是她坚定的语气让他无法可说,他沉着脸,却不再“批判”她,厢房里陷入两个人的沉默。 陶子放在外套里的手机在此时响起,铃声已经换了,啥时换的?就在今天中午他给她点歌以后,在坐车回宁家的路上,不再是吵死人的鞭炮声,而改成了《咱当兵的人》…… 当时有感于首长第一次做出这么浪漫的事来,一时没能遏制住澎湃的心情,就把这首歌下成铃声了。 此时雄壮的歌声一起,陶子只觉两道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略显难为情的一笑,掏出手机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觉得这首歌挺有个性的……所以就……我先接电话……” 电话是严庄打来的,询问她的脚伤怎么了,他俩现在在哪。 “妈,脚没事,就扭了下,没伤着骨头!我们现在……”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他俩好像有放严庄鸽子的嫌疑,“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吃完饭就赶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宴会…… “没关系!这儿有我就行了!你们俩慢慢儿回来,待会儿直接回家去就行!”严庄促狭的语气。 陶子明白严庄的意思了,是鼓励他们放鸽子来着…… “好的,妈,待会儿我们直接回家!” 她把手机放回 兜里,听得对面冷幽幽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更喜欢《you/belong/to/me》……” 她眨了眨眼,第一个反应是第一次听见首长说英文,原来首长也会说英文的…… 马上,第二个反应跳出来,原来他听见章之黎给她点的歌了…… 看着他别扭的脸,她头脑里忽然一下就清楚了,难怪他一回来就跟她摆脸色,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她心尖儿都在发颤了,她可以这么认为吗?首长还是有一点点在乎她的?不管这种在乎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从不敢想象超越他心中所爱,可是只要有一点点在乎,她就满足了…… 莫名的,便笑出了声来。 于是,一个笑靥如花,一个臭脸如铁,房间里的气氛透着几分怪异。 终于,她的笑让他越来越不淡定,一张臭脸黑里透着隐隐的红来,最后恼羞成怒,采取了老办法,冷着脸对她轻喝,“笑什么笑?不许笑!” 这一回,团长大人的粗暴命令不管用了,她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眸子里流光闪烁的,蕴满浓浓的深情。就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怒,看着他冷,看着他羞,看着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永远也看不够…… 托着腮,忽然很想唱,于是便唱了,声音低低的,仿似在讲述一段心情,一个老故事,“see/the/pyratch/the/sun/rise/on/a/tropic/isle,just/remember/darling/all/the/while,i/belong/to/you……i/belong/to/you……i/belong/to/you……” 改了歌词,一遍一遍地低吟浅唱,重复着“i/belong/to/you……” 是诉说,亦是誓言…… 终于,看见首长大人紧绷的脸在歌声中渐渐松弛,仿佛被这歌里的深情缠绵所同化,目光如这旋律一般温柔如丝…… 她始终含笑凝视着他,深情款款,低声重复着“i/belong/to/you”,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见她起身,神情略为紧张,伸手扶住她,她顺势往前走了两步,倒入他怀里。 “你这爱惹事的!”依然是这句台词,他低哑地说出来,而后,吻便热热地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总是这么来势汹汹,铺天盖地的,仿似要将她吞噬了一般。可是,她喜欢,喜欢在他的狂野里化身逐浪的小舟,由他掌控,随着他的惊涛骇浪颠沛起伏…… 环住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短发间轻抚穿梭。 他的头发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又硬又扎手,她抚/摸着,将他的头往下压,与自己贴得更紧。 她听见他渐渐紊乱急促的呼吸,他的手隔着礼服沿着她的曲线滑动,从胸口到腰际,到小腹,再到背后。有力、急切,可是碍事的礼服却使他找不到突破口,又总不能在这里就把她拉链给拉开,更不能撕开她的礼服,最后,停在她胸口,用力揉/捏。 吻,亦转移到她脖子,耳际,热热地在她耳边吐着气儿,“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穿低胸的衣服!” ———————————————————————————————————————— 先更6000吧,还有4000,吉祥继续努力去~!!! 第124章 那杯咖啡 她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有片刻的清醒,惊讶失语,“那杯咖啡……” 还没说完,又被他封住了唇,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淹没,她如陷入满是他味道的流里,强劲的一股吸力袭来,将她卷入无底的漩涡,让她再无力思考,未说完的那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杯咖啡是你故意倒的……” 而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他的吻,将她拉入一个混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全是他的气息,而他的气息却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渗入她的皮肤,她每一个毛孔,她每一根血管,最后,她和他融为一体…尽… 她在他怀中,仿似化作一片鸿羽,轻盈飘然,只有紧紧抱住他,才不会被浪卷得无影无踪,所以,唯一记得的事,便是抱住他!抱得再紧一点!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咖啡……忘记了…丰… “笃笃笃”的敲门声惊扰了他们的吻,他的唇依然牢牢地黏着她的,不愿意松开,她急了,用力推着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开,他用力把她往怀里按了按,明显的意犹未尽…… “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起。 “可以了啊……”她挣扎着,轻声道。再不开门,人家猜也能猜到里面在干什么了…… “你就坐这边!”他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下,才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她,应了声“请进”,走到对面坐下。 门开,服务员把菜一一上齐,最后,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这家店的面条是老板娘自己亲手擀的,很好吃,你试试。”他把面条端到她面前。 “那为什么只一碗?”既然这么好吃,他又是面食狂,为什么他自己不吃? 他顿了顿,脸上似有些不好意思,“你过生日……” 原来这是一碗长寿面…… 人家过生日都是吃蛋糕吹蜡烛,只有他,送给她一碗长寿面……还送得这么腼腆…… 凝视着面碗里那两个荷包蛋,心口如塞了块什么东西,堵堵的,却很温暖。 挑了两根试了试,果然劲道入味,很是可口。 其实,她喜欢在生日的时候吃长寿面,多少年没吃了啊…… 面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微笑着,吃不下去,心里一个声音在说:爷爷,囡囡生日了呢,囡囡又大了一岁了,终于有人给囡囡长寿面吃了,虽然不是他煮的,可是囡囡很满足…… “怎么?不好吃?”他见她停了下来,且表情怪异,诧异地问。 她摇摇头,仍是微笑,“不是,很好吃,只是,我想起爷爷了。” “嗯?”简单的一个字,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她陷入回忆里,“小时候我们那没有生日蛋糕,每年生日爷爷都给我煮一碗长寿面,上面搁两个荷包蛋,爷爷自己炒的酱,煮了好几个小时的大骨汤当底汤,味道鲜美极了……自从爷爷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长寿面……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所以有点感触……” 他默默地听着,最后说了句,“你喜欢的话……每年都可以吃!” 听似无意的一句话,在她听来,却如春风拂过杨柳枝,湖面荡开温暖涟漪。每年?是多少个每年呢?三年?五年?一辈子?他在树哥哥和小鹌鹑的画上写过:永远在一起…… 那定是一辈子了…… 她真的很喜欢永远这个词,有种暖暖的厚重感…… “我喜欢……你给我煮吗?”难得生日为大,她可以在这一天向首长大人提个要求吗?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遂点头,“行!” 她的脸上顿时绽开大大的笑容,“谢谢首长!” 说着把他的碗拿了过来,将面条分给他一半,荷包蛋也给了他一个。 “这是你的长寿面……”他道。 “我们一起长寿啊!每年一起吃长寿面!”她欢欢喜喜地笑着,把碗搁回他面前。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因为一碗面条就开心至此的女子,没有动筷子…… “吃啊!”她低下头来,开开心心地开始大口吃她的长寿面,偶一抬头,却发现他仍然注视着自己,脸上少了冷漠和僵硬,却有一种陷入沉思的深邃感,她心中 一动,站起来,隔着桌子,在他脸上快速吻了一下。 他似被恍然亲醒,脸上一朵油亮亮的印记。 看着那朵印记,她暗暗得意,见他并没有去擦,更是觉得好笑,提醒他,“首长!吃面条了!” 他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笑意,极淡极浅,一闪而过,仿似透着几分无奈,不过,到底是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面条。 这桌菜到底味道怎么样,后来陶子也没吃出来,一个晚上,嘴里都是面条的味道,很香,很浓。 结账的时候,跟梁妈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粉面桃花,极其俊秀,尤其那双眼睛,又大又亮,且异常灵动,仿佛一转一个主意。 陶子很想在他脸上捏一下,笑着招手,“小弟弟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嘟嘟……”那家伙也很大方,跳着走到她面前。 嘟嘟?这名字真可爱!是小名儿吧?果然是个粉嘟嘟的人儿…… “姐姐,送给你……”嘟嘟脆生生的童音说着,扬着极可爱的笑容,递给她一个盒子。 “谢谢!”她接过盒子,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过瘾,然后打开盒子…… 梁妈见了,立刻出声阻止,然而一切都晚了…… 盒子打开,陶子眼前一花,什么东西弹了出来,然后她脸上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脸的面粉,眼前亦全是面粉在飘…… 小家伙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你这臭小子!小心又挨你爸揍!还不跟阿姨说对不起?”梁妈呵斥着小家伙。 小家伙做了坏事,躲到梁妈身后,露出个头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陶子窘得用纸巾擦着脸。 极难得的,她家首长也笑了,另取了纸巾,帮着她擦,嘴里笑骂,“没见过比你笨的……小孩儿的当也上……” 小孩儿……有这么淘的小孩儿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吗?但愿以后他们的孩子别像这样,否则她一定头大…… “好了,走吧!这下不用化妆了!天然粉,对皮肤无害!”看来首长心情不错,难得幽默了一回。 陶子瞪着那个小魔怪熊孩子,他竟然还对她做鬼脸…… 如果她再年轻几岁,她一定瞪回去!如果她再年轻二十岁,她一定揪住他胖揍一顿!传说中的囡囡女侠可不是随便能惹得的!可是,她老了,只能乖乖听首长的话,闪人…… 虽然脚上已经穿了拖鞋,仍旧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开了双臂,他亦未多想,跟之前一样,将她抱起。 “梁妈,我们先走了,谢谢您的款待。”宁震谦抱着她对收拾碗碟的梁妈说。 “嗳!好走啊!开车慢点儿!下回再来!”梁妈答应着,又对自己孙儿的淘气再一次致歉。 “没事儿!小家伙可爱着呢!梁妈再见!” 和梁妈道别后,他抱着她走出厢房,穿过回廊,来到院落里,只见灯光下,一个小男孩坐在走廊边儿上鼓捣手里的玩具,这小男孩的长相和穿着打扮和里面的嘟嘟一模一样。 “咦?”陶子惊讶极了,如果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她要怀疑这晚清剪影的院落里出现灵异事件了。 “梁妈有一对双胞胎孙儿。”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向她解释。 “哦……难怪……” 小男孩听见两人说话,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说,“叔叔阿姨好。” 这家伙好像和里面那个不一样啊…… 陶子又来了兴趣,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嘟嘟。” 陶子石化…… 直到出了院落,她才想起问宁震谦,“到底哪个是嘟嘟?” 宁震谦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俩孩子一个叫嘟嘟,一个叫瞳瞳,出了名的聪明可爱,也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只有他们的爸爸才能治得了他们。” 是吗?难道妈妈管不了吗? 陶子因为被整,心中正不服气呢,把这股憋火 迁怒到自己不知在何方飘着的孩子身上,“哼,敢!以后我的孩子,看我怎么整治他!” 话一说完,便觉得两道异样的目光瞪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她暗暗懊恼,真是嘴欠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首长……我都坦白了呀……你答应过坦白从宽的呀……”她舔着唇瓣说。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将她放进车里,关上车门前甩下一句狠话,“回去再收拾你!” 回去…… 她以为危险已经解除了呢…… 他绕了个圈子,坐进驾驶室,车发动。 “首长,我们……看电影去吧?”她其实想过首长今天赶回来还没好好休息过,应该让他回去休息才是,可是,他回家不是要休息,是要修理她……那还是别让他休息好了……而且,电影院也可以休息的,如果他累了,睡觉也行…… “回家下载下来看!”他的脸又恢复到黑沉的状态。 陶子并不了解此刻的首长想要干什么,觍着脸哀求,“别啊!家里看没感觉!首长,今儿是我生日还不能答应我一回吗?你都没礼物给我,就陪我去看一回电影吧?” 并非完全为了逃避“收拾”,其实也很想和他像寻常恋人和夫妻那样有正常的约会,可以在今天借生日这个借口求来一回吗?反正她已习惯厚脸皮了…… 他没吱声。 “首长……”她拖长了声音,不说话代表有戏吗? 他还是没吭声…… 她垂头丧气的,哎,乖乖回去挨收拾吧…… 嘴里不自觉地嘀咕,“别一天到晚拉长个脸,皮肤容易下垂的!” 某人的脸继续拉长…… 她闭上眼,暗想,实在躲不过,装睡也许也是一招…… 车不知开到了哪里,忽然停了。 “下车。”首长沉声一句命令,开门抱了她出来。 她惊喜地叫出声来,首长居然带她来电影院? “首长万岁!”她轻轻对着他耳朵欢呼,顺便亲了一下不知是他什么地方。 他的眉头皱得铁紧,“规矩点!瘸着个腿还来看电影,只有你才这么疯!” 她嘻嘻一笑,挨骂挨习惯了,这样的语气算得上宠了…… ———————————————————————————————————————— 呼!终于更完了……一万字哦…… 有点想我家北北了!还有他家那对小魔怪……亲们猜一猜,谁是嘟嘟谁是瞳瞳呢? 第125章 忍不住了,怎么办? “在这站好别动,我去买票!”他将她放在人少的地方站好,自己去排队。 她猛然意识到,他根本就没问自己要看什么电影…… 好吧,看电影的重点不是看电影,随便看什么都好…尽… 老老实实站着不动,她却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她穿成这样,应该和他去看歌剧或者听音乐会,而不是来看电影…丰… 他买了票回来,神色有些怪异,拿着票问她,“买了最快一场的,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 原来某首长看电影不是看内容,而是看那一场最先演…… 那就进去呗!还有什么事能让首长如现在这样面露难色? “你……能走吗?我扶着你。”他终于问出了口。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陶子恍然大悟,原来首长是这种心理…… 她暗笑,军嫂十不准:不准在大街上牵他的手!今天何止是牵手啊……不过,这电影院门口人实在是太多了…… “能吧……应该能……我试试……”既然首长为难,她怎么能说不能呢? “那走吧!”他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试着迈出脚步,刚走了一步,就“哎哟”一声,摔倒在他怀里。 “还是算了吧……”他叹了一声,“拿着票!” 她心里乐开了花,刚才在饭馆被小魔怪整,现在终于把这仇给报了!虽然报仇的对象是自家首长…… 最终,他在众目睽睽下把她穿着礼服的她抱进了电影院,并且火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然后,陶子惊异地发现,他们进的是情侣厅…… 刚坐好,灯就灭了,电影开映。 这是一部谍战片,她还能看得下去,可是,旁边的首长在干什么? 她轻轻移开搁在她大腿上的手,轻声道,“看电影啊!” “假!”他给了一个字的评价。 好吧,他是真正专业的特种兵,这种片子里的镜头自然在他眼中个个是穿帮的,可是,这不影响娱乐啊!就像大伙儿都知道魔术是假的,可依然喜欢看一样…… 于是,他的手又欺了过来,搁在她腰上,有轻有重地捏着她。 她扯来扯去扯不掉,刚把他的手拉开,没一秒钟,又贴了上来,她只能放弃,随他摸、捏,自己一心一意看电影。 可是,她还能一心一意看吗? 他一双手都趴了上来,一手抱着她,一手在她身体各处上下其手。 “别闹呀……”不是不准在大街上牵手吗?现在这里可是电影院,他这是在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堵住了。 对于他的吻,她从来就没有抵抗力,当他的气息向她扑来,她很快就投了降。他在她唇上重重的碾磨和吮/吸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的唇好烫,脸也好烫,呼出的气息更烫,烫得她浑身软绵绵的,禁不住轻嘤出声。 于是,他便趁虚而入了。 火热的舌立刻缠住了她的,缠得她全身脱力,不能自已,他的热度好似也传染给了她一般,随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随着他的手在她身上不断煽风点火,她觉得自己也燃烧起来了…… 背心微凉,他竟然拉开了她礼服的拉链…… 迷迷糊糊的想要反对,却被他抱得紧紧的,无法动弹,再者,也没有力气挣扎,她已经柔软得如水一般化在他怀里。 他的手,成功侵入她的礼服内,灼热的手掌烫着她的皮肤,他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呼出的气息如同要喷出火来一般,压抑的声音又粗又哑,“怎么办?” 说完再次吻住她,深入而缠绵…… 手,从她光洁的背,滑至她胸前,握住她一只丰盈,手心感觉到她娇俏的突挺,如受了鼓舞般,用力地揉/捏起来…… 她微微颤抖,双颊如火,亦是情动。 他离开了她的唇,一路啃咬着她的下巴,脖子,肩…… 礼服被扒得更下来了,他便一路吻下来, 最后落在另一只丰盈上,含住…… “嗯……”尽管咬紧了唇不让那些快意的声音泄露出来,可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那半身酥麻激起的低哼。 他停下来,微喘,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她。 借着电影微亮的光,可以看见她礼服已被他褪到腰部,昏暗的灯光下,黑色礼服与雪色肌肤的对比愈加鲜明,而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已成迷离状态,水色无边地凝视着他…… 好一副惑人心魄的春色图…… 他被刺激得全身的血液尽数冲往小腹,紧绷和膨胀达到了无法忍耐的极点。 双臂收拢,将她纳入怀里,紧紧地往自己身体更深处按,手抚摸着她裸露的背,暗哑的声音微颤,“忍不住了,怎么办?” 她全身软软的,可还有理智在,决不能在这里…… “中午不是才帮你……”剩下的字她说不出口。这人的渴望是有多强烈? 提起中午的事,他更上火,若不是想着她怀孕了,怎么会让她用手?他咬着她的耳垂,欲罢不能,“那是演习!现在要真正冲锋陷阵!” “……那,要不你去洗手间洗个冷水脸……”他问她怎么办?她如何知怎么办?别咬她耳朵了好吗?她受不了…… “不去!”他固执且惩罚性地重重在她颈上咬了一口,“忍了一个多月了,你让我去冲冷水,不怕我以后不/举吗?” “……”一个多月而已,那他之前八年不也过来了吗?现在怎么就不能忍了? “回去!”他不是在提议,而是在下命令!并且充分发挥军人的优势,飞快地给她穿好了礼服,拉链也拉上。 “可是电影……”话说他们不是来看电影的吗?电影演了些啥她一点也不知道…… “回家去!马上!”他一副箭在弦上的样子,没给她半点反对的余地,抱起她就往外走…… 她如今瘸了一只腿,跑也跑不快,逃也逃不了,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什么办法吗?不,就算她腿好着的时候也拿他没法…… 他力气很大,抱着她仍然健步如飞,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瘦了,在他手里就跟没有重量似的…… 一切都快得像行军,火速离开电影院,火速到达停车场,火速被他扔进车里,而后,车火速朝着家的方向开…… 她心惊肉跳的,一再地提醒他开慢点开慢点,才逼得他控制了速度。 回到宁家楼下,他抱着她上楼,在家门口疯狂地按着门铃。 奶奶和公公婆婆已经回来了,严庄亲自来看的门,看见他俩刚想问一问情况,宁震谦却风一般地冲进了家里,鞋也没换就往卧室跑。 “站住!怎么一句话也没有?奶奶着急了一个晚上!”宁晋平叫住儿子。 “我也焦急一个晚上了!”某人情急之下竟然口不择言。 眼看大家都在思索他到底为什么焦急的时候,陶子马上汇报情况,以解决奶奶焦急的问题,“奶奶,爸,妈,我没事……” 一个事字刚落,他这阵风已经刮到了卧室门口,门被他一脚踹开,然后,又一脚后踢将之关上。 没有任何前奏,他直接将她扔上床,压了上来,顺手剥了她的外套。 “我们……不要先洗澡吗?”她一脸化妆品,还一脸面粉,他这是不是太急躁了? 他犹如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低头就吻住了她,而后,手便伸至她身后,摸索着拉她的拉链。 躺在床上不如坐着那般好拉,他一急,抓住礼服的两肩,用力一撕,嗤啦一声,礼服应声而开,一直裂到腰部。 “你疯了!”她惊呼,这是婆婆的礼服,这让她怎么向严庄交代以及解释? “嗯!”他居然应声承认了,将礼服余下的部分扯掉,同时,飞快脱了自己的衣服,让她见识了一把部队集合更衣的速度,身为团长的他,成绩绝对是名列前茅的人。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直到他压在了身上才反应过来,他急切地吻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扯去了她最后的遮掩物——蕾丝内裤,而后挺身,就这么进入了…… 虽然之前在影院已经有所准备,可这突然的进入还是让她感到了微痛,并且轻哼了一声。 他粗重地喘息着,吻她的耳垂,“老婆,让我先舒服一下,等下再让你满意……”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老婆…… 这个称呼让她美滋滋的,如坠云里雾里,心中不免怜惜他的急切,他这是有多憋? 放松了身体,双腿缠上他的腰,任他更深入更畅快地驰骋…… 她知道,今晚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果不其然,从最初的让他先舒服,到后来的要让她满意,足足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她迷迷糊糊地,表示自己已经很满意了,他仍然没有停下来,最后,她实在熬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他还在身后不知疲倦…… 这一觉,陶子睡得踏实,安稳,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全身酸软,就连骨头也是酥的…… 不由忆起昨晚那疯狂的一夜,确确实实太满意了,那般激烈的交融,销/魂得让人忘乎所以。 他一定也是十分畅快的吧?好几次,她听得他都失控地叫出声来了…… 想起昨夜她的表现,回想起来都会脸红,没错,她虽然时时把扑倒大业挂在嘴上,也经常在关键时候主动出击,可骨子里她还是小清新好吗?出击以后的下文,她什么都不会了的…… 可是,昨晚的她,那忘我的大叫会不会太过分?真担心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千万别被婆婆他们听见了…… 习惯早起的他已经起床了,她一个人在床上,想着昨夜那些旖旎风光,骨子里还是酥酥麻麻地发软。 动了动身体,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了出来,而且很多很多…… 她惊得从床上飞快跳起,冲进卫生间,可还是有好些流在了床单上…… 一夜激/情的结果就是要大清早地拖着酸软的身体洗床单…… 她认清了一个事实,首长回来了,每天洗床单的日子又来到了…… 可是首长,还是欢迎你回来! 在浴室里洗了个澡,仍是觉得全身酸乏无力,猛然想起了什么,一看时间,居然十一点了! 糟糕!上班要迟到了! 她迅速穿上衣服,头发也只胡乱吹了两下,便拿着包光着脚出了卧室,脚仍然痛,所以走得很慢。 听得餐厅里,严庄和他好像在讨论她的脚伤。 “她脚没事!但是肚子有事!”这是首长的声音。 她肚子有事?有什么事?明明没事啊…… “啊?真的吗?有了?”严庄惊喜的声音。 而后便传来宁震谦的冷哼,“不是您告诉我她有了,让我赶紧回来的吗?” “这个……”严庄顿时语结了,“其实吧……最初我也只是怀疑……后来证实没有……但是……总会有的……” 对话终止,陶子的思维也僵住,难怪他在医院说了一句“你们谎报军情”……当时她并没察觉这个“你们”有什么异样,现在想来,却是指她和严庄两个人…… 原来,他真是为了孩子才回来的…… 不过,没有什么可悲的,原本期望值就不高,所以,失望也不算大了吧……只是心还是往下沉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妈。”餐厅里只有严庄和他,她叫了一声严庄。 “怎么起来了?能走了?怎么光着脚不穿鞋?”宁震谦一瞥之下,连续问了三个问题,口气都挺火爆的。 “哦,我上班,要迟到了,忘了。”她一瘸一拐的,准备走。 “受伤了还上什么班?我已经给你请假了!坐下来吃早餐!我有话给你说呢!”严庄拉着她坐下。 宁震谦却起了身,给她拿了双拖鞋来,放在她脚边。 又请假…… 无论怎样,扭伤脚却换来了他时不时的怜惜,这还是有所值的…… 轻轻把脚伸进拖鞋里,拂去心头那些不快,她若无其事地笑着问,“妈,奶奶和爸呢?” “你奶奶一大早就回家了,你爸送去的!”严庄笑答。 “是吗?那我可失礼了,我不知道奶奶早上要走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不由埋怨宁震谦,他一贯起得早,奶奶走的时候肯定知道的。 “奶奶让我别叫!”他闷声说。 算了,他是孙子,自然可以万事随意,说不定老人家还照顾他的喜怒,可她这孙媳妇就不同了,定要做到处处礼数周全才是,只有下一次再好好弥补了…… 严庄笑道,“没事,奶奶那儿啊,只要你们赶紧努力,给她整出个曾孙来,比什么礼数都强!” 陶子想起了谎报怀孕这件事,此时的宁震谦脸上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也不禁佩服严庄,这样的借口也能拿出来骗儿子,迟早穿帮的嘛…… “对了,桃桃,昨天你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还没来得及给你呢!现在去拿给你。”严庄说着离了座。 不一会儿,严庄取了两个文件袋来,先抽出其中一个袋子里的文件,摆在她面前,“桃桃,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这个是庄美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给你的,签字吧!” 原来这是一份股份授权书…… “妈,这个……我还是不要了吧……”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她瞬间成富婆了……为什么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就像她和宁震谦的婚姻一样,来得太快,有些不真实…… “不要也得要!何止百分之十五呢?我这庄美啊,我看迟早是你的!我这儿子你也看见了,指望不着,这宁家啊,就靠我们娘俩了!”严庄把笔硬塞给她。 她握着笔,踌躇不决。 最后还是宁震谦说了句,“给你你就拿着吧!” 首长发了话,她虽犹豫,最终还是签了字,把笔还给严庄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妈”。 “傻孩子,自家人谢什么?”严庄说着又拿出另一个文件袋交给她,“这个是妈妈送给你们俩的,难得小震休假,补上你们的蜜月旅行。只是,小震是军人,办出国比较麻烦,就只能是国内游了,桃桃别嫌弃才行。” “妈,我怎么会嫌弃?感谢还来不及呢!谢谢您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她真是三生有幸,才能有这样一个婆婆。可是旅行?他愿意吗? “明天的飞机,桃桃的脚会不会有问题?如果不行的话,就退了或者改期。”严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刚才还在庆幸自己脚伤换来宁震谦怜悯的陶子后悔无比啊,怎么可以在蜜月旅行这样的好事到来之时掉链子呢? “退了吧!”某首长大人说。 陶子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可以不退吗?我脚没问题的……真的……” “就知道玩!我说退了就退了!”他固执而强硬地说。 她低了头,虽然不再吭声,却无法不流露出遗憾。 保姆此时将午饭端了出来,眼看就要进去收拾他们的房间,陶子急了,忙道,“阿姨,我们房间待会儿我自己去收拾好了!” 保姆是过来人,转瞬也明白了什么,马上应承着“哦”,笑着回了厨房。 陶子脸红红的,一顿饭吃得异常快,三两下扒完后就要回房。 “你急个什么劲儿!”宁震谦也跟着站起来,扶着她走。 一进房间,陶子便从柜子里找了床单出来,被宁震谦一把抢过,“我来吧!给你看本书!” 只见他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递给她。 他内务是一把好手她知道,可他给她这样一本书是什么意思?《军事心理学》?她需要看这样的书么? 一脸疑惑地翻开书本,除了一些他从前写在书上的笔记,啥也没有啊…… 见他镇定自若地换着被子,疑惑地又快速翻了一遍,蓦地,页面停住,盯着这一页书,她惊呆了…… —————————————————————————————————————— 吉祥出门了,这一章是预发的,但愿预发成功~!!!! 第126章 幸好遇上 格桑花! 夹在书里的竟然是一朵格桑花! 虽然粉色的花瓣大半已经泛黄,甚至边缘还有些微微发黑,可那真真实实的是一朵八瓣的格桑花丰! 这个粗犷的男人!怎么会懂得制作标本尽? 她真的怀疑,就他那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只要轻轻一摸,花瓣儿就得掉了,所以,能够把一朵鲜活娇嫩的花从云南一瓣不少地带回北京来,于他而言已经是奇迹! 她记得,她曾经捧着小海送给她的格桑花问他,是否会开出八瓣的花朵。 他当时的回答便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会! 她曾怀疑,是他不迷信传说,还是不懂风情,可现在,他却是亲自把幸福的传说从云南带到北京来了么? 亲爱的,告诉我,幸福不是传说…… 她捧着书,凝目注视着他。 今天的他,穿着便装。 衬衫,外搭浅灰色毛衣,休闲裤。 越是简单的款式,越挑剔亦越彰显一个人的气质。 一直以来,就喜欢男子这样的打扮,会给人一种成熟居家男人的感觉。 而这样穿着的他,更是将这种味道发挥到了极致,仅仅看背影,便能感觉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超乎完美地合乎她心中的理想。 他正弯着腰在铺床单,随着手的动作,薄软的毛衣下,背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无论是他比例完美的身形,还是他宽厚强健的体魄,乃至他一举手一投足的力度,都能让人强烈感觉到他的力量与稳健,就如同六岁那年的夏天,他将她背在背上,她亦感觉他的背是如此的宽阔,宽阔得稳如大山,她永远也不会摔下来一样…… 忽然的,就很想让他再这么背自己一次,想感受他肩背的力量与厚度…… 心中一热,合上书本便冲了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别闹!”他来掰她的手臂。 她死死抱住,偏生就不松手。 “我铺床呢……” 她仍是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 他便直起身来,双手搭在她手背上,和她一起共握着那本书。 “《军事心理学》……我看不懂……”她低声说着。 “不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是啥?”她憋住笑,侧脸贴着他的后背,耳朵里隆隆的,是他胸腔里的回声,还有他有力的心跳节奏,如此真实地近在耳侧。 “是……”他憋了半天,最后说,“算了!还给我!”说完要抢走那本书。 “不!”陶子松开手臂,将书藏到身后,笑容荡漾,“书我看不懂,可是里面的花儿我认识……” 他黝黑的脸上登时隐隐透出红来,几分忸怩,几分懊恼,而后迅速地变了脸,回复到一贯乌云沉沉的模样,“竟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笑了,此时黑着脸的他一点儿也不可怕,相反还透着几分别扭的可爱,原来,有时候首长黑脸并非是生气,至少这一回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吧? “还敢笑!”他的脸更阴沉了,上前来抓她。 她尖叫着哈哈大笑,单脚在地上跳,躲避他的“抓捕”。 “站住!”他猛然一声爆吼。 她回过头来,对上他怒气冲冲的眼神。 “再跑一步试试!”他气势汹汹地过来,一双怒目瞪着她。 首长发怒了。 首长好凶…… 可是,不可怕,一点儿也不可怕…… 首长的眼睛盯着她的脚呢!心里一定在说:瘸着一只腿还跑?不想要命了? 她弯着唇笑,一双眼睛也弯弯的,水晶一般的光亮从弯眸里流泻出来。 “不跑了!”她仰起脸来,他就在身前,一双怒目瞪得如铜铃一般。 她双臂上举,绕住了他的脖子,几分撒娇的意味,“不跑了……首长抱…… ” 他的脸依然紧绷着,却无奈地将她抱起来,嘴里恨恨地说,“看来昨晚没被收拾够!” 她脸色微红,原来他说的收拾,是这样收拾的?她还以为不是站墙角就是关禁闭或者写检查呢……嗯……这样的收拾,让她很想调皮地说一句“求收拾”……可是想想自己还在发酥的骨头,还是算了吧…… 他抱着她,把她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后趁她不备,顺手就夺去了她的书。 “啊?你还给我!”她惊叫着去抢。 他把书举得高高的,“扔掉算了!已经黄了……”说完,脸上再次隐隐透出红来。 “不行!黄了也要!那是我的幸福!我的幸福不会黄!”她站起来,焦急地脸色都变了,大有他若真扔,她就和他拼命的架势。 他怔怔的,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把书还给了她,低声道,“不就是一朵花儿吗?跟命似的!” 陶子把书紧紧护在怀里,瞪着他,眸光渐转平和而宁静,你不懂,有些东西,是比我的命更重要的,比如你,比如你给的幸福…… “你不是有小海送你的花儿吗?”他目光落在窗台上,哼,她倒是真心喜爱这花,那盆小花还真被她整活了,只是北京的春天来得晚,现在连花骨朵还没有。 她眸光掠过窗台上的小花盆,回到他黝黑的脸上,“世上幸福千万种,唯有一种属于我;好看的花儿也千万朵,我只喜欢……只喜欢这一朵……” 在他面前,她从不吝啬表白,从千山万水奔赴他的身边,到当着全团官兵为他唱兵哥哥,再到告诉他《i/belong/to/you》,她勇敢而执着,唯恐他不明白自己有多在乎他…… 此时此刻亦然,她只想他知道,他是她心中的唯一,是她的全部,是她无可替代的幸福…… 他僵硬的脸缓缓放松,且罕见的难为情,“本来是挺鲜的一朵,怎么会黄了……扔了算了!” 一朵粉色的小花,他分明呵护得挺仔细,怎么会变色?本来不打算再给她的,可是刚才一时冲动,不知怎么又拿出来了,正后悔着呢…… “不!”她的表情固执而倔强,就如很多他拿她无可奈何的时候,比如她非逼着他穿她买的拖鞋,比如她非要给他洗脚,比如她一遍遍叫着首长缠着他去看电影…… 她是囡囡啊…… 囡囡要什么,他怎能不答应?再如这朵花,若不是为了这八瓣的格桑花儿返回去,他又怎么会受伤?当时他脑子是抽风了吧……冒着暴露的危险,只是想着那是囡囡要的花儿,为此,差点输了军演,幸好只是差点,幸好他足够敏捷睿智,幸好一切都在他预想和控制范围之类,否则他有何颜面面对全团上下?当然,关于这一点,他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 任她护着被她当成宝贝似的花儿,他转身去换床单了。 陶子见危险解除,这才趴到桌子上,把书打开,仔仔细细地欣赏她的宝贝花儿,寻思着改天要拿去街上,想个办法把它永久保存下来。 而他,不但把床单换了,还把脏床单拿去了浴室,亲自动手洗。 陶子听得声响转过脸去,只见他袖子高挽,表情严肃而认真。 不禁笑出声来,原来认真做家事的男人是这么的帅啊…… “首长……”她笑着糯糯地叫了一声。 “嗯?”他脸紧绷着,应道,一边努力和床单做斗争。 她很想确认,他真的是因为她怀孕了才回来的吗?“首长,你回来之前不知道昨天是我生日吧?” “嗯。”那人老老实实地回答。 陶子心里一沉,或许她该换一个方式问,让他有可以说一说谎的机会,可是,他那样的性格,就算真给他机会,他也不会说话吧…… “那你这次休多长时间的假?”语气明显低落了…… “十五天。” “真的吗?”这个数字足够弥补刚才那个回答引起的情绪低落,他们可以在一起十五天啊!这于她而言,是奢侈的幸福,她还以为顶多就几天…… “嗯。” “太好了!”她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带着椅子“哐当”一响,首长皱着眉,凶巴巴的眼光扫了过来,她赶紧 坐下,呵呵一笑,“我忘记自己脚疼了……对了,首长,这一次怎么能有这么长时间?不忙吗?”难道请了探亲假? 他停顿了很久没理她,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注意力重新移到格桑花上的时候,他说话了,“婚假!” 她先是因他突如其来的回答微微一惊,而后,心情骤然雀跃起来。 原来是婚假!原来不是因为误以为她怀孕! “首长!”她笑得灿烂。 “干嘛?”他洗着床单,头也不抬地问。 “哈哈,没事!……你脸上有一团泡沫!”她指了指脸颊,只觉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微风吹进窗里,满屋清新花香,世界一片大好啊! 他微皱了眉,用手擦了擦脸,结果原本没有泡沫的脸上果真沾了泡沫了…… “看这里!首长!”陶子举着手机。 在宁震谦莫名所以地看向她的时候,她立即抢拍了这个镜头,而后笑着举着手机向他示威,“首长!如果以后你欺负我,我就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放成墙面那么大,贴你们团宣传栏里去!还在上面写几个大字儿:堂堂特种大队大队长给媳妇儿洗床单!” 首长霎时明白过来,他这透悉军事心理学,战略战术玩转,部队里人人称服的所谓年轻团长,特种大队队长,竟然上这种小儿科的当…… 黑脸顿时拉得老长,命令,“赶紧删掉!” “不删不删!就不删!”她把手机藏进兜里,死死捂住。 “删不删?”老一套,发怒+生气=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黑脸。 可是这一回却不管用了,陶子一脸视死如归的不屈状,坚定摇头,“不删!” “不删看我怎么收拾你!”首长站起来,擦掉手上的泡沫,朝她走过来。 这照片可是最具有杀伤力的胁迫武器,怎么能轻易删了?再说了,首长收拾她的手段……虽然现在还没恢复,可是也能勉强承受…… “首长!我是军嫂!革命意志怎么可以这么不坚定呢?若是搁在抗战时期,鬼子一威胁我,我就把秘密给抖搂出来,那我还配作军嫂吗?首长!我不能辜负军嫂这个光荣的称号,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删!”她一本正经大义凛然地说。 “手机拿来!”他已经走到她面前,有种杀气腾腾的胁迫力。 陶子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捂住了口袋,“头可断!血可流!手机不可收!砍头不要紧,只要照片真!杀了我一个……” 她口号没喊完,就看见宁震谦的手举了起来,是要打她吗?来真的?她“啊——”的叫一声,指着于是大喊,“水!水漫出来了!” 他赶紧回头,她则连忙站起,单脚跳着打开门,边跳边喊,“妈——妈妈——” “你给我慢点儿!”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吼。只是,莫名的,唇角却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老宁啊老宁,你可是一分钟之内被这小家伙给骗了两次!你这么多年特种兵是白干了!想着她捂着口袋嚷着“头可断,血可流……”的样子就哭笑不得,有这么严重吗?只不过想在她脑门弹个爆栗而已,跳着喊着就去找妈妈了…… 今天她似乎很高兴,刚才还因为他要退掉旅行的事撅嘴呢,现在却开心得像个孩子,是因为那朵破花儿吗?她总是这样,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能笑得很灿烂,一如从前的她,一颗糖果就能哄她笑得露出雪白的小牙…… 他来之前还真不知道她生日,否则,说不定真该给她带一份礼物来的,这朵花儿实在算不上礼物。 八年了,偶尔受不住母亲或者奶奶的唠叨回一次北京,其它时间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行者,早已忘记了过生日是什么感觉,记不得自己生日,记不得家人生日,也没有了再去记别人生日的习惯。 军演结束补婚假,他是直接下了“战场”奔赴机场。部队回营的时候是半夜,为了赶早上的飞机,他连夜从部队赶往省城机场。 关机一个多月,在汽车上才重新开机,结果发现了她在自己军演前一晚发给他一个大姨妈没来的信息,而那时自己为了第二天的军演已经休息,并没曾看到,第二天早上则直接关机了,所以竟是此时才看到,本想打电话给她,可一想她这时应该在播节目,所以直接打给了家里,结果母亲却立即给了他肯定回答,让他马上回家,并且告诉他另一个消息,桃桃第二天生日, 问他是否准备了生日礼物…… 他哪知道她果生日啊?只能说没有。而后母亲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准时在第二天中午给桃桃的节目里打电话,为她点一首歌。 这个主意对他而言是颠覆,也是挑战,按常理打死他也不会做这种事,可是母亲却说,谁让他没准备礼物呢?而且对于女人而言这是比钻石和黄金更有意义的礼物。 他也愁着要买什么给她,母亲亦是女人,既然母亲这么说,也许确是如此吧…… 所以,他第二天一到北京,还在车里就给节目打电话了,听见她的声音,竟然有点儿紧张,握着手机的手都出汗了,结果,她老半天不说话,然后就冒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她的节目搭档,也就是过年给她发信心那人。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个人。在他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就该是楚河汉界清清楚楚,尤其一个正经的男人绝不应该对别的女人说那些疯言疯语,更不该随随便便开文字上的玩笑,若不然,此人一定作风有问题,至少,在他的部队里就是这样!他从不会跟女人多说半句话,老余和方驰州亦然…… 所以,他不想在说话,再者,他是给囡囡点歌的,别人来凑什么热闹? 殊不知,他在点歌的时候,严庄派来的司机一直诧异地盯着他看,像看一个外星人,看得他面红耳赤,恨不能钻地缝。他宁震谦做这样的事还真是第一回,连他自己都觉得挺难堪,所以,一点完马上就挂了。 然而,谁知道那日给她点歌的居然不止他一个!花花大少章之黎也来凑热闹? 他竟然把魔爪伸向囡囡了吗? 呵!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品性,什么都给他争,当初的芊琪,如今又是囡囡吗? 还心中的女神?you/belong/to/me? 不!他怎么可以让囡囡和这种男人交往?就算囡囡没有成为他的妻子,他也不会把囡囡交给这样的男人,他不放心!可是转念一想,把囡囡交给任何男人他都不放心啊…… 她是囡囡! 是从小扯着他裤管寻求保护的囡囡! 从前没有遇着也就罢了,如今遇着了,把她扔给别的男人,他却在云南,若她被欺负了,找谁帮她报仇?找谁诉苦?找谁哭去? 不对!没有这种假设!囡囡怎么可能被别的男人欺负?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啊!怎么会扔给别的男人? 老宁啊老宁!你怎么犯糊涂了! 心里竟然渐渐安了下来,幸好遇上…… 如此一想,觉得自己挺矛盾,春节时还惋惜为什么他的妻子会是囡囡,如今竟然庆幸了么?不,他不该庆幸的……不该……囡囡跟着他,并不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爱啊…… 心中怜惜,竟然一痛。 车里的他,眼前不断闪过她的模样,一个多月没见,她在家里住得好不好?习惯吗?和父母相处得好吗? 而司机在此时改了道,他发现是去电台的路,便知司机要去接她,心中也同意这个安排。 哪知,却在电台门口见到章之黎给她送花的一幕…… 当时便怒火冲天。 没错,他很生气!气她的不懂事,怎么会和章之黎这样的花花公子有交集?难道她不知道,京城里只要章之黎看上的女人,就没有能逃得掉的吗? 他当即就下了车,让司机接她,自己搭了个出租回去…… ———————————————————————————————————————— 吉祥在这里要点名了~!有两位亲注意~~点到你以后请在评论区出现,让吉祥知道你看到了哦~! 第一位:vian-li。吉祥在124章出了道题,谁是嘟嘟?谁是瞳瞳。亲是第一个在评论区留言猜对的~~~将有机会得到吉祥的新书签名版一本。 第二位:刘恒园。关于《军事心理学》这本书里有什么,亲是唯一一个评论区猜对的~~~也将有机会得到新书《夏未晚,良辰安好》签名版一本。 哈哈,这是吉祥今天心情不错,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想的一个奖励,所以事先没有说。以后,等新书上市的时候,大约就在这个月了,吉祥还会搞这样的有奖答题哈,不过,一定会事先告诉亲们是有奖答题!届时亲们再踊跃留言~!么么! 第127章 存心找收拾 宁大首长休婚假,陶子自然也是要休婚假的。 她觉得自己今年以来好像就没上几天班了,总是不断地请假请假。当然,首长的时间是有限的,为了配合首长,为了能多一点时间跟他在一起,请多少天假都是值得的! 其实,她最渴望的是可以随军。 主播这个职业,她固然喜欢,但是和她心中的天比起来,完全无足轻重了丰。 只是,他根本不会提出来吧? 她想了想,也许自己可以争取一下…… 团长要退掉蜜月旅行,那他们这十五天怎么度过呢? 陶子已经在盘算下午的时光了。 脚不方便,也不知道团长是否愿意带她出去。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出去买一些药材,她回来这么久,也不知团长有没有听她的话每天都泡脚,如果在执行任务,肯定是不行的了。 那么在她身边一天,她就得好好照顾他一天。 此外,她还得寻一处地方,把这朵花给处理一下,一朵花瓣也不能让它掉了! 可是,如果团长不准出去,那也没关系! 他们可以去超市买些吃的,下几部片子,两个人躲在房间看。团长答应过陪她在家里看片的! 这样的时光也很惬意。 团长不喜欢吃零食,她一定会喂给他吃,就是喜欢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们会同喝一杯奶茶吗?会共吃一包薯片吗?会把奥利奥分开,一人吃一片吗?会一起剥一堆瓜子儿,然后一口全部吃掉吗? 还有,看片的时候,他会抱着她吗?这样,在她看累了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在他怀里睡着…… 憧憬着两个人的时光,她入了神,唇角挂满笑意也不自知。 “在干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原来首长大人已经穿好了外套,好像准备外出。 “啊?没啥?”想到首长大人就在身边她竟然也可以想他想到出神,不免脸色微红,“你这是要出去吗?”她太高兴了,看来可以不必一个下午窝在家里看片了!运气好的话,求求首长,说不定可以带自己四处转转! 只见他把药拿了出来,搁在她手边,“刚才给你喷了一次药,晚上记着自己再喷一次,如果自己不方便,就叫妈给你喷。” 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要把她一个人撂家里?心中升起失望,轻问,“你要去哪里?” “出去。”他简单地答。 废话!她不知道他要出去吗?可是去哪里?然,她没有再追问,甚至连早点回来也没敢说,怕的是会给他太多羁绊,只微笑着嘱咐,“那开车小心点。” “嗯,好!”说完,他便往卧室外走。 陶子的心,像被一根线轻轻拉扯着一般,而他就是那根线的源头…… 他往外走,她也情不自禁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他往外走。 “你回屋去!出来干什么?”他握住她胳膊,低头命令。 “我……在屋里坐着闷……”其实,就是想多看他一眼…… 他们天各一方,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短短的十五天之后又是多长时间的分离呢?每一次的相见,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她多希望自己的视线可以化作一张网,将他网住,让他永远逃不出自己视线所及的范围…… 像一只如影随形的小狗,她跟着他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来到门口。 严庄正好出来看见,笑问,“两个人要出去?” “没有,我出去下!”宁震谦头也不抬地答。 “去哪?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不带桃桃出去?”严庄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陶子唯恐他们母子又起冲突,马上接道,“妈,我脚不方便,还是不要去了!” “那小震也别出去啊!在家陪桃桃不好吗?”严庄又道。 “不是……他有事……”陶子竭力地维护着自己的男人,尽管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 严庄不悦地皱起眉。“他能有啥事?还不是……” 话还没说完,宁震谦就开门走了出去,“砰”的关门声,好似那道门直接撞在了两个女人的脸上。 陶子转身,一脸笑容,“妈,阿姨要出去买菜吗?” “要啊!什么事?”对于儿子的态度,严庄十分不满,可在儿媳妇面前,还得是笑容满面。 “我想要买些东西,让阿姨给我带回来吧!”陶子急忙单脚跳着就要回房间写单子。 “哎哟,你给我慢点儿!”严庄瞧见她的样子心里便焦急。 陶子把所需要的药材写在一张纸上,交给保姆,让她按方子抓药回来。 下午严庄要去公司,公公也不在家,偌大的屋子,就剩了陶子一个人,前所未有的寂静…… 在客厅里呆坐了一会儿,电视开着,她却不知道演了些什么。 若不是苗苗打电话来,她估计自己会一直就这么发呆下去。 她忽然想起了宁震谦交代她的事,关于方驰州的军官证,于是问道,“苗苗,那个方参谋长的军官证是不是在你那里?” “这个……不瞒你说,确实在我这!” “怎么会在你那呢?你玩什么呀?” “不就上回抓抢包的吗?他把军官证拿出来给警察看……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我包里了……”苗苗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 陶子也没起疑,只道,“什么时候有空拿给我吧,正好让我家团长把它带去还给人家!” “还不了了!” “还不了?为什么?”陶子奇怪地问。 “被我弄丢了……” “你啊!”陶子无话可说,苗苗的迷糊她是见识过的。 “你家团长又回来了呀?那我还是不***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本来想让你今晚陪我去看话剧的,朋友送了两张票。” “那我可能去不了,抱歉哦,苗苗……”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再说了,她的脚也不允许自己出去疯。 “好吧,知道了!拜拜!”苗苗挂了电话。 陶子握着手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回房间。 关于她的出版稿,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修改,前几天刚改完,今天再从头到尾看一次,检查一下有没有bug就交稿算了。 只是,坐在电脑前却怎么也找不到修文的状态,就连看文也常常走神,这在她是鲜少有的事情。 在不知第几次走神之后,她决定放弃,这样的状态修文只怕bug找不到,还会多几处bug出来。 曾经听说过一部关于暗恋的电影——《四月物语》,说的是一个日本女孩因为暗恋比自己大一届的学长,而追随学长考入东京武藏野大学的故事。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有勇气去看这部电影。从家乡考入北京的大学,是为了什么?她从来都告诉自己,是因为北京是首都…… 她怕。怕这部电影会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投射,让那个隐藏起来的她无处遁形…… 不是她不敢正视,而是因为她从来就不抱希望还能遇上他,和他的几度夏季,就像是一个梦,梦醒了,人散了,她便把这个梦藏起来,藏入连自己也不会挖掘出来的深渊里,不给自己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了…… 而今,梦想成真,是否不再惧怕了呢? 她搜索到这部电影,准备下载下来看。 心不在这上面,连鼠标都点不准,不慎进入的页面,一时游戏广告限制级网站页面不断弹出来,她这才集中精神,专注地找她的影片。 下好电影后,她打开宁震谦叠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块,缩在床上的被子里看。 早春的天气,有些轻寒,供暖已经停了,这样窝在被子里更加舒服,是她单身时最为喜欢的窝居模式。 然,电影看了不过几分钟,就看不下去了,眼前纷繁杂乱涌现的全是自己二十年人生里的点滴,她的情路漫漫,似乎比电影更加精彩…… 前一晚被宁震谦折腾了差不多整晚,睡眠极缺,这么躺着,居然渐渐睡着了,只是,和她之前想象的差距有点大…… 她脚不方便,没能去超市买零食吃,更没有人陪她一起吃; 没有人抱着她看片,看累了的时候,只能在被子里睡着…… 其实,在北京这许多年,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觉得有啥不好,只是人总是这么贪心的,当她尝试过温暖怀抱的滋味,就会想一直霸占着,没有了,便会不自在。 这一觉一直睡到吃晚饭,严庄亲自来叫她。 而宁震谦,还没回来。 陶子从他走时的语气便知他今晚会回来比较晚,早有这个思想准备,只是,看到餐桌边他空空的座位,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尤其,餐桌上还多了一个她极不想见到的人——章之黎。 她不知道宁家和章家是怎样的关系,这章之黎简直无孔不入! 不过,幸好在严庄和宁晋平面前,章之黎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到底大家出身,言行举止颇有教养。 她直接视他为无物,默默吃自己的饭。 饭吃了一半,她背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震耳欲聋的《咱当兵的人》,引得餐桌上三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她。 她脸色一红,低头接电话。 又是苗苗…… “桃桃……”苗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苗苗出事了! 陶子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否则以苗苗的为人,绝不会在明知团长回来的时候还打电话***扰她,而且还是这样的语气。 “苗苗?你怎么了?”她急问。 “桃桃,我无家可归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事……就是家里来了几个死变态,我无处可去了……” 无处可去可以住酒店,苗苗这样的情况是想让人陪了…… 这些年和苗苗共同走过许多的喜怒哀乐,她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弃苗苗不管的。 “你在哪,告诉我,我马上来找你!”她二话没说便站了起来。 苗苗说了个地点,陶子挂了电话便移动脚步去换了衣服。 想着苗苗一定还没吃饭,今天家里的菜倒都是苗苗爱吃的,便拿了只保温盒出来,给苗苗盛了饭。 “妈,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必须出去一趟。”她告诉一脸疑惑盯着自己看的严庄。 “可是你的脚……”严庄怎会放心让她出去? “没关系的!我慢慢儿走就行!”并非完全不能走,只是着地会疼而已。 “那得让司机送你!”严庄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陶子提着饭盒在严庄的搀扶下准备离开,临行,只觉得章之黎正看着她,依然是那般的笑容,令人无法捉摸…… 她无暇顾及他,立即出门找苗苗去了。 当她来到苗苗所说的地点时,苗苗正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初春的夜风有些凉,苗苗衣衫单薄,发丝微乱,有种让人疼惜的颓然。这种情况在苗苗身上很少见,她一向走的是没心没肺的女王路线啊…… “桃桃!”苗苗一见她,便夸张地将她抱住,“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饿了?还给我带饭!” 苗苗这样夸张的表情,是不想要她多问,她明白…… 于是,什么也没问,只是把保温盒递给她,此时,苗苗才发现陶子的脚受伤了,眼眶不自觉泛红,“桃桃,还是你最好……你回去吧,我没事了,只要有饭吃,我就啥事也没有!” 这样还叫没事? 在这种时候放任朋友流落街头? 不,这不是她陶子能做出来的事! “苗苗,要不你去我家住一段吧!我现在都住婆婆家里,那边全空着!”没有问苗苗为什么,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提供一个住所,在她饿着的时候给她送一碗饭…… “嗯……”苗苗点头,也不忍心拉着脚受伤的陶子满世界陪她转。 于是,陶子便让司机把她俩送去了她和宁震谦结婚的房子。 < p>苗苗有很重的心事,她能看出来,想了想,决定今晚留在这边住,陪苗苗。 当然,她得给严庄打电话征得同意才行。 严庄是个开明的婆婆,听她说了情况以后,自然没有反对,反而让她好好安慰朋友。 然,苗苗却是不需要她安慰的,呼啦呼啦把整整一保温盒的饭菜全吃了之后,拉着陶子陪她打游戏。 陶子无奈,连减肥都不顾了的苗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这种时候不为朋友插刀,更待何时? 家里就一台台式电脑,两个人便玩着最弱智的双打游戏,偏偏苗苗还玩上了瘾,一玩就是几个小时…… 陶子觉得自己的手指都麻木了,才终于听见苗苗一声大吼,“爽!累死了!睡觉!” 而后,就自动进了客房,澡也没洗,倒头就睡。 陶子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半。 于是也跟着苗苗进了客房,准备和她睡一起。 然而,刚进客房,手机就在口袋里响,来电话的是……糖糖哥。 “你不在家?去哪里了?”第一句话就是生气的质问。 “是的,苗苗她……” 她的解释才说出“苗苗”两个字就停住了,他不喜欢她和苗苗在一起…… 果然,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爆怒的责备,“你瘸着一条腿还跑出去和她瞎混?我跟你说的话你完全没放在心上是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想和他在电话里辩解,怕苗苗听到自己和他因为她而起冲突。 “说话!”他的喝声一次次严厉。 “桃桃?是你家团长吗?”苗苗躺在床上问,“团长找你,你就回去吧!我就需要一个窝,现在有了,你可以跪安了啊!” “……”望着仍在故作轻松的苗苗,她心里有点难受,团长固然是她心里的天,可这人世间总还有些她不能割舍的东西…… “说话!你到底在干什么?”团长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了…… 苗苗越赶她回去,她心里越难受,到现在为止,作为好朋友的她,连苗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知道…… 心中对团长的态度也有些生气,他自己啥也不交代就出去了大半天,到现在深更半夜了才回来,却指责她在外面瞎混…… 看来,今晚是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肯定得回去,否则,团长提也会把她给提回去。 只是,不能当着苗苗的面和他争执,更不能让苗苗知道团长不喜欢她,所以,挂了电话,抱歉地对苗苗说,“对不起啊,苗苗,我真的要回去才行……” “去吧去吧!我完全没事儿!睡一觉就满状态复活了!”苗苗还起床来扶她。 看着苗苗故作轻松的样子,她暗暗叹息,在苗苗的搀扶下缓缓出了门。 苗苗一直把她送上了出租车,期间,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唱《咱当兵的人》,陶子碍于苗苗在场都没有接,直到出租车起步,苗苗听不到了,她才接了电话。 刚接,那端首长就在大发雷霆,“你竟敢挂我电话?还不接电话?你胆儿大了你!”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在哪里?说!”审问式的语气。 这种语气她早已习惯,“出租车上。”她平静地说。 “你……存心找收拾是吗?瘸了腿还坐出租?司机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 “你果然欠收拾!在哪?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坐出租可以的……而且马上要到家了!” “马上是吗?好!”说完,那边又是挂断后的“嘟嘟”声。 陶子暗暗吐了口气,打开窗,像是要驱散适才的压迫感。 半小时后,车在宁家所在小区门口停下,陶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她再一次感到了黑云压顶的压力…… —————————————————————————————————— 明天见哦~!有亲问怎样才能获得签名书。其实每一本新书上市 的时候,吉祥都会在微博做活动,之前的《一念》和《婚心计》都做过,这一次也一样,4月新书上市,吉祥会通知亲们活动的内容,么么。 第128章 抱着磕手 完蛋…… 又把首长给惹毛了…… 她不是故意挂他电话的!也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丰… 打开车门后,她单脚站在地上,索性不走了,等着首长大人走过来尽。 果然黑气冲天啊…… 首长把手机举给她看,面色铁青,“你说的马上,是半个小时?!够精确!就这个精确度,搁在打仗的时候,可以横尸遍野了!” 陶子不懂打仗的事,只知道今晚很有可能横尸的是她…… 赌一把! 她不怒,不恼,亦不辩,只睁大一双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双目盈然,似要滴出水来,粉色唇瓣微嘟,一脸隐忍。 “看着我干什么?”他眼皮微颤,冷了脸呵斥。 “疼……” 她软软地吐出一个字来,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那种酥痒感从心尖儿上漫至四肢百骸,入了骨,入了髓。 夜风中,他竟微微一颤,是风太凉,定然是的…… “疼你还四处跑!”他有些恨恨的,咬牙切齿。 她轻咬了唇瓣,看着他,眸色如笼一层薄雾。 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她张开双臂来,示意他抱。 他怒视着她,凶巴巴甩出那句老词儿,“回去再收拾你!”可是,人却已俯下身来,将她抱起,一直,抱回了家。 严庄和宁晋平早已休息,客厅里亮着灯,是他等她的原因。 把她放在沙发上,他沉了声音问,“今天擦了几次药?” 她努了努嘴,“一次……” “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他低声呵斥,转身进了房间,给她拿了药出来,“脚!” “哦……”她乖乖的,把脚伸到他面前,面对他的呵斥,心里却是十分安定,他果然没有再提苗苗的事了…… 她在赌,赌他对她是有着关心的,而现在看来,是赌赢了……一个“疼”字,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瓦解了他的怒气…… 他蹲下来,给她脱去袜子,她的脚踝还是肿着的,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却瞥见她冲他吐了吐舌头,眼珠骨碌骨碌转着,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 他记得,他婚后第一次回来,和她一起逛商场走丢了,她在广播里喊“宁震谦小朋友,你妈妈在等你”之后,也是这样的表情…… 让人气不过,却又恼不得的表情…… 那一回,最终他是怎么的?应是笑了吧?竟是笑了…… 他已经多久没笑了啊……几乎忘了笑的感觉…… 当时便觉得她那份古灵精怪的样子似曾相识,只是当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其实是因为她是囡囡…… 囡囡,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竟然痴了…… 她有些诧异。为什么首长捧着她的脚发呆?然,她没有,亦不愿叫醒他,因为,她在他眼里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起了什么而忽然变成这般眼神,只是觉得这一刻很美好,他握着她的脚,表情认真而专注,眼神里的温柔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足以将人融化,若将这一幕拍下来,将是多么温馨的图画…… 最后,是他自己猛然警醒,放下她的脚,竟有几分躲闪她眼神的窘迫。 陶子不禁轻笑出声,他更窘了,黑脸微微发热,努力绷着脸,“洗澡!睡觉!”说完将她抱起,打算抱去卧室。 哎哟,这个别扭的男人,是在害羞吗?那刚才他在想什么?是不是不健康的东西?亲,脸绷得再紧也掩饰不住你的眼神了…… 不过,现在睡觉还早了点,她好像还有事情没有做…… 她指了指厨房,“过去!等下再睡!” 他虽疑惑,仍抱着她走了过去。 “放我下来!”她看见保姆阿姨买回来的药材了,放在橱柜上。 下地后的她,找了个大锅,药材放进去,又洗了姜,也搁在里面,然后盛满水,要怎么把这锅水端到火上去?她如今可没 这本事,兵哥哥呢?转回头来看着兵哥哥,他的脸又黑成乌云了…… “又在瞎忙活什么?这会儿不疼了?”黑脸加凶巴巴,他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 其实,有时候,黑脸兵哥哥凶巴巴的时候也是挺可爱的…… 比如现在,她就很想在他的黑脸上亲一下,而她,确实这么做了,然而,踮起脚尖来,竟然没够着……没够着…… 这要命的身高…… 平时想要偷袭他,得双手吊着他脖子,两脚离地才能够着,可现在她手腕被他抓着,一直脚还瘸着,难怪会失败…… 她只好沮丧地哀求,“把这锅水搬到灶上去。” 他拧着眉,不高兴的样子,“别瞎操心了!睡觉去!” “不!”她固执地道,并且手腕从他掌中挣脱,自己去搬水。 身后传来深长的呼吸,而后便响起他无可奈何的声音,“别挡着!我来!我自己来!” 她暗笑,又胜利咯!就知道他不会让她动手的…… 余嫂说,女人最有力的武器是温柔,有一个词叫“以柔克刚”,他暴躁刚烈,我就柔软如水,任你拳头再硬,砸在水里也无济于事。 等着烧水的时候,她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分外明显。 她抓了抓头发,难为情地看着他,晚上苗苗打电话来,她饭吃了一半就跑出去了,现在自然是饿了。 他脸色臭臭的,“看什么看?出去瞎混一晚上饭也没能吃上?” “我……吃了饭才出去的……”她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宁震谦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她很乖这个事实持否定态度,末了,说了句,“我只会煮面……” 难怪他每次都说“我对吃不讲究,随便煮点面条就好”,敢情他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厨艺到面条这个阶段就停止增长了…… “我对吃不讲究,随便整点面条就好……”她学着他的口吻,暗笑。能吃到首长煮的面条多么不容易! 只见他在小锅里烧了水,抓起一把面条扔了进去,开火,盖锅盖,开始了伟大的煮面条工程。 陶子暗暗心惊,这煮出来的会是怎样的味道?水不用开就扔面条的吗?他对吃真的不讲究…… 还有,他这是煮了多大一把?把她的胃口当成他自己的了吧…… 她对这碗面真的不抱希望…… 在煮面条的过程中,他揭开了无数次锅盖,等他终于说“好了”的时候,陶子伸长脖子一看,果然锅里的面条结块的结块,黏锅的黏锅,惨不忍睹…… 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卖相差了点,咳了两声,“咳咳,吃进肚子去营养都是一样的……” 陶子唇角抽搐,那倒是没错,为什么不吃生的啊…… 然后便拿了一个碗,把面条从锅里捞起来,家里最大的碗,整整一大碗。 “我……吃不了那么多……”她看着首长把橱柜里晚上的剩菜搬出来搁在面条上当臊子,委婉地请求少吃一点,她觉得能像她这样有勇气吃下这碗面,已经是给了首长天大的面子…… 他却置若罔闻,在面条里加了满满一碗鸡汤,还有n多的鸡肉及各种肉,面碗已经堆成山了。 而后把面条端到她面前,“吃!多吃菜,少吃面!” “可是……还是吃不了……”她面对着面碗,这是多么大的挑战……首长好像没放盐……姜葱蒜的调料啥也没有…… “尽量吃!吃得越多越好!”他用筷子把面条拌了拌,用热热的面盖住了冷菜。 “这……得肥死我吧……”这么多肉,这么多油,这么多脂肪,难以入口啊…… 他脸色立马又变了,“你不是在减肥吧?” “没有……”她还真没刻意减肥。 “嗯!别让我知道你偷偷减肥!瘦成这样还减!” “我哪有瘦?”她瘦不瘦他最清楚了,难道不是吗? “嗯!到处都瘦!抱着磕手!”某人漫不经心地回答,好像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一般认真 。 —————————————————————————————————— 今天好像有点累,写到现在才3000字,那就先3000吧,不知道明天白天有没有空,如果有的话下午再更3000,如果没有吉祥就更这一章了,亲们一定不会怪吉祥的哦~!么么 第129章 “就地阵法” 磕手他每次还捏得那么起劲…… 在首长大人虎视眈眈的监视下,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开始吃面。不过,面的味道比她想象的好,虽然煮面人的手艺不咋样,但晚上的菜味道可口,掩盖了面条本身的缺陷。 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她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宁震谦丰。 某不挑食的首长接了面碗过来,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连汤带汁吃了个精光尽。 锅里的姜渐渐熬出了味,整个厨房都飘荡着浓浓的姜香,混着那些淡淡的药味,陶子仿佛又回到了云南,那时便是数着天数过日子,每当姜香味儿飘着的时候,便象征着又是一天结束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又少了一天。 他,是属于部队,属于格桑花盛开之地的,十五天的假期,就这样过去了一天,只剩十四天了,明天,他还会出去吗? 她没有问他今天去了哪里,她信自己的男人,信她的首长,像他这般正义的男人,心,必然如云贵高原的天空一般干净,绝不会做藏污纳垢的事。尽管她亦好奇,可她会习惯有所问有所不问,即便这是他的私事。 思忖中,他已取来了盆子,将烧好并微微冷却的药姜水倒入盆里,坐在她对面,开始泡脚,脸上的表情好似在置气,仿佛泡脚这件事于他而言有多么为难…… 至于吗?真那么痛苦? 如果是,她便陪他一起吧…… 将没受伤的那只脚放入水里,轻轻踩在他脚上。 热热的水波下,明显感到他的脚一僵,而他的眼神也似乎随之僵硬了…… 她暗暗好笑,脚轻轻拍打着水面,拍打着他的脚背。 他初时身体僵硬,没有反应,后来,她越玩越欢,柔白的小脚往他两只脚之间钻,就像一条白花花调皮的小鱼。 他于是恼了,双脚夹住了她的。水盆里,他的黑,与她的白如此分明,她纤细的足形,好看的弧状足弓,和他的粗糙比起来,就如一件白玉雕琢的艺术品。 他看得呆了,末了,嘀咕一句,“怎么有这么小的脚……这么白……” 军营里都是大老粗,个个手长脚大,进集体宿舍去,还能闻到异味,所以脚这个东西,在他们的思维定势里就和汗、臭、肮脏等词无法分开,从没想过,脚也可以这么美,美得让人心跳不已,甚至热血沸腾……没错,看着她白皙美丽的脚,他不由自主想起她身上的皮肤了,亦是这般柔嫩莹白…… “首长说什么?”她明明听见了,故意问,眸子全是促狭的笑。 他隐隐透着窘色,“没什么……你脚多大码?” “35。”她的脚不大,且脚型好,无论穿什么鞋都极漂亮,每次和苗苗去买鞋,总能让苗苗羡慕嫉妒恨。 “太小了!”他皱着眉,不屑一顾的样子,将自己的脚和她的并排放好,“才我的一半!” “哪有?”首长太夸张了!她伸直了腿,脚抬离了水面,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她忽发奇想,用脚撩了水往他小腿上浇,白花花的脚翘翘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心里便忽然多了一只小爪子,在他心口挠啊挠,挠得他心猿意马,眼前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她的小脚…… “别闹!”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低呵。 她嘻嘻一笑,偏闹! 湿漉漉的脚索性爬上了他的小腿,上上下下的滑动,柔滑的脚底贴着他的皮肤,撩得人心都颤了…… 她却偷着乐,看见首长隐忍地绷紧脸的表情真好玩…… “还闹是吗?”他声音都变了,低沉中透着坚忍的粗噶。 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他长臂一伸,她的身体便离开了凳子,落入了他的怀抱。 “啊——”完全没有准备,她忍不住一声惊呼,害怕摔倒在地,立即抱住了他,双腿不知怎么分开的,跨坐在他身上…… 同时,因为首长用力过猛,动作太大,脚下的盆子打翻,发出巨大的声响。 糟了,水一定流了一地……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便被他封住了唇。 一阵急切而用力地吮吻之后,他咬着她的唇瓣,低哼,“欠收拾的家伙!”

“不是……水啊……”她一心惦记着这流了一厨房的水,若被严庄知道了该怎么办? 只是,首长没准许她担心这个问题,按着她后脑勺,吻,愈深,愈浓…… 在他的舌带着他的气息侵入的瞬间,陶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响,便渐渐漂浮起来,如坠云雾…… 两人在深吻里越沉越深,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却猛然听得一声咳嗽响起,在云端漂浮的陶子隐约觉得是公公宁晋平的声音,大惊,赶紧用力推他。 他总算放开了她的唇,却依然抱着她在怀里,陶子羞红了脸,回头便见公公沉着脸站在门口,脸黑的程度比她家首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地上,棕红色的水四处弥漫,药材撒了一地…… 她挣扎着想要下地来打扫厨房,她家首长却站起了身,连带着将她也抱了起来,大摇大摆地往厨房外走。 经过宁晋平身边时,他扔下一句,“你来打扫!”而后,便堂而皇之地去往卧室了…… 宁晋平站在厨房门口傻了眼,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是被厨房里的响动惊醒的,唯恐有什么事,严庄睡眠一贯很沉,此时酣睡得像个孩子,便没有叫醒她,自己过来看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却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在厨房里演这一出…… 演这一出也就罢了,把个厨房搞得一片狼藉还让他来打扫战场?他凭什么来给儿子收拾残局?他已经二十多年没做整理内务之类的事了…… 气呼呼在厨房门口站了半天,最后却还是取了笤帚和拖把来…… 宁震谦的卧室里,陶子一脸担心地掐他的胳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将她放在床上,自己随之覆身而上。 她胳膊撑在两人之间,不让他靠近,“爸刚刚看见我们……那个那个了……怎么办……” “你以为我爸不懂?”他面无表情地反问,手却不老实地伸进她衣服里。 “别闹了……你还让爸打扫厨房……你让我以后怎么在你家做人……”想到第二天该怎么面对宁晋平,她就觉得头大,没心情和首长玩扑倒的游戏了…… 可是首长怎么会放过她? 衣服已经被他解开,他揉着她软软的身体,吻她的唇,“只剩十四天了!” 是啊!他也知道只剩十四天了吗?他会在剩下的十四天里都陪自己吗? “那又怎样?” 她想阻止他的手,却怎能斗得过他的力气?他的手,势如破竹般在她身体上下求索,唇,亦热切地吻着她的颊,她的颈,“只剩十四次了……”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难道他打算在这十四天里夜夜耕耘吗? “得好好收拾你!”他说着,还惩罚性地在她白皙腻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想着未来的十四个夜晚,她怔怔的,再也说不出一句“求收拾”…… 下身微凉,最后的束缚也被他褪去,他在她耳边急促地呼吸,吐气间的灼热,烧得她耳根滚烫,“上战场了还开小差?” 什么时候他也是光裸的了?她怯了,小声问,“当逃兵会怎么样?” “就地阵法!”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同时坚硬的灼热抵着她研磨。 她浑身酥软地发颤,“别……不要这样……受不了……” “还想当逃兵吗?” “不……不当了……唯首长马首是瞻……啊……”她压抑不住地尖叫,是他给她的更强烈的刺激…… 当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快慰在身体里一浪高过一浪地滂湃时,她唯一祈祷的是,首长今晚别太操劳,通宵“工作”这种事伤身又伤肾啊…… —————————————————————————————————————— 虽然很晚了,还是更了……没有差帐……继续写明天的去…… 第130章 注定 事实证明,晚上哪路神仙都睡着了,压根不管事,没人,不,没神听见她的祈祷,首长大人在这件事情上精力无穷…尽… 陶子觉得自己也该庆幸吧,至少首长对她的身体是迷恋的…… 他们之间最频繁的交流便是做这件爱做的事。 也许于首长而言,十五天的假期如此珍贵,一旦结束,便又是长长久久的分离与饥渴,所以,一刻也不愿意浪费吧…… 她曾认为,即便他要的只是她的身体,她亦毫无保留无怨无悔地给他,如今,这想法仍然没有变。 毕竟,这是男女间最亲密的关系,世间只有她才有资格与他做这件事,这,已足够让她骄傲了…丰… 当一切风平浪静,灵魂依然在天上飘,身体恰如一叶小舟,在巨浪滔天的颠沛流离之后,驶入宁静的港湾,夜的柔波里,轻轻荡漾,安定,而安宁。 她枕着他的手臂,他另一只手缠绕在她腰间,将她的身体禁锢在他的掌控之中,背心贴着他胸膛,犹如贴着坚实的大山,夜,从未如此安详…… 她合上眼睑,唇角弯着微笑的弧度,入梦。今夜,定然好眠…… 他听着她均匀沉稳的呼吸,知她已睡着。 低头埋首于她发间,属于她的发香在鼻端弥漫开来。 入睡后的她,身体柔软如绵,唇角含着笑,仿似他的怀抱是温暖的摇篮,她可以放心放意地安枕无忧,一如当年的小囡囡,一到他面前便卸下一切戒备,完全视他为可以依靠的山。 每每思及此,便觉肩负重任,她是他的囡囡,是他的责任…… 可是,自己这样算不算欺负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强烈的渴望?春节短暂相聚,初尝美好,那滋味便似在身体里种下了毒,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不定时毒发,每每想到她,便会想起她曼妙的身体,那些挤在宿舍单人床上缠绵的画面一幕幕不可抑制地在脑海里一页页翻过,自控能力极强的他,竟无数次恨不得立时插翅飞到她身边,将她压倒在身下,甚至,很多次,他都在梦里梦见她,而后,那一晚的梦便会变得旖旎万千…… 军演结束,想到马上可以飞回她身边,强烈的渴望又开始在身体里膨胀,回家这一路上他都处于亢奋状态,反反复复在心内涌动的,依然是那些画面,那些冲动,只恨这旅途太远,他不能马上拥她入怀。 这些生理上的冲动,让他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恶。 三十来岁禁/欲已久的男人,果然血气方刚,确实需要一个女人了…… 他和她,算不算注定? 隔了数年的时光,在他需要一个妻子,需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竟然会出现在他身旁,谁说这不是奇迹? 忽然想起了她曾经逼迫自己去学的那首歌,隐约记得歌词有几句是这样的: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心里某个地方觉得被一团温软包裹着,暖暖的。 莫名地便感叹,幸好是她…… 若是另一个陌生女人,他真不知道,亦不能预见会是怎样一种生活…… 无论如何,是她了,是值得他珍惜的她了…… 将胳膊收得更紧,让她纤细温软的身体更紧密地和他相贴,睡意涌来,再不用被欲/望的毒折磨,他亦可安睡了…… —————————————————————————————————————— 陶子很兴奋,今天首长没有出去! 可是也很担忧,在家里能干什么呢?她真的不想十几天假期白天黑夜的都在床上度过…… 而照现在这情形看,首长完全有有这样的打算和趋势。所谓饱暖思淫欲,吃饱喝足的首长已经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了…… “首长!我们要不要做点有意义的事?”她按住他的手。 “嗯,说!”手依然在她衣服内摸索,她的肉捏起来怎么这么软?完全和他坚硬的肌肉不一样…… “比如……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 “想都别想!旅行已经退了!”他打断她,盯着她的脚,光 着的雪白小脚丫儿刚喷了药,脚踝还是肿的,就这样去跟着旅行团奔波?她是不想活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就带我在北京城里转转吧……让咱长点见识,积累点历史知识……”退而求其次,再说了,北京城她也不没能好好玩过呢。 “不行!老老实实呆家里!”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那我们看片儿吧……你答应过陪我看的……”只要不被他推倒,怎么着都好! “嗯,行!”他简短地回答,起身把电脑打开,然后又回到她身边,继续捏她的肉。 陶子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捏化了,“我们还是先去超市买点吃的来,行吗?” 得把他牵出去溜一圈,让风把他吹冷些才行…… 他沉吟不语。 “好不好?”她掐着他手臂哀求,“我想出去透透气,在家呆着,都快闷死了……” “你昨晚不是才出去了?”他黑着脸反驳。 昨晚的事……好不容易混过去了……还是不要再提了……她沉默下来。 “我去!要吃什么,说!”他最终道。 她喜极,这样也好!马上道,“买些瓜子儿、薯片、杏仁……”说了一大堆之后,又补充,“还有,我们小区门口有一家奶茶店,再给我买一杯奶茶呗?” “写下来!”他拿出纸笔,搁她面前。 “好!”她乐滋滋地写了长长一串,交给他。 他穿上外套,打开门。 正好严庄过来了,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呢,可巧赶上,忙问,“桃桃,你前儿穿的那件礼服呢?拿给我,我一起拿去洗。” 礼服…… 陶子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她该怎么交代?求助的眼神抛向首长,他自己惹的祸,可以自己承担责任么? 某人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居然见死不救…… “妈……那个礼服啊……我已经洗了……是的……洗了……”她脸色更红了。 “洗了?我没见你们拿出去啊?”严庄惊讶地看着她,尤其她奇怪的表情,在表达什么意思? “是……团长洗的!”陶子灵机一动,要你见死不救!“是团长洗的!而且……被他洗坏了!妈,您找他赔您一件!” 严庄更惊讶了,看着自己的儿子,笑得深邃,“哟,这么勤快?给媳妇儿洗衣服?得,赔就不必了!我找你爸赔去!顺便给他上一课,让他学学儿子!给媳妇儿洗衣服!多会疼人啊!我这都给他洗了三十几年衣服了,也没见他帮我一次!” 严庄笑着走了,陶子捂着嘴笑,顺便还朝他扬了扬手机,里面可是存着他给媳妇儿洗床单的铁证…… 他脸上的表情僵僵的,举步便出了门。 隐约传来严庄和宁晋平的对话声,陶子心虚地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宁晋平,连饭都是以脚疼为借口,逼首长端进房间来吃的…… 约摸二十分钟以后,首长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 口有些渴,她第一件事就是想喝奶茶,可是他手里哪里有奶茶? “奶茶呢?买没?”她有些失望地问。 “这里!”他从袋子里找出一瓶牛奶,扔给她。 “这个……”牛奶和奶茶……差很多啊…… “就喝这个!不许喝奶茶!”他硬着脸道,把袋子搁在她面前。 “……”她无语地在袋子里翻,没奶茶,有果冻也好啊,可是,果冻也没买?!还有她最爱的薯片也没有! “别找了!果冻和薯片也不许吃!”他坐在电脑前开始搜片,“想看什么?” 话没说完,却回过头来,指着屏幕上的东西,脸上乌云滚滚地呵斥她,“这是什么?” —————————————————————————————————— 只写出来3000……又欠3000……呜呜…… 第131章 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业 陶子盯着屏幕,呆住了…… 这和她无关…… 真的和她无关…… 首长不知怎么的,居然点开了她的浏览记录,她曾不小心点到的限制级电影网站,被他点开了…丰… “不是……我真的没看……真的……”她一遍遍地强调着,表情诚实无比。 可首长的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不相信”…… “首长!你说我有必要看那种网站吗?我又不是未婚少女?而且里面男优怎么比得上您?差太远了!看他们我不如看您……”她说着,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首长的目光冷飕飕地扫过来…… “他们哪方面不如我?”首长的声音更冷…… 陶子有种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感,背心寒意侵袭,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问题不能回答,真的不能回答了…… “你没看过怎么知道不如我?”首长继续把问题挑明了逼问,面如寒霜。 “我……真没看过……我就是猜的……猜的……”陶子舔了舔唇瓣,因为紧张,口更加渴了,好像中了团长的圈套…… “猜的?”首长阴沉着脸,弃了电脑,朝她走来。 她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慢慢向后缩,“首长……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没我好看吗……”他一步步逼近,眸子里是一抹罕见的戾气,“让你看个够……” “首长!不要!”她双手撑着他,昨晚一夜压榨,她现在还是全身酸软的。 他握着她的手臂,轻松便将她压倒,语气又狠又重,“免得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老实!” “我没有不老实!我乖乖的……”她灵机一动,道,“首长不放心的话,时时把我栓在身边呗!” 听闻此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直直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在这样的目光里,她忽然变得不自信,垂下眼睑来,暗暗责备自己,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再一次提出这个不能提的话题?云南,是属于他和芊琪的…… “当我没说……”“你不怕苦吗?”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 陶子惊讶地凝视上方的他,他乌黑的眸子夜一般深邃,可是,他刚才说什么?他是答应了吗?惊喜交加,她忘了形,抱着他,在他唇上用力一吻,“不怕!一点也不怕!” 已经被她偷袭成习惯了…… 他看着身下这个双眼发亮的人儿,她的惊喜和笑容如此自然,就如那年他对她说,囡囡,你来北京,我带去玩好玩儿的,带你吃烤鸭时一样,她亦是这般眨着闪闪发亮的眼睛,问他,“真的吗?糖糖哥……” 那些年少时的英雄主义如此的稚嫩,稚嫩到一些话的初衷只是信口开河的无心之言,却不曾想会遇上她这般认真期待的眼神,认真得让他心惊,以致再不敢胡言乱语,凡事必先考虑自己是否能做到…… 然而,最终,他还是失言了…… 在她十六岁那年,他失去了她的消息…… 他说过会等她来北京,会带她去故宫,去长城,去逛胡同,会带她吃好多好吃的东西…… 可是,他却食言了。 而她,却始终没有忘记那些儿时的傻话吗?终于还是来到了北京,背井离乡,独自漂泊,这一路,她一个爱哭鬼,走得有多艰辛? 只是,她来了,他却不在了…… 心里某个地方酸酸软软地痛,他的傻囡囡,怎么就这么傻? “首长?”陶子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他的表情很奇怪。她和他隔得如此之近,近得能看见他幽深的黑瞳里自己的影子,就在瞳影深处,有点点柔光闪动……这样的他,好奇怪…… 他眼神微微一晃,从思忖中清醒,心底深处疼痛的地方依然酸楚,情不自禁收紧了怀抱,轻吻她的额头,“那儿没有大商场,没有繁华的都市,没有时尚的生活,只有看不完的大山,日复一日单调的日子,只有寂寞、无聊和艰苦,你都不怕吗?”要知道,在那样的环境里长长久久地住下去,和去度几天假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陶子怔怔地看着他,忽而笑了,仿佛他说的这些话是最大的笑话…… “可是……那儿有你啊……”这难道还不够吗?她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他心里顿时如同堵上了一团棉花,软软的,暖暖的,涨着疼,“傻瓜……你还要放弃你喜爱的工作,你的事业……” 她固执地看着他,倔强而认真,“你,就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事业啊……” 他低头凝视着她,良久…… 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死死拉住他不准他上车的小囡囡,哭着喊着要“糖糖哥”…… 蓦地,低下头来,那一刻,很想吻她…… 所以,他吻了…… 仅仅只是吻而已,或暴风骤雨,或缠绵不休…… “那就……跟我走吧……”最后,他在她耳边低语。 那个下午,到底还是没能看完一部完整的电影。 陶子发誓,她要痛改前非,从此之后改邪归正,再不窝在被窝里看片了! 话说一个人窝在被窝里看片那叫温暖,两个人窝在被窝里看片那叫勾搭成奸…… 明明看的是一部小清新的文艺片,一点儿h的镜头也没有,为什么团长看了会如此激动呢?陶子努力抗争的时候他还说啥“这电影看了让他想……” 陶子怎么也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干干净净的影片看了也会有想法? 琢磨了半天,才听他补充一句,“太没趣,所以找点有意义的事做……” 团长的逻辑就是这么令人费解啊……不过,好像更令人费解的是团长的精力,是用不完的吗?何止通宵达旦,现在这样,叫日以继夜了…… 她决定,下一次看片一定要看首长喜欢看的,要让他觉得有趣…… 不过,今天这一个下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终于达成随军的心愿!可以和首长双宿双飞了!好想念那连绵不绝的大山,那高原澄澈的天空,还有那些质朴热心肠的可爱的人儿,余嫂,政委,虎子,小海,你们还好吗? 吃晚饭的时候,陶子再不出现在餐桌好像就过于矫情了,于是在宁震谦的搀扶下,规规矩矩来到餐厅。 宁晋平居然不在家? 陶子松了口气…… 严庄看了眼他俩,犯疑地问,“你爸今天生什么气?一天都跟我黑着脸?还说什么儿子指挥老子之类的?” “嗯!军事机密!”他闷闷地回答。 严庄瞪了儿子一眼,“最烦你们父子!动不动军事机密!” 宁震谦闷声不语地吃饭,陶子寻着机会对严庄说,“妈,团长说……让我跟他随军……”这么说,比说我想随军效果要好吧?基本严庄是不会反对儿子的意见的,而且,她愿意随军在严庄眼里应该是件好事。 然而,他们却估计错误,严庄听了,竟然立马驳回,“不行!” “妈,为什么啊?”陶子完全出乎意料,严庄还从未这么果断地拒绝过她呢…… 严庄则一脸不满地指责儿子,“你自己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算了!还要把媳妇儿拐去受苦吗?你三天两头地出任务,把媳妇儿一个人撂在那里谁照顾?跟着我们在北京至少三病两痛的还有人疼,还记得桃桃上回住院吗?如果不是还有我们,她得多可怜?再说了,如果她这次怀孕了呢?谁懂得照顾孕妇?你?还是她自己?” 陶子被一口饭呛到,什么叫这次怀孕了?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她每次和首长嘿咻严庄都知道似的? 可是真的不能随军了吗? 她在餐桌底下偷偷掐他,示意他说话,为她争取一下。 哪知,他扒了两大口饭之后,竟然站到了严庄那一边,“这倒是没错!那还是留在北京吧!” 陶子哑口无言……害她牺牲了一个下午的色相啊……这人怎么可以吃完了就忘…… 她要不要恭喜这两母子首度达成共识? ———————————————————————————————————————————— 这两天太累了……这一更竟然写了一个晚上,基本是写几行就眯一阵,现在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坚持不下去了……不过亲们放心,这一更还是算10号的,11号周四我还是 会更6000上来,只不过会稍晚,等更的亲们辛苦,抱歉了…… 第132章 珍爱生命,远离卧室 后来,宁晋平回来,严庄跟自家老头提起此事。 宁晋平不解了,“你不是就盼着儿子娶媳妇儿吗?如今媳妇儿有了,你倒要当那王母娘娘,把他俩牛郎织女似的分开了?” “哟!你还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呢?”严庄嘲笑老公的木讷,“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只懂得枪啊炮啊的!尽” 宁晋平被媳妇嘲笑了一辈子,早已习惯,只默不出声地坐下丰。 严庄立即递上手里给他的茶,同时将他脱下的外套接过,挂了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做了几十年,早已默契成自然,若有一天,他回来没有人给他递上这被茶,而她手中亦空空的,没有可以接的外套,生活是否便会是另一种颜色? 严庄回头一笑,透着几分狡黠,“你发现没?儿子对这个媳妇儿越来越上心了?” “嗯!”老宁同志想起在厨房里看到的那一幕,闷声回答,“你不就希望这样吗?” “可我更希望儿子回来!”严庄几许得意地笑,“有了这个媳妇儿在北京牵着线,你那倔木头儿子就像一只在外的风筝,有了羁绊,飘飘忽忽的,再飞不久!等时机一成熟,我就叫儿媳妇收线!把你儿子给拽回来!” 宁晋平听着自个媳妇儿的如意算盘,表情依然绷着,眼里却透出丝丝温柔来,“就数你心眼多!谁也玩不过你!” “难道你想让儿子把桃桃带到云南去,他俩在云南扎了根儿?”严庄瞪了自家老头一眼,在他身边坐下。 也无须她多言,宁晋平便放下杯子,两手搭在她肩膀,力道恰到好处地给她揉捏,话题也从儿子身上转移,“又疼了?” “还好……轻点儿……”严庄皱着眉,脸上浮现既痛苦又舒服的表情。 “你啊!就爱忙乎!不能好好休息吗?明儿起,给我在家呆着!”宁晋平黑沉了脸,训斥。 严庄笑了笑,这个男人,这辈子都是这样,部队里发号施令惯了,在家里就连关心她的话,也是用军令式的方式说出来。满目柔情地嗔了他一眼,“你知道啥?这毛病就得多活动!越闲着,越疼!” “就你知道!”老宁同志的眼神更加严厉。 严庄只是微笑,眉目间几许娇柔。纵然时光变迁,容颜更改,在自己深爱的男人面前,依然是数年前他疼着宠着呵护着的宝贝女人…… 他的目光亦渐渐柔和,不再言语,只是熟练地帮她按摩着肩膀。 记不起是哪一年,她的肩膀开始疼痛,用了好些法子也不能根治,每年总会犯那么两次,他军戎半生,辉煌数度,却独独对妻子这痛苦无能为力,这让他懊恼又心疼,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她疼痛的时候给她按摩,减少她的痛苦。这一按,一不小心就按了二十几年了…… “今年的钱给了吗?”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问。 其实,严庄是十分能干的女人。年轻时,他一心扑在部队上,家里家外全是严庄一人在打理。无论她自己的事业,还是宁家各家各族的关系,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从不需他操心,独独这件事,他会记得过问…… “嗯,给了。”严庄答道,“其实这些年小震也都给的……” “应该的!”宁晋平果断地道,“我们宁家欠他们的!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回来的!” 严庄也叹了声气,“是啊……我有时真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一年,把一切都改变……早知如此,我宁愿……哎……” 见妻子伤感,宁晋平又道,“算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只能尽能力补偿……” 严庄没吭声了,良久,才默默点头,“上回买给他们的车,起初他们不肯接受,现在算是收下了……” 宁晋平表示赞同,“嗯,有个车给他们方便很多,你考虑得很周到,越野车对他们来说坐着更舒服。” 每次提起这个话题,气氛都是沉重的,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严庄唯一庆幸的是,儿子终于结婚了,这个儿媳妇也还让人满意,只希望两人快点有个孩子,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 —————————————————————————————— 十五天假期,陶子一天一天地数,转眼又过了三天…… 在这足不出户的三天里, 陶子怎么觉得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她从来没觉得团长如此黏人过,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他的手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身体,就算不办事儿,也是揉揉捏捏的,要么就抱着她一阵深吻,折腾得她几乎不敢和他单独一块儿了…… 最重要的是,她多想抽空给苗苗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到底怎样了,也抽不出时间来,最后,只能以上卫生间为借口和苗苗发了一通短信,得知她一切都好之后才算放了心。 她也曾尝试着问团长,有什么娱乐爱好没有? 比如看看书?弹弹琴?做点有意义的事…… 可团长告诉他,搏击……兵法……拆枪…… 陶子唇角抽搐,无论哪一项都不是她能陪的…… 搏击?她不想当沙袋…… 兵法?她一窍不通…… 拆枪?她怕自己被他给拆喽…… 最后,团长说,会打篮球…… 可是,总不能她在一边看着,他一个人给她表演吧? 其实,她知道他有一个爱好,就是摄影…… 在他的书柜里,放着一架专业照相机…… 看到这架相机,她就会想起那张照片,还有照片背面的文字:宝贝急着去吃红豆冰,不肯拍…… 可见,他是给芊琪拍了多少照片,多到芊琪当模特儿都当腻了,如果换成她,亲爱的糖糖哥给她拍照,她不知会多欢喜…… 可是,她不能提这个爱好。 人,都有个奇怪的心理。在受了重大打击以后,总会戒掉某个习惯或者爱好。而芊琪走后的他,戒掉的便是摄影这个爱好吧…… 这架相机,至少在书柜里躺了八年了,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再不曾有人碰过…… 有人说,沉默木讷的男子,大多有丰富的内心世界。 他的内心世界,最多姿多彩的一部分已经给了芊琪,之后,便只剩一片黑白色,他的镜头,又怎能再捕捉到世间的美丽? 她一贯有分寸,也很有自知之明,目光每每只在照相机上掠过,只是掠过而已,连多停驻一秒都不敢。 虽然每一次掠过,心尖总酸酸胀胀地疼,可她最擅长的便是疼痛着微笑,所以,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便只有她的微笑而已,仿似,她什么也不知道…… 最后,竟然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一副军棋。 这个游戏,还是他教她的,在十岁那年的暑假,她记得很清楚!就在河边的大石头上,铺开了棋盘,杀个昏天黑地。 说杀个昏天黑地,其实是自己输得昏天黑地了…… 他这家伙,从来都强势,还大男子主义,就连下棋也极认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不懂得让让小女生…… 记得那时的赌注是什么来着?谁输了谁就请客吃冰棍儿,不过,她每次都输,却没有一次请过他,因为,到了最后,都是他付钱的…… 所以,她乐得没有了斗志。当一项奖惩机制没有落到实处的时候,它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效应,横竖输赢都有免费的冰棍儿吃,她还费那劲儿干嘛? 所以,她的军棋棋艺一直没有长进,都怨糖糖哥了…… 其实,她享受的是和糖糖哥下棋的过程,那是只属于他们俩的时光,没有林昆那些路人甲乙丙丁什么的来打扰,无论输赢她都是笑嘻嘻的,下完棋便拉着他去吃冰棍就行…… 呵呵,想不到,自己那么小的时候便对糖糖哥有这么强烈的独占欲,只是,最终,他到底还是不属于自己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皱着眉暗骂自己:乱七八糟想些啥?他怎么不属于自己了?他现在不就是她的吗? “首长,你会下军棋?”她把抽屉里的军棋拿出来问他。 “嗯。”他点点头。 “那我们下两盘?”她抛开那些相机带来的阴影,欢欢喜喜地说,“输了的请客好不好?” 团长凝视着她,思索了一会儿,却说,“不好!” “为什么?” “我没钱!”某人回答得理所当然。 < /p> 她嘿嘿一笑,差点忘了,首长把工资卡全交给她了呢……不过,其实他会有输的时候吗? “输了的必须接受赢了一方的惩罚。”这是首长的提议。 难得首长肯提议……可是这里面会有陷阱吗?会不会是肉惩之类的?陶子觉得自己必须提防这一点,“这个惩罚的方式……” “嗯。体罚吧!比如仰卧起坐俯卧撑之类的……”某团长很认真地说。 “这个可以!”陶子立马同意了,“平局算你输哦!” “好!”他毫不犹豫同意了。 摆开棋谱,一切仿似回到幼时,平心静气进入棋局的瞬间,仿佛一切的纷扰也已远离,再没有路人甲等来打扰他们的世界…… 时隔十余年,他的思维愈加缜密,兵力部署更是他的强项,她仅有一点小聪明的小鹌鹑脑袋怎么是他的对手?输得落花流水不说,若不是靠着地雷和炸弹,他几乎可以做到零损失…… 一连输了五局之后,团长要行使自己胜利者的权力,“该罚了啊!再下你也是输的!” “……不行!最后一局!决胜局好不好?”她突发奇想,想到一个胜他的招儿。 他看她一眼,完全不相信最后一局会出现奇迹,“行!最后一局!” 果然,奇迹总是将临在有实力的人身上,像她这样的,基本没有出现奇迹的可能,三下五除二,团长就将她那边阵营的子扫荡得干干净净,朝着军旗所在地长驱直入。 “怎样?”团长在接近军棋的最后一步以胜利者的姿态问她。 她扁扁嘴,“愿赌服输呗!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是女人!”团长脸上难得云开雾散,一举攻下军旗来,只是,军旗倒地的瞬间,他的脸也僵住了,那哪是军旗啊!居然是他自己的小排长,之前被她的炸弹给炸掉的…… “愿赌服输哦!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某人贼笑着挤兑他。 呵!原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瞪着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她给算计了!这家伙手脚很快啊!什么时候偷换棋子儿了他居然没发现!军棋史上还没出现过这样的例子呢,这怎么算输赢? 某人奸计得逞,冲着他得意地眨眼,“我赢不了你,你也夺不了我的军旗,我们算平局好了!” “这样也算?”对于她的无赖,他只能捏着棋子儿表示无奈。 “怎么不算?兵不厌诈呗!作为一个团级指挥官,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应该提高警惕,谨防敌军尖细的渗透吗?团长大人,大队长大人,这是你的疏忽,是你的失职,你必须引起重视!”某妞儿一本正经地开始给首长上课。 他点头称是,“没错!有道理!这倒是给我一个教训!可是五比一,还是你输啊!” “什么叫五比一?这局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这一局才是决胜局啊!所以,是我赢了!”某桃继续得意。 团长无话可说了…… 他又栽了!栽在这个丫头手里!在工作中部署的时候,他精确而敏捷,从不会马虎大意,只有别人上他的当,绝没有他上别人当的时候!如今却屡屡被这丫头算计!他是在女人面前智商低了吗? 不过,究竟谁算计谁还不知道…… 他“唔”了一声,点头,“我输了!我认罚!我做俯卧撑!你说做多少个!” 俯卧撑啊……团长应该很能做吧?让他做乏了,耗尽体力了,这样他就没力气来折腾自己了……三百个算不算多? “五百个吧!”她一狠心,伸出五个指头。如果团长真的做不了,她也不会勉强他的!主动权在她手里嘛……其实她还是很心疼自家首长的…… “好!你说的!”某团长饿狼扑食般扑向了她。 她大惊,“俯卧撑!俯卧撑啊!”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她的衣服……她的小内内……她的…… “只说做俯卧撑!没说怎么做!” “……怎么能这样?”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低估了特种大队正团级大队长的智商……她以为他真的很木……却原来木不代表笨……尤其在某件事上,某人其实一直很迅猛敏捷…… “兵不厌诈……” 呃?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只是,她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在团长大人的强攻下,她很快便晕乎乎找不着北,当巨大的狂喜之潮再一次将她席卷的时候,她只能举双手投降,“够了……不要了……” “你不是说要五百下吗?”某人再一次狠命的撞击。 陶子被撞到九霄云外,心都飘起来了,掐着他的胳膊懊悔不已,五百下……五百下……陶子啊陶子,你就是五百除以二…… ———————————————————————————————— 再不能这样过下去! 陶子暗暗发誓。 又是一个清晨来临的时候,她拖着酸软的身体,在宁震谦面前蹦蹦跳跳,“你看你看!我已经好了!我的脚完全好了!” “嗯。”他扭头看了一眼,表示自己已经看见。 “那……我们可以出门了吗?我们去游故宫!爬长城!逛胡同!”她兴致勃勃的,无论如何要走出家门!亲,珍爱生命,远离卧室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应了声,“嗯。” 似乎,除了在床上,他总是这么冷静……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陶子雀跃的心情,一个“嗯”字,就足以让陶子喜不自胜,“首长,这个假期你还要上哪儿去吗?”这个问题很重要,她不知道她的首长到底留了多少时间给她,这几天他一直在家里没出门,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他想了想,“哪儿也不去!” “也就是说剩下的时间都属于我们自己的?”她惊喜地问。 “嗯……”他略略拖长了尾音,只是再一次觉得,她的喜悦太简单…… “那……这个假期计划可以由我来定吗?我想去哪就去哪!行吗?”她心中是有想法的,也许,是时间带着他回家乡,带他去爷爷墓前,正式告诉爷爷,自己有人照顾了,还有,也是时间带他回去重温过去那段故事,告诉他,她就是囡囡…… 他盯着她的脚,皱眉,“那可不行!不能远行!” 心头涌起深深的失望,她挽着他的胳膊哀求,“那观察几天行吗?过几天,完全好了就出去旅行?成不?” 终不忍拒绝她这样的眼神,他顿了顿,勉强道,“看看再说!” “谢谢首长!”她心花怒放起来,暂时不告诉他去哪里,到时给他一个惊喜!“首长!走!我们先去游故宫吧!然后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呀!” 在她的拖拽下出了门,不曾注意到她临出门时回头的一眼。 她回头看的是他的相机,仍然摆在书橱里,幻想过在故宫的层层宫殿间留影,幻想过,他举着相机对她说,看这里,笑一个…… 只是,也只是幻想罢了…… 他生命里曾有过的故事,她不敢奢望重复,就如同,不敢奢望替代他心中的初恋一样,她亦害怕,举着相机的他,拍的是她,镜头里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所以,尽管充满艳羡,尽管充满幻想,倒不如守着现有的欢乐,牢牢抓住这仅有的欢乐吧…… 据说,有一种幸福,叫满足…… —————————————————————————————————————— 终于赶在11号还没结束的时候更了~!!!呜呜呜!!!!!!明天见~!!!!亲们是喜欢看纠结还是甜蜜啊~~?可以让俩人先甜蜜几章咩? 第133章 陶子,桃子…… 北京的天空,从未如此蔚蓝;北京的空气,亦从未如此清新。微风过处,花香暗浮,几日不出门,春的脚步,便如此急切了吗?春天,是真的来到了…… 站在故宫太和殿的台阶上,脚下是可以容纳七万人的太和殿广场,头顶是比宫殿更广阔无垠的天空,身边是心心念念惦记了二十年的人,陶子的心,刹那间被填得满满的,眼里的世界却空了起来,熙熙攘攘的游人仿若不存在了一般,这个世界只有他,他高大的身躯,冷峻的面容,是她能仰望到的最好的风景…… 只是,他在凝眉沉思着什么呢?目光始终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穿越了时空,穿越了人群,望到的是她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吗? 不知为何,心里涌起淡淡的悲凉。 她不怕他发怒,不怕他黑脸,独独怕他放空了视线……怕他看到的风景里,微笑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要把他的首长拉回来! 含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问,“首长,好想在这里写上桃桃到此一游……丰” 思绪飘远的某首长显然被她给震惊,立马回了神,脸上乌云顿现,“你傻还是疯?不行!” 陶子微微一笑,狡黠闪过,“啪”地立正站好,敬了个军礼,“是!首长!小桃子遵旨!” 他皱起眉来,这都什么跟什么? “活宝!”轻声低斥了一句。 陶子眯着眼呵呵直笑,“谢首长夸奖!” 宁震谦微愣,最后摇头,迈步继续上台阶,融入太和殿的人/流里。 她正要追上去,微风一吹,陶子只觉得头顶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低头寻觅,却见脚边有一颗菩提子,不,紧接着又掉落好几颗。 她略觉奇怪,曾经看过有关故宫的介绍,这太和殿广场可是无花无树的,唯有英华殿才有菩提树,这菩提子是哪里来的? 身边游人脚步匆匆,好几次都有人差点踩到菩提子了,也许是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那个偈子的影响,她对于菩提总有一种朝圣般的珍崇,恐别人踩坏了这些在她看来颇具灵气的菩提子,当即蹲下来拾捡。 差不多都捡起来之后,眼前多了一双男式鞋。 很考究的鞋子,面料极好的裤管,仅凭这,便可推断此人不俗。 “又是你?”头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 是他。 对于声音有独特记忆能力的她想起来了,这声音的主人是骆东勤…… 举目一看,果然是他。 今天的他一身休闲,米色系外套,柔软的面料,极是随意慵懒,恰逢天气晴好,金色暖阳投射在他身上,给儒雅清俊的他增了几分洒脱和阳光。 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喜欢菩提子?”他突兀地问道。 原来他看见自己捡菩提了…… 她再次点头,“是的。”简简单单的言语,并不想和不熟识的人太多交流,说完便欲离开,首长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 “等等!”骆东勤叫住了她。 “嗯?”她诧异地看着他。第一次遇上他,是在餐厅的洗手间,那时觉得佩戴劳力士的他是个庸俗暴发户的二代花花公子,并无好印象;后来,却感觉他并非她所想象的那种人,修养颇佳,待人亦有距离感。只是,从未去深思他是怎样的人,因为,她唯一要琢磨的男人只是宁震谦而已。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莫名的,骆东勤问了这一句。 “陶子。”她稍作犹豫后告诉了他。 “桃子?”他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是的,陶子。” 他笑了,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甚是好看,也许,这只是个小名吧,人家并不愿把真名告诉他。桃子,他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无端联想到了一个词——粉面桃腮,就如她现在的模样一般,倒是很适合她的名字。 “你好,桃子。关于这菩提子……” “你在干什么?!” 骆东勤的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呵斥声便打断了他的话,那个黑黑的臭脾气的 男人出现在她身边。 “是你?”宁震谦认出了和自己媳妇儿说话的男人。 “是我。”骆东勤微微一笑,极具涵养。 两个人男人再一次对视,一个严肃,一个含笑,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清俊淡然。 “走吧!”宁震谦的脸已经很黑了,低头对她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陶子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追上他时不由自主回头望,却见骆东勤依然站在汉白玉的栏杆旁,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地笑,见她回头,竟举起了手,向她示意。 “还回头?!”某团长正在盛怒之中,观察力无比敏捷,见自己媳妇儿竟然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好不容易克制的怒火就要爆发了! 她哆嗦了一下,到了现在,她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基本能区分首长什么时候是真怒,什么时候是假怒,什么时候他的黑脸是无害的,什么时候又是再触怒不得的。 比如现在,绝对不要再惹他了,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她再不敢回头,老老实实跟上,把菩提子揣进了口袋里,随着他往故宫更深处走去。 骆东勤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他的话没能说完,其实他想说的是,这菩提子是他掉的…… 他有一串菩提子佛珠手串,于他而言很重要的手串,他戴了许多年了。 佛珠这物件,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当年赠予他佛珠的人曾对他言,见佛珠便如见了她一般,勿再惦念,勿需难过,佛珠伴他一世,便是她伴他一世。 他从没曾想过,这串菩提会这样轻轻易易地就断裂了。 不过于人潮涌动中举手拂了拂自己的乱发,佛珠便断开,而他尚不自知,仍然往前走,隐约觉得袖口的不适,举起手来一看,才发现使他不适的是断开的线头,戳着他的手腕,而菩提子,已经掉了好几颗,他的袖子里面,亦落有几颗。 他并非信佛之人,只因了这留手串之人而关注有关佛珠的一切,知道该如何处理断掉的佛珠,更何况,这手串于他而言,是如此重要。 于是,立刻返回寻找,却发现了蹲在地上拾佛珠的她。 原来刚才经过的是她的身边,难怪隐约觉得背影熟悉,只不过,不屑于多看一眼罢了。 这个女子,自第一次见面便觉有些意思,只是萍水相逢,怎会放在心上? 宴会上一遇,便知她是有夫之妇,更与她拉开了距离,连姓名都懒怠打听,他骆东勤原本亦是骄傲之人。 想不到会有第三次见面,而这么巧的,在他佛珠断开的瞬间,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她,拾起他佛珠的人亦是她……倒真是奇了,她怎么总是那个拾到他东西的人? 曾有人说过,东勤,如果有一天这佛珠断了,也不要伤心,也许那时候,你已经找到陪伴你的人了…… 呵……可见有些话是不能信的,佛珠确是断了,陪伴他的人在哪里呢?总不可能是那个叫桃子的有夫之妇吧? 他自嘲地一笑,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再往前便是太和门,而后过金水桥,再就是午门了…… 她进故宫,他出故宫,总不会是一条路上的…… 只是那些菩提子,她会怎么处理? 但愿她不会扔掉,下次还得找她要回才是…… 下回? 他又笑。 难道人生有那么多巧合?偌大中国,茫茫人海,能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也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人,时时怀思。又何必拘泥于一串佛珠呢?断了,便是断了吧…… —————————————————————————————————————————— 艾玛,大爱东勤哥哥……有木有?睡觉去~!明天继续~!也许要到晚上了~!!!! 第134章 正是人间四月天 和往常不同,宁首长虽然很生气,脸也沉得很难看,可是走得并不快,陶子不必像从前那样小跑着去追。是因为故宫人太多,所以走不快吗?应该是的吧…… 慢慢地跟着他在故宫的人海里穿行,陶子边走边偷看他的脸色。可他知道她在偷看他吗?以他特种大队长的敏锐性,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如果知道,为什么一直黑着脸,就连看她一眼也不愿尽? 这一回好像玩大了,不知要怎样才能哄得团长开心了…… 她默默摇头低叹。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乾清宫,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乾清宫的大门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争着一睹那块写有“正大光明”四字的牌匾,还有牌匾下尊贵的御座。 来故宫如果没看到乾清宫的全貌,那就是白来了丰! 陶子好不容易挤到大门口,眼前依然是层层的人墙,再挤不到最前面去,无奈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可她的身高……真让人着急了……人家在这冲锋陷阵的,大多是牛高马大的爷们,只有她,一个小女子在人堆里被人推来推去…… 首长呢?她不敢奢望一身军威的首长大人会帮她做这样无聊的事……再说了……首长的确无敌……可首长的威武是用来对付坏人的……不适用来对付人民群众给她抢地盘的…… 眼看前面一排排的高个子把相机举到空中才能拍得到里面的照片,她一只小鹌鹑纵然蹦了又蹦还是还是一无所获…… 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要么模糊不清,要么拍到的就是别人的手,最终只能沮丧地选择放弃,默默退出人群。 在人群最外围,垂头丧气的她一头撞上一堵肉墙,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她知道是他,摸着额头索性就赖在了他胸口不动,心里默默念着:首长可以不生气了么?可以不生气了么? 只是,这个怀抱却迅速抽离,退到了离她半尺远的地方。 穿着平底鞋的她,平视只能看到他胸口,看不见他的表情,亦不敢看,只唇瓣微扁,点点委屈流露,首长大人还在生气啊…… 蓦地,却见他的身体突然矮了下去。 “上来!”冷硬的命令响起。 陶子怔怔地看着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快点啊!”他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陶子心里如一片阳光豁然照亮,眼前的世界顿时金光闪闪起来,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爬到他肩膀上去吗?这个……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一定是的…… “那个……我……”她犹豫着,不敢轻举妄动。 “不上来算了!”他黑着脸准备站起。 “啊!”原来她没理解错!他真是要让她爬上他肩膀啊!哇塞!踩首长头上哦!太不可思议了!“不不不!我来!来啊!” 她心花怒放,往前跨一步,就准备抱住他的头骑上去。 咦,可是这样的姿势好奇怪…… “后面去!笨!”某首长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而且,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丢人! “呵呵呵呵……”她只剩傻笑的份了,真是高兴糊涂了……赶紧绕到他身后,揪住他耳朵,跨骑在他肩膀上。 他两只手分别握住了她两只小腿,待她坐稳后,站了起来。 陶子差点兴奋地叫起来了!视线从不曾如此开阔!之前在她眼前挡住她视线的那些臭老爷们,全都成了小矮人!乾清宫里的华丽陈设一览无余!她举着手机一阵狂拍。从乾清宫,到她视线范围所及的故宫风景,尽数落入她的镜头里。 虽然她所拍出来的图片和宣传画上的效果无法比拟,可是自己亲手拍的却有着画报所不具备的亲和感,这才是她眼中的故宫啊!不,应该是她踩在首长肩膀上看到的故宫! 她没有看见周围有多少艳羡奇怪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更没有看见首长大人的脸已经窘迫到了何种程度。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原本是形容泰山的句子,却莫名其妙地,在此刻跳入她的脑海里。 他用肩膀为她撑起的世界,是她见过最美丽的风景,她从此以后的人生里都不会再有一个时刻会超越此刻。 她不知道古时的帝王站在紫禁城的顶端是怎样一种 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不知道坐在乾清宫里那张龙椅上,天下在帝王眼里又是如何渺小如尘,唯一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即便用整个天下来和她交换这一短暂的瞬间,她亦是不愿……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生命里有多少缺失。 小时候,眼睁睁看着村里别的小孩骑在爸爸肩膀上,心里都充满了艳羡。她没有父亲,爷爷身体不好,她从不曾有过那样的经历。骑在爸爸肩膀上,一定是非常幸福的吧……因为那些小朋友都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她这辈子永远也体会不到了…… 她向来是有分寸善于自控的孩子,没有希望得到的东西,便不放纵自己去想。不想,不渴望,便不会有失落,一如十年来她心里的糖糖哥,掩埋在她心底最深处十年,在不曾与他重逢的日子里,她坚忍着不去挖掘,正是这样,她才可以在这许多年里过得开开心心。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掩埋一个梦想,就必定要在心里挖一个坑,埋的多了,整颗心也被挖得坑坑洼洼,就像一只蜂巢,风过的时候,会响起呜呜的回声,凉风嗖嗖的,穿心穿肺…… 而现在,在她于奔三的路上不可逆转地狂奔疾行的时候,他竟然就这样不动声色地为她堵上了一个洞,补上了一个坑,圆了她儿时早已放弃的梦想么…… 其实,自重逢到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给她补上多少个坑了呢?怀旧的熏肉、八瓣格桑花、不再孤单的除夕、小鹌鹑的温暖树洞…… 她的心,恍恍惚惚的,竟是一点一点被填满了么? 故宫暗香浮动的风,暖暖的,吹热了她的眼眶…… 不觉已是人间四月天了啊…… “够了!下来!”某人僵硬的声音划破涌动的暖风。 随即,她还来不及回答,便感到天旋地转。 他竟然把她给拽了下来…… 仿佛从云端跌落,她惊叫着,唯恐掉到地上。 可是,她又怎么会跌落在地? 待她醒悟过来时,她稳稳地,在他怀里。 眼角还有点点湿意,是暖风拂过眼眶的痕迹。 她抱着他,轻轻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心里明灿灿的,飞快踮脚在他腮边吻了一下,他青青的胡茬扎疼了她的唇,唇角却满满的,全是甜蜜…… 首长的脸色依然沉得很难看,是还在生气么?可是,却能清晰地看见他黑黑的脸膛透着隐隐红色…… “胡闹!”首长皱着眉头斥责了一句,而后迅速把她推开,自己迈步就走。 她微怔之后笑了,首长是在斥责她亲他是胡闹么?那刚才让她骑在肩上又怎么说?哼,这是否是另一种形式的只准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不过,这样的灯,点得越多越好好吧! 她嘻嘻一笑,追了上去,一时调皮心起,凑了脸过去,“首长,亲一下呗!” 首长的脸顿时黑上加黑…… “首长!亲一下!”她越加得逞,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得贼兮兮的。 首长脸色铁青,之前的帐还没给她算呢!就不该一时心软,这会儿让她顺杆往上爬了!当即甩开了她的手,一本正经,“军嫂十不准第一条!” 呃……十不准第一条?不准在街上和他牵手? “只说不准牵手!又没说不准亲……”她站在他一步远的地方轻声说。嗯,她很乖的,说不牵手就不牵手! 首长的脸绷得铁紧,加快了步伐,走下乾清宫后门台阶,躲瘟疫似的躲着她,唯恐她再偷袭。 她看着首长仓促的脚步,暗暗好笑,站在乾清宫台阶顶端,大声对底下的首长喊,“首长——我来了——” 说完放开脚步往下冲,嘴里大声喊着,“首长——接住我啊——收不住脚了——要摔了——” 首长瞪着她的目光满是怒气,可是,最终还是张开了双臂。 一路急冲下来的她稳稳落入他怀里…… 她哈哈大笑,首长的原则呢?十不准呢? 第135章 首长也有害怕的? “疯子!”首长沉着脸,一把推开她,走了,转身间,眼里却是一抹温柔,不经意划过。 陶子扬扬眉,整理了一下导游仪,默默跟上尽。 出乾清宫,经交泰殿,便是坤宁宫了。 看清宫剧看多了的人,知道这里是皇后住的地方,可是却从不知道原来坤宁宫离乾清宫这么近,说白了,皇帝和皇后就住在一个大四合院儿里,在古代那样勾心斗角争宠的环境里,皇后不是夜夜看着自己的男人去别的四合院会二奶三奶n奶?又或者,真如史上说述,接受圣宠的女人用被子卷了来,就在乾清宫内承恩?那于皇后而言,岂不是看着乾清宫烛灭便心如刀割?可是,乾清宫晚上熄灯吗? 怀着对皇后的深切同情,她追着首长问,“首长,你说皇帝宠幸妃子的时候关灯吗?” 首长的眉顿时揪紧丰。 “首长!首长你说啊……”某桃不知死活,一副对历史极度负责的态度询问。 首长的脸这回不是黑了,而是绿了……“青天白日的,你就不能想点儿正经的东西?” 正经?首长还真是正经……首长,你要正经到底啊…… 她不屑地扁扁嘴,低声叹道,“我只是替古代的女人不值罢了,三宫六院,粉黛三千,你说一个男人心里到底能装下多少女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震谦脚步微微一顿,心里莫名慌了慌,不由自主侧目看了她一眼,未见她有任何异常,才平静了心气,继续走。 “哎……皇后可怜啊,亲眼看着自己的男人夜夜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你说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幽幽叹息。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感慨罢了,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人来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支持皇后!坚决支持原配!男人都不是东西!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某人的眼皮跳了跳…… 陶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个男人,马上改口,“不是,首长……我是说男人……不是说你……” “……”首长瞪着她,这叫什么话?原来他不是男人? 首长眼里的寒光射得她凉飕飕,“不是……我是说……” 说啥说?首长又走远了…… 几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故宫游玩,还有好些地方没去,否则,不知一天够不够。 从神武门出来,陶子累得够呛,也饿得够呛,她没忘记逛胡同吃小吃这一伟大任务。 “再回王府井!”他简短地道。 “不要!那不都是诳游客的吗?我要吃最地道的北京小吃!要逛胡同!”王府井那条街不知陪苗苗逛过多少次了,地皮快被她俩踩薄了…… 他盯着她的脚,沉着脸不语。 陶子琢磨着,这是在考虑她的脚还能不能走吗? “能的!你看!”她跳着给他看。 沉默了半晌,他才说,“那走吧!” 并没有开车出来,两人坐了辆出租,去了护国寺。 来北京这么多年,陶子除了陪苗苗逛街,还真没游过北京,对于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完全不了解,上车后问,“这是北京最有名的当地小吃街吗?” 他略略沉默,目光变得深长,“我只知道这里。” “你以前去过?”她随口问道, 而他,却不语了…… 是的,曾经去过,只不过仅仅也只去过一次而已。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对于这些传统小吃并不热衷,更何况,他是男人,对于吃更没啥爱好,所以北京哪儿有好吃的,哪里的小吃最地道,他的了解也和外地游客差不多。 之所以知道护国寺,还是仅有的一次,陪芊琪去体验老北京,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仍然记得,那次的护国寺之行,芊琪并不满意,走了一半就打道回府了,因为说实话,那些豆汁儿、豌豆黄、炸糕、焦圈什么的,并不合年轻人的口味,在中外美食汇集的当今,实在已经算不上美味,想到年少时曾拿这来哄小囡囡,委实幼稚。 陶子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虽然心思细密的她对他此时的沉默有种别样的敏感,但她只是微微一笑,选择了 忽略。 十五天的假期,只争朝夕,一定,一定,不做自寻烦恼的女子…… 走进小吃街,他发现这里还是和从前不一样了,那条仅仅只是老北京怀旧的小街,聚集了许多其它地区的特色小吃。在他心里,他一直还以为这里是老北京的一个缩影,虽然不如故宫金碧辉煌,不如王府井繁华热闹,但却有着它本身的静谧魅力,虽然芊琪不喜欢,但他倒觉得走入这一段,浮躁的心会沉寂下来。 不得不承认,岁月是件奇妙的武器,将某些美好质朴的曾经包装上华丽的外衣,倒是绚丽多姿了,只是他却再认不出它本来的模样,甚至怀疑,他记得的最初,真是这般的吗? 在一家清真店前,情不自禁驻足。 心口某处,紧紧地缩了一下,这里,便是当初他和芊琪吃过小吃的地方。 “清真小吃?应该很地道啊!进去看看!”陶子已先一步跨进了小店。 其实他并没有再次跨入这家店的打算,但是,看着她欢快蹦跳的背影,他没有了选择。 她真的很欢乐,在各种吃食前穿梭,不时回过头来问他,这个好不好吃,那个好不好吃,兴奋得像孩子。 他找了个座儿坐下,内心涌出一股苍老感,还能笑着,跳着,真好…… 她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开开心心地全部堆在他面前,而后不死心的,又去买了一碗豆汁儿来,浓烈的怪味儿飘荡在鼻端,他下意识地皱了眉…… 豆汁儿……他最恨喝的东西…… “这就是传说中的豆汁儿啊!闻起来怪怪的,可能跟臭豆腐差不多吧,闻起来臭,吃起来香,首长,你说是吗?”她极是兴奋,小脸通红,鼻尖上凝着细细的汗珠。 莫名的,他心里冒出一种冲动,想给她把那些汗珠给擦了,手差点伸出去了,又缩了回来,见她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回答,晶亮的眼睛纯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不知为何,就想逗她一逗,“是啊!很好喝的!特好喝!” “真的?”对于首长的话,她深信不疑,首长这么木的人,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于是,端着豆汁儿碗,屏住呼吸,抵御着那些怪味,咕嘟咕嘟就喝了两大口。 而后,他清晰地看见她的脸变了色,如煮熟的虾,涨得绯红,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心底就如阳光丝丝渗透了一般,忽然很想笑,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滑稽…… 他以为她会吐出来,他记得,芊琪喝了一口之后恨不得将当日的早餐都给吐掉。 然而,他错了…… 她伸了伸脖子,竟然硬生生将它给咽下去了…… 在他犹自惊讶之际,她已展开小脸,眼睛弯弯的,笑得眯成了缝,声音更是甜美如蜜,还夸张地带了台湾腔,“首长……好好喝……真的好好喝哦……这么好喝的美味……我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剩下的首长喝了吧……” 那碗泛着怪味的豆汁儿被捧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脸渐渐僵硬,胃里有东西在翻滚…… “没事儿,你喜欢就喝光了吧,我们就是北京人,喝碗豆汁儿还不简单?随时可以喝……”那味儿太浓了,熏得他受不了,多努力才把想呕的感觉压下去。 “这样啊……难得来一次嘛……转眼你又要回部队了……要不……我再去买一碗给你?”她娇娇地说,闪亮的眸子里透着狡黠。 “别!”他忙道,那还不如就这碗呢……至少她已喝了一小半…… 可是,这东西实在太难喝了,可以想办法不喝吗?他迟疑着。 她,却固执地举着碗,“首长……你不是说很好喝吗?快点喝啊……” “是……是很好喝……”他心一横,接过碗来,眼一闭,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将那碗豆汁儿一口气给喝完了。而后,实在不堪忍受,扔下碗就往外跑…… 陶子暗哼,笑着收拾好东西追了出去。 首长在干嘛呢?对着垃圾桶呕吐?原来首长也有害怕的东西? 哼,还骗她?首长大人居然也骗人的么? “首长!”她跑到他身后大喊了一声。 某胃里正翻江倒海的首长立马收敛了痛苦的表情,恢复到他的招牌大黑脸。

“咦,首长在干什么?吐吗?这豆汁儿有这么难喝?可是首长明明说好喝的啊?”她围着他转,不忘调/戏调/戏首长。 首长的大黑脸上不自在了,咳了咳,“是好喝……” “哦……那首长吐不是因为豆汁儿?那是因为什么?难道首长您……有了?”她促狭地笑,说完提着两大包吃的撒腿就跑。 “你个鬼丫头!”他怒了,伸手去抓她,奈何她跑得快,竟没抓到。 心头竟产生追上去揪住她的冲动,只是,他早已不是青涩少年,怎么可以再这般幼稚,和一女孩儿满街追着跑着玩儿?就连这念头,这许多年来也是第一次有…… “慢点儿!跑啥跑?!”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只是大吼了一声,脸比任何时候都黑。 她却仿似没听见一样,依然在人群里跑得欢,他黑了半天脸,最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太美好的一天! 虽然累得浑身散了架,可心里却充实而圆满。 和糖糖哥一起,又完成了一件事…… 今后的每一天,他们一定也可以像今天一样,一点一点的,一件一件的,完成人生中许许多多的事! 洗完澡,陶子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上。 她必须得进窝里趴着了,太累太累…… 手里握着故宫拾来的菩提子,数了数,一共九颗,好像是凤眼菩提。 从包里拿出一根红色的线来,这还是上回苗苗买了个玉佛,找人多要了一根线,结果就放她这里了。 把九颗菩提子穿起来,套在自己腕子上打了结,在灯下转动着手腕细看,九颗凤眼,并不能绕手腕一周,稀稀拉拉的,不像佛珠,倒像腕饰。 对于佛珠手串要带多少颗,她并不懂,这几颗凤眼有没有开光,她也不知道,这样戴着,会不会冒犯了佛呢?但想着,佛,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她既和这几颗珠子有缘,神佛也一定不会怪责…… 她又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准备取下来收好,却猛然发现自己脑残地居然又犯了个错误…… 人家穿玉的红线绳是专业编好的活绳结,可随时取戴,她自己穿上去的,还就着她手腕的尺寸绑了死结,现在要取,却是取不下来了,除非把绳子给剪断…… 难道,这真是缘分?她和这珠子果然有缘?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取了吧…… 她晃动了一下手腕,几颗凤眼碰撞,发出质朴的声音,她愈加欢喜了。 渐渐涌上困意,她拿着手机一张一张地翻看今天在故宫拍的照片,只可惜她的手机像素太滥,照片效果不是那么好,而最可惜的却是今天没有拍一张她和团长的合影…… 想着,觉得懊恼无比,在护国寺的时候应该把团长呕吐的照片拍下来才是啊! 呃,团长好像被宁晋平叫去书房谈话了呢,现在还没来,她打了个呵欠,他回来后,这被子里便多了他的味道,闻着让人安心,不觉倦意更浓了…… 或许,她该趁着团长还没回来快点睡着,今天她太累,再不能陪着团长冲锋陷阵了…… 过于疲惫的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又变成了六岁的小囡囡,骑在糖糖哥肩膀上,在村子里耀武扬威,她的笑声,清脆明亮,在村子万里无云的上空回荡…… 正梦至酣处,便觉肩膀处湿湿热热的,还有什么东西扎着她的皮肤,刺刺地疼。 迷迷糊糊伸手一拍,没能拍掉,反而有粗糙灼热的手钻进她衣服里,她有些清醒过来,大约知道首长来睡觉了。 “嗯……首长就不能做点正经的事儿吗?”她眯着睡眼迷蒙的眼说。话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女子和小人都是最记仇的…… “这不正经?”见她醒了,他得寸进尺,沿着她颈窝吻上她的唇。 她躲开了,一脚踹向他,“首长记得军人十不准吗?不得和地方女青年乱搞男女关系……” 她睡着的时候占着大半床外边的位置,他来,便只能睡在床沿上,半个身体悬空,加之不曾防备,这一脚居然将他踢下了床…… 被媳妇儿踢下床? < /p> 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他怒了,扑上去,“我睡我自己媳妇!叫什么乱搞?” 她也没想到她的特种兵团长会这么不堪一击,惊讶之下,忘了防御,居然被他三两下剥了个精光。最后,握着她的左手手腕,发现了那一串佛珠,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刚才……” “取了……”他俯身吻着她,伸手去取她的佛珠。 “别……唔……”她被吻得密不透风,发不出声来,只好把手藏了起来。 他觉得诧异,停止了亲吻,去找她的手,抓住了,便欲使蛮力扯断。 她急了,急道,“不要!我捡到的,好不容易穿好!可喜欢了……” 他倒在她身侧,揉捏着她软软的身体,声音暗哑,“可我不喜欢……不喜欢你身上有东西……影响手感……” “……”陶子无语了,难怪宴会那晚,他连她的耳环也要摘下来……没办法,只好哀求,“可是已经摘不掉了!首长……让我戴着吧……我保证不踢你下床了……真的……” 他脸色一变,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你今天的表现……” 陶子欲哭无泪,首长,天天吃肉会腻的啊!没事儿换点清淡小菜行不?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首长奋战,不知道这一战之后,明天的出行计划是否会泡汤…… 不过,她的担心倒是多余的,首长休婚假,她也休婚假,婚假的内容主要就是负责吃喝玩乐,这种事一旦制定了计划,必然会照计划实施的。 十五天假期,因为她的脚伤给浪费了几天,剩下的日子她真的做了计划,并且把计划给宁震谦看了,宁震谦倒是没提出异议,只是对于她把最后四天空出来表示了疑问,“还有些景点你没列进去呢,怎么不把这四天排满。” 她只告诉他,“首长,我想用三天的时间出趟远门,最后一天,给你在家里休整,然后……你又要走了……” 许是她语气里浓浓的不舍打动了他,对于出行这件事他也没反对,只问,“打算去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首长现在别问好不好?”她卖了个关子,甚至想着,如果把首长拐上回家的火车,给他一个惊喜,他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愿别只有惊没有喜…… 首长再次表示了配合,果然没再问去哪里的事,只不过,条件又是看她的表现,害她只好狠狠表现了一回…… 不过,这便是蜜月该有的样子吧…… 虽然嘴里叫苦,心里却是甜的,谁不喜欢和自己深爱的人黏黏糊糊呢? 只是,这样日夜操劳的生活,陶子有些吃不消了,三天下来,便看着消瘦了一圈。 晚上吃饭的时候,严庄看着她都觉得心疼,”怎么这么容易瘦呢?得好好补补才行!把身体调养好了怀宝宝质量才高!明早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来准备!” 陶子斜目看了一眼宁震谦,平静地吐出三个字,“豆汁儿……” 餐桌上的两个男人同时被呛到,一个是宁晋平,惊惧地看着她,另一个是宁震谦,条件反射似的马上走开了…… 陶子愕然,难道这怕豆汁儿的毛病也是遗传? —————————————————————————————————— 什么都不说了,不说了……了…… 第136章 红围巾的主人 从故宫到颐和园,从圆明园到清华,从朱红的城墙根到古朴四合院,他们的足迹,终于渐渐踏遍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陶子心中那个梦想的圆,缺口又小了几分尽。 每日里和他满城转悠,总是她绕着他小跑,绕着他跳,绕着他笑,而他,常常是木桩似的杵着,不苟言笑。间或,会捉弄他玩,看着他僵硬的脸破冰,她会笑得更开心。 不过,谁说这不是人间最美好的事?她想起了那些话,她笑着闹着,他看着守着,就这样直到白头…… 若是这样,便已足够…… 又是一日暮色初染,两人游玩结束,遍寻着吃饭的地方。 按团长的说法,他对吃的不挑,而陶子不喜那些高档酒店的奢华拘束,两个人的晚餐,就该大块吃肉,随意自然丰。 在首长对去哪儿吃饭这个问题摇头表示无能的时候,陶子最终决定,去她和苗苗的据点——那家火锅店!好像许久没去了呢…… 当出租车载着他们离火锅店越来越近,宁震谦的脸色也悄悄起了变化。 陶子看在眼里,心中也是突的一跳。她来这里的初衷,还真不是为了某个原因……可是现在,好像没有退路了…… 车,在火锅店门口停下,宁震谦笔直地坐着,极少见地神游了…… 陶子付了车钱,开门,自己先下了车。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掏口袋准备给司机钱。 陶子站在车外,轻轻说了声,“给过了……” “哦,是吗?”他低着头,略略掩饰自己的尴尬,亦下车,仿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怎么来这里?” “首长来过这里吗?”陶子笑问。 他面色有些僵,不自然地答,“北京有多大?我基本都去过的。” 陶子笑而不语,拉着他往火锅店里走。 而他,往前走了几大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 她伸出的手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放落,手心空空的,心里某地方也像有风拂过一样,凉凉的…… 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火锅店内,她低头轻笑了一会儿,亦进了店。 他正在问老板娘,有没有包间。 可惜的是,生意这么好的小火锅店,在这吃饭的高峰期怎么还会有包间? 陶子有些理解他,便走到他身边,指着最里面的座位道,“去那边坐吧!” 老板娘见是她,有些惊讶,“今天不坐老座位了?” 她笑,“不了……” 宁震谦已转身往座位走去,老板娘拉住她问,“不是上次那个了呀?这个也不错!” 陶子窘死…… 老板娘不知道宁震谦的听力出奇的好啊……但愿他没听到……没听到…… 入了座,宁震谦面对大门,而她,则坐在他对面。 老板娘才把碗筷摆好,点了菜离开,便有冷幽幽的声音响起,“上次是哪个?怎么不错?” “……”陶子无语,人品不好点儿背就是这样,喝水都会塞牙缝么? 寻思着怎么蒙混过关,却见他看着大门口的方向,眼神一顿,明显震惊了…… 顺着他的目光,陶子回头一看,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门口那风***着春风满面走进来的不是章之黎吗? 话说她上回请章之黎吃饭时,他还是第一次来吃,难不成吃了一回便爱上了这里不成? 还有,首长看见章之黎有必要这种反应吗?好像很害怕似的,他从前见章之黎也没见他怕过啊…… 正当她充满疑惑的时候,章之黎看见了他们,笑着挥手打招呼,“宁子!” 然后便朝他们走过来。 陶子发现,宁震谦的大黑脸居然破天荒的变成了灰白色…… 呵……这到底是怎么了? 章之黎走到了他们桌前,而另一个声音充满惊喜地响起,“哟,真的是小震啊!我远看着就觉得像,还不敢认呢!”< /p> 陶子这才发现,跟着章之黎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两位老人,一男一女,穿着还算考究,看情形像是夫妻,说话的是那位女的,头发白了大半,比男的看起来老许多,可却围了一条红色的纱巾。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宁震谦去年回家时车后座上留下的红色羊毛围巾……它们是同一个主人吗? 宁震谦站起来招呼他们,请他们入座,态度十分恭敬,至少陶子从未见他对人如此,在他的领导面前没有,在严庄和宁晋平面前也没有…… 那女笑嘻嘻的在宁震谦的搀扶下入座,同时看见了坐在一边儿的陶子,脸色立刻变得发白,说话嘴唇都是哆嗦的,“小震……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宁震谦表情一滞,看了眼陶子,眼眸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慌乱,而后,竟然迟疑着说了句,“不是……” 刹那间,陶子只听见“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坍塌了…… 在他的对面,她看着他轻轻地笑,眼里雾气升腾,没错,不是……她怎么是他女朋友?她是他老婆啊不是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的本本是两人亲自去民政局领的,上面的印章也是千真万确的,绝不是非法买来的地下假证啊……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不堪,于他而言,竟然拿不出手么?还是,因为其它? 身边座位忽然多了一个人,是章之黎坐了下来,而且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阿姨,她怎么会是小震的女朋友?她是我未婚妻!今儿我就是要给你们二老惊喜的,一是小震回来了,二是我要结婚了!” “真的吗?”那女的听了十分高兴,“你啊,是真该结婚了!这小姑娘我瞅瞅,嗯……还真是好面相,哎,老头儿,我们怎么也得给个见面礼!快啊!掏红包!” 陶子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宁震谦微笑。 她分明看见宁震谦的目光杀气腾腾,直盯着章之黎搭在她肩膀的手上,可他却一声不吭…… 呵…… 她越来越想笑,眼下这场景是多么好笑啊! 她的丈夫就坐在对面,而她却将以另一个男人未婚妻的身份接受两个莫名其妙之人的红包…… 只是,为何明明是微笑的,胸口却这么酸痛呢?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一脸在未婚夫怀里幸福的模样,也没有挣开章之黎的手,既然她的丈夫都不纠正这个错误,她又何必多事呢?没准儿,人家就盼着她配合一点,把这戏演下去吧…… 那老两口果然给了她一叠钱。 她笑吟吟地接了,还小媳妇儿似的很有礼貌地对二老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这小嘴甜的!”那女人听了特开心,“难怪我们之黎肯收心了!” “收心?”她故意眨巴着大眼睛,既然演就给演到底呗,“阿黎以前很花心吗?阿姨?” 她叫他阿黎……眼角的余光看见宁震谦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心中酸楚一涌,眼里便漫进了湿意。 “呃……这个……”那女人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否认,“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婆!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花心呢?我发誓,你是我一生侍奉的女神,是我生命里的太阳,我就是那向日葵,永远围着太阳转,绝不会脱轨背叛!哎哟,老婆,别哭啊,你一哭,我这心都碎了……”章之黎夸张地搂着她的肩膀用纸巾给她擦眼角,好似她真的哭了一般。 她没哭…… 她只是眼睛有些痛罢了…… 呵…… 老婆…… 他居然叫她老婆…… 她唯一记得的一次,是宁震谦在床上叫过她一次老婆,平日里是从来不叫的,她都没有机会体会被自己的男人叫老婆是什么滋味,想不到这厮却叫得这么自然…… 索性不躲不避,任他摆弄。 那女人也急了,“姑娘!我这可不是好心办坏事吗?我真心恭喜你和之黎来着,你这一哭,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适逢老板娘来上菜,女人急着对章之黎说,“之黎,快给你老婆盛点好吃的,表表心意!” “是! 阿姨!”章之黎笑道,“放心吧阿姨,我老婆可懂事儿了,不会把这话当真的,您别往心里去!”说着还端起了陶子面前的碗,给她盛了一碗汤。 这家火锅店的羊肉汤熬得很好,浓香扑鼻,原汤火锅,点菜的时候因宁震谦考虑到她的胃,点的还是清汤锅,所以,这么一碗喝下去,还挺养身。 陶子也不推脱,低头便开始喝,热热的汤入喉,一直进入胃里,空空的胃顿时暖了起来,可明明是清汤,为什么会有热/辣辣痛楚的感觉? 宁震谦也站了起来,给那俩老人一人盛了一碗,语气谦和,“试试这羊肉汤,看起来好像不错。” 陶子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他在宁家时那副大老爷们的样子,什么时候给严庄和宁晋平盛过汤装过饭?哪次不是她忙前忙后的?她以为,既然是她老婆,就该替他尽孝道,却原来,不是他不懂如何尽孝,只是不愿而已……若不是他和宁晋平无论长相和性格都如出一辙,她真要怀疑眼前这俩人才是他的亲生父母了…… 那俩人倒像是习惯了他这样,态度很是自然。 眼看着她也被“未婚夫”给哄好不哭了,那女人便放下心来,和宁震谦说话。 她明显对宁震谦更热络一些,基本都是在跟宁震谦说,眼神也颇为慈爱,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 宁震谦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一声响的性子在她面前完全不见了,她每问一句,他就恭恭敬敬答一句。 而她的问话不过是“部队上好不好啊……南方冬天冷不冷啊……这回休假几天啊……”之类的,完全就和唠叨的母亲一样,难得是,那块木头居然不厌其烦…… 当听他说有十几天假期的时候,她惊喜极了,“是吗?那老头子,我们让小震开着新车带我们出去兜兜风去?去天津怎么样?很久没回去了!” 那男人倒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一顿饭下来没说过几句话,听了老伴的话,皱着眉,“不太好呀,小震哪有那么多时间?忙着呢!” “不是休假吗?”女人有点儿不高兴了,转而问宁震谦,“小震,有时间吗?” 宁震谦的目光透过火锅蒸腾的缭绕烟雾凝视着她。 呵……看她干什么?雾气太重,她看不清他的眼……看不清…… 索性低头,碗里又多了章之黎给她布的菜。 筷子挑了点,准备吃进嘴里,听得对面传来他的回答,“有的,有空。” 手微抖,菜掉落碗里…… “你看!我就说有空吗?那我们说好了啊!明天就去!”女人很是开心。 老头儿似乎并不想去,却拿她无可奈何,“明天可不行!” “那就后天呗!不是有十五天假期吗?”女人笑道,而后又想起了章之黎和她,转过来问,“之黎,要不你和你未婚妻也跟我们一起去玩玩?” “不了,阿姨,她还上班儿呢!”章之黎替她给拒绝了。 “也对!你们年轻人忙着呢!小震也就是休假才有时间陪陪我们……”女人笑着对陶子道,末了,发现陶子碗里已是满满一碗菜,便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陶子敷衍着她说。 “这么点就吃饱了?现在的女孩儿就知道减肥!哪像我们芊琪,胃口特好,吃什么都香,可也不见肥……” 芊琪…… 这两个字不经意从她口里出来,却像炸弹一样在空中爆裂开来,除了自说自话的女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都猛然抬起了头。 陶子和宁震谦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短短的对视,宁震谦立刻避开了去,只剩脸色略略灰白。 陶子握着筷子的手在颤抖,炸弹的效应还在脑子里回响,轰隆隆的,炸得她脑袋里一片混乱,一颗心更是血肉四溅…… 女人开始对着章之黎叹气,“哎,之黎啊,你总算是结婚了……可怜了我们小震……如果芊琪在的话,他俩不知多幸福……我们这俩老的也早抱孙子了……” 陶子的手已经垂了下来,依然握着筷子,用力地握着,手背白皙的皮肤上,青筋凸显,手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 她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芊琪的父母…… 一只纤长的手亦垂 落下来,不动声色握住了她的手,并用力地一个一个掰开她的手指,将筷子从她手里抽离,而后手掌合拢,轻轻包裹住她的小手,温和的声音响起,“莫叔叔,阿姨,我们吃饱了,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吃饱了?”莫母问道。 “是啊!莫叔叔抱歉,我还要开车,就不陪您喝酒了,让宁子多陪您喝两杯!”他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走吧,老婆。” 她像个木偶,任他将自己提起,任他控制着自己的行动,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里一样,脚步虚浮地跟着他往外走。 自始至终,他都牵着她,而她,却恍若未觉,直到出了店,夜风一吹,她才清醒过来,立即挣脱他的手,而后想起了什么,返回往内走。 “老婆,你还进去?”他有些痞痞地笑着,仍然叫她老婆。 “我进去拿包!”她没有力气和他争吵,走进了店里,她的包还放在宁震谦身边的椅子上。 少了她和章之黎的桌子似乎更加和谐温暖了,宁震谦好像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有什么反应,一脸谦和地跟二老说着话,手上还给莫父斟酒,这儿亲父慈的,多像真正的一家人…… 她走近,听见他在说,“爸,妈,你们……” 这两个字再次如炸雷一般,震得她脑门发痛,后面说了什么再也听不见了,只剩一片“嗡嗡嗡”的回声。 是感应吗?他的目光竟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无处可藏的她正好被他的目光捕捉到。 索性不藏了,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刚才吃下去的几块羊肉好像堵在心口上,不消化,极是难受。 终于走到他身边,拿起包就准备走。 只是,一股向后的力量拉扯着,将她又拉了回来。 她回头,只见拉着包带的人是他,脸色紧绷,对她怒目而视。 她忽然觉得好累,这么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笑了笑,柔柔的声音道,“宁大哥,别开玩笑了,阿黎还在外面等我呢……” 他如遭当头一棒,久久地看着她,眼神里的东西她看不懂,也不想再去看懂…… 他终究还是慢慢松了手,包,回到了她手中,她嫣然而笑,“叔叔阿姨,宁大哥,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急速转身,几乎连奔带跑地出了店,只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微笑不够持久,下一瞬眼泪就会飙出来。她不能哭啊,她怎么能哭呢?那不是毁了首长的戏么? 一口气跑出火锅店,心,在夜风里沉落到了无底的深渊…… 章之黎开了车过来,给她打开车门。 她不想上车,此时更不需要章之黎的同情,于是只淡漠看了他一眼,便招来一辆出租,上了车。 “姑娘,去哪里?”司机问。 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啊…… 突然觉得自己在北京这许多年,原来还是一无所有…… 夜的苍凉袭来,心,前所未有的空洞,前所未有的孤独…… “我……不知道……你先往前开吧……”她哑着声音道。 司机微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乘客是上帝,乘客怎么说,他只能怎么做了…… 陶子靠在出租车靠背上闭目养神,真累啊……连续几天的游玩,她真要散架了……就这么靠着吧,一直靠下去,真舒服…… “姑娘,后面那辆车是跟着你的吧?”司机忽然问道。 ———————————————————————————————————— 终于把更新时间调整过来了…… 第137章 你让他动了你? 她看了眼后视镜,可不是章之黎那辆***包的车吗? “别管,你开你的!”又不是演电视剧,难道要上演一出塞车的戏码? 司机笑道,“何必呢?放着舒舒服服几百万的名车不坐,要坐我这小现代!小年轻吵吵架,他追一追,你跑一跑,意思意思就得了,别太较真了。” 陶子笑了笑,算是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丰… 正打算闭上眼继续养神,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雄壮地唱着“咱当兵人的,就是不一样……” 刹那间,仿佛又回到生日那天,她坐在播音室里,他的电话打来,别扭而生硬地给她点一首歌,害得她整整一天脑子里都在自动单曲循环“咱当兵的人……” 她没有接,可那歌声一声比一声高亢,伴随着手机的震动,震颤着她的心,震得她心乱如麻。 烦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来,来电之人却是苗苗。 或许,一个靠谱的闺蜜比一份不靠谱的爱情更加让人暖心,陶子此刻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抱着苗苗大哭一场…… “苗苗……”她哽咽着叫了一声,手机里传来那端的声响,很闹,音乐声很大,不知苗苗在哪里。 “桃桃……桃桃……”苗苗的声音有些朦胧的醉意,“桃桃……我要走了……” 陶子大惊,自己的不快暂且搁置了一边,急问,“苗苗?你怎么回事?到底什么意思?你在哪里?我马上来!” “在……三里屯的酒吧……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苗苗的声音愈加飘渺起来。 陶子快急疯了!这妞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们俩可是从来不去酒吧的!即便有什么烦心事,也总是在火锅店几瓶啤酒一锅麻辣就解决了的,如今定是遇上过不去的坎儿了! 问明了酒吧名字之后,她让司机改道,火急火燎催着司机往三里屯赶,一路只嫌司机开得慢。 司机被她催得头疼,指指后面,“就北京这交通,我得能快啊!你就算坐后面那车,也就我这速度!不定还不如我呢!” 陶子瞟了一眼,章之黎的车竟然还在跟着…… 也知司机为难,不再催,只是心急如焚。 忧急中,手机再次响了,她以为又是苗苗,看也没看就接了,“我马上就来了!等我!” 那边,却没有嘈杂的音乐,反而是短暂的寂静,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是他…… 不是陪着他的“爸妈”吃饭吗?还有空闲给她打电话? 在他的面前,她第一次沉默,没有笑,没有闹,没有说话…… 其实小鹌鹑是很累的,围着树哥哥跳,围着树哥哥笑,树哥哥究竟要多久才肯低头看一看树根下的小鹌鹑呢?她真怕,小鹌鹑还等不到树哥哥把树洞的家建好,就已经累死了…… “你在哪?”听不到她的回答,那边又传来他急切的追问。 听着他的声音,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她紧紧握着手机,盯着前方的景色飞快往后掠过,喉咙如被人掐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难受,很难受…… “听着,你先回家!我很快就回来!别到处乱跑!”他的语气很迫切,如急行军前的军令。 她微微合了合眼睛,而后缓缓的,无力的,掐断了电话…… 最后,依稀还听见他在说:听见没有!回答我!先回答我一声…… 她没有回答…… 手指用力地按在电源键上,一阵音乐声之后,屏幕陷入长久的黑暗…… 心,也骤然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大得她投进全部的疼痛也填不满…… 终于到了三里屯,她却呆坐在座椅上,浑然未觉。 “姑娘,到了。”司机觉得奇怪,刚才还一个劲儿地催,这会儿怎么坐着不动了? 陶子这才回神,下了车,直奔苗苗所说的酒吧。 一进门,便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昏暗的灯光下她细细搜索着苗苗的身影,终于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找到了她,已经喝得七七八八了,还捧着酒瓶子不放,头发散乱着, 一脸憔悴。 “苗苗!”她一把抢去苗苗的酒瓶,心里如刀割一般的痛,为这样的苗苗,也为她自己…… 苗苗醉眼迷离的,发现是她,便呵呵地笑了,“桃儿,你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陶子心痛地将她搂进怀里。 “别!别啊……这儿是什么地方?搂搂抱抱的,等下别人以为我们是蕾丝……”苗苗还没醉迷糊,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陶子却无端地心痛如绞,更紧地抱住了苗苗,“蕾丝就蕾丝!没啥大不了……” “你怎么了呀?这么肉麻!”苗苗抱着她笑,“你个臭丫头,想害我呢?自己嫁了心中的黑马王子,就想妨碍我找帅哥?去去去!就算是蕾丝,姐姐我也是男女通吃!” 说着,她还摸了一把陶子的胸,一副占她便宜的样子。 这才是正常的苗苗啊! 听着苗苗这么说话,陶子的心里才稍稍安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之前说得那么恐怖?快被你吓死了!” 苗苗撑着胳膊,看着陶子笑,笑容心酸而决绝,“桃儿,我辞职了,打算离开北京。” “为什么?”陶子的心瞬间便疼了,苗苗是她在北京唯一的依靠啊…… 苗苗的眼里涌起泪光,却是摇头微笑,“不为什么,厌了,腻了,想过一种新的生活,桃儿,祝福我吧……” 陶子此时才相信,苗苗不是在开玩笑,眼泪不禁涌了出来,抱着苗苗,几近呜咽,“苗苗,真的要走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傻……你有傻大兵啊,还有公公婆婆疼,他们是你的家人……会疼你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一去杳无音讯,等我安定下来,自然会联系你的……”半醉的苗苗捧起她的脸,发现她已泪湿双颊,不禁也倍感心酸。 陶子泪眼模糊地看着苗苗,要怎么告诉苗苗,她的傻大兵并没有那么疼她,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或许就连站在他身边也不配…… 不,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如果离别是必须的,又何必让苗苗走得不安心呢? 默默吞回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只是抱着苗苗不舍,“那……你要去哪里?” “呵……”苗苗笑得酸楚,“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到我喜欢的地方,我就停下来,北京……已经没有值得我牵挂的了……” 陶子的心顿时如被揉碎了一般,抱着苗苗哭出声来,“臭女人!烂女人!为什么这么说?你妈不值得你牵挂吗?我不值得你牵挂吗?你怎么这么无情?我恨你!” 苗苗捂了嘴,亦泪流,“我妈……她会有人照顾……我不在她还少受点气,而你……我就是牵挂你,今晚才把你叫出来啊……傻姑娘,像你这么傻的姑娘,一定会幸福的……” 一语,却戳中陶子最深的隐痛,抱着苗苗泣不成声。 苗苗拍拍她的背,豪迈地举起杯,“傻妞儿!来,长歌当哭!把酒言欢!还是我们从前的老一套!咱来谁跟谁?玩这些腻歪的干什么?喝酒!陪我喝酒!” “嗯!喝酒!”陶子被苗苗的话语所激,加之心中本就压抑难受,此时亦只想一醉方休,醉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酒量原本不佳,又存了一醉的心思,两人你来我往,很容易便醉了,只是,似乎谁也没有离开的打算,更没想过,如果两人都烂醉如泥,该怎么回去。或许潜意识里,她们两人都不打算回家,因为,她们没有真正属于她们的家…… 这样的两个女子,在酒吧里到底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两名喝得微醺的男人走了过来,一人搀住了一个,把她们往外拖,嘴里调笑似的语气说着,“两位美女喝酒多寂寞啊,不如和哥哥一起喝吧……” 陶子和苗苗尚存残余意识,知道遇上了不三不四之人,虽醉,亦强撑着反/抗,苗苗更是大声吼着,“放开老娘!你们这些混蛋!” 奈何,终究女流之辈,又醉酒无力,眼看着两人要被拖走,一道人影出现,挡住了这两人的去路,“放开,她是我老婆!” 陶子眯着醉眸细看,只见眼前双重的人影不断晃动,来人却是章之黎…… 呵……听声音就不是他啊……他在陪着芊琪父母呢,又怎么会来找她?为什么自己还傻傻地希望这个叫 她老婆的人会是他呢?还真是傻,他什么时候叫自己老婆啊…… 她醉得很厉害,并且放任自己的意识也深醉,许是因为看见章之黎了吧,莫名的,对此时的章之黎倒多了分信任感,既然他来,就不会有事了…… 只觉耳边一阵闹哄哄的桌椅板凳倒地、酒瓶碎裂的声音,而后,便被一只胳膊给扶住,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就再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头疼欲裂。 火锅,芊琪的父母,喝醉,章之黎…… 昨晚的事点点滴滴渗入脑海里,疼痛如浪,开始拍打着胸口,并且愈演愈烈,仿似要撞破胸腔汹涌而出了…… 她重新闭上眼,宁愿这一觉永远也不醒来,那昨晚的事就只是一场梦…… 门上传来轻叩之声,章之黎的声音同时在门外响起,“老婆,醒了吗?我进来了?” 她苦笑,此人竟是叫上瘾了…… 就这么躺着见人总是不妥,她说了声,“等等!”发觉自己声音嘶哑。 起身,发觉自己穿着宽大的雪白睡袍,腰间系着的带子睡觉时散落,睡袍散开来,里面竟是真空…… 她四处找了找,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便重新系好了腰带,进浴室去梳洗。 镜子里的她是宿醉后的模样,眼皮浮肿,极是憔悴。 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自己的容颜? 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她出了浴室,打开卧室门,章之黎神采飞扬地站在外面,“嗨,老婆,昨晚睡得好吗?” “那个……请你改一改称呼好吗?”她哑着嗓子说。 “怎么改?未婚妻?这么叫多别扭!”他笑着走进房间。 陶子皱皱眉,始终不习惯他的风格,“昨晚……谢谢你……可是,还是请你改口比较好,谢谢!” 他啧啧直叹,“利用完了我就一脚踢开我?” “不是这个意思……”她很累,而且头疼,无心再继续纠缠,索性跳开了话题,“对了,我的衣服呢?” “拿去洗了!”他走近她,低头含笑,忽而目光一凛,急喝,“别动!” “嗯?”她不明所以,疑惑地凝视他。 只见他伸出指来,至她颈处,不知如何地用力一掐。 “啊……”她轻呼,捂住脖子,退后一步,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略显尴尬,笑,“一根头发,想把它拈下来,笨手笨脚掐痛你了,抱歉!” 是吗?她揉着脖子,蹙起了眉头。 “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他笑问。 她摇摇头,不打算在这里吃早餐,一夜醉酒,已经给他添了太多麻烦,她该离开了…… 可是很担心苗苗,于是问,“昨晚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被人带走了!” “被人带走?坏人吗?”她瞬间激动起来。 “不是!”他摇摇头,而后笑,“你还真糊涂,你的闺蜜究竟是什么人你交往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苗苗?她会是什么人? “放心吧,她没事!” 正说着,他家的门铃响了,来人似乎有要事,门铃按得又急又乱。 “有人来了,我先去看看!”章之黎留给她一个迷人的微笑,转身下楼去了。 陶子自觉这副模样让他朋友看见不妥,于是关了门,坐在床边,仍是挂念苗苗,发现自己的包就在一旁,从里面拿出手机来,一开机,短信的震动音就连续响个不停,满屏的来电提醒,至少几十个,全是他打过电话…… 想起这个人,心里抽搐般地痛,所有短信均忽略不看,直接给苗苗打电话,却再也无法接通了…… 她呆呆地做在床边,放空了自己的思绪,连带着心也放空了…… 章之黎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打开门,之间门外站着的人脸黑得如乌云一般,眼眶红红的,好像要喷出火来把他给烧了…… “早上好!宁子!”他笑着打招呼。 宁震谦牙关紧咬,太阳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她呢?” “她?”章之黎故作惊讶笑着反问,眼看宁震谦眼里的火焰又高了几分,他才做恍然大悟状,“哦——你是说我的未婚妻吗?嗯,她还在楼上睡着!” “章之黎!你别太过分!”宁震谦捏着拳头,揍人的冲动已经很明显了,“让开!” “我说宁子!你这是干什么?来我家玩我列队欢迎还来不及呢,何必用这种口气?来来来,请进吧!”章之黎闪至一旁,让他进屋。 宁震谦也不客气,气势汹汹地就进了他家,在一楼风风火火找了一遍,没找到人之后上了二楼。 一间一间卧室地踢开门,一间一间卧室地找,直到一脚踢开最后一间房门,砰的一声巨响后,陶子站了起来,注视着门口这个怒发冲冠随时都会燃烧的男人,心,忽的一下就缩紧了…… 习惯性的,情不自禁倒退一步,而他,却大步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而后收拢了怀抱,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紧紧地抱住她,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干燥的唇在她耳际印下一吻,低哑的一声,“走了,回家。” 走?家?陶子怔怔的,仿佛依然处于酒醉的状态,无法分辨眼前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唯一记得的,是他昨晚火锅店凝视自己的眼神,还有那句“不是……” 她忽而笑了,她什么都不是啊……回家?那又是谁的家? 用力在他怀里挣扎。 若是在平时,她断然无法从他臂力中挣脱,然而,今天,他却在她一番努力之后松了手,只是,她的睡衣腰带因为挣扎摩擦又松开了,睡衣也跟着松散,露出她半个美好的胸型。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寒刀霜剑般锋利,眸光深处,又如烈焰炙烤,足以将人生生烤糊。 她下意识地收拢了睡衣,却被他猛然揪住衣襟并一把拉开,她整个雪肩酥胸都袒露在外。 他眸光落在她脖子上,面色前所未有的狰狞,“你让他动了你?你竟然让他动了你?!” 她初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微怔之后懂了,因为脖子上的红印,他认为她和章之黎发生了什么…… 她微微抬高了下巴,眼皮却垂着,一脸的桀骜,一语不发。 他双眸微眯,盛怒的瞳孔里,闪动着怒兽般的光芒,“你说话啊!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在车上又是说去哪里?!” 她头依然疼痛,皱了眉,只觉疲惫,舔了舔酒醉后干涸的唇瓣,艰涩地说,“酒吧……喝酒……然后……来了这里……” 他的脸扭曲成极狰狞的一团,握着她衣襟的手甚至在颤抖,危险的气息如暴风雨前的前奏,浩浩荡荡地来了。 他双手用力,几乎将她提离了地面,极怒的脸骤然靠近,声音亦嘶哑如兽,“酒吧?喝酒?你还真出息了!你怎么这么不珍爱自己?要跟他那样的人在一起!?” 他盛怒的呼吸,仿若疾风骤雨,扑打着她面门,让她气闷,让她头疼,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于是闭了眼,将他的一切都关在眼睑之外,唇角浮现嘲讽的笑,“首长说笑了,我和我的未婚夫在一起怎么会是不珍爱自己呢?” ———————————————————————————————————— 明天见~!!! 第138章 囡囡和糖糖哥 后脑勺骤然被他握紧,在他两只大手掌的掌控中,她觉得自己的头就像一颗山核桃,盛怒下的他,坚硬的掌只需随意一挤,就会粉碎…… “你说什么?”他一双眼通红,如盛怒的狮,“你说他是你未婚夫?尽” 陶子深知,他最不喜的便是女人不忠,如今她真空穿睡衣的模样,还有她脖子上的红印,应是足以让他憎恶恨绝了…… 只是,昨晚章之黎搂着她肩膀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她仰着脸,疲倦地轻笑,“难道不是吗?我以为昨晚首长已经首肯了……” “你……”他显然已愤怒到了极点,捧着她脑袋的手在发抖,仿佛真的随时会捏碎她的头骨…丰… 不知为何,到了此刻,陶子倒是不怕了,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近在眼前的瞳孔,若那深处的火焰要将她毁灭,那就燃烧吧…… 皮焦肉炙的痛,会比现在更痛吗? 这个她爱不起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总以为人心肉长,只要她掏心掏肺地捂,再冷再硬的心也能被捂热,却原来,他长的是一颗钢铁心……不,即便是钢铁,只要熔点到了,也能被熔化,那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又或者,他的熔点只有那个叫芊琪的女人才能达到? 心内再度剧痛,却是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的眼泪,只在糖糖哥面前才会无所顾忌地流,而这个人,不是糖糖哥,早已经不是了…… 身体忽然凌空,是他松开了手,她重重地跌落在床上,一片眩晕…… “把衣服扣好!”他怒不可遏地甩下一句,便出了门。 外面的走廊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躺在松软的被子里,听着那些话语,眼泪才终于滚落。 “章之黎!你玩够了没有!?她也是你能玩的女人?”他的声音在走廊里震天响。 章之黎倒是笑容满面,淡然以对,“我想我没记错,昨晚你已经把她让给我了!她,是我的未婚妻……” 宁震谦心头一热,血液上涌直冲头顶,无法控制自己像他那么淡然,冲上前一拳头就砸在了他下颌。 章之黎虽然也是军校毕业,但自从毕业不服从分配,顶着处分离开部队之后就再也练过,怎禁得起他这特种部队精英的铁拳头?当即便被打落了一颗牙齿,嘴角也渗出血来。 章之黎甚是狼狈,站起身,抹去唇角的血,吐出一颗牙齿来,亦怒,“宁子!你疯了!” 他是真的疯了! 想到这个花花公子竟然把魔爪伸向囡囡,再不念半分发小情,恨不得宰了他!不!宰了他也难消心头之恨! 宁震谦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教训这个毁了囡囡清白的畜/生,是以冲上前继续揍他。 起初章之黎没有还手,后来被揍得实在无法忍受,亦开始还击,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从走廊这头打道走廊那头,古董花瓶倒了,植物花盆碎了,章之黎的家一片狼藉。 最后,章之黎被宁震谦狠狠一脚,踢到碎瓷片堆里,臀部、后背、手,均被瓷片扎出了血。 章之黎痛不堪言,迅速滚离瓷片堆,唯恐宁震谦又冲过来,冲他大吼,“宁子!够了啊!你再过来别怪我不讲情面!我报警!” “你报啊!你报警!你动了我老婆你还有脸报警!给你报!”他把手机“啪”的用力扔了过去,手机掉在章之黎身边,崩裂开来。 章之黎身上血污点点,鼻青脸肿,尤其眼睛,已经青肿淤血,鼻子也在淌血,他用手捂着鼻子,鲜血很快从他指缝间透出来,他摇晃着站起来,道,“这种事,谈不上什么动不动,酒后顺其自然,两厢情愿……” “你再说一句两厢情愿!?”他爆吼着打断了章之黎的话,冲上前一个勾拳再次击中章之黎下颌,“今天老子不打死你老子不姓宁!” 陶子在里面听着,似乎外面的境况越来越乱,虽然心中苦闷,可也不愿真的因此而出什么人命,宁震谦的厉害,她是知道的,真拼了命,章之黎不死也得残。 于是立即跑了出来,想阻止二人继续打下去。 刚出门,正好看见宁震谦击中章之黎,章之黎一身血污,却是连招架之力都没了,她搞不懂,都这样了,章之黎为什么还要嘴贱找揍……

正欲上前劝阻,却见宁震谦提起了章之黎的衣领,面目扭曲,“你这混蛋!你居然敢动她?!世界上任何女人你都可以动!就只她,是你不能动的!你还敢跟我说两厢情愿!你再说一次两厢情愿?老子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囡囡!是囡囡……” 初时的爆吼,说到后来,却成了嘶哑的哀鸣,仿似一只绝望的兽,对月哀嚎…… 章之黎怔住了…… 陶子也怔住了……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静止…… 原来他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陶子闭上眼,喉咙涩痛不已,苦涩渗透进每一个细胞里…… 即便他知道她是囡囡,可也不曾为她的痴爱有过感动嘛?他的心,果然是她无法捂热的了……囡囡,是她最后一张王牌,却原来,这张牌亦如此轻薄…… 她庆幸自己没有亲口告诉他自己就是囡囡,否则,那会是一件多么自讨没趣的事…… 头炸裂般的疼痛,耳朵里也嗡嗡直响,可仍然听得见章之黎的苦笑和话语清晰地传来,“原来……她就是你当年成天挂在嘴边的囡囡……难怪……” 章之黎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宁震谦身后的方向,五步远的地方,正站着刚刚奔出来的陶子,章之黎面目一片惨状,却是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 宁震谦见他笑得诡异,不禁也回头一看,见到她的瞬间,手一松,松开了章之黎的衣领,章之黎滑落在地…… 他有些错愕,更有些不知所措,搓了搓手,走到她面前,轻唤,“囡囡……” 她笔直地站着,出来时还来不及穿鞋,赤足。 昨晚火锅店,她痛得快要把筷子拗断了,她没有哭; 刚才,他握着她脑袋,斥责她不懂得珍爱自己,她没有哭; 然,此时此刻,一句轻轻的“囡囡”,却让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地往下淌。 曾设想过千万种场景与他相认,告诉他,她就是幼时他疼过宠过的囡囡,可没有一种,是如今天这样的。 世事,果然无法预料…… 世事,却又惊人的相似…… 十年前,他带着女友来村里炫耀,黯然神伤的她唯有默默流泪离开; 十年后,她已然是他的妻子,可是,却在面对他前女友父母的时候,仍然只能默默离开…… 泪水模糊了视线,再看不清他的容颜,她只知道自己的嘴唇在颤抖,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每说出一个字来都是那么艰难,“我……不是……囡囡……” “囡囡!”他面色苦痛,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肩。 她挣扎着,只是流泪,只是摇头,言语因泣不成声而词句破碎,“别叫我囡囡……我不是……囡囡……囡囡早已经不在了……爷爷死的那年跟着爷爷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叫我囡囡……没有……” 说完,却感觉不到半分畅快,痛楚却是更加尖锐起来,心,如同撕裂般疼痛…… 这,便是她和往事说永别了吗?告别一个人,一段故事的感觉竟这么难受…… “谁说没有?!我有!我有资格!糖糖哥有这个资格!”他猛然把她抱进怀里,力度大得使她再无法动弹,只能埋首在他胸口,泪流不止。 抱了她许久,她瘦小的身子几乎被他嵌入他身体里,才听得他低哑的声音说,“回家!囡囡!我们回家!” “家……”她流着泪苦笑,“我得回家!可是不是跟你……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不准胡说!”他猛然大喝,“当初是怎么说的?没有了爷爷,还有我!” 他不提往事还好,提起这些,就像有人用针一点一点地把已经结痂的疮疤挑开,皮肉分离的痛随着鲜血一股一股往外冒。 她垂下眸来,泣泪交加,“不!那是囡囡的傻话……可是我说过,囡囡已经不存在了……没有爷爷的我,一直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充实、开心,而且……从来就不会再哭……” 不会有人凶她,不会有人吼她,不用费尽心力去讨好还成天提心吊胆地看人脸色,更不会永远 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他怔怔地看着她决堤般的泪,心里某个地方剧烈疼痛起来,就像有人要把他的心从胸腔里剥离开来…… 她的意思是说,没有他的日子,更快乐吗?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再一次地将她抱紧,让她紧贴在自己心口最疼的地方,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回家!我们回家!”拙于言词的他,在想了许久之后,仍只会说这句话。 并且,再不由她说不,脱下外套来给她穿上,直接就将她抱了起来。 她用力挣扎,甚至拳打脚踢,用后还用上了牙齿,咬在他耳朵上,一如当年那个被林昆欺负狠了的小囡囡。 可是,他不是林昆…… 她的挣扎和攻击对他而言都如搔痒,就连她最后咬在他耳朵上那一口,他也咬牙受了,坚决不愿松开手,到底还是将她弄上了车…… 被揍得狼狈不堪的章之意坐在地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苦笑,这才是真正的没吃到羊肉惹一身***,他这是为啥? 把陶子弄回来以后,他也关了手机,直到今天早上才打开,一开机亦全是来电提示,请回电话xxxxxxx,电话号码除了宁震谦的,还能有谁? 刚开机不到两分钟,宁震谦的电话就打来了,质问他把陶子弄去了哪里。 他没撒谎,诚实地告诉宁震谦在自己家里。 宁震谦当时便怒了,在电话里爆吼,为什么晚上他按门铃不开门? 他当时说了句模棱两口的话:没空。 至于为什么没空,可以想象的空间就太多了…… 也许,当宁震谦早上见到陶子时,便会想到为什么他昨晚没空…… 宁震谦昨晚竟然找了她一夜么?凌晨三点来敲他的门…… 他听见了,只是没开门而已。 彼时,他才知道宁震谦原来如此在乎这个女人,他还一直以为这女人只不过是严庄给宁震谦找来的妻子,扮演宁家长房长媳的角色而已,却原来她就是囡囡…… 也对…… 这世上也只有囡囡才能牵动他的心了吧…… 他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可是扯动到嘴角的伤,疼得直咧嘴。 宁震谦手机的尸骨还在地上躺着,而他的,在打架的过程中已经不知道掉去了哪里,只好拾起宁震谦的,将电池装了回去,居然还能打…… 他拨了号,等着人来救他…… ———————————————————————————————————————— 陶子木然坐在车里,不知道宁震谦会把车往哪里开,忽的,他把车停在了路边,也没说啥,自己下了车,并立即拔了钥匙锁了车门,唯恐她跑了似的。 她苦笑,这偌大的北京城,她还真没有去处…… 他返回时,手里提了许多东西,豆浆、油条、包子、小米粥、老酸奶,还有一碗……豆汁儿…… 那味道太浓,他一上车,她就闻到了,这是给她的早餐么?难道他真以为她早餐要喝豆汁儿? “吃点东西!”他简短地说,把除了豆汁儿以外的都递给她。 她坐着,没理。 他便把袋子都放在座椅边,自己拿起了豆汁儿,送到她嘴边,“喝吗?很……好喝……” 他是结巴着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一直看着她的表情。 而她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没给他任何回应。 “你不喝,我喝了?”他问。 依然没有反应。 他看看她,再看看豆汁儿,脸上的表情极其纠结,最后,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低头便将那一碗豆汁儿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而后,面部表情扭曲地朝着她笑,“好喝……真的好喝……” 陶子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算是明白过来,他是想要逗她笑……关于豆汁儿的故事,她当时笑得太开心,所以,他在用这个笨拙的方式逗她笑……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啊……而且,有些事是笑笑就过去了的吗? 见她没有反应,他亦觉无趣,讪讪的,把小米粥捧给她,“先吃早餐吧。” 昨晚晚饭,压根就没吃什么,空腹喝了一晚上酒,这时候也该进食了…… 她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只是,对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视若不见,反自己拿起了酸奶。 “放下!”他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习惯性手一抖,抬头看他,又是一脸黑沉…… 他脸色僵着,而后慢慢柔和,“呃……先喝粥……那个等下吃……”他似乎不习惯这样子说话,有些磕巴,表情更是奇怪。部队八年历练,早已练就说话简明扼要,命令雷厉风行,不解释,高效率。 见她仍然瞪着自己,他脸上透出隐隐的红,“等下喝,先喝粥暖暖……” 最终,她既没喝粥,也没喝酸奶,拿了个包子一点一点地啃,食不甘味。 于是,车里的空气便沉闷下来。 她默默地吃着包子,他双手则搭在方向盘上,似在思考。 良久,她的包子也没吃完,他却似想好了,慢慢地开口,“囡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管你,可是,我不常在你身旁,你要自己爱惜自己……” 一句话,戳中了陶子的泪点,“囡囡”两个字,已经多少年没听人叫了?从他嘴里叫出来,依然那么亲切自然,仿似每一个夏天,他从北京来乡下,她奔着去迎接,他便这么“囡囡,囡囡”地叫着,一路奔来…… 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不管她;他说,没有了爷爷,还有他…… 所以,她只是他的责任吗? 要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成为他的负累…… 一口包子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出不来,难受至极。 狠命吞下去,却被卡得泪水涟涟。 终于可以说出话来,声音虽然微颤,可是却是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冷淡,“我发生什么事,我爱惜自己与否,都和你,没有多大关系……” 她称他“你”,不是最初的糖糖哥,不是平日里调皮而热切的“首长”,只是一个你,仿似他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可是,真的只是陌生人吗?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说着“和你没多大关系”的时候,她的心,是如何痛不堪言…… 而这句话听在他耳里,亦字字句句仿若针扎,她说和他没关系……她居然说和他没关系! 心痛之余,怒意升腾,“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和我没关系!” 她怔怔地,忽而微笑,“我的人生和你没多大关系,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些童年时不懂事的承诺而耿耿于怀,而事实上,那些话我早已经忘记了……” “忘记了?”他咬牙,“那你考来北京的大学是为了什么?” 她笑,只是笑容苍白,“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他沉默,双唇微微颤抖,难道不是为他吗?不是为了和他在北京相聚吗?只是,看着她淡漠的眼神,这样的猜测再也不敢说出口。 “为了什么?”她轻轻地重复着,而后微笑着回答,“北京是首都,是所有学子向往的地方,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进北京来……” 他紧紧皱眉,如迎头一声闷棍,“那……为什么嫁给我?” “呵……”她笑得妩媚,“说实话吗?” —————————————————————————————— 昨晚写到6000字还差一点的时候突然就停电了……吉祥在评论区留言说明了……现在中午把最后一点给补上,然后再传上来~~明天见~! 第139章 别碰我 “说、实、话!”他咬牙,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实话就是……”她捋了捋耳际的短发,语气轻松,“你知道的,一个单身女子在北京打拼多么不容易,我混了这么多年,连套房子也买不起,没有落脚之地的感觉真不好啊……我们台里美女多,个个嫁得非富即贵,只有我,不漂亮,也没背景,没人要呗,就成了台里唯一的剩女。后来,我们台长实在看不下去,觉得我再剩下去简直有损台里的形象,就决定给我介绍男朋友,前前后后至少见了十个,对方不是家里条件一般,就是和我一样的北漂族,我怎么看得上?虽然姐姐我条件一般,但也得找个能让我衣食无忧的男人,而你,正好是第十一个。台长说了,你家是豪门望族,在整个北京城都是响当当的,让我这一回好好把握。就这么简单,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说真的,我本来不抱希望,条件这么优越的男人怎么会看得上我?没想到,你却向我提出结婚了,对我来说,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啊!怎么说呢,嫁给一个熟人,总比跟个陌生人好吧……最重要的是,你家里有钱……” 她始终轻轻浅浅地笑着,仿佛在播音间里平静而温柔地说着别人的故事,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假装坚强是她从小最擅长的事,只是,从来不会在糖糖哥面前装…… 然,为什么越是假装轻松,心里的疼痛越重呢丰? 她直直地看着前方,脖子僵硬得发酸,只是不敢稍稍侧目,不敢看他此时的模样。 眼角的余光已经可以瞥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她真的担心,他使这么大力,方向盘会被他拔出来…… “所以……你甚至不告诉我,你就是囡囡?你说你是囡囡不会更好吗?我定然会让你衣食无忧!” 她悠长的声音轻叹,“为什么要说呢?这段婚姻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只需要一个妻子的角色吗?而我想要的只是富足的生活,我们各取所需,何必再有其它羁绊?” 各取所需…… 这正是他对婚姻最初的想法,可是,这四个字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的刺耳…… “是吗?那你千辛万苦来云南找我也是为了富足的生活?”想到她高原反应躺在卫生所里病恹恹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记忆里天真纯净的囡囡会变成她所言的那般模样…… 她片刻语凝,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可以回答的词语,“当然……要想有收获自然要有付出……你妈挂念你……为了讨好她我就来寻你……这样你妈才会喜欢我……你看……我不是顺利得到庄美15%的股份了吗?” 她像念台词似的说着违心的话,说到后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听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所以,你在网上看乱七八糟的书和电影也是存了心要勾/引我彻底征服我,以达成你的豪门梦吗?” 是这样吗? 心口一阵一阵地痛…… 她要怎样辛苦才能说出一个“是”字来?这个答案又是怎样的残忍?可她终究是说了…… 一个破了声的“是”字,轻如静夜叶落,却如同在车里投放了一颗炸弹,震得彼此胸腔里隆隆作响…… 爆炸后是短暂的寂静,而后,听见他隐忍的声音,“好!你想要的生活!你会有!你想要的一切!你都会有!别墅吗?车吗?还有你策划的最后三天的旅游,是去哪里奢侈购物?只要你说,你就会有!” 别墅?车?奢侈购物?呵……她笑,心内的空洞越来越大,她要的是这些吗?就算是吧…… 她咬唇,感觉不到痛,“所以呢,你看,我是如此不堪的女子,怎么还会是你记得的囡囡?你不是我的父亲,也不是我的兄长,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再勉强自己为我负责?” 他猛然看向她,目光血红,是被激怒到极点了吗?还是其它? 忽的,他倾身过来,扣住她的头,唇狠狠抵住了她的。 这不叫吻,完全就是咬…… 咬着她的唇,咬着她的舌,咬着她下巴,并且往下滑落,在她脖子上噬咬,尤其,在之前章之黎留下的印记位置重重的一口,疼得她叫出声来…… 他这才放开了她,如鹰如豹的黑眸闪着危险的光,“没有关系?到现在你认为我们没有关系?”他压着她,手伸进他为她披上的宽大的外套里,轻易地就握住了她睡衣下的乳,用力地揉/捏,“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 这正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她于他到底算什么?也许唯一的用途就是解决他的生理问题…… 于是轻笑,“其实……这种关系对于成年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多少人一夜露水,第二天连彼此是谁都不知道……” 话未说完,便感觉自己右胸一痛,他这是要把她的胸给揪下来吗? 近在眼前的他的眸,逼视着她,“这样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你是女人!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错过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 他这话的意思,说的是她和章之黎的事吗?看来他是认定她和章之黎发生过什么了…… 其实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她虽醉酒,但还是大约知道昨晚的经过。 昏昏沉沉被章之黎带走以后,在从车里被他搬到卧室去的途中醒过,虽然只是迷迷糊糊,可也知道,给自己换衣服、擦洗身体的是个阿姨,应该是他的保姆吧。 虽然阿姨是女人,可她也有些难为情,但奈何自己实在没力气,只能任凭阿姨折腾了。 最后听见的一幕是阿姨给她穿好衣服以后,还开门向章之黎汇报,而后章之黎让她先回去,晚上不用留下来。 那一刻,她还是有些担心的,章之黎的名声并不好,她还真怕他会对自己做点什么,可是,后来却听见他关上了灯,带上了门,再没动静了…… 她不明白章之黎到底是怎样的人,彼时也无法再思考,境况一安全,心里便一松,深度沉醉过去。 现在完全清醒,倒真是觉得自己昨晚放纵了,若非章之黎一直跟着她,又或,她昨晚遇上的人不是章之黎,她一定出事了,这样的错,她以后还真不能再犯…… 只是,章之黎似乎真的不是传闻中那么不堪的男人啊? 他见她没吭声,手上再度使力,喝问,“听见没有?” 她只是嘲讽地一笑,扭开头去,望着窗外。听见或没听见,有何意义?还谈什么以后?他明明都已经认定她犯了错,为什么还要对她谈改错谈以后?因为她是囡囡,他要对她的人生负责吗?他以为他是她的监护人? 唇边闪过苦涩的笑,对着车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水缓缓滑落…… 短暂的僵持之后,他松了手,给她把衣服稍加整理,发动了车,继续前行。 两人的座椅之间,已经因刚才他的举动而一片狼藉,包子油条滚落,豆浆还洒了出来…… 陶子靠在座椅上,头依然疼痛,身体由外至内俱是僵的,索性合了眼,把整个世界,和他,都关在了视线之外…… 仍不知他会驶去哪里,到地儿了,她才发现,他没有带她回宁家,而是去了他们结婚时的房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装扮,这样的形象也确实不适宜出现在公公婆婆面前,只是,这房子一直是苗苗住着,章之黎说,苗苗被人给接走了,不知道现在到底会不会在里面?而且,即便她人不再,她对房间的破坏力比她自己还恐怖,现在这房子会是怎样一副惨状? 想到他酷爱整洁,想到他一直讨厌苗苗,不由习惯性地有些害怕,然,转瞬便释然了,自己在他眼里,反正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可怕的? 车缓缓停下,他僵直地坐在车里,道,“下车。” 她没动,也没吭声。 他便开了车门,自己先下,而后绕至她这边。 车门打开,微凉的空气袭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赤着的双足上。 眉头微皱,他俯身下来,将她抱出车外。 抵抗无用,她选择了放弃。 正是早上忙碌之时,小区里人来人往,他和她这副模样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他很少回来,小区里的人并不认识他,但她可是熟面孔,这样的情形,让她脸往哪搁? 于是转过脸,将自己藏起来,只能……藏入他怀里。 他抱着她回了家,打开/房门的瞬间,愣在原地。 家里的情形果然如陶子所料的那样,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茶几歪斜,上面堆满各种零食袋子,外卖盒子里的剩菜 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啤酒瓶横七竖八,沙发上乱七八糟扔着苗苗的衣服,最糟糕的是,居然还有限制级画面的杂志…… 她已经感觉到他欲杀人的目光了…… 唯一庆幸的是,苗苗没有把内衣裤随意乱扔…… 她赤足站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对抗着身后他的目光,冷然道,“苗苗一直住在这里。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来,我每一个重要的时刻,无论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陪在我身边的都是她。没错,她也许有很多缺点,可是,你也看见了,我也不是什么好货,这辈子,她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要我在你和她之间选,不用考虑,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她!” 一口气把这段话说完,等着身后的暴风雨。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只传来他简短的一声命令,“去洗澡!” 而后,他便卷起袖子开始收拾残局。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些她从来不敢说出口的伤人话语,伤的到底是他,还是她自己? 为什么她站在这里,感觉每蹦出来一个字,心口便痛一下呢?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在屋子里转,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自见他的那一刻开始,便是由了性子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站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里,她再一次的感到了孤独。 他曾是她全部的世界,即便在没有重逢的日子里,即便他远在边关的日子里,她都因为心中有他而不曾害怕。就好像置身茫茫大海,却能望见遥远的灯塔,无论风雨多么可怕,无论夜晚多么黑暗,冥冥之中,她都有着坚定的方向,朝着灯塔的所在勇往直前。 而今,她站在这里,却再也看不到灯塔的光亮了,那么,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孤身漂泊的她该怎么办?她垂着眉,心痛如绞,她真的从来没想过灯塔的光会有熄灭的一天,哪怕真的从来不曾再与他重逢,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孤单难过,因为至少,他会是她生命里最温暖的记忆,而现在,连那仅存的温暖也变得冰冷了…… 也不知道自己傻站了多久,只见客厅渐渐重新变得整洁干净,而他,卷着袖子走到她面前,“我说你傻站在这干啥?不是叫你去洗澡吗?” 见她仍是不动,便扯去了她披着的外套,直接抱起她就往浴室走。 一进浴室,他便打开水,脱去了她的睡衣,取下喷头往她身上冲水。 他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她恍然明白,他要洗去的,其实是章之黎的印记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不在乎这个…… 只是,她是干净的,不需要洗! 她双手抱胸,躲着水流倔强地往浴室外跑,被他一把揪住,一声喝斥传来,“站住!老实点!” 站住?老实点? 他把她当成敌人了还是俘虏了? 面对她含怒的眼神,他微微一怔,才道,“别闹,站好别动行吗?” 而后,将喷头重新挂回了原位,一只手将她环抱,让她无法再乱动,另一只手则拿了毛巾给她洗澡。 倒并非很用力,只是洗得很仔细,每一寸发肤,乃至每一个趾缝,都没有放过。 也不曾对她有轻薄之举,只是认认真真给她洗澡。 好不容易待他洗完,水一关,她便从他怀里挣脱,自己用浴巾随意一裹,回了卧室,钻进被子里。 给她洗澡的同时,他也浑身湿透,脱了衣服稍加冲洗后才出来。 第一眼便见到她头发湿漉漉的就睡了,眉头便习惯性蹙起,找了吹风出来,走到床边给她吹头发。 暖风一袭,她皮肤上便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下意识地想躲,被他按住了头,“天大的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置气!多大的人了这还不懂?” 别的暂且搁一旁,这句话却是没错的,天大的事也不能苦了自己,如果生病了,又是一个人惨兮兮…… 她闭上眼,任由他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 闭着眼睛,有许多的好处。比如,可以胡思乱想而不被人 洞察,可以在想流泪的时候不让眼泪溢出来,还可以……不见不想见的人……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吹风机的轰鸣声,在嗡嗡地响。 在头发吹得半干的时候,他的声音穿透吹风机的轰鸣传了出来,“昨天遇上的那个老人,她有病……” 陶子一听,心里立刻翻滚起来,用力一扯被子,蒙住头,将他的声音阻隔在外。 他拿着吹风机,微怔,试着再叫了一声,“囡囡……” 被子下的人毫无反应。 他坐了一会儿,再没说话,放下吹风走了出去。 良久,听得被子外不再有动静,陶子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同时,眼泪也哗哗直淌。 他到底知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知晓芊琪这个人的存在呢? 前女友的母亲有病,所以她这个现任妻子就必须以别人未婚妻的名义出现?为什么这让她感觉自己是小三,破坏了别人的感情,所以无法在世人面前抬头? 她一直在控制着自己别再和芊琪做比较,可是,现实能不那么残酷吗?在她已经卑微得如同一只小蜗牛,退守着自己那方寸小屋的时候,还要将她这仅有的小屋也击得粉碎,逼着她从壳里出来,一次次地看清楚她和芊琪之间的差别,却连身份也不能得到公开…… 在被子里默默地流着泪,默默地自己擦泪。 曾经以为,糖糖哥会是她一生的护佑,只要有了他的保护,便不会再有哭泣的时候,却不曾想,到了最后,他,竟然是她眼泪的源泉,自与他在一起,流的泪竟比过去几年还多,且每一次,都是自己疗伤,自己拭泪…… 他的脚步声再一次近了,她不想他知道自己在哭,蒙着头,拼命忍了,假装睡着。 听得他在床前停住了脚步,不知他要干什么,屏住呼吸等着他说话。 然而,他却一句话也没说,伫立片刻后,忽然来揭被子。 她不能再装下去了,探出脑袋来,怒道,“你要干什么?” “睡觉!”他一脸倦色,往床上挤。 她抓紧被子,不让他得逞,“你可以去隔壁睡!” 他脸上的不悦立显,“那是你朋友睡过的!” “那我去!”她摸索着,在被子里想把浴巾整理整齐。 就这一耽搁,便让他钻了空子,他身手敏捷地跳上床,挤进被子里,并且顺势将她搂住,而后一用力,便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宁震谦!你无耻!”她怒骂,这个男人,真的把她当成这方面的工具吗?“别碰我!” 他亦有些怒了,“我碰我媳妇!怎么就无耻了!” 媳妇?她觉得好笑,现在想起她是他媳妇儿了?不要逼她旧话重提!“宁大首长贵人多忘事,你怎么又忘了我是章之黎的未婚妻了!” 他等使者她,眸子里的光都绿了,“昨天的事,事出无奈!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别再跟我提章之黎这个名字!别忘了!结婚证上还写着我们俩的名字!” “那就把它换成离婚证啊!”陶子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住。她发誓,之前其实她从没想过离婚两个字…… ———————————————————————————— 明天见~!! 第140章 四月物语 宁震谦也愣住了。 惊愕、痛楚,同时在两人胸口碰撞、翻滚、膨胀…… 陶子的泪,刹那间就飙了出来,“离婚”这两个字亦是她不能承受的痛,说出来容易,可她的心又有多坚硬,可以禁得住这两个字如针一般,一针一针扎着她的心丰? 而宁震谦,在惊愕,和胸口的剧烈疼痛之后,升起的,是足以将他燃烧的愤怒尽。 “军婚是不能离的!你别忘记了!”他怒喝一声,低头咬在她唇上,双手握住她的臀,便欲进入。 她挣扎着,扭动着身体努力抗争,手足并用,踢他,打他,掐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讨厌做他解决生理问题的工具! 她这般拼了命的反/抗倒是没能让他马上得逞,总不能对身下的她使擒拿手,只是,却更恼怒了。 几番僵持争斗之后哦,体力上相差悬殊的两个人终是分出了胜负,陶子怎能抵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终被他蛮横地刺入,过于巨大的他和不曾准备好的干涩摩擦,产生的不是浪漫和欢愉,而是疼痛,从身体到心口,都疼到无以复加…… 再没有从前欢爱时闭上眼享受时的陶醉,她睁着眼,瞪着上方这张充满愤怒和看不懂的莫名情绪的大黑脸,泪,倾泻而下…… 僵直而麻木地任他驰骋,眼泪渐渐干涸,在他终于发泄完毕的时候,她哑着声音,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来,“你……这样的行为,比章之黎还不如……” 伏在她身上微微颤抖的他,身体一僵…… 这样的语气里,含了多少怨和憎?再不是从前那个又嗲又糯首长前首长后的声音了…… 心口顿时如利刃划过一般,剧痛涌出。 头埋在她肩窝里,双臂将她抱得紧紧的,心中千言万语,喉咙却如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她,紧紧抱着她,真真实实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就在自己怀中,才能让那痛缓缓往下沉…… 没想过强行要她,可是,“离婚”那两个字来得太突然,太迅猛,以致,让他丧失了理智…… 然而,当一切结束,那些压抑在心口的痛却没有随着释放出去的欲/望一起散去,反而,她嘶哑的声音,讽刺的话语,让那痛愈加清晰猛烈…… 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懂得怎样将一支队伍训练成无坚不摧的精锐之师,懂得怎样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将伤害减到最小,懂得如何将复杂的军事形势分析得清晰透彻,却独独不懂,人世间还有这样一种伤害,伤了她,亦伤了他自己…… 并非没有受过伤,身上那些弹痕都在诠释着痛是怎样的感觉,然而,从不曾有一种像此刻这样,一直痛到了心肺深处,而这样的伤痛因何而来,又怎样才能将这痛化解,他亦茫然无措…… “你出去!”她嘶哑着嗓音。 默默在她身体里停顿,不舍,不愿,不肯…… 然,却不忍睹她苍白的容颜,不忍睹她泪痕斑斑的脸,不忍睹她模糊不清含憎的眼…… 呵……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的小囡囡会厌烦他,憎恶他…… 终是从她身上爬了起来,下床,默默拾起了衣裤。 而她,则迅速从抽屉里找出一盒药来。 这药还是去年准备结婚时买的。 彼时的她,把他当偶像一般崇拜和热爱,凡事以他为天,虽然渴望与他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也渴望有他的孩子,但是因为心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准备了这药,怕他万一不想要孩子,自己可以事后弥补。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吃它的时候,没想到,还是躲不开这一天…… 取出药丸来,没有倒水,就这么硬吞了。 从浴室里出来的他正好看见她吞药这一幕,心头一紧,喝问,“你吃什么药?” 她默然不语,从他身前与他擦身而过。 他狐疑地拾起垃圾桶里药盒,脸色顿时极其难看,推开浴室门呵斥,“你竟然吃避孕药?!” 正在冲淋浴的她,任水流自头顶在脸上缓缓奔流,嘲讽地睨了他一眼,“难道要我生下孩子来叫你叔叔?”她见不了人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孩子也见不了光! 他一怔,只觉得心口再度一痛,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想起什么,嗫嚅道,“囡囡……那天在火锅店的事……” 陶子走了过来,将浴室门重重一关,把他和他的声音都关在了门外。 她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不想再听任何关于芊琪和她家人的事!她知道他们曾经很相爱!爱到那个女人离开以后,他甚至把她当父母当成自己的来孝顺!爱到舍不得老人受半点委屈和刺激!她已经知道了!不需要一遍一遍地来重复! 他站在门外,差点被突然关上的门砸到鼻子。 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这件事…… 他在浴室门口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搅得他心烦意乱,却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敲着门对里面的人大声说,“离婚的事!以后提都不准提!” 说完,没听见里面传来回应,甚是不放心,也不知里面的人是否听见,又敲了敲门,声音比之前更大,“军婚是离不了的!” “啪”的一声,不知她从里面扔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砸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不过,这也说明,她已经听见了。 没错,这婚,没有他的同意是离不了的。如此一想,心里稍稍安定。 再次回头望了一眼浴室紧闭的门,他才出了卧室。 陶子出来时,他已经不在卧室里,这让她稍稍觉得轻松,他的存在,对她而言,是巨大的压力,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在,她的呼吸就是紧张的,从前是因为害怕他,要取悦他,而今,却不知是因为什么了…… 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他在看电视,也就是说,她的活动范围就只能是这个卧室了,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更没有想好,以后该怎么办…… 躺在房间里,把之前下载的《四月物语》播放了看。 从前不敢看,而今心已破碎,不怕它碎得更彻底…… 如同她自己所预料的那样,电影一开始她就哭了,看着女主简单寂寞地进行着日常生活的一切,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十二年。为了当初北京相见的承诺,她疯子一般地念书,从一个小镇考上北京的大学,这是否和片中的女主一样,也是爱的奇迹? 记得收到通知书的那天,全镇还有她从前住过的村子都沸腾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孤单与寂寞,辛苦与艰难。多少次,她在午夜困得睁不开眼,“北京”这两个字就像闪闪发光的星星,引诱着她继续前行,于是,洗一把脸,再让一切继续。 暗恋是一种幸福的寂寞。 这是电影里的台词。 体会着女主那如零碎单调的音乐一般静静流淌的爱,她最后哭得泣不成声,无论现在的他多么可憎,无论她此刻有多么伤心难过,她也曾如此深深地爱过幸福过啊…… 电影播完,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直到累了,也不想起来关电脑,就这么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睡着。 宁震谦一直在外面看电视,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极大的难题,不知道该怎么跟房间里的囡囡说话,好像无论他说什么,总能引得她更不高兴。从前的囡囡不是这样的…… 听着她在房间里的动响,电视里演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连续几日游北京城,难得有这样静下来思考的时候,他一向条理清晰的思维此时却是混乱的,怎么也理不清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打量着他们结婚的新房,时光交替着在他眼前重现,童年的囡囡,来云南寻他的囡囡,那个抱着他脚哭着喊着不准他回北京的囡囡,还有,那个在舞台上千娇百媚声情并茂唱着《兵哥哥》的囡囡…… 后来,大囡囡和小囡囡的画面混合重叠,再也分不清楚,他努力想要去看清,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昨晚找寻她一夜没睡的他,一旦松懈下来,也撑不住这疲累,到底是睡了,意识模糊的最后一个瞬间,升起的想法是:不想了!管她大囡囡小囡囡,总归是囡囡就好了…… 他的睡眠并不沉,心里悬着事儿,虽然睡着,电视里的声音却一直在耳畔响,骤然大作的音乐吵醒了他,一看时间,已经中午了。 她还房间里,不知在干什么。 若在家里,此时严庄和阿姨已经准备好午饭了;若在部队,食堂也开 餐了。可现在,他们吃什么? 走到房间门口一看,她看似睡着了…… 想到她来云南看他的时候,也能整出一桌一桌的菜来,不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吗? 想了想,还是去了超市。 按着她以前在部队时做菜的那些花样,买了肉,她常常做红烧肉不是吗?还买了一只鸡,她每次炖的鸡汤都很香,然后又买了些蔬菜,经过卖茄子的货架时,好多人在抢茄子,因为打折促销,可是,他最讨厌吃的就是茄子(虽然他对吃的不讲究),于是径直走到零食区,在薯片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拿了一包,只一包而已!再买了些其它零食,就装了满满一筐了。 付了款,提着几袋东西回到家,她仍然还在睡觉…… 他为难地看着餐桌上的生食,有些后悔,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去饭店叫外卖来的…… 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准备,那就试试吧,他不信,做个饭,比指挥一支军队还难! 首先,把所有的菜都洗了一遍,洗完后发现,厨房里像水漫金山一样,地板、流理台全都是水…… 暂且不管这个,把鸡给整熟了再说! 在锅里加了水,鸡肉放进去,还要加盐,这一次他记得很清楚,然后盖上锅盖,打开火开始炖。 几分钟以后,水开了,他想着还要多煮几分钟才能熟,于是又煮了十分钟,鸡肉颜色煮变了,应该就是熟了,然后起锅装好。 接下来是煮红烧肉。 同样的方法,锅里加水,肉扔进去,加盐,然后应该是加酱油吧,才能把肉变成棕红色。 这一回,他煮了很久,因为好像水加多了,一时半会煮不干,红烧肉成品他是记得的,没那么多汤。 待水收干以后,红烧肉看起来就是黄黄的颜色,似乎和印象中的红烧肉很像,只是看起来糊糊的,不咋清爽,不过,应算得上成功之作了…… 最后,便是蔬菜。 买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的绿色蔬菜(他对绿色植物的辨析能力仅限于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加了小半锅水,菜叶放进去,盖上锅盖煮。 蔬菜比肉类容易熟,这个他是知道的,所以只煮了一小会儿,就揭开锅盖准备出锅,结果傻眼了,为什么别人煮出来的菜叶是绿绿的,他煮出来的是黄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熟了…… 电饭煲的饭也跳了闸,算是大功告成! 他揭开电饭煲一看,再次傻眼,为什么像粥一样? 他试了试,还能吃! 于是,想先给她盛。 装了半碗稀饭,每样菜都给她盛了些,送去房间给她吃。 然而,站在床边,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了…… 她的样子,显是又哭过了,脸上满是泪痕,睡着也能看出眼皮是肿的…… 想了想,还是把饭给放下,就放在床头柜上。 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走开,却不经意看到桌上的电脑还是开着的。 于是走上前想去关掉它,鼠标一动,屏保消失,出现的是她刚才看过的电影——《四月物语》。 而且很容易地就看到了醒目的电影介绍,最经典的暗恋电影之一。 他回头看了熟睡的她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而后便点了播放,自己也看了起来。 随着故事渐渐铺展开来,看着樱花飘落的季节,电影里的女孩骑着单车上学看书做饭,看着她那些回忆与幸福的预谋,看着她无意识的矜持与悸动,看着那些如诗如画的平淡生活场景,他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触动了,说不出来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仿佛走进了一片明镜的四月天空,樱花飞舞,青梅微熟,点点酸涩,点点甜蜜,在心口被揉散开来,迅速晕染成一片数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感动…… 不知不觉之间,电影里的女主就变成了小囡囡,也是这么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上学的路上自行车铃声叮铃铃的响了一路…… 心里无端就有一种膨胀感,很满,很满…… 电影看完 ,回过头来看她,不知何时她已经醒来,睡在枕头上,静静地凝视着他,一双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只是眼皮如核桃一般肿胀…… 那种酸楚的满涨感再一次撑满整个胸怀,忽然的,就很想抱住她,亲吻她。 只是,走到床边,却停住了脚步,只因为她眼里的冷淡和疏离…… 强要她的那次,已经伤了她的心,他又怎么能再次鲁莽? 于是,只是僵硬地笑了笑,简要地说,“吃饭。” 她仍是目光如星地看着前方不知名处,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他有些尴尬,犹豫了半天,才又说出一句来,“我……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说完,脸颊微微发热。 听说是他做的,而且还是她喜欢的,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目光落在床头那碗饭上。 看见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饭煮的太稀不是重点,蔬菜炒黄了也不是重点,红烧肉卖相难看更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几样菜全是他最喜欢的…… 他不会知道,在去云南看他之前的几个月里,她多用心地在跟着严庄做他喜欢的菜。 虽然严庄也说,她家小震对吃的不讲究,可也是有爱好的。喜欢吃禽类和肉类,海鲜不太能接受,至于鱼,最是不喜,因为他吃饭速度很快,吃鱼要吐刺会影响他吃饭的效率,尤其,小时候吃鱼被鱼刺卡过一次后,就再也不肯吃鱼。不过,他仍是属于不挑的,如果哪天家里只做了鱼,他就泡鱼汤,也能吃两大碗饭。 所以,她记住了,除了除夕那天按照习俗取“年年有余”这吉兆做了一次鱼以外,他们的餐桌上就没再出现过鱼,禽类和肉类交替上桌,做得最多的就是从余嫂那学来的红烧肉…… 可是,她自己是不喜欢吃红绕肉的,她从来就没有告诉他…… 至于蔬菜,她最爱吃的是茄子,但是严庄说过,他唯一不吃的蔬菜就是茄子,所以,他们家的餐桌上也就从来没出现过茄子…… 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 “要不……我热热你再吃!”他见陶子盯着饭碗不出声,自己也觉难堪,赶紧出了房间。电影一看就是几十分钟,这菜也确实冷了! 电饭煲的电源没拔,饭还是热的,于是就只热了菜,再次给她端了进去,只是,没多做停留,放下就出来了。 厨房里还是一片狼藉,他卷着袖子打扫干净了之后才开始吃饭。 那黄了的蔬菜味道定然不怎样,所以他先吃了看起来卖相最好的鸡肉,汤清清澈澈的,味道应是不错,然而,一咬下去,愣住,为什么咬不动?好不容易咬下一口来,一看,骨肉连着的地方还是红的…… 再吃红烧肉……好咸!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最后,味道最好的好像是他看不起的黄蔬菜…… 他甩下碗就跑,奔至卧室门口,大喊一声,“囡囡,别吃!” 陶子已经起来了,坐在床上,床头柜上的饭菜没有动过,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没吃就好……”他走过来抢走了饭碗,庆幸她没吃的同时,心里酸酸的,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 明天见~!!! 第141章 孤单的旅程 后来,到底还是叫了外卖。 仍是他认为的,她喜欢吃的菜,仍是他给她端到床边。 她自然是吃了。 其实,她才是一切都可以就将的人。在他的面前,她的爱好和需求永远是屈居之后的丰。 不,这个“屈”字用错了,她并不觉得委屈,相反,她曾很乐意这么做,让,也是一种幸福,只是,无论多么能退让的人,都有个底线…… 接下来的时间,他除了给她把零食送进来以后就没叨扰过她,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很忙碌,把苗苗睡过的房间里彻底清扫了一遍,换了床单被子,又将它们都洗了晾着,而后,还把中午的失败之作给处理了,厨房重新整理。 陶子在房间里咬着之前他不准她吃的薯片,听着外面他忙忙碌碌的声音,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昨天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她,和她挚爱的他,在四月暖风和煦的天气里,享受着一个远离喧嚣,平静安宁的假日。她敲着电脑,做她喜欢做的事,而他忙里忙外地收拾着他们的家,这,原本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只是,真的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凝视着电脑屏幕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从昨晚到现在,二十四个小时还没有,却漫长得如同一生…… 晚上依然叫的外卖,之后,他便开始收拾行装。 按照他们的计划,明天应该是出行的日子了,而他,不是该带着两位老人去天津吗? 作为特种兵团的团长,打包的速度和质量也是首屈一指的,很快,她的衣服,还有他的,都被装进了箱子里,之后,又见他装了一包不知什么的,也塞进了箱子。 收拾完之后,他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见她始终看着电脑屏幕不曾回头,便出了房间,并且给她关上了门。 夜,渐渐沉静下来。 她凝视着那个皮箱,忍不住还是打开了查看,到底是军人,什么都想得周周到到,除了必备的衣服以外,他还包了高锰酸钾、络合碘、人丹等其它一些急救药。 这么说,他的打算是和她一起去旅行,而不是去天津了? 她蹲在地上,心里还是异常的难受,这一个坎,始终无法轻易地过去,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真的离婚吗?这个念头一起,心就疼得厉害,甚至让她无法再往下想…… 北京、糖糖哥,是她坚持了十多年的意念啊…… 若要把他剥离,等同于剥离自己的灵魂一样…… 恰在此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是他去接的,说了两句,听得他的声音在客厅里大声响起,听声音竟还十分兴奋,“囡囡!妈打电话来,要你接一下!” 原来是严庄。 她默默地拿起了房间里的分机,轻道,“妈。” “桃桃!”严庄一听她的声音就笑了,“刚才小震叫你什么来着?” “……”陶子无言以对,他确实从来没在人前叫过她囡囡…… 严庄更乐了,“哎哟,我的木头儿子哟!木的时候跟块疙瘩似的!现在是开窍了还是怎么的?囡囡?囡囡?是昵称么?真好听!囡囡……” “妈……”陶子被她叫得无所适从。 “好了好了,不笑你们了!对了,明天要出门儿了吧?”严庄好不容易止住笑,问道。 陶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天,还去不去? 可是严庄却不管她有没回答,自顾自地说,“是这样的,你爸有旨,让你们准备着一些必须的药品,虽然这天气还不热,可一旦出太阳什么的,人一朵,还是挺闷的,有备无患啊!也不知你们去哪里,真是的,连这也保密!若是去南方,可就热了!” “嗯,有准备。”想到箱子里那些药品,她顺着严庄的话答道。 严庄再次笑了,“小震准备的?呵呵,这俩爷们,还都一个德性!无论去哪里,只要出门一趟,装备必须齐全!这不,你爸不放心,我特意叮嘱我打个电话。” “嗯……谢谢爸妈。”陶子轻道。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新婚燕尔了!明天也不送你们了!反正你们也嫌弃我们这俩老家伙碍事,扔下我们跑去新房蜜月!”严庄说着又笑 了。 “妈……不是这个意思!”陶子急忙辩解,难道他是这么跟家里人说的么? 严庄笑出声来,“别急,别急,逗你乐的呢!就算是这样妈也能理解!哈哈!祝你们一路顺风!囡囡!” “妈……”又叫她囡囡……陶子不禁脸色发烫,本来是一个极普通的名字,被严庄这样一叫,好像多暧昧似的。 严庄却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陶子心中纷乱一片,盯着那箱子,全无去旅行的心情,也许,明天还是不要去吧…… 客厅里的宁震谦也握着电话,刚才母亲和陶子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接到母亲这个电话时他心里有多么高兴,其实,母亲并没有叫囡囡接电话,是他,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心中仿似有个声音在说,终于找到和囡囡说话的借口了,于是马上大喊她的名字,喊她接电话。 囡囡,囡囡…… 从没想过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是,在昨天以前,他似乎对她都没有什么特定的称呼,她叫他首长,叫他兵哥哥,叫他解放军叔叔,可他,却不知道叫她什么,像严庄一样叫她桃桃?好像叫不出口;叫大名陶子?好像不怎么对劲;叫老婆?好像除了那一次激动时叫过后就叫不出来…… 而自昨天“囡囡”这个名字曝光以后,他就自然而然地叫她“囡囡”了,很顺口,没有任何障碍。 囡囡,他无声地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就连舌尖也有了甜甜的感觉,就像小囡囡把糖果硬塞进他嘴里,要糖糖也吃的时候一样…… 想到明天要出行,今晚得早点休息。 他便早早进了客房,躺在了床上。 然而,想着隔壁的她,他却翻来覆去怎么样也睡不着。 就如同她从云南初回北京的时候一样,整晚整晚想着她的模样,想着她甜美的声音,整晚整晚翻转,不,现在比那时还难受,至少,那时还有回忆可以温习,而现在呢,她却不理他了,还要跟他离婚…… 想到离婚这两个字,他再也憋不住了,起身,去了隔壁卧室。 门并没有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淡薄的夜色下,她静静地睡着,被子下拱起小小的一团,她的身体那么小啊…… 心头不自觉涌起一团温软,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而后,掀起了被子,上/床。 她睡着了,初时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直到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体,她才骤然惊醒,而后奋力打着他踢着他。 他抓住她的手,双腿夹住她的脚,让她无法再动弹,而后双臂一收,将她抱入怀里,低声道,“我不动你,就抱着你睡。” 她愣了愣,他的怀抱依然温暖舒适,而那温暖,还贴着她的皮肤,正一点点往里渗透;他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夹杂着他独有的味道,混在空气里,随着她的呼吸进入她的肺叶,她真的担心,这样的温暖会让自己的坚硬融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继续用伪装的坚硬躯壳武装自己,更冷的声音响起,“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他浑身一僵,有种被刺伤的痛,在紧紧的一个拥抱之后,缓缓松开了臂膀,默默退开,再颓然下床,立在床边。 黑暗中,陶子转了个身,不想再看身后的他,而他却一直就这么站在床边。 这么被他盯着,如何才能安睡?她头也不回地怒道,“你这么站着还让不让人睡了?我说了,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没有出声,稍后,却听见他走出去的脚步声。 房间里没有他的存在,也少了压力,她呼出一口气来,其实,不是不想看见他,而是害怕看见他…… 被他一扰,心情许久不能平静,即便睡着,也心上心下的,唯恐他什么时候又跑进房里来,就这样,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她就醒了,转身,借着黎明的光,隐约看见卧室门口一团黑影,诧异之下,打开了灯,却发现,竟然是他…… 是他抱了床被子,就这么睡在门口…… 灯一亮,他也醒了,两人目光相对,他有些难为情。 “你睡在这里干什么?”陶子皱眉问道。 “我……”他有些忸怩,没能把余下的话说完,其实,他想说的是,在看见她的地方 ,他才能睡得踏实,可是她却不想看见他,所以,便只能如此…… 最后,在她目光的直视下,他只能抱着被子落荒而逃。 七点钟的时候,他来卧室叫她,“囡囡,准备出发了!” “去哪?”她捧着本书,头也不抬地回答。 “去旅行啊!不是你说的九点的火车?再晚就来不及了!”他提起地上的箱子,等着她。 “不去了!”她冷声道。 “不去咋行?”他脱口而出,接下来却想不出其它说服她的理由,末了,说,“爸妈都知道我们去旅行了,现在不去,怎么跟爸妈解释?” 陶子无语,放下书,“这我不管!你去跟他们解释,就说我们不去了!” 他在原地站了良久,问出一句,“为什么?” 陶子心口热流一涌,有种崩溃的吐血感,原来她在这里气得要死要活,他最后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是因为那天吃火锅的事吗?”他又问。 陶子无名之火往上冒,书一摔,“宁震谦,你给我闭嘴!” 于是,他闭了嘴。 黔驴技穷。 最后,放下箱子走过来直接将她抱起,“去!就要去!偏要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仗着他力气大就胡来吗? 对于这个男人的蛮横不讲理,陶子已经无话可说了,除了挣扎着敲他的肩膀,嘴里强硬地说着“不去,放我下来”还能如何? 只是,她的心,真的和她的嘴一样强硬吗?瞧着他无赖而又霸道的神情,她真的担心,她最终会被他这样扛了去…… 于是,愈加激烈地和他抗争,以对抗自己内心悄然升起的动摇。 两人正斗着,家里电话响了。 他抱着她做到床边,接电话时也不松手,陶子听见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叫他,“小震……” 而后,他便低头看了她一眼,紧抱着她的手臂也松开了。 刹那间,她想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不就是火锅店遇到的二老之一吗?芊琪的父亲…… 为什么连这个家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别人?难道就连这新房也不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吗? 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宁震谦“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切地对着电话道,“等着!我马上就来!” 陶子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指剩一片苍凉,这一回,是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的表情甚是忧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膀,急问,“囡囡,你真的不想去旅行了?” 呵……如果此时她说她想去,那么他该做何抉择? 或许,她真该这么说的,但是,突然之间,觉得身心疲惫,再不想做任何的争斗,便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是!” “好!”他竟似松了口气,“那我们推迟两天再去!我们改去别的地方!近距离的,我一定陪你去!” 面对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她心里一阵苦笑,她真是个懂事的媳妇儿,不是吗?只是,有谁看见她满目哀伤? 他仍有些不放心,叮嘱,“我现在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才回来!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的,等我回来!要么去妈妈家?” 她只是僵直了身子,默然不语。 “好!那你就在家里!我等下打电话回来!”他用力抱了一下她,急速出了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声响震得她心肺剧痛。他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响:一个人好好在家里,等我回来……你就在家里……我等下打电话回来…… 是啊,在他心里,她永远就是那个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等他打电话查岗的傻女人…… 这样的傻女人,有人珍惜吗? 她注视着地上的行李箱,突然之间很想回老家,很想念爷爷,很想念那里的山山水水,很想离开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 于是,她第一次选择了叛逆。 把箱子里属于他的东西 都翻了出来,扔在地上,提上箱子便走人。 原本策划好的带他回去见爷爷的旅行,最终变成了一个人上路,心中有种莫可名状的悲壮感。从北京回老家这条路,每年一次,她已经孤身走了许多年了,也许这是注定,这条路注定是她一个人…… 临出门时,她才想起,自己的包那晚遗落在章之黎家里,没有带回来,她的证件、卡、钱包、手机都在包里…… 其它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她怎么出行?连票都难取到。 章之黎的电话她不知道,要取回包只能通过宁家的人问号码,而她不想这么做。 幸而,她找到了曾经放在抽屉里的近两千块现金,不由想起了那些从不断往返于北京和家乡的日子,那时候,似乎身上还没有两千块…… 于是,果断出发了。 没有去火车站取票,换乘了长途大巴,中途转车,总能到家乡的,以前买不到火车票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 只是不能直达终点,中途还在某个小城住了一晚,说了一大堆好话,人家才让她这个没有身份证的入住,幸而是小城市,还是家庭宾馆,不然她只能睡车站了…… 她不禁想起了前去云南寻找他的那一段,也是这般不断转车,那时的她像个傻子一样,那么勇敢,那么快乐…… 那是因为,前方有希望,有他啊…… 他……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呢?如果发现,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下意识地想去包里拿手机,想看看是否有短信和未接来电,手已经伸出去了,才猛然想起,自己根本就没带手机来…… 心头一宽,没带手机的感觉真好,至少可以安安心心睡觉了…… 只是,真的可以吗? 入梦以后的她,梦里却全是他黑着脸的样子,梦见他把自己抓了回去,逼着她写检查,罚她站军姿,关她禁闭,还罚抄军嫂十不准,而且又给加了一条:军嫂十不准之八,没有他的允许不准离开他半步…… 醒来,耳边依然是梦里的他的怒吼,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回想梦里那可笑的十不准之八,不由嘲讽自己痴心妄想,他会对自己提这样的要求?囡囡啊囡囡,你真是痴人说梦吧…… 既然天色已亮,那就出发吧!继续自己的孤单之旅! 再次搭乘了汽车,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中午了,虽然还没到五月,但是天气却出奇地热,天气预报显示,室外最高温度已经超过三十度了。 她胡乱吃了点填肚子,便买了些东西上山去看爷爷。 爷爷虽然是在镇上去世的,但还是葬回了村里,镇上的墓地是要钱买的,而且价格还不便宜,葬回村里,在那时来说,是比较理智的选择,而且,爷爷生前也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去世了,希望能回到村里来,守着村里的山山水水…… 在村头的小店买东西的时候,就有认识她的人热情地唤她,“哟,囡囡回来了啊!” “是啊!”她抹着额角的汗水,打量村里的面貌。每一年回来,村里都会有变化,今年,村里又有人起新房子了,而且式样也越来越心潮,好几栋都颇具欧式风格,跟小城堡似的。 ———————————————————————————————————— 虽然晚了,但是庆幸没欠账,呵呵呵……闪了,明天见~!! 第142章 心如风花开 “这么热的天先歇歇吧!”小店主人招呼她,“说说话儿,喝口凉水!” “不了,谢谢!”她笑着婉拒,“赶着先上山去。” 听说她要去看爷爷,店主也就不强留她,把她要的东西算了帐,还给她打了个折尽。 她拉着小皮箱,提着塑料袋往山上走,却听身后店里的几个妇女在议论,“咦,你见到今天到村里来的那个帅小伙了吗?一来就找老村支书,也不知是来干啥的,哎哟,帅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丰” 她心里咯噔一下,会是谁?心中存有一个希望,可是却不敢相信,并且马上否定了,绝无可能是他! 于是,脚步不做丝毫停留,继续上山。 往年,她基本一年会回来两次,一次过年,一次清明,只是,这一次却隔得久了,最近一次来看爷爷还是去年的清明。 今年过年她去看宁震谦了,清明也不知不觉过了,她不是个乖孙女,不是吗?有了男人就忘了爷爷…… 爷爷葬在半山腰上,据当时村里的风水先生说是个极好的位置,一定会保佑子孙后代的。所以,爷爷,你在天上一定会保佑囡囡幸福的,是吗? 立在爷爷坟前,她笑了,在爷爷面前,她可是从来报喜不报忧的。 一年多没来,坟上早已长满了野草,没带割草的工具来,她便用手拔,难得和爷爷相聚,她有的是时间,所以,哪怕一根一根地拔,她也不会觉得麻烦。 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和爷爷说,她一边拔草一边低语,脸上始终挂着爷爷最喜欢的笑容,她永远都记得爷爷临终前的话,让爷爷带着她的微笑走…… 她说自己的工作,她主持的节目有许多听众喜欢,还有常常有听众给她寄礼物来台里;她说她的书,已经可以出版成纸书了,不久就可以上市,到时拿一本来给爷爷看,他的小囡囡啊,已经是“作家”了呢…… 还有,她得告诉爷爷,她结婚了…… 说到这里,陶子眼眶一热,浮起浅浅的泪来,可是她仍然在微笑,微笑着说,“爷爷,他是个军人,还是特种兵团长,正义、勇敢,全团的官兵提起他都竖大拇指呢!至于他家里,是北京很好的人家,公公婆婆很疼我,把我当自己女儿似的……爷爷,你可以放心了,囡囡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她眼里泪光浮动,眼前闪过宁震谦那张黑黑的脸,胸口涌起阵阵酸楚。 一直拔了几个小时的草,她也说说停停说了几个小时的话,口干舌燥,喝了点水,便把商店里买来的香烛什么的点上,还给爷爷斟上酒,摆了些吃的,然后静静地在墓前的石板上坐下来。 只是静静地坐着,再不说话,享受着和爷爷之间这种默契的宁静,就好像爷爷还在世一样,每每在外面和别人打了架的她,也是这样乖乖坐在爷爷对面,和爷爷讲外面发生的趣事,然后默默地陪爷爷吃饭…… 不知不觉,太阳西沉,天边透出第一缕暗灰的暮色。 她拾起箱子,依依不舍,“爷爷,囡囡要暂时离开一下,明天再来陪您。” 当年和爷爷住的祖屋还在,别人家都已经盖了新房,就只她家,还保留着从前的旧房子,原因之一,自然是她不会再回来长住,也就没必要重新起房子,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是,那是装满童年的她和爷爷回忆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还有着当年的印记,有时候回到家里,亦能感觉到爷爷无处不在…… 只是,已经一年多没住人了,想必又满是灰尘,此番回去还要重新打扫一次才能住。 她拖着箱子下山,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不把箱子寄放在小商店里,竟然这么一路拖着上山? 正想着,路边的草丛忽然一动,灌木林里出来一个人影,并且立时倒在了地上,面朝灌木丛。 “谁?”陶子惊问了一声。 那人回过头来,脸色煞白,见到她的瞬间也是一惊,“是你?” “是你?”陶子也震惊极了,这个人真是无处不在啊!竟然在老家也能遇上他?——骆东勤! “我……被蛇咬了……”骆东勤撩起裤管来,小腿处明显一处咬伤,而且周围已经青紫,余悸未消的他,目光仍然紧盯着灌木丛里。 是毒蛇…… 虽然这才四月,可是当地的天气已经持续 热了一段时间,蛇已经出没了。 陶子倒吸一口气,厉声道,“别动!” 骆东勤也是有常识的人,自然知道不能乱动,可是他孤身一人,好不容易遇上个人来,还是一个女孩,该如何是好? 陶子暗暗庆幸宁震谦做的准备,当即便把箱子打开来,先从箱子里拿了一条自己的裙子,给他在伤口上方扎紧了,而后沉声问,“有刀吗?” 骆东勤有些心悸地看着她,犹豫着把随身携带的军刀递给他。 “快点啊!磨磨唧唧的还要不要活命!”陶子心里急,噼里啪啦一顿训斥,也没有注意到挨骂的骆东勤看她时是什么眼神。 顾不上严格消毒了,她用络合碘抹了抹刀,便用刀在他伤口上划了个十字,也没功夫管他是否疼得咧嘴。 她随身带了两瓶矿泉水,只其中一瓶喝了四分之一,于是,把高锰酸钾溶进去,对着他的伤口开始挤压冲洗,一直把两瓶水冲完,她仍不放心,又将他身上那瓶水也拿来冲了。 最后,想了想,把塑料袋蒙在他伤口上,然后俯下身来,隔着塑料袋给他用嘴吸毒。 见她覆上嘴的瞬间,骆东勤震惊极了,“你干什么?”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中毒而死!” 他一怔,知道她误会了。他震惊的是,她怎么会用嘴给他吸毒!她却以为,他是因为她蒙了塑料袋而惊。 虽然受了伤,虽然隔着塑料袋,可他仿佛仍然能感觉到她的唇温,热热的、润润的,在他小腿上吮/吸,一种莫名的情愫悄然萌动,心口仿若有一朵花骨朵儿,在这一瞬间,“啪”的一声轻响,绽放了…… 他凝视着她泛红汗湿的小脸,莫名一种冲动,想用手帕或者纸巾给她擦擦汗,但,仅仅是冲动而已,他是一个理性的人,向来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涟漪。 “好了!”她终于吐出一口气,瞪着眼神莫名其妙迷离的他发了火,“我说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我在这忙活这一半天的,你就啥事也没做?” 他微微散乱的目光慌乱之下收敛,脸色亦微微发烫,“我……该做什么?” 陶子无语了,怎么有这么呆的人?!“我说你该打电话叫人来救你啊!” “呃……”骆东勤苦笑,“手机没电了……要不,借你的手机?” 她的手机压根就没带来! 陶子咬唇瞪着他,“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起来!” 说完弯腰搀住了他的胳膊,费力地将他从地面拔起。 骆东勤以为她会搀着自己下山,哪知她扶他起来以后,又吼了一声,“站好!” 吼完,便绕到他身前,微弓着腰,“上来!” 她这是要背他?!他讶异极了,就凭她这小小的身板,能背得起一米七八的他? “还愣着干嘛?”她回头不耐烦地吼,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和那日在乾清宫前首长蹲下来给她骑马马时一样…… “这个……还是算了……我自己慢慢走……”骆东勤不忍心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她瘦弱的肩背。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啊?!能爽快点不?是面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走着下山?我可不愿意到时跟个死人同行!”她噼里啪啦又是蹦出一堆的斥责来。 骆东勤无奈地笑,好吧,他怜惜她,他反倒不是男人了…… 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趴上了她的背,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第三个背他的女人,第一个,当然是他的母亲,只是,童年的他和现在的他相比,轻了何止百斤? 话说她还是第一次背一个大男人…… 当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在她背上的瞬间,她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两人同时摔倒,摇摇摆摆几步之后,才勉强稳住,不由咬着牙抱怨,“你怎么这么重……” 骆东勤苦笑着扬扬眉,他的身形,其实已经偏瘦了,只是因为运动的缘故,比较结实而已…… 陶子觉得自己背上就像压着一座大山一样,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穿高跟鞋,不然,她得赤脚上路了…… 骆东勤的手臂 搭在她双肩上,腕子上的佛珠垂落下来。 一款十八颗凤眼菩提的佛珠,遗落了九颗,此时还剩九颗。当初留佛珠之人取“十八”之意义为求证百八三昧而断除百八烦恼,而今,这珠子一半被她拾了去,他这是徒增了烦恼,抑或还有别的深意? 无论如何,今日是她救了他的命…… 他笑,他并不信佛。一切不过偶然。 累得喘不过气来的她亦注意到他手腕上晃动的佛珠,和自己的似一模一样,不禁脱口而问,“咦,你也有这种菩提子?”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也有。”她喘着气,觉得多说一个字都累。 “是吗?”他心知肚明,却假装不在意。 “嗯。”说完再不说话了,背着这个死重死重的人,她再不想浪费一点点力气。 这一路,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山的,当终于来到山脚,并且遇上第一个男人时,她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和他同时跌倒在地上,觉得自己腰似乎要断了似的…… “快……他被蛇咬了……送他去卫生院……”她指着骆东勤,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人是从前认识的某家的伯伯,认得她是囡囡,撂开嗓子一喊,又来了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骆东勤抬去了卫生院。因为陶子给他吸过毒,虽然隔着塑料,但在骆东勤的坚持下,也被抬走。 两人均被安顿在卫生院里。 陶子实在没有力气在这个时候还回去打扫房子,没地方住了,不如听话,老老实实地就在卫生院里休息一晚。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此时才想起,自己的皮箱还扔在山上…… 先去找医生,询问骆东勤的情况,医生把她好好夸了一顿,说她处理得当,而且送来及时,在卫生院住几天就无大碍。至于她自己,医生确认她没事,未做到万无一失,给她开了点药。 答应过再上山陪爷爷的,再陪一天,假期结束,她就要返京了…… 上山之前,先去看望骆东勤,怎么说,他的命也是她捡回来的。 骆东勤已经醒来,见她到来心内自是欢喜,自是不露痕迹。 面对他,她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火气,问候几句后,不免抱怨,“像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跑乡下地方来干嘛?来就来呗,还上山去!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他只是温和地笑,“我准备来这里投资建厂,先来考察一下。” “啊?”原来是给家乡造福音来的!她收回刚才的话可以吗?“要建个什么样的厂?”她见过一些污染性极重的企业,比如造纸,看中的就是农村光广袤的森林资源,结果却对当地的环境造成严重污染,她可不希望,骆东勤建的是这一类的厂。 骆东勤依旧笑道,“食品。” 这还行!村里的农产品挺丰富的,只是售出去的价格偏低,最后赚了大钱的都是上门收货的商贩,如果骆东勤来建厂,不但农副产品的销路不成问题,还可以解决村里劳动力就业的问题,应是可以让村民的收入水平更上一层楼。 她点点头,“这样挺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告辞了。” “你去哪?我让司机送你。”他寻思着,司机马上会回来,如果她是要出村,有车会方便很多。 “不用了!我还得去山上!再见!”对于骆东勤,她始终保持着萍水相逢的态度,不亲不疏,不远不近。 骆东勤还待说点什么,她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凝视着她的背影,他不禁摇头轻笑。 陶子走出卫生院,迎面扑来的是清爽的空气,昨儿晚上竟然下了雨?而她睡得太沉,竟没听见。 地面微湿,空气里也有了潮湿的水润,温度有所降低,她穿着昨日的单衣,感觉有些凉意,迫切地更加需要衣服了,可是,这一夜的雨之后,她的皮箱会是怎么个模样? 她微微缩了缩身子,抵抗这寒意,加快了步伐,以速度来增加自己的热量。 到了昨日救骆东勤的地方,却不禁懊恼不已。她可真糊涂啊!只顾着救骆东勤了,走 的时候竟然忘了关箱子,此时箱子大开着,真真一幕雨打风吹过的场景…… 看来,只能陪爷爷一小会儿了,她得赶回镇上去,搭车回来时住过的小城,再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最好有回北京的大巴,尽量在明天之内赶回北京。 她回到爷爷墓前,简简单单向爷爷道别,并且承诺,下一次再回来看爷爷。 转身,正打算离开,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骆东勤什么时候来了? “你来干嘛?”她轻拍着胸口问。幼时爷爷给养成的习惯,每次受了惊吓,都会拍拍她的胸口,好像这么一拍,心也会归到原位一样。可是骆东勤不是应该在卫生院住院的吗?他怎么可以活动了? “你得赶紧回去!叫人来抬你回去!我可不想再背你一次!要我的命啊!现在还腰疼呢!”她急道。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走了这么远也没毒发!”他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是吗?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陶子狐疑地看着他,“你来干啥?” 骆东勤举着一件外套,还有一袋包子,笑道,“我……想着昨天咬我的蛇,气不过,打算来报仇,用包子砸死它!” 陶子瞧着他滑稽的表情,不禁一笑,这人,分明是跟着她来的,给她送外套和早餐? “那你仇报了没有?”她笑问。 “它怕我!不敢出来!所以……为避免这包子浪费,就我俩给吃了吧!”他打开纸袋,让她先拿,并且顺手把衣服披在了她肩上。 这是一款男款的运动衣,和她休闲的打扮还算配,可是,想到这衣服上会有陌生男人的气息,她极不舒服。 骆东勤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忙道,“这是新的!我没穿过!你不会是个傻姑娘吧?宁可挨冻也不穿别人的衣服?” 陶子一笑释然,也对,她还不至于那么傻!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者,她也不必把自己想得跟朵花儿似的,还没美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这就对了,吃包子吧!”骆东勤把包子袋子举到她面前。 她拿出一个来,还冒着热气呢,咬一口,热热的,软软的,身上裹了衣服,也暖暖和和的,再不冷了! 骆东勤也取出一个包子来,自己却不吃,呈到了爷爷墓前,嘴里念着,“爷爷,早上好!初次来拜,过于匆忙,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先吃个包子,下回东勤再隆重来拜。” 陶子凝视着这一幕,一口包子噎在了喉咙里,卡得她难受。心心念念地要把宁震谦带来见爷爷,为什么第一个来拜访爷爷的男人会是他…… 想起了远在北京的那个人,包子完全变了味…… 骆东勤是极敏锐的人,她骤然的情绪低落如何感觉不到,于是把自己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邀她一起坐下来,陪爷爷吃包子。 坐在他身边,他吃包子时手腕上的佛珠再一次在她眼前晃动,她不禁盯着看,“奇怪,怎么也是九颗?” “你的也是九颗?”他笑着,明知故问。 —————————————————————————————————————— 明天见~!!! 第143章 我会消失,再不回来 “是……我觉得我跟它还挺有缘的……”陶子拨弄着自己手腕上佛珠说了它们的来由,“你应该看见的啊,那天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捡这个!” “那……一定是佛主赐福于你!”骆东勤笑言,没有点破佛珠的真相。 如她这般的女子,若知这佛珠是他遗落,且不多不少正好与他各持一半的数目,只怕马上就拽下来给扔掉了。虽遇她次数不多,但亦能真真切切地感知,在她心里,有着一个如太阳神一般的男子,其他男子若有半分靠近她的想法,她都会如刺猬一般竖起浑身的刺来,如防范毒虫猛兽般的防着尽。 所以,与其让她扔了佛珠,倒不如让她以为,这真的便是一种缘。 其实,这何尝不是缘呢丰? 难道,冥冥之中,这果然是天意? 九加九,才是圆满…… “那你的菩提呢?是怎么来的?怎么也是九颗?”陶子不是喜欢和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搭话的性格,实在是因为这佛珠的缘故,让她比平时多话一些,何况,两人还都是戴的相同的九颗。 “这个……”他浮起笑容来,思怀的目光放远,“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你母亲?可为什么是九颗?”九颗菩提子,串起来远远不能包住手腕,送人佛珠鲜少有送这样的,她还以为,或者,他也是如她一样无意之中得来。 “是。我母亲。至于为什么是九颗……”他轻笑,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还是套你那句话,缘分吧,我与这九颗菩提子有缘。” 以他巧言善辩的能力,若遇上的是其他女子,或者他该说,之所以是九颗,是因为我母亲告诉我,当我遇到另一个也同样佩戴九颗菩提子的女子时,便是我的缘分到了。 但,陶子不是那样的女子,他,不敢,也不能造次…… 陶子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她相信缘分,一如相信自己和手上的菩提有缘一样。 山上的凉意比山下更甚,骆东勤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便直往衣服里灌,稍稍久坐,便不能抵御凉意的侵袭了,陶子眼看脱了外套的骆东勤只穿一件衣服了,心中也觉过意不去,没必要拉着他陪自己再坐下去害他冻感冒。 自己今天终归是要离开的了,于是便提出,“时间不早了,我今天还要赶回北京,我得下山了,你呢?还是老老实实回卫生院去吧!” “好!”他也很干脆,站起来,拾起衣服,“火车票买好了吗?我让司机送你去火车站。” “不用了,我坐大巴!”她轻描淡写地道。 “大巴?那中间不得转两次车?”骆东勤惊讶地看着她,这和她豪门少奶奶的身份可不相符…… “是啊!”她坦然承认,对于他的惊讶更是嗤之以鼻,“那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们一样,人人乘豪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哭笑不得,陶子似乎对他有些阶级对立的逼视,“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不坐火车,方便很多,也不贵。” “我……没带身份证来!”她终于尴尬地承认。 他于是笑了,昨天给他急救时那么果断干练的她,居然会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这样,我让司机送你回京。”他果然做了决定。 “可是……” “不必可是,他们正好也要去北京办点事,正好一起吧!”这一回,他再没容她拒绝。 从这里到北京,开车直行是一段不短的路程,骆东勤没再耽搁,带着她迅速来到山脚,他的车,就在山脚等他。 指派了两名司机,同上北京,以便轮流开车,而后,便让她上了车,美其名曰,还她救命的恩情。 骆东勤的态度十分真诚,让人难以拒绝,她稍作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接受他的好意,毕竟,这样的安排比她自己一个人转车倒腾,方便很多,而且,还不用在小旅馆住一晚。 于是,告别骆东勤,朝着北京出发。 坐在他的车上,没有了任何关于旅途的顾虑,出发没多久,她就在后座上昏昏欲睡,而后,就放任自己睡着了,这一路,睡睡醒醒的,都十分的舒适。 晚上九点多,顺利抵达北京的时候,她犹自不知,在后座上舒服地睡着,是司机叫醒的她。 “到了?”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往外一看,司机居然把她直接送到了宁家…… 骆东勤怎么知道宁家的住处? “是的,到了。”司机给她打开车门,连续开车一天,虽然是两人轮流开着,可也显出了疲惫。 陶子有点不愿回宁家去,可又不好意思指挥司机把她送往别处,寻思着先下车,自己再搭车离开。 于是下车,再三对司机表示感谢,直到司机把骆东勤的车开走,她正打算走出去搭车,却见一辆车开了进来,明亮的车灯照在她身上。 完了,是严庄的车,这下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果然,车很快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严庄从车里下来,见了她,惊喜地唤道,“桃桃!你回来了?” “……妈……”陶子僵硬地叫了一声严庄,勉强露出笑脸来。 “哎哟!桃桃!走!赶紧回屋去!在这站着冷!”严庄没说别的什么,拉着她的手便进了楼道,眼睛不经意在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上扫过。 陶子历来不是愚钝的人,这样的目光她自然察觉到了,当一个婆婆目睹自家失踪几天的儿媳妇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回来时,会有怎样的想法,她完全理解…… 严庄保养得当的手和以前一样暖和润滑,可她心里,却找不到从前和婆婆亲密无间的感觉。 跟在严庄后面进了宁家的大门,家里明亮的灯光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心境却大不一样了,从前的她,是真的把宁家当成自己家,把严庄和宁晋平当成自己父母来看待的,现在,和宁震谦之间发生这样的事,一切都变了了味道…… 却原来,这个家于她,全部的意义都在宁震谦,因为他,这个家才叫做家…… 宁晋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色和平常一样黑沉,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可进了这门,她总不能就这么对公公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只好低着头怯怯地叫了声,“爸……” 宁晋平疏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是的……”她低着头,只觉得宁晋平的目光刺得她头皮发麻,尤其,她身上还穿着男式的衣服,更让她心里怵怵的。 她已经飞快扫视了屋里一圈,并没有见到宁震谦的身影,也不知他在哪里,还在芊琪父母那儿吗?这样也好,她还不想见到他,也许,她待会儿该和严庄说说,不在这住…… 垂着头,胆战心惊地快步从客厅穿过,往她和宁震谦的卧室走去。 推开门,里面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却是人影全无。 她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觉得失望,总之心里空落落的,十分不舒服。 严庄跟着进了卧室,她下意识地把骆东勤的外套给脱了。 严庄对她这个动作假装没看见,笑容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桃桃,这趟出去好玩吗?” “嗯……还行……”她完全不知道严庄进来谈话要说些什么,支吾着敷衍。 “傻丫头,有你这么粗心的吗?手机钱包身份证一件都没带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把我们给急死!”严庄说着轻轻戳了戳她额头,言语间既是责备,也是疼爱。 “对不起,妈……”无论她和宁震谦之间怎样,严庄对她,只怕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她一走了之,却让家里人牵挂担忧,心中不免内疚。 “傻,母女间说什么对不起?”严庄的语气却是更温柔了。 陶子心中一暖,单凭“母女”这两个字,就足以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若是从前,她一定扑进严庄怀里去了,可是,一个一声不吭跑出去两日不归的儿媳妇,一个穿着其他男人外套回来的儿媳妇,在婆婆面前,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若无其事了。 严庄却只是用手指理着她的短发,轻轻地道,“桃桃,你和小震结婚这么久了,应该也了解,小震这个人挺傻的。去了云南八年,在部队过了八年近封闭的生活,更傻了,傻得除了带兵甚至不懂得怎么跟人交际,更别说琢磨女孩子心思,哄女孩子开心了。他那张嘴,即便心里有什么也不会表达出来,有时反而说出的话跟心里想的完全相反,可是,却会用行动不声不响地表达他的关心。给你举个例子吧,我这肩膀从年轻时就落下了毛病,时不时会发作,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疼起来,也够呛。他偶尔休假 回来,正遇上我犯病的时候,那是绝对讨不到他半句好话的,有一次还黑着脸跟我说句‘活该’,你说,若我不是了解他,会不会被气死?其实他想表达的是,要我别这么累,别这么拼命了,否则疼死活该……” 陶子默默地听着,相信这会是宁震谦的风格,对任何人都没句好话。 “他话虽这么说,可是回去后不久,就有药材从云南寄过来,也没有只字片语的,可我知道,必然是他花了心思去寻的当地老中医或者藏医开的秘方。”说着严庄又叹了口气,“桃桃,可能你也有所感觉,小震和家里的关系历来不太好,主要是针对他爸,连带着对我也疏远得很,每年他的探亲假如果不是发动奶奶逼他,他都不会回来,可是,自从你嫁进我们家,我们真真实实地看见了小震的变化,他肯回家了,他肯跟我们说话了,虽然仍然木讷,可是他的心活了,他会牵挂你,心疼你,你不知道,当他回来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快急疯了,几乎把北京城翻了个个儿来找你。” 严庄说完,见她仍是低头不语,笑问,“怎么不问问小震去哪里了?” 总不能是找到老家去了吧?不可能!于是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想知道小震去了哪?” 她再次摇头,“他是男人,总有他自己的事吧……” 话虽说得豁达,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酸酸的表情? 严庄笑着摇头,“你啊!傻姑娘!小震接到紧急通知,回部队去了。” “哦。”她淡淡一声。 “我们当军嫂的,得有这个心理准备,男人不是属于自己的,一声令下,随时都会离开自己身边!”严庄又道。 陶子听了,只是苦笑,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 “妈,我明白的。”她还不至于如此没有觉悟,他们之间的症结根本不在此。 “明白就好,以后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妈妈说。妈说过,既然嫁进宁家,就是我们宁家的女儿,女儿是娇娇宝,妈铁定是站在女儿这边的!” “是,谢谢妈……”陶子面对这样的严庄,再也说不出搬出去住这样的话。 “好了,你刚回来,妈就不啰嗦了,先洗个澡,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严庄说着站起身。 陶子忙道,“不用了,妈,我吃过晚饭了的,不饿。” “不饿就少吃点!赶紧把身体养得胖胖的,我等着抱大胖孙子呢!”严庄笑着出去了。 陶子默默坐在房间里,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有时候真的希望严庄不要对她那么好,恶婆婆反而让她有搬出去的理由…… 沉思中,电话响了。 家里的电话,她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接,基本不会是找她。 电话铃响过两声之后便不响了,想是外面有人接了,然,过了一会儿,严庄再次过来了,对她道,“桃桃,接下电话,小震打来的。” 在婆婆的注视下,耍脾气不接也是不妥的,她只好拿起了床边的分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握着电话的时候手甚至在微微发抖,心也狂跳不已。 握着听筒,她屏住呼吸,轻轻地“喂”了一声。 严庄见她接了电话,才笑吟吟地走开了,把空间让给小夫妻两人。 然而,她的一声“喂”之后,对方却没有回音。 “喂?”她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还是没有回音! 她暗暗诧异,凝神细听,终于听见对面传来的一声深长的呼吸。 “在听吗?”她又问。 这一回,那边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陶子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声音,犹如被噎住了一般难受。 第一个反应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个反应则是,他怎么了?想到他突然回部队定然是有紧急任务的,打这么一个古怪的电话回来,又不说话,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无法控制的,那些怨气和委屈刹那间化成了担忧,立刻挂了电话反拨回去,可是他的手机却回复“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她再一次感受到心被掏空的无力感,作为军属,必须习惯这个冷漠的电脑录音,可是,习惯不代表不忧心,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悬得紧紧的…… 她扔了电话,烦躁地躺倒在床上,双手把枕头合拢,蒙住自己的头,这个人,究竟是要把人逼疯了才罢休么? 手无意中触到一张纸片似的东西,她起来掀开枕头一看,果然在枕头下有一张折好的纸条。 她拾起来展开,上面是他刚劲有力的字: 囡囡,临时任务,我必须走了。你突然消失,全家人都很担忧,以后切不可这样。若真的不想再见我,若真的讨厌我,跟我说即可,我会消失得远远的,不再回来。若真想离婚,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千万不要这么鲁莽地就不见了。还有,若这次回家,看在爸爸妈妈面子上,还是暂且住家里,一切等我任务结束再说。 陶子捧着纸笺,视线渐渐模糊,到了后来,只有“不再回来”、“离婚”等字眼在眼前不断放大,晃动。 没错,说要离婚的是她!说不想看见他的人也是她!可是,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留下一张纸条一走了之? 这是要折磨她吗?他这次任务要多久?他任务回来之前的日子要她怎么过?每日提着心揪着肺吗?夜夜不眠之夜吗? 宁震谦!你有种现在就滚回来离婚! 她心中怒意膨胀,将手中的纸笺撕得粉碎,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往空中一扬,纸屑纷纷坠落,她的泪,亦如雨纷飞。 犹不解气,她赤足踩在地板上,在那些纸屑上拼命踩,拼命跳,一边流泪一边咬牙低咒,“宁震谦!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跳累了,踩累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还不敢大声,唯恐严庄和宁晋平会听见……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折磨人?到底是对她不够在乎吧…… 而自己,又到底是如何轻贱,他这般对她,她还要为他哭泣流泪?还对他恋恋不舍…… 是啊,她总算是找到自己这许多天郁郁寡欢的症结了,不过“不舍”两个字,若是舍得了,定然走得洒脱,又怎么会是这般田地? “桃桃?”严庄端着夜宵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陶子坐在地上,背对着门,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哭泣,不由暗叹,这个傻儿子,怎么又把媳妇儿弄哭了…… 听见声音,陶子惊得跳起来,抹着泪回头,强笑,“妈,怎么能让您给我端来。” “那有什么?都是自家人,讲究这些个干什么?来,吃吧,小心别烫着。”严庄把碗放在桌上,“吃了好好睡一觉,该上班了,养好精神。” “嗯。”陶子在桌前坐下。 严庄不便在说什么,只好回了客厅,怒气冲冲地,把气撒在丈夫身上,“我说你咋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呢?动不动就把媳妇儿气哭!我好不容易盼来的媳妇儿,再跑了上哪再找这么个媳妇儿去?” —————————————————————————————————————————— 明天见~!!! 第144章 八年前就该说的对不起 宁晋平看了她一眼,问,“我的呢?” “你的什么?”严庄正烦着呢! “夜宵啊?你不是给儿媳妇做夜宵吗?没我的?尽” 严庄瞪了他一眼,“吃!吃!就知道吃!我把你们爷俩喂猪似的喂了几十年,除了赚得一身气还有什么?早知道,我年轻时就不结婚了,喂几十年猪早成养猪专业户了!还不用这么费神,该杀杀,该卖卖,该配种的时候牵在一块儿,多省事儿啊!哪像你儿子这婚,结得我多操心!丰” 宁晋平瞟了严庄一眼,自动闭了嘴,几十年经验告诉他,媳妇儿生气的时候,无论答什么都是错的,最好的办法是不说话,乖乖当媳妇儿的垃圾桶,等她唠叨完了,也就多云转晴了…… “哎,我说你也吭一声好吗?两个男人,都跟木头似的!我就跟两块木头过一辈子!真遭罪!”严庄瞪着他。 咦,这一招不管用了? 宁晋平愣愣地看着媳妇儿,“说啥?” “你……”严庄快要被气爆了,果然不能指着他父子俩能木头开花,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 她生了会闷气,自个琢磨着,忽然叹道,“早知道是这么个人儿,我当初就该在她六岁的时候就把她接到身边来养着,说不定就没小震和芊琪这回事了……” “你在说什么?我咋一点也听不懂?把谁六岁的时候接来养?”宁晋平皱着眉,不懂媳妇的逻辑,“养童养媳啊?” 严庄哼了一声,“就是养童养媳!咋了?横竖是要嫁我们家的,早点养着还培养感情!” 宁晋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指着房间问,“你说儿媳妇?” “是!”严庄点点头,极不痛快。 “可是……我怎么就越听越糊涂?”宁晋平觉得这事情越来越玄乎了,这女人的大脑构成比军事地图还复杂啊。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儿子!”严庄嗔了他一眼,抱怨,“儿子娶儿媳妇进门的时候,我们只知道她是m省人,无父无母,从小跟爷爷一块长大,爷爷也去世了,如今一个人在北京,其它的也没多想。当时想着只要儿子肯结婚就行,只要娶进来的是个女人就行,现在我一琢磨,桃桃这姑娘是不同寻常的!” “怎么不同寻常?”宁晋平除了觉得儿媳妇伶俐讨喜以外,没看出啥别的不寻常。 “我现在才知道,桃桃是f村人,就是小震从前去体验生活的那村,你忘记了?” “没忘……”宁晋平脸上还是迷惘一片。 “我说你咋这么木呢?”严庄急道,“你没见儿子其实待桃桃是不同的吗?我还琢磨着呢,这世上还是有女人能让儿子动心的,原来是因为桃桃是他的小女朋友!你还记得吗?儿子从乡下回来,有多闹腾?缠着我四处找名医,还带了一堆检查报告来什么的,要给人寄药去!问他给谁请医生,他只说是村里一位爷爷,你还赞扬他做得对!现在想来,那人就是桃桃的爷爷!这傻儿子,真傻!若当时就给我们说实话,我们就把他的小女朋友给接到北京来,让桃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然后顺理成章给我们做儿媳妇,也省了他每年暑假跑去乡下看小女朋友!” 宁晋平对妻子的想象力无语,摇头叹道,“疯了吧!人姑娘那会儿才六岁!还小女朋友呢!” “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成了我们家儿媳妇?只是走了多少弯路啊!不然,儿子也不会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男人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最没兴趣,挥挥手,“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想点实际的!明天我们也得去看看人家!” 严庄颓然,“自然是要去的!可是,我心里怎么就堵得慌,我们家好像中了魔咒一样,再也解不开这咒语了!尤其是小震,一辈子都被这咒语给锁住了灵魂!所以我才说,如果桃桃一直在我们身边,情况可能就大不一样!” “这话说得!难道人家家里不是你儿子给害的!”宁晋平站起了身,“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负起责任来!” “我也知道啊……又没说不负责任……就是觉得儿子也挺屈的……”严庄低声道,眼见宁晋平往厨房走,赶紧唤住了,“去干什么呀?没吃的给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晚上要少吃点!” “可是,我饿呀……”宁晋平一脸不满,“如今这年纪越来越大,吃的却越来越少,这不准我吃,那不准我吃,每顿还吃不饱,你 这是要我过什么生活?” 严庄哼了哼,“人家说了,过午不食,我晚上还给你一顿了呢!就知足吧!”说完,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宁晋平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最后也负气地跟着往卧室走,心里暗哼,“吃不饱!就吃你!” 第二天是周末,陶子却要上班,所以一大早便出门了,宁晋平和严庄则来到了某医院。 然而,有人却比他们来得更早,这人便是章之黎。 病床上躺着的是芊琪的母亲冯佩红,此时还在睡着,章之黎默默站在床前,表情严肃,跟平日嬉笑的他判若两人。 芊琪的父亲莫刚则轻声道,“之黎,你也不必太自责,这是迟早的事。” 章之黎罕见地锁紧了眉,亦压低了声音,“伯父,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对不起。” “别这么说,其实说穿了未尝不是好事,八年了,小震最年轻的日子都已经过去,总不能再拖累他,让他一辈子都不结婚,现在说穿了其实也挺好的,当初那样都过来了,这一坎还过不去吗?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你伯母的。”莫刚反而安慰他。 章之黎苦笑,“伯父,特护什么的都请好了吗?” “嗯,小震都安排好了,首长和夫人也来过,什么问题都没有,你放心吧。” 章之黎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免得伯母醒来看见我又不高兴。有事的话打我电话。” “好!” 莫刚送章之黎外出,正好遇上刚来的宁晋平和严庄。 “首长好!夫人好!”莫刚作为宁晋平曾经的司机,虽然退了伍,可一直都还叫他首长。 “刚子,佩红好些了吗?这会儿倒也安静。”严庄往里看了一眼,低声说。 “昨晚后半夜闹腾了大半宿,后来打了镇定剂,现在还睡着。”莫刚轻轻回答严庄的问话,恭谨的模样,仿佛还是当年宁晋平年轻的司机。 莫家的境况,于严庄而言,虽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可更多的却是内疚,于是把带来的东西交给莫刚,同时又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里面厚厚的一叠钱,“刚子,我也知道,钱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可我们……除了这,真没什么能拿出来的……” 莫刚连连拒绝,“不,夫人,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些年,我们家全由你们照顾着,佩红的病时好时坏,全是你们在操心,医药费也全是你们在负担。反倒是我们,这八年来给你们添了麻烦,给小震添了负担……” “这话说得不对!”宁晋平皱着眉插话,“怎么是负担?当初就说好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小震就是你们的儿子!要给你们养老送终的!别说才八年,多少年都算数!” 宁晋平说话嗓门一向比较大,一激动,更和放炮仗似的,里面的冯佩红便有了动静,动了动,嘴里唤着“宝贝”。 “醒了,我去看看!”莫刚转身进了病房。 冯佩红醒来,一眼看到门口的宁晋平和严庄,立刻就变得十分激动,欲冲下床来,嘴里嚷着,“还我女儿!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宝贝来!” “嘘——嘘——”莫刚紧紧抱着她,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安抚她,“佩红,别急,宝贝和小震一起回部队了,部队有紧急任务呢!”多少年来,在她发病的时候总是用这句话来哄她。 冯佩红恍恍惚惚的,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真切,只是看着丈夫的脸,双目无光地问,“真的吗?又回去了……” “是啊……回去了……你别闹,你一闹他们执行任务都不安心,会很危险……”莫刚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说。 她皱起眉头来,用力地思考,“任务……我不闹……我听话……” “是!你要听话!小震和宝贝执行完任务就会回来看你的……你看,这不是小震才买给你吃的糖吗?”莫刚一手压着她,一手把床头柜上一盒糖拿过来塞进她怀里。 冯佩红宝贝似的捧着,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来,“是,是小震给我买的糖,是的,小震才来过……” 严庄和宁晋平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却见冯佩红脸色一变,把糖盒子用力扔了出来,还砸在严庄身上。 严庄不由倒退一步,只见冯佩红突然失了控,狂躁地莫刚的怀里挣扎,“不对!小震不要宝贝了 !小震和别人结婚了!我可怜的宝贝!我要杀了那个狐狸精!你放开我!让我去找狐狸精!我要杀了她给宝贝出气!放开我!” 莫刚求助地看着宁晋平和严庄,似在乞求他俩先离开,以免冯佩红继续受刺激。 宁晋平果断去叫了医生来,然后拉着严庄走了。 两人上了车,严庄忧心忡忡,“好像这次佩红发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赶上几年前的第一次了。” 宁晋平默默地听着,没吭声。 严庄独创公司,一生也算看尽风云,任何事情在她手里都游刃有余,独独对这件事,无能为力,数年愁苦,“晋平,你说怎么办啊?佩红现在这样,我越来越揪心了,芊琪那孩子也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也没个消息,难道对家里的二老都不挂念吗?不过,这时候要真回来,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能怎么办?该过日子的好好过日子!该治病的好好治病!已经亏欠了一个女孩,不要再亏欠第二个!”宁晋平向来话不多,可是每每却能一语中要害。 其实,这个道理严庄怎么不懂?只是,这样的日子,总像在踩钢丝似的,过的心惊肉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稳稳踏实下来…… “其实在我看来,章之黎这回办的事倒也不算坏,总不能一直瞒着刚子他们小震没结婚,虽然是善意的谎言,但纸包不住火,总有爆发的一天,章之黎提前说了,倒可以让小震没那么累。”严庄又道。 前几日,章之黎突然抽风,在二老面前漏了口风,说火锅店那女孩不是他未婚妻,是宁震谦的新婚妻子,当场就将冯佩红刺激得发了病。 莫刚打电话来宁家的时候只说找宁震谦,还没说什么缘由,宁晋平也没想那么多,把新房的号码告诉了莫刚,以致宁震谦临行走不了了,结果陶子一个人跑了出去。 严庄也是女人,自然知道这种事对陶子来说肯定是生气的,可是,往事种种,陶子知道了可能会更难过。作为一个有阅历的女人,深谙,有些事情,对女人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好,反之,知道得越详细反而越难受,所以,不便对陶子说,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好好安抚她,对她更好,让她真真实实感觉到这个家的温暖。 车驶出医院大门,章之黎却在路边倚车而立,似在等着严庄和宁晋平。 严庄示意司机停车,章之黎果然走了过来,很是歉疚,“阿姨,对不起,我又惹了大麻烦了。” “算了,怎么能怪你?再说你也是无心的。”严庄淡淡一笑。 “不,我是故意的……”章之黎苦笑道,“也想过可能会对莫伯母有刺激,但是没想到刺激这么大……” “你为什么……”严庄真搞不懂章之黎了。 “对不起,严阿姨,我……”他低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给你们添乱我挺内疚的,对不起……” 站在这里等,就是为了说这声“对不起”…… 严庄也许不知道,这句对不起,其实在八年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说不出来,此时此刻终于说出口,可是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松,有些事情,伤害一旦造成,是无论多少年,做多少补偿都是没有用的…… 他默默地,在严庄惊奇的目光下,低着头离开。 上车,发动,收音自动播放,里面传来陶子甜美的声音,“各位听众朋友们,上午好,欢迎您收听xxxxxxx,我是桃子姐姐,从今天开始,桃子姐姐将为您主持这档新节目《一起读书吧》……” 章之黎一笑,又换节目了…… 记不得,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也是这么驰骋在微暖的风里,随意打开收音机,一首他喜欢的老歌悠悠扬扬想起,瞬间便抓住了他的心,而后,女主播极好听的声音配乐诗般为这首歌做了进一步诠释,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心坎上,于是,便喜欢上了这个电台,也记住了这个女主播——桃子,一个对文字对音乐都极敏感的女子,为每一首音乐所添加的文字都恰到好处,而且极能动人心弦。 几年来,总是会在开车的时候听她的节目,无论多晚,只要有时间,哪怕是深夜的心灵节目,也不曾遗落。 他不会像别的听众那样打电话进去寻求心灵慰藉,可是却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她给别人提供心灵援助,她思维敏捷,应变能力好,虽然心理学知识不够专业,但却足以将电台一档节目做得有声有色。 然,打动他的,并非她说的那些话语,而是她的态度,在她和别人对话的时候,仿佛能让人看到一个黑夜里笑得灿如阳光的女子,用她的笑容告诉每一个听众,阳光永远灿烂,明天依旧美好,世界会和你一起奋斗,加油!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拥有灿烂笑容的女子,那会让他觉得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升起! 只是,之前却没想到,她会是宁震谦的妻子…… 呵,嫁给这样一个人,她的笑容、她的乐观,还会和节目中一样吗? 可是,即便是此时此刻,收音机里正在朗读美文的她,声音依然那么亲和温暖…… 他想,这是他喜欢听收音的第二个理由:这世界还有一个活着的人和他同在,他,并不孤独……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受无数红颜追捧的花花少爷,会是寂寞孤独的呢? 他不知道自己把车开到了哪里,只是凭着感觉瞎开,不知不觉,陶子的节目已经在音乐声中收尾了。 陶子出了播音室,心情极度郁闷,不过休了个婚假而已,她之前主持的节目除了午夜那个全部让悠悠上了,请假前不是说好只是临时替代吗?要知道,她这几个节目是台里最火的,要火一档节目如今也不容易啊! 江枫正好路过,见她走得风风火火地,叫住她问,“你去哪里?” “去找台长!”她一肚子火。 “干嘛?为了节目调整的事?”江枫问。 “凭什么?”一提节目陶子就来火了,“这几个节目我们俩花了多少心血你记得吗?现在火了,让别人来捡现成的?再扔给我两档新的?让我从头开始?知道今天这期节目我怎么播的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差点要砸锅你知道吗?” 江枫一笑,“那不是领导信任你吗?你文学功底深厚,这读书节目对你来说驾轻就熟!对了,听说如果反响好的话,可能会把《一起读书吧》调到晚上的黄金时间,让你陪着在校生们一起读好书!” “少来这一套!我找台长说理去!”她火气未消,转身就走。 “别去了!”江枫劝住她,“你再想一想,你被换掉的节目都是和谁一起主持的?” 陶子一想,哑然,“和你?”这件事和江枫有什么关系? “没错!所以呢,估计也不是台长的意思,谁最不想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你明白的!”江枫挤了挤眼,给了她一个揶揄的笑。 不是台长的意思?那就是……谁的意思? 陶子瞬间明白过来,一跺脚,气得脸绯红,可是这气,还没地方出…… —————————————————————————————————————— 明天见~!!!据说,明天加更~~~好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加更……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也许心细的亲会想到,就是囡囡结婚是要户口的,为什么宁家的人或者团长见到囡囡的户口没早对她是囡囡起疑心,关于这个问题,吉祥还可以编很多理由来,比如囡囡的户口由于种种原因没落在村里啊等等,但这些好像都是浪费字数的废话,毕竟这只是小说,所以亲们就忽略吧,吉祥在这里做个说明就好,哈哈…… 第145章 小震嫂 无论换节目这件事谁才是真正主使,陶子都必须得面对现实,幸而她喜欢读书,主持一档读书节目对她来说不是难事,而且少有电台有这样的创意,她从心底里来说,还是颇为欣赏的尽。 用心琢磨了几天后,渐渐觉得节目上了手,而台长见效果不错,果然把节目调到了晚上八点,又给她加了档下午的节目,这样的编排对于她来说已是十分轻松了,她完全可以下午三四点钟才来上班。 这里面有多少照顾的成分她是十分清楚的,台里其他主播看她的眼神已经有异了,她真不喜欢自己特殊化,所以,当台长征求她意见,深夜的心灵对话节目是否也交给别人的时候,她婉拒了。 “这个……陶子,其实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地回去真是不安全,我也不觉得这么做挺不地道的,把这节目交给江枫吧,他是你的老搭档,你了解他,对他应该可以放心。”台长很为难地说服她,其实之前就想把这个节目直接给别人的,可已经下了她那么多节目,这个是她最喜爱的,还不敢轻举妄动,得做通她的工作。 陶子一听就炸毛了,“这节目我做了几年了,这几年您老怎么不说不地道?这会儿来说?台长,说明了吧,我也知道你难做,可是,这节目我就是不放,所有的后果我自己来承担!” 说完,转身留给台长一个华丽的背影丰。 台长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唯有苦笑。拿起电话打给严庄,“你那儿媳妇我已经劝过了,不买我的帐,还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你严大董事长的儿媳妇我又不敢得罪,让我如何是好?” “那是!我的儿媳妇可不是好欺负的!所以啊,你在台里少给她使绊子,小心把自己给绊倒!”严庄和她开惯了玩笑,又极是护短,说话时时不忘给自己儿媳妇撑腰。 “我哪敢啊!”台长哀叹,“你那儿媳妇比我还凶!得了,反正我是拿她没办法,你儿子交代的事,你自己去解决吧!” “呃……”儿子交代下陶子节目,他自己都拿不下来的事,她这当婆婆的怎么能拿下? 陶子风风火火出了台长办公室,仍然憋了一肚子火,不是要消失不再回来吗?不是要离婚吗?还管她干什么? 眼看到了晚饭时间,便下楼去吃饭。 因为八点钟有节目,所以晚饭一般都不回去吃了,这两天都在外面随便吃点,可严庄说这样不行,非要给她送晚饭来,她如何敢当,也觉得这太给家里添麻烦,说什么也不答应。 然,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严庄的车开来了。 来送饭的是严庄的司机陈洛。 “真是太麻烦你了,我都跟妈说了不用!”陶子捧着饭盒,心中过意不去。 陈洛笑道,“不麻烦的,反正是开车。还有,严董吩咐过了,晚上下班我会来接你,请你不要单独离开。” “这怎么可以?那已经不是你的工作时间了!不必要!完全不必要!我会跟妈说的!” “不,我的工作时间已经调整了,和你的工作时间同步!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我是你的司机了!”陈骆解释。 陶子略惊,而后暗叹,严庄对她,实在是太周到了…… “你先趁热吃吧,我还得给严董送份文件,有事随时打我电话。”陈洛说完又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她,然后才离开。 陶子肚子早已经饿了,手捧温热的饭盒,忍不住揭开来看了看,只见饭盒里最上面一层便是煎得油亮亮的蒜泥茄子,瞬间,心里被温暖包围得严严实实。 严庄竟然知道她喜欢吃茄子…… 要知道,宁晋平和宁震谦都是不吃茄子的,这道菜算是完全为她一人而做…… 自己总归是幸运的,世上能像她这样拥有这么好的婆婆的人,该不多吧…… 盖上饭盒正打算回办公室吃晚饭,身后又响起了汽车驶近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只觉车十分眼熟。 待车上的人下来,她才想起,这是骆东勤的车。 下车后的骆东勤,一身深灰色系商务正装,短发一丝不乱,和在老家遇上的他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不变的却是他的笑容,不过于张扬,亦不过于收敛,手里提了好几个纸袋,可丝毫不影响他举手投足的风采,此时正风度翩翩朝她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没留心看,亦不知他是谁。 “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救命恩人吃顿饭?”骆东勤笑容潋滟,走到她面前。 “这个……谢谢,我家人给我送了饭。”陶子举了举手里的饭盒,对骆东勤的态度跟从前一样不远不近。 忽的,一个人影从骆东勤身后窜出,兴奋的吼声亦同时响起,“死丫头!见了我居然声也不吭!不认识我了吗?” 陶子盯着眼前的人,微微蹙眉,而后亦欣喜异常,“林昆?居然是你!林昆!” “死丫头!总算你还有点良心!”多年不见,林昆怎不开心?上前居然抱起了陶子,抱着她打转。 陶子倍感意外,兴奋地笑着叫着,“啊——你这臭小子!快放我下来!” 林昆岂肯听?一直转圈,转够了才把她放下,啧啧端详着她,“怎么这么轻?感觉你越长越轻了?还是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可爱!” 陶子也笑盈盈地打量他,嘴上不服输,“你才越长越歪,怎么就长成长豆角了?还是被虫驻了的!痘哥!” 痘哥是林昆的外号,高中时的他脸上总是长痘痘,所以同学们都叫他“痘哥”。有一回吃了辣椒,一夜之间脸上百花齐放,陶子还极损地吟了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时间广为传唱。如今奔三的人了,随着年月的增长,痘痘亦有所收敛,但总有那么几个顽固分子,在他脸上蠢蠢欲动。 林昆喷笑,“东勤哥,你看看她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其实,陶子的话夸张了,如今的林昆,除了脸上那几颗碍眼的痘子,长得瘦瘦高高的,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典型的阳光男孩。 幼时的冤家对头,各自成长为美好的样子,仍然记得曾经斗得你死我活的往事,却早已不是那份情怀…… 骆东勤看着陶子发自内心的兴奋和笑容,目光渐转柔和,笑道,“人家是著名女主播,你和人家斗嘴皮子,不是不自量力吗?” 林昆听了,大声惨呼,“两人合伙起来欺负我一个人!不行!这可不行!” 陶子再一次大笑。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职业,能这样毫无城府地大笑一次,有时候想想,也是一件奢侈的事了…… “胖囡!说吧!兄弟我大老远的投奔你来,这晚饭你打算怎么办?”林昆赖上了。 高中时的林昆其实已经有小男子汉的品质了,非但再没欺负过陶子,反而给了陶子许多的帮助,那时候爷爷年纪大了,家里许多重活都是林昆帮着做的,尤其爷爷去世的时候,林昆在安葬和出殡的事情上都给她帮了许多忙,如今许久不见,陶子亦觉她该尽尽地主之谊才是,于是道,“那是当然!走吧,我们……” “我看这样!”骆东勤打断了她的话,“今天北京的天气不错,这个时候夕阳正好,陶子家里也给她送了饭,不吃的话挺浪费的,不如我们温习一下青春的滋味,林昆,你去跑跑腿,买些吃的来,那边不是有个小花园,还有长椅吗?我们就在那小花园晒夕阳野餐吧!” “好主意啊!”林昆马上附和。 “可是……这样会太怠慢了……”陶子还真没见过这样请人吃饭的。 “我俩谁跟谁!说啥怠慢!差点成了我媳妇儿的人!”林昆不知死活地开玩笑。 “说啥呢!痘哥!”陶子狠狠瞪他,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开这种玩笑。 林昆嘻嘻一笑,“你不知道吧?我爹说的!小时候我皮,我爹揍我,我还跟他杠,结果我爹说,你再皮长大了就把囡囡说给你当媳妇!让她揍得你服服帖帖!” “……”陶子无语,这是要黑她吗?她一直是被欺负的好吗? 骆东勤一听哈哈大笑,“林昆,你小子就丢人吧!这话听着,像是只有桃子一人才管得了你似的!” 林昆亦笑,“可见她小时候有多横!我们几个男娃被她揍得浑身是伤!你看,你看,这还是她小时候咬的呢,这疤去不掉了!我告诉你,胖囡!我这可是破相了,如果找不到媳妇儿,你就真把你自己赔给我!”林昆指着脖子上一个疤印给骆东勤和陶子看。 骆东勤勉强绷住笑,对林昆道,“快去买吃的去!啰嗦!” “是!”林昆这才撒开腿跑了。 只剩陶子和林昆俩人了,陶子被林昆揭了老 底,难为情地红了脸,“你别听他瞎说,我可没那么凶悍!” “女孩儿凶悍一点没什么不好啊!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然,你难道由着林昆欺负你?”骆东勤轻柔地道。 骆东勤讲话的声音总能给陶子一种错觉,就好像时光突然静止下来不再忙碌流淌;就好像置身于烈日下的菩提树荫里,闭目沉心,焚香梵唱…… 陶子将之归为错觉,是因为,她的习惯和潜意识都不允许自己对任何除了宁震谦以外的男人产生不一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却真真实实的来了,虽然不强烈,更不热烈,可是,却足以让她全身的防御系统自动启动,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错觉! 她稍稍退了一步,莞尔,“也对!林昆那小子就不是好货!” 骆东勤提着纸袋,晃了晃手腕,“先过去坐着等林昆吧!” 也是,他提着这么多东西老在这站着累,于是和他一起先走进了小花园。 长椅还算干净,骆东勤却犹不放心,先擦了擦,才让陶子坐下。 “谢谢!”一个细心的,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对骆东勤的认识,又多了一层,可是,距离感也加大了一寸。 没有了林昆在中间搅和,陶子觉得无话可与骆东勤说,冷场,让她觉得尴尬,想起上次他的车送她回京的事来,道,“谢谢你送我回北京,你的脚好了吗?” “不用,只是顺路而已。脚没事了,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轻轻地道,目光间或扫过她的脸。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骆东勤暗笑,索性谈起了自己的建厂计划,陶子一听,兴趣就来了,一时和骆东勤侃侃而谈,提出了自己的很多想法,骆东勤居然对她的意见很认真地对待,一一还做了记录。 陶子有些难为情,“我也就是一个外行,随便瞎说的,你别当真!林昆可能懂得更多一些,他念的是农大,在这方面很有研究。” “怎么会是瞎说,当地的情况没有人比你们当地人更了解,可惜当地的百姓却没几个肯说或者能说出来的,你说的这些很有价值,我会在高层会上提出来的,至于林昆,我已经请他在厂里任职了,你有兴趣吗?我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骆东勤一脸认真。 “这个我可不行!我也就能瞎说!所谓狗肉上不得正席就说的是我这种!”陶子呵呵自嘲地笑。 骆东勤也不坚持,而不远处,林昆提了几袋吃的,往这边跑来。 “来,吃晚餐了!绝对丰盛的一顿!”林昆把吃的一一摆出来,啤酒、汉堡、盖码饭、烧烤、面包蛋糕、还有一只大烤鸭,而且还是没片的…… “这真是中西合璧啊……果然丰盛……”陶子惊叹。 林昆撕下一只鸭腿来,递给陶子,“来!记得我们从前偷了村头王婆婆家里一只鸡在山上学武侠剧里烤叫花鸡吃吗?那叫一个香啊!我们几个馋得口水直流,可小震哥太偏心了!两只腿两个翅膀都给了你,鸡胸肉也给了你,我们几个就光啃骨头了!” 陶子正绽放着笑脸,骤然而来的这个名字如一根针芒扎入了她的心里,她整个人都被钉住了,笑容也在脸上定格。 “接着啊!”林昆道。 陶子头微微一歪,笑容复苏,也不和他客气,接过鸭腿,和他们一起开了罐啤酒,泡沫汹涌而出,淋得她满手都是,可那有什么关系?难得张扬一次,难得青春一回,三罐啤酒在空中一碰,黄色的液体飞出,夕阳下透着不一样的颜色。 “干杯!”陶子畅然大笑,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酸涩的味道沿着喉咙一直落尽心里。 低头放下啤酒罐时,眼前忽然多了一张洁白的纸巾,还有握着纸巾的白皙的手。 “谢谢。”她接过纸巾来,轻轻地擦着手上的啤酒。 林昆过瘾似的狠命咬了一口鸭胸肉,道,“还是小震哥当年说的对,这鸡鸭就得整只整只捧在手里咬,这才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过瘾!自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鸡了!可惜,一次就足够了,我被我爸揍得一个星期下不了床,小震哥也挺惨,赔了钱不说,还去王婆婆家帮忙干了好几天的活,不过,他是主动的!说什么男人大丈夫敢作敢当……咦,囡囡,你在北京这么久了,见过小震哥没有?” 陶子听他一声又一声地提着“小震哥”这三个字,一直闷不出声,突然问到她头上,她一时还不 知怎么回答,“见……见过……” “是吗?带我去见见他吧!他现在是级别很高的军官了吧?一定威武极了!”林昆对宁震谦一向崇拜,此时眼里升起向往的光,“他最后一次来村里那回,他还叮嘱我呢,让我千万不可再欺负你,还要多照顾你!现在都在北京,轮到他照顾你了吧?” 她低着头一笑,淡淡的,并不愿多提,“是啊!正团,上校。很厉害。”对于他是否照顾她的问题,直接回避了。 “那我们时候去见见啊!我可是做了准备要来拜访小震哥的!”林昆道。 “可是……他现在不在北京,在云南……”陶子迟疑着说,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和宁震谦的关系说出来。 “那太可惜了……”林昆不无遗憾地道,“可还是得去的!我爸还让我带了好些土特产来呢!小震哥不在,我就去拜访拜访宁伯伯和宁伯母吧!对了,囡囡,也有你一份!待会儿拿给你!” “这个……不必了……”陶子润了润唇,道。 “你还跟我客气啥!等下就给你送家去!也不用你自己搬!”林昆以为她只是客气。 “真不用……”陶子低声道,“给他的……就是给我的……” “啊?”林昆一口鸭肉卡在喉咙里,没明白过来,“啥意思?” “我……跟他结婚了……”陶子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可以这样?!”林昆突然暴走了,“怎么可以这样!?还说让我照顾囡囡呢!是让我给他照顾媳妇儿啊!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小震哥怎么可以跟我抢媳妇儿呢!?这太不厚道了这!” “林昆!别瞎说了!”陶子太了解林昆这不知死活胡说八道的嘴了,几年都没消息了,这会儿说抢媳妇一说,纯粹制造混乱么! “我没瞎说!”林昆盯着她,突然笑了,“我早就看出你们不对劲!村里那么多小孩,小震哥就把你一个人当宝似的惯!而你,卯足了劲要往北京考!原来是暗度陈仓!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得小震哥是有女朋友的啊,胖囡,你够厉害!” 林昆越说越不成话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骆东勤开了口,“林昆!好了!快点吃吧,等下桃子还要上节目。”他叫她桃子,一直是这个“桃”字,明知是误解,可习惯了,倒觉得这个字更衬她,衬她白里透红水嫩嫩的脸。 林昆停止了不靠谱的玩笑,可心情却没遭到丝毫破坏,笑嘻嘻地改了口,开始“小震嫂,小震嫂”地喊。 小震嫂…… 这个称呼,若搁在从前,她不知会有多喜欢…… “小震嫂!我代表村里那一干皮崽子敬你一杯!仅借此表达我们对小震嫂的敬仰,如滔滔江水!”林昆举起了啤酒罐嬉笑。 陶子收回心思,微微一笑,“好吧,既认了嫂子,以后嫂子使唤你可别有半句怨言!” “岂敢岂敢!就算不怕小震哥我还真怕小震嫂来着,怕小震嫂的降龙十八咬,九阴白骨爪!”林昆依旧拿陶子小时候的事取笑。 陶子的手指于是弯成爪状,朝林昆抓去,“让你重温一下我白骨爪的厉害!” 两人打闹着,一如最初,啤酒忘了喝,洒了出来,而骆东勤只是默默看着他俩闹,独自微笑。 一顿所谓的野餐,吃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所有的食物被三人一扫而光,当然,吃得最多的是陶子和林昆,骆东勤始终保持着矜持的绅士模样,吃相极其斯文,倒是有更多的兴趣看着他们吃,尤其听陶子和林昆斗嘴,不失为一大乐事。 “我去扔下垃圾!”陶子把吃完后的垃圾全部收进袋子里,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两个男人靠在长椅上,望着她的背影,各自若有所思。 最后,林昆笑了出来,“想不到胖囡也会嫁人!” “什么话?哪个女孩不嫁人?”骆东勤斥道。 “你不明白!”林昆摇头,“囡囡小时候特胖,圆滚滚的,又白,像个小糯米团子,眼睛亮亮的,极可爱!那会儿我总爱领着村里的小孩欺负她,其实,还真不是想欺负她,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她可爱,想逗她玩,可不知怎么的,就变成欺负她了……她打架还真厉害,抓、咬、石头砸、玻璃片扎……只要她能想到的,保护她自己的,她通通往我们身上招呼,我都快被她打傻了!然而第二次继续贱贱地去 欺负她,继续挨打……你说我们几个男孩,真要打她难道打不过?不知怎么的,挨打的时候就变傻了,傻傻地被她骑在身下打……” 骆东勤眯起眼睛笑,“你爹还真没说错!” “是啊!我就被她收拾得最狠!”林昆想起幼年那些时光,再次失笑。 转眼陶子已扔了垃圾回来,骆东勤和林昆亦起立,陪着她一起往电台大楼走。 至楼下时,骆东勤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我记得你上次救我时把箱子和衣服都落在山上了,我捡到了,现在完璧奉还。” 陶子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包括她给骆东勤包扎的裙子亦熨得平平整整,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陶子不觉失笑,觉得骆东勤这人还真和一般的纨绔子弟不一样,这事儿若是搁在章之黎身上,那么他必然会还给她一大摞新衣服,还绝对件件名牌价格不菲。 若是那样的话,她必然不会收的,而现在,却是自己的东西,有不收之理?只是内衣裤都被他清洗过,虽然深知必然不是他亲自洗的,但总让人尴尬,于是红了脸微笑,“谢谢!” 骆东勤亦笑,“我们不必总谢来谢去,经历过蛇毒一事,我们也算生死之交,我都大恩不言谢了,你还总把谢字挂嘴上,这不是讽刺我不懂礼吗?” 陶子无言,只好以微笑相对。 “胖囡!改天我联系你!去拜访宁伯伯和宁伯母!”林昆凑了过来,伸出双臂,“来!安慰一下我媳妇儿被抢的破碎的心!” 林昆的故作心碎状很好笑,陶子失笑之余接受了他的拥抱,纯粹的,伙伴之间的拥抱,温暖的感觉,没有丝毫暧昧之情。 “下回见!等小震哥回来要他请喝酒!”林昆松开了怀抱,退离。 夕阳下,陶子微笑着挥手,“再见!一定联系我!” 林昆和骆东勤正准备离开,忽见一老妇人极快的速度冲过来,转眼间冲到了陶子面前,举起了右手,夕阳的照射下,寒光一闪。 陶子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惊得睁大了眼,待想要躲开的时候,寒光已经迅速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她身边的骆东勤飞快侧身,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陶子面前,双臂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护在胸前,而那闪着寒光的是一把水果刀,扎在了骆东勤肩膀。 惊愕下的林昆也反应过来,上前制住了老妇人,那老妇人却红了一双眼,用力挣扎,声嘶力竭地冲着陶子喊,“你这个贱人!狐狸精!我要杀了你!让你勾/引男人!让你勾/引小震!你这个狐狸精!贱人!狐狸精!” “这人是谁?疯子啊!”林昆抓着她的手臂,愤愤不平地问。 “你才是疯子!你是疯子!”老妇人和林昆厮打,朝着林昆脸上抓,林昆脸上很快被抓出数条血痕。 “别说了!报警!叫保安!”血,已经渗透了骆东勤的衣服,他一手紧抱着陶子,一手去找手机。 “别!不要!”陶子惊魂之后冷静下来。这人是芊琪的母亲,若找警察或者保安,闹大了必然和宁家有脱不了的干系,她不希望宁家卷入风言风语里,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台里其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然,犹豫之下,芊琪的母亲冯佩红居然一口咬在林昆胳膊上,林昆一痛,稍稍松了力,却让冯佩红挣脱,再一次不要命地朝陶子扑过来。 骆东勤拉着陶子就跑,很快打开车门,躲进车里,冯佩红便拾起石头来砸车,林昆前去阻止,她则用石头砸林昆,弄得林昆只能捂着头逃。 骆东勤发动了车,准备开走,冯佩红却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大块砖头,挡在车之前,骆东勤无奈,只好停了车。 只见冯佩红狠狠一砖头,砸在车玻璃上,一声重响之后,玻璃呈蜘蛛网状裂开,索性没有掉下来…… “不报警不行了!”骆东勤道。 “拿手机来!”陶子唯一的办法只能给宁家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人了。 车外的冯佩红拾起掉落的砖头,再一次砸向车身,嘴里还不断地骂着,“你个狐狸精!让你勾/引男人!勾/引小震还不够!勾/引男人!狐狸精!贱人!勾/引男人!” 她闹出的动向已经惊动了保安,大楼里更有人探出头来张望,指指点点不断。 林昆趁着冯佩红不注意,悄悄移到她身后,然后猛然用力,将她制住。 保安也随即赶到,要将她带走。 此时,却有另一辆车开来,车里第一个冲下来的是芊琪的父亲莫刚,一路跑着喊,“等等!等等!” 而后奔到林昆面前,老泪纵横,指着自己的头部道,“她是我老伴,她有病,有病……” 精神病院的医生也来了,七手八脚将冯佩红制住带上了车,莫刚急急忙忙跟上去,忽然又响起了什么,站在了骆东勤车窗边。 陶子心里堵得难受,可见莫刚那一脸老泪的样子,还是放落了车窗。 车窗外的莫刚含着泪,朝她深深一鞠躬,“对不起了,该赔的,我都赔,该骂的,你骂我,我老伴她这里有问题,不敢求您包涵,但是,请不要告诉首长和夫人,不想再给他们添堵……” 陶子手里的手机只输了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听了他的话,默默看着手机屏幕,无言…… 莫刚恐她不答应,又道,“我莫刚保证,再不会发生同样的事,否则,让老天收拾我!” 陶子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巨大的气体在膨胀,无处发泄,可是,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莫刚再次鞠躬,而后匆匆离去。 陶子盯着反光镜里那辆白色的写着xx医院的车,胸口那团气膨胀到极限,且轰然一声爆炸,震得她胸口难受至极,不由捧住头,狠狠抓了一下头发,全身顿时虚软无力…… 猛然想到骆东勤的伤,抬起头来一看,那水果刀已经被他自己拔了,此时鲜血直流…… 顿时惊呼,“你的伤!赶紧上医院!” 她赶紧下车让出座位,让骆东勤坐副驾这边来,并让林昆坐进了驾驶室。此时此刻,道谢什么的都是废话,最重要的,是让林昆赶紧带着骆东勤去医院。 “你快上去!该播节目了!准备一下!”骆东勤反劝她。 按理,骆东勤因她而受伤,该她陪去医院才是,可是,节目播出在即,她只能以后再表心意了,再多言只是耽误时间,让骆东勤流更多的血,所以,她果断点头,“是!你们也快走!” 林昆更不敢耽搁,调转车头,急速驶向医院。 看着渐渐消失的车,陶子仿佛仍然不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怎样一幕…… 芊琪的母亲,竟然有精神病…… 她想起那个火锅店的晚上,想起宁震谦犹豫的眼神,想起她要离开时宁震谦紧紧抓住她包包的样子,想起好几次宁震谦接到电话就走的急迫模样,想起刚才芊琪父亲刚才哀求她时红着的眼眶,一时心里五味参杂,脑子如僵住了一般,再也无法运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她多么希望,芊琪一切安好,生活幸福;多么希望,芊琪的父母身体健康,她们家一家团聚。那么,她和他是否可以活得不那么累?不用像戴了紧箍咒一样,那边一念咒,她和宁震谦就开始在咒语的作用下疼痛、分裂、挣扎…… 怀揣着沉重的心事,她缓缓回到台里。无论她多么不愿意,她还是成为了八卦的中心,好几个同事,从主播到技术人员都有,在她经过的时候都用异样甚至鄙视的眼光看着她。 待她走过,更有人冲着她的背影吐,“什么货色!我还以为真的那么清高!没想到是最能装的一个!” “就是!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会***的狐狸总是伪装得最好!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呵!难怪看她经常有豪车接送!原来是勾/引男人破坏别人家庭!我看,好像勾/引得好不止一个!难怪我们从前给她介绍男朋友她总是不要!” 另一间办公室的门打开,江枫走了出来,脸色冰冷,“闲着呢?说够了没有?” 几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倒是闭了嘴了,不过,眼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哈!又来一个男人!不知道狐狸精是不是和这个男人也勾搭在一起? 陶子默默进了办公室,江枫随之跟了进来,给她倒了杯水,放到她手边,“还好吧?” 她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把今天要分享的书先读给我听!”江枫坐在她对面,轻道。 < /p> 离播节目还有半个小时,她确实该整理整理情绪了,于是拿起了手边的书本,稍稍酝酿。 她和江枫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练习,在新节目没有充分把握的时候,会相互预听,以从听众的角度给对方提建议。 —————————————————————————————————————————— 好吧,今天加更,两万字,先一万,还有一万得3点钟了,吉祥努力去,亲们明天看! 第146章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她今天要分享的,是几篇关于感恩的短文。 按她之前所想,借用了一段佛语开头:感激伤害你的人,因为他磨练了你的心志;感激欺骗你的人,因为他增进了你的见识;感激鞭打你的人,因为他消除了你的业障;感激遗弃你的人,因为他叫道了你应自立;感谢绊倒你的人,因为他强化了你的能力;感谢斥责你的人,因为他助长了你的定慧。感谢所有使你坚定成就的人。 开场白之后,渐渐进入状态,首先便分享了一篇关于感谢生活的美文,一篇充满温暖与阳光气息的文章,用她亲切温暖的声音读来,渐入佳境,如沐春风。读完之后,自己加了一些箴言注解:在风中跌倒,感谢风的提醒;在爱中流泪,感谢拥有这份爱。痛苦的意义不在于痛苦的记忆,而在于指引快乐的方向。佛说,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放弃,而是放下…… 读着,自己似乎被某种力量所牵引,怔怔的,沉浸在情绪里,久久拔不出来丰。 谁要放弃谁?放得下放不下的又是什么? 坐在她对面的江枫,平静地看着她,“桃子,我们这一行的主播参差不齐,可是你也知道的,一个好的主播,尤其像主持你这种节目的主播,一定要先打动了你自己,才能打动别人,先说服你自己,再说服别人。” 她吸了口气,“我知道的。不用担心。” 江枫点点头,“我也相信你能做好。加油,时间快到了!” 是,时间快到了,可是她还有一句没有说完:感谢那些你爱着和爱过的人,让你们曾经如此美丽地相遇…… 胸口传来软绵绵的痛,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 还要感谢江枫,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她,没有人会比工作伙伴最了解自己,工作,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工作,一旦融入进去,就会忘了自我,更忘了自我的哀伤。 其实,她会比他想象的更坚强,她只是暂时在黑幕中行走,还找不到方向…… 台里那些女人的议论她不是没听到,可是,那又如何?她依然是陶子! 站起来,最后一次调整情绪,准备进播音室,收听他们节目的以在校生居多,她要传播出去的一定是正能量! 半个小时的节目,时间过得很快,而且她的表现也很棒,她温暖的声音传递出去,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刚才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节目结束,离她最后的午夜档还有几个小时,她决定先出去一趟,看看骆东勤怎么样。 只是,并不知道骆东勤的号码,幸而吃晚饭的时候林昆在她手心里写了他的号码,此时被泪水润湿,有些模糊,可还能大概看得清。 于是给林昆打了个电话,得知骆东勤已经伤处已经缝了针,准备打破伤风针。 问明了医院名字之后,她或许搭出租前往。 急诊科的观察室里,只有骆东勤一个人在,且正在打电话,“嗯,我知道,她这个人……应该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知道……有分寸……我在进一步了解之中……嗯……我不会急躁的……” 他正说着,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陶子的脸在窗口出现,他低声道,“她来了,不说了。” 说完放下手机,对着门口笑道,“请进。” 陶子推门进来,不见林昆,问道,“咦,林昆呢?” “他马上就回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要播节目吗?”骆东勤站了起来。 “你坐下!别动!”陶子见他还穿着那件血衣,心中内疚,“真是抱歉,我……” “你打算给我多少钱呢?一般的数目我还真瞧不起!或者你打算以身相许?可是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呀?”骆东勤一本正经地打断她。 陶子微惊,“我……” “所以呢,如果这两样你都给不了,其它的就是废话了!”骆东勤被她的表情逗笑。 陶子也笑了,明白骆东勤是在开玩笑。 “我以为,像我们这样同戴九颗佛珠的人应该不多,芸芸众生也还算有缘吧,所以你救我,我救你,希望下一次不要再谁救谁了,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骆东勤笑着说。 他的皮肤较白皙,笑起来的时候,在灯光下犹显肤色柔和。 陶子莞尔,是啊,如果这样的事也算有缘的 话,那她倒希望,和任何人都不要有缘了…… “骆东勤!来看看!”护士念着他的名字,来看实验针结果。 骆东勤伸出手去,护士一看之下道,“可以打!准备吧!” 破伤风针是肌注,所以陶子识相地避了出去。 不一会儿,针打完,护士开门让她进来,交代道,“休息一会儿再走,打完针这几天不要吃辛辣油腻的食物,不能喝酒!还有,伤口尽量别沾水,洗澡的时候,你帮他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陶子说的,说完就出去了,直把陶子闹了个大红脸。 倒是骆东勤,戏谑的目光看着陶子,笑得挺开心。 陶子被他笑得愈加害羞,脱口而出,“骆东勤小朋友,你妈妈叫你回家洗澡!” 骆东勤淡淡一笑,“我妈妈不在了。” 陶子的笑容僵住,几许难堪,“对不起……” “没事!”骆东勤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悲伤,“我妈妈信佛的,将生死悲欢看得很淡,我从小受她熏陶,也看得很淡,我妈告诉我,死亡不等于离开,离开不等于消失,她会一直在我身边,我相信,我从没感觉她离开过我。” 他笑着举起手,白皙的腕子上,菩提子微微晃动。母亲,是他心中最温暖的所在,更是他私密空间里珍藏的最珍贵的感情,从不曾跟人谈起过,今天这话,却是脱口而出了。 “说得真好!”她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读一些佛家箴言,对信佛的人有自然而然的好感,“从不曾离开……我相信我妈妈也是不得已才离开我,我相信,她在另一个地方也会常常想念我。” 这,也是她第一次跟人谈起自己的母亲,就连她的糖糖哥,都没有听过她这番话。 骆东勤没有八卦地问她妈妈去了哪里,只是笑得更加温暖,“必然的,她会想念你,只要想念就够了。” “是的,只要想念就够了!”陶子抿唇而笑,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埋怨妈妈抛下自己。就好像她今天在节目所说的那样,感恩所有遇到的人,感恩所有爱过她和爱着她的人,如果没有妈妈,就没有她,没有她精彩的人生经历,更不会遇上那个让她魂牵梦萦揪心揪肺却仍甘之如饴的他…… 正说着,林昆回来了,见到她眼前一亮,“你真来了!不是还有一档节目吗?” “中间有几个小时呢,我来看看!”她答道。 “东勤哥针打了吗?可以走了吗?”林昆问。 “可以,走吧!先送桃子回去!”骆东勤起身道。 “不了!还是先送你吧!我还早呢!”陶子想着骆东勤受了伤,还是早点休息为好。 林昆也同意陶子的提议,所以,三个人上了车,当然,还是那辆破车……林昆开着车先往酒店而去。 到达酒店的时候,陶子见骆东勤下车的时候肩膀僵硬地倾斜着,很是不便,自己也不由自主跟下了车,打算送骆东勤到房间再说。 骆东勤却站住了脚步,笑着问她,“打算去给我洗澡?” “啊?”陶子脸一红,再度无措。 骆东勤不由笑出了声,“还不回车上去!我脚又没受伤!难道还走不上去?” “真没事?”陶子不放心地追问。 “没事!放心吧!要不要到了房间给你打电话报平安?”他笑问。 “那倒不用……”陶子有些难为情地回到了车上,上车以后才想起,骆东勤其实不知道她号码,怎么报平安? 骆东勤看着车开远,笑容久久不曾敛去,直到口袋里手机震动,来了短信,才把手机拿出来查看,还是他发来的:我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你娶了她! 骆东勤扬了扬眉,回了一条:她已经结婚了…… 而后,手机揣回兜里,任它再怎么震,也不管了。 说是回到房间以后给陶子短信报平安,他不会这么做,陶子一定不知道他手机里早已存了她的号码,早在带林昆来北京之前,贸然打电话去,不知是否会吓到她? 陶子回家后果然没跟严庄和宁晋平提这件事,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她只是心存疑惑,芊琪的母亲既然神智 不够清楚,怎么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上班,又怎么能找到她单位所在?还能知道她上班的时间?这其中,只怕没那么简单…… 呵,看来她的节目真是广受欢迎啊!听的人真多……就连新换了节目时间,也马上被人关注了……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她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不给它一个彻底的终结,便会不断有波涛此起彼伏,以致,给她以后的人生、给她爱的旅程,都埋下了极大的隐患,甚至掀起了颠覆性的风波…… 几日后,陶子休息,林昆联系上了她,要来拜访宁家。 林昆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被雄壮的“咱当兵的人”吵醒,着实惊了一跳。 说实话,她是个寂寞的人,跟着寂寞主人的手机也是孤独的,平常除了自家人少有人呼,苗苗算是***扰得最平凡的,可现在,苗苗也失踪好久了,她脑子里唯一跳出来的可能性便是他! 所以从睡梦中一惊而起,结果一接,发现是林昆,心里莫名其妙地便凉了一截。 “喂?”她有气无力地说。 “不是还在睡觉吧?”电话里响起林昆的声音。 “是啊……你真早……”她打了个呵欠。 “还早?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吗?不被婆家嫌死?懒女人!”林昆在那端咆哮。 陶子扁扁嘴,林昆真是多虑了,严庄不知多体谅她每晚晚班,只希望她多睡点,多吃点,身体养胖胖。 “你是要来家里吗?”她猜测。 “是的!告诉我地址,然后出来接我!” “好的!”陶子把地址告诉了林昆。而她已经在早几天前就把林昆来北京的事说给严庄听了,他们已经有准备。 林昆带了满满一尾箱的土特产来北京,宁晋平心情极好,挺难得的,居然问了林昆许多问题,都是关于村里的情况的,也提到了村里即将有人投资建厂之事,提到了骆东勤的名字。 严庄记忆力很好,马上记得骆东勤是跟左家三小子关系很好的年轻人。 宁晋平听了点头,“小三子?跟他关系好的,想必人品也是上上等的,下回请到家里来见见,严庄啊,看看我们能在这件事上做点什么,也算是为村里尽点绵薄之力。” “是!首长!”严庄笑着说,生意上的事,宁晋平从来不过问,也不懂,可是指挥人,却挺有一套。 宁晋平和严庄留林昆在家里吃了午饭,本来还要留着吃晚饭的,但是林昆却道和朋友约了游北京,得走,并且还邀请陶子跟他一起去。 严庄历来开明,当即便同意了,还塞给陶子一叠钱,让她好好当东道主。 陶子心想林昆的朋友大约就是骆东勤吧,去了之后发现果然是的…… 又游北京城…… 上一次游北京的一切记忆还那么深刻,不过数日,就物是人非了…… 而那个人,也如消失了一般,连续多天,都无消息…… 有时候,她难免会想,人这一生,有许多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好像他与你的相见,只是来偿还上世他的亏欠,还清,则两不相见。这便是所谓的两世情缘。 爷爷如此,爸爸如此,妈妈如此,就连苗苗也无影无踪,那他呢?是否也会在某一个时刻,彼此还清前世的债,从此两不相欠呢? 虽然骆东勤说,离开不等于消失,但每每这个想法一起,心头还是会疼痛难忍。有些人是可以风往尘香的,而有些人,离开了,便是一道疤…… “在想什么?”骆东勤轻声问。 “在想我下一期节目分享什么书。”她轻轻一笑。 “什么?想好了吗?” 故宫,是陶子和骆东勤都游过的地方,再无新奇感,再加之陶子旧地重游,勾起心事无数,更显得兴趣缺缺,唯有林昆,十分兴奋,一个人走在前面,两人便渐渐落了后,说着话。 这几日天气晴好,午后的太阳更是烈,骆东勤在进故宫的时候买了一把伞,此时正好撑开了来,给陶子遮阴。 陶子全神贯注思考着自己想要说的话,思考着骆东勤的问话,轻轻点了点头,“想好了,《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也许很多人都看过这本书了,可是,突然间就很想在播音室里,好好地读几段。 读那一世,你为古刹,我为青灯;读那一世你为落花,我为绣女;读那一世你为清石,我为月牙…… “白落梅的?”骆东勤笑问。 “你知道?”陶子太意外了,但凡男人怎么会看这一类的书? “知道!但没细读!看来我要静候你的节目了!”骆东勤撑着的伞往陶子这边倾斜了些,又道,“听说你也写书?” “我?嗨,我就瞎写,和这些名家比差得何止十几条街,简直隔了天梯了!”陶子虽然在宁震谦面前总为自己的文学正名,但是在真正行家面前却不敢乱吹,而骆东勤一看就该是饱读之人。 “谦虚了!下次一定拜读!” “别!别啊!我还嫌丢人呢!”她汗颜。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乾清宫门口,依然许许多多的人,林昆在门口挤得不易乐乎,骆东勤则护着陶子准本直接穿过去。 然,人毕竟太多,不知谁一挤一推,人群忽然向后急倒,撞在了陶子身上,最外围的陶子被撞得收不住脚,差点摔倒,幸好骆东勤手脚麻利,扶住了她,可她也难免的,倒在了骆东勤怀里。 “不好意思!”她红了脸,从他怀里起来。 骆东勤一笑,“走吧。我们就不在这里掺和了!” 他俩完全是陪林昆来玩的,而偏生林昆的劲头还十分足,拖着俩人一直玩到夜幕降临才罢休,又在外面吃了一顿晚饭,陶子本打算自己请客,但一贯具绅士风度的骆东勤怎么会答应?所以,最后是骆东勤买了单。 此次之后,隔三差五的,林昆都会来找陶子,常常是三人一起玩,陶子的节目全排在了下午和晚上,也空出时间来,可以陪着他们玩。 陶子那次的节目,骆东勤果然听了,并且给她提了些建议,陶子自觉受益匪浅。 她倒是一个喜欢看书之人,但身边却找不到臭味相投之人,就连死党苗苗也对于名牌的熟悉程度远多于诗人词人,难得的是,骆东勤果真如她所料,博览群书,还能给她的节目推荐他认为好的书籍,两人一聊起书来,便没完没了,直把林昆闷得打呵欠,凑个脑袋过来,在两人中间左瞪右瞪,“要不我们谈谈怎么给庄家施肥?” 陶子和骆东勤笑了,林昆高中毕业被他爸给逼上了农业大学,这个问题确实是他的专长。 “笑什么?你们阳春白雪,瞧不起我下里巴人吗?告诉你们,你们滔滔不绝谈论的书,是不能当饭吃的!什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饿着肚子的时候怎么也安好不了!”林昆嚷嚷着道。 陶子和骆东勤又是相视一笑,其实笑的不是这个好吗?只不过笑他们来自己每次谈着书就把林昆给忘记了。 林昆见两人笑又不乐意了,“哎,我说你们有必要吗?这么有默契?还跟我玩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去!林昆别瞎说!”知道陶子不喜欢开过分的玩笑,每回林昆说过火的时候骆东勤就会阻止他,末了又问陶子,“写了多少书了?怎么不拿去出版?” “新书在写,原来的书出版了一本,最近就要上市了吧,像我们这样的草根作者,出版挺难的。”陶子叹道,“其实也想写一些古诗词赏析的书,但是基本没什么出版的希望。” “怎不能?你跟你家婆婆说说有什么做不到的!”林昆插嘴道。 陶子摇了摇头,“不想太麻烦她,她本来就忙得够呛。” 骆东勤想了想道,“你们家跟辰安家关系不很好吗?尤其你家团长,跟辰安还是兄弟,辰安家里有两个人在做出版,最近还兼做影视了,一个是辰安的嫂子,一个是辰安嫂子的弟媳,拿给他去,很容易的事儿,说不定还能拍成影视剧,你就成大编剧了!” 陶子有苦难言,宁震谦的世界,她从来没走近过,他的朋友,她更不认识几个,再说了,她现在跟宁震谦的关系…… 想到此,唯有苦笑。 骆东勤是个极灵透的人,一眼便看穿了,笑道,“新书加油写,写好我拿去给辰安好了!以你的水平,出版绝对不成问题!” “谢谢。”陶子很感激骆东勤的用心,说实话,从小到大,除了宁震谦,她没有过贴近的异性朋友,就连江枫,她的态度也一向是若即若离,但是不知怎么的 ,却突然之间跟骆东勤走得近了,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们都佩戴着九颗菩提子,是为缘? 不过,有了林昆和骆东勤在北京的日子,她倒变得忙碌充实起来,和骆东勤谈书,让她又重温了好些书,日子倒也过得飞快,很快便步入五月。 不知不觉,宁震谦走了又快一月了啊…… 五月,她新书上市,拟在北京和几个网站作者一起举行签售会。 把严庄高兴的,逢人便夸自己儿媳妇是作家,还要赠人签名书,陶子快被羞死了,这一点也不像优雅的严董作风了好吗? 可她提出这一点时,严庄还刮她的鼻子,“我可不是严董,我就是一个寻常的母亲!以自己孩子为傲的寻常母亲!” 签售会那天天气很热,陶子在严庄的精心打扮下,完全一副知性女子的样子,看得她自己也很满意,婆婆这么多年商场风云果然不是白混的! 当她和几个作者一起入座时,就听见读者在悄悄议论,基本都在赞她有气质。 她一笑,开始了认认真真和读者的互动。 签了一本又一本之后,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排到了她面前,问,“请问你真是桃子?” 读者都亲切地叫她桃子,她笑着点头,“是啊!”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女孩问。 “当然可以!” “请问你怎么看待现在社会中小三现象和红杏出墙现象?”女孩再问。 桃子一时怔住,原本以为她会问关于书的问题,没想到她却会问这样的问题,这种问题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而且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问这个问题啊…… “这位朋友,不如加桃子好友吧,我们以后在qq聊。”陶子笑道。 女孩却大声问,“你结婚了是吗?丈夫是军人是吗?” “这个……是……没错……”陶子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古怪。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军婚不是受法律保护的吗?”女孩大声质问,引得作者和读者都往这边看,“我来替你解答吧!因为你不敢回答!因为你就是抢别人老公的小三!因为你不甘寂寞,抢了别人的军人老公,还在后方勾搭别的男人!你有什么资格当作者!你有什么资格给读者讲美丽的爱情故事?你根本就是一贱女人!” 陶子也火了,豁的站起来,“你必须为你说的话负责任!” “我有证据!怕什么负责任!”女孩将一叠照片往她脸上一砸。 照片散落开来,全是她和骆东勤的合影,有骆东勤为她撑伞的,有乾清宫前她倒在骆东勤怀里的,有她和骆东勤一起吃饭的,有他们聊书聊到酣处相视而笑的…… 读者群里发出一阵唏嘘声。 那女孩更得意了,转身对着诸多读者喊,“你们看见了没有?你们所喜欢的高唱爱情赞歌的作者,根本就是一个藏污纳垢见不得人的下作女人!” 陶子气得浑身发抖,俯身拾起那些照片来,大喝一声,“够了!什么叫藏污纳垢见不得人?请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的每一张照片,哪一张我不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倒是这拍照片的人,躲在哪个阴暗处偷/拍见不得人呢?还有,你是谁指使来的我心里有数,你和这人之间又有什么藏污纳垢之事见不得人?我桃子,今天敢站在这太阳底下指着青天白日发誓,我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我远在边关的丈夫,你呢?你敢吗?你敢说你不是受了人指使来乱泼脏水的吗?” 那女孩眼神闪烁,却鼓起勇气“理直气壮”,“不就是发誓吗?有什么不敢!我发誓,不是别人指使我来的!” “是吗?好!我怜悯你的父母,生出这样道德败坏的女儿来,我却不忍心让你说若有半句假话全家死光的毒誓。既然你认定我对不起我的丈夫,那么我们现在马上报警,我,在何时、何地、做了何对不起我丈夫的事,请你一一道出来,我相信一切都可以调查得清楚!而如果你今天说不出来,对不起,我会用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名誉,我会告你诽谤!我说到做到!我丈夫家是干什么的,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们,想必也很清楚!不是可以随便任人辱骂的!”她一字字一句句说得铿锵有力,说完去包里掏自己的手机。 那女孩这才有些慌了,“要说……什么?你自己做了丢脸的事我难道还会看见吗?” 陶子笑了,眸光犀利起来,“既然你没看见,你又怎么能认定我做了丢脸的事!” “我……是别人告诉我……” “你刚才还说不是受人指使!”陶子厉声打断了她。 “我……我……”那女孩脸色酱紫,慢慢往后退,前后矛盾的话语,让她自己也难圆其说了。 陶子冷笑,“我知道是谁让你来的,你去告诉那个人!有些事我不说不怒,不代表不知道!让她好自为之!” 女孩终究仓惶而逃,读者们帮着陶子把地上没拾起的照片拾起来,都交给她,轻声安慰,“桃子,我们都相信你,那女的一看就是在说假话!” “谢谢!”陶子全身一软,坐下来,一颗心还因为激动的余波砰砰直跳。如果刚才不是她自己自救,只怕读者都相信那女孩了…… “桃子,给你,这些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嘛!除了这张靠得近些,其它都很正常,而这张明显是人多被挤倒的!”每个作者总有那么几个死忠的读者,真心的理解作者,处处维护作者。 陶子对她们很感激,但必要的解释还是要做,不能黑了自己,“是的,就是被挤倒的。从外地来了两个朋友,这段时间带他们游北京城,没想到就被居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 “桃子,别理这些小人!我们相信你!你老公真是军人吗?你们的爱情一定很感人吧?像书里那么感人?”有读者问。 陶子目光朦胧起来,心里酸酸的,暖暖的,不自觉竟哽了声音,“是啊,我六岁就认识他,到现在二十年了……” “哇,好浪漫!像小说一样青梅竹马!”读者赞叹,“桃子你一定很爱他吧?你书里的女主对感情很忠贞。” “是!我爱他!很爱他!一辈子!”迫于形势,她似乎只能这么回答,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投射呢? 她忽然很想哭,那个要消失永不回来的男人!那个要跟她离婚的男人!那个让她心碎了缝,缝了又碎的男人!那个可恨、可气、却偏偏还让人惦念的男人!那个臭男人!知道她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吗? “真好……”读者感慨,“最讨厌那些无事生非的人!为什么连军婚也不放过?人解放军在镇守边关保家卫国容易吗?还不让人家后院安定,是想祸害我们的解放军叔叔吗?” 陶子听了这话猛然一惊,这照片流传到这里算是被她压下来了,可是谁知道还有没有其它的照片?会传去云南吗?会传到宁家吗?他们,又会相信谁? 签售会后来继续进行,陶子强作镇定签着书,心里却无法再安定下来。 终于等到签售会结束,她立即开车回了宁家,她迫切地想知道,宁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然,急匆匆赶回了家,家里却是一片宁静,宁晋平依然在看他的报纸,严庄依然在厨房忙碌。 听得外面的响动,严庄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哎哟,我们的作家回来了!快快快,肚子一定饿了吧,妈做了好吃的,专慰劳你的,快来尝尝,你爸已经馋死了,我不给他吃呢!” 陶子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这情形是怎样?家里一点都不知道?她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签售会上的事告诉严庄,如果不说,人多嘴杂,是否最终会传到严庄这里? 严庄拉着她在餐厅坐下,揭开盖子,满屋都是香味,“来,边吃妈边和你商量点事。” 陶子心里一紧,“妈,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你爸不是要我多关注你老家建厂的事吗?我琢磨着以你的名义入股,我们和骆东勤一起建厂,当然,我还没和骆东勤说,不过,相信妈的能力,一定没问题的!”严庄道。 “我的名义?”陶子惊讶,她莫名其妙又变成股东了? “是啊!你是老家出来的,如今有了出息,既是女主播,又当了作家,对老家当然要有所回馈,你爸说了,你到底是喝老家的水长大的,要知恩图报嘛!” “可是……我自己没这个能力,完全是你们在背后支持嘛……”她也想回报家乡,可不是每回都拿宁家的钱使啊! “这孩子,还口口声声的你们我们呢!再这么说妈不高兴了!是嫌弃妈对你还不够好啊?把妈当外人?”严庄脸一板。 “不是……妈……我只是觉得……” “不用觉得了,就这么定了!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个合作计划,然后我们举行酒会,庆祝和骆东勤的合作!”严庄作为庄美董事长,关键时刻怎会没有魄力,拍板定局,陶子再没反对的机会…… 可是,后来,陶子才知道,严庄为什么要和骆东勤合作,为什么要办这个酒会…… 签售会的事,到底还是传出了一些不利的谣言,虽然传播范围不广,但至少台里那些八卦女们是知道了。 原本陶子是不想让单位的人知道自己还写书的,但签售会一举办,总有些图片和视频曝光,电台这些主播们又是八卦的鼻祖,很快就知道是她了,再加上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她在八卦女们的传言里成了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 2w字更新完毕~!!谢谢各位亲哦~!!! 第147章 春意浓 谣言止于智者。 陶子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依然行走于单位和家之间,我行我素,对那些流言蜚语置之不理丰。 她始终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那些人再怎么添油加醋夸大其词都没有意义,因为那些人在她的人生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她真正在乎的是宁家和宁震谦的态度,他们,才是和她息息相关的…尽… 只是,宁震谦依然没有一点消息,而严庄忙碌于和骆东勤合作建厂的事,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严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觉得不太可能,台里闹得沸沸扬扬,台长不可能没听到风声,台长知道了,也不可能不告诉严庄啊! 日子一天天在陶子的惴惴不安中度过。 果然如严庄所说,她很快就把骆东勤给拿下了,骆东勤极乐意和严庄合股,亦即和陶子合股,酒会也在有条不紊的筹备之中。 酒会开始之前,严庄特意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发布了和骆东勤合作的消息。严庄、骆东勤和陶子都出席了招待会。 有记者提问:“严董,作为北京知名企业家,您为什么会想到去遥远的小村子建厂呢?” 严庄笑着回答,“这个故事就长了,得追溯到很多年以前。那会儿我和我丈夫还很年轻,他就在那边工作,有一次涨洪水,长时间连续搜救之后的他,自己遇了险,是村里的老乡救了他。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想为老乡们做点什么,恰逢骆东勤先生的想法和我们不谋而合,所以,就有了这次合作。” “为什么这一次是您儿媳妇入股呢?是因为您儿媳妇和骆东勤先生关系不一般吗?”记者又问。 陶子脑子里“嗡”的一响,这记者在说什么混话?她和骆东勤关系不一般?她从哪里看出她和骆东勤关系不一般了?这不明摆着挑事儿吗?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严庄,不知她会如何反应。 却只见严庄和骆东勤都泰然自若的,令她觉得自愧不如,想到骆东勤必定也听到了些许谣言的,可却如此的淡定,全然不似她,慌得跟只小鹌鹑似的。 她想,她紧张,是因为太在乎宁家的反应,太在乎,某个人的反应…… 而严庄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回荡在大厅里,声声震荡着她的耳膜,“因为我儿媳妇也是从这个村里走出来的,对故乡有着深厚的感情,能为家乡做点事,也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心愿。至于骆东勤先生,年轻、果敢、大胆、儒雅、沉稳,是极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我们家陶子需要向他学习的地方很多,年轻人在一起更容易沟通一些,在今后的合作中还待骆先生多多教导我们陶子。” “哪里。严董过奖了,严董才是商界泰斗,东勤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严董亲自带出来陶子女士更是秀外慧中,他日必跟严董一样,一枝独秀。”骆东勤说完朝陶子轻轻眨了眨眼睛。 陶子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严庄这话一说,好似自己和骆东勤在一起全是她授意的了,恍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凝视着严庄,再一次被深深感动。她暗暗发誓,有生之年,无论她和宁震谦最后如何,她都将待严庄如生母。 招待会继续进行,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的她,终于不再惶恐,渐渐真正投入到招待会中来,记者也会间或向她提几个问题,作为女主播的她,提问回答的游戏本就是她所擅长,是以回答得条理清晰,颇有风范。她看见,骆东勤在桌子底下悄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记者招待会的圆满结束,让她对严庄的亲近又深了一层。 回到宁家,卸去铅华,沐浴后的她穿着柔软的棉质休闲套装,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拉开窗帘,夜的薄暮里,一朵粉红色的惊喜跃入她眼帘。 格桑花开了! 窗台上,小海送给她的那盆格桑花,居然不声不响地打了朵儿,马上就要吐露芳华。这,在连续多日阴霾的日子里,就如残冬稚春万物复苏的第一枚信号,空气里骤然间噼噼啪啪燃起了火花,仿似,明天便是花团锦簇春意浓了…… “桃桃,出来吃水果了!”严庄在外面唤道。 “来了!”她脆生生地应着,小跑着出去。 客厅里,严庄已经把水果拼盘端到了茶几上,宁晋平却只看了一眼,分明在表示对这东西不感兴趣。 < /p> “来,吃一块!”严庄用牙签扎了一块,逼着宁晋平吃。 “不吃。”宁晋平的脸绷得紧紧的。 陶子暗笑,每天宁晋平都要为吃什么和严庄拗。 “吃一块!”严庄早已习惯了他的铁板脸,就当没听到他的抗/议。 “我就不明白!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年轻时物资不丰富,没啥吃的也就算了,到老了,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可我还不能吃了?成天吃这些兔子吃的玩意儿还活着干什么?”宁晋平嘴上老大意见,可手却不由自主把水果接了过来,一口吃进嘴里,一系列动作,习惯而自然,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陶子再次偷偷地笑,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一如严庄所说,宁晋平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成天绷着脸也就罢了,偶尔说句话嗓门特大,跟部队喊口号似的,可无论他嗓门再怎么大,也敌不过严庄一声轻轻的命令,一句含嗔带怒的抱怨,总是一边抗拒,一边接受…… “不想吃?厨房还煮了羹,桃桃,给你爸端来,也有你的,分开的。”严庄见宁晋平乖乖吃了水果,满意地露出微笑。 宁晋平一听就炸毛了,“又是没放糖的?我不要!” “不要拉倒!桃桃自个吃去!”严庄笑道。 “好!”陶子笑着走开了,觉得公公也挺“可怜”的。 严庄在宁晋平的饮食上控制得很严,基本能使三高指标上升的东西都不准他吃了,用宁晋平的话来说,严庄现在就是把他当兔子养,这对于和宁震谦一样的“肉食动物”宁晋平来说无异于酷刑,为此最近常在餐桌上置气,可无论他怎么置气,有怎么能敌得过媳妇儿呢?严庄就像一名驯兽元一样,轻而易举三言两语就能将这“暴怒”的狮子制得服服帖帖。 所以,家里这丁点吵吵闹闹的动静还真不算什么,有动静,才有活力,才有气息,何况,陶子在这其中体会到的只有幸福的气息…… 保姆阿姨煮的羹,被严庄分开来盛,宁晋平那碗没糖的已经盛出来了,其它的还在锅里。 陶子拿了两个碗出来,准备给严庄也盛一碗去,却找不到勺了。 四下里寻找,才在一个超市袋子里发现一把新买的,商标还没撕去。 于是,撕下商标来,扔进垃圾桶,却猛然发现,垃圾桶里有一堆灰烬,是焚烧了什么东西残余的。 她本不想多看,只是,其中一张没有完全燃烧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张照片还剩一寸见方的小角,虽然已经看不到人,但她却能准确地认出来,那正是她和骆东勤被偷/拍的照片里其中一张…… 原来严庄已经收到照片了……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收到的,今天才烧。 但一定是在今天以前,而且是在和骆东勤合作之前。 她的料想没有错,严庄之所以要和骆东勤合作,还这么大张旗鼓地高调行事,只是为了用事实向所有的人证明,她和骆东勤是清白的,她是宁家极受宠爱的儿媳妇…… 她站在垃圾桶边,一时呆住。 适逢严庄也进厨房来了,见她的情形,笑道,“站这里发什么愣啊?” 说完,她自己也看到了垃圾桶里未燃尽的照片,心中明白,温和一笑,“我当怎么了!都过去了!有妈妈在,任何想欺负你的人都讨不到好果子吃!我都快忘了这事了,今天想起,才给烧了,不然也不给你看到!” 陶子眼眶一热,差点涌出泪来,亲昵地抱住严庄,“妈,谢谢你。” “哎哟,还哭呢!都是自家人,怎么老提这谢字!真要谢我啊,就赶紧让我抱大胖孙子!”严庄拍着她的背道。 哎,大胖孙子…… 她也想啊…… “好了!别蹭了!把我当你团长呢,眼泪都蹭我身上!”严庄开着她的玩笑活跃气氛。 陶子难为情地从她怀里出来,低着头笑,心里苦苦的,团长,她的团长,是她的团长吗? “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你,你爸不是老早说过吗?要我看看骆东勤办厂这事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正好,干脆借这机会与他合作算了呗!这样我对你爸也有交代了!嗯?”严庄轻描淡写地道。 但是陶子不是傻子,早不合作晚不合作,就在她签售会出事之后马上决定合作,难道这其中大部分的原因还不是为她吗?而且,为了一个乡镇小厂还专门开记者招待会办酒会,这与平素里低调行事的严庄完全不符…… 几日后,便是酒会时间。 严庄和陶子均一身盛装。 陶子依然穿得保守,礼服款式简单,该包住的全都包住了。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上一回严庄已经在诸多人面前把她夸成一个端庄保守的气质夫人,那么也就是给她的着装定了基调了,以后都不可能再穿暴露的礼服。 只是,她自己都在刻意忽略的是,某人黑着脸将一杯咖啡泼上她礼服的表情,某人暗哑的嗓音在耳边说着,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穿露胸的衣服…… 然而,虽然她着装低调,但服装这种事,越是简单的款式越挑人,挑气质,所以,在满场华服浓妆里的她,倒如一副淡雅的水墨画,极引人注目,再加之她宁家儿媳妇的身份,足以让所有的光环罩在她头顶了。 这次酒会,比上次严庄举行的小型生日会隆重多了,到的人有大半她不认识,严庄再次一一给她介绍,有资深媒体人,有严庄生意上的朋友,当然,不乏亲朋好友。 但无论介绍谁,严庄都把陶子和骆东勤带在身边,三个人始终在一起。 陶子觉得严庄是对的,有些事情,你越是避讳,别人越要猜疑,倒不如坦坦荡荡,别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至少,大多数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坦荡的,没有猜忌的。 这就够了,人总不能为了一些小人而总给自己添堵,这世上,龌蹉的人毕竟是少数。 宁家的酒会,章家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章父和宁晋平在同一部门,聂蓉娘家也是北京商场上的人物,虽然和庄美比,不是一个层次,但多年交道,两家面上的关系一直不错。 这一次,章之黎没来,章夫人聂蓉携女儿章之意出席。 终于把出席酒会的所有人都认识完毕,陶子呼出一口气来,穿着高跟鞋的脚快要断了好不好!她想上洗手间了好不好! 现在她最想做的事,就是脱下鞋子,最好有一双毛茸茸的软兔拖,没有的话,光脚也行,可以小跑着进洗手间去,而不像现在,明明很急,却还要一步一小心地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在许多的电视剧和小说里,她都看到洗手间是个偷听壁角的好地方,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也能爽一把,亲身体验一回,为自己以后写小说增加切身素材。 她先进的洗手间,关上门之后,就听见几个人高跟鞋的声音滴滴答答地来了。 其中一个是章之意,正用唯恐别人听不见的嗓音说着,“我说严阿姨是不是糊涂了呀,怎么和那个姓骆的合作?明明知道陶子跟姓骆的有奸/情,这不是提供机会让陶子那个贱女人给小震哥戴绿帽子吗?” 另一个人则说,“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们俩有奸/情?我看严阿姨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我当然知道!陶子那个贱人我太了解了,我一个朋友亲眼看见她和姓骆的去开/房的。”章之意又道。 “谁看见的?”有人八卦地问。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另一人则嘻嘻笑道,“小意,贱女人红杏出墙你该高兴才是啊,你和你的小震哥就有机会了,你生啥气啊!” “去你的!”章之意又羞又恼的声音,“我只是为小震哥抱不平!他在云南那么远的地方保家卫国,他媳妇儿却在后方给他抹黑丢脸,我能不气吗?” “哎哟哎哟!别装样儿了!你心里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另一女又打趣道。 “死丫头!我让你胡说!” 外面便传来一阵嬉闹之声,陶子关在门内,摇头哭笑不得。 那几个女人是来补妆的,补完就出去了,陶子开门出来,在镜子前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一副,亦走了出去,昂首阔步。 酒会厅里,衣香鬓影,曼妙的音乐声中,一切都那么美好。 陶子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略做休息,骆东勤索性过来陪她,不避嫌疑。 这样,反而挺好。 “不去跳舞?”骆东勤问。 陶子望着那些跳舞的人群中裙裾飞扬的章之意笑了笑,“不喜欢跳。”末了,又反问,“你也不去?” 骆东勤摇头,“没趣!每次家里举行酒会我都躲在房里看书。” 陶子笑纹更深,没错,他是这样的人,“你这样小心找不到媳妇儿!” 骆东勤也笑了,“你很为我终生大事操心?”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吧!要怎么样的?”陶子笑问。 “好啊!”他答,凝视着她的眸里,一缕醉意,有一句没有说出口,像你这样的…… 正说着话,一曲终,人群散去,明亮的灯光下,一个男人冲了进来,穿着脏脏的牛仔裤,旧t恤,在这样华服丽影的场合里,犹其引人注目。 保安跟着跑了进来,冲他喊,“你是谁?说了没邀请函不能进来!赶紧出去!” 牛仔男却急速在厅里走,“我找人!找到就走!” “不行!你赶紧给我出去!”保安害怕担责任,急着要把此人揪出去。 而牛仔男的眼神却骤然一亮,挣开保安的手,“我找到了!你给我站住!” 说完就朝章之意奔过去。 章之意脸上极为慌乱,拔腿就想跑,但此牛仔男不是吃素的,动作十分利落,而章之意又穿了高跟鞋坠地长礼服,行动极为不便,所以,瞬间便被此人抓住了胳膊。 “放开我!你是哪里来的流氓!我不认识你!来人啊,把他抓走!”章之意花容失色,尖声大叫。 “臭女人!给我钱!看不出来你穿得挺体面,却这么小气!亏我的钱!”牛仔男十分愤怒的样子,抓住章之意不放。 章夫人聂蓉急了,从人群中挤出来,抱住女儿的身体,把女儿使劲往自己这边拽,也是怒极,“哪里来的瘪三!我章家怎么可能欠你的钱?保安呢?保安在哪里?还不来人把这疯子瘪三给哄出去!” “你说谁瘪三?!你xx再说一次!”那牛仔男一把脱掉t恤,黝黑的胸膛上,骇然几个弹痕,“老子在和犯罪分子搏斗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吃屎!你敢骂老子瘪三!你再骂一句试试!老子退了伍了tm怎么就混成瘪三了?!” 听说他是退伍军人,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宁晋平是军人,严庄所邀请的人里面许多都是军属,几乎大多数人与军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听了这话,都诧异地看着章之意,保安也没有脸再轰他出去。 倒是陶子,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一丝讶异闪过之后,眼里涌起莫可名状的深意。 严庄是酒会主人,此时定然要出面,于是站了出来,朗声道,“我是今天宴会的主人,我自己就是军嫂,我丈夫我儿子都是军人,我可以摸着良心说一句,我发自肺腑地崇敬军人,所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行吗?” ———————————————————————————————————————————— 哎,又5点半了,让傻孩子们久等了,以后别傻等啊,更新又不会跑,第二天看是一样的,明天见哦~!!嗯,不管爱团长的恨团长的,明天团长都要华丽登场了~! 第148章 疯了,傻了,乱了…… 那男人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似折服在严庄雍容的气度和诚挚的眼神里,点了点头,“好!就冲军嫂这两个字,我相信你!反正这里这么多人,我也不怕她跑了!跑就是心虚!不是吗?” 说着狠狠瞪着章之意,抓着她的手,却松了尽。 章之意回到母亲怀抱里,眼神间满是惊慌,却碍于这男人将狠话扔下,想走也走不了,不然还真是心虚了,再说,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还不知这人会怎么编排她,那她不是会更惨?可留在这里,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那她的颜面往哪里搁? 紧抓着母亲的手,她打定主意,无论这人说什么,她都死不承认! 聂蓉是极要面子的一个人,怎堪女儿受此胁迫?那以后章家在京城怎么抬得起头来? 当即厉声呵斥此人,“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能够胡言乱语的地方!你赶紧给我走开!”可是,却再也不敢骂他瘪三了…丰… “我自然会走!但必须拿到我要的才走!”那男人指着章之意铿锵道,“事儿得追溯到上个月,这个女人来找我,说怀疑她丈夫跟别的女人有染,要我跟踪拍一些有说服力的照片。我嘛,目前就做着这一行混口饭吃,也挺同情这些女人的,所以毫不犹豫就接了这笔生意。这个女人就给了我她丈夫的照片和一些信息,她的丈夫就是他!” 那男人拿出一张照片来给众人看,照片上的男人竟然是骆东勤…… 众人不由低声窃语起来。 聂蓉气得脸色都变了,“胡说八道!我女儿还待字闺中,谨言慎行的大家闺秀,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丈夫来!你这样毁坏她的名誉,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今后一生的幸福!你担当得起吗?你配军人这个称号吗?” “你女儿的丈夫是怎么来的,你自然要问你的女儿,我对这个问题也好奇呢!我接着说我的吧。”那男人冷哼道,那男人又拿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的人却是陶子,“这张是她所说的她老公情人的照片,于是我跟踪了这两人好几天,但是除了拍到他们在北京各大景点玩一玩,一起吃吃饭以外,怎么也没拍到,而且,每一次游玩和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是三个人一起,这些就是他们三人的照片。” 那人又拿出一叠照片来,“他们除了白天在一起玩一玩,顶多吃顿饭,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吃完饭就各自回去。连续多日后,再无进展,我就把这任务给交了,告诉这位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人家清清白白的,或者不像她说的那样。这位千金小姐却不答应了,非让我给她合出一些不雅照来,这可就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了。我迫于生计,做了这一行,专门挖人隐私,已经丢了祖宗的脸,还让我昧着良心陷害别人,我做不出来,结果,这位所谓的大家闺秀,就赖账不给钱了!”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找你拍照?什么时候让你做不雅照!你血口喷人!”章之意满脸通红,指着那人骂。 “我血口喷人!抱歉,我这人做事一向凭良心,伤天害理的事不做,坑蒙拐骗的事不做,我绝不会血口喷人!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做事谨慎,凡是来找我做事的人,为防他们时候不认账,我都在谈生意的时候录了音,要不要我把录音放出来听?”那人果然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来。 章之意的脸,这才彻底变得惨白,“你……卑鄙!” “我这不叫卑鄙,叫自保,没办法,我们是小人物,为求生计,只能出此下着,防的就是像你这样的顾客!”那人转着手中的笔道。 聂蓉急了,尤其女儿的神态,让她觉得大事不妙,狠命掐了掐女儿的手臂,大声吼道,“你到底做没做这件事?没做的话就理直气壮给我表明清白!” 章之意嘴唇发抖,思绪一片混乱,矢口否认,“你胡说!胡说!我根本没有做!没有!没叫你合成照片!没有!” 那人冷笑道,“还是爽快点给钱吧!你们这些大家闺秀们也不缺这点钱!可对我们小人物来说,就是救命钱!何必闹得大家没脸呢!” “我已经没脸了!”章之意忽然哭了出来,“你这混蛋!我明明给了钱的!你还要来找我要钱干嘛?你想讹诈我吗?” 章之意此言一出,便是承认果有其事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声更大了。 聂蓉怒极,一个巴掌扇在女儿脸上,怒斥,“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章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不给我滚回去!” 章之意本就惶恐害怕,被母亲扇一巴掌后,再也承受不住,捂 着脸跑出了酒会。 聂蓉的脸都快紫了,僵硬地对严庄说,“对不起,小庄,小意不懂事,我回去会好好教训她!” 严庄却笑得从容大度,“别!年轻人谁能不犯错呢?何况小意已经很伤心了,回去安慰安慰她,女孩子,脸皮薄,别出什么事儿!让她没事仍然来家玩!” “好的!谢谢你,小庄!那我就先告辞了!”虽然聂蓉嘴上说着感谢,脸色却早已铁青了,经过退伍军人面前时,打开手袋,从里面掏出一叠钱来,狠狠砸在那人脸上,而后,挺直了背,昂着头,大步迈出大厅。 远远凝望着这一切的陶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来,目光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骆东勤看着她笑,“现在彻底放心了?” 陶子唇角微弯,“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个人。” “谢什么,要谢就谢你自己,我只是帮你跑跑腿而已!不,应该说,我连跑腿的能力都没有,北京我又不熟,只不过打了几个电话,让辰安给帮的忙!” 陶子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退伍军人,只见他一张一张拾起地上的钱,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亦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地离开。 虽然少了聂蓉和章之意两个人,酒会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在严庄的调节下,气氛很快又活跃起来。毕竟,无论是豪门,还是寻常人家,都是一样的道理,别人家的悲欢离合,于己,不过是闹剧一场,看过,笑过,同情过,便是无关痛痒的遗忘。 酒会过后,宁家的阳台上,盛春的夜风轻拂,陶子一时睡不着觉,穿着睡衣,捧了块蛋糕在吃。酒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肚子有点饿,可是蛋糕吃在嘴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咬了一口,勉强吞下,肚子明明还饿着,却再也不想吃了。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无论做什么事情,好像总是感觉寡淡无味,就好像生命里缺失了可以让她激情燃烧的元素…… “桃桃?”严庄进来叫她。 “妈。”陶子把没吃完的蛋糕放在身边的藤桌上。 “吃蛋糕呢?年轻就是好啊!可以随便吃都不胖!这东西,我现在可是沾也不敢沾了!”严庄笑着说。 “妈现在身材挺好啊!女人嘛,要有一点点肉才好看!”陶子真是如此认为,尤其已过中年的女人,如果干瘪瘪的,皮肤会一点光泽也没了。 “小嘴就会拍马屁!”严庄笑道,“不过,我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给妈说说,酒会上到底是咋回事?” “什么咋回事?妈您不是看见了吗?”陶子嘻嘻一笑。 严庄嗔了她一眼,“我只看见看见的,还有看不见的呢?那退伍军人是你找来的?” 陶子吐了吐舌头,“什么都瞒不过妈!” 严庄伸出指头来戳了戳她的额头,“小腹黑!狡猾的小东西!” “妈……我……”陶子有苦难言,章之意对她做的事,她不彻底掀它个天翻地覆清清白白她不甘心!可是,这样的她,严庄会不会不喜? 却见严庄忽的笑了,“不过我喜欢!” “妈……”陶子的心情如坐云霄飞车一般,忽上忽下跌宕起伏啊! “不过,妈还有几个问题要点醒你!”严庄笑容满面的脸瞬间又变严肃,“章之意去找他拍照没有错,不过,不给钱是绝对不可能的!你看章夫人走的时候甩钱那派头,她母女俩都是擅长拿钱砸人的,章之意赖账这个计策,太蹩脚!” “妈,你真的太神了!”陶子双眼放光,“是再世诸葛吗?” “还有!”严庄脸一板,“什么章之意让人合成不雅照,这话也离谱!你想,就算那人不肯给她合,她不会拿去别处吗?这年头会p照片的人太多了,随便找个大学生都能p出来!可见她是真没有让人p照片的想法,她以为,就这些照片,就足够黑你了!哼!你啊!小聪明有余,掌控全局能力有限!也就是遇上章之意和聂蓉,换成其它对手,你早败得落花流水!” 陶子吐了吐舌头,抓着头发笑,“那当然,要是遇上妈这样料事如神的对手,我早死翘翘了!”说完,脸上又浮出歉意来,“妈,对不起……” “好好地说什么对不起啊?我又不是来责怪你的!今天的你,做得对!做得好!咱又不是傻子,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去给别人打!说什么害人之 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无?在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去‘害’别人的!只是,一定要注意方法!不要给自己增加落人把柄的风险!也一定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严庄正色道。 “可是,现在宁家和章家的关系……”她不无担忧。 “傻!别人都已经不把我们当朋友了,我们还把她当朋友?放心吧,两家的关系,有我和你爸,你不必担心!”严庄安慰陶子。 一场闹哄哄的纠纷至此终于完全平静浪止。 严庄这个洞察一切的女人,还是有一点没有想到,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媳妇差一点点就被人用刀给捅了。 陶子始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严庄。 而她那天的疑心是有道理的,芊琪的母亲,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没有人的指使和带领是不可能找到她的,而要找到这个人是谁其实并不难,台里办公楼附近是有监控录像的,她把监控录像借出来一看就发现了另一个女人躲闪的影子,这个女人自然是章之意。 所以她才会在签售会那天把握十足地说,她知道指使那个女孩来闹场的人是谁,知道拍照片的人是谁,而骆东勤则通过辰安帮她找到了替章之意跟踪拍照的人。 她起初以为,拿了钱替人办事的人,只要出更多的钱,对方必然会倒戈。 但她没想到,这个人却还挺有原则,既不肯透露章之意给了他多少钱,也不愿出面揭穿章之意,后来,她把事实的真相和章之意的真面目告诉他,并且打了感情牌,说自己的丈夫是军人,在云南守卫边防,后方有人蓄意破坏军婚,让她很愤慨,那人才答应帮她,却不收她一分钱。 当时她便觉得,这是个奇怪的人,却不曾想,原来他也曾是军人…… 酒会第二天,她再一次走进了他的家——一个租来的两居室,既是家,也兼工作室,门口简单地用牌子写着xx私家侦探,里面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这还是一家没有正式执照的侦探社,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章之意才会找上他。 并没有很多生意,她来到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睡觉。 惊醒后的他两眼泛着红血丝,请她坐。 她寻思着怎么开始这段谈话,军人大多一身傲骨,但愿不要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在怜悯他。 “昨天谢谢你。”她决定还是从道谢切入。 “不用!之所以帮你,是看在你丈夫也是军人的份上!”他说起话来硬邦邦的。 “我知道。”她想了会,又道,“听说你还有个儿子。” “是的。”提起儿子,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温柔来。 “上学去了吗?”她又问。 “是,昨晚发烧,今天早上退了,上学去了。” 他熬红的眼睛顿时有了解释,原来是儿子发烧,可他昨天去还到帮她,这个人算是极有信用的…… 为什么儿子发烧要他照顾?孩子的妈妈去哪里了?为什么要把家里弄成侦探社?这对孩子的成长有没有不利的影响? 这些问题,都极为敏感,陶子无法问出口。 可是,心中也大约是有答案的,退伍军人的安置一直都存在问题,这便是她今天来此的目的。 “是这样的,我昨晚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愿意干你现在这一行?”她试探着问。 “是啊!”他苦笑,却没有说为什么。 陶子也没问原因,只问,“你懂工程?”他似乎干过工程兵。 他果然点头。 “嗯……我婆婆公司缺一个工程监理的副经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慌,自己的态度会不会居高临下?好像施舍一份工作给别人一样,毕竟一个‘副’字就像专为他而设的职位。 那人看着他,目光里透着深思。 “我知道你并非找不到工作,可是,你知道的,进公司上班,工作时间和收入都会比较稳定,对于照顾孩子比较方便……”陶子越说,发现他的目光越暗沉,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站起来就想逃,“如果你觉得我是怜悯你,就当我没说,不然就考虑一下吧。” “为什么相信我?” 陶子站住脚步,回眸一笑,“因为你是军人。” 这算爱屋及乌吗?昨晚看到他在众人面前脱去t恤,那些弹痕骇然入目的时候,她便想起了她的他,身上也有着各种伤痕,那是军人的勋章,也是军人诚信的象征,莫名的,就相信他,想帮他。 后来,他到底是去严庄公司上班了。 后来,她知道他叫周启明,有个儿子叫周游,很可爱的名字,很可爱的男孩,七岁,很喜欢和她玩。 一切仿似又回到从前安静美好的日子,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人始终得不到回应,翻来覆去几句老话,说来说去也没意思了,渐渐地提起的人也少了。她的新节目很受欢迎,新书免费部分稳定更新中,故事的构架越来越让她满意,偶尔还是会和骆东勤和林昆小聚,天气越来越暖和,生活亦充实晴好。 转眼到了五月底,某日上午,她码完当天的免费章节,意犹未尽,准内继续往下写,搁在一旁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以为又是林昆那小子叫她出去玩,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却被“郝小海”三个字扎到了双眼。 心忽然之间提到了嗓子眼,激动得立马抓起了手机接听。、 “喂!”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和手,都在颤抖。 “姐……”郝小海的声音压得比较低。 “小海!怎么了?”莫名的,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姐……团长他受伤了……” 小海的声音很轻,听在她耳里,却一声炸雷一般,轰的一响,真的她站了起来,脑子里回声依然嗡嗡不觉,“很严重吗?” “是……伤到头……” 陶子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心里揪得发紧、发酸、发痛…… 他全身上下,也就只有头部是完好的了!胳膊、身体、腿、哪里不是伤? “小海……我知道了……我马上来……马上……”她挂了电话,抹着泪就往外面跑。 刚跑了几步,手机又响了,还是郝小海…… “喂……”她哑着嗓音,已经抑制不住地哽咽了。 “嫂子,你知道团长在哪里啊?在军区医院。”小海说。 她怔住,她真是疯了,傻了,乱了…… 同时,也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出来了,她准备就这样冲去云南吗? 回到卧室,再一次地失声痛哭。 这个男人,就有这份本事,在把她的心伤透之后,只需一句“受伤”就可以让她所有的防线顷刻崩溃,之前一切的伤和痛和得知他受伤的疼比起来算什么?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一切安好!她愿意倾尽她生命里的所有来换他平安…… —————————————————————————————————— 窘……没出来……马上出来……不过,要等明天了…… 第149章 守护 从找出行李包到把衣服乱七八糟卷进包里,仅仅只用了两分钟时间。 两分钟后,她背着包,满脸是泪的出了门。 严庄和宁晋平都不在家,她仅仅只跟保姆阿姨交代了一句,她去云南了。也不曾说宁震谦受伤的事,怕严庄他们担心。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出了大事就只会哭了呢?从出家门开始一直哭上飞机,一直哭到云南。出租车司机、飞机同行乘客,都不知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没人敢多问,只一个个诧异地看着她。只有空姐,好心地来询问,她也只是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丰。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在路上奔向他的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到昆明的时候已经四点,出机场,赶去汽车站,赶上最后一趟大巴,终于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到达m市军区医院。 五月底的云南,天气已经很热,她站在医院大门口,一身汗水淋漓,两只眼睛肿胀如桃。 此时才想起打小海的电话,却发现自己慌乱之中手机也忘了带…… 她真的从来没有如此凌乱过…… 不能再哭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直接跑向外科。 询问之后才得知,宁震谦上校外伤脑出血昏迷不醒,此时在重症监护室里…… 重症监护室…… 仅仅这个名称就足以让她崩溃了…… 问明重症监护室所在之后,她疯了般跑出医生办公室。 已近深夜,监护室一片宁静。她站在监护室的窗外,终于可以看见他的轮廓,可是,那是他吗?是她强壮、霸道、、生龙活虎、爱黑脸的首长大人吗? 头部被纱布包住,已经看不见容颜,若不是她知道里面的是他,怎么也无法认出这个安安静静躺着,毫无生命气息的男人是她那个铁铮铮的汉子…… 从北京,到云南,她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抛却所有,不顾一切,可是,一道玻璃却将她和他就这么阻隔在两端,如此近,却又如此远…… 伸出手来,触摸着玻璃上他的脸所在的位置,想象着手指触在他胡茬上粗糙扎手的感觉,依然还如此深刻……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们相互不联系,甚至刻意地不想念,并不代表她已经将他淡忘,有些人,一不小心让他住进了心里,也许就是一辈子,再也出不来了…… 前一个二十年,她做不到将他忘记,怎么又能指望后一个二十年,乃至更多的二十年,把他从心里赶出去? “请问你是……”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连忙回头,依然泪水涟涟,吸了吸鼻子,“哦,我是宁震谦的妻子。” 跟她说话的是一名护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张眼睛。 “是你?”那护士道,俨然斥责的语气,“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略感狐疑,她什么时候认识这里的护士? 只见护士扯下口罩来,竟然是汤月明!她是这里的护士! “宁大哥已经进去一天一夜了,你这个当妻子的却现在才来,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当军嫂的!最见不得你们地方上的娇小姐,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既然这样就不要当军嫂!”汤月明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数落。 陶子不想和她解释,只问,“我可以见一见医生吗?” “这个时候,医生都下班了!”汤月明生硬地说。 “可是,不是有值班医生的吗?” “你以为值班医生得成天恭候你们家属吗?整个重症监护室晚上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忙都忙不过来,还专门抽时间来见你?病人出了问题你负责啊!”汤月明又是一顿抢白。 陶子默然。身体转向窗口,不再搭理汤月明,只凝视着里面的他。 “大晚上的,你在这里站着也没用,还是走吧!明天探视时间再来!”汤月明在她身后严肃地道。 她只当没有听见,要她此时此刻离开他半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即便什么也不能做,她就在这里站着看着心里也能稍稍安定一些。 “喂!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汤月明冲着她喊。 她没转身,只轻轻摇头,“我就在这里,不会影响你们工作,你去忙你的吧。” “你……我说你这人真是……” 身后响起汤月明离开的脚步声,然,才过了几秒,脚步声又停了下来,汤月明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去叫一下值班医生,你等一等。” 陶子微惊,回转身来,只听汤月明哼了哼,“我是看在宁大哥份上才帮你,不然,马上把你扫出去!” 陶子怔了怔,强笑,“谢谢。” 值班医生确实很忙,重症监护室里的都是危重病人,每隔半小时或者一小时就要查看一次,不敢有半点大意马虎,所以只稍稍跟陶子说了宁震谦的情况:几处外伤是次要的,最严重的是颅内淤血,自昨晚进医院开始,一直昏迷不醒,目前在做保守治疗,如果一周后还没有好转,就要做开颅手术。 陶子每一个字都听得非常认真,听明白了,也就不怕了。 眼泪在来时的路上早已流尽,且她并不以为耻。 流泪不代表懦弱,重要的是,流过泪以后,要站得比之前更稳更直,走得比之前更勇敢更坚定! 这是许多年来在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从小,她便是如此,在无人的地方哭个痛快,哭过之后,再涅槃重生,当然,幼时的她想不到这样的词,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囡囡我哭过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所以,糖糖哥,好汉囡囡来了! 囡囡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要活着,最不济也要活着,活着就够了,你答应过的,树哥哥会和小鹌鹑永远在一起! 是夜,她在监护室外站了整整一夜,没有吃,也没有睡。 第二天一大早,小海便到医院里来了。 见她傻傻地站在窗子前,极为惊讶,“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她一笑,没有说,自己其实是昨天晚上到的。 “姐,你还没吃东西吧,给,我刚买的!”小海递给她几个肉包子,有些难为情,“给团长买的,买习惯了,买了之后才想起团长他不能吃。” 陶子这才想起,自己从昨天上飞机到现在,除了飞机上那点喂鸟的食物,还没吃过东西…… “小海,谢谢你。”自然要谢谢小海,她不在宁震谦身边的时候,全靠小海照顾他。 “姐,说什么呢!我没把团长保护好,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部队……”小海是个年轻的兵,说着眼眶便红了,他女朋友和他分手,他都没红过眼眶…… “傻孩子,这跟你有啥关系?”陶子安慰着小海。流血和牺牲是军人的另一个代名词,她自然是懂的,只是,从前只在电影里看过的英雄故事发生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那感受却是完全不同…… 小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样东西来,“姐,这是团长昏迷的时候抓在手里的,可惜,碎了……” 他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她送给宁震谦的玉,已经碎成了两半…… 据说玉碎便是给佩戴者挡了灾了…… 也许,这是迷信的说法,可陶子宁愿相信,这便是表明,宁震谦这一次会逢凶化吉的,对吗? 她取了过来,放进包里,笑着说,“好了!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岁岁平安,你们团长这回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小海低着头,掩饰不住眼里的难过,陶子越是微笑,他越是难过,当然,他深深地了解陶子和团长的感情,也深深地懂得,当一个人笑着的时候她内心也许在流泪,可是他自己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是他…… “嫂子,吃包子吧。”他撇过脸去,怕陶子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 “嗯。”陶子轻轻应了一声,小口地咬着。 这是宁震谦喜欢吃的东西。如严庄所说,他对食物的要求不高,关键要有肉,肉包子,大肉馅的饺子…… 没有水,干干的包子卡在喉咙里,噎得她难受,可也得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等着他出来…… 上午,有一次家属探视时间,郝小海识趣地没有跟进去,虽然宁震谦此时还昏迷着,但也许,陶子有私密的话要跟团长说。 换上无菌服的陶子从没如此紧张 过。 他和她之间终于没有了监护室那道玻璃的阻隔,她站在了他的身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头上纱布每一个细微的小孔,可以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看着生命表征微弱的他,她坚定的信心有过刹那的动摇,她亦有过刹那的冲动,很想扑进他怀里,很想对他说,其实她很担心,很害怕,害怕他再也醒不来…… 可是,扑向他的那一步,她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眼前的他,就如一个用胶水黏起来的纸娃娃,她真的害怕,自己稍稍一碰,他是不是就碎裂了…… 眼前的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给她宽阔肩膀的糖糖哥了,再也不是那个对她说,我保护你一辈子的糖糖哥了…… 想到此处,心中还是一酸,脸上却挤出微笑来,暗暗在心里发誓,糖糖哥,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往前轻轻走了一小步,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轻轻地对他说话,“哥,我是囡囡。是你的囡囡。囡囡来陪你了。好吧,我承认,这一次我又不乖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跑到云南来!我认错还不行吗?你罚我得了!这样吧,检查写一千字,再罚跑二十个圈儿,可是你得赶紧醒来啊,你不醒来我铁定偷懒,没准儿还跟小海在操场上聊天瞎混……” 她叫他哥。很久以前就是这么叫的,哥,或者糖糖哥。从小便觉得叫起来特亲近,难道不是吗?每一个孤单长大的女孩,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哥哥,宠着自己,让着自己,为自己打架,给自己出头,那会儿,只觉得“哥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以外最亲的人呢! 只是,嫁给他以后,这个字却不知为何再也叫不出口了…… 医生说,探视的时候不要喧哗,尽可能跟他说些轻松温暖的话,最好是他记忆最深刻的,那么,他还会记得胖墩墩的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屁颠屁颠追在他身后叫他吗? “哥,你还记得林昆吗?他上北京来了呢!给咱家带了好多土特产。你没看见,当他得知我们结婚了时的表情,特傻!他说要你请客,还要吃北京最贵的!你可要快点醒来,不然他把我给逮住,我可会被他吃破产的呀!” “哥,囡囡要给你认错,囡囡撒谎了。囡囡嫁给你不是因为你家的地位和钱,更不是为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因为囡囡爱你,从六岁的时候就爱你,爱了二十年了。你原谅囡囡说的谎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 却是在这样一种境况下。 她不知道沉睡的他是否能听得见…… 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她含泪一笑,轻轻地道,“哥,我给你唱首歌儿吧……” 稍稍酝酿后,她轻轻地唱道,“想死个人的兵哥哥,去年他当兵到哨所……”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唱完,他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手指也不曾动过…… 可是,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低声道,“哥,我先出去,明天再进来和你说话儿,我不走远,就在外面看着你,小海也在外面看着你,你是首长,可不能掉链子!不然丢人丢大发了!知道吗?” 末了,还是舍不得,又加了一句,“哥,我说过,永远也不离开你的,你记住啊!永远!永远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虽然并不曾抱希望他会马上醒来,可是,走出监护室的陶子,心中还是充满失望。 “姐,怎么样?”陶子摇摇头,继而微笑,“别急,这才第二天呢,慢慢来。” “嗯!”小海用力点头,本来是他想安慰她的,可每次被她安慰…… 陶子又回到了窗前,默默地站着,默默凝望里面的人。 “姐,不如去开个宾馆休息吧,下午探视时间再来。”小海见她满脸憔悴,直到她旅途奔波劳累,哪里想到她已经通宵未睡。 陶子却仍然只是摇头。她答应过他的,不离开他,永远……既是永远,那么少一时、少一刻也不行! 小海看着她的身影心中既酸楚又感动,忽然之间便觉得,站在窗外的她,就像一个守护天使,拥有一双洁白的翅膀,和世间最纯净的心,守护着里面的男人。 被这样的天使爱着、守护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亦微微露出笑容来,深信,团长一定会 平安无事的! 不再请求她离开,因为他明白了有一种感情叫守护,坚实如刚铁,柔韧盛金丝,即便天崩地裂,生离死别,也无法将其摧毁,拉断。 他亦明白了,这世上并非只有男人守护女人?有一种女人,她可以为男人撑起整个世界…… 于是,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坚持。 也许,她并不需要他的陪伴,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对于这样的女人,他注定只能仰望了,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感情,就叫仰望,还有一种幸福,叫祝福…… 陪在她身边,给她买饭,给她送水,默默地关注着她需要的一切,甚至,弄来了一床毯子,也许,晚上累了的时候,她可以在椅子上靠一靠,小睡一下。 下午又进去探视了一次,仍然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小海也进去了,传达了兄弟们对他的想念,“团长,任务还没完成!兄弟们等你醒来带着我们继续干!团长!不能让那些狗x的逍遥法外!” 从小海的话里,陶子听出一些端倪来,可能是在抓捕嫌犯,能够让他们出动的嫌犯定然案情极度险恶了…… 只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她也没多问,深谙部队的纪律,有关任务的事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是一个字都不能提的,任务期间,更是近乎与外界断绝联系,所以,尽管他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她也不曾埋怨过他,只是,不知道他最后那个电话,那个不说一句话的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哥!等你醒来,定要好好问问你!她暗暗想道。 还有那张枕头下的便条,又是什么意思!秋后一并算总账! 晚上,小海弄来了一张凳子,让她可以坐在窗前,整天这么站着,赶上站军姿了! 依然是汤月明值晚班,来交/班时,见她还坚守在老地方,不禁摇头,“我说你这个人拧不拧啊?跟你说在这儿一点用处也没有你不听!你看着他就能早点醒啊?他现在都没感觉的!” “谁说他没感觉?有!”陶子最不愿听这样的话了,当即便反驳,甚至怀疑,汤月明这个人不是爱过他吗?既然爱过他怎么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汤月明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要知道,宁震谦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得知他已婚后,自己彻底死了心,可是暗恋的那种美好却是心里一段回忆,见他昏迷了被送进来,自己都哭了好几场,只不过,在陶子面前才显得咄咄逼人,说白了还是小女人的羡慕嫉妒心理在作怪。 可是骄傲的她也不愿认错,面对陶子刺人的目光却有些心虚,一时下不来台,只好把矛头对准郝小海,“咦,你这个爱哭鬼怎么也还在这里?” 爱哭鬼…… 郝小海脸一红,没搭理她。 陶子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郝小海怎么也不会告诉陶子,当团长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来找家属签字,并告知一切最严重的后果时,他确实哭了,还失去理智,跪下来求医生一定要救团长的命…… ———————————————————————————————————————— 囧…… 明天见啦~!!!!!!!!! 第50章 温柔的羁绊 像她这样始终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有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知识分子的样子,很有气质,比她还先来,亦是日日夜夜守着,和她不一样的是,阿姨的脸上满是喜色,因为她的“老头子”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阿姨,恭喜啊!”在医院里,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到病人一天天好转,一天天恢复健康,就算不是自己家的,那也是希望啊!陶子由衷地对阿姨表示祝贺。 阿姨掩饰不住地高兴,握着她的手道,“你的也快了!一定的!丰” “嗯!一定的!”她抿着唇,用力点头。 “里面的……是你丈夫?”阿姨问。 “嗯。”医院病友之间相互攀谈也是常有的事,有时还会交流经验,有时彼此安慰、相互鼓劲,陶子和这位阿姨已经说过几次话了。 “好好照顾他!好好过!”阿姨到今天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话也比平时多了些,“年轻真好……不像我们……” 陶子真心为她高兴,也不禁多说了几句,“阿姨和叔叔不也挺好吗?一起走过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有这么好的感情,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阿姨却苦笑,“你不知道……严格地说他并不是我丈夫……” “啊……”这倒是真正出乎陶子的意料了。 “是啊……我们二十年前就离婚了……”阿姨叹息一声,“那会儿年轻,两个人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吵闹个不休,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肯让谁,最终小吵升级变成大吵,大吵变成动手,动手变成无法收拾,再后来,就离婚了,可是,这离婚都二十多年了,他却是谁也没娶,我也没有再嫁。年轻时没感觉,总认为一辈子还很长,没了谁地球照样转,对婚姻也死了心,觉得一个人过比多个牵绊自在多了,老了,病了,身边的朋友都儿孙满堂了,才觉得,这一辈子就这么孤孤单单快要到尽头了……” 阿姨的话说得她心里酸酸的,“阿姨,别这么想,现在还不晚啊,您看,叔叔马上病好了,接下来的时光还很长,您和叔叔还有很多好日子可以过呢!总比永远不相往来好啊!” 阿姨一笑,“你这丫头,真会宽人心,可是,如果当初我们不蹉跎这么多年该多好!其实也不难,很多事退一步也就海阔天空了,偏偏的,年轻时不懂,只知道往前冲,硬碰硬,碰了个头破血流,其实伤到的是两个人。前阵子,看到一句话,有种醍醐灌顶的顿悟,恰好又得知老头子病重的消息,我才不顾一切跑了来,不然,这老头子只怕死了我也不知道……” “什么话呀?”陶子有些好奇地问。 “善待那个爱你的或者你爱的人,因为来生你再也不会遇见他。” 陶子心里被什么给触动了一下,其实这句话她也曾见过,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可是从来没去好好想过,此时听阿姨一提,如阿姨所说,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说得真好!”陶子微笑,“阿姨,祝叔叔早日康复出院,祝你们幸福。” “谢谢!”阿姨也回之以微笑,“同样,祝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一辈子!你也忙,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扰你了。” “桃桃!”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的话。 陶子闻声回眸,居然看见严庄和宁晋平来了。 “爸!妈!”陶子迎了上去。 “我说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一声不吭一个人跑了来?”严庄走得风风火火。 陶子也没解释,这种时候是不需要解释人人都理解彼此的心的!何况是她最善体贴和关怀的婆婆。 “妈,团长他……”陶子急着向严庄诉说宁震谦的情况。 “我已经知道了!”严庄打断了她的话,表情严肃,“我也知道你在这里熬了一天两夜!医院外面的宾馆,已经开好了房间,你现在,马上让小海带你去休息!马上!” 严庄的身后,跟着小海和几个不认识的军人,看军衔挺高的。 “妈……我……”她不愿去,低着头,站着不动。 “这是命令!军嫂也得服从命令!最起码,你得回宾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把头发整一整!现在这样!多邋遢!小震随时都会醒来!看到你这样,别把他又吓晕过去了!” 至于这么严重吗? 不过,陶子承认,严庄说得也有些道理,至少自己应该注意下仪容,以便宁震谦醒来后看见一个邋遢婆娘…… 严庄做事情,向来老道,且无论多么混乱,都有条不紊。 这是陶子极佩服的。 虽不情愿,还是随着小海去了宾馆。 这是她来云南洗得最彻底的一个澡了,这两日洗澡洗脸都是在医院公共浴室随便混混,洗脸连镜子都没顾得上照…… 然,洗完澡之后,她正打算再去医院,却发现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小海和婆婆联合使的“奸计”…… 看来是铁了心不准她再去监护室…… 她下意识走到窗边一看,六楼…… 打电话叫总台来开门? 电话拿起,无法接通…… 一切都是预谋…… 她苦笑,无可奈何在宾馆里睡了一觉。 她真是很累很累了,这一觉竟然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桌上有昨晚送来的晚餐,还有今天的早餐…… 她睡得如此之沉,房间里来了人都不知道了…… 而且,还错过了昨天下午的探视。 不过,严庄在那里,多一个人陪宁震谦说话,换一种感情来聊天,也许有不一样的效果。 但今天,她必须去了! 好在,没有再上锁,看来她的“禁闭”解除了…… 匆匆拿了早餐,边走边吃,一路赶去医院。 这一次,定然再不上严庄的当! 严庄最后到底没能拗过她,心疼她辛苦的同时,也不得不对这个儿媳妇表示赞叹。就连不苟言笑的宁晋平也对儿媳妇的满意又深了一层,有她待儿子如斯,也算对得起儿子待她这份情了…… 要知道,宁晋平已经做过调查,s团已经就这次的行动递交了详细的报告,对于儿子受伤的经过,他略加过问。 整个任务的筹划和过程,他亦不能所知不祥,只简略地知道,此次s团跟的是一起跨国贩毒案,在边境某旧楼房犯罪分子正在交易时对其进行了围剿,并且楼里楼外经过了一场激烈的火拼,s团无疑取得了漂亮的小捷。据和他同在一起的二连长说,当时已经是在收尾,楼里的清查工作已经完成,楼外的兄弟还在继续搜查,团长莫名其妙往回走,当时二连长还追问了一句,团长说掉了东西,又返回到旧楼里去了。 结果,那栋楼居然有犯罪分子埋下的炸药,控制开关的犯罪分子在楼外被打晕,此时正好醒来,马上就按了炸弹开关,结果楼房爆炸,还算团长身手敏捷,马上从楼上跃下来,结果,炸弹的巨大冲击力,让他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头先着地…… 又听说儿子昏迷时,手里还捏着一块碎了的玉…… 想必,他回去是找那块玉了…… 军人不允许戴饰品,儿子以前从来就没戴过,当然,如今也不敢戴,只他上次休假回家时,严庄给他收拾脏衣服,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一块玉,当时严庄还笑,定然是儿媳妇送给他的…… 这件事,绝不会让儿媳妇知道。玉,原本是保平安的之物,儿媳妇送玉给儿子,也是为了给他求平安,没想到,却正是因为这块玉,让儿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让儿媳妇知道这件事,必然极度自责…… 其实,宁大首长只知这一件事,他不知道,他的木头儿子在两月以前也是为了陶子,为了一朵小花在不该返回的时候返回,小小地挂了彩…… 这个世界没有超人,宁震谦也不是超人,恁他是铁血特种兵,他终归是人,是血肉之躯。上次军演的强强对垒,这次围捕的残酷火拼,都不允许有弱点,而从来所向披靡的他,从不会想过自己也会有弱点,这个弱点竟然会是一种温柔的羁绊……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对于病人家属来说,七天,既盼着它快一点过去,让这对家属的精神煎熬,对宁震谦的少一点,可是,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万一到第七天宣布的是他们不想看到的结局,又该怎样来承受此番打击…… 然,无论怎样,这一天都还是要来到的。 < /p> 在第六天的下午,严庄心情沉重地站在儿子身边,作为女强人的她,来云南数天的她,终于流泪了,“儿子,妈妈跟你说了这么几天的话,你都没听见吗?你还在家里的气吗?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爸爸妈妈吗?儿子,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们呢?爸爸妈妈那么爱你,怎么会破坏你的幸福?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八年了,你即便不考虑我和你爸爸,也要为你自己媳妇儿想一想啊,她已经六天没睡觉了,瘦得脱了形,你怎么舍得她这么辛苦?还有奶奶,我们还不敢告诉奶奶,可我们齐齐来了云南,你奶奶迟早会知道的,难道你想要奶奶也来陪着你哭吗?” 八年了,母子俩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这一次,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沟通,严庄,哪怕再坚强,也承受不住了,她终究是个女人,儿子和丈夫才是她生命中之最重…… 还有许许多多话要和儿子说,可时间有限,陶子和宁晋平还在外面等着,她只能默默走了出去,脸上泪痕未干。 门外,宁晋平见到妻子这般模样,心亦狠狠地痛了一下,为妻子,更为里面的儿子。 严庄一出来便叫了一声晋平,而后靠在他肩头。 多少年来,严庄都不曾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这一次,是真的伤到心了。 他轻轻地搂了妻子,示意陶子进去,自己就不进去了,横竖他进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和儿子沟通历来是他最头疼之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尚且说不上一句话,何况对着昏迷的他,别白白浪费探视时间…… 看着陶子进了里面,他轻搂着妻子安慰,“别怕,最不济就是做手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开颅术早已经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了!” “你说得轻巧!”一向理性的严庄在丈夫面前偶有不讲理耍小脾气的时候,儿子是头等大事,她如何还能理性得起来?“你当我是文盲啊!开颅术!那得有多少后遗症!要多久才能恢复?不知道儿子以后会不会废了?他还那么年轻!我不管了,这次之后,绑也把儿子给调回来!再不让他在那地方受罪!” 宁晋平被妻子抢白得无话可说,本就词拙的他,只能抱着妻子,任她在自己肩膀流泪,一边应承着“好”。 而进入监护室的陶子,望着依然静静躺着的他,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么些天来,她对他说了许许多多的话,每一次都满怀希望的进来,而后失落地离去。 总想着,还有明天,明天或许他就醒了,而今,果真还有明天,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了…… “糖糖哥,你为什么还没醒?医生说,要对你说一些你印象最深刻,最能刺激你的话,说一些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难道我、妈妈、还有爸爸,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吗?妈妈很难过,难过得哭了,我从来没见妈妈哭过……爸爸亲自从北京来看你,虽然他总是一句话也不说,可是我知道,他对你的担心不比我们任何人少,还有我……可是,你却连我们三个人都不理,那究竟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谁来了你才理?你告诉我,我去找,好吗……” 她数日没睡,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片浑噩,只是像背书一样,下意识地说出这段话来,然而,刚一说完,脑中便火花一闪…… 对…… 最重要的……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 犹如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曙光,她立时出了监护室,对靠在宁晋平肩上的严庄说,“妈!妈!芊琪……” 听到这个名字,严庄马上停止了哭泣,转过头来惊讶地盯着陶子,“你怎么知道……” “妈!芊琪……他……最重要……”陶子过于激动,语无伦次,指手画脚。 严庄还是明白过来了,顿时为陶子这份真情和胸怀所感动,斥道,“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可是,芊琪已经找不到了……”她不明白,陶子是如何得知芊琪这个人物的,又究竟知道多少,而在知道的情况下还对儿子情深似海,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亏了这个儿媳妇! “妈,我知道找不到了!可是团长有什么关于芊琪的文字吗?比如日记?比如写给芊琪的信之类的?”她急道。 严庄摇摇头,“没见儿子有记日记的习惯,就算有,他也不会给我们看见,写信……他也没这个爱好……就算有也给芊琪了呀……”说着她想了什么,“不过,芊琪给他的信倒好像还有……” “妈!取来好不好?”陶子眼睛一亮。 “这……在北京呢……”严庄一时也被堵住了思维。 “妈!叫司机去取!然后一封一封传真过来!我来读给他听!念给他听!”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出这么个主意!芊琪,不仅是他心底不可愈合的伤,也是她心中最深的疤,而今,要她亲自拆开芊琪写给他的情书,一字一句念给他听,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他和另一个女人深爱的曾经,那等于亲手撕开自己的疤痕,必然会痛得鲜血淋漓…… 可是,无论怎样都要试一试! 生命是凌驾一切最神圣之物,在生命的面前,一切都可以退让! 善待那个你爱的人或者爱你的人,因为来生不会再遇见了…… 这是一句任何时刻想起来都让她感到温暖的话,即便很久的以后,爱到不能爱的时候,她亦心怀温暖,不曾有怨言…… 而此时此刻,宁震谦如此情境,即使是朋友,亲人,都会不遗余力,想尽一切可行的办法帮助他,所以,哪怕他不是爱人,他也是她童年时最珍爱的朋友,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的“哥哥”…… 更何况,事实上,他是她最爱最爱的人呐…… 严庄看着她,犹如不认识一般,这样的法子也只有她能想出来,“桃桃,我看没这必要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他现在……” 可是陶子却固执己见,“不,妈,一定要试试!” 严庄已经把她的手机从北京带来,所以她掏出手机来,自己给司机打电话,哇啦哇啦给他讲了一大通,最后握着手机问,“妈,那些信在哪里?” “真要这么做吗?”严庄在犹豫,她怕儿媳妇伤心难过…… “妈!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吧!”陶子催道。 “在我们家车库那个旧箱子里吧……”当时芊琪一走了之,儿子气得几乎要跟家里决裂,并且远走云南,她便再不敢随便乱动他的那些东西,零零总总,和芊琪有关的,都给他收了起来,放在那个箱子里,后来,儿子回来得时间不多,那个箱子也就一直搁在那儿了,也不再打开过,不知是否已经长霉了…… “好!我跟司机说!再去问一下医生,借用一下他们医院的传真!”她果真便忙乎开了。 半个小时以后,她从医院办公室出来,手里多了一叠厚厚的纸,犹如拿着一块烙铁一般烫手…… 这些全是司机刚刚从北京传过来的信,她接传真的时候,头扭向一边,一个字也不敢看,匆匆扫过间,隐约只觉得芊琪的字大气而磅礴,然,只是一眼,便足以刺痛她的心,再不敢多看了…… 她这是自己找抽吗?犯傻吗? 也许是吧…… 她就是如此傻傻地爱着糖糖哥的囡囡啊…… ———————————————————————————————————————— 今天终于早一点了……呵呵……可是还是不早了……明天见~!!! 第151章 最爱是你 初夏的天气,阳光明晃晃照着大地,军区医院里的花草树木都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如此明媚光泽,本应充满生机,然,医院这个地方,尤其重症监护室,却是阴霾重重。 重症监护室里的他,依然那么安静,无论这世间如何喧闹纷繁,无论这世间的人如何肝肠寸断,他都没有感知,仿佛灵魂已经离尘而去,去了他魂牵梦萦的地方,空留躯壳,折磨着世人的心。 亲爱的,这世间真的没有值得你牵挂的了吗? 陶子拽着那些信,手心里已经拽出了汗,纸张不但被她捏皱,还被汗浸湿了好大一块…… 站在他的身边,心里仿佛有一个钻子,钻头极尖,一点一点的,一下一下的,往心深处钻,每一钻一下,便深一分,每深一分,痛亦深一寸。 可是,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她的招牌微笑,柔润的唇瓣弯弯地上扬,眼睛亦弯成两弯月牙,清清澈澈的光透出来,如若眼睑轻合之间,掩了整个星河…… “亲爱的糖糖哥,我是囡囡,我又来了,会不会觉得我烦?会不会觉得这只小鹌鹑特讨厌?老来缠着你烦着你?还吵得你睡不好?可是,哥,囡囡不会让你再睡下去!即便你真的对世人已经没有牵挂,囡囡也要拉你回来!”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而后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闭上了眼丰。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为他字字句句读前度爱人的信?可是,她是囡囡!是最傻最勇敢的姑娘! 她握紧了信,第一次让芊琪的字清清楚楚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字如其人。 此话原是不假。 看见芊琪的字,眼前便浮现出那个仅见过一面如树一般挺拔的女子。 她的字,亦和她人一般挺拔,字体偏长,每一个字都一笔一划力透纸背,笔锋潇洒,看上去更像男子的字。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芊琪对他的称呼:小震。 小震…… 好简单的称呼,干脆利落,她仿佛可以看见阳光下青春活力的女孩,是如何张扬霸气地叫着这两个字:小震!小震!小震…… 字字锥心…… 然,仍逼着自己浅浅一笑,所有的疼痛都比不过眼睁睁看着他躺在这里,生命的气息如若游丝…… “小震……” 她期待自己的声音甜美平静,温暖饱满。 她是女主播,专业的素质可以让她面对文稿忘记自己,化身为一切角色。 然而,这一次却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听? 不,芊琪的声音一定不是现在这样干涩发抖的! 她冷静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逼着自己心里的苦涩逐渐淡去,才继续念,僵硬着声音念,僵硬着,总比完全失控了好…… “小震,我跟妈妈已经到天津了,你呢?被选去参加特训了吗?好烦!又不能跟你一起训练了!这次暑假结束我会不会又比你差了一大截呢?不过你别得意,我会给自己加餐的!每天都不会落下!除了射击没法练以外,其它的都没问题!等暑假结束我就找你比试!先警告你,不许让我!不过,我知道你也不会让我的,幸好你不会!你知道吗?小惠每次和他男朋友过招,她男朋友都让,特没意思!凭什么要让?我们女人就一定会输给男人吗?这是本质上的男尊女卑思想,极其可怕!到了战场上,敌人会因为我们是女人而让着我们吗?可笑!这样的男人让我鄙视!还好你不是这种人! 小震,我今儿算丢了回脸,这次回天津,几个亲戚朋友都问我北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就给他们说了些,可人家都说,怎么跟宣传片里说的一样,这些他们知道的比我还多……合着我一个北京人还不如外地人更了解咱北京呢,想想,我们还真没好好在北京玩过一回,好像故宫都没去过,等我回来,有时间了,我们也走一走北京城,领略领略咱老北京的怀旧意味呗? 等我回来,我的生日也该到了,你想好送我什么礼物没?告诉你吧,还记得上回我们去看的那个展览吗?我特喜欢那架飞机模型,这辈子当空军无望了,让我摸着飞机做做梦也好的,你送我那个吧!我就喜欢它! 不说了,妈叫我呢!来天津的日子多枯燥啊!都不知道干什么,晚上看看书算了!好了,下次聊。” 这是第一封,落款是宝贝。 < /p> 宁震谦和芊琪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像一处禁地,充满神秘的色彩,既诱/惑着人极想一窥究竟,又让人充满着担心和害怕,唯恐窥见之后的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之痛。 今日,却机缘巧合地闯进了这块禁地,其中的天地却与她曾想过的任何一种都大相径庭。这是恋爱中的人写的信吗?除了最后的落款“宝贝”,通篇没有一个你侬我侬的字眼,更多的感觉是知己、是战友…… 不过,这原也正常,芊琪,她亦是一棵树,是一棵可以和他并肩生长,共沐风雨的参天大树,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专业,太多太多共同的东西,他们的天空是如此地高远,视野是如此地开阔。他们头顶无垠的蓝天,是她这只小鹌鹑无论如何努力也飞不上去的,他们所能看到的世界,也是她这只小鹌鹑所看不到的,小鹌鹑的世界是多么狭小啊,她努力抬起头,也只能看到她的树哥哥,心里、眼里,都只装着她的树哥哥…… 那样的爱情,是她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她,永远便是一只小鹌鹑了吧,既然是小鹌鹑,就傻傻地继续做小鹌鹑的事吧…… 她酸酸的一笑,继续念。 和上一封信一样,芊琪的字依然写得张扬挺拔,甚至可以说霸气跋扈,每一行字都占了两格。 “小震,我把你上次送我那套书带过来了,连续在家里看了好几天,收获挺多的,作者很多观点让我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是,又觉得自己也有一些想法,和他的不一样,我先给说给你听听,可能不太成熟,只敢说给你听,如果你也认同,我们下回叫上小三子,一起找左爷爷辨辨?其实你爸一定很厉害,就是太严肃了,不敢跟他辨,你什么时候和你爸爸辩论一回呗? …………………………” 后面便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全是芊琪在军事问题上的看法,陶子不懂,生硬地念,有时连断句都不准确…… 最后一页,提到她受伤。 “小震,今天我不小心受伤了,不过没关系,小伤而已,只是把我妈给急坏了,又开始唠叨,说什么女孩子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小心嫁不出去,哈哈,真可乐,她如果知道我会嫁给你,你说她会不会高兴坏了?我妈那么喜欢你!我觉得她疼你比我这亲闺女还疼呢! 我妈说,女孩儿家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当个贤妻良母,还说什么,一个将军,需要的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不是一个和他一样冲锋陷阵的女将军!这都什么思想啊,你说滑稽吗?真不理解我妈她们这一代女人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共同的理想抱负,没有共同的奋斗目标,甚至没有共同语言,那得多遭罪啊!女人就该围着锅碗瓢盆转吗?女人就该成为男人的附属,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追求吗?太荒谬了! 小震,真庆幸我们在一起!你不会像那些庸俗的男人一样,要求我做一个平庸的家庭主妇,真期待我们以后的生活,期待我们充满希望的未来,你,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而我,也一定会跟你并肩站在一起,成为和你并驾齐驱的女将军!让我们为共同的理想努力奋进吧!” 蓬勃、向上、进取、充满对未来的渴望与憧憬。这是芊琪信中最主要的内容。 通过这些信,依稀可以知道芊琪是怎样的女子,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俘获他的心,才能配得上与他一起…… 那些语言,足以让每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年热血沸腾,充满斗志。而他需要的,或许,也正是这样跟他一样刚强的伴侣,人生路上,不弃不离…… 可惜,她到底还是离开了他…… 陶子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封信上,这封信与其它几封的基调完全不同,写信时间是八年前的六月…… “小震,对不起,我不得不暂时离开你,可是,相信我,暂时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小震,原以为军队和前途是我最挚爱的东西,是我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可是,到了现在,我却发现,原来我最爱最爱的,一直是你…… 所以,我选择了离开。不要找我,我们都学过侦查,你找不到的我的。最多一年,一年之后我就会回到你身边。 临别在即,忽然之间,军队和曾经规划好的未来都变得遥远,最珍惜的,就是和你的相守,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的大理吗?那时候,我们说,待到我们功成名就,白发苍苍,就在大理买一所小屋,小桥,流水,种花,养鱼…… 现在的我,很想念那个地方,我们就在一年后,一年后好吗? 一年后,还是那个日子,还是那栋小屋,我们不见不散……” 读完信,陶子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作为女人,如果说她对丈夫的前任没有丝毫好奇,那是假的,可是,却从没想过要真正地深挖,从不曾期待他会告诉她一些什么,毕竟,她要的是他的现在和未来,过去的故事,不知道固然悬着一个迷,偶然扎得她疼,然,知道了,除了在他心里多加一道伤,更是给自己增了一份痛,明知两败俱伤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偶尔黯然,偶然神伤…… 然而,这些信,却将一份不一样的爱情展现在她眼前,在读了这么多以后,她仿佛已经融入其中,融入于她丈夫跟另一个女子的爱情故事里。而这最后一封信,却如同给这个故事写下了一个结局,而且是悲剧的结局,让她一颗心,卡在胸腔里,沉不下,升不了,就连跳动都那么无力。 芊琪离开,定下一个一年之约,可显然的,这个一年之约并没有成功,否则,今天站在他身边的绝不会是她,可是,如此深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负了这个约定?是谁负了谁? 她以为,自己读完信之后一定会痛不堪言,所以,才有之前的汗湿纸笺,才有之前的声嘶语涩,可是到了现在,却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堵在她胸口,堵得她难受,堵得想哭哭不出,有泪流不出,或者是为她自己,或者是为他,又或者,是为爱着另一个她的他,或者,为他们远去的那一场爱恋…… 不知何原因,读完信,她并不讨厌那个叫芊琪的女子,多年前,能让风华正茂的他爱上的女子,定然亦是美好的,明媚的,而芊琪的离开,似乎是因为爱他…… 无论当初是何原因离开,亦无论那个一年的约定为何不能实现,芊琪,这份厚重的,以离开为代价的爱,注定是他心中之重,无法更改了…… 然,亦注定的,有的人只能陪伴一程,任他们曾如何相爱,任他八年苦恋不忘,谁也无法扭转时间的结局,今日,站在他身边的是她,给他读信的是她,陪伴他生死一线挣扎的亦是她…… “哥……”她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响起,“你该醒来了么?囡囡已经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吗?你在这里睡着,可囡囡已经六天没睡了,囡囡好累,囡囡……坚持不下去了……囡囡好害怕……可是……囡囡还在坚持,你也要坚持的,你知道吗?囡囡不会放弃你……你再不醒来,就要进手术室了……那也没关系……哥,你听着,你是首长,是楷模,绝对不能当逃兵!你要活着从手术室出来!哪怕残了瘫了傻了,只要活着出来!残了,囡囡当你的手和脚;瘫了,囡囡陪着你不离你半步;傻了,囡囡给你唱歌给你跳……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囡囡也会陪着你说话,给你读书……只要你活着,囡囡都会陪着你,陪到世界的终结,因为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所以,哥,你没有资格当逃兵,难道你要囡囡陪着你共赴黄泉吗?如果是,我就陪……首长,哥,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 她呜呜地说着,却不知道自己说了哪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一个星期以来,她都像个小疯子一样语无伦次…… 探视时间到了,她抹去眼前那一抹朦胧,狠命下定决心,开颅就开颅吧! 走近,再一次凝视他纱布裹着头部的容颜,却不经意惊讶地发现,两行清清的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下…… 狂喜顿时涌满整个胸怀,她捂住嘴,遏制住自己的尖叫,奔出监护室外,才敢流着泪,对外面所有的人说,“他醒了……醒了……他在哭……” 医生和护士迅速进了监护室,严庄和宁晋品极是心焦,早已做好进去的准备,此时一听,也顾不得医院规定或者其它,齐齐进去。 她站在外面,无法抑制地流泪。 原本需要安静的重症监护室,此时有着不同寻常的喜悦喧哗,严庄和宁晋平爱子心切,暂时没有关注室外的她,医生护士更没有功夫来搭理她,所有的人,都挤在小小的监护室里,而她,似乎已没有,亦不便再插一脚进去…… 一周以来的所有强撑的坚强和体力,在这一刻尽数松懈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或者已经到了极限…… 到底,是把他唤醒了…… 或者,是芊琪唤回了他已远飘的灵魂,又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终于是醒了! 这,难道还不值得她欢笑么? 是啊…… 欢笑…… 她笑着,眼泪滚滚而落…… 瞒着缓慢疲惫的步伐往外走,走出监护室走廊,走下楼梯,走出大楼,站在云南火辣辣的阳光里,一阵眩晕…… 她倒在了地上。 因为极度疲惫,因为极大的压力…… 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甚至想过,就这样睡一觉吧……先睡一觉再说……管它是哪里,哪怕是刀尖上,她也不想再动了…… 可是,她被人焦急的呼唤给吵醒,被人给摇醒。 原来她没有晕,只是脱力了而已,晕了,就听不见声音了,也看不见小海这张焦急的脸了…… 她流着泪笑,用微弱的声音说,“小海,团长醒了……” “我知道!可是你……”小海眼眶泛着红,不知如何说,终只道,“姐,辛苦你了……我们让医生看看!” 她缓缓摇头,“没事……扶我起来……我走一走……” “别走了你!要不就回宾馆休息吧!”小海嘶着嗓音道。 她想了想,应承,“好,就去宾馆吧……” 他已经醒来,她该做的已经做好,此时,已经没有她可以帮忙的地方,如此疲惫的状况,还只会添乱,倒不如安安分分在宾馆里,等他想起自己的时候,再打电话给她吧…… 小海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非宁震谦的男性怀抱,她有些不自在。 小海是年轻小兵,被她这么一说,脸上也红了一红,轻轻把她放下,扶着她的胳膊,“那你小心点……” “嗯。”她努力站稳,对小海微笑,“你也去看看团长吧,我没事。” “不!我先送你回去!”小海却坚持着。 她无奈,也无力再和他争论,只好随他,只是,有小海在身边,她反而更加拘束,不能让小海看出自己虚弱的样子,一步一步走得坚定而缓慢…… “姐!你就别逞强了!你就喜欢逞强!”小海说着抓住了她的胳膊,扶着她走。 她难为情地笑笑,被小海看穿了…… 其实,还真的需要一个支撑…… 有了小海的帮忙,会轻松一些,他们一步一步挪,终于挪回了宾馆。 “姐,你一定要好好睡,吃饭什么的,我都给你送来!”小海一直把她扶到床边,看着她躺下之后才说。 ———————————————————————————————————— 还没到十二点~!!!没欠账~!啦啦啦~!!明天见~!!! 第152章 重生 “嗯。”头一挨上枕头,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朵里也嗡嗡直响,她果然是太累了…… “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休息,有什么事打我的电话!”小海轻轻交代一声后,轻轻走出,给她关上了门。 甚至等不到关门的轻响,小海刚一转身,她便合上了眼睛,意识迅速变得模糊,很快,便沉入了梦乡…尽… 仿佛陷入漫长无边际的黑暗,仿佛这黑暗再也不会拨散,她深深地沦陷在黑暗里,很久很久…… 忽的一道闪电。倾盆大雨丰。 骤然划亮的天空下,她看见一棵树在风雨里飘摇,树叶零落满地,树身更有无数斧头砍过的痕迹,道道狰狞,仿在诉说着苦痛与愤怒…… 很奇怪的,雨水的冲刷下,树的伤痕里却渗出血来,一股一股,越来越多地往外冒…… 她忘了,这是她的树哥哥,是有生命的…… 她奋力地跑出来,想要给他捂住那些伤口,不让血流出来,可她笨拙的身体却怎么也跳不高,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小鹌鹑…… 跳不高,也飞不高,可小鹌鹑却没有放弃,它嘴里衔着纱布,爪子抠紧树皮里,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小鹌鹑居然可以像啄木鸟一样爬,你相信吗? 她信…… 为了深爱的人,她都可以化身为一切,谁说小鹌鹑不能爬呢? 将纱布一圈一圈地,从树哥哥脚底一直往上缠,笨拙而沉重的她,居然顶着风雨从树底一直爬上了树顶。 当树哥哥最后一个伤口包好,她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爪子再也抓不住树干,她舒了一口气,从树顶坠落…… 胖胖的身子,沉重地掉在地上,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她却再无力气寻个地方躲雨,累得就此在雨地里沉睡…… 再醒来时,已是阳光明媚,和风暖暖。 小鹌鹑拖着脏兮兮的身体,喜悦地仰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树哥哥,发现阳光下,树哥哥枝叶伸展,一身碧绿镀着金光,说不尽的风姿卓约,树干上的伤痕也痊愈了,若不是她自己一身泥泞,若不是树干上还有挂有残余的纱布,她甚至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 她笨拙地蹦跳着,奔向自己的树哥哥,在他的脚下蹦跳着,欢叫着,可是,树哥哥却没有给她回应,她这才发现,树哥哥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棵和他一样高大的树…… 原来树姐姐一直在啊…… 小鹌鹑傻傻地一笑,默默地离开…… 陶子在这样的梦里挣扎。 她不要离开!不要…… 因为她知道故事的结局! 这是她自己编写的故事! 离开之后,前方便是一片格桑花开的草地,小鹌鹑将会在那里倒下!长眠!永远也见不到她的树哥哥了! 树哥哥!说好的树洞呢?说好的怀抱呢?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呢? 树哥哥!哥哥!哥…… 一身大汗淋漓…… 她从梦中惊醒…… 犹自惊魂未定。 只是梦!只是梦!她大口地喘着气,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小鹌鹑故事的结局已经改了!是树哥哥亲自改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她神经质一般掀开被子,找出自己的手机,糖糖哥已经醒来了,会不会找她?会不会需要她?她这都睡了多久了啊!如果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身边怎么办? 她以为,手机里一定会有许多的未接来电,都是糖糖哥对她的召唤,可是,打开手机一看,心里却凉了一截…… 安安静静的手机,既没有信息,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也许,可能,或者,到底她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不过,囡囡,不要难过,不许难过,留在他身边,陪他经历最艰难的时刻,陪他走完一生的时光,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 没有消息,她主动打了个电话给严庄,得知宁震谦现在情况平稳,一颗心便安了下来。 囡囡!打起精神来,洗个澡!换 衣服!以最美好的样子去见他! 二十分钟后,一身清爽的她对着镜子微笑。 镜子里的女子穿着及膝的裙子,从北京出发时忙忙乱乱随便从衣柜里抓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包的,当时倒没留意到是一件裙子。 薄荷绿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水水嫩嫩,犹显那一双眼睛,亮得如同溶入翡翠的光泽,小v领的设计,使她的锁骨看起来格外精致,只是,好像真的瘦了许多,非但锁骨尤其突出,她的小脸愈加显得下巴尖削了,裙子也显得略略宽大,买的时候还挺合身呢…… 用手整理了一下短发。让发梢斜斜地搭在一侧,少了中性装时的帅气和洒脱,却多了女子该有的俏丽和甜美。 美中不足的是她深深的熊猫眼和略显憔悴的容颜,无法遮盖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让它透出自然的红润来…… ——重生。 重生后的首长。 重生后的囡囡。 从此,她要做她自己,她是囡囡,只是囡囡,而不是别人的影子…… 出宾馆的时候,正好看到小海来了,手里还端着一大碗,估计是是给她送吃的。 她快步朝小海走去,谁知小海的目光根本没落在她身上,只是看向她身后的方向,走得挺急。 她略觉诧异,大喊一声,“小海!” 郝小海被她唬的一惊,定睛一看,双目圆睁,“姐……姐……?” “干嘛这表情?团长呢?现在怎样?”她问。她还没见过醒来后的宁震谦呢。 “团长……他还行……行……”小海都结巴了,脸颊也泛了红,“姐……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陶子一笑,“走吧,去看你们团长去。” “可是……你还没吃东西,几顿没吃了呢……”小海端着碗。陶子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啊,从昨天上午回来就开始睡的,一直睡到现在,期间严庄去看过她,给她送饭,居然叫不醒,把严庄给吓坏了,还把医生叫到宾馆,给她注射了营养针,她仍是没有知觉,可见,她这段日子有多累,所谓心力交瘁,便是如此了…… “也没觉得饿呢,不过,好吧,我先吃点!”她就坐在宾馆的大厅里,接过小海的碗开始吃了起来。 这样的形象还真是粗鲁失礼,可是小海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轻视的感觉,只有疼惜,疼惜这样的女子,疼惜这样的军人的妻子…… ———————————————————————————————————————— 宁震谦仍然在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还没允许他出来。 陶子赶到的时候,严庄也在门口等着探视,见了她,少不了一番斥责,“怎么不好好休息?跑来干什么呀?” “妈……”陶子只微微笑着,什么也不解释。 “傻孩子……”严庄轻叹,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在门口等。 严庄时不时和她说句话儿,陶子却全然没有心思应答。 即将再见清醒的他,很是紧张,不知道他愿意见她吗?他想见的或许是芊琪才对?两人相见,又该说些什么?及其它各种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无法定下神来…… 终于,到了探视时间。 严庄把她往前推,“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这自是严庄体谅她,她明白。 “桃桃,小震他……还不能说话……”严庄踌躇着说,唯恐她失望伤心,“不过,意识已经基本清醒了……” 陶子身体微微一顿,转而回头微笑,“妈,我知道了……” 只是不能说话而已,没有关系,而且,只是暂时的,不是吗? 她走到门口,深呼吸一口,才鼓起勇气走进…… 躺在床上的他,依然那么安静,和往日不同的是,在听到门响以后,他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轻轻走到他面前,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接。 他的目光原本平静如死水,在见到她的瞬间却突然一亮,如流星划过暗夜,光点拖出长长的尾巴,燃烧,陨落……< /p> 而后,便是两汪深沉的黑幕,深如渊,暗如夜,仿似能将人吸入…… 她不觉痴了,陷入他深幽的黑瞳深处,恰如一片叶,飘飘忽忽,在他黑暗的柔波里旋转,飞舞,沉醉…… 没有语言。 无需语言。 她目光朦胧间满足的微笑便足以诠释着她的欢喜和爱慕,仿佛在说,这样便是足够,只要能这样日日和他四目凝望便是足够,再无他求…… 然,忽然之间,那两汪柔波却起了风云,似被激怒的海,巨浪涌动,他的身体也躺在床上开始不安地挣起来。 “哥!哥!你干什么?医生!医生快来看看啊!”她吓住了,大喊。 一时,监控仪器嘟嘟直响,外面的医生和护士听见了,急速进来,让她暂时离开,门亦关上。 陶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无措地和严庄对视,“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团长突然就很激动……” “没关系……没关系……别急。”严庄分明亦很着急,却宽抚着儿媳妇的心。 婆媳俩再一次握紧了手,等候在监护室外。 终于等到医生出来,医生却只道,“病人情绪很激动,现在控制住了。脑淤血病人会出现情绪烦躁的症状,不用担心,不过,还是尽量让病人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今天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陶子对医生深信不疑,只是因为淤血而引起的烦躁而已,然而,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去探视的时候,又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严庄先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她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马上又变得狂躁起来。 医生一阵忙碌之后,出来告诉她,“病人的反应好像每次都只是针对你,是不是你的出现会刺激到病人?他是不是不想见到你?试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还是暂时回避,不要再见他了……” 医生的话,让陶子如坠冰窖…… 是这样的吗?真的是这样吗?原以为至少自己掏心掏肺付出一切可以留在他的身边,陪他看未来花开花落,却原来,却原来……她终究不是那个人啊…… 她苦涩地一笑,低下头来,“好,我知道了……” 医生的脚步渐渐远去,她脱下无菌服,只觉寒意侵体,冷至骨髓…… 缓缓绕至监护室的窗口,透过厚厚的玻璃往内望…… 没有她在身边的他,安静得像熟睡的婴孩…… 回顾来时路,总是她锲而不舍地追逐着他的脚步,甚至于死皮赖脸地缠在他身边。如果,他和从前一般是健康的,完好的,或许,她仍会不变不移地纠缠下去,哪怕在像个小丑一样在他身边跳来跳去,掏心掏肺演着一幕幕迎合他的游戏,她亦甘之如饴,可是,现在的他,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甚至不堪负荷她的纠缠,那么,她会静静离去…… 再一次,用手轻轻抚摸着玻璃,仿佛隔着玻璃,亦能触摸到他的脸,他的鼻,他健硕的身体一般…… 不,如今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健硕了呀…… 可是,仍然很高兴,仍然觉得骄傲,在他与伤痛和生死搏斗的日子里,是她陪在他身旁,是她,亲手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她微笑着,对玻璃另一侧安静的他,轻轻地说,“糖糖哥,再见,囡囡走了……” 唇,落在玻璃上,正对着他的脸所在的位置,眼泪,滚滚而下…… 逼着自己用力转身,才能把身体从这个她站了整整七天的位置拔开,身后,是严庄忧心的脸。 “桃桃……”严庄心痛地给她擦着泪。 她努力地笑出来,很努力地笑,只是抑制不住那滚滚而落的泪,“妈……我……先走……” “傻孩子!”严庄突然把她抱进怀里,“别傻气,你是我严庄认定的儿媳妇,要走哪里去?小震现在是伤糊涂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努力地微笑…… 她知道,严庄一贯待她如己出,可是,她嫁的人是他,是他呀…… 这样的表情让严庄更加心疼了,“傻孩子,你先回宾馆去休息,等小震好点儿了,你再来看他,知道吗?别胡思乱想… …” “嗯……”她点点头,神情恍惚地往外走。 是的,回宾馆…… 脑子里依稀有这个命令在指挥着她,她凭着直觉,迷迷糊糊地走。 穿过走廊,走进电梯,如失了魂的幽灵,在人群中飘荡穿梭。 飘出大楼,飘进云南初夏炙热的阳光里,热烘烘的空气一熏,愈加晕晕乎乎起来。 走出医院大门,只要走过这条马路就是宾馆了…… 她朝着对面的目标,飘飘荡荡地往前…… 忽的,一阵急促刺耳的汽车鸣号声响起,她的身体忽然腾空,而后一股大力将她席卷拉回。 她从恍惚中惊醒,一辆小车司机下车来,惊惶地询问她有没有事。 而她,此时正被小海搂在怀里,茫然不知所措。 “姐!你怎么样?伤着了吗?”小海急问。 她这才大悟,刚才迷迷糊糊地横穿马路,差点被车撞了,现在的情形看来,应该是被小海救了…… 她摇摇头,唇色惨白惨白的,强笑,“我没事……” “姐!你还说没事!你看你脸色这么苍白!还是回医院去看看吧!”小海急道。 她仍是摇头,脸上泪痕斑斑,“我只是吓了一跳,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 “哼,她呀,是宁大哥不要她了,在这哭呢!”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小海侧目一看,说这风凉话的不是汤月明是谁?这会儿正下了班,准备回去。 “汤月明!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别以为我的拳头不揍女人!”鉴于汤月明是首长千金,他过去从不敢得罪,但陶子是他心中的女神,是团长的最佳良伴,怎容得她人奚落? 汤月明气得脸都白了,“你个爱哭鬼!你竟然能敢凶我?” “何止凶你!你再不从老子眼前消失,老子打得你爹都不认识你!你以为你是谁?”当兵的,谁不是一副硬骨头,被惹急了,谁也不怕谁! 小车司机望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火药的重点不在自己这了,那他还要不要留下? 陶子轻轻摇头,对司机道,“你走吧,没你的事了。” 司机求之不得,立刻道了歉,回到车里,驾车而去。 而陶子,则撇下斗鸡一般的汤月明和小海,自顾自地过了马路,走向宾馆。 “姐!姐!”小海追了上来,还不望回头狠狠瞪汤月明一眼。 陶子犹如没有听到小海的呼声,一路走回了房间,关上房间门的瞬间,小海也跟到了房间门口。 “小海,我就想睡一下,没事的,你走吧。”她轻道,很是倦累。 小海固执地站在门口,没有吭声,是走是留,亦不表示。 她轻叹一声,关上了门。 她真的累了,没有力气再和小海争…… 小海默默地守在房间门口,心里只一个固执的念头,团长在重症监护室,他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唯一可以替团长做的,就是帮着团长把姐看护好,不让她出一点差池…… 所以,姐要睡觉,他就给她站岗放哨!保家卫国,保卫人民,原本就是一个解放军战士的义务,那么,保护好团长的家、保卫好团长的家属,也是他的责任! 天气很热,陶子忘了取电,坐在床上,把被子抱在怀里,汗水渐渐湿透了衣背,她却浑然未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他或者不想见你……不想见你……” —————————————————————————————————————— 明天见~!!!! 第153章 军嫂十不准之八、九 就这么一直坐着。 也曾思考过该何去何从。 深爱北京这座城,只因深爱某个人。北京,已经成为她的习惯,曾经的奋斗目标,如今的心之所倚,离开,或许比离开故乡更难舍弃丰。 她笑。格桑花开,何惧风狂雨骤?高原雪域,但求我心自在尽! 在宾馆里闷了几天,严庄来看过她几回。 每回她依然笑脸相迎,宛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且不惧打听宁震谦康复的进展。 得知她不在身边的几天里,他恢复得很快,她极是欣慰,无论怎样,都希望他健康安好…… 严庄或许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补充,“其实,有时候还是会很焦躁……” 陶子一笑,不予回答,她亦不是笨人,自然知道严庄此言是为了宽慰她…… 又是一日,严庄打来电话,喜悦难以掩饰,“桃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震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真的啊?太好了!”她发自内心的高兴!无论如何,他都是她曾经深爱过,并且依然爱着的人啊,世间没有比得知一个生命蓬勃复苏更值得开心的事…… “桃桃,就是辛苦你了。”严庄由衷地道。 “妈,别这么说。”她弯唇而笑,眼里已是浓浓的离意。 现在,是她真正离开的时候了,不是吗?自从那次从重症监护室被他“轰”走,她一直还在云南滞留,她没去想,或者说不敢想自己滞留的原因是什么,此刻,理由算是自动浮出水面了。她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等着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真正脱离危险的这一天…… “桃桃,妈会好好感谢你的!等下小震在普通病房安顿好了,你来看看他?”严庄轻道。 陶子一怔,强笑,“算了,妈,我还是不来了……” “那……也行,你在宾馆好好休息,医院有我呢,你放心!”严庄终是没有勉强她。 “嗯。”她再度一笑,其实,她有什么资格不放心呢? 她没有告诉严庄,她即将离开。放下电话以后,打电话查询了一下机票,订了傍晚回北京的航班,这个时候,搭大巴去昆明,正好赶上。 再次收拾好行李,然,与来时不同的是,再不行色匆匆,反不紧不慢,将宾馆每一处都细细查过,检查是否有东西遗漏。 查过之后,还在床边坐着了一会儿,发呆,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的感觉。 呆了半响,苦笑着恍悟,也许她带不走的,是那个人吧…… 再不停留,提起行李便走。 路过穿衣镜前,是她身着薄荷绿连衣裙的倩影。 小海曾为她着此装而惊叹,他呢?似乎无论她穿什么,都不曾入过他的眼。或者,人,亦讲究一个眼缘,对眼了,怎么都是顺眼,不对眼,便怎么也看不上眼吧…… 她拉开宾馆的门,郝小海并没在门口,她舒了口气。 只想一个人离开,原本还担心怎么打发小海,现在可省事儿了!想是他转入普通病房,需要人帮忙,小海也忙活去了…… 这个才住了十来天的普通宾馆,竟似也有了感情,走时多了些留恋。 有时实在觉得自己真是过于感性了,这个宾馆不过是见证了她陪着他走过病痛的疲累与艰苦而已,与情何干?与缘何干? 终是搭了车去汽车站,买了一个小时后的大巴票,而后一个人在车站静静地等。 来时一路眼泪,心急如焚,去时心火熄灭,反倒心静如水了…… 一个小时的等待,而后上车,一了百了,是这样了吗? 她默默地提起了行李,心中凉凉的,仿似一泓冰潭。 转身间,却听得身后熟悉的声音大喊,“姐!姐!姐——等等啊!” 是小海…… 她心头莫名其妙猛烈一震,急速回头,果见小海满头大汗地跑来,飞快跑至她身边,一把抓了她的行李包,急切地道,“快!姐!快回去!快……” “怎了呀?小海?”她亦拿着自己的包不放,情不自禁便被小海拖着往回走 了。 “快!团长……团长他……”小海急得不知怎么说。 陶子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团长怎么了?”难道病情又恶化了吗? “不是……团长他……”小海急切之下已经拉着她出了车站,把她迅速推进一辆出租车里,“回去再说!再说……” 陶子的心因小海的话突然揪紧悬高,不知道宁震谦到底出了什么事,在车上追着小海问。 郝小海急了半天,憋出一句,“团长不好了!严阿姨让我叫你回去!” 不好了…… 三个字震得她脑袋里嗡的一响,再无心再问别的,只催促司机快点开。 一进医院,小海便在前面急急忙忙带路,“这边!姐!” 陶子脑袋在发胀,已经全然无法再思考,只跟在小海身后瞎跑。 在一间病房前,小海停了下来,指着里面,“这里。” 陶子还来不及敲门,便听里面传来一声脆响,似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不顾一切推开门,只见单人病房里,宁震谦依然躺在床上,严庄立在旁边,而地上,则一地的碎玻璃片,还有溅了满地的牛奶…… “怎么了?”她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严庄惊喜回眸,“桃桃,你来了!总算来了!”末了,又低头对宁震谦说,“小震,桃桃来了……” 宁震谦早已看见了他,躺在床上,一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还冒着怒火…… 这,和那天她进重症监护室看他的情形多像…… 那她是来错了吗? 前行的步伐顿住,她稍稍犹豫,准备退出。 然,刚动了动脚,却见他的拳头在床沿上一拍。此时的他,尚没有平日的力气,动作也略显笨拙和迟缓,只发出弱弱的声响来,但他目光里的凌厉,和他动作的威慑力,却将陶子给吓住,也忘了退出去,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严庄反应挺快,已经迅速收拾好了地上的残局,推了推陶子道,“你在这里陪小震,我去吃点东西……” 说完,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出了病房,且关上了门。 轻轻的一声门响,敲打在她心上,震得她身体微微一抖,隐隐感觉,他便如一头睡醒的狮,让她害怕和胆怯起来,更害怕和他独处一室,经过监护室那一场惊吓,她已经忘了该怎么和他相处…… 他会不会又激动?会不会再次不想见她?她站在这里,会不会刺激到他,让他伤情加剧? 若上次在监护室见面,她像个染了碧眸的小精灵,那么此次,她则傻呆呆的,活脱脱像一只披着绿羽毛的小鹌鹑…… 他亦凝视着她,同样的目光在空气中交融,四目相对间,却找不到默契、馨和、还有那种无需言语的相通,有的,只是他的怒视,她的胆怯…… “首……首长……”她又开始没出息地结巴了…… 他凛着眸色,良久,在她被他看得怯怯地低下头来,他才用手轻轻拍了拍床沿,瞧那情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她过去坐下。 她不敢冒昧,试探着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见他眼眸里所含乃鼓励和满意,才算壮了胆,看来自己没有领会错首长的意思…… 刚一坐下,便被他抓住了手。 一如记忆中的干燥和粗糙,她柔白细嫩的手陷在他的掌中,被他摩挲得有些痒。 伤中的他使不出很大的力来,但陶子能感觉,他是在尽了他最大的能力紧握着她。 昔日铁掌般的他的手,此刻却如此柔弱无力,自然地又让她心生怜悯,任他握着,低头看着,他黝黑的皮肤和她的雪白呈鲜明对比,手背几处刮伤,已经结了痂…… 这样一双手,天生就是充满霸气的,只觉得他的指在她掌心手背指间细细地抚摸着,揉掐着,虽无力,却极是坚定,毫不吝啬地将他的霸气传递了过来,尤其他那双眼睛,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不由苦笑,所以说但凡人总是本性难改,都伤成这样的人了,还这般霸道不讲理。想到适才那满地的牛奶,也不知婆婆怎么让大少爷不开心了…… 他依然不能说话,只是抚摸着她的手。 忽的,他目露凶光,呼吸亦急促起来。 她吓住了,唯恐他再度起变化,正欲按铃叫医生,被他的眼神止住。 她不知该怎么办了,焦急地跺脚,“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他只是凝视着她,目光里绝不仅仅是怒,绝不…… 可是,她却怎么也看不懂,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 “你……能不能写字?”她灵机一动,忽然问道。 他明显的一怔,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那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她更急了。 他似乎想了想,终于点了头。 于是,她欲从他掌中抽出手来。然,没想到的是,他却勾缠着她的手指不放…… “我去拿纸笔啊!”她再次跺脚。 他这才欲放不放的,终于松了手。 从包里拿出纸笔来,取了笔盖,放入他手里。 而后用一本厚书在纸后垫好,竖直了举到他面前。 他不能随意动,手抬高亦有一定困难,她便帮着他,把他的胳膊稍稍举起,不敢抬太高,只让他可以看到自己写的字。 他的胳膊搭在她的手上借力,开始在纸上写。 未曾完全康复的他,写起来有些吃力,握笔也不稳,写完,已是极累的样子,手耷拉下来。 陶子将纸翻转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排大小不一歪歪扭扭的字:衣领太低了!军嫂十不准之八:不准穿暴露的衣服。 其中,“嫂”字和“暴露”三个字比划太多,被他写成一团墨,不过,还是能辨出来的…… 陶子有种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感觉,首长不愧是首长,永远是首长,生死线上走了一回,想起来要和她说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下意识地提了提衣领,并非有意要和伤中的他怄气,只是,属于女子的娇柔不自觉地表现出来,“不是你要赶我走,不要见我的吗?你管我穿什么衣服?我穿内衣在街上走也不关你的事……” 他似是疲惫了,眼睛轻轻合着,听了她的话,猛然睁开眼来,疲倦的眸色里一缕冷光泻出,吓得她打了个冷颤,不禁吐了吐舌头,“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他扔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继续闭上了眼睛,明显的,承认了他确实曾赶她走,亦明显的表明,他不想解释…… 他也无法解释啊…… 陶子见他仍然疲累而虚弱,便放下纸来,给了整了整被子,让他可以好好休息。 因为裙子大了些,俯身的时候,衣领便往下落,空荡荡的,便露出胸口的风景来。 某人平躺,她骤然靠近的阴影和气息让他有所知觉,睁开眼来,平视着,正好看见其中之最美,于是,眸色似乎又变了…… 陶子有所觉察,再次将领子拉拉高。 他却瞪了她一眼,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举了举手,示意她把纸和笔拿过来。 “今天写累了,明天再写吧。”她适才见他写一行字都觉得辛苦,不忍再让他写。 然,他决定的事,谁能更改,只那一双眼睛,就可以将她身上挖个洞了…… 她无奈,只得把纸再次举起,笔依然塞入她手里,拖着他的胳膊,让他在上面写。 这次,他写得极慢,一笔一划十分工整,引得她不由低头来看。 她一低头,他却不写了,只拿眼瞪她。 她只好扭开头,任他写完再看。 终于写完,他将笔一掷,重又闭上了眼睛。 陶子这才翻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军嫂十不准之九: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读着这几个字,心中忽然便暖暖的,湿湿的…… 且不管他之前要赶她走是为何,几天来挤压的郁闷和不快在这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 p> 她捧着纸,笑出声来,眼泪湿了双眸。 他找她…… 他要找她…… 什么时候?为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了,在这几个字里,她已经看到了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渐渐入睡的容颜,英挺俊逸的脸上,多了几道浅浅的血痕。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便见他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心中一动,指尖愈加温柔,再收回时,又被他握住,且轻轻牵入被子里,不再松手…… 病房的门,开了一道小缝。 严庄正透过小缝往里瞧,眼见这温馨的一幕,她不禁笑弯了眉。 “真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怎么可以这样偷看儿子儿媳?”宁晋平正好从医生那里回病房来,瞧见严庄的模样,忍笑斥责。儿子转入普通病房,人人都松了一口气啊…… 严庄却努了努嘴,一副和你无法交流的表情,要知道,刚才的一幕可称得上惊险…… ———————————————————————————————————————— 四月的最后一天,好晚了,允许吉祥偷一次懒,就更5000了好吗?谢谢亲们对吉祥的理解和爱护,么么~! 第154章 这里是我的…… 转入普通病房的宁震谦第一件事便是示意严庄要手机。 他又不能说话,要手机干什么? 不过严庄还是把手机给了他,却见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好似是在看时间,而后,便一只手笨拙地拿着手机按键,按了之后,手机凑在耳边听,不知听到的是什么,眼神很不好,见他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眼神却更阴沉了…丰… 严庄略觉奇怪,把手机拿了回来,一看之下,原来他拨的是陶子的号码,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想媳妇儿了…尽… 话说他自己又不能说话,还给媳妇儿打电话,仅仅只是想听听媳妇儿的声音啊?这木头儿子,也还有感性的时候…… 她重拨了一次,发现陶子的手机是关机…… 难怪木头儿子眼神不善呢!好几天没见到媳妇儿了,转入普通病房第一天只怕最想见到的便是媳妇儿的影子吧?结果她这个老太婆在这不识趣地转悠了半天…… 严庄不由略略抱怨,“既想见她,又何必把她赶走呢!” 宁震谦只阴沉着眼神,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严庄便把电话打到了宾馆,请宾馆转接陶子房间,然而,宾馆却告诉她,住在这间房里的人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 严庄骤然提高的声音让躺在床上的宁震谦眼色巨变,并且立即情绪激动起来,手臂胡乱挥舞着,注射的针从手背血管里飞脱,一时鲜血蹦出。 严庄大吃已经,一边叫来医生,一边让小海去找陶子。 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医生再次叮嘱,他这样的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一定不要让他过于激动,也不要再刺激他,本来是看着他稳定下来了才让他出重症监护的,怎么又变成了这样呢? 严庄应承着,待医生走后,她才劝儿子,“你啊!别担心了,宾馆里的人说才走没多久,小海去追一定能追回来的!这回回来了,你可就别再赶她走了,你没看见,那天她从重症监护室离开的时候多伤心,我看着都心疼呢,她还以为你不要她了……” 宁震谦听着,眨了眨眼,眼中异样的躲闪的光,似乎还有些委屈。 严庄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对于对付木头男人也积累了几十年的经验,宁震谦和宁晋平的别扭性子是如出一辙的,当下便明白了几分,猜道,“你是心疼媳妇儿想让她去休息吧?” 宁震谦垂着眼睑,半晌也没表现,最后给了严庄一个怨责的眼神,指指窗户,又用手比划了一个“七”的数字。 严庄终于明白了,儿子这是在怨她呢,为什么要让他媳妇儿在重症监护室窗口守了七天…… 这眼神的意思,便是承认他赶她走的真实原因,确是让她休息了? 严庄略觉惊讶,“原来我们说的话你都能听见?” 他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听到了一部分?”严庄猜。 他于是点头。 严庄便柔声轻道,“儿子啊,那你就该知道,桃桃这傻孩子为了你可是受尽了委屈,能做的不能做的,她可是都做了,换成是我,我可做不到像她这样,你得好好珍惜,可别再伤她的心了,知道吗?” 他默然听着,很久才点头。 严庄亦喜极,这八年来,儿子这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听她说话,而且还给了答复,之前,哪一次不是她赶着跟他说,他却扭头就走? 只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看快一个小时了,小海还没回来,他却明显地开始越来越焦躁,严庄和他说话,他眼神里也全不是不耐烦,最后,严庄给他倒了杯牛奶,准备喂给他喝,却被他用手一推,杯子摔到了地上…… 恰在这时,陶子进来了,严庄才舒了口气,可以把一切交给她了…… —————————————————————————————————————————— 转入普通病房,有很多护理方面的事就要自己做了,陶子趁他睡着,悄悄抽出手来,去找护士长。 护士长正等着她,首先便问,“有些专业方面的护理你们家属未必做得好,我们可以安排特护的,你觉得怎么样呢?” 陶子这才想起,之 前在重症监护室里都是有专门的护士给他擦身翻身的。当然,她不是介意这个……这是在医院嘛……就是突然这么想起了而已……真的…… 于是道,“当然要的!” “那好,我再给你说说你要注意哪些事项,你记一下。”护士开始一条一条说。 陶子随身带了笔记本,认认真真用笔记下来。 记好后又怕自己记错或者记得不详,反反复复问了护士多处,直到确认万无一失了,才谢过护士离开。 正好看到主治医生在办公室里,她便上前去问宁震谦的情况。 “目前看来患者恢复还不错,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好好配合治疗以及以后的康复治疗,应该可以基本恢复的。”医生简略地说道。 “可是他还不能说话,他什么时候能说话?”陶子担心地问。 “不能说话的原因是语言中枢被压迫,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们只能保证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恢复健康,希望你们家属也积极配合,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 她点点头,“知道了……” 庆幸的是,他只是语言中枢受到压迫,其它脑组织没有明显损伤,这么说,他依然还会恢复到从前那个生龙活虎的首长了? 她脚步又轻松了几分,走回病房。 然,推开病房门,她愣住。 这又是怎么了?她才走了多久一会儿?这病房里感觉又是人仰马翻的?他冷着眼神躺在床上,严庄无可奈何地站在一边,宁晋平则一脸怒气,地上,依然是一地玻璃渣儿和一滩水。 在见到她的瞬间,他眼神明显一亮,看了眼严庄,眼里似乎有歉意。 “看吧,我骗你了没?”严庄笑得几分无奈。 宁晋平则一脸怒气地拉着严庄要走,“走!这么个孽障儿子算是白养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母亲摔杯子使脸色?” 严庄使劲拉他的衣袖,不准他胡说,只温柔地笑道,“好了,桃桃回来了,不可再生气了!再生气你怎么能快点好起来呢?再不快点好起来啊,桃桃可该嫌弃你了,真跑的话,你追都没能力追!” 宁震谦听了母亲的话,目光在陶子脸上掠过。 陶子不明所以,目光狐疑地在宁震谦和严庄之间扫来扫去。 严庄拉着宁晋平往外走,经过陶子身边时,笑着低语,“他以为你又走了!我说你出去找护士了,他还不信呢,说我骗他!你啊,还是拿个手铐来把你俩铐一起得了,免得你消失一会儿,他都闹得天翻地覆的。” 说完,又指使宁晋平,“去,把地上收拾了。” 儿媳妇在此,怎敢劳动公公大人做事?陶子赶紧主动拿了笤帚和拖把来,打扫地板。 宁晋平则老大不高兴地走了,严庄只好追上去,低声数落,“儿子摔伤了头,你也脑子撞坏了还是怎么的?医生都告诉我们好几遍了儿子现在是病人是病人,情绪容易激动,你还跟他杠?要再把儿子杠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赔我一个儿子啊!?” 宁晋平被训得哑口无言,只好追上去,低声嘀咕,“儿子肯定会生龙活虎,不过,再给你一个……也不是不可能……” 严庄登时满脸通红,低嗔,“老不正经!儿子才好转了些你就开始不正经!” 宁晋平僵着的脸扯动了一下,算是笑了…… 儿子一天天好起来,谁的心情不好呢? 病房里,陶子微弓着腰在扫地,宁震谦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她,一刻也不曾挪开,就连她进浴室去放拖把,他也伸长了脖子望着…… 待陶子从浴室出来,他马上又垂了眼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医生说,他已经可以进食,但是要以清淡、蔬菜类为止,所以,严庄在病房里弄了个小灶,早已经把粥给熬上,汤也炖好了,只差把洗净的蔬菜焯一焯就行。 陶子洗净了手,把热汤烧开,蔬菜搁了进去,几分钟后,盛出来搁凉。 待到她认为可以吃了,才给他端到床前。 对于伺候病人,她从小就有经验,爷爷犯病的时候,她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比如这么平躺着喝粥,极不好喂,洒得四处黏糊糊的不说,还易呛到,所以,用吸管让他自己吸最好不过了。 可是,一贯吃东西风卷残云的宁震谦面对这样的“装备”时,苦恼地绷起了脸,大有拒绝“被歧视”的意味。 陶子却固执地始终把吸管放在他嘴边,目光坚定地逼视着他。 在她的强硬态度下,他只好张开了嘴,老老实实把一碗稀饭给喝完。 而后,陶子把蔬菜碗端了起来。宁震谦看着那一碗绿油油的东西,脸色又暗了几分,目光戚戚地看着她,似在控诉,又似在哀求,总之里面写着两个字:肉呢? “医生说只能吃清淡的!妈已经给你备了肉汤,我在肉汤里煮的!”她耐心地道。 他无可奈何,只好她喂一口他吃一口,一碗蔬菜也基本吃完。 陶子给他细细擦了擦嘴,严庄便敲门进来了,“桃桃,我在这陪一会儿,你吃饭去,你爸在外面饭店等着呢。” 宁震谦一听这话,眼神立马一凛。 严庄笑着问,“儿子,你媳妇儿请会假吃饭行吗?” 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却终是点了头。 “一会儿没见她可不许摔杯子!”严庄故意道。 宁震谦似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晃了晃,看向别处。 陶子笑了笑,和严庄打了声招呼,出了门,不知为何,总觉得现在的宁震谦有些不一样,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了…… 严庄见陶子走了,继续打趣儿子,“不是要赶她休息吗?这会儿不心疼了?一会儿不见就心神不宁的?” 宁震谦颇不自在的表情,指了指旁边。 严庄一看,原来是陪护床。 儿子的意思是说,现在可以在这休息…… “儿子啊……”严庄笑叹,“囡囡真好,是不是?” 宁震谦低垂着眸,僵硬的脸部线条渐渐柔和,不自觉的,唇角竟然浮起了上扬的弧线…… 严庄欣慰不已,儿子在笑呢,儿子多久没笑了啊……这傻小子,笑起来也和他爹一样,皮笑肉不笑的…… 心里缺失了八年的那个缺口,终于渐渐圆满了!儿子和家里那道原以为填不平的沟壑居然平复了…… 陶子快步走到严庄所说的饭馆,宁晋平果然在等着她。 “爸,您怎么不先吃啊!”她坐下来问。 “嗯。你妈吃了一碗米线,说吃不下饭了。”宁晋平答非所问。 “……”陶子接腔无能,估摸着宁晋平的意思是,因为妈妈不陪他吃饭了,所以等着她来陪,于是给宁晋平先盛了饭,“爸,吃饭。” “嗯。”宁晋平的回答总是这么简单。 陶子记得唯一一次宁晋平话多,还是她去年胃病住院,宁晋平来看她的时候,那会儿的她,还是个惴惴不安的初嫁妇,怎会想到自己会完完全全融入宁家,成为宁家真正的一员,并且和宁震谦短短时间内经历如此多的痛与乐呢? “爸,团长这一次受伤,不知道还能不能回s团。”她随口提到。s团能有今天的成绩,是他和几个兄弟数年的心血,若要他离开,只怕他舍不得…… “由不得他了!他的状况,别说s团,特种大队都不能呆了!” 吃着饭的陶子动作慢了下来,“爸,只怕他会接受不了……” “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已经不适合在特种大队了!他自己也应该清楚!”宁晋平谈起工作来说一不二,全然没有任何情面,即便说的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陶子也觉得挺残酷的,“可是他是因公负伤,这样太残忍了……” “什么因公负伤?没错!他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伤!可是这跟他自己的决策有关!作为指挥官,不好好掌控全局,头脑发热,情感用事,在不该返回的时候回去找什么玉,不然怎么会受……”宁晋平一时说快了,没能及时截住,当他想起时,已经为时已晚…… 陶子惊得声音都颤抖了,“爸,你说什么……玉?” 宁晋平有些尴尬,不过 既然已经说了,索性说个透彻,“他,是因为回去找玉才受的伤……听说被送到医院里来,手里还拽着那块玉呢……” “爸……”陶子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对不起……那玉……” 宁晋平点点头,“我知道那玉是你送他的,不过跟你没关系!……” 他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最怕的就是面对女人的眼泪,一个严庄已经折腾了他一辈子,可别再来一个儿媳妇让他手足无措,眼看儿媳妇眼里泛起了泪花,他已经开始头疼了,这件事难道不是要儿子自己去哄的吗? “爸,我吃饱了,您慢吃吧……”她慢慢地站起来,往医院走去。 从来以为他不在乎,以为自己就像那块送给他的玉,对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配饰,或者更多的,还是他的负累,就像玉一样,明明部队不准佩戴,她还强塞给他,让他拿着不知如何是好…… 却原来,未必像她想的那样…… 原来,那块玉,他到底是在乎的,出去执行任务也戴在身上,掉了,还会回去找,还找成这样的结果…… 可是玉啊玉,不是说可以逢凶化吉的吗?为什么带给他的是这样的痛苦呢?早知道,就不送了…… 她宁愿没有这么一段凄美的故事,也不要他有丝毫差池…… 在感动和自责中,她回到了医院。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她离开一小会儿,病房里都会有这么多状况发生,现在又是怎么了? 一地的水,还有打翻的脸盆,以及宁震谦铁青的脸,目瞪口呆的严庄,和门一开,就哭出跑出去的特护。 “怎……怎么回事啊?又怎么了?”她在“又”字上加强了语气。 严庄叹了口气,“这回是争生气了,好像,脸都气青了。”说着指了指宁震谦。 “发生了什么?”她拾起脸盆来,站在那一地的水里。 “刚才特护来给他擦身,他就大发脾气……还在纸上写了三个字送给人家姑娘——不要脸……”严庄无语地道。 陶子也只能无语了…… 这件事情,她这个当媳妇儿的都没有对自己的领土主权被暂用有异议,他有什么气可生? 于是示意严庄把这交给她。 严庄道,“也只有你能对付了,我看我和他爸在这里都挺多余的,明天我们就买机票回家去。” 陶子仍是一声不吭,把病房收拾了干净,回到他身边坐下。 这一回,他的视线没有追随她,如严庄所说,是真的生气了…… “首长,我很累你知道吗?”陶子轻轻地说,“所以,你可以不要一天发几次脾气,成天扔东西吗?你扔一次我收拾一次我容易吗?” 他盯着天花板,僵着脸没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边的纸和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累就滚!别来了! 写完还把纸搁在脸上,挡住他自己的脸。 又来了…… 陶子若没有听说宁晋平说的那个故事,可能真的会滚了,可是,此时,面对他盛怒的眸子,知他不是由衷之言,也知自己说错了话,不应该对他抱怨的,自己真是疯了,这不是增加他的负担吗? 意识到之后,她马上改了策略,轻轻拿掉挡着他脸的纸。 短暂的凝视之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笔来,在他的鼻梁上画了一面红旗,并且低声道,“这里是我碰过的……” 而后手指沿着鼻梁下滑,一直滑到他唇上,“这里也是我碰过的……” —————————————————————————————————— 明天见哦~!!!五月的第一天,祝大家心情愉快~!! 第155章 想抱着你 然后便滑落至喉结,再画上她的小红旗:“还有这里……” 她看见,他吞咽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这里……”轻轻按着他胸口的地方,笔尖探进去,在心窝的位置轻触,“这里面……住着一个小囡囡吗?” 他脸色阴沉,垂下眼睑,避开与她的对视丰。 “有吗?”她轻声问。 他的脸色依然臭臭的,啥表示也没有。 她低叹,“我就知道,这里是没我的……从来没有……既然这样……我又何必……我还是……” 她默默地站起来,黯然神伤,似准备离开。 忽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裾。 回眸,某人满目怒火地瞪着她,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却苦于说不出来,脸都憋红了。 陶子便等着,看他会怎么办,或者会写出什么样的字来。 然而,他似乎是唯恐她走,所以抓着她裙子的手不肯松开,末了,示意她靠近。 她狐疑,难道他能轻声表达出来吗? 于是俯下身去,耳朵靠近他的唇。 他的呼吸忽然满满地,喷了她满颊,而后,干燥的温暖在她耳际轻轻一碰…… 酥痒的悸动,自脸颊直窜入心里,她的脸“腾”的泛红。 呵,她家首长啊,从来都是行动派…… 她怔怔的红了脸的模样,有点傻,有点可爱,他唇角微松,不着痕迹地闪过一缕满意的微笑,冲着她比了个“九”的手势。 九? 陶子的脸依然红晕未褪,却浮现狡黠而温柔的笑,“首长是说九点钟再让护士来擦身吗?” 首长的脸立马暗沉了下去,急切地摆手表示不是。 “那……是要喝酒?”陶子摇着头,“那可不行!坚决不行!” 首长已经有不悦的表情了…… 陶子便歪着头再猜,“那首长的意思是……九天?是问九天之后能不能出院?嗯……这可要看首长的表现了……恢复得好也不是不行……” 于是,首长再次被彻底惹恼了,僵着脸不再搭理她。 她暗暗好笑,她自然是知道的,首长的意思是军嫂十不准第九条…… 她清了清嗓子,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首长,囡囡一直都在的,从六岁起,这里就住了一个糖糖哥,二十年来从没有忘记,是首长把囡囡忘了……” 他听了,表情变得十分着急,摇头,指着自己的心。 陶子一笑,懂他的意思,却坚定地摇头,“不对!首长把囡囡忘了!就是给忘了!可是,囡囡很勇敢,从来就没放弃过寻找糖糖哥,终于把糖糖哥给找到了!所以,囡囡再也不会离开了,知道吗?囡囡好不容易才找到糖糖哥,舍不得离开呢……” 听了她的话,他终于平静下来,抬起手来,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似在斥责她的调皮,而后,手掌轻轻捧着她的脸,大拇指缓缓在她脸上摩挲着。 她重新拾起笔,只解开病号服胸口那一颗扣子,在心脏所在的位置画了一面小旗子,低声道,“我方顺利占领指挥部,鲜艳的红旗飘扬在指挥部上空,陶子司令宣布从此对宁震谦同学的主权,宁震谦同学,有没有意见?” 她的行为,在他眼里,自然只是如孩子般的胡闹,然,他却任她胡闹,只摇摇头,凝视着她的眸子里,隐隐的,透着宠意。 “那么,我行使我的权力,同意特护给你擦身,你怎么可以发怒?”她话题一转,重新回到气哭人家小姑娘这件事上来。 他这张善变的脸,马上又风云变幻了…… 陶子便嘀咕,“或者……你只是喜欢汤月明给你擦?那我把她叫来就是……” 她的手腕立刻被人抓住,某人一双怒目死死瞪着她,她不得不暗自庆幸他还躺在床上不曾康复,不然自己一定会被他给收拾得很惨很惨…… “本……本来嘛……”她嘟着嘴,“你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时候全都是汤月明给你擦的,你早就被看光光了……” 首长真的很生气……

她有感觉。 握着她手腕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后,却突然松开了。 他铁青着脸,在一张纸上唰唰写了两个字后递给她:你走。 陶子知道他在赌气,可是难道人家小姑娘给他擦身,他还有损失了?不过,这样的男人,倒是倔得可爱…… 于是,就在那张纸上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接着写:不走!偏不走!你是我的领地!我爱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凭什么走? 写完递给他看,还顺便指了指他胸口刚刚画上去的小红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良久,直到她调皮地冲他挤眼睛,才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而后,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再次送到陶子面前。 陶子一看,愕然,竟然是这五个字:等着你践踏。 这话的意思…… 她抬起头来看首长的眼神,终在里面发现一缕坏坏的内容……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一点儿那啥的意思也没有!他怎么可以往那啥想?他不还躺在病床上吗?怎么可以想那啥? 她扔下纸,转身就跑,一是因为臊了,二来是想去浴室给他打盆热水来。 只听“哐当”一声,又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可不是他把汤匙又给摔地上了吗? 她无语,上前拾起,低声道,“又怎么了呀?别动不动摔东西啊!” 他的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惊惶,而后,便垂下眼皮,表情沉闷,让人难以捉摸。 两人相对沉默。 陶子感到费力,这个人能说话的时候就很难沟通,现在不能说话了,就更加难以理解他要干什么…… 刚才还好好的,一会儿就发怒,怒过之后,稍稍一哄就会开心,可开心过后不过几秒,马上又恼了,怎么比孩子还情绪化了呢? 她坐了下来,把纸笔交给他,柔声道,“有什么就写出来吧,别随便摔东西好吗?” 他瞪着她,老半天却不肯接过去写。 她举了好一会儿,手都举累了,见他始终僵持着不肯,便作罢,将纸笔轻轻放下,脑中飞快的思考,他究竟是怎么了。 而他,却突然发了怒,拿起纸笔往地上扔去,顺手还推了她一把,要将她推开。 幸而此刻的他,力气并不大,也推不动她,她只微微晃了晃身子,但是,一个念头在脑中火花般一闪,索性顺着他的力道,自己摔在了地上,并且“哎哟”一声大叫。 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他的反应,果见他很着急,亦一脸担心。 心中便隐约有所明白,任何人到了他现今这般境地,都是有所自卑的,他这般暴躁不堪的性子大多也与此有关,摔东西,或者是为了发泄情绪,又或者,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和重视而已…… 于是可怜兮兮地望向他,拾起地上的纸和笔,在纸上写着:哥,疼。不打囡囡好不好? 写完,还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哭的小人儿。 他怔怔地看着这些字和画,眼圈忽然有些红,目光撇开了。 陶子自己慢慢爬起来,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轻声哀求,“不打囡囡,好不好?” 如此柔软而可怜的声音,任谁听了心都碎几分,何况是他? 再无法装下去,到底还是拾起了纸笔,写道: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写完之后,又在末尾加了一句:不想写字。 不想写字?为什么?陶子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难道是因为他自卑吗?因为不能说话,所以自卑? “可是囡囡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写出来,囡囡怎么知道呢?”她把纸和笔递还给他,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然,无论她再怎么说,他都不肯再动笔了,只是用手抚着她的腰,抚着她刚刚摔过的地方,眼神里的关注,明显地流露着疑问:疼不疼? 陶子只是不理,远远地坐开了去,再不跟他说一句话。 好几次,他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甚至对她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她都假装看不懂,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他再次发了怒,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这一回,她连收拾都不收拾了,只在纸上写道:怎么了? 他指指自己大腿之间。 她明白了,这是要小便吧? 假装不懂,仍然指着纸上的三个“怎么了”。 他也急了,更加急切地做着手势。 “是痒吗?”她把纸笔放在床上,伸了手进去,给他挠痒。 登时,他的脸都急红了,这么一挠,更想尿了…… 于是,再顾不得其它,顺手拿起身边的笔和纸写道:想尿…… 而后举给她看,她舒了口气,笑道,“不早说……” 让他舒舒服服解决完大事,她才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寻思,刚才这样让他焦急上火并不好,可是,也许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通过这一次慢慢探进他心里去,彻底摸清楚他在想什么,总比浑浑噩噩地,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发五六回火好。 “哥,刚才为什么摔调羹?”她问,把纸笔再次递给他。 他没理睬。 “哥,你自己刚才答应过的,你的司令是我,怎么组织问你话你不给答复呢?再不答,我把特护叫来了!”她气呼呼地说。 见她似乎生了气,他犹豫良久,才终于开始写:我以为你嫌弃我。 “嫌弃?为什么这么想?”果然还是有自卑心理的…… 他眸子里暗沉一片,隐约还有几分忸怩之色。 陶子催促了他几次,他才终于写道:你说要践踏我,可是却走了,我现在,不能……我怕以后,也不能…… 陶子恍然大悟,这家伙可真能瞎想啊…… 不过,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她真的能理解…… 于是,低下头来,轻轻地道,“所以,首长你要加油好起来啊!医生都没说不能,你怎么知道不能?”本想用更具诱/惑力的语言挑/逗一下他,但只怕此时的他不适合,及时打住了,想着他需要静养,今天已经折腾得够久,便柔声道,“我们先休息一阵好吗?” 他却摇头,在纸上写:想听你说话。 陶子失笑,到底是病中的首长大人,任他是铁血男儿,一颗心也有脆弱的时候,这些话,若在平时,只怕打死他也说不出来。忽然的,便喜欢上了这纸上的交流,也许有些人真是这样,不善言辞,性格沉闷,可是,笔尖却能生花。 “你不是不愿意写字吗?我一个人说多没意思!”她故意挤兑他。 他脸上便有些难为情,稍稍犹豫后,写道:我老写字,你不会烦? 原来还是自卑心在作祟呢…… 想着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却事事谨慎时时担心,而这一切,还是为了她那块该死的玉,心里刺痛得难受,忍不住轻轻摸着他脸上细细的伤痕,轻道,“哥,我怎么会烦?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囡囡的心吗?囡囡可是发过誓,要跟你同患难,共黄泉的,你是没听见还是忘记了?是要囡囡再说一次吗?” 他摇摇头,垂下眸来。 那样的表情,让她心中充满了怜惜。他在她的过往里,从来是那么强大,从最初的保护神,到后来的黑脸首长,均是让她仰望逢迎的天神,谁曾想,他居然会有这么无助的时候呢?褪尽所有的光环,他亦不过一个最寻常的男人而已,而且,还是一个身心俱受伤的男人…… “哥,我们休息了好吗?我给你擦一擦。” 他却再次摇头,压着被子,不让她有所举动。 “怎么了?再不乖我去叫护士来了!”不自觉的,居然用上了哄小朋友的语气,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诧异了…… 他也有些难堪,不过,却意外地点头了…… 这回轮到陶子惊诧了,他不是“誓死守身”的吗?怎么又答应了? 不过,他答应了,她可不干了!说实话,自己男人的身体给别人看,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我去打热水,你等会儿。”她觉得自己现在只要离开他三步远都要和他说清楚,免得 他再摔东西。 这回,她果然没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 从卫生间装了半脸盆水回来,他仍然压着被子。 她不禁摇头,“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劝说无用之后,她只好来了蛮劲儿,“别想!你以为我真让护士给你擦?在重症监护室那是没办法,让汤月明给占了便宜!出来了,我可不想再让别人侵犯我的主权!你今天擦也得擦,不擦我让妈来给你擦!小护士什么的,你就别想了!” 他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却笑了起来。 真的是笑呢…… 像高原的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她多久没见了啊…… 室内突然因这笑容而多了浓浓的温存,她亦笑了,上前轻轻拉开他的手臂,掀开被子,解开他的衣服。 他的肌肉,并没有因这次受伤和卧床而有萎缩的现象,只是清瘦了好些,这么许多天,不吃不喝的,怎么会不瘦呢? 心疼之余,用热毛巾,给他一点点地擦拭着,动作轻柔且迅速。 擦完上身后,先给他把衣服穿上,才给他脱裤子。 抬头看了一眼他,这家伙,理所当然地躺着,一点害羞的表情也没有…… 细心地给他擦完每一处皮肤,一丝细小的褶皱也没错过,而后再重新给他理好衣服裤子,被子盖好。 待她把水倒掉返回时,只见他闭着双眼躺着,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比较享受。 暗笑,刚才还跟她闹别扭,现在知道舒服了? 以为他已经睡着,轻轻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托着腮,凝视着他的脸,这个矛盾的家伙啊,真够折腾人的…… 忽的,他睁开了眼睛,手顺势便握住了她的手,不放。 “不是睡着了吗?”她低声笑。 他看着她,黑瞳深幽,眼睛一眨不眨。 “睡吧,今天已经够累了……”她温柔地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的眼,他的鼻。他鼻子上的小红旗已经被她擦掉了,还留有一个浅浅的印记。 他摇摇头。 “怎么了?”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了吗?瞧情形不太像,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好像叫做脉脉温情的东西。 他示意拿纸笔给她。 她依言。 只见他写了几个字,折起来交给她,眼神里似有躲闪。 会写了些啥?这样的表情,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疑惑地展开,果然!纸上写着几个大字:想抱着你。 什么男人! 她狠瞪他一眼,在纸上批示:不行!并且接连打了一连串的惊叹号。 他似乎预料到是这样的批复,很是委屈的样子,在纸上继续写:合理要求,组织为何不批? 批!不劈你不错了!一重病号就起色心! 组织回复:武器磨损修复期,禁止使用。 他看了之后再度一笑,仍是笑得很灿烂那种,写道:我就想抱一抱你。会觉得安心。 似乎是她想多了…… 她脸色如窗外火烧般的云一样艳红,嘟哝,“那也不行啊!你得好好躺着。医生说的。” 组织的话不敢不听,可是明显的,伤兵有情绪! 她无奈,太阳得从西边出来多少回,才能让她家首长说出这样的话啊……这也得归功于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不然,粗鲁的兵哥哥总是一把将她按倒……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也不能让人家失望是不?她只好俯下身来,轻声道,“抱是肯定不行的,亲一下,算补偿了好不好?” —————————————————————————————————————— 明天见~~!!! 第156章 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 吻,轻轻落在他唇上。 稍作停留,感觉他唇瓣的干燥被自己完全润湿,才离开。 却见他闭着双眼,神态安详,仿似总算是满了意。 她心里一波一波的柔情荡漾开来,满意的又何止是他丰? 俯着身子,在他耳边轻轻一句,“报告首长,我有重要军情要报……”停了停,瞥见他睁开的眼,继续小声道,“我和章之黎其实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发生……” 他依然平静如水,眸子里更是波澜不惊,瞧这样子,似乎早已知道…… “你知道?”她惊问。 他凝视着她,缓缓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好奇地问,知道还把人章之黎往死里揍?应该不是那会儿知道的…… 他却闭了双眼,再没理她了…… 还是这么一副怪脾气呢…… 彼时夜幕初临,于常人而言,睡觉时间尚早,陶子独自在一旁默默记了记护理笔记,才去洗澡。 后来,严庄和宁晋平又来看了趟儿子,见他睡着,没敢大声喧哗。 陶子见严庄提了面粉,问道,“是要包饺子吃吗?” “是啊!”严庄笑着答。 “可是,团长还不能吃饺子呢?” “那我们吃呗!”严庄笑道。 陶子略觉诧异,不过也没疑心,想着或者是宁晋平不习惯云南的食物,想吃饺子了。 公公婆婆只在病房待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严庄便来到了病房,真的开始和面,馅子则是严庄剁好了带来的。 要说医院还真给了他们最大的便利,居然允许他们在病房的阳台上设小灶…… 陶子想着宁震谦之前这么抗拒特护,定然有原因的,虽然后来不知为何又答应让特护护理,但可能自己万事亲力亲为会让他更加高兴,所以,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得再去找护士问个清楚。 于是跟严庄说了声,准备离开一下。 严庄便让她顺便去外面买些作料来。 当然,要出去还得向首长请假,不然不知又能折腾成啥样。 现在的宁震谦似乎已经放了心,对她的离开不再反应激烈。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对她这么依赖,看不见的时候焦躁万分,看见的时候又心疼她太累,讨厌特护碰他的身体,可又舍不得她亲力亲为那么辛苦,情绪一天三变,十分焦虑,而似乎,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那天陶子问他,心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囡囡。 他无法说话,可是,即便他能说话,又该怎么回答? 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有囡囡的,那个胖乎乎的小妞儿六岁时就像一只胖胖的小白兔撞进了他的心里,从此,会让他牵挂。 从她的六岁到十二岁,她一直都是矮矮的,胖胖的,像只小糯米团子,在他的记忆里,她的样子也就停留在十二岁时的模样了,后来的十几年,再也没有见过她,可他仍然会在某些时候想起她,只是想起那个幼小的她,会想着她还会像从前那样被人欺负吗?爷爷还好吗?真心地希望爷爷长命百岁,不然她一个人可如何是好。 这样的想起,或者仅仅只是想起而已,不浓烈,甚至很淡,就像想起一个很久不见的亲人,失去联系的故友,点点牵念,在他踌躇满志的如火青春里,淡得如尘如烟,风过便无痕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太小太小的小女孩…… 如此清淡的一份惦念,什么时候变成强烈的依恋?他自己也懵懂不清。 也许,从知道自己的妻子就是囡囡的时候开始;也许,从她在台上风情万种唱着兵哥哥的时候开始;也许,更早更早吧……难道是从相亲的对此见面就开始的吗? 他真的不明白…… 可是,千真万确的,在相亲之后的那个晚上,他眼前莫名就浮现出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然后,心里就下了结论,就是她吧…… 彼时也没去想是为什么,只是完全凭了直觉,既然结婚是必然的,那么就是她,也还不错。那会儿 ,他自己也以为是因为她有那么一些些像芊琪,尤其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现在想来,未必是的,他的生命里,还有一个女孩的眼睛,更加明亮,那个女孩,便是几乎被他遗忘的囡囡…… 如此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是上天的安排。 命运把她送到他身边,让他在遗忘的时光里和她重逢,即便在不知她是囡囡的日子里,也莫名其妙会想起这个妻子的存在。 初婚之时,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妻子只是一个角色,可远在云南的他,竟然会鬼使神差的在闲下来的时候想到自己已经结婚了,而后,还会鬼使神差地给她打电话,当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他会不可思议地心生焦躁,得知她生病住院,他还会通知母亲去看她…… 这一切的反应,都让他自己惊讶,同时也觉得不可理解,当时不是对自己说,这段婚姻是对不起那个女子的,如果她能找到更好的幸福,他一定会放手的吗? 可他这种忍不住要去管她,甚至心中焦躁得去怒斥她的反应从何而来? 现在想来,或许,他的潜意识,比他的记忆更早明白她就是囡囡…… 只要想到她是囡囡,他就会想到那个懵懵懂懂一脸迷茫的小姑娘,他必须为她的人生负责任,必须为她保驾护航,可是,却总是轻而易举被她挑起怒气,他的性子火爆他自己知道,可也从来不曾如此频繁地失控,这个囡囡,实在是太淘了!淘得让人头疼,让人不知怎么管束! 可是要怎样管束她?每次看到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他所有的怒气又会散尽退让,所以,在乾清宫之前,看着她挤来挤去却始终看不到乾清宫里面而嘟起的唇和失望的眼神,他真是疯了,才会蹲下来给她当马骑…… 然而,谁让她是囡囡呢? 一边生气,一边宠让。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有些像一个父亲吧…… 从来想不清楚他对囡囡是怎样一种感情,现在也想不清,他亦也不想去思考。 之前是拼了命想把她护于翼下,见她和章之黎不清不楚,他恨不得杀了章之黎,而到了现在,却如此地离不开她。 他也没去想这是不是爱,这种思考不适合他这样粗线条的男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囡囡是最亲的人,他睁开眼第一眼想看到的人就是她,见不到就会心烦意乱,仅此而已。尤其,想到囡囡也许会嫌弃这样的自己时,那种感觉,让他顿生无望,连人生都变得灰暗。 所以,当特护来给他擦身时,他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囡囡一定是嫌弃他了,嫌他生活不能自理,嫌他成为了她的负担,偏偏的,那会儿她还不在病房,以致他情绪失控,还把人家小姑娘给气哭了…… 有时候,理智的时候,他也会告诉自己,囡囡绝不会弃他不顾,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真的太害怕,害怕囡囡会走,如果不是小海去追,她已经走了,不是吗? 陶子先去请教护士,把自己记的笔记补充完整之后,便依严庄的吩咐去买调料,来来回回一走,竟然快过一小时了。 这么久没见到自家团长,心里已经开始忧急,不知道病房里是不是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然而,这一次是她多虑了,团长乖乖地躺在床上,严庄已经包好了几十个饺子,宁晋平也过来了,在严庄的指挥下给她打着下手呢,病房里一派家的脉脉温情。 陶子心里一下就暖了,放下调料要给严庄帮忙。 严庄赶紧驱逐她,要她去看着宁震谦。 想着该给他翻身了,于是笑着来到他身边,却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她问。 他摇头,眼神有些躲闪。 定然有事瞒着她!她也不逼迫,双手抓住了被子,“来,我们来翻身。” 他却极不配合,两只手按着被子不让她动…… 怎么回事? —————————————————————————————————— 先更3000,下午再更3000~!!!哈哈,吉祥今天终于可以说:今儿见啦~!!! 第157章 首长,求收拾! 他只是摇头。 “首长!该翻身了!一个好的战士不能不服从命令!”她已经能熟练地利用大毛巾给他翻身,是以,握住毛巾,双手一用力,他便身不由己侧过了身去。 被子也被他顺带着掀开,一个白白的东西掉了出来丰。 陶子定睛一看,好像是一个面团尽? 他在玩面团? 拾起,才发现这货不仅仅是面团,绝对不是…… 可是,他能告诉她,这是什么吗?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小人儿,圆鼓鼓胖墩墩的身子,圆嘟嘟的脑袋,至于别的,她就实在辨识能力缺乏,或者说对艺术的品鉴能力缺乏…… 这小娃娃儿的五官,就是一狗不理包子的褶子,这货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大圆馒头顶了个小包子,搁油锅里一炸,再滚上芝麻,就是一大麻圆再加个小煎包…… 而首长的脸,居然在此时泛了红,黑里透红,果然与众不同…… 他微扭着头,朝她伸手,示意她还给他。 “告诉我这是什么?”她笑,手里的面团晃啊晃。 他扭过头去,没有反应了,而且好像有点生气,脸黑黑的。 她家团长怎么还是这么容易黑脸呢?她这又是哪里得罪他了?跟手里的这个面团有关?她呵呵一笑,讨好地转到另一侧去看他,他依然黑着脸,很严肃的样子。 “好吧,我来猜猜这是啥……”她绞着自己的脑汁,话说她真的很想猜出答案来,可是这个作品实在太“抽象”了的说……“嗯……你是在包一个很有新意的饺子?哦,不,不是饺子,是糖葫芦?人形的?” 她真是太脑残了,用一根小木棍签着的怎么会是饺子? 可是,看首长的表情,好像是猜错了,感觉首长快要打人了……如果他能打的话…… “麻圆吗?创意的?”她扁扁嘴,老天保佑她猜中吧,要不你来试试首长大黑脸的威力?她生平最怕好吗? 可是明显的……还是没猜对……首长不仅黑脸,连眼睛里都黑下去了…… 她讨好地笑,“不管是什么,反正是好吃的,首长做的,我全都爱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么?她拍拍马屁得了…… 结果,首长一巴掌拍在面团上,她没抓稳,面团掉在地上。 她失声叫了起来,赶紧拾起,“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好不好?” 她已经在尽量讨好他了,可是,他却横了她一眼,继续乌云滚滚中…… 她尴尬地一笑,拿着面团不知所措,左看右看它还是一个奇怪的人形面团,面团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蓦地,灵感一闪,一段很遥远的对话在耳边响起,“糖糖哥,北京还有啥好玩的啊?” “嗯……有面人啊!” “面人?啥叫面人?” “就是用面团捏的人呗!想捏成什么样就捏成什么样儿,手艺绝着呢!” “真的吗?那可以捏成囡囡的样子吗?” “当然可以!” “那糖糖哥会吗?” “……会!当然会!有啥是我不会的呀?” “那糖糖哥以后给囡囡捏一个呗?捏个胖囡囡好不好?” “……好!等你到北京来……” 陶子扑哧笑出了声,话说当年这无所不能的大英雄英雄主义的牛皮吹高了,这就是他所谓的会捏糖人?不过,真的很感动,她不声不响的糖糖哥,她总是沉默黑脸的糖糖哥,将她的童言稚语都记在心里,而后一件一件帮她实现。 是否,到了现在,她心里的缺口该完全圆满了呢? 是吧……应该是的,至少,她一颗心里装满的甜蜜,没有找到一丝缝隙可以泄露出来,满心满意的你,满心满意的幸福…… 她笑着拿着那只面人转圈,“可是,这个囡囡太丑了嘛……这么丑的小人儿……” 终于猜中…… 他僵硬的表情略略 松了些,脸上还有几许难为情,伸手来抢面人。 她一步跳开了,将面人藏到身后,“不给!不是给我的吗?送了就不能收回了!” 只要是他送的东西,无论是变了色的格桑花,还是他为她生日点的歌,以及树哥哥和小鹌鹑的漫画,都会是她毕生的珍藏,这只小面人也不例外…… 他无可奈何,只能任她淘,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意,仿似在说: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她嘻嘻一笑,举着面人在他面前晃悠挑衅,“首长!求收拾啊!” 太舒坦了!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而且没有任何危险……她还可以张扬跋扈地在他面前跳来跳去做鬼脸…… 团长同志拿她好无办法,最后拿过纸笔来,狠狠写了几个字扔给她。 她拾起一看,顿时心碎了无痕啊,话说首长大人不能收拾她的身体,就要收拾她的灵魂吗?有这样打击她的吗?她哭笑不得…… 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就和这面人一样丑! 不过,她强大的心脏已经被他锻炼得刀枪不入,她脸皮的厚度更得到过他的高度称赞,所以,这样的“小伤害”对她而言,就是挠痒痒啦…… 她把面人收好,回到病床边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给我捏面人?下回不要了,等好全了再说!”他这是带着伤残坚持战斗啊,精神可嘉,可她不鼓励不赞成,此时此刻,疗伤休整为最大! 他沉默着,还是没理她。 难道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她已经猜出来了啊! “首长!说嘛……告诉我嘛……”横竖他说她脸皮厚,再厚一点!再赖皮一点! 每每,在她坚持而乞求的眼神里,他总是投降的那一个,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最后,禁不住她的柔情加赖皮攻势,他在纸上写了个问题: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六月一号啊!”陶子随口回答,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儿童节?你给我过儿童节?!” 多久没过儿童节了啊!她已经完全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而且,即便幼时过儿童节,最大的喜悦也就是学校放半天假,有好看的文艺演出看,至于别的小孩有礼物什么的,她从来不敢想,也不会那么不懂事找爷爷要…… 他闭了双眼,再也没理她,脸色依然僵硬黑沉,可是唇边那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却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仿佛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圆滚滚的胖囡囡,扎着两个小羊角辫,每次见了他都蹦蹦跳跳牛皮糖一样地黏过来……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并不希望他仍然把自己当做小孩看,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他能给自己过情人节,可是,这是她生平收到的第一份儿童节礼物,尽管它如此丑陋而且拙劣,可是,于她而言,却是如此的珍贵…… 儿童节…… 好吧,有你的每一天,都是节日…… “糖糖哥,我很喜欢这份儿童节礼物,也很快乐。谢谢你。”她立于他面前,认真,且深情,“谢谢你给我的每一天……” 他仍然闭着双眼,仿佛已然入睡,她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似的…… “桃桃!过来吃饺子了!”严庄边包边煮,已经出了一锅,先给她吃。 “哦!来了!”陶子奔过去,忽然觉得自己眼角湿湿的,用手一抹,果然是泪……呵,她真是太容易感动了呢…… 她没有看见,她离开之后,假装睡着的那个人,绽开了舒心的笑纹…… “妈,团长吃什么啊?”在他没有吃之前,她没有先吃的习惯。 “你吃吧,你出去的时候我已经给他喂过了!”严庄把饺子端给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咦,眼睛怎么红了?那小子又给你气受了?” “没有!妈!我……我刚才眼睛痒,给揉的!”她端了饺子,躲到一边去。怎么会受气呢?他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她出其不意的感动,从来如此…… —————————————————————————————————— 又到明天见的时候啦~!!!明天有加更哈~!!! 第158章 不称职 陶子听医生说过,像他这样的病人有些是会有头痛反应的,而且会痛得很厉害,但是,她却从来没见他有过这样的现象,她一直都很庆幸,自家首长除了不会说话以外,真没有其它任何麻烦,晚上也不闹不吵的,她总能一觉睡到天亮。 像她这样的病人家属,她真没感到有多累,而且,能时时守在他身边,如果不是他还躺在床上不曾康复这一事实,她会觉得,比两地分居的日子更甜蜜。尤其,不能说话的他,无法对她大吼大叫,必须卧床的他,也无法黑着脸扔下她就走,如今,人为鱼肉,她为刀俎,只有她欺负他的份,日子那叫一个扬眉吐气!最重要的是,他们能交流了。通过纸和笔,海一般深沉难懂的他,渐渐在她眼前变得清澈透明起来,陶子觉得,他和她就像两条交汇的河流,慢慢融汇在一起,渐入佳境…… 然,这一日,他想吃西瓜,却只喝了点汁之后就不要了,严庄和宁晋平也只吃了两块,就回宾馆去了,剩下大半个,云南炎热的天气,放到明天可就坏掉了丰。 好吧,陶子承认,这是她的借口,她吃西瓜的习惯,一贯都是切开一半,用勺挖着吃,而且,食量惊人,半个西瓜一口气吃完,绝不在话下! 所以,不知不觉,半个西瓜就被她消灭干净了尽。 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她用纸巾擦着嘴,才发现,床上的他正盯着她看,而且,很有可能已经盯了很久…… “那个……天气太热……留到明天就坏了……你明天要吃的话我们再买新鲜的……”她一副牺牲了小我的表情。 团长大人只赏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呵呵,她干笑着收拾残局,是啊,她的吃相难道他还不了解吗?幼时他每回来乡下,都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她消灭西瓜的能力,他早就见识过了…… 夏天吃西瓜是最爽快的一件事,吃完之后唯一不爽的就是晚上老要跑洗手间,陶子这个晚上没睡安宁。 被尿意憋醒后的她,听见了静谧的病房里,有异样的声音,略微急促的呼吸,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首长! 陶子心头一跳,马上跳起来看他,果见他紧咬着牙关,憋着呼吸,一张大黑脸憋得变了形。 “首长,你怎么了?我叫值班医生!”陶子去被子底下寻他的手,发现他揪着被单,赶紧把自己的手伸进他掌中,另一只手按着铃。 值班医生迅速赶到,给了做了基本的检查,问陶子,“不是说他一直都没有头疼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几天了?” “我……”陶子哑口无言,她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头疼,只好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 可是,他本就不能说话,疼成那样,哪还能逼着他拿笔写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疼痛所折磨。 “是不是一直都疼?”医生又问。 宁震谦犹豫地看一眼桃子,却没表示。 陶子急了,“医生问你呢?你说实话呀……你想不想早点出院?你还想瞒着医生呢?”陶子有种感觉,他这一眼的内容就是他一直都是头疼的,但是顾虑到她,所以从来都忍着,即便到了此刻,还想瞒着! “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我们说,不然不利于治疗。”医生也道。 痛苦中的宁震谦,这才咬着牙微微点了点头。 陶子差点哭出来了,怎么有这么傻的男人! “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病人头疼居然都不知道?”医生有些恼怒,顺口便斥责了起来,“我会给他加药,疼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可以用止痛药,但是不赞成依赖止痛剂,所以,能忍的话尽量忍着,现在,还可以忍受吗?”医生问宁震谦。 他咬着牙关点头。 “好,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医生又叮嘱了陶子一些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被子下,宁震谦推开了她的手,仍然抓紧被单。 陶子心疼、悔恨,自己怎么那么混!一到晚上睡得跟猪似的,首长都疼成这样了,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首长还不让她分担他的痛苦吗?她固执地把手再一次伸进他掌中,坚定地道,“抓住我的手!首长!抓着我的手好不好?让囡囡陪你!” 他却烦躁地把她推开,甚至顺手抓起身边可以够着的东西砸在地上,警告她不准靠近。 < p> 她无奈,不想让痛苦中的他更加烦躁,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看着他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 可是,她真没有想过会成为他的负担,她只是想帮他一起分担而已,她什么也不能做,不能替他疼,不能生出灵丹妙药来马上治好他的疼,只是想握着他的手,用这样的方式陪他度过痛苦的难关,可连这,他也不允许…… 掌中有他握过的痕迹,掌心的皮肤还被他抓破了一点点,可这与他的痛比起来算什么呢? 她很想哭,很想很想,为他的痛,为自己的粗心,然而,她知道不能…… 她甚至想劝他,疼不过就用止痛药吧?然,看着他因痛苦而狰狞的脸,这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可是,这样的场面她再也看不下去!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在痛苦中挣扎自己却束手无策,于是打电话给了严庄。 好在,这样的疼痛并不会持续太久,或许,在她睡着不知的时候,他就已经疼了一阵了,所以,严庄还没赶来,他的表情就已经慢慢放松。 她赶紧靠近他,手再一次地伸进被子里,握住了他的。 他的手心里,湿湿的,全是汗,他的额头,身上,也是一身湿淋淋的汗…… 他每晚都这样吗?痛得汗湿?可每天早上她给他擦身的时候,他身上却已经全干了…… 她是多么粗心的老婆!多么不称职的军嫂! 赶紧去浴室打了水来,想要给他把汗都给擦一擦,此时,严庄和宁晋平却来了。 见了公公婆婆,她心里难受极了,愧疚、心疼、自责,各种情感齐齐涌上心头,胸口胀胀的,很想大哭一场。 第一次,她不想亲手服侍他擦身,扔下毛巾,对宁晋平道,“爸,他出了好多汗,你给他擦擦吧!” 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哭腔,而一说完,再也忍受不住,拔腿跑出了病房,一直跑到走廊尽头,她才捂着脸,在夜风里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可是这眼泪,却是再也停不下来了一样。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来,直到严庄温柔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她还在流泪。 转身,扑进严庄怀里,哽着声音,说话亦不完整,“妈……团长他疼……每晚都疼……我不知道……我居然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严庄拍着她的背安慰,“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怪我……我不合格……团长好疼……你没看见……疼得……疼得……”她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他的疼痛,心中愈加难受,顿时在严庄怀里泣不成声。 “我们知道……可是你这样,他会更加疼啊!”严庄微笑着说,“去看看他吧,现在已经好多了。” 陶子抽泣着,摇头。 “怎么了?”严庄给她擦着腮边的泪。 “妈,我以后……晚上不陪……他了……”这话才一出口,她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严庄既为这俩孩子心疼,又觉得好笑,故意问,“为什么?嫌弃他了?还是怕晚上辛苦?” 陶子埋首在她怀中,拼命摇头,哭着说,“不是……我……晚上在这里……也是会睡觉……只会睡觉……呜呜……妈……我不合格……” “合不合格不是你说了算的,是你家团长说了算,我可是你家团长派出来找你的,你要当逃兵,可得自个跟你家团长交代去!”严庄笑着说。 —————————————————————————————————————— 先更3000,还有7000下午。今天上午上课要上到12点,所以只能从1点开始写,应该不会太早,亲们别一遍一遍来刷。 第159章 小小谦同学 陶子到底还是一边抹泪一边回病房了。 进病房之前,站在门口忍了许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至于哭得太难看。 而后,推开/房门丰。 瞥见床上的他的瞬间,差一点又流泪了,头也不敢抬,匆匆跑进卫生间里尽。 到了卫生间,才想起,自己醒来是因为憋急了…… 之后,她便一直待在洗手间,没有勇气出去,没有勇气面对那样的他。 最后,仍是严庄来叫她,说要用洗手间了,她才没好意思再霸着地方。 再无处可避,他的目光直直地望过来。 她低头,缓缓走至他身边,轻轻的一声,“首长……” 手上微凉,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疼痛过去后的他,虽然擦洗过,手心里还是润润的,也不温暖,贴着她的皮肤,淡淡的凉意传递过来。 他掰开她的手,只见她柔白的手心里,有他的指痕,虽然细小,但却很是明显。 他便用大拇指一遍一遍地抚着那些痕迹,仿佛要把那些细小的伤痕都抹去一样。 她鼻尖忽的就酸了…… 他这是在心疼她吗?可是,想必他的痛而言,她抓破这点皮算得了什么?如果可以,她情愿替他痛…… 他抚摸了良久,才终于松开,拿起纸笔写了几个字给她。 她一直低着头,就是不想他看出自己哭过,然,他写给她的字居然就是:囡囡不哭。 她一看之下,心中更觉难受,咬牙逞强,“我没哭!我哪有哭?” 经过这一场痛苦的他,略显疲惫,无力纠正她,就连黑脸,也觉得辛苦,是以表情柔柔的,目光更是罕见地柔软如水,静静地凝视着她。 陶子内心酸楚,不禁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却见他慢慢地在纸上写:不怕,比这更痛的都经历过,我是军人。 陶子心口一阵剧痛,军人?军人就注定要承受比常人更重的痛吗?军人就不是血肉之躯吗?尤其,“比这更痛的”那是怎样的痛?她家首长是故意要她心痛的吗?比这更痛的痛,她想都不敢再想……恨的是,在他最痛最痛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能在他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疼痛和自责,只是反握住他的手,忍住眼泪,哽道,“首长,囡囡……囡囡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无论前路是怎样的曲折疼痛,她都会陪着他,见证他所有的喜悦和痛苦…… 不,应该说,有她在,她决不允许他的人生里再有痛苦! 可是,可以吗?她有这样的神通吗?他是军人!是军人啊! 她唯一能做的,便仅仅是陪伴而已…… 不自觉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自那晚起,陶子便再也不允许自己晚上睡觉,她始发现,原来疼痛总是会在夜晚准时光临…… 每每,他都疼得面容狰狞;每每,他都不允许她靠近自己。 可是,她亦固执地守在他身边,虽然,她除了眼睁睁看着他痛,什么也做不了,但她似乎可以这样骗自己,她和他一起经历着苦难。 许是吧…… 痛在他身,却痛在她心…… 然,无论谁都无法阻止她的寸步不离,严庄不能,宁震谦亦不能…… 白天不疼的时候,他会给她写字,写很多很多的字:囡囡,你走。 囡囡,晚上让我爸留下就行。 囡囡,你去宾馆。 囡囡,你在这里我好不了! 囡囡,如果你真希望我快点好,就不要让我看见你! 囡囡,你越是留下,我越疼! …… 她却只是固执地摇头,再也不会上他的当,握紧了他的手不准他再写字,一字一句坚定地告诉他,“宁震谦同志!对组织进行思想汇报不可以隐瞒,不可以说谎话!否则,组织 对你的考察直接是不合格!我知道,其实你想看见我!我在这里,你会不那么疼,对不对?” 他绷了脸不理她。 她却俯下身来,吻他的脸,吻他的唇,喃喃低语,“是不是?是不是?” 初时,他还僵持,后来,当她温柔地轻轻吮着他的唇时,便再也僵持不下去,那是他无法抵御的温柔,除了缴械投降,没有别的出路…… 僵硬的唇,如被她柔软的润泽化开了一般,滋生出绵软的柔情,闭上眼,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她的唇,回应她的温柔。 没有激/情,没有欲/望,如同两条互为依存的鱼,彼此给予对方需要的空气…… 而于陶子而言,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着他头疼的时间越来越短,痛苦的程度越来越轻,当那个晚上,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疼过而一觉睡到天亮时,她喜极而泣,只是,不觉已经盛夏了…… 宁震谦的情况一天好似一天,在医生的许可下,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行走了。 某个盛夏的清晨,陶子照例给他擦身。 揭开被子,一股清爽的芬芳迎面而来,陶子不由暗暗得意,这都是她的功劳啊,首长卧床这么久,非但没有长褥疮,还每天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身上被子里全是香香的。 “首长,早上好!”她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是每天晨起的问候。 不管首长有没有回应,她都会照做不误,同时露出赖皮的笑来,若在从前,首长早已经鄙夷地走开了,可现在,他得靠着她不是? 和往常一样,先给他擦干净上半身,然后再擦下半身。 她一边给他抬起手来擦腋窝,一边对他说,“其实我们可以试着去浴室洗澡了,天气越来越热,洗个澡会舒服很多。” 他没反应,如同没听到一样沉着脸。 陶子自觉地没吭声了,别让他以为自己不愿意伺候了……这人如今敏感得很。 “首长,爸妈离开北京这么久了,公司单位肯定有很多事耽搁了,现在你一天比一天好,我想可以让爸妈回去了,你认为呢?”她继续说。 他还是没啥反应,也没见点个头。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经自言自语惯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好像老大不高兴,身体一天天好转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她不以为意,给他把上半身擦完,穿好衣服,准备给他脱裤子,一边说着,“首长,今天看样子会很热,我们趁着早上还凉爽,去外面走走怎么样?” 咦?还是没反应啊…… 轻轻给他脱去裤子,用温热的毛巾给他一点一点地擦着,先是擦的腹部,卧床已久的他,瘦了不少,之前腹部那可观的腹肌已经平下去了。 她轻轻拍了拍,笑道,“首长,要早点起来锻炼了!这儿可是一块也没有了!我可不喜欢有赘肉的男人!” 本是一句玩笑话,说完之后,只见他的脸黑得如乌云一般…… 好吧,她错了…… 继续低头给他擦身,从腹部到大腿,再到大腿之间,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现象,她情不自禁“咦”了一声,认真一看,自己真的没看错啊!宁小小谦同学站起来了! 她好奇地伸手拔了拔,小小谦同学站得更威风了…… 很久没见到这个现象的陶子脑子抽风了,居然觉得很好玩,用手把它压下去,一松开它又弹起来,她觉得有意思极了,玩上了瘾,并且惊喜地抬起头来跟首长汇报:“首长!你看它!你看它!” 却毫无意外地迎来首长鄙夷的眼神,外带一句冷冷的话,“好玩吗?” “好玩啊!你看……”陶子恍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猛地捂住了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末了,手指着他半天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话,“你……你……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首长大人却再一次闭上眼,没理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首长!是你说话了吗?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给我听啊!”陶子的内心纵然强大,可也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不,是惊喜。 —————————————————————————————————————— 卡文……呜 呜……其实我最不会写甜蜜了……每到甜蜜我就卡……还差4000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今晚一定会有的,三小时内别来刷,呜呜 第160章 八字犯冲的某物 “首长!你就说一个字好不好?说一个字嘛……”陶子一颗狂乱的心无法平静,各种哀求,各种撒娇。 可是,首长大人好像决定摆酷到底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让首长说出一个字来尽。 “宁震谦同志,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组织问你话,你可以不答吗?”她指指他心口,那是她曾经画过红旗的地方丰。 宁震谦同志很顽固,居然敢违抗组织的命令! 病房外有了响动,似乎是医生来查房,陶子立刻帮他把裤子给穿好。 刚穿好,医生就进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这几天宁震谦恢复不错,医生也挺为他高兴的。 “医生!他会说话了!我刚刚听到他说话了!”陶子赶紧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医生。 “是吗?”医生亦颇为惊喜。 “还有啊!他……” 陶子兴奋之余,口无遮拦,欲将另一个好消息也报告给医生,被宁震谦给及时拦截,“我自己来说!你出去!” 他说话还没那么流利顺畅,可是却清晰无比。 陶子几乎泪流,抱着他的胳膊,忘乎所以,“我就知道是你说话!你还卖关子不肯说给我听!你坏死了!”而后,继续兴奋,大声地向医生报告,“医生!他今天进步可大了!刚才还硬了!” 瞬间,病房里一片安静。 陶子终于明白自己口无遮拦说了些啥…… 虽然,医学是神圣而严肃的,可是,她家团长的眼光是可以杀死人的好吗?他刚才要赶自己出去,就是怕她神叨叨地在男医生面前说起这个好吗? 而且,无独有偶,严庄和宁晋平也这么凑巧地就来到了病房门口…… 严庄那是什么眼神?似笑非笑? 这是想让她寻地缝钻吗? 那她钻好了…… 她面红耳赤,低着头说,“我……出去一下……等下来……” 说完,匆匆逃离现场。 在外面溜达了好一会儿,乱七八糟买了些东西,买完之后还不知道自己买了什么…… 只怪这是太震撼的一天了…… 回到病房,会先经过医生办公室。 鉴于刚才自己的雷人语言,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回避一下医生的,虽然对于医生来说她只是说了一个医学上叫做erection/of/penis的现象,但是人家是小清新好不好?会害羞!会尴尬的! 所以,悄悄探了个头,想偷偷看一眼医生在不在办公室,如果在的话,她打算以极快的速度哧溜穿过。 不过,她很幸运!医生居然不在! 她舒了口气,准备大摇大摆地走向病房。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你在找我吗?” 陶子迈出去一半的脚步顿时停滞,且由于惯性,而一时没能收住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年头,曹操非但不能说,连想都不能想啊…… “呵呵……”她笑了笑,“是啊……医生……我就想问问……我家团长现在怎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嗯,其实条件允许的话,他现在已经可以出院了,但是,你们家在北京,暂时还是不要进行长途跋涉,病人母亲的意思是继续在医院住到康复为止,你的意见呢?”医生笑着问她。 “啊?我没意见!完全没意见!”陶子被医生的笑弄得极为难堪,心中有鬼的人,自然看人人脸上都有鬼,她心下一直在揣测医生这样的笑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其实她真的想多了…… 低着头从医生身边走过,再蹑手蹑脚回到病房,里面传来严庄低低的说话声。 严庄听得声响,回头一看,笑道,“桃桃回来了?买了什么?我看看!”说着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宁震谦今日的巨大进步,人人都很高兴,连脸最黑的宁晋平也显得神采熠熠,相反,陶子的表情反而蔫蔫的了。 “怎么这副表情?还不去 陪着你家团长!”严庄推了她一把,把她买的东西给提去了。 可是,她家首长哪要她陪?到现在为止,还黑着个脸,闭着眼睛呢? 她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身体康复了,他就跟着跩起来了吗? “宁震谦同志?要不要组织带你出去兜兜风?”陶子主动轻声问。 没有应答…… “吃什么?我买了好些吃的!”呃,他对吃不讲究,她怎么忘了…… “喂,你到底怎么了?说说话嘛……”她轻轻推了推他,“对了,医生说其实你可以出院了,但是因为我们家在北京,不太方便,所以还要再住一段时间。” 她以为,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他听了这话,眼睛倒是睁开了,只是没想到,眸子里却是冷冷的光,还连讽带刺地蹦出一句,“你想回北京就回吧!不用勉强自己留下来!” 陶子讶异了,这是发了哪门子疯? “我不回去啊!我的地盘在这里,为什么要回去?”她好脾气地指指他的胸口,笑道。 “可是有人等着你回去!” 不知他从哪里把她的手机摸了出来,扔给她。 她疑惑地一看,昨晚深夜居然有一条江枫发来的短信:被你折腾得半死,这时候还不能回家!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我活不下去了!一次又一次地请假,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吗?主播这碗饭你不想吃了? 她对江风无语,为什么每次发信息都是发的这种能引人误会的? 这江枫,半夜发短信一定是替她主持了深夜的那档节目,在这怨声载道的。 可是,仔细想想,江枫的话也有道理,像她这样频繁地请假,也是因为台长和严庄的关系,才让她继续在台里待下去,而且属于她的位置始终会留给她,如果换做其他人,就算不能解雇,只怕也早就凉在一边了。 然而,她现在的状态,还是等于半放弃工作了呀,节目这样做做停停的,听众怎么能接受得了? 她想了想,还是给江枫回了条短信:呵呵,我不吃这碗饭,你不正好多吃一碗吗? 江枫马上就回了信息过来,“你真的打算放弃?你要随军了吗?” 宁震谦受伤的事,并没有广而告之,江枫自然不会知道,只道她要随军…… 她也没说不是,至少,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一回,无论首长去哪里,她都要跟着了! 于是回道:是。 末了,又加了一句:谢谢你这些年在工作上的帮助。 话说得很官方,且强调在工作上的帮助,就是不希望宁震谦看到而误会。 但很显然,他已经误会了…… 今天他生闷气就是为这个吗? 她将手机一放,也哼了一声,“总比某些人被看光光了强!” 这话一出,某些人总算是有了反应,眼一瞪,“你说什么?” “我说,一个被看光光的人怎么有资格来生别人的气!我还没生气呢!我也要生气!生你和汤月明的气!”她沉着脸用严庄他们听不清楚的声音道,“之前你伤得重,不敢对你说什么,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介意!介意你被汤月明看过了摸过了!” “什么看过了摸过了?”他怒意一起,脸色便黑得吓人。 “难道不是吗?你已经不干净了!”她不要退让!虽然首长还在康复中,可这个问题,她有分寸! “你……我……”他一急,便无法表达,脸色更加阴沉,而后便挣扎着要起来。 “你干什么啊?出去吗?”她问。 “洗澡!”他黑着脸,闷声闷气地道。 原来,他是想将自己洗干净啊…… 陶子暗乐,正要把他扶起来出去走走,严庄却过来了,道,“让他爸带他出去走走,我们娘俩在这准备吃的。” “哦……”严庄的意思好像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讲,陶子心中不免隐忧,难道医生跟严庄说了些不好的话吗?为什么医生不告诉自己?

眼看宁晋平扶着一步一挪的宁震谦出了病房,严庄才拿出一盒东西来给陶子看。 “这是哪里来的?”陶子惊问。严庄手里的分明是一盒避/孕/套嘛…… 难道首长私藏避/孕/套和她人有奸/情?不,不可能啊!他那小身板也不能啊…… 那就是宁晋平?不是吧?在她眼里,公公婆婆可是恩爱典范,如果公公也玩出轨,那她真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哪里来的?从你买来的东西里翻出来的,你买这个干什么?”严庄皱了眉头。 “啊?我没……”话说她真的没买这个……她明明站在收银台边排队的时候,顺手在货架上拿了两条巧克力和一些口香糖啊,这些个玩意儿怎么跑进来袋子里来的?她要怎么向婆婆解释她的清白? 严庄的表情难得的严肃,“桃桃啊,两个问题。第一,虽然今早小震确实有反应了,但是还不能有夫妻生活,你得控制住了!” 陶子这一回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发现,她这辈子铁定地跟避/孕/套八字犯冲啊,回回栽在它上头,有一回调料包的笑话流传s团还不够吗?还要让她在婆婆面前出一回丑,真不知道公公宁晋平看见没有…… “妈,我不是故意买的,真的……”她急切地辩解。 严庄却根本就不相信她,完全是敷衍她,“好,就算你不是故意的,妈还有第二件事要说。我说怎么这么久了你肚子还没动静呢,原来是在用这个玩意儿,桃桃,不管你们俩人是谁不想要孩子,妈都不同意,小震年纪不小了,你也是,再不生,过两年你就成高龄产妇了,对宝宝对你自己都危险很多,所以,以后小震完全恢复以后,你们也不准再避/孕!” 陶子无语向苍天,她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妈,我们没避/孕……” “那是最好!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在这个上面扎洞!”严庄晃了晃手中避/孕/套。 陶子哭笑不得,婆婆一定爱看言情小说,不然这么赖皮的一招怎么学来的? “记住了没有?”严庄戳了戳她额头,轻问。 “记住了,妈……”好吧,横竖这么解释严庄都不信,倒不如老老实实应了,省一顿骂。 “这还差不多!若是小震的主意,你也给劝劝!”严庄又叮嘱。 “好!我去看看他去!”她无法直视严庄手里的避/孕/套,决定逃跑…… ———————————————————————————————————————— 加更结束~~!!!好吧,我知道现在一万字的加更在亲们眼里都不算什么了,放心吧,两万会有的三万也会有的,以后啊以后……晚安,明天见~! 第161章 谁再提调料包我跟谁急! 花园的长椅上,宁震谦坐着,宁晋平仿似在跟他说着什么。 陶子手里握着手机,小跑着来到自家首长面前,心中隐忧,宁晋平不会也在交代宁震谦不能那啥吧?那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宁晋平了! “爸……”她心虚地叫了一声尽。 “嗯,你来了,那我进去了。”宁晋平临走看了她一眼丰。 这是怎样的一眼?陶子心中有鬼,心慌意乱。有内容!一定有内容! “爸跟你说什么?”她坐下来,挽着他的胳膊道。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应是江枫又回短信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他把手机给抢了过去。 之前和江枫的短信来往被他彻查了一遍,他绷着的脸才稍稍有了回暖的迹象。 随军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讨论过的,他没再问她什么,把手机还给她,指着最后一条信息对她说,“给他回。” 陶子一看,最后那条信息是:你这傻瓜! 她很傻吗?为了心中的明月,放弃属于自己的天空,很傻吗?她不这么认为! 只是,怎么回? “给他回!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女人是傻瓜!”某首长在一旁指挥。 啊?要她这么回?“我不!要回你自己回!”她把手机扔给他。什么人啊!才好转那么一点点,就把她圈起来了,当她小猫小狗呢? “你回!”某人的脸阴风飒飒,马上要下雨了…… 而且,他还眉头一皱,忽的用手按住了头。 这个动作足以把她吓得魂不附体,马上问,“头疼了吗?头疼了吗?我去叫医生来!或者,我们先进去?” “不用……忍忍就过去……”他抓住她的胳膊,“你……先回短信……” ??到底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在身负重伤之时还不忘伟大的“革命”任务…… 她心生狐疑,这头痛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这个赌,她赌不起啊…… “宁震谦同志,任何欺骗组织的行为都是错误的!”她唬着脸,指着自己心的位置,“你忍心看着组织为你焦虑忧心吗?” 他脸上呈现被识穿的尴尬…… 可是,脸却拉得更长了。 伤兵有情绪,她是理解的,也不忍见他不开心,于是靠近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手按在他心窝的位置,“一面红旗插一个坑,红旗倒不倒,只看这个坑牢不牢!怎么现在还不相信我?” 他良久没吭声,紧绷的脸却渐渐松弛,握住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揉着,仿似揉着一个软软的面团。 盛夏的清晨,空气突然变得温情而美好,陶子浅浅一笑,情不自禁倚在了他肩头。 许久之后,他低沉的声音忽道,“你……很想了吗?” “啊?”沉浸在温情中的她被生生拔了出来,一时迷迷糊糊的,不知首长说的“想”是什么想什么。 “爸刚才说你买了……嗯……调料包……”他的声音更低了,贴着她的耳朵,几多暧/昧几多挑/逗。 她吓得赶紧退开,“什……什么……”她都结巴了好吗?宁晋平果然也知道了吗?从此以后,她在公公婆婆心中成了穷凶极恶没有人性的虎狼之女了吗?天亡她也…… “嗯……调料包就是……对了,你不懂……就是那个计生工具……”宁团长自以为这是流传在s团内部的笑话,她还不知道,所以用了个特文雅的词来说明…… 调料包!调料包!谁再提调料包她跟谁急! “别说了!我没买!我真的没买!真的没买啊!”她要哭了好吗?她上辈子和套套结了什么仇?这辈子要这么来报复她…… 可是,那盒套套实实在在的就在她的袋子里,现在她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首长大人的眼神就写着两个词:我懂,和愧疚。 她很想对首长说,你不用愧疚的,真的不用愧疚…… 可是,首长却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声,“辛苦你了……再忍一段时间……嗯……” 她欲哭无泪,“我不 辛苦……真的啊!也不要忍……” “可是……”某人的表情更纠结了,“好吧,我明白了……” 明白?他明白什么了?怎么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 盛夏的太阳,到了十点钟便有些灼人了,她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扶着他回了病房。 适逢严庄又准备包饺子。 宁晋平爱吃饺子,所以,平时除了宁震谦的应是特别烹制以外,他们仨常吃饺子。 刚一进门,就听严庄道,“晋平,把桃桃买的调料拿……” 啊!调料包吗? 她浑浑噩噩的,大声道,“妈,我没买调料包!真的没买!”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莫名其妙…… 只有宁震谦,忽而笑出了声来。 陶子的脸渐渐转红,喃喃道,“我什么也没说……没说……” 她无颜见严庄和宁晋平,尤其宁晋平…… 这一天,他一直很乖,陶子为他吃药吃饭他都很配合,下午还老老实实睡了几个小时,不吵也不闹。 吃过晚饭后,严庄和宁晋平便回宾馆休息了,她拿出今天的报纸来,准备读给他听。 自入院以来,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天会抽时间读报给他听,尤其之前他不能说话的时候,每次给他朗读,他都会听得很认真,现在虽然恢复语言了,这个习惯却是惯下来了。 然,破天荒的,他今天却把她手里的报纸给拿开了,搁在一边。 “怎么了?不想听?”她轻问。 “睡上来。”他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不要,挤着你了!”她道。 “没事!上来!”他坚持。 陶子想了想,也就依了他。 自医生允许他下地行走锻炼以后,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刻,他想抱抱她,她便睡上去让他抱一抱,现在的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段时间如玻璃人般易碎了。 平躺在他身边,还是不敢乱动,怕挤着他,磕着他。 他伸出双臂,将她环在怀里,唇贴着她脸颊,吐着热气,“转过来,面对我。” 她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许久没有和他亲热,被他这样抱着,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包围着她,本就让她有些心猿意马,再让她面对着他,那她真的需要忍着了…… “不要……”不自觉地,便红了脸,声音也格外娇柔。 “转过来!”他又道,并且双臂开始使力,欲将她扳转。 怕他使力过猛,她只好顺从地转了过来,和他面对着面。 瞬间,他的呼吸从她鼻息里侵入,满满的,霸占了她胸腔的每一处,她不禁开始有些晕晕陶陶。 来不及防备,他的唇,便落在她唇上。 柔软,灼热,干燥,她忍不住轻轻一声嘤咛。 他手臂轻轻用力,把她往怀抱更深处拉,她马上警醒过来,双手撑在他胸口,也不敢用力推,只急道,“不行啊!你不行的!” “嗯……试试……”他依然啄着她的唇,不愿意放弃。 “不试不试!你疯了!不要命了!”她甚至不敢用力挣扎,唯恐伤了他,只能拒绝着他的吻,言语抗/议。 原来他这一下午这么乖,是在养精蓄锐,有所图谋! 他的手,却钻进了她的衣服里,呼吸亦有些急促起来,“别动……别乱动……嗯?” 她是真的不敢乱动,只能任他的手在她身上胡乱闹腾,焦急地快哭了,“首长,真不行啊!你再闹我叫妈来了!妈会骂死我的啊!” 他现在是伤患,任谁不会相信是他主动挑事的,再加上那盒该死的套套,谁都会认为是她不顾老公病残的身体还勾/引他…… 这让她以后哪里还有脸做人?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身体,真的不允许啊! —————————————————————————————— 还有一更3000字的,大约 2点钟左右啊~!!!! 第162章 给你玩(本章设了个有奖问题,亲们踊跃答啊!) “别管她!她不知道……”他的头埋在她颈间,细细密密地吮吻。 “可是我知道啊!我自己知道啊!宁震谦!你再动我一下,我一辈子不理你!”她急了,只能放狠话。 他这才停了下来,仍是愧疚的眼神看着她,犹犹豫豫地提了个建议,“要不……我……就用手吧……” 说着,在她上衣下胡闹的手开始往腰际探去丰。 陶子一听火了,真当她欲求不满了呀?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怒道,“宁震谦同志!请你保持思想上的干净纯洁!不要老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宁震谦同志觉得委屈了,“不是你说不要忍了的吗?” “我……”陶子有种无话可说的无力感,原来,他在花园里所说的“明白了”三个字,明白的就是这个……“我是说……我不用忍!我根本就没想……不是忍不了……”她必须为自己的清白正名!她不要那么大一个欲求不满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他却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那你买套套?” “我没买!我没买!它自个跑到我袋子里来的!”要她说多少次才有人相信呢?话说这样的说辞她自己也不相信好吧……对着他的眼神她颓然无力,她可以说她买来吹气球玩儿的吗? 他却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还点头表示赞赏,“最近用药用得太多了,买套套是对的,我问过医生了,我们最好得半年以后再要孩子!” 陶子彻底无语…… “我不要孩子!也不想跟你做那件事!不想不想!”无措之下,只能耍起了无赖。 他怔住了,“不要孩子?为什么?” “就不要!就不要!不想跟你做那件事!”她赌气了!她也有脾气的!别以为是病人就一味迁就你! 他更懵了,“不想?那你昨天早上那么兴奋干什么?还玩得那么起劲!” 他又提?他还提?! “我哪有玩儿?”世界有没有一种死法叫窘迫至死?如果没有,她可以开创先河……她昨天早上真是疯了,名副其实玩了一回蛋……今后不要让她听见“完蛋”这个词! “你明明玩了,还告诉我说好玩!”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就像在做思想汇报,逼着她面对逃避不了的事实。 她哑口无言…… 某人声色俱厉起来,“陶子同志!对组织交代不祥不实,还试图欺瞒组织!你完蛋了!” “不许说完蛋!”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可怜兮兮。 他初时一懵,转瞬明白她的意思,一张大黑脸,再无法装严肃,在她的掌心下笑了,轻轻咬吻着她的手心,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往下伸去,隔着裤子,让她抓住了他的小小谦。 “干什么?放开我!”她手心里麻麻痒痒的,赶紧收回来了,另一只手,却被他按在小小谦的地方,动不了。 他的唇便凑近她耳边,轻轻地说,“嗯……不说……可以玩……给你玩……” 她“啊”的尖叫,欲哭无泪,谁喜欢玩这个!她真的不是色女!真的不是啊…… 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首长,我累了!想睡觉了……真的……我们不玩了好吗?”她苦着脸哀求。 “嗯,好,明天玩儿……”他松开了手。 明天她也不要玩好不好! 她起身准备到陪床上去睡,却被他按住,“就在这睡!” “不!影响你休息!” “就在这睡!” 她看了眼他坚定的眼神,屈服了。 单人病房的床其实还很大,睡两个人是没啥问题的,他现在比之前好多了,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稍稍离他远了点,以免自己睡着了压到他。 “晚安。”她看着他的眼睛,轻道了一声。 “晚安。”他的眸子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黑亮。 她扬唇一笑,伸手关了灯。 “晚安。”黑暗中,某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嗯?陶子略 觉诧异,不是已经道过晚安了吗?首长摔到脑子后记性不好了?也许吧…… 于是又道了声,“晚安。”不觉已开始打呵欠。 良久,她已经有些迷糊了,突然一声大喊又响起,“晚安!” 陶子被吓醒,首长这是怎么了? “晚……晚安……”她的脑子一时像天线找不到信号,乱了频道,不知所以地结巴了,对首长的恐惧已经成了习惯,半梦半醒的时候,恐惧会潜意识复苏,仿佛已经随身附体了一样。 “我跟你说晚安!”首长硬邦邦的一句,明显是在生气了。 “首长……”陶子艰难地呼唤,她也和他说晚安了呀……哪里不对了……“首长晚安……”继续怯怯地回答,要不要加一句,好吧,她加了!为了首长!“首长安寝,小桃子告退……” 首长原本搂着她胳膊的手忽然松开了,阴风吹过,首长的声音也冷飕飕的……“小桃子?告退?滚到你自己床上睡去!” 陶子很无辜地扁扁嘴,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床上和他耗…… 可是现在被赶走,多没面子…… 不过,看在你是伤患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陶子哼了哼,跳下床。 然,脚刚一沾地,又听首长冷嗖嗖的声音响起,“回来!” “啊?”她不明所以,站在床边发傻。 “让你滚你就滚,是你摔伤了脑子?”首长的怒吼声传来。 陶子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凝固了,首长这是发哪门子风啊?怎么恢复健康中的首长脑子也开始恢复得越来越复杂了吗?她好像又不懂他了…… 迷糊中,被他伸手一拉,双膝一曲,趴在了床上。 方向不对! 她自个转了个方向,和他并排躺着,仍然在迷瞪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体却被他再次搂住,而后,他的吻落在她唇上,长长的一个吮/吸…… 最后,才听见他恼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安!笨鹌鹑!” 啊?她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首长要的是睡前吻…… 话说自从那一回他要抱抱,她不肯,而用吻代替之后,她便习惯了在临睡前给他一个晚安吻,早起的时候,给一个问候吻,今晚被他吻了那许多,以为可以偷工减料省去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 所以说,这人就是不能惯着…… 话说有什么要求可以向组织提啊,这么藏着掖着还要面子是怎的?弄得她云里雾里费尽脑子…… 宁震谦一天好似一天,高兴的不仅仅是宁家人,还有一个人,也暗暗地欢喜着,此人,便是汤月明。 这日,陶子陪着宁震谦在外活动了一圈回来,正拧着毛巾给他擦汗,有人敲门了。 陶子扶着他躺好之后打开门,一见是她,便朝宁震谦挤眼睛,“首长,有人来看你了!” 陶子那眼神,说不完的挤兑意味,宁震谦怎能不懂?是以摆出了他的招牌大黑脸,给陶子看,当然,也是给汤月明看。 “宁大哥。”汤月明进来了,四下里张望。 这声宁大哥是断然得不到回应的,宁震谦就像没听见一样,倒是陶子看不下去,再怎么说,人家也累死累活伺候了你那么天。于是笑道,“汤护士,在找什么呢?” 汤月明有些窘迫,脸色也微红,“郝小海呢?他不是说今天要来看宁大哥吗?” 自宁震谦转入普通病房后不久,郝小海就回部队去了,没听说他今天要来啊?汤月明居然预先知道了“内部消息”?有戏哦……陶子以一颗言情小说作者敏感的心,笑得贼兮兮的。 汤月明被她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正要找个借口走,就看见门口闪进一个人影来,不正是郝小海是谁? “团长!姐!我来了!”郝小海第一眼没看到汤月明在里面,只将肩膀上扛的一编织袋东西放到地上,道,“哎哟,团长,我给你把东西给扛来了,早送来了的,一直搁部队里呢,你都买的什么东西啊,这么重?” ———————————————————————————— —————————— 提问:郝小海扛来的是什么东西呢?第一个答对的有签名书哦!注意:评论刷得快,很容易沉下去,所以吉祥在评论区专开一贴答题,亲们的答案一定要跟在这个贴后,否则就不算数了啊~! 明天见~! 第163章 揭晓答案来了~! 是啊?什么东西巴巴的还从部队扛来? 陶子好奇地围着转了一圈。 “等等,还有呢!在车上,还有几包!我再去扛!”小海抹了一把汗,准备再次返回丰。 躺在床上的宁震谦这才发了话,“这些都扛来干什么?往哪搁?尽” 小海摸了摸头,有点憨直地笑,“我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才给扛来的呢……” 陶子对这东西倒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上前便要解开来看,“到底是什么宝贝?我瞅瞅?” “不准看!”宁震谦黑了脸,急吼。 到底是什么呀?这么紧张?陶子愈加好奇。不过,忌惮于宁震谦的脸色,倒是怕真的有什么她不能看的,不敢轻易打开。 但,仔细一看之下,发现他眼里更多的不是恼怒,而是焦急和窘迫…… 咦?有问题…… “小海,既然都运来了就搬进来吧!”她把小海支使开,以防她家别扭的首长不愿意让外人窥见他的秘密。 同时,又找了个借口把汤月明也支开了,而后,便关上门,找出剪子来,准备下手。 “你真要看?不准看!”宁震谦惊吼。 陶子回眸嘿嘿一笑,知道首长这样的吼声是无害的,下手毫不留情,随着剪刀破开编织袋的声音,袋子里捆得整整齐齐的书露了出来。 这书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她细看,可不是自己的出版书吗?每一本都是! 话说他买这么多她的书是什么意思?这一编织袋有没有好几百本啊?人家都用托运的啊!而且小海说,外面还有…… 床上那人自觉把目光转开了去…… “你到底买了多少本?”她可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他,唬着脸问。 他自然不会吭声,闭上眼睛养神。 想逃避问题? 陶子站在他面前,用她惯有的眼神直视着他,他不说出来,她便不罢休。 终于,沉默良久后的他,低低说了一句,“也没多少……一千本……” 一!千!本! 陶子无语了,“你疯了啊!一本二十五,一千本两万五!看不出来啊,你还藏私房钱啊你!” 不是工资卡全上缴了吗?部队不是没有额外收入吗?这家伙,看起来木木的,整个一鬼精! 他睁开眼来,斜斜地睨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团购十九……包运费……” “你……”她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了她一眼,轻视而调侃的口气,“就你这书,卖不出去别丢人……” 陶子气得直喘,“宁震谦,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这么小瞧我?就算我一本也卖不出,丢人丢到家,也不用你管!” 他看着她,无话可答,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怎么不用我管?你是我家属,你丢人就是我丢人……” 陶子更怒了,脱口而出,“不是要跟我离婚的吗?还说什么家属?我不是!” 她仍然记得枕头底下那张纸条,写着“离婚也不是不可以”之类的屁话,这书显然不是他住院以后买的,而在那之前,他们一直在冷战,既然要离婚,还买她的书干什么? 他便不说话了,再一次的哑口无言…… 陶子愤怒,自尊心受挫,可是却不知道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 两个人斗鸡眼似的看着对方,最后,他喃喃说了句,“大不了……我给全团官兵一人送一本好了……正好差不多一千本……” “宁震谦!”她更怒了,“不是说我写的东西无法见人吗?不是给你丢人吗?” “……”他脸色僵僵的,憋了许久,才又道,“团里兄弟又不是别人……” “宁震谦!我受不了啦!”她可不可以尖叫啊?他这话是有多损啊?意思就是,团里兄弟都是自己人,丢人也丢自己人这,是吗? 如果他此时是健康的,她真想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菜解气!如果不是这时候适 时地响起了敲门声,或许她真的这么做了…… 她憋着气打开门,只见小海又扛着一袋来了,大汗淋漓地冲陶子一笑,“姐,后面还有……” 她不想听!再不要听! “照顾你们团长!”她怒火朝天地冲了出去。她必须出去透透气,否则,保不住自己会有什么暴力行为!她的书是她的底线!底线!任何贬低她书的人都是她的阶/级敌人!何况这人还他! “可是还有一袋怎……”小海不知死活地想如是说。 “啊——”陶子轻喊一声,捂住耳朵就跑了。 跑出住院大楼,却正好遇上提着水果的方驰州,迎面笑盈盈地唤她,“作家嫂子好!” 陶子站住脚步,强笑,“方参谋长,你也来了。”什么作家嫂子?这么奇怪的称呼!方驰州怎么知道她写小说? “来看看团长!”方驰州的笑容和他身后的阳光一样和煦,“作家嫂子怎么出来了?” 她不觉汗颜,虽然自己不允许任何人看清她的小说事业,但是也有自知之明,她和作家这两个字实在相差太远,“作家”,是她心中不可亵渎的神圣称谓,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写手而已,而部队的人说话清一色的喊口号,声音极大,周围的人听见方驰州口中的“作家”二字,已经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了…… 她不由窘迫地道,“还是别叫我作家吧……我不是……” “怎么不是?”方驰州声音更大了,“都出书了还不是吗?是不是觉得作家和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大老粗在一起觉得丢份了,才不承认啊?” 当然,方驰州此话是在开玩笑,陶子深知,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所谓的没文化的大老粗,就拿她家团长来说,就是军校高材生,只不过术业有专攻罢了…… 于是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真的不是作家……差太远了……” “得!别谦虚了!作家嫂子!出了书就是作家了!这书,可不是谁想出就能出的!我们周围还就你出了呢!你可不知道,咱团长谈起你时多么自豪!我还没见过他那么话唠的时候呢!见着我就说,你知道吗?我老婆真是作家了……她出书了……”方驰州笑道。 呃?陶子惊愕,不是嫌她丢人吗?还自豪?还在别人面前吹她?就他那一棍子打不出三句话来的人,会这么傻兮兮? “怎么?不信?”方驰州乐了,“我快被他给烦死了!直接跟他说,干脆买一千本书,让你每本都给签上名,给我们团一人一本好了!别老在我一个人面前烦!” “啥?”陶子再次惊愕,原来这馊主意还是方驰州提的…… “哈哈!”方驰州大笑,“我开玩笑的!作家嫂子准备去哪里?” “哦……没……出来走走……”她望着外面毒辣的太阳,自觉这话说得有点儿不靠谱…… 方驰州也瞄着这日头笑,“这么热,上哪走?没事的话,先带我去看看团长呗?” “嗯……好吧……”总不能把内部矛盾赤/裸裸地剥给外人看,方驰州是团长兄弟,不是她兄弟,所以,总不便在方驰州面前闹别扭,质问他,你咋不跟小海一起进去…… 于是,领了方驰州进病房。 病房内,小海正在翻看陶子的新书,一见他俩进来,马上喜滋滋地道,“姐!我说是什么这么重呢?原来是你的书啊!姐,你真厉害!我也厉害啊!我有个作家姐了!” 方驰州一看地上的书,登时惊得瞪圆了双眼,继而大笑,“宁子!你还真买了一千本啊?” 宁震谦绷着脸,目光凶狠地看着方驰州。没错,他的确买了一千本!他根本没想到,小囡囡鼓捣着玩的,在他眼里属于小h书的小说居然还能出版?!在他看来,能出版的东西定然都是有层次的了,所以抑制不住自豪的心情,跟方驰州说了一遍又一遍,这样罗嗦的自己,是他自己都不认识的…… 谁知道,囡囡以后还会不会是他的囡囡呢? —————————————————————————————————————————— 答案揭晓~!!!是囡囡的出版书~!!!答对的貌似有好几个亲,不过吉祥抽取第一个答对的亲哦~!这位亲就是:15101521909!是手机号码么?呵呵,恭喜15101521909,可以得到吉祥新书《夏未晚,良辰安好》的签名版~~!不过 ,这本书原本该在四月上市的,现在五月了,还没消息……应该不会等太久吧~!!! 还有一更,争取6点半以前~!!!亲们下班前也可以偷偷来瞄一眼的~!! 第164章 我不滚 而当方驰州开玩笑地说,让他买一千本的时候,他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动机很多,一来是纯粹地为她自豪;二则也真的担心她第一次出书销量会不会不好;三……真的给团里兄弟一人送一本吗?呵……那时候情绪低落,她和他的未来尤为可知啊……若送,以什么名义送呢? 她要跟他离婚,为了离婚甚至编造和章之黎不纯的假话,为了离婚不惜离家出走…尽… 这样的她,让他心痛不已。如果,她真的要坚持离婚,他便成全吧……只要她觉得离开他会更幸福,只要她一个女孩子别为了离开他赌气乱跑…丰… 如果真的离婚,这一千本书,他便没有资格送了,就当做纪念吧…… 那是值得他骄傲的囡囡…… 小海极高兴地拿出笔来,小心翼翼地翻到书的扉页,递给陶子,“姐,给我签名吧!要写上,赠给小海弟弟,一定要有弟弟两个字!” “小海……”陶子真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她就一个平凡的写手,签名什么的,让她觉得太遥远…… 方驰州也抽出一本书来凑热闹,“我也得先拿一本再说!趁着上千弟兄们没在,多写几句话!以后,这字儿可就值钱了!” 陶子哭笑不得,小海和方驰州的话虽然有着玩笑的成分,但他们都是坦荡的人,绝不会是故意奚落她,于是大大方方签了名。 “这些书怎么办?还是我们又扛回去?”方驰州笑问,“你也不告诉我真买了书,不然也不用小海扛来扛去的这么辛苦!” 宁震谦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阴郁,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小海再扛回部队了。那个地方,他至少还会去一次…… 三个男人开始谈话,说的都是部队里的事,陶子不便插嘴,便给他们切西瓜吃。 谈话的过程中,小海和方驰州说的比较多,宁震谦一直沉默着,偶尔点个头,眼神里是不可触摸的深邃…… 陶子心中一动,对于s团,对于即将离开的那片高原蓝天,宁震谦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疼惜,冲淡了之前书事件的怒气,无论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糖糖哥才这么做…… 大约聊了一个多小时,方驰州和小海便要告辞离去,陶子原想留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也只说赶时间。 “对了,团长,还有这个忘记给你了!”小海在临走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东西,从包里拿出来,交给宁震谦,是一封邮件,厚厚的一叠。 宁震谦没有看,随手接了,搁在一旁。 “宁子……”临别,方驰州握着宁震谦的手,似难言离情。 陶子听说过,这世上有两种感情是至纯至真,无可替代的,其中一种便是战友情。 方驰州的欲言又止,省略的或许是“再见”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之所以说不出口,是因为,从此之后,真的要说再见了…… s团,以及那片开满格桑花的高原,将再也不会有宁震谦的身影…… 而这一切,间接的,都是因为她,因为她那块玉…… 交握的两只手,久久没有分开,陶子转过身,却已泪流满面…… 她总是太感性,人世间任何一种感觉都能极轻易地打动她的心,而此时两个男人无声握手间传递的情感,是她的心不能承载的凝重…… 送别小海和方驰州,陶子关上门,默默坐到他身边,想找点什么话来安慰他。 只是,在海拔3500米的高原上感受过高原的质朴和美丽的她,自己尚对那方圣地充满向往和热爱,何况是在那扎根几年的他?世界上又用怎样的语言,可以宽慰这样的离别?原谅她的词穷…… 然,在她还没想出合适的词语之前,他闷闷的声音却响起,“都签了,怎不给我签一本?” “啊?”她原本以为他该是伤感的,沉重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好给我写什么话!写得不好要重写!”他绷着脸,把小海扛走后仅剩的一本递给她。 她接过来,傻傻地一笑,“哦,好……” 之前所有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她放下书,突然抱住了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想这个拥抱告诉他,他还有她,无论 离开何地,去向何方,他都有她…… 他初时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一怔,但转瞬松弛下来,任她抱了一会儿,才道,“护士来了……” “啊?”她急忙缩手,回头一看,哪里有护士的踪影? 耍她? 再看他,却见他黑脸绷得紧紧的,一丝玩笑的意味也没有…… 好吧,其实耍人最高端的境界就是他这样了,别人被耍得团团转,他却一本正经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 不过,既然他还会耍人,是不是就证明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呢? 她略略放心,起身收拾着方驰州他们吃剩的西瓜皮。 而他,则顺手拿起了小海给他的邮件。 从执行任务到住院,离开部队前前后后快两个月了,这邮件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看了看邮戳,确实够久的,邮件来自北京,却没署名是谁寄的。 撕开,里面是厚厚一叠照片…… 见到照片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一张一张地翻看,越看脸色越差。 当陶子收拾完东西再回到床边时,看见的,便是宁震谦阴云密布的脸…… 在他身边那么久,她基本已能分清他的大黑脸什么时候是习惯性面瘫,什么时候是真正的暴风雨信号…… 而此时此刻,他眼里的寒意在这大热天里都冻得她凉意四起…… 她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 当她看到他手里那一叠照片时,虽然没看到照片的正面,但已经有预感,那是怎样的照片。 所以,在他还没开始审判之前,她便急忙辩解,“别信!那些照片什么也不能说明!我是被陷害的!” 他冷冷的目光直视着她,言语更是透心的冷,“我还没说这是什么,你就坦白从宽了?还是做贼心虚?” “不是……” “那是什么?!”他忽然一声爆吼,手用力一扬,将所有的照片砸在了她脸上。 微痛过后,照片纷扬坠地,散落的果然全是章之意找人跟拍的那些照片…… “你说!这是什么?”他指着她,愤怒扭曲了他的脸。 他从来多疑,她在他那更是有“不良记录”,而她和他,在经历这一场生死考验之后,感情竟然依旧薄弱得经不起一点点风吹雨打…… 也许,有些性格上的东西是根深蒂固的,任世事如何发展,都无法改变…… 面对他愤怒的面容和燃火的眸子,她心痛,更心伤,可是,她不会忘记为自己辩解,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的告诉他,“是陷害!是挑拨!不信你可以去问妈!是你的之……” 可是,盛怒下的他,怎听得进她的解释?手指着门外,怒吼,“离婚是吗?出走是吗?我道是为了什么这么坚决!既然这样,我成全你!你滚!滚回北京去!” 不!她不相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说过的,不能让她滚她就滚! 所以,扑上前紧紧抱住他,“不!我不滚!我要守在你身边!我不会丢下你!” “走开!”他竟然一把将她掀起,用力推开,“不需要!我宁震谦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同情!我还好好的,能走能跑!不会束缚你追求幸福的脚步!” 陶子悔恨无比,她当初是抽了风了才说要跟他离婚,让他此时有了说辞…… “糖糖哥!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你是我的糖糖哥呀!你怎么能赶我走?怎么能不相信我?”她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他无望地喊道。 他的表情更冷漠了,“你更不用为了过去的往事,强迫自己留在我身边!我也不需要报恩!你滚吧!” “不!我不!”她站得笔直,更是坚定无比,“我和他是清白的!” —————————————————————————————————————————— 明天见哦~!!!! 第165章 你在哪里 他眼里满含讽刺,“他?他是谁?” “他……”陶子说不出话来,怨自己错用了代词……也许,听在某些人耳里,代词是最亲密的称呼之一……“他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 宁震谦的目光再一次扫过散落在地上的照片,而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却从床上起来,下地。 “你要干什么?”她上前抱住他,死命地抱住他丰。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力量已经渐渐恢复? 她被他甩开,而他,则大步往外走去…… 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走他就走吗? “等等!”她大声叫住他,如果是这样,那还是她走吧!苦笑之后,心中凄然,“我走……我马上就走……可以了吗?” 说完,跑出了病房。 然,即便是这样,仍是放不下他,得打电话给严庄,让严庄来看着他才是。 出来得匆忙,她什么也没带,便去了医生办公室,借用了医生的电话。 “妈,我是桃桃,你来医院了吗?”听见严庄的声音,更加觉得委屈,声音不自觉哽住了。 “马上就过来,怎么了桃桃?”严庄在电话里问。 “没什么!来了就好了!”她没有脸面当着医生的面说这件事,更不想面对严庄再一次的追问,飞快挂了电话,走出住院部。 没想过去哪里,也没打算真的离开,严庄是知道事情所有始末的,只要严庄来了,也许就能还她清白了,所以,她只要在医院附近等就可以了…… 只是,严庄能解释得了一次,二次三次呢? 原以为阴霾过后便是晴天,却原来只是她的愿望太过美好…… 说到底,她对他深海一般的爱,在现实的无情里薄如蝉翼,稍稍有点风雨,就不堪打击,支离破碎了…… 这种事,说穿了不怨章之意,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这样那样的波折和考验,即便没有章之意的照片事件捣乱,说不定明天后天便会出现章之意二或者章之意三,他们那在风雨里飘摇的薄弱感情,怎经得起一次又一次摧残?可是,她不明了,她和他,分明是有如此深的渊源,如此厚的感情的啊…… 在烈日下恍恍惚惚地走着,迷迷糊糊在一家又一家店里穿梭,却不知自己看了什么,遇了什么,眼前只有他凌厉的目光,和一声声让她滚的可怖面容…… 然,即使走到了这一步,她仍然无法说服自己真的滚…… 至少,在事实没有澄清之前,她无法滚。 当街边华灯初上,夜幕渐渐降临,恍惚的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大半天了,此时的病房里,又是怎样的情形? 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一般,再无法往前迈一步。暮色中,她孓然站立。 终于,还是转了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归去…… 回到医院,已是天色全黑,病房里居然也是漆黑一片,里面没人!? 她心中一慌,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打开灯,阳台,洗手间,都无一人,或者,是公公婆婆带着宁震谦散步去了? 找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严庄打电话。 “妈,你们在哪?”她焦急地问。 “我们在找小震!小震不见了!”严庄亦是火急火燎。 “不见了?”陶子顿时如被当头一击,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还没完全康复,会一个人跑去哪里?“妈,你们在哪找?” “街上!医院里已经找遍了!都没有!桃桃,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她知道吗?呵……或许,世界上最不了解他的人就是她这个妻子了…… “妈……我也不知道……”沮丧地挂了电话,心头被阴云笼罩得密密实实,恐惧,更像巨浪一般,排山倒海地袭来。 他会去哪里? 努力地思考着,环视病房里的一切。他要她签名的书,还搁在桌上,他日常喝水的水杯,就在他平时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他的病号服 ,也被他脱下来了,随意乱糟糟地扔在椅子上…… 这真不是他的风格,他不是喜欢把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吗? 脑中灵感一闪,她打开柜子,果然,他那套搁在柜子里的迷彩服不见了…… 心里浮出一个答案来,随着这答案冲出来的还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找他!可是,阴霾上涌,这个念头又沉了下去,现在的他,需要她吗?还是,只要回忆就够了? 无论怎样,还是要告诉严庄她的猜测的,于是再次给严庄打电话,“妈,我大概猜到他去哪里了,不过,没有十足的把握……” “去哪里了?”严庄一听便十分激动。 “我想……可能回s团了……”那是扎根多年的地方,是他割舍不下的情节…… “是……很有可能!我们怎么没想到!囡囡,你在哪,别动,我们来接你!我们马上去s团!”严庄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有条不紊,褪下严董的光环,她亦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 “我……在医院……”她在犹豫,严庄和宁晋平自然是该去寻他的,他们是他最亲的人啊,她呢?算什么?该去吗? “好!等着!五分钟到!”严庄果断地道,根本没给她说不的机会。 果然,五分钟后,严庄打电话来,让她马上到医院门口,他们已经在等她。 陶子说不出拒绝的字眼,稍稍犹豫后,往医院大门走去。 呵……去就去吧,就算需要的人不是她,她也要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她这颗心才能落得下,不是吗?落下来,就算心死了,也安了…… 陶子上车以后,一分钟也没耽搁,马上就出发去了s团所在地。 这里离s团并不远,在凌晨前,总算是赶到。 因为宁晋平事先联系过s团,已经确认宁震谦果然是回来了,是老余接的电话,所以他们的到来有人接待。 “老余,团长呢?”来不及寒暄,陶子第一个就直问老余这个问题。 老余的神情有点尴尬,“在呢……在宿舍……” 听得老余言语的迟疑,陶子就急了,要知道,宁震谦现在也不知到底康复到何种程度了,是否能禁得起几个小时汽车的颠簸和高原反应!当下便急了,“老余,团长怎么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老余见她误会了忙道,“团长就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不肯开门,也不知道吃饭没有……” “是吗?我们去看看!”陶子领先,带着宁晋平和严庄直奔宿舍而去。 s团驻地的每一条路,她已经走过许多回,曾憧憬过夏天来这里看格桑花,来吃鲜美的干巴菌,如今夏天到了,一切却和想象中大相径庭…… 来到存满她人生最美好记忆之一的宿舍门口,她百感交集,里面漆黑一片,他在里面干什么?为什么连灯也不开吗? 她轻轻敲了敲门,喊道,“首长……是我……”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回应也没有。 他说过让她滚的…… 所以现在是否不会开门呢? 心中悲戚,再次敲了敲,“首长,爸妈都来了,你开下门好吗?” 连续敲了好几声,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她神经质地转身,对严庄道,“妈,团长会不会……” 严庄、宁晋平和老余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不约而同的,宁晋平和老余抬起脚来,同时踹向门。 两人都是军人,一声大响之后,门应声而开。 陶子赶紧进门,打开灯,里面似乎空无一人。 “团长!”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他并不在宿舍…… 同时,她亦发现,这间承载了许多欢乐的宿舍仿似和之前不同了…… 是的。虽然一切仍然井井有条,但是,她当初贴着的小纸条都不见了……还有,鞋架上的一对永不分离的兔兔拖也不见了…… ———————————————————————————————————————— 先更3000,明天下午或者晚上再更3 000~! 第166章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看着这一切,仿似这房间突然之间就空了一般,她心里也变得空空的,空得让人难受。 没有人会了解这间宿舍对她的意义,这里是她爱的开始,痛的开始,是她所有人生意义的开始…… 她真的害怕,这空荡,就代表了结束…尽… 她曾如此期盼,她和他的时光,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老余?”她空洞的眼神慌乱地看着余政委,眼里写满疑问,人呢丰? “刚才还在啊,一直没见他出去呢……”老余亦一脸迷茫。 陶子再看向公公婆婆,他们,却是比她更茫然…… 她扭过脸去,一种莫名的疼痛从心底深处钻出来,眼前浮现出他阴沉的、暴怒的、风雨交加的面容…… 那样的他,是扭曲的,狂躁的。她不相信,那样的他会不疼痛…… 而她存在的意义,从来就不是让他痛的…… 而这样的夜晚,他又将自己藏在哪一个黑暗的角落,独自舔舐着他的痛,他的伤?她后悔无比,她不应该一时大意真的跑出了医院,她应该在他身边,无论他怎么赶,她也不应该离开的,她答应过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亦答应过他,不会让他找不到她,可是为什么她总是做不到? “妈……我去找他……我去……”她捂住嘴,将所有难言的心疼和哽咽都吞回去。 “你知道去哪儿找?”严庄担心地看着她。 去哪儿找?陶子和他们一样迷茫,只是,刻不容缓的心情却不允许她再耽搁,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她冲进了夜色里。 从宿舍,到操场,到他曾经的办公室,都没有他的身影,倒是遇上一些小士兵,见了她依然认得她,大声地叫她“嫂子”,还一个个惊问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不见团长,团长好不好之类的。 由此看来,他是悄悄回部队的,这些小兵们都不知道。 穿过操场,再走过那片树林,就是望妻石了,他会在那里吗? 然而,再一次失望…… 她依然记得他带她来望妻石时,用如何低转的声音讲着嫂子的故事,那样的夜色里,她曾偷偷吻他的唇…… 人生的每一天都不会是昨天的重复和叠加,每一天都会像新的一样不可逆转,从此,再不会有那样的夜,那样的他,那样的声音,和那般如风花开过的吻…… 回忆如水,忧心如潮,她没有给自己时间回忆,如同那晚沾唇既分的吻,回忆的影子仅仅在她脑海里撞击了一下,便消褪得无影无踪了…… 依然是暗黑的树林,树林边的岔道依然是那条通往山下的路,她曾走经这条路去寻找格桑花的花苗,曾在大雨中被他黑着脸拎回来…… 那些心痛的甜蜜仿佛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她凭着一股孤勇和直觉,走进岔道。 经过哨口时,发现站岗的是雷亮,见了她啪的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喊,“嫂子好!” “亮子,看到团长了没?”她问。 “报告嫂子!大约一个小时前,团长从这里出去!”雷亮响亮地回答。 “亮子!谢谢你!”陶子大喜,在黑夜里大步朝前奔去。 虽然有了方向,但出了哨口便是连绵的云贵高原山脉,除了部队所在的南面,东、西、北,他究竟往哪一个方向走,谁又能知晓? 亦只是凭着直觉,她一路寻去。 她不知道她所走的,是否就是她曾经走过的路,这里一切的风景都差不多,差不多的山,差不多的树,差不多的草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兜兜转转是否又走回了原地。 唯一知道的是,宁震谦就在这里,说不定就在一百米远处的树下,或者,就在前方那块大石头边…… 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过了多少个一百米,始终都不见他的身影…… 路,越走越偏僻,间或不知什么动物的鸣叫划破夜空,或者,树林里,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 她的脚步越走越急,因为害怕,更因为担忧。 她仍然记得那一个雨夜,失去方向的她是如何的恐惧;仍然记得,从北京来此第一天如何一边摔一哭着走到驻地…… < p>可是无论如何艰难,如何害怕,他都会及时地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吗? 所以,糖糖哥,囡囡现在很害怕,你在哪里?你说,不要让你找不我,那么,也不要让囡囡找不到你好吗? 愈害怕,愈坚定…… 她一路跑,一路呼喊,“首长——糖糖哥——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之后空幽山谷的回音,一声,又一声…… 渐渐的,离驻地越来越远了,头顶那轮圆月已经从中天西移,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熟悉,她放慢了脚步,脚边苍郁的草地,零星几朵粉色的小花,是格桑花!是她从前寻格桑花的地方吗? 再往前,花朵越来越密集,粉粉的,在溶溶月色的明辉下,静谧、倔强地开放着,如连绵不绝的锦,一直延伸至黑灰的天际…… 而她,就像坠入花丛失去方向的雏鸟,慌乱,迷茫,乱闯,乱撞。 无力、无望、无助的呼喊,自她口中唤出,山谷回荡间,是荡气回肠的回音,声声凄迷,声声摄心…… 只是,始终没有她想听的声音回应…… 忽的,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她差点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借着月光往下一看,花丛中竟然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 这个男人,除了他,还会有谁?还会有谁黑灯瞎火地躺在这里? 她先是一阵狂喜,可是继而,袭上心头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这么大声地喊,他为什么躺在这里不应答? 她踢到他身上了,他为什么还没反应? 她闭上眼睛,有种全世界崩塌的害怕…… 不……不会…… 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重新睁开眼,蹲下来,试着轻轻叫了声,“糖糖哥?” 月色下,他双目紧闭,纹丝不动…… 迎头霹雳,击得她眼前漆黑一片,跌坐在地上,颤抖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 微颤的指尖下,传来他体温的热度…… 顿时,狂喜席卷了她的心,她的肺,无端的,眼泪便哗哗地流淌下来,这种天堂跌入地狱,再从地狱弹至天堂的落差她承受不起…… 她俯下身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脸,轻轻呼喊,“首长,首长你睡着了吗?醒醒!醒醒好吗?你听见囡囡说话没有?” 一边喊,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淌,淌在他脸上,滴在他脖子上。 “首长?你怎么了?”她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适晕倒了,想了想,抹着泪,把他的胳膊抬起来,架在自己肩上。 她说过的,只要他活着,她就不离不弃陪伴他一辈子。如今,在这荒郊野外拾到不省人事的他,她当然不会弃之不管!一个骆东勤她都能给背下山,何况她最亲爱的糖糖哥! “糖糖哥!我们回家了!囡囡背你回家!”她一边哭一边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找到团长应该是高兴的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是想哭…… 却听一个沉闷的,极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我又没死,哭什么喊什么……” 语毕,胳膊上的手臂滑了下去,他继续躺回地上,闭了眼,一脸冷漠。 她怔怔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根本就睡着!也压根没有晕倒!他什么都听见了!就是不想答应她!就是不想理她! 顿时,委屈、心痛、怒火,齐齐涌上心头。 眼泪愈加汹涌起来,忍不住一拳头垂在他肩膀,哭着狠狠控诉,“宁震谦!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这么狠心?我是囡囡啊!是你从小宠着疼着的囡囡啊!你怎么舍得……怎么让我这么难过……宁震谦!你就是个混蛋!二缺!你欠揍!欠收拾!你看我好欺负是吗?你就会欺负我是吗?宁震谦!我恨死你了!” ———————————————————————————————————— 更完了~~~~明天见~~!真希望今天能在凌晨见!!可是吉祥不敢保证……哎……关于更新,吉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只能做到这样,如果亲们还是觉得很慢更 得很少,吉祥也没有办法了~!! 第167章 格桑花之夜 他没有反应,只是任她打,任她哭。 而她,哭到后来,便只剩了那几个字反反复复地重复,“我恨你!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我恨你!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眼泪,如雨点般,簌簌滴落;拳头,更是握紧了所有的委屈和愤恨,恨不得拳拳砸在他身上,可是,却顾虑着他初愈的身体,怎么也落不下去,最后化为指,轻轻地在他胳膊上掐,甚至,不敢稍稍使力,一边掐,一边声泪俱下地说着,“我恨你……恨死你了……尽” 纵然哭得伤心欲绝,纵然委屈将心口堵得结结实实,却在这格桑花开的夜里,在找到他的夜里,感到无以伦比的安宁。糖糖哥,我不怕寻找,不怕这寻找的路上夜有多黑,路有多难,这许久以来,我早已习惯,只要,最后的结果是让我找到…丰… 而她,终于找到,再无所求…… 我爱你,抑或我恨你,这期间的滋味,你该懂,我更懂,盛开的格桑花,亦懂…… 眼泪,已似没有了尽头…… 在被他冤枉,被他推倒在地的时候,她想哭,该哭,可她没有哭…… 在接到严庄电话,告诉她他失踪的时候,她想哭,该哭,还是没有哭…… 在来到s团,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时,她想哭,该哭,仍然没有哭…… 而在找到他之后,在不该哭,不应哭的时候,却哭得无法收拾…… 哭着,痛着,煎熬着,快乐着…… 最后,那眼泪汹涌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一个声音响起,“还没哭完?” 她摇摇头,却是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不……哭……没……” “……”这样还叫没哭?凝视着眼前这个泪人儿,仿佛又看见那个雨夜,亦是在这样的地方,害怕而惊慌的她,是如何捧着一碗格桑花跑到他面前,同时闪过眼前的,还有那些照片,那些照片里的他,和她…… 心,早已碎成一瓣一瓣,片片零落…… 蓦地,陶子感到天地旋转,巨大的力量将她拉入熟悉的怀抱,而后,便在格桑花开的圣地里翻滚。 天不再是天,地亦不再是地,墨黑的天幕,漂浮着格桑花的花瓣,而粉色延绵的草地,缘何有圆月坠落? 月光,花朵。 世界,在迷乱的力量中交错,融合…… 渐歇,却再分不清何处是花,何处是月。恍惚间,仿似见到星子璀璨的光芒,凝目,却已不见,唯有他墨黑如夜的双瞳,融了几分月华,便亮若星辰了…… 格桑花质朴的香味混在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里,将她包围,将她淹没,而他的气息,却冲破氤氲,直钻入她肺叶最敏/感之处,呼吸,随之颤抖起来。 而后,他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没有温柔,只有掠夺,只有侵袭。 他的手,更是直接探入她t恤之内,熟悉的粗糙的手指,却没有熟悉的温柔,那样粗暴的揉/捏是她不曾经历过的,痛得她哼出声来,可是,涌起的,却是更多的快意…… 她意识到了危险的信号,她的反应尚且如此激烈,那他呢? 惊惶中,她压住了他的手,慌乱地摇头,“不要……” 他抽出手去,在她以为他要停止的时候,他的手却搁在了她腰上,而后滑至小腹,那是更危险的预兆,他要干什么? “不要!”她惊道,再次捂住他的手。 望向他的脸,墨色苍穹背景下,他黑夜星辰般的眸子,滚动着兽一般的怒火和霸气。 根本不用甩开她的手,直接用力,她的裤子扣子便被他解开。 力量的悬殊,即便是伤愈的他,亦是她所不能比拟的。 她脑中浑浑噩噩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没有时间再去细想,只是抓着他的手,苦苦哀求,“不要好不好?你才……” 她顾虑的是他的身体。 任何时候,只要他想要,她都会给,但现在不行,他还没有出院,还没得到医生的许可…… 然,她还未能说完话,便遭来他的怒吼,“为什么不要?” 吼完,手上再度用 力,她的裤子便被他扯落。 她有种回天无力的感觉,并拢了双腿,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迅速解除了自己束缚,试了试,她夹/紧的腿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黑暗中,传来他愤怒的低吼,“一天不离婚!你一天还是我媳妇!” 吼完,用力分开了她的腿,而后,准确无误地刺入。 没有任何前奏,兼许久不曾亲热,初入时,干涩的她无法适应他的巨大,撑得她咬痛了自己的唇,更是不由主收得紧紧的,使他竟不能完全深入。 他似乎更怒了,再一个挺身用力,才全部没入,而她,痛得再无法坚持,抓紧了他,做最后的哀求,“好了吗?现在可以了?出去了好不好?”她真的担心,任性的他,承受不了这剧烈的活动…… 然,到了这样的时刻,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含怒看了她一眼,便开始直接最深入最激烈的撞击…… 没有任何过渡,没给她时间做准备,每一次撞击都深入且准确地刺激着她某个点。 她觉得自己疯了,最初的疼痛,到了后来,竟然会转变成如此强烈而迅猛的狂喜,是从前多少次都不曾体验过激/情,如一场狂风暴雨,而她却在狂风暴雨里畅快淋漓…… 他,似乎亦是如此。 这暴风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并没有太长时间,他便抱紧她,用力地抵着她,研磨着她,释放出了他伤后第一次热浪…… 她被他抵着,酸软得似乎连脚趾头都卷起来了,才想起,刚才这一轮暴风雨里,她连叫都不曾叫出来…… 一切来得太快,太猛烈,仿佛升了极乐世界的云里,被扼住了喉,锁住了魂…… 久久的,仍然在云端漂浮,魂魄无所依,恍惚中,她想起了他的身体,在他背上摸索,颤着声问,“你怎么样?好不好?” 他没吭声。 她吓坏了,赶紧捧着他的头看,“哥,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月色下,他眸子里余火未消,冲着她一声轻吼,“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她默然不语了。他还在生气吗?不过,只要他还有力气吼,就证明他是无事的,这样,便足以安心了…… 然,这个念头刚刚一起,她便恐惧了,这个人,说到底是无法让她安心的!停留在她身体里的他,竟然如此明显地,再一次充盈硬挺,将她完完全全撑满…… “哥,不行……真的不行……”他是疯了吗?再来一轮,他还要命吗?她推着他的肩膀,头摇得像拨浪鼓。 回应她的,却是他大嗓门的一吼,“说了不要叫我哥!” 不叫哥……那叫什么?该叫什么?还是首长吗? “首长,我们回去了好不好?爸爸妈妈很着急……”她推着他的肩膀,只觉得此刻的他,像个任性的孩子。 而他,果然便如任性的孩子一般,抓住了她的手,眼里的倔强仿似要向她证明什么,面目狰狞地挤出一句话来,“既然叫首长,就服从命令!” “不……”她还想劝说他什么,却被他堵住了唇,而后,便开始了又一轮的挺动…… 他冲动,她理智,可是,那仅存的理智怎经得起他的风吹雨打? 几个回合下来,她便觉得她不是自己了…… 依然和之前一样,他每一次挺入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都直捣最深处,抵住,再旋转…… 强烈的酸麻从小腹深处漫开,她顿时觉得自己被这股强酸的力量腐蚀,化骨成水,就连攀附他,抱着他都没了力气,完完全全瘫在他怀里,任他蹂/躏,任他驰骋…… 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他疯了,疯了…… 她也疯了…… 每一次的进出和研磨,都带来比前一次更汹涌的快意,她想喊,想叫,却绵软如泥,喜悦冲到喉咙口,只能哼出微弱的声音来。承接那样的快乐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这样的快乐于她,既是享受,又是折磨,紧皱的眉头,淋漓的汗水,都在诠释着她的辛苦,每一次,她都混乱地想着,到了,到了,就是这里了,不能再继续了…… 可是,已经释放过一次的他,却不那么容易放过她,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一次又一次将她推上浪尖,一次又一次让她越过极限…… 她已经完全陷入迷惘的状态,看不清墨色的天空,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何处是花,何处是月,仿似出现了幻觉,天空中满是格桑花迎风盛开,他的眼睛里,明月昭然…… 最后,当他亦终于无法抑制地呻/吟出声,浓烈的热浪冲进她的身体里,她眼前的天空塌下,格桑花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从未达到过的高/潮惊涛骇浪般袭来,她微张了唇,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却莫名其妙的,流出了眼泪…… 而后,便是陨落…… 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她就像那纷扬的格桑花瓣,随风飘荡,渐渐坠地,而后,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最后意识尚存的时刻,隐约感觉,他的唇,在吻她的泪;依稀,听见有声音在说,“我可以的,我能的……” 黑暗中,感觉煦暖渐渐包裹了身体。 她缓缓醒来,睁开眼,原来已是清晨…… 头顶是高原一望无垠的碧透天空,一大早,阳光便无遮无拦赤/裸/裸地拥抱着群山和草地。 这特有的高原阳光让她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想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腹部上压着他的腿,熟悉的重量感,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颊边痒痒的,是青草和格桑花在调皮捣蛋。低头,身上盖着他的迷彩服,迷彩服上,搭着一只赤/裸的手臂。 他黝黑的肤色让她瞬间清醒,这个愚蠢的男人,竟然脱光了给她盖着,他是伤患,他才是重点保护对象啊! 惊乱中,一坐而起。 犹记自己昨天是昏昏沉沉睡过去的,而现在裤子却穿得好好的,身边的他,亦然。 迷彩服的裤子一夜翻滚后沾了些许花草和泥,皮带却系得一丝不苟,刚好撘在跨上,露出他极优美的人鱼线。上身赤/裸着,几个月养伤,虽然清瘦了些,却不影响他肌肉的线条,依然完美,毫无赘肉,尤其小腹,结实的腹肌并没如她夸张的那样,仍无一丝赘肉,肚脐眼下,一两根调皮的毛卷卷地探出头…… 她不禁暗暗吞了吞口水,昨夜那疯狂而旖旎的一幕在脑中重现,心中犹自情不自禁一软。 经历过如此激烈运动后的他,会不会有事? 她急忙看向他的表情,却见他亦醒来,一双墨色乌瞳,正黑幽幽地盯着她看,却看不懂他毫无表情的脸表达的是怎样的意思…… 好!没事就好!人找到了就好!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应该马上打电话通知严庄的,只是,好像匆忙之下,也没手机出来,这一夜,他们倒是颠鸾倒凤的,不知严庄和宁晋平焦急成怎样了…… 而眼前这个臭男人!臭脾气的男人!是要怎样? 把她赶走,自己跑到这山谷里来,然后再把来寻他的她吃干抹净,是想要怎样? 她低着头,心里添了堵,仿似郁结着一口气,怎么也散不开。 清晨的格桑花,在高原阳光的镀色下,更显鲜艳明媚,可是,他们周围的大片,却被压得七零八落,完全是被摧残后的惨败画面,这样的花,也没啥欣赏的意思了…… 她推开他的腿,迷彩服扔还给他,站了起来。 然而,用力过猛,忘记了昨晚自己是如何奋战的,两腿居然发软,一个趔趄,又坐了回来。 此时,才觉全身依然酸软无力…… 她偏不信这邪,再一次站起,这回倒是站稳了,只是双腿竟然在打颤…… 这个混蛋男人! 她气恼,迈开步伐往回走。刚走了两步,体内便涌出一股液体来,再走一步,却越涌越多,她不由停住了脚步,夹/紧/双腿。 再一次咒骂这个混蛋,到底昨晚在她身体里灌了多少他的东西! 唯一庆幸的是,她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裤子,不然,让她哪里有脸回去见那些官兵,哪有脸见公公婆婆…… 她突然不走了,他却走到了她身前,蹲下身来。 “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他顿了顿,道,“我背你。” 他什么意思?是在耻笑她被他折腾得路也走不了吗?怒气再次升腾,凭什么?明明她是健康人,他是伤员,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她比他更糟糕? 她气得想一脚踹在他背上,脚都已经伸出去了,到底还是放了下来,只怒斥,“你不是在养伤吗?你不是走路要人扶,洗澡要人伺候吗?你不是吃饭还要人喂吗?” 她深深记得,就在前天,她还扶着他去花园散步,她还在浴室里给他洗澡,昨天的早餐还是她给喂的!今天怎么就生龙活虎了?而她自己呢,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 他微侧过头,表情讪讪的,“是你……要扶我,要给我洗……” 她怒极,反而笑了,笑得眼泪快出来了。 是,她照顾他,呵护他,惯着他,宝贝着他,已经成了习惯了。每天,她是如何腆着笑脸伺候他的?“首长,来吃饭了!”“首长,咱洗澡去!”“首长,出去散步咯!来,我扶你!” 从梳头剃须到剪指甲,每一件小事她都无微不至,亲力亲为,她从没有怨言,也从不认为需要回报,在她看来,照顾他是她最大的幸福,可是,她所珍爱的幸福在他眼里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她笑着点头,怒火在胸中燃烧,“好!好!是我犯贱!我自己犯贱行了吗?” 说完,再不顾腿间的黏腻不适,绕过他,迈开步往前走。 他怔怔地站起来,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想说什么,只说出“可是……”两个字来,便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了,而她,却已经走远,只好什么也不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她在前面怒气冲冲地横冲直撞,他在她身后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的形象均极是狼狈。 她白色的t恤早已经被泥印青草印和格桑花花汁染得不堪入目,就连脸上也有草渍,一头短发还乱蓬蓬的,气鼓鼓的她,也忘记了用手去整理。 而他,则只穿着迷彩服裤子,上衣搭在肩膀上,光裸着身子,身上沾满了泥沙和草,脸上同样脏兮兮的,只是,在见到她的狼狈模样之后,却想起了什么,用衣服擦了把脸,然后再把衣服给穿上,扣子扣得规规矩矩。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举动是完全正确的,在两人走了大约一里多路以后,前方突然出现几个士兵,见了他俩后,老远就敬起了军礼,响亮的声音在云贵上空回荡,“首长好!嫂子好!” 陶子不明白眼前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通常这里是不会有哨兵的,否则,上一回她也不会迷路,可她此时心里憋着火,也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仍然气冲冲往前走。 却听得宁震谦在问,“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 “报告首长,给首长和嫂子站岗放哨!”有小兵响亮地答道。 顿时,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 陶子的脚步也僵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另一小兵察言观色,觉察到首长的脸色不对,马上补充,“报告首长!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陶子想死了好吗?这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夏至刚!”宁震谦的声音已经透着首长绝对权威的尊严。 小兵们吓坏了,军礼啪啪的,解释,“报告首长!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报告首长!我们几个昨晚接到任务保护嫂子的安全!我们一直远远地跟着!没敢靠近!看见嫂子和首长在打架后就没再往前了!夏至刚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几个更管不了首长的家务事,所以,我们就退后八百米,等首长和嫂子,保护首长和嫂子的安全!” ———————————————————————————————————————— 昨晚真的很想凌晨更出来的,但是最近瞌睡君亲睐吉祥,不断眷顾吉祥,所以,写着写着又被瞌睡君勾去约会了……到3点钟才恍然醒过来,然后继续写,写到现在才写完6000,呜呜呜……真的尽力了……凌晨等更的亲又只能说抱歉了…………明天见………… 第168章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宁震谦料想这几个猴崽子也没说假话,以他的敏锐力,草地里有人靠近,绝对不会发现不了,他跟媳妇儿的事,怎么能让别人看见?只是,这事儿面上怎么也下不来,尤其,无法直视仨小兵的眼睛啊,总觉得里面有啥内容似的…… 不过,不愧是冷面铁心团长,心里尴尬至死,那张大黑脸却一本正经到了极点,当即中气十足地一声冷呵,“立正!” 仨小兵齐刷刷站得笔直丰。 首长开始训话:“你们昨晚找到我了吗?” “找到了!”仨小兵整齐划一,响彻云霄地回答尽。 “真的找到了吗?”他一声爆吼,以一人之威盖过了三人之声。 仨小兵愣了愣,其中夏至刚反应最快,马上响亮地回答,“没有!没找到!” 另外两个觉得不可思议了,彼此对视一眼,不懂夏至刚是什么意思,却听英明威武的团长好像还很满意夏至刚的回答,“夏至刚,汇报情况!” “是!”夏至刚挺了挺胸膛,出列,朗声“汇报”,“报告团长!我们三个找了一夜都没找到嫂子和团长,回去的路上遇到嫂子和团长从另一个方向来,就一起回来了!” 另俩小兵眼珠骨碌碌直转,不懂夏至刚为什么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偏偏的,团长还认可他的话,让他归了列…… “向后转!起步走!”首长的威严一如从前。 虽然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军令不能延误,仨小兵训练有素极其漂亮的一个向后转之后,整整齐齐往前走去。 陶子听着这一切,简直不想做人了!这个混蛋,真是害她丢脸丢到家了好吗? 羞愤之余,迈着打颤的两条腿,小跑着前进。 宁震谦见了,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可怜的是夏至刚他们,团长让他们向后转,让他们起步走,可前面是几颗大树啊,团长没下命令转弯,更没叫停,怎么办啊? 呜呜,军令不可违,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撞上去…… 最中间的兵,可怜见的直直撞到了树上,还不敢喊疼…… 已经走在前面的某宁团听见声响,不动声色,头也不回地大声令道,“立正!向右转——起步走——” 小兵们这才重新整理了队伍,跟在团长身后走。 眼看团长超出他们一大截,被树撞到的小兵忽然被撞开了窍,低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团长是故意不喊停的啊……” “闭嘴!”夏至刚低声呵斥他,“就凭你这智商,活该被撞!” 另一个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头雾水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故意?夏至刚,你为什么说没找到团长?” 夏至刚唇角抽搐,“前面有棵树,你再去撞一下……” 此人更不懂了,前面哪有树?前面明明是团长啊?撞团长?他疯了吧?不想活了吧? 忽的,走在前面的团长猛然回过头来,目光冷飕飕的,三人只觉大热天里阴风吹过,马上闭了嘴,标准的军姿往前走。 这样狼狈不堪的装扮,要从清晨的操场穿过,绝对需要十二万分的勇气,陶子绷着脸,用急行军的速度,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挺胸地走过…… 地缝已经不够她用了! 如果可以,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但是不可以,所以她只能昂首挺胸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穿行…… 目光如剑,万剑穿身,厚脸皮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总之,一路上,她的脸皮已经被这种叫做目光的利刃刺得麻木了! 经过老余他们家,门是开着的,小虎子窜出来十分兴奋,“震叔叔!阿姨!你们回来了!” 面对天真可爱的小朋友,陶子狠不下这个心来沉脸,勉强挤出笑容来,“是啊!小虎子!妈妈呢?” 本是随口一问,小虎子却十分热情地喊,“妈!妈妈!小震叔叔家的阿姨叫你呢!” 陶子吓得抬脚就想跑,其实许久不见余嫂,她还颇为挂念,但现在绝对不是见面的最佳时机,余嫂那么精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就这模样,会被她笑死啊! “小虎子,等下再来找你玩!”她尴尬地笑着,逃也似的跑回了宿舍,身后的宁震谦跟虎子和余嫂说了什么,她只隐约听到了声音,说了啥内容,一概没听见…… 然,宿舍里的情形也不是那么好过,严庄和宁晋平在里面呢,瞧俩人的情形倒像不是怎么担心似的,一见她回来,严庄马上笑吟吟地打趣道,“哟,你这是从哪里来?和谁打架去了啊?” 又是打架…… 和谁?还能有谁? 陶子不敢在严庄面前赌气,先汇报了情况,“妈,团长找到了!” “我们知道了!昨晚就有个小战士回来报告了!”严庄笑道。 死了…… 陶子无语,原来昨晚跟在她后面的有四个战士…… 昨晚就知道,而她和他却一夜未归,现在弄成这副德性回来,谁都会想他们一夜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那不是老余也知道? 她无法再在严庄的目光里坦然自如,一头钻进了里间,关上门,冲进浴室,洗澡…… 褪去衣裤,才发现自己两腿好几处青紫,不禁再次暗暗咒骂这个混蛋男人,哪次不在他身上留点记号才罢休…… 转身,背对浴室门,彻彻底底洗了个澡,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寻找,她全身的皮肤像黏了一层浆糊似的,极不舒服。 洗完,才突然想起,自己竟然没有衣服可以换…… 水桶里那套衣服再也不能穿了啊…… 她现在要怎么走出去? 懊恼中回身,却被门口立着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这个家伙,不声不响站在门口干什么?站了有多久了? 正想着,他竟然伸手拉开了玻璃门,堂而皇之进来了…… “你干什么?”虽然早已经是他的人,虽然就在刚才,他们才结束一场激烈的运动,可是,仍然下意识地伸臂抱住了身体,遮挡住自己的关键部位。 “洗澡!”他瓮声瓮气地答了句之后,就开始脱衣服。 “不行!你出去!”她完全不想和这个混蛋共浴,至少此时此刻不想! “为什么?”他居然怔怔地看着她问,末了补充一句,“很脏!” 现在知道脏了吗?昨晚滚的时候怎么不嫌脏了? 她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站在花洒下不动。 他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了,在她面前展示着绝好的身材,“你洗好了?” “嗯!”简单的一声应答,没给他好脸色。 他听了便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你干什么?妈在外面呢!”她退后一步,唯恐他又要发疯,这么频繁的话,他真是不要命了…… “他们出去了。”说着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贴着他结实的肌肉,她触电般地马上弹开,这个家伙是怎样?不是赶着她走的吗?现在黏黏糊糊的是要干嘛? 于是,花洒下的位置被他给占了。 他打开水龙头,水淅淅沥沥而下,落在他身上,沿着他肌肉的纹路,蜿蜒而下。 他脱了内裤这一最后的束缚,闭上眼,似乎很享受这水的温度,轻轻说了声,“给我擦背……” 说完转过身来。 她给他擦背?给他擦背…… 看着他一副怡然享受的样子,这样的他,和昨天疯子似的他完全是两个人!她恨不能在他背上刻上“王八蛋”三个字好吗?她还要再继续犯贱吗? 许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不禁回过头来,略带奇怪地盯着她,“怎么了?” 她一听这话就火了,她痛得心肝肺都扭曲了,他却在问她“怎么了”…… “宁震谦!你说怎么了?你自己说怎么了?”她气呼呼的,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 “不是……你洗完了不出去不是想跟我一起吗?”他回头奇怪地问。 她想跟他一起??!她是没有衣服穿好吗?< /p> 看着他一脸淡定自若的样子,她的怒火越涨越高。冤枉她!赶走她!气疯她!再强了她!他心里就舒坦了是吗?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了是吗? 胸口堵着的那口气,憋得她快要爆炸了!是的!如果不找一个宣泄的途径,她真的会被他气爆!此时此刻悠然自得的他,比昨天赶走她时的他还要可恶!比昨晚在草地上强她的那个他还要可恶! 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一眼瞥到浴室里放着的那把长刷子,一气之下拿了过来,照着他屁/股就是重重一刷子打过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宁震谦呆住了,回过头来盯着陶子,饶是他这特种大队尖刀兵也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一辈子也就只挨过他爹打屁/股,而且自从十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挨过打了好吗?眼下是什么情况?他媳妇儿打他屁股?他没弄错吧?而且还是脱光了给她打? 可是一刷子于陶子而言怎么能把怒火发泄干净? 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啥也不想了,只管用刷子打他的屁/股,同时失去理智地呜呜哇哇控诉他的罪行,“宁震谦!你这混蛋!不是要赶我走吗?不是要冤枉我吗?我对你掏心掏肺,你除了掏你那只破鸟,你还会掏什么?你丫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混蛋!忘恩负义欠收拾的二缺!姑奶奶我今天要好好收拾你!你气我是吗?伤我心是吗?见不得我好过是吗?姑奶奶我今天要全部还给你!我有多痛!今天就必须打得你多痛!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有种你给我横啊!你跟我打啊!你不特种兵吗?你还手啊……” 话说虽然他是特种兵,可他也是皮肉之身,他发育健康完整,完全不缺痛神经,这一刷一刷地打在屁/股上,还是有痛感的,只是,他完全被这样的陶子给惊住了,本能地躲避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至于还手,那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于是,在这样火热的天气里,浴室里上演着热火朝天的一幕,某特种兵团长光着身子被媳妇儿追着打屁/股,被追得无处可逃,被打得无还手之力,如果这一幕在s团传开,真不知会有怎样的轰动效果…… 最后,是陶子追累了,打累了,拿着刷子,站在他对面喘气,“宁震谦!你丫的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还赶不赶我走了?” 宁震谦屁/股上绯红一片,犹自没从刚才的状况里走出来,仿佛又回到很多年以前,他初见她之时,她正一脸凶悍地和几个男孩扭打,那,才是真实的她吧……就像此时的她一样……平时,在他面前,她就跟只小白兔似的…… 被她吼了一声之后,他木木地,想起一件事来,磕磕巴巴说了句,“你……家暴……” 陶子余怒未消,刷子在在墙壁上用力一砸,“暴的你就是你宁二缺!有种你去告啊!你拍照留证据啊!请法医来验伤啊!” 他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屁/股火辣辣……告?验伤?开玩笑吧……被人知道他在家被媳妇收拾,他还要不要做人? 见他默然不语,她将刷子往地上一扔,气势大得惊人,“或者给你个机会!你打回来!” 他动了动唇,没发出声来,当然,也没去拾刷子…… “宁震谦!我警告你,你再欺负我试试!你试试!”她指着他的鼻子,就如同当年指着林昆的鼻子一样,凶巴巴地威胁。 他倒是露出冤屈的神色来,“哪有……” “还没有!你为什么赶我走?为什么相信那些挑拨离间的破照片?为什么?”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出她心里压抑的怒火。 而他,却只是沉默…… “你说话啊!你说不说?!”她再度拾起了刷子。 浴室里,花洒仍然淅淅沥沥喷着热水,狭小的空间,满是整齐缭绕,玻璃门上,更是蒙了一层雾气。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氤氲着复杂的烟波,隔着重重雾霭,她看不清看不懂看不明其中的内容…… 却见他缓缓走到门边,伸出食指,在玻璃上,一笔一划写下一行字。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陶子一个字一个字读完,心中如被一团酸软的柔波一撞,酸得发胀,胀得发疼,“啪嗒”一声,是她手中的刷子掉落在地…… 凝视着他裸着的背影,白雾间依然可以看见臀部的绯红,骤然冷静下来的她,才发觉自己刚才是有多荒唐…… 很想说点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发现他们或者陷入了一种沟通障碍,只有用文字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境,比如玻璃门上渐渐模糊的那一行字,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她举起指来,亦想写些什么,却被他极其迅速地用浴巾一裹,打开玻璃门,推出门外。 而后,便响起玻璃门反锁的声音…… 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在他把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话语剥开来给她看之后…… 她恍然回过神来,一手抓着胸口的浴巾,一手拍打着门,“开门啊!首长……开门好不好?” 透过玻璃门,可以模糊地看到他的背影,只是,却没有为她而转身。 她和他之间,仅仅只隔着一道脆弱的门,隔着缭绕烟尘,可她,却如此害怕这样的距离,明明如此接近,却无法触摸得到,尤其,他的背影在烟雾缭绕中显得如此遥远,孤僻,而寥落…… 心,莫名其妙又疼了,一声接一声地拍打着玻璃,一声接一声地唤他,“首长,你开门,我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我保证,真的不打了……” 拍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来,雾气重重,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的手指,在玻璃门新一层的雾气上缓缓移动,写下几个字:囡囡,不哭…… 她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哗的决堤而出…… 她如何能不哭?这样他,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心疼,要她如何不哭? 她流着泪急切地在玻璃上写字回应他,她要告诉他,他不会失去囡囡,囡囡永远是他的! 可是,她这边的玻璃,却怎么也写不出字来…… 她快要急疯了,忽然觉得,里面的他,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自我放逐地孤独着,封闭着,疼痛着,沉沦着,流浪着…… “你开门啊!糖糖哥!你开门啊!再不开门我就把玻璃砸碎了!我说到做到!我数一二三啊!”她拍着玻璃,焦急地乱喊,“一……二……我数三了!真的数了!” 她狠了心,转身去找可以砸门的东西,却在这一瞬间,感动啊一股热气冲出来,门,开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抱住了他的腰。 浴巾掉落在地上,那已无关紧要!她只想抱着他,用自己的温暖包围他的孤独,手,如呵护一个流浪的孩子,轻抚他的背,“糖糖哥,囡囡在这里……囡囡不会离开……囡囡发过多少次誓了,你要相信囡囡,就算天崩地裂囡囡也不会离开你的……” 而他,捧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湿漉漉的,有水汽,亦有她淌下的泪。 “不哭……”他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来,手指轻抚她的脸。 她的眼泪愈加汹涌了,却微笑着努力点头,“是,囡囡不哭!囡囡以后都不哭了!糖糖哥,囡囡是因为太爱你才哭的,你明白吗?囡囡很爱很爱你……” 他捧着她脸的手微微一抖,而后猛然将她整个人都拥入怀里,紧紧得抱着她,似乎稍一松开,她就离去了一般。 她在这窒息的拥抱里流着泪微笑,亦紧紧地拥着他,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撑住他一米八几的个头,给他力量,给他信心,给他支撑…… 他曾经答应过,保护她一辈子,却原来,有那么一些时候,他也是需要保护的孩子,那么,糖糖哥,从今以后,换囡囡来保护你,守护你,不要害怕,好吗? ———————————————————————————————————— 6000字,今天的结束哦~!!据说明天,也就是周五有加更~~2w字哦~!! 第169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尽管彼此都裸/身相贴,但这个拥抱,却没有丝毫情/欲的冲动,只是拥抱而已。 她那么小,那么矮,被他收紧了双臂拥在怀中,连他肩膀都还差一点儿才能够到,可是,就是这小小的身体,却有着那么强大而坚定的力量,撑起了他所有的无望、孤寂、冷漠,和黑暗…… 当他在医院里躺着奄奄一息的时候,如果没有她一直紧握他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走出黑暗的勇气…尽… 当他用八年的时光来习惯高原的酷暑和严冬,风霜刀剑于他亦不过寻常的时候,如果没有她,他不会发现高原的天空其实很蓝,那种叫格桑花的不起眼野花果真很美丽…… 封闭、坚硬而麻木的心,什么时候豁开了一个小口?他已经记不得了…丰… 仿似很久很久以前,她在商场里喊广播寻找宁震谦小朋友的时候,他面对那双骨碌碌乱转的调皮眼睛,僵硬了许多年的心口,便有如柔风拂过。他深深记得,那一次,他破天荒地,竟然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这一生,只摸过一个女子的头,那便是囡囡…… 六岁的囡囡,七岁的囡囡……一直到十二岁的囡囡…… 每一次看到她胖乎乎糯米团子似的小脸,他都会忍不住心里痒痒的冲动去捏,去揉,去揪她的羊角辫…… 他甚至,给她扎过头发…… 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像他这样冰冷刚硬的男人居然会编辫子…… 三十年人生,他亦只给她扎过辫子,且每次给她扎辫子时,总喜欢揉她的头发,小女孩的头发,怎么可以是这样的手感呢?软软的,滑滑的,如同摸着母亲上好的丝缎裙子…… 或许,这便是注定。 他这一生,原本就是注定只会揉一个女子的发,而彼时的他,混沌不知罢了…… 记不清,心口这个豁开的小口是如何一点点慢慢地扩大,阳光一点一点渗透进来,直至后来,完全豁然开朗,他才发现,不经意之间,他已经被她牵引着,走到了阳光下。 原来,他的人生也可以被阳光照耀,可以很温暖…… 是从他上飞机前,她扑入他怀里那个让人脸红的亲吻开始的吗? 是从他一口气吃完她给他带上飞机的爱心饺子开始的吗? 是从她千里迢迢奔赴他而来,昏迷中时一声声喊着“糖糖哥”开始的吗? 他真的不知道了…… 可是,却清晰无比地记得,在卫生所里,听到她昏昏沉沉地喊着他的时候,那种如雷轰顶的震撼…… 十四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已经十四年没见。 什么样的信念,使她心心念念记住了自己十四年? 是因为他年少时不经意的援助吗?是因为他度假时仅仅提供过的陪伴吗?如果是,他自认不配…… 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于他而言,称得上是举手之劳,甚至是无心之作,与她如海一般深情回馈相比,他自惭,自愧,所以,他惶惑过,害怕过,逃避过,然,到了此刻,他却清晰地明白,无论惶惑、害怕、逃避都只是他内心折射出来的假象,所有的假象,只是为了自欺欺人地掩盖一个事实——她的深情,她的活力,她带来的阳光,火力如此迅猛,他八年时间垒砌的防范,轻轻易易地就土崩瓦解,他的内心,早已缴械投降…… 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她那样,让他疼,让他怒,让他无可奈何,让他喜怒交加,让他不敢想,让他放不下,让他很想将她护于翼下,却归根结底,让他沉沦于她的温顺娇柔里,无可自拔……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相聚那么短,可是,所有情感的爆发好像和时间没有关系,有些感情,哪怕只有一天,亦足以激起震动灵魂的回音,在他知道她是囡囡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失去了对自己情感的掌控能力,八年的冷心冷面,挡不住情感的洪流泛滥成灾,狂躁、惶惑之后,是静水沉寂后的清醒,她早已是他的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在她六岁时与她相遇; 命中注定,二十年后,与她重逢; 命中注定,兜了一个大圈之后,她出现在他最糟糕的时光里,将他从阴霾中解救…… 只是,他曾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而时光轮转,原来, 他只是在她人生中出现了一小段,却将用后半辈子的时间来倚仗她的护佑…… 是的,事实上,是他依赖她的保护,仿似没有了她,他人生里好不容易被阳光照到的角落又会变得黑暗…… 尤其,在他重伤的日子里,她已成他无法离开的依靠…… 所以,他变得敏感,变得更加狂躁,变得更加惶恐…… 当那一叠照片出现在他眼前,他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无法承受的是,照片上的男人和她那样的眼神交流,和她那样彼此默契的笑容,要怎样的亲近和了解,才会在彼此脸上有那样的神情? 照片砸出去的瞬间,他看见了她的痛,可比她更痛的,是他的心…… 原来,他的心也还可以痛,而且,一次比一次痛得更钻心…… 推倒她在地,是他所不愿,看见她苍白欲泣的脸,他却怒而无措…… 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没有那般轻松自如的笑过? 他总想给她最好,总想让她幸福,她是囡囡啊,是他掌心托着的明珠,是他心里珍藏的珍贝,他如何不想她欢笑如昨?可是,为什么,他每每总是将事情搞砸,每每让她哭? 当她哭着跑出病房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将事情变得更糟,甚至糟糕到无法收拾,而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爱情这个局,向来不是他擅长;感情的策略,他拙劣如孩子…… 或许,只能再一次选择逃避…… 于是,仓惶跑回了山里。 云贵高原的肃穆和僻静是他疗伤的武器,八年前,他的感情在这里埋葬沉寂,从此天空便只有一种颜色,季季花开花落于他不过黑白的交替,而世间最严重的灾难不过再一次失去…… 是的,再一次失去…… 尽管每一秒思及,都会痛及心肺,然,他以为,仅仅只是再一次失去而已…… 走进云贵高原深处,那里的黑夜和密林会将他所有的伤与痛掩盖,让他和黑暗融为一体,最糟,不过重回他黑暗的世界,从此,绝不再相信光明…… 然而,和八年前不同的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在他渴望黑暗的夜里,头顶天幕那一轮圆月,却始终不离不弃,无论他走到哪里,总将清明的光辉投射下来,让他无处可匿…… 他在屋内,月辉亮亮堂堂洒满窗格;他拉上窗帘,银光丝丝缕缕穿透纤维;他躲进被子里隔绝世界蒙住头,那轮圆月却浮现在他心里,挥之不去,莹莹润润,凝辉欲滴,恰如某人银月般的小脸,挂着泪珠,蕴着笑意,他躲也躲不去…… 于是他匆忙逃开,跑进深山里,那月,便愈加肆无可忌,如网如幔,铺天盖地…… 他跑,他逃,却怎么也逃不脱月的追逐,捕获他,成为它玩在指掌间的游戏…… 他终于停下来,却站在了格桑花盛开的草地,原来,月光下的野花,真的如此美丽…… 他躺下来,耳边响起她的话语,隐约记得,她说过,这种花代表的是幸福的含义。 他仍然无法理解,幸福和野花有什么关系,可是,却只是奇怪,为什么,同样是准备失去的时刻,他眼里却还能看见花的颜色,月光下粉得剔透…… 他在想,八年前的高原难道没有格桑花吗? 凝目,头顶那轮圆月嚣张而调皮,光芒四溢,仿佛在宣告着它的胜利,他苦笑。记不得八年前的夜晚是否也有这样的圆月,又或者,没有一轮圆月可以照进他心里…… 八年前,他的世界,日月星辰尽数陨落;八年后的今天,他准备承受再一次陨落的今天,却始终有一轮圆月照着他的角落,照着格桑花开满的高原,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直到他听见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听见她悠长缠绵的呼唤,他始明白,心中有月,故月如明灯,心中无月,月朗亦无存。这一次,他的明月光,他真的不愿意放弃…… 可是,他是如此地害怕,害怕这满满的月光会被拙劣的他一不小心再给惊吓哭泣,所以,听着那渐近的脚步声,感受着她指尖滑过自己脸颊的温度,任凭心跳如狂,亦不敢吱声,甚至不敢随意睁开眼…… 然,她的哭泣到底扰乱了他的心智,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他的安抚,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证明她仍然 是属于他的明月光,纷乱中,他用了最直接的一种——那是只有他才能行使的权力! 没错!全世界,只有他才能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想法让他亢奋!让他疯狂!让他不能自持! 全世界,亦只有他才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欢喜…… 只有他知道,在他向她索取的过程中,她亦是欢喜的,只有他见过她极致欢乐时的表情,只有他,能让她在他身下因为这样的欢喜而颤抖…… 他甚至不愿再听她叫他哥,不是他不珍爱和她那段温馨的童年过往,而是他必须明明白白划清哥与男人的关系,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的哥哥,却只能有一个男人,他是她的男人,不是哥! 他终于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了她是属于他的…… 他终于证明了自己雄风不减…… 这,让他慌乱的心有所满足。 第二天,晴。 阳光煦暖的日子,真好…… —————————————————————————————————————— 浴室里,静静相拥间,却仿若历经寒冬,姹紫嫣红重又春了…… 他轻轻理着她湿润的发,手指一点一点把她纠结的发丝理顺,她都不知道,他给她编辫子时,手指在她发间穿梭的感觉,至今他仍然记得…… 蓦地,便开了口,“囡囡,不许再剪头发了……” “嗯!”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简短的话语,打破了仅有淅沥水声的宁静和忘我,她觉察到两人的赤/裸,轻轻地推开他。 他眉头微微一皱,手抓着她的肩膀不肯放。 她双手放到他胸前,轻轻滑动,“我给你洗澡……” 他的表情这才松懈下来,松了手,眼睛却盯着她赤/裸的身体不放。 之前世界大战,两人都忽略了这一事实,此时战火熄灭,清扫战场,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彼此的武装…… 陶子意识到他的目光,立即拾起浴巾来,尽管已经湿漉漉的,亦裹住了自己,决不能让他再得逞!别说自己两腿还在打颤,他重伤初愈的身体弱照此消耗下去,不被掏空了才怪! 绕到他身后给他擦背,吸引她注意的仍然是他红红的屁/股,想着,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喜欢她给他擦背,喜欢她的小手在他背上爬的感觉,是以,即便他早已能自理,仍然坦然享受着她的“伺候”…… “不说!”她仍只是笑,原因打死也不敢说啊…… 却取了沐浴乳,抹在他臀部,认真地给他擦洗…… 话说那个刷子……是刷厕所的……当时打的时候没想问题,现在想来,虽然刷子不脏,但心理上有阴影啊,得好好洗洗才是…… 他皱了皱眉,瞬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无奈地看着那把刷子,无奈地黑着脸…… 陶子偷偷察言观色,瞥见首长黑沉的脸,暗暗咂舌,她刚才真是胆子太大了,现在想来有些后怕,首长会不会秋后算账? 于是抱着他的腰,蹭着他后背,娇娇地问,“首长……我刚才……你不会生气的对不对?你是首长啊……大人有大量……这个刷子……很久没用了……其实很干净……干净……” 天知道!她这样在他后背蹭着,她胸前鼓鼓的柔软一下一下挤着他的背,挤得他心痒难耐,挤得他血液往下腹冲…… 是故意乱他心智,勾他魂魄的吗? 他暗暗“嘶”了一声,某处自动敬礼,忍了,闭上眼近似享受地哼了哼,“嗯……反正亲它的是你……” “噗——”她噗出声来,“我……什么时候亲过它……”她有那么饿的时候吗? 他却不吭声了,唇角浮起浅浅得意的弧度,不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呃……自己的媳妇为自己服务至此,怎么不得意? “我……”陶子细想,是吗?真的有吗?好像他休假回北京那段时间,确实很恶趣味地要自己亲过……这个死变/态…… 最后只好闭了嘴,努力 给他洗!洗!洗!想到以后也许,有可能,极有可能,还要亲吻他身体的每一寸,她顿时倒了胃口,早知道就不拿刷子打了,浴室里就不能有点儿别的称手的武器? 洗着洗着,发现他屁/股上好几块地方不仅仅是泛红,而且还变得青紫,不禁又变得心疼了,自己失控之下,好像下手太重了…… 心虚地轻轻暗了暗,问,“疼不疼?” 这点痛原本对于特种兵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何况在自己媳妇面前,定然是要逞英雄的,所以果断摇了摇头,“不疼……” 陶子便伸出指头来,戳着他的背,试探着说,“你以后还欺负我……我还打你……” 他脸一沉,“你敢!” 敢不敢?陶子心中揣测,打了会怎么样呢?像今天这样,他也没把她怎样…… 稍顿之后,他却忽然说,“我不会欺负你……除了……” “除了什么?”本来听他说不会再欺负她,还有种释然的感觉,也感到欣慰,不是首长不准她打,而是首长不想再给她打的机会,结果来了个转折,让她不得不问清楚这个例外的条件是什么,难道会是在她犯错的时候吗? 他却闭了嘴不说。 陶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个脾气,每次说话说一半,十足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却总也探不到答案。 所以,不禁开始盘根问底,“到底是除了什么时候嘛……” 他仍是不说话。 陶子怎可能甘心,贴在他背上,歪着头去看他的脸,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有点准备嘛……”就算是在她犯错的时候,那也得告诉她,避免她犯错不是…… 他皱起了眉头,她鼓鼓的胸又压在他背上了…… 她这是存心的吗? 冲动一涌,马上转身,把她抱入怀里,“当然是床上的时候……”这是她逼着他说的……他真不想说…… “啊——”陶子尖叫…… 逃也似的跑出了浴室,不能,坚决不能纵容他兽/性大发…… 宁震谦看着她仓惶逃出去的背影,唇角扯了扯,算是笑过,而后,便动手自己洗澡。 陶子裹着浴巾,站在房间里发了会傻,她难道要裹着浴巾出现在严庄和宁晋平面前吗?她过年离开的时候倒是留下了一套衣服,可那是冬天的,充其量也就内衣裤能穿…… 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打开衣柜,寻找他的衣服穿。 军装是不敢穿的,据说是违纪,那能穿的就只找到一件夏天的便装——一件黑色t恤。她套了进去,长度快到膝盖了,完全可以给她当裙子穿……至于他的裤子,她找了一条出来试,先别说它有多长,光裤腰都挂不住,手一松开,它就哧溜落下去了…… 她提着裤子站在那里,完全就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正好从浴室出来,看见她的模样,心口又小小地动了一下,知道她个子小,没想到小成这样…… 不过,这样的她,倒是很可爱,尤其看见他出来,那无助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小囡囡,那个使他总想去捏她脸的小囡囡,经过的时候忍不住还是捏了一下,看见她抗/议地扭开头,心里偷偷笑了笑。 她苦恼地看着他,好像在问他,怎么办。 他只好说,“别穿呗!” “宁震谦!我和你说正经的!你不要这么下流!我怎么见你爸妈啊?”她跺脚,却踩在了裤脚上,模样十分滑稽。 他扬了扬眉,小丫头真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打了他屁股之后,再次挑衅他的权威,居然这么大声直呼他的名字斥责他!不过,她好像误会了,他只是想说,“我说,裤子别穿!衣服够长了!” 她想了想,也对,这t恤就和她在家里穿的家居裙差不多,于是果断脱掉了裤子,露出白白的两条小腿。 宁震谦看着,顿时呆住了。 这样的她,又是另一番风味。 大大的t恤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愈加显得她身材娇小,可是,却透着与平日不同的性/感味道,t恤领口略大,将她精致的锁骨显露无遗,白皙的脖子,润白的脸庞,因为黑色的映衬,显得愈加瓷白如 玉,而t恤下两截藕段似的小腿,前所未有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难道他从前都没留意,女子的小腿可以这么美丽?优美的弧度,柔和的线条,光洁如缎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那是腿吗?他怎么觉得分明是羊脂白玉,是精美的艺术品? 他情不自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黑黝黝的不说,还长满长长的腿毛。这……如果将这两双腿摆在一起,分明就是野兽和艺术品的区别……造物主就是这样创造男人和女人的吗?好像太不公平…… 他有些自惭形秽…… “看什么看?”穿着他的衣服,她到底有些不自在,拽着衣摆问。 “没……”他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陶子担心这样穿着无法见人,追着问,“是不是不好?” “没!挺好!”他真的觉得挺好,而且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黑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那么出彩,显得她如此白皙,而同样的衣服,他穿着,却黑成一团,难怪有人叫他宁黑子…… “那你为什么眼神怪怪的?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她警惕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古怪,别是陷害她吧?她脸上没什么东西吧?转回头照照镜子,怎么也不放心。 他见她如此,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问,嘀咕着道,“为什么,你穿这衣服看起来这么白?” 陶子一怔,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她家首长都不知道,他黑得多有性格,她就喜欢他这样黑黝黝的阳刚男子,奶油小生花样美男神马的,通通入不了她的眼…… 宁震谦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习惯性地沉下了脸,喝道,“不准笑!” 他越是这样,她越加笑得厉害,笑得滚倒在床上,捂着肚子。 “再笑……再笑罚你站军姿!一个小时!”他黑着脸训道。 她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笑了……真的不笑了……”可是,那笑声却怎么也止不住。 宁震谦恼了,直接扑了上来,“再笑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被他吓住,这是唯一收拾她的方法……她真不想此时被他这样收拾…… 捧住他凑上来的黝黑的脸,她忽发奇想,憋住笑,道,“等等!我有办法了!” 他被她神秘兮兮的语气给吸引,停止了收拾她,问,“怎么?” “等着啊!”她推开他爬起来,跑去外间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有了!找到了! 她乐滋滋地回转身,却正好撞到他身上。 他这么快就穿好衣服了?夏服军衬,半旧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却说不出的出类拔萃,当然,也黑得出类拔萃…… 她把他按在沙发上躺下,拿出自己的宝贝来。 “这是什么?”他看着她手里那一瓶女人用的东西问。 “面膜啊!能让你变白的!”她忍住笑说。 这还是她上回从北京带来的。嗯……抱着扑倒长官大人的目的而来,自然装备要准备充分,想着长途跋涉劳神伤肤,所以面膜是必备之物,肌肤水样润白,才能秒杀型男嘛……后来,离开的时候别别扭扭磕磕碰碰的,就忘了带回去了,想不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宁震谦一听脸色立马变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陶子见他脸色不对,马上趴在他胸口做说客,指着自己的脸道,“哎呀,首长!这个真的有用啊!你看我的脸,从前也是肤色暗沉,毛孔粗大,还长好多痘呢!自从用了这个,皮肤变白了,毛孔变小了,连痘痘也没有了,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用手一掐啊,好像能掐出水来一样,不信你掐掐!你掐掐看啊!” 为证明她的话真实可信,她果真把他的手搁在自己脸上,让他摸让他掐。 她的皮肤一向就好,他平时就知道,可经她这么一说,摸着似乎更有感觉了,确实水水嫩嫩的,像水豆腐一般,仿佛他稍稍一用力,就会给捏碎了…… 她见他眼里透出狐疑的光来,顿时更加振奋,接着忽悠,“这个啊,对于你这样长期在高原工作的人来说,特别适用,补水美白效果特好!你再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特别干燥?有时还会脱皮?这就是缺水的表现!所以说,这个东西,你绝对值得拥有!” 陶子毫不费力地说完一大串,觉 得自己完全可以给这款面膜当代言了,要不要和厂家商量一下,要点推广费什么的…… “怎么样?试试吧?试试你又不会怀孕……”她继续鼓动。 宁震谦脸色一沉,“瞎说什么?” 呃……她说快了…… “这样啊,我和你一起敷怎么样?改改你的大黑脸吧?嗯?”她趴在他胸口,亮晶晶的大眼睛带着撒娇的意味看着他。 他微眯了眼,皱着眉头在犹豫。 “哎呀……首长……我最怕你的大黑脸了……每次一黑我心都颤了……你就改改你的大黑脸,让它美白一下吧……”她挤出一点膏体来,点在他脸上。 他的脸黑得如天上的乌云,可是,却没有出声反对。 这样,便是同意了? 她大喜,赶紧开始工作,给他涂了满满的一脸,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你看着,二十分钟以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不过,这二十分钟之内不准笑,不准说话,不然要长皱纹的!” 他奇怪的眼神瞪着她,显然对她将信将疑,不过,却到底随她摆布…… 为了证明她的皮肤就是用了这个才有如此水嫩,她决不食言,和他一起敷。 只不过,敷好之后,她想起浴室里的脏衣服,现在洗了,趁着太阳大,没准下午就干了,她得穿啊,这形象走出去到底丢团长的脸啊…… 于是,一头钻进了里间浴室里,开始洗衣服。 才刚泡进水里,还没来得及洗,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想也没想,就跑出去开门。 外面有人叫桃桃,听声音是严庄。 她完全忽略了面膜这件事,在北京,她和严庄经常就是这样要么糊得白乎乎,要么糊得绿兮兮,在家里走来走去,宁晋平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她打开门…… 然后…… 见证奇迹的时刻,真的,来到了…… 严庄和宁晋平进来了…… 他们后面还跟着老余、方驰州、小海、还有另两个不认识的小兵,小兵手里端着馒头稀饭和榨菜…… 除了严庄和宁晋平外,其他人见到她白惨惨的脸均是一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面膜这种东西嘛,大老爷们虽然没有,但是多少还是了解的,女人都喜欢这个东西,所以没啥好奇怪的…… 然而,却在陶子的身体让开的瞬间,在他们进门的瞬间,看到沙发上同样一脸白乎乎的团长同志…… 有人惊悚地“啊”了一声…… 小兵手里的馒头就滚落了一个在地上…… 幸而当兵的身手敏捷,迅速抢救到了盘子里剩下的馒头…… 于是,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了…… 进来的七个人与沙发上的团长深情对视了足足十秒,团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迅速从沙发上弹起,冲进了里间…… 七人再把询问的目光落在陶子身上,方驰州猛着胆子问了句,“嫂子,刚才的人是……” “呵呵……呵呵……”陶子摸着面膜干笑,“他不是团长……真的不是团长……” 好吧,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感到唇边的面膜在开裂,呃,不能说话……不能笑……要长皱纹的…… 她指了指里面,又指了指脸,示意自己先去洗面膜,而后,便灰溜溜地溜进去了,身后,是严庄招呼他们坐下的声音…… 浴室里水声哗哗,是团长在洗脸…… 她低着头,灰头灰脸地走进去,等着挨训…… 想了想,还是主动献媚,巴结讨好吧…… 于是,厚着脸皮给他洗脸,好吧,她现在糊了一脸厚厚的膜,横竖是厚脸皮呢…… 他僵着脸,任她拿了毛巾在他脸上擦,陶子偷偷比较,好像面膜后的他脸色黑得更阴沉了……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谁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来呢?谁让部队的宿舍门没有猫眼呢?否则她看一看,就不会开门了… … “团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又不知道他们都来了……”面膜下的她模模糊糊地说。 他脸色僵硬,“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可以让我别开啊!”她惊道。 他瞪了她一眼,咬牙低声道,“不是你说不能说话不能笑吗?” 呃?她的团长居然有这么听话的时候?有这么笨的时候?她可以笑吗?她真的好想笑啊!卖糕的!她的面膜啊!她的脸啊!皱纹啊…… 她完全可以预见,即便她此时愿意顶着长皱纹的风险,也是不能笑的,否则,团长一定会像掐死一只小鹌鹑一样掐死她…… 所以,只能狗腿地摸着他的脸轻声道,“你摸摸!你摸摸!真的变滑了呀!你摸摸看啊!” 宁震谦瞪着她,只有一句话可以说,这个女人,注定是他生命里的黑客…… 见证奇迹的时刻…… 的确…… 她已经给他的军旅生涯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他坚信,他,宁震谦,s团第二任团长,一定会是s团永流传的传奇…… ———————————————————————————————————————————— 第一更的一万字~!!还有一万字,吉祥继续努力去写~!!建议亲们明早再看~!!! 第170章 小囡爹和小囡妈 “嘿嘿,团长……不要这样嘛……笑一笑……笑一笑啊……”她踮着脚尖,一双小手在他脸上乱揉。 他被她揉得头昏眼花的,最终一把将她的手扒拉下来,低声呵道,“快把脸洗了!” “哦……”她暗暗吐舌,“我还不要出去了吧?尽” 他看了她一眼,当然,主要是看她t恤以下的小腿,然后说了声,“嗯,随便你吧……”说完,他便去外间陪战友说话去了丰。 陶子明白,这或许是他在s团最后一聚,以后,难有机会再来了,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感想,一定会很难过吧…… 想着他的为人,无论心里有什么事都不愿意拿出来与人分担的沉闷性格,不由又担忧了几分。 待他出去以后,她便洗了脸,并且开始洗衣服。 宿舍套间,隔音并不好,外面说话的声音完全可以听见,只听方驰州的声音在道,“咦,嫂子呢?怎么嫂子不出来?兄弟们还等着她签名呢!” “她这会儿忙……”宁震谦帮着她给找了个借口。 “什么事那么忙啊?我可不信!宁子,那些书我可真送给兄弟们了啊!那是我们s团的骄傲!我们大老粗的媳妇儿里也有大作家大文豪!嫂子!嫂子是害羞躲起来了吗?来给我们签名啊!”方驰州在外喊道。 “等等!等等吧……”陶子在里面应道,话说害羞倒不是她的风格,她只是想有那么一次,或许,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出现在s团官兵面前不那么窘……不过,这一次窘的好像是团长…… 想着他一脸面膜的样子,不禁又想笑。 而此时,严庄却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蹲下,“我来洗,你出去吧,他们都叫你呢,陪他们聊会儿!” “啊——”陶子赶紧护宝似的护着盆子里的衣服,“还是我自己洗吧!我自己……”这样的衣服怎么好意思让严庄来洗?裤子上还有他那混蛋的东西…… 严庄是过来人,又聪慧过人,自然明白了些什么,只是笑笑,也不勉强,陪陶子一起洗衣服。 陶子料想严庄有话要和她说,不外乎便是宁震谦的事,于是问道,“妈,团长的工作是不是落实好了?” 严庄要说的,正是这个,于是道,“是啊,落实好了,调回去,不过离家还得有两小时车程的距离。” 其实于陶子而言,宁震谦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既跟了他,定然是天涯海角都要跟着去的,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只不过,对于严庄来说,盼儿子回家,已经盼了好多年了吧…… “那好啊!团长终于回家了!妈妈的心事也了啦!一家人可算团聚了!”陶子笑着说。 严庄自是爱听这样的话,不过却略略担忧地看着陶子,“桃桃,那你呢?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陶子一时不明白。 “你啊!是住家里,一周和他见一次,还是跟他去部队?”严庄问。 她想也没想,便答,“当然是跟他去部队啊!还是……妈,你不准?”她记得,上一回她要随军的时候,严庄是不同意的。 “傻孩子,我怎么会不准?”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严庄是要用陶子来束缚宁震谦的脚步,如今调动已经成了,她怎么还会阻扰俩小夫妻的相聚?只不过……“桃桃,如果你随军的话,就要放弃工作了?” 是啊,如果跟他去部队,她还怎么播节目?难道凌晨十二点还开着车回家吗?到家两点多?这样的生活不现实,或许,可以播白天的节目,但是无论哪一档,来回四个小时都在路上,这样上班,好像总不是个事儿…… 她莞尔一笑,“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做别的事啊!我喜欢的事儿多着呢!” 严庄笑道,“那倒也是,家里原本也就不需要你去工作,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把小震照顾好?” “嗯!”她点头微笑,照顾他,本就是她最喜欢做的事…… “还有,早点给我添个孙子!”严庄不忘提这茬。 陶子微红了脸,“知道,妈,不过团长说要半年以后再要孩子呢,这段时间用了那么多药。” “这个我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只要你们放在心上就好!还有……”严庄顿了顿,又道,“小震在这里奋斗了多年,多少有感情,这下要离 开,只怕心里有落差,还得靠你稳定他的思想了。” 她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把握,宁震谦从来就没有表现过情绪上的低迷,如她之前担心的一样,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深埋心底…… 洗完衣服,她还是被叫了出去,毕竟,她得填饱肚子…… 几乎一天没吃的她,觉得馒头就榨菜,再配着米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一盘大馒头,宁震谦只吃了一个,留了四个在那,她一上来就啃掉了两个,惊得s团的几个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他们的大馒头可是真正的大馒头,个头足,面发得实,不是街上那种一口吃四个的…… 宁震谦看着她,目光有些幽幽的,难得感性地低声道,“我们s团的馒头确实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小兵们颇为自豪,马上附和,“那当然!我们s团的山是最美的!花儿是最香的!天空是最高的……” 气氛,莫名便有些伤感起来,宁震谦目光放远,透过窗户,落在不知名的远处,空气里,淡淡的酸楚。 做政委工作的老余极是敏感,马上想办法调节气氛,“弟妹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给我们签字呢!接近一千本书啊!够你签的!这事儿虽然辛苦,可我们却不体恤你!必须得签!这是我们全团上下对你仰慕!光我们家就得签三本呢!我和你嫂子一人一本就不用说了,小虎子也在争取指标,可不能让他小家伙失望!” “是啊!嫂子,我们就等着您签好了之后,方参谋长给我们发书呢!” 陶子无语,那个宁二缺!真的买一千本书的傻蛋…… 不过,她会签!一定会签!就为着余政委这番话,为s团全团上下对她的“仰慕”,她一定会签!她相信,这里是一方净土,这里铁铮铮的男儿绝不会说阳奉阴违的假话,所以,他们说仰慕,她便真的相信他们的仰慕! 他们走后,小海就和几个小兵把书全部扛来了,她一本一本,认认真真签上自己的笔名。 宁震谦一直坐在她旁边,看她签,她签得认真,他看得也认真,看了一阵之后,问她,“我帮你签几本吧!” “你别闹了!字不一样的!难看啊!”她头也不抬地回答,说话间又签了一本,递给他码整齐。 他却皱皱眉,“怎么难看?我的字比你的好看多了!瞧你写的这什么字?和小学生水平差不多!不是,我上小学时都比你写得好!” “……”岂有此理!竟然敢取笑她的字是小学生水平?她表示不服!虽然她承认他的字确实写得好看,但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你写个我看看?” 他拿出一张纸来,随手便在纸上写下了她的笔名。 她一看之下,惊讶地咂舌,漂亮自然不必说,他还带个性化设计的啊?就像大明星签的名一样。 “哎哟团长!你转业以后如果找不到工作,给人设计签名也是一条出路啊,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她连声惊叹。 他脸色黑黑地瞪她一眼,“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 “呵呵!”她讨好地一笑,“我就是赞你字写得好嘛!” 他亦面露得色,“那是自然,我从小练过的!” 她学着他的笔顺在纸上涂涂画画,可怎么也没他写得好看,不由沮丧,“好看倒是好看,我学不像啊!” “这哪是一天两天能学好的?书法这东西,最要耐性和时间,我练了十年!”他想了想,又道,“早知道,该从小监督着你练好了,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你可以……” “等等!”她及时打断了他的话,难得他肯多说几句话,怎么会出这么个馊主意,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练字好吗?不然字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某人嘲笑为小学生字……“难道现在不是电子文档的时代吗?谁还写字啊!只要把自己名字练好就行了!各种文件都只要签名!你就教教我,怎么把我名字写好就成!” 他却板着脸一本正经,“那怎么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凡事不要浮躁不专,基础没打好就想起万丈高楼,那怎么可以?想写好字,以后就天天练字!” 陶子翻了翻白眼,她这是找了个老公,还是找了个爹…… 她承认她父爱缺失,可是也不需要在奔三年纪的时候还冒出个严父来天天逼着她做五岁小朋友该做的事…… 算了,不教拉倒!她还是按她自己的写吧,丑就丑点,总比天天练字好…… 他却认了真,“翻什么白眼?我可是跟你说认真的,以后你成了名作家,不知多少人要你签名提字,字写得太丑丢人啊!” 她再次给他翻了个白眼,笔尖指着他的鼻子,“你,父爱泛滥……该当爹了……” 而且还一定是个古板专制的暴君爹! 她忽然对他们以后的孩子充满了同情,孩子,对不起,在找爹这个问题上,妈妈真的从来没有为你考虑过……今后的人生,你就自求多福吧…… 艾玛,她几乎已经能预见她苦逼的孩子在他爹黑脸高压政策下的苦逼生活了…… 提到这个问题,他忽然皱起了眉,盯着她看。 “又怎么了?”她边签边问。 “你昨天是安全期吗?”他问。 “不是吧……不是……”她自己也弄不太清楚,下意识捂住小腹,“会不会怀孕啊?” 她问他,他怎么知道? 两人瞪了一会儿眼睛之后,她怒斥他,“你去买药!” 他惹的祸难道不该他善后吗?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很严重,他只好起身,这种药还不能去卫生所拿,卫生所也不一定有,只好搭部队外出的车上镇上去买。 “顺便买些治淤肿的药!”这是他临出门时,陶子的吩咐。 他还问了她,为什么买这药,谁要治淤肿,陶子却只说买着备用。 不敢穿军装去,特意换了便装,到了镇上找到药店以后,飞快闪进店里。 厚着脸皮买了药,干脆厚脸皮到底,还买了一盒“调料包”…… 付了钱,正准备把药装进袋子里回去,竟然巧遇卫生所小张…… “团长!买什么药呢?”小张一眼便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脑中顿时开始自动发散思维,避/孕药?活血化瘀药?调料包?(自从陶子过年光临s团后,调料包已经成了某物的代号。) 宁团立即把东西收好,“没!没买什么!你怎么来了?” “我昨天就出来了,有些药所里没了,订的还没来,暂时出来买点急用!” “嗯!买好一起回去吧!”他冷冷地道。 “是!”小张迅速买药,以搭乘部队的便车回去。 宁震谦从镇上回来,陶子还在签名。 “还没见我爸妈呢?”他问。 “嗯!爸妈去哪里了?”陶子低着头只顾着签她的书。 “说是出去走走!中午前会回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大包干巴菌,拖买菜的兄弟给带的。春节时就说过,要请她夏天来吃干巴菌,以后,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了…… 将干巴菌搁至一边,他倒了水,让她把药给吃了,重又坐回她身边,看她签名。 她一边签一边略带惆怅地叹息,“可惜了,这一次有可能真的是一个小生命就这么被扼杀了……” 他听了,不知该说什么,本来没啥感觉,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残忍,不由道,“其实……就算真的有缺陷……我们也能养活……” “别胡说了!有缺陷的孩子纵然能养活,可他自己在这世上得有多痛苦?我们能陪伴他一辈子吗?如果我们不在了他怎么办?还会有谁像我们一样来爱他?”她倒不是歧视有缺陷的孩子,只是怜惜一个有缺陷的孩子会比一个健康的孩子生活艰难很多,所以,何必…… 他默默点头,不语。 这样感性的他,是她所少见的,亦不喜欢讨论孩子不健康的问题,便转移了话题,轻声笑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他果断地道。 “为什么?”她有些惊讶,本以为他就算不说喜欢男孩,也会说随便,这么果断说喜欢女孩,真出乎她的意料,“你是长房长孙啊,你奶奶盼重孙盼得心都痛了!” “我就喜欢女孩!”他眼前浮现出小囡囡的模样,粉嫩粉嫩圆嘟嘟的脸庞,亮晶晶的眼睛,还有跑起来一翘一翘的羊角辫…… “为什么呢?”在她看来,喜欢女孩的男人都有一颗极致温柔的心,可她家黑团长怎么看怎么都是一颗钢铁心啊…… 他没解释,只轻声说了句,“生个女孩,叫小囡……” 她皱了皱眉,“不好!太土的名字!”她叫囡囡就够了,女儿还要取这个字…… “就叫小囡!宁小囡!”他霸道而固执地强调。 她大跌眼镜,什么?大名叫小囡?她还以为小名呢,如果是小名的话,她也就勉强接受了,大名?怎么都不行!话说父母给孩子取名字一定要负责任啊,这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脸面问题!她是所谓的“作家”好不好?生个女孩,让她给取个文艺范的名字多好?叫什么宁小囡啊…… “不行!如果叫宁小囡的话,我就生儿子!”她坚决反对。 “生儿子生女儿不是你决定的!”他平静地板着脸,好像他胸有成竹能生个女儿似的。 “那也不能由你决定啊?” “我有感觉……” 这种事也有感觉?她完全不信!不过却放弃了跟他的争辩,是男是女,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当前要紧的是把所有的书签完,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医院去?” 她甚至连“离开s团”这四个字都不敢说…… 他顿了顿,简短地回答,“明天……” “这么快?”她惊问,而后马上住了嘴,就连她,都舍不得这里的天空和群山,何况是他……想起严庄的话,她放下笔来,往他身边靠了靠,挽住他的胳膊,“首长,其实我也很热爱这个地方,但是,这里虽然很漂亮,可我们迟早是要离开的,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啊,而且……” 她话没说完便感觉有人揉了揉她的头发。 话被打断,她抬头看他,却见他的眸子里似乎一片平静,“怎么了?”她说的话没中他的心? “想安慰我?”他依然是那么平静的表情,“我还不需要!签你的字吧!” 呃……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何曾愿意把心事外露呢?就如今早,她逼着他说出心里的话,结果说完之后他却把她推了出来,一个人关在浴室里承受他的惶恐和孤独…… “我来帮你签!”他看着才签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书,拿起了笔。若按她这样的签法,签到今天晚上也签不完。 “说了不用!你的字太漂亮了!姐姐我高攀不上……”她说着风凉话。 他却把签好的一本拿给她看,和她签的果然相差无几。 她再一次惊叹了,“你还会模仿笔迹啊?” 他撇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模仿你的难度大了点……” 她不由狠狠瞪他,不打击她会死吗?不过,这倒也是事实…… 她嘿嘿一笑,再次想起了未来的宁小囡同学,嗯,被老爹压着练书法的感觉不知道是怎样的呢?如果宁小囡同学性格像她,那么必然如同酷刑,如果像她爹,可能会觉得那是一种享受,不过,如果女儿像他……天啊,那是多么悲惨的事! 不行!这个后果很严重! 她把笔一摔,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决定了,还是生儿子!” 他被她突然的“决定”给惊了一跳,“怎么?” “女儿一般都像爹啊!你想想,如果我们的女儿像你……这么黑……这么凶……这么别扭……成天板着脸……那得是多么不讨喜的女孩啊!长大了有人喜欢吗?能嫁出去吗?”她只顾着自己说,却全然忘记了顾全小囡爹的感受,小囡爹的自尊心已经严重受挫了…… “好像喜欢我的人还挺多的……”小囡爹严重不服,他的女儿竟然敢有人不喜欢?只好把他自己摆出来示威了! 小囡妈一听,炸毛了,“宁震谦!” 小囡爹哑然,说错话了…… “我……你等着!”小囡妈跑进浴室里,操着她的刷子又来了,“家法伺候!屁/股撅起来!” 又打?打上瘾了? 恰在此时,严庄和宁晋平及时出现,救小囡爹于水火之中。 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后,严庄出现在门口,见此情景笑 了,“哟,这是干什么呢?” 严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却是小虎子,撒着欢抢答,“我知道!阿姨要打震叔叔屁/股!” 且不说小虎子为什么会知道,大约是余嫂用刷子打过他?只说这话如何让宁震谦脸色大变的,马上揪住小虎子,捂住他的嘴巴,这个秘密如果在s团传开,他的一世英名可就真的全毁了,毁得彻彻底底灰飞烟灭…… 他第一次,用近似于哀怨的眼神看向他媳妇儿,不要这么毁人不倦好吗? 陶子还是很照顾自家首长在外面的颜面的,当即哄着小虎子,“虎子,别瞎说!阿姨怎么会打震叔叔呢?震叔叔功夫全团第一啊,阿姨打不过的,打不过……阿姨只是刚刚打扫完厕所,嗯……现在就去把刷子放了……” 小虎子费劲地从宁震谦的魔掌下挣脱,高声说,“不对!震叔叔打不过阿姨!我爸爸就打不过妈妈!爸爸说,在男人和女人的战场上,男人永远是输的那一个!” “……” “……” 严庄却被虎子逗得大笑,就连宁晋平那张黑脸也露出了笑意。 “错了!那是你爸跟你妈!震叔叔可不一样!震叔叔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才不会怕女人呢!他可威风了!”陶子一定要为自己的男人正名,她也不希望团长的一世英名毁于一个稚子之口。 虎子眼珠一转,马上又利索地接道,“我爸还说,不怕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是好男人还是什么大英雄?” “……”呃,好吧,饶是陶子伶牙俐齿还是被打败了……“总之我可没打你震叔叔!打解放军叔叔是犯法的,我没那么大胆子!” 小虎子眼睛眨巴一下,“他是我的解放军叔叔,又不是你的解放军叔叔……他是你老公,老婆打老公又不犯法,红太狼天天拿平底锅打灰太狼也没警察抓她……” 陶子张了张嘴,无话可答,红太狼……灰太狼……她觉得这部动画片应该考虑一下播出后的影响,以免下一代都认为平底锅打脑袋不会造成伤害……她很为虎子这一代的男人担忧,脑震荡之类的案例会不会层出不穷? 也许,生一个像团长一样的孩子会是更好的选择,至少笨嘴笨舌,不那么难对付……她可不想未来的十几二十年里,和自己的孩子斗嘴斗得莺歌燕舞……好吧,小囡同学,你还是像你爹吧…… 严庄盼孙心切,极喜欢虎子的伶俐劲儿,笑着给儿子媳妇解围,“虎子,你跟着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虎子这才一拍头,“忘记了!阿姨,我是来找你要签名的!爸爸说你是作家了!当作家真好!我以后也要当作家!” 话题终于从打屁/股这上面岔开,陶子舒了口气,笑问,“当作家怎么好了?” “坐在家里不用出门就可以出名,还有好多钱,怎么不好?”虎子答道。 “所以……作家是……”陶子的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 虎子的眼睛继续眨巴,“坐家不就是坐在家里吗?” 此话一出,满屋哄堂大笑,包括宁晋平和宁震谦,都笑得阳光灿烂的,陶子努起嘴,别人不敢瞪,宁震谦还是敢瞪的,不可以嘲笑她的职业好吗…… 时至中午,宁震谦把买来的干巴菌交给严庄,让她去准备午饭,自己和陶子继续签名。 终于吃到了传说中的干巴菌,果然不是寻常菌类可以相比,只是这么精贵的东西,别说价钱怎样,回了北京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么新鲜的,陶子不敢多动筷子,让给其他人吃。 宁震谦却道,“吃吧!晚上食堂还有一顿呢!可以吃个饱!” “晚上去食堂吃?”陶子意识到了,晚上这顿算是给宁震谦饯行…… “嗯。”他并不愿多说,低头扒饭。 她和宁震谦又奋斗了一个下午,终于赶在晚饭前,把近千本书给签完了。 签完,她揉着发酸的手,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晚饭时间,一家四口一起去了食堂,团里给他们留了座位,道是离别宴,却并没有悲伤的情绪,是她熟悉的秩序井然。 只是,她能感觉,身边的他踏入食堂的步伐是从前所没有的缓慢和沉重。这,是他最后一次踏入s团食堂了,或许,慢一点,再慢一点,时光便可以多停 驻一刻…… 她想握住他的手,然,环视周围着装整齐的军人,觉得自己这一牵,将会是一大败笔,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走在他身边,和他并排,和他齐步…… 入席,老余给他们四人摆上的是饮料,其他官兵则是酒。 宁震谦有些不悦,陶子于桌下盖住了他的手背。酒,在离别宴上,尤其在男人的离别宴上,起着怎样的作用,她完全能懂,可是,那不是现在的他能沾的…… 上阵父子兵,没想到这酒宴上父子俩也有默契,同作为军人的宁晋平此时此刻定然完全懂得儿子的心情,当即便挥开了饮料,喊了声,“今天,我来陪大家喝!喝到尽兴!” 平常在家里,严庄是限制宁晋平喝酒的,然此时,她只是看了宁晋平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便随了他…… 宁晋平端起酒杯,全场官兵起立。 “今天,我仅仅只代表我儿子,敬s团一杯,是s团让他成长,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在此,道一声,s团全体官兵,你们辛苦了!”宁晋平平日少言寡语,然,今日之言,语言朴实,言简意赅,却中气十足,一杯酒一干而尽之后,仿佛仍有余音震着耳膜。 都是血性男儿,离情别意,烧得大伙热血沸腾,轮番的上来给他们敬酒。 宁晋平来者不拒,全都接了,仿似,是替儿子接下了s团上上下下千人比高原阳光更炙热,比高原群山更高巍峨的情谊。 宁震谦,却始终坐得笔直,无论谁来敬酒,都任宁晋平代接了,自己一杯接一杯的水,往肚子里灌,喝完,倒满,再喝干,再倒满,不曾有片刻停歇,不曾吃过一口菜,如同入了魔障…… 陶子坐在他身侧,担忧,却不敢打扰,和严庄对视一眼,严庄只是微微摇头,仿佛在说,这是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手…… 于是,她只能默默着急…… 再后来,老余和方驰州亦担心宁晋平毕竟不再年轻,不堪负荷这样的轮番敬酒,于是便暗地里做了控制,两人连同郝小海一起,敬团长最后一杯…… 郝小海端着杯子,敬的是宁晋平,说话却是对着宁震谦。 到底是年轻战士,未语,先红了眼眶,叫了声“团长”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倒是哗哗直流。 方驰州见状吼了一声,“郝小海!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给我把眼泪吞回去!”殊不知,他自己在大吼的同时,亦嘶了嗓音,哽了喉咙…… “是!”郝小海响亮的一声回应,破了音,勉强控制住眼泪,终于说出了一句,“团长!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多少年以后,你都是我的首长!永远都是我的首长!” 说完,一扬手腕,大杯的酒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来不及吞咽,大部分的酒都灌进了脖子里,眼泪,更是和着酒液一起流淌,下巴,脖子,一片银亮亮的水渍…… 宁震谦端坐着,低着头,握着茶杯的手在颤抖,仿似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只手上,仿似,再一用力,这只茶杯就会被他捏碎了一样…… 陶子眼里盈满了泪,只是握着他放在桌下的左手,紧紧地握着…… “郝小海,你个没出息的!”骂人的是老余,红了眼眶的老余,说好了好好送团长,谁也不准哭……郝小海这怂样,有什么好哭的?! 老余和方驰州同时端起了杯子,朗声道,“首长,宁子,我们代表s团敬你们一杯。宁子,天高水长,我们还是好兄弟!宁团,s团永远和你在一起!” 两人话音刚落,食堂里所有的官兵异口同声大喊,“团长!s团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声音,冲破黑夜,响彻云霄,如惊天的雷,回声隆隆,连绵不绝,刹那间,仿似群山都在跟着回应,“团长!s团永远和你在一起!s团永远和你在一起!在一起……” 陶子的耳膜几乎被这声音震破,震得她心里酸楚的浪潮汹涌澎湃,眼前闪过记忆中初次来s团的画面,亦是这般的气势磅礴,只是,那时是欢笑的声音,开怀的声音,他背着她在欢声雷动中穿梭,奔跑,那是她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婚礼…… 这些可爱的人啊…… 忽的,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她抬起头来。 原来竟是他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摔在了地上,而后,猛然站起,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声嘶 吼自他喉中爆发,“酒杯拿来!” 没人敢动…… “拿来!”他严峻的脸,幽深的瞳,坚定得令人可怖。 陶子深吸一口气,拿了六个杯子,摆在两人面前,亲自斟满了六杯酒。 他一句话也没有,举起杯来,连续三杯,一干而尽。 而她,站立在他身边,紧跟他的节奏,亦是三杯,干干净净,滴酒未漏…… 喝完后,他将酒杯随手一扔,发出清脆的碎响,迈开步伐冲出了食堂…… 她抹干眼角的泪,紧跟而上。 食堂里,只剩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泣,而后,这泣声越传越广,越来越大…… “啪”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摔杯子的是老余,依然红了眼眶,脸上有晶亮的液体闪动着光芒,“x的!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吗?都他x的给我喝酒!喝酒!吃菜!” 然,数桌菜肴,却无一人去动…… ———————————————————————————————————— 加更结束哦~!!!亲们明天见~!!! 171章 高原香 夏日墨色的天空又高又远,一轮圆月莹润透亮无遮无拦地悬挂在天空,毫不吝啬地朝大地挥洒着它的银辉。 树荫、营房、操场,被镀上一层干净清透的辉泽,世界仿佛被清洗过一样,空气里淡淡的高原香,沁人心脾。 高原是有香味的尽。 那是专属于高原的气息。是高原阳光之精华日积月累凝成的芬萃,于草木间,泥石里,墙檐角,静静凝蕴静静挥发;是高原的风,高原的雪,高原的月,相互渗透,彼此浸润,日久月长酿郁的清氛,或浓或淡,恒久绵长;是层峦叠嶂的灵气,是雨沐烟薄的沁馨,是时光流转的累淀,是沧海桑田的沉积,是高原,独一无二的记忆…丰… 如果,这只是一个极平常的高原夜晚,她会和他一起享受这迷人的高原夜晚,享受这独有的高原香,然,当她跟随着宁震谦来到操场,目睹躺在草地上的他,和那苍苍墨草与流灰淌银的夜融合成一色,空气里所有流淌的草木淡香月光清芬尽数涌进她鼻息里,堵得她无法呼吸,堵得她胸口发痛…… 犹记当初,她初来乍到,他亦是这般仰天而躺,一样的月光,一样的群山,不一样只是冬寒夏暑,彼时她和他,只道是寻常,何曾想过一寒一暑之间,便是永远了…… 清清月华,夏虫呢哝,这,是虫儿亦在他话别么? 她放轻了脚步,恐惊了草虫与他的对话。 终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仰天躺下,头顶那一片墨黑的天空,便开始旋转起来。 她知道,这是酒精再起作用了。 她的酒量,一向不佳。而刚才,竟然陪着他一口气空腹连饮了三大杯!没错儿,是大杯!这些好爽的爷们,就连喝起酒来,那容器都不含糊,而今天,那杯子还她亲手奉于他的! 她不能喝酒,重伤初愈的他,亦然…… 而她真是疯了,才会允许他喝酒,并且,自己还陪着他喝…… 可是,那样的情形,那样的情谊,她不疯都难…… 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几个冲动的时刻,明知是错,仍然会去做,且错得无怨无悔…… 是以此时回想,若刚才的事再发生一次,她仍然会这么做,仍然会毫不犹豫捧出酒杯来,陪同他一起喝下这三杯叫做情深意重的酒,她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世界上没有一种感情可以替代战友情,而她竟然如此庆幸,此时此刻,她可以陪在他身旁,和他一起体会并见证,那比酒更浓比酒更醇的属于男人之间的感情!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言的人,此时,更加沉默了,就连呼吸都那么轻那么浅,仿佛灵魂已经飘离,和这大山融为一体…… 人类发明了语言这个东西,让沟通成为一件容易的事,然而,有些时候,语言却是多余的,比如现在。 她想,此时此刻,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宽慰他,也不需要任何语言。 沉默的他,已经进入他自己的世界,或者,他在和群山对话,或者,他在和草地对话;或者,他在和军营对话,又或者,他在跟身边的她对话…… 而她要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而已,陪在他身边,兑现自己的诺言,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离开他,天崩地裂也不离开…… 她相信,即便她一句话也不说,他定然会懂得她此刻守在他身边的意义,一定能懂…… 凉风渐渐侵袭,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而他,还是悄无声息。 他睡着了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者比躺在这里更适合发泄他此时的心情…… 忍着不胜酒力的眩晕,她努力站起,小跑至跑道上,大声喊道,“立——正——” 初时,他仍然躺着,没有反应。 她不死心,觉得自己好像没喊对…… 于是,左手握拳大小臂90度,右手握拳伸展,再一次大喊,“s团——集合——” 终于,草地上的他动了动,而后站起了身,远远地凝视着她,不知她在玩什么花样。 她气沉丹田,用最足的中气冲着他喊,“集合——宁震谦!你还在磨蹭什么!” 忽的,那方才还似昏昏欲睡困兽般的男人瞬间化成了猎豹,闪电般的速度奔到她面前,以她从未见过的标准的完美的军姿站在她 面前,声音中气十足,响彻云霄,“s团宁震谦报到——” 她不曾见过列队时的他,原来比她想象中更挺拔,更威武,更帅气,更庄严,更…… 不,她已经想不出词来形容眼前的他,只觉得,即便把全世界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词都堆砌起来,亦不能形容出她心中他的万一…… 他是她仰慕的神,是她挚爱的人…… 告诉自己不能给他丢脸!即便自己不能成为和他一样挺拔的树,也要做一只昂首挺胸的小鹌鹑! 是以站直了身体,挺起了胸膛,大声喊道,“立正——” 轻轻“啪”的一声,他配合她的口令严肃标准的立正。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她从不知自己的声音也可以这么大,虽然她特有的娇柔女声喊着这样的口号怪怪的,但是,极大的穿透力足以穿破这黑夜,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只是两个人的游戏,可是,谁也没有把它当成一个玩笑,在严肃的她面前,同样严肃的宁震谦,仿似在进行着和从前任何一次列队甚至阅兵一样,以最完美的姿态完成着每一个动作…… “向前看——报数!”她嘹亮清脆的口号声在部队上空回荡。 随即,想起宁震谦同样嘹亮却粗犷的声音,“一!——” 然而,“一”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二”了…… 他表情一滞,一种无法言说的痛在脸上一闪而过…… 陶子也愣住了…… 她心里那个悔…… 自己这真的是喝醉了吗?怎么会要他报数?曾经的声势浩荡,变成今日的形单影只,这不是在提醒他,他的落寞吗? 她微张了嘴,声音卡在喉咙里,不知该说什么,心里被酸楚堵得严严实实的,异常难受…… 却听他落寞的声音响起,“报告:s团应到九百一十一人,实到……一人……” 夜风吹过,陶子感到脸上凉凉的,原来,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周遭瞬间沉寂下来,风声、树叶声、虫鸣声……声声扣心…… 这世间,绝对有一种情感,可以让天地同哭…… 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她恨自己的无用,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哭?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时候扑进他怀里抱着他?不,她不可以!她要给他安慰,给他力量,不是在他需要呵护的时候,仍然成为依赖他树洞的小鹌鹑…… 而恰在此时,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和口号声。 她抹了抹泪,惊讶地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身着军装的军人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操场走来。 不过短短的瞬间,操场上就整整齐齐站了三个方阵,清一色的作训服,夜风里,每一个好男儿都如同青松翠柏,挺拔苍翠,顶天立地。 忽的,一个军官小跑至她面前,向她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一连集合完毕!应到三百人!实到三百人!报告完毕!” 紧接着,二连长也跑到了她跟前,同样标准而严肃的军礼,“报告!二连集合完毕!应到三百人!实到三百人!报告完毕!” 而后,便是三连长,“报告!三连集合完毕!应到三百人!实到三百人!报告完毕!” 最后,宁震谦的身边也整整齐齐站了一排军官,应是团里的副团、正副政委和正副参谋长,帅气的作训服衬得每一个人都英气逼人。 只见参谋长方驰州出列,如同向首长汇报一般“啪”地向她敬礼,“报告!s团应到九百一十一人!实到九百一十一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 还有一更要更晚了,但十二点前一定有的~! 第172章 高原香2 陶子的泪瞬间崩决而出…… 她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原本只是她和宁震谦两个人的游戏,到了最后却变成这般声势浩大“演习”…丰… 这,是一支精锐的队伍,每一个人都是太阳底下最可爱最具魄力最有魅力的男子!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支正规编制的军队,怎么可以,像此时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听她的“指示”?她有什么资格对他们发出指示尽? 不……这不合适…… 她把目光求助地看向跟随而来的宁晋平,如果说指示,这里只有他才有资格指示…… 然而,宁晋平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间仿佛还带了鼓励…… 她又把目光看向宁震谦,他却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她看向每一个如青松般挺立的男人,每一个都和他一样,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没有一个人把这当成玩笑,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个小个子的女人心存不敬,庄严肃穆的氛围,完全就和任何一次演习一模一样…… 操场上集合了千人,却安静得连风拂过的声音都能听见。间或,虫儿一声清鸣,仿似,亦在为这样的男人喝彩…… 看着这一张张英气勃勃的脸,她内心奔涌着感动和激/情,狠狠一把,抹去那些悬在腮边的泪,她清亮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高亢,“立正——” 于是,月夜的s团操场,这只声名赫赫的精锐之师,在一个女人的指挥下,开始了一次特殊的演练,这,是他们建团史上从未有过的经历,或许,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也许,她的指令并不专业;也许,她的女声听起来颇为滑稽。但是,他们是宁团一手带出来的最精良的部队,非但没有一个人笑,反而,每个人都无比认真地执行着她的命令…… 这并不是一场正规的训练或者演练,也许,只是一次表演,也许,只是一个仪式,他们,用心底最深的真诚在表达着对团长的不舍和对这个女人的敬意…… “跑步走——”陶子发出指令,并且领头开始跑圈。 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宁震谦,以及s团团领导,再后面则是三个连的战士。 她的步伐不如他们的大,他们便自动调整着,配合她的步伐;她的速度没有他们的快,他们亦调整了,配合她的速度。 虽然如此,依然整齐得惊人,默契得惊人。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喊口号,更不知该喊什么样的口号,便依着从前上学时的记忆,胡乱喊。 然,却丝毫不影响战士们的士气,跟随着她的,是震动山谷的口号声,“一二三——四!” 这声音,是天地间最浩然的正气之音,是她所听过最特别的真挚“情话”,是她所见过最气壮山河的“临别赠言”,是她生平欣赏过的最动听的歌谣…… 没有华丽优美的辞藻,没有伤感悲切的浮夸之词,有的,只是简单重复的“一二三四——”,一遍又一遍…… 而陶子,却在这样简单的重复里从头到尾都不曾停止过流泪…… 然,酒精的作用越到后来越强烈。渐渐的,她已经无法跑出直线,偏离了属于她的跑道;渐渐的,她的步伐越来越慢,体育一向不好的她,怎能与军人比体力?不觉已经到了她所能及的极限,要知道,八百米测验,她从来都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完…… “嫂子,停下来吧!”方驰州轻道。 “不!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陶子的脑袋已经陷入迷糊状态,却不忘大声喊出以前大学军训时学来的口号。 “嫂子!我们陪团长跑就行!你站旁边指挥!”方驰州又轻声道。 “不!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你这还叫不流泪?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哭……方驰州想笑,她都哪里学来的?还一套一套的?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感叹,团长有这样的妻子,这一辈子,足够了…… 可是,她真的已经不行了!脸色苍白不说,好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完全闭着眼在瞎跑…… “立——定——”忽的,团长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连的战士都及时 停了下来,然而,那个跑晕了的女人,却还在晕晕乎乎往前跑,嘴里嚷嚷着,“不行!有了困难我们要克服苦难你!没有苦难我们要创造困难!不能轻易打退堂鼓!训练多流一滴汗!战场少流一滴血……” 而后,她便感觉腰上一紧,被一双胳膊给缠住了…… 早已醉意萌发的她,此时有些思维混乱了,在这双胳膊中挣扎,“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死都不怕!还怕跑步吗?!放开我!”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这句口号是哪里来的了,反正是特种兵的口号,随便拈来用…… 宁震谦抱着她,回身,目光在全体官兵脸上掠过,所有的凝重沉痛,所有的深情厚谊,都化作了四个字,“谢谢。解散。” 仍然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语气都是那么平淡,但是,有些感情,却在这简单的对视间已然传了出去…… 来时有序,去时井然,顷刻间,方才还热血澎湃的操场,又恢复了宁静。 临行前,方驰州和老余等人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将操场又留给了他和陶子…… 怀中的人依然不安分地在挣扎着,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他轻轻拂开她脸上的乱发,汗水和泪水已经将她的脸污得狼狈不堪,而她的小嘴,还在喋喋不休地抗/议…… 眼里浮现层层温柔,他低下头来,轻轻吻住她的唇,堵住她那些还没说完的话…… 而后,轻声道,“苦难已经克服了,任务已经完成了,敌人已经战胜了……囡囡,我们该回去了……” 她有着浅浅的意识,“唔”了一声,“嗯?是吗?那我们回去……我想睡觉了……”口号声好像都消失了呢,真的结束了呀?她的确是好累,眼睛也睁不开了…… “囡囡,谢谢你。”不善言辞的他,把她横抱起来之前,说了这辈子最肉麻的两个字,这,也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两个字,对战友,对她…… 陶子已经稳稳在他怀中了,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抱紧了他,靠向他怀抱更深处…… 她从来就不要他的感谢,可是,今晚,她感到自己到达了她人生的顶峰,她和他的灵魂,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靠近,就好像,她像现在这般,轻轻往他怀里挤一挤,便挤入他的身体里面,和他合二为一了一样…… 宁震谦抱着她往宿舍走去,经过宁晋平和严庄身边时停了停,想说什么,却只叫出“爸,妈”两个字…… 严庄早已和陶子一样被之前的情景感动得泣不成声,宁晋平,则看了眼他怀中的陶子,点头,“她,是我们宁家的骄傲!” 宁震谦听了,那股在他胸口堵了一晚上的暖流膨胀到极限。 他亦点点头,“你们早点回招待所休息。” 宁晋平挥挥手,示意他先走。 于是,空旷的操场,便只剩下严庄和宁晋平了。 “儿子在这里八年没来错!你也看见了?儿子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宁晋平当着儿子的面只赞扬了陶子,背地里,才和媳妇表明自己对儿子的满意。 严庄微笑着,儿子当然是她的骄傲!儿媳妇也是她的骄傲!而最值得她骄傲的,是身边这个别扭黑脸的男人!她不由把手伸进他的手心里,他,却和三十前一样,触电般地竟然甩开了,还拿眼横她,“成何体统!被战士看见了怎么办?” 她扑哧笑出声来,这个男人啊,真是让她哭笑不得……哭哭笑笑之间,竟然就这么过了几十年了呢…… 宁晋平凝视着月光下她的笑颜,不禁痴了,几十年过去了,昔日唇红齿白的青涩姑娘,不知何时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在他眼里,笑容却还跟从前一样…… 凝了眸,仿佛又看见很多年以前,那个扎着长长麻花辫的姑娘,调皮地笑着,想着各种主意捉弄他,吸引他的注意…… 第173章 你比我黑 宁震谦抱着陶子回了宿舍。 灯光下,她的狼狈,较之操场的月光里,看得更加清楚。 出了一身大汗,衣服全都湿透,头发更是浸湿纠结在一起,脸上汗水泪水交杂,还有草地上躺过沾上的泥,被水润湿揉开,脸上黄一块灰一块,如一只小花猫一般…丰… 这样的她不是最美的。应该说,她从来就不吝啬在他面前展示不美的一面,比这更狼狈的他都见过。不知她自己还记得吗?在她六岁那年暑假,他领着林昆那些个小子下河游泳,跟屁虫的她,见林昆他们脱了裤子就往河里跳,她也傻乎乎地要脱裤子,若不是他及时发现挡在她前面,阻断林昆他们的目光,小家伙的春光就被窥去了…尽… 当然,其实他自己已经看见了…… 只是,当时为什么觉得他看见是理所当然可以的? 而后,他还把她凶了一顿,不准她下河甚至不许她在旁边看,林昆那些小子都不知羞地光着腚呢! 那是他第一次凶她,小家伙很委屈,一个下午没来找他,不过,吃了晚饭,在外面玩官兵捉小偷的时候,她又乖乖来黏着他了,来的时候,亮亮的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呢…… 这个家伙,是他见过最矛盾的组合体,爱哭到了极点,却又倔强刚强到了极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抗打击的劲儿连男子都要叹服,否则,林昆他们当年也不会提起和囡囡打架又爱又怕…… 凝视这张脏兮兮的小脸,晚饭喝下去的酒如同尽数集中在了心窝子里一样,起了作用,发热发烫,烫得他心里暖暖的…… 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去,在她唇上轻轻吮/吸辗转,淡淡的咸味混着她的甜香,传至他的味觉,那甜香是他所熟悉的,只是,这咸味?他终是失笑,是脏吧…… 然,仍是重重地吮了她一口,才离开,转而去浴室打了水来,褪去她全身的衣服,一点一点地,给她擦洗干净,恰如他受伤卧床时,她对待他那般小心轻柔…… 待一切收拾妥当,却响起了叩门声,这时候,还会有谁? 他给她盖好,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严庄和宁晋平。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宁震谦让了他们进来。 “来给你们做点吃的!晚上光喝酒了,都没吃饭!”严庄说着,便进了小厨房,一边问,“桃桃已经睡了?” 宁震谦“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小丫头!劲儿还真足!”严庄笑着,煮面条去了。 客厅里,宁晋平和宁震谦相对而坐,两人都习惯性坐得笔直,正面对着前方,脸色也绷得铁紧,如同听报告的姿势,却是谁也不说话,屋子里,仅有严庄在厨房里剁肉泥的声音。 良久,宁晋平咳了两声,开始训话,“到了新的工作岗位,少打着老子的旗号犯浑!” 宁震谦瞥了他一眼,“你想?我还不乐意!我们之间的关系八年前不就断了吗?” “你……”宁晋平被他气得直翻白眼。 却见他淡定自若地看了眼老爹,又道,“想跟我和好,就换个好点的由头跟我说话!这个开场!太臭了!” 宁晋平瞪了瞪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火大地憋出一句,“王八蛋!你搞搞清楚,谁是老子谁是儿子?我想跟你和好?你有种再给我滚远点!这回滚西藏去新疆去都行!” 一激动,宁晋平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滚西藏滚新疆”变成了吼,厨房里的严庄吓坏了,暗骂这别扭的糟老头!就不能跟儿子单独呆一处!不然准坏事!好不容易把儿子弄回去!他这是发什么疯?要把他赶去西藏新疆?这父子俩在一块就不能好好说一回话吗?赶紧撂下手里的刀,出来看。 宁震谦看着父亲,淡然点头,“对!我是王八蛋……”那眼神里的意思,却分明是在说,那谁是王八? “你……混小子!”宁晋品算是被刺激到家了!在部队是首长,在家里是长子,只有他训别人,没有人敢顶撞他,即便是严庄,也给了他充分的尊重,只有这个混小子,完全不把他这当爹的放在眼里!想着气急,抓住茶几上的就要扔向他。 严庄被吓着了,想要阻止,却哪里来得及?还没开口,烟灰缸就砸了出去。 好在这父子两人都不是吃素的,老 子砸得快,儿子也闪得快,烟灰缸没沾上宁震谦的身,飞了出去。 宁晋平指着宁震谦,犹自气得不行,“混小子!你等着!等着遭报应!迟早你也要当爹!我就指着我孙子给我报仇了!看他是怎么气你的!” 宁震谦躲开烟灰缸的袭击,重又坐下,有些大大咧咧,“我生女儿……” 宁晋平被他一堵,微微一愣,没能反应过来。 却听宁震谦慢悠悠的声音继续说,“我生女儿,像囡囡那样,又乖又娇,不气我!还不给你抱!成天板着个脸,凶得跟黑面神似的,别把我女儿吓坏了……” 宁晋平一听,强烈不服,“我黑面神?我板脸?你看看你自己!比我还黑!” “那也是遗传……” 身后的严庄听到这里,终于笑出了声,这一对活宝父子……好吧,你们继续争论谁更黑吧……等晚上再单独问宁晋平,到底结果怎样…… 宁晋平气呼呼的,端坐着,斜眼看着儿子。 宁震谦显得比他悠闲多了,弯腰,从茶几底层拿出一副象棋来,摆开,挑衅的目光看着他爹,“杀一盘?” 他爹眼里明显闪过受宠若惊的火花,八年没杀过了……可是,还气着呢!就这么服软真丢份…… 傲娇了一会儿,见儿子捏着棋子悠闲地在那敲,心里痒痒的,难受!终不甘心地问,“那孙女儿给我抱吗?” 宁震谦面部肌肉抖了抖,强忍,“嗯,看表现!” “臭小子!我是你爹!你要看我什么表现?”宁晋平又火了,桌子一拍,宁家男人的招牌黑脸拉得老长。 宁震谦扬了扬眉,也不说话,那表情却明显在说,看看,看看,又来了吧?又黑脸了吧? 宁晋平一副被噎的表情,终是悻悻的,一拍桌子,“来!杀就杀!” 严庄端了结结实实两大碗炸酱面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画面:宁晋平手里抓着一颗棋,而宁震谦则用力按着宁晋平的手,父子俩正在较劲呢…… “就一次!一次还不行吗?”宁晋平道。 宁震谦却怎么也不肯松手,“不行就是不行!不可以悔棋!” “我是你爹也不行吗?”宁晋平火了,摆出爹的身份来压他。 可他什么时候怕过他这爹的身份?寸步不让,“爹也不行!发射出去的炮弹还能收回吗?” “你个不孝子!你已经赢了两局了!”宁晋平火大地松开手,让他把棋子给抢了去,而后将棋子一把和乱,“这局和!吃面条!饿着肚子怎么下得过?” 严庄哭笑不得,敢情这父子俩还是死性不改?下个象棋还这么较真? 看着儿子得意地把棋子收回棋盒的样子,心里的温暖和感动一层一层地涌上来,这样的画面已经多久没见到了呀……八年……她真的无法再回想,八年思念儿子而不得见的滋味是怎样的…… 微笑着把面条端给他们父子,立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子俩头碰头稀哩呼噜埋头吃面条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她轻轻地笑了,眼前这一幕,是她愿意倾尽一切来换的…… 回招待所的路上,严庄笑着挤兑丈夫,“和儿子下棋又输了?” 初时在宁震谦宿舍还和儿子为悔棋的事争得面红耳赤的宁晋平,此时脸上却浮起得意而自豪的神色,“这小子!真不赖!青出于蓝胜于蓝!件件比我强!” “那是!”严庄的骄傲之情也溢于言表,“不看是谁生的!” 宁晋平低头,“那没我一点点功劳?” “去!又不正经!”严庄啐了他一口,感慨,“一个芊琪,让我以为这个儿子几乎已经毁了,一个桃桃,又让他活了过来……晋平……现在这样真好!对不对?再过个一两年,我们就有孙儿抱了!生活对我们而言,就算完美了!” “儿子说生女儿!”宁晋平带着嫉妒地强调,为什么儿子就可以生个又乖又娇又不气爹的女儿?他就生这么个混帐儿子? “也不错啊!”严庄笑,“孙女儿可娇贵了!正好弥补我自己没能生出女儿来的遗憾,我得好好地给她养得跟公主似的!” “臭小子不让 我抱!”宁晋平至此仍然耿耿于怀。 严庄听了哈哈大笑,老头儿越老越孩子气了…… “放心,我偷偷抱出来给你抱……”她笑着道。 宁晋平却当了真,“真的?” “真的!” 宁晋平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有所释怀…… 第二天,天还没亮,陶子就被宁震谦摇醒了。 “唔?”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起来了!到车上再睡!”宁震谦轻轻拍着她的脸。 “好!”陶子也没问为什么,坐起来,结果发现自己一身光光的,“啊?”她轻叫了一声。 脑子终于清醒了些,昨晚的事一一浮上心头:食堂、喝酒、操场演练…… 然后,她好像一头栽在他怀里,就迷糊过去了…… 仍记得,他最后说了声,“囡囡,谢谢你。” 呵……此时回想,仍是甜如蜜的感觉,所有的付出都不曾奢望过回报,但是,她亦是一个小女人,也会在某个时候偷偷地期待,她的糖糖哥有回应的那一天,而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幸福潮涌而来的感觉,快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见她坐在床上傻笑,他把她的衣服扔给她,“快穿衣服!” 陶子拾起自己的衣服一看,清洗得干干净净了。 她记得,昨天下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自己已经洗净晾干的衣服,在草地上躺过,在操场上跑过,早已经不成样子,现在怎么又是干干净净的? “衣服……是谁洗的?”她随口问了一声,是他?昨晚醉了,回来后的事完全记不得了…… “……”他沉默了一会,“你自己!” “我?自己?”她惊讶,喝醉后的她还能折腾? “嗯……”他觉得好笑,可见她昨晚确实醉迷糊了,看来,她也忘记了军嫂十不准的禁令!不过,那十条里,她老老实实遵守的又有几条呢?也罢,只要她坚守关键的几条就好了…… “那我昨天做了些啥?”会不会酒品很差?做了丢他脸的事?尤其,自己还是光着的,有没有过很黄很暴力的行为?“这个……也是我自己脱的?”她指指自己光/裸的身体。 他点点头,“嗯!” “然后呢?”她眯着眼问。 “然后……没有然后了呀?”他故作懵懂,“你希望有什么然后?” 若不是赶时间急着离开,她这个样子,还真让他想发生点然后……昨晚给她擦洗就是受折磨的过程,后来给她洗衣服,尤其又一次洗内衣裤,更是让他本就亏血的身体差点流鼻血,再然后……抱着光光的她睡,那就是酷刑了…… 她自动闭了嘴,眼见宁震谦衣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清爽的下巴显然也已经梳洗剃须,这是要急着出发了,而此时却还这么早,部队起床号都还没响,可是,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他这是有意要在战士们还没起床之前走,以免他们来送他,徒增伤感情绪…… 于是不敢再耽搁,赶紧飞快地穿好了衣服。下/床时,却实在没控制住,他穿着便装,就是昨天她穿的那件黑色t恤,谁说穿在他身上黑成一团不好看?那才叫高帅酷!帅得她心里小鹿乱撞的,直接从床上往他背上跳,双臂利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反应和身手更是快,抓住她一个过肩,她以为他会把她摔出去,没想到,却落在他怀里,而后,便被他放落在地上。 陶子觉得他表情隐隐有异,却不懂为什么,只觉得淡淡的,好像要避开她的亲昵,这是怎么了? 她可不管这许多!扑倒他正是她所擅长的事,于是再一次扑上去,这一次,力道却是太大,而他又没防备,直接把他扑倒在床上。 “嘶——”听见他轻轻一声喊。 陶子讶异,怎么了? 仔细一看,之间他表情略略痛苦,身体侧着,想从床上起来。 “你?没事儿吧?头疼了?还是哪里疼了?”她大为忧急,毕竟他是重伤初愈的身体,这几天很是劳累,昨晚又还喝了酒…… 他没吭声,脸上却是有苦说不出 的表情,拍着她道,“我没事,你去洗脸,快点,车在等着了!” “哦——”她疑惑且担忧地起身,往浴室走去,边走边思考,忽的脑中灵光一现,回头问,“你是不是屁/股疼啊?” 宁震谦正好站直,听了她的话,脸色那叫一个尴尬…… 陶子哈哈大笑,她并非没有预见,昨天就看见他屁/股上好几块青肿,所以交代他去买些消淤肿的药来,但是,昨晚她喝醉了,忘记给他涂……她有经验,有些伤第一天并不会痛得很厉害,睡一觉之后,反而会很痛,就像跑步一样,刚跑完没感觉,第二天爬楼梯,腿痛得简直不是自己的了…… “还不快去洗脸!”宁震谦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的房间除了几件衣服以外,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行李都已经提前搬上了车,陶子洗漱完毕之后,就只拎了个小包,和他一起下楼。 此刻,是真的离开了…… 她牵着他的手,不为别的,只是想和他贴得近一些,再近一些,在他人生每一个重要的时刻,她都要在他身旁…… 然,经过老余家时,他家的灯是亮着的,门也是开着的,余嫂站在门口等他们。 陶子瞬间便被酸楚感淹没了,松开宁震谦的手,微笑,“余嫂……” 余嫂在部队待的时间比陶子长,见惯了离别,可此时仍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却是强绽了笑容,“本以为,过了夏天,就可以多一个你在s团和我们作伴了呢……” 说着,却停了下来,低头…… 再仰起时,已是余嫂灿烂的笑容,“没事儿!以后多联系!常给我写信啊!有空的时候也可以过来玩!有了宝宝一定要发照片给我!如果是女孩儿啊,我先给我们家虎子定着!” “好啊!”陶子也不知自己这个好字回答的是哪句话,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 “也没什么送给你的,这个就当做个纪念吧!”余嫂把一个小丝绒的袋子递给她。 她没有和余嫂客套,大大方方地接了,笑道,“以后我也是有大把时间的人,我天天在网上***扰你,你别嫌烦!” “欢迎***扰!”余嫂亦笑了。 小虎子这时候探了个头出来,歪着脑袋问,“震叔叔,你也要走了吗?” 小虎子用了个“也”字,可见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见过多少离别和送别…… “是啊!”宁震谦轻声答道,“虎子要听话,以后来北京找震叔叔玩!” “嗯!”虎子懂事地点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含了泪,可是,小小年纪却偏偏要做出勇敢的样子,还小大人似的交代,“震叔叔你也要听话,听话阿姨就不会打你屁/股了……” “打屁/股?”余嫂敏锐地发现了值得爆料的敏感词,疑惑地问…… “啊?”陶子赶紧笑道,“没!没什么!你别听虎子瞎说!我们走了!先走了!余嫂!记得一定来北京找我!” 下楼时,宁震谦微翘了臀,样子十分别扭,陶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遭来宁震谦在她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依稀,听见虎子在他家门口向妈妈正名,“妈,我没胡说,阿姨真打震叔叔屁/股来着!用洗厕所那刷子,和你打我一样!震叔叔一定痛死了!女人们,真是太狠了!” ———————————————————————————————————————— 第174章 不告诉你 黎明前,天色是泼墨一般的黑。 走入微凉的风里,陶子愈加清醒。离去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宁晋平和严庄已经在车上了,陶子打开车门,想扶宁震谦慢慢坐进去,毕竟,人家现在是“伤员”…… 然,宁震谦却别扭着让她先上车,陶子只好憋了笑,钻进车里,坐在严庄身边丰。 宁震谦这才上车,动作有点迟缓和别扭,眉心微微蹙着,在坐下的那一刻,明显脸色扭曲了一下。 严庄一直关注着儿子,很敏锐地发现了,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宁震谦忙道,黑脸透着红。 严庄更觉诧异了,这明显是有什么嘛…… 到底担心儿子,重伤初愈,昨晚又喝了酒,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于是转而问陶子,“他到底怎么回事?” 陶子被问住了,这……能实说吗? 侧头看了眼苦逼的首长大人,她笑着附在严庄耳边说了些什么,严庄一笑,便不再问了…… 这下可把首长给惹急了,手在陶子背后使劲掐她,以示警告。 陶子则故意“哎哟”一声,叫出声来。 严庄不由惊问,“你又怎么了?” “团长他掐我!”陶子老实不客气地汇报,还冲团长挤挤眼。 宁震谦望着她,无可奈何…… 车,正欲发动,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竟然是郝小海…… “团长!”郝小海抹去额头的汗,敲车窗。 宁震谦打开车门,只见郝小海手里提着满满一兜刚出笼的馒头…… “拿着路上吃!他们说嫂子喜欢,炊事班兄弟们的赶了个大早临时做的……”郝小海道,目光流连里,那未说完的话却是,以后再想吃,就没那么容易了…… 宁震谦接过来,交给陶子,沉默着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像他这般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总是在最情动的时候沉默…… 而陶子,则早已感动得红了眼眶,哽着声音说,“小海!姐会想你的啊!团长也会想你的!有时间给姐和团长打电话!来北京记得找我们,一定啊!” “是!”郝小海敬了个军礼,眼睛里亮晶晶的……“首长!请走好!” 宁震谦闷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对郝小海点点头,“好好干!小海!” “是!一定不辜负首长的期望!”只是平常一句话语,就好像平日里团长偶尔叮嘱他时一样,却让郝小海终于憋不住泪,两行清泪流淌下来,然,却始终保持着笔挺的军姿…… 真的要走了…… 车,已经缓缓起步…… 骤然之间,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歌声,“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低沉、深情的歌声,在黎明前浓重的黑暗里,如风掠过湖面,掀起层层叠叠的浪花,铺展开去…… 没有伴奏,只是男声清音合唱,不是专业合唱团,却有着比专业演员更具震撼力的力量…… 是s团的兄弟们! 端坐的宁震谦不顾正在缓缓行着的车,突然打开了车门,迅速跳下车。 然,回望浓黑深处,除了郝小海依然保持军姿敬着军礼,一个人也没看到…… 只这歌声从哪里来?千真万确是他们的声音…… 歌声中,郝小海再一次大声喊道,“团长——走好——” 宁震谦瞥过头去,眼眶里***辣的痛…… 昨晚囡囡指挥的训练已是告别仪式,今早,便不打算惊动任何人悄悄地走,然,到底还是惊动了…… 他们,竟也是如此了解他的想法,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却用这样一首专属于军营的歌和他道别…… 这首歌,他已经听了多少次了…… 老兵退伍,这是必唱的歌,然,每一次都有不同的 感受,而这一次,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锥心刺肺…… 他沉默着,回到车上,轻轻的两个字,“开车……”不觉,已哑声。 陶子悄悄打量,却发现他眼角闪亮的痕迹…… 于是悄悄把手伸进他掌心里,他随即紧握了,和她十指相扣…… 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亢,仿佛群山万木都在太阳没有升起之前苏醒了,跟着一起和,跟着一起唱…… 那歌声,震动着耳膜,震撼着心房,充斥着大脑,之前那层层叠叠的浪花变成了惊涛巨浪,整个人都在这歌声里被淹没,随浪沉浮…… “拿馒头来!”他低声道。 陶子不敢延误,马上取出一个热腾腾的馒头递给他。 他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仿似在品味其中的滋味,品味八年的滋味…… “你们也吃!”他艰难地吞下一口。 “是!”陶子传染上了部队的习惯,简短地回答,把馒头分给严庄和宁晋平以及司机,末了,拿出一瓶水来,喂到他嘴边。 车,终于使出了s团,歌声渐渐隐没在群山里…… 馒头吃完,陶子掏出纸巾来,轻轻给他擦着嘴边的水渍,刚才喝水太急了…… 严庄见了,有意打破这沉闷的气氛,笑道,“小震去新的工作岗位,可以不带警卫员了,桃桃是最合格的一个!从上车起,就忙乎得跟小蜜蜂似的,没停过!” “妈……”陶子被严庄说得难为情,红了脸。确实,一颗心全在他身上,揣摩着他在想什么,他需要什么,并及时地送上。 宁震谦也听见了,倒没像她那么忸怩,低下来来看着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仰着脸对他微笑,倒是不习惯他这样的凝视,眼珠一转,靠近他耳边,低声问了句,“你刚才这一下一上的,屁/股不疼了?”有意打趣他,和严庄的目的一样,亦只是不想让他太过伤感。 他面色一僵,顺手便搂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大腿上一个一个地划字:你、刚、才、跟、妈、说、了、什、么? 陶子一笑,倚在他怀里,在他写过字的地方写道:不、告、诉、你! 他威胁的眼神看过来,好像在说:说不说? 她嘟着唇,两眼咕噜噜转个不停,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他搁在她腰际的手,便轻轻地挠了起来。 陶子最是怕痒,想笑,却又怕严庄和宁晋平听见笑话,憋红了脸,在他胳膊的钳制下扭动挣扎。 “哎呀晋平!我们俩换个座位!受不了这小年轻在这卿卿我我!”严庄忽然笑着说。 陶子顿时面色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并且在他大腿上一掐,坐端正了。 在父母面前,他一向无所顾忌,很是厚脸皮地松了手,继续写字:你说了? 陶子想了想,干脆不写字了,大声说,“反正小虎子知道!余嫂也知道了!马上全团都会知道了!再多一个妈知道,有什么关系!” 他脸色瞬间青了…… 前排的宁晋平听了也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大伙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是……”陶子故意拖长了声音,挑衅地看着宁震谦。 宁震谦用力咳了一声,禁止她往下说,这事儿如果让老爹知道了,他后半辈子都无法在老爹面前耀武扬威了,或者还会被爹利用来威胁他,要抱他可爱的小囡…… 宁晋平意识到这里有玄机,怎可错过?马上沉了脸,喝道,“说!” 公公大人的命令,陶子怎敢违抗?于是点头道,“好!是……” “囡囡!”某人急眼了,“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这个……好难啊……”陶子抓抓头发,求助地看向严庄,“妈,要不还是你把刚才我对你说的告诉爸吧?” 宁震谦的脸由青转绿,他能命令陶子,总不能命令老妈…… —————————————————————————————————————— 还有一更下午来~!!! 第175章 错的只是时间 严庄诧异地看着这几人,尤其儿子,反应忒大了点啊…… 不由笑了笑,“不就是长了个痔疮吗?虽然丢人了点,也不至于这样,都是自己家人……”不过儿子长个痔疮全团也知道,这动静实在大了点…… 呃?痔疮?宁震谦低眸一看,陶子正冲着他眨眼…尽… 这小家伙…丰… “小鬼!”他低低地叫了声,握住了她的手。 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她是不会说出去的哦,就算是妈妈,也不说…… 车驶到小镇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仅吃馒头,宁晋平不足以充饥,是以找了个地方吃早餐,再者,严庄对于前一天吃的干巴菌评价颇高,还再买点回去,买不着新鲜的,菌干也是好的,于是在小镇稍作停留。 找了家米线店,刚坐下,陶子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板,来碗米线!” 陶子大惊,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那人是苗苗…… “苗苗!”她忍不住大喊。 那人真的是董苗苗,听得她的呼喊,也是大惊。陶子却已经朝她奔来,紧紧给了她一个拥抱。 “桃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苗苗搂着她,很是激动。 陶子推开她来,有些嗔怪地看着她,“我才是完全没想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 董苗苗笑了笑,“我也才刚刚安顿下来……” 陶子细细打量着她,黑了,瘦了,穿着简单而朴素,再不是从前那个穿着a货名牌的苗苗了…… “苗苗,你不一样了……”她不禁感慨,“为什么会来这里?安顿?就是在这里住下来了吗?” 苗苗莞尔一笑,露出雪白的细牙,“是啊!马上,九月开学我就在那边山头村子里的学校当老师!我还想着到时候再跟你联系呢,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了!我们姐妹俩这才叫人生何处不相逢!你们现在是准备回部队呢?还是才出来?” 苗苗注意和陶子同行的人,不但有她的傻大兵老公,还有严庄!作为娱记,不认识严庄是不可能的!那么和严庄一起,长了张和她黑脸老公一样黑的脸蛋的男人就是陶子的公公了?这么多人一起来这里?应该是有事了…… 陶子握着她的手,颇为遗憾,“我们回北京,他调回北京了!”好不容易和苗苗相遇,却马上就要分别,陶子十分不舍。 “是吗?好遗憾……”苗苗脸上十分惋惜的表情,“本来以为或许你随军了,我们就可以再在一起……” “可是苗苗,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当老师?”陶子觉得过去的那些年里,自己是不是白认识苗苗了?这还是那个贪恋红尘灯红酒绿的御姐苗苗吗? 苗苗只是抿了抿唇,而后清清淡淡地笑,“我说过,想过我自己喜欢的生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陶子点点头,好朋友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她自然为她高兴,只是,有好多好多话想和苗苗说,却没有时间了…… 陶子把苗苗介绍给公公婆婆,然后就去了苗苗那一桌,和她一起说话吃米线…… 两个人在北京的日子,最多的活动就是吃,若是在从前,这样吃着米线聊着天,不知会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 严庄这边也没打扰她们,任由她们姐妹俩说话,只是,无论相谈多么投机,终究是要分别的。 陶子依依不舍地上了车,而苗苗却要进部队里去,说是快要开学了,来给学校联系一下请解放军叔叔帮忙军训的事。 从这里进部队还有好长一段路,陶子深有体会,便告诉她一个时间,基本部队的车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就说是宁团的朋友,他们会载你的!”陶子说着,还偷看了一下宁震谦的脸色,他一向不喜欢苗苗,今天没当面把她从苗苗身边提溜回去已经是给她面子了,不知道会不会反对她这么说?哼,就算是反对,她也要坚持!这又不算违纪! 哪知,宁震谦倒是没反对,苗苗自己却拒绝了。 “谢谢!我自己有办法!你一路顺风!回北京我们再联系!”苗苗跟她挥手说再见,联系方式已经留给了陶子。 看着苗苗远去的背影,陶子不禁狐疑,她自己有办法?她有什么办法? < p>“放心!她的彪悍劲一点也不输给你!”宁震谦忽然道,并且关上了车窗,准备出发。 陶子从这句话里嗅出大量的信息,惊问,“什么彪悍劲?啥意思啊?苗苗以前去过部队吗?” 宁震谦避而不答。 “喂!你说啊!”她掐了掐他的手臂。 他这才点点头,明显不想八卦的表情…… 陶子愈加好奇了,莫名的,脑中灵光一闪,双眸睁得大大的,“苗苗……不会是和方池州……” 宁震谦却皱了皱眉。 “真的?!”陶子为自己准确的第六感而惊奇。 “没那么简单!方驰州有老婆的!”宁震谦并不愿过多谈起这个话题。 陶子也蔫了……是啊……苗苗怎么就能喜欢上方驰州呢?难怪义无反顾来了云南,苗苗的性格,比她更执着更执拗,而方驰州对苗苗的态度,好像也是避而远之,这条路,只怕会走得太艰辛!更何况,她真的不支持自己的好朋友以小三的角色出现,不管方驰州和他老婆感情如何,人家还没离婚,而且还是军婚…… 她想了想,不能抑制自己的冲动,立刻就给苗苗的新号码发了条短信:苗苗,一定要珍爱自己,不让自己受委屈…… 在爱的路上,谁委屈了谁?谁珍爱谁?又是谁能自己控制的呢? 苗苗,回家好不好?第二条短信发出去,她的心飘飘忽忽的,其实,早已经能预见,这条短信必然不会有回音…… 不过,她不会放弃,有机会,在苗苗能听得进她劝的时候,她一定会好好说说苗苗,争取把她拉回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苗苗却给她回了短信过来:桃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劝我,别忘了,苗苗是天下无敌的!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地幸福下去! 词句间坚决的语气,让她仿佛看见那个倔强地姑娘,站在她面前,倔强地跟她说着话…… 她叹息,幸福,每个人的幸福都有着不同的颜色,苗苗,你的幸福又是什么颜色? 车,首先开回了医院,在一系列的检查之后,确认可以出院,才订了第二天的机票,修正一天后,顺利抵达北京。 宁震谦调入离城两小时车程的m部队,任师副参,其实算是平级调动,宁晋平没给他半点照顾,而且他当一个团的指挥官当习惯了,突然变成参谋长而且还是副职,不知道是否能适应。 陶子的随军手续也很快办好,部队在家属区给安排了宿舍,很快,两人就可以搬入新居了。 新居不大,九十平米的两居室,可是,却足够陶子忙乎的。 按照宁震谦的习惯,女人喜欢的那些欧式家具断然不能进部队的,所以,从床,到被子都是清一色的军绿,虽然对此很无奈,可是,陶子亦很满足,至少她可以按照她的喜好买些小饰品。 搬家的时候,东西全是陶子整理的,他从s团带来的行李原封不动地搬到了m部队,是她一件一件拿出来,一件一件整理的。 其中,她发现了她和他那一对兔兔拖,炎热的天气,不是穿兔兔拖的季节,可那一粉一蓝是如此吸引她的眼球,如此,温暖着她的心; 还有她当初写的那些小纸条,她以为不见了,却不曾想,他一张不落地撕了下来,包得整整齐齐的,也带回了北京,而且,以他那样的粗手粗脚,竟然一张都没有撕破…… 她在行李里细细翻过,却没有再看见那只写着芊琪的名字的碗,也没有看见芊琪的照片。 她不知道他把它们弄去了哪里,也不想知道…… 没有带来他们的新家,就说明,他是想把这个家完完整整给她的,那就够了,即便,他心里还有一个角落属于芊琪,那也不再重要,毕竟,在他最情窦初开的年华里,他遇上的是芊琪,而不是幼小的她。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而已…… —————————————————————————————————————— 明天见~! 第176章 糖糖爱囡囡 经过她蚂蚁搬家式的忙碌,她和他的新家终于呈现出她喜欢的样子。 这,和住进他们结婚的新房,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虽然同样是属于他们的家,但是,那时候的一切都是严庄打理的,而他,亦不过一个“陌生”的住客,不,连住客都算不上,只是匆匆停留的旅者,那套装饰得时尚豪华的房子只能算是房子而已,而眼前这她亲手燕子垒窝般一点一点垒起来的小窝,才是他们的家,真正的家。 为了配得上他钟爱的军绿色,家里一切的都以墨绿色为基础,沙发是墨绿色的,靠枕则是墨绿和本白色相间,窗帘和桌布也是同样的绿白相间,这样,便使那些浓重的绿看起来不那么沉,且多了些清新和温馨丰。 小海送她的格桑花,已经开过谢了,她搬了花盆来,放在窗台上,取了种子,准备来年再播种; 卧室的窗户上,挂着一串风铃,是陶子自己亲手制作的,是这房子里唯一五彩缤纷的东西,她喜欢听风吹动风铃的声音,每天早晨在这样的声音里醒来,会让她觉得这一天都十分美好; 他们没有婚纱照,床头的墙壁上,她便贴了墙贴,温暖的阳光下,一棵大树舒服地伸展着枝叶,树洞里,一只小鹌鹑,正舒舒服服地在睡觉……这样的墙贴,市面上没卖的,亦是她自己diy。 这些小惊喜都是她下午才弄好的,宁震谦还没见过呢,不知他看了喜不喜欢? 刚把地上的纸屑垃圾打扫干净,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即,响起他的呼喊,“囡囡?” 微微上扬的尾音,仿似在询问,她在不在?或者,她在干什么? “来了!”脆生生地应了声,从卧室里跑出来,只见刚进门的他正在取帽子,天气很热,他的短发上亮晶晶的,已被汗水润湿。 她赶紧倒了杯水给他送上,而后又去浴室拧了把毛巾来,给他擦汗。 才喝完水的他,接过毛巾来,微微皱眉,“热的?”水也是热的,毛巾也是热的,这么热的天,他真想到水龙头底下拥冷水冲个头。 “必须温热的!”她严肃地板着小脸,虽然把他当心肝宝贝似的疼着惯着,可在某些问题上,决不能由着他。 抗/议无效…… 他只好默默用热毛巾擦了把脸,仍然不解热,起身,还是准备先洗个澡。 走到卧室里去拿衣服,刚到门口便听见“叮叮咚咚”一阵清脆的声音,极是悦耳,顺声而望,看见了窗口挂着的风铃,那些在风中碰撞的五颜六色的小东西直觉上有些熟悉…… 陶子也跟了进来,发现他的目光后得意地说,“猜猜!是用什么做的?猜中有奖!” “你自己做的?”他十分惊讶。 陶子点点头,“你猜啊!” 他站着又凝视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来了灵感,“子弹壳?” “你怎么知道?”陶子哑然,太神了!确实是用废弃的子弹壳做的,可是每一个她都上了不同的颜色,完全已经看不出是子弹壳了…… 他不言,唇边淡淡的笑意,跟军队相关的东西,化成灰变成烟,他也能一眼认出…… 走近,仰头细看,发现那些涂了色的弹壳上还写了字母,不由问,“写了什么?” 陶子爬上桌子,把风铃取下来,献宝似的给他看,“你拼一拼看!按颜色的顺序!” 宁震谦从不曾做过这样细腻的事,见她兴致挺高的,便陪着她玩,一个字母一个地拼,“t-a-n-g-t-a-n-g,糖糖?” “嗯!”陶子猛点头,示意他继续拼。 “糖-糖-爱-囡-囡?”他拼了出来,同时愣住。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抿着唇笑,终于听到他说这句话了呀…… 他似乎有些不自然,放下风铃,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样回应她这样的眼神,倒有几分躲避,喃喃地问,“为什么……不是囡囡爱糖糖?” 陶子眨巴着眼睛,“因为……囡囡爱糖糖……那是肯定的呀……” 气温似乎骤然间更加高了,周围好像燃了火,汗,又开始渗了出来。 他凝视着她,只见她眼睛里透着几分灵动几分怯弱,过于晶亮的眸好似总是悬了一滴泪 似的,随时都能滴下来,于是他的心也随之悬得高高的……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他走近,空气更加火热了。 忽的伸手,抚着她后颈,只觉指尖一片腻滑若瓷,心中不觉一荡,热血便沸腾起来…… 低了头,吮/吻那柔软甜馨的唇,迷醉间,喃喃的低语从他齿间溢出,“我……也是肯定的……” 他的气息一靠近,陶子就开始眩晕了,辗转被他吮/吻,已经软倒在他怀里,依稀听见他说“肯定”,嗯?肯定什么?迷迷糊糊的开始联系之前的对话,猛然间恍然,睁开眼,惊喜不已,“你是说……” 只是,话还没能说完,便被他完完全全吞没了…… 陶子不知道怎么吻着就到床上来了的,直到被他脱去了上衣,才略略清醒,推着他道,“不行!今天……” “为什么不行?”他初时以为她不方便,伸手一摸,并没有,兴致更高了,“不是说猜对有奖励吗?我就要这个了……”说完低头,埋首她胸前,撩拨着她的敏/感…… “不好……等下……晚上……”陶子被他弄得气喘嘘嘘,已完全无力再推开他。 “就现在……”他兴致起来,哪里还能等到晚上,再说了,自从上次在s团草地上得逞一次后,还没有机会再一亲芳泽的…… “可是爸妈……” 陶子的话还没说完,便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别管!”他心下焦躁,更加卖力了。 “不行啊!是爸妈!他们来吃晚饭的!”陶子推着他,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颓丧不已,从她身上起来,整理着衣服,“真扫兴!没事来吃什么晚饭?家里没饭吃?” “……”陶子无语,这话也只有他大少爷敢讲……赶紧把衣服穿好,道,“爸妈来看看我们的新家,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跟妈商量好了,今天啊,就我们一家人吃饭,没有保姆做饭的,每个人都必须做一道菜!你也不例外!想想做什么吧,我可不帮你!” “什么?还这样啊?那我不吃行吗?我去吃食堂!”这不是为难他吗? “你敢!”陶子瞪了他一眼,去开门。 而他,则被那副墙贴所吸引,在床边站了许久,唇角的笑,渐渐弥漫开来…… 原来,他亦可以笑得很舒展,可以的…… 严庄一进来便爽朗地笑着道,“来来!都过来!选自己拿手的菜!今天不劳动者不得食!” 陶子很喜欢这样浓浓的家庭氛围,在嫁给他之前,真的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一个如此温馨和谐的家…… 只见严庄身后,宁晋平提了好多菜阴沉着脸进来了。 陶子不由笑出了声,别看宁晋平平日里总板着脸,司机和警卫员不在的时候,也就是严庄的司机兼警卫员了…… 于是,严庄挑了最难做的鸭,准备做一道盐水鸭,而陶子则挑了里脊肉,做他们父子俩都爱吃的糖醋里脊,剩下宁晋平和宁震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宁震谦略带了幸灾乐祸,做饭?他不是最差的那一个,这不还有一个爹吗?他从来就没见他拿过锅铲…… 而后得意洋洋地把那一袋子鸡蛋提走了,再不济,白水煮蛋还是会的…… 所以,当陶子悄悄问他,要不要帮忙的时候,他很硬气的回答:不要! 最后的成果展览:陶子和严庄事实上一人做了两个菜;宁震谦这辈子最成功的烹饪成果——白水煮蛋。蛋扔水里煮熟,剥了壳,用盘子盛了,一人一个…… 等的就是宁晋平的压轴菜了,宁晋平给取了个好名字:浪里白条…… 宁震谦嗤之以鼻,对他老爹的厨艺实在不报希望,然,宁晋平却霸气十足地端着他的杰作闪亮登场:所谓的浪里白条就是白菜丝儿做汤,里面搁了少许瘦肉丝,还洒了些辣椒,颜色鲜艳,卖相十分不错。 “有白菜搁辣椒的吗?”宁震谦首先就提出了质疑,说实话,没想到老爹竟然能做出一道真正的菜来,这让他的白水煮蛋摆在那儿多寒碜? 宁晋平极是扬眉吐气,“先试试好不好吃再说!这辣椒可是独家秘方腌制!” 陶子也不知公公竟然能做菜,于是尝了尝,味道微微的酸,竟然十分香鲜可口!“好吃啊!参谋长同志,你被比下去了!”她朝她家首长挤眼睛。 “那可不,你妈怀这臭小子的时候,全靠这道菜吃饭呢!”宁晋平不无得意。 严庄也笑了,“你爸从前烧饭做菜做家务什么的,也是一把好手,刚生小震那会儿,我们在部队,家里来人也不方便,全是你爸照顾我呢!只是这些年变懒了!” 某参谋长同志的气焰被彻底打下去了,不过却端起了盘子每人碗里给了个鸡蛋,“做菜关键得讲究营养,这可是纯自然的烹饪法,营养流失率减到最低!” 严庄笑了,“说得倒挺有道理,难道你打算让你媳妇儿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每天吃这个?在这点上,你得跟你爸学习!女人生孩子,也等同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可是件遭罪的事!以后桃桃生小孩,你得好好伺候着!” 宁震谦闷不吭声了,陶子怕他不高兴挨训,赶紧招呼着吃饭,还拿了酒出来让宁晋平小酌几口。 宁晋平拿眼看着儿子,严庄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忙道,“你自己喝一点点就算了,儿子可是不能喝的!伤好了是一回事,他还得为生孩子做准备呢,半年之内不能喝酒不能抽烟,还得补一补!对了,我找老中医开了几副药,我已经给你们煎上了呢,你们两人都得喝,调理身体!” 难怪厨房里飘出了中药的味道…… 陶子和宁震谦对视一眼,叫苦不迭…… 吃完饭,宁晋平和严庄还要赶回家去,陶子和宁震谦便送他们上车。 已是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火样殷红,暮色,却已薄薄地从东边悄悄浸染。 望着远去的车,陶子心里火热热的,很想,很想牵着他的手,在这样的夕阳下缓缓地走,然而,却在他那一身军装前怯了意。军嫂十不准:不准牵他的手…… 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们在操场上走一走好不好?”舍不得这夕阳如画,更舍不得夕阳下那些缱绻的温情,不远处,一位穿军装花白头发的老者正扶着同样花白头发的老伴,一步一步,如婴孩学步般地走。 她知道,这是住在他们前面那栋楼楼的耿伯伯,老伴脑溢血之后就再不能语,不能自如行走,每天,耿伯伯都会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帮助她恢复行走的能力…… 这,就叫执子之手吧…… 他低低地应了声好,目光也被这对老人吸引住,诧异地问,“你认识他们?” “嗯!”陶子点点头,来这里几天,家属区的人差不多都混了个脸熟……她本身不是活络之人,但是家属区的同志们太热情,争先恐后地来认识她这个新来的伙伴,所以,驻地的八卦,她已经差不多摸熟了,估计比他了解得还多。 他有些愕然,不过,也感欣慰,“你倒是很适应这里……” “适应啊!我喜欢这里!喜欢军营!”在这个纯绿色的世界里,仿佛是另一个天地,远没有外面的世界那么纷繁复杂,至少,于她而言,是这样的。 “适应就好……”他原本还担心,让她辞职会不会折断了她的羽翼,但见她每天开开心心的,也放心了不少。在他看来,她是完全不必工作的,又不是养不起她,但若是她不快乐,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陶子艳羡的目光陶醉般地注视着耿伯伯,感慨,“你说……那会是三十年后四十年后的我们吗?” 他听了,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斥道,“胡说八道!” 她心里一沉,难道,他不愿意给自己永远吗?他不是说过永远在一起的吗? 却听他笃定的声音响起,“不管多少年后,你都是健健康康的!” 原来如此…… 陶子咧嘴一笑,心花怒放。不管多少年,那会是很久很久的时间呢…… 那一晚,还是让他得逞了…… 家属区的院子里,种了一丛丛的夜来香,尽管拉了窗帘,香味儿还是浓浓地往窗内挤;夜风轻送,窗户上挂着的风铃随风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仿佛在低吟浅唱:糖糖爱囡囡……糖糖爱囡囡…… 她忽然想起了下午还没问完的话题,在他炙热的吻中寻找着空隙,“首长……你下午说什么来着?肯定 什么?” “嗯?忘了……早忘了……”他低着头,在她细白柔腻的脖子上轻轻啃咬。 她躲闪着,颤抖着,脸呼吸都变得不均匀,手撑着他胸口,不让他靠近,“不行……你得说……你要说……” 他有些无奈,且焦躁,小鬼,真会挑时候…… “你明白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举至头顶。 “我不明白!”她太清楚自己的实力,除了嘴硬点,身体已经在投降了…… “我会让你明白!”他突然用力挺了进来,有些话说不出口,可是却可以用行动来表明…… 她有些沮丧,嫁给一个孔武有力的军人就是这样,连最后的武器都不管用,她就像他手里的面团,被他搓圆搓扁,随心摆弄……而偏偏的,她还十分喜欢他的摆弄…… 从s团格桑花开的夜晚到现在,确实已经隔了许多天了,她可以不知羞地说,她其实也很想他吗?想念他宽阔的胸膛,想念他结实的肌肉,想念他健硕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她就是爱他,毋庸置疑,从身体,到灵魂都爱极了他…… 她就像那朵小小的夜来香,愿意夜夜为他绽放,她的鲜妍,她的芳华,都只为他…… 再一次地,累到极致…… 她软软地缩在他怀里,被他往他怀抱更深处拉了拉,他的四肢怀抱着她,很温暖,很踏实,睡在他怀里的姿势,就像那只胖胖的小鹌鹑,窝在树哥哥给的安乐窝里,再也不必害怕暴风雨…… 怀里的人儿发出均匀的呼吸,证明她已经睡着。 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她的发,轻轻地说了句,“囡囡,关于你说的那件事,糖糖他其实很肯定……” 他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却见灰白月光里她的睡颜,绽开浅浅笑意,如月光下最美的小花…… 生活恰如陶子期待的模样,越来越美好,越来越惬意。 辞职专程陪他的她每天仍然充实而忙碌,除了照顾好他,她把余下的时间都用来专心致志地写文了,第二本书停停更更的,现在生活总算稳定下来,再不能断了,所以,她还嫌时间不够用呢,因为她得在白天就把字全部码好,晚上才有更多的时间陪首长。 这样的生活,她觉得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再像从前那样黑白颠倒。 生活渐渐有规律,她可怕地胖了起来…… 当她拽着腰上小小软软的肥肉抱怨时,首长同志居然还说了句:胖点好,好生养。 噗……他懂什么生养? 也跟苗苗通过很多次电话,谈得最多的内容就是方驰州。陶子不止一次地告诫她,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做破坏军婚的事。陶子却永远也听不进去,只是回答她:我一没跟他表白,二没霸王上弓,怎么谈得上破坏他了?我只是……让他记住我而已! 以她对苗苗的了解,明白固执的苗苗永远听不进别人劝解,她只能摇头表示无奈…… 偶尔,也会跟余嫂聊天,听她说s团的事,然后再转告给宁震谦听,美丽的云贵高原,是他们两人永远的牵挂…… ———————————————————————————— 明天见~!! 第177章 首长辛苦了~! 连续好些天了,宁震谦回来的都比平常晚,而且每次回来也不像往日能吃,总是随便扒几口饭便了事,陶子费尽心力为他烹饪的菜,大半都会剩下来。 这,让陶子有些迷惑,甚至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但是,遭到了他的否定,只借口说,天气太热,没有啥胃口…尽… 是吗?陶子明显看出了他眼里的躲闪…… 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不过,对于首长,她表示充分信任,像他们这般光明磊落的男子,断然不会有什么藏污纳垢的事,而作为军嫂,最基本的素质就是不多问。 然,几天后,宁震谦的新警卫员葛明神秘兮兮地跑来跟她说,“嫂子……兄弟们让我来……来汇报一个情况……丰” 什么情况憋得葛明面红耳赤结结巴巴? 莫非宁震谦身体上真有什么情况瞒着她? 心不由悬了起来,“你说……” “就是……兄弟们说……能不能请嫂子……以后家里的饭开早一点?”葛明为难地说。 “这个……?”陶子不懂葛明的意思,一头雾水。 “兄弟们已经好些天没吃一顿好饭了……”葛明一副苦兮兮的表情。 陶子还是不懂葛明在说什么。 “嫂子!你跟我来!”葛明一溜小跑,让陶子跟上。 陶子不明状况,心里也发了急,赶紧跟着跑。 跑到食堂门口,葛明却要撤退,“嫂子,我先撤了,拜托您把参谋长牵回去!千万别说是我领来的!”说完还做了个死得很惨的表情,瞬间跑得没影了。 陶子疑惑着走进食堂,只见大伙儿都忙得热火朝天,其中就有她家首长,正站在大灶前,卷着袖子,挥动着锅铲,在一口大铁锅里翻炒,汗水湿透了他的军衬,脸上也全是油光,还有俩炊事小兵,傻傻地站在一边,给他打下手…… 这就是他晚归的原因么? 陶子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葛明会说兄弟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吃上一顿好饭了……他的厨艺她是领教过的,就他做出来的魔鬼黑暗料理,怎能用来荼毒广大官兵?这会不会等同于削弱部队的战斗力? 好吧,为了拯救广大官兵于“水火”之中,她决定该出手时就出手,把自家男人给牵回去…… 于是,甜美的笑容堆上脸颊,柔情蜜意地喊了一声,“震谦——”话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自己都觉得全身鸡皮疙瘩直抖,同时,也清晰地看见,那个在大铁锅前奋斗的男人全身一僵。 “嫂子好!”炊事小兵们群情澎湃,喜迎嫂子光临。太好了,“黑暗”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那人回过头来,分明难为情,却还能板着一张黑脸,目光在全体炊事班小兵们脸上扫过,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小兵都用发誓似的眼神告诉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叫来的…… “震谦,家里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回家吧!”她甜甜地说。 “嗯。”某首长黑着脸,从灶台上走下来。 当然,首长的尊严和风范还是要保证的,某首长依然一路走得昂首挺胸…… 陶子暗暗好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屁虫……嗯……在外面一定要给足首长面子…… 一进家门,陶子就笑翻了,仰躺在沙发上捂着肚子起不来。 某首长被笑得一张黑脸红了黑,黑了紫,最后爆喝一声,“不准笑!” 话说她真的不想笑啊,可笑这件事情是她控制不了的啊…… “好好好……我不笑……真的不笑……”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黑着脸不吭声。 “我说你啊,好好的去厨房给人添什么乱?”不行了,想到他在厨房里和大铁锅作斗争的一幕,她又要笑出来了,她真的可以预见,她把他牵回家之后广大战士们是如何欢声雷动的! 他黑着脸,没搭理她,走到餐桌边,试了试她做的菜,一边用筷子扒拉着菜里的作料一边轻声嘀咕,“真是奇了怪了,都是一样的作料,为什么味道差这么多?” 原来他还在纠结做菜的问题呢…… 不能让他在荼毒大家味 蕾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于是索性道,“是啊!你在烹饪这件事上没天分,就不要再努力了!还是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吧!”家里已经有一个她辞了职专门做家事,哪里还需要他瞎忙乎? “那你以后生女儿的时候怎么办?”他黑着脸回了句。 陶子愣住,原来,他把那日严庄说的话真正的放在了心上…… 难怪那日吃饭的时候他就沉了脸不出声,还道他是在生气,却不曾想,是在暗暗打主意……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和她说,只闷不出声去做。 “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我回家生去,让妈妈照顾我和宝宝!”虽然很想一家三口在一起,但是,也不得不考虑现实的问题,再说了,生宝宝的事还没影呢! “不行!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照顾!”在这件事上,他却是十分执着…… 陶子无奈,只好道,“那以后也不要再去食堂捣乱了,就在家里做饭吧!” “不行!”固执的家伙…… 陶子无语,“为什么不行?家丑不外扬知道吗?” “……”很丢丑吗?他觉得其实味道还可以啊……“真的不好吃?”他不确定地问。 陶子点点头,真的不想伤害他脆弱的心灵啊…… “那就更不能在家练了!还得去食堂!”他忽然坚定地说。 晕了……她家首长的思维真是不同于常人啊……“为什么啊?”这得让广大战士们多遭罪啊! “难吃的……不给你吃……”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 “那给别人吃也不妥呀!”她哭笑不得,这倒是为她着想。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们对吃的不讲究……” “……”拜托,是他对吃的不讲究好吧……他自己不讲究,不代表别人不讲究…… “所以……你每次炒好了菜还和他们一起吃了才回来?”难怪每回回家都吃不了多少了呢…… “嗯……”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补充,“同甘共苦……” 陶子这一回笑喷了,她家首长要不要这么可爱? 在她的笑声里,他表情极其尴尬,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吃着还好呀……” “嗯嗯……”她猛点头,每个人吃着自己做的饭菜都觉得胜似满汉全席的…… 然,无论怎样,首长同志在炊事班偷师学菜的事件必须告一段落了,陶子怀抱着对广大战士的深切同情思考着…… 后来,陶子在网上把这件事情与余嫂分享,余嫂也爆笑不已,只大呼s团上下洪福齐天,他在s团的时候没有此奇想…… 陶子很是不服,发了个气鼓鼓的表情:难道你不认为这是我家首长的可爱之处吗? 余嫂再度爆笑:没错儿!你家首长的可爱是有目共睹的!居然能让你训练到乖乖给屁/股你打,就够可爱的了! 对此,陶子只能表示无语:你,没有把这件事在s团广而告之吧? 余嫂一串坏笑的表情:没有,我只在我家老余面前称赞了你家首长的高风亮节,在媳妇儿面前是如何俯首帖耳的,让他学习呢!嗯,对了,我还让他写了份学习心得…… 完蛋…… 陶子问:这学习心得不会流传出去了吧? 余嫂:这个……是心得就要大家学习体会……后来的事我不知道了…… 姐,你坑我……陶子泪流满面…… 余嫂继续哈哈大笑,还问:怎样?你家首长最近乖不乖?你有没有再打他屁/股收拾他? 厨房里的汤煲正好发出嘟嘟的声音,陶子气哼哼地敲下一行字:做汤去了,不跟你聊! 于是,也没下线,迅速去了厨房。 适逢首长同志回来,因为刚训练完,一身臭汗,只在门口叫了声“囡囡”,得到她的应答后,便去卧室拿衣服想先洗澡再去厨房帮忙,嗯,地球人已经不能阻止首长同志学厨艺的决心了,最近每天都会在陶子做饭的时候掺和掺和呢…… 然,刚进卧室,便被电脑嘟嘟 直响的声音给吸引,上前一看,正好是余嫂和陶子聊天的页面…… 陶子把汤盛出来,纳闷他今天怎么不进来捣乱,跟着进卧室一看,暗暗叫苦…… 立马冲上去,直接关了电脑电源,狗腿地嘿嘿一笑,“首长,饭已经好了,可以吃饭了!” 宁震谦“杀人”一般的眼光看着她,最后在她脸上用力一捏,“等着!看谁收拾谁!” 她收拾他的方式是打屁股,他收拾她的方式永远只有一种……而且,每一次陶子都被收拾得很惨…… 于是,当晚,陶子在软成一团泥之后,首长同志还很威武得意地问,“怎么样?” 陶子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哼哼地道,“嗯……首长辛苦了……” 某首长居然突发灵感,应了句,“为媳妇儿服务……” 陶子翻了翻白眼,谁说她家首长木来着…… 只是,原本有事要和他说的,现在有气无力,也不知道说得清楚不? “首长……”她倚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赤/裸的胸口画圈圈,“明天周五了哦……” “嗯……”他抓住她的手指,不让她胡闹,如果她不想明天下不了床的话…… “林昆你还记得吗?让我们请他吃饭……”她试探着说。 “哦?那小子!来北京了?”他对这些事可谓一无所知,不过童年的玩伴重聚,会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是啊!常常跑北京呢!他说要在最贵的饭店宰你一顿!” “那是应该的!约好了,我们请!”在钱这个问题上,他一向很慷慨。 “可是……还有一个人……”陶子有些犹豫。 “谁?” “那个……骆东勤……”陶子小心地说出这个名字。上次照片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再追问,现在她是挑起导火线吗?本来不想答应林昆的,可是,总不能一辈子避着不见了,再说了,她和骆东勤之间清清白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我跟他什么也没有!信不信由你!”不想解释过多,只想看他的态度! “是吗?”他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那请!” 陶子倒有几分讶然了…… 首长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不过……要不要赔偿我的损失?”他湿热的唇落在她脖子上,用力吮/吸起来。 刚刚欢爱过的她,异常敏感,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补偿什么?” “最贵的店……嗯……?”他的声音模糊而粗哑。 “可是……你的钱也是我的钱……”难道她没有损失吗? “不管……肉偿……” 这一轮,他似乎对她的脖子格外感兴趣…… 第二天下午,宁震谦下班,陶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进城。 “快点吧!时间赶不及了,进城得两个小时,还不算上堵车,别赶不上!”他催促道,同时打开衣柜给她拿衣服换。 这么热衷?变天了啊?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拿着他给的衣服,准备进浴室换。 “就在这换,别磨蹭,我又不是没见过!”他一双目光牢牢黏在她身上。 “去!”她微红了脸,啐了他一口。 不过,倒真的听了他的话,没进去换,只在换的时候,转过了背。 结果,她错了,大错特错了,又被他按住啃了好一阵,若不是她再三强调时间来不及了,真担心会被他给就地办了…… 匆匆忙忙换上衣服,也没来得及去照照镜子,就被他拖着出了门。 她不由瞪他,这会儿急了?刚才搂着她不放的时候怎么不急? “这件衣服好吗?”他给她拿的不正是那件薄荷绿的裙子吗?领口开得有些低,上一回被他明令禁止穿的…… “好啊!怎么不好?”他把她塞进车里,关了车门。 车,渐渐驶入繁华的市区,让陶子有种错觉,由世外入红尘 的错觉…… 这段日子的部队生活,远离喧嚣,远离城市,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幸福,骤然回到城市,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知为什么,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一辈子和他偏居一隅,与世无争,只是,这好像不现实……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太多的人和事要面对,避世,那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七点半,准时赶到所约地点——左辰远所开餐厅中的一家,算得上本城顶级饭店之一,于吃晚饭而言,已是过晚,幸而早有预定,两人直接往包间走去。 包间门口,陶子正要敲门进去,宁震谦却搂住了她的腰。 嗯?再次觉得诧异,不是军嫂十不准吗?不是连牵手也不可以吗?是因为他今天穿的便装? 不管了,推了门进去,骆东勤和林昆已经在等了。 “真抱歉,来晚了!久等了吧?”陶子先表达了歉意。 骆东勤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林昆则没那么君子,直接上来给了宁震谦一拳,“小震哥!好久不见了啊!” 得见林昆,宁震谦亦是十分高兴,“好久不见!”只是,搂着陶子腰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小震哥!你可太不地道了!就这么悄悄的把我们囡囡给娶回家,也没个声响!”林昆目光落在陶子身上,尤其脖子上,愕然,而后古里古怪地笑,“小震哥威武……” 宁震谦笑而不语。 陶子却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只道,“都坐吧,别站着说话!” “嘿嘿!”林昆再次笑得很有内容…… 服务员进来征得他们同意上菜以后,林昆便开始做介绍,“东勤哥,这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小震哥,小震哥,这是骆东勤先生,来自s市,来我们家乡投资建厂的,年轻有为。” “久仰!” 宁震谦和骆东勤竟然异口同声…… 林昆诧异地看着两人,转而一笑,“是吗?那敢情好!大家都是熟人,就不用介绍了!来,先喝一杯,叙叙旧情!小震哥,别怪我喧宾夺主啊!我年龄最小,就辛苦当壶官了!” 林昆说着给他们斟酒。 宁震谦却用手盖住了杯子,“今晚你们喝个尽兴,我就不喝了。” “小震哥,这可就没意思了……”林昆兴致大减。 宁震谦却将身边的陶子搂了搂紧,目光略略扫过骆东勤,“林昆,不是我不陪你喝,而是造人计划正在进行中,这酒和烟,我都已经戒了!” “哟!这样啊!那我可以申请当孩子舅舅吗?还是叔叔啊?干脆干爹算了!”林昆大为兴奋,“不过,小震哥,你也不必这么恶心,谁也不会抢了囡囡去,搂那么紧干嘛?” 宁震谦再次浮现出得意的神情,手却丝毫不松开。 陶子也觉得他今天吃错了药了,抱她这么紧,让她怎么吃饭?还有造人计划,有必要说得这么明白吗? 只骆东勤,默默看着这一切,微笑不语。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然后,宁震谦同志便十分忙碌,一只手搂着她不说,另一只手还忙着给她盛汤夹菜。 弄得陶子无语地问了句,“你自己不吃吗?” 适逢服务员新上来一道鱼唇。 陶子只在小说里见过有鱼唇这道菜,没想到现实中真有,大大地吃惊了一番。 宁震谦便用匙给她舀了一匙,“你多吃点。” 到底是名店名厨,这道菜让陶子十分喜爱,宁震谦也就一匙一匙不断给她舀。 —————————————————————————————— 明天见啊~! 第178章 你们知道芊琪为什么会一走了之吗? 陶子有些应接不暇了,越来越觉得这人今天很怪异…… 骆东勤一直默默看着,唇角的笑若有若无。 轻轻转了转酒杯,忽道,“陶子,我们的工厂最近要开股东会议,你可要准时来参加!你已经缺席好几次了!” “啊?对哦!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陶子暗叹,自己真是进了世外仙缘,幸福的日子过多了,把人间俗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丰。 骆东勤笑,“还有你的书,什么时候拿给我?” “嗯……很抱歉,这事儿也耽误下来了,过阵子吧……”陶子明显感到首长同志搂着自己腰的手突然紧了…… “还有你那挡节目,挺喜欢听你解读书的,真的不做了吗?可惜了!”骆东勤又道。 陶子看了眼紧搂着自己的宁震谦,微微一笑,“不做了,不想做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主播之一,如果就此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很久以后你不会后悔吗?如果换成是我,我是舍不得你放弃的……”骆东勤的目光瞟了一眼宁震谦。 陶子怎么觉得骆东勤的话怪怪的……骆东勤一贯挺聪明的,这是怎么了?这么说话不是存心害她回去不好过吗?首长再罚她站军姿关禁闭他来领罚啊? 偷偷瞟了一眼首长大人的脸色,虽然还没表现出什么来,可是,那捏着她腰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论有什么样的言论,她都必须和首长站在一起! 于是笑道,“不会啊!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无论是过去播节目,还是像现在这样生活,我都很开心,从来就不会觉得我放弃了什么,相反,我反而觉得我现在收获得更多,而且,我现在有更多的时间来自己写书了,不是比解读别人的书更有意思吗?” 骆东勤听了,只笑笑,便不再言语了。 林昆却在此时插了嘴,“不是我封建,我也觉得一个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不是事业有多成功,而是找一个好男人!囡囡嫁给小震哥,这辈子就算圆满了!别说小震哥家里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囡囡出来工作,单看小震哥对囡囡,就已经没话可说了!我说小震哥,这盘啥鱼的嘴巴,可就全进囡囡碗里了,我一点也没尝到!话说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啥好吃的都给囡囡……这可是你请客呢,好歹还有东勤哥这个外人在这里,你就不能表现得好客点吗?” 东勤哥是外人这句话让宁震谦心里舒坦不少,居然开了笑脸,“这鱼唇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菜,这些,还有这个,远比鱼唇贵,你多吃点呗,只不过囡囡偏喜欢吃这道鱼唇而已!” “我也喜欢啊!不行吗?”林昆哼了哼,“行了!反正我有自知之明,从来就不曾争赢过囡囡的……在你心里,囡囡就是天下第一……” 在你心里,囡囡就是天下第一!宁震谦脑袋里“轰”的一响,微微眯了眯眼,这句话何曾熟悉……在哪里听过?“这块表我也喜欢啊!为什么不给我?在你心里,囡囡就是天下第一……”一个遥远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浮现…… 他摇了摇脑袋,不去想了……说好不去想了…… 这顿饭,宁震谦自己只在快结束的时候吃了点饭,其它时间都顾着陶子了。 陶子吃得太饱,去了个洗手间。 却在洗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居然印着几个十分醒目的吻痕…… 回想刚才的一幕又一幕,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这个无聊的家伙,还可以更幼稚些吗?这不是害她在林昆和骆东勤面前出洋相吗?岂有此理! 她气呼呼地回去,见他正和骆东勤在握手告别,还一副大将风度的样子…… 要不要这么会演戏啊?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能装? “陶子,等你来开股东会!”骆东勤见她回来,笑着对她道。 “好的!时间地点通知我,我一定到!”她露出她的招牌笑脸,和骆东勤挥手告别。 夜风中,骆东勤关上车窗,驶远。眼前一幕幕的,全是吃饭时宁震谦表现出来的对陶子的独占和疼惜,不觉一笑,这个男人,倒不像他初认识时那般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她原本就是已婚的女子,他对她虽然倾慕,却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如今,看着她幸福,也是挺美好的一件事…… 只是,为何心中还是有淡淡的酸楚呢? 还有,她的存在,是不是到了揭晓的时候呢?还是……再等等? “已经走远了……不用看了……”身边响起凉飕飕的声音。 她暗哼,果然是装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他一起办厂?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她没好气地说,你还不知道你的小意妹妹怎么欺负我的吧?你不知道你敬爱的岳母大人几乎拿刀捅死我了吧? “你还能说?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瞒着我多少事?”他面色愈加严峻起来。 她努了努嘴,没吭声。 “先上车去等我!我马上就来!”说完,他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他去厨房干什么…… 她先上了车,约摸等了二十来分钟,才见他出来。 一上车他就问,“那股东会什么的,一定要去开?” “为什么不去?”本来并不是很热衷的事,却因了他的态度而赌了气。 “我不让呢?”他气势汹汹地问道。 “偏去!”她扭着身子,看向车窗外。 他“嘶”一声,小鬼胆子真的变大了啊?难怪有老话说,这媳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说你胆子不小啊!学会横了,可惜也就能在我面前横!” “我哪敢横你啊?你是首长不是吗?”她嘟着嘴。 “还不横?你看看,还要多横才算横?怎么在外面受了欺负没这么横?还没敢告诉我?”他脸黑沉沉的,一副算总账的样子。 陶子不懂他的意思,怔怔地看着他。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掐她的脸,“章之意拍照那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她很是惊讶。 他轻哼,“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那他还生她的气?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事事瞒着我算怎么回事?”他点着她的额头道。 “有必要告诉你吗?章之意也没落到好果子吃……”她有些得意地嘟了嘟嘴,任何想欺负她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你还得意了!那这开厂的事呢?又是怎么的?” 她不知道他是从那条途径知道了章之意拍照的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严庄告诉他的,否则,他不可能不知道建厂的事情。严庄作为一个军嫂,有军嫂的行为习惯,就是家里的事绝不会告诉男人,以免他们分心,而且,对于生意上的事,宁晋平也是从不过问,所以严庄也就压根不会告诉宁震谦…… 此时被逼供,她也没态度给他,“你自个问妈去!” “成!我让妈取消这个项目!”他发动了车,这么晚了,不打算再回部队,回家度周末去。 “不行!”她抓住他胳膊,“拜托你别那么幼稚好不好?” “我幼稚!?”某首长活了三十来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幼稚…… “难道不是吗?这!这!这!你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吻痕,“真是丢尽了脸!” “怎么就丢脸了?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人!又不是偷情,怎么就丢脸了?”某首长也火大了。 “你的军嫂十不准呢?不是连牵手都不能吗?这样明目张胆种草莓你不嫌丢人?”想到林昆用那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还说什么小震哥威武,她就来气。 他没了话说,最后耍横,“反正就是不准!” 陶子恨道,“说白了就是不相信我!你以为你媳妇儿是个宝吗?人人看着都爱呢?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前二十六年都没人追!” 这话,让宁震谦心里舒服了些,想了想,道,“那是他们没眼光……” “就你有眼光!”她瞪了他一眼。 他没吭声,表示默认。 过了一 会儿,他又改变了策略,道,“不是我不让你办厂,而是我们现在的重心不是在生女儿上吗?你想想,再过几个月你就要怀孕,哪里还能顾得上工厂呢?怀孕得十个月,然后生下来你至少得等孩子大一点才有时间不是?这一来二去的就两三年,你说适合创业吗?既然是妈提出的项目就让妈折腾去,你安心在家里等分红就好!” 陶子虽然明知他是在找借口,但听他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勉强能接受,对于办厂这件事,她本来就不热衷,完全是因为今天的晚饭吃得不爽才和他抬杠…… 两人突然回家,自是让严庄十分惊喜,宁震谦趁机便用生宝宝为理由,把建厂的事都推给了严庄,抱孙心切的严庄自然连连应允,陶子只好无语地进了房间。 阴谋诡计得逞的某人,心情大好,进入房间后就抱住了她,“好了,别拉着脸,如果你真热衷于当女实业家,我妈这么大生意正愁没人接管,你生完了宝宝就走马上任,行吗?” “跟你没法沟通!”她的人生理想根本就不是当女强人好吗?只是觉得不爽而已! “那……你总得说个理由啊!别忘了军嫂十不准!不能生气!生气了不能不说为什么……” 还提军嫂十不准?“我生理期快到了行吗?”她没好气地说。 他这才没吭声了,生理期到了该怎么办?他并没有经验…… 这一晚,算是磕磕碰碰地过去,宁震谦倒是想趁她生理期还没到来之前做点什么,没有得逞……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宁震谦接了个电话,陶子听着好像是说同学聚会的事。 八年放逐的生涯,他除了和几个铁哥们还有联系,其它所谓的聚会参加得并不多,所以不甚感兴趣,但电话是萧伊庭打来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死磨活磨,算是把他给磨动,终是答应下来。 “晚上有个高中同学聚会,一起去!”他没有问她是不是想去,而是直接用命令的口气说,一起去! 他不怕她见不了人?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还是很高兴,能认识他的朋友,能走进他的圈子去…… 他的朋友,她知道的就只有左辰安和一个姓萧的,见得太少,名字还记不住呢。 而他此时也想起了左辰安,“你不是有书要出版吗?何必绕远了!我直接跟辰安她嫂子说说,不必麻烦别人!” 殊途同归…… 无论走哪条路线最后找的都是左辰安的嫂子…… 他倒是不忘记切断她和骆东勤一切联系的可能性…… 她就不明白,他分明已经知道了照片事件是章之意捣的鬼,为什么还要疑神疑鬼? 而她,是真的不知道,仅仅从那些照片里,就能看出骆东勤看她的眼神是不同的…… 所谓旁观者清,否则,她家首长又怎会如此紧张? 下午,换装出席同学聚会。 这一次,宁震谦却给她挑了件保守的裙子,还用丝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把该遮的都遮了…… 这会儿知道丢人了…… 陶子恨恨地瞪了他几眼。 他只假装没看见,拉着她出了门。 所谓的同学聚会不外乎是吃饭喝酒唱k打牌,宁震谦和陶子赶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有许多人了,而她没有看到左辰安,只有那个姓萧的律师来了。 “老三没来?”宁震谦开口便问。 “有事来不了!你别一来就急着问老三啊,总得给我们介绍介绍嫂子,大伙儿都还没认识呢!”萧伊庭道。 “老宁!你可真不够地道!结婚也不通知我们!是不是嫌我们给的礼钱瞧不入你的眼啊?”有个女同学不满地道。 “老大绝没这个意思!”萧伊庭赶紧为他解释,“他连我都没请!实在是因为部队上忙,连婚礼都来不及办呢!” “是吗?那你可得补办!不然我们绝不放过你!或者你单独请我们同学一桌也行!”又有人道。 “成!满月酒和婚礼一起办!你们送双份礼得了!”宁震谦倒是答应得很爽快。 “哟!够爽快啊!”有人笑道,且坏坏地看着陶子的肚子,“别不是已经有消息了吧?” 宁震谦拉着陶子坐下,“正在努力中!所以,今晚别劝我喝酒了!” 众人大叫没劲。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聚会的主流氛围,同学见面,亦有很多话要说。几番相互介绍之后,陶子也认识了大部分人。 此时,萧伊庭却对宁震谦道,“老大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宁震谦瞧萧伊庭的样子知是有正经事,便对陶子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就来,你在这自个玩一会儿。”末了,又交代在座诸位,帮忙照顾照顾他媳妇儿…… 众人嬉笑了一阵之后,放他俩暂离。 陶子沉默下来,独自喝着茶,若有人问她话,她便答一句,没人问,便默不出声。 于是有人笑,“宁子这媳妇儿真乖……乖得让人眼馋啊!” “是啊!还是宁子会找媳妇儿!我家那位,哎哟喂……”有人谈起自己的媳妇儿,开始摇头叫苦,“只有我被她治的……” 可见这位是出名的奇怪眼,大伙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正说着,门突然开了,闯进来一风风火火的女子,一进来,便嚷嚷,“哎!宁子还没来啊?不是听说他要带媳妇儿来吗?真想看看他媳妇儿是什么样子!” 众人憋了笑,干脆不告诉她。 那人典型的快人快语,坐下来喝了口水,就道,“哎哟,真没想到宁子终于结婚了啊!还以为他终生不娶了呢!不过,话说回来,也真该结婚了!八年了,怎么都够了!” 有人暗暗拉她的衣服,示意她别说了。 可哪里能堵得住她的嘴,只听她噼里啪啦就说开了,“哎呀,拉什么拉!反正宁子又不在这!说说有啥关系!我们是同学,也是为他考虑不是?总不希望他为了那个女人打一辈子光棍!” 已经有同学呈现尴尬之色了,可那人犹自不觉,还在继续说,“话说作为同学,我也深切同情芊琪,但谁让她命苦呢?你们知道吗?当初芊琪为什么一走了之了?” “别说了!菲子!”有人赶紧喝道。 “我跟你们说,我听我一军校朋友说的,是因为芊琪被人给强/奸了,她自己无脸面对宁子,就这么跑了,当时闹得那叫一个大……”“菲子!这是宁子媳妇儿!” 虽然异口同声,但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出口了…… 陶子愣住。 菲子愣住。 所有人都愣住…… 菲子首先反应过来,面色已经红里透了紫,笑得极是尴尬,“不是……我胡说八道的……真的……哎哟……我这嘴巴……打小别人就叫我事儿妈……没事我也生出事儿来……我真是胡说的……完全没这事……”菲子说着自己扇自己嘴巴。 陶子脸上干干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了解宁震谦的过去,可也完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关于芊琪的一切……无端的,心里异常难受,并非因芊琪这个人或者这件往事,却说不清是为什么…… “你好,我叫陶子,是宁子的媳妇儿!”她只能佯装一切都不知道,才能把那股难受劲狠狠压住…… 菲子也及尴尬地一笑,“我……我叫菲子……嗯……同学……我和宁子是同学,认识你很高兴……” ———————————————————————————————————————— 额,有几点说明一下。1.关于甜蜜:这几天甜蜜的章节没有一章是多余的,所有的桥段在后半部里都会相关连锁的反应,看腻了甜蜜的同学请自动跳跃章节,等到你想看的出来之后再看。 2.关于部队:文中涉及的部队,全是吉祥虚构,切勿和现实挂钩,吉祥承担不起责任…… 3.更新终于赶上来了~~~吉祥好开心~~吉祥一开心就想送签名书~~所以,今天的问题是:首长同学和东勤哥哥吃完饭又去了一趟左辰远家的餐厅厨房是干什么呢?第一个猜中者将获赠《夏未晚,良辰安好》签名书一本,预计五月会上市了吧,呜呜~!记得,一定要在吉祥的答题贴后回复回答才有效哦~!!这个问题很容易的~!! 第179章 不要再爱了…… 陶子镇定地和她握了握手,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众人见她如此,也自动翻过了这一页,转移了话题。 不久,宁震谦和萧伊庭回来,气氛便和刚才无异了,男男女女,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聊天的聊天。 宁震谦坐在她身边,轻问了一句,“好玩吗?丰” 好玩吗?她问自己,只能苦笑罢了…… 却言不由衷地点点头,“还行!” “你跟她们聊了些什么?”他仿似不经意一问。 热火朝天的气氛突然僵硬地停顿了一下,更有好些人的目光凝在了陶子身上,其中尤以菲子最为紧张…… 略略扫过这些人一眼,陶子垂目轻笑,“没什么,就说你高中时的事儿……” “哦?编排我什么坏话了?”宁震谦和同学在一起,远比在军营里放松,也许,曾经的青春年少,拥有的才是最轻松愉悦的时光吧…… “没!谁敢说你坏话啊!全称赞你来着呢!大家说是不?黑马王子!”菲子抢先说。 “是啊是啊!”大家齐声附和,整齐得有些怪异了…… 宁震谦却是一副不信的表情,“菲子,有你在,就没什么好话!” “这不是冤枉我吗?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啊!”菲子做贼心虚,声音嚷得比谁都大。 “得了!宁子!还是说说你和你媳妇儿的浪漫史吧!我怎么觉得陶子这个名字挺熟悉的呢?好像有个电台女主播叫陶子,是不是她呀?”有人岔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问。 “是!”宁震谦不无得意地回答。 “真是啊!”有人惊叹,“快说说,你怎么把人家追到手的?” “这个……”宁震谦稍稍犹豫了一下。 “这个……是我先追的他!”陶子毫不掩饰地笑道。 “kao,我们宁子就是魅力大!怎么总是有女孩先追他?!我怎么没这好福气!”有男人拍案。 呃……好像又说错话了……这位男士被人用眼光狠狠地虐了一遍。 陶子只当没看见,仍然微笑着,这么说,当年也是芊琪追的他?呵,想来也是,她家首长男人味十足啊…… “大家!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萧伊庭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游戏来活跃气氛…… 于是,在萧伊庭那些没有下限的游戏里,大伙渐渐忘了刚才的事…… 聚会结束已是深夜,走入夜风里,趁他去取车的间隙,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不用再伪装笑脸,她揉了揉自己的面颊,好像有点发酸。 耳边不断回响着菲子的话,“芊琪是被人强/奸,自觉无脸见宁子,就一走了之了!” 人世间总有那么一些故事,我们猜到了开头,猜不透结局…… 她真的不希望,芊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了宁震谦…… 强/奸,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毁天灭地的灾难,那个树一般挺拔的女子,不该有这样的遭遇…… 而她,竟然是在一场不该有的灾难之后,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捡到一个他。如果,没有这场灾难,那么,他必定已经和她幸福地步入幸福殿堂,如芊琪信中所描述的那样,比翼齐飞,共赴理想,朝着两人共同的将军梦奋进了吧…… 她多么希望,芊琪和他是因为性格不合,或者家人反对,或者第三者插足,或者任何其它狗血的原因而分手,那么,她手中拽着的幸福的影子或许都会更牢实一点,而不像现在,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幸福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呢?就像此时此刻,看着他开车过来,挡风玻璃上硬着京城霓虹幻彩的光,怎么也看不清车里,他的容颜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在心中升起,如吹过一阵冷风,在这炎热的夜晚,竟阴阴得可怕…… 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她仍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车窗,而由于车窗的阻隔,她却看不到他…… “上车啊,站在这发什么呆?”他下车来,发现她目光异样,脸色更有些发白。 “哦……”她恍然回神,一头钻进车里。 车里开了冷 气,风凉飕飕的,往毛孔里钻,她不由搓了搓手臂,伸手关了空调。 随之上车的他,更感怪异,“冷?” “嗯……有点……”她侧过头来,凝视他。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皱了眉,伸手来摸她的额头。 他的气息从袖口溢出来,满满的,在她鼻息间缠绕。 无端地,就湿了眼眶,鼻尖酸酸的,忽然扑进了他怀里…… 他有些错愕,但还是回拥了她,“怎么了?” 她大口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让自己的肺撑得满满的,只是,想靠他更近一些,只是,想明确他是真实的,他,是真真实实属于她的…… “是不是病了?去医院瞧瞧?”他的手,在她颈间抚摸着,探测她的体温。 她摇摇头。他粗糙的手指在她皮肤上触摸的感觉好舒服,那样的干燥温暖,绝不是虚无的…… 她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下巴青青的胡茬,闭上眼,便会想起他的胡子扎在她全身的感觉,那样的刺激和美好也断然不是虚无的,对吗? “糖糖哥,亲我一下……”再多的回味也抵挡不住心里那种虚无感的膨胀,她要证实,要证明,必须…… 他十分讶异,“在这里?” “嗯!就在这里!”她却是坚定无比。 他有些犹豫,但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终不忍拂了她的意,四下里看了看后,轻轻地在她唇上一碰…… 然,只是一碰,便欲退开的,她却猛然抱紧了他,用力地吻着他的唇…… 他身体略略僵硬,任由她吻,却不知她这是为何,也忘了回应…… 良久,她才放开他,回到副驾座上坐好,唇上麻麻地疼,可她喜欢,喜欢这种疼痛的感觉,只有痛了,才是真的…… “囡囡,你不对劲,告诉我怎么了?”他蹙眉问道。 陶子只是摇头,抚了抚额,“开车吧,就是觉得好累,可能生理期要到了……” “真的?”他有些不相信。 “真的!每次生理期来反应都挺大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情绪不好,所以好好顺着我!”她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 他动了动唇,便不再说话了,慢慢发动了车,慢慢地开着。 陶子靠在座椅上,懒懒的,思绪放飞。 他知道芊琪的遭遇吗?既然外人都知道,他没有理由不知道的啊……而他那么爱芊琪,一旦知道芊琪受到那样的伤害,怎么受得了?他当时一定快疯了吧…… 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静静开车的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严肃而认真,线条刚毅,眉目如刻,他是这样硬性的男子啊…… 轻轻咬了咬唇,忽问,“糖糖哥,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欺负了,你会怎样?” 他回过头来,许是想让她不那么生理期情绪低迷,戏谑的语气道,“谁能欺负你啊?你不是说过吗?欺负你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我说如果啊!我再强悍也只是一个女人!如果有人欺负了我呢?”她固执地瞪着他。 他想也没想,就说,“怎么会?再不会有人欺负你,我不是说过吗,会保护你一辈子!” 是……他说过,二十年就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 可是,心里的不安还是莫名其妙地躁动着,她想了想,又道,“我说如果啊!你又不能时时在我身边!如果我被人欺负了,然后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他却突然拉长了脸,“少胡说八道!什么欺负消失的?绝无可能!是不是今天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她一怔,不再问,“没有……我就是假设……好吧,我生理期忧郁……” 他腾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忧郁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是啊……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呢,是她庸人自扰罢了……这么点小插曲就诚惶诚恐的,以后这日子还要怎么过? “糖糖哥,明天我们去哪?”她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问点实际的吧,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去看奶奶吧,很久没见奶奶了!”他道。 “嗯,好。”她便想起这次他们回北京,宁震谦还没去看过芊琪的父母,而从前,他每次回来都会去的…… 她摇摇头,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难道真的是生理期快到了的原因? 她的生理期,如期而至。 而那几天,恰逢入秋变天,下起了大雨,湿漉漉的空气让气温骤然降了十几度。 生理期的时候,她不会痛,可是却会怕冷,尤其晚上,手脚会冰凉,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会比平时多盖一层,这温度一降,必然感到了凉意。 偏偏的,家里没有准备足够的卫生棉,眼看晚上没有换的了,她便趁宁震谦没回来之前去小卖部买。 已经下了一天大雨,前一个小时才停,她寻思着应该不会再下,至少,短短十几分钟之内不会有雨,便伞也没带,出了门,临行看了看汤煲,估算着自己买东西回来差不多汤煲里的汤也就炖好了。 殊不知,偏偏如此不凑巧,刚从小卖部买了卫生棉出来,豆大的雨点又开始噼里啪啦往下落,她挂着家里炖着的汤,也不敢停留,一鼓作气跑回了家。 刚打开家门,便听见手机在卧室里响,扔下卫生棉,赶紧去接电话,以致,忘记了关门。 电话是苗苗打来的,两人现在电话来往很频繁。 “桃桃,在干嘛呢?打这么久才接!”苗苗在那头问。 陶子的头发在滴水,她边接电话边进浴室,随手扯了根毛巾擦着头发,“我才从外面回来,下好大的雨。” “喂,上次我给你发的照片你收到没有啊?我们学校和s团的合影?”苗苗兴致勃勃地问。 “看到了,还给我们家首长看了呢!”陶子知道,苗苗又要滔滔不绝在她这念叨她的参谋长了。 “帅不帅?你说帅不帅?” 陶子笑了,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的苗苗嘴角淌着的口水……“你说谁啊?一连长吗?帅啊!当然帅!” “桃……你讨厌!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苗苗又急又羞的。 陶子不禁笑出了声,御姐苗苗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可是,却又对此刻的苗苗深表同情,不禁叹道,“苗苗,何必呢……你不是说过吗?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比比皆是,最不缺的物种就是帅哥,你何必抱着一棵不属于自己的树啊!” 每一次,陶子都不忘劝阻她,她觉得自己都快祥林嫂了,可有哪一次是成功的呢? 苗苗倒是一次比一次执着了,“桃桃,你可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劝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复我的?没错,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比比皆是,最不缺的物种就是帅哥,那是因为还没遇上那一个,一旦遇上了,整个世界便都是他了……” “苗苗,可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啊!”她为苗苗感到痛心。 然,苗苗却只是一笑,“会比你当初希望更小吗?要知道,你当时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而我呢,至少在他身边!而你现在,也过得很好是不是?” “苗苗……我……”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说,自从那日同学聚会以来,心里总有个疙瘩,哽得她不舒服,可是,却又不能对宁震谦说。 “怎么了?桃桃?”闺蜜之间的默契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苗苗很快就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异常。 “没什么,苗苗,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你和我不同,我是中了他二十年的毒,没有解药了,就算毒发身亡,我也甘之如饴,但你不同,你和方驰州根本没有感情基础,趁还没开始,把你那小火苗给掐熄了吧!我在s团的时候听说过,方驰州很爱他老婆的,否则也不会拖这么久也没离婚,且不说你的等待遥遥无期,就算他真的离婚了,你去爱一个心里深藏另一个女人的男人,是很辛苦的!知道吗?所以,苗苗,不要再爱了……”她说得颇为急切,仿佛感同身受一样,而事实上,又如何不是呢?她亦爱着这样一个男人,只不过,尽管一路艰辛,她亦走得无怨无悔,但是,从理性出发,却不希望好朋友再走上这条路…… 苗苗稍稍思考以后,从她的话里理出几条线索来,马上反问,“桃桃,你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过得不幸福吗?他还爱着过去的女朋友?” 她和宁震谦以及芊琪之间的故事,从来就没有瞒过苗苗,数年来的一往情深,满腔热恋,也只有苗 苗是她的倾吐对象,所以,在心里堵得难受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对苗苗撒谎,沉默了一会儿,便说了实话,“并不是不幸福,他现在对我很好,前阵子我还觉得很满足,可最近,听说了他前任女友的事,我心里特别不踏实。” “什么事儿啊?”苗苗一直都知道宁震谦有个神秘的前任女友。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分开的吗?我以为是各种正常情况的狗血剧情,可是没想到,是因为……她被人给强/暴了,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一走了之了……”陶子说到这里,忽然感到身后阴森森的,一股寒意。 不禁回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宁震谦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 明天见~~关于昨天的答题,第一个答对的是xiaoshu99,亲将获得吉祥的《夏未晚,良辰安好》签名书一本,预计这月会上市,届时请与吉祥联系哦~! 第180章 不疯魔不成活 眼前的他,应完全不再是她所认识的他,面目冷酷而扭曲,眸子里的寒冷足以让整个世界冰冻…… “谁告诉你芊琪是被强/暴的!?”他咬着牙,压抑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那声音,嘶哑,破裂,包含着憎恨、挣扎、与痛楚…… “我……”陶子不禁打了个寒噤,手机从掌中滑落,掉落在地…尽… 这样的他,如同乌云滚滚的云天随时会响起的惊雷,如同硝烟弥漫之时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如密林深处初睡醒时即将狂怒的兽王…… 恐惧自她心深处升起…丰… 其实,归根到底,她从来都是害怕他的…… 即便这段日子以来,她常有骑在他头上的时刻,亦不过是因为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便可以随她为所欲为,是吗? 而他的底线,便是芊琪…… 陶子惊恐地望着他,深知自己的错误…… 芊琪是他心中最隐秘的伤,甚至,是大家都谨慎避讳的名字,她不应该把这个人这件事说与苗苗听,苗苗与她亲如姐妹,可与宁震谦,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不讨他喜的陌生人…… “对……”她想向他道歉,想跟他说她不是故意的…… 然,才说了一个字,他便转身冲出了房间,并且,响起巨大的关门声…… 他去哪里? 陶子追出去一步,只见他刚拿回来的伞,还放在玄关处,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外面依旧大雨倾盆,而他,却没有带伞…… 听着哗哗的雨声,她拿起伞便打开门,追了出去。 外面雨帘如注,白闪闪地倾倒下来,她几乎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景物,只见雨帘之中,他的车飞一般地驰了出去。 她在雨中拼命跑着,追赶着他的车,追赶着他。 莫名的,便有一种错觉,他这么一走,她便永远也追不上了一般,从此,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痛楚,像黑洞一样吞噬了她的心…… 她穿着拖鞋,举着伞,疯了般在雨里奔跑,疯了般叫着他的名字,“宁震谦——宁震谦——” 从来,不曾如此正式而认真地叫过他的名字…… 这三个字,却早已入骨入髓,纠缠着她的灵魂,而她的灵魂,早已进入不疯魔不成活的癫狂,为他成疯,为他入魔…… 雨,如此之大,仿似将整个天幕的力量都拉了下来,重重地打在地面,打在伞上,风狂雨骤中,她几乎握不住伞,而这伞,已经完全成了配饰,根本无法遮住那瓢泼而下的雨水…… 她,就像一片风雨飘摇中单薄的叶子,在雨中无力地移动着脚步…… 她的衣服、裤子、头发,全都被雨浸透,穿着拖鞋的脚,在奔跑中灌进了泥沙,每走一步,便“咕唧”一声…… 然,这一切于她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走了…… “糖糖哥……所以……你生我的气,不要我了是吗?”她喃喃的,在雨中停止了脚步……脸上热热的,是雨水吗?是吧,是雨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风狂雨骤她不怕,天崩地裂她也不怕,她怕的是,这没有了他的冰冷的家,等不到他的归期…… 不……不会的!他不会不回家!他们只是一次小小的矛盾而已,他怎么会舍得舍弃她呢?他说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还有,这里是他工作的地方,有他深爱的部队,他一定会回来的…… 对!这个想法让她信心大振!她只要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就行! 还有!她不要他为她操心担忧,所以现在!马上!换上干净的衣服! 湿透的衣裤贴在身上冰一般凉,她伸进衣柜找衣服的手甚至在颤抖…… 好冷……手脚像冬天一样冰凉…… 她抖抖索索地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希冀这热水能将自己温暖过来。然,走出浴室,那凉意仍然如此蚀骨…… 她穿着一件加厚的长袖家居服,钻进了被子里…… 似乎,她又回到了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怕冷的日子,被子,便是她温暖的窝… … 只是,为什么今天被子也不管用了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手足依然冰凉,在被子里微微发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始终没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平日里,这是她最喜欢听的声音…… 昏昏沉沉的,她感到下体的液体流了一阵又一阵,可是,她真的不想起来查看…… 直到最后,她微微一动,一股巨大“洪流”涌出以后,她再也不能安安心心躺下去了…… 用手一抹,摸到一手黏腻。 她真想哭啊,床单搞脏了…… 她拖着疲倦的身体起来,先去了卫生间,结果一看,红红的一片,裤子都搞脏了…… 这原本是她最多的一天,可是,从前也没有这么严重啊…… 她给自己收拾干净了,马上回卧室去换床单…… 军绿色被子上那一大团暗红让她心惊…… 匆匆卷了,扔进浴室里,用水泡了几分钟后,自己一点一点地搓洗…… 那些红,在她受伤漫开,有种触目惊喜的错觉…… 待把脏处搓完,她猛然站起来,眼前却是漆黑一片,若不是扶住门,她已经晕倒在地…… 强撑着把床单晾好,又谱了床新的,重新缩回被子里,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月色,听着那鼓点般激越的雨声,她无法抑制心中对他的牵挂,拿出手机来,给他打了电话,然,他的手机却在家里响…… 最终,她没能打通他的电话,却等来了严庄的电话。 “喂,妈。”她缩在被子里,全身冰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发抖。 “桃桃,到哪儿了?” “我……在家啊!”严庄的话,问得有些奇怪,陶子也不知怎么答,她和宁震谦并没有在一起,便顺口答了句。 “哦?这么快就到家了!我之前还看到你们的车在石景山那边,听说那边现在积了很多的水,人车都过不了,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被困住了呢!回家了就好!那就这样吧,晚安!” “晚安……可是妈……”她还没说完,严庄那边就急切地切断了,好像唯恐打扰了他们休息。 她握着手机,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傻,而后,触电般地弹跳起来,换了衣服,穿上高筒雨鞋,背着包就往门口冲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去很傻,如果,此时此刻,是另一个人这么做,她一定会劝阻她不要,然而,她却无法劝阻自己…… 她根本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此时,又在哪里,可是,她就是无法忍受这个事实——他在大雨瓢泼的夜里不知所踪,或许被困,或许下落不明,而她,却没有和他在一起…… 她已经无法顾及他是为谁而出走,也深深地明白,就这么跑出去,或许连他的人影也见不到,而她微薄的力量,即便找到了他,也无法给他半点帮助,他是军人,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比她更具自救的能力,可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留在家里…… 这世上的事,明知是错的,却仍然义无反顾去做的理由不是疯了,便是入了魔…… 而她为他成的疯,为他入的魔,早已经成既定事实,无可更改…… 玄关处,她看见他的手机和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搁在鞋柜上,打开来翻看,是半袋子鱼唇…… 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的温暖,这,更坚定了她要外出的决心! 打开门,雨,夹着一股土腥味冷冽地扑面而来。 她撑开伞,走进雨里,没有一丝犹豫…… 从家属区走出部队大院,衣服便已经被斜飘的雨水淋湿,她庆幸的是,自己穿了雨鞋,不至于湿了脚。 站岗的战士见她这么晚还冒雨出去,特地询问了她要去哪里,她只说有要事,便一直走上了大马路。 这个地段,原本就很少有出租车,现在下雨,连车都稀少了。 她希望,能搭上哪辆私家车去城里,于是,来了车便招手。 然,没有哪辆车为她停下。 最后,没了法子,用最老土的 办法,见有车来,便冲到了马路中间,张开双手挡住了路。 下雨的夜晚,路面有些暗,司机被突然出现的她给吓了一跳,差点没看见她…… 紧急刹车后,车,在她身前十公分的地方停住,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绕到车窗边趴着拼命敲。 司机打开了车门,陶子一坐进去就道,“对不起!可是拜托了!把我带进市区!我给你钱!不管多少都行!”她从来没有这么“嚣张”过,可是,这一刻,只要能带她去市区,她什么都能做了! 司机并没有发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她觉得这人的眼光有异,这才扭过头来看司机的模样,竟然是……骆东勤。 “嗨!是你啊!太好了!带我去市区好吗?”她惊喜不已,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开心地说,一双眸子,如同被雨水清洗过一般,透亮无比。 骆东勤心里有一根弦“铮”的一响…… 他心里是有疑问的,她有什么大事要在这样的雨夜里跑出来?而为什么她的良人会允许她在这样的雨夜里单独跑出来? 只是,他什么也没问,听了她的话以后,车缓缓起步。 他看见了她淋湿的衣服,看见了她脸上湿漉漉的雨水,看见了她泛白的唇,于是,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暖气。 “遇见你真好!否则我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突如起来的温暖,让她胳膊上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她双臂交握,搓了搓手臂,感叹。 她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不来,她会一直等下去吗?那么,他是否该庆幸,每一次遇上她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状况发生,不是他,便是她,好像老天是让他们来见证彼此的狼狈的…… 这个女人,总能让人觉得心疼啊……可偏偏又是一副坚强的样子……没有妈妈的孩子是不是都是这样坚强的呢?表面坚强,可是却内心脆弱…… 这样的伪装,他太了解不过…… “去哪里?”良久,他才开口问道。 “石景山!”她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真不知他在哪里…… 他有些诧异,“这时候去那边?据说那边积水情况十分严重,已经过不去了。” “我知道!你把我放在任何还可以通行的地方就行,我自己想办法过去!”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语气,目光紧盯着前方,仿佛怕错过任何重要的景…… 他不禁暗暗苦笑,在她心里,他到底和她,还有多远的距离?难道她以为,凭他们的关系,他会把她随随便便扔在这样的雨夜,自己一走了之?呵,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不会如此,更何况他们还是…… 他们是什么?或者,是他把他们的关系想得太近,而对方,并不以为然…… 陶子一会儿盯着前方,一会儿盯着骆东勤的时速表,只觉得他开得太慢,太慢,可是,她也明白,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开快车,只能情不自禁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让它不至于那么躁动不安。 她的这些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估摸着她这般着急便是为了他,那个永远黑着脸,却霸道而大男子主义的男子…… 但,明知她心内着急,还是平平稳稳将车开进了市区,而此时,已经过了半夜。 “你确定还要去石景山?”他问, 她以为他到地了,不想在这种天气给人添太多的麻烦,忙去开车门,“你就把我放在这儿吧,我自己过去!” “坐好!”他皱了皱眉,第一次在她面前语气不善,为这样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载着她在城里七绕八拐,尽量捡着能行的路走,然,最终还是没能将她带到目的地。 “只能到这里了!前面根本无法通行了!”他靠边停了车。 她再一次地去开车门,准备下车,“谢谢!” “等等!”他大喊一声,和他平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气度完全不符。 她也有些讶异,回眸看着他。 他暗暗呼了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管人家不该管的家务事也就罢了,还如此一反常态地沉不住气!“你打算走路去?”他稳了稳心神,道。 她笑,望了望窗外,“可以的啊!你 看,不是有人在走吗?” 他皱眉,心下再一次焦躁,“你是要去找人吗?找谁?你的宁大少?” 她再度讶异,“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这世上除了那个黑脸大少能让她如此疯狂以外,还会有别人吗? “我不赞成你下车!”他罕见的语气坚决。 “你?不赞成?为什么?”陶子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他,虽然,他们也有一定的交情,但是,好像,他没有资格对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指手画脚。 “对!我不赞成!如果你非要找他,我建议你在车上等!至少,你不是一个人!”他俊朗白皙的脸,是不可多见的坚定。 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让陶子听起来有些不舒服,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话,只有极亲密的人之间才能说的,而除了她家首长,她不喜欢跟任何男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 明天见~! 第181章 糖糖哥永远不会生囡囡的气 虽然她和骆东勤算是熟识,可还没到彼此陪伴的地步! 所以,她只给了骆东勤一个拒绝而坚定的眼神,便毫不犹豫的下了车…… 骆东勤怔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就好像自己珍爱的一颗明珠分明暗投了,却在风雨中,在泥沼中努力地拼命地滚动挣扎。和风雨泥沼比起来,她是如此的微小,仿佛每一次挣扎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却在这样的滚动中愈加辉色夺人了……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如她这般坚韧不让丰? 眼看她往那过膝的水中走去,他再无法保持惯常的冷静和儒雅,冲动地下了车,拉住她的胳膊。 “你干嘛?”她转头问他,眼里竟然有明显的敌意。 他心内苦笑,她竟然对她有敌意?想当初,他们一起谈书论茶的那段宁静日子,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对他有敌意……只要和那个黑脸男人相关,她便可以颠覆一切…… 他要干嘛?!他更紧地抓住了她胳膊,“你冷静点!如果非要固执地去找他非但找不到还给他增加负担!不是想害他再到这么深的水里来找你吗?” 这个道理陶子自然是懂的,只不过面对这样的深水,面对没有他在的黑夜无法忍受而已…… “所以还是上车等吧!”对付她这固执的人只能掐其七寸啊…… 陶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往回走。 他心中一喜,跟上。 然,她却没有走向他的车,而是站在了人行道的台阶上,收了伞,她之前在车里烤干的衣服又有些湿了。 岂止是她?他的衣服不也湿了吗?这样的大雨,伞根本发挥不了太多的作用。 远远的,看着她瘦小而倔强的身影,太清楚如果他也跟上去站在她身边,结果只有两个,不是被她驱赶就是她自己走开…… 再次苦笑,曾经以为自己于她和其他男人是不同的,自己多多少少离她最近,然,现在看来,只要隔着那个黑脸男人,便是隔着高山大海,无可跨越…… 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走上前。 有一些人的相处,必定是要隔着距离的,近了,就变了…… 回到车里,遥远地注视着她,而她,却踮起脚尖在注视着不知何处的谁? 打开暖气,车窗薄雾散尽后,她的样子更加清晰。 躲在屋檐下的她,缩着身子避雨,虽然小聪明的她已经做了防护,穿得厚实,但是,那瘦小的身子使她看起来仍然像一只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鸟…… 而他,空有满腔呵护她之心,空有满身呵护她的能力,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在车里,她在雨中,他周身被暖气环绕,而她,却冻得像只小鸟…… 这样的差别,让人很不好受,尤其,让一个牵挂着她的男人…… 可是,他也做不到离去…… 于是,便只能在这里,坐在车里,和她一起等待着,等待那个或者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美好结局…… 他不相信,一个能让她这般狼狈地跑出来的男人,会童话般地为这个雨夜画上雨过天晴的句号…… 时间一点点地在流逝,他不知道她会等到什么时候,他更不知道自己会等到什么时候。 只要她这样站着,他便会这样守着。 她很傻。 而他,似乎更傻…… 至少她等的是她的他,而他等的又是谁? 忽的,只见一直缩着身子的她突然动了,在包里翻找,并且找出手机来,那一刻,他看见她一直紧绷着的脸上,如若花开。纯白、喜悦、灿烂,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明媚起来…… 呵……他苦笑,原来无论多么倾盆的大雨,终有雨过天晴的时候…… 雨,已不如初时大,他放落车窗,听见她的哭声肆无忌惮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我怕……糖糖哥……我怕……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害怕……” 她的脸上挂满了水珠,不知道是泪还是雨,而他,只为这样的她震撼……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还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和她相处的每一 个片段在脑海中重现:宴会上高跟鞋崴了脚,却还能咬紧牙关行走自如的她;乡下他被蛇咬时凶他吼他把他背下山的她;办公楼下面对精神病人的袭击镇定自如的她;被人拍照诬陷机智冷静果断回击的她;播音室里才思敏捷知性灵透的她…… 无数个她在他脑海中重叠在一起,却无论怎样也拼不出一个现在的画面——仿佛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妈妈,仿佛溺水的绝望者迎来了救生船,仿佛…… 不,用尽一切的比喻都无法形容此刻的她。 原来,她也会大哭,哭起来像个孩子; 原来,她也会撒娇,撒娇的时候给他这样的昵称; 原来,她也会害怕,害怕的时候却从安逸的家里冲到暴雨狂虐的夜里来找他,这是多么可笑的逻辑…… 只是,他完全笑不出来。 他一直都不懂,那个黑脸男人和她之间是怎样一种感情,可以让她为了他而屏蔽了整个世界,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把她的美好、智慧、冷静、坚强,都展示给世人看,独独的,把她的懦弱、娇柔、恐惧、胆怯、眼泪、傻气、甚至最糟糕的狼狈,都留给了那个黑脸男人,而偏偏的,这个她,才是真实的她…… 只有那个黑脸男人才能消受这样的她,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默契,她,注定是属于那个男人的…… 她的哭声依然在黑夜里回荡: “糖糖哥……你在哪里……” “好……好……我站着不动……嗯……我听话……嗯……我不哭了……我知道……我等你……我在……呜呜……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看一看……” 而后,他便听见陶子描述周围环境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守下去的必要,然,无论是出于好奇心还是不甘心,他都没有发动车离开,车灯一直亮着,为站在高高台阶上那个女人照着亮光。 一个半小时以后,两辆车同时到达。 一辆车上下来的是那个黑脸男人,而另一辆车下来的人却和这个黑脸有着类似于翻版的外形,两个人同时冲向陶子所站的台阶。 “糖糖哥……”陶子呜咽着一声大喊,而后不顾一切地就往下跳。 那么高…… 骆东勤的心都悬了起来了,却见陶子稳稳地,落入了黑脸宁少的怀中…… 这也是平时操练习惯了的么? 骆东勤觉得自己的担心真的很多余…… 宁震谦稳稳地接住这个不顾一切的傻女人,只觉得她浑身都能滴出水来!那紧紧贴住额头的短发,那苍白的小脸和冻乌的唇,都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 情不自禁抱得更紧,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触,一片冰凉…… “怎么这么冷?”他低低地吼了一声,迅速抱着她往车上走,途径同时赶到的宁晋平身边时,不由怒气冲冲地埋怨,“从家里到这里,你用了一个半小时!我从部队开到这里也只用了一个半小时!速度呢?!” 吼完,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原本是担心自己从部队赶回这边来路上耗时太长,囡囡会等急了等怕了,所以才打电话让家里人也过来接她,希望能早一点把她接回家去,没想到,老爷子的速度竟然这么退步了! 宁晋平被儿子长官训斥士兵似的一吼,也微微愣了愣,心中自然委屈,要知道今晚这个路况,他在城里转了多少圈才成功转到这里来,能到已经很不错了……岂有此理的臭小子!天气好的时候从部队进城还要两个小时呢!这破天气他居然只开了一个半小时?他是要媳妇不要命了还是怎的?就算他飞车技术好也不该这么玩的! 想起来要训儿子时,人家已经上车锁门了…… 他也气呼呼地上了车,转念一响,儿子在关键时刻肯向他求助,也算是一件欣慰的事了,这说明儿子还是信任自己的…… 想到这里,气呼呼的他转而又微笑了…… 谁,也没注意一直开着车灯的骆东勤,他叹息而笑,默然开车离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叹息为谁,笑,又是为谁…… 一个半小时从部队开到这里,这个男人也算是为她疯了… …他可是看过时间的,他载着陶子开过来,用了三个多小时…… 车里,宁震谦迅速将暖气开到最大,陶子牢牢地贴着他的胸膛,紧紧倚在他怀里,仿佛唯恐一松开,他又跑了一样…… 他无法开车,便索性双臂搂着她,她湿漉漉的衣服,竟然把他的衣服也润湿了…… 这是在雨里淋了多久?疼惜,再次噬咬着他的心,怒意一起,恨不能把她的裤子扒了,在她屁股上啪啪啪扇上几巴掌! 一寒一暖,她趴在他胸口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其实,一上车就想打了,可是不敢,怕他骂…… 此时,怯怯地伏在他胸膛上,在他衣服上蹭着痒呼呼的鼻子,等着挨训…… 他铁青着脸,从副驾上拿过他的风衣盖在她身上,关了车灯,然后伸手进去,在风衣的掩盖下,解开她的衣服。 “干……什么?”她怯怯地问,他不是这时候想要吧?如果是的话,她可是大姨妈光顾了,不能陪…… 他黑漆漆的眸子在浓郁的暗黑里闪着怒火,“干什么?脱了裤子!打屁股!” “不要……”她轻轻地哼道,“我下回不乱跑了……我……我是怕自己惹了你生气……你不要我了……糖糖哥……我错了好不好?下回我再也不说芊琪的事了……这次是我不对……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不要扔下我不管……” 说到后来,想起这一个晚上的恐惧和担忧,后怕袭来,忍不住又开始呜咽…… 他脱着她衣服的手停住。 略略停顿后,将她搂紧,抚着她凌乱的短发,低下头来轻轻吻她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傻!我没有生你的气!糖糖哥……永远也不会生囡囡的气……” “那……”那你为什么要走?问了一半的话,吞回肚里……她,不能,不应该过问他的行踪…… 他低叹,“你这个小傻瓜,我只是外出有事。萧伊庭有个案子,要我给他帮忙取证……” 上一次聚会,萧伊庭就请他帮忙,说是取证有难度,想借助他的力量,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毕竟这么多年的发小,他还是答应了,就约在今晚动手。 恰好今天拖人买的鱼唇到了,他正遗憾不能趁鲜在陶子面前露一手,却不料,刚进家门,就听见她在讲电话,而且竟然提到了芊琪的名字…… 他一直都不太明确,囡囡是否知道芊琪的存在,这是他第一次亲耳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而且竟然说芊琪是被强/暴的…… 他憎恨这个词!更憎恨这个散布流言的人!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在她面前搬弄是非,他一定会宰了他(她)! 他的车,在雨里疾驰,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飙车上,当一阵狂飙之后,心绪终于安宁下来。却是苦笑,他这是在生谁的气?真的是那个散布流言的人吗? 其实,是生自己的气吧? 强/暴? 太可笑,太可悲,太可怜…… 芊琪,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他在这八年里,已经无声地说过不知多少次,可是,再多的对不起,也改变不了结局,可为什么,连流言也改变不了呢?当时不是封锁了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吗?后来,他不是澄清了吗?为什么时隔八年,还有人要翻出旧事来说? 一个美好年华的女子,放弃了学位,放弃了未来,放弃了一切,为什么多年过去流言还不放过她? 这些,都是因为他,因为他…… 车,在雨中继续前行。 无论往事如何不堪回首,他都只能将之深深埋在心底,前方,等待他的还有很多很多,此时此刻,萧伊庭手上那桩大案,还等着他救急…… 于是,加速行驶在雨夜里,希望能尽早将这个案子完成。 取证很顺利,只是,回来时原本还能过车的路,已经无法通行。 萧伊庭留他在城内住宿一晚,兄弟俩难得相聚,加之顺利取到证据,萧大律师很是开心,有心和他小酌庆祝,但是他拒绝了,想到家里那个瞪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囡囡,心里完全无法安定下来,哪有心情和他喝酒?只想快点赶回去,为此,萧伊庭还嘲笑他…… 凭着他高超的车技,和对各路段的熟悉,他算是历 尽万难才把车开回家,然,家里居然人去楼空…… 无端想起她那日说的傻话:如果我被人欺负,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被谁欺负了?她消失了吗? 那一刻,他听见自己脑子里轰然一声,仿佛世界坍塌了…… 反应过来后立马打她的电话,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差点匍匐下来,谢天谢地…… 幸好…… 幸好她接了电话…… 否则,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有毁了世界之心。 他的生命,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消失…… —————————————————————————————————————————————— 明天见哦~~好吧,吉祥在这里发誓,下一更一定在凌晨!只有这样,才能阻止瞌睡君光顾吉祥的频率~!! 第182章 一定要幸福 陶子趴在他胸口泪如雨下,原来他不是不要自己了……她这一夜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糖糖哥……糖糖哥……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要我了……吓死我了……”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失而复得的她无法抑制自己喜悦、庆幸及担忧等百味交杂的心情。 他昂起头来,心里刺痛得难受。 这个丫头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有今晚这般疯狂的举动;又是多么不自信,才会总是犯这样的迷糊丰? 他不是很早就告诉过她,永远在一起吗?不是在十不准里写得清清楚楚,不准让他找不到她吗?怎么她还不明白自己和她在一起的心?一点点小事,她就会像只小鹌鹑一样慌了神? “傻囡囡……”他压低声音叫她的名字,“一定要记住这句话,糖糖哥不会不要囡囡,糖糖哥要和囡囡一辈子在一起!不要总是忘记!听见没有?如果再忘记,就把这句话罚抄一百遍!” 她蜷在他怀里,巨大的幸福感袭来,来势汹涌,汹涌得让她一时难以承受。 她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只是太害怕而已,怕自己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她,怕他说的那些话都只是骗小孩的假话…… 得到他的再一次确认了,她幸福地闭上眼睛,“不会了!不会让你有罚我抄一百遍的时候!可是……”她顿了顿,仍有些担心,她可以再贪心一点吗?她多么希望糖糖哥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她是囡囡…… “糖糖哥,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开心吗?”她闭着眼问,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抚着她的脸叹息,纵然开了暖气,她的脸还是那么冰,“傻!我当然开心!当然幸福!你看不出来吗?”这个聪明的傻瓜,万事都聪明伶俐,独独在这事儿上犯傻,怎么就看不出他一点点被她改变了呢?怎么就看不出,其实,真正离不开她的人,是他呢? “真的?”她难以置信地睁开眼来。 “真的!”她这样的语气,再次让他的心抽动了一下,她是这么美好而单纯的女子,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却偏偏总是这么不自信,总是这么患得患失……“囡囡,害怕的是我,你知道吗?怕被抛弃的人也是我。我年纪一大把了,不会说好听的,不讨人喜欢,脾气还不好,又总是黑脸,我……” 他倒是真的担心,如此不堪的他,配不上纯洁如玉的她…… 是她让他在灰暗的日子里看到了阳光,是她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幸福,是她让他依恋让他依靠让他离不开,她不知道,每天回家打开门,叫的那一声“囡囡”得到她的回应后,他心里是多么的安宁和温暖,所以,才会在今晚突然发现不了她的身影时,如此地慌乱…… 只是,所有的这些情感,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说给她听,他总是这么木讷,这么不善浪漫,不善言辞…… 片刻的停顿之后,他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夜,低沉的声音响起,“囡囡,我们好好过,芊琪……已经过去了……” 这个名字,如果给她造成了困扰,那么,他希望她能和他一起翻过昨天的书页,一起认真地度过他们今后的每一天…… “是!好!”她喜极而泣,那个叫做芊琪的魔咒,真的解除了,是吗? 他凝视着前方,怀抱着满满的幸福,情不自禁又拥紧了些,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如同八年前的那些夜晚,他在北京城的夜里猛奔若狂,亦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样。然,时过境迁,一切又不一样了…… 芊琪,现在的我很幸福。八年都不给我半点音讯的你,是否也有了属于你的幸福?芊琪,你一定要幸福,我才能安安心心地幸福下去…… 心中想着,手上却不曾耽搁,把她的湿衣服给剥了下来,这个家伙,居然还知道防护,穿得挺多,可穿得再多也还是湿透了呀!唯一庆幸的是,她穿着高筒雨靴,鞋子里没进水,袜子没湿透,否则凉了脚可就真够受的! 看不见,又有风衣罩着,脱裤子便没那么容易,拉扯了几下,裤子还粘在她腿上,而在幸福的漩涡里晕陶陶的陶子,终于发现他在干什么,赶紧扯住裤子,不让他作为,窘迫地急道,“不行……” 于是他知道小妮子想多了,这小鬼,不知道脑子里装着些什么,总能想到哪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沉下脸来,“想什么呢?裤子不脱了等着感冒?” “可是……” 她的“可是”才刚刚说出口,手中拽着的裤子便被一股大力给夺了去,并且惨烈地从外到内,连同小内裤一起,被褪到了膝盖,当然,其中还包括她的卫生棉…… 最后,他又一个用力,裤子彻底脱掉,被他扔到了后座,当然,也还有她的卫生棉…… 于是,她光裸裸地仅裹了他的风衣坐在他腿上…… 盯着被他扔弃的裤子,她顿时激动了,虽然她知道,生理期量多的时候一定不能激动,可是,他的行为无法让她不激动,她可以认同男人为女人脱衣服是天经地义的,然而,绝不认同,男人还可以为女人脱卫生棉…… “那个……我的……”她手指着后座,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我的卫生棉被你扯掉了”这样的句子…… 于是,她激动的后果是,有东西泉涌而出…… 她彻底傻住,呆坐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该怎么办?她很想马上跳到副驾座上去,可是,那不是会把车座也搞脏了吗? 可是,她也不能继续坐他腿上啊! 僵直着,又涌出一股来…… 这一次,他也感觉到了异样,狐疑着,要伸手去摸,“怎么了?” 她急了,抓住他的手,不让。 虽然她在他面前形象从来就没好过,可是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出丑…… 急得用力打他的肩膀,“都怪你!都是你!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头雾水,完全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 她一乱动,涌出来的更多了…… 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的裤子上一定沾上了…… 羞愧加上焦急,她又快哭出来了,这么脏的东西沾到他身上,他会不会嫌弃? 他更加糊涂了,但大腿上的温热却是分明有感受的,于是伸手一摸…… 好像黏黏的,他打开灯一看,竟然看到自己满指的红…… 他顿时分寸大乱,掀开风衣就要查看,“你流血了?哪里受伤我看看!” “别!别看!”她已经可以尴尬致死了……“宁震谦!如果你敢看的话……我……我就死给你看!” “胡说八道什么?!不准再混说这个字!”至于这么严重?死啊活啊的?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顿时也一阵尴尬…… 陶子像犯了错的孩子,从纸盒里抽出纸来给他擦手,心虚且羞愧,便化作无理取闹,“现在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 宁震谦打开车窗,把手伸到窗外,任雨水洗了洗手,然后给她裹紧了风衣,无所谓地道,“我以为什么大事……” “可是……你裤子脏了……”她很是羞愧,这辈子还没在男人面前这么狼狈,虽然他是她丈夫,是她的糖糖哥,可有些事情,还是属于女人的隐私的…… “不就是血吗?我们一年到头就是跟流血打交道的!” “可是……这个是脏的……”在老家的观念里,女人的经血是极肮脏的东西,虽然她受过教育,知道其实不然,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是无法更改的,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血脏…… “从身体流出来的,不都是血吗?有什么脏不脏?你没见过脏的!”任何的事情,到他这里都算是小事,而后,便化于无形了…… 她默默地抵着头,不吭声了,心内的感动不是没有,只不过,她现在该做哪里?他们要回家,难不成在车里待一辈子? 他总喜欢在车里放几件他的衣服,便于军装便装随时换,所以,他便返身,把他的衣服都拿了过来,厚厚的垫在副驾的座椅上,“现在可以坐了,我们马上回去!” 坐他的衣服? “要不……还是坐我自己的吧……”她指了指那些刚脱下来的湿衣服。 “那是湿的!想着凉?”他声音大了起来,看样子又要训人了。 她吐了吐舌头,还是别惹他了…… 于是乖乖裹紧他的风衣,挪了过去。 车里暖气开得很大,热烘烘的,比还没有供暖的家里更加暖和 ,所以,回去的路上,他也不着急,慢慢地开着,来时一个半小时,回去却用了三个小时…… 陶子特喜欢和他一起乘车。 大约,缺乏安全感的人都会有贪恋小空间的癖好,她似乎也是如此,狭小的空间,他和她挤得满满的,车窗一关,便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这样,便会让她觉得,全世界都是属于她和他的一样…… 尤其,今晚这车里还涌动着温暖和幸福的甜香,让疲累了一晚的她很快就沉醉了。 风暖馨甜,他在身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她靠着椅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且一直睡到回部队也没醒来。 宁震谦用风衣将裸着的她裹得严严实实,抱回了家中。 给她清洗干净以后,他开始犯了愁,他该怎么对待她家的亲戚? 终于找到她的姨妈巾,他以研究武器炮弹和军事战略图一般严肃认真的态度仔细地研究了姨妈巾的用法,好在知识和知识之间是相通的…… 在他坚持不懈地探索下,终于发现了姨妈巾的奥秘,顺利地给她用上。 弄完,他已是一身大汗…… 话说他排雷投弹都没有这么辛苦…… 而后,又把他们俩的衣服都拿出来洗,待他全部洗完晾好,已经快天亮了…… 这是怎样忙乱而荒唐的一夜…… 可是,却也是幸福的一夜…… 轻轻上床,将熟睡的她拥进怀里,在她自动往他怀里靠的瞬间,他收拢了胳膊,自觉拥抱了整个世界。囡囡,囡囡,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全世界…… 只是,他的眉头却不由自主蹙起,从抱她上床,到现在至少两个小时了,她的身体怎么还是冰凉的? 如果是发热,他还能理解那是生病了,可这浑身冰凉是怎么回事? 他无法就这样淡然抱着她睡,虽然天色还很早,他还是忍不住打了老中医纪先生家的电话,因为和纪医生的儿子纪子昂是高中同学,所以还比较熟识,也勉强可以冒昧打扰…… “纪伯伯,我是小震,很抱歉这么早把您吵醒了……”他真的觉得抱歉,军号还没响呢,就扰了纪伯伯的睡眠…… 纪医生许是年纪大了瞌睡浅,接电话时倒也清醒,“哦,小震啊!好久不见了,是惹麻烦了吗?” “……”难道知他莫若纪伯伯?不过这么早没麻烦的话也不会打电话,“纪伯伯,是我媳妇儿……今晚淋了一夜雨,睡了几个小时了,还是冰凉的,是不是病了?该给她吃点什么药?” “冰凉?不热?还有别的症状吗?喷嚏?流涕?” “没有……她睡着了……” “嗯,睡眠还好吗?安稳吗?呼吸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只见她手臂缠着他的腰,呼吸均匀,表情安详,唇角还挂着笑…… 他把情况描述给纪医生听。 纪医生听了便笑,“我没亲眼看见,也没能把脉,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据经验而谈,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那怎么会全身发冷?”他摸着她的脸,还是凉凉的。 “可能她体质偏若,气虚,也可能跟天气有关,也有可能跟生理原因有关,你在家吗?要不我过来看看?” 生理原因?他眉端微蹙,“纪伯伯,生理期会发冷吗?” “这个……有一部分人会……” “那该怎么办?”他已经确定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不用麻烦纪伯伯坐两小时车来部队看了。 “给她熬点红糖水喝吧,不管是轻微感冒还是生理期都有益处的!” “谢谢,纪伯伯!”他放了电话,马上去熬红糖水。 熬了整整一大锅…… 盛了一大碗,吹至温热,给她端到床边,她还在安睡着。 这可不能再惯她了,治病最重要!于是用力地摇她,喊她的名字,“囡囡!囡囡!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外面还是黑的,又合上眼睛,“嗯?我还睡会儿……” “来,喝了这个再睡!”他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端着碗送到她唇边。 一股热气夹着红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再次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他,“你煮的?” “嗯,快喝!”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天亮了……他这是一夜没睡吗? 心里涌起甜甜的温暖,却是比这红糖水更暖心…… 一口气将一大碗红糖水喝干,拉着他往床上躺,“糖糖哥,你睡会儿再出操……”今晚,他太累了,骆东勤说得没错,她真是害他奔波着救她…… “暖一些了吗?还要喝点?”他搂着她问。 她摇摇头,紧紧贴着他,“糖糖哥,其实……怕冷的时候,红糖水不是最管用的……” “那什么最管用?”他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大有为她一试的架势。 “糖糖哥……是你的怀抱……” 他一怔,搂紧了她,“那从前没有我的日子你怎么过的?” “一个人……紧紧地缩成一团……”可是,无论她缩得多紧,那些日子始终是凉的…… 他心里某个地方一疼,唯一能做的,是将她抱得更紧,“囡囡,以后不会冷了……不会了……” —————————————————————————————————— 明天见~! 第183章 城里的月光 陶子的生理期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他体质好,整个人就像一个大暖炉,窝在他怀里,陶子仿佛重温到了童年冬天的味道。火盆、爷爷、温暖、亲情…… 这个她用生命爱着的男人,不仅是她的情人,还是她的亲人,世上唯一的亲人…丰… “糖糖哥,今年过年我们回去看爷爷好不好?”她枕在他肩膀上问。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完成的夙愿尽。 “好啊!当然要去!”的确是该去见爷爷了,他要告诉爷爷,请爷爷放心把囡囡交给他,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于是,她内心开始有些小小的盼望过年。 这种心情已经很久没有了,记忆中过年的喜悦是属于儿时的。而成年的她,居然在日历上画了圈,计算着离过年还有多少天…… 宁震谦见了不禁笑她幼稚,她哼声不答。 这块大黑木头自然不会明白这个年对她的意义,而事实上,岁岁年年人不同,每一个新年于她而言,都像新的一样…… 从今年起,她的生活便要翻开全新的篇章了吧…… 离过年还早,陶子和她的糖糖哥一起走过了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春天,第一个夏天,正一起随着时光的步伐步入秋天。 部队大院里,不知哪家种了小桂花,桂花飘香的时候,中秋节到了。 说好了要回公公婆婆家过节,陶子和她的糖糖哥一早就出发了,是她坚持,要买些礼品回去,他是大少爷,自然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可她是小媳妇儿,可不能不讲礼数。 小两口欢欢喜喜回到家,严庄和宁晋平自是十分高兴,陶子以为,宁震谦又会和宁晋平杀几个回合,这是他们周末回来爷俩的固定节目,然,这一回宁震谦却没有摆开棋局,反而在他们的房间里,略带迟疑地对她说,“囡囡,你……可以自己在家待会儿吗?我要出去一趟?” 她心中有数,笑了笑,“是要去看芊琪的父母吗?” 他微惊,犹豫着点头,想要解释什么。 她却大方地一笑,“你去吧!是不是要吃了午饭才回来?”此时正是中午,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她的态度让他再次讶异,甚至以为,她是在讲反话,一时无言。 她戳了戳他胸口,“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度量就这么小吗?” “囡囡……”他激动,感动,却拙于言辞,只是猛然把她搂进了怀里。 “别高兴太早……我可是……有条件的哦……”她在他怀里娇声说。 “什么条件?你说!”其实何须谈条件?但凡她想要,他必倾力给予。 她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眼波流转,无限娇柔,“糖糖哥……你从来就没说过爱我……我要你现在说一次……” 像他那么木讷寡言的人,要他说这个字怕是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吧…… 面对他尴尬的眼神,她执着地吊在他脖子上摇,就像一个讨糖吃的孩子,讨不到誓不罢休。 “这个……你不是知道吗?”他抓着她手臂,吞吞吐吐地道。 “我不知道……”继续嘟嘴,继续不满,继续撒娇。 “嘿……那个……好吧……%¥&……”他黑黑的脸上浮出隐隐的红来。 陶子很想笑,就是喜欢看他每次被她逼得无限窘迫的样子,故意瞪大眼睛,“首长,你在说西伯利亚语吗?” “……”首长干瞪眼,终于,宁黑脸首长实现了他人生的重大突破,其面部表情完全可以和视死如归相媲美,“我、爱、你。” 僵硬、干巴,就和八哥儿学语似的生硬……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她的首长,本质上不是撒谎的人,若不爱,断不会昧着良心说,若说了,便定然是爱了…… 凭这,就能给个大大的奖励! 她踮起脚尖来,在他唇上用力一吻,“奖给你的!快去吧!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他又很激动地在她唇上腻了好一阵,才走。 其实,谁也不是圣人,如果可以,她当然不希望他再 和芊琪及其家人有任何的联系,但是,有些事情,阻止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与其争吵,不如稍稍放手。 或许,如果她坚持,他也有可能不去,但是,那对促进他们的感情并无益处,她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们感情的事,更不愿自己的男人不开心或心有遗憾。 想到那两个老人,就会想到芊琪父亲在电台办公楼下求自己的情形,善良的她,也颇觉同情,尤其,今天还是中秋节,万家团聚的日子,别人家的孩子都开开心心回来陪父母过节了,两个老人冷冷清清,一个还有病,也挺凄凉……心,一时就软了…… 况且,她信任自己的男人,虽然表面冷酷凶狠,但是却正直善良,他会知道他在做什么…… 所以,安安心心陪严庄在家里准备饭。 原以为他会吃了午饭回来,所以,中午开饭的时候没等他,和公公婆婆先吃了。 哪知道,吃到一半,他却回来了,倒让陶子十分惊讶,“怎么就回来了?” 他不语,只是表情看起来还算愉悦,走到他身边,趁严庄进厨房给他添碗筷,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想我这么快回来?” “不是,怎么会呢……吃饭没等你……怎么?人家没留你吃饭?”她故意挤兑他。 他皱眉,瞪了她一眼,显然不满她的挤兑。 后来,在回去的路上,陶子都已经忘记这件事了,他莫名其妙又说了句,“在外面想起你在家等,吃得也不安心,就没吃了……”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首长这是在解释为什么没在外吃午饭的原因…… 话说,她家首长的呆木傻还会有更高境界吗?这慢的何止是半拍? 不过,她家首长的解释,她真心喜欢听…… 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尤其开到郊区以后,天空那轮圆月始终照着他们回家的路。 陶子轻轻地哼着歌,那如水一般的月光照得心里明亮而宁静:“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它身旁……” 他听过她唱歌。 她总爱哼歌,做饭的时候,洗澡的时候,洗衣服的时候,吹头发的时候…… 她唱的那些歌,他从来没听过,甚至,通常都听不懂她唱的都是什么词儿,但是他很喜欢听。听说,没事总哼歌的人是快乐的,他很高兴,她的生活过得快乐。 就比如现在,他仍不知她轻轻哼着的都是些什么词,只听见“城里的月光……城里的月光……”反反复复,便觉这歌挺应景,而歌曲本身的温暖宁静也暖着他的心,不禁/看了一眼前方天幕悬着的那轮满月,只觉心里亮堂堂的,全是月光的投影,唇角不自觉露出微笑来。 明月,家,还有心爱的她,生活真的可以很美好…… 调来m部队以后,不再像在特种大队时那样,老有出生入死的任务,但却不乏出差学习。 转眼,就是他们结婚一周年,可是,他却要出差了。 他们的婚姻,当时是在以交付任务的方式匆忙而结的,陶子甚至怀疑,他记不记得这个时间?不,不用怀疑,简直就是确定!他那样粗线条的性格,能记得才怪! 然,无论怎样,作为家属,都必须支持工作的。 她默默把他的行李收拾好,走到他面前,搂着他的腰,依依不舍。 他何尝舍得她? 不知不觉间,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安静乖巧的睡颜,已经成为习惯,突然地,睡觉时怀中少了一个人,叫他如何安眠? “很快就回来了!嗯?”他轻吻着她的额头。 “嗯……”她也知道,作为懂事的军嫂不能再缠着他,低头问,“下周五能赶回来吗?” 这个问题,从昨晚开始她已经问了好多遍了…… “尽量。”他总是这么回答,却不明她为什么老这么问。 最后,她憋不住了,“下周五是什么日子知道吗?” “……”他这时候脑袋还是转了弯的,这么问,肯定是重要日子了……“你的生日?不对啊!” 他记得 上回她过生日不是这时候,他还给她点了歌呢…… “算了!没啥!快去吧!”她就知道他记不住!他本就不是细腻的男人,她又何必强求?等他回来再给他惊喜好了! 他仍是一头雾水,不过时间不等人,待会儿在路上慢慢琢磨吧,他摸摸她的头发,半年没剪,已经长长很多了,她就是这么乖,乖得让他心疼……“生理期就是明后天了吧?” 她“咦”了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记得她生理期? “咦什么?小鬼!”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没开始供暖,晚上开空调别忘记加湿,先开会儿电热毯,要不你回家住去好了,部队条件没家里好!” “不了!我会照顾自己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好,记得煮红糖水喝,每天按时熬药吃。”上一次她生理期逢大雨,他紧接着就带她去看了纪医生,开了一堆的中药每天给她调理。 她怔怔地看着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啰嗦的男人会是她家沉默寡言的首长…… 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最后强调了一遍“记住”以后,昂首挺胸极具军人风范地走出家门,假装不带一点不舍…… 半小时以后,已经在旅途的他,皱着眉问警卫员葛明,“小葛,下周五什么日子?” 葛明思考并掐算了一下,“报告参谋长,是十月二十一号!” “……”这个不用葛明说他也知道……刚才就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半小时了,十月二十一号有什么特殊吗?“是……什么节日?” “……不是……”葛明猛摇头,记忆中这个日子不是节日,农历也不是…… “嗯……”不是节日?不是生日?他轻轻地自语,又似在和葛明商讨,“国庆节是……” “十月一号!”葛明响亮地回答,首长今天怎么了?尽问些怪怪的问题,国庆节也不知道几号? 宁震谦面无表情地横了他一眼,他不至于连这个也不知道……可是国庆中秋都过了……老人节也过了……还会是什么节日?或者是老爸老妈生日?她这当儿媳妇的要表孝心所以提醒他? 为确保答案无误,他打了个电话给严庄,直接了当地问,“妈,是我,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严庄大喜,“哎哟,这是我儿子吗?关心老妈的生日了?儿子,谢谢你,不过,老妈的生日是上半年,还早着呢!” “……那我爸呢?什么时候生日?” “你爸啊……也是上半年,跟我只隔一个月呢!儿子,你今儿是转性了?” 也不是?难道是奶奶?“妈,奶奶生日是多久?” “臭小子我说你什么记性?奶奶不是上个月才过了生日吗?” 哦……对……他揉了揉眉心,真是糊涂了……同时也觉得有些汗颜,他真是一个粗心的人,家里谁的生日都记不得……可是,总不会是他家伯伯叔叔堂弟堂妹生日吧?她有功夫管这些?心头冒出一个想法,马上打开手机查,输入“情人节是几月几号”来百度。 以前在s团的时候,有时候也听战士们谈起情人节,有的会给女朋友打电话,有的会寄礼物,幸福的,会有女朋友来探望,还请假外出,可是,他就恁没记住是哪一天,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好像一年有好几个情人节,还分白色黑色…… 然,当搜索结果出来后,他丧了气,没有一个是十月二十一啊…… 葛明一直留意着首长的脸色,并且眼角的余光“很不小心”地看到了首长搜索的内容,大吃一惊,首长居然查情人节?!脑子里自动闪过无数惊叹号和问号,然后不知死活地说了句,“报告首长!十月二十一号绝对不是情人节!” 葛明声音太大了,就跟操练时报数似的,同行的司机和师政委都回过来瞧了他一眼,宁震谦无语,面色酱紫,凌厉地眼光寒气逼人,把葛明冻得一哆嗦…… “哟,小宁还和弟妹过情人节?真浪漫!”师政委笑道。 葛明却“冒着生命危险”再一次道,“首长,十月二十一号真不是情人节!” “那你说是什么节?”他脑袋都想想炸了好吗?他脸已经无处搁了好吗? “这个……是不是嫂子要你想的啊?”葛明胆子一大,脑 袋也灵光起来。 宁震谦不语,算是默认。 师政委哈哈大笑,“小宁啊!依我看,不是节日,而是生日,不是生日,就是纪念日!比如结婚纪念日,相识纪念日……名堂多着呢!” 结婚纪念日!?宁震谦豁然开朗,这个真是最接近的了!对,他和她就是这月结的婚!他真混!怎么把这给忘了呢?想起她撒娇似的问自己这个问题时的表情,心里不禁一荡,表情也温柔起来。 葛明看着参谋长脸上突然桃花朵朵开,便知师政委的提醒起了作用了…… “政委,下周五我们得赶回来!”他坚决地道。 师政委笑着点头,“好好好!是赶着回来过纪念日呗!礼物想好了没有啊?要送什么给弟妹?” ———————————————————————————————————————— 明天见~!!!!桃桃和黑脸的好时光不多了啊,趁着一切还美好,吉祥再提个问吧,和以前一样,第一个答对的有签名书奖励~~!!必须跟在答题贴后~!问题:宁黑脸给桃桃什么礼物呢? 第184章 揭晓答案~!!! “礼物……”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又有点难,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礼物呀,而且好像从来没正儿八经送过她礼物…… “小宁!别告诉我你不懂送弟妹礼物吧?那你怎么把她给追到的?太便宜你了,小子!”政委笑道。 偏偏的,葛明这时候还“嘿嘿”地来插一句,“参谋长会给嫂子炒个好菜!尽” 典型的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宁震谦冷目瞪着葛明,吓得葛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丰。 “你懂?你有女朋友?”宁震谦倒也好了奇,难道男人之中真的就数他最木? “那可不……”提起女朋友,葛明挺得意,“若说哄女朋友,m部队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你说说看,怎么送礼?”旅途无聊,疑惑当头,既当娱乐又当解惑了! 葛明清了清嗓子,开始卖弄,“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 还没说完,参谋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好好说话!” 葛明一僵,低声道,“如果她是小姑娘,就送她珠宝首饰,如果她是姐姐阿姨,就送她童话世界……” 宁震谦听了,拧着眉思索…… —————————————————————————— 虽然只是一周的时间,可对于婚后热恋的两个人来说,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陶子好不容易熬到周四,好不容易等来他的电话,她腻腻歪歪说了好一阵情话(指望她家首长说给她听是不可能的,只有她说)之后,满怀希望地问,“首长,明天能回来吗?” “囡囡,不能……”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歉意。 陶子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公事要紧,于是很快也就释然了,“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开会呢……” “嗯……晚安。” “等等!”眼看他要挂电话,她赶紧叫住。 “还有事?” “首长,我生理期过了呢……”她故意坏坏地说。 “嗯?”首长大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生理期过了……我想你呢……想得难受了……”她笑,犹记某日他从云南打电话来,亦说他难受云云,哼,既然不回来,怎么也要小小地惩罚一下!让你今晚不好过! 如果这时候他还不懂自己黏人媳妇儿的意思,那他真是呆瓜了,而且男人通常在其它事情上都呆,独独在这件事上绝对灵泛,那是天分…… 听着媳妇儿又娇又糯的声音,脑中自动播放那些翻云覆雨的旖旎画面,呼吸顿时一滞,然后,可耻地,有了反应。 “首长……我想要你抱我……”她的声音娇得快要化成水了。 他情不自禁微微一颤,声音都哑了,“等我……等我回来……” “嗯……那你尽量早回来啊……你想我不?”她娇声问道。 “这个……”他抬头看了眼对面房间的门,这次开会没安排单间,他和政委住了个套间啊…… “你说啊……你想不想……想不想?想不想把我压倒?”她撒着娇,愈加说得露骨? 压倒……他想!他怎么不想!他想得快疯了!他要爆炸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使坏的小妮子按在床上狠狠虐一遍,“小鬼!不闹了啊!” “不嘛……”她愈发的娇,愈发的媚人,“你说……人家这么想你……你不能飞过来陪,说说还不行啊……首长……我现在就睡在被窝里呢,好想把你的风纪扣解开……把你扑倒!”她停顿了一下,贼笑,而后继续逼问,“你想不想我嘛?” 床上?被窝?小妮子今天疯了……他被她撩得心猿意马,几乎无法自持,最后转身面对着窗子,狠心小声道,“想!怎么不想?我也想那样对你?” “哪样对我啊?”她捂住嘴,不让自己的笑声泄露出来。 “把你按倒!小鬼,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发誓般地低咒。 她笑得躺翻在沙发上,“首长!我等你回来哦!先给你一个甜头尝尝……解解馋……”她对着手机,“啵”了一声。 收到她挑/逗的信号,他更加躁乱,恨不得那她从手机里揪出来,“小坏蛋!”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她则捂着嘴,笑得喘不过气来,完全可以想象他欲求不满无处发泄气急败坏的模样,要不要再逗一逗?机会难得!于是忍住笑接着撒娇,“首长,晚安了……” “嗯……晚安……”真的舍不得切断电话,想一直就这么听她娇娇软软地说话,把他的心都蚀化了…… “首长……你亲亲我呗……” “嗯……啊?”要他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情?从来没做过!不行!他是有底线的! “首长……” 这样的呼唤,他心里就像有一只小爪子在轻轻挠一般,挠得他浑身酥软!他是有原则的!他的原则就是……“不许再撒娇了!不行就是不行!” “首长……那我今晚睡不着了……” “不行!” “首长……糖糖哥……首长……糖糖哥……亲爱的老公……”无限循环中…… 然后,首长大人被“亲爱的老公”五个字秒杀,“你……你叫我什么?” “亲爱的老公……”她的声音还可以更腻一点,腻死人不偿命…… “我……嘿嘿……”他脸热热的,憨笑,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真是……浑身说不出的舒泰…… “亲我一下……” “嗯……好……”他脸上春/情荡漾桃花盛开,冲动战胜了理智,对着手机,轻轻“啵”了一声,末了,脸上荡漾着春色满园的幸福笑容转过身来,却在这一瞬间愣住,为什么政委会站在他房间门口?他来了多久了?听到了多少?脸上的笑容为什么这么奇怪? “呵呵……”政委打着哈哈,“小宁在给媳妇儿打电话?” “是……不是……”他真是丢脸丢大发了……难道他的传奇故事要在m部队重演?他家媳妇到底是想要他怎样…… “到底是不是?”政委的眼神分明就在说,不是给媳妇打你还一脸春色的样子,难道给小情人? “当然是!”他迅速恢复了黑脸,给媳妇打电话怎么了?不犯法也没违纪!政委笑成那德性干什么?用一个现在小战士们中间很流行的词来说,就叫做“猥琐的笑”! “嗯嗯!你们继续聊……”政委挥挥手告辞,笑得很不拢嘴,末了,又回头来加了一句,“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宁震谦想吐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政委回房之后,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真的没有想到啊,长了张大黑脸还一脸冷酷的小宁居然在媳妇面前是这样子……还能那样含羞带春的“亲一下”…… 哈哈哈!这是今年最可乐的笑话……乐得他都忘记找小宁是拿会议记录了…… ———————————————————————————————————— 已是下午三点。 陶子开始一个人做饭。结婚纪念日,虽然他不会回来,可是自己也要美美地度过这个美好的日子…… 炖了一锅汤,厨房里已经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准备用勺盛一点出来试试味道,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正打算回头,却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腰……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力度! 她惊喜不已,“不是说不回来吗?”这可是结婚纪念日给她的最好的礼物!最大的惊喜! 说刚说完,便被他有力的胳膊急切地翻转了身体,而后,吻,如暴风雨般将她堵了个密密实实…… “等等……”她想说,锅子里还炖了汤。 可他哪里容她有说话的机会,将她按进怀里,如狼似虎的,仿佛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一样……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揉、捏,是要把她搓成面团吗? 奈何她却是动弹不得,全身发软,只能任他所为,锅子里的汤也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等他好不容易过了点瘾,他捧着她的头,喘息着,“不是要给我解风纪扣吗?不是要扑倒我吗?嗯?快来!” 呃……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可别当真……就算当真也不能 是现在啊……得等晚上…… “那个……现在不行……锅里有汤……”她亦早已呼吸不匀,面若桃花,目色更是迷离一片。 而他,穿着春秋常服,军领带因为刚才的激/情而有些松开,因为急切的呼吸,喉结明显地滑动,陶子平视的目光,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脑子里跳出两个字来:性/感。真是太性感了!这摆明了是赤/裸/裸的制/服诱/惑啊!她真想扯掉他的领带,剥去他的外衣,扒掉他的衬衫,然后和他紧紧相缠…… 想象中,情不自禁舔了舔唇…… 而这个动作,让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首长大人,再一次热血澎湃,吻,再一次暴风雨般地袭击而来,双臂紧紧箍住她,甚至将她提离了对面…… 这样的热情,她不被融化都难,早已情不自禁,伸手关掉了火,亦圈紧了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 “媳妇儿……媳妇儿……我快被你整疯了……”他停了下来,头搭在她肩膀上,大口喘着粗气,手依然停留在她衣服里面,上上下下地抚/摸。 他叫她媳妇儿……她美美地闭上眼睛,太爱这个称呼……只是,她觉得奇怪,既然这么热烈了,为什么不要她?她倒是很期待他粗暴地把她扛上/床去,然后粗暴地虐自己一次……或者,就像许多小说里写的那样,在厨房里就来那么一次疯狂的…… 呃……是她太不纯洁了吗? 见他只是抚/摸,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想着或者他需要鼓励?于是,红着脸,伸出舌尖来,在他脖子上轻轻地舔……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而后飞快撤离她的身体,双手握着她的肩,已是隐忍到了极致,声音变得嘶哑,“媳妇儿,你是不想我活了吗?如果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今天你还能走着出厨房?!” 更重要的事?会是什么?她讶然。 “过来!”他牵着她的手,来到客厅。 客厅里,放着三个大包,一包是他的行李,还有两个,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去打开看看!”他松开手,努力平息着气息。怎么他的媳妇儿这么诱/人呢?就光看着她走路,紧绷的牛仔裤下肉肉的臀就已经让他浮想联翩了…… 陶子先去开那个小的,却被他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阻止,“不是这个!大的!” 呃……她依言打开,里面一团白色的东西…… 扯出来,竟然是婚纱! “首长!这是……”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穿婚纱了呢!没想到她的木傻呆首长竟然也会有开窍的时候…… “快换上!”他站在一边,将她的惊喜摄入眼底,原来,女人真的都会在意这个,他真是太疏忽了…… 在外学习这几天里,他一直在考虑礼物的事,一直都没有一个最佳的选择,政委和葛明给他出了不少主意,花、首饰、工艺品、毛绒熊、衣服……可他却没找到感觉,直到有天,车经过一家婚纱店,他看见店门口那些大幅的婚纱照,才想起自己和她没拍过这样的照片。 饶是他再怎么木傻呆,也知道结婚要拍婚纱照这件事,只是不明确,这件事对女人来说是否重要,于他而言,反正只是个形式而已,而且,拍照是他特别不喜的事,或者,曾经喜欢过拍别人,拍景,但是,要他自己来拍,其痛苦无异于受刑,因为特讨厌摄影师一直不停地说“笑,笑,茄子”什么的,在他看来,拍照最重要的是自然,摄影师要善于抓住景物或者人物的灵魂,那才是最美的…… 于是,马上上网查询:女孩子是否对婚纱照很在乎? 然而,百度却没有给他答案…… 只好腆着脸来问葛明,结果葛明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瞪着他,“不是吧?团长,你和嫂子居然没拍照?那一定得补上!一定!我跟你说,女孩子可以不大富大贵,但是婚纱照是一定在意的!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啊!到老了,再来看自己年轻时和最爱的人甜蜜的样子,不知多有意义!” “嗯……”他故作深沉地黑着脸嗯了一声,没给葛明太多的回应,害葛明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汗哒哒了好一阵…… 而后,他便给家里打电话,让严庄马上准备好一件长袖的婚纱,为什么是长袖呢?因为天凉了,囡囡本就体寒,他可不愿自己的媳妇儿为了美丽露胳膊露腿……还让严庄给重新买个相机,之前那个这么久没用不知是不是该 退休了…… 星期五这天会议闭幕,只到十点就结束了,然后便是会餐,还有两天半的参观活动。他早就计划好了,跟政委说了许久的好话,才让政委同意他会议一结束就回家…… 一回北京,他就先赶去了家里,把婚纱和相机取来,再马不停蹄赶回部队,一定要在黄昏前把照片拍出来!结果这小妮子还真相信他不回来,一个人做饭吃……想想都凄凉,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会不回来呢?骗骗她,给她个惊喜而已…… —————————————————————————————————————— 明天见~~~两个消息公布:1.恭喜honey果果,获得这一次的答题签名书~~~ 2.明天(周四)加更……3w字…… 第185章 人生若此复何求? 每一个穿白纱的女子,都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陶子从前没体会,此刻,却深信不疑。 对自己外貌有自知之明的她,也不得不惊叹,镜中穿着婚纱的她,浑身上下透着她从未有过的光彩,那是彩妆和粉饼打造不出的效果,是浑然天成的自信与美丽,因为,在深爱之人的眼中,她,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套婚纱也挑得很好,虽然是长袖,可是镂空的花纹和精致的镶钻都极完美地体现了公主的元素,加上略微夸张的阔大裙摆,让她看起来极具古典气质,她真是爱极了这件婚纱,想不到她的木傻呆还挺有眼光,不知道她可不可以贪心一次呢丰? 于是提着裙摆挪到他身边,趴在他胸口小心地问,“首长……” “嗯?”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她定是有求与他,难道这件婚纱不喜欢吗?是觉得包得太多了?想换露点的?那可不行!他是有原则的!这一次绝对原则!撒娇也不行! “这件婚纱……会不会很贵?”她问。 “还好吧……”严庄买的,他也不清楚,不过,母亲大人出手,向来是大手笔…… “那……可不可以跟影楼商量一下,我们拍完照后把它买下来?”她眨着眼睛问,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难解决,虽然她鲜少提要求,但她也明白,只要自己想要的,宁震谦一定会满足,更何况,对宁家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绝对不是事…… “为什么……还要买?”宁震谦一时没明白自家媳妇的意思。 “我喜欢啊……我想永久保存,行不行?”她的双臂自动绕上了他的脖子。 这是她的必杀技没错,可是这一次完全没必要啊……皱着眉疑惑地道,“它本来就是你的,你想保存多久就保存多久!” “啊?是你买的?”她大喜。她还以为这是她的木傻呆首长在影楼租的,拍完还要还回去呢……也对,宁家的人怎么会租婚纱呢?不是她想岔,而是觉得他开完会回来一切匆匆哪有时间挑婚纱,定是在影楼约摄影时顺便租了一件…… “是啊!走吧!太阳该下山了!”他拉着她的手,提起相机包。 陶子以为影楼的人在外面等,可是出去一看,什么人也没有啊…… “摄影师呢?”她仰头问他。还有化妆师造型师呢?她就这样顶个头纱素面朝天拍吗? 他举了举相机,松开她的手,“摄影师在此!” 她惊讶地看着他,果断嫌弃了,“那……和拍生活照有什么区别?我要化妆!我要造型!” 他皱眉,“就这样挺好!我看影楼那些照片,照出来全都一个样子,我可不想看照片认不出自己媳妇儿是哪个!相信我!绝对称职专业的摄影师!” 陶子听他这么一说,虽觉遗憾,可也不无道理,只好依了他。 “来!你尽管笑,尽管摆pose,我来抢镜头!”他开始调照相机。 于是,陶子在操场上奔跑、回眸、大笑、微笑、做鬼脸…… 宁震谦则忙着取景抢镜,或远景,或特写,一张又一张自然而绝美的照片在他的镜头下成影,直到陶子跑累了,笑累了,陶子才想起,这是拍婚纱呢还是拍她的个人艺术写真? “停!”镜头前,她伸出了手,示意他停止。 “累了?休息会,来看看你自己!”他把照片回放给她看。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他的拍摄技术也很高,抓拍的每一个镜头不仅漂亮,关键是独特,和影楼那些批量生产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照片比,太出色了!可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好吗? “为什么你不拍?你要跟我合影才对!” 他略显尴尬,“你拍就好……你漂亮……” “这不是理由!婚纱照没有新郎算什么?难不成我去另外拉个男人来当替补啊?”她不满地埋怨。 另外拉个?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个爆栗弹在她头上,“想都别想!” “那你不拍?” “我……脸黑……拍照不好看,破坏了风景……”他吞吞吐吐地说,多希望能逃过这一劫。 在这个问题上,陶子坚定无比,脸黑也好白也好,那都是她男人 !哪有婚纱照没男人的?双臂抱胸站在他面前,下最后通牒,“我就一句话!这是婚纱照!必须得两人一起拍!你要不肯,就另外给我找个人来跟我合影!你看着办……” 媳妇儿动真格的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一关最终是逃不掉的…… 所以有准备,打电话叫来部队里负责宣传的小郑,然后无奈地对陶子道,“说好了,如果因为我破坏了画面的美感,你不准生气!” 脸黑?破坏画面美感? 她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那眼神让宁震谦背心爬起一层凉意,这样的眼神,绝对没什么好主意…… 果然…… 她兴冲冲地拉着他往家里走,“趁小郑还没来!我们先回去拾掇拾掇!” 怎么拾掇? 衣服陶子没打算逼他换,家里没有男式礼服,再者穿军装更帅气,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粉底来。 “你要干什么?”宁震谦看着那盒子,警惕地退开两步,面膜的阴影还笼罩在他心头没散呢…… “放心啦,这不是面膜……这个叫粉底……能让你瞬间变白的……真的……”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又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一回,宁震谦再也不上当了,坚决摇头,“囡囡,不要一再挑战我的极限!一个大男人,还是军人,涂脂抹粉?你不如杀了我!” “杀了你我是绝对不会的!但是这个粉是必须用的!你也不想因为你自己太黑而影响了美感是不是?你想想啊,等我们老了的时候再来翻看年轻时的旧照片,结果因为你的一张大黑脸而让我们一辈子都留了遗憾多不值啊,那时候想再重拍都不能了,时光一去不复返,最留不住的就是青春啊……” 宁震谦没有吭声,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首长……”她摇着他的肩膀撒娇,“这个叫隐形粉底,用了之后几乎看不出来的,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了!” 他瞪着她,气呼呼的,却是无奈…… “啊?你答应了?”她大喜,赶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算是抚慰他受伤的小心灵,然后便开始行动。 给他洁面、涂爽肤水、擦精华、摸乳液,最后才上粉底…… 一边工作一边轻声道,“可惜时间不够,不然先敷一次面膜效果会更好……” 还提面膜?!她还敢提面膜?!“面膜”是他生命中不能承载之伤好吗?果断地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吐了吐舌头,自知说错了话,乖乖闭口不说了,认认真真薄薄扫上一层散粉。 嗯,这样看起来似乎好多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手里拿着唇彩,想着要不要给他涂点?这样嘴唇不会那么干燥…… 结果,这个想法没来得及付诸实施,唇彩就被他一把抢了去,眼神可以将她杀死了,“小鬼!还给我涂口红?不想活了你?” 她动了动唇,想辩解,不是口红好吗?是唇彩……而且颜色很浅……看不出来的…… 可是,在他燃着火的眼神里,她选择了闭嘴,不想自找灭亡啊…… “这样……真可以出去?”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没有把握,这个不靠谱的媳妇儿,实在不可信…… “可以!怎么不可以?!大帅哥一个啊!”她拍了拍帅哥首长的肩膀,给他信心和鼓励,“走吧,太阳快下山了!” 他默然不语,忐忑不安,任由她拉着自己出了门。 小郑得到召唤以后,在操场上候了一阵了,终于见到参谋长和嫂子出来,极热情地打招呼,“参谋长好!嫂子好!”然后诧异地“咦”了一声。 宁震谦皱着眉,隐约觉得要出事了……要出事了……希望小郑能识趣点看懂他的眼神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小郑却是如此地不解人意,果断地寻着机会拍首长的马,“参谋长!怎么今天看起来白了许多?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嗷……”陶子在心底哀嚎一声,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今晚会被收拾得很惨……赶紧站出来否认,“哪有!小郑!你看错了!是阳光的原因……对,是因为阳光……” “没啊!真的白了许多!”小郑还要据理力争。 陶子仰头,欲哭无泪,有时候人太执着真的不是一件讨喜的事…… “拍照吧!不要多话!”说完狗腿地跑到宁震谦身边却勾住他的胳膊,而宁震谦的脸,即便涂了粉底,也是一片乌云滚滚…… 陶子苦兮兮地倚着他,暗想有这么严重吗?人家影楼拍婚纱,男士也化妆的嘛…… “好了!准备好……要拍了……”小郑镜头对着他俩,有些纳闷,不是拍纪念照吗?怎么两个人的表情都这么奇怪?一个跟全世界人民有仇似的,另一个则凄凄惨惨戚戚…… 这样的画面,他无法按下快门,于是笑着对俩人道,“首长,拍照嘛,笑起来才好看,能不能笑一个?笑笑呗……” 陶子也不愿意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婚纱照拍成苦情剧照似的,于是展开了笑脸。 “哎——这就对了!嫂子笑起来很好看——参谋长也笑一笑啊……”他举着相机道。 宁震谦心中不爽!小郑那句“白了许多”已经彻底“得罪”他了!现在还让他做他最讨厌的事?!眉头皱得更紧,眼看就要发火。 陶子轻轻掐了掐他的胳膊,附在他耳边悄声道,“首长……你就笑一笑嘛……我错了好不?以后再不摆弄那些个粉啊脂啊的……可今天拍婚纱呢……你就配合一下……大不了……大不了……晚上随你处置好了……” 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僵着脸吗? 他转过脸来,对着她水汪汪可怜兮兮的眼睛,心一下就软了,哼了哼,压低声音道,“你等着瞧……” 陶子的小心肝一抖…… 闪光灯一闪…… 小郑欢呼,“这张拍得好!参谋长你看你看!” 他献宝似的把相机拿给两人看。 已近黄昏,漫天红云下,他和她仿似深情凝望…… “来!再拍几张正面的!”小郑兴致大涨,而后操场上不断响起小郑的声音,重复的大多是一个内容,“参谋长!笑一笑……您看嫂子笑得多美……” “哎,参谋长,您能好好笑一笑吗?” “参谋长……笑……茄子……” 宁震谦要冒火了好吗?他要不要告诉小郑他最恨的就是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要他说茄子?他打死也不说! 小郑无语地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照片,为什么每一张照片里的团长笑得都那么怪异呢?那是在笑吗?怎么看怎么像嫂子挽着他的同时拿了把枪顶着他,才让他的表情这么惨淡…… “参谋长……笑容大一点……再大一点……” “参谋长……可以笑一下吗?” “参谋长……笑……” “参谋长……” 算了,小郑终于感到了无力,词儿越来越少,最终放弃…… 眼看暮色已近,宁震谦一张一张翻看审视,看一张不满一张,最后脸一沉,“小郑!你拍摄技术太烂了!”还宣传干事呢,把他拍得这么难看! 小郑委屈极了,可怜地一笑,他可以说,是首长您自己表情太烂了吗?当然,这句话打死也不敢说的…… 身边的陶子不满了,“哪有太烂?明明是你自己长得太烂!”没一张照片他是笑得开心的,别人看了还以为跟她结婚是酷刑…… 小郑眼睛一亮,嫂子真相了!嫂子给他伸冤啊! 宁震谦被陶子一噎,也无话可说,有吗?他长得真这么糟糕,为什么三十年来别人给他的错觉都是,他长得还很帅呢?虽然黑了点……不是号称黑马王子的吗? 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没有信心了…… “不拍了!没意思!浪费时间!”她转身就往家里走去,老虎不发威总当她是hellokitty! 宁震谦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把相机递还给小郑,下令,“再拍!就不信拍不出满意的来!” 说完,便去追陶子,拉住了她的手。 小郑突然来了灵感,拿起相机咔嚓咔嚓不断按快门,于是,极美的一组照片诞生了:微醺的暮色下,他从后面追上,拉住了她的手,背影双双,极富意境;她抬 起头来,和他说着什么,而他,低着头回应,取的是远景,脸上的表情并不清晰,可是,却是极唯美的画面…… 被灵感驱使的小郑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一些朋友的婚纱照,大着胆子呼道,“参谋长!把嫂子抱起来!” 抱起来……又是挑战他的极限么? 可低头看了看媳妇儿生气的表情,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他都闯了!去年的今天没给媳妇儿一个像样的婚礼也就罢了,绝不能在纪念日还让她生气……于是,天人交战后,终于将身穿婚纱的她横着抱起…… 接下来的拍摄极其顺利,小郑好歹也是专业摄影人员,渐暗的暮色非但没有影响拍摄效果,还给照片蒙上一层温馨朦胧的意境。 陶子或在宁震谦怀中笑得开怀;或与他额首相对,亲昵相贴;或与他手牵手漫步草坪,偶一回眸,幸福的滋味流淌…… 他仍然没有笑(原谅他真的无法在镜头前笑出来吧……),小郑也不敢再逼他笑,可是每一张照片里的他,表情安宁而温柔,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的脸,眼里的宠,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太美的画面,太投入的拍摄,只是,为什么操场周围会围了一圈路人甲乙丙丁戊…… 宁震谦发现时,他们大喊,“首长,我们是群众演员……” 然后,“群众演员”们一涌而上,将宁震谦和陶子抬起来,往空中抛去…… 小郑拿着相机咔嚓不停,这只怕是独一无二的纪念照了吧?他终于可以交差了…… 当他看到首长验收照片时满意的表情,暗暗舒了口气…… “辛苦了!”宁震谦拍拍小郑的肩,“下次请你吃饭感谢你!” 言下之意,今天的饭要自己解决了?小郑很是识趣,今天该是不同寻常的日子,首长当然要和嫂子一起度过,至于他,光荣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该乖乖回食堂吃饭去了…… 拍照还真是个力气活…… 陶子回到家里已经累得不想动,眼看天都黑了,晚饭还没着落呢,就那一锅汤,叫她家首长怎么吃啊? 所以,还是径直往厨房走去。 然,听得身后关门声一响,如疾风扫落叶一般,她被卷入一个怀抱,而后,便被压在了门上,火热的吻,立刻将她堵得严严实实…… 他是如此的急切,手在她婚纱礼服边缘探索,可老也找不到隐形拉链的拉链头在哪里,一急,便直接从领口探入,贪婪地捏着他想要的柔软。 礼服极其合身,挤入他一只大手之后,便显得异常拥挤,她真担心,他的手再转动几下,礼服就撑破了…… 努力从他的热吻中挣脱出来,她的唇瓣被他咬得红润欲滴,胳膊护在胸口,保持着和他的距离,“先别闹……还没吃饭呢……” 他忍了这大半日了,不,确切地说,是忍了一个星期了,眼看到嘴的肥肉,哪里还忍得住食欲?不依不饶地咬着她的脖子,喘息,“先喂我……我快饥荒了……” 至于吗?陶子无语,出差前那个晚上不是将他喂得饱饱的吗?一个星期就饥荒了?话说她家姨妈都特别眷顾他,他走了之后才来拜访,等他回来,又乖乖走了…… “可是……”难道不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吗? “别可是了……”他焦急地扯着她的婚纱,这个破礼服!到底怎么脱?“先喂饱我,然后我们去外面吃……”他连她幸福完之后没力气做饭的问题都想好对策了…… 她无语,拍打着他忙乱的手。 “不是说好任我处置的吗?你得补偿我!”他开始闹脾气了,以为她不肯……指指自己的脸,做出这么大牺牲,总得给他点肉吃…… “可是你总不能把我婚纱扯坏啊!我自己来!”她可珍惜这件婚纱了!他粗手粗脚的,别把镶钻给弄掉了!而且那些蕾丝的面料也经不起他一双粗手摧残! 他这才松开了手,看着她取下头纱,看着她拉开婚纱拉链,看着礼服滑落,她白皙玲珑的身体就这么从礼服中破茧而出…… 哪里还能等待她从一大堆礼服里走出来?直接上前将她一扛,扛进了卧室,然后,便压上了床。 许是他的热情感染了她,许是,今晚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也比平时更加敏/感,稍稍爱抚之后,便进入了状 态,细微而难耐的吟哦自她口中溢出,面色如桃花一般酡红,情不自禁挺起了腰身,期待并迎接他的进入…… 她热烈的反应,亦让他兴奋到了极点,不再等待,不再荒废时光,挺身而入…… 那一瞬间,陶子觉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那灼热的硬度愈加顶得她发麻发酥…… 猛然想起,可能是因为他没用调料包的缘故…… 习惯性地一急,转念一想,她姨妈刚走,应该没关系,才放松心情,绕紧了他的腰,随着他共舞。 近来彼此心意的相通、感情的升温,使这件事也变得越来越和谐,他对于她身体的了解越来越透彻,总是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她的高/潮,让她一次比一次觉得high,而今天,似乎又攀上一个新的高峰,畅快淋漓的感觉让她不断失声高叫,只觉得魂儿都被他撞飞了,她自己也早已不是她自己…… 他亦明显比平时更加激动。隐忍的他,虽然之前对这件事乐此不疲,但两人之间,失控的那一个一定是她,可是,今晚,他也好几次都忍不住呻/吟出声,喷薄而出的那一个瞬间,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他用力地抵着她,让滚滚而来的快意持久地持续着……汗水滴在她脸上,附在她耳边,吻着她的耳垂,颤抖而嘶哑地唤她,“媳妇儿……媳妇儿……舒服死了……我快疯了……” 他似乎爱上了这个新的称呼…… 能让一个男人为自己而疯狂,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而能让他这样一个木讷而沉默的男人,在顶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加不可思议…… 陶子紧紧地抱着他,巨大的幸福感和性/福感汹涌澎湃到让她无法承受的地步,她半眯着眼,一片迷离,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因他而迷乱的呻/吟,她何尝不是畅快地要疯了?能常常把她收拾到说不话来,是他的本事,更是她的福气…… 她了解他的精力,即便天天守在一起的时候,一轮也是不能过瘾的,一而再再而三,是寻常不过的事,何况他们已经一周没见? 她不知道他今晚会是几次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承受几次这样的高/潮,总之,在那一波又一波的跌宕起伏里,她再一次地软成了一堆泥…… 她有心不想这么放/纵,她还惦记着晚饭,惦记着给他的礼物,可是身体却无力抵抗,完全沦为湍急水流中的一片落叶,随着高低起伏而抛高,再坠落…… 终于,他玩尽花样后,餍足地鸣金收鼓。 汗涔涔的他,将同样汗涔涔的她抱进怀里,安抚似的亲吻着。 她转身,给了他一个背脊。 这,应该是生气的表现了…… 平常尽兴之后,若她还没睡着或者昏过去,都会像只懒懒的小猫儿一样蜷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他事后的爱/抚…… “怎么了?还不满意?”他亲吻着她裸/露的背,今晚,连他都感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还有不满吗? 他热热的唇,吸得她背上痒痒的,挺起胸膛来避开,肚子因为饿而发出“咕咕”的响声。 他明白了,原来是饿了…… 说好出去吃饭的,可这时间……他看了看钟,好像外面的饭店该关门了……这边本就偏僻,饭店打烊早,不像城里,好些店都通宵营业。 “要不……我去煮面条吃吧?”当然不能让媳妇儿这时候还起来煮饭,那他只好上场,露一手他的“拿手菜”了……话说他对自己挺无语的,好像没啥当厨师的天分,一心想做鱼唇给她吃,可炒来炒去炒不出人家的水准,材料倒是浪费了不少……或许,有时间该去找辰安他大哥偷师去,据说这道菜是他的拿手……真是不明白,都是男人,怎么左辰远在做菜这方面就能有这么高的天分?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来陶子更恼了…… 好吧,虽然她得承认,今晚的这一场运动让她享受到了极点,可是,她计划好的晚餐呢?原本打算即便是一个人也要做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点上蜡烛,来瓶红酒,小资地来享受一回烛光晚餐,蜡烛和红酒都已经在餐桌上备好了,可是最后,自己却成了他的晚餐,晚餐也就罢了,她认了好吗?可他还要连宵夜也一块吃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原本想晚上给他一份礼物的,自己亲手做,现在,一切都泡 汤了……结婚纪念日,她怎么可以忍受自己不送他礼物?明天再补,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见她依然板着脸不理他,他趴在她肩头讨好地问,“有什么不高兴说出来告诉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很笨的,要我猜你的心事,太难猜……”吃饱了,喝足了,心情大好了,什么都好说啊…… 总算他知道他自己木傻呆!她横了他一眼,终于说出心里的不满,“我没时间给你准备礼物了……” 原来是为这…… 傻丫头,真是太傻了!难道她不知道,她已经给予他太多太多吗? 不禁将她搂得更紧,“傻!还要给我什么礼物?你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 她斜了他一眼,吃饱喝足说话也动听了?还会贫了?“什么时候学坏了?嘴巴抹了油?” 话说,这真是他的内心想法,实话实说而已,此时气氛这么好,没觉得有障碍直接说出口了…… 他的手不老实地摸到她光洁平坦的腹部,低叹,“如果非要给我礼物……那就快点给我把小囡生出来吧!”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半年还没过呢!” “我知道……”他有些泄气,“不就是想想吗……” 原来他这么想要小孩了?也对,他都三十多了呢……这年龄,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我真去煮面条了!媳妇儿,委屈你一顿,下次我们吃好的……”他在她脸上又亲了一下,起身去冲了个澡,然后便进了厨房。 陶子没理他,全身酸软得实在起不来,懒懒的,呈半睡着状态,任他去折腾。 半小时以后,她差不多快睡着了,被他叫醒起来吃面条。 她翻了个身,不满瞌睡被打扰,可是,转瞬却感到身体腾空,却是被他用毯子一包,直接从床上抱起来了…… “你干嘛?!”她强烈不满,就算是吃面条,也得让她穿上衣服吧?这么裹粽子似的一包,算什么? “吃面条啊!”他抱着她来到餐厅,餐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如今,他唯一提高了的便是煮面条的水平,再不会半生不熟或者结成一块了。 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为什么餐桌上还点着蜡烛倒着红酒? 吃面条配蜡烛和红酒?那是她用来配牛排的啊! 烛光晚餐配面条她也忍了!可是还开着这么明晃晃的电灯是要闹哪样? 她家木傻呆的行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见她吃惊的样子,他憨憨地解释,“放着也是放着……我就点了呗……”真相是,葛明给他出过一个鲜花套餐的主意,玫瑰花,烛光晚餐,喝红酒…… 他觉得那样子真矫情,立马给否决了,葛明却还争辩说女人就喜欢矫情,他不信,他家囡囡才不是矫情的人,从来就没提过任何矫情的愿望,可是没想到却发现餐桌上真有这几件矫情的东西,原来葛明对女人的了解真的远远胜于他,所以,就陪囡囡矫情一回呗,这对他来说,已经又一次突破极限,而且,也没觉得烛光晚餐配面条有什么不妥……再者,关于电灯的问题,他是觉得蜡烛光线那么暗,不开灯怎么能看得见吃东西? 原谅我们的木傻呆首长吧!他从来没有过烛光晚餐的经历好不好?别说亲身经历,就连见也没见过呢…… 他抱着她坐在椅子上,把两碗面两杯酒都给端到面前来,用筷子把面条上的鸡蛋分成几块,夹起其中一块喂到她嘴边,“来,媳妇儿,先吃个鸡蛋!” 对了,差点忘了,首长大人另一大进步就是白水煮蛋不用上餐桌了,他已经成功地学会了煮荷包蛋…… 可是,结婚纪念日跟鸡蛋面有什么关系?她怎么感觉这是在过生日呢?长寿面啊? 不满地横了他一句,“又不是我生日,吃什么鸡蛋……” 他微怔,然后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个……不就和过生日差不多吗?我们的婚姻一周岁了,是不是?” 啥啥啥?他竟然这么能说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出去学习一趟挺长知识的啊? 见她还闭着嘴没肯赏脸,只好告饶,“媳妇儿……我笨得很,只会这些……就饶我一回好吗?” 她暗暗叹了口 气,她的木傻呆男人哦!她哪里舍得真生他的气?不过,难得矫情一回,她要不要矫情到底啊?心念一转,鬼主意起,她一向热衷于挑战首长大人的极限好吗? “要我饶了你也可以,唱首歌给我听!”其实她早已经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向自己求饶了,不过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求虐,她也就老实不客气了!记得唱歌好像是他的硬伤,那回在大巴上,慰问团的怎么游说都没能逼他唱出一句歌来…… 他果然苦逼了,马上变了脸,招牌大黑脸被召唤出来,“不会唱!” “那我不吃了!”她扭开头,绝不动摇自己的立场! “你……”这是在将他的军吗?可是他还不知该怎么办,瞪着她倔强的小脸,良久,终于妥协,“好……我唱……” “不准唱军营歌曲!”不是她不喜欢军营歌曲,而是,生日一首《当兵的人》她也就勉强接受了,这结婚纪念日,总得来首柔情似水的吧? “那我不会唱了……”这可就真是为难了他了…… “不行!你得唱!要不就现学!”她蹬着两只小腿,毯子被她蹬开,白皙的小腿晃荡着。 他皱了皱眉,捉住她的脚塞回毯子里,裹紧,现学就现学吧……“那就学你中秋节那晚唱的那首,什么月光吧!” 陶子想了想,觉得那歌词不好,至少不适合今晚,摇摇头,“还是唱《you/belong/to/me》吧?” “see/the/pyratch/the/sun/rise/on/a/tropic/isle.just/remember/darling/all/the/while.you/belong/to/me……” 陶子没有想到,他的英文挺好的,教他读歌词的时候,发音特标准,而且音色也好听,可是,为什么一加入旋律,这歌就无法听了呢?难怪首长大人对于唱歌这件事一直抱宁死不屈的态度!原来他唱歌跑调!而且不是一般的跑!是跑到另一个世界完全听不出是这首歌的境界…… 她憋着笑很严肃地教了两遍之后,他的调依然在天上飘……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头埋在他胸口,笑了个饱…… “算了……大晚上的……还是别把狼给招来了……”她快笑出眼泪了,面对这样的学生,她再也教不下去…… 他既怒且尴尬,小家伙完全是故意想看他出丑!如果不是体谅她今天已经筋疲力尽,一定要再好好地收拾她一顿! “那现在是不是该吃面条了?”他黑沉着脸问。 她拼命点着头,笑得无法言语。 “还笑!还笑呛着!”他左臂圈着她,端着面碗,右手则卷了一筷子面条,喂给她吃。总是在她面前出丑,总是被她戏弄,可是看着她笑得这么开心,却是心甘情愿…… 陶子轻轻咬了一口已经微凉的面条,满足盈满了心窝。 她还是囡囡,而他,也还是糖糖哥。 这么坐在他怀里吃东西,不是第一次。童年时他们几个男孩“偷”了别人家的鸡烤着吃,她也是这么坐在他怀里,他会把最好的部分分给她;有时村里有人办喜事,他们去喝酒,她也会这么在酒席上赖在他怀里。 可是,那是童年啊,旁人只当她是小孩,谁也没觉得异样,如今,彼此都已长大,甚至正在渐渐老去,他依然抱得那么自然,喂得那么自然,好像这么多年来从未间断…… 时光总是荏苒,沧海或变桑田,然,是否,有些东西,它不会随着岁月的变幻而疏远?即便隔了茕茕数年,即便隔了万水千山,金风玉露一相逢,一切仿似昨天…… 她品味着面条,凝视着明亮的灯光下燃烧的蜡烛,抿着唇笑。记得有人说,若一个男人真正爱你宠你,哪怕你到了六十岁七十岁,在他眼中你也会是一个不懂事总胡闹爱撒娇的孩子。 她,就是属于他的“孩子”,对吗? you/belong/to/me.i/belong/to/you.得人生若此,还复何求? 烛光、面条、红酒。这,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她白皙光洁的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顺手拿起餐桌上的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拍了一下午,还没过瘾?”他抢去她的手机,把她的手臂塞回毯子里。 “还没拍我们的合影呢!”她想把手臂再伸出来,却被死死按着,不允许…… 他无奈,低声凶她,“老实点!我来拍!” 打开手机照相机,把面条、蜡烛、红酒,还有他们俩都取进镜头里,正要拍,听得她的声音嘟哝着响起,“你必须得笑哦!不准苦着脸!” 他面色一滞,小郑要他笑,他可以摆首长架子,可是这个总追着他叫“首长首长”的媳妇儿,才真正是他的首长啊,他就算摆个架子也是纸架子,她一个小小指头就戳破了…… 按下拍摄键,成像的照片里,她裹着毛茸茸的毯子,只露出头来,就像一只小胖鹌鹑,而他,贴着她的脸,微微地笑,尽管笑纹很浅很浅,尽管依然笑得很别扭,可那,也真算得上笑了…… 无论对于他,抑或是对于她,这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纪念日,而事实上,只要彼此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纪念日…… 如秋天的叶,冬日的雪,每一天都有新的变化,每一天都有新的惊喜,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每一天都有新的幸福,每天的幸福都值得纪念…… 他们,必然会一直幸福下去吧?必然会的…… 拍摄的婚纱照后来经宁震谦自己亲自编辑润色,制成了一本纪念册,独特的军营婚纱照,比影楼的制作更显精致和个性,陶子爱不释手,没事儿的时候便会捧着看,庆幸听了他的话,没有走影楼批量生产一个模式的制作。 其中薄暮下额首相贴的那张放大了,挂在墙上,当然,并没有取代小鹌鹑和树哥哥墙贴的位置。小鹌鹑和树哥哥,那是她的图腾,她和她的树哥哥会像画里一样,温暖安逸地永远在一起…… 在陶子数着日子盼过年的期待中,春节终于热热闹闹地来了。 这是陶子在爷爷去世以后最圆满的一个春节,不,应该说是第一个圆满的春节,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个…… 早早的,便订了回老家的火车票,时间定在大年初一。而除夕宁家整个大家族都要去奶奶的祖屋过年。 陶子一个一个地封好红包,一份一份地备好礼品,第一次和宁家的大家族一起过年,她得万事谨慎,面面俱到。 终于把一切都打点好,她吐了口气,“包红包都包到手软!有钱的滋味真不好受!”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伸臂搂住她的肩,“你不是没事找事吗?没必要这么多礼数!我什么时候摆弄过这些?” 她斜了他一眼,“那是你!你是大少爷!人人看你的脸色讨你欢心!我是小媳妇儿,是看人脸色的!” 他不以为意,“你看别人脸色,别人看我脸色,我看你脸色,最终不还得个个看你脸色吗?” 陶子哼了一声,“这话就不对了!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脸色啊?不时时摆黑脸给我看吗?” 他扬了扬眉,冤枉啊……他天生脸黑……绝对不是存心的…… 陶子整理着钱包,掏出火车票来,有一次看了看时间和车厢,叹道,“计划着带你去看爷爷,已经不知道计划多少次了!没有一次成功过,不知道这一回又要出什么状况!” “胡说八道!哪会有什么状况?”小家伙就会杞人忧天没事找事! 她瞅了他一眼,哼道,“如果这一次再因为你的原因去不了,就证明爷爷真的不让我们在一起!” “爷爷怎么会不让我们在一起?他从前可喜欢我了!”媳妇儿这话他就不爱听,而他,却从不知道爷爷居然会在临终前交代囡囡,他不是她的良人…… 陶子此时也不瞒了他了,将爷爷曾经的叮嘱告诉他,“爷爷说,你是天,我是地,我们之间云泥之别,我高攀不上你!” 他真的火了,“那是老一辈人的想法!难道你也这么想?你要敢这么想,我马上收拾你信不信?赶紧给我罚写一百遍去!” 她捏着火车票,瞪眼看他,“这不是被你放鸽子放多了放出后遗症来了吗?” 他顿时偃旗息鼓,对自家媳妇儿受的委屈也充满歉意,“这一回不会了!嗯?” “嗯!”她点点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耽搁他们的行程。 把火车票放回钱包,捏着钱包眼 巴巴的看着他,之前还鼓鼓的,现在已经空了,是以伸出手来,找他讨,“红包呢?不给媳妇儿压岁钱的老公不是好老公!” 他一怔,还真没想过要给她压岁钱呢…… 于是在口袋里掏,把钱包也交给了她,“全部给你!我是穷人一个,你别嫌弃!不过,你放心,你花出去的钱今晚一定能全部收回来,包你到时候收红包也收到手软!” 她从不查他的钱包,现在他主动上交,她也象征性地看看,里面两张银行卡,现金还真不多。 这完全合情合理,他的工资卡在她这,部队除了这份工资就没别的钱了,再加上有纪律,他是不能从商的,所以他自己是没钱了,这两张卡指不定还是严庄给他备用的。而说起收红包,她倒是有兴趣,并不是因为钱,而是这是一种氛围,一种过年特有的有家有亲人的孩子才能享受到的福分,她已经眼馋了许多年了呢…… “可我是成年人啊?也会有红包?”她偏着脑袋问他。 “有!当然有!我还有呢!等我们的小囡出世,我们当爸爸妈妈的时候,就没有了!”这是宁家的习惯,在没有升级当爹妈之前,长辈都视之为孩子,孩子定然是有压岁钱的。 “太好了!”她喜悦地道。 “看不出你还是一小财迷?”他的心情也因她的喜悦而轻欢欣,手趁机又爬上了她的小腹,“可是媳妇儿,怎么这里还没动静啊?我可是很努力耕耘播种的!” 上个月已经不再避孕,他日夜操劳,辛勤劳动,天天盼着种子发芽呢! 她拍掉他的手,不悦地道,“这才多久?别给我太大压力!这事儿压力越大越难怀上呢!” “好吧!”听了这话,他再不敢把这份着急表现出来,却忍不住憧憬,“囡囡,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小囡布置一下婴儿房了?” 她无语,他父爱泛滥了是吗?“还没影的事儿呢!还没怀上呢!再说了,就算有了,生男孩还是生女孩还不知道,这么快布置婴儿房干嘛?万一你刷成粉红色,生的又是男孩呢?” “不可能!一定得是女孩!” 每次谈起这个话题,他都是这般斩钉截铁,陶子快被他给念得头晕了,就此打住,唯一可以打击他信心的一句话是:“宁震谦!我告诉你!反正我是坚决不要一个皮肤黑得像炭似的女儿的!” 黑得像炭似乎是夸张了……不过宁黑脸同学的气焰却大大被打击,只好道,“没准像你呢?像你不就是白雪公主了吗?再说了,就算女儿大多数像父亲,就算她像我这么黑,那也是我们的宝贝啊,你怎么可以嫌弃?” 她没有嫌弃好吗?也不歧视皮肤偏黑的女孩好吗?相反她认为那是健康肤色,可她就是想跟他斗一斗嘛!日子不就是要闹闹笑笑的,才多姿多彩吗? 小俩口斗完嘴,时间也差不多了,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包上了车,一路往奶奶家驶去。 到达奶奶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赶上午饭。 陶子甜甜地把每一位长辈都叫了一遍,包括奶奶,宁晋平和严庄,还有宁晋平的三个弟弟,她叫叔叔的,以及三位婶婶,然后把礼品给递上。 宁奶奶对这个长孙媳一直偏爱,当即笑嘻嘻地拉着她坐身旁,又拉着宁震谦坐她另一侧,明显地表现了对他俩的偏爱,惹得几个堂兄妹表示强烈不满,只道奶奶偏心。 “小震可是多难才能见上一次?我怎么不多挂着点?哪像你们,成天在我面前混闹!”奶奶笑着解释,一边打量着陶子的肚子,一边又似自语,“怎么孙媳妇儿的肚子还没见动静呢?” 这事儿严庄出面说了,“妈,小震之前用药太多,医生说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要孩子呢!” “这样啊……是我心急了……”奶奶笑道。 虽然奶奶始终是笑着的,可陶子还是感到压力滚滚而来,孩子,孩子,人人都盼着她快点生孩子,可这孩子不是个物件,说有就有了的啊…… 好在宁震谦的三堂弟宁时谦急着饭后和几个兄弟姐妹玩麻将,便催着赶紧吃饭,才让这个关于孩子的话题结束。 陶子暗暗吐了口气,瞟向奶奶另一侧的宁震谦,他给了她一个眼色,大约是要她别紧张之类的,她微微一笑,开始吃饭。 因为晚上有丰盛的年夜饭,所以中午吃得简单,一会儿便吃好,宁时谦便号召着兄弟姐妹们摆开局。 老二宁至谦和宁雨谦响应召唤坐上了桌,独独宁震谦没有动静。 “大哥!你快点啊!就等你呢!”宁时谦唤道。 宁震谦却一本正经的道,“我没钱!” 宁时谦差点喷出来了,“你没钱?”说完看了眼陶子,笑道,“不是把钱全部上交给嫂子了吧?找嫂子支吧,要不让嫂子来玩?” 宁震谦仿似默认了他的话,推陶子,“你去玩!” “我还是帮妈妈做饭吧……”宁奶奶生性简朴,一个人住也没请几个保姆,到了过年,又把唯一的保姆给放假过年去了,所以年夜饭都是严庄他们四个儿媳妇在忙。 “不用不用!你们玩!我和弟妹几个完全够了!也做熟了!你添进来反而理不着事儿!”严庄有意让她轻松一下,多和宁家同辈的孩子接触。 无奈,在宁震谦的怂恿下,陶子只好硬着头皮上阵,却拉了宁震谦在一边指点她。 宁晋平四兄弟则凑在一起聊起了实事,而奶奶则在孙儿孙女边上凑着热闹,严庄等几个儿媳妇便进了厨房,一片形势大好,安定祥和…… 陶子手气特好,接二连三地自摸还带各种花样的,打得三家落花流水,她也玩起了兴,而严庄却突然从厨房出来了,脸色有些不自然,至少陶子除了在宁震谦躺在重症监护室时见过严庄这样的神色之外,再没见过她有这般忙乱而慌张…… ———————————————————————————— 今天三万啊~!!!一万五送上~!还有一万五~!!!! 第186章 不回家的男人 连宁奶奶都觉得诧异了,“这大年三十儿的,还有什么事要出去?是公司的事吗?公司不也放假了吗?” 严庄一笑,却扔掩饰不住眼神的躲闪,“是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得马上去看看!妈,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严庄!”宁晋平叫住了她,也觉事情异常,严庄是个极注重家庭生活的人,这么多年从不曾因为公司的事影响和家人的团聚,今儿这事不同寻常…尽… 严庄回眸,见丈夫脸上写满担忧,便镇定下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回来再跟你说!我能处理好!放心!丰” “我陪你一起去!”宁晋平拿起外套,看他媳妇的样子,这绝不是小事! “不用!你去反而不好办了!就留在家里陪陪妈,陪陪孩子们!我一会儿就回来的!”严庄说完,匆匆穿上外套走了。 她一向杀伐决断,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她说不让陪,便是真的不需要宁晋平去,然,她这一走,却让家里笼上了一层阴霾,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询问宁晋平那几个弟媳,宁祖则媳妇儿说,严庄是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走的,电话里说了什么内容她们也不知道…… 这下,大家心里的阴影更厚重了…… 连牌也没心情打,散了场,各自围坐在电视机旁,只听见电视机里热闹非凡地闹过年,他们却是连电视里具体演了什么也没注意…… 以为严庄能赶回来吃团年饭包饺子,所以一直等,然,等到春晚都开始了,严庄还没回来…… 宁晋平憋不住了,给严庄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大家,她不回来吃饭了,先开饭。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么严重?”宁奶奶老人家最是悬心,忍不住追问。 宁晋平却阴沉着脸摇头,“不知道,她没说,只说回来再告诉我们!要我们暂时别打扰她!” 这样的遮遮掩掩,反倒让人更加不安了…… 宁震谦憋不住,“她在公司吗?我现在就去看看!” “别去!你妈再三交代了不许任何去帮她!”宁晋平面色阴沉地阻止。 “可是!这不折磨人吗?”宁震谦重重地坐下来,一脸焦躁。 接下来这年夜饭还有谁有心情吃?准备好的好酒连瓶都没开,吃了些菜,随便扒了些饭就草草了事了。 往年宁家总喜欢在吃饭完后闹一阵年发完红包再包饺子,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把饺子当夜宵吃,然而,这一次,包饺子也没了除夕该有的欢乐气氛,大伙儿默不出声,完成任务似的把饺子包好,交给宁晋平三个弟媳去煮,这时,宁奶奶才想起要给孙子孙女们发红包,红包倒是挺厚实,只是,发红包的人就没了往日的欢喜,收红包的人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宁奶奶红包一掏,叔叔伯伯爸爸们也开始掏红包了,如宁震谦所说,陶子收获不小,只是,心情却和红包一样厚重…… 象征性地吃了些饺子,继续等。 除夕夜通宵的守岁变成了漫长的等待,尤其宁震谦火爆的性子,若不是陶子一阵按着,别吓坏了奶奶,只怕早已经暴跳了。 到了深夜,在四个儿子的催促下,宁奶奶实在扛不住夜重,先去睡了,宁晋平又把兄弟侄儿侄女们也劝走,原本还要赶宁震谦小俩口去睡觉了的,但见他俩坚定的表情,知道劝也没用,便由他们陪着自己一起等。 回老家的火车票是上午的,陶子不由暗地里苦笑,看来自己还真的一语中畿,难道爷爷在天之灵真的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当然,作为宁家的媳妇儿,在这样的关头,自然不会因此而对宁震谦有什么怨尤,只是觉得巧合罢了,或许自己不该多那句嘴,讲出那么一句话来,让她自己心里不尴不尬地不舒服…… 一家三口,一直坐等到天亮,严庄终于略带疲惫地回来了。 听见门响,三个人不约而同起立,神色紧张地看着严庄。 严庄见这阵势,倒是一惊,疲倦地笑道,“这是干什么呢?夹道欢迎首长啊?” 三个人中,只有陶子是感情外露型,立即跑上前挽住严庄的胳膊,“妈,担心死我们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严庄拍拍她的手安慰,“没事!都处理好了啊!”说完,又讶异地看着 宁晋平父子,“你们三个等了一晚上?怎么这么傻?我不是说了没事吗? 宁晋平父子都是不善言辞之人,心里着了火般的焦急,到现在见到人平平安安回来了,便什么语言都没有了,还是陶子,当了他们父子的代言人,”妈,您就这么撂下我们走了,我们该多着急!“ ”傻孩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们跟着瞎着急也没用啊!”严庄一脸倦色,看向宁晋平的眼里却透着急忧和无奈。 陶子贴心地扶着严庄在沙发上坐下,又张罗着给她煮饺子吃,严庄也让她别忙乎,只道自己已经吃过了。 家里人陆陆续续起床,纷纷询问严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庄笑笑,“公司发生了点安全事故,已经处理好了,亏点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仅仅只是钱的问题,那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只道虚惊一场,松了一口气。 宁震谦看了看时间,道,“妈,真的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和囡囡就赶火车去了。” 严庄仿佛如梦初醒似的,喃喃道,“对……你们今天要回老家……”然后,居然呈现出一番恍惚的神情,陷入沉思。 “严庄!”宁晋平一直觉得她很异常,见她又出了神,不禁唤道。 “呵……”严庄眼神一晃,自觉失态,赶紧笑道,“那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赶紧去吧,别误了火车!” “妈……您真的没事?我们可以不去的……”陶子深得严庄宠爱,怎么会在严庄出事的时候离开? 严庄却起身进了厨房,仿佛又变成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和三个弟妹一起,迅速地整出了早餐,至此,笑逐颜开,再看不出半点异常,最后,还亲自把宁震谦和陶子推出了家门,送他们上了车。 只是,在返回家门以后,幽幽地对老公道,“晋平,跟我来……” 踏上旅途的宁震谦和陶子总觉得严庄异常,回老家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尤其陶子,几乎每隔两个小时就给严庄打个电话,严庄笑得无奈,最后道,“怎么就跟个奶娃娃似的?还离不开妈妈呢?要吃奶啊?傻孩子,安安心心和小震玩吧!乖!” 陶子被她说得难为情了,这才缓了缓打电话的频率。 大约真如严庄所说,只是亏了些钱吧,是她多想了…… 下午晚饭时间,他们抵达村庄。 正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办年饭,空气里飘荡着熟悉的腊肉香,各家的窗台上都一排排挂满了干货,这一切都让陶子倍感亲切,走路的步伐也不禁加快了。 沿途会遇到熟悉的乡亲,热情地跟囡囡打招呼,“又来看爷爷了!” “是啊!”和从前每一次回来陪爷爷不同,陶子这一次脸上的笑容不是装的,那样的微笑,可以看出她发自肺腑的幸福…… “这位是……”到底多年不见,乡亲虽然看着宁震谦觉得眼熟,可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 “五阿伯,我是小震啊!”宁震谦却还记得他,记得村子里每一个善良的人。 “小震?”老伯眼神微微一愣,转瞬一亮,“哦……想起来了!是那个孩子王小震啊!” “对!就是我!五阿伯!”想起少年时期将村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自己,现在的他,只觉得荒诞…… “哟……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五阿伯眼睛笑眯了,心里有个猜测,却又不敢说。 宁震谦低头看了一眼陶子,拉起了陶子的手,笑道,“囡囡是我媳妇儿了呢……” “是吗?太好了!”阿伯马上神采飞扬起来,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听说小震和囡囡一起回村来了,好多乡亲来围观,又听说小震和囡囡结婚了,便嚷嚷着要请全村喝喜酒才行。 宁震谦得意洋洋的,脸也不黑了,嘴也不傻了,当即便答应下来。 “真的吗?我们可是说认真的!”乡亲们以为他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说认真的!就明天!” 乡亲们便鼓起掌欢呼起来,有一位阿姨提出,“这样吧小震!咱们啊也不要去那镇上的酒店吃喜酒了,大过年的人酒店也没开业,我们就在以前村里那大食堂开宴席吧!厨师 服务员客人都是我们自己!怎么样啊?”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纷纷表示,陶子是村里飞出去的,怎么着结婚也要在家乡办一次婚礼才是。 老村支书也被吸引来了,听说了这个消息,笑着训宁震谦,“你小子!好歹也喊过我几年干爹呢!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 宁震谦又解释了一番在部队时间仓促没办婚礼之类的理由,最后说,“干爹,林昆知道这件事的啊!我们在北京遇上了呢!” “这小子!放出去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连个电话也没有,哪里记得把这个大消息告诉我们!这不,今年过年也没回来!”老支书提起自家小子就和天下父母一样,嘴里抱怨,脸上却是高兴非凡的笑容,“成!说好了!明天晚上就在大食堂办酒!不是部队忙没办婚礼吗?干爹来给你办一次!” 村里人的热情极大地感染着陶子,倚在宁震谦身边,伶牙俐齿的她只会傻笑了。 乡亲们少不得又还要开他们玩笑,说他俩打小看着就不同寻常,果然囡囡是小震老早就惦记上了的。 如此美好的景象,大伙好像都忘记了其实在囡囡十六岁那年,小震是带过另一个女孩来村里的…… 此时,那一页被自动翻过,仿佛最初的最初,小震来这里,就是为了跟这个叫囡囡的小姑娘结缘…… 之后,村支书请他俩回去吃饭,还留他们去家里住,他们却婉拒了,特意大年初一从北京赶来就是为了陪爷爷过年,先上山看爷爷是大事。 手牵着手爬上山,便已是夕阳西下。 乡下的天空格外高远,冬天的夕阳并不像夏日那么火红,淡淡的金色,将灰蒙蒙的半壁天空照得透亮。 宁震谦严谨认真地将拜祭的程序一一走完,然后携着陶子的手,郑重地对着墓碑说,“爷爷,我是小震。以后,囡囡就交给我吧。” 依然没有长篇大论的保证,没有华丽的辞藻,只一句“以后,囡囡就交给我”,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了…… 陶子始终微微地笑着,心中默念:爷爷,我终于把他带来见您了,原谅我,爷爷,囡囡没有听您的话,可是,他真的很好,是我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村子里,已是夜灯初上,而他们还没有吃晚饭。 “走,我们去老支书家混饭吃去!”宁震谦道。 “不!”夜色一旦笼罩,就会给人一种私密的朦胧感觉,属于两个人的时光,她不喜欢太热闹。 其实,他也不是爱热闹的人,只是总不能饿肚子,现在没地方吃饭呢,“那……就在这?烤东西吃?” 在部队野外生存是必修的技能之一,随地就餐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他不懂得其实这也是浪漫的一种,在他眼里这是条件简陋极没劲的就餐方式,在某个文艺女青年眼里却成了浪漫的野外烧烤…… “好啊!”她大喜,犹记当年的糖糖哥也带着他们烤鸡吃呢! 来拜祭,当然是有所准备的,焯过水的猪肉,一只半熟的整鸡,还有肉包子大馒头,水果,糖,酒……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 作为军人,野外生存能力是非凡的。很快,他就升起了一堆火,架起了树枝。 陶子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一副毛衣针来递给他,“用这个穿起来可好?” 他赞许的眼光看了看她,“你倒是准备得挺充分!” 她努了努鼻子,才不会告诉他,她偷偷给他织了件毛衣,只差最后一点点袖子了…… 他先把鸡整只地用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烤,然后拿出军刀来,把那一大块猪肉给隔成小块小块,用毛衣针穿了,这样烤起来容易熟。 很快,肥肉被烤得滋滋作响,一阵烤肉香便在空气里漂浮。 陶子吸了吸鼻子,食欲大开。 宁震谦见烤得差不多了,先把肉给她吃。这肉和鸡都是北京带来的,准备两天了,陶子怕路上坏掉,已经抹过盐,所以,吃在嘴里并不是淡而无味的,没有那些烧烤作料,倒完全是纯正的肉香,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吗?”他见她吃得香,心里高兴,虽然自己厨艺差,但烧烤技术不差…… “嗯嗯!你也尝尝!”陶子把肉 喂到他嘴边。 于是,接下来的鸡肉、包子、馒头,都是两人你喂我,我喂你,居然被他们消灭得干干净净…… “糖糖哥,好幸福……”她唇边还沾有啃过鸡腿的油,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暗灰的天色微笑。她的幸福从来很简单,就是每天和你在一起,吃得饱饱,穿得暖暖…… “我们……总不能在山上睡觉!”他向来讲究军容整洁,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抹去她嘴边的油。露营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们没带帐篷睡袋啊! “好吧!我们回家!”她双臂一绕,缠住他脖子。 犹记今年春天,她独自来看爷爷,遇骆东勤被蛇咬伤,那会儿的她是多么力大无穷,居然能把那样一个汉子给背下山去?可现如今,她自己的汉子在身边,她却柔软如藤蔓。 他站起身来,顺势便将她带上了背,稳稳当当地背着她往山下走去,一如,背着当年的小囡囡…… “怎么六岁时背着是这么重,现在背着还是这么重呢?”他疑惑地低语。 她笑,他还记得六岁时背着她的感觉么?“糖糖哥,到六十岁的时候我还是这么重呢!” 他却道,“六十岁?只怕到时候我老得背不动你了……” “那你背不背?背不背?” 这个磨人的家伙……“背……当然背……我还要背我们家小囡呢!把你们母女俩一起背上!”他加快了步伐,往囡囡家走去。 又是宁小囡…… 她严重怀疑,以后有了宁小囡他会不会不宠她了?这背上还有她的位置吗? 宁震谦并不知媳妇儿在吃那尚还只是个传说的女儿的醋,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囡囡家的老房子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若说有的话,便是那厚厚的灰层,在诠释着时间的堆积。 宁震谦已经多年没来这里,目睹着房间里熟悉的一桌一椅,心中往事轮回,有种回到原点的归宿感,仿佛疲累数年,奔波数年,突然找到回家的方向一般…… “这么脏!打扫得到半夜吧!”陶子摸了摸桌子,指尖沾满灰尘。 “我来打扫!你休息!”他飞快找出桶子和抹布,盛了水来。 也对……陶子点头,她怎么就忘了,他最擅长的事就是洗刷刷呢…… 不过,怎么忍心他一个人辛苦?她卷起袖子,加入到“战斗”中来。 奋战两小时后,家里终于焕然一新。 陶子从柜子里取出被子来,费劲地套着被套,他收拾好“劳动工具”,走到她身边,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看什么,给帮忙呀!”她嗔了他一眼,每一次套被子她都很辛苦,总也捋不平,被子太大,她又甩不起来。 他不语,往前一步,完全把她挤开,将被套翻转,被芯平铺,然后再一个漂亮的翻转,变魔术似的,被芯就套进去了,而且平平整整一丝不乱…… 然后,他笔挺地站在她面前,完全就是在显摆…… 她汗颜,当初学内务没学好,活该被他鄙视…… “好了,水烧热了!赶紧去洗洗!”他催道。 一天的奔波终于到此结束,洗净一身尘埃,她取出那件马上就要完工的毛衣来,斜靠在幼时躺过的床上,做着最后的工作。 手中的针不太好用,本来包里有副备用的,准备到地儿就给换了,可那副针已经在完成烧烤这一艰巨的任务后光荣退休了…… 她大学时就学会了织毛衣,而且手艺相当不错,只是,从来没有织过一件送人,这,是第一件。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为他而准备的,饶是她孤独了二十六年,仍然安排她孤独地等待着…… 宁震谦洗完澡归来,便看见她在忙活着这项伟大的工作,不由惊喜,“你还会这个?这是给我的吗?” 哈!他也有温暖牌毛衣了!从前老余在给战士们做终生大事工作的时候,就爱穿着余嫂亲手织的毛衣来显摆,还叫什么温暖牌,在他面前不知威风了多久,现在他可终于能扬眉吐气了!哪天有空得穿回云南去给老余瞅瞅! 陶子瞥了他一眼,淡定地说,“不是 ……” “不是?那是给谁的?”总不能是给他爹织的吧?那是妈该管的事!虽然妈一辈子也没给爹织过一件…… “给一个傻子……”她头也不抬地说。 他乐了,“我!那就是我!” 这年头,傻子也有人争着当的? 她扑哧一笑,收好最后一针,看了下时间,还好十二点还没过! “穿上试试!”她把衣服往他头上套。 “嗯!我来!”他极配合地往里钻。 事实证明,尽管多年未织,可她的手艺却完全没有退步,毛衣穿在他身上,十分服帖合身。 说实话,人衣架子好,随便穿什么都好看…… “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给他整理着毛衣的袖口问。 又是纪念日? 他哑然。 总之绝对不是结婚纪念日……那是什么日子?他的媳妇儿不要总是用这么高智商的问题来挑战他笨笨的脑袋好吗? “去年的今天我去云南找你……我唱了一首歌……然后我们……”她咬住了唇,这样的提醒够明显了吗?错过了结婚周年给他送礼物,这个日子再来补上…… 他恍然大悟,去年的今天,她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他…… “记得……”心中顿时温情荡漾,可去年的今天是脱衣服的日子,今晚她却给他穿上衣服……脑中画面一多,心里自然想法也多了,欺上前去搂住了她,“所以……我们要复习一下历史上的今天……” 陶子微微一笑,迎了上去。本就是要和他记住这一天,所以无需躲闪,不会抗拒…… 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感觉,在乡下久违的清新空气里,爱的乐章奏出了新的旋律,彼此沉沦,不可自抑…… 剧烈运动之后,总是睡得很沉,所以,他什么时候起床的她也不知道,醒来后,发现他在翻动她抽屉里的东西。 “首长!偷/窥人隐私是犯法的!作为军人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出声叫道,抽屉里可是有她许多的秘密…… 跟他谈隐私?他转身,手里一大叠笔记本,上面还搁着铅笔盒,“这怎么是你的隐私?我记得是我的东西!” “你送给我了就是我的!”她想跳下床去抢,却猛然发现自己一身光裸,赶紧又缩回被子里,一双明眸乌溜溜地瞪着他。 他放下东西,挤到她身边来,暖暖的温情流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爱他,他知道,她深爱他,他明了,可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保存得完完整整的文具是否说明了问题? “囡囡……”他连被子带人一起搂入怀里,面对她流转的眸光,只想再多疼她一点,再多一点……却不懂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有长长久久地对视。 “那块手表呢?”良久,他终于记起。 “在北京的家里,我们结婚那套房子。” “为什么不戴?”她的手腕上总是戴着那串佛珠,无论是奶奶送的手镯还是他多年前给的手表,都没见她戴过。 她顿了顿,笑道,“舍不得……” “傻……”只有这个字可以用来评价她,他的傻姑娘,傻媳妇儿……“起来,我们得去村里拜访拜访了!” “嗯……”她乖顺地应着。 几乎每家每户都去拜访了。谁让小震同学当年名声赫赫,威震江湖呢?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没有戴的太多的礼品过来,所以就在给小孩压岁钱的时候给了大大的红包。 每去一家,必然要招待他们吃东西,所以,虽然两人“弹尽粮绝”,完全没有储备,也丝毫不必担心会饿肚子…… 混吃混合一直到下午,两人的婚宴便在村里的食堂开始了…… 没有结婚礼服,村里的姐姐婶婶们,恁是给陶子弄了一身大红呢子衣给穿上…… 所谓人靠衣装,她的形象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前的她虽然不是白富美,但也是个有点小气质的小资女人,现在穿上那件大得还能塞下一个她进去的呢子衣完全成了土肥圆…… 她怀疑她们是故意的,即便是农村结婚现在也没这么土的了…… 还叫了村里广播站的来摄像…… 有心抗/议,她们却还说,必须得穿红的,否则不吉利。 拜托!他们早结婚了!现在还有啥不吉利的? 偏偏的,她家首长听了不吉利这话,马上就坚定地要把这件土肥圆气质的装备和她绑定了…… 不是共/产党员吗?不是马克思主义武装的战士吗?为什么相信封建迷信? 最重要的是!绑定就绑定了呗!为什么他要笑?拍婚纱照的时候求了他一下午让他笑,他笑不出来,盯着她的衣服,他可以笑得这么夸张? “笑什么?”她板着脸问。 他摇头,憋笑,“没什么……不过真的像小鹌鹑了……还是土的……” “宁震谦!” 好吧,他说错话了…… 而后,她就苦逼地穿着这件极具乡土气息的“礼服”在全村男女老少中间招摇过市一晚上…… 并且留下了n张令人难以忘怀的照片…… 很久以后,她看着照片,寻思着,当初她真该在头上戴一朵红花儿,再给脸上扑两朵圆圆的腮红,那就更圆满了…… 她嘟着嘴向他抱怨。 然后,他的木傻呆老公就果真按照她的指示给她p了一朵红花儿,再免费奉送“复古版圆形腮红”…… 再后来,这张照片被和她爹具有同等审美水平的宁小囡同学仰慕了许久,并且身体力行,以身试险,打扮成这样子去外面“招蜂引蝶”了,结果,蜜蜂啊,蝴蝶啊什么的都没引来,却引来了一只超级无敌腹黑的狐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小囡她爹妈在村里补办了一次难忘的婚礼之后,便于第二天返程了。 临行之前去看了她和骆东勤的工厂地址,又去看了一次爷爷,陶子相信,爷爷一定会在天上祝福她和糖糖哥的,她的人生,终于圆满。 回京后,春节假期还没满,两人便没回部队,直接回了家。 然而,严庄和宁晋平却都不在家,保姆又回家了,家里大过年的唱起了空城计。 陶子首先想到的是,严庄或者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所以立刻焦急地打严庄的电话。 严庄却一直没接,直到她挂断了,严庄才又打过来,说话声音也很小,“桃桃?你们回来了?” “是啊,妈,你们在哪里?”听见严庄的声音,陶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们在外面呢,这几天一直忙着走访亲友,不在家!” “哦……这样啊……”陶子觉得自己挺傻的,过年嘛,肯定是拜年去了,她想得太多。 “桃桃,晚饭我们就不回来吃了,你们自己做,或者到外面去吃!” “好吧!” “不说了啊!我这儿有事了呢!”严庄似乎急着挂电话。 “嗯!好的,妈!” 陶子放下电话后对宁震谦道,“爸妈都不回来吃饭呢,我们自己解决!要不就煮点饺子吃吧!” “嗯,好!我对吃的……” “不讲究!”陶子马上把话接了过去,这话她都会说了! 宁震谦一笑,回了房。 两人从吃饺子开始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每个频道都是唱啊跳的,节目差不多,电视里演什么并不重要,这么听电视里闹着吵着才像过年! 然,饺子吃完了,电视节目也看得不想看了,严庄和宁晋平还没回来……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陶子实在憋不住了,又给严庄打了个电话,严庄却告诉她,让他们先睡,他们晚上可能不回来睡! 陶子惊讶,严庄和宁晋平从来不在外面留宿的…… “说什么?”宁震谦也觉得意外了。 “你妈让我们洗洗睡吧,他们今晚不回来了……首长,你爸你妈遗弃我们,不要我们了!” “胡说八道!”他扒拉了一下她乱糟糟的短发,“洗洗睡吧!” 严庄和宁晋平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两人都显得面容憔悴十分疲惫。 严庄见了陶子和宁震谦也只是勉强应付地笑,目光却不经意扫过宁震谦,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而宁晋品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进了房间。 这是怎么了? 陶子很乖巧地上前问,“妈,公司的事很严重吗?” 严庄微怔,摇摇头,笑道,“没有,我们昨天在朋友家玩了一晚上牌,累了……” “那您赶紧去休息吧!吃过早餐了没?”陶子扶着严庄,十分亲昵,在她心里,早已经把严庄当成了她自己的妈妈。 “吃过了,不过我们马上要出去!”严庄也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提了换洗衣服。 “爸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陶子惊讶地问。 “我和你爸要出门几天,也是去看望一个老朋友,你们不用担心。” “出门?”大过年的出门? “是的!这几天你们自己照顾自己啊!”严庄说着又看了一眼宁震谦,意味深长,最后,还是扭头就走了。 眼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陶子不禁问身边的宁震谦,“你说爸妈怎么回事啊?好奇怪!” 宁震谦自然也看出来了,可是父母的事,他们不愿说,他也没法…… “算了,别想了!没事儿的!大不了我们待会儿去公司看看!”妈妈不肯说,只有自己去看,否则,在这猜也是瞎着急。 也是,两人吃完早餐便去了严庄的公司。 虽然还在放春节假,但是公司还是有人值班的,值班室里,陶子遇到了周启明。 周启明作为退伍军人,依然有着军人刚强上进不怕吃苦的品质,加上勤奋好学,这大半年来,已经用自己的成绩证明了他这个副职绝不是照顾! 见陶子前来,赶紧迎上来,对于伯乐,他是十分感激的。 为两个男人做了介绍之后,陶子便问过年期间公司怎么样。 “很好啊!没有任何异常!”周启明笑着说。 陶子疑惑了,“每天都很正常?除夕那天呢?” “也一切正常!”周启明十分肯定。 “没有安全事故?”陶子疑惑更重。 “没有!这几天全是我值班,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春节加班费很高,所以别人不愿意上的班他全接了,希望能多挣点钱,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 那就奇怪了……严庄除夕那天明明……陶子和宁震谦对视一眼…… “那严董这几天来过公司没有?”陶子又问。 “严董?”周启明惊讶,“公司早放假了,严董怎么会来?” “除夕那天也没来?你记错没有?可能不是你值班呢!” “没有!真的没有!全是我值班!” “知道了,谢谢。”陶子无话可问了,明显严庄在撒谎…… 走出公司以后,陶子很着急,尽往坏处想,甚至想到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不便公开的秘密,会不会涉案被关了,要不怎么两人同时要消失几天…… “你别多想,也许真的是走亲戚呢?”宁震谦安慰她,心中也是担忧,他家是长房,只有别人来给他家拜年的,没有他家给别人拜年的,心中也有和陶子一样的担忧,和陶子回家后,又借拜年问候套政法界熟人的口风,但是,一无所获。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们的电话是通的,每天也会和家里有电话来往,只这一点便证明,不会有他们所猜想的事,于是也就自我安慰,纯属他们自己没事找事,真的也就是走亲戚去了…… 于是,两人安安心心在家里度假。 然,第二天,葛明却打来了电话,问宁震谦是否在城里,如果是,就请赶紧到医院去做个准备,部队一位老退休干部病了,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 宁震谦听了之后,和陶子说明了情况,马上就赶去了医院。 他一走,家里就只 剩陶子一个人了,百无聊赖,她只好把房间里的电脑打开,码码字,上网玩。 眼看又到了傍晚,该做晚饭了,她便打电话给宁震谦,是否回来吃饭。 这一次,宁震谦居然跟严庄一样,许久不接,挂断后又打过来。 “怎么不接电话?”她轻声问。 “在病房里不方便呢,吵着人家!”他低声回答。 可以理解!她又不是无理取闹的女子!“我准备做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吃?” “嗯……囡囡,你自己做,自己吃,我今晚可能回不来……”他压低的嗓音透着迟疑…… 陶子也理解!他受重伤那会儿,小海也是整夜整夜地守着他…… “好吧,那你自己悠着点,别太累着!”她放下电话,才想起自己中午也没吃饭,这会儿已经很饿了。 一个人,不想做什么大餐,煮了点面条,边煮边想起了那晚她和首长大人别具一格的烛光红酒面条大餐,乐得一个人笑出了声。 刚把面条盛出来,便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初时以为是自家首长,喜滋滋端着面碗跑出去,结果一看,回来的是公公婆婆…… 不过,这也让她很开心,因为这几天一直为他俩悬着心呢。 “爸!妈!你们回来了!”她端着面碗笑得很纯很真,“你们吃饭了没?我只煮了面,不知道你们要回来。” “没关系,你吃,不用管我们!”严庄亦是笑着回答她的,只不过,眼睛没有看着她…… 陶子觉得很奇怪,这几次为数不多的和严庄见面,她都好像是在应付自己,一点也没有从前的从容亲密了…… 而且,严庄看起来好憔悴,脸都尖了,竟是瘦了一大圈…… 所以,可能是累了吧,才会这样的态度…… 于是陶子也没往心里去,笑着道了声,“那爸妈,你们休息,我去吃了。”说完,端着面条默默回了房。 这一夜,宁震谦果然没有回来。 后来连续几天的,宁震谦都会去医院,而严庄和宁晋平倒是正常了,和平常一样出去转转,一到时间就回来。 而春节的假期却到了,陶子等着和宁震谦一起回部队。 宁震谦于假期最后一个晚上回到家里来时却不让他跟她回部队,而是让她先待在家里,因为他时不时会上来去医院,退休干部的孩子都不在身边,他们部队会有几个人轮流照顾,因为他家在北京,所以他是最方便的一个。 陶子想想也有道理,便依了他。 于是,他一个人回了部队。 他说他会常常上来,可是,她掐指一算,怎么他们竟然有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这期间,打电话的时候他也有说在医院的时候,可在医院他晚上也不回来…… 难怪这日子这么难熬…… 她本就是一个黏人的人,不,应该说是黏他的人,习惯了每天和他腻在一块的日子,突然之间分开,还真的不习惯,电话顿时成了她胜利最重要的东西,没事想起他的时候就会给他打个电话,可是,他总老半天才接,接了还没讲几句就要急着收线,要不就是在部队忙着,要不就是在医院不方便…… 在部队?在医院?反正就是不会回家…… 那她留在家里干什么?留在家不就是为了等他来医院时偶尔回家可以见见吗?就这样总是见不着她还不如跟他去部队,至少总还有碰面的时候…… 所以,她趁着傍晚给他打了个电话,之所以在傍晚,是因为白天打他可能在工作,不方便,晚上打,如果他在病房,他就会说吵着病人休息,也不方便…… 好不容易等他接了电话,他传过来的声音有点疲惫,“囡囡……” “糖糖哥……我都快十天没见你……”她惯用的伎俩——撒娇。 “嗯?这么久了吗?”他鼻音很重。 “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不觉得度日如年吗?你根本就不想我!”她的首长断然禁受不住这些话滴……她等着她的首长说“媳妇儿,我想你”,最好还加上一句“想压倒你……”…… 不过,事实是,她想多了…… 人家首长只是冷艳高贵地回答了她一句,“囡囡,这段时间忙……” “是啊……忙……忙得连媳妇儿都不要了……我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她心里略略失望。 “囡囡……听话……忙过了这阵我就好好陪你……” 她能说什么呢?她一贯都是合格听话的军嫂……“那你现在在哪?” “唔……在医院。”他略略思考。 “你不是说轮班吗?难道你每次都值晚班?”听话归听话,小小的抱怨还是有的…… “囡囡,没办法……”他透着几分无奈。 “好嘛!我听话!我乖!行不?那你带我一起回部队!我总能有几天见到你,好不好?”她娇声哀求,她有多想他,难道他不知道吗? “囡囡……”他的语气便透着不愿意。 “我不管!我这要求又不高?我回部队去,自己乖乖待在家里,你忙你的,这还不行吗?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她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他再不答应都天理不容! 他沉默了一下,最后说,“等我今晚回家来说。” “回家?你要回来?太好了!好好好!”只要能见到他,要她多乖,她就多乖…… 沐浴更衣护肤…… 她忙得不亦乐乎,还要不要焚香祷告呢?她自己都笑出声来了。 他说晚上,于是她等。 从太阳落山那一刻开始便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像一只待蒸煮小乳猪,等着他回来品尝,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其中严庄进出家门两次,宁晋平三次,每一次门响,她都激动的一颗心小鹿乱撞,可每一次都不是他…… 最后,十一点半,她的心凉了…… 懒懒地缩回被子里,再不抱希望,估计今晚又是回不来了…… 为了不打扰病人休息,她还是连电话都免了吧…… 十二点的时候,她渐渐迷糊,刚要入梦,卧室门开,亮光照进来。 她平日总睡得像小猪,军号都闹不醒,然,门一响,她却立马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家首长朝床边走来。 她掀起被子,直接从床上往他怀里跳。 他接住了,身上一股烟味儿。 “你抽烟了?”她惊问,不是戒烟了吗?而且他们正准备要孩子,不能抽的啊! 他点点头,把她放回床上,解释,“有时抽抽解解乏。” 她便没吭声了,如果真的很辛苦,她也心疼的……只是,为什么他不看着自己?近来他和严庄都怪怪的,说话老不看着自己…… 她不高兴地努起嘴,扳着他的脸,正对着自己,“你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嫌弃我不好看了?”她今天可是特意做了护肤的,就是为了迎接他回来…… “没有的事!我才从医院回来,细菌多!”他略略避开。 “细菌看一眼又不会传染!”她太想念他的怀抱,双臂一环,就要搂他的脖子。 他却伸出手来架住了。 “你干嘛?”她要生气了好吗?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他哪次下班回来不是对她又搂又抱的,现在这么久没见,她主动投怀送抱,他还推开? 他微微皱眉,“我去洗个澡……脏……” 说完,便进了浴室。 也好……桃子微微一笑,缩回被子里等他,并且闭上了眼睛。 十几分钟后,他出来了,并且上了床。 微凉的身体偶尔摩擦着她,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睁开眼抱住了他。 “嗯?我以为你睡着了……”他轻声说。 什么呀?哪一次她睡着了他不是把她给整醒了胡来?现在装什么正经! “宁震谦!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她口无遮拦地瞎说。 他皱起眉,竟怒了,脸一如既往地黑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证据!”她只是开玩笑而已,逗逗他,“老公出轨的几个表现:第一, 常常夜不归宿;第二,对性/生活表现冷淡;第三,公事加班时间增多;第四,钱的支出大大增加!四条,你全中!”她也就照网上的瞎说,至于他的钱有没有支出,她从来不去打卡看的…… “少胡说!”他本就不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人,这样的玩笑大概激怒他了吧,黑着脸解释,“不是说了这段时间很累吗?” 哼……重伤之后还能嘿咻呢,还能野战呢…… 她嘻嘻一笑,缩进他怀里,“我也就开玩笑……”她的木傻呆,那么老实,那么傻气,从不说谎,怎么会在外面有女人?全世界男人都玩出轨,她的木傻呆也不会…… “这种玩笑也能混开的?”他搂着她,在她屁股上一巴掌。 她顺势便抱住了他脖子,在他腮帮子、下巴、喉结处乱咬,“那你今天累不累……” “囡囡……”他身体僵直着。 “不……我要……”她扭着身子撒娇,并且伸手往他腿间探去。 他闷哼一声,翻身压住了她,低低一声“小坏蛋!”,隧了她的意…… 虽然是她再三挑/逗才得以成功,可是,他一旦投入却是很卖力,只一次,但一次就已经让她十分尽兴。那疯了般的撞击,仿佛要将她撞碎了一样…… 到了最后,她竟然无法承受,呻/吟着哀求,“慢点儿……慢点儿……我不行了……受不了……” 而他,却像上了马达一般,她越是求饶,他越是用力,一番急攻猛进之后,她软成了一滩泥,任他摆弄…… 在她体内爆发的那一瞬间,他用力地抱紧了她,铁一般的臂勒得她身体仿佛要断成两截了一般,而后在她耳边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囡囡……囡囡……” 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缠绵悱恻,又透着点点忧伤…… 那不是他的风格…… 她想抬头看看他怎么了,却被他抱得紧紧的,她没有力气睁开…… 直到睡着的那一刻,她还听见他的声音重复了一句,“囡囡……我……” 我后面还有内容吗?是他没说,还是她睡着了没听到?她醒来后回响自己也不知道了,只觉得那一夜,他都将她抱得特别紧,就连她想翻一个身,又会被他马上按住,动弹不得,以致,一觉醒来,她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 —————————————————————————————————————— 加更完毕,三万字~!明天见~! 第187章 芊琪…… 而他,出乎意料的,居然还在睡着。 从小就在军营里,三四岁开始宁晋平就在军号奏响的时候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扔到灰蒙蒙的操场,让他跟着锻炼。 睡懒床,于他,真是十年难遇…尽… 陶子也早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身边没有他,唯有他的余温,提醒她,前一晚,她曾睡在一个多么温暖的怀抱,而她必蜷紧了被子拼命地吸气,在他的余温里继续沉湎丰。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仍然被他紧紧地圈着时,大为惊讶。 这段日子他真的这么累吗? 甚至连她醒了也没察觉到? 疼惜,柔柔软软地自心底升起。 可是,这也是极难得的一个温馨的清晨,不是吗?能够在他的怀抱里醒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而能够醒来后让他睡在她的怀抱里,又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小鹌鹑不仅仅只会黏在树哥哥温暖的树洞里,还可以伸展翅膀,给树哥哥保护呢…… 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那样的力度,那样的姿势,仿佛紧紧抱着一只救命的树干…… 而他的头则搭在她肩膀上,就如同她常常喜欢这样靠在他肩膀,享受他给的安全与安定一样…… 这样的情形,让她猛然之间有一种感觉,这般疲累的他,是不是在做梦呢?他会梦到什么?男人是不是也有害怕的事物?他是不是正梦到了可怕的东西,才让他如此无助地抱着她,靠着她,仿佛,她是他的依托一般…… 她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惊走了这难得的温馨,更重要的是,唯恐惊醒了他的睡眠…… 只是,忽然很想抱着他,用她的臂膀,给他更多的安宁,更多的守护…… 于是,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胳膊来,轻轻地落在他腰际,再慢慢地放实…… 最后,终于在没有惊醒他的情况下将他拥了满怀,感受着他对自己的依赖,她微微一笑,太阳啊,你慢慢地爬吧,让我家糖糖哥多休息一会儿,再多休息一会儿…… 念头刚落,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不禁皱起了眉,原因有二:第一,不是提醒过他不能把手机放枕边吗?第二,谁这么讨厌大老早打电话来吵她家首长的睡眠? 出于对他的尊重和信任,也出于一个军嫂不过问他工作的基本素质,她从来就不动他的手机,更不会接他的电话,但见他睡得这么酣实,就想看一看是谁打来的,如果不是重要人物,就掐断了,免得吵到他。 然,她刚刚准备支起身子,他就醒了,拿手机,起床,接电话,走进浴室……一些列动作一气呵成,俨然训练有素…… 浴室门被他关上了,他的声音又压得很低,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大约只讲了四五句话,便听见里面传来水声,而后,他便出来了,脸上挂满水珠,显然只是用水冲了下脸,连擦干的时间都省了,他是有多赶? 但见他再一次在她面前展示紧急集合换装表演,她觉得自己不过才眨了眨眼睛,他就已经穿戴妥当了…… “你……这就走?”她也开始穿衣服,准备起床给他做早餐。 “嗯!”他把手机收好,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 陶子被他这样的眼光吓了一跳,两泓深瞳里,是她看不透的复杂,而且,从来没有如此复杂。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即便是他们刚结婚那段日子,他的冰冷也比现在这种复杂让她更舒服一些…… “你……怎么了?”她轻轻地问,心里仿佛有毛茸茸的凉寒拂过…… 他突然大步跨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她缩在他怀里笑,最喜欢的就是他粗鲁而霸道地把自己抱进怀里,喜欢他那样的力道和冲动…… “首长……忽然发现首长也黏人呢……”她嘻嘻笑着。 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被她戏谑时露出尴尬的表情,或者黑下来训她“大胆”,面色只是一片沉静,太沉,太静,太幽深,让她看不透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内容了…… “而且……首长还睡懒觉!”她调皮地捏他的鼻子。他不开心吗?为 什么?她想逗他开心…… 这一回,他却终于笑了,虽然笑容和平时一样勉强而难看,却说了句让她窝心的话,“那是因为抱着你舒服……” 她笑得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眯成弯弯的弧度,瞳孔深处溢出来的那些碎钻般的光泽有一个名字,叫满足…… “囡囡……我……”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嗯?”她瞪大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我……先走了……”他终是改了口。 “吃早餐啊!我马上去做!”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光着脚四处找拖鞋。 他叹了声,从床底下给她找出来,放在她脚边,“穿上吧,早餐我就不吃了!外面吃去!” “那你去哪里?”她想起来问他时,已经只看见他的半个背影了。 “部队!”他匆匆答了两个字,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陶子张大着嘴,仿佛还有什么话没说,可是,却在他的背影里唇舌僵硬……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才想起,自己忘了跟他说要和他一起回部队的事……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迷糊了,像塞了许许多多的棉花。他不是回来谈这个问题的吗?昨儿晚上她一闹一要的,这个重大问题又忘了商讨……哎,谁让她“色”字当头呢?难怪芙蓉帐暖君王不朝,这事儿就有这么大能耐,能生生把一个明白人给整得稀里糊涂…… 他这一去部队,今晚是不会回来的了。而他刚走,严庄和宁晋平也出去了,临行告知她,一整天都不回来,让她自己管自己。 好吧,她以为自己今晚又要继续和面条约会了,结果,傍晚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超大的惊喜——苗苗回来了! “苗苗?你真回来了?不是骗我的吧?”苗苗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她上当不是一两次! “当然不是!傻妞儿!晚上要陪你家首长吗?方便出来吃饭不?” “好啊好啊!苗苗!我想死你了!”她终于可以和面条说分手了! “这么爽快?不要向你家首长打报告?”苗苗笑她。 “再废话你请客!”陶子哼了哼。 “p!老规矩,谁后到谁请客!还在老地方啊,去云南这么久,就想那家火锅店了!我已经换好衣服,可以马上出门了!桃桃!你输定了!” 而后,雷厉风行的苗苗就把电话给挂了…… 陶子拿着手机,心里因“火锅店”那三个字而哽得不舒服。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那家店吃东西了,不美好的回忆,她真的不愿去想起…… 然,想到苗苗兴冲冲的样子,还是苦笑一声,开始慢吞吞地换衣服。 今天是谁迟到,是谁请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但愿今晚这顿饭,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吃完。印象中,她和苗苗关于这家火锅店的美好记忆在结婚以后就终止了,而后的每一次光顾,总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和苗苗出去,她从不喜欢开车,因为指不定还要去逛夜市什么的,开车反而麻烦,于是便搭了出租,直奔火锅店而去。 下车后,她的第一眼不由自主瞟向的却是火锅店对面的房子——芊琪的家。奇怪的是,之前抓心挠肝想起就难受的感觉竟然不那么强烈了…… 原来,时间是真的可以冲淡一切的。恨,然;爱,亦然…… 当她和宁震谦的幸福终于牢牢抓在她自己手中时,其它的,便不那么重要了,难道不是吗? 心里一松,进了火锅店。 苗苗果然已经在她之前先到了,举着一杯茶笑着向她示威,意思是该她请客…… 她一笑,她和苗苗的这个游戏,已经玩了好多年,到现在,苗苗还和初时一般较真。 很久没有来,她们“专属”的那个座儿早已被人占了,苗苗挑的是窗边的位置。 坐在窗边,总能看到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说实话,陶子真不想再发现任何的出其不意了,也不想被别的出其不意给发现,可是,这个时候正是就餐的高峰期,店里并没有其它座儿了…… “来!快坐啊!不是被我的奢侈铺排给吓到了吧?不敢坐下来?”苗苗笑,“反正我是吃 定你了!庄美公司的大股东啊!” “这你也知道?消息可真灵!”陶子坐下来,笑,“不愧是蹩脚混江湖的三流小报记者!” “嘿嘿!”两人彼此打趣惯了,苗苗顺杆上爬,“我这三流记者以后可就指着宁家大少奶奶吃饭了……今儿就这些,不肉痛吧?” 看来苗苗果真是想这家店里的美味了……把她们平时爱吃的招牌菜全都给点了上来,已经满满摆了一桌了…… “不止这些!还有呢!”苗苗挑衅地冲她眨眼。 “我就怕你吃不完!”怎么会肉痛?有朋自远方来,她太开心了。 “吃不完我们带回去当夜宵吃!别给我提减肥!不长肥哪里有肥可减?” 陶子笑了,苗苗说的这些话,都是她没结婚之前俩傻妞常说的。每次两人一起出来吃饭,总是不管自己肚皮到底有多大,把好吃的全都给点来,每次撑得肚皮圆圆还不算,吃不完的铁定打包,而且,那天晚上,两人必定“同居”了,不是她去苗苗那,便是苗苗去她家。 “可惜哦!已婚妇女!夜宵就我一人独吞了!”苗苗也和她想到一样的回忆。 其实她今晚倒是可以去苗苗家的,反正她是一个人在家里…… 太熟悉的两个人,连离情别意都无需道,直接开吃。 苗苗边吃边和她大谈特谈云南,s团的天空是多么高远,s团食堂的饭菜是多么可口,s团的帅哥是多么可人…… s团…… 好熟悉的名字…… 瞬间,一张张遥远而熟悉的脸在眼前逐一浮现,温暖,潮水般涌进了心田…… 只是,苗苗和s团走得这么近了吗? 她有些忧心,“苗苗,你和方驰州之间……” “啊?哦,对了,有个叫郝小海的帅哥要我把来自高原的祝福带给你!”苗苗错开了话题。 这是怎么?苗苗平时不是最喜在她面前滔滔不绝地赞美她的方参谋长英明神武吗? “苗苗……”她待细问。 苗苗却夹起一片涮好的羊肉塞进她嘴里,“快吃!刚熟!又嫩又肥!” 好吧,她是不愿意谈……那她就等着她愿意说的时候吧…… “你这一次回来是陪阿姨过年的吗?”陶子换了个话题。 “是……也不是……”苗苗支支吾吾的,末了,咬牙道,“我回来相亲的!” 陶子刚上筷子的羊肉差点掉回锅里,“相亲?” “嗯!今年一定把自己嫁了!等我的好消息啊!来!提前祝我终于要脱光了!”苗苗举起啤酒杯来,和她的茶杯一碰。 她已经不喝酒了呢……军嫂十不准! 苗苗真的对方驰州死心了?这样也好,那样的爱情,太辛苦…… 她亦举起杯来,陪苗苗,一直到她尽兴! 吃饱喝足,还有三四个菜只稍稍动了筷子,苗苗果断打了包。 陶子买了单,和她一起去街边栏出租车。暮色中,一辆熟悉的车,进入眼帘…… 呵……自家的东西,怎么不熟悉?可是,他不是去部队了吗?却是来这里?还是,下午又赶回来的? 其实,他要来看芊琪的父母,她绝对不会阻止,但瞒着她,更严重者,如果还撒谎的话,那就真没意思了……她家首长可是最木头最呆瓜最老实的人呢…… 车,果然在对面停下,她稍稍侧了侧身子,站在了一个灯柱后。 她以为,从车上下来的会是莫家二老,然而,她没有想到,先下车的是宁震谦,只见他绕了个圈,绕到副驾室车门这边,帮着打开了车门,而后,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再然后,半个身子探了出来,栗色长发,微卷,面容白皙…… 女人…… 微暗的夜色里,仿佛突然劈开一道闪电,她的天空被劈成了两半,她情不自禁倒退两步,之后满心满脑全都是“轰轰”的雷声,苗苗在一边跟她说什么她完全听不见了,街头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全都在她的视线里自动消失,她的眼里,只有那辆车,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 /p> 那个她只见过一面,却已在她心里刻下烙印,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女人…… 芊琪…… 这一回,她不是魔咒。 传说中的王子找到了沉睡的公主,轻轻吻过公主的颊,魔法解除,公主苏醒,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了幸福的生活…… 这,才是正版的童话故事结局…… 树哥哥,小鹌鹑,糖糖哥,还有那些漫天盖地的格桑花,如影随形的高原月,都随着刚才那一道闪电被劈得焦干发黑,一个炸雷打下来,顿时挫骨扬灰,灰飞烟灭了…… 这一幕出现得太突然,突然得让她忘记了痛,忘记了泪,只是,胸腔里,却突然一下空了,仿佛那一道闪电也劈中了她的心一样,她的心,嗤啦裂成两半,然后化为粉末,消散于无形…… ———————————————————————————————————— 明天见~!!! 第188章 首长,囡囡就陪你走到这里 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迈不出去。 而在芊琪另一只脚也迈出来时,他扶住了她的胳膊,之后,左臂便揽住了她的肩…… 她盯着他的手臂,那双曾紧紧拥抱过她,曾给过她无数温暖和依靠,曾带给她无数欢愉和美好的坚实双臂,如今在为另一个女人充当港湾…… 这,是物归原主么?还是她可以宣布她对这双手臂的主权丰? 暮色中,芊琪倚靠着他的手臂,低低地和他说着什么,他亦在低低回应。 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和他站在一起,还是如此地和谐般配…… 芊琪穿着平底鞋,身高亦到了他耳朵,不像她,穿着高跟鞋,还要努力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而留了长发的她,比陶子十六岁见她时少了飞扬利落,多了几分婉约和女人味,皮肤较之从前比,也明显白皙,许是因为后来再不在太阳下训练的缘故。 然,这并不影响她和他站起一起的效果。若说从前的他们是一双楠木,那么到了现在,她便如垂柳扶风,柔美而俊秀了……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进院门,只是在门口站立着往内张望。 而后,芊琪便哭了,哭倒在他肩头…… 陶子倒吸一口气,再没有勇气看下去,眼眶刺刺的,似乎有热热的东西在滚动。 她赶紧转开脸,以免苗苗发现。 然,苗苗还是发现了,一把拽住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沙迷了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暗哑,忍不住又往对面瞟了一眼,那边的两人已经相拥在一起,而他,似乎还在低声劝慰着她什么。 “陶子!你就当我是白痴吧!”苗苗吼了一声,发现她明显异样的眼神,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发现了对面相拥的一对人,虽然那女人,头埋在男人怀里看不清什么模样,可那个男人,却真真切切是陶子的男神首长! “他x的!”苗苗爆了句粗口,拽着陶子的胳膊就往对面走。 “不要……苗苗……不要……”她挣扎着不肯上前。 她没有勇气走到他们面前去……没有…… 说来真是好笑,分明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却在自己丈夫搂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缩头缩脑自惭形秽…… 苗苗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拽了一下她的手,回头吼道,“姓陶的!你给我有点出息!你才是应该理直气壮的那一个!怕个什么劲儿?姐姐我今天给你讨公道了!敢欺负我的女人!管他是天皇老子也闹个天翻地覆!一句话,渣男都得死!这宁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我看他们这回有什么话可说!” 这又关宁家什么事?一竿子把一船人都打翻了…… 陶子无心去想她话里的意思,自己的心早已经被这两个人闹得纷乱,只是,原谅她,她的坚强可以承受住人生任何的艰难险阻,独独的,无法面对眼前这一切……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全部的世界,现在这样走上去,是要将她的世界活生生血淋淋地撕碎了么?她想逃,只想逃离得远远的,不要让她面临鲜血淋漓的一幕好不好? 又或者,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呢?只要梦醒,她就会看见,其实她正睡在宁家他的房间里,被子里还有他起床后残余的气息,前一晚,他还曾摸着她的肚子,问她,这里有小囡了吗?小囡什么时候可以到这里来…… 对,一定是这样的!它就是个梦!苗苗不是在云南吗?她怎么会来北京?只是做梦而已…… 神情恍惚,脚步虚浮,却身不由己地被苗苗牵着往前走了…… 直到走过了马路,走到了他们两米远的地方,直到他鬓角的发、他腮边的胡茬都看得清清楚楚,直到,那不可抑制的痛,清晰地扎着她的心,她的每一个细胞,她才终于确信,这一切,真的不是梦…… 下意识地,便想逃,却被苗苗抓得紧紧的。 她哀求的眼神看着苗苗,求苗苗不要再往前走,而他,却似有了感应一般,恰在这时抬起眸来,于是,陶子和他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世界顿时一片死寂,他一向深邃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只有一种颜色——灰白,灰白的恐惧之色。 避无可避…… 她反倒平静下来,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唇角还浮出浅浅一抹笑来。 犹记曾经的火锅店,她的角色是章之黎的未婚妻,今时今刻,她,又将是怎样的身份? 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宣判,和她的结局…… 然,苗苗激动了,拉着陶子的胳膊,尖酸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宁大首长吗?这位是……?”苗苗的眼神里满是藐视,故意拖长了声音说,“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宁夫人啊?难道是我上一回看错了?” 原本伏在宁震谦怀里的芊琪终于直起身子来,目光投射在陶子和苗苗身上,平静、自然,却无一丝尴尬之色。 苗苗恍然大悟状,“哦!不好意思,还真看错了!不过是今天看错了!这怎么可能是宁夫人呢?这位姐姐都这么老了,有三十五了还是四十了?宁夫人可鲜嫩着呢!对了宁首长,真是你姐姐?” 苗苗说话一向毒舌,若是寻常女子听了这话只怕气得吐血了,可芊琪到底是芊琪,始终不惊不怒的,也不像有些矫情的女人马上撒着娇向男人告状,一扭身子,嚷嚷着“你看……”什么的,只是用她平静若水的目光看着她们,那白皙的容色让她自然而然升出一丝纤弱来,倒不做作。 “小震,她们是……”芊琪开口说话了,声音如十年前一般清脆动听,身体依然紧紧靠在宁震谦身上。 陶子凝视着他和她,即便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之间竟然还是毫无空隙…… 是忘了吗?即便在她的面前,也忘了要分开?还是,其实这八年以来,芊琪这个名字这个影子原本就还紧紧附在他身上,无论她多么努力,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如果是,她便不再努力了吧,好吗? 于是,抢在激动的苗苗之前,拉住了苗苗的手,温婉一笑,轻轻地回答芊琪的问题,“我是宁家的小保姆。” 呵,她原本就被章之意认作宁家保姆,那再当一次小保姆又何妨? 只是,她看见宁震谦的脸色顿时一变…… 眼睑微垂,看着他胸口第二颗纽扣,那是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可惜,她没有一双透视眼,永远也看不穿他心里装的是谁,想的又是什么…… 笑容再一次绽放,“报告首长,首长夫人说,您最近很累的,如果太累,就不必想着回家了,首长的想法,她都懂的,让您安心做自己的事,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不给首长添麻烦……这是她所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样,可以了吗? 首长,以后那个黏人的囡囡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也不必再处心积虑地撒着谎骗着人出来会芊琪。首长,这样的囡囡乖不乖?首长,囡囡很乖很乖的时候,就是不想再争取的时候了…… 首长,囡囡就陪你走到这里了…… 她很想最后冲着他甜美一笑,无奈,这于她而言,真的太难太难,她不知道那一个笑容是否如传说中的那样,比哭还难看,唯一知道的是,在她转过身之后,心潮化作巨浪,狠狠地撞击在礁石上,巨浪滔天中,疼痛弥漫了整个海洋…… 恰逢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下了人,她死命把苗苗拉着一起上了车,哑着声音催促司机开车。 她听见他在身后追着大声喊“囡囡”,看见他放开芊琪追着车跑了几步,她甚至和每一个傻傻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一样想过,他是否会丢下芊琪开着车飞车来追她?他的车技她是清楚不过的,就凭他雨夜里狂飙一个半小时找到她的技术,没有他追不上的车。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他只是往前奔了几步而已,便停了下来,遥遥地望着远去的出租车,而后视镜里,芊琪亦走到了他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终于,整个世界一片模糊,眼泪如雨帘一般,密密地淌下…… “她……是囡囡?”暮色中,芊琪挽着宁震谦,秀美的眉头微蹙。 宁震谦只是望着远去的车,只觉渐暗的暮色里,天际那些黑云铺天盖地向他压来…… 她说,她不会再给他添麻烦…… —————————————————————————————————————— 苗苗的公寓。 陶子两眼空洞地蜷在沙发上发呆,眼前一直重复回放的,是暮色中,芊琪挽着他胳膊和他并肩而立的那一幕。 她相信,她对他而言是重要的,她亦相信,他终究是疼她的,否则,他不会在暴雨的夜里不要命地开着飞车只为找到她,可是,所有的疼和宠,和“芊琪”这个名字放在他心中天平的两端来衡量,孰轻孰重,她却是有自知之明的,至少,在今晚,那个曾开着飞车来寻他的乖囡囡的糖糖哥做出的选择就已经证明了一切,不是吗? “如果我是你,我冲上去就对着那个女人扇一巴掌,要么就给姓宁的臭男人一个巴掌!我说你平时在我面前那么凶悍,怎么一遇到那个男人就成软柿子了?”苗苗对她的行为大为不满,却又不忍看着她掉泪,一边责怪,一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想着她的不争气,下手格外重,几下就把她的脸颊给擦红了。 陶子却享受地闭上眼睛,擦重点,再痛一点!更痛一点!这样,心口的疼痛便可以不那么明显…… “咱当兵的人……”骤然而响的雄壮的歌声把正在给她擦泪的苗苗惊了一惊。 “什么破锣声?”当她明白是陶子的手机铃声之后,恼恨地道,“你就不能弄点正常的铃声?” 陶子凄然一笑,那些欢乐的往事一点点在脑中重现,仿佛又坐在播音室里,那个呆呆的,傻傻的,木木的男人打电话进来,要给他老婆生日点一首歌…… 糖糖哥,我们也曾如此快乐过啊,雁过尚且留声,这些日子你会记得多少? 她不想接电话,掐了,眼角的余光看见“糖糖哥”三个字,一股钻心的痛狠狠地扎了她一下,她扬起头来,把泪吞下,却问苗苗,“有收音机吗?” “有……你要干什么?”苗苗奇怪地盯着她。 “拿来用用!”陶子木然道。很久没听自己台里的节目了,当初为了照顾她的上班时间,把中午的点播节目换到了晚上,如果后来没有再变动,现在正好是点歌时间。 苗苗虽然不明她要干什么,但见她不哭了,放下了心,把许久没用的收音机找来给她。 陶子调到自己台里的频道,正好在播放音乐,她便尝试着拨那个自己曾经报过无数次的热线号码,很幸运的,一接通了,江枫的声音响起,“喂,您好。” “您好,我想点一首歌。”陶子略压了压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变粗一些。 “好的!请问这位女士贵姓?” “我就想点一首歌,可以吗?”她算是不合作的听众了,江枫,抱歉了…… “当然可以!请问要点什么歌?” “《当兵的人》……” “……”反应敏捷的江枫居然失常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职业化和蔼的声音问,“请问是为谁点的呢?” “为……囡囡……我想对囡囡说,囡囡,再听一次这首歌,然后就永远地放下咯……囡囡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孩子,不难过,也不要哭,走过的路,爱过的人,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都要微笑着说再见,说完再见,囡囡就要整装待发,走向新的一天了!囡囡永远都会是快乐的囡囡!”她微笑着,仿佛是对着另一个自己说,说诀别,说再见,眼泪顺着脸颊哗哗而下。 江枫再一次地被怔住,陶子在电话的另一端流着眼泪微笑,这江枫,在犯什么傻?节目要砸了…… “请问江主播,可以吗?”她笑着问。 “额……好的!接下来我们就将这一首《当兵的人》送给囡囡。”江枫竟然结巴了一下…… 这是怎样的状况?陶子捧着收音机扑哧一笑,自己真是给人添乱的……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雄壮的歌声响起,陶子跟着轻轻地唱,“……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而后,越唱声音越大,唱着笑,唱着哭,唱着流泪,唱着心痛,最后,如同一个疯子,抱着收音机在沙发上又蹦又跳地唱,还邀请苗苗也来和她一起唱,”来!苗苗!快站上来唱!太有演唱会的感觉了!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苗苗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冲上去夺过她的收音机,啪嗒关掉,含着泪骂道,“你就会在我这疯!你刚才怎么不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那样一个渣男值得你这么疯吗?值得吗? ” 陶子跳下沙发来抢收音机,抢了半天抢不到,苗苗还放了狠话,“姓陶的!你要再给我疯你就给我滚出去!大街上疯去!别让我看了添堵!” 陶子安静下来,抱着苗苗哀求,“别这样嘛……苗苗……给我啊……我最后听一次……最后唱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以后了……你不懂,他值得的,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值得的……我爱他,与他无关……” —————————————————————————————————————————— 这是周六的更,周日的更白天再写~! 第189章 囡囡,我们回家 苗苗听了,竟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抱着陶子大哭,“傻桃儿,怎么这么傻!我们怎么这么傻?!” 两个好朋友,各自触动了心中最痛的那根弦,不禁抱头痛哭尽。 哭吧!痛痛快快哭一次,然后,就不许自己再哭了,明天的你和我,都将拥有阳光下最美的笑容…… “来,我们再来听!再接着唱!”陶子从苗苗手里拿过收音机,重又打开。 呵,那个当兵的人,那些当兵的人,真真折腾得她和苗苗失魂落魄啊…丰… 然,收音机打开后,那首当兵的人却已经结束了,正在播放的是《you/belong/to/me》…… 她怔住,这是怎样的巧合…… 犹记她生日,他傻乎乎给她点一首《当兵的人》之后,章之离神经兮兮地点了这首歌,而今,又是谁为谁点的歌?谁又是属于谁的谁? 她笑,关了收音机,至少,那已经不是属于她的他…… 天下事,无关于他,便都是闲事,还有什么可听的呢? 苗苗见她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中难受,又想起遥远的云南那个让人又憎又恨的人,心中如堵,只想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大声吼几嗓子,把所有的委屈压抑和郁闷都吼出来。 是的!都吼出来!发泄出来!如陶子所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我的爱,与你无关! “走!桃桃!”她拉着陶子往外走。 陶子甚至来不及背包,踉跄地跟着她的脚步,“去哪儿啊?” “去唱歌啊!你不是想唱吗?我陪你!” “好!”好……去唱!去和往事说再见! 门关,灯灭。 人去楼空的苗苗公寓陷入无人的黑暗。而黑暗中,陶子没有带走的手机,唱起了那首《当兵的人》,一遍又一遍,每隔几分钟一次,直到凌晨三点,依然执着地在唱着,直到最后没了电,才终于没了声息…… 那一夜,她们唱到了疯狂,把所有会唱的军歌都翻出来唱了一遍又一遍,从最初的《咱当兵的人》到最后的《兵哥哥》,她和苗苗一起大吼,作为播音员,运用气息原本是她的擅长,然而,这一晚,她却摒弃了所有的技巧,只是单纯地用嗓子吼,吼到最后,嗓子发疼,还不顾一切地和苗苗拼歌,以致到了最后,《兵哥哥》的伴奏声响起时,她嗓子竟然疼得唱不出来了…… 默默地站在巨大的屏幕前,眼前仿佛出现s团的操场,和高原的冷风里,临时搭建的舞台。 而她,就站在舞台的正中央。 台下是s团成千官兵,还有,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他…… 她扎着两根辫子,穿着红花小褂儿,清澈澈娇滴滴地唱着她的《兵哥哥》,而他,却始终僵硬了一张脸,死死盯着台上的她……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晚,高原的山和风因她的歌声动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晚她唱哭了s团全团官兵;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晚,他举着棉被在舞台下接她,而她,纵身一跃,便跳入他怀里,无怨无悔…… 是的,无怨无悔。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她爱过他,便是她一生亦无悔的事…… 她相信,那是他生命里的一次绝唱,绝无仅有…… 既是绝唱,一次便够了…… 微笑着轻轻放下麦克风,泪水早已在歌声里干涸,关了音乐,哑声对苗苗说,“走吧。” “唱够了?”苗苗也粗着声音说。 “够了!”这一辈子也不用再唱了! “我也够了!哈哈!”苗苗对着麦克风猖狂地大笑,笑声如午夜狂魔…… “疯子!”陶子抽掉她的麦克风,别把人家吓死……不过,真的感谢上苍,让世间每一个女子都有一个陪她一起疯一起傻的二货闺蜜,如果说,每一个深情的女子都是折翼天使,那么这个二货闺蜜才是她丢失的另一半翅膀…… “走!满血满状态复活!明天太阳升起之时,就是我们重新开始恋爱之日!妞儿,睡一觉!再陪着姐姐我血拼一条街!然后华丽丽地相亲去!”苗苗拽着她,挎着包往包间外走。 陶子笑了,“ 你又去骗吃骗喝?” 苗苗每回相亲,总是会在京城最高档的饭店,华丽丽地照着最贵的点上一大桌,在她的记忆里,光陈年的拉菲就坑过好几个主了…… 而且,这坑人的苗苗,每回坑人的时候还不忘把她给带上,所谓的跟着苗苗走,有肉有色有好酒,说的便是这样了,总之有福好姐妹是肯定要同享的…… 陶子真的怀疑,苗苗从哪来那么多相亲对象,还都是消费得起拉菲的人,而且,这样的相亲法,苗苗是不是已经在京城的单身男里名声赫赫了?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前赴后继地再来挨宰? 不过,她必须承认,苗苗是有骄傲的资本的,典型的360度无死角美女,而且是没动过刀的纯天然品种,身材更是圆润有致,看起来骨感,摸起来肉感说的就是她了,就连陶子自认为值得骄傲的白皙皮肤也只能和苗苗打个平手。 苗苗瞪了她一眼,“姐姐我现在恨嫁了!明天相亲的对象,管他是谁!哪怕是个糟老头我都嫁了!” 两人正说着,苗苗的手机在包里响了。 “这么晚谁还打我电话?”苗苗掏出手机一看,四点多了啊,而且是个陌生号码,“不认识!不接了!” 她直接掐断,可是,却发现这个号码已经连续call了她一小时了…… 几十个未接来电…… 她和陶子唱得太投入一直没听到。 正蹙眉想着,电话又来了…… 苗苗惊了一下,接了,“喂?哪位?” 那端的人犹豫了一下,硬邦邦的声音传来,“我找陶子。” 呃……苗苗知道是谁了……没好气地说,“她不在!” “那……请问她去了哪里?” 呵!还学会用请了?不过照样没好话给你!“不知道!我还没问你,我们桃桃嫁给你,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别以为桃桃没娘家人就好欺负,我告诉你宁震谦!不要仗着你宁家有钱有势就为所欲为,惹毛了姐姐,姐姐我能让你宁家翻了天……” 苗苗没说完,宁震谦那边就把电话给掐了,苗苗气得想摔电话,“岂有此理!有求于人还这么拽?桃桃,你要是轻易再原谅他,你就对不起我!” 陶子微微眯着眼,轻笑,“走吧……不是说好了告别吗?” 原谅?没有恨过,怎么谈得上原谅?即便她只是他人生中一段小插曲,可那也是她自己执着追求的缘故,真的与他无关…… 冬日四点的北京街头,冰冷,萧瑟。 陶子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缩了缩脖子,忘了戴围巾出来,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不过,头脑却更加清醒了,清醒地意识到,从此以后,这样寒冷的夜里,又将是她一个人…… 其实,她从来是一个人,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凄凉,只是,人都是这样,一旦习惯了某种习惯,便容易贪恋,呵,真的要慢慢习惯一个人的世界了…… 苗苗拦到了一辆车,两人一起回苗苗公寓。 出租车到地儿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两人竟然都不觉得累,下车后,苗苗还吼了两嗓子军歌《一二三四》,结果,马上就有人骂人了…… 苗苗爽得哈哈大笑,笑声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说不出的意味…… 蓦地,楼道里走出一个黑影来,借着路灯浅白色的光,陶子的心一滞,停跳了一拍…… 是他。 他怎么能找到苗苗的家了?又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自然比她更早看见她俩,已经迈着大步急切地走了过来。 苗苗护犊似的,把陶子护在了身后,气势汹汹地对他怒道,“你还有脸来找桃桃?你怎么不继续守着你的小情人去?不,不对,是老情人!看不出你有恋姐情节!” 苗苗原是无心之言,陶子听了却笑,还真说中了呢,不是小情人……是老情人…… “我找我媳妇!你让开!”他的一双目光,在黑暗中,跳动着着激动而急切的火焰。 苗苗笑了,哑着嗓音道,“谁是你媳妇儿?她么?那我问你,她痛哭流涕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伤心欲绝的时候你在哪里?答不出来了吧?我来帮你回答好了,你在那个贱女人那里!”

宁震谦一双怒目死死盯着苗苗,“请注意你的措辞!” 多年军旅生涯,使他身上自然而然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慑力,所以,虽然是说“请”,但眸子里冰火交加的寒光也足够让苗苗惊骇得倒退两步。 但苗苗就是苗苗,怎么会轻易认输,马上肩背挺得笔直,冷笑着对陶子道,“桃儿,听见了没有?到这个时候他还在维护那个女人呢!我骂她贱女人怎么了?跟一个有妇之夫勾勾搭搭的女人不是贱女人是什么?宁震谦,那个贱货对你来说是宝贝,在我眼里就是贱货!任何想要伤害陶子的人都是贱人!包括你在内,宁震谦,就是全世界最贱的贱人!” 苗苗骂得痛快,甚至忘记了自己看上的男人也是有妇之夫…… 总之,如她自己所说,任何想要欺负她家桃桃的人她都要誓死消灭! 宁震谦被苗苗骂得只是皱紧了眉头,索性直接忽视了苗苗的存在,只把目光望向苗苗身后的陶子,柔声的,哀求的语气,“囡囡,我们回家好吗?” 如被一阵柔风拂过,陶子心口一缩,酸楚溢了出来,瞬间盈满了整个心窝,酸得她心尖发疼,酸得她脚趾尖都卷曲起来了…… 囡囡,回家好吗?就像是平日里每一个晴朗的傍晚,他和她在操场散步,看着夜色渐渐弥漫上来,他牵着她的手,说“囡囡,回家好吗”一样么? 说好再也不流泪…… 可是,亲爱的,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不流泪? 陶子的眼眶里,因了这句话,而盈满了亮晶晶的水珠。 她垂下眸来,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她鞋尖上,滴落在地上…… “呵!贱人就是矫情!”苗苗横在他俩之间冷眼讥诮,“回家?还是带着你的老情人回家吧!不要妨碍我们桃桃幸福的新生活!姓宁的!看不出来,你不但脸黑,脸皮更是厚得长城城墙还拐个弯!我告诉你,我们桃桃从此和你毫无瓜葛了!你们宁家最好也离我们越远越好!不然,姐姐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滚!” 骂完,苗苗拉着陶子的胳膊就从他身边冲了过去,直奔楼道,上了楼。 宁震谦望着陶子的背影,久久地站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苗苗公寓窗户的窗帘,一直开着,窗帘后站着的人,也一直望着。 她在窗户后望着他,而他,则望着这扇窗,她可以将他和他周围的夜色看得清清楚楚,他,却再也看不见她了…… “还看!有什么可看的?天都快亮了!还不睡一会儿?”苗苗已经睡了一小会儿,却怎么能睡踏实?醒来见陶子还在窗口望着,忍不住道。 陶子只愣愣地看着楼下,天边已经现了鱼肚白,他,会一直这么站下去吗? 苗苗恼火地从床上爬起来,往楼下一看,跺脚,“这个该死的,阴魂不散!” 转身,便从浴室里端了一盆水出来,“哗”地拉开窗,往楼下倒去。 “不要……”陶子还来不及阻止,那盆水便已经倾倒而出。 饶是他身手敏捷,还是被淋了一身。 “苗苗……”陶子轻唤。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这就心疼了?”苗苗恨声道。 “不是……这么冷的天……完全没必要……”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何必呢? “那你杵在这干什么?老老实实给我睡觉去!”苗苗拧着她的衣袖道。 窗户外传来手机的铃声,是他的手机在响,她太熟悉了…… 仍是忍不住往下张望,铃声已停,他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到底还是走了吧…… 被电话给招走了的…… 陶子轻笑,准备听苗苗的话,乖乖睡觉。 然,几分钟后,苗苗家的门铃被按得叮咚乱想。 “他这是要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苗苗拿起手机,怒气冲冲地回拨了他的电话,刚一接通就破口大骂“姓宁的!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不要睡觉,我们小区的人还要睡觉呢?你要把全楼的人都吵醒吗?” 这个电话之后,才终于算是安静了下来…… 陶子光着脚跑到窗边,看见他的身影从楼道出来,最后望了一眼苗苗的窗户,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而后,便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 这,才算是真的走了…… 陶子钻进被窝里,和苗苗挤在一起,一觉睡到中午…… 天塌下来也挡不住董苗苗血拼和相亲的决心,刚起床,苗苗就拉着她要上街,并且严肃地命令她该换掉身上的大妈羽绒服,新的生活要从新的形象开始! 好吧……新的每一天都必须是开开心心的! 她欣然答应了苗苗的邀请,两人相携着出门。 然,门刚一打开,就有一张纸条落了下来,上写:囡囡,我有急事先走了,等你回家,一定要回家! “哼!有本事站到地老天荒啊!那我就相信是真爱了!有急事?他的急事还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事!”苗苗一气之下把纸条撕成了碎片…… ———————————————————————————————————— 明天见了~!!! 今天有两个问题要回答,一样的规则啊,在吉祥的答题贴后第一个答对的有奖:1.点播《you/belong/to/me》的人是谁?2.苗苗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第190章 我不要你离开我 也许吧…… 能够让他接一个电话就走人的,除了部队的召唤,便只能是芊琪的事了…… 陶子看着那些片片飞落进垃圾桶的纸屑,心,亦如就这般散了一样丰。 其实,散了,便不疼了…尽… 她真的没有再感到疼痛,只觉得胸口一片木木的,好似没有了心跳一般…… 然而,她却可以做到整个下午陪苗苗逛街的时候笑容自若,甚至,也给自己换了新装。 地球不会因为谁而停止转动,生活,也不会因为少了谁而不再前进,一切,只是起点而已,明天还要继续…… 傍晚,帮苗苗拎着大包小包奔赴相亲现场,不由暗暗摇头,就这么声势浩大的去相亲,摆明了就是告诉相亲对象她是购物狂,还有男人敢娶她?她不是说这回是真心要相成功,不要故意搞砸的吗? 陶子跟着苗苗来到一家卡通主题餐厅……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全城开卡通主题餐厅而且还开得这么别致典雅的就只有左辰远吧,平日生意总是好爆棚的,希望不要遇到熟人…… “为什么来这里?你提出来的?”一个男人断然不会提出来这种餐厅…… “是啊!一个男人爱一女人到极致就是把她当孩子来宠,这一次我要找一个宠着我依着我的男人!就从相亲开始!”苗苗昂首阔步往餐厅大门走去。 陶子摇头表示无奈,不过,却发自肺腑地希望苗苗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她宠爱她的男人。 进餐厅后,苗苗径直就往二楼走去,订的座在二楼,然而,走到楼梯口,却被服务员给拦住了,礼貌地告诉她们,二楼被包了全场。 “可是我有预定的啊!”苗苗气道。 “对不起,因为包场的原因,二楼预定的顾客都转移到了一楼,为了表示本店的歉意,除了预定顾客,一楼也不再接待客人,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难怪一楼只有寥寥几桌,陶子打量了一下,就只有一桌坐着一位单身男士,看来,此人是目标了…… 她捅了捅苗苗,眼神瞟了瞟,“算了,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淑女!淑女知道吗?” 苗苗转头间也发现了目标,以一个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的目光结束了这段不愉快,轻盈而端庄地朝男士走去。 待走近之后,苗苗却一惊,“怎么又是你?” 陶子亦觉此男有几分面熟,莫非曾与苗苗相过? 那男子一表人才,与苗苗在外形上绝对相配,见了苗苗之后,浮起淡淡笑容来,“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和别人相亲也是相,和我相也是相,反正是坑一顿饭,就别坑别人了……” 这人,好像有点意思…… 陶子笑。 苗苗绝对是爽快之人,有人愿意送上门来当冤大头,她岂有不宰之理?当即大大方方坐下,简单给二人做了介绍,陶子只知对方是穆先生。 穆先生也是涵养极好的一个人,无论苗苗态度怎么倨傲轻慢,总是一副从容有度的样子,待陶子也极俱风度,不会冷落了她,又不会过于热络,陶子在心里已经给此人暗暗加了分。 苗苗始终对此人没个好脸,说不到三言两语还要出言嘲讽几句,那人都只默默笑着承受了,然后继续好酒好菜的招呼。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也是一种相处的模式。 陶子捏了捏苗苗,暗示她这条鱼儿真的不错!而后,便起身去洗手间。 在桌椅间穿梭而过,经过上二楼的旋转楼梯,许是今天的餐厅太空旷,她明显感觉到一双凛冽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下意识侧目一看,只见大门口,宁震谦刚好走了进来,看着的便是她的方向…… 第一个下意识地反应便是躲。 冲出门外是不可能的了,只会是自投罗网,于是迈开步子往洗手间冲,希望能在他追上之前冲进女洗手间再说。 然,她怎么能跑得过特种兵出身的他? 就在洗手间门口,被他拧小鸡似的拧住了,然后,似乎怕她再跑了似的,紧紧的,便把她给抱住了,嘴里念咒似的念着,“不许跑!不许再跑了!” 熟悉的气息,熟悉 的拥抱力度……她一阵眩晕…… 眼前却闪过他拥着芊琪的一幕,顿时,巨大的刺痛和着他的气息一起,劈头盖脸向她袭来,无法承受,无法呼吸,她拼命地打着他铁般坚硬的臂,拼命在他怀里挣扎。 他惟是抱紧了她,她越是犟,愈加抱得紧,一只手在她上上下下地抚着她的背,似要将她安抚,“囡囡……别闹,别闹,听我说好不好?乖乖地听我说……” 乖乖的?她还不乖吗?他心爱的芊琪,他牵念了八年的芊琪,终于回来了,她乖乖地让出位置来,还要她怎样乖才算是乖? 若说没有一点怨气,却也是假话,她归根到底只是个女人,一双眸子含着幽幽的怨,她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好!你说!你先放开我,就说!” “不放!放了你又会跑!”他死抱着,不肯松手。 “……”木呆傻终于聪明一回了……“你快把我骨头给勒断了!” 他一怔,眼中闪过愧疚,是啊,他这双手是擒拿格斗的手,囡囡那么柔软纤小的身子,怎么禁得起他这么大力…… 于是稍稍松了松臂,一只手抚上她脸颊,幽幽一叹,“瘦了……” 两个字,便让陶子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赶紧把脸转开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才不过两天而已,抱着他的时候感觉他腰围小了一圈,之前穿着极合体的衣服,明显看得出大了…… 可是,他的消得人憔悴,是为的哪一个伊?想到此,幽怨再度盈满心口,僵着声音说,“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就这么一句废话?” 他触在她脸上的手一僵,而后便落在她颈上,密密实实地抚/摸着,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从哪里说起?千头万绪中理出最重要的一句,“囡囡,我不要你离开我。” 她听了,心底淌过柔软的波,面上却冷笑,“那你想如何?旧爱新欢,左拥右抱?你以为你是谁?” “不是!芊琪病了……我……”过道里两个服务员路过,他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但是仍然抓着她手腕不放。 病了?她想起那个女人过于苍白的容颜,她还只道是训练少了的缘故…… “什么病?很严重吗?”心头笼罩着不祥的阴云,甚至在祈祷,千万不要,不要……但愿只是寻常小感冒…… 他顿了顿,眸色流出一抹哀伤来,“白血病……” 陶子眼前一晕…… 这也太狗血了吧?真的不希望是这样的局面…… 一来,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芊琪有过成见,在她看来,芊琪是非常美好的女子,她希望,每一个美好的女子都有幸福的结局,而芊琪,曾是如此健康如此挺拔的一棵树…… 第二,是她自己有点小私心。他执爱了她八年,放不下,忘不了,如果不是她硬生生挤进来,他的那片天空仍然只为芊琪留着,如今,若芊琪健健康康地回来,她或许还能相信,他那句不要她离开她,或许还有微小的希望可以实现,但,芊琪如此凄凉的回来,他那颗正直善良而充满责任感的心,能给他多少坚持的力量让她留在他身边不离开?又或者,难道要她恶毒地盼望芊琪快点…… 不,她做不到……阴冷的寒气爬上背来,她不禁打了个颤…… 她淡淡一笑,几分绝望,“所以,你告诉我,你在部队,在医院陪老干部,都是骗我的,其实你都在芊琪身边,对吗?” 他脸上闪过内疚和惶恐,而后重重点了点头,“第一次确实是去看老干部,也就在那一次,在医院偶遇了住院的芊琪……后来……” “后来就全是骗我的?”陶子心里升起强烈的酸楚,她不想尖刻,不想嘲讽,不想变得像怨妇,可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我记得,我的首长大人是天底下最诚实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男人,我的糖糖哥从来不说谎……” ———————————————————————————————————————— 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誓要狗血进行到底~!!!呵呵~!下一章会有更狗血的情节,请自备脸盆扣住头~!!!下午或者晚上再来~!!! 昨天的答案揭晓:点歌的:团长。第一个答对者:糖果嘟嘟。苗苗是宁震谦叔叔在外生的女儿。第一个答对者:雪儿18033.另,本来只打算答对一个问题送一本的,但有亲两个问题都答对,吉祥一时心软,就给两个问题都答对的亲加送一本,所以恭喜ss 433,也获得《夏未晚良辰安好》签名书一本。书上市时吉祥会通知,届时一定记得和吉祥联系~! 第191章 你爱我吗? 宁震谦垂下头来,默然不语。太多的歉然,太多的愧疚,太多的故事,在服务员来来往往的过道里,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用他手上的力量,来告诉她,不让她离开的决心…… 陶子也静静地站着,两人相对沉默,彼此的心里却都是翻江倒海地痛,她自痛不堪言,而他,又何尝不是在痛楚中煎熬? 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抓得生疼,她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他却受惊般地马上抓得更紧丰。 陶子苦笑,叹息,“在这站着有意思么?” 他摇摇头,仍然只是抓紧她的手尽。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打算怎么样?”她望着他憔悴的脸,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一辈子只爱一次的人是真正幸福的。这个爱了两次的男人,此时心里必定也充满矛盾和纠葛吧…… 芊琪是他心心念念的旧爱,如今病恹恹地回来,如何不激起他心中八年厚积薄发的感情?即便是责任、愧疚,也已足够束缚他的脚步,更何况,他还曾如此深刻地爱过她…… 而她,静下心来回想她和他的甜蜜时光,她不信他对她没有感情,更何况她还是他从小呵护的囡囡,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幕,把她堵在这里不准她离开…… 可是,任何的故事都要有一个结局,任何的矛盾都要有一个结果,她也希望能干干脆脆,清清楚楚…… 他喃喃的,无端红了眼眶,“我……听见你点给囡囡的歌……这里……很难过……”他指着自己心窝的位置,“很痛……囡囡……不要和我说再见……永远不说再见……” 陶子的泪刹那哗然而下…… 不说再见,说不出再见,没有人比她更怕说再见…… 所以,才会用点歌的方式,让自己和往事道别,可是,这也会被他听到? “囡囡……”他粗糙的手指擦着她的泪,“不要哭……是我不好……你打我,罚我,咬我,可是不准离开我……给我一点时间……i/belong/to/you.and/you/belong/to/me……好不好?” 好不好?她不知道好不好!如果打他罚他咬他,可以让芊琪消失,可以让芊琪健康,可以让一切回到芊琪出现之前,那她一定狠狠地打,狠狠地咬,狠狠地罚…… 可是,可以吗? 她只是,只是害怕他不爱她……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你说!”她哭得如同泪人儿,他的指,已经来不及擦拭那些汹涌而出的泪,刚拭去一层,又会有新的一波滚滚而下…… 他内心如揪如绞般的疼痛,再顾不得会有服务员来往,猛地将她搂进怀里,用笃定无比的声音回答她,“爱!我爱!” 她可知道,她的泪,滴落在他指尖,痛,却在他心尖? 记不得从何时开始,就特别害怕她掉眼泪,或许很早很早,或许是她六岁初遇,那一双过于闪亮的眼睛,让他总以为里面亮晶晶的光泽是眼泪,后来,才发现不是,可是,每每对上她的眸子,还是会很担心,担心里面滚落出泪滴来…… 而那个年少的,立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宁震谦,彼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令她流泪最多的人…… 前晚,在送芊琪回医院之后,他便开着车出来找她,无意在车里听到她给囡囡点的歌,当她用那般虚无缥缈的声音说着,“要给囡囡点一首歌……要告诉囡囡,不难过,不要哭……要微笑着说再见……囡囡是最勇敢的孩子……”的时候,眼前便出现她泪光盈盈的样子,那双含了泪的眸子愈加闪亮了,那样的亮光,仿似有穿透性,刺穿他的胸膛,直击他心口,痛得他如灼烧一般,那时,他才确定,他真的没有理解错,她说的,她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了,就是要离开他了…… 那一刻,灼痛自心口迅速转移至全身,许是收音机里歌声的熏染,许是她的话太伤感,往事历历在目,他的眼睛也灼痛起来,颊上痒痒的,手一摸,竟然湿了指…… 这是他记事后的人生里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是离开s团。 当即,他便打了点播热线,点了那首歌,那首章之黎恶意捣乱,却被她用来诠释他们自己故事的歌,那首,她教了他许多遍,他还学不会的歌……她,会听到吗? 无论她是否听到,他都会再一次亲口告诉她,他是属于她的,她亦然,他们,是彼此的彼此…… 陶子听着他的强调,心中爱恨交加。爱!爱这个和她的血液融为一体的男人!恨!恨时间的错,为什么她六岁就遇见了他,却还要安排他们错过许多年…… 如果,从六岁开始,陪伴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她该多好,没有芊琪,没有分离,没有任何岁月的蹉跎…… 然,时间却是如此虚无缥缈之物,纵然她有再多的恨和怨,却无法投递,无法对时间下“杀手”,于是,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他身上,抱着他宽阔的肩背,用力地捶打,用力地流泪…… 他愈加抱紧了她,唇在她颈边摩擦,哽了声,“打我!用力打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是!就是你不好!我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爱你!为什么……呜呜……”她呜呜地哭着,这两天好不容易建立的堡垒,被他三言两语就攻破,然,胸中剧痛无法宣泄,终一口咬在他肩膀,冬天穿得太厚,一口咬下去,无处着力,她不甘心,踮起脚尖来,对着他脖子裸露的地方,狠狠一口咬下去,红红的一圈牙印,渗了血。 咬完,又觉心痛,摸着他的皮肤问他“疼不疼”,眼泪狂流。 他红着眼睛摇头,不疼,和心口的痛比起来,一点也不疼…… 忽的,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小孩,抓着她的手,猛然一口就咬了下去。 于此同时,她听见宁震谦的一声大喝,“莫忘!” 她手背疼得厉害,来不及细想,用力一甩,想甩脱小孩,但,小孩到底是小孩,力气有限,被她甩开之后,没有站稳,餐厅走廊的地上又些湿,孩子摔倒在了地上。 于是,震撼人心的场景出现了…… 除了宁震谦以外,又突然多了三个大人——宁晋平、严庄、还有严庄扶着的芊琪…… 见孩子摔倒在地,面色苍白的芊琪尖叫一声“莫忘”,而后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孩子,与此同时,宁震谦也扑了过去,两人几乎是同时,将孩子抱起…… 芊琪脸上明显地忧急,瞟了眼陶子,语带斥责,“他毕竟是个孩子!”说完,又上上下下翻看着孩子,问,“莫忘,告诉爸爸妈妈,哪里痛?” 爸爸?妈妈?陶子眼前一黑,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费了多大了力气,才让她自己还能屹立在此地不倒…… 悄悄地把被孩子咬到的手藏到了身后,打量着这个孩子,看身高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在宁震谦怀里微微缩着身子,眼神里透着有异于常人的恐惧和冷漠,她从没见过哪一个孩子有这样的眼神,尤其盯着她的时候,还带着强烈的憎恨…… 她不寒而栗。 然,更让她寒心的,却是眼前站着的一家人…… 没错,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呵呵,不是吗?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她终于知道是谁那么大手笔包下二楼的餐厅了,原来是这一家人…… 原来,人家在家庭聚餐…… 那她算什么?刚才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不让她离开的人又把她当什么? 她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荒唐可笑的笑话…… 所以,她笑了,笑容的背后,五内俱焚…… 这些日子以来的古怪都有了答案,为什么宁晋平和严庄总是神秘兮兮的外出,为什么宁震谦三天两头不回家,宁家的大宅,已经成了困住她的孤宅…… 却原来,只是因为,他们已经另外有了一个家…… 真美好…… 奶奶知道了吗?终于实现奶奶四世同堂的梦想了……严庄不也想孙子想疯了吗? —————————————————————————————————————— 明天见~!!! 第192章 他真是你的孩子? 在她的笑容里,严庄低下来头来,就连宁晋平,这个平日里总是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首长,也在她面前低下头来…… 愧疚是吗尽? 她笑,其实,大可不必…… 谁没有私心呢?宁家的宝贝孙子,怎么舍得流落在外?她完全能理解!就连她自己,不也存了私心吗?私心一个人霸占宁震谦满满的爱…… 其实,现在这样挺好…丰… 一家团圆,皆大欢喜,只是她一个人伤心而已,这,就是所谓的最低伤害…… 用她一个人的伤心成全所有人的幸福和圆满,难道不好吗? 所以,一句话总结,现在,是她这个外人该离场的时候了,不要打扰别人一家甜蜜聚餐…… 宁震谦的脸,惨灰一片,连嘴唇都在哆嗦,或许,他一生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即便面临枪林弹雨,也不曾像现在这样颤抖…… “囡囡……”他想把孩子交给身后的宁晋平来抱,可是孩子却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松手,眼里充满恐惧和寒冷,身体亦在瑟瑟发抖。 陶子眼见这一幕,愈加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了,再这样下去,不是逼着人家父子分离么?她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恬淡地一笑,“我还有朋友在那边,先走了。” 她的眼里,是宁家人从没见过的疏冷。 他们眼中的桃桃,永远都是欢快的,轻盈的,一双眼睛总是闪着喜悦的光彩,好像生活里的每一天都能带给她新的惊喜一样…… “桃桃!”“囡囡!” 严庄和宁震谦同时叫住了她。 她大约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解释?挽留?真的很抱歉,她现在心力交瘁,没有精力来应付宁家这些和她无关的家事…… 仍是回眸笑了,像平常去上班一样,对他们道,“妈,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事,真得走了。” 再不回头,大踏步离去,转身的瞬间,悲戚齐齐涌上心头,天涯有尽,岁月有穷,到了如今,她在她的糖糖哥面前,也需要伪装坚强了啊…… 一楼的餐厅里,苗苗还在和穆先生斗智商,她没有打扰他们,她现在的心情也不适合在陪他们,只和服务员说了一声,便独自离开了。 她知道,宁家一家人的目光都还在自己身上,她仿佛又变成了小时候的囡囡,在外人面前用坚硬的壳把自己武装起来,决不能在他们面前哭,决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可是,他们原来也是外人啊…… 她最亲爱的糖糖哥,她曾视为亲生母亲的严庄,她曾恋之如家的宁家……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便不会有失去的苦,可偏偏的,让她在得到温暖和亲情之后,又生生从她手里夺去,那才叫苦,叫痛,叫失之如割…… 他到底还是追了上来,在她走出餐厅以后,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大声地叫她,“囡囡——” 论速度,从来就比不过他,仿佛他天生就是来降服她的…… 她站在街灯辉煌里,嘲讽地笑。 “让我看看你的手!”他抓起她的手来,手背上一圈牙印…… 疼惜自他黑眸里流淌出来,“疼吗?” 她淡淡地看着他,眸色里再无星星般的光泽。这个问题,就在刚才,她还问过他,她想,他应该感同身受……和心口的痛比起来,这浅浅伤痕算得了什么? 他乱了,抚摸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盖在她眼睛上,哑声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怕……” 他也会有怕的时候…… 她怕的又是什么呢? 一片暗黑中,她弯起唇角,只是因为,他指尖有着他的气息…… 她不怕孤独,不怕分离,怕的只是,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我走了……”她轻轻地说,仿似拂过他身边的一阵清风,带给他片刻甜怡,转瞬却要离去。 他捂在她眼睛上的手一抖,放了下来,眼里是灰白的恐惧,“你要去哪里?” 她仍淡淡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反问:我能去 哪里? 是啊……她能去哪里? 这句话还真把她给问倒了…… 好像天下之大,忽然间就没了她可去之处…… 她一瞬间的茫然被他看在眼里,疼惜地摸着她的头发,“你能去哪里?你只有我,你还能去哪里?乖,回家,我陪你一起回家!” 相似的话,曾经听过,在云南的那个小店,彼时的她,感动得一头栽进他怀里,为他那句,你只有我…… 那是因为,那时的他,也只有她…… 然,现在呢?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餐厅二楼的玻璃,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个小小的影子紧紧盯着她和他,一双冷漠而幽深的眼神,仿似幽灵…… 她再一次地打了个寒噤。 偶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轻轻地抽出手,轻轻地笑,“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个孩子,是你的吗?请你……不要再骗我……” 那个叫莫忘的孩子,那个叫他爸爸的孩子,好像没有八岁? 他黝黑的脸上呈现出一番纠结和迟疑,最后,慢慢点了点头,而后,唯恐又怕她走,如之前在餐厅那般,握紧了她的手。 心中最后一线希望泯灭…… 她觉得全身无力,连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对着二楼窗前那双冷幽幽的目光说,“你的孩子在等你,亏欠了八年的父爱,你该去做个好爸爸。” “囡囡……这其中……有太多的变故,我们回去说好吗?或者,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谈?”他眼中太多的无奈和哀求。 诚然,他是痛苦的,可是,他要说的变故不外乎是他和芊琪的事,那与她有关吗?她笑,“宁震谦,你是高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你自己?你和芊琪的变故,你们宁家的变故,都与我无关,这其中有多少悲欢离合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要把我扯进来,而我和你之间,也只是我们俩的事,不要把别人扯进来,现在,单纯的就是,我,不想再跟你们宁家有任何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所以,放开我,你们一家五口团聚去吧。” 她叫他宁震谦,如同一个陌生人点着他的名字一样…… 他心里再度一痛,对这个称谓极其反感。 “囡囡!你在生气!”他怎看不出她的假装淡然和坚强?她有多爱他,他心知肚明,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她的心只怕已经碎了…… 陶子觉得好笑,她是不是该赞扬他一句,他终于木得不那么明显了?居然能看出她在生气? 不……她不在生气……她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 “你才是我的家人!”见她不说话,他大声吼了一句,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他自己。 陶子无力地朝着他笑…… 是否,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说辞苍白无力? “说了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这样朝着我笑!”他发怒了,拽着她的胳膊,“走!我们回家!我陪你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她幽幽地叹了一声,“宁震谦,你怎么还不明白?好吧,我承认,看见你的芊琪和你的孩子,我很痛苦,而我现在只要看到你就会想起他们,那让我更加痛苦,所以,你如果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好吗?” 他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眼里血红一片,“你什么意思?” “宁震谦,我们……” “军嫂十不准第十条,不准离婚!你给我记好了!”他似乎猜到,又或者说是恐惧她要说出口的话,抢先用十不准堵住了她。 十不准,终于圆满了…… 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低头盯着他的手,心中一片惨淡,语气更是漠然,“宁震谦,你太自私了,请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放开我吧……你的往事,真的与我无关……” 他愣住。 她低头苦笑,挣了挣手臂,这一次,他没有坚持,竟然很容易就挣脱了…… 手上一松,心内,却是更加沉重…… 她转身,默默地,渐渐走远,身后,响起他暗哑颤抖的轻问,“你会去哪里?” 会去哪里?她的心里,回声一片…… 搭着出租车,漫无目的地绕着满城打转,看到热闹的路口就让司机停车。 然,越是热闹,心中越是孤单。来来往往行人如此之多,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用心地欣赏北京城的夜景,灿烂辉煌,繁华若锦,然而,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座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僵硬冰冷得一如初嫁时的他,难以捉摸,难以靠近…… 或者,她从来就没真正融入过这座城市,亦如没有真正走进宁家一样…… 温暖繁华都是表象。 其实,在往深了想,或者,这个世界于她,都是一样。 无论去哪里,她都是无亲无故一个人,哪里都不是她可依存的温暖归属,哪里都一样…… 她笑了笑,这人出了事还真不能一个人闷着,会钻牛角尖,会越钻越离谱,再钻下去估计她要避世了…… 她迎着满街灯光微笑,谁说北京城没有温暖?她还有苗苗不是?这时候不回去,苗苗该担心了! 迅速搭车回了苗苗公寓,果然,苗苗给她开门时瞪着一双美目,“有你这么放我鸽子的吗?” 她轻轻拍了拍苗苗的脸,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傻丫头,我是觉得那穆先生不错,把时间留给你们!怎么样?不是说就算是个糟老头也嫁了吗?现如今,不但不是糟老头,还是个超级大帅哥!嫁不嫁?” 苗苗继续瞪她,“我说是糟老头才嫁的啊!不是糟老头我才不嫁!” “……”果然是苗苗逻辑,与众不同……她找了今天下午买的新内衣睡衣出来,准备去浴室。 “喂,你去哪儿了?不会是被宁家给吓跑了吧?”苗苗继续堵着她问。 原来苗苗也看见宁家了,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是啊!”她索性承认,“不想看见他们!” “这就对了!”苗苗拍着她的肩,“决不能轻易饶了他!男人就是欠教训!乖乖去洗澡吧!” 她瞟了苗苗一眼,既然如此,她自个怎么不去教训方参谋长?不过,从苗苗的话里,应该可以听出,苗苗并没有遇到芊琪和那个孩子,至少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然,绝不会仅像现在这样拍她的肩,估计会提了菜刀去砍人了…… “苗苗!谢谢你!”她吧唧在苗苗脸上亲了一下,感谢苗苗,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苗苗无语地摸着脸笑骂,“臭妮儿!姐姐我可不是蕾丝!还有大把的帅哥等着姐姐我呢!你竟敢夺了姐姐我初吻!” 陶子一笑,钻进了浴室。 夜晚,关闭了所有的灯,静静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天没带的手机。 自昨晚电池耗完自动关机后就一直在充电,现在打开来,又是一阵狂轰乱炸似的来电提醒,宁震谦严庄都打过电话,还有江枫的,看来昨晚的点歌没有瞒过江枫。 因为她没有接电话,江枫还给她发了条信息,大意是希望她永远是开开心心的桃子姐姐之类的,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十点多,他应该还在上班的,所以回了条谢谢,末了又加上,一定会的。 北京这座孤冷的城市,让她越来越珍惜身边的温暖了…… 一条一条地翻看着那些来电提醒和信息,宁家和他熟悉的号码看得她心里阵阵刺痛,却又偏偏忍不住要去看,她这是自虐吗? 蓦地,一个陌生的号码跃入眼帘,她一时好奇,点开信息一看,短信人居然是骆东勤…… “桃子,打你电话关机。很冒昧地给你短信,只是想问你,新的一年,有没有想过要什么新年礼物?如果这个问题问得唐突,也请见谅,因为再过段时间我会来北京,届时可能会带给你惊喜。” 惊喜?他能给她什么惊喜? 再一看,短信时间就是在二十分钟以前…… 骆东勤,那个和她戴着一模一样佛珠的男子,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号码,为什么要给她带礼物? 她想了想,还是回了他:谢谢,我不需要新年礼物,你的心意我领了。 仍然保持着和他该有的距离,不愿亲近。 而后,便将手机扔至一旁,蒙头大睡,她希望今夜可以没有梦,一觉到天明…… 然,刚闭上眼,手机却响了,骆东勤居然拨了电话过来。 “喂?”才回了短信的,总不能假装不接…… “桃子,过年好!”那边传来暖洋洋的新年问候。 “过年好。”她清清淡淡地回答。是啊,还没出十五呢,还在过年…… “睡了?” “嗯……”她直白地没有说假话。 骆东勤在那边笑了,“你还真诚实!好吧,那么现在诚实地告诉我,真的对我的新年礼物没期待?也许是你想要的!” 她想要的?没有人给得了…… 却是被他语气里的神秘所牵引,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想要?我想要一个哆啦a梦。” 骆东勤明显惊愕,“为什么?” “因为……它能变出我想要的一切……它能给我一扇任意门,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它还可以给时光机,让我回到从前……”她幽幽地道。 ———————————————————————————————————————— 明天见~! 第193章 另一种生活 “回到从前?”他笑问,“是要回到多久以前?” 回到多久以前?她也不知道…… 或许,回到芊琪没出现以前?不,她迟早会回来!那是她避不开的劫!逃不了的魔障…… 那么,回到没有和他结婚以前?呵,那他将是她心中一生的明月光…丰… 又或者,回到更久,回到六岁以前,回到从未与他相识的日子里? 不,她舍不得!想到无法与他相逢,她的心就疼得无法忍受,比目睹他和芊琪在一起更痛!如果不相逢,那她后来的二十年用什么来装饰她的梦,用什么来温暖她的寒冬? 和他的相遇,宁可满身的伤,也好过没有他的日子,苍白乏力。 所以,爱到尽头,依旧没有怨由…… 心,在这一刻渐渐平息下来,对骆东勤轻道:“不好意思,我说了一番傻话,当我没说过吧!” 骆东勤却听出了话外之音,敏感地问道,“囡囡,你不开心?” “没有……”她本能地否认,同时,发现骆东勤怎么也叫她囡囡?这让她有些不习惯,也许是受了林昆的影响吧。 骆东勤向来善解人心,亦从不强求,知她不愿说,只道,“囡囡,把你手上的佛珠取下来,闭上眼睛,一颗一颗地数,你就会看见暗黑的夜里,星星闪烁,所有爱你的人都在星光里对你微笑,祝你幸福……” 可以吗?她从没试过,可是她相信佛的力量…… 将信将疑地按他说的那样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来,闭上眼,将自己放逐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一颗一颗地触摸着那些仿似有灵性的珠子,一颗一颗地重复默数,眼前幻象似的出现檀香缭绕,云寺悠悠,漫天星光下,世界干净宁静得如新雨涤润…… 鼻端仿佛有若隐若现禅香,心思果然渐渐清朗,星光灼灼的背景里,出现了爷爷的笑脸,仿佛在说着,囡囡,别怕,爷爷一直陪着你…… 她心头酸楚的暖意一涌,舍不得睁开眼,舍不得爷爷在自己眼前消失…… 而后,居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女人模样,叫着“囡囡……囡囡……”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可是,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压抑不住发自本能地对她的向往和亲近,直到这个女人哭着对她说,“囡囡,我是妈妈……原谅妈妈好吗?” 她才顿时恍然,原来所有的亲近只是源于对妈妈的渴望,不用原谅,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怨过妈妈,“妈妈……妈妈……”她在星光下呼喊着,可是,连她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而后,轻轻的一声“囡囡”传来,星空里出现一张微笑的大黑脸,她从来没有见他那样笑过,所有的星星在他的笑容里都失去了颜色,清透的夜骤然间温暖如春日白昼,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怨抑或恨,而是因为,温暖…… 他,永远都是她心中最温暖的明灯,因为,爱过…… “囡囡……囡囡……囡囡……” 那一声声呼唤,亲昵而柔软,就好像他仍然抱她在膝头,吻在她耳畔,轻轻呢喃,可是,他的身影却是如此遥远…… 糖糖哥,我听见了…… 糖糖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有些爱,有些人,注定各安天涯,囡囡不恨你,囡囡只希望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会更幸福,更美好…… 静暖,至天明。 晨曦中醒来,才知,爷爷、妈妈、糖糖哥,全都是一场梦。 她在数着佛珠的过程中,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佛珠不会把爱她的人带至她梦里,然,佛珠却有着牵引的力量,引着她往美好的意境里奔去,让她看清楚她潜意识里的最爱,那些爱着她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手里依然抓着佛珠,她静静凝视,将它重新套回腕子上,手机就在枕边,不由想起自己不准某人把手机放在枕旁的小纸条,怅然而笑…… 这一夜,能睡得如此安稳,出乎了她自己意料,这,是否该归功于骆东勤? 拿起手机来,给他发了条短信:谢谢。我看到了星光,看到了爱我的人,看到了妈妈…… 骆东勤是唯一听她提过妈妈的人,所以,她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加上了最后一句。 而骆东勤马上 就回了短信:为什么说谢谢?一周后我会来北京,定能带给你想要的惊喜。 你这么肯定?不说一周后,现在就足够让她惊奇的了。 他回道:必定! 陶子便不知道该回什么了,这个骆东勤,总让她觉得有些神秘,s市的名少,有些来头吧…… 刚准备放下手机,便有电话打进来了,铃声《当兵的人》还没改,响得她心里绞痛了一下,骆东勤? 她接了,骆东勤清透的声音传来,“囡囡,很抱歉,冒昧打电话来,可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我现在在l市的w山,空山新雨,晨钟声声,细雨扑面而来,凉意浸透,好像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洗干净了一样!你听!听见钟声了没有?” 陶子愣住,手机里“当——当——当——”的,正是寺院的晨钟。 “你在寺庙里?”她惊问。 “是啊!”他轻笑,“我大年初一就过来了,在这里十来天了!” 大过年的,人家都家人团聚,他跑去寺庙里干什么? “很奇怪,对吗?”他又道,“w山初一到十五都举行法会,我来观摩法会的。” “法会?你对佛学很有研究吗?你是信徒?”她惊叹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骆东勤看来总是那么浅淡从容,事佛的人,怎会浮躁? “也没有,只是因为我母亲信佛,而且,偶尔来聆听一次法会,可以清洁自己的灵魂。” “我知道了……”她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与骆东勤寒暄几句后,她便查询了去l市的航班,当即定了机票,决定奔赴法会而去。 世事纷繁杂乱,她需要时间和地点来思考,来恢复,来平复心境,而骆东勤描述的空山新雨晨钟声声,正是她想要的。 并没有告诉骆东勤自己会去,那是她一个人的旅程,不需要陪伴,也不需要任何人负责,为免苗苗东问西问,她只说是才接到的通知,网站作者的新年笔会。 而后,关了手机,踏上自己的心灵之旅。 w山坐落在l市市郊,山明水秀,果然是个充满灵气的好地方。 寺庙则建在山腰上,于松柏葱茏中露出庙宇的角来,山雾环绕,有种出世的静谧美。 陶子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法会已经结束,估计这庙里也不会有女客住的禅房,便没再打算去庙里打扰,只在山间蜿蜒的青石路上迎着暮色而上,感受微暗黄昏里,干净湿润的空气,和携着香火气息的山风,如轻雾,扑面而来,朦胧了那些尘世的烦忧。 也许,骆东勤说的没错,这里,果真是洗涤灵魂的好地方。 香客信徒三三两两从庙里下来,独有她,是逆向而行,显得犹为突兀。 约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登上了半山腰,寺庙就在前方,两侧冬竹松柏,往前一曲石桥连接槛内槛外,桥底莲花残影,是否跨过石桥,便是槛内之人了呢? 她犹豫着,却见一深色人影自石桥那端走来,清雅如竹…… 骆东勤…… 到底还是遇上。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在许多不该遇到的地方都遇到了,而同一片翠竹里,又怎会错过? 他倒是眼前一亮,极为惊喜,“囡囡?” 她站定,微笑浅浮,“嗨,是我。” “你怎么来了?”她的出现,于他而言,是个太大的意外。他甚至不明自己为何要在电话里向她描述庙里的情形,只是当时晨风阵阵,细雨迷蒙,正适合诉说,所以,他便说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灰暗的黄昏里看着他,他的身后,是厚厚的云层和云层缝隙里隐隐透出的黄昏最后一幕光。 初时还担心返回山下的路一个人行,会不会害怕,现在,完全不必害怕了,没有缘由,暮色下,他青灰色的身影,有让人入定的魔力。 “你要去哪里?”她问。 他笑,“打算去庙后的竹林走走。你才上山?用过饭了吗?” 还真没有,这一路爬上来,更觉饥饿,她诚实地摇摇头。 “那跟我去用斋饭,没有 肉的哦!”他笑,眼睛里露出星星点点的光。他从来是一个清冷的人,总能用一双同样清冷的眸子看世看人,少有喜不自胜的时候,眼睛里亦少有这样的光泽,今日,算是特别了,为她。 她莞尔。什么叫斋饭她还是知道的!她不像某个不挑的人,只要顿顿有肉……怎么又想起他了?心头骤然一痛…… “那走吧!跟我来。”他转身往回走。 斋堂里还有在吃斋饭的香客和信徒,骆东勤带着她在其中一桌坐下,给她拿来一碟馒头,一碟咸菜,和两碟小菜。 陶子看着他自然而然地为她服务,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饶是她总是刻意把骆东勤排斥得很远,可每一次相见,都不会觉得他陌生…… “不好意思了,寺里只有这些吃的,好在馒头很劲道,蔬菜都是僧人自己种的,纯天然,你得艰苦一点,回北京我好好请你。”他面有歉意地道。 即便吃的简单,与他又有何干?何须道歉?再者,她于吃,真的不讲究,于是笑道,“哪里,我喜欢吃馒头,你不知道,s……”话未说完,她便愣住,s团的馒头特好吃,这句话,是再不能说出口了…… “我不知道什么?”他笑问。 “没什么……”她表情有些僵硬,“我曾经一口气吃下过四个大馒头……” “真的?”他表示怀疑地打量她娇小的身躯,“那我看你今天能吃下几个!” “真的!”她拿起一个馒头来,就着咸菜咬了一口,如骆东勤所说,馒头做得很劲道,的确好吃,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馒头在s团,不是吗?她想,她此生再也吃不到更好吃的馒头了…… 所以,尽管很饿,她只吃了两个,倒是把那些蔬菜都吃完了。 骆东勤便善意地嘲笑她,“吹牛哦!” 她嘿嘿一笑,不予辩答,心里某个地方有种难抑的忧伤。 “寺里不提供禅房居住,女信徒就更加没有了,不过,我可以跟方丈沟通沟通。”骆东勤见天色已晚,寻思,她就这么一个人跑了来,也不给他事先一个电话,如果没遇上他,她打算住哪里?抹黑下山吗?这丫头,有时真够胆大! “是吗?那真的谢谢了!”话说她也不想大晚上的下山…… 方丈与骆东勤有着数年的交情,虽不合规矩,还是卖了骆东勤一个面子,答应陶子在山上住下。 “你跟方丈好像很熟?”晚上的时候,骆东勤亲自给陶子煮茶,陶子如是问。 骆东勤修长的指在茶具间有条不紊地忙碌,一边回答,“认识多年了。我母亲信佛,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也有意识地往佛靠近,这样,似乎能感觉离母亲更近一些。” 陶子点点头,“其实你很幸福,至少有一条靠近母亲的路。” 骆东勤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可以幸福……” 陶子歪头一笑,“我一直很幸福……” 骆东勤便不语了,只是微笑。 茶煮好,骆东勤给她斟了一小杯,“试试,这茶是寺里僧人自己采来自己炒制,这煮茶的水是方丈的珍藏,采至竹叶上的露水,煮茶的器皿你也看见了,是竹制的,先喝喝什么味道。” 陶子听了咂舌,“只见识过妙玉采梅花上的雪煮茶喝,没听过竹叶上的露珠也能煮茶,这么风雅之物,给我喝不是暴殄天物了!” 他轻笑,“其实我倒觉得这茶的功效就是用来解渴的,冬天或者还能暖身,物只要尽其用就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话可真不像他说出来的…… 她摇摇头,轻抿了一口茶,竹香扑鼻,唇齿留香啊…… “好清幽的茶香!”她赞道。 “你喜欢,它又算尽了一用,圆满了!”他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 于是,冬日的禅房里,两人临窗品茶聊书,不知不觉夜渐浓。 因在寺庙,两人在一起太晚不太合适,骆东勤适时告辞了,临行,对她说,“晚安,佛主保佑你,今晚好梦。” “谢谢!晚安。”她微笑着送他出门。 然,骆东勤的睡前祝福并没有实现,因为,她这一晚居然没有做梦,一觉到天亮,是因为寺庙时时萦绕 的特有的檀香味有安神的作用吗?也许是吧…… 就冲睡眠如此地安宁,她便觉得这一趟法会之行没有白来!何况,在这三天里,她的心,很安静。 白天听高僧吟诵经文,虽然她不懂,可是很喜欢那样的氛围,在神秘的梵唱里,仿佛得到了净化一般,心无一丝尘埃;晚上,则和骆东勤走竹林,茗竹茶,谈诗文,每每都能撞出“原来你也这么认为”的火花。 素食闲时,青竹为伴,这样的日子,会让人心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第三日放晴的时候,她还和骆东勤一起去看了日出,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看日出啊,要知道,从前的她都是晨昏颠倒的,日出的时候她都在被窝里蜷着,哪有时间领略如此美好的早晨? ———————————————————————————————————— 今天加更,还有5000字。 第194章 抓得越紧,越痛…… 冬日初晴的日出,并没有文章里描写的那样透亮澄净,但是,金红的光,依然映红了整个天空。 漫天金光的背景下,骆东勤回身对她笑,“囡囡,我们该回去了!尽” 是啊!该回去了…… 有些事躲避终究不是办法,既然心境已然平和下来,也该回去面对该面对的事情了…… 只是这个地方确实让人流连,难怪总有些人愿意舍弃滚滚红尘的繁华与纷繁,寻来这方外之地,换一世宁静…丰… 目睹她眼里的不舍,骆东勤笑道,“我们注定是红尘中人,小住几日是净化心灵,住久了,可就是为佛门净地添乱了!” 她笑,他倒是能洞察她的心,只觉得晨曦里的他,天然有一种力量,如那日初遇他于莲花桥上班,让人安定,心中更似有清泉缓缓流过,澄澈,清凉,沁心沁鼻…… 在最后一次听完大师的诵经之后,他们离开l市,返回北京城。 骆东勤原本的计划,是打算返回s市之后再赴北京,是以他说要一周的时间,但不知为何,他却和陶子一起直接回了北京。 飞机于下午暮色降临前抵达北京首都机场,两人一起出了机场,骆东勤已经安排好了车来接。 然,就在此时,另一辆车却在他们不远处停下,陶子心里一滞,只因这辆车太熟悉…… 果然,车门打开后,车上下来的人是严庄和宁震谦…… 他们来机场干什么? 她微微缩了缩眉,心口也随之一缩一缩地抽痛。 再不必像之前那样,傻傻地看到他就想逃避,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这世界更没有标注他的名字,他一出现,她就得避让,所以,既然无处可避,便索性大大方方地站在骆东勤身边。 她于宁震谦而言,是如此的敏感,他目光一转,便敏锐地发现了她,脸色迅速暗沉下来,大步向她走来,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 她的行李包他很熟悉,曾经帮着她从云南背到北京,而今,正在骆东勤手中提着。 他走来时的表情她很亦很熟悉,典型的宁黑脸,乃他心中不快时的标准脸…… 在他们面前站定,陶子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来,他就有这样的本事,在她逃离北京后好不容易借着佛法,借着骆东勤澄澈的眼睛恢复平静的心再度纷乱不堪,不过,这原本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既然回来了,就准备接受这纷乱。 “你好。”她生疏地点点头。 他的眉头立时便挑了起来,她跟他说“你好”?这是问候谁?这么生疏是问候谁?更何况,他一点也不好! 迅速出手,从骆东勤手里夺下了她的行李包,而后一把抓住她胳膊,拉着她就走。 怎么还是这么暴/力?! 她走得又快又有力,前方,严庄也惊喜地看着他俩,严庄的样子明显憔悴了许多,可见这顿时间以来的劳累,可是,那与她有什么关系?而且,他这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他走得又快又急,手上又有力,迫使她身不由己地被他提着走。 “宁震谦!你什么意思?放开我!”她有些怒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不说话,只拉着她疾走,快要走到宁家的车边了,她开始着急,她真的是以平和的心态回来的,即便要和宁家的人见面,她也希望以一种平和的方式坐下来谈,毕竟,他们需要做一个了断,就算是离婚,也得心平气和好好谈,但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擒来是要绑架她吗?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还在严庄面前和他吵架! 于是气道,“宁震谦!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野蛮?拜托我们都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文明人好吗?” 他突然停了下来,却握着她腕子不放,冷目垂视下来,瞳孔里跳动着怒火,“文明人?野蛮?原来是嫌我野蛮了?怎么不早点儿嫌弃?之前干什么去了?” 她无语,觉得今儿定然是无法沟通的,看了眼远处的骆东勤,仍然看着这边的一切,仿似在等着她,于是尽量冷静地道,“宁震谦,我不想和你吵架,有什么话我们约个时间坐下来谈,现在,请放开我的手。” “不想跟我吵架?”他冷哼,“放开你?放开你,你好跟着别的男人跑?” 陶子被激起了怒火,用力扭着手腕,“宁震谦,你别太过分了!嘴里放干净点!不要让我恨你!” 恨…… 她还真的没有过恨他的想法,此时他的无礼彻底激怒了她。 而这个恨字,也如一把利刃,深深扎着他的心,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带着怒火看着她,狰狞地像要喷出火来,握着她手腕的手,用力一拧,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恨我?恨是吗?是恨吗?” 他的眼光令人害怕,他的语气,更令人发怵,仿似不会说别的话了,反反复复绕着这个“恨”字,似质问她,也似自问。 她索性冷冷地眼光看过去,“难道我不该恨吗?” “该恨……该恨……恨……很好啊……恨……”他本就不善言辞,得了这个“恨”字,再无法从走绕出来,只那粗重的呼吸,颤抖的唇,泄露着他心里的慌乱…… 陶子不知道为何两人见面的谈话会变成这样,只觉他的手臂似乎也在颤抖,用力过度而颤抖,而她的手腕快要被他折断了…… 她疼得吸气,冷道,“宁震谦!你把我的手捏断了!你放开!” “不放!”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个野蛮人!你放开我!疼死我了!”他的态度让她恼火,要怎么才能跟他把话说清? 他松开她的手腕,却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红了眼喝问,“野蛮人?是!我是野蛮人!所以,你就跟个斯文人消失了三天?你别忘记了,你是我老婆!到今天为止你还是我老婆!我宁震谦绝对没有让自己老婆跟别人跑了的道理!” 陶子气急,他前女友出来了,他前女友还带着他儿子出来了,他们一家人团聚欢喜过大年了,他居然还有资格指责她和别人跑了?“宁震谦!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是野蛮人!不懂道理!要讲道理你留着和斯文人讲!”三天时间,他快把北京城翻遍了也没找到她的下落,他快疯了,却目睹她和另一个男人从机场出来,他不彻底疯了才怪! 陶子快要抓狂了,却见严庄走了过来,疲倦的面容里含着笑,“桃桃,回来了就好,这几天把我们急坏了。” 陶子眼前闪过的,是左辰远餐厅里,他们一家五口站在一起的画面,打那一刻起,严庄就不再是她心中最亲切最亲爱的妈妈了,忽的想起了那晚梦里自己妈妈的呼唤,眼眶渐湿,低下头来,也没有再叫出一声“妈”。 严庄不以为意,只道,“你留在这儿吧,陪桃桃一起,我去接好了。” 原来两母子是来机场接人的,不知道这种时候要接谁,还劳动严董大驾亲自来接。 严庄走后,宁震谦把拽着她来到车边,打开车门将她的行李包往里一扔,并把她往里塞。 她用手扳住车门,拼命抵抗,同时看向他身后,骆东勤仍在朝这边张望,在发现他们的僵持后朝这边快步走来。 僵持中,一只纤长的手伸了过来,握着她陶子的胳膊,试图把她往外来,同时有声音劝道,“宁先生,有话好好说。” 宁震谦的眼睛瞬间红了,手肘一拐,用力撞在骆东勤胸口,骆东勤岂是他的对手,被他撞得倒退几步,而宁震谦则牢牢地将陶子搂在了怀里,暴风雨欲来的语气,带着威胁,“不要用你的手,碰我老婆!” 陶子顿觉此人不可理喻,他下手有多重她也是了解的,真不知道他这一撞会不会把骆东勤撞出内伤来,不由问道,“骆先生,你没事吧?” 她这一问,更加惹怒了宁震谦,索性将她拦腰抱起,往车里扔。 骆东勤欲过来劝解,宁震谦立时用威胁的眼光看着他,陶子唯恐两人起争执打起来,忙在宁震谦怀里挣扎着落地,用胳膊死死撑着宁震谦,不让他靠近骆东勤,同时对骆东勤道,“骆先生,谢谢你,要不,你先回酒店?我们以后再联系!” 宁震谦的脸顿时更黑了…… 骆东勤也知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道理,原本自己就不该多事,可是,刚才也不知是怎么了,眼看宁震谦粗暴无礼,凭着男人的直觉,怕宁震谦误会了他和陶子,更怕陶子会吃亏,有心想要帮她,同时跟宁震谦解释清楚,可事实证明,夫妻吵架,外人不掺和才是真正明智的。 看着宁震谦誓与天下所有觊觎他老婆的人决战的眼神,他只能摇头苦笑,“好吧, 你自己……小心……”说到“小心”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在宁震谦脸上扫过。 陶子意识到,他这是担心宁震谦家暴呢,于是笑笑,“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恰逢接骆东勤的车也到了,骆东勤便告辞,做了手机打电话的手势,陶子亦挥了挥手,而趁此陶子放松戒备的机会,宁震谦将她连拉带抱弄进了车里,自己也紧跟着进去,锁了车门。 陶子拍了拍车窗,恼怒无比,“宁震谦!你真是让我丢尽了脸!”让外人看到这一幕,她真的无地自容…… 他盯着她,一双眼睛通红,阴影愧疚闪过,却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拜托你,跟你前女友跟你儿子一家团聚去,放过我好不好?”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燥怒无比,无处使力,抓起车上的车枕用力砸在他脸上。 良久,他怔怔的,问出一句话来,“你去了哪里?” “你没有资格管!”她硬邦邦地顶回一句。 他激动了,大吼,“你是我老婆!” 她冷漠地看着他,冷冷的一句,“我不是你孩子的妈!” 只这一句,狠狠地击中他要害,击中他心窝里最痛的位置…… 他瞪着她,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再说不出一句有力的来予以回复,然,躁动和不安,都在他眼底奔腾,他此驱使下,他忽的扑了上去,将她拥入怀里,拖着她的头,用力地吻住了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是他的,还是他老婆…… “宁震谦……”她用力推着他的肩膀,甚至用力咬他的唇,他该是被她咬破皮了吧,她嘴里都有血腥味儿了,可是,仍然执着地吮/吸着她,执着地想要深入她唇齿内。 “不准给他打电话!不准再和他联系!不准对他笑!不准……”他咬着她,吮/吸着她,一个又一个地不准从唇齿间泻出来,没有人知道,在看见她和骆东勤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有多惶恐…… 她说,只要看到他就觉得痛苦;她说,不要他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真的不想她痛苦,可是,看到她和那个姓骆的站在一起,他完全就乱了分寸,她爱读书,脑子里总是充满各种浪漫的幻想,而他是个兵,如她所说,是个野蛮人,不懂浪漫,永远也搞不懂她脑子里下一秒又有什么异想天开,可是,那个姓骆的,一身书卷气,和她站在一起是如此的相配,那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留在身边……不顾一切地留在身边…… 听着他一连串的“不准”,她嘲讽地笑了,放弃了挣扎,任他胡乱地亲吻,只冷幽幽地反问他,“你可以不准去见前女友吗?不准认儿子好吗?” 他的身体一僵,唇黏在她唇角不动了…… 她本就不是个恶毒的人,也没有资格要求他真的不认儿子,只是苦笑,“想想,你儿子这时候正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你……” 他终于瘫软,头无力地垂在她肩上…… 良久,用力地抱了抱她的身体,扶着她坐正了,轻轻理着她的衣服,理着她被揉乱的发,还有她的唇角,沾了他唇上的血,淡淡的红,他亦伸指轻柔的逝去…… 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淡淡一圈淤青,是他的杰作…… “对不起……”轻柔地摸着她的手腕道歉,他不是有心,他只是害怕会失去…… 她的泪,朦胧了视线,真的从没想过要与他闹得天翻地覆,从来只是想祝福,只是想铭记,可是,为什么每每到了两人相对时,总是以各种争吵纠结和心痛的方式收场? 泪光中,隐约可见他唇上被她咬破的地方还渗着血,隐约可见他脖子上还有一圈她咬过的痕迹,手腕上的疼,因他的抚摸,其实没那么明显了…… 她喉咙热/辣辣地痛,就像喝了一杯醇烈的酒,锁喉,灼心,“宁震谦,放手吧,有时候,抓得越紧,越痛……” 他扭开头去,不让她看见的眼睛会有着怎样的内容? 她叫他宁震谦,他讨厌她这么叫他,再也听不到她狗腿地大呼小叫地跑来叫他首长了吗?再也听不到她撅着嘴撒着娇叫他糖糖哥了吗? 胡茬粗青的腮,紧紧咬着,咬到微微发抖,咬到额头青筋暴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说不出一个“好”字 ,更说不出“不好”…… 严庄和一个外国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两人上车,严庄叫他“smith医生”。 原来是国外请来的医生,是给芊琪治病的吧…… ———————————————————————————————————— 加更结束~!!!明天继续一万字哦~!!! 第195章 芊琪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车门锁,而宁震谦,则受惊般立刻握紧了她的手。 她凝视他慌乱的眼神,无语凝噎…… 善于察言观色的严庄,目光在后排他俩黏在一块的手上掠过,亦注意到儿子被咬破的唇,眼里闪过灰白的无奈,暗暗一声叹息后,自己亲自充当了司机,把后排的空间留给他们俩尽。 从机场入城的路上,唯有严庄用英语和医生在交谈,陶子这时候没有心情听英语听力测试,完全不知道严庄在说什么,耳边只有一篇隆隆声丰。 宁震谦自然也是一声不吭,绷紧的脸阴云密布…… 眼看渐渐入城,陶子趁严庄没和医生说话的空档轻轻说,“妈,看看哪里能停车,让我下车吧。” “不行!”严庄还没回答,他便粗暴地说。 她凄婉地看着他,一缕嘲讽的笑,“那么,你是想要我跟你一起去医院,来个前任现任喜相逢吗?” 他面色顿时一抽,如死灰一般…… 不忍赌他的痛苦,却又偏偏要刺痛他…… 她心里亦如刀割,转过脸,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抠出来…… 他紧紧地抓着,捏得她的指尖都泛起了清白,可,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地从他的掌控中滑出去…… 当最后一根手指亦倏然滑脱,他指尖一凉,心里顿时也空了,想再伸出手去抓,却被她凉凉的目光给逼住…… 严庄将车缓缓靠了边,陶子准备下车,动手去拎自己的背包,却被他压住,瞧他的样子,紧绷的脸,沉痛的眼神,似乎是不打算松动…… 她苦笑摇头,“你要喜欢,就留给你吧……” 说完,松开手,仅提着自己的小背包下了车。 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背心,可是,原谅她,真的找不到回头的路…… “桃桃!”严庄却叫住了她。 她默默地,站住脚步。 “桃桃。”严庄下了车,走到她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淡淡的馨香,是她曾经最熟悉最沉迷的暖香,属于妈妈的香…… 她鼻尖有些酸楚,曾经以为,嫁入这个家是她生命里最大的幸事,让她可以拥入视她为己出的婆婆,让她以为,这个家可以驱散她所有的孤独,可以容纳她所有的委屈,仿似当初被章之意算计时,严庄的怀抱给了她最多的温暖,她的臂膀也给了她最大的支持,然,所有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就像她借来的一段,终须归还…… “桃桃,现在连妈妈也不叫了?是不要妈妈了吗?”严庄搂住了她的肩膀。 陶子低着头,多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投入严庄怀抱的冲动…… “桃桃,妈妈知道,这件事最委屈的是你,相信妈妈,我们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所以一直在犹豫,该用怎样的方式来让你知道,却不曾想天意弄人……”严庄叹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打你电话,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你没开机,这样吧,你刚从外面回来,旅途辛苦,先回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妈妈再找你,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好吗?” 陶子默默地听着,终于点了点头,终究要和宁家有一个了断的…… 其实,她是最空闲的一个,如果要坐下来谈,现在都可以,只是,车上还有医生,当务之急,最重要的绝不是和她谈话,而是安顿医生,是为芊琪母子忙碌,严庄,历来是八面玲珑能言善语之人…… 然,她理解。 “你觉得跟我们在一起难受,那你就自己坐车,你要去哪里?还是去苗苗那里吗?”严庄温和地问。 陶子略略奇怪,严庄也知道苗苗住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严庄知道她不肯回家,也没强求她,只道,“有什么需求,只管跟妈妈说,在妈妈心里,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 呵……一切跟从前一样…… 她多么希望一切真的跟从前一样,可是,还一样吗? 严庄亲自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亲自送她上车,还付了车钱,亲眼看着出租车走远,才回到车上。 刚上车,严庄的电话就响了,一接之下,大惊,“小震 ,芊琪不见了!” 宁震谦脸色一变,立即从后座下来,和严庄换了个座位,加速往医院驶去。 ———————————————————————————— 医院。 严庄和宁震谦急匆匆走进病房,只见莫忘缩在角落里,一双大眼睛恐惧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地上打破了一个碗,莫忘的小手正在流血,而宁晋平在一旁束手无策。 “莫忘!”严庄和宁震谦同时喊道。 但是莫忘却始终一张茫然的脸,惊恐而呆滞地盯着门口,分明是宁震谦和严庄的方向,却目光空洞,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莫忘!” 直到宁震谦走到他面前,他才发现宁震谦的存在,只是,仍然反应漠然,发抖的小手和兔子般惊惶的眼睛,仿佛写满了绝望…… “莫忘……”宁震谦心痛地把他抱起来,问宁晋平,“拿创口贴来。” 宁晋平终于反应过来,从一个大包里拿出创口贴,递给儿子。 严庄眼见这一幕,虽然已不是第一次面对,可仍然心疼得流泪,不免斥责丈夫,“你怎么不会先把他包扎起来?” 宁晋平亦是一脸憔悴,无奈地道,“他不让我靠近……” 严庄叹了一声,终是无言,走到宁震谦身边,想要安抚莫忘,“莫忘,不怕……不怕……” 然,莫忘却受惊般地往宁震谦怀里躲,不让严庄的手碰到他…… 严庄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再一次忍不住红了眼眶…… “芊琪呢?”宁震谦问。 “我带莫忘来的时候只有这个。”宁晋平把一张纸条递给宁震谦。 宁震谦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小震,我走了,不必再为我费心,能把莫忘照顾好,就是我最大的满足,谢谢。 “我去找她!”他站起来,欲把莫忘交给严庄,但是,受惊后的莫忘却怎么也不肯离开宁震谦怀抱。 宁震谦无奈,只好抱着莫忘一起外出。 “你知道去哪里找吗?”严庄急问。 宁震谦微一思索,“爸妈,你们分头去机场和火车站看看,我……去一个地方!” 从时间上来看,芊琪应该离开不久,及时去追的话,来得及,而她,离开之前,或者还会去一个地方…… 抱着莫忘,他急速出了病房。 驾车径直往军校驶去——那个有他的青春,有他的初恋,有他的伤和痛的地方…… 军校正是放寒假期间,已经封校,有卫兵在站岗,而大门外,他看见了那个单瘦的身影…… 她果真来了这里…… 停好车,抱着莫忘上前,她痴痴地望着那扇大门,苍白的脸上迷蒙而温柔地笑着,连他到来都不曾知晓。 他心中一阵难受,轻轻唤道,“芊琪。” 她显然一惊,回眸微笑,“你还是找了来,也只有你能知道我会来这里……” 他看见她提着的简单行李,眼中布满忧思,“为什么要走?不是说好了好好治病的吗?” 她幽幽地看着他,“莫忘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迟早是要走的……” “说什么屁话!你这病现在又不是不能治!已经在找合适的骨髓配型了!”他轻喝道。 她听了回头一笑,“还是这个脾气,动不动就发火……” 他面色一滞,想到她是病人,自己不该如此,于是换了口气,“我的意思是……” 芊琪微笑着摇头,“不用解释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嘴上越凶,心里越是关心。” 他脸上便有些不自然,顿了顿,才道,“那就不要再随便说走字,留下来好好治病,你也舍不得莫忘的啊!” 芊琪眼中悲戚的神色一闪,目光落在莫忘身上,突然发现他衣服上不甚显眼的血渍,而后,便看见他握拳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创口贴,悲戚之色更甚,这样的情形她早已经习惯…… 她悲从中来,凝视莫忘那双漠然的眼睛,即便是看着她,也 充满迷惘的眼睛,她泪湿双眸,靠过来,头倚在莫忘小小的肩上,“莫忘……莫忘……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是我没有照顾你……对不起……” 她的字字句句,原是自语,然,听在宁震谦耳中,却字字刺心,到底是谁对不起谁?若说对不起,最负疚的是他…… 对于妈妈的眼泪,莫忘反应冷漠,只是握着拳,冷眼看着这一切…… 芊琪更觉难过,泪眼模糊中抬头凝视着宁震谦,泣道,“小震,你不会明白,我累了,八年……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所以……以后的日子……你替我吧……”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我知道这八年你很辛苦!可是以后不会那么辛苦了!有我!还有我知道吗?” 她痴痴地凝视他,笑得有些恍惚,忽然间,又有泪落下来。 “对不起……我……”他无法面对她这样痴迷的笑容……“就算你不为莫忘考虑,难道你不为莫叔莫婶考虑吗?莫婶想你真的想疯了,你不是不知道……不是说好了吗?好好治病,病好了以后好好孝顺莫叔莫婶?” 她只是笑,不语。 良久,慢慢转过身来,再一次望着军校的方向,幽幽道,“真想再进去看一看……” “这个不难!”他一手抱着莫忘,一手掏出手机来,给军校的老师打了个电话。 虽然封了校,但是他要进去,还是不难的。 “不要!这样对你不好!”芊琪赶紧阻止他打电话,当初,她是那样离开的,如今和他一起出现,还抱着个孩子…… 然,她岂能阻止得了他?转身间,他已经果断地打完了电话。 她唯有摇头兴叹,却不曾想,一直在他怀里默不出声的莫忘突然抢过了他的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 他微惊,地上,他的手机并没有摔碎,屏幕一亮,壁纸是他和陶子的合影,当初还在s团的时候,她逼着他拍的。 “莫忘!”芊琪轻喝一声,从地上拾起手机,交还给宁震谦,满怀歉意,“对不起……” 宁震谦还没来得及回答,莫忘又冷着脸把手机给抢了,再一次用力摔在地上…… 这一次,手机屏幕终于裂了,黑色一片…… “你……”芊琪无法对莫忘发火,急得跺了跺脚,而莫忘,却始终只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小震……这……”她拾起手机来,开机也开不了了…… “没关系!”他拿回来,收好。 十几分钟后,军校老师出来接他。 芊琪羸弱的身体已经站了许久,行走间有些吃力,于是,登记之后开了车进去。 毕业之后,宁震谦和学校部分老师还是有联系的,但芊琪就再也没有见过,所以一见之下,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今非昔比,当年之事极其敏感,作为师长兼朋友,老师没有当着芊琪的面多问什么,只领着他们进去。 作为礼貌,先去老师家坐了一阵,聊了聊学校的变化,而后婉拒了老师留他们吃饭的邀请,带着莫忘出了门。 所幸,在老师家里,莫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打量房间里的一切,直到离开时,还回过头去望,宁震谦倒颇觉奇怪,他还从没发现莫忘对什么感兴趣,不由也多看了几眼,然而,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重回校园,仿佛那些往事重来一次,宁震谦心里极不好过,本就不多话的他,更加寡言。 倒是芊琪,无怨无尤的样子,脸上带着朦胧的温柔,贪婪而沉醉地打量一草一木,眸子里是少见的喜悦。 “小震!你还记得吗?我们常在……”她黑眸里闪着光,一如当年穿军装的女孩阳光下看见他的模样,然,她的话戛然而止,尴尬闪过,事到如今,记不记得,都只会使人难堪…… 他扭开头,假装没有看见她眼里的光芒和后来的尴尬。怎么不记得?曾经的他们,常在那排台阶上看球…… 不知不觉,走到教学楼后的小树林,原本扶着他胳膊慢慢走的芊琪,忽然再一次地双眼放光,竟似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一般,松开了手,走得飞快。 “芊琪,慢点儿!”他有些担心,忍不住唤道,抱着莫忘急追了上去。 芊琪来到一棵树前,苍白的脸色因喜悦而泛着光泽,这一次,没有再唐突地叫他看,只是用手抚摸着树皮上的铁牌,颤抖的声音惊喜地呢喃,“它活了!它活了!” 宁震谦抱着莫忘随之赶到,在看见那个小铁牌的瞬间忧思爬上眉梢,心内再次翻腾,那是他们在毕业最后一年种的毕业树,牌子上不敢署名,只在树名的后面打了个括号,写了彼此姓名的缩写,甚至不敢写大名的缩写,只写着:xz.bb——小震.宝贝 彼时,她说,如果这棵树活了,他们就永远在一起…… “芊琪……”他轻轻咳了一声,“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 还有一更~~~ 第196章 曝光 然,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痴迷地抚摸着铁牌上的字,仿佛入了她自己的幻境一般,含着泪花自语,“不能再叫宝贝了吗?不能了吗?” 他默然,眼里的酸楚是如此明显…尽… “芊琪……”他几次唤她,然而,她却仿若没听见。 他只好腾出一只手来,遮住了铁牌。 她眼神一滞,恍然惊醒,突然间哭出了声来,伏在树干上,伏在他的手背上,泣不成声。 他目睹她因哭泣而耸动的肩,手背上被她的热泪润湿,眼前时光交错,在那段青春年少的岁月里,仿佛从来没见她哭过…丰… 忍不住翻转了手背,轻轻揽住她的侧脸,她瞬间扑入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也抱住了莫忘。 他怔然望着前方,僵直了身体,而后,环住了她的肩…… 冬日清冷的夕阳透过落叶后的树丫,投射在他们身上,三人的倒影在地面模糊成一团…… 良久,他轻拍着她的肩,“冷了,别着凉,回去好吗?” 她止住哭泣,苍白的脸上泪痕斑斑,没有再固执,在他的环拥下,慢慢走回去,回到车上。 上车后的她,已是极累,车开动后不久就睡着了,几根发丝粘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这满头的青丝,还能保留多久呢?在后视镜里观望她的他,移开了视线,疼痛,酸楚,愧疚……百味交集,刺痛着他的心…… 开回城区,小睡了一觉的她醒来,发现已经是夜晚,宁震谦正把车往医院开去。 “小震,不去医院!”她轻道。 “那可不行!”他虽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决,“芊琪,不要再胡思乱想,治病是当务之急!” “我的意思是……我想去看看爸爸妈妈!”她小声道。 他这才放松了表情,换了车道。总是在天黑以后,她才敢去偷偷看父母,其实,不过是看父母居住的房子,或者透过窗户看看他们的影子…… 八年未归的女儿,带了一身病和一个那样的孩子回来,她竟不敢在父母面前出现,以免在他们的旧伤上撒盐…… 悄悄地将车停在院门口,他一手抱起莫忘,一手扶着她下车,准备和前几次一样就在院里楼下看看他们投在窗户上的身影,若能侥幸听到他们说几句话则更好。 然,刚到楼下,没有任何预兆的,单元门突然开了,夜色中一男一女走了出来,他们还没得及藏身,那男的就看见他们,一声大呼,“小震!是你吗?” 章之黎! 宁震谦暗叫糟糕,可是来不及了,楼内又传来莫母惊喜的声音,“是小震吗?小震很久没来了呀!快让我看看!” 宁震谦下意识地要将芊琪藏起来,可哪里还藏得住,章之黎打了鸡血般激动地大嚷,“等等!那是谁?是谁?!宝贝!是你吗?” 跟在章之黎身后的是章之意,也惊讶地望着这一幕,“芊琪姐……” “阿姨!阿姨!宝贝回来了!宝贝……”章之黎还没说完,便一个趔趄被人推开。 门后,莫母冯佩红颤颤巍巍出来,苍老的一双眼,闪着泪光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颤抖的手向后伸去,“老头子,老头子你来看看,我不是做梦吗?一定又是我在做梦……” 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她不敢再相信,梦醒后的失望,是噬心蚀骨的痛…… 莫刚也急切地跑出来,冯佩红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这几个月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他担心她又受什么刺激,然,却果然看见女儿欲藏还休地在宁震谦身侧,而宁震谦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没错!佩红!真的是宝贝回来了……”莫刚的声音也在颤抖,完全不敢相信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女儿。 原本芊琪是要躲起来的,可是,当她瞥见母亲过度苍老的模样,心痛至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虚弱地奔了过去,扑进冯佩红怀里,哭着喊,“妈,对不起……不孝的宝贝回来了……” 一时母女俩抱头痛哭,冯佩红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哭道,“傻宝贝!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再大的事也有妈妈给你做主!为什么傻傻地这么多年没回来……” 芊琪哭得说不出话来,莫刚在一边插不上话, 只含了热泪,站在一边干杵着。 还是章之黎道,“既然回来了,就赶紧进屋去说吧,站在外面哭啥呢!” 一行人,这才哭着拥着回了屋。 芊琪一家原本住的是一小公寓,后来芊琪离开后,宁家才给莫刚夫妇买了这套大点的房子,芊琪进门以后,也发现这里比之前自己的家宽敞许多。 冯佩红拉着女儿贴着自己坐下,才记得招呼宁震谦,也才发现宁震谦怀里抱着的孩子。 莫忘原本在车上也已经睡着,尽管大人又哭又笑地喧哗吵闹,可并没有醒来。 冯佩红疑惑地问,“这是谁的孩子?” 这个问题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如果是宁震谦的孩子,那么他和陶子结婚才一年多,哪里来这么大的孩子。 有些话是隐瞒不过去的,芊琪和宁震谦对望了一眼,低下头来承认,“妈,是我的……” “你的?你和谁的?”冯佩红惊问。 芊琪沉默不语。 “孩子几岁?”冯佩红又问。 “八岁……”芊琪顺口答道,刚答完便后悔了,因为屋子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眼光看着她。 冯佩红按住胸口,难以置信,“宝贝……你别吓妈妈……” “不,五岁……”芊琪赶紧改口。 最后,宁震谦坦然道,“是八岁。” 芊琪的头埋得更低了。 “是小震哥的孩子!”章之意脱口而出。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章之黎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复杂的眼神闪过。 寂静过后,冯佩红大声问道,“那个孩子!你没打掉?” “是……没有……”芊琪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暴风雨,头埋得更低了。 然而,她的预想却错了,冯佩红不但没有训斥她,反而欢喜雀跃,“太好了!我有孙子了!还是小震的孩子!老头子,你听见没有?我们有孙子了!来,让姥姥抱抱!怎么八岁才这么点大?” 宁震谦抱着孩子不知该不该把孩子交给冯佩红,听了冯佩红的话,只道,“孩子生长发育不太好……” “也对!哎,宝贝当年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里会带孩子?一个人女人在外面容易吗?小震,你可亏欠我们宝贝太多了!得好好补回来!”冯佩红把孩子抱到了手里,然,孩子虽然小,却也沉手,她身体一贯不好,竟抱不起,孩子往下沉去。 宁震谦赶紧接住孩子,面色沉重。 冯佩红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突然严肃起来,“对了!我倒是忘了!小震,现在我们宝贝也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个小宝贝回来,你总不能不给我们宝贝名分吧?孩子又打算怎样?你是怎么处置你家那个小贱人的?休了她没有啊?” “妈……”宁震谦面露难色。 “对!你叫我妈!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处置你那小贱人!我得找严庄说理去!严庄这个婆婆怎么也得认这个孙儿吧?还是,她只要孩子不要娘?老头子,给严庄打个电话,我来问问她!” “妈……你别……”芊琪也出声阻止。 “别什么别!你就是个死脑筋!太善良!你想想你当年受了多大的委屈?再想想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你看看你这脸,白得跟纸一样,一看就是没有营养的!这些苦,全是为他们宁家吃的啊!难道宁家不该负责?更何况你还生了宁家的孩子!老头子,去拿电话呀!”冯佩红想到女儿和孙子的不公待遇,越想越激动。 莫刚怕老伴受刺激,忙劝道,“你别激动,激动对身体不好……” “我身体怎么不好了?我身体全是由宝贝而起,现在宝贝回来了,我身体的病根就断了,棒着呢!我还要给宝贝带小宝贝呢!啧啧,可怜的孩子,八岁才这么点高,真是吃苦了……对了,老头子,我抱不起他,你来抱抱看!”冯佩红欣喜地指着宁震谦怀里的莫忘,“哟,孩子叫什么名字?” “莫忘……”芊琪低声道。 “哎哟!莫忘莫忘!小震啊!我们宝贝的意思就是莫忘你啊!你这……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真是太对不起我们宝贝了!”冯 佩红想着又觉心酸起来。 莫刚唯恐她再提给严庄打电话的事,赶紧去抱孩子,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倒是把孩子给抱起来了,然,莫忘被左折腾右折腾,加之环境实在太闹,竟然一下醒了过来,发现是个陌生人抱着自己,心中恐惧,挥舞着手劈头盖脸便朝莫刚打去。 宁震谦连忙把孩子接回去,道,“他怕生人!” 莫忘困意正浓,惺忪的睡眼一看自己回到宁震谦怀抱,往他怀里一缩,又睡了过去。 “这孩子格外黏小震……”芊琪望着这一幕,颇为欣慰,眼眶湿润,轻声解释。 冯佩红听了也异常高兴,“黏爸爸好……黏爸爸好……” 宁震谦怔怔的,只是抱紧了怀中的莫忘…… 冯佩红看着父子俩的情形,一会儿欣慰,一会儿又想起了名不正言不顺之事,蹙眉问道,“这孩子姓莫?” “是……”芊琪低声答道。 “这可不行!他得姓宁啊!小震,难道你们宁家不打算认?”冯佩红敏感地皱起了眉。 “没有……当然会认,只是……芊琪刚回来,还来不及去办手续……”宁震谦只觉得头顶冯佩红的目光如压着一座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还差不多!”冯佩红满意地一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宝贝办结婚?我们宝贝为宁家吃了这么多苦,你们可得大操大办一次,好好弥补弥补我们宝贝!” “妈……”芊琪皱眉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这是应该的!小震我告诉你,你第一步就是赶紧和那小贱人离婚,然后风光迎娶我们宝贝!”她大声道,末了,又想起了什么,“也对,这婚礼的事本来就是双方家长商量的,我还是和严庄说吧,老头子,赶紧给我拿电话啊?叫了这么久了!” 莫刚眼见躲不过了,只好说,“这种事要谈也要当面谈,电话里怎么说得清?宝贝才回来,一定很累,等她休息两天休息好了,再去找首长夫人不迟!” 冯佩红听了,也觉有道理,于是开始拉着芊琪的手开始盘算结婚要请多少桌客,有那些老家的亲戚要来…… 芊琪尴尬至极,只好告辞,“妈,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我们先走了……” “去哪?回家了还去哪?你看你弱成这样,让妈妈给你好好补一补!”刚说完,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明白了……你和小震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了……是住宁家去对不对?” 芊琪暂时不想告诉父母自己有病,只好胡乱点头。 冯佩红这才满意地放过了他们,便拉着芊琪的手问她这些年在哪里,生活得怎样。芊琪说自己去了南方,在一家公司当白领,生活过得还算不错。冯佩红还是听得泪眼婆娑,只认为自己女儿在外吃了苦,集采三番停下来要宁震谦承诺好好补偿她。 尴尬中,宁震谦无奈地点了几次头。 不管冯佩红如何自作主张,芊琪多年不归,再见父母还是有许多话要说,也舍不得马上离开,若不是实在太晚,她还要陪母亲再聊一会儿。 整个过程,章家兄妹都插不进话,也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故事,只一声不吭地听他们说,此时宁震谦和芊琪要走,他们也起身跟着一起告辞。冯佩红和莫刚一直把他们送上车,眼看两辆车消失在夜幕中,还依依不舍地不肯进去。 车上,章家兄妹各自心肠,陷入沉思。 章之黎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拿着手机,宁震谦的号码已经找到,几次想按下去,但几次收回手,最后,还是放弃了,没有打这个电话,却打了个电话给陶子。 陶子正在苗苗家里上网,脑子里一片纷乱,也不知道自己的鼠标在胡乱点这些什么。 电话一响,她首先一看,既不是宁震谦的,也不是严庄的,心中好似松了一口气,可是,又像失落了什么…… 出了下神,再看屏幕上的号码时,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是谁了,于是接了,那边传来熟悉的调侃声音,“陶子女神,你好。” 章之黎…… 这个搅局的已经很久没见了…… “你好,什么事?”她生硬地说。 打电话之 前似乎想好了怎么说,然一听到她的声音,之前想好的台词似乎都没用了,他不知道陶子是否已经知晓芊琪带着孩子回来的事,这个电话他承认打得冒昧了,于是便笑道,“抓住新年的尾巴,祝我的女神新年快乐啊!” “谢谢。”陶子很官方地说了一句。 章之黎便觉在她面前无话可说了,然后东拉西扯了几句,大抵说她怎么不播节目了,害他夜晚的灵魂无处着落之类的。 他的油腔滑调,她早已熟悉,随便敷衍了几句,便直接告知她要睡觉了,于是相互的道了晚安,挂断…… 陶子擦了擦脸,只觉脸上一片麻木,刚想去洗个脸睡觉了,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是……严庄…… ———————————————————————————————— 加更结束~!!昨天的加更,第二更,194章,是吉祥早上四点多起来写的,头脑不太清醒,写完又急着去上班,就没检查,吉祥今天才发现,太多错字了,呜呜,吉祥在这里道歉了~!!!好消息就是,《扑倒》签约出版了,只是喜欢的亲,要等到下半年上市了…… 第197章 你打算怎么选择 “妈……”出于礼貌,陶子轻唤,那片刻的迟疑,泄露婆媳间如今的隔阂。 “桃桃,明天有时间吗?妈请你吃饭,是来家里吃?还是想去外面吃?”严庄的语气倒是和从前一样亲昵。 陶子一边接电话,鼠标一边漫无目的地乱点,进入自己的小说页面,发现留言版里一大堆催更的,唯恐她弃坑了,真是很久没更新了呢…尽… 她想了想,道,“就在家里吧。”横竖宁家现在也等于是个空房,她想,严庄也不至于如此愚蠢,会在宁震谦在家的时候和她谈,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得去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出来,还有,笔记本要拿出来,她的稿子全在里面呢,就算婚姻继续不下去了,文还是要写下去的。 “那好,妈妈明天在家等你。早点睡,不要想多了,妈妈也是女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善待自己,知道吗?丰” “嗯。”她轻轻地应了声,若不是夜太寂静,或许根本听不见…… 严庄知她心中有结,不愿多说,也不再啰嗦,定了明天下午五点在家等她。 第二天陶子回到宁家的时候,果然只有严庄一个人,连保姆都不在。 宁家的一切于她,是如此的熟悉。 复古的装修,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家俱,大气,简约,暖黄色灯光,再加上严庄颇具心思布置的一些小摆设,一走进,家的温暖感便会扑面而来。 曾经,她是如此迷恋这份温暖,尤其后来,严庄把家里四人在云南时的合影给放进相框里,她每次回家,看到那张照片,都会傻乐好久,那代表,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呢,虽然,为了拍这张照片,她对那块木头用尽坑蒙拐骗加威胁的手段,虽然,照片里的他和宁晋平明显在比谁脸更黑,但是,那却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想起那段日子,真是快乐啊…… 严庄说,等她有了宝宝,就去拍一套真正的全家福…… 然,如今呢?只有四个字:物是人非…… 宁家终有宝宝了,只是,全家福里的女主却要换人…… 严庄已经亲自下厨,将晚饭准备妥当,笑盈盈地在摆餐桌。 出于习惯,陶子也走上前去帮忙,曾经,她都是欢欢喜喜跟在严庄身后给她打下手,和她一起照顾宁家的两个男人的啊…… 犹记初次和宁家全家一起吃饭,被餐桌上两个黑面男人噎得食欲全无的情形…… 呵,那些日子,真的从此是昨日了…… 她默默地把碗筷摆好,在属于她的座位上坐下,不,这个位置很快就会属于另一个人了…… “来,桃桃,先喝碗汤暖暖胃。”严庄给她盛上一碗鲜香扑鼻的鱼汤。这是专为她做的菜了,宁家人很少吃鱼。 她赶紧双手接住,“妈,怎么能让您给我盛汤,我担当不起。” 严庄深深地凝视她,“跟妈妈生分了是吗?从前不是妈妈给你盛?” 陶子无言。这是事实…… “先吃饭吧,就我们母女俩,吃完再说!”严庄轻叹。 “母女俩”三个字,还是触动了陶子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心尖有些热热地发烫。 “嗯。妈,您吃。”陶子给严庄挑了一块鱼刺最少的肉。 严庄笑笑,受了。 两人正准备开始吃,门铃却在此时响了。 “我去看看。”严庄狐疑,会是谁?都跟老公儿子说好了今天不要回来,她单独找陶子谈话的。 然,一看之下,来人竟然是冯佩红…… “严庄,我知道你在家里,开开门。”冯佩红的声音从对讲里传出来。 年轻时,虽然莫刚和宁晋平是司机和首长的关系,但是正因为近,所以冯佩红和严庄的关系也近,家属之间,严庄也没摆首长夫人架子,两人都是直呼姓名惯了的。 严庄看了眼餐厅里的陶子,有些无奈,但碍于冯佩红的身体,不开门也是不行的,只得打开门,却没忘给宁晋平打了个电话,不知道冯佩红来干什么,莫刚还没跟来,她怕出事,必须求助老公了。 “桃桃,你先进房间里去一下。”严庄转身对陶子喊道。无论冯佩红来的目的是什么,能不与陶子碰面是最 好的。她不得不叹息,她严庄一生无拿不下的大事,而今,是真正遇到大难题了,竟然也会陷入无措的迷惘状态…… 陶子不知道是谁来了,不过眼下这敏感时期,想来也是她不方便见的人,在这点上,她相信严庄,提着包进了宁震谦房间。 刚掩好门,冯佩红就进来了。 “佩红,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请进。”严庄热情地招呼。后来这几年,莫家人几乎没来过宁家,基本都是宁家人去探望她。 冯佩红面带笑容,伸长了脖子往严庄身后张望,“我来看看孩子们。” “哦……”严庄寻思着,原来冯佩红已经知道了?芊琪不是一直瞒着他们二老吗?“请进吧。”她陪着笑。 冯佩红亦笑着进来,感叹,“严庄啊,我这多年的心事总算是结了……” “是啊!孩子回来就好了……”严庄不清楚冯佩红到底知道多少,也不敢轻易接话,只道,“吃过饭了没有?一起吃吧。” 冯佩红摇手笑道,“吃过了吃过了,哪敢麻烦首长夫人,不过,我们马上也就是一家人了……” 严庄笑道,“瞧你说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对!本来就是一家人……”冯佩红眼睛一亮,而后环视,“咦,孩子们呢?怎么不见?” “啊?”严庄微愣,马上笑道,“他们……都出去了……”看样子,冯佩红还不知道芊琪的病…… “是吗?这么不巧……”冯佩红打量着宁家,“那你先吃饭,我随便看看!” 严庄给她倒了杯水来,哪能让她随便看,陪着她坐下,“没事,我吃了点了,陪你说说话,咱姐俩许久没说话了。” “是啊……好些年了呢……”冯佩红脸上浮现难言的苦笑,“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对你们也始终不能释怀,现在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是啊……好起来了……”严庄眸子里闪过一缕忧色,笑道。 冯佩红的目光忽然落在电视机旁边的那张宁家一家四口的合影上,确切地说,落在陶子身上,照片里,陶子亲昵地挽着宁震谦的胳膊,小鸟依人般,笑得极幸福…… 冯佩红的眉当即便皱了起来,“严庄,这照片你们该取了吧?” 严庄隐约明白她的意思,假意看了眼照片,一笑,“是啊!我就说得取掉!我又没化妆,样子也憔悴,照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可晋平非得让给摆上!” 宁晋平那张大黑脸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没有人敢忤逆宁晋平的权威,冯佩红也不敢。 听严庄如此说,冯佩红不能再说照片的事,脸上却大有不快,“严庄,你就别寒碜我了,你还不好看?我们可是同龄人,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而我又是什么样子!” 饶是严庄巧舌如簧,面对这样的冯佩红,也存了愧疚和怜悯,敷衍的话再不忍说出口。 她和冯佩红同龄,可是,她仍然一头青丝,皮肤虽有些浅浅岁月痕迹,却依然不失弹性,身材微丰,却无赘肉,只略显圆润。但冯佩红则大不同了,因为常年服药,身材已经严重走形,病中之人更谈不上保养,头发花白,脸上爬满皱纹。她和她,像是隔了二十岁…… “严庄,我也不是怪你,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希望,孩子们早点安定下来,过得和和满满的,难道你不希望是这样吗?” “是……我当然希望……”严庄垂下眼睑来。 “这就行了!”冯佩红的目光仍然紧盯着照片,缓缓道,“严庄,我今天来,一来是看看孩子们,二来,是想跟你谈一谈,这小震和我们家宝贝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这个……还是从长计议吧……”严庄强笑,拖延。 “从长计议?严庄……你们宁家不是想赖账欺负人吧?我们宝贝可是连儿子都给你们生下了!她一个女孩儿家带着孩子在外面这么多年,容易吗?严庄,我可是个实心人,不像你们这些官太太,肠子拐了九九八十一弯,我就要一句话,你打算把我们宝贝和你们宁家的孙子置于什么地位!?”冯佩红绷着脸,咄咄逼人。 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严庄自觉被逼到一处悬崖,已经退无可退……

“佩红……”她真心实意地交底,“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我们大人也不能做主……而且……”而且现在最主要的是治病,可是,能不能告诉冯佩红芊琪的病? “什么叫做孩子们自己的事?孩子都生下来了你这当长辈的还打算坐视不理?严庄,甩包袱不是这么甩的!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你让我女儿这后半辈子拖着你宁家的孩子怎么在世人的眼光里过下去?你是要逼死她吗?如果是,我就带着女儿和你宁家的孙子一起死在你们面前!”冯佩红异常激动,一拍茶几站了起来。 严庄大觉头疼,拉着冯佩红安抚,“不是这个意思!佩红……我们宁家怎么会不管芊琪和孩子呢?放心,我们一定会管到底!” “管?你怎么管?难道你还打算让我们宝贝和那个小贱人姐妹相称?”冯佩红尖刻地问。 严庄皱了皱眉,“佩红,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什么叫小贱人?桃桃是无辜的,不管以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桃桃也是我们家的人!她是小贱人,那我是什么?老贱人?” “你们家的人?无辜的?你这么护着她?那我们宝贝呢?难道是罪有应得!是!她确实是罪有应得!她最大的罪过,就是太把小震当回事了!连自己一辈子都不要了来成全小震!这小贱人是你家的人?行!在你这里说不通,我找人说去!我去小震他们单位问问他们领导去!看看这个理该怎么评!抛弃妻子,现代陈世美该怎么处置!”冯佩红气得起身要走。 严庄赶紧拉住,“佩红!别激动,这不一切都还在商量吗?芊琪吃的苦,芊琪为宁家所付出的一切,我们都明白,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亏了芊琪!更不会亏了这个孩子!那是我们宁家的长孙呢!”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认长孙?我明白了,该不是你们想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把孙子认了,然后拿钱把宝贝打发了吧?我告诉你严庄,绝无可能!孩子是宁家的,宝贝也是你们宁家的!孩子在,宝贝在,宝贝在,我在!否则,你们一家人就等着踩着我们的命过下半辈子吧!我女儿的青春,我女儿的一辈子不是你们拿钱能买的!放开!你别拉着我!你宁家门槛高,我高攀你不起!我去找说理的地儿去!单位不管法院管吗?你宁家总不能一手遮天了去!就算你能,那也管不住我们母女,大不了一死三命!” 说完她犟着要走,严庄则担心这样的她就这么出去会出事,死拉着不放,拉扯间,门开了,进来一群人——宁晋平父子,芊琪,莫忘,还有莫刚…… “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芊琪进门就喊,莫刚也上前来,拉住自己老伴。 冯佩红一见芊琪,眼眶便湿润了,“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你为别人付出了这么多,可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想再认你,你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啊!” “妈……”芊琪唇色苍白,“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受了委屈还不能说吗?你啊!妈不给你做主你打算憋屈到什么时候呢?”冯佩红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转瞬问宁震谦,“好!小震,你妈妈刚才说,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大人做不得主,那么,现在我就来问你,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芊琪和那个女人,你打算选谁?”宁晋平面前,她不敢提小贱人这三个字。 宁震谦眉头紧锁,而严庄则马上道,“小震,晋平,芊琪,还有莫刚,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饭!先吃饭先说吧!” “不行!先说清楚!严庄你不要岔开话题!”冯佩红怒道。 “妈……先吃饭吧……莫忘也饿了……行不?”芊琪拉着冯佩红的衣服哀求。 “吃饭!先吃饭!”莫刚也拽着妻子的胳膊。“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冯佩红见大家都如此,尤其宁晋平已经带头往餐桌走去,才不得已闭了嘴,在莫刚的拖拽下前行。 独宁震谦,站在原地,耳边还在反复回响着冯佩红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做?你打算怎么做? 脚上一紧,有人抱住了他的腿,他知道是莫忘…… 一手牵着莫忘,一手伸进口袋里,口袋里新买的手机,莫忘摔坏的那个,他今天拿去修了,可售后维修说,即便修好了,里面的内存也会全部没有了……也就是说,春节在s团拍的那些照片再也看不到了…… 顿时,心如被抽去一块一样,空阔得难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拍照片,如果,可以将那些影像全部再拍一次…… “咦,严庄,你不是一个人在家吃饭吗?这么有两幅碗筷?这碗 还是有人吃过的?”冯佩红惊讶的声音响起…… 他牵着莫忘快步走过去,只见陶子平时坐的座位上,坐着冯佩红,而她的面前,摆着一碗汤。 ———————————————————————————————————————————————— 明天见~! 第198章 爬墙 “那是我吃剩的。吃了一半出去有事了。”宁晋平沉声道,没有笑容的脸不怒自威。 宁晋平开口,没人敢再多言。 冯佩红脸上更是讪讪的,没趣。 她已吃过晚饭,也没好意思再占着座位,于是站了起来,把座位让出丰。 于是除了冯佩红,余人都围坐桌边。 宁震谦坐在陶子坐过的地方,莫忘则爬到他身边的椅子,严庄邀请冯佩红再度入座,冯佩红没好意思,只说吃过了。 面对眼前那碗汤,宁震谦有些恍惚,仿佛陶子就在他眼前,粉嫩的唇靠近白瓷的汤匙,轻轻地一边吹一边喝一样,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碗里的汤匙,浅浅一抿,汤里似乎有她唇的余香,有吗?再品,真有,随着汤汁一直流至心里…… 而他的斜对面,坐着芊琪,默默地凝望着他,他却没有感觉,仿佛周遭的一切于他而言都虚化了,整个世界只剩了那碗汤,一直喝干了,见底儿了,他还在机械地重复着喝汤的动作…… 芊琪怔怔的,泪凝。 “咦,小震,空碗你还在喝?这不是首长喝过的吗?”冯佩红奇怪地看着他问。 他恍然醒来,眸色黯沉,“没关系,我盛饭去!” 起身,却发现莫忘手里拿了个鸡翅膀在玩,看不懂他在玩什么,满手的油,却玩得十分专注。 他顿了顿脚步,终随了他,然,冯佩红看见了却道,“哎哟,乖孙!你这是在干什么?多脏啊!鸡翅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玩的!宝贝,你没教他吗?这可不好了,孩子太溺爱了不行!” 一时,除了莫刚,其他人都无言地看着她…… 冯佩红只觉众人眼神怪异,却不知是为何,解释道,“孩子真的不能溺爱,我也是……”她说着低头去看莫忘,却发现莫忘也看着她,一句话不说,眼睛里是令人发寒的冷漠…… 冯佩红不禁微颤,以为自己批评他吓到了他,便蹲下来和他说话,“莫忘,姥姥不是责骂你,姥姥是疼你才说你的,来,叫姥姥……” 莫忘冷漠的眼神里无一丝破冰,仿佛那一汪深瞳里凝固着的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妈……您就别逼他了,他不喜欢叫人……”芊琪苦恼地对母亲说。 “这也不是逼他呀?哪有不叫人的?多没礼貌?莫忘,那叫了爷爷奶奶没有?叫爷爷奶奶!”冯佩红又道。 “算了,佩红,你坐吧。”严庄有些着急地道。 “怎么能算……”冯佩红话还没说完,莫忘突然伸手一推,把蹲着的她推到了地上。 “哎,你这孩子……”冯佩红出了个大洋相,但却有苦说不出。 “妈,您还是坐下来吧!”芊琪微皱了眉,轻声道。 宁震谦把她扶起,见莫忘又扭头专注地去抠碟子上的花去了,这一抠估计得抠二三十分钟…… 心中隐隐作痛,转身去了厨房。 找了只大碗,盛了一大碗饭,然后把锅里严庄没盛完的鸡肉和鱼盖了满满一层。 打开厨房的窗户,查看了一下“地形”,饭用袋子装了,咬在嘴里,攀援这种事情对他这个特种兵来说,还算小菜一碟…… 几分钟后,他出现在卧室的阳台上,阳台那扇门没锁,一扭,便开了。 房间里正在忙碌着收拾东西的她,听得声音回眸,发现是他,大惊,“你怎么来了?” “爬墙。”他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还有地上的箱子,眉毛揪得紧紧的。 她觉得很好笑,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夫妻呢,在他们自己家里,他们要见个面,居然还得靠他爬墙?不由笑得嘲讽,“特种兵真不是白当了的……” 他哪管她嘲讽的语气,伸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你这是要干什么?” “收拾东西!没看见吗?”她索性放弃了那件衣服,不要了,转身把笔记本放进箱子里。 “谁允许你收拾东西的?”他一听就急了,放了饭碗来抢她的箱子。 她抢不过,箱子被他抢走扔至一边后,她便站在原地木木地看着他。 她木然而僵硬的模样,让他心痛无比,什么 时候开始,她亮晶晶的眼眸里开始看不到光泽? 他一脚踹开箱子,走到她面前,久久地注视着她,而后,猛地抱住了她,一如那日在章之黎家里找到一夜未归的她之后,抱得很紧很紧。 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熟悉的气息,还有他衣服上微凉的触感摩擦在她脸上,闷得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如果分离是必须,拥抱又如何? “可以了吗?”在无法继续承受那憋闷的气息时,她终于开口。 而他竟回答得短促而有力,“不可以!”怎么可以?他要的可以,是抱一辈子……可不可以? “吃饭!”他想起了他之所以爬墙进来的大事,除了很想她,很想抱一抱她,还担心她饿了。 陶子看着他端在手里那足够三个她吃的一大碗饭菜,眼眶涩涩地痛,扭开头去,其实,她倒真的希望他无情一点…… “来,吃一口。”他自己是吃鱼肉的,因为嫌刺太麻烦,这会儿,却把刺挑得干干净净,喂一口到她嘴边。 她便想起了在部队那个九十平米的小窝里,他抱着她,给她喂饭吃的情景…… 在她决心要离别的前夕,这样的温柔可不可以不要重来? 她盈了满弘的泪,看向别处。 “囡囡……”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浓重的鼻音撩得人心里发酸。 “吃,别饿着。”他执着地把小匙放在她唇边。 吃饭吃饭吃饭!吃饭有那么重要吗?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吃饭的问题!而是外面那一家子! 她斜目看着他,“我不吃!” 他怔然,他只是希望,她别用他的错误来惩罚她自己…… “你出去吧!”不见他时,他的身影会时不时从心底某个角落里窜出来,惹人烦忧,而见着他,增的却是更多的烦忧,尤其,在今天这样的状况下,她和他在卧室里偷会?算什么? 他不想出去,好不容易得见,他怎舍得出去,笔直地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我说你出去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你!”她冷下脸来,一如她强行逼着自己冷下的心。 她说他不想看见他…… 他还记得她说过,他带给她的只有痛苦…… 这些话语,比直接用刀子捅他让他更痛…… “囡囡,可是,我很想看见你……”从不曾学会过说情话,不过是最简单最直白发自内心的言语。 “所以,你就这样来见我?”她讥讽地看着他。 他不懂她的意思,眼睛里是询问的茫然。 “我的意思是,所以你就偷偷摸摸爬墙过来?宁震谦,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怎么觉得我就是那见不得人的小三呢?好像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幸福,破坏了你一家团聚?我说你还是出去吧,和你儿子,岳父岳母,相谈甚欢去,我这里,可担负不起第三者的罪名!”话一出口,其实她就后悔了,再一次的,用针去扎他的心,同时,也扎着自己…… 他默默地看着她,眸子里果然是深刻的痛…… 她不忍再看,低下头来。 他忽的放下碗,牵着她的手,道,“走!出去!” “干嘛?我不去!”她不喜欢莫家的人,不喜欢那个用刀捅她的女人,不喜欢他的前女友,不喜欢外面的一切! “你是我老婆!”他执拗地拉着她往外走。 她用手按住门,死也不肯出去,却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用行动来反驳她那句话——见不得人的小三…… “囡囡,你是我媳妇儿!和芊琪没有关系!”他在那些纷繁复杂的事里,理出最清晰的一条头绪来,说得坚定而有力。 怎么会没关系?他和芊琪都有孩子了,难道这和她没关系?这个男人的脑袋是怎样的构造? “这是客房吗?我进去看看。”门外忽然传来冯佩红的声音。 陶子便靠着门,看着他笑,笑容里酸酸楚楚的,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笑容,他喜欢那个笑起来眸子亮晶晶的囡囡,眼睛弯弯的囡囡,好像那 两汪剪水的瞳里,看见的只有美好和欢喜…… 于是伸手至她后脑勺,轻轻一拉,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让她的笑容藏匿…… “不是,客房在那边,我们去那边看吧。”严庄的声音响起。 “那这是……”冯佩红疑惑地问道,“哦,是小震的房间吧?那更要进去看看了!” “佩红,这不太合适吧?”严庄直接表了态。 “有什么不合适啊?以后我家宝贝不也是住这里吗?我先看看有什么不可以?” “不好!小震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 “别人?我怎么是别人?”冯佩红似乎有些生气了。 “全是别人!小震性格怪着呢!我和他爸在他眼里都是别人,平时我们随便进他房间他都会发火!”严庄只好胡扯,可已经能听出来,严庄的耐性也到了极限了。 “那好吧,带我去别处看看。”冯佩红终于说。 陶子感到宁震谦的怀抱松了些,用力将他撑开,挣出来,心头被一种无言的憋闷笼罩得满满的。 推开他继续去整理箱子,却听身后忽然一声门响,有人进来了!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个声音,“我说怎么不让我进来看呢!原来是这里面有猫腻!严庄,你这事儿办得可不妥,没错,我冯佩红是疯子,可我不是傻子!严庄,你该是不知道吧,疯子的智商比一般人高得多!” 严庄面色有些僵,“这里原本就是他们的房间……他们在里面也没什么奇怪……” “是没什么奇怪!”冯佩红的目光打量着陶子,“可是,你们全家联合起来骗我,诓我,欺负我们宝贝就不应该了……屋里藏着一个,外面还哄着一个,你们是想一夫多妻吗?” “我从来没这个意思!”宁震谦下意识去拉陶子的手。 陶子却冷冷地避开了,是啊,她终于有一次和冯佩红的想法不谋而合,屋里藏着一个,外面哄着一个,是什么意思? “佩红,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严庄觉得头疼,按了按眉心。 “我不明白,我还真不明白!”冯佩红咄咄逼人地看着陶子,“你们就让我明白明白,尤其是你,小姑娘,我看你也是标标致致有自尊有教养的人,你觉得你占着这个位置有意思吗?我女儿和小震当年感情可是好的很,为了小震前途名誉都不要了,现今,带着小震的孩子回来了,你要是有一点点良心,也不该占着这个位置不让,你说是不?” 感情好得很呢…… 陶子再度给了宁震谦一个讽刺的目光,这个位置,她不想占,斜眼看着宁震谦,冷笑,“您还真是误会了,这个位置,现如今最不想要的人就是我了……” “是吗?小姑娘,你别诓我了,不是你霸占着不肯离婚,我们小震会这么为难?再怎么着,我们芊琪也是有孩子的,如果不是你要求太高,宁家会让芊琪和孩子流落在外?”冯佩红始终嘲讽的目光看着她。 “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你不要误会她!”宁震谦最不想的就是陶子被卷入到这纷繁复杂的事情中来,更不愿陶子被误会。 冯佩红一听脸色就变了,转而看向宁震谦,“是吗?那你的意思是说,是你不愿意休了她?是你们宁家不愿意给我们宝贝一个说法?” “不是……有很多事情您不明白……”宁震谦为难地看着她。 冯佩红更加变了脸色,“又是不明白?小震,你也笑我不明白?是啊,我是疯子我不明白!我就知道这祸水狐狸精不是省油的灯!长了一副狐媚的样子迷/惑男人厉害着呢!哪像我们宝贝是个大大咧咧的实心人!狐狸精!我今天就要教训一下你!我就是疯子!我告诉你!疯子杀人都不犯法的!我要让看看疯子的厉害!狐狸精!”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剪子,朝着陶子刺了过去…… 宁震谦和严庄从来都没见过冯佩红攻击人的样子,这一切变化又来得太快,待反应过来,剪刀已经快刺到陶子脸上,并且冯佩红还喊着,“我要毁了你的容!看你怎么去勾/引男人!” 宁震谦大惊,冲上前抱住陶子,挡在了陶子前面。 剪刀划破宁震谦的脖子,鲜血直流,染红了他灰色的毛衣——她给他指的毛衣…… 严庄亦震惊,不顾一切抱住 冯佩红,大喊,“晋平!晋平快来!快来啊!” 冯佩红已经红了眼,挥舞着剪刀还要上前,嘴里更是胡乱喊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宁家欺负人!你们处处护着这小蹄子!欺负我们宝贝!狐狸精!我要给你点厉害瞧瞧!我让你去勾/引男人!我让你勾/引……” 严庄尽管拼了命地抱着她,但是力气怎比得过失去理智的冯佩红?眼看冯佩红就要挣脱,就在此时,外面的几个人全都过来了,宁晋平大喊一声,“住手!” 莫刚亦冲上来,用力勒住冯佩红手腕,夺下剪刀来,然后将她制住。 —————————————————————————————————————————— 今天六一哦,各位同学节日快乐~!呵呵~!永远过儿童节的孩子是最快乐的孩子~!儿童节不给老婆送礼物的老公不是好老公!!各位亲亲回去拷老公要礼物去~!明天见啦~! 第199章 选择 “你这混男人!你干什么!我要教训她!给我们宝贝讨公道!”失去理智的冯佩红急红了眼,训斥丈夫。 莫刚又急又愧,死抱着老伴喊,“佩红!别闹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回家去!” 陶子被宁震谦紧抱在怀里,耳边充斥着冯佩红的咆哮,鼻尖是淡淡的血腥味,头被他按得紧紧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心中并没有感觉到害怕,有的,只是迷惘,仿佛坠入无边的黑夜,看不到一丝光明…… 第二次了丰。 这是第二次遭到冯佩红袭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彼时,是骆东勤这般护着她,此时是他。 她在他怀里站得笔直,似乎,无论哪一次,她都很冷静,而让她不冷静的,是他毛衣上的纤维,丝丝地挠着她的鼻子,很痒,又微微的酸。 这是一场闹剧,一场连严庄和宁晋平都无法控制的闹剧,宁晋平在吼了一声之后,便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切,却无法使情绪失控的冯佩红安静下来。 宁家这间属于陶子和宁震谦的卧室里,已经不复当初的宁静和温馨,冯佩红的声音如魔音一般震得人耳朵隆隆作响。 门外,莫忘探出一个头来,睁着一双恐惧的大眼睛望着里面的一切,而比恐惧更多的,是冷漠…… 芊琪慢慢地走到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搭在莫忘瘦小的肩膀上,望着宁震谦宽阔的背影,还有他紧紧护住的那个女孩,脸色苍白,泪光盈盈…… 终于,冯佩红魔音一般的嘶喊里,混入了芊琪尖锐而清晰的哭声,“妈!妈,您就别闹了……我不要和小震结婚!不要你给我讨公道!什么都不要!别闹了行不行?”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直紧抱着陶子的宁震谦,亦抬起头来望向芊琪,眼里闪过深深的内疚。 短暂的沉寂之后,冯佩红更激动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的女儿,“你个蠢东西!哪有你这么傻的女人?一辈子都给宁家人毁了,还在这为他说话,他值得吗?你看看他抱着那个狐狸精的样子,哪有半点记得你?你还为他说话你是有病吧?不行!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来!别看我们是小市民就好欺负!明天!明天我们就上他单位闹去!” 芊琪凄然看着自己的母亲,眼泪忍不住哗哗直流,“妈!您说的没错!我有病!我有白血病!我快死的一个人了,还要嫁人干什么?还来谈什么一辈子?” 芊琪的话,如同天降寒霜,冻住了冯佩红所有的激动和狂躁。她张着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良久,才喃喃地道,“白血病?白血病……” 莫刚也被女儿的话给愣住了,控制着冯佩红的手臂有所放松,看向女儿的目光里充满心痛。 冯佩红在短暂的震惊后猛然间醒悟过来,挣脱莫刚的手,朝严庄扑过去,凄厉地嚷着,“你还我女儿!你们宁家还我女儿!如果不是你们,我女儿怎么能去外面吃苦还换上绝症!你们以为给钱就换得良心好过吗?我女儿是你们害死的!你们一辈子也休想好过……” 严庄一生养尊处优,怎是她一个失去理智之人的对手?竟然被她掐住了脖子。 宁晋平见爱妻遭此攻击,也顾不得首长的形象,上前来拉冯佩红,于是,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混乱。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莫忘,把手里的碗用力砸在了卧室走廊的玻璃装饰上,碗和玻璃皆成了碎片,而地上,躺着昏阙过去的芊琪…… “宝贝!芊琪!”莫刚扔下一切,奔向芊琪。 “送她去医院!”宁震谦松开怀抱,却不忘拉着陶子的手喊道。 那边,宁晋平已经将冯佩红制服,严庄满通红,按着脖子剧烈咳嗽。 莫刚双目含泪,抱起了昏倒的芊琪,回头,看见在宁晋平手中挣扎叫“宝贝”的老伴,极是悲戚,原本也是幸福美满的家,却因为当年的一个错,而落到现在的下场,这一切,究竟怨谁? “莫刚,芊琪我们送去医院,你还是照顾弟妹吧!”宁晋平道。冯佩红只有莫刚能制服得了…… 莫刚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儿,虽是堂堂男儿,眼泪仍忍不住坠落下来。 宁震谦牵着陶子的手走向莫刚,陶子站着没动,宁震谦感觉到了,回头,却见陶子茫然凄迷的笑容。 < p>他才意识到,这个笑容的意义…… 心中酸楚,低声道,“囡囡,在家休息,我先去医院,等我回来。” 说完,极是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 手上再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和力量,陶子僵直着腕子,手臂在空中稍稍停留,终放了下来,眼前只看见他灰色毛衣领上的鲜血,还有,此时还没有止住的血…… 而后,便只剩他的背影,那个从莫刚怀里接过芊琪,抱着芊琪离开的背影,以及那个从来不说话的莫忘,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紧紧地跟着他离去…… 呵……这个孩子倒是很明白,他们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 一个连孩子都懂的道理,她也懂的啊…… “首长!对不起!”莫刚紧紧地控制着仍然在叫嚣的冯佩红,含泪道歉。 宁晋平却一边疾走一边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走吧,我也得去医院!” 于是莫刚拽着冯佩红往外走,冯佩红撕心裂肺地大叫,“芊琪宝贝儿!芊琪宝贝!你们要把宝贝带去哪里?老头子,宝贝是死了吗?是不是死了?你们还我宝贝啊!” 莫刚哽咽的声音在回应,“没有!宝贝没有死!宝贝不会死……” “不!不对!”冯佩红已经出现恍惚的精神状态,“宝贝是死了……宝贝说她病了……会死……我要给宝贝报仇!我要找宁家报仇!是宁家害了我们宝贝!是小震!全是小震的错!” “佩红,相信我……宝贝没有死……我们现在就去看宝贝……马上就去……”莫刚的声音渐渐飘远,宁家大门关上…… 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可是冯佩红疯狂的吼声依然在震荡着耳膜…… “你们全家联合起来骗我!诓我!屋里藏着一个!外面还哄着一个……” “你也是有自尊有教养的人,你觉得你占着这个位置有意思吗?” “我女儿和小震当年的感情可是好得很,为了小震前途名誉都不要了!现今带着小震的孩子回来了,你要是有一点点良心,也不该占着不让!” “狐狸精!我要毁了你的容!看你怎么去勾/引男人!” “……” 那些声音,依然如魔音一般,震得她脑袋发晕,她站在原地,只觉全身乏力,不知何去何从…… “桃桃……让你受苦了……”女强人严庄亦落了泪,却不是因为遭到冯佩红的攻击,不是…… 在冯佩红的魔音回放里,严庄的声音是如此的微弱,陶子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听见了,怔怔地转过脸来,直到严庄抱着她哭的时候,她才确信,刚才严庄确实说话了…… 曾被他戏称为爱哭鬼的她,此时此刻,却是一滴泪也没有,确切地说,是一点悲伤的情绪也没有…… 只觉得心里空空的,身体仿佛也放空了,如叶一般轻飘飘,一颗心飘飘浮浮地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无底无边…… 身不由己地被严庄拉到床沿上坐下,低头,地板上几滴不知谁的血,刺痛了她的眼…… 严庄出去转了一圈来,把一杯热牛奶塞入她手里,“来,喝杯牛奶压压惊。” 她木然端着牛奶,木然感受着牛奶的热度透过玻璃杯传到她手心,此时,方觉自己的手是如此的凉…… “桃桃,今天妈妈约你来,是要和你谈谈芊琪的事,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一幕,桃桃,不要放在心上,不管以后……”严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说,“不管以后你是不是还能叫我妈妈,妈妈都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陶子的手一抖,牛奶溅出来,几滴洒在她手背上,明明是温的,却偏如灼烧般疼痛,一直疼至心口,仿佛滚烫的烙铁烧过心尖一样,灼痛难忍…… 不管以后是不是还能叫妈妈? 也就是说,严庄的意思,是要放弃她了…… 她微微一笑,眼泪滴落下来,滴进牛奶杯里…… 其实,这也是她想要的决定,不过,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很难受……很疼…… “桃桃……”严庄伸出保养得当的手指,轻轻拭去她手背上的牛奶滴,轻道,“我把芊琪的情况给你说一下,其实,很早就想跟 你说了,可是,一直不知道该找怎样一个契机,我也是女人,我太明白这件事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所以,才在犹豫,在思考,在担心,相信妈妈,我们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可是,也许……偏偏的,伤得最深的人,还是你,因为你是无辜的……” 陶子一直没说话,此时,却抬起泪眼来,朝严庄微微一笑,“妈,我懂的。不必觉得为难,其实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今天我就是来收拾行李的,也算跟芊琪母亲八字犯冲吧,不过,她说得很对,芊琪原本就和团长是一对,而今又带了孩子回来,一家团圆,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识趣。” 她总是在严庄面前叫他团长,即便现在调回北京了任副参,还是喜欢叫他团长…… 只是,以后再没机会叫了吧…… 胸口的疼痛便膨胀起来,如海绵吸了水一般不断扩大,直到撑满整个胸腔,她再无法负荷,无法呼吸…… “不,桃桃,你误会了……”严庄叹息,“我都给你说了吧……芊琪是除夕那天回来的……” 陶子想起严庄除夕那晚的反应,难怪…… “她之所以先找我而没有找小震,是因为,她知道小震已经结婚,而她回来的目的,只是想把孩子托付给我们……其实,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芊琪患了白血病,无法再照顾孩子,所以才在离开八年后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否则以她的性格,只怕在外面病死了也不会回来了……”严庄说着,眼里又漫起了泪。 “她一个人偷偷回来的,既没告诉父母,也没告诉小震,只是和我商量该怎么办。可是,这种事我又该怎么办?如果说穿,家里必然天翻地覆,你也必然伤心欲绝,所以,在知道消息的最初,我只和你爸说了,瞒着你和小震,让你们回家去祭祖,希望你们快快乐乐地过春节,可是,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我和你爸不可能永远一直这样瞒下去,对你不公平,对孩子更不公平,你是我心疼的儿媳妇,而孩子,是宁家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严庄拭了拭眼角溢出来的泪,“我们想着,先安顿吧,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安排芊琪住院,安排莫忘的住处,忙着请医生,忙得脚不沾地,就把找你和小震谈话的事一拖再拖,谁知道,小震偏巧那天去医院看老干部,就这么巧遇了芊琪……” 陶子已经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了,那个让他疯让他狂让他爱了八年的芊琪,一旦跃入他的眼帘,他只怕是没了命地追过去吧…… “芊琪是个可怜的孩子,病成这样回来,还不敢通知父母怕他们伤心,我们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病下去不管不顾?所以,给她医治,照顾她,是应尽的责任,至于能否治好,是个未知数,治好以后又该怎样,我们也没想过,更不敢去想……因为即便芊琪康复了,还有个莫忘,这孩子更让人心疼……八岁了,个头小得跟五岁的孩子差不多……我知道他咬过你,可能你也不喜欢他,可是,你不要怪他,他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自闭儿……”说到这里,严庄顿时泣不成声。 原来如此…… 陶子怔然,认识严庄这么久,从来没见她凌乱过,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无助地哭…… 她想起莫忘那双过于冷漠的眼睛,心中莫可名状,似乎,这一瞬,爱,抑或是恨,都被那双冷漠的眼给冻结…… “桃桃,我也是最近才了解自闭儿,从前听这个名词以为只是性格孤僻不善和人交往,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们甚至在想,如果芊琪不是一个人在外面吃苦,是不是孩子就不会有这个病,或者芊琪也不会病……” 所以,宁家注定背负一生对芊琪的愧疚了…… 陶子明白…… 在这样的负疚里,更是没有幸福可寻的…… “桃桃,我们宁家欠下的债,该我们宁家自己背,照顾自闭儿,更是一辈子的负担,里面的艰辛、痛苦和绝望,不是语言能形容的,你是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我们……我们不能自私地把你拖进来……所以……”严庄犹豫着,终狠了心说,“所以,我们宁家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可是你有,你可以选择放弃,也可以选择坚持,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妈妈都支持你,感谢你,真的,你不知道,妈妈多么庆幸你来到我们家,如果可以,妈妈真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像从前一样快快乐乐在一起……” 陶子良久地陷入了沉默…… 严庄又道,“桃桃,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急着做决定,如果选择离开,妈妈不会亏待你,虽然物质上的补偿是低俗的,可是,原谅妈妈,只有能 力做这么低俗的事,如果,你选择留在宁家,妈妈定然感激你一辈子,做你坚强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你这边!” —————————————————————————————————————— 明天见哦~! 第200章 八年前发生的事 快快乐乐在一起…… 陶子默默念着这几个字,心中一片茫然,仿佛站在苦难的流岸边,彼岸跳动着叫做快乐的花,然,要她怎样才能越过那湍急的流? 她似乎,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丰… “妈……”很自然地,竟然还是叫出了口,自己都极讽刺地一笑,“我可以……知道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尽” 为什么宁家口口声声道对不起芊琪?既然他们曾经如此相爱,又为什么要分离? 既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真的要走,也要走得明明白白吧? 严庄微微点头,“可以,桃桃,你有权力知道……” 她陷入回忆里,“你也知道,芊琪是你爸司机的女儿,和小震同岁,两人还有几个好朋友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后来,还一起上了军校。芊琪这孩子,爽朗大方,十分好强,性格有点像男孩子,我们看着长大,打心眼里也喜欢。再后来,发现小震和她走得特别近一些,按理,军校是不准谈恋爱的,你爸也曾旁敲侧击过小震,但小震说,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小震一向有主见,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不过,却向来有分寸,我们也相信他,再者,芊琪实在是个讨喜的女孩,自律而且懂事,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事实上,他们两人确实很乖,大学四年,两人都很努力,刻苦训练,勤奋学习,相互鞭策,两人都成为师生交口称赞的佼佼者。眼看他们就要毕业了,本以为等待他们的是光明的前途,可没想到的是,突然爆出来芊琪怀孕的事,我们顿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问小震,小震承认和芊琪有过亲密关系,你爸当时就火大了,把他怒打一顿,关起了禁闭。 当时正在面临毕业,评优分配在即,而那一年的分配整体形势并不好,留京名额不多,竞争又极激烈,个个都有点背景,虽然芊琪怀孕的事并没有公开,甚至有意识地保密,但还是在小范围里传开了,大家似乎都在盯着这件事怎么处理。 小震那冲动的脾气,我们担心他会坏事,当时那么多人盯着,这事处理不好,后果可能会很糟糕,所以你爸一直关着他禁闭不让他出来,我们自己多方面去想办法解决,希望可以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降到最小,但这个时候,芊琪那个傻孩子,却跟学校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是被强/奸的,就连她父母问她,她也是这么一口咬定。冯佩红很生气,逼着她去把孩子拿掉,然后,那天晚上,芊琪留了一封信走了,信里说,她已经把孩子给拿掉了,没脸再呆在北京,要换个地方生活…… 这事我们却一直不知情,直到冯佩红拿着信来找我们,我们才知道芊琪这么傻。人走了,你爸自然也把小震放了出来,得知消息后的小震疯了似的找芊琪,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他心灰意冷,自责愧疚,找到学校,说明芊琪的孩子是他的,和强/奸无关,给莫刚和冯佩红下跪,说对不起他们,然后,怨他爸关着他禁闭,否则,他不会让芊琪走,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面对这件事…… 只是,我们也没想到芊琪会那么冲动,那么傻,而且这一走还走了八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不回来?她给小震的最后一封信,我们都悄悄看了,她分明是说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在这八年里,只要她肯回来,小震就会和她结婚,我们也不会反对……”严庄说着歉意地看了眼陶子,“桃桃,对不起,我说的是实话……” 陶子微微一笑,心中苦涩,“我知道。”她如何不知道?宁震谦对芊琪的感情,她最明了…… 严庄叹息,“可是,别说回来,就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在芊琪走后,小震放弃了北京的一切,远走云南,走之前在莫刚和冯佩红面前发誓,从此后,就是他们的儿子。对于莫家,我们也有愧疚,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害他们失去了女儿,所以默许小震叫他们爸妈,这些年也一直做着一些补偿,而冯佩红,几年也没盼得女儿的音讯,思女成疾,竟然疯了,我们就更增罪孽了……谁知道,八年后的今天,芊琪会带着孩子回来,而直到今天,我也弄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就算生下的是问题孩子,我们宁家也不会不管,她怎么就这么拗呢?不过,这孩子的性格一贯这样,和小震倒是挺像的,一根肠子到底,不会转弯儿,又喜欢意气用事……” “是啊……挺像的……”她默默地听着,仰起头来,让眼泪倒回去,终于回想起那个雨夜,为什么她跟苗苗说芊琪是被强/暴的以后,宁震谦反应那么大,也明白为什么八年了,他对芊琪念念不忘,原来,他们之间有的不仅仅是爱情…… 她也诧异,为什么芊琪不早点回来?哪怕早一年回 来,都不会在有树哥哥和小鹌鹑的故事,不曾相爱,也就不会有伤害…… 不过,此时此刻,在了解了芊琪的八年前后,她无比清晰自己的位置,芊琪对他的恩,是他一辈子的负荷,想着芊琪适才苍白着脸色,朝冯佩红哭诉她不要嫁人,一个快要死的人还嫁什么人的画面,她觉得活着冯佩红说得对吧,芊琪为宁震谦牺牲了一辈子,她怎么还有脸占着这个位置?就算强行占着,她也无法忍受他们中间一直搁着一个活生生的芊琪,而不像从前一样,只是一个影子…… 默然起身,把宁震谦踢乱的箱子重新收拾起来,提起,在严庄面前稍作停留,“妈,再见。” 还是会叫严庄“妈”,她给过她真实的母亲般的温暖,她会铭记,那不是虚伪的…… “桃桃……”严庄是真的舍不得她,听得她再叫一声“妈”,生生把她的眼泪都给叫出来了。 “妈,我走了……”她轻轻的一声,就如从前去上班时一样,只是,这一回,不会再回来了…… “桃桃,我送你!”严庄快步走出去找车钥匙。 “妈,不用,您刚才也受惊了,在家里休息吧,我自己搭出租很快的。”她提着箱子快步朝外走去。 然,严庄却执意要送她,无奈,只好上了严庄的车。 到苗苗家楼下时,陶子才想起来一件事来,从包里找出钱包,把宁震谦的卡都掏出来交给严庄,“这是团长的,您帮我还给他吧!” 呵,团长,团长,还是改不了口啊…… 严庄却把她的手推回,“你自己还吧……” 陶子一想,也行,她和他不是再不见面了,至少还有个最后一面,做个了断。 “那我下车了,妈,您回去慢点!”她垂着眉,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箱子。 “桃桃……”严庄叫她。 她回眸,严庄已经下车,走过来抱了抱她,含泪,“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妈,您也一样。”她轻道。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竟然如此平静地就离开了宁家…… 那些所谓的“有时间就来家玩玩”之类的话,断然不能再说出口,同作为女人的严庄,深深理解她再走进宁家会是怎样的煎熬,只是,望着她走进楼道的背影,心酸无比,这个孩子,是她真心当女儿疼的,走到这一步实属她不愿…… 陶子拎着箱子回到苗苗家,却见苗苗在收拾东西,“苗苗?你要走?” “是啊!寒假结束了,我得回去上班了呢!”苗苗冲她一笑,同时发现她手里的皮箱,问道,“真的搬出来了?” 陶子点点头,却仍然没有把莫忘的存在告诉苗苗,反为苗苗担忧,“苗苗,你不是回来相亲的吗?不是不回去了吗?” “没错啊!是回来相亲的,可是没相中呢!谁说我不回去了?那是我的工作啊,我真的喜欢这份工作,你不知道,山里的孩子特别可爱,特别淳朴……”苗苗把最后一件衣服放好,回过身来,拉着她坐下,“倒是你,桃桃,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你的团长大人啊,不原谅他了?” 陶子默然…… “桃桃,还是先问清楚吧!我看你们家那块木头也不是花心的人,指不定有什么特殊情况,男人嘛,不能太由着他惯着他,但也不能和他太拗了,给点教训就好,如果没有出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下回他来找你的时候,就给彼此一个台阶,跟他回去吧!”苗苗劝道。 陶子也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爱住多久住多久,这是钥匙!”苗苗把钥匙交给她,“房租水电什么的,你都不用操心。” “苗苗,你真好……”陶子抱着苗苗,很是不舍,苗苗一走,她又是一个人了。 “哎哟,别跟我肉麻!真要感谢我,就赶紧去洗白白!陪我睡一觉!”苗苗冲她色迷迷地笑。 她也笑了,两姐妹同睡一个被窝的事,已经好久没试过了呢…… 这一夜,两人并枕谈心到天明,一直到苗苗实在熬不住,边说边睡着了,陶子依然清醒无比…… 曾经的她们,总是陶子熬不住先睡着啊,而且一旦睡着,无论苗苗怎么摇她,她都不醒…… 为什 么,清醒的滋味也这么难受?她真希望自己能一觉就这么睡过去,睡到心不再痛的时候才醒来…… —————————————————————————————————— 严庄送完陶子以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医院。 芊琪睡着,宁震谦还穿着染血的毛衣,莫忘坐在沙发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妈,囡囡呢?”一见严庄,宁震谦就问。 “去苗苗那儿了。” 宁震谦马上站了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严庄问。 “去找囡囡!”他简短地回答,不是跟她说了要她别走,在家等他的吗? 他打开门,门外却出现一张含笑的脸——章之黎。 “你来干什么?”他皱了皱眉。 “来看看宝贝啊!”章之黎手里提着一篮精美的水果,透过宁震谦的肩膀往内看。 “她睡着了。”宁震谦侧开身子,并没有阻挡他进门。 把他让进来以后,自己却离开了病房,大踏步往外走。 走了一段之后,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莫忘正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 见他停下,他也停下,他试着走两步,莫忘又跟两步…… “莫忘……”他蹲下来,想和他沟通,“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一小会儿,好吗?”平时他也有离开的时候,虽然莫忘黏他,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不让他离开半步,许是今天被吓着了。 然,莫忘只是看着他,眼睛里是永远的漠然…… 同时,走廊的出口,莫刚也急匆匆跑来,见着他大老远就问,“小震!芊琪呢?” 宁震谦顿时只觉得医院的天花板太低,低得迫人,迫得人呼吸沉重,移不开步伐…… “在里面呢!”宁震谦终于牵住了莫忘的手,领着莫刚往病房里走。 片刻的功夫,芊琪却已经醒来,章之黎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她表情淡淡的,甚至有些不理不睬,门响,瞥见牵着莫忘进来的宁震谦,泪光一涌,撇开脸去。 然,随即响起莫刚的声音,“芊琪!” “爸……”惊讶之余,却终于有理由让眼中的泪滴落下来,那两泓在宁震谦一出门就蓄满了眼眶,却一直强忍着的泪…… “芊琪……”莫刚含着泪,声音颤抖,走向前想要给女儿一个拥抱,却又恐病中的她不适,于是只握住了她的手,老泪横流,“傻孩子,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喃喃的,只会这一句话。 芊琪眼泪滚滚直落,“爸,对不起……女儿不孝……” 八年前不顾后果意气用事地一走了之,却让父母背负了八年的心痛和折磨,是她最负疚的事……可是走时的她又怎么会想到,竟然再也回不来了呢?她后悔,如果当时不轻信,如果当时不那么骄傲,如果当时多问一句,如果当时……或许,一切都大不一样,小震也不会成为囡囡的男人,是她太傻,太傻……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一根筋呢? “爸,妈妈呢?”想到母亲思念她成疯,更让她心痛不已。 “送进医院了……有人看着呢……”莫刚握着女儿的手,女儿修长的手指可以用枯瘦如柴来形容了,摸着,又是一阵心痛。 “对不起……”再一次的道歉,然,再多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再不能让时光倒流回到从前,再不能让父母变回年轻时的模样,更不会有人还给她八年的时光…… “芊琪……好好治病,别想多……”莫刚哽咽着道,不会太多安慰的语言,不敢奢求太多,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妻女的健康平安…… “嗯……宁叔叔和严阿姨给我请了最好的医生,爸,您别担心……”芊琪伸出只手来,给莫刚擦去眼角的泪,泪眼模糊中,望了一眼一边坐着的严庄和宁晋平,心中百味参杂。 “是啊,莫刚,我们会把芊琪当亲生女儿一样来照顾,你安心把佩红照顾好吧……”严庄郑重承诺。 莫刚却不吭声,这个八年来一直对首长没有怨尤的男人,第一次在他们面前保持了沉默…… ————————————————————————— ————————————— 明天见~!! 第200章 告诉他!军嫂十不准第十条! 苗苗走了,把公寓留给陶子住。 而住在苗苗公寓里的她,再一次地感到了一无所有,甚至就像一只寄居的蟹,居然连个窝都没有。 想着那些和他牵手在部队操场里散步的日子,想起他总在月上梢头的时候说“媳妇,咱回家”的日子,心中凉凉的,家这个词,于她来说,永远是那么遥远吗? 仍然感谢严庄,在这样的时候给她一道这样的选择题。这是严庄的风格,理性,果断,坚决,一针见血,虽然此时把问题交给她来选,于她而言看似有些残酷了,但却是对她最好的一种方式,也是极尊重她的表现丰。 她相信严庄是真心喜爱自己的,也相信严庄给出的选择是绝对真诚的,如果她愿意留在宁家,严庄一定会如她所承诺的那样,尽她全部的力量来保护她,可是,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啊…… 所以,还是感谢严庄会在此时放她离开,在严庄眼里,宁家已经如同一潭泥沼,而放了她,则是送给了她海阔天空,也许,短时内是痛苦的,但,长痛不如短痛吧…… 或者,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慢慢抹平那些伤口,终有一天会不再有痛。 世人总把那种混泥土垒起来的空间叫做“家”,可是,在她眼里,那只是房子而已,家,对她来说,是回归时满屋的菜香,是寒冷的时候有人在身旁,是天黑时有人把灯打亮。 所以,终她之前的人生,她从没想过要拥有一处自己的房子,她憧憬的是,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和他共有一处空间,不一定要很大,也不需要豪华,然后,他们共同经营这个叫做“家”的地方,用岁月和时光一点一滴地作为房子的装饰,多年以后,它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华丽的豪宅,因为它的装修叫做幸福…… 然而,在她二十六岁之前,这个合适的人却始终无法跃入她的眼,直到“宁震谦”这个名字跳入她耳朵,她眼前才豁然开朗了…… 她也是来偿还的吗? 用一年的时光,来还他曾经的呵护?而今还完,各奔东西,再不相欠? 她想,今后的人生里,伤痛固然是可以抹平的,然,却再找不到那样一个人,会让她用写纸条贴满整个家,会让她有心境再去画一幅树哥哥和小鹌鹑的画…… 她再也打造不出用温暖来装饰的房子,所以,无需再执拗房子和家的区别,她该考虑买套房子才是…… 可是买在哪里呢?北京吗?她所熟悉的城市,只有北京…… 当然,其实她完全不必考虑这些问题,因为严庄必然事事考虑周全,只是,茕茕独立,她想抓住一点点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思绪纷乱中,她写完了一个章节,回头看一遍,却极不满意,又尽数删去,揉了揉眉心,这样的状态,是写不出好的文字来的…… 手机在桌上叮咚一响,短信来了。 她毫不犹豫拿起来翻看,来信人是骆东勤。 还没看信息之前她就笑了笑,自然不会是某个人,因为某人从来不发短信,曾经问过他,他给的回答是……手机键盘太小,他手指粗,麻烦…… 再度失笑,这真是个很好的理由呢,某人还说,明明打电话可以说清的事,干嘛要费时费劲发信息?可是,拜托,她也从来没听到他在电话里说过什么有建树的话好吗?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居然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想起这些好笑的事来,可是,可是……那些日子,真的很快乐啊,就好像全身的细胞都鲜活起来了一样…… 骆东勤则和他大不一相同了,有耐心发短信的男人定然是细腻的,较之某人而言…… 她打开信息阅读,看见了如下内容:囡囡,半小时后我来接你,你在宁家? 她眉头微蹙,这是骆东勤说话的口气吗?骆东勤一直都是温文尔雅极具风度的,即便喝个饮料,也会充分考虑到女士的意见,所有的提议都是疑问句,从不会用这样简洁命令式的祈使句,这分明是某人说话的方式嘛…… 不过,还是给了回复:什么事? 在哪?下一个信息更简短了…… 许是她被骆东勤这样迫切的语气给怔住了,不由自主地就输入了苗苗家的地址。 好!半小时!等我! 又是一个语气坚决的短信,好像,她等着他来接是理所当然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中莫名地有点慌张…… 无论怎样,她还是先换好了衣服,刚收拾好,骆东勤的信息又到了: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到! 她无言,这是有多迫切? 既然只差五分钟,她索性下楼去等吧…… 刚走出楼道,一辆黑色的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可是,这不是骆东勤的车啊!这分明是宁家的车! 她脑袋堵住了,有一瞬没转过弯来。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那个憔悴的男子,她甚至要怀疑,是不是他用骆东勤的号发的信息?可是,这不可能啊…… “囡囡!”看见她的身影,他欣喜而焦灼,绕过车,急速走到她面前。 她站定,望着他,没有动,有些事,总是要说明白的…… “总算见到了……”他猛然把她抱入怀里,长吁一口气,透着满足和欣慰,仿似完成人生一最重要仪式一般…… 熟悉的气息满满的将她包围,如疾风卷着落叶,让她身不由己地随着翻飞…… 只是,在公众场合极少抱她的他,在操场散步时需要她坑蒙拐骗才肯和她牵手的他,此时这么用力地抱着她,不怕影响不好了吗?而且,今日的他,还穿着军装?该是刚从部队回来吧…… 他的肩章磕疼了她的脸,她受着,忍着,痛着,享受着…… 即便分离,也不会停止爱他,所以,这一刻的拥抱,她不拒绝。 孩子的出现,芊琪的回来,都是不曾预料到的意外,或者,这个意外是必然,但是,在他和她两个人的时光里,他给了她想要的幸福和宠爱,他说过,和芊琪没有关系,她信。所以,怨不起来,恨不起来,更不想去比较他给谁的爱多,也不再去想他心里的天平哪一头更重,离别在即,爱过,便是珍惜…… “囡囡……囡囡……”他的手在她的短发中穿梭,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却说不出别的言语,好似,这一抱便是一世。 她闭上眼,还是有泪沾湿了睫毛,悄悄擦在他衣服上。 “囡囡……我们回家了好吗?你很久没有回家了……”他终于松开了怀抱,捧起她的脸,发现她额头印着的他肩章的印记,颇觉心疼,用大拇指给她轻轻地按着。 家…… 那还是她的家吗? 又或者,哪一个才是她的家? 垂下头来,不忍看他深邃黑瞳里的痛楚和他瘦削下来的脸。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莫忘对吗?我会照顾他的,我家里人会照顾他,不会麻烦到你,你还像从前那样过,做你爱做的事情,其它的都交给我!”他固然知道凭空出来一个孩子对她是多大的伤害,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承诺未来,他希望,未来的她,还会像从前那样生动活泼笑逐颜开…… 她却只是垂着眸,如果可以,她真想像从前那样过,可是,谁来告诉她,怎样回到从前?眼前这纷繁杂乱的局面,如何回到从前? “囡囡,我们还可以有小囡,我会对小囡好,对你好,不会改变,不对,是会比从前更好,囡囡,不要走,回家……”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地对她好,虽然不知道怎样才是好,可是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 “姓宁的!放开她!”忽的一个声音传来,而后,陶子手腕被人一拉,从宁震谦手里脱离出去。 是骆东勤。 此时,骆东勤竟然牢牢地搂住了她的腰,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她脑子有一瞬短路,惊诧地愣着,只觉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坚决而有力。 宁震谦眼看自己老婆非但从自己手里被人抢走,还被人搂在怀里,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一贯有些排斥的骆东勤,怎堪忍受?当即跨上前一步,拉住了陶子的胳膊,双目要喷出火来,瞪着骆东勤,“放开我老婆!” 骆东勤这一回却丝毫不退让,反将陶子搂得更紧,冷然而对,“你没有资格!” “我没有资格?你有资格?”宁震谦觉得既可笑又愤慨,“好像她的名字写在我的结婚证上!” “很快就会抹掉了!”骆东勤冷笑,将陶子往自己这边一拉。 陶子的胳膊被宁震谦拽着,疼得皱了皱眉。 宁震谦眸子里闪过一丝冷然和惶恐,而后,沉着声音对陶子说,“囡囡!告诉他!军嫂十不准第十条是什么!” 军嫂十不准…… 她苦笑,她可以一条一条倒背如流,每一条都包含着一个故事,或搞笑,或温暖,或霸道,也曾有过泪水,可是,点点滴滴都那么生动,都是她会一生珍藏的回忆,只是,此时此刻,她真的无法再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背出:不能离婚…… 她咬住唇,悲哀的眼神凝视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震谦仍然牢牢抓着她一只胳膊,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黑沉的脸仿似胸有成竹般等着她说话,然,没有人看见,他放在背后的那只手,早已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甚至微微发抖,那是紧张和害怕的表现…… “囡囡!说!”他皱着眉,强硬地命令,一如他在军队发号施令…… 她凄然而笑,“对不起,首长……” 她只到他习惯了用长官命令小兵似的口吻来和她说话,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却不知,此时的他,之所以强硬,正是因为害怕,越害怕,越伪装自己很强大…… 一句“对不起”,彻底击碎了宁震谦的硬壳,他恍恍惚惚地看着她,她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他说一,她绝不说二的囡囡了,再也不会乖乖在他怀里撒着娇答应着“是,首长”的囡囡了…… 这是否代表,囡囡将不再属于他了呢? 他觉得心里深处某个地方裂开了一道缝,疼痛车裂开来…… 恍惚间,握着她胳膊的手不由自主亦松了松,她轻轻一挣,便挣脱了。 “宁震谦,我今天没有时间,我们之间的事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她不动声色的扭动了一下胳膊,缓解刚才的疼痛。 他仍是恍恍惚惚的看着她,仿佛没有听见她刚才的话一样,直到骆东勤搂着她的腰走远,才才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的扎眼,刺得他眼睛泛酸,终于醒悟过来:囡囡要离开他了…… “囡囡——”他追上去一阵大喊。 然,她却只稍稍回头,便坐进了骆东勤的车里。 他飞速上车,追着骆东勤的车而去,车一发动,音响里自动开始播放歌曲——you/belong/to/me。从不听歌的他,这两天养成了这个习惯,只有在听着这歌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囡囡仍然在他左右,眼神妩媚娇柔地对他唱着i/belong/to/you,一边笑得滚在他怀里一边还要教他唱歌…… 曾经觉得被逼着唱歌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可是现在,他多么希望她还会在身边,威胁恐吓地逼他学唱歌,却又调皮地笑他跑调跑到云南…… 很多人说,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是,他一直都很珍惜,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珍爱,为什么他也会失去? 心中翻江倒海般的痛,车速却一直保持,始终紧紧跟着骆东勤,然,行至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骆东勤的车在黄灯的最后一秒通过,他的,却无可奈何地停在了线内,看着路边的交警,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装,十二万分地后悔没还制服就出来了,狠狠的一拳垂在方向盘上,心,沉入无边的黑暗,眼前全是骆东勤搂着她的画面,那是他的囡囡,是他一个人的囡囡…… 耳边回响着她的声音,好似刚才她说过,我们之间的事以后找个机会再说?他心中狂喜,泯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以后对吗?还有以后是吗? 陶子在后视镜里看到他一直紧追的车终于被截住,暗暗舒了一口气,他的车技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车流量太大,骆东勤早被追上了…… 其实,他和她的人生,是否也是如此呢?她陪他一段,在红灯亮起的时候,她继续前行,而他,必须停留在他的责任里了…… 骆东勤今天的表情一直很沉,若不是面容白皙,倒有几分宁震谦黑脸的味道了,陶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此,但明显他今天是有话和她说的。 车,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骆东勤早定了包间,领着她进去。 菜上来以后,骆东勤先招呼她吃,待吃得差不多了,才问她,“囡囡,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不懂骆东勤所指何事。 “别瞒我了,宁震谦的前女友不是带孩子回来了吗?你打算怎么办?”他沉静地问道。< /p> 她抿了口茶,沉默不语,这,是她和宁家的事,并不需要向外人汇报。 他并没有逼问,稍作沉吟后,却突然转换了话题,“囡囡,你听过我的故事吗?” —————————————————————————————————————— 今天更晚了…………明天见~!!! 第202章 关于骆家 陶子仍是不语,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打听的人,何况是他的故事? 然,他却自顾自说开了,“我家在s市还算小有名气,几代的书香门第,拥有不大不小的实业,算是商海中比较清雅的家族。我妈妈是极美丽的女子,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和我爸感情深厚。在我有限的记忆中,他们甚至没吵过架,一来是因为我父亲极宠我母亲,二来是母亲信佛,生性恬淡,为人宽容,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即便对我,也从不大声说话,哪怕我犯了错,都是轻言细语地责备,而我,偏偏还极怕她这样的责备,超过对父亲棍棒的害怕。” 谈起母亲,骆东勤脸上呈现出温柔的光泽,“然而,在我八岁的时候,母亲却生了重病,饶是父亲寻遍名医,也没能救回母亲,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们而去。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即便是卧病一年的痛苦折磨里,也总是微笑着对我们,给我们读佛经,后来,不能读的时候,就让我们读给她听,那会儿我还有很多字不认识呢,根本不懂那些佛经的含义,只知道,母亲会在听佛经的时候微笑,便自然而然对佛经生了亲近尽。 母亲到底是离开了我们,我手上的这串珠子是母亲最后遗留给我的,是她曾经佩戴过,并在病榻上每日吟诵时数过的,她说,以后,看见它便如见她一样,她会在天上守护我们。丰” 他目光在陶子腕子上掠过,微微笑道,“所以,这串佛珠是我所珍爱,它的价值在我心中超越世上最昂贵的珠宝。可是,有一天它竟然也会断裂。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四月天,在和某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它的绳断开了,菩提子掉落,不多不少,刚好九颗……” 陶子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有了异样,左手腕子上,戴佛珠的地方有些不自然…… “九颗佛珠,被一个浑身散发着书一样清隽气息的女子拾去,戴在了她的手腕上……”他停了停,含笑,“我以为这是母亲的指引,天赐的缘分,尤其,这个女子还救了我一命……最初,我只知道她叫陶子,我以为是桃花的桃,水蜜桃的桃,因为她的肤她的颊准确无误地诠释了什么叫面若桃花,什么叫润如蜜桃……” 她不淡定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取腕子上的佛珠,被他伸手按住,却见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溢出平和的光来,“不必取,也不必有压力,听我说完。” 她怔住,听他柔和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她叫囡囡,正是我要找的人。我家在s市,之所以近来频繁来北京,一来是受朋友之约在这边投资新的项目,二来,是为了找人。”他的朋友是s市童氏的总裁陆向北,两人在s市有几年业务上的合作,后来经他认识辰安,相同的气质让彼此有相见恨晚的知己感,所以交往甚密。 找人?找她?陶子陷入迷惑…… “我接着把我的故事讲完。”他见她平静下来,松开手笑着说,“母亲去世以后,我父亲,我哥,当然包括我自己,都很伤心。我以为以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必然会缅怀一生,不会再娶,然,我却错了,母亲去世不过一年,我家便迎来了新的女主人,我和我哥,也迎来了童话里的反角——继母。从小听故事,思维定势的原因,早就认定继母是坏人,更何况,我们以为的,父亲和母亲的伉俪情深,原来比不过一年时间的冲击,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打击,更觉是对天上最温柔最美丽的母亲的一种亵渎。 所以。我和我哥极讨厌继母,连带着,也恨上了父亲,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一个背弃誓言的小人,我们都还深深记得他在母亲病床前立下的誓——他爱她,永远爱她,可是,才不过一年,他就能爱上别的女人?我们为母亲不值,同时也下定决心要为母亲报仇,收拾这个取代母亲位置的女人!于是,我提早进入了叛逆期。 初时,我很鄙视我的继母,她不像母亲,出身名门,气质高雅,举手投足便知是大家闺秀,就连最起码的外貌,也远远不如母亲漂亮。我对父亲的眼光表示怀疑,即便他要再娶,至少也得娶一个不逊于母亲的女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行为举止在我眼中甚至算得上粗鄙的女人?她不懂一个名门夫人应该在众人面前如何待人接物,不懂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该拥有怎样的仪态气度,甚至于最起码的用餐礼仪都会出错,她就是一个粗鄙的乡下妇人,即便华服和珠宝堆砌在她身上也像是租来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露出可笑的神情来,“其实我母亲对我从小的教导是众生平等,不可轻视,不可自大,更不能以财富和样貌来取人,可那时的我,被偏见蒙蔽了眼神,我想除了母亲以外,任何进入我家里的女主人在我眼中都会被我视如草芥。可偏偏的,父亲还对她极为宠爱,这样的宠,甚至让幼小的我觉得与母亲的被宠大不一样。虽然我比同龄人早熟,但 是于男女情爱方面到底由于年龄的原因完全懵懂,但是,我会观察,尤其对这个侵入我家的女人,我时时都在观察,我惊讶地发现,严肃苛责的父亲在这个继母面前居然有着完全不同的一面。 诚然,我不愿否定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然而,却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切,从前父亲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固然是温和的,有礼的,谦让的,他有着盖世的财富,可以给母亲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豪车,古董,别墅,拍卖会上母亲仅看过一眼的珍品,举世艳羡母亲有着这样一位疼她捧她的老公,我也以为,父亲爱母亲已经到极致了,然继母的出现,我才知道父亲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见过花园里,父亲伸手去捏继母的鼻子,这是从前所没有的,父亲对母亲,人前始终温文守礼;见过父亲因为一件小事而呼呼地生继母的气,而继母只要抱着他脖子撒一会儿娇,他便满面笑容了,而我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跟父亲撒娇,更从没见过父亲生母亲的气,那时候的我,思考大约是母亲太完美,父亲根本找不到可以挑剔和生气的理由,怎是那个乡下粗妇可以比?呵,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用相敬如宾这个词来形容一对夫妻,它并不是一个褒义词。真正夫妻大约是该像父亲和继母那样的…… 那时的我,并不懂情爱,但是,我却憎恨这样的画面,觉得它脏,玷污了我心中父亲的威严和圣洁。我还见过继母总在父亲出门去公司时抱他,父亲很晚回来时也等着他,给他送上一碗汤,甚至亲手喂他喝汤……那些亲昵的画面让我觉得恶心,我认为这就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父亲被狐狸精迷了心智…… 我开始捣蛋,折腾她,故意气她。 我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放满妈妈的照片,谁收了一张我就大发雷霆,爸爸为此揍我,我反站得笔直,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反问他,我想妈妈有错吗?我不是你,无情无义。爸爸被我气得暴怒,却又无可奈何,反倒是她,劝着我们父子俩,从此对我嚣张地纪念妈妈的举动笑而不语。 她很努力地想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妻子我想是做到了,我爸爸那边完全被她拿得服服帖帖。她很用功,很勤奋地学习一切,包括怎样当一个豪门夫人,从礼仪行为,言谈举止到怎样帮我爸爸管理公司,成为他的助手,都下足了功夫。最初,还是被人嘲笑的,整个就像一个暴发户,包括给我们送礼物,对于奢侈品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的时候,就给我送了一块表,限量版,很贵,还很俗气地刻上我的名字,就是你上回拾到的那块,我爸倒是每次都乐呵呵地接受了,哪怕给他的领带和他的衬衫根本不搭,他也傻兮兮地戴出去,我可没给她面子,接了之后,当着她的面就转送给了管家。 她用心研究食谱,亲自炖养身汤给我们喝,生长期和青春期的我们兄弟俩,和养生期的爸爸,喝的都是不同的汤,她每天研究,第一次炖好给我们送上餐桌的时候,我又当着全家的面倒给了家里的猫,为此,我又挨了一顿打。后来我哥说我傻,就把她当家里的保姆使唤就得了,何必为此挨打?我听了之后才顿悟,开始在她面前摆大少爷款,房间卫生、内衣内裤,总之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我都不准保姆沾手,只说,从前就是妈妈管的,我让爸爸把妈妈还给我,她听了之后,唯恐我爸揍我,赶紧息事宁人,开始给我打点一切。而我,必然故意找茬,她做的一切我都皱着眉头表示不满意,饭菜让她一遍一遍重做,衣服要她一遍一遍重洗,房间的地板让她一次一次重擦。好几次,我都看到她委屈得想流泪,可是,却还在我面前强装笑脸,并且,从来不告诉我父亲……” 陶子听着这个故事,渐渐被吸引,不自主想起那个叫莫忘的孩子,那双冷漠的眸子寒得她心里发怵……可是,骆东勤跟她说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什么?是想告诉她当后妈的艰难吗?可是,有必要说得那么清楚?描绘得那么细腻?包括他父亲和继母的感情? 来不及插话,听得他继续往下说。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哥渐渐对这样的游戏失去了兴趣,可能长大了,也看懂了,不再为难她,也算接受了她,这条战线上便只剩下我一个人,然而,无论我怎么做,她总是坚持如一,依然尽心尽力地照顾我父亲和我们两兄弟的起居。而她的努力竟然没有白费,几年后,她的聪明加上勤奋使她有了质的蜕变,走出去无论从气质还是举止上来看,都已经完全像一个贵夫人了,甚至,她还进入父亲公司,对公司的业务越来越上手,且行事越来越老练,杀伐决断,开始像一个女强人的形象靠拢,那些曾经嘲笑她的轻视她的人不敢再小觑她,在她面前不敢吭气,至于家里,她也成功地奠定了自己女主人的地位…… 我仍然不喜欢她,但是,叛逆期已过,那些游戏我也玩腻了,渐渐收敛,只是,仍然不喜欢她,仍然排斥她,只不过,我把自己关在了自 己的世界里,开始向母亲曾亲近过的佛靠近,以这样的方式思念母亲,同时渐渐使自己沉静。家里有一间房,始终是为母亲保留的,那是母亲和父亲从前的卧室,从继母进这个家门开始的那天起,我就禁止父亲和继母进入,那是属于我的世界,然,也就是在潜心读佛的过程中,在逐一阅读那一排排书籍的时候,我也读到了母亲的日记,才知道,原来母亲自己是知道的,她和父亲之间相敬如宾的感情,不是爱…… 父亲幼时多病,有人给出了迷信偏方,说是放到乡下寄养,可以驱除病根,于是就让管家带着父亲回了他的乡下老家,在乡下一直呆到中学毕业,才让他回来念大学,在这过程中,父亲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小恋人。后来之所以娶母亲,是迫于家族的压力和利益,但是,母亲看得很透,并不曾怨过父亲,她一生满足,充满感激,因为父亲确实做到了一个男人的极致,用尽了他所有的能力来疼她宠她,来护卫这个家,相比其他家族的老爷少爷在莺歌燕舞,父亲半生清洁,无任何绯闻,这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责任。谁不曾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对同样风华正茂的异性动过心?有的是暗恋,有的发展成为比友谊多比爱情少的朦胧情感,但许许多多都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各奔东西,朦胧的初恋也最终成为记忆,丈夫如父亲,已算是无懈可击。 对于父亲的埋怨,在母亲的日记和佛书的冲击下渐渐消散,而我,也终于明白,父亲在母亲离去后一年便结婚的原因,如今的继母正是他当年的小恋人,他们于母亲去世后半年重逢,而后激/情复燃…… 那时的我,已经懂得父亲有重获幸福的权力,因为母亲的日记里也是这么写的,她希望在自己去世后会有一个比她更懂父亲的女人来照顾他,照顾孩子,给他后半生的幸福,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只是我仍然迷惘和不甘,好像自己那么多年的恨,恨得很荒谬,我常常会思索得失了神,尤其,在盯着继母的背影看的时候…… 直到那一年母亲的忌日。 每年母亲的忌日我都会和父亲和哥哥去拜祭,而祭品从来都是她准备。而那年父亲带着哥哥出去出差了,因为天气的原因赶不回来。她也劝说我不要再去了,因为天气预报说有台风,我很固执,没理她就走了,而事实上,在去墓园的路上就开始下大雨,或是对母亲的执念,或是跟她故意赌气,我也分不清楚,不管不顾地,还是顶着风雨上了山。 当年父亲选墓地的时候很讲究风水,选了处所谓的宝地,然,地势却比较险,而且就在山崖边,很倒霉的,那一段塌方了,而我,不慎一脚踩上松了的土,摔了下去。山崖不高,然,还是摔伤了退,我无法再走回去。眼看风雨肆虐,传来她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声地叫我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山崖边喊,我第一次回应了她,大声地回应,她看见我的瞬间,也哭出了声来…… 她寻了条小路,一步一小心地慢慢朝我挪过来,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我眼眶发热,大声吼着要她别过来,那是我对她惯常的语气,要么冰冷,要么大吼,可她不听,还说着什么要我别怕,她就来救我。我很想骂人,我什么时候怕过?我需要她一个女人来救?可我骂不出来,只是吼她,为什么一个人跑来了?家里那么多工人呢?她在风雨里像个傻瓜一样回我,刮台风呢,不好意思拖累别人…… 我猛然想起,其实,她真是这样一个人,一直在为他人着想,一直在为我们家的人着想……” ———————————————————————————————————————————— 几个声明:第一,关于删帖:任何批评甚至谩骂的贴都不会删,只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看盗版的读者发的贴。在这里不想解释,只想说,看盗版是你的自由,你有权看,当然,你也有权力在看了之后还来我这里发言,没人可以限制,但是,既然红袖开通了删帖的功能,我的吧主也就有删帖的权力,同样没有人可以限制。 第二,关于踢出群:群规:看盗版者禁止入群。所以进群后第一件事是改红袖vip用户名,第二件事就是发订阅记录。被提出群的只有这两个原因,要么没改用户名,要么迟迟不发订阅记录,否则是不会被踢的。至于因为持反对意见而被赶出群,印象中只有一位读者,似乎是说,如果我不是按照她的那思路写,她就不看了,而且退群,然后,我的群管就只好礼貌地请她离开了,至于其她进来打听剧情而没打听到便自动退群的是什么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因为工作很忙的原因,每天码字的时间都很少,所以几乎没什么时间管群和评论区,群管和几位吧主辛苦了,吉祥在这里表示感谢。仍然很欢迎各位亲讨论剧情,不管是批评还是表扬,总之,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对,是支持,即便是批评,那也支持,您说呢? 第四,又到了送书的时候了 ,这一次的问题是:骆东勤和陶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规则一样,奖品仍是签名书,是吉祥之前出版的《婚心计》,而且马上就能收到书哦,不像之前的《夏未晚,良辰安好》还要等上市。所以,喜欢沈言和七的亲赶快下手! 第五,好长一段话,不过还好,还在5000字内,不需要另外收费~!!不必担心红袖币~! 第203章 妈妈 “那天是她背着我下山的。她叫了急救车,然而,路面多处塌方,车一时赶不过来,她焦急,所以等不及便背我下山,那时的我,虽然还没长足,但在那样的天气里要背着我下山还是一件很苦难的事,她的鞋又不好走,后来干脆脱了鞋,赤足走路。后来终于和急救车会合时,她脚底全磨出了血泡。我想,那一刻,她终究还是走进我心里了,而且,事后我父亲深为感动,待她尤其珍爱,那是她真正走入我们家的标志。” 说到这里,他终于停了下来,静若深潭的眸子浮起柔和光晕,“囡囡,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找你,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个故事了吗?” 陶子隐约地有种感觉,小说和肥皂剧里最狗血的剧情要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可是,她却并不期盼这样的故事,或许,只是她的错觉,于是礼貌地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包,“骆先生,谢谢您今天的款待,谢谢您的故事,我想对于我一个小说作者来说,这样的素材正是我所需要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会把它写成文字。” “囡囡!你那么聪明,必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骆东勤亦跟着站起。 “对不起,骆先生,我不懂,也不想懂。”她迈步朝门口走去。 然,门一拉开,便见外面站着一位妇人,一身华服,却已泪流满面…丰… “囡囡……”那妇人流着泪唤她的名字,发出的是她完全陌生的声音。 陶子眸色冷然,淡淡的语气,“对不起,这位女士,我不认识您。” “囡囡!我是妈妈……” 终于,她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还是从此人嘴里说了出来…… 她皱了皱眉,垂头,轻轻地一笑,“女士,您认错人了,我没有妈妈!” “囡囡!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扔下你!我们进去谈谈好吗?给妈妈一个机会补偿你!”那女人听了陶子的话,失控地哭出声来,并且抱住了陶子。 陶子身上挂着她的重量,如若千斤,淡淡的香水味儿,曾经她最憧憬的属于妈妈的味儿,曾经在严庄身上留恋的味儿,如今终于近在咫尺,可是,心,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进来说话吧!”骆东勤的声音响起,她和她一起被他轻轻推进了包间里。 “你们俩好好谈谈,我在车上等。”他出去,给两人关上了门。 既然无可逃避,不如坐下来面对! 陶子回到自己的座位,端坐了身体,将包搁在一旁,开始打量这个自称为妈妈的女人。 妈妈于她而言,从小就只是一个名字,她除了知道她叫林芝以外,其它的一概不知,亦不知她长什么模样,眼前这个和严庄一样,有着优雅的仪容,皮肤白皙,保养得当的漂亮女人就是妈妈吗? 她在对方脸上寻找着特征:一双极有神的眼睛,在面对她审视的目光时随着挤出来的微笑而微微弯起了弧度,恰如她的一模一样……想必年轻时,那眸光里面亦是闪亮飞扬的…… 还有那张小脸,尖尖的下巴,若瓷的皮肤,即便上了年纪,也难掩其瑜。 偏偏的,这些特征都和她的极其相似…… 眼前的人,或者就是多年以后她的模样…… 所以,她不必怀疑,这个人就是林芝…… 面对陶子过于直接的目光,林芝有些不自然,略略缩了缩身子,陪笑,“囡囡……”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骆东勤也叫她囡囡了,原来如此,只是,她真的很不习惯外人这么叫她…… “有事吗”她冷漠地问。 二十多年啊,不是二十个小时,也不是二十天,二十多年,足够她的生命再一次轮回…… 她的漠然和冷淡,林芝既然来了,就有心理准备,然而,真正面对,还是难过得泪雨纷飞,“囡囡,妈妈对不起你……”千言万语,说来说去还是这句对不起,然,一句对不起怎能跨越二十多年的距离? 陶子静静地,波澜不起,“不必说对不起,因为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虽然语气冷漠,还是让林芝充满了惊喜,“真的吗?” “真的。”她平静地重复,“对我而言,你就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而我同样作为女人,深深理解做女人的不易,更理 解每一个女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力,你过得幸福,我为你高兴,仅此而已。” 林芝眼里的惊喜随着她的话语一点一点的沉落,原来,只是当她是陌生人而已…… 可是,她说的却是没有错,一个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离开她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和她谈“母亲”二字? 她痛哭不已,捂住嘴,流着泪呜咽,“囡囡,妈妈很后悔,真的,这么些年一直很后悔,妈妈想你,每晚都想你想得心痛……” 是吗?陶子唇边倒是浮出浅浅的笑来,这么一比较,她是不是更没良心一些?二十多年来,她想过爷爷,想过糖糖哥,可是独独的,真的没有想过妈妈…… 后悔?二十多年了,来谈后悔?二十多年里,有很多个日子,到今天才来谈后悔? 她再度淡然一笑,“其实您真没什么必要后悔,也没必要谴责自己,这二十多年里,我过得很好,也很忙碌,没什么时间来想起您。” 这么说是不是很无情呢?可是原谅她,说的是事实。 在她最需要妈妈的日子里,是爷爷枯老的手给了她抚慰,是糖糖哥宽阔的背给了她依靠,她最孤苦无依的人生,就想念这两个人了,不,应该说,因为有了这两个人,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苦…… 只是她不喜欢骆东勤的故事,一点儿也不喜欢,他的故事打破了她心里这么多年的平静。 如果说,在过去的人生里,她没有怨过母亲的话,在听过他的故事以后,却不由自主地会想,在她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她的妈妈在低声下气给别人洗衣做饭,冒着台风把别人的孩子背下山…… 她只是不懂,为什么。 而后,更不懂,为什么在抛弃了二十多年之后又要来寻觅?其实彼此永不交集,让妈妈这个词永存在她的幻想里,或许还能保持它朦胧的光辉…… 没有什么话语,会比冷淡更加让人难过,一句陌生,一句没有时间想起你,让林芝的心痛得粉碎,可是,这怨谁呢?只能怨她自己,一个抛弃亲生女儿的母亲,她自己都不会同情自己…… “囡囡,你不明白当时情形。你出生后不久,爸爸就去世了,为了生活,妈妈出去打工,最初,妈妈是想,只要赚到了钱,只要生活安定了,妈妈就把你接出来,妈妈当初真的是那么想的,可是,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妈妈想的那么容易……” 凝视流着泪向自己解释的林芝,她相信她,所以,她之前才从不怨她,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生活着的妈妈,定然有着她的不易,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她真心祈祷过妈妈要幸福,要像她一样幸运,遇上帮助她爱护她的人…… 想到此,心里那些因骆东勤的故事而掀起的波涛渐渐趋于平静,她还是那个心怀美好和祝福的囡囡。 于是微笑,尽管很浅,比之前真挚,“是,我理解。所以我才说,我从来没怨过您。” 相对于她的冷静,林芝要凌乱得多,女儿越是说不恨不怨,越是平静,越让她觉得内疚,越让她觉得女儿这是在赌气,未语,泪总先流,“最初那几年,妈妈在g市打工,每月虽然只有低微的工薪,但还能寄点钱回家给你和爷爷,后来,随厂里几个姐妹去了s市,却在那里遇上了骆坤成,也就是骆东勤的爸爸,他是妈妈在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人。” 这点渊源,陶子知道,骆东勤之前就跟她说了,能遇上属于母亲的幸福,那是好事,是幸事,她为母亲感到高兴。 林芝脸上呈现出一片悔恨之色,“也就在那时,我做一件让我悔恨终生的事……我没有告诉他,我在老家有个孩子……可那时的我,真的只是想,抓住一份幸福不容易,更何况骆家还是那样的家族,我一个平凡的女人能嫁进去就已经很难,如果别人知道我还有个女儿……囡囡,妈妈真的不是嫌弃你,可是当时的情形……” 在林芝一片急乱的解释中,陶子刚才好不容易才趋于平静的心又闹腾起来,自己始终是她的负累,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会把她当成负累…… 仍只是笑,多了嘲讽的意味,“我懂,我也是女人。还是那句话,我祝您幸福,至于我,从前就不是你的拖油瓶,今后和现在更不会是,即便您现在辉煌腾达了,我也不会来给您添乱,您放心吧。” 既然二十多年前就否认了她的存在,她完全可以真的不存在林芝的范围内,一个南,一个北,咱祖国幅员辽阔着呢…… “囡囡!”林 芝以为她要走,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腕,“囡囡别走,听我说完。” 好吧,既然听了一半,索性听个彻底,豪门里总是有许多狗血的故事,就当为自己的小说积累素材。如此说服着自己,可心里的酸楚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我那时想,先哄住了嫁进去再说,只要进了骆家,我就可以给你寄很多的钱,等到时机成熟,我再把你接过来,然而,我没有想到,骆家的生活跟我想象得差得太远太远……首先那俩个孩子就不是省油的灯,我被他们折腾得筋疲力尽,可是,还是得咬牙坚持下去,谁让我是真的……”和女儿谈自己的感情,林芝有些羞愧,不过,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口,“我是真对骆坤成有感情,我希望把他的家经营好,然而,每当我在给他的孩子做事的时候,我总是在心底想起你,想起我可怜的囡囡也不知有没有人疼……爷爷是怎么照顾你的……只要一想起你,我就心如刀割,骆家孩子的刁难没有让我哭,可是只要想起你,我不知哭了多少场…… 原本以为进了骆家,给你寄钱应该没问题了,哪知道反而不如从前打工的时候。骆坤成倒是对我挺好的,在花钱上也没限制我,关键是骆家其他人,一个个防贼似的防着我,骆家那大小子,精明得猴儿似的,也不知是教唆他的,估计便是他外公外婆,老用一双算计的眼睛在暗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怵,还有骆家那些佣人,好像这家里的一切都属于原女主人一样,只怕我摘花园里的一朵花,也会认为我谋了家里的财产。 我无奈,那些佣人全是他前妻一手带起来的,有些还是从她娘家跟过来的,都承她的恩,至于骆家的外家,则更不用说了,教唆孩子,教唆佣人,时不时还要上门来拜访一下,两家又曾经是联姻家族,在生意上有着无法割断的联系,我在骆家很长时间里都是一个外人,他们唯恐我这个外人分走公司一杯羹,调查我,跟踪我,防着我,我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掉而后快。 所有的这一切委屈,却还不能跟骆坤成说,否则,在那个是非圈子里,众口铄金,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再深的爱也禁不起这样的冲击,我反而会落得一个搬弄是非的名声,指不定哪天就失了宠,骆坤成是我唯一的稻草,我只能紧紧抓住。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好多年,出门有司机,下车有保镖,我的身边寸步不离人,再加上暗地里跟踪调查我的,我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网着,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无法再给你和爷爷寄钱了……可是,我仍然记得你的生日,囡囡,每年我都会去买一个大洋娃娃放在房间里,心里就当是送给你的,如今已经有二十多个了呢,骆坤成只道我一把年纪了还小孩心性,可他哪里知道我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我才终于在骆家和骆家的公司站稳脚跟,你,却始终是我心中的病和伤,很多次,我都想把你的存在告诉骆坤成,可我都开不了这个口,我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会不会因为你而毁于一旦,我又回到原点,一年一年蹉跎,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囡囡,你能理解妈妈吗?” “能啊!怎么不能!完全能!”她笑,宫斗小说看多了,她的心脏变/态强大,古时宫廷为了争宠,有的妃子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弄死,林芝这算什么,只不过是不认孩子罢了,和那些心狠手辣的故事比起来逊多了,关键在于,利益和孩子谁更重要而已,对有些人来说,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林芝听她这样说,更加伤心,“囡囡,不要这么笑,这么笑着让妈妈觉得好恐怖,囡囡,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妈妈知道错了,向你道歉,现在一切的障碍都解除了,妈妈可以把你带在身边,所以跟妈妈回s市去好吗?让妈妈好好疼你,把你缺失的母爱都补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怎么样?” 陶子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不由觉得好笑,都过去了?她们母女之间隔着的二十五年,对她来说是弹指一挥间么?怎么能说得那么轻巧?都过去了? 她只能笑着告诉林芝,“没错,确实都过去了,只是,我的过去没有您而已……” “囡囡,什么意思?”林芝焦急地问,“囡囡,这世上只有我是你的亲人了,你不跟妈妈走,跟谁?难道还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囡囡,妈妈告诉你,不可以!我这个后妈当得已经够艰难,你不能再走这条路!我太清楚这其中的心酸,更何况,他的孩子还是个自闭儿!” ———————————————————————————————————— 明天见哦~!!明天加更~!!2万字~!!!! 第204章 秀军姿 陶子不明白,林芝和骆东勤是如何知道宁家的事的,这件事并不光彩,传出去对宁震谦可能还有影响,宁家一直瞒着,就连来去医院也都自己开车,司机也没用,保密可算是做得比较好。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么大一个孩子,总不能给他藏起来,总有暴露于世人眼中的一天,只是,这已经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而,至于她和谁在一起,下半生如何度过,也不是林芝该操心的事。 故事听完,她也该走了。 默默地站起身来,拿好自己的包。 林芝看出女儿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情难自抑,大声问,“囡囡!你就这么走了?真的不认妈妈?” 陶子凝视她片刻,平稳地叫出两个字来,“妈妈。丰” 林芝喜极,眸中泪花闪动,“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囡囡不会不要妈妈的!囡囡……妈妈真的好想你……跟妈妈走,好吗?” 陶子等她激动地把话说完,才开始说明这声“妈妈”的含义,“您是生我之人,我应该叫您妈妈,这没什么,可是这个称呼于我而言就像我在街上叫张三李四王二一样,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含义,仅仅只是个称呼而已,特别一点的话,就是我对您特有的称呼。如果您来找我,只是想告诉我您是我妈妈,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您存在,那么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不会否认,可是,于你我的生活不会有多大改变,其实,在我过往的生活中,妈妈这个名词一直都是存在的,我知道我有个妈妈叫林芝,知道她在某个很远的城市,而且我深切地希望她过得幸福,那么以后也是一样,您仍然可以在您所喜欢的地方过您喜欢的生活,而我,还是我。” “囡囡……”林芝从巨大的狂喜里跌落下来,陶子的反应让她吃惊,首先,这声“妈妈”叫得太容易,容易得让她觉得不真实,原以为囡囡不会轻易相信,需要她摆出许多的证明来证实自己就是她母亲,可她却轻轻易易相信了,轻轻易易就叫出一声妈妈来…… 其次,囡囡的态度太冷静,冷静得让她胆寒,她满腔的热忱,满腹的激动,在遭遇陶子不咸不淡的态度时,让她变得如此无所适从,她宁愿陶子像她想象和害怕中那样责备她,怨她,在她面前大哭,甚至摔门而去表达愤怒,也不希望陶子是如此冷静地对待她,好像,她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她无关的陌生人,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二十多年的想念和自责何处投放? “妈妈,再见。”陶子轻道,转身。 “囡囡!你真的这么狠心?”林芝看着她不带任何留恋的眼神,心里猛然剧痛。 陶子轻叹,“妈妈,狠心的那个,绝不是我……” 林芝再度一痛,眼前闪过自己离开时,陶子爷爷怀抱里的囡囡伸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流着口水开怀笑着要她抱的情景,那是她一生都忘不了的画面,而她同样永远也忘不了的是,在她痛下决心转身后,身后传来的陶子那一声哇的大哭,那哭声一直在她离开很远后仿佛还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缠着她,缠了她二十几年,甚至夜夜入她梦里…… 她想,这是报应吧,可是,那时的她,真的没想到,一别就是二十几年了…… “可是妈妈知错了呀……囡囡,原谅妈妈好吗?妈妈会补偿你的……”林芝的泪哗哗直流,早已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 陶子双目渐渐凝了泪,清晰而平静地说,“妈妈,不需要补偿,因为没有您的日子我过得很好,很快乐,您看我不是一样长大了吗?也不用提原谅这个词,我真的没有恨过您,从小到大,我都是希望您幸福的。您是我的母亲,您给了我生命,这一点不会改变,也许,以后我们还是可以见面,也会有来往,但是,请仍旧保留我自己的空间,我的生活,是属于我自己的。还有,妈妈,其实我叫陶子,您知道吗?陶子。” “囡囡……”这样的原谅比不原谅更让她心痛,看着女儿走出包间,她终于无力地坐了下来,伏在桌上痛哭,她走的时候,囡囡还没有上户,她真的只知道她叫囡囡…… 骆东勤坐在车里,看着陶子走出来,面色平静,完全不是他想象过的任何一种表现。 他猜测,她或者会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或者,会愤慨不已,怒气冲冲;又或者,乐观一点,她会在伤心过后高兴快乐,毕竟,孤零零的她终于有了真正的亲人。 然,她却是如此地平静,好像刚刚不过是见了一个客户…… 原来,他到底是 不了解她的…… 也难怪,她从来不曾在世人面前展示过她真正的内心世界,她的喜、怒、哀、乐,都只有那个人能看到…… 他不懂,不过是童年的玩伴,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下车,迎着她而去,站在她面前,希冀给她一点点支撑,此时的她,即便是强人,也该是需要依靠的,不是吗?丈夫前女友携孩子归来,失散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突然从天而将,任谁都无法保持淡定,任谁都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伴,何况她孤零零一个女孩,此时此刻,宁震谦已经无法成为她的依靠了,那她需要肩膀吗? 然而,她眼里的平静和疏远竟然让他在数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仿佛那清冷的目光里泻出来一堵无形的墙,阻隔在她和他之间,他再也跨不过去…… 他心里很是难受,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和她越来越熟悉,距离却越来越远,反不如当初他、林昆和她三人一起游北京的时候了。 距离近了,仍无法从她眸子里找到一点悲喜色,倒让他词穷,只要她有一点点情绪的波动,无论是悲还是喜,他都有许多说辞可以说…… 无奈的沉默后,他程式化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此时的他,除了当司机,好像别无用处…… 她眸色如墨,轻轻摇头,“不用,你还是进去看看她吧,好像她更需要安慰。” 她清冷的眼神,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再无法多说一句…… “还有……”她低下头来,从手腕下取下那串佛珠,“这个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我无意中捡到,不曾归还,就据为己有了,真是大不敬,希望你别见怪才好!” 他低头看着佛珠,没有伸手接,只道,“这都是缘分,你能捡到说明你跟这串佛珠有缘,原本属于谁的并不重要。” 她只是微笑摇头,轻轻将佛珠放在他们旁边的花坛上,和他擦肩而过…… “囡囡……”他追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句。 她停步,却没有回头,背影对着他说,“骆先生,还是叫我陶子比较合适……” 囡囡这个名字,是属于爷爷和他的,属于最温暖的亲情,无论爷爷和他,是否最终都注定离去。爷爷已经走了,而他……呵,就让这个名字和他们一起远去吧,沉淀在最离心窝最近的记忆里……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一头钻进去,才觉得脑子里隆隆直响,头重得好像自己纤细的颈无法负荷了一般。 说了地址,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放空了自己的思绪,什么也不再去想,随着车身微微的起伏,让自己进入迷蒙的状态,什么时候到目的地了,她还未察觉。 “姑娘,到地儿了!是这里吗?”司机大哥提醒她。 她睁开眼,头有些隐隐作痛,望一眼车外的暮色,确实已经到了,于是付了车钱,下车。 在苗苗家单元门口,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人,还是那身军装,站岗似的杵在那儿站得笔直,他是在这练军姿来了吗? 她心中在犹豫,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短暂停滞后,还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走过去,躲是躲不过去的,心中想着,如果他拦住她,那么就跟他好好谈一谈,两个人终究是要坐下来面对面静静谈谈的,自从事发之后,他们好像就没能好好说过话,之前是她情绪太激动,不愿听他说,现今,虽然仍然无法平静,在这件事上,她永远也无法平静,可是,总要有个结果的,不是吗? 是他个子太高,一定是。 一步一步,离他渐近,已经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紧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似带了电,仿似有穿透力一般,刺得她头皮微微发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低头,出问题的明明不是她,可她却在无形的强大压力下低下头来,默默从他面前走过,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她以为,他会像从前那般,拉住自己的手腕,或者见她抱住,她甚至在想着如果他这么做,她该如何应对,如何开口跟他说,我们谈一谈吧。 然,这一次,他却一直杵在那一动不动,她轻轻松松就从他身边穿过了,好像衣袖还擦过他军装的袖子,莫名她的手就抖了,抖得她整只手臂都微微发麻,心都悬起来了,可他,却就这么放过了她…… 直到走进门,走上楼梯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难 道刚才她看见的他是幻象? 再往后一看,一抹军绿不就在门外吗?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他这到底又是玩的哪一出…… 只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的大脑处于滞工状态,头重脚轻,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很难受,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迫切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休整休整,然后才能把思路理清…… 她有些疲惫,脚步略轻,楼道里的灯没亮,借着暮色中微暗的光,她走到门口,边走边掏钥匙,脚下却不慎踢到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纸箱子…… 谁把箱子放这里? 弄亮了楼道的灯,终于看到箱子的的胶带下还沾着一张纸条,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囡囡,给你的。 那字体,刚硬粗犷,就和他的人一样,不是他还是谁? 她赶紧下楼去,可出了楼道一看,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好重回楼上,把那箱东西给搬了进去,打开来一看,里面满满一箱车厘子…… 可是他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她记得他是被红灯堵住了呀…… 他是刻意在等她吗?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的思维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原谅她这个“智商停留在六岁的小鹌鹑脑袋”理解不了他的高端…… 所以,睡觉去吧! 其实已是极累…… 突然跑出来的妈妈,还有那个复杂的骆家故事,如果说对她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从骆东勤那个冗长的故事开始,她就在强迫自己听,强迫自己坚持,强迫自己冷静,这样的强迫早已经透支了她的体力和精力,她再也撑不下去…… 所以,迷迷瞪瞪走进卧室,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许是太累了,她竟然睡得十分安稳,无梦,也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中途醒来,最后,是被饿醒的。 苗苗走时家里就几乎没有了库存,她把最后一顿饺子给煮了吃了,原想看看书,谁知捧着书斜靠在床边竟然又慢慢睡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时,竟然已是夕阳西下了。 她这是要把之前所有缺失的睡眠都给补回来了吗? 她怔怔地躺着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去买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继续坚强,继续美好地生活下去,她是小强囡囡啊! 然,走到楼下,再一次地看见了宁家那辆车,还有,那个穿军装的人。 车在一边停着,他在车边站得笔直…… 军人的站姿,她一向敬佩,无论在哪里都挺得像棵白杨树,不像她,能歪着绝不直着…… 可是,他这接二连三地跑她这里来秀军姿是要干什么? 她和昨天一样,停顿了一下,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然而,他的反应也和昨天一样,只是看着她,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 既然他一声不吭,那么她也就装聋作哑好了,再一次默默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小区的超市。 买了几袋子东西,提在手里有点沉。从原路返回,他还杵在那没走,这一回,她索性装没看见,直接走向楼道。 然,那只木桩却突然之间活了,快步走过来赶上她,并且微弓了身,接去她手里的袋子。 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微凉,滑滑的柔腻感从手上的皮肤一直窜到全身,他禁不住微微一颤,同时,发现碰触间,没有感觉到她腕子上的佛珠,她从不肯取下的东西。 “佛珠呢?”他趁机没话找话地问。 “掉了。”她随口答道。并没有故意使性子,两个人总要有那么一次心平气和的时候才是…… 媳妇儿终于肯和他好好说话了?他喜得眼睛里亮光一闪,没有去想,之所以她肯好好说话,是因为她想做最后的了断…… “掉了没关系,下回我送你一个。”夕阳浓重的色彩仿佛飞进了他的眸子里,黑瞳里跳动着明艳的光芒,那是他内心狂喜的表征。 陶子没说 话,任他提走她手里的重量,任他走在她身旁,他眼里的色彩,她不是没看见,只是,那过于明媚的光芒扎疼了她的眼睛,她无法直视…… 忽的,身后响起一声呼喊,“囡囡!” 她站住脚步,又是她——林芝。 “囡囡!”声音更近了些,还有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她不得不站住脚步,身边的人早已回身,低声问,“这人是谁?” 陶子不得已亦转身,林芝和骆东勤已经到了眼前,正好听见宁震谦的问话,林芝显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宁震谦,昂然道,“我是囡囡的母亲。” 他忽然就激动了,将两手的袋子交于一只手上,腾出手来搂住了她的肩膀,曾经,骆东勤当着他的面搂着他媳妇儿离开,那一幕到现在还在烧他的心,在某些方面,他就是个小心眼的人!尤其,在对外宣告媳妇儿主权方面! “囡囡,走!”他手上使力,拥着她的肩,半抱半拖,把她往楼道口拉。 陶子身不由己,只能跟着他走,潜意识里,却也不反对他这样的态度,林芝,至少目前她心里还过不了那道坎,无法坦然面对。 “等等!我是囡囡的妈妈?”林芝大踏步上前,挡在了两人面前,再一次强调,“我有话跟囡囡说,你不能带她走!” 他终于停了下来,审视的目光盯着林芝,良久,本不愿和她起争执的他,忍不住开了口。 “据我所知,囡囡只有一个母亲,叫严庄,还有,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资格叫她囡囡!”他紧扣着她的肩膀,字字清晰,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资格?”林芝被激怒了,“我是她妈妈,我没资格?倒是你,你有什么资格?你……” “我有!你没有!”这种时刻,他的反应倒是挺快的,硬生生把她的话给截断了,“囡囡童年被人嘲笑是野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在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你在哪里?囡囡和爷爷相依为命孤苦无依的时候你在哪里?爷爷生病,囡囡哭得像个泪人儿的时候你在哪里?爷爷去世,囡囡一个人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囡囡长大了,人见人爱的,你跑来跟我说资格?!你没有资格!” 陶子有些诧异,从来没听他流利地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陶子和宁震谦的过去,了解的人并不多,林芝也只是知道女儿这个丈夫的存在,却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感情,听了他的质问,心中固然心虚,未能亲眼目睹女儿的成长,是她一生最遗憾的事,可是却怎肯服输?嘲讽的语气道,“我没资格?没有我就没有囡囡!而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凭你的前女友和有病的孩子?” 宁震谦的脸色一变,似要发怒,陶子努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这两个人谈资格,好像她就是他们谁的附属一样,谁考虑过她是怎么想的? 当即愤怒地道,“够了!你们两位贵人,请你们高抬贵脚,离开我这小地盘,我一个小人物,真没资格得到你们的关注,我受不起!” “囡囡!”林芝道,“妈妈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的话!我们上车?” 陶子心中一片烦乱,果断地拒绝了,“不必,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你们都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楼道。 不想去管后面的三人是怎样的反应,那都与她无关,无关! 宁震谦手里提着她的购物袋,冷冷地看了林芝和骆东勤一眼,眉目间的凛然诠释着绝对的霸道和主权,虽然一句话也没说,气势却极为压人,眸色微眯,如一只霸权的豹,露出危险的光来,好似在说,谁要侵入他的领地,必然要他考虑考虑后果! 而后,便快步追了上去。 林芝在后不甘心地质问,“宁震谦,囡囡是我的女儿,你那些破事不解决,就没有资格和囡囡在一起!” 他只当没有听见一样,迅速跟上了陶子。 林芝气愤,懊恼,再一次地红了眼眶…… 一直默不出声的骆东勤站在她身边,望着宁震谦远去的方向劝慰,“不着急,这事要慢慢来,谁突然之间也无法接受,陶子这些年一个人想必吃了许多苦,有些怨气也是必然,只要您对她好,她那么善良一个人,会感动的。” 会吗?林芝想着陶子那一双冷静如水的眼眸,心中一丝希望也无……< /p> 而骆东勤,想到的何尝不是她的冷静,还有她归还他佛珠时的表情,惆怅,在心里蔓延…… 宁震谦三两步便追上了陶子,偷偷打量陶子的脸色,好像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心中舒了一口气,自觉手中的袋子轻了不少。 陶子打开门,两人一起进屋,宁震谦第一眼便觉得十分不舒服,原因是这屋子里太乱…… 沙发上有凌乱的被子,书杂物四处乱丢,就连鞋子也没能摆得整齐。 他有内务强迫症…… 他的视线所及范围内必须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不由想起第一次从部队回家,慵懒的她给他打开门的瞬间,那满屋的狼藉让他不禁怀疑,那样的窝怎能住人?同样也怀疑自己的妻子是怎样一个奇葩的存在…… 所以,当时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索地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而今,站在苗苗的家门口,他再一次不由自主冒出了这个念头,他要打扫!打扫!可是,理智马上控制住了,这不是他的家,是别人的家,而且还是女孩的家,他好像收拾起来有些不妥…… 关上门,他对陶子道,“囡囡,住别人家里始终不妥,不如搬回去住吧,你爱住哪就住哪,部队也行,觉得部队远住我们结婚那套房子也行,住着也自在啊!” 陶子瞟了他一眼,“我很自在!住你家的房子我才不自在!”说完倒在沙发上,用凌乱的被子盖住自己。 他被她一堵,无话可说了。找到冰箱,把她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里。 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可是他家媳妇儿在沙发上睡着,这是要考验他的厨艺是否进步了么?不是他懒,而是因为,他真的不想祸害媳妇儿的味蕾…… 鼓起勇气进了厨房…… 在许多个实习和见习的日子里,他总算是懂得了烹饪的步骤,于是决定捡几个“拿手”的菜来应付这次考验。 鱼?难道媳妇儿喜欢吃鱼?他想起她那回一个人几乎把一盘鱼唇吃光的情形,再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从来不买鱼的情形,心里极不好好受,原来媳妇儿从来都是先考虑他的喜好…… 可是因为媳妇儿从来不在家里做鱼,他不知道步骤啊…… 不过,这难不倒高端的技术兵,用手机查询了一下,挑了最简单的鱼汤来做,其它的诸如红烧水煮什么的,看图片真诱人啊,可似乎不是他这初级水准能得到的,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相信,这一次,一定不会出现上次他给她做饭的惨剧!因为他已经懂得了,炒蔬菜不能盖锅盖…… 陶子打开电视机,躺在沙发上,电视里在说什么,一点也没听清,原因是厨房里那个人乒乒乓乓的忙碌声完全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她始终不明白,不过做一顿饭而已,他怎么总能整得给打仗似的,她无法想象,没有她的厨房,会发生怎样的人间惨剧,可是,眼下这情况,她实在不愿意和他共同挤在一个厨房里,默契地我炒菜你给我递盘子,不时,还因为空间的狭小而彼此有身体上的接触…… 曾几何时,这是她一天中最喜欢的一刻。 虽然他稀烂的厨艺,在厨房里一点忙也帮不上,洗菜还能洗得水漫厨房,可是,就是喜欢看他笨笨地做事的样子,就是喜欢他做事时认真的表情,就是喜欢,和他挤在一起…… 想着,心中徒增酸楚…… 于是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来,并且调大了声音,希望能盖过厨房里那刺耳的乒乒乓乓声。 然,真是奇怪了! 她这边声音调大,为什么感觉厨房里的动响也越来越大了呢?是她心理作用吗? 心中不由一阵烦乱,那阵阵声响不是碰撞在锅碗上,而是碰在她心里,每碰一下,便酸一阵,疼一阵,紧一阵,难受极了…… 烦乱之下,将电视机给关了,冲着厨房一阵大吼,“是做饭呢还是打仗呢?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看电视了?” 厨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短暂的沉寂之后,又有声音响起,不过,却是极轻微极轻微的,可见,厨房里的人是如何地小心翼翼…… 无端的,鼻尖酸楚一冒,忽然就很想哭…… 她是极易哭之人,她亦是极难哭之人。 莫忘在餐厅咬她的时候,她没有哭;看见芊琪和他相拥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哭;严庄让她做选择的那一刻,她仍没有哭;昨晚妈妈在她面前哭得声泪俱下时,她更没有哭…… 她的哭神经似乎属于反应迟钝型,再令人伤心的画面,在刺痛她的那一刻,她都不会当场哭出来,得等,等许久以后,她的哭神经缓慢地收到信号,才会让自己彻底崩溃,大哭出来,而这种时候,往往都是她一个人了…… 只有在感动的时候,她的眼泪才是无法抑制的,顷刻间便可流成泪海,那么,此时此刻,她是心痛,抑或感动? 她分不清了。 谁能告诉她? 鼻端渐渐弥漫了菜香,那气息,如雾,如幔,堵住了她的呼吸,让她气闷心悸,异常难受,甚至,只想跑出去透透气。 她下意识地冲到门口,打开门,却听声后传来他的呼喊,“囡囡?去哪里?吃饭了!” 一股新鲜空气随着打开的门涌进来,她大口地呼吸着,仍然无法排解这难受,身体,却已回转,慢慢走回桌边,觉得自己刚才真有点疯了的迹象…… 他把菜端了出来,三个菜——鲫鱼罗卜丝汤,炒大白菜,西红柿炒鸡蛋。 明显的,鲫鱼在煎的过程中火大了,煎糊了,汤有些黑…… 鸡蛋和西红柿…… 她不想再去想词语来描述那一团迷糊分不清颜色的东西,唯一的想法是,很怀念他的白水煮蛋或者荷包蛋,他真不该挑战新款的…… 最成功的,依然是那道大白菜…… 他一贯有自知之明,给她盛了一碗饭,黑黝黝的脸上透着红,“这个……厨艺不佳,领导批评指正。” 这是他们从前常有的对话,在她偶尔放宽政策,放手让他亲手做一道菜,他呈上来时总会说这句话,那会儿她会好不留情地指正他,可是现在……她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来,先吃点蔬菜!”他对自己的作品倒是很了解…… 陶子默不出声,尝了一口,还好,不至于太糟,同时,想着该怎么跟他开口。有的事,在心中盘旋了千遍万遍,可真到了说的那一刻,却是如此地艰难…… 能再次与媳妇儿同桌吃饭,他是如此的激动,胃口大开,发扬他一贯风卷残云的风格,不过,却只是大口扒饭,泡了点汤,把菜都留给媳妇吃,因为毕竟自己厨艺有限,只做出这点菜来,而且味道还不一定好,万一吃了媳妇喜欢吃的,她不够吃怎么办?横竖他对吃的不讲究!而且,这已经是他近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了! 鱼汤有一股糊味,他皱着眉,恼自己在厨艺上始终如一的笨拙,用筷子把煎黑的鱼皮给去掉,同时一点一点地去了刺。 鲫鱼鱼刺特多,又细,他耐着性子,狠费了一番眼力,才清除出一小块来,都给了媳妇儿,自己继续努力工作。 陶子见他像捧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研究着那只鲫鱼,忍不住道,“算了,我够了,不用再挑刺儿了!” “这么点怎么够?我吃饱了,没关系!”他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鱼…… 陶子皱眉,只好道,“不必了!不好吃!” 他所有的热情在这一瞬间凝结,手举在半空,眼神尴尬地看着她,而后,慢慢放落手臂,有些无所适从,“咳咳……呃……领导指示的是,有待改进,今后努力……” 这样的他,让她心口莫名一抽,他原本是飞扬霸气,指挥千军的长官…… “要不……我再去煮点面条吧……”他问。 “不用,这个……味道还不错……”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总之见他这样放低了自己,极度难受,指着那碗吵得稀里糊涂的鸡蛋说,眼前却闪动着结婚初时,他冷然而硬气的表情…… “是吗?那多吃点!”他眼神一亮,整张黑脸都透着光彩,把鸡蛋碗捧起来,往她碗里倒了许多。 “好了,够了。”她眼眶热热的,泪珠随时都会滚落下来了…… 赶紧埋头吃饭,只差把整个脸埋进碗里去,唯恐自己满泓的眼泪会被他看见…… 然,他怎会没发现?她眼里的泪,从来就是悬在他心口的珠…… “我… …先去打扫厨房……”他没有多言,想着先让她把饭吃完再好好说。 “不用!”她叫住了他,“待会儿我来打扫,我们……说说话吧……” 等这一刻已等了一生一世那么久,每一天每一晚的思念都折磨得他恨不能飞到她身边,安抚她,爱护她,解除她所有的疑虑和担忧…… 终于等到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说话!你先说!” —————————————————————————————————————— 还有一万字,下午啊~!昨天忘记公布获奖名单了,选了答得第一个答得最准确的亲:honey果果~~!!! 第205章 谈判 她低着头,筷子一颗一颗扒着碗里的饭粒。 这个习惯不好,若在幼时,爷爷是会骂的,可是,此时,她却执拗地一颗一颗数着,就像一点一点梳理着她的思绪…… “糖糖哥……”终于开了口,不怒,不躁,从六岁到二十七岁,面对他时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囡囡,我在呢……”他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囡囡叫他糖糖哥!叫他糖糖哥呢!这是否证明事情不是很糟糕丰? 他的表情,让她的心如同被蜇了一下,这样的他,让她怎么说出口?怎么舍得说出口? 可是,现实残酷地摆在眼前,谁有力量来改变? “糖糖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不对!是你在照顾我!”他抢着说,只是想表达,习惯了她照顾的他,已经不能没有她…… 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话被他这么一打断,又混乱了,微微皱了皱眉。 他却以为她生气了,赶紧道,“好,我不说了,你说。” 她咬了咬唇,稍加思索,“糖糖哥,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难,也很为难,所以……” “所以什么?”他突然就站了起来,似乎是怒了,“所以要替我做决定?陶子同志,我得告诉你,你不明情况认不清形势再加上情绪化判断能力有限,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的!而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的后果是损兵折将,局势更乱,还是我来给你安排一下吧,你现在该做的事就是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写书,其它的一切都有我!” 她抿唇,呼出一口气来。 陶子同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她了…… 犹记第一次这么严肃地称呼她的时候,是因为看见了她笔记本里的书稿,认为她在写h书,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这是违法的…… “芊琪不是问题!我们在努力地治好她!马上就准备化疗了!至于莫忘,我曾经说过,我宁家还负担得起,不会麻烦到你!我知道,这件事情伤害了你,我很内疚,对不起,我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表达我的歉意,我只知道,我唯一补偿你的方式,就是在余后的日子里好好对你,好好疼你。至于其它的,你就不用多想了!”他和她隔了一张餐桌,有种虎视眈眈的感觉,好像只要她一说出那两个字,他就会吃了她一样…… 他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之前想好的那些话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她很是烦恼,皱着眉和他争辩,“宁震谦!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拧?每次一提起这件事你就犯拧,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犯错的是你,不是我,你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吼我?你什么意思?我是想和你好好沟通的,就不能心平气和地沟通吗?” 任她如何说,他这根筋是拧到了底,黑着脸道,“犯错的是我,我承认!我也很难过!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可是你要和我沟通离婚这件事,就是不行!我就是拧了!我还姓宁呢!你说我啥都好!蛮横无理也好,霸道强权也好!我就是个兵!我就是不讲道理!总之离婚是不可能的!以后你再说一次试试!” 呵……陶子惊奇地看着他,这人说话很利索的啊!今天见识到他口才了呀! “宁震谦!你这是用蛮横耍无赖吗?”之前想好的一大堆循序渐进以情感人以责任化人的说辞全都没用了,她窝火地怒道。 他僵着脸,闭了嘴,一副很纠结的表情,一方面是因为惹她生气了心里虚,另一方面,却是绝不会在她任何以离婚为目的的手段和“阴谋”里投降! “宁震谦!你给我说话!刚才不是很能说的吗?”待她发怒了,他又化身小白兔?不吭声了?让她的拳头都砸在海绵上? “不说了,你说!”他站得笔直,像是听上级训话似的。 她憋屈啊!幸福的生活里平白无故里多出一个孩子一个前女友来,这段日子她怎么过来的她都不知道,伤心欲绝四个字不能形容之万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好好面对他,正式和他分开的事,他还给她黑脸给她甩话? 跟这种蛮子根本就没道理可讲!、 她是抽风了才会费那么多时间和脑细胞去打腹稿! “宁震谦!”她也豁地站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的伤心和痛苦都化作了愤怒。 “到!”他胸膛一挺,下巴一扬,帅呆了的动作,亮极了的声音。 “你……”她气得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是在干什么?以为她点兵吗?他的大脑构造到底是怎样的?就是个二愣子吗?还可以让她更生气吗? 一口闷气积在胸口无处发泄,指着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你”了半晌,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应对这样的他,最后,只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问到后来,自己也没能给出答案,反而委屈上涌,眼泪顿时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他慌了神,他真是混!怎么又把媳妇儿给弄哭了…… 立时绕过餐桌来到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慌乱无措地安慰她,“不哭啊囡囡……不哭啊,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不哭行不行?” “宁震谦!你混蛋!”她哭着大骂。如果骂他可以解决问题,她不介意当一次泼妇,可是有用吗?然,最大的无奈就是,此时此刻,明明知道骂人是最软弱的表现,她却除了骂他,而别无他法,他就是块坚硬的石头,油盐不进,无法沟通! 偏偏的,为了哄媳妇儿,他还说什么都答应着,“是!我混蛋!我是混蛋!” “你……你无耻!”她气极。 “是!我无耻!”只要媳妇儿不哭了,他怎么的都好! “你无赖!” “是!我无赖!” “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她已经黔驴技穷了!对付这样的男人,她还缺了点功力! “好!我闭……”话没说完,赶紧闭上了嘴巴。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她用力推开他,自己哭着抹去眼泪。 他张了张口,本想说“我滚”的,想起之前她说的,让他闭嘴,于是又闭口不说了,站在一边,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滚!”她爆发似的吼出一句来。谈话失败!她今天没有心情再跟他磨叽! 他紧闭了嘴,指了指餐桌,又指了指厨房,然后再指门口,意思是他忙完再走…… 她心中气恨,进了卧室躺着,再不想再理他,今晚的谈话,在她的预想中,应是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应是愁肠百转,痛伤离别;应是此去天涯,寒蝉凄切……无论哪一种,都该是一个悲剧的结尾,然,到了最后,却被他弄得啼笑皆非,有恨说不出,有怨道不明…… 是!是她的失策!她怎么能期待和一个点着电灯吃烛光晚餐的人有一次顺利的沟通然后达成共识?她确实是脑子抽风了…… 餐厅和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悉悉索索之后,安静了下来,可是,并没有响起开门声,他还没走?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才听见两声门响,一开一关,而后,终于陷入真正的沉寂…… 不知道他瞎忙了些什么?此时也不是睡觉的时间,她从床上起来,去餐厅查看,只见刚才还一片狼藉的餐桌和厨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做家务的速度和能力,她一向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吸引她目光的,是餐桌上放着的一盘洗好的车厘子,红艳艳的果子,盛在玻璃的盘子里,很是诱/人,只是,更诱/人的,是盘子底下压着的一张纸条…… 她走过去一看,他遒劲飞扬的字体格外刺眼。 取出来,略略一读: 囡囡,我先走了,不可胡思乱想,我对不起你之处,我会用加倍的好来补偿。还有,关于你妈妈的事,无论你是什么打算,我都站在你这边。如果你希望多一个妈妈疼你,我会支持,我也会叫她妈妈;如果,你和我一样不喜欢她,那么放心,我也会支持你到底。 她轻轻放落纸笺,目光落在那一盘车厘子上,紫红的颜色,就像她心里的伤,泛了淤青。 拾起一颗来,放入嘴里,轻咬之下,酸酸甜甜…… —————————————————————————————————————————— 从陶子家出来,他开车去了医院。 芊琪的病房里,只有两个特护在。 “莫忘来过了吗?”他进门便问。 芊琪原本斜靠在床上,半睁着双眼,听见他的声音,眼神一亮,“还没呢,严阿姨说马上就带他过来。” 他点点头,在一边坐下,“今天感觉 怎么样?” “好!很好啊……”她虽很虚弱,却尽力地浮现出微笑来,只是那笑容过于苍白…… 他点头,又道,“昨天我去看……妈了,爸说她这两天情绪稳一些了。”在称呼上纠结了一下,原本觉得当着芊琪的面再叫他们“爸妈”有些别扭,但叫了那么多年了,再改口也不太地道…… “嗯……”芊琪微笑着点头,而后又面露内疚之色,“对不起,小震,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眼见芊琪弱不禁风,说话也怯怯的样子,心中难受,当初的她,可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女孩儿……“也不要胡思乱想,咱们先把病治好,马上就要做化疗了,准备好了吗?” 芊琪脸上那抹笑容愈加显得苍白了,轻笑了一声,目光水润地望着他,“小震……如果……我不想做呢?” “那怎么可以?这是治病呢!哪由得病人想不想的?听话!”他不善于安慰人,词语极是贫乏,想了想,又道,“是怕疼吗?” 她目光朦胧一片,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怕……做了化疗的我,就不是我了……” 他愣了一下,这种过于感性的话语他向来不善理解…… 她迷蒙的眼神投向他,带着一丝希冀,“小震,可以不做吗?必须要做吗?” “医生说要做啊!当然必须!”在这一点上,是不可有商量的余地的。为了化疗的事,他们可是费尽了唇舌才说服芊琪,她一直不愿意,难道现在又要反悔了? 芊琪眸子里那若有若无的忧虑渐浓,伸出纤白的手指来,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叹息着问,“小震,给我拍些照片好吗?” 宁震谦凝视着她,恍悟,眼中闪过不忍,轻声答应,“好……当然好……” “我不要在病房里拍,我要出去,在阳光下!在北京的风景里!行吗?”她怯弱地问。 他不忍看她的表情,垂下目来,用力点头,“行!” “谢谢你,小震!”她苍白地笑着,“那……后天去,怎么样?后天是星期天……你休息的吗?” “嗯……休息……”他点着头,周日过后,新的一周,她就要开始化疗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 宁震谦起身打开,原来是章氏兄妹来看芊琪了…… “小震哥。”章之意轻声叫他,面对他时眼神有些躲闪。去年发生的事,虽然严庄表面上已经不再提及,可是,她自己始终无法面对宁家人,尤其在宁震谦面前极为忐忑,也不知道严庄和陶子是否把那件事告诉了宁震谦…… 宁震谦点了点头,让他俩进来。 “芊琪姐……”章之意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唤道,“很抱歉啊,一直想来看你的,又怕打扰你……” 芊琪对待他们兄妹俩的态度始终淡淡的,“谢谢你们牵挂,给你们添麻烦了。” 章之黎也行至病床前,默默地看着芊琪,这一次,却一声也没吭。 “芊琪姐,怎么这么说呀,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得知你病了,我和我哥都很难过,我妈妈也说过两天要来看你。”章之意轻道。 芊琪淡淡地笑,“是啊,好朋友,谢谢你们,好朋友……” “芊琪姐,想吃点什么水果吗?我给你削皮?”章之意笑着从她哥哥提着的水果里捡出一只苹果来,“我去洗洗!” 芊琪懒懒的,似乎不太想说话,宁震谦原本就不喜说话,只剩个爱说话的章之黎,眼看冷场,说了几句,却没能得到两人的回应,亦只能无奈地笑。 而章之意已洗了苹果出来,找宁震谦要了水果刀开始削皮,一边削一边和芊琪说话,芊琪半眯了眼,始终很疲惫的样子。 “好了,芊琪姐,给你。”章之意把苹果皮削完,苹果递给芊琪,另一只手却拎着从头到尾都没断掉的苹果皮笑,“小震哥,你看,还记得我们以前比赛吗?你可总是输的那一个!” 宁震谦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而芊琪也没有接苹果,始终淡淡的态度,“谢谢,我不想吃。” 恰在此时,病房门开了,严庄和宁晋平带着莫忘来了。 章之黎当即礼貌地向长辈问好 ,章之意则畏畏缩缩的,有些害怕,礼貌上轻声叫了“宁伯伯宁伯母”。 严庄善于为人,自不会在面子上给他们难堪,不过态度却较之从前冷淡许多。 章之意很是无趣,不经意间触到莫忘冰冷的眼神,只觉得这个孩子很奇怪,却不曾多想,生性活泼爱逗弄小孩的她,便把苹果给莫忘,极和蔼地笑道,“莫忘,吃苹果吗?阿姨给你苹果?” ———————————————————————————————— 还有5000.11点吧~!! 第206章 去S市吗? 和莫忘在莫家见过一次,那时他在宁震谦怀里睡觉,她并不了解他有什么异常,此时,举着苹果给他,却全然看不到他有平常小孩该有的表情和眼神,相反,那异样的冷漠寒得她心里无端一抖。 正打算把苹果收回来,却见莫忘伸出了手,从她手中取走了苹果。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在这一瞬惊诧无比。 “莫忘!”芊琪更是惊得叫出了声来。 然,莫忘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一个人默默地走开了,苹果拿在手上也不吃,只是玩。 章之意仍然没有从刚才莫忘的眼神和反应中回神,指着莫忘,惊讶地回看芊琪,“他……” 却见芊琪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莫忘,而后,忽的捂住了嘴,眼泪纷纷坠落,那神情,似乎是触动了心中最痛的伤…丰… 病房里顿时陷入一种古怪的气氛,除了芊琪看着莫忘哭以外,所有人都盯着章之意,章之意有种背心发麻的感觉。 原本就是挑了个严庄不在的时间来看芊琪,谁知还是撞上,又遇上这一家人奇怪的目光,章之意觉得浑身不自在,找了借口,赶紧拉着章之黎走人了,“哥,妈不是让我们还去买样东西吗?再不去商店关门了。” “好,走吧。”章之黎也觉得这情形有些古怪,可这一次,却是连他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两兄妹从医院离开后就径直回了家,家里,母亲聂蓉正在烦闷,一见他们兄妹俩回来,就开始唠叨,“又去哪里了?家里快跨掉了,还成天只好在外面疯!” “去医院看芊琪姐了!”章之意没精打采地道。 “又去!”聂蓉明显不耐烦,“怎么没人来看看我?我快死了!” “妈,您说什么呀?好好地提死不死的!芊琪姐才是真的要……呸呸呸!”章之意觉得不吉利,马上改了口,“再说了,我还是第一次去看呢,什么叫又?” 聂蓉叹气道,“之黎,你也管管家族的生意,别成天就泡妞鬼混,等家里揭不开锅了,我看你怎么去混!” 章之黎玩世不恭地笑着,在母亲身边坐下来,“妈,言重了,外公家家大业大,首屈一指的,怎么会揭不开锅?” 聂蓉提起生意来更恨,“别提家大业大!这半年来一点都不顺!严庄才是家大业大!和宁家那几个老鬼联合起来一起整我们是吗?表面上却装得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们还去凑趣看什么看?” 章之意有些不服,嘀咕,“我是去看芊琪姐……又不是……” “都一样!”聂蓉抢白道,“以后都给我老老实实点!少去人家面前凑趣!丢人现眼!” “我哪有……”章之意还要辩解。 结果,聂蓉毫不客气地吼她,“还不都因为你!本来和宁家的关系还马马虎虎的!现在完全被人骑在头上欺,生意被整,你爸在单位又不如宁晋平职位高,真是憋气!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嫁出去了吧?准备准备,我让人安排相亲!” 吼完,仍不解气,上楼找丈夫撒气去了,章之意看了章之黎一眼,努嘴道,“莫名其妙!” 章之黎只是笑,“准备相亲吧!” “不要啊!妈给我介绍那些人!都是出了名的花少,这些人我一个也瞧不上!”章之意皱着眉跺脚。 “可是你总要嫁人的!你不喜欢花花大少,哥给你在部队介绍一个?” “你?”章之意不屑地道,“你自己就是个花花大少,物以类聚,你认识的人也估计不是什么好货!哎,为什么就没有人像小震哥那样正直专一呢?” “你还喜欢他呢?”章之黎笑问。 章之意满腹愁肠,“也不是……至少得找一个像他那么正直的人吧,我对人真没啥高要求,只要能一心一意对我好!这年头这要求有这么难达到么?” 章之黎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难么?同样身为男人,难,也不难…… 而此时的医院,适才失控哭到无法收拾的芊琪,已经渐渐平静,躺回床上。 “刚才怎么了?”宁震谦颇觉诧异,问她。 她疲惫地摇头,“没什么,就是看着莫忘心疼。小震,你不会嫌弃他的,是吗?” < p>“怎么会……当然不会嫌弃……”这个承诺,他已经在她面前许过多次,她却总是不放心…… “其实莫忘很可爱的,他什么都明白,真的,也很聪明,你知道吗?他记得很多地图,他会很多东西,超过你的想象……虽然他总是冷漠地望着你,但是他不会丢下你,他明白你是他的亲人,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芊琪虽虚弱而疲惫,却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频频点头,“我知道!我明白!他是我的亲人!我会一直跟他在一起!” “嗯……”芊琪的眼角又渗出泪来,闭上眼睛,“我累了,先睡会儿。” “好,那你休息,我们带着莫忘走了。”宁震谦道。 芊琪闭着眼微微点头,“嗯,别忘了后天。” “不会忘!”他低声道。 严庄又嘱咐了几句,三人便欲带着莫忘离开,莫忘手里还拿着苹果,已经被他玩得不像样子了,见要走,便将苹果随手一扔,手脏脏的,就来抓宁震谦的衣服。 宁震谦蹲下来,告诉他要把苹果扔垃圾桶。 莫忘没有反应。 他耐着性子,手把手地教,说了好几遍,然,莫忘还是没理他。 他无奈地望着莫忘,自己把苹果给扔了。 “小震,不要生气好吗?是我没在这方面教好他,只要有耐心,多教几遍没问题的!”芊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唯恐宁震谦不高兴,赶紧解释。 “没事!”宁震谦抱起莫忘,去洗手间把他的手给洗干净,而后,抱着他离开了病房。 回去的车上,严庄道,“小震,其实你不必每天赶回来,有我们在,又有特护,完全不必你这么辛苦!” 宁震谦抱着莫忘,眉头深锁。 严庄又叹道,“小震,我怎么听说桃桃的妈妈回来找她了?” 宁震谦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是,我见过了。” “桃桃会不会很难过?”同作为母亲,严庄是无法理解抛弃自己孩子的行为的,虽然,这世上确有这样的母亲。 “好像……还好……”宁震谦想了想,“囡囡那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内心却是极有主见的,该怎么应对,她比谁都清楚。这么些年,也没见她对妈妈这个人物有多少想念,很容易满足的女娃儿,知道不贪心会比较快乐,所以,从来对人都是笑嘻嘻的,只有背地里偷哭……” 说起她来,他莫名的就多了好些话,眼前仿佛又出现她笑嘻嘻的调皮的叫着首长的模样…… “桃桃妈妈怎么说?” “不知道!”他简略地回答,表达他对那个女人的不满。 “不知道?不是见过吗?没说上话?”严庄微惊,这是什么儿子?那好歹也是长辈啊! “说了,不过是我训了她一顿!”他漫不经心地说。 严庄这下被噎到了,半天才道,“你小子胆子太大了吧!” 他冷哼了声,“如果她这回来是想带囡囡走的,我还要训她!” 严庄无语了,“儿子,人家是母女,囡囡如果要走,你能阻止得了?你不想囡囡多一个人疼?” “有我疼就够了!”他黑了脸,才极不爽地憋出一句,而后,在严庄叹着气摇头之后,又道,“当然,如果囡囡要认她,我也认……不过,囡囡不会跟她走的!” 他很笃定的样子。 严庄失笑,“可是,儿子,我们家没有理由拖累人家呢,囡囡已经选择了离开,你强留她下来,不怕她很多年以后后悔吗?很抱歉妈妈找囡囡谈话的时候让她自己决定去留,然而,妈妈真的是过来人,看多了太多悲欢离合,不想你们太苦。” 这一次,宁震谦没有顶撞她,只是怔怔地回答,“我懂。可是,我也不要她走。” 严庄无奈,只能叹息…… —————————————————————————————————————— 周六。阳光浅镀。 陶子站在苗苗家的大阳台上伸展了一下四肢,想着这么好的阳光,应该出去走走,听谁说过,多晒太阳杀菌补钙来着! 然,一低头间,发现楼下又停着那辆熟悉的车……车边站着那个熟悉的人影……今天没穿军装,墨色外套,里面穿着她织的毛衣…… 他一直关注着阳台的动静,此时已经看到她了,居然挥手朝她示意。 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把苗苗家当岗哨吗?连续来站岗? 她一怒之下,进了房间,他爱咋站就咋站! 刚进房间,手机便响了。 她以为是他打来的,正想着是不是接了之后要发一通火,却发现,屏幕上的名字是江枫。 “喂,江主播,好久不见。”江枫是单位唯一和她走得最近的同事,也算是最真诚的同事了。 江枫呵呵一笑,“好久不见,桃子姐姐,我们再不见一面可能就永久不见了。” “什么意思?”陶子敏感地问,江枫要走吗? “桃子姐姐,我辞职了!”江枫笑道。 “辞职?为什么?” “打算离开北京,去s市!我和台里的合约到期了,朋友邀我去s市的电台,所以,今天是跟你辞行来的。” “s市的电台?”她心中一动,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最近听到太多了,林芝和骆东勤不都来自s市吗? 江枫听了开玩笑地道,“是啊!你感兴趣?要不要一起去?我朋友正好求贤若渴啊!” “我?”她反问,江枫的话提醒了她。 她一直在思考何去何从的问题,北京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但是并不表示她就非呆在北京不可,然去哪里却一时难以决定,跟着林芝去s市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并不表示她就不能自己去s市工作,即便在同一个城市又如何?她是她,林芝是林芝,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是啊!你!名嘴桃子姐姐,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环境?”说完江枫又笑道,“开玩笑的了!你怎么可能跟我一起去s市呢?你怎么舍得你的兵哥哥!你的长官大人也不会同意!我得为我这小命着想!” “不是!”陶子倒是真被他勾得心里痒痒的,换个环境何尝不好?她赶紧道,“江枫!我还真想重新出山!” 江枫微愣,“重新出山你找台长就好了呀!” “可是……”陶子犹豫了一下,终道,“我想去s市看看!”大不了到时候拿林芝来作为借口搪塞好了! 江枫很是识趣,也很有分寸,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只道,“那好,我跟我朋友说说,你后天准备和我一起南下吧,先准备一下面食。” 后天…… 好吧…… 按小时算已经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了…… 哀伤和离愁,还是在这一瞬笼罩了心头,她慢慢步出阳台,往下张望,神奇的是,那辆车,和那个人,都不见了…… 神出鬼没啊…… 她不由笑着叹息,这人,站在这里是给她添堵,不站了,心里又空落落的。然,不管怎样,这样的情形持续不久了…… 周日去s市,只是先去探探路,熟悉熟悉地方,并不打算就此一去不回了,毕竟还要面试呢,如果面试不过怎么办? 于是,那天早上只带了两三天的衣服,轻装简行地和江枫一起去s市。 她和江枫的生活习性差不多,曾经都是昼伏夜出型,大好清早是用来睡觉的,不是用来赶路的,所以,江枫的飞机票订的是中午的,陶子也只好随了他的时间。 临近中午的时候,陶子出发去机场,背着简单的行李来到楼下,却没有看见人站岗…… 她记得昨晚,那人还一直站到她亮灯才走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好多纠葛…… 直接搭出租奔赴机场而去,一路,都是穿梭的车流人群,和她熟悉的风景。 细细一算,不知不觉来北京快十年了…… 仅次于她故乡的地方,不,确切地说,北京对她来说,其中的意义更加不同凡响!具有成年思维模式的她,全在这度过的,她在这里学习,工作,和各种各样的人不期而遇;她在这里结婚,恋爱,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希望,所以,突然间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 透过车窗,望着窗外风景,春节已经结束,大街小巷还残留着节日的气息,恢复上班的人们,熙熙攘攘,在这样一个略寒的中午,给城市增添了活力。 出租车从老胡同口穿过,她眼神一晃,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错过了…… 心中一凛,明知不该回头的,却偏偏叫停了司机,“司机等等!这里能停吗?能?那让我下车一会儿,几分钟,就买个东西!” 说完急速下了车,往之前看到的胡同口走去。 眼前的一切都在向她证明,她之前没有看错!她要看的就是这一幕!胡同里的红色大衣,栗色长发,还有她举手投足间恬淡的笑脸…… 而某个声音正在说着:芊琪,看这里,对,笑一下…… —————————————————————————————————————————— 加更结束,明天见~! 第207章 消灭“害虫” 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然而,那鲜红的颜色还是刺痛了她的眼。 犹记,那日夕阳如锦,她和他携手的那一个回眸,正是被此时他手里的相机定格成永恒丰。 总是对自己说要放得下,看得穿,其实,到底还是放不下看不穿的吧…尽… 只是因为太在乎的缘故…… 然,是她自己选择要放的,不是吗?所以,痛过了,记住了,就够了…… 眼中那一抹鲜红渐渐模糊,他的声音却穿透一切纷繁喧嚣犹为清晰:这张不错!再去那边看看吗? 她低头轻笑,既然选择了,可以痛,可以流泪,却不可以再犹豫…… 转身迅速朝出租车跑去,上车,给了司机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等久了,走吧。” s市,作为一颗璀璨的明珠,有着和北京城迥异的空气。 听许多人说过,在北京生活压力大,可是,在北京十年的她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大约与她的经历和生活态度有关吧,习惯了一个人的她,喜欢那种随遇而安的淡泊和宁静,一份稳定的工作,喜爱的兼职,足够她生存的收入,让平凡的她看不到为房子为生存而消得人憔悴的艰辛,她眼里的北京,似乎是用来怀旧的,那些古老的城墙,适合慵懒的她享受慢悠悠的人生,每一天,都如茗一杯清茶。 然,一踏上s市的土地,她便莫名感到了逼面而来的时尚气息和快节奏,空气里多了的水分子,使她觉得仿佛呼吸的频率都增快了,一时间,倍感新奇。 江枫看来已经做好了在s市定居的准备,在市区有一套不大不小的公寓,装修简约而明快,全新,显然还没有人住过。 因为她的到来,江枫把钥匙交给了她,借给她暂住,他自己则出去朋友处挤。 她本不愿,从不喜给人增添麻烦的她,打算去酒店住几晚,然,江枫却道,“我也算半个s市人,作为东道主,家里没房子则已,有房子哪有让你一个女孩单独去住酒店的理?这房子还没人住过,干净着!安心住着吧,我半夜不会来敲门的!” 她无奈地笑。还是很感激江枫想得周到,这房子并非只有一间卧室,但他却选择了回避。 江枫把这个地方叫做他的“家”,也许,她从前真的错了呢,看来,拥有一处围墙围起来的四方空间,对于一个必须食人间烟火的她来说,也没啥不好…… 江枫所赴的新单位,是一家有名的电台。 陶子觉得惊讶,以江枫的条件为什么不去电视台试试? 江枫却笑着告诉她,自己形象太差,去电视台不合标准。 陶子无语,如果江枫的形象还算差,那天下的美男子就屈指可数了…… 不过,她也是宁可做电台主播而不喜电视台,大约……是她的形象果真不适合吧…… 然,坐在播音室里,她却很有感觉。在江枫的力荐下,电台同意让陶子跟着江枫的节目试播一期,结果效果奇好,电台对陶子赞不决口,江枫甚至开玩笑地说,真不该引荐陶子过来,简直抢他的饭碗了。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跳舞。 这是陶子所擅长的。 江枫的玩笑彼此一笑了之。 由于电台人事方面的原因,陶子还不能马上上班,电台承诺,会尽快给陶子通知。 而陶子自己也没做好上班的准备,电台的决定正合她意,她或者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找一找房子,既然真的决定来s市,就得找个落脚点。 她手中有宁震谦的卡,但是却从没去看过里面有多少钱,也从没打算用他的钱,仅凭她自己的积蓄,在s市按揭买一套房子也够了,然而,外地人在s市买房却有诸多限制,无奈之下,只好租房。 江枫陪她去了几个房介中心,她都没看中合意的,于是留了电话,留下了自己的要求,等有合适的房屋了再联系她。 面对她对房子的要求,江枫笑了,“我怎么觉得你这要求不是要租房,根本就是要一处新房呢?看来我那套房子是最适合你的!” 陶子细看,似乎果真如此…… 自己对住越来越挑剔了…… “要不还是买一套新房子吧,我给你想想办法。”江枫最后道。 “也行,只是给你添麻烦了。”陶子最近才知江枫原来是s市人。 其实,像她这样的情况,远舍北京来s市,有点儿奇怪,但江枫并没有问为什么,却在陶子回北京的时候,对她说,“陶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冷静独立的人,我也知道,你一贯不习惯别人干涩你的生活,可是,作为曾经的工作伙伴,作为学长,我还是很想多事地说几句,s市欢迎你的到来,但你在做有些决定之前还得三思。有些事,走出来,就不能回头了,有些事,更不是逃避能解决的……” 陶子想,以江枫的敏锐,应是猜到了几分。当然,一个女人舍家弃夫一个人来到异地,除了婚姻出现问题,还会有什么原因? 三思?她四思五思六思了…… “还是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消息就通知我。”她微笑着道,江枫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还真不是他的风格,她有些不习惯了。 江枫眸子里呈现无奈的眼神,最后点点头,“桃子姐姐的吩咐,小的怎敢不从?行!你先回吧,我给你留意着!你的电话得开机才行!” 陶子再度笑了,难怪江枫说她逃避,她有时还真挺鸵鸟症的,每次离开北京都会把手机给关机了,是刻意地寻求清静?还是真如江枫所说,是下意识在逃避? 回京,开机,手机在掌中自然震动不停。 最近一条是江枫的信息,给她发了一条网上的笑话,看得她傻乐了半天,乐完,还是傻傻的,问自己乐什么? 而后,便是一串熟悉的陌生的未接来电,她看也没看,直接把手机收进包里。 订的是傍晚的机票,所以回到北京已经天黑了,飞机上的东西完全没有营养,她寻了家水饺店,要了一份羊肉水饺,配了几个小菜,享受地吃了一顿,才回去苗苗家。如江枫所说,她虽然感性,但是骨子里却冷静而独立,即便她的天空塌下来,她也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苗苗家的窗口漆黑一片,她背着包迅速上楼。几天的外出,虽然不耗费多少体力,她却觉得很累,许是她生性太懒的缘故,总喜欢在窝里趴着,懒怠活动。 想着回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睡觉,然,进门后,习惯性打开门边墙上的开关,灯却没有亮。 停电了?不会啊,楼道都有灯的…… 灯泡坏了? 有可能,苗苗客厅这盏灯就只有一个灯泡是好的了,看来,这最后一个也光荣退役了…… 她抹黑往卧室走去,蓦地,站住了脚步…… 不对……卧室有人? 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分明是把窗帘拉上了的,现在窗帘怎么是开的? 难道有小偷从窗户爬进来了? 她伸向卧室顶灯开关的手在空中停住,借着昏暗的灯光,环视房间。 卧室里几乎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柜子里塞满苗苗的衣服,床底下是抽屉,如果有人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门后,或者阳台…… 她弯腰拿起苗苗随意搁在门边的杀虫剂,做好了喷的准备,另一只手握住门把,用力一拉,于此同时,手指用力,手中的杀虫剂“嘶嘶”地喷出雾气来…… 而后,她尖声大喊,“来人啊!抓小偷!” 如她所料,门后果真藏着一个人,结结实实被她喷了个满脸。 “别喷!是我!”那人扼住了她手腕,夺去她手里的“武器”…… 多么熟悉的声音…… 她愣在了原地…… 是他?!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她啪的打开灯,只见眼前这个魁梧的,穿军装的男人,手里拿着她的杀虫剂,脸上水光光一片,正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 先更3000字,今天会补昨天的5000,所以还有7000~! 第208章 悸动 她应该生气!应该痛苦!应该伤心欲绝! 可是,面对这样的人,她的气从哪里爆发出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没错!她和他之间确实隔了跨不过去的沟壑,可是,不代表他们是生死仇家,她真没想过要把他当害虫消灭掉!也不知道他的抗杀能力和小强比哪个强啊?他会不会中毒?眼睛里有没有进药水?会不会瞎丰? 她急得搀住他,“我说你好好的躲门后面干什么呀?先去医院吧!尽” 他这才甩甩头,放下杀虫剂往洗手间走。 她心慌意乱地火速跟上,抢在他前面打开水龙头,还狗腿地把自己的洗面奶给递上。 他在清水下冲了下脸,低头看了眼她递上来的洗面奶,狐疑的眼神在她脸上一扫。 陶子心虚地努了努嘴,“这个能洗得更干净!”末了,又补充一句,“不是粉底面膜之类的……” 自从那两次之后,他对于她给他的牙膏都要多看几眼…… 他这才接了,好好洗了一把。 眼前挂着两条毛巾,一条苗苗的,一条是她的。 他一脸的水,盯着那两条毛巾思索。 陶子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取下来给他,“这是我的。” 他略略迟疑,接过来蒙在脸上。 毛巾里似乎有她的香味,他努力呼吸了两口,将她的气息吸入肺叶深处,那气息丝丝缕缕的,仿佛长了触角,就在体内奔走伸展,痒痒的,挠得他血液沸腾起来,小腹又涨又热,有种不安分的悸动。 猛擦了两把脸,把那不安分的因素给压制着,把毛巾扔还给她。 陶子明白,他这是在生气…… 话说他有什么气可生?她这个正经该生气的主还在伺候他洗脸呢……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她真是不放心,人命关天的事啊……她承认,用杀虫剂把他当害虫杀是过分了点,可是,谁会知道躲在门后的人是他呢?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身板挺得笔直。 客厅的灯是坏的,仅凭卧室的光照明,使端坐的他看起来更为严肃。 她走到他面前,细看他的眼睛,“眼睛里面有没有进药水?疼不疼?我去找瓶眼药水来?” 他黑着脸没吭声。 她站了站,决定还是去找眼药水来。刚一转身,就被他喝住,“站住!” 这语气…… 她咋觉得莫名其妙呢? 转过身来,只觉他一双幽黑的眼睛格外闪亮,这应是没啥问题吧? 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来一半,却见那人指了指他面前的地,黑着脸道,“过来给我站好!” 好吧,首长这意思是说她又犯错了?是要训话还是罚站军姿?可是,他到底明不明白今时是何时?他还有资格,或者此时还适宜他发号施令吗? 她吸了口气,“宁震谦……” “你还记得我叫宁震谦呢?”黑暗中,他急躁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以为你忘记了!” 秀才遇到兵,从来有理说不清…… 她无言苦笑。 “你还记得什么?军嫂十不准还记得几条?说!这几天去哪里了?”他快疯了!这丫头咋就那么磨人呢?把他的心都给磨化了! 星期日晚上,和前两日一样来楼下守。其实他也不知道来这守着有什么意义,她不愿意见他,不想和他说话,没次好不容易见面,还总闹得不欢而散,可是,如果要他从此以后再见不见她,再也没有她的消息,那种痛……他无法用言语来比喻,只是觉得会比他从前任何一次受伤都痛,而且是痛在骨子里面。所以,他怎么舍得放弃? 母亲说他这么做是自私的,他接受不了,就算是自私吧…… 他问母亲,那他自私一回可不可以? 那一瞬,母亲哭了…… 而他,任性了…… 任性地等待她原谅他的那一天,任性地用他的方式来守望她……

即便她不愿见他,即便她不愿和他说话,只要让他看见她亮起窗户内的那盏灯就好,灯亮,他的心里,也就亮了…… 可是,周日的夜晚,那盏灯没有亮起。 他站在窗下,从月斜树梢,一直到皓月凌空,都没有等到灯亮…… 他急了,各种猜测在脑中盘旋,病了?没回来?还是有其它什么危险? 他无法抑制自己忧急的心,想办法弄来了钥匙,打开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他最害怕的,就是她的一去不复返,仔细查看了房间以后,发现她大多数东西都么带走,忐忑的心才稍稍平息,在拨打她无数次电话都是关机提示后,他只好决定就此在这里等她回来。 于是,依然每天部队城里两头跑,只是晚上都宿了这里,执拗地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终于,不负他所望…… 只是,怕自己突然出现在家里会吓她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躲进了门后,哪知她居然这么生猛…… 陶子面对他僵硬的脸,除了无奈就是叹息,他似乎忘了,她已经不再打算记住他的十不准,不再打算事事向首长报备了……而且,似乎该提问的人是她,她还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苗苗家里!只不过,她对答案的兴趣不大罢了…… 她没有像他要求的那样,站在他手指指定的圈内不动,而是默默地拾起了自己的包,拿出钱包来,并从钱包里取出他的卡,递还到他面前。 “什么意思?”他眼皮一跳,微暗的光线里,那小小的一方纸片刺痛了他的眼。 意思还不明显么? 她轻道,“还给你。” 他忽然就怒了,一把将卡甩在地上,“我宁震谦给出的东西不会收回!你爱就拿着,不爱就扔了!” 那张卡无辜地躺在了地板上。 陶子深知他执拗的性格,站在他面前,僵持着,半响,才道,“糖糖哥,不要这样好不好?事到如今,我心中一点怨气也没有,只是想着好和好散,以后,你还可以是我的糖糖哥,我也还是囡囡,我们……” 再一次地,她没能把话说完,他情绪十分激动,“我还是糖糖哥?你还是囡囡?那我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你吗?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你会在家等我吗?我们还能有小囡吗?能吗?” 她闭上眼,迫人的气息袭来,无法呼吸…… “糖糖哥,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责任的好不好?你有你的责任……” “是!我有我的责任!我现在在负责任!我早已说过,我的责任不需要你来承担,可是你,也同样是我的责任!”他黑着一张脸,说得斩钉截铁。 陶子无语,只觉疲惫无比,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永远也无法和他达成共识,无力地叹道,“我健健康康一个人需要你负什么则?你还是回去负你该负的责任吧!”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他们!要我怎么给你说?芊琪的病已经在治了!莫忘不需要你管!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皱着眉问。 陶子望着他,不明白的是他,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芊琪的病已经在治了,治好了以后怎么办?她是妈妈,他是爸爸,还有个莫忘,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糖糖哥……你冷静点好不好……”她头疼地想要劝说他,每一次沟通都是一样的对话,她已经腻了…… 他脸色僵硬,“我很冷静,你要再说这个问题,就给我把军嫂十不准抄写五百遍再来!现在告诉我,这几天去了哪里?” 她终于放弃。而且无比清晰地确定了一个事实,跟这块铁木是无法沟通的…… 不够,她也没义务回答他的问题! 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往卧室走去。 她的态度刺激了他,他恼火地上前一把拉住她。本来只是想拉着她讲道理,哪知他力气过大,她又瘦小轻盈,被他一拉就拉进他怀里。 许久不得尝的温软撞进他心口最柔软最不安的位置,之前洗脸时压抑下去的躁乱重新开始蠢蠢欲动…… ———————————————————————————————— 还有4000~ 第209章 没收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 害怕这一个怀抱最终成了虚空! 他想抓得更紧!他要抓得更紧!他要证明她依然是属于他的! 她不知是为什么,明明是渴望的,眼泪却不由自主…丰… 许是因为她想着的所谓的“最后一次”吗? 还是因为其它? 她不知道…… 只知道那两颗清泪顺着眼角滑下的时候,被他的唇接住,最终没能流淌下来,而流进了他嘴里…… 咸涩的感觉溢满他的唇舌,他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恋恋不舍地在她唇角轻啄,轻舔,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在他喉间哽咽,“囡囡,我想你……太想……” 她咬住唇,眼泪哗然…… 吻着她的泪水,他扯过被子来,将自己和她盖住,直到她最后一滴泪水也被吸干,他的唇才终于离开,粗噶而低沉地道,“睡吧。” 说完,逼迫自己离开她的身体,下/床…… 被子里骤然一空,她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他军装下凸显出来的,紧绷的肌肉线条,拼命咬住了唇,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最后,将被子一拉,蒙住头,把整个世界和他都关在了视线之外…… 他后来应该是走了,她听见门响。 极是倦怠,原本想洗澡的她,此时也不想再动,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睡着了。 而他,在出门一趟后,又再度回转,手里是买回来的几个灯泡。 爬上凳子,给她把客厅的灯泡换好,走到卧室门口一看,她已经睡着。 脚步便如黏住了一样,再无法移动半分,就这么久久地,凝视着她被中半露的睡颜,贪婪而沉醉…… 他此生渴望,能日日醒来第一眼便是这张睡颜,他不愿就此错过…… 关上灯,轻轻踱至床前,知她一贯睡得沉,轻手轻脚和衣上了床,睡在她身边,初时不敢动,恐惊醒了她,后来,她的头沉重地搭在了他肩上,他便无法再忍耐,试探着将她抱入怀,而睡着的她,是如此的乖顺,下意识地,就如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自动缩进了他怀里。 那一瞬,他满心感动,祈求,夜再长一点,再长一点,明日的太阳识趣一点,多识趣一点,不要那么早便把梦叫醒…… 然,太阳怜人,梦怜人,可她的手机却不怜人。 他鲜少的睡了个懒床,和怀里这只懒惰的“小猫咪”一样。即便早已习惯性醒来,仍舍不得起床,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头枕在他胸口带给他的满足感,感受着她的发丝,轻轻擦着下巴的微痒,尽管清晨的早勃对他而言有几分难受,怀里的温香软玉抱得却无法尝得,他仍不愿意舍弃这一刻短暂的温馨,只是,也不敢再有丝毫轻易的造次。 单手发了个信息给政委请假,说自己今天上午会晚到,而后,便放下手机,安安心心与她相拥。 就这么抱着吧…… 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再走,那就是他和她曾说过的永远…… 然,她的手机,却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他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已经快早上九点,许是手机声多少惊动了怀里的她,她秀气的眉头稍稍蹙起,却仍然紧闭着双眼,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每一个表情在他眼里看起来都是如此地可爱…… 他唇角浮起温柔的弧度,轻轻放下她,起身去找她的手机。 他记得,她的手机铃声最初是一串奇怪的鞭炮声,后来,便是那首《当兵的人》,现在却是最简单的电话铃响…… 这其中,是代表了她的心情变化吗? 急促的电话铃依然在响着,而床上的她,也终于被吵醒了过来,初醒,短暂的恍惚,昨晚睡得安稳而踏实,好像回到那些夜夜睡在他怀抱的日子…… 而眼前他的背影逐渐清晰,她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好像,是确实…… 他昨天不是走了吗? 眼看他往客厅走去,而电话铃亦声声在耳,她恍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就往外跑,企图超过他去找电话。 然,她的动作怎么有他迅速? 待她在客厅里光着脚跳的时候,手机已经在他手中响了。 “还给我!”她焦急地朝他伸出手。 他盯着她的足,黑着脸命令,“先去把鞋穿上!” “你还给我啊!”她一脚跨上沙发,顺便想借着高度来抢他手里的手机。 然,他手一晃,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她,同时,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s市?你前几天去s市了?” 她瞪着他,“关你什么事?你能不拿我手机吗?你尊重下我的私事好不好?” “私事?”他冷冷的,“在我面前跟我谈私事?” 原本无意强接她电话的他,此时倒真是起了疑心,这么焦急是要干什么?于是,接听,并没说话,那边却传来男子的笑声,“懒猪!这么久才接电话?难道你昨天是飞了国际,倒时差吗?” 他的眸子里笼上隆重的阴云,原来是和男人一起去的s市…… 顿时,看着她的目光,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陶子,我给你问好了,可以用我的名义再买一套房子,如果你不怕你的房产落入我的名下,就用我的名义买怎么样?或者,我把我的租给你,我自己再去买一套也行!你看呢?” 房子?她要在s市买房子?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他的天空劈成两半…… 咬牙,言语间阴冷无比,“请问你是谁?我老婆为什么要用你的名义买房子?” 那边的人微微诧异,转瞬了然,笑道,“您好,我是房产中介,请问是陶小姐吗?我找陶小姐。” “我是她丈夫,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他说着挺了挺胸膛,以示自己的权威。 陶子由最初的焦急已经变得淡定,也罢,反正他也知道了,太了解他的性格,这个电话算是被他控制了,他要说什么她是管不了的了,随他说吧,不过,说完之后,她该干嘛还得干嘛,这也是他管不了的了。 “您好,有位陶小姐给我们留电话,要在s市买一套房子,我们已经给她想到了办法,请您告诉她,随时可以过来办理相关手续。”江枫在那端继续扮演房产中介。陶子好端端的要去s市发展,必定跟这黑面神有关,他没有权力管人家夫妻俩的事,不过假装房产中介,给黑面神一点压力也好…… “知道了!我会转告的!”宁震谦黑着脸掐断了电话,那神情,那力道,仿似是跟陶子的手机有莫大仇恨似的…… 末了,将手机一扔,逼近她,开始逼供,“你要去s市买房子?为什么?” 她冰着脸,冷然的表情,像在说,为什么还要说明吗? “我不准!”他低声吼道。 陶子再一次感到了压力重重而来,他不准?他有什么资格不准?她蹙着眉,扬着下巴回道,“我用我自己的钱!你有权力管吗?你的钱,一份不动,全还给你!” “你的?我的?”他双眉紧皱,非常讨厌这两个词,非常讨厌她把一切分得清清楚楚的神情,于是拾起地上昨晚他扔掉的卡,放进口袋里,微微点头,“好!这是我的!” 而后,又拿起她的包,再次翻出钱包来,把她包里剩下的卡,乃至身份证全部抽走,“你的也是我的!” 陶子快要昏阙过去了,他还真是与时俱进啊!居然连女人间流行的那句啥“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都了解得如此深刻?“喂!我的!你凭什么?宁震谦!你别太过分啊!” “过分?”他沉着脸,“我不会过分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卡全部插了进去,并且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来,“资产没收,每天派发生活费,一天这么多应该够了吧?不够的话随时致电,打报告支取。” 第210章 见芊琪 这,这是什么作风? 陶子的脑袋当掉了…… 等她想起来要去抢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走了。 “宁震谦!你个混蛋!把我的钱还给我!”那可是她的血汗钱啊!就这么被充公了丰? 她光脚跳着扑了上去,结果被他一个转身,扛了起来,直接扔回沙发。 好险…… 她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幸好…… 而后,望着桌上那一叠红红花花的钞票,她懊恼地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扔了出去,她居然被他给经济制裁了! 此后,他来她这里就更加冠冕堂皇了,以每天送生活费为名,上门来给她发零用钱…… 某天下午,他披着夕阳从部队赶来,将好几份房产证摆在了她的面前。 “干什么?”她扫了一眼。 “给你。”他简单地说。 “给我干嘛?我不要!”她知道他宁家财大气粗,可她从来不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脸色微僵,“你不是要买房子吗?这些全给你!” 她没吭声,甚至没再看那些房产证一眼。 来之前,他其实就知道她未必会对这些证感兴趣,他甚至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傻,可是,她想要的,他还是想尽力去满足,而今,果然碰了钉子,他讪讪的,“这些房子横竖已经是你的了,要不要你看着办,至于想去s市买房子,和那个男主播在一起,你最好想都别想!” 他承认他在感情上木,可他不是傻子,一个房产中介会叫客户“懒猪”?分明只有熟识或者亲密的人之间才会这么叫! 哼,懒猪!懒猪!想到自己媳妇儿被别的男人这么叫着,心里就窝火! “懒猪!”他狠狠地叫了一声,才算稍稍好过了些。 叫完之后匆忙逃离,许是因为这一声幼稚的“懒猪”让他觉得害臊,许是怕她不接受房产,把那一堆房产证砸到他脸上,许是……他自己也辨不明是何情绪了,总之,这段日子以来,他在她面前便都是如此惶惶恐恐的,不见时,时时惦记,时时想见,见了又徒增害怕,怕她冷漠而僵硬的眼神,怕她总是一副驱逐他的表情,怕真的会有一天,她不让自己出现在她眼前了…… 而陶子望着那一堆房产证苦笑,自己一个贫苦孤儿,突然之间暴富了…… 不仅宁震谦给了她一堆房产证,前两天不知林芝如何得知她想在s市买房子的消息,居然也找上门来,喜滋滋将s市最值钱地段的一套房子给了她…… 林芝不是以为她去s市是为了母女情吧? 当然,她没有接受,可林芝也是和宁震谦一样,把钥匙搁下就走了,唯恐她扔还一样……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滑稽了,她自己也滑稽得可笑,有人争着赶着给她房子,这本就是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之一,而更好笑的是,她还傻傻地往外推,并且,还推不掉。 一夜暴富啊…… 拥有中国房价最贵的两个城市里单价最高的楼盘几处房产…… 这是要她夜不成寐,走上街还怕人打劫么? 然,更好笑的事情发生了…… 某日,她居然收到了一个短信,内容如下:你好,你是囡囡吗?我是芊琪,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随后还附了见面的时间和医院病房号。 手机在她手中顿时千斤重…… 芊琪这个名字,是她生命里不能承受之痛,不能承受之重,可是,却如奇幻的魔法,对她而言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纵然她表面从来淡然,但不得不承认,她的潜意识里对这个名字充满了好奇…… 她思考良久,到底还是给了回复…… 去医院见芊琪那天,她做了很久的准备工作,甚至于,把她所有能穿得出去的衣服都翻出来过滤了一遍,然,无论哪一件,最后都遭到了她的嫌弃。 她其实明白,不是她的衣服不够好,而是,她根本就在芊琪面前毫无信息…… 十六岁惊鸿一瞥的那一刻开始,芊琪就在她心里种下了金光闪闪的种子,后来的许多年,无论发生了什么,芊琪都 在她的世界里结着金光闪闪的果实,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即便现如今,她重病归来,在她的眼里,芊琪,依然是那潇湘弱竹,非她所能媲美…… 最后,她苦笑自嘲,人家已经是重病之人,你竟然还在这里怀争妒之心,是否太过无良? 于是寻常打扮,赴她一生中最重要之约…… 终于,来到了她的门前,陶子自觉紧张,手心里出了汗。 病房里面静悄悄的,芊琪约的时间,定然是宁家人都不在的时间…… 不怕,无欲则刚,自己已经选择了成全,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如此一想,才有了勇气叩门。 来开门的是特护,想是芊琪之前说好了,特护知她要来,让她进了门。 迈进病房,陶子便感到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压得她甚至不敢抬头随意张望……她心内暗笑,自己这究竟是在怕什么? “你来了……”微弱的声音响起。 陶子这才努力地稳住了心神,朝病床看去。 病床上的芊琪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似乎比上次见更加瘦了,曾经丰润的两颊深深凹陷了下去,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那一双也曾亮晶晶的眸子,透出来的是病态的灰色…… 可她仍然在笑,在朝她微笑…… 陶子有些不知所措,往前走了几步,努力地回了她一个微笑,艰涩地道,“是……你,还好吗?” 芊琪的笑容愈加深了,微微地点头,“好……还好……” 陶子便无话了,她其实一向玲珑之人,不似严庄那般会逢人说话,她的生活态度更加随性些,所以,如何跟丈夫的前女友搭话于她而言还真是一件难事,更何况,这前女友还病入膏肓…… 她的表情落入芊琪眼里,反让芊琪添了忧伤,一看,便知这个叫囡囡的女子活在懵懂之中,定是自我而随性的女子,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这是多难得的幸福?这样的女子,天生是用来宠的啊…… 她的笑容里漫进了苦涩,示意特护把床稍稍摇高一点。 “坐吧……”芊琪轻道,“如果你不嫌弃医院脏的话。” “呵……哪里……”陶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这个时间他们不会来……”芊琪又道。 “嗯……”陶子应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芊琪问。 陶子想了想,点头。 “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很早就知道了……”芊琪的声音悠悠的,如来自很远的地方,目光也放得悠远,仿似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是的,她很早就知道囡囡其人,只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将往事剖开在陶子的面前。 陶子未觉异样,或许是吧,作为宁震谦的女朋友,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宁震谦在北京弄出那么大动静给爷爷找药,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呢? 芊琪并不看着她,仿似盯着天花板,又仿似什么也没看,“我……叫你陶子?”她真的无法叫出“囡囡”这两个字,永远也无法叫出来…… 陶子点头,她也不希望芊琪叫自己囡囡,那会让她觉得很奇怪…… “陶子,我……首先很抱歉,这一次回来必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了……”芊琪轻道。 陶子沉默不语,没错,的确是打扰到了,她无法昧着良心说“没关系”,可是芊琪目前这样子,她也不能再说实话。 “可是……”她顿了顿,垂眸,掩去眸中的泪花,“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和小震的关系,还有孩子的问题,想必你也都已经知道,我就不再拐弯抹角了……” 陶子笑了笑,还是没有表态,她连离开的准备都做好了,芊琪无论说什么,她都能承受了。 芊琪伸出枯瘦的手指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指轻轻一梳,便带下许多发丝来。 她苦笑,“做化疗了……掉发掉得厉害……” 陶子垂下眸去,在逐渐枯槁的生命面前,她极难受,无论这个人是谁,终很俗气地如许多平凡人一样,说着俗气的安慰之语,“没关 系啊,暂时的,等病好了之后,会重新长出来的。” “病好?”芊琪几分苦涩,几许嘲讽,“也许吧……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天……” 陶子心里如梗了个东西,难受,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格外僵硬,“别这么说,现在医学很发达,白血病骨髓移植是可以治好的,你要乐观一点。” 她真的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坐在他前女友的面前,说着安慰的话语,尽管这些话语苍白而又官方。 芊琪却摇摇头,眸子里死灰一片,“太难受……你无法体会……太难受……”仅仅这几次化疗,她就觉得已经要去了她半条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进行下一次化疗…… “治病嘛……是这样的……可是只要挺过了这一关,你就会重新拥有希望和新的生活,你不是很坚强的吗?继续坚强啊,就算是为了小震,为了莫忘……”陶子机械地说着,自己都觉得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很别扭,可是不由自主的,她似乎只能这么说。 芊琪看了她一眼,灰色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好笑来,“你还真是知心姐姐做习惯了,安慰我?职业病呢?呵……为了小震……为了莫忘……你不明白,为了他们,我这辈子太苦太苦了……我真想……就这么偷一回懒……” 被她这么一顶,陶子那些安慰的话说不出来了,微愣地看着她。 芊琪微眯了眼,其实健康的芊琪果真是有一双极美的眼睛的,陶子看着她自然向上卷曲的睫毛出了神。 “陶子,我……曾经很爱很爱小震,你知道吗?”芊琪的声音如从云端传来。 陶子心里某个地方被利爪一抓,苦笑点头,“我知道。” “有人说,爱一个人到了极点,就是为他付出一切也不后悔,可是,我现在却后悔了……如果一切从头来过,我一定不会那么做……”芊琪苍白的唇弯着微笑的弧度,努力与想哭的冲动抗争着,表情极是怪异,“这是不是证明,我爱他没有爱到极点呢?” 这个问题,是陶子无法回答的…… 她坐在这里听“前女友”这样的人物回顾爱情就已经够诡异了,要她再回答对方爱他有多深,那真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尽管对方是病人…… “陶子,你不会明白,一个单身妈妈带着有自闭症的孩子,生活是多么艰难,一边赚钱,一边还要时时刻刻守着孩子,我之前的八年生活,就像一场噩梦啊……可是,这孩子……仍然是我放不下的牵挂……”提到莫忘,芊琪极是难过,只是不愿哭,不愿在她面前哭,才停顿了良久,把那股蚀心的悲戚吞了下去,慢慢平复,才继续道,“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得长长久久,看着莫忘长大,看着他老去,看着他在我之前离开人世,我才能放心地离开,可是现在……” 终于无法再说下去…… 她转过脸去,在陶子看不见的地方,让眼泪一颗颗滴在枕头上。 陶子哽了喉咙,不知该说什么,芊琪语气里的绝望,和她所谓的愿望,让她亦有想哭的冲动。 良久,陶子才哽声道,“所以啊……你才要坚强,才要好好地治病,好好地活下去,你才能看着莫忘长大和老去啊……” 芊琪背对着她,努力摇头,“不……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或者,在之前我还想过,这病会有治好的一天,我依然可以像从前那样照顾莫忘,可是现在……”她在泪雨纷飞中说不出话来…… 陶子陷入缄默,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果真无法再说出口。 于是,病房里陷入死一片的寂静,芊琪分明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却压抑着不愿哭出来,只肩膀的耸动,泄露了她的秘密…… 陶子没有打扰她,直到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才慢慢转过脸来,接着之前的话继续下去,“你我都知道,我这病有治好的希望,可是……也许……更多的是绝望……我之前害怕,如果没有了我,莫忘该依靠谁活下去,现在,心中渐渐安了,小震待莫忘很好,莫忘居然也能明白小震是他的爸爸,是他可以依靠的人,这也算是生命的神奇之处……所以……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请求你,接纳莫忘好吗?” 陶子怔住,她真的没有想到,芊琪找她的目的是这个…… “我知道这很冒昧,也很自私,可是……请原谅一个母亲的自私……事实上以宁家的能力,应是不必你亲自照顾莫忘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承 认他,承认他的存在……我是女人,想得比男人更多一些,小震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作为莫忘的父亲,必定是想要把莫忘带在身边的,孩子也只有跟着亲生父母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所以,我恳求你,允许莫忘存在在你们身边,只是存在在你们身边而已,会有专人照顾,不需要你费心费力,他很乖,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谁对他好,他心里会明白,请原谅他第一次见你时咬你,他只是个孩子,他心中有想法不知道怎么表达,总会有错误的方式……请你原谅他好吗?” —————————————————————————————— 明天见~!!! 第211章 青春误 “呵……”陶子低头,艰涩地一笑,“我……并没怪过他……” 这是实话,对于莫忘那个孩子,她从未生厌。 芊琪苍白的脸上浮出喜悦和期待的笑容来,“那你就算是接受他了是吗?是不是?尽” 陶子眼中浮出犹豫的神情来,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丰… “是不是?陶子?你是不是接纳他了呢?他真的很乖……你相信我啊……我一个人都能带着他这么多年,宁家有那么多人,你真不必费事的,你们可以有自己的小孩,只是……只是给莫忘一个生存的空间而已……对不起……也许是我要求太多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些话,情绪极是激动。 陶子担心她出什么意外,赶紧安抚她,“你别……别这样,我叫医生来吧……”说着,打算去按铃。 芊琪枯瘦的手指却搭在她手上,“不要……不需要叫医生……我很好……你坐……坐啊……” 陶子无奈,只得又坐了下来,芊琪情绪依然激动,可她自己却在努力平息和克制,末了,终于能好好说话,“我知道你一定很讨厌我,我母亲对你态度……欠佳,可她也是病人,她也很苦,我不奢望你能原谅她,唯一的期盼,就是接受莫忘,给他一个正常的家。本来小震说,这些都不要我/操心,他会解决,可是,我……我一定要听到你的亲口承诺才放心……你会答应的,对不吗?你那么善良……” 陶子咬了咬唇,吸气,而后轻笑,“放心吧,莫忘一定会是宁家正大光明的孩子,会有他的生存空间,难道你还不相信团长吗?” “团长?”芊琪微微蹙了蹙眉,而后明白过来,笑道,“你叫他团长啊……” 尽管尽量掩饰,她还是露出几许神往和艳羡来,团长,多么亲昵可爱的称呼,夫妻之间这么叫着,真有趣…… 陶子并不明白她此时心中的感受,只是想着自己的回答应该算是中规中矩,既承诺了芊琪莫忘的将来,又没把自己牵扯进去。 “芊琪……你还是好好养病吧,不要胡思乱想,其实对病人来说心情很重要的,你自己也说了,对莫忘来说,亲生父母来照顾是最好的,你照顾了他那么多年,你是最熟悉他的人,他怎么能没有你在他身边呢?”陶子轻声劝慰。 芊琪的思绪却似乎已经飘远,她的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恍恍惚惚地道,“谢谢你肯来看我……” 陶子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那你安心养病吧,我先走了。”她识趣地道。 芊琪,却完全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绪里,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陶子暗叹,走出了病房。 虽然陶子离开了,但芊琪的脑海里却全是陶子的模样,她俩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对她来说都铭心刻骨。 这个传说中的囡囡,二十年她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囡囡,她曾构想过无数次她的模样,曾以为她艳可倾城,也曾以为她娇若春花,或曾认为她清婉可人,然,却从不曾想,她竟是如此平凡的女孩…… 平淡甚至算得上平庸的五官,身形瘦小,穿着打扮更是平凡,唯一的亮点,便是她那双眼睛,格外晶亮…… 她不明白,如此平凡的一个女孩,怎么会让他惦念了那么多年…… 犹记当年,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孩儿。 幼时的她,并不懂情爱,只是单纯地喜欢跟大院里几个男孩玩,喜欢和他们一起爬树翻墙,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打仗的游戏,每一次他都是司令,她是他手下的兵…… 她喜欢这种感觉,和司令靠得最近的感觉,即便后来有了章之意的加入,也不能改变她的地位。 可是,她的地位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呢? 记得那年暑假,宁伯伯把他送去乡下体验生活,他回来时,嘴里就多了一个名字——囡囡。 他给院里的小孩们描述着乡下不一样的生活,不时地会有乡下新朋友的名字从他嘴里冒出来,比如林昆,比如,囡囡…… 这个囡囡是什么人物?竟然让宁伯伯和严阿姨都四处忙着为她爷爷找药? 下意识的,她便开始抵触这个名字,隐约地,察觉到一种危机感,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强烈的直觉从何而来,当他第二年、第三年……连 续多年都去乡下过暑假之后,她真的意识到了恐慌…… 两人渐渐长大,女生总是比男生细腻早熟一些,情窦初开的种子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大院里优质的男孩不少,可只有他是最耿直,最正义,最具英雄气质的那一个,且不像别的男生那样,要么深沉得像海,看不透,猜不着,比如左家的三少;要么则油腔滑调嘴上抹油却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比如萧家二少;要么则小小年纪便具备花花公子潜质,身边女生不断,比如章之黎;要么则早已有了呵护的对象,眼里再容不进别的女生,比如左家大少…… 又或者,抛却所有的理性条件,她偏偏就只为他怦然心动,应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在那个小小司令指挥着一群娃娃蛋威风凛凛的时候,就对他充满了崇拜,那会儿,她便立誓,要成为和他一样的英雄…… 直到渐渐长大,她才明白,那样的仰慕,那样的誓言,就是最初爱的雏形,那时起,她就渴望与他并肩齐驱……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差别。 他是首长爱子,是庄美少东,而她,不过是司机的女儿…… 大院里越来越多哥哥姐姐门当户对的联姻让她更加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也因这身份而深深地自卑…… 可是,她不愿意就此放弃她的爱,所以,她很努力地成长,要成长为配得上他的女子。 从小就立志部队要当将军的他,从不曾像别的高干子弟一样生活优越,宁伯伯极为严格的训练很早就开始了,而她,一个爱美的女孩,也剪去了心爱的长发,和他一起吃苦,和他一起训练,烈日炎炎,寒冷狂风,没有一次落下,更没有叫过一声苦,即便后来长大来了例假,她也不曾缺过一天…… 宁伯伯对她极为满意,还夸她日后定能成为出色的女将军…… 只这一句话,便让她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也让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宁伯伯都对她很满意,她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况且,至今为止,她仍是存在于他身边唯一的女孩…… 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付出了那么那么多啊…… 可是,为什么那个乡下的小女孩,什么也没做,也能得到他的关注呢? 想着每年他都要去乡下,她就觉得担忧,而且,最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他每年去乡下还要挑一大堆礼物给乡下的孩子们,虽然都只是一些文具,但为什么其他人的文具他都随便买,单单那个叫囡囡的女孩那份,要她帮忙挑呢? 她曾表示过疑惑,他却解释,其他都是男孩,随便点无所谓,女孩一定是爱漂亮的,要挑漂亮一些的,他不会挑…… 特别…… 囡囡在他心中的存在是特别的,是么? 她无法忍受他心里还有一处特别的存在…… 终于到了高中,课业忙碌,暑假他再也没有时间去乡下,囡囡这个名字才渐渐在他口中提得少了…… 然,她仍然害怕,因为记得他曾提过,囡囡这小妞儿念书可厉害了,而且还在他面前立过誓,要考到北京来的…… 这句话是他某个暑假结束从乡下回来时无意中提起的,也许于他只是无意,但她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并且时常会做梦,梦到囡囡真的来北京了,而后,他便不再是她的专属了…… 她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和一个压根不在北京的小丫头计较,可是,她就是控制了不了这种情绪…… 再后来,他们双双考上了军校。 尽管军校是明令禁止恋爱的,可身边还是有同学悄悄地谈起了恋爱,这,让她的心也蠢蠢欲动…… 她不相信,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对自己没有一点点想法…… 于是,在某个月朗风清的夜晚,她写了一封信,偷偷传给了他,信里,是她的表白,是她多年来对他的爱慕和追逐,字字句句感人肺腑,她自己在写的时候便被自己感动到泪流。 那一封信,戳破了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纸…… 他和她,真的恋爱了…… 她陷入巨大的幸福里,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是军校纪律严明,他们不能常常在一起,甚至不能让老师发现他们的感情,于是,她便和宿舍其她 谈恋爱的女生一样,偷偷摸摸地幸福着…… 她是多么不甘这种偷偷的幸福,多么想在他的脑门上贴上自己的标记,因为他在学校实在是太出色了,好多女生都在背后叫他黑马王子…… 她更加发奋地努力,要让自己成为女生中的佼佼者,这样才配得起同样为佼佼者的他…… 他面前的她,大气、爽朗、踌躇满志。 她要和他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理想,共同的奋斗目标!她以一个男兵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很累,很辛苦,可也有收获,发奋的她,不仅成为女生中的no.1,到了后来,确实好些男兵都已经不是她的对手,她相信,再也不会有人更适合站在他的身边…… 但是,她仍然会有一些小女人的举动,比如,在他的用品上偷偷写上她的名字,在他的书中某一页里也写上她的名字,这样,仿似在提醒他,他是属于她的一样…… 对于她的这些小举动,他总是一笑了之,那样的笑容…… 她说不清楚,可是却永远记忆深刻,应是叫做纵容,叫做……宠吧……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的时候,会有幸福的气泡从心底冒出来…… 那年暑假,他们俩去南方某个城市学习,本来是和他们军校学生无关的,但机会极其难得,他便央着宁晋平争取到了两个名额。 她欢天喜地做着出发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却做出一个让她沮丧的决定——好久没去看干爹了,顺道看看去……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个个问好在心中打圈,是去看干爹?还是去看囡囡呢?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她怕最后的答案会让自己无法承受…… 她也知道,囡囡只是个小女孩,他只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可是,她就是不喜欢他心里还牵挂着别的女生啊…… 恰巧,出发前严庄的朋友从国外回来,带了好些礼物,其中有一样是一块施华洛世奇水晶手表,又大又圆的表面,还做成米奇老鼠的形状,可爱极了,她一见就喜欢,可是,他却忽然抢了过来说,“这手表好看啊!适合囡囡!正好拿去送给她!” 为了这件事,她第一次跟他生了气。 他以为她只是单纯地为了这块手表生气,所以,后来把手表又给了她,说什么,既然你喜欢你就拿着呗,我以为你不爱这小孩子的玩意儿…… 小孩子…… 他说囡囡只是小孩子…… 这让她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再说,她也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在吃一个小孩子的干醋,那样的她定然是他所不喜欢的,所以,也就充大方把表扔还给他,“谁要这破表啊!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才不喜欢!” 他那会儿便笑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 后来,他送了她一块手表,在她生日的时候。 一块瑞士表,很贵,价格超出施华洛世奇那块何止十倍,可是,她心里很久很久,都还惦记着那只手表上的米奇头像…… 呵……幼稚…… 他不会明白,每个女人矛盾复杂的性格中都有一面是幼稚的,是只为爱人保留的,无论多么强大的女人都一样,那是源于女人渴望被疼,被宠的本性,而自己,在他面前一贯都太强大了…… 那一次回乡下,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囡囡,她竟然暗暗吐了一口气,同时也暗自庆幸行程安排得紧,他们必须马上赶去学习,不用再等待囡囡的出现…… 不过,乡下之行她还是觉得幸福的,忐忑中的幸福,因为,他给老乡们介绍她时说的是女朋友……这算是给她正了名,那他对囡囡真的只是小妹妹的关心了,是吗?必然的…… 这个问题,几乎在她整个青春期纠结,一年又一年,囡囡这个名字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哪天不经意从他口中提起,她心里就翻天覆地炸一次…… 好不容易熬到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最后两个月,眼看毕业在即,她和他总算是要修成正果,等着他们的是辉煌的未来,如果不是她的那一次错误的决定,今后这八年,定然大不一样…… 记得那个周末,他们谈起时光飞逝,不知不觉竟然一起走了那么多年的时候,他忽的说了一句,“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马上就毕业了,囡囡那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今年高中毕业啊?回头问问 去,看是不是填的北京的志愿,要不要帮忙……” 只这一句话,便让她如坐针毡…… 囡囡要来了么?她的噩梦会不会变成现实? —————————————————————————————————————— 明天见~!!今天下午吉祥要外出,明天才能回来,所以明天的更新估计又会在很晚的晚上了,亲们不要一遍遍来刷~!祝各位亲亲端午节快乐~!吃粽子了没有?喜欢吃甜粽还是咸粽? 第212章 好好待她 而那一刻的惊慌,竟造成了大错…… 恰逢那日父母都去了天津,她和宁震谦两人在家自己做饭吃,那是她第一次给他做饭,他们第一次喝酒,第一次…… 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这么做…… 她想,只要她成为他的人,就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丰… 她想,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应该没有关系…… 然而,谁知道,仅仅就只那一次,她就会怀孕…… 被学校找去谈话的那一刻,她惊恐无比。那时正是分配的关键时期,谁不想留京呢?可是偏偏的名额那么少,几个子弟都虎视眈眈的,连严阿姨之前都说过这回有点悬,如果这事儿爆出来,那他铁定是轮不着好的分配了,最严重只怕学籍和军籍都有可能保不住。 那一刻她很后悔。 她太了解宁震谦的为人,他爱部队如他的生命,而她,是如此的爱他,又怎么忍心剥夺他的生命?她分明是爱他的啊,如此地深爱,为什么走到现在,却成为害他的人? 不!她绝不允许成为他的负累!更不会让自己成为他实现理想抱负之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情急之下,她才说出了那个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最难以启齿的谎话…… 她想,只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只要这个月一过,只要分配结束,他们就可以再在一起,可是,她没想到,妈妈却不愿意就此罢休,一再逼问她孩子到底是不是宁震谦的,还说什么要宁家负责。 她更害怕了,妈妈的性格她太了解,如果真让她知道孩子是宁震谦的,那后果不堪设想,是以一口咬定是被坏人欺辱的,想着一个月之后再跟妈妈解释吧。 妈妈又恨又伤心,打了她一顿,要领着她去堕胎,她还听见妈妈给人打电话悄悄询问可不可以根据落下来的胎判断孩子父亲是谁…… 她知道妈妈没死心,她不能打掉这个孩子,更不能让妈妈去检验孩子的父亲,所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留下一封信跑了…… 她当时想得很天真,离开一年,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回来,那时,小震已经稳定下来,而他,是绝对不会不认自己的孩子的…… 然而,一年之后,她再打电话回来,却知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骄傲的她,一眼泪水,一眼绝然,挂了电话,从此和北京再无瓜葛…… 初时,她没想过会八年不回,北京是她的家,还有她的父母,她总是要回家的,然,想着自己定要风风光光,混出一番事业来再回去,可谁会知道,一个未婚妈妈带着孩子在外有多么艰难,没有大学毕业证,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可为了生活,她什么都做,然,收入仅仅也只能保证她和孩子的日常开销。 后来,孩子到了三岁的时候,又查出有自闭症,她几乎快绝望了,但每每看到莫忘那双懵懂的眼睛,她又只能继续燃起生活的斗志,只是,更加没有脸面回家了,带着一个自闭症的孩子,是要把父母也拖累进来吗? 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如果不是她自己患了病,或许,她真的再也不会回北京了,就当世上不再有她莫芊琪这个人…… 八年,如炼狱一般的煎熬,无数次她抱着莫忘在黑夜里流泪,无数次,想有那么一个可以偷懒的时刻,抛下责任,抛下一切,轻松地呼吸一口空气,然而,莫忘的眼睛却仿佛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地追随着她…… 莫忘,莫忘,一切都是为了莫忘。现在,莫忘终于有了依靠,那她,也终于可以偷懒了,是吗? 她的一生,太累太累…… 从小到大,为了追逐他的脚步,为了成长为配得上他的女子,她几乎把自己逼进了绝地。 样一份爱,太辛苦。 她曾以为,自己如此拼命,定然也是爱部队,爱那一抹军绿色,可是,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其实,她爱的自始至终只是那个叫宁震谦的小司令,因为爱他,所以爱着他的梦想,爱着他的生活方式,并且试图成为他那样的人,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那么辛苦地去爱了…… 后来,离开了他的身边,更是让她尝遍了人情冷暖,生活的艰辛。 八年在外的时光,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甚至不止一次地抓着莫忘的小肩膀哭着问,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解脱?她自己给不了回答,莫忘只是用懵懂的眼神看着她…… 现在,终于等到解脱的时候了,是吗? 原谅她,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和生活抗争了…… 好辛苦好辛苦…… 苦了那么久,她该休息了…… 病床上,她泪痕斑斑的脸露出白惨惨的微笑来,凝视着天花板,眼神恍惚,一动不动地对特护说,“忽然想吃点东西了,你去外面买点粥来。” 另一名特护此时不在,仅剩的一名有些犹豫,“这……待会儿好吗?我走了就没人顾着你了……” “一会儿没人没关系的,我现在感觉挺好,有事我叫护士好了……”她眼神依然一片迷蒙。 特护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了。 她搁在被子里的苍白的手,用力一握,掌心里,是一把医用剪刀…… “再见,莫忘,妈妈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再见,爸妈,女儿不孝,来生再来好好孝顺你们……再见,小震……小震……小震……”念着这个名字,却是泪如泉涌,一句别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再见……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最后一声,和这个世界道别,她握着剪刀,刀刃搁在手腕上,用力划了下去…… 医院住院楼外,宁震谦领着莫刚和冯佩红从宁家的车里下来。 “小震,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把你从部队叫回来。”莫刚歉意地说。 “没关系,我也是要来看芊琪的,只不过提前出来一会儿,可以请会假的。”他领着两位往里走,却遇见正好出来买粥的特护,便问,“去哪?芊琪怎样?” “莫小姐挺好的,说想喝粥,让我去买。”特护回答。 宁震谦看了下时间,不早不晚的,“这时候想喝粥?”芊琪的一日三餐都有家里管的,每天准点,这时候不是吃饭的时间。 “是的,莫小姐说饿了。” “好,去吧。”他略让了让道,而后领着两人继续往病房走。 病房里静悄悄的,莫刚拉住妻子轻声嘱咐,“你等会冷静一点,别把孩子给吓着了。”妻子又一次进了医院,还好这一次病情控制得好,恢复得也较快,不枉他一遍遍对她说,要她快点好起来,女儿等着她照顾…… “我知道。”冯佩红答应着,果真轻轻推了推门,轻唤,“宝贝?宝贝?爸爸妈妈看你来了,小震也来了……” 推开门,床上的人却没有反应…… “宝贝?睡着了?”冯佩红的声音更轻了…… 宁震谦的眉头皱了起来,敏感的他闻到了空气里的一丝血腥味,而后,发现床边一小滩鲜红的血,还有鲜血正一滴一滴从床上滴下来…… 他暗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揭开被子,果见最痛心的一幕…… 莫刚和冯佩红也发现了异状,两人悲痛地大喊着“女儿!宝贝!”扑了过来…… 病房里顿时哀嚎震天。 宁震谦紧急叫了医生,医生护士井然有序而又忙碌迅速地做着初步处理。 彼时,特护也正好买了粥回来,见此情景,惊得将一碗粥泼到了地上。 宁震谦不由责问了一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还有一个特护呢?” “她……临时有点事……离开了一下……”特护说话都结巴了。 好在宁震谦并没过多责备,倒是莫刚流着泪说了句,“好好的怎么会自杀?不是说好了好好治病的吗?” 莫刚之前来过几次医院,特护认得他是莫小姐的父亲,唯恐追究自己失职之过,忙道,“我们也不知道啊,一直都好好的呢,刚才还和一位陶小姐说了好一会儿话……” “你说谁?”宁震谦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陶”字。 “一位陶子小姐啊……这么高……很瘦的……”特护比划了一下。 “是那个女人!”痛哭流涕的冯佩红忽然醒悟过来,自从上次被严庄堵住嘴以后不敢再随意叫她小贱人,可是敌意却十分明显,“一定是她说了什么才逼死宝贝的!小震!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蛇蝎女人!宝贝都 病成这样了!她还要往死里逼她?” 刚说到这里,护士就骂人了,“能不能安静点?这里是医院!赶紧让开!送病人进急救室!” 冯佩红这才住了嘴,一行人跟着医生护士往急救室而去。 出病房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走廊上有人影一闪,躲进隔壁病房开着的门内…… 待得脚步声远去,陶子才对着病房内瞪着她的病人和家属道,“对不起啊,走错房间了……看错了……”而后,急忙退出。 她真是脑子短路了才会返回来…… 好奇和嫉妒,真是女人的致命伤! 原本准备离开了,却看见宁家的车子进了医院。宁震谦一贯低调,非公事不喜欢开着军车四处横冲直撞,所以,那辆车现在是他的专座。 女人就是这么矛盾和小心眼吧,明明已经决定成全了,可在这里狭路相逢,还是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显然,他并没有看到她,于是,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的她,竟然生出一个想法,想看看他和芊琪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的…… 所以,转身又往病房走来。 他开车,她步行,她到底还是慢了许多,待她走到病房时,里面已经哭声震天了…… 她听见的只有他的那句追问“你说谁?”,还有后来冯佩红的哭诉“一定是她说了什么才逼死宝贝的……” 她想听他怎么回答,就算她选择离开,也想听到他明确的态度!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护士给喝住了。 看着急救室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她心中无端地还是不舒服,她想知道芊琪的生死。 她不希望芊琪死,一点儿也不希望! 首先出于她的本性,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枉死,自杀更是不理智的表现,这和她心中芊琪的形象完全不符啊,也许,是多年的苦痛和疾病的折磨把她逼上了这条路,她对如今的芊琪,其实充满了同情…… 其次,芊琪的母亲居然一口咬定是她逼死了芊琪,如果芊琪真的就这么去了,他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还会在背地里说她什么,他又会作何反应,于是憋着一丝不甘心,也循着急救室的路而去。 她躲在墙壁转角处探出一个头来张望,急救室的大门已经关上,外面多张椅子,可那三个人却没有一人坐着。一贯站姿笔挺的他,难得一见地低着头,眉头深锁,表情更是极其抑郁;而冯佩红则一直在哭,嘤嘤嘤的,时而大哭一声,莫刚则扶着老伴,默默地,也在流泪…… “对不起,爸妈,我……”对于芊琪的自杀,宁震谦很是愧疚,因果循环,一个因结一个果,芊琪最终落到这步天地,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莫刚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若说之前对宁家还没什么抱怨的话,但女儿一步比一步惨的状况,让他除了叹息,真的再说不出安慰的话了,如今,他和老伴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冯佩红则哭得涕泪交加的,抽泣着说,“小震啊……你能知道说对不起,也说明你不是一个没良心的人……我们宝贝变成这样,全都是为了你……她这一辈子,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了……八年前,她还是个姑娘,为了你恁是给自己栽一个强/奸的名声,哪一个姑娘家不看中名节?那名节就是姑娘的命啊!可见她对你比自己的命还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生了有病的孩子,也不敢回来拖累你,一个人带着在外面漂泊,她容易吗?我只要一想想这心窝子都是痛的……小震,难道你这里不痛吗?不痛吗?” 冯佩红往前走几步,伸手戳他心窝的位置,哭着问,“你告诉我,这里痛不痛?想起宝贝痛不痛?” 宁震谦把脸转向一边,却正好是面对了陶子所藏之处,陶子看见他紧闭的眼,和痛苦的表情,而后,在冯佩红的逼问里,艰难而沉重地点了头…… 她的心,也随之颤了颤,重重地往下沉…… 冯佩红哭得愈加不可收拾,流着泪点头,“知道痛就好!知道痛我们宝贝也算没白白付出这么多……我们宝贝那么坚强一个人啊……小震你还记得吗?从小她和你一起训练,那么小一个姑娘家,七八岁吧,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回到家里双腿都打哆嗦,她也没喊过一声累,摔得鼻青脸肿也没喊过一声疼,可这么坚强一个人,她居然走上自杀这条路,如果不是这些年太苦 ,她怎么会轻生?小震啊……事到如今,宝贝还在里面呢,我已经气不起来了,你和我一起求求菩萨,求菩萨保佑我们宝贝平平安安出来,好不?” 唯物主义不信鬼神的宁震谦此时眉间深锁,极是悲痛,再次沉重点头。 “好……好……”冯佩红颤抖的哭音继续道,“小震……若宝贝这一次死里逃生,你可要好好待她,好不好?我们宝贝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要你负责,只要你把莫忘管好,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可她那是为你着想才这么说的,她那么善良一个人儿,只希望你过得好,她就安心了,可是我知道,她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所以,答应我,好好待她,成不?” 第213章 足够 陶子的心,呼啦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她心中自有决定,但是他会怎样回答却是另一回事了,他的态度,等同于一种宣判…… 她咬着唇,亲眼看着他在沉默良久后,重重点了头…… 她闭上眼,微笑,眼泪却哗哗直流,和她心中的决定一样啊,他们难得如此契合…丰… 轻轻转身离去,隐约听得他的声音响起,“我会的……我会好好待她……” 她笑啊,笑自己的矫情。囡囡,你自己就是这么选择的,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还在这悲什么天,怜什么人?另一个声音却在心底弱弱地为自己辩驳,可是疼啊……还是会很疼很疼啊……怎么办?为什么疼痛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再不想让他的声音震动她心里最易疼痛的那根弦,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任眼泪横流,任银牙紧咬…… 从快走,到小跑,到狂奔,她终于奔出了医院,终于从那令人窒息的空气挣脱出来,她大口喘着气,只觉齿边隐约甜腥味,用手一抹,竟已经咬出了血…… “媳妇儿,你咋这么水嫩呢?我这粗皮糙脸的,轻轻蹭一下就出血了……”耳边响起某人类似委屈而心疼的声音。 曾几何时,他总是那般粗鲁而急切地亲近她,即便是留了心要温柔,也奈何不了他的胡茬太硬,他的热情太投入,隔三差五地便被他蹭破皮有时甚至咬出一点点的血来,第二天吃东西的时候嘴唇还会麻麻地痛。 为此,她每每嘟着唇抱怨,他便这般委屈而疼惜地解释…… 可他不知道,其实她偏生就是喜欢他在她面前失控,冒失,粗鲁…… 摸着唇瓣,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齿,他的唇,他的胡茬刮擦碾磨的感觉,每一次,每一圈,每一下,都碾进了她灵魂深处,再也不会忘记了…… 二十年的执念,在不曾与他重逢的日子里尚且无人可以替代,在与他有了这许多回忆之后,她怎可能再将这个人从脑海里抠出去? 泪水渐渐风干,留下一脸紧绷,那是哭过的痕迹; 疼痛在心里纠缠,反反复复地自寻烦恼,那是爱过的痕迹; 如果没有这么深的痛,又怎么证明她曾那么深的爱过呢? 她到底是笑了,虽然笑得并不轻松。囡囡,这是你所预料的结局,也是你所期望的,这样的糖糖哥才是你爱的糖糖哥,如果他今天弃芊琪而不顾,他就不是你的糖糖哥了,难道不是吗? 她学了一回苗苗,用血拼来缓和自己的情绪,在街上逛了一大圈,买了些必须的东西,回到苗苗公寓时已经夜幕初临,不想自己做饭,便在公寓附近一家小餐馆吃晚餐。 这一次再回到单身的日子,她不会像从前那样黑白颠倒晨昏不分,她要有规律地好好生活,要做一个健康的向上的女子。 然,刚进店,却发现店内还坐着一个人——骆东勤。 她下意识地要走,被骆东勤及时拦住。 “桃子!我是毒蛇猛兽吗?为什么现在见了我就躲?”他还是叫她桃子,因为她不喜欢他叫她囡囡,尽管这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他不想让她不高兴。 他不是毒蛇猛兽,她也记得那个清澈如水的骆先生,只是当他们之间多了一层继兄妹的关系之后,她觉得别扭。 不过,也确实没必要见了他就躲。 “一起吃饭吧?我也还没吃。”骆东勤又道,绅士地请她先走。 她没有推迟,在骆东勤那桌坐下。 骆东勤把菜单递给她,她也不客气,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只是面色一直僵着。 骆东勤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来,“这对我不公平!” 陶子不明他何意,蹙眉看他,却见他极是无奈的一笑,“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可是我没有这个权利选择投胎到哪个家庭!所以,你这样对我,是不公平的!” “公平?”陶子嘲讽地一笑,“我从来都不曾说过不公平这三个字,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都有父母爱亲人疼,我没有,我说过公平不公平吗?别人十几岁的时候都在父母怀里撒娇,我要想着怎么让爷爷不那么辛苦自己赚学费,我说过公平不公平吗?别人过年过节家里热热闹闹家人团聚,我像个游魂一样东游西荡,我说过公平不公平吗?” 骆东勤一时无语,最后摇头而笑,“得,我说错话了,我原本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仍然觉得我很幸运,每一次行到无穷处,总会等到云起之时,而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谈公不公平?”她脑海里仍然是一幅幅医院里的画面交替更换,芊琪苍白的脸,宁震谦沉痛的表情,莫氏夫妇悲戚的眼神,还有,那个叫莫忘的孩子,他们,又该对谁抱怨不公平? 骆东勤一怔,苦笑,“在你眼中我就成了出生豪门的纨绔子弟了?还霸占了本该属于你的母爱,抢夺了你的母亲,是吗?” “不!”陶子摇头,言辞间再度充满讽刺,“亏你还是读佛书之人,竟然连这个也参不透。我的人生哲学是,属于你的夺也夺不去,不属于你的强求也是枉然,人生在世,只细数自己所拥有的,从不奢望那些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的人生,我很满足,很快乐。” 可是,她还是强求了一样东西——糖糖哥的爱…… 正因为是强求,正因为那本不属于自己,所以,现在才这么伤,这么痛…… 骆东勤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好,说得好……真是受教了……囡囡,不,桃子,你今天心情不好,我看出来了,我成了你的出气筒,不过,我很乐意充当这个角色,还有什么在别处受了的气,通通朝我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就舒服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她,情绪激动咄咄逼人,想来,她这段日子一定熬得很辛苦,而这一切,都是拜托那个姓宁的男人所赐。 认识陶子这么久,虽然知道她和宁震谦两人之间有问题,但他一直认为那是人家夫妻俩的事,他就算是知道她的身份了,似乎也不便干涉,直到得知所谓的前女友和孩子,他才觉得愤然,一个连自己的风流帐都了结不清的人,怎么又权力谈幸福? 所以,那一日,他异常愤怒地带走了陶子,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就这么把她带走,再也不让她回来,可是,那似乎不是他能力所及……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挂念着她,关注着她,知道她去了s市,知道她想离开,知道她想买房子,很多次,都想站到她身边来,告诉她,他可以帮她!他有能力帮她! 但是,每每总会想到她归还佛珠时的眼神,清冷得让人怯步…… 陶子听了他的话,渐渐平息了情绪,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自己今天火气是大了点,这是把心中积累许久的压抑都发泄在他身上了么?也许,是吧……她固然在骆东勤面前有些别扭,但仅限别扭而已,还没有到可以任性发火的地步,所以,就这点而言,还果真是对他不公平了。 “对不起,我言语过激了。”该她道歉的时候,她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子而傲娇,“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只能再度苦笑。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清闲的时候,鬼使神差就会把车开来这里。不喜欢和她之间这种现状,陌生僵硬的关系好像一个巨大的疙瘩,磕得他心里不舒服,他真的没想过,让她认妈妈,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至此…… 她不会知道,当他查出他要找的囡囡就是她的时候,他多么开心,他以为,和她之间的距离终于接近了一点点。 他深知,她是已婚女子,保持距离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可是,他仍然希望能存在于她的身边,哪怕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情也够了,没有过多的奢求,只要让他的仰慕有处可依,而继兄,真是意外的惊喜…… 他不是没有理智的人,深知自己的仰慕没有结果,然,却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的模样,她清清淡淡的表情,总会在某个夜里不经意地浮出心底,尤其,想着自己被蛇咬那次,她端着小脸吼自己的模样,他就想笑,还真没哪个女人敢那样吼他,再想到她小小的人儿,咬紧牙关背自己下山,双腿打颤了也不放弃,心窝子里又暖暖地充满感动…… 只是,所有的这些情感,他都无法说出口…… 所以,只能浅淡地笑,“碰巧路过,饿了,想起你就住着附近,想来蹭顿饭吃,没想到还真蹭着了。” “你的意思是……这顿饭我请?”她讶然。 “怎么?不行吗?”他眨了眨眼,难得的调皮模样。 “……行……行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包包,里面有宁震谦派发给她的生活费,昨天才给她的,他曾经说,生活费每日派发,如若不够,打报告支取,她还从来 没支取过,这一次,是到打报告的时候了,只不过,不是支取生活费…… 他瞧见了她摸包包的动作,率真得可爱,不禁笑道,“这么小气?马上就去摸钱包了?”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思绪从那个黑脸男人的回忆里收回,冲他一笑。 “桃子……”他情不自禁叫了她一声,只因她笑容里淡淡的忧伤让人心疼。 “嗯?”她不经意答道,低头抿了一小口水。 粉嫩的唇贴在玻璃杯的边缘,玻璃的映衬,灯光的作用,让她的唇看起来透着几分水晶果冻般的盈润,他不禁怔住了。 “什么?”她喝完水追问。 “没什么……”他恍然,方觉自己失礼至极,略显凌乱,轻道,“桃子,我只是希望,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不要因为……因为某种关系的转变让彼此有了芥蒂。” 陶子笑得坦然,“我们从前怎样?现在怎样?我怎么感觉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这话说得真是尖刻了,且一点情面也没留…… 骆东勤不禁自嘲地想,其实果然是他一人在自作动情……在她眼里,他就什么都不是啊……或者,这话还是透着怨气的,她到底还是有些怨他…… 再不说其它,有些事越描越黑,越说距离越远,倒不如让时光慢慢改变一切,见证一切吧…… 于是,只言吃饭。 食至一半,她的手机响了。 是他……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她起身。不打算逃避。 骆东勤自然知道是什么样的电话需要背着他来接,只礼貌地笑了笑。 她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坐在她对面的骆东勤,目光不经意落在她买的东西上,这才发现她买了些啥,双眸不禁眯了眯,眸色沉重起来…… 走到无人处,她轻轻地一声,“喂?” “喂,囡囡,是我。”那边是他低沉的声音。 “嗯,我知道。”她不禁想起医院里冯佩红栽赃她的话,他会信吗?会真的相信是她说了什么,才导致芊琪自杀吗?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还是那么在乎啊,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囡囡,我……今天不过来看你了,你还有钱吗?”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把身份证和卡什么的还我吧……”今天她倒还是有钱的,可是明天呢?后天呢?她不能再天天等着芊琪身边的他来给她送生活费啊…… 那边的他,却不知干什么去了,好像还是和别人说着话,好一阵,他才又道,“对不起,囡囡,刚才和医生说话去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 才说了两个字,那边却想起冯佩红的声音,“小震!过来下!” 而后,便是他响亮的回答,“来了!” “囡囡。”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又响起,“囡囡,我有事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记得吃饭,别再像从前那样老吃垃圾食品,知道吗?” 陶子听着,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像是临别叮嘱呢? “囡囡?在听吗?”得不到她的回应,他追问道。 “我知道……在听呢……”是,她已经不吃垃圾食品了,她今天买了好些,全是健康食品…… “囡囡……”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忽然不说话了,似哽住了一般。 她笑道,“糖糖哥,你去忙吧,我知道的!”她想,此刻的他,是不是也在难过呢?是有话说不出口吗?没关系,说不出来她也懂的…… “囡囡,等会儿再给你电话,我去忙了,你一定要乖乖听话啊!”他不舍地叮嘱。 “等等!糖糖哥!”她急忙唤道。 “还有事?” “糖糖哥,下午,我去看芊琪了……她……还好吗?”她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她想知道芊琪的生死,她不希望芊琪死,她也想知道宁震谦对于芊琪的死是什么看法,会怪她吗? “囡囡,芊琪下午出了点意外,不过,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刚 从急救室出来呢,没事儿了……”他只轻描淡写地描述芊琪的情况,甚至连自杀两个字都没说出口…… 陶子再一次的泪流满面,他是相信她的,他没怪责她,他甚至不愿让她知道芊琪自杀的事,他怕她心里不好想……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第214章 辞职报告 “哦……那你忙去吧……我……先吃饭了……”她轻道,抹去腮边的泪。 他语气里露出微微的惊讶来,隐约地,似乎还透着喜悦,“吃饭?好!多吃点!吃胖一点!” 陶子苦笑,怎么就觉得这电话越说越没有结束的时候呢? “嗯……你去忙吧……”再一次催促他,却始终没有先挂断电话,只是舍不得,哪怕多听一次他的呼吸也好…丰… “好……”短促的一个字之后,他的声音终于被“嘟嘟”的忙音所取代。 陶子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 那个“好”字,如悠扬钟鸣,绕耳不绝。 良久,她才收了手机,回到桌边。 “我吃饱了,你呢?”她对骆东勤道。 骆东勤无言而笑,他说没吃饱也不行啊…… 骆东勤果然由着陶子买了单,这让陶子有些惊讶,以他的为人和风度,不会这么……抠门?不过,她答应过别人的事也不会反悔,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然,在她准备提着她的大包小包离开的时候,骆东勤却快速地伸手过来抢先她一步提走,“我帮你吧。”手指不经意擦过她手背,触手微凉的腻滑。 眼看他大踏步地走在了前面,陶子微怔后,只好跟上。 骆东勤一直帮她把东西提进了家里,认真地道,“桃子,我知道你一直很独立,可是,人总会遇上某些时候,多一个人帮忙会不那么辛苦,也不那么危险。” 陶子低头看着透明塑料袋里的东西,一颗心莫名地软化下来,慢慢坐下,“我明白。” 他深知她的固执,这明白和实际怎么做是两回事…… 于是叹道,“小桃,我可以叫你小桃吗?” 称呼只是一个符号而已,除了“囡囡”对她而言有着特别的温暖,其它的,都无所谓…… 沉默便代表了默许,可是,却并没有得到她的邀请坐下,他只能伫立在原地,轻道,“小桃,也许我把妈妈带到你面前来太唐突,没有顾忌到你的接受程度,甚至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你,在此,我向你道歉。无论你对妈妈是什么态度,我都会支持你,可能这话你不爱听,可是,我希望你了解,我还是寺里莲花桥上的东勤,永远不会改变,不要让自己生活得太辛苦,这世上,你不是一个人……” 她默默地听着,淡淡的一句,“谢谢你。” 他无言地凝视了她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我先走了,有事可以打我电话的。”说完,静静地站着,等待她的回答。 她僵持了一会儿,却道,“你发现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一个人活得太艰难,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想想世上还有谁。” “嗯……”短暂的沉默后,她终于点了头。 他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想轻轻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手指动了动,却没能伸出去。 “还有,你近期会回s市吗?”她追问了一句。 ———————————————————————————————————— 夜,越来越静。 陶子写完一个章节,发送成功后坐在电脑边沉思,她该打报告了,用怎样的口吻来说呢? 一再地对比和思考后,她开始奋笔疾书。 第二天,一张浅绿色的信笺压在桌子的台灯底下,而她,却离开了苗苗的公寓。 信笺的第一行,描粗的字体写着:关于请求辞去宁副参谋长家属一职的报告 尊敬的首长: 本人囡囡,学名陶子,自2xxx年进入宁家以来已一年有余,先后任宁团长家属、宁副参谋长家属。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本人深受阖府上下爱护,尤得首长垂怜青睐,囡囡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将永铭于心,誓将谨遵首长的谆谆教导,不敢忘怀。 只是,因本人个人的种种原因,自觉已不适合再任首长家属一职,特此请辞,望首长批准。 < /p> 在此,囡囡对于首长一年多以来的照顾深表感谢,并未今后再不能照顾首长于鞍前马后深表遗憾,不过,囡囡相信,以首长的雄才伟略雍容大度气宇昂扬,定能生活得比囡囡在时更好。 首长,囡囡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给你写辞职报告也是笑着写的呢,所以,首长也要开开心心的,不准生气!不行!囡囡看见你皱眉了!赶紧抹抹平!不准皱眉!首长皱眉的时候脸会特别黑,囡囡会害怕,以后首长要把皱眉的习惯给改了! 另:关于首长收缴本人押金若干元,首长可否与本人证件一并归还?首长可于有空时存放于这张书桌的抽屉里,当然,若首长实在抽不时间归还,本人只有申请挂失了。 除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北京的一切,囡囡都不会带走,正式的手续,囡囡会在下次回来时办理,再次请首长批准请辞。 请辞人:囡囡。 写着这样一封古怪的离婚协议,她自己都觉得别扭,可是,她真的不想在离开的时候悲悲切切,因为,他们爱过的那一场,如此美好,如高原上的格桑花,会在她心里开出不朽的花朵。 s市。 骆东勤将她送到江枫的公寓。 “真的住这里?”他问。他明知她的包里其实装着林芝给她的房子钥匙。 “是的,谢谢你。”前两天江枫就告诉她,他这个“房产中介”已经给她找好房子了,所以她这次直奔他而来。相比骆家的人,她觉得跟江枫打交道更轻松一些。 他失笑,“我怎么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两个字?” 她想了想,亦浅笑,“那只能说明,你帮我帮得太多了,加上这一次,我又欠了你一次情。” “不说欠好吗?助人为善,福泽深长。其实我是自私的,就为了自己下辈子还能投胎做纨绔子弟。” 她终于笑了出来,这一次是真心的笑了,想了想,笑道,“还是只会说谢谢你,怎么办?” “那就请我吃饭呗!”两人关系的破冰让他愉悦不少。 “呵呵……”她笑,她的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得赶紧再想别的办法另办一张卡,让网站把这月稿费打这张卡里……“好吧,等我小说大卖!” “这容易啊!”他笑道,如果不会惹她生气,他马上就去买个几千本。 陶子一愣,想到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而那个真正曾傻乎乎买了一千本的男人呢?她好像还欠他一个签名,也许,要一直这么欠下去了……这样也好,欠着他一样东西,就好像永远也不会断了一样…… 她低头而笑,囡囡,你又矫情了…… “好了,我下车了!别去买我的书啊,我怕签名!”想起那个签名签到手痛的高原之日,她心里涌起酸楚的温暖,下车,拿行李,挥手说再见,干净,而利落,连骆东勤想帮她提行李的机会都没抢到…… 来之前跟江枫联系过,直接上楼按门铃,江枫来开门时,手里拿着菜刀…… “你这是……你就这么欢迎我?”陶子夸张地躲闪着,充分配合了江枫这一闪亮登场的效果。 江枫握着刀的手晃了晃,有些难为情地笑,“正在给你做接风宴,不好意思,失礼了。” “接风宴?你会做菜?”陶子惊讶不已,她以为,天下男人都和她家首长一样没有做菜的天赋,哦,不,很快就不是她家的首长了,这个称呼要改……要改……她心里某个地方抽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呵,一个人在北京,自己不会做菜怎么过日子?”江枫垂下握刀的手,让陶子进屋。 这话还真让陶子汗颜,话说她从十八岁进北京到二十六岁结婚,这其中的八年她都不会做饭,可照样在北京生活着——当然,神一样地生活着…… 陶子把行李放下,跟着他转去了厨房。 厨房里已经做好两道菜,糖醋里脊和芝麻里脊,锅里烧着海鲜汤,他正舞着刀切葱花。 “不错啊!色香味俱全!”她闻了闻,s市菜系的独特香味直钻鼻,尤其那道糖醋里脊,光那卖相和颜色,就是她再努力几年也赶不上的。 江枫笑道,“把你馋得!今天让你试试地道的s市菜!还有一个蔬菜就可以开饭了,晚上再做大闸蟹给你吃!” “是吗?那我可算有口福了!你今天休息?”她靠着厨房的门框问,有这么一个大能人在这里杵着,她就不傻乎乎上前卖弄了,等着当吃货就好。 “是啊!休息!专为恭迎女王的到来!”他将葱花撒进海鲜汤里,起锅,“别站在这里碍事,把这菜都给端上桌去!” 好嘛……她成被嫌弃的对象了,要知道,从前只有她嫌弃她家首长的……呸呸呸,怎么又是她家的…… 哎,人不在跟前了,可这两个字,只怕一年半载的是去不掉了,又或者,一辈子也去不掉了吧…… 她老老实实把菜和碗筷拿去餐厅,刚摆好,他的蔬菜也出锅了,白灼生菜。 她特喜欢吃白灼生菜,只是她自己总是调不好汁,做出来的味道老不正,只是……这道菜是s菜系的吗?她不清楚。不过,有吃就行!她又不是专家! 第一筷便是朝着这生菜下手,一尝,果然跟她在饭店吃的味道一样,不由大为惊叹,“江枫!看不出来啊!真能耐!” “过奖过奖!”他笑着进了厨房,又拿出一扎鲜榨的红枣汁来,“我们就不喝酒了,这个你能喝的,美容养颜。”上一次她喝酒住院的事他还铭记于心,再不会让她犯这个险! “好啊!我特喜欢吃红枣的一切制品!这也是你亲手榨的?”她何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悚了。 “难不成我家里还有个田螺姑娘给我榨?”江枫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瞟了她一眼,又道,“或者,你具有田螺姑娘的潜质?” 她呵呵一笑,喝……喝吧……有这样的田螺先生在,她还是藏藏拙吧……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吃一顿饭了,每一次都是逼着自己吃,这应该归功于江枫的厨艺吧,一条糖醋鱼被她吃去了大半,海鲜汤也喝了几碗,至于那盘生菜,几乎是她一个人吃掉的…… 江枫倒是只略略动了几筷子,大部分时间微笑着看着她吃,白灼生菜,他记得从前单位会餐时就是她的最爱…… 饮足吃饱,陶子终于想起她的大事,“对了江枫,你说给我找到房子了,在哪里呢?得带我先去看看吧?” “行!走吧!”江枫起身,穿着家里穿的休闲服,就往外走。 不换衣服?也不拿车钥匙? 陶子略觉奇怪,跟着他外出。 却见他并没有下楼,只拿着手机打电话,听内容,好像是叫物业上来。 果然,没多久物业来了,打开了江枫隔壁那套房子的门。 陶子隐约觉得这房子有问题了…… 不出她所料,江枫做了个请的动作,“就是这套房子,房主要出租,委托给物业办理,我觉得太合适了,就给你应承下来了。” “这么巧?”住江枫隔壁? 陶子进屋看了一圈,房子的格局和江枫的一样,装修更女性化一点,倒是很符合她的眼光。 “怎么样?”江枫问。 “房子倒是不错,可是在你隔壁……”她犹疑着。 “在我隔壁有什么不好?我可是刻意盘算过了,我们来当邻居有诸多便利才迫不及待地告诉你的!” “什么便利?顶多我搭你顺风车!”陶子笑答。 “这难道还不是便利吗?你下个星期就可以上班了,再买一辆车和搭公交地铁对你来说都不如蹭顺风车方便!” “下月上班?这么快?”上次的主管不是说短期内人事安排不过来吗? “是的!我们再算算细账,我们住一块的话,就可以搭伙吃饭了,比你在外面划算又营养,而且,对我来说也省钱啊!这炒菜嘛随便一动锅就超过一个人的分量,我常常吃不了都倒掉了,我们搭伙一起吃,多好!”江枫细数着两人当邻居的好处,“还有啊,省电!我们晚上可以在一个房间里看书看电视,不是省一半的电吗?对了,网费也能省下来了!你说呢?” 陶子实在觉得好笑,他是这么抠门的人?怎么从来没发现?不过,她不得不认可,他说的没错,自己如今不是那个傻头傻脑闯北京的丫头了,她要担负起责任,能和一个熟悉的人成为邻居,应该是一种福气,她该惜福才是。 “也好,就这里吧,不知道租金怎么付?”首长发生活费虽 然大手笔的一叠一叠发,但她手上的钱肯定不够付三月租金的。 “这个地段的房子很抢手的,我一听说要出租,唯恐别人租了去,就先付了定金了,一年的房租,房主说可以等你来看,如果你不要的话,还能把定金还我。”江枫又道。 陶子松了口气,幸而江枫给先定了,不然她还真付不出房租来,江枫的钱倒是可以慢慢还,跟他说明困难吧…… 北京,某医院。 宁震谦坐在芊琪身边。 芊琪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较之从前更苍白了,眼睑动了动,悠悠醒来。 ———————————————————————— 明天见~! 第215章 情凭谁来定对错 恍恍惚惚一片模糊的白色,而后渐渐清晰,身边是熟悉的那团人影,只隐约一眼,便觉双目刺痛,重又闭上眼来,清泪却忍不住悄然滑落尽。 他浑然不知她已醒来,直到听闻一声鼻息堵住的声音,目光才落在她脸上,始发现那蜿蜒而下的泪珠。 “芊琪?”他唤道,疲惫的容色焕发点点欣喜,“你醒了?终于醒了?” 她没有勇气睁开眼来面对她,只是眼泪横流,细白的牙齿咬住薄唇,苍白的唇色泛起了青紫。然,愈是压抑,悲楚愈是潮涌,强烈的酸楚袭来,堵住了胸口,堵住了呼吸,她终于破声而泣。 “芊琪……”他轻唤,一声低叹后,用纸巾给她轻轻擦脸,“如果辛苦的话就哭出来,不要想不开,你做了傻事,让父母多难过,莫忘要妈妈了怎么办?” 她哭着摇头,“我又错了是不是?为什么我一生都在犯错?丰” 她悲戚的模样触动了他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他从不知道,那个英姿飒爽敢与男生比高低的芊琪会变成如此模样,苍白如纸,瘦薄如纸,躺在床上如同没有一般,记忆中的她似乎从没哭过,而今,却如同泪人…… 这,应该都是源于他,源于八年不堪回首的生活…… 为什么她一生都在犯错…… 在生死边缘,她居然问出的是这个问题,这,让他心中愈加难受…… 滚滚红尘,情凭谁来定对错? 给她擦泪的手缓了下来,他眉间深锁,已是哽然,“芊琪,不是你的错,你从来没有错过,错的是我……” 芊琪却已仿佛入梦,眸光散乱,如逆了时空,在往事里深陷,戚戚然如梦呓,“小震……小震……我没想过会这样的……我只是想……只是想帮你……可是为什么错了呢?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她的话,字字句句如同质问,问得他无言以对,心中排山倒海一般,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想把一切的责任都推给命运…… 是因为他最终没有等她么?他等了她八年,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 “对不起……芊琪……”一句对不去,怎能挽回八年的时光?怎么能让所有曾经的痛苦不曾发生过? 时光,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小震……”她双目迷蒙,“如果……我说如果……当年我不曾离开,我们会怎样?会结婚吗?会吗?” 他短暂的思考后,终点了头…… “会!”他不是一个会撒谎的男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彼时年少,她是他身边唯一的花朵,蓬勃向上,充满斗志,每每与她在一起,便能感觉到生命的力量和生活的热情,对未来充满向往。 那时的他,欣赏她,喜欢她,甚至……爱她。 她是他奋斗路途上最好的同伴和战友,是他青春年少时欣赏和注目的女子,是他曾经决定要与之共同为了梦想而奋斗终生的人。 如果八年前她不曾离开,无论最后学校给予什么样的处理,他们都会结婚,不是为了责任,不是为了孩子,而是彼时的他虽然年少,却从没想过拿爱情当游戏,既然和她在一起就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可是谁会想到会有那样的后来呢? 而后来的后来,又出现了囡囡…… 偏偏是囡囡…… 得到他肯定回答的芊琪眼里涌出无尽的悔恨…… 可是,那只是如果啊……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就是如果…… 他等了她八年! 她真的不知道他等了她八年…… 她很想问,如果她当年没有离开,如果他们结婚,如果他在婚后才与囡囡重逢,他会怎样? 然,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她太了解他的为人,像他这样的男子,绝不会玩背叛的游戏,她怕的是,他会后悔…… 会吗?他会吗?到现在为止,他后悔与她相识了吗?在她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后? 在她心中,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什么时候见他低过头?什么时候见他为过难?如此这般痛苦地在她面前说着“对不起 ”又岂是她所愿看见?而他,又何错之有? 世间种种,原本于她都是苦痛,又何必将她救活? “小震……”她泪眼模糊,泣道,“小震……其实……不要救我的……你不明白……活着好辛苦……好苦……” 听言,他心如扎,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气若游丝说着活着好苦的女子是当年的芊琪…… 她受过的苦,他怎会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以致他无法用言语来告诉她活着不苦…… 恰在此时,冯佩红和莫刚来了,正好将芊琪的话听在耳里,冯佩红立即接了话,“怎么会苦?宝贝啊,妈妈知道你过去的八年过得不容易,可是现在好了呀,苦尽甘来了!小震已经答应过妈妈,会照顾你一辈子,以后莫忘既有爸爸,也有妈妈,你们一家人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你公公婆婆已经请客最好的专家来给莫忘治病,你们一家人的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让人没有插话的余地,宁震谦听她这么说,惊讶地看着她,在她终于停下来后,急道,“不是!妈……” 冯佩红眼眶瞬间红了,“小震啊……你这声妈叫了八年了,现在终于名副其实了……” 芊琪原本听了冯佩红的话也倍感惊奇,可眸子里仍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亮光,然,在听闻宁震谦的半截话后,那亮光沉落,轻皱了眉阻止自己的母亲,“妈!你在瞎说些什么啊!” “我怎么瞎说了?小震亲口答应我的!小震!你自己说是不是?”冯佩红瞪了女儿一眼。 宁震谦面露难色,“妈……我是答应过好好待芊琪……” “你看?是不是!是不是?”冯佩红面露喜色,“宝贝,妈妈怎么会骗你?” 宁震谦急了,辩驳,“妈……不是这样的!我答应照顾芊琪是像……” “小震!难道你想让芊琪再死一次吗?”冯佩红忽然厉声道。 宁震谦震住。 芊琪也一震,马上哭着尖叫,“妈,你再逼小震我马上死给你看!你给我留点尊严好不好?好不好?!” “都别吵了!”一直沉默的莫刚发了话,在芊琪身边坐下,“只要宝贝好好的就行!什么都依着宝贝!谁敢再逼宝贝一步,我要了他(她)的命!” 冯佩红这才不敢说话了,脸上极不甘心的表情。 芊琪止住泪,朝宁震谦勉强一笑,“小震,这段时间累着你了,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才有精力照顾莫忘啊……” “你……”这样的她,他如何放心回去? “我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爸妈在这看着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宁震谦仍在犹豫,芊琪又道,“你走吧!如果你真为我着想,就快回去,宝贝最不愿意的就是成为小震的负担,否则她会很不开心,还记得吗?” 宁震谦眼前闪过那个好强自负的芊琪的影子,点点头。 “既然记得,就让我开心好吗?”她苍白地微笑。 宁震谦无言,再度点头,伫立了一会儿后道,“那你千万不可再做傻事,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快去吧!” 看着他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逞强的笑容渐渐消褪。刚才,她在他面前自称宝贝了…… 宝贝…… 自小妈妈宠她爱她,索性将她的小名取为宝贝。她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宝贝宝贝地叫着,仿佛真是他人心中的宝贝一样。 本是小名,但周围的人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口,她亦不愿纠正别人改过来。和这群高干子弟在一起,不时地总会感到一些压抑和自怜,当别人称呼她宝贝的时候,心理上会有少许满足…… 也许,是她太虚荣了…… 可是,她真的很怀念曾经被小震叫做宝贝的时光,她知道,那些日子,再也不会重来了…… “尊严!尊严有什么用?”看着宁震谦离开,冯佩红终忍不住道。 芊琪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几许痴,几许呆,怔怔地低语,“我……只剩尊严了……” “我去送送小震去!”冯佩红不甘心,跟出了门。 < p> 医院的走廊里,宁震谦步履匆匆,好似许久没有见到囡囡了,他心中有些焦急,期间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也不知道她忙什么去了。 “小震!”身后忽然传来冯佩红的声音。 他心里一紧,但,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等着她追上来。 “小震!”冯佩红急忙赶到他身前,堵住他问,“小震,你答应我的事呢?现在又反悔了是吗?” “妈……”宁震谦十分为难,“我答应过你好好待芊琪,我会做到的,就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给她医病,把莫忘接管过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可是……婚姻的承诺我已经给出去了呀……” “给了出去?”冯佩红突然激动了起来,“给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在宝贝面前乱说,宝贝怎么会自杀?那个女人!简直就是间接的杀人犯!你到底是中了什么迷/药?居然还舍不得她?” 宁震谦微蹙了眉,脸色严肃而认真,“妈,也许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你问过那个蛇蝎女人了?她不肯承认是不是?这种事谁会承认啊?小震!你一直以来都很老实耿直,不要被女人耍了啊!”冯佩红痛心疾首的模样,“像她那样的狐狸精最会耍人!专耍你这种老实男人!你啊,别上了当!” 宁震谦眉头锁得更深了,凝视着冯佩红,轻声却坚定地道,“妈,囡囡她不是蛇蝎女人!” “不是蛇蝎女人会害死宝贝?宝贝可是个病人啊……呜呜……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提起女儿的病,冯佩红哭了起来。 “妈,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囡囡绝不会对芊琪说什么过分的话,她是个极善良的女人!至于芊琪为什么会做傻事,我想是因为前八年生活得太辛苦,想寻求解脱,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以后的生活不再辛苦,妈,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对不起……”芊琪的病,芊琪的自杀,芊琪的回归,终究是他心底一根刺,如果芊琪过不了这个坎,如果芊琪始终郁郁寡欢,他心里这根刺只怕也永远除不掉了…… 表情沉重地从冯佩红身边越过,继续前走,身后依然是冯佩红的大喊,他脚步没有停,脑子里却纷乱一片,只是越乱,就越想见到一个人,仿佛见到她,世界便会安定下来,只有她,只有她能给他这种感觉,他不想放弃,真的不想,尽管承受着良心的煎熬,仍然只想守着她给的那片净土,那方晴空…… 立即开车来到了苗苗的公寓,用从二叔那里弄来的钥匙打开门,一边推门一边喊,“囡囡?囡囡?” 预想中马上就可以见到她的容颜,心跳不由加快,低迷的情绪也略略激动起来。 然,在连唤了几声后,都没有人回答…… 他不禁诧异,不在家?去了哪里? 找遍每一个房间,包括厨房卫生间,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他心中终于升起不详的预感。 回到卧室,清点她的衣柜,才发现,衣柜里空空的,她所有的衣服都带走了…… 他的心,忽然一下也就空了…… 而后,恐慌袭来,充斥着他的心,他的脑海,他的血液,随着血液的流动渗透进全身每一个细胞…… 他拿起手机来,一遍一遍地拨打着她的号码,可是这个小鬼,每到关键时候总是关机的! 他不信这个邪,她不开机他就一直打下去!他不信她就不再有开机的时候! 一边拨号,一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他发现了压在书桌上的那张纸……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拿起来就读…… 初读一遍,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再读,确认了这所谓的辞职报告其实就是她独特的离婚协议了…… “胆大包天!”他怒吼一声,盛怒之下,扬手就准备把这古里古怪的报告给撕碎,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铁青着脸,拿过桌上的笔,在她的文字后面刷刷刷疾书,字迹潦草,力透纸背,放肆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这一支笔上。 写完,将笔用力一扔,虚脱般地坐了下来,全身无力,此时,才发现,自己衣背尽湿,竟已出了一声冷汗,他苦笑,这是被吓破胆了吗?在和犯罪分子搏斗的时候都没被这么惊吓过…… 躺在她睡过的床上,他重新拿起手机,又开始打电话,心中默念,小鬼,我数到十,你再不开机,你就等着我来收拾你 ! 是感应吗?这一次,却突然接通了…… 远在s市的陶子已经住进了新家,初入之夜,有些不太适应,心中莫名其妙地不安宁,于是习惯性把手机拿出来看,顺便开了机,她只留了一份辞职报告在北京,领导具体怎么批复,她还得等呢…… 刚开机,手机就响了,正是他…… “喂?”她轻道。 他猛然坐了起来,阴沉着脸,“你去了哪里?” “我………”她不想说出自己的落脚处,只问,“看到信了吗?我的意思你看懂了吗?” —————————————————————————————————— 明天见~! 第216章 一地烟蒂 “信?看到了!”他冷哼,以他的脾气,真想把她从电话里救出来虐一顿!他僵硬着嗓子,嘲讽的反问,“如果我这低智商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就是想要离婚,对吗?尽” 她都没能舍得说出这两个字来,经他口中,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还是让她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这两个字,太刺耳…… 然,事实如此,言语的不同并没有太多意义…… 她浅吸一口气,硬直了声音,轻道,“是……” 随着那一声“是”破口而出,心,也裂开了一个口子,疼痛从里面溢出来,一波一波的,缓慢地,吞噬着她…… “好……”他在那一端捏紧了拳头,手机几乎被他捏碎,“好……有出息!行!辞职报告我批了!你回来!我们办手续!丰” 此时的她,立在窗前,凝视s市窗外绚丽的夜景,承受着即将成为事实的分离带来的巨大痛苦,几欲窒息…… 原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足够强大,却原来,是她高估了自己…… “好……我会尽快回来……”她不知道是怎么说完这几个字的,只觉得她的声音如同隔了一层纱一样,自己都听不真切,最后一个字说完,窒息的痛到了极致,眼前的绝世灯火凌乱颠倒,模糊不清,最后,沉入无边的黑暗里…… “陶?” 她在江枫那吃完晚饭,又说了一会儿话,江枫才陪着她过来,眼见她这里少了些生活用品,便回自己家给她拿备用的来,是以出去的时候并没将门关严实,此时,拿了东西过来第一眼便见她倒在地上,江枫顿时惊吓不已,放下东西,抱着她就往医院跑。 急诊科的留观室内,陶子已经醒转,江枫和一位女医生一起进来。 “轻微流产征兆,不要剧烈运动,不要乱吃东西,尽量卧床。”女医生嘱咐道,转身又对江枫说,“你这个当爸爸的注意了,给她做东西吃的时候一定要先弄清楚哪些不适宜孕妇吃,大闸蟹以后别吃了,个人体质不同,像她这样的,吃大闸蟹,尤其蟹脚,是容易导致流产的,这次还好吃得不多。” 江枫微微一愣,略显尴尬,不过,并没有澄清,点头道,“是,知道了。” 陶子也被医生这个误会弄得无语,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医生,我可以乘飞机吗?” “最好不要,如果非要出行的话休息两天再看看情况。” “哦……好吧……”陶子轻道。她真是傻呀,到今天和江枫一起收拾行李的时候才记起自己是有护照的,前两年台里几个人一起商量着出国去玩,非把她拉上,还和他们一起办了护照,可最后,她还是没有去,所以,护照这个在国内没有用的证件便完全被她遗忘在角落里了。 就在急诊科住了下来留观,医生走后,江枫在她身边坐下,颇为歉意,“我不知道大闸蟹不能吃,很抱歉……” 陶子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知道……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懂……” 江枫沉默了一会儿,问,“陶,打算回北京……” 陶子点点头,“是的,有些事要处理。” 江枫微愕,“处理?那你的意思是处理完了还要回来?” 陶子笑了,“那当然啊!难道你这地头蛇不欢迎我回来?” “不是……”江枫略显迟疑,“陶,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多问,可是,现在你这样的情况谁都能看出来你和你家长官出了问题,容我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来问你,你是怎么打算的?真的常住s市吗?毕竟,孩子在爸爸身边出生会比较好,如果婚姻有什么问题的话,多沟通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呵……”陶子轻笑,眼角却满是苦涩,“江枫,我难道不懂孩子在一个健全的家庭出生有多重要吗?我自己就是孤儿,对此感受再深不过,可是……世间事,不是每一件都能随人愿……有些东西,不是沟通能解决的……” 鲜少对人剖开心扉,江枫,也算是故友了…… “可是……陶,未婚妈妈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江枫不忍说出劝她不要孩子的话,可是,也不忍看着她今后的人生因为这个孩子而多了诸多苦难。 陶子笑着纠正他的语病,“我怎么是未婚妈妈?我已经结婚了呀?这孩子也是正常婚生,我们有准生证的!只不过……” 只不过孩子一 出生就面临着父母分离而已…… 她也想过没有爸爸的孩子会面临多少问题,可是,这是一条生命,是她全部的希望,每天,似乎都有个小东西在她身体里提醒她,妈妈,我起床了,早上好;妈妈,该吃饭了,宝宝饿;妈妈,宝宝玩累了,晚安…… 此时此刻,她无比理解芊琪当初的心情,为什么一个人那么艰难,还要把宝宝生下来。无论是谁,一颗母亲的心,都是充满爱的…… 面对江枫关切而疑虑的眼神,她摸了摸小腹,些许小小的骄傲,“江枫,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是孤儿,所以,我应该深谙孤儿的内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当一个好母亲,尽量弥补他父爱的缺失。” 江枫只能无奈地笑,“好吧,伟大的母亲,现在休息!睡觉!要不这孩子叫我干爹吧,有什么事,比如在学校打架打输了,好歹还有我这干爹给他撑腰!帮他给打回来!” 陶子被逗笑了,再一次觉得,有一个故友做邻居真是一件不错的事,不然,今天可就危险了…… 故友,她开始喜欢和江枫之间的这种关系——熟悉的朋友,不掺任何杂质。 陶子觉得,好像自己和医院挂钩的时候遇到的人都是江枫来着…… 她笑着把这话给说了,江枫扬了扬眉,“谁让我倒霉呗!” 她笑,笑着入睡了,但愿,梦里不会再有那种噬心的痛…… 那一晚,是江枫一直陪着她。 直到第二天,江枫给了买了早餐之后,要赶去台里播节目,才不得已离开,离开时特别嘱咐让她静养着,中午他会再来送饭。 其实身边真不需要人照顾,江枫是小题大做了,她之前不坐了两天汽车,从北京来到s市吗?当然,之前是大意了,现在可不敢再冒险!她摸着腹部,仿佛那颗掌下珠又在和自己对话…… 不知道,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最好是女孩吧,就叫小囡…… 她小睡了一觉,被敲门声惊醒的。她睡眠一向很深,一旦睡着,就很难叫醒,这段时间却极易惊醒。 “请进。”她稍稍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她以为不是护士就是江枫,然,没想到进来的人却是……林芝。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没有思想准备,乍见,陶子不知该说什么。 然,林芝却丝毫没有生分感,进来就道,“囡囡?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哪样?她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林芝,没有反应。 林芝眼眶一红,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双目含悲,“囡囡,这个孩子,咱不能要,听妈妈的话。你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个孩子,别人会怎么看你?人家又怎么会说孩子?不管对你,还是对孩子来说,今后的路都充满了不公和艰难。你还年轻,可能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你忍心自己的孩子被人戳脊梁骨吗?” 陶子怔怔地看着她,半响,说出一句话来,“我……就是被人戳脊梁骨长大的……” 林芝一听,瞳孔骤然间放大,而后,眼泪滚滚而下,“对不起……囡囡,我知道你恨妈妈,在你眼里,可能我根本没有资格来教你做着做那,可妈妈都是为你着想,这个世界,人心太多险恶恶毒,妈妈不想你遭人鄙夷。” 她恍惚一笑,“我已经习惯被鄙夷了……可是……我不想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她的每一句话,都直直戳至林芝内心最痛之处,她优雅的红唇微微颤抖,泪珠大颗滚落,“囡囡,你可以恨妈妈抛弃了你,妈妈知道错了,也知道无论我再做什么也不能弥补这个错,可是,难道你要让这个孩子重蹈你的覆辙吗?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经历来劝劝自己?” 她闭上眼睛来,不打算再和林芝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只坚定地告诉她,“这个孩子和我一定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有我!” 林芝无言以对,对于女儿的固执她无可奈何,最主要的是,她确实没有资格来说服女儿听她的话,只能流着泪哀叹,“傻孩子!你太傻了……太傻了……” 心中却到底是慈母心占了上风,算了,不逼她了,而她自己的打算怎么办呢?女儿这性子,逼是逼不了的?难道就此放弃? 她将随身携带的汤 盛出来,端到她面前,“不管怎么样,先把身体养好再说!老一辈的说法,还是老母鸡汤最补!” 这汤,是她亲手熬的,熬了整整一上午…… 料知陶子或有抵触情绪,先发制人地道,“不要赌气,你和我有怨气,跟鸡汤没关系,你既然要孩子,就要成熟起来,准备接受各种挑战,如果你连这碗汤都喝不下去,怎么向我说明你的成熟?而且,你答应过我的,我们可以有来往!” 激将法? 陶子暗想。 其实她还真没有必要向林芝证明她的成熟,而成熟与否也与是否喝她的汤没关系,不过,倒确实没必要和一碗鸡汤置气,而且她也确实说过可以有正常理礼节上的来往。 无爱无恨,内心自坦荡…… 她接了过来,鸡汤温温的,热度正好。 一口入肚,确实又浓又香。 陶子暗暗庆幸,别人怀孕都吐都昏天黑地的,偏偏她,一点反应没有,吃嘛嘛香,这宝宝,还真会疼惜妈妈。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了微笑来。 林芝以为她因这鸡汤而微笑,心下欢喜,也笑了,“好喝吗?好喝多喝点!看来你还真随了妈妈,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也没反应,胃口还特别好!” 陶陶子扬扬眉,她可不可以说,如果可以,她还真不愿意随她…… 低头,将剩下的鸡汤喝完,又吃了点蔬菜,吃了一小碗饭。 “谢谢。”把碗还给林芝的时候,她生疏而客气地说。 明知道这是女儿冷漠的表现,可林芝依然很高兴,不管女儿是否领情,她都十分愿意为女儿做点事。 只是,一时欣喜充昏了头,说道,“囡囡,你不知道,这些年妈妈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家的母女手挽手去逛街,羡慕别人家的女儿在妈妈怀里撒娇,羡慕别人家的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陶子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妈妈,如果您当初没离开我,我们手挽手去买地摊货,我在您怀里撒娇弄皱了您积了几个月生活费才买的新衣服,我给您穿的只有不上档次的棉袄,您最羡慕的只怕是别人家妈妈的锦衣玉食,豪宅名车了吧?” 欲/望和贪婪的人性作祟,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充满渴求,可惜的是,时光不能回头,命运不可逆行,有的选择一旦决定,就注定与另一选择失之交臂,绝无回头路可以走…… 陶子也曾羡慕过别人家的母女手挽手亲昵同行,也曾羡慕过别的女生在妈妈怀里撒娇,可是,她求之不得,无处可求,于是,便理智地选择了放弃。 而她,骨子里又是极固执的一个人,一如执念宁震谦的温暖二十年一样,对母亲这个角色的排斥和疏远一旦确立,便多年难改。 只是,这番话虽是事实,但于林芝而言却是极大的嘲讽,她既无言辩驳,在陶子面前亦抬不起头来,收拾着碗筷,强笑道,“你好好休息,晚上妈妈再来看你,给你送饭来。” “不用!”陶子忙道,“我有人送饭!您不用麻烦!” 林芝没说什么,收拾东西走了。到了晚上,却还是给送了饭来。 一连几天,林芝每天都亲自来送饭,有时骆东勤也跟着一起,陶子便怀疑,骆东勤没有守约,是他把她来s市并且怀孕的事透露给了林芝。 好几次,林芝他们来的时候碰巧江枫也来,林芝邀宠似的唯恐陶子吃了江枫的而不吃自己的,那模样,陶子觉得既好笑又可悲…… 倒是江枫,无奈地开玩笑,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 在医院住了三天。三天后医生说没问题,可以出院了。 陶子又问远行之事,医生说问题不大,注意活动量别太大就行。 于是,用护照订了机票,准备飞北京。 对于这次北京之行,她莫名地有些心急,只是对方好像很镇定,三天了,一个电话也没有,许是医院很忙,又或者是,一切已成定论,就等着她去办手续了…… 回北京那天,是江枫送她去的机场,临别,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陶子失笑,“你要不要陪我去北京啊?” 江枫却认真地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笑着摇 头,“算了!开玩笑!你快去台里吧!” 江枫已经够操心了,还通过他自己的关系千方百计去航空公司打听,同学亲戚转了几个弯,恁是把她托付给该航班的空姐…… 她曾笑他,为什么不干脆派个医生跟她一起上飞机。 他还真傻傻地拍了拍脑袋,说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把她乐得直笑。 ———————————————————————————————————— 今天终于早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明天见~! 第217章 一地烟蒂(囧,上章书名错儿了……) 告别江枫,她顺利登机,一路顺风地抵达北京。 首先便联系的宁震谦,但是他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 微觉奇怪,先去了苗苗家尽。 进门,便闻到淡淡的烟味,她心头一跳,他来过?可是,不是不抽烟了吗丰? 进了卧室,发现床边的地上,一地烟头……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门窗死闭,烟味久久不能散去。 目光落在桌上的白纸上,那是她留下的辞职报告,好像多了些文字。 她走过去一看,果然见在她的报告后有着他苍劲有力的批复: 不予批准!陶子同志在任宁团和宁副参家属期间,表现良好,深受重用,不允许跳槽!至于理由,请参看家属条例! 字字力透纸背,潦草刚硬,仿佛可以透过这些字看到他写字时绷紧的黑脸,紧锁的眉…… 她的心,也随着这些字缩成一团。 不是在电话里说好离婚的么?为什么批复又是这样? 再一次拨打他的手机,还是关机…… 她别无它法,只能等,等他来联系她。本可以直接去宁家问,或者是问严庄,但是又觉两个人的事最好不要把长辈牵扯进来。 但,这样的等待有些让人心焦。 且不说她过两天便要回去上班。初到一个新的工作环境,再没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婆婆事事罩着她,难道她还能像从前那样把上班当儿戏? 就说她这等人的心情,也是度秒如年的。有些事情,它搁在心里就是一根刺,狠狠用力将它拔出来固然是疼的,而且当时痛不堪言,但是剧痛之后便有了结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解脱。然,这刺不当机立断,久久不拔,它就成了一种煎熬,且文火慢熬,越熬越入味,越熬,那味便入了骨髓,只可惜那丝丝入扣的都是苦味,苦得透了心,入了骨,却还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一直开着机,一直等到第二天,她的手机才响起,然而却不是他的号码。 “喂!请问哪位?”极大的失望后,她有气无力地问。 “你好,我是xxxx部队xx师政委。请问是宁震谦同志家属吗?”有个沉稳的男音在那边道。 政委?怎么会找上她?出事了!?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当即心下大急,忙道,“是!我是宁震谦家属!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可否来部队,我们有话跟你谈。” “有!我马上来!”一定是出事了!她急问,“可以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政委停了停,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来了再说吧!” 她知道的?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芊琪的事?难道闹到部队了?这算不算作风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她没有和部队领导谈话的经验,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宁震谦最好,想了想还是给严庄打了个电话。 “桃桃?”接到她的电话,严庄似乎十分惊喜。 “妈……”许久没和严庄联系,好像有些生疏了,可还是该叫妈的,她和宁震谦的婚姻关系还在。 “桃桃?在哪呢?最近还好吗?”严庄问。 “妈,我挺好的!我想问,团长呢?为什么部队要找我谈话?出了什么事吗?” 严庄微愣之后笑了,“也没什么,就是芊琪和莫忘的事被人告到部队去了呗!小震这两天正在接受调查。找你,可能是配合调查吧!” “是谁告的啊?这么无聊?”话说她情急之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护短!她自己的男人,出了这样的事,她自己都舍不得告,谁这么讨厌!? “呵……”严庄笑了笑,“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之一就是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若要人不说,除非己莫为,小震既然有这事,也就怪不得人要说,而且,纸包不住火,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这,我们不可能把他藏起来一辈子,所以曝光是迟早的事,桃桃,你也不必烦忧。” “那……妈,这事您看,是不是爸有把握?”听严庄笃然镇定的语气,陶子便疑宁晋平应管得下这事。 哪知,严庄却道,“哪有!你爸那性子,最是不愿管这档 子事,他从来就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男子汉更该有担当,自己做过的事自己负责,绝不要老子来善后。荣光得小震自己争!处分也得小震自己背!他说,这才叫做人!” 严庄说得没错,宁晋平真是这种人…… 难得的正直,正义,正气…… 可能这样的性格不随流,可陶子心下还是敬佩的。 “那……妈……去了部队我该怎么说才好?” “桃桃,你随自个的心吧,无论你怎么说妈妈都理解你。”严庄对于陶子,是充满愧疚的。清清白白美好单纯的女儿家嫁进自己家里,一门心思地对自己儿子好,自己也曾说过这辈子绝不会亏待了这个儿媳妇,然,到了最后,还是让她受了委屈,无论怎么做,桃桃都是受委屈的啊! 唯一补给她的是物质,庄美15%的分红如期如数地打到她卡上,可能这个小迷糊自己都不知道吧!又给了她好几处房产,得知她想去s市,给她在s市也置了业,不过,依着这个深得她心的儿媳妇的性子,想来是不会要的。就是小傻瓜一个啊…… 每每想起她,严庄常常会叹息。她这个女强人,从来不喜欢人说如果,这一回她自己却也哀叹,如果日子永远像去年那样继续下去该多好,可是,想到莫忘女子去年却是在飘摇,心中亦万分不忍,世上自古无两全之法啊…… “桃桃……”她轻叫了一声儿媳妇的名字。 “妈,我在。”陶子听了严庄的话一直在出神,严庄说要她随自己的心,可是她的心是什么呢? 严庄本想说,有空来家里玩,可话到嘴边才觉自己竟然范这么低级的错误,会想说这么可笑的话…… “没什么,就想说好好照顾自己!”不自觉的,竟含了泪,毕竟是自己当女儿疼过的儿媳妇啊,怎么舍得?终,还是忍不住道,“桃桃,有什么事儿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的!记得吗?我说过,我永远是你的后盾,在外面受了欺负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出头!这是我们俩女人之间的事,跟他们男人没关系!知道吗?” 陶子亦红了眼眶,严庄,是唯一给过她母爱的人,以她记情、长情且固执的性子,怎会转瞬间将这份感情抹去?虽和严庄生活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年半,却是她生平最安乐的日子…… “嗯!我知道,妈!”也许再也不会向严庄求助是另一回事,但这番话却是记下了!唯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妈,爸不管这事,那团长会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横竖他不会饿死!”严庄叹道。 也是…… 庄美这么大家业正愁没继承人呢?只是,如果就这么被处分或者更严重,退出部队,好像太灰溜溜! 她似乎,懂得当年芊琪的用心了,无论后果怎样,无论对与错,当年的芊琪确实爱极了他,爱到没有理智…… “妈,那我去部队了!”她道。 “等等,我让人来接你!去那边车不方便!” 最后,还是严庄派了司机来,送她到部队。 重回旧地,她心中升起难言的酸楚。 当初操场边上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嫩芽新绿,偶尔路过眼熟却不知名字的士兵已换了春装,见了她依然大声喊着“嫂子”。 嫂子…… 呵……这个称呼真是让人充满骄傲呢…… 目睹这旧貌换新颜的景象,心底浮浮沉沉全是那个人的身影,还有,他们的家,如今又会是什么模样? 心中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加快,往政委办公室而去。 政委似乎是专程在等她的,敲门进去后很热情地请她坐,还亲自给她倒了水,这让她更加紧张了。 “呵呵,小陶同志啊,别紧张。”政委发现她十分拘束后笑道。 “政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这样我更紧张。”从前也随宁震谦见过政委许多次,索性开门见山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政委也觉这事儿不知如何委婉地开头,直说正好合了他心意。 “是这样,宁震谦同志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关于孩子,关于婚姻!” “我的想法?”陶子想也没想就噼里啪啦说开了,“我有想法又 能怎样?能左右组织的决定吗?反正我是这么看的!这事儿吧,我家那位是没错儿的!他又不知道他自己有个小孩在外面,他等了芊琪八年,这八年里,芊琪随便啥时候回来都还来得及,就算不回来给个信儿也行,可让他一辈子没有盼头地等下去,也说不过去吧?到时候只怕你们部队也着急了吧?对!就是着急!他老不结婚,s团的领导都急着呢!再说这婚姻,我们是经正规渠道通过各种审查的,完全符合程序,婚后他也没玩婚外恋,我也作风正派,这桩军婚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当然,非得说错的话,我家那位也有错,八年前没有遵守军校规定是事实,可是现在是要追究历史问题吗?就那错儿不是已经处罚了吗?分配分得最糟糕,远到云南山区八年,从北京到云南,搁古代,也就跟发配差不多了!难道如今要翻出来再罚第二次?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吧?” 政委等她放鞭炮似的叽里呱啦说完,一愣一愣地,最后失笑,“不愧是主播啊,有理有据,说得我没话可说了,你倒是挺护着你家的。可是,既然你家的没错,你还不是要跟他离婚?” 陶子一愣,听见政委说“你家的”三个字后,才想起自己竟然还称他为你家的…… 提起离婚这件事,她沉思了一下,才道,“政委,我知道军婚和寻常婚姻不同,可是,军婚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有自由的,对吗?如果今儿是我犯了错,或者,是他犯了错,那么性质可能不一样,但现在我们俩婚后都没错,是不是可以把更多的自由交给我们自己?让我们自己来决定?” 政委却叹声摇头,“怎么会是你们俩的事呢?分明还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政委,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您在这事儿上只怕也为难,其实,不管还有几个人,说到底都是我们自个儿的事,我只是觉得,如果宁震谦因为这件事而受处分或者影响他的前途,就不应该!您问我心里有什么想法,我就照实说了,您别怪我心直口快,我就是这么想的,当然,至于领导和组织要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也无权干涉。”陶子一副坚定的模样,反正我就是觉得我们家那位没错,你们爱处理不处理…… 政委从前见她,总是一副极乖巧的样子倚在宁震谦身边,神情满足而娇柔,仿佛说话都从不声高,从没想过她还有这般强硬且善言的一面,意外之余,倒也欣赏,“我既然叫你来就是想听你说实话,我会把你的话转述组织,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没事儿了?”陶子以为会是一次很长的谈话呢…… “嗯……没事了……”其实政委原也以为是一次很长的对话,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女人会怎样?流泪?抱怨?哭天抢地?正常的难道不是这样吗?谁知道这小姑娘这么干脆…… “那……他人呢?你们把他关起来了?”她试探着问。 “嗯……也算不上关……调查一下……”好吧,其实真的关了禁闭……不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军婚纠纷嘛,不是没遇到过,不外乎是男方出轨或者女方出轨或者老人问题,两地分居问题等等,那些都好做工作一些,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不知轻重啊……不知道这护短的小姑娘会不会因为关了他而闹啊?闹起来可不好看…… “那……我可以见一见他吗?算违规吗?” “这个……”关禁闭见人?政委略一思索,“好吧,他就在那边那间房子里,我带你去。” 打开/房门,只见一间很狭小的屋子,就只够放一张单人床,光线还极不好,黑漆漆的。 政委跟门口守卫的士兵说了句什么,士兵应了声“是”,便站开了一些。 陶子走进去,他正背对着门,以为是领导来了,转身,却见她站在光线微亮处,一双乌黑的眸子瞬间亮了,光彩灼灼。 “你来了!”他在阴影处说,似乎料定她会来一样。 他这般的镇定和笃定激怒了她,她这一路担心的,他却像没事人似的,而且还在离婚这件大事上耍她! “宁震谦!你出尔反尔!明明说好了的!”她怒道。 黑暗中,他似笑非笑,“兵不厌诈。”极淡然的四个字。 兵不厌诈?原来是骗她回来的?!宁黑脸!你出息了!越来越能耍人了!她怀着孩子,大老远地从s市来容易吗?是来被他耍的吗? 她一怒之下,转身就走。 关吧!最好关一辈子!那就一了百了!谁也不用争了! “ 囡囡!囡囡!你不要走啊!”他想要追出来,却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 他急,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走。 没错,那个答应她离婚的电话就是为了骗她回来,可他没想到,在她还没回来之前,他就已经被关了…… ———————————————————————————— 好吧,这一章找到烟蒂了没有?明天见~!! 第218章 幸福的花朵 “囡囡!你既然来看我,为什么不好好说话又要走!”他急得在士兵的拦阻下对着前面跑远的人喊。 陶子回过头来,清清脆脆地应道,“我只是来看看传说中的小黑屋!原来和我们码字的小黑屋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就好好待着吧!她暗暗恼怒。 经过家属区的时候,脚步却不由自主慢了下来,那个九十平米的小屋,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丰? 情不自禁望向那扇缀着绿白相间窗帘的窗户,风动的时候,她亲手做的子弹壳风铃可依然会响? 终究没能管住自己的脚,她走进了熟悉的单元,迈上了熟悉的楼梯…… 打开那扇叫做家门的屏障,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进门,便见玄关处挂着他的春秋常服外套。犹记当初,他下班回家,她不在厨房的时候,总欢呼着跑上去吊住他的脖子,然后给他把外套脱下挂上。 初时,他还不习惯这样的热情,到了后来,哪天没扑上去迎接,他反会寻到厨房来,脸色黑黑的,明显写着几个字:求扑倒,求安慰…… 想起往事,她展颜而笑,只是这心里酸酸的,终是难受。 家里明显是有人住的,干净整洁,纤尘不染,这是他的风格,且所有的东西,都和她还在时一模一样。 有风,卧室里的风铃叮当作响。 她循声而入,彩色的弹壳风铃在风中调皮乱跳,春暖花开,不知是谁家的花香随风漫入窗来,空气里满是怡人馨甜,绿白窗帘掩映处,她眼睛一亮,一点新绿破土而出…… 她心头一热,泪意不自觉盈了满眶。 是格桑花的种子发了芽…… 小海送她的那盆格桑花,去年过季凋零,她把格桑花的种子收了起来,准备今年春天再种下去。 去年冬天,正是他们徜徉在幸福中的时候,她说,她要把幸福种进土里,秋天就能收获很多很多的幸福了。 他笑她学小猫种鱼。 她当时很认真地纠正他,小猫的鱼是不会发芽的,而她的幸福,却一定可以发芽开花,还会结出甜美的果实。 然,她还来不及种下她的幸福就离开了家,所以,这格桑花的种子,是他翻出来种进土里的?他不是笑她傻吗? 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小腹,他们的果实啊,可不在渐渐长大? 他们的幸福,曾发过芽,曾绿满枝桠,也曾开过绚烂的花…… 只是,她似乎忘了,每一朵幸福的花,在经历破土,开花,和结果之后,便走到了生命的终结,也许,这就是永远的意义,或短暂,或长久,然,两种却都是幸福的模样…… 来年,生命的种子结出新的幸福之花,新的幸福,便会一直这样繁衍下去,这,何尝不是一种满足? 所以,还是感谢命运,把这颗种子赏赐给她,让她的幸福得以繁衍。 墙上的婚纱照里,他和她在夕阳下额首相贴,墙头的小鹌鹑,正舒舒服服躺在树哥哥的肚子里,一切都那么美好而静谧…… —————————————————————————————————————————— 在陶子奔赴部队的同时,严庄正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老二,狠点!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最好能让他们无法翻身,不然真把我们当病猫了,八年前看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份上给他们留了条路!现在又给我来阴的!” 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严庄“嗯”了两声,便把电话给挂了。 而后,秘书敲门进来了,“严董,有位林芝女士想要见您。” 林芝? 严庄想起来了,陶子的亲生母亲?s市骆氏家族长房继室?骆氏最具手腕的女人? 对于林芝,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这个名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从来不知道,竟然会是陶子的亲生母亲。 “快请。”无论怎样,她都是陶子的亲生母亲,她不想怠慢了去,她也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极具手腕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可以狠心到抛弃自己的孩子…… 林芝一身得体的套装,外面搭了件春装风衣,迈着优雅的步伐进来了。

严庄见了,心内也暗赞,就凭林芝这仪态,这眼神,这举手投足,便知她这骆氏的长房不是白当了的,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 “你好,我是陶子的母亲。”没等严庄先致客套的欢迎词,林芝便自报家门,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并没有说自己是骆夫人,而是陶子的母亲,意即,她今天是以陶子母亲的身份来的。 “请坐。”严庄客气地指了指沙发,秘书上了咖啡来。 两个女人,暗地里都在打量对方。 林芝身材娇小,和陶子有些像,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依然甚是玲珑,可见保养得当。五官虽不属于艳丽的那种,上了薄妆后却也十分有韵味,尤其眼睛,有着这个年龄的女人少有的光波,乍看一眼,颇觉单纯,细看,才会知晓这表面的单纯之后,隐藏着怎样的精明。她皮肤很白,这点也像陶子,而且难得的没有斑,细纹很浅,可见她在这张脸是应是下足了功夫。 而严庄比林芝年龄大一点儿,属于微微丰腴的体型,皮肤是象牙色,因为丰润的关系,皮肤光泽度不错,虽然也注重保养,但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到底眼角纹路明显。然,严庄长了张极标准的美人脸,举手投足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倒并没有因脸上岁月的痕迹而在林芝面前输一筹。 林芝只略略几眼,便得出一个结论来:雍容华贵。 果然不负盛名。 严庄的名气她也是有耳闻的,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而严庄,却从林芝的眼睛里读出了四个字:来者不善。是来找茬儿的? 严庄笑容可掬,“林女士,久仰大名,今天终于得见,果然风姿绰约,年轻逼人啊!” 女人,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喜人称赞,有时候,同性的称赞比之异性更能让人欢喜,尤其,还是各方面都不逊于自己的女人。 只是,林芝果然是来找茬的,又怎么会因严庄几句客套话而忘乎所以? 她假意环视严庄的办公室,嘲讽之意甚为明显,“气派!好气派的庄美!好气派的严董!真不愧是大地方大人物,让我们这乡下小地方来的人自惭形秽啊!” 果然被自己料对了!还真是来找茬的!严庄暗想,缘由呢?记得儿子仅见过她一面,听儿子的意思,林芝是要把桃桃带走,力主桃桃离婚的,现在又是为何事而来? 两人都是修炼多年已经成精的女人,严庄只不动声色,依然笑意盈盈,“论气派,又怎及得上骆家在s市一家独大?尤其林女士长房长媳,我等小门小户小产业可望而不可及啊!” 即便怒极,也笑语晏晏,名为赞美,实则暗讽。这是严庄的风格,庄美严庄,岂肯吃了半分亏去?言语间便直点林芝的身份,而林芝最不喜的就是这个继室这个身份,加之现在她在骆氏极为尴尬,这个长房长媳四字,更甚嘲讽。 然,此时,她却顾不得这许多了,心中有更加愤恨之事,冷笑道,“严董真是谬赞了,我骆家断然做不出逐走儿媳,遗弃孙儿,任自家骨肉在外流浪无名无份之事来!” 听得这话,严庄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林芝是指芊琪和莫忘之事,可也轮不到林芝来打抱不平啊,林芝该站在陶子一边说话才是…… 脑中亮光一闪,心内亦一凛:桃桃也怀孕了! 不过,这话却只是心中猜测,不敢乱说,于是,索性沉下心来,等林芝先发制人,心中却万分焦虑,为桃桃那个傻姑娘…… 这争执原本一问一答才能说得下去,一方只笑盈盈地等后文,另一方则更火。 林芝对着严庄那张笑脸,愤懑至极,也没了好脸色,“严董!如今可是社会主义大好形势,您身为军官夫人,还做这封建家长才做的事,为了您那长孙,把我们囡囡赶出家门去,可怜囡囡怀着宁家的骨肉孤零零地跑去s市求生存!你这心可太狠了点!怎么说我们囡囡也是你们宁家正儿八经注册过的儿媳妇,就算怀着的不是长子,你们也不必厚此薄彼到了这种程度啊!?” 果然是怀孕了…… 严庄心里既喜且忧。 喜的,自然是宁家会添新丁,忧的,则是,眼前这一大锅粥,已经烧得糊透了…… “林女士……说起来真是我这当婆婆的失察了,很抱歉,我一直不知道囡囡怀孕了……”得到准确答案的严庄再也无法淡然,歉然之意也十分明显。 “严董!”专程来为女儿出头的林芝,见严庄终于低了头,也不再咄咄逼人,毕竟,两人都见多了风浪,心知解决问题的方式靠沟通,而不是争吵,于是,只把问题抛给严庄,“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是!”严庄郑重点头,“林女士,既然您是桃桃的母亲,有些话我也不瞒你,宁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这虽然是一个意外,但是,影响却会是几十年。我也不想为自己辩驳什么,只是,同作为母亲,您会不会明白我的意思。作为女人,自己的丈夫出了这种事,我想常人很难接受,而且我家那个孩子,还是有病的,又还是那样的病。其实,我也舍不得桃桃走,也想把她绑在宁家,但是,我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桃桃一辈子面对这个孩子,我不知道残酷的生活会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她哪年哪月会后悔,所以我让她自己选……可是,现在有了孩子,不一样了……” 她怎么能让芊琪的悲剧在陶子身上再一次重演? 林芝脸色略略缓和,“严董既然说实话,那我也说实话吧。这个孩子,囡囡一个人带着,我们也不是养不起,只不过,套用你那句话,都是当母亲的,我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就是错过了囡囡的成长,所以,对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格外看重,我希望囡囡的孩子,可以有疼他的爸爸妈妈,而不会像囡囡一样,生命中有缺失和遗憾。” 严庄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我会找桃桃再谈一次……” “囡囡那孩子很傻,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这可能跟她从小经历有关,跟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有关,我很自责,但是,却无法做出更好的补偿,希望你们宁家……可以让她以后不要那么苦。”这是林芝的真心话。 对于这个孩子,她注定亏欠一生…… 不敢在骆坤成面前泄露半点自己有女儿之事,却原来,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在掩耳盗铃,骆坤成早已知道了她全部的情况…… 去年,骆坤成弥留之际,便对她说,别逼自己了,去把女儿找回来吧…… 呵,骆坤成对她,也算得上信任宠爱,只是,却也到了最后才让她去找女儿,是临终心软吗?疼惜她孤苦伶仃吗?这么多年,她和骆坤成再也没有一个孩子,也许,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不履行做妈妈的义务,上天就不再给她做妈妈的权力…… 她想女儿…… 找女儿的初衷真的只是想女儿…… 在她暗地里寻觅的时候,骆家两兄弟也在关注她的举动,或者已经知道她的意图…… 后来,她知道,骆东勤已经先她找到了囡囡,庆幸的是,骆东勤这孩子,本性纯良,对囡囡非但没有加害之心,似乎还帮了她许多。 骆坤成去世,股份重新分配,骆氏几个叔叔对她手上的权力虎视眈眈,让她无暇分身来找囡囡,所以,有骆东勤照顾着,她也心安。 而她,又何尝还有什么权力?曾经跟着骆坤成为骆氏尽心尽力,那是有骆坤成的权威在那里,她虽股份不多,但也能狐假虎威,然,骆坤成一走,股份却分给了骆氏两兄弟,她那点可怜的股份在骆氏哪里还能说得上话? 偏偏骆氏其他房几个叔叔还背地里搞鬼,想趁着骆坤成离世之际收购骆氏股票,以便他们自己掌权,而偏偏的,囡囡和宁震谦的婚姻出了问题,她便想,如果离婚,便让囡囡嫁给东勤,这样她和东勤的力量就何为一股了,作为过来人。 她还是能看出来,东勤对囡囡是有意的,而且东勤这孩子善解人意,若对一个人好,那必是实心实意,不会掺假,囡囡若嫁给东勤,享福远远多于受苦,比跟着宁震谦当后妈不知轻松多少倍…… 然,自从她出现以后,囡囡连带着对东勤也疏远起来,数度碰壁,让她了解了女儿的倔强,对女儿的亏欠已经太多,再逼她也是于心不忍,她于是犹豫,公司的事,或者再另想办法吧,船到前头自然直…… 可是,谁会知道囡囡这傻孩子竟然怀孕了呢?这,让她撮合囡囡和东勤的计划彻底放弃,她真的希望,带着孩子的囡囡,能有完整的家庭生活…… 严庄对陶子的了解只怕比林芝更多,又怎不知陶子的倔强?微凝了眉,陷入思索。 而正在此时,门口却大吵起来,有秘书的声音,似乎还有冯佩红的声音。 只听一声大响,门开了,冯佩红气势汹汹地进来了,秘书则慌乱地道,“严董,我已经告诉她您没有时间,可 是……” 严庄顿时头大…… ———————————————————————————————— 明天见~~~!!不,应该说,~~待会儿见~!!凌晨~!! 第219 冯佩红进来,根本不看里面有没有人,往严庄面前一站,就质问,“严庄,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 “……”严庄暗叹,这俩人,说话的台词都是一样……“佩红,我这儿还有客人,有什么话不如我们回去再谈,怎么样?尽” 冯佩红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林芝。 而精明如林芝,已经估计到眼前这位大约是谁,只默然微笑,且看严庄如何处理。 “那好吧,我等,等你谈完,我再和你谈。”冯佩红眼睛瞟着林芝,觉得此人隐约眼熟。 “这……”严庄笑了笑,“佩红,这……三个人在此,怎么谈?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晚上我和晋平来看你,到时我们再说。丰” 冯佩红却摇头道,“我等不了回去,我们芊琪在医院奄奄一息地躺着呢,还要受你们宁家欺负!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个说法!别给我推晚上,晚上又推明天,你们精明人玩的那一套我不会玩。” 冯佩红的性格严庄是了解的,估计是劝不走的了,只好对林芝道,“林女士,真不好意思,那我们下次再谈?” 林芝不动声色地笑,“行,严董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说着,林芝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待林芝出了门,严庄用手机发了个信息,而后才对冯佩红道,“佩红,请坐。” 冯佩红却只是站着,冷笑,“坐?那就不必了。我只想要一个回答,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芊琪?” “佩红。”严庄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芊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治病,你说呢?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来给芊琪治病!” 冯佩红哪有心情喝水,想起可怜的女儿,眼眶红红的,“严庄,我不是不讲道理,也不是非赖着你们宁家,如果莫忘是个健康的孩子,我也不上门来麻烦你们宁家了,那孩子可怜,我最近听说了好些关于孩子那病的事,心里这堵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你说我们芊琪咋那么命苦呢?自己吃了这许多苦染了一身病不说,拼了命保下来的孩子还是个得怪病的。要照顾这孩子,得花多少心力?除了亲生爹妈,谁会那么耐烦?我们这一辈老的,又能管孩子多久?芊琪照顾了孩子八年,只有她是最懂孩子的,可是,要她再单独一人照顾孩子,你们也不愿是不?而仅凭你们宁家来照顾,孩子需要妈妈了怎么办?他还不会说,不会表达,我看啊,只有亲生爹妈在一起照顾他,可能日子还好过点……芊琪那病,我也知道你们在尽力治,听说治好的几率还比较大,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芊琪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是孩子爹,一个是孩子妈,怎么就不可以在一起?” 严庄面露难色,“佩红,不是我不让他们在一起。莫忘是我的亲孙子,难道我不希望他过得好吗?可是,这婚姻不能捆绑啊!得孩子们自己愿意啊!现在不是八年前了,小震和芊琪都不一样了,小震已经结婚了,而芊琪,在回来的最初找我的时候就说了,她无意破坏小震的家庭,只是想把孩子交给我们,否则,她也不会找上我,完全可以直接去找小震的。她是打算把孩子交给我们就离开,不惊动你们,也不惊动小震,一个人悄悄离开人世,是我,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她病入膏肓而不治?” “那是我们芊琪傻!”冯佩红听了女儿的表现更加难过了,不禁呜咽出来,“这傻孩子啊……怎么就这么傻!严庄,我们家芊琪为什么这么说?她还不是为小震着想?她一辈子都在为小震着想,小震的好就是她的好,小震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八年前,为了小震,自己傻傻地怀着孩子走,还骗我孩子已经打掉,现在,又为了不让小震为难,绝口不愿提和小震结婚的事,还打算一个人悄悄离开人世?哎哟……这让我这当妈的,心里多难过……傻孩子啊……严庄,你不知道……那孩子还自杀,为了让我不逼小震,要自杀,可我这是逼吗?我不是在为她着想吗?只有我是最了解她的,她一辈子心里放不下的就是小震,严庄你可不能否认这点!而且,小震作为男人,作为孩子的父亲,也应该负起责任来!” “是!没错!我们都了解芊琪的苦,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给她治病,把她当女儿一样来看……” “不要把她当女儿!”严庄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严庄的话,“她是我们莫家的女儿,不需要再多一对把她当女儿的父母,她给你们宁家生了孩子,她只能是你们宁家的媳妇,这会儿说女儿,像什么话?难道兄妹乱/伦吗?还是,你们宁家铁了心要欺负我们芊琪,袒护那个小妖女?” 严庄皱了皱眉,“佩红,话不能这么说,小妖女这个词不好听。”不说小贱人,又改新词了…… “怎么不是小妖女?不是小妖女能把小震迷惑成这样?明明答应了我的事,那小妖女一施法又改了主意?还不知说了啥,害地我们芊琪自杀……”想起病恹恹的女儿还曾求死,冯佩红的心里就疼得发紧,“我们芊琪,差点死了,你知道吗?都是那个小妖女害的!你们不把小妖女给休掉,我也不会放过她!我要给我们芊琪报仇出气!” 严庄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另一个声音响起,“说谁是小妖女呢?” 是林芝…… 严庄举目一看,林芝绷着脸从门口走入,“严董,我丝巾落下了,特地回来取,怎么就听见有人在乱骂人?” 严庄瞥见沙发角落那条丝巾,马上明白林芝是故意落下的,这个精明的女人,显然已经知道冯佩红是谁,故意留下丝巾,好为自己回来找借口,就是想看看她严庄是怎么回复冯佩红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严庄苦笑,这台大戏终于要开锣了……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冯佩红初时以为林芝是严庄的客户,面子上还给了尊重,可是,客户有必要掺合到她和宁家的私事里来吗?对于林芝的指责,她自充满了愤怒。 “我?你不知我是谁,我却知你是谁,我只奉劝你一句,女儿既然生病了,就该好好去照顾女儿才是,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把女儿搁在一边受气,有你这找麻烦的功夫,不定已经给女儿做出一道有营养的好菜来了。”林芝端庄地微笑,言辞委婉。 “这位女士,这是我跟宁家的私事,我们素不相识,我不想和你结什么梁子,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惹火烧身!”冯佩红冷笑着警告,“拿了你的丝巾,快走吧!” 林芝俯身,假意拾起丝巾,笑道,“我自然会走的,只是,严董,我们不是还有饭局吗?眼看着午饭时间到了,我在外面等你?” 严庄和林芝,并不曾有过饭局之约,听了这话,知是林芝在给她机会摆脱冯佩红的纠缠,可是,逃得过一时,又能逃得过一世? 且不管了!过了今天再说!以后的事,交给宁晋平好了! 无所不能的严庄,第一次当了逃兵…… “好!林女士,我马上出来。”严庄答道。 林芝露出笑容来,转身外出。 “佩红,这样吧,我真还有事,公司业务上的事,你先回去,晚上我和老宁来看你,怎么样?”严庄道。 冯佩红思索了一下,爽快地道,“好!行!晚上再说!” 严庄松了一口气,“那,你是先在办公室休息一会儿,还是和我们一起出去?” “我就走,也不和你们一起,我们各走各的!”冯佩红道。 “那好吧,请。”严庄做了个请的手势。 冯佩红先行,在门口又盯着林芝看了一会儿,轻哼一声,眉头微锁地走了。 严庄跟着出来,对林芝笑道,“走吧,既然有饭局,那我就请林女士一次,不知道林女士给不给面子。” 林芝亦笑,“好吧,严董请我吃饭,是我的荣幸。” “行!我们也别客套了,走吧!”严庄说笑着和林芝一起进了电梯。 在庄美附近的一家餐厅,严庄和林芝入座。 “严董,您可得给我个准话!这两边敷衍的,不会是耍我们俩吧?严董的手段,我可是久有耳闻的,我和那女人加起来也不是严董的对手呢!”林芝笑眯眯地看着严庄。 玉面狐狸…… 有人这么称林芝。果然名不虚传…… “林女士,你我都是理智之人,在孩子终生幸福这事儿上,我绝不会耍手段,我希望的,是两个孩子都幸福,我以一颗母亲的心做保证。最终,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婚姻的事,是不能强求的,您说呢?而且,关键是桃桃的意愿,我依然是那句话,无论桃桃怎么决定,我都会尽我的能力给出最大的支持。”严庄诚恳地道。 林芝无话可说。 突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冯佩红一脸怒气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严庄!好啊你!竟然耍我!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客户!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小狐狸精的母亲,老狐狸!难怪这四周都透着***味!”冯 佩红愤怒的道。 “佩红,能不能好好说话!”严庄劝道。 “好好说话?”冯佩红冷哼,“行!那我们就坐下来好好儿说!不是吃饭吗?怎么能缺了我?让服务员加碗筷来!今儿我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服务员拿来了碗筷,冯佩红却不用,只道,“严庄,我先说吧,我女儿因为你们宁家落到这步田地,孩子都给你们生了,你到底打算给我一个什么说法?我不想闹上法庭,你们宁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严庄苦笑,现在已经闹得众所周知了,还有什么闹不闹的? 林芝总是隔岸观火的那一个,无论冯佩红怎么说,只笑看严庄。 我还真不知道,我那木头儿子会有这么抢手的一天……严庄暗暗思索,抬了抬眉,“佩红,我们都是当妈的,都希望孩子幸福,对不对?在这件事情上,我和林女士也是这么说的,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感情的纠纷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做长辈的不插手,行吗?” “自己?”冯佩红一听就怒了,“那我们芊琪怎么能是小狐狸精的对手?她一个得了绝症的,成天病怏怏,说句话都没力气,是男人都不会选她啊!何况那个小狐狸精还手段高超,只怕我们芊琪健康的时候也争不过,谁有我们芊琪老实心眼实啊!” 严庄有些不悦地道,“佩红,桃桃那孩子也心眼实,是个好孩子,芊琪也好,俩孩子都很优秀,再说了,这跟有没有病没关系,我们家小震也不是那种肤浅势力的小人……” 只要严庄一帮陶子说话,冯佩红就极不高兴,何况今天还有陶子的母亲在场,她更怒,斜目一看,林芝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总是很淡然,好像稳操胜券似的,心中怒火更盛,一时无法忍耐,火气更没地方出,便朝林芝撒气,一杯水泼向林芝的脸,“怎么不是狐狸精?你看着老狐狸精的***样就知道生不出好人来!老狐狸精生小狐狸精!天经地义!” 对于言语上的攻击,林芝一贯淡然处之。 这些年她就是在各种谩骂中成长的,比冯佩红骂得更难听的都有,狐狸精算什么?一直都有人叫她狐狸。把讽刺当赞扬,她从来擅长。狐狸精?这个称呼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当的!首先得美艳狡猾才行! 被泼水,也不是第一次!可是,这些年还真没有了!而且,即便泼,也轮不到她来泼! 上一次被泼水,还是多年前,二房的媳妇一杯水泼到她脸上,骂她贱人狐狸精。她索性就当了一回狐狸精,在骆家家长和骆坤成面前演了一出委曲求全,结果那女人被二房小叔当场扇了个耳光…… 不过,今天她可不能再演委曲求全! 优雅地拿出镜子来,脸上的水滴并没有破坏她的妆容,只轻轻拭去,修长的指极是好看,轻轻一笑,“这位大姐,我对您女儿的遭遇极为同情,都是母亲,谁不希望女儿幸福?只不过,感情这种事最不能勉强,世上只有说和,没有逼人离婚之理,俗话不是说吗?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可是要毁阴德的事!大姐,还是给您病中的女儿积积德吧!好好照顾她,治好她的病,早日康复才是正理,您说呢?” 她的普通话带了s市的口音,软软糯糯的,说话声音也轻柔,好似在对冯佩红好言相劝一般,但那又糯又软的声音听在冯佩红耳朵里,却极是刺耳,尤其说她拆婚毁阴德,说到了心中最痛处,,便怒道,“什么毁阴德!就算毁也是你们毁!我女儿可是先和小震在一起!孩子都有了!你们却要生生把他们一家三口分开!这不是损阴德是干什么?” 林芝轻笑,“大姐,您也说了,这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八年!抗战都胜利了!而今,我家女儿才是法律上宁家的儿媳妇,而且还是军婚,大姐,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您不会是想破坏军婚吧?再说了!这婚姻得自由自主!这可是法律上写着的,谁再大也大不过法去!是不?而今,小震的妻子是我家女儿,他要的也是我家女儿,要不要把小震叫来,您亲自问问?” “你……你们这是合伙起来欺负我们是吗?欺负我们病母病女?欺负我们没有后台可依?”冯佩红被林芝绵里针似的话戳到痛处,为女儿悲愤,为女儿不值。 ———————————————————————————————————— 好吧,我已经没脸出现了,可是,不出现更是不行的啊…… 所以,还是弱弱的出来了…… 、明天加更,2w字~!这个一定会有!!!只是时间……至少,凌晨是有一更的~!!这次一定有…… 第220章 春日的夜 林芝用纸巾沾了沾唇角,有种稳操胜券的淡定,起身,“严董,谢谢您的盛情款待,告辞。” 严庄也觉林芝此时走是最合适的,她两人在一起越说越激烈,只怕会控制不住场面,便起身送林芝尽。 哪知,林芝的表情却触怒了冯佩红,本就觉女儿遭人遗弃全都因陶子这只小狐狸精,如今找小狐狸精不着,怒火又被燃到极致,所有的火气便在这一刻燃爆,并尽数往林芝身上撒。 于是,愤怒而起的冯佩红一巴掌就打在了林芝脸上,并破口大骂,“你个臭不要脸的!以为狐狸精是赞美你是吗?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狐狸女人!”一边骂一边还揪住了林芝的头发,“我今天就收拾了你这狐狸精!再收拾那小狐狸精去!” 林芝论手段论心计固然远胜冯佩红,然,论打架,怎是冯佩红对手,何况头发被抓,疼得她只顾护着头,无从顾及其它,仪表亦尽失,只嚷着,“疯子!放开我!你这疯子!” 她原是随口而骂,并不知冯佩红精神上真有毛病,冯佩红一听,更是气愤,下手极狠,生生抓掉林芝几把头发,把林芝的脸也抓破了丰。 严庄前来相劝,也无法把林芝从冯佩红手底下解救出来,声响惊动了服务员,惊动了保安,最后在几个保安的拉扯下,才把冯佩红拉开,冯佩红依然在那“狐狸精狐狸精”地骂个不停。 林芝则头发凌乱,脸上划破,更重要的是颜面大失。 严庄一面安抚林芝,一边还要叫莫刚来把冯佩红接走。 林芝利落地重绾了头发,却无法掩盖脸上的伤痕,暗自懊恼,真是撞鬼了! “严董!你们家的私事我可不想管,我只要你给我们囡囡一个交代就好了!”林芝说完,快步离开了包间。 林芝走后,冯佩红什么也不和严庄说了,只是哭。 严庄好言相劝也无济于事,再不和严庄说一句话,一直到莫刚前来。 对于妻子的执着,莫刚很是烦恼,跺脚道,“老伴!你这又是干什么?到底要怎么闹?不是说好了安安心心给女儿治好病再说吗?女儿的病才是我们首要关心的!” 冯佩红哭着向莫刚倾诉,“你不懂,你不明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们宝贝是为了谁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宝贝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小震在一起,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就是为了小震,他们现在却嫌弃宝贝有病,做人不可以这么不厚道啊!” “佩红!我们……”严庄走过来,还待解释。 冯佩红却立时打断了,“不要解释了!你们这些大户人家高官子弟我们高攀不起行了吗?” “佩红!别说了!”莫刚绷紧了脸,“你这样是干啥?闺女都知道要自尊!要有骨气!你这是要干啥呢?拖闺女后腿吗?争点气行不行?我们好好地把闺女的病治好,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冯佩红眼泪巴巴地看着莫刚,“可是我……” “还可是什么?走吧!闺女还等着我们去看她呢!”莫刚扶住冯佩红的胳膊,喝断了她的话。 冯佩红默然不语。到底还是由着莫刚拖走了,临走,莫刚侧头说了一句,“首长夫人,对不起,打扰了。” 严庄苦笑一声,“没关系,辛苦你了。” “这是我的家事,怎么谈得上辛苦?”莫刚淡淡的一句,转身离去。 严庄望着莫刚的背影,有些怅然,“对不起”这三个字,莫刚说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因为冯佩红的胡闹,但是,近来的两次,似乎,莫刚说得也不再那么真诚,莫刚和他们,疏远了…… 她不怪莫刚,她理解,只是,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对不起,对不起…… 这八年里,宁家对莫家说对不起,莫家对宁家说对不起,何时,对不起这三个字可以在他们的关系里消失? ———————————————————————————————————————————— 部队。 陶子从家里出来,准备回市区。 原以为严庄的司机已经走了,没想到,又在门口遇到严庄的车。 司机请她上车,说是严董令他等她的。 于是仍然搭了严庄的车回去 ,只是,司机却没有将她往苗苗家带。 “是不是……走错了?”她忍不住提醒。 “没错,严董让我带你去公司。”司机道。 去公司?有事?为了宁震谦?陶子心中狐疑。 抵达庄美时已经是下午,陶子一路抵达庄美顶楼,严庄的办公室,其实她还是第一次来,但显然严庄已经吩咐过了,她刚到,秘书便领了她进去。 “桃桃!”见了她,严庄很是高兴。 陶子却感到严庄的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难道,严庄知道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桃桃!来!快坐下!”严庄欣喜地过来,扶着她坐下。 于是陶子明白,严庄是真的知道了…… “水?还是喝牛奶?”严庄问。 “水吧……”这大半天的也没能喝上一口水来,这时候是真渴了,牛奶不解渴。 于是,一杯温热的白开水便递到了她手边。 “妈,我自己来。”她赶紧站起来接水。 严庄却笑着把她按回去坐下,“傻孩子,又生分了?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没喝过我给的水?” 陶子默然。没错,严庄是个好婆婆,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亲手给她递上热腾腾的汤,暖呼呼的牛奶…… “桃桃,我可就不绕弯子了,告诉我,是不是怀孕了?”严庄在她身边坐下。 陶子点点头,“是……” “为什么瞒着我门?” 陶子稍稍沉默,轻道,“我只是……不希望孩子成为团长选择的羁绊,我不希望,他因为孩子而跟我在一起。” “桃桃!你这样很傻知道吗?”严庄疼惜地看着她,“你以为这样就是伟大了?你为孩子想过吗?孩子长大了问起爸爸了你怎么回答他?孩子有权力知道他的父亲,有权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知道。”陶子表情木然,“可是莫忘也有权力拥有父亲,拥有完整的家庭。” 严庄无言。 “桃桃,我不是看着你有了孩子又改变主意,而是……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世上没有能难倒我的难题,但是现在,我被难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囡囡,你教我该怎么办?有一点你没说错,芊琪目前这状况,无法再照顾莫忘,即便她可以,我们也不可能把莫忘舍下,如果莫忘是个正常孩子还好,我们还可以谈芊琪病好以后怎么样,可他是个病孩子,就注定是要和我们宁家生活一辈子的,那么负担也是一辈子,私心里,我如何不想留住你?我这么喜欢你啊,可是……” “妈,我懂的。”严庄的心思,已经跟她说过了,“所以,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所以,后果我也自己承担啊。” 严庄担心的,是在今后几十年的生活里,她和宁震谦的婚姻会充满折磨和悔恨,所以,让她选。选择离开和留下,她都有权力,而且,只要她真的选择留在宁家,她也相信严庄是真心待她,只是,她选择了离开,而离开的理由并不是害怕与宁震谦同甘共苦…… “可是,现在有了新的问题了,我不能让芊琪的故事在你身上重演!”严庄急道。 “怎么会?我不会像芊琪那么惨的。”陶子笑道。 “桃桃,我不想用让孩子成为说服你的理由,但是,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再考虑一下,好吗?或者,我们该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而不是你或者我单独做决定?你说呢?”严庄慎重地握住了陶子的手。 陶子欲说什么,被严庄制止,“桃桃,先不说好吗?这是大事,先不要急着做决定,好吗?” 陶子是满怀忧思走出庄美的,重回北京,让她在s市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又开始凌乱。 严庄仍是要司机少年宫她,但她婉拒了,这里不比郊区,搭车很方便,她想走一走。 严庄以为她要散心,便随了她,只让司机慢慢开了车在后面跟着。 陶子一心沉浸在思绪里,直到一辆很炫的跑车在她身边停下。 车窗落处,章之黎含笑的脸露了出来,“姐姐好!” 居然还叫她 姐姐…… 陶子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上车吧,我送你。”他慢慢开着车,配合着她的脚步。 “谢谢,不了,我想走一走。”她没精打采地回答。 “我们谈谈宁子?”他又道。 陶子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乍然一亮。 他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一笑,“上车啊!” 她盯着他,微微思索,上了车。 章之黎笑着看了她一眼,加速,“还是宁子这个名字威力大!” “你想说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好吧,你开门见山,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他浅吸一口气,道,“听说你要和宁子离婚?” 看来全世界都在关注他们离婚的事…… 她莫名的神情看着他,仿似在问,他为什么也这么关心? 他一贯嬉皮笑脸的眼睛里却透着认真和严肃,“不要离!” “为什么?”她觉得很好笑,章之黎跟她并不熟,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说好听点就是提建议?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离婚?是因为那个孩子?你不喜欢那个孩子?”他问得很直接,他的目光更直线般射过来,仿佛能穿透她的心……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情不自禁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摇摇头,“不是……”或者说,和孩子有关,毕竟这孩子是他和芊琪所生,但,根本原因却不是因为孩子…… “我想也应该不是。”他笑,“能在播音间里读出那么美的文字来的女子,一定是感情至上的女子,开始或者结束一份感情都不会是为了孩子。我换一个假设,只是假设,如果这一次芊琪本人没有回来,而只是托人把孩子送回来,那么,你不过是和宁子闹上一闹,最后还是会和他一起承担,是不是?” “这个……”也许吧……她不清楚……也不想假设,这个世界上没有假设…… 他对于她模糊的态度再次一笑,“好吧,这一次我来当一回知心哥哥。各位听众朋友,您好,这是里fm250.0,欢迎您收听由章鱼哥哥主持的午后大话节目,您在生活中有什么酸甜苦辣都可以跟章鱼哥哥分享,章鱼哥哥永远是您的好朋友哦……下面我们来接听听众来电!喂,你好。” 章鱼哥哥?还250.0?真是颇具250风格…… 陶子不由觉得好笑,只是,却笑不出来…… “喂,请问是陶小姐吗?陶小姐有什么故事要与我们分享?”章之黎见她没反应又道,边说还边挤了挤眼睛。 有这么主持的吗?她还没说她是谁呢,他就知道她姓陶了? “喂,我第一次主持节目,你给我点面子啊!”他煞有介事地道。 陶子想说他250…… 可是,却也随着他当了一回250…… “好吧”她假意举着电话,“章鱼哥哥您好,我是您忠实的粉丝,章鱼哥哥这么厉害,一定不用我说,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章之黎一噎,笑道,“听众都像你,你们主持人全体得下岗!” 陶子扬扬眉,“你不是在主持节目吗?” “好!看章鱼哥哥大显神通!”章之黎笑着恢复到主持状态,“章鱼哥哥猜测,陶小姐是因婚姻而烦恼,章鱼哥哥给出的建议呢,是不要离婚。为什么呢?原因如下:第一,宁子同志现在身陷私生子门,本来就已经被关了禁闭,很可能影响以后的前途,作为他妻子的你,如果肯出面说明并维护,坚守你的婚姻,可能对他的影响会减到最小,毕竟,那已经是历史问题,而且八年前的分配已经算是做出了处罚,只要你们的军婚没有问题,可能影响不大,凡事求稳定嘛,你说对不对? 第二,因为你是囡囡。你难道不知道宁子有多重视这个叫囡囡的女孩吗?自从他那年度假回来,就常常给我们提起囡囡,你可知道,除了芊琪,宁子是从来不会和女生玩的,也从来不会把女生的名字挂在嘴上,可芊琪是他爸司机的女儿啊,不一样。 他每次去乡下挑的礼物,给囡囡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囡囡,是他挂在心口的人啊…… 你也不知道,为了给囡囡的爷爷治病 ,北京这边闹得是有多人仰马翻,宁家把他们在医院这一块的人脉都调动起来,西医教授中医专家集中开了几次会诊会,这样的隔空治病,可是第一次啊……宁子说,如果那药吃了还没效果,就把爷爷接到北京来治……” 陶子的心口渐渐泛起潮湿,这些往事,是她心中珍藏的温暖,每每回忆,既窝心又酸楚,章之黎这时候提起,是要打感情牌吗? “囡囡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其实,一直都是。你知道我得知你是囡囡的时候有多惊讶吗?难道宁子沉睡了八年的心会复活,因为你是囡囡,是救他于黑暗的阳光,你现在离去,是要亲手将他再一次推进黑暗里吗?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囡囡能将他救出来了,这个世界上,囡囡只有一个……” “她,还有芊琪,不是吗?”她低语。 章之黎低叹,“她是病人啊……你吃一个病人的醋?” 陶子不语了,章之黎又怎么知道,正因为芊琪是病人,所以分量才会更重…… “其实,有时候做人很多时候都该遵从自己的心,爱他就跟他在一起。在我看来,爱的最高体现就是在一起,排除万难地在一起。而不是什么因为爱你而成全你,离开你,然后我自己委屈求全。芊琪八年前的错误还不是教训吗?她为宁子考虑,为宁子做出牺牲,而实际上却在最大程度地伤害了宁子。最终,她非但没能挽救宁子的前途,反而让宁子的感情世界从此崩溃,八年才翻过身来,八年,芊琪在外面吃了八年的苦,而宁子,何尝又不是苦了八年? 而今,八年之后,好不容易生活平静了,却有掀起惊天大波来,从此,宁子这一生,只怕都不得安宁了……可是,假如八年前,芊琪不怀着这种成全的心理,而是努力地和宁子在一起,就算被处分,就算被开除,也要与宁子在一起,他们现在可能过着幸福的生活。我说这话你别介意,他们俩原本真的可以很幸福的,芊琪好强,可她有那个能力好强,就算再苦再累她为了宁子也挺得住,他们可以做到真正的齐头并进比翼双飞。” 这正是陶子心中最纠结之处,芊琪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两棵参天的树,而不像她,是只图安乐的小鹌鹑…… 不禁苦笑,“是啊,所以,何必来劝我呢?我可飞不动……” 章之黎笑了,“看看,看看,还是介意了吧?知心姐姐,难道你不知道男人不同年龄阶段的爱情观不同吗?年轻气盛时,可能会比较欣赏有共同理想的女性,容易撞出火花来,但,人到而立,想要的却是能握在手里的温暖。宁子已经错过了和她又共同理想的女子,唯一能握住的,只有你给的温暖了,更何况,你于他,还是如此特别的存在。自信点,知心姐姐!为什么能给别人提供心灵鸡汤,自己却钻进了死胡同?” 爱一个人就和他在一起…… 不管多难都在一起? 陶子的眉端,渐渐拧起。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因为莫忘这个孩子的存在,和宁子走下去也许会很苦,你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这番苦,再做决定,但是,不要急着离开。我再多一句嘴,就算你真的不愿留在宁子身边,也得考虑一下你肚子里孩子的感受,至少你不能让孩子缺失父爱,你得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得用不伤害到孩子方式告诉他你为什么不和他爸爸在一起,你得让他感受到正常的父爱。”说这番话的时候,章之黎表情极认真,全然不似从前。 而陶子意外的是,“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这个秘密严庄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呀,还不知严庄从何而知呢?难道是章之黎告诉严庄的? 他眨了眨眼,“章鱼哥哥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啊!” 这是答案吗? 陶子不去纠结了。 他却笑着主动告诉她,“那天,你在买孕妇须知,买孕妇牛奶,买孕妇保健药,我看见了……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没看见我,话说我人不帅,可车也够帅吧?居然连我的车也没看见……” 原来也是那天购物惹的麻烦…… “怎么样?章鱼哥哥的知心节目做得不错吧?我可是打算着家里破了产,我就去电台当dj的!就我这样的,能混到饭吃吗?”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陶子无心和他开玩笑,心思完全被他的话搅乱,同时,也疑惑地问他,“你……这应该是想要帮我吧?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他一副被伤害的模样,“当然是帮你!天 地良心啊!” 别是天地狼心就好…… 想到他从前捣乱的历史作为,她不得不问,“为什么?” “这个……理由啊……我想想啊……嗯……我喜欢芊琪,这个理由算不?”他一抹夸张的笑。 看那样子就不像真的…… 她瞪着他,完全不信。 “别不信啊!我曾经是真的很喜欢芊琪的,但芊琪喜欢宁子啊,深深伤了我的心,从此天下女人在我眼中都如草芥了……”他自我陶醉地眯着眼道,说完发现不对,又补充,“当然,除了神仙姐姐你……好吧,其实而立之年的我喜欢是你,可惜,你还是只喜欢宁子,我就只能希望你幸福了……” 呵……又变成神仙姐姐了…… 她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也不放在心上,思绪却已漂移…… ———————————————————————————————————— 春日的天气,暖意不够稳定,白天还初暖融融的,晚上,陶子却被冷醒。 仔细一听,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春寒也就随着那雨笼罩着大地。 陶子打开灯,窗帘在夜风的拂动下上下翻飞,原来竟然没关传呼,难怪这么凉…… 她赶紧起来关窗,至窗边,伸出手来,细雨如丝,飘进她的衣袖里,凉意侵骨,情不自禁竟然打了喷嚏。 再不敢逗留窗口,立即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去,将全身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半夜却一直觉得冷,她迷迷糊糊的,将被子卷了又卷,始终没能将被子睡热,最终抵不过疲倦,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一直浮浮沉沉的,很多梦,梦做得很乱,仿佛一会儿在火中炙烤,一会儿又在冰水中泡着。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她想醒来,然而,更糟的是,却怎么也醒不来…… 一直到早晨,她才醒了醒,然,眼睛只微微睁开,便觉很是疲倦,翻个身,居然又情不自禁沉睡了过去…… 许是晚上睡得不安宁,这一觉居然睡得更沉…… 不知道睡了多久,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她觉得好舒服,迷迷糊糊在那蹭,蹭了一会儿,那份微凉也变热了…… 她再次沉睡…… 然,这一次却有人不让她睡! 某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叫她,“囡囡!囡囡!你生病了!快醒来!” 她觉得这个声音吵她睡觉,很讨厌,挥手一拍,想将他拍走…… 后来,是真的没有声音了…… 却感觉身体好像腾了空,被人抱着走。 勉强睁开眼来,看见一抹军绿色,而后眼皮又沉重得合上了…… 不,不是睡着…… 她有感觉的,她能听得到有人说话,她甚至依稀辨得出是宁震谦在说话,还有陌生的人,有些吵…… 再一次地,她费力地想要醒过来,然,为什么连动一动胳膊睁一睁眼都变得很困难呢? 这种感觉她从前也有过,特别是梦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难受得呼吸好像都要停止了,身体也无法动弹,意念告诉自己要赶快醒来,然却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 手背上微微一痛,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流进左手臂,而后,她便真正沉睡过去…… 很累。哪怕鼻端如火,呼吸困难,她也要沉睡其中…… 这,又是多长的一觉?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觉渐渐地越睡越舒服,从最初的沉重火热到后来的身体渐轻,她的呼吸也逐渐清爽起来…… 若不是有人要摆弄她,把她弄醒,她估计自己还得继续睡下去。 这是在干什么呢? 她睁开眼来,却见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衣服被褪去一半,而那抹军绿色和熟悉的气息告诉她,此人正是宁震谦…… ———————————————————————————————— 还有12000~!不知何时…… 第221章 收成是我的! “干什么?”她恼怒地挣扎。 然,却是浑身无力,所谓的挣扎不过是在他怀里蹭了蹭。 “老实点别动!刚一醒来就乱动!”宁震谦居然还轻斥她,而后继续脱她的衣服丰。 “你到底要干什么?臭流氓!”她忍不住骂道尽。 他身体微微一滞,没说话,手上动作却没停止,衣服脱到袖口时被他用力一撕,袖子直接撕破,被扔至一边。 “喂,你干什么?”她低头一看,自己的上衣已经被脱光光…… 他脸色黑沉,也不说话,顺手从盆里拿了块毛巾。 温热的毛巾在她上身擦来擦去,明明是热毛巾,擦过之后,却遍体清凉,十分舒适。 亦在此时,她发现她手背上扎着针呢…… 打量周围的环境,应是在医院里…… “我……病了?”好像迷糊中听见他这么说的。 “高烧!”他粗声粗气地回答,好像生病是她犯了多大的错儿似的。 “昨天晚上冷着了……”她觉得体质弱了,从前再冷的时候在雪地里滚也不会生病。“你怎么在这里?”她记得,他不是被关禁闭了吗?现在是出来了吗? “我不在这里?我不在这里的话有人被烧成傻瓜了还不知道!”他没好气地说,同时拿了一件衣服,给她穿上,但打针的那只袖子却没法穿了,他比划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来,只好让她躺回被子里,给她盖严实了,问,“冷吗?”“ 她摇摇头,原来他并不是占她便宜,只是因为她退热出了许多的汗,给她把湿衣服换掉而已…… 虽然醒过来,她脑子还是有点糊涂,混混沌沌的,处于思绪恢复期,猛然间一个念头撞入脑海里:生病?打针?不!她怀孕了啊?!眼神骤然紧张,对他道,“叫医生来一下,快点!” 他被她的样子和语气给吓了一跳,马上叫了医生,回来还紧张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可以先出去吗?” 他的脸马上黑了,“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就这么说!”那眼神,仿似在说,就算你扔炸弹我也不出去…… 陶子无奈,事情紧急,也没时间和他磨蹭,反正严庄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了,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于是便直接问医生,“医生,请问您给我用的什么药?” 医生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在用药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你怀孕的特殊情况,用的药对孩子没有伤害,另外,你有过其它病史吗?” 原来已经知道了…… 陶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感到身边那一双火辣的眼光,好像要把她烤化了一样…… “还有……医生……我发烧对这个孩子有没有影响?”她不由地,问问题的声音也小了些,眼皮垂下来,躲避着那双要在她身上戳出洞来的杀人眼神……心中却极是担忧,尤其,已经有一个莫忘了,这个孩子会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是不是该早点放弃?但是,一想到要放弃这个孩子,她心窝子就痛啊…… 医生笑道,“你还在早孕期,如果有问题的话,孩子会流/产,而如果孩子能保下来,一般是没问题的,况且,你退烧也及时,还好,一般情况下是可以考虑留下来的,当然,不排除特例。” “那……我到底留还是不留啊……”医生说话,总是说得滴水不漏的,各种可能性都给说了,最后却把决定权交给患者…… “留!”两个声音异口同声,而且斩钉截铁。 一个自然是宁震谦,另一个是……?她顺着声音一看,却是宁震谦的堂弟,宁至谦,一身白大褂,领口露出军装的领子,目光里,是和宁震谦不同的清冷。 陶子和宁家其他房的人接触时间不多,对于宁至谦,只知道他是二叔的儿子,是个军医,相貌上具有宁家人的特征,刚毅的脸部线条,挺拔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唇,极黑极深的瞳孔,只不过,许是因为宁至谦室内工作的原因,比宁震谦白一些…… 印象里的宁至谦是鲜少说话的,那种沉默跟宁震谦不同,宁震谦的沉默常常会让人感觉到压迫感,初识他,会觉得在他巨大的巨大压迫感下食不下寝难安,而宁至谦的沉默则像是一汪黑色的海,肃穆沉寂得让人产生距离感,仿佛写着:深海区,勿近,否则… …溺死…… 这样的男人是可怕的,但也是极有魅力的,据说已经结婚了,可是,她却没见过他的妻子,过年也没见着,几次聚会都没见着…… 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把宁至谦给吹来了? “奶奶要来了,你们敢说不要,别把奶奶气得找家法!”宁至谦冷冷地说,“传奶奶原话,是根草既然来到宁家也是宁家上世种的因果,而且,发个烧而已,一般不会有事。” 有了宁至谦这句话,陶子心里安定多了,却仍不想抬头,不想正视另一双眼睛。 医生和宁至谦寒暄了几句,宁至谦又对医生说了些托付他对嫂子多费心的话,便称忙,和医生一起走了。 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陶子再一次地感到了熟悉的压迫感,她喃喃的一声,“我累,想再睡一会儿……” “等等!想当逃兵?”他坐下来,手指捏住她下巴,有些用力,捏得她微微发疼,估计是十分愤怒。 “谁当逃兵?我又不是兵!”她扭了扭头,没能从他指尖把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放弃…… 他指尖更用力了,字字句句都夹着怒火,“不错啊!我真小看了你的胆子!跑?跑成习惯了是不是?还敢带着我的东西就跑了?这算夹带私逃罪吗?” 有这样一条罪吗? 她学他,用沉默来应万变。 “说话!组织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他低下头来,正对着她的脸,仿佛偏生要将他的大黑脸挤入她的视线。 他的鼻尖已经碰到她鼻子了!面对眼前骤然放大的大黑脸,她轻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刚开口说了一句,便住了嘴,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近,唇稍稍一蠕动,便碰到了他的唇,这再说下去,和接吻有什么区别?他的呼吸!好热!快把她给熏晕了…… “你可不可以远点?我病了,会传染给你……”她缩了缩脖子,勉强和他撑开一点点距离,道。 “远点?”他冷哼一声,又欺近了一些,“从s市到北京,你说远不远?还要更远一点吗?” “这样……我难受……”她梗着脖子说。 “难受?你也知道难受?那我这里难不难受?你说?难不难受?”他指指自己心窝的地方,满眼的红血丝。 然,话虽这么说,人却离开了,把自由的空气留给她,“这笔帐先记下!等孩子生了,再好好收拾你!” 她深呼吸一口,眼前全是他那双通红的眼睛,耳边却响起章之黎的声音,你是要把她再一次推进痛苦的深渊吗?只是,世上只有一个囡囡,再没有一个囡囡可以将他从黑暗中救出来…… “来,喝粥!”他坐下来,将一匙粥喂到她嘴边。 她因病,毫无胃口,摇摇头,“不想吃……” 他铁青着脸,“你不吃,我的东西也要吃!” 他居然把孩子叫做他的东西? 她白了他一眼,“这也不是你的东西!咱可是社会主义国家,土地公有,结出的果实归土地所有者!” 不过,他说得对,即便她自己不饿,孩子也是饿的,她得勉强自己吃! 眼看她乖乖地喝了粥,他的脸色才好看了点,顺着她的话道,“谁说不是我的?如今责任田到人!耕地的是我!播种的是我!收成当然也是我的!” 她睨了他一眼,他那几年乡下没白去啊…… 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口粥又喂到了嘴边,看着她一口一口粥吃下去,他脸上的黑云渐渐消散,浮出淡淡的笑来,那样的笑容,在他布满疲惫的脸上,比黑着一张脸更加显得沧桑了…… —————————————————————————————————— 还有9000~!! 第222章 不仅仅是我和你 一碗粥,还有两份小菜。虽然没有食欲,但还是逼迫自己,同时也是在他虎视眈眈的逼迫下都吃完了。 他搁下碗筷,又黑又深的眸子溢出满意的微光来,双眸微微一眯,疲倦中透着满足,轻问,“小囡她吃饱了吗?” 她无语…尽… 还是一颗小黄豆呢!就小囡了?还吃饱…… 直接对他这种智商低到无下限的语言无视…丰… 眯上眼睛,倦意又开始上涌,吃饱了,退烧了,再睡上一觉,其实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如此想着,真的便打了个呵欠,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模糊起来。 猛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勉强又睁开眼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关禁闭的吗?” 他僵着脸,眸光里却透着一丝柔和,给她压了压被角,“睡你的觉吧!反正不是偷跑出来的!” 今天已经被放出来了,不过还在接受调查阶段,暂停了职务。这样也好,他就当放假了,有更多的时间守着囡囡,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加强防御!严肃纪律!不能她有任何开小差的机会! 既然不是偷跑出来的,那也就意即他已经没事了? 心下安宁,放心入睡…… 谁说不牵挂?谁言放得下?他的安否,始终是她心口最敏感的那根弦…… 隐约的,觉得她的唇,被熟悉的干燥温暖轻轻碰了一下,而后,他低柔的声音响起,“睡吧,小囡,快长大……”那覆在她唇上的唇瓣,有些粗糙,轻轻的一擦,属于他的热气,丝丝缕缕便透过她的呼吸直抵她肺叶,暖暖的笼着她整个心窝,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的希望,他作为父亲的慈爱和渴望,仿佛也随着那些温暖将她的心里填得满满的…… 下意识地去抵触这样的温暖,然而,疲倦,却让她不得已沉溺其中,只是,梦里,她湿了眼眶…… 他曾如此地期盼过小囡的到来…… 晚饭居然是奶奶亲自送来的,同时来的还有一大帮子人…… 宁晋平和严庄,三位婶子,还有四叔的女儿宁雨谦。 一大家子人喜滋滋的,热热闹闹,仿佛家庭聚会一样,将病房里塞得满满的。 最欢喜的要数奶奶了,被大家簇拥着,坐在陶子床边,笑眯了眼。 陶子出于礼貌,想要起来见奶奶,却被奶奶麻利地给按了回去,唏嘘道,“别动!你别起来!从今儿起啊,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乖乖躺在床上,吃好,睡好,养得胖胖的,好生宝宝!” 奶奶顺便又捏了捏她的肩膀,啧啧叹道,“还是太瘦了!太瘦了!老大媳妇儿,你是没给咱孙媳妇饭吃还是怎么着?” 严庄笑着应道,“妈,我记住了!以后监督桃桃多吃点!” 奶奶这才满意了,从手工刺绣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来,塞在陶子枕头底下,笑眯眯地道,“乖孩子,先拿着,别嫌少,等宝宝生了,还有!我这有生之年终于可以抱到曾孙了!” 而后,来看望她的每个人都给她塞红包,还对她说一堆恭喜的话。为什么,她觉得这喜,来得如此让人压抑呢?被诸多的人围着,她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她怀的,并不是宁家的第一个孩子,她不清楚这些人是否知道还有一个莫忘的存在…… “今年真是一个好年辰!我年头去烧香,就有好兆头的!今年啊,一定添丁!果然应验了!”宁奶奶喜滋滋的,又转头对老二媳妇道,“哎,你家至谦也该有孩子了!比小震还先结婚呢!” 老二媳妇笑了笑,“是,回头问问至谦。” “看着你们小辈一个个兴兴旺旺的,我才有脸去见你们爷爷啊!”奶奶笑着,眼里又含了泪花。 宁雨谦是家族唯一的女儿,从小娇养的,抱着奶奶的肩膀就摇了起来,“奶奶!小雨不要你去见爷爷!您长命百岁!还要看着大哥的儿子娶媳妇儿呢!” 奶奶听了自是欢喜,点着宁雨谦的鼻子道,“是,我还要看着小小帅出生长大念大学呢!” “奶奶……”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宁雨谦更娇了。 陶子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宁家的家庭氛围一直都很浓烈,她也曾经很期待很努力的融入,只是,最终,她却离他们越来越遥远了……< /p> 一家人又说了好些话,而陶子,则在她们的谈笑声和众目睽睽之下吃完了奶奶亲手做的晚餐,而后,她们才欲告辞,宁奶奶却让几个儿媳妇和宁雨谦先走,自己留下来要再陪陪陶子。 待她们走后,宁奶奶的脸就沉了下来,“老大媳妇!你这事可就没办好!” 嫁进宁家三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婆婆训,严庄低下头来,也不敢解释,恭顺地道,“是,妈您批评。” “桃桃可是我们宁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儿,如今也是怀了孕,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为了芊琪把桃桃给支出家门!芊琪的孩子是宁家的骨肉?桃桃的就不是了?更何况,桃桃肚子里的还是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再说了,芊琪跟小震,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桃桃才是小震的妻子,为了前女友而闹婚变,小震这前途还要不要了?你让桃桃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外面吃苦,你又忍心?芊琪不是还生着病吗?治病不是最主要的?你急着赶什么人?这些年看你挺精明,怎么老了变糊涂了?” 宁奶奶的的职责算得上声色俱厉,严庄心有委屈,却也不敢辩驳,只低头认错。 宁晋平见母亲斥责妻子,心中疼惜,帮妻子辩驳,“妈,不是你说的那回事!严庄根本没这个意思!” “那是个什么意思?你说!你也有份!一个大男人,一辈子家里家外什么事都不管,大事小事要女人拿主意,你怎么不把被子搬到部队里,和部队结婚,和部队生孩子去?”宁奶奶一气,连带着把儿子也骂上了。 陶子犹自在想着奶奶讲的那番话。她跟奶奶之间的关系其实远不如和严庄亲密,但奶奶这番话似乎完全是为她在做主……然,她是否可以将这番话如此理解: 严庄,你个蠢货!芊琪是有病的!你怎么能让小震娶一个有病的妻子?莫忘也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你怎么傻到为了一个不健康的孩子放弃自己健康的孙子?严庄,你脑子被驴踢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站在奶奶的立场,这么想有她的缘由。 她见严庄脸都灰了,不由帮严庄解释,“奶奶,不怪妈的,是我自己要走……” 奶奶听她说一半就打断了她,“桃桃,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现在受了委屈,可是有奶奶在一天,就有你的好日子一天!你在宁家的地位,谁也不能动摇!谁要欺负你,奶奶给你做主!” 陶子无语了,这哪跟哪啊?她不想再要的,就是这宁家的地位好不…… “老大媳妇,你们要给芊琪治病,我不反对,这原是积德的事,莫忘那孩子可怜,我也心疼,我们自要当宝贝似的待他,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忽略了桃桃的孩子,桃桃这孩子,才是我们宁家的希望!”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着严庄,说完,又对陶子道,“桃桃,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好女子不嫁二夫,这是我们老一辈人的看法。莫忘是小震的孩子,一时你可能难以接受,可是,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我们谁也没这个能耐把他塞回去你说是吗?谁也不想这样。你不要怕,以你婆婆的本事,莫忘还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只管好好带着自己的孩子就行,其它的,你都不要管。” 陶子脑子乱哄哄的,奶奶的强势让她压力倍增,“奶奶,我……” “好了,桃桃,天不早了,我这老身子骨也乏了,得回去歇着了,你什么都别想,这几天好好儿在医院里养着,出了院赶紧的回家里去,如果你觉得家里住得不舒服,就搬去跟我住,我那清净,最适宜养身,也没人敢来叨扰你。小震你看看,要不,一出院你就把桃桃给送来,你没时间知会一声,让司机接也是可以的!我瞧着这样好,照顾孕妇你们谁也没我懂,你们几个媳妇哪个不是我亲手照顾过来的?就这么说定了吧!你们俩,走,今儿不回去了,就去你们家吧!”奶奶说了一大通之后,对宁晋平夫妇道。 “走!这就走。”严庄被宁奶奶误会,痛骂了一顿,有些委屈地低声道。 “那就走吧!”奶奶站起来,严庄赶紧上前扶住。 临走,严庄没忘记嘱咐陶子好好养息,明天再来看她。 众人一走,宁震谦在她面前坐下来了,表情有些得瑟,“听见奶奶的话了吗?看你还怎么往s市逃!” “可是我在s市有工作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电台,马上就要上班了!”她力争。 “你根本不需要上班!你很缺钱吗?”从前不上班的日子,她不一样过得如鱼得水?难道那些快乐是假装的?还是,单纯的是离开的借口? “我也有自己的价值好吗?难道我不能做我喜欢的事吗?”她只能如此说了,尽管跟从前的言论有出入。 他瞪着她,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字:你就是我最大的事业。这是他做梦时她说的? 他点点头,“好!要上班可以啊!就在本地,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s市,休想!” 她突然觉得好累…… 每一次见面,都在为这个问题而争执,就连台词,都没有太多变化…… “宁震谦,我好累,真的好累……”她闭上眼睛来,头又有些重了,疲惫到极致。 “累就睡觉!”他硬邦邦地回答。 “……”跟这个人就是这么难沟通……“我心累,你懂吗?心累!”她不想睁开眼睛,将自己放逐在一片黑暗之中,如喃喃自语。 “你去s市就不累了吗?”他酸酸地问道。 她沉默不语,至少,在s市她有一种斗志,为了腹中的孩子努力的斗志,那里的空气仿佛都是自由的,她可以大口呼吸,努力向上。 可是,回到这里,回到他的囚困中,虽然对他仍有着深深的羁绊和牵挂,虽然,看见他的每一眼,仍然充满了眷恋,但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压抑感,这种压抑感,就像无法挣脱的网,逃不掉,却还随着咒语越收越紧,箍得她难以呼吸,勒得她皮肉疼痛…… 她原以为,婚姻,可以是两个人的事;她甚至以为,爱,是她一个人的事。 然,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过来人的警世箴言,绝不仅仅是箴言…… 而是前人苦与痛的积淀…… 她眼前这些纷繁复杂的局面,又岂是她一个人用尽力气去爱他够了的?又岂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 ———————————————————————————————————————————— 还有5000!呜呜呜!!! 第223章 他的珍他的宝 曾经爱得辛苦,曾经爱得义无反顾,曾经以为,她的爱,可以坚持不认输,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输给了现实…尽… 她甚至想过,是否是她爱他不够深?然,若是不深,那些铭心刻骨的痛和欢悦又是什么? 所以有人说,爱情它是个难题,而她,没有解题的能力…… 听见她说“累”字,他心里如同被鞭子狠狠一抽,火/辣辣地痛。 他想让她快乐,想给她幸福,他怎么舍得她累? “为什么心累?告诉我?是因为芊琪吗?”他难过地握住她的手,“你要我说多少次?芊琪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娶她,她也不想再嫁我,你那天在家里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吗?她绝没有再嫁我的想法!你不要听我奶奶的猜测,我妈更没有让芊琪进门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考虑得太多好吗?丰” 她恍恍惚惚地听见了他的话,她的心好乱,脑子也好乱,她无法思考,她要睡觉,就像今天上午那样,睡着了就不会有烦恼了…… 她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给他回应,而他,则一直捧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直到她沉重的呼吸声响起,他知她已入眠,才枕着她的手背,略略趴一会儿。 不自觉也被睡意迷了眼,然,却怎敢真的睡沉?每隔十来分钟便会醒一次,每一次醒来都会摸摸她的后颈和耳背,至谦说这两个地方试体温更容易试出来。 在不知多少个十几分钟后,他隐约觉得她的手温有些异样,心中一凛,马上清醒过来,手指试了试她颈部,发现果然烫得吓人,而她的脸颊烧得绯红,嘴唇又像早上送来时那般干燥了…… “囡囡?”他叫了她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后,马上叫来了值班医生,并且毫不犹豫又打了宁至谦的电话,“发烧了!又发烧了!你来看看!” 宁至谦做完一台大手术,累极,正在睡觉,被他一闹,皱着眉道,“我是脑外科医生,感冒发烧不归我管,你脑子要动手术我倒可以试试!” 宁震谦被堂弟给呛了一顿,无言以对,悻悻地挂了电话,也觉自己确实过于慌乱了,没事打他电话干嘛…… 宁至谦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恨声道,一定是上回受伤坏掉了脑子!如果他不是出了救灾任务不知道他受伤的事,一定好好给他治治,不让他留后遗症…… 虽然这么想着,还是忍不住起了床,往医院赶。 “退烧后发热会反复是正常现象,注意物理降温,晚上你别睡沉了!”医生和赶来后的宁至谦都这么说。 他记住了这些话。 再不敢睡着,用医生教的物理降温法给她降温,额头上给她敷了冷毛巾,用酒精给她擦身,时时刻刻试着她的体温,忙活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见她鼻尖渗出细细的汗来,再用手一摸,颈间也有汗。 医生说,出汗,就表示在退热了。 他松了一口气。 渐渐地,汗水越来越多,最后,她的体温由滚烫转凉时,又汗湿了一身。 他庆幸母亲想得周到,整理了几套衣服来,他于是又忙活着给她擦身换衣。 之前就觉得她好似又瘦了些,但她醒着的时候没能看得真切,此时她静静地睡着,发现她果然瘦得非但锁骨又突出了几分,肋骨变得明显,腰细得真如盈盈一握了…… 这么小的身体里居然孕育着一个生命,而且会越长越大,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只是,好多人不是说怀孕会胖吗?为什么她瘦成这样? 若是从前,面对她白皙腻滑的身体,早已经忍不住饿狼捕食了,可是此时,却半分杂念也没有,只有对她的怜惜…… 怕她再着凉,给她迅速而轻柔地穿好衣服,尤其在触碰她小腹的时候,分外小心…… 睡着的她,是如此的乖巧,长长的睫毛向上卷曲着,平日里那双格外晶亮的眸子被眼睑盖住,也盖住了那双眼睛里过于复杂的情感。 此时的她,只是他乖巧的小鹌鹑,没有刺,没有冷淡,没有她说的疲惫…… 手忍不住伸进她衣服内,在她小腹的地方停住,在他的掌心里,有他珍爱的宝贝。 掌下一颗珠,怀中一个宝。 此情此 景,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 那一夜,他一宿没睡。 不,应该说,他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睡。 陶子在医院住了一周,他便守在她身边一周,白天捧了本孕妇指南研读,在她清醒的时候,还要和她讨论,得不到她的回应也没觉得无趣,一条一条地叮嘱她,然后,自己再一条一条默默记下来。 他的记忆力极好,那本书居然被他八/九不离十地给背了下来,还抽问题来问她。 她翻身,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却马上道,“等等!左侧卧!要左侧卧才对!” 说完轻轻把她翻了过来,一边还背书,“孕妇采取左侧睡姿。因为随着怀孕时间变长,子宫不断增大,会使临近的组织器官受到挤压,子宫不同程度向右旋转,从而使保护子宫的韧带和系膜处于紧张状态,系膜中给子宫提供营养的序贯也受到牵拉,会影响胎儿的养气供给,容易使胎儿慢性缺氧,而孕妇左侧睡姿,就可以减轻子宫的右旋转,环节子宫供血不足,对胎儿的生长发育和孕妇生产有力!” 拜托,你也说随着怀孕时间变长子宫增大啊,现在一颗小黄豆压什么压?但陶子却被他的紧张给吓住了,仰卧在他的手臂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哪只他马上又道,“不行!仰卧也不行!如果经常仰卧睡,子宫后方的腹主动脉受到压迫,影响子宫的供血以及胎儿的营养,同时还可能影响肾脏的血液供应,血流减慢,使尿量也随时减少,孕妇体内的钠盐和新陈代谢产生的有毒物质,不能及时排出,可引致妊娠中毒症,出现血压增高,下肢浮肿现象,眼中还会发生抽搐、昏迷……” 他背到这里,忽然停了,然后歉意地对陶子笑,“背错了……这是中后期的睡姿……早期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怎样睡啊?”陶子发火了。 他伸出一只手来拍拍她的脸,算是安抚她,“在怀孕早期,胎儿在子宫内发育仍居在母体盆腔内,外力直接压迫或者自身压迫都不会很重……” “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会以为你是妇产科主任!”陶子真想摸摸他脑袋,这发烧是不是传染给他了?烧坏脑子了? “就是随便怎么睡……”他难为情地笑着,送开了他的手,“不过,不能趴着睡,也不能抱着东西睡!” 陶子转过背去,不满地嘀咕,“我从来就不喜欢趴着睡,也不抱东西睡!” “你不是喜欢抱着我睡?那以后也不行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陶子无语了,他们现在是在离婚冷战期好吗?她会抱着他睡?他是不是脑袋真的抽风了?他二弟不是脑外科博士吗?改天让他看看!她反手恨恨地抓起枕边的孕妇指南扔向他。 他麻利的接住,放下后安抚她,“囡囡,不要发火啊!过了这十个月,不!确切的说,是两百三十三天,你爱怎么发火就怎么发火,这段时间发火是要影响小囡的啊!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我看见你就不会愉快了!”她没好气地说。两百三十三天?自从医生给算了预产期后,他就像个疯子一样,每天开始小囡出生倒计时…… “这个……” 他明显受伤的表情让陶子心里又狠狠扎了一下,闭了眼不理他,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喋喋不休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真是喋喋不休啊!她这辈子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话的时候,还全是妇产科专业术语…… 稍后,便听见他的脚步声,似乎是坐到一边去了,陶子以为这句话让他生气了…… 良久,他还是没有说话,陶子忍不住了,转过身来,看见他拿了个手机在那看,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囡囡,想吃香蕉和土豆吗?”他忽然问道。 香蕉?土豆?别人怀孕家人满世界找着营养品给补,他就给她吃香蕉和土豆? “想吃吗?百度说,这两种食物可以让孕妇心情愉悦!”他又补充道。 “……”原来他鼓捣了一半天是在查什么能让孕妇开心?“不吃!”她扔出两个字来。 “那我再看……”他又低着头去找。 呵,还坐那么远去上网,是怕手机辐射对她有害吧?她的手机就已经被他给没收了!而且还明令禁止她再用电脑…… “你有没有看关于胎教的内容?”作为反击,陶子想到了一个主意。 “胎教?不是要从第四个月开始吗?”他扔了手机,走过来翻书,看看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陶子慢悠悠地道,“不全是……别看书了,有的东西是流传在民间的,一代一代传下来,书上也没有!” “哦?书上也没有?说来听听!”他大感兴趣,现在他对她肚子里那颗小黄豆小囡的兴趣远远大于枪炮坦克…… “我以前在单位的时候听一些结了婚的大姐说,胎儿是最会学样儿的,我在怀孕期间看谁多,孩子就会长得像谁,你成天在我面前晃悠,我可真不希望孩子生下来是一坨碳!尤其,如果还是个女孩的话!” “这样啊……”他皱起眉头来,似乎信以为真的了…… 而后,便见他又坐远了去,在手机上鼓捣了一阵,回来时十分有信心,“好了,你刚才说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她毫不客气地问,“你消失?” 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不可能!” “那……你做面膜?上粉底?”这是他的光辉事迹啊,难道为了孩子会再无下限一次? 他脸一黑,表情是要打人了…… 她现在有恃无恐,怀着宝宝他绝对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继续猜,“那怎么办?你给我从你们部队叫几个帅哥来天天围着我转?这个靠谱,不是说了吗?全中国的帅哥都在军营里!你看着挑个白点的就好!” “囡囡!” 这绝对是被触怒的表情了……如果她不是怀孕了,估计他下一句就是:不想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除了这几点,她真想不出别的了…… 他哼了一声,“等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呢?她有点好奇。 第二天,宁至谦绷着脸来了,大有当你弟弟苦深似海的表情。 他不是空着手来的,还带来了一大摞放大的照片…… 陶子一看,还全是她自己的…… “这是……”陶子惊讶地看着宁至谦。 “问他!”宁至谦指了指宁震谦,“莫名其妙给我发个信息,传给我好几张照片,还要我拿去放大洗几十张来!是把医院当你们家吗?” 宁至谦看着在墙壁上贴陶子照片的那个男人问。 “好了!任务完成!你可以走了!”宁震谦挥挥手,嫌弃地要赶走宁至谦。 身为堂弟的人哼了哼,“你以为我愿意来这?我还一大堆事要做呢!” 待宁至谦走后,宁震谦便对陶子说,“以后我们说话你可以不看着我,多看看墙上你自己的照片就行!” 他已经在医院的墙上贴了四张…… 陶子要晕,他真是把医院当成他家了……难怪自从昨晚她说了那些话以后,他就常常背对着她,敢情他觉得他自个儿的背面比正面好看?他是要女儿长得和他一样虎背熊腰吗? “你要洗这么多干什么?”几十张?他拿她照片当墙纸吗? “这些带回家去啊!家里的墙上要贴满!客厅!餐厅!书房!还有我妈家里!奶奶那也要贴!奶奶不是让你常去她吗?”他收拾着剩余的照片。 呵……听他这口气,是铁定不会让她走的了…… 她苦笑,“你要贴,也要贴几个漂亮点的,人家都是贴明星什么的!” 他却惊诧了,“明星?那生出来的孩子都不像父母了,像明星?那可怎么办?” 呆瓜…… 她只能继续这样评价,无语望天啊…… 然,接下来,他又说了惊天动地地一句,“在我眼里,我就觉得你是顶漂亮的,小囡要长得像你,白白的,胖胖的,像白雪公主……” 晕了,她哪里白白胖胖了?那是小时候的她好吗?还有,你家过白白胖胖的白雪公主啊? 就这样混了七天。 白天各种无语,而晚上陶子总是睡得很沉,而他,却始终不 敢睡,只是在她床边上趴一下,始终都握着她的手,以便感觉她体温的变化,后来的几天,她已经不发烧了,他还和前两晚一样,黑猫警长一般,不对,搁他这应该是黑猫团长……黑猫团长般,一到晚上就眼睛瞪得像同龄……后面的歌词她一句也没听清楚过,就省略不唱了…… 第七天出院的时候,又来了一大帮子人,宁家的以宁奶奶为首,亲自接长孙媳妇儿出院,此外,林芝也来了,陶子惊讶的发现林芝脸上有几道被抓破的痕迹,不由问道,“你脸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刮到了……”林芝有些躲闪,侧了侧脸,“你这孩子,生病了也不早告诉妈妈,我才知道呢……” 陶子没说话,她早就养成生病了从不告诉人的习惯…… 而后,一大帮子人就在为陶子出院后到底去哪里开了个会…… —————————————————————————————————— 终于更完了………………………………………………呜呜………………………………………… 第224章 陶子在一边静静地坐着,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说去祖宅的,有说去严庄那儿的,也有说跟宁震谦回部队的…… 她觉得很可笑,为什么就没人来问问她自己想去哪里呢? 她看着这些女人,对,全是女人,表情丰富,争论激烈,便想着,如果这时候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溜走,她们回过头来,没见着她,会怎么样?她好像已经乖了很久了,七天,躺在医院里不敢乱动,唯恐孩子有意外…丰… 这个想法一起,她便悄悄站了起来,刚刚才迈开一步,就听身后一声冷喝,“干什么去?” 他不是打电话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去洗手间……”她无精打采地道。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被扼杀在萌芽阶段…… “不请假?”他一步便垮到了她身边,这家伙,真是一步也不能离开吗? 陶子听了愤怒地瞪着他,“请假?上洗手间还要请假?你不要总管兵蛋子似的管我好吗?” 他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食指一竖,轻“嘘”了一声,偷眼看了依然争论不休的奶奶妈妈婶婶们,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 “去哪?”她问。 他没吭声,索性将她抱起来,在医院招摇过市。 “喂,军嫂十不准第一条!”她提醒他。牵手都不准的人,这是在干嘛? 他沉着脸,回了一句,“变,则通。” “……”为什么她的理解是,所有的规则都是为他服务的? 她直接被他抱进了停车场,被他轻轻放进车里,而后,便开车出了医院。 “她们怎么办?”她回头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她们出来,难道她们的会议还没结束? 他沉默不答,过了许久,他却突然说了句,“你要种的幸福,发芽了……” 那一瞬间,封闭的车里仿佛突然闯入和风,风往尘香…… 眼前闪过那一盆格桑花的嫩芽,绿得可人…… 他的意思,是将她载往幸福之花发芽的地方么?车一直往部队的方向开。 “你怎么都不上班?”她问,连续守了她七天了,该不会在部队也要每时每刻守着她吧? “后天就上班了。”他低沉地答道,眼睛注视着前方。 她略放了心,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他的车开得并不快,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一路慢吞吞绕三个多小时才到部队,期间,严庄等人终于发现了他俩的消失,还打了个电话来询问…… 车,停在了家属区门口,他打开车门,等着她下车。 被押解回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她磨磨蹭蹭地,终于还是跟着他回到了那套她亲手布置的屋子…… “在家里好好休息,我要出去一趟,晚点能回来。”他放下东西,握住她的肩膀,自高而下凝视着她。 她却低头,躲避着他濯濯的目光,表现出了淡然。 握着她肩膀的手加了力度,最终,他还是给出了出去的理由,“囡囡,我去看看莫忘,也有可能去……看芊琪。” 她也没有吭声,他爱去看谁原本是他的自由。何况,那还是他儿子,他这几天都守着她,没见过莫忘,只怕心里十分挂念,当然,还有孩子的母亲呢?只是,他这样两边“家”跑难道不累?一天往返一次就要四五个小时?他打算做汽车人? 他紧紧拥抱了一下她,深吸气,“囡囡,别这样。” 她没想怎样,真的…… “说真话,是不是不想我出去?”他捧着她的脸问。 “不!没有!”她赶紧否认,不让他去见儿子?这个恶名她可担不起,再者,她还真没有这个想法,嘲讽地一笑,“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他眸子里一暗,明显受了挫,没错,他还真是太自作多情了,她一直都在往s市跑,一直都表现出不再需要他,又怎么会这么在意自己…… “好吧,乖乖在家里,不要玩电脑,也不要做家事,中午吃饭我会叫人给你送来,你就躺着看看书,最多看一小会儿电视,不能看太久,不能离电视太近,累 了多睡会,知道吗?”他极不放心地叮嘱。 还真没见他这么罗嗦过,这已经不是少言寡语的宁团了…… 从医院回来,自然带来很多的水果和营养品,都是宁家人来看她时送的,他洗了许多水果,兵把核桃一个个砸开了,核桃肉取出来用碗装着,和水果一起搁在茶几上,又里里外外忙碌了一番,才离开,临走,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心中暗叹了一声,终于还是离开。 陶子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了会书,吃了些水果和核桃,便不知道干什么了。 在各个房间走了一圈,最后去了书房,发现笔记本居然贴着个封条…… 有病啊他…… 有必要这么不相信她吗?虽然她会闹脾气,但是绝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电脑她绝不会再碰了,只是,她的坑怎么办?接二连三断更的,只怕读者已经等得弃文了…… 想了想,决定手写,写完,然后再让人打出来也行的。 她坐下来,接着之前的思路,开始手写稿。 中午,他的警卫员果然来送饭,荤素是精心搭配过的,看来他刻意给警卫员做过交代。 手写比打字慢一些,三千字的一章写到下午才出来,她拿着稿子想出部队去找找周围有没有打印店之类的,不过,这地方这么偏僻,她还真不敢报希望,就当出去散散步吧。 她穿了平底鞋,慢慢往部队大门走去。 门口有士兵站岗,有些眼熟,应是从前见过的,她微微一笑,准备像以前那样出去。 然,士兵却叫住了她,还挺直胸膛给她敬了个军礼,“嫂子!” “你好,辛苦了。”她微笑。 “嫂子要去哪里?”士兵问。 咦?现在多了盘问这个环节?“我出去走走。”她笑着解释。 “嫂子!参谋长交代过,嫂子现在有喜了,不适宜再外出,为了嫂子和宝宝的安全,请嫂子就在院内散步!”士兵一本正经的说。 这是软禁她吗?还广而告之她有喜了? “我就出去走走,办点事儿,马上就回来……”她估摸着,如果自己真要就这么溜走,可能性已经为零了,她一个弱女子,还真无法和一个师的兵力抗衡…… “嫂子,还是就在院内散步吧……参谋长说了……如果让嫂子您出去了……我就准备脱一层皮……”士兵为难地说。 太可恨了! 陶子咬咬牙,只好原路返回。 —————————————————————————————————————————— 京郊某小区,离他所在部队约半小时车程。 宁震谦驱车而入,在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 这里是宁晋平和严庄现在所住之处,带着莫忘。和他们同住的还有两个在自闭症康复方面颇有经验的专业人士。 莫忘早已经开始系统的康复治疗,每周都会去专门的机构训练。在家里,严庄为了更好地照顾莫忘,特意高薪请了专业人员。 宁震谦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莫忘趴在地上,准确地说,是趴在一张大地图上,不知在干什么,而他的周围, 还有散落一地的玩具,而那名叫做谢雯的老师,正在给他收拾。 见了他进来,谢老师便指着他教莫忘这是爸爸。他知道,谢雯老师在教莫忘用完了玩具要把他们归到原位去,但是显然的,又失败了…… 他也知谢雯在教莫忘认识家庭成员,莫忘倒是看见了他,只不过,“爸爸”这两个字,他还没从莫忘嘴里听到过。莫忘只是看着他,趴在地图上看着他。 他走了上去,将莫忘从地图上拉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尽管莫忘对于他的拥抱从没有回应,但他一直在坚持着,记得有位医生说过,要多给孩子温暖和关爱,要多他笑,要多拥抱他,他便照医生说的那样去做。 莫忘在他怀里,会很乖,这一点,让他觉得十分安慰。 “莫忘,在干什么呢?”见莫忘的眼神依然在地图上,他问。 只是,莫忘也不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给出他回答。 “看地 图,在看地图,莫忘在看地图。”他一遍一遍地教,莫忘的视线却不在他这儿。 他不是一个擅长言语的人,现在却有着教孩子说话的冲动。 他深知自己的缺点,即便和正常人交流,他也属不善言辞之类,教自闭的孩子说话, 他觉得自己完全无能。 他把自己的顾虑说给谢老师听,谢老师笑道,“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有收获的,有的家长为此用上了几年,十几年,甚至更长。不过,这孩子其实还算不错,之前的训练应该做得很好,他会很多东西呢,比我想象的会的多,可见你们家长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血。” 宁震谦有些汗颜,不是他的心血,是芊琪……他笑了笑,“是,孩子母亲很辛苦。” 他无法想象,芊琪这八年是如何度过的,要赚钱养活她自己和莫忘,又还要陪伴着莫忘,还能把莫忘教得让老师夸赞说不错。 她是超人吗?也许是吧……她一直都像个超能力女生一样,连男生在她面前也甘愿服输! 谢雯认同地点头,“是的,一般母亲会比较辛苦一些,可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孩子的母亲?” 宁震谦不语了,眉端习惯性锁起,而后回避了这个问题,“孩子这周的康复怎样?” “还不错!”谢雯知趣地没问了,“不过,你不能期待值太高,短时间内是看不到明显效果的,也许有的东西要教他一千次,但是有的东西他却异常敏感。莫忘的记忆力超好,他看我玩电脑,只看我手指在键盘上的操作,就能记住我的密码,而后他就能独立操作了。还有,他方向感很强,有一次我带他去花园里散步,他突然不见了,我吓坏了,可他却记得回家路,在我先一步回家了……” 宁震谦脸上浮起骄傲的笑,“我们莫忘当然很棒!” 在部队以严厉著称,吝啬于夸赞人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 曾经憧憬过和陶子会有一个像她那样精灵可爱的女儿,然,没想到还没等到他的小囡到来,却突兀地迎来了这么一个孩子。 在得知莫忘是自闭症患儿时,他心里撕裂般的痛,同时,自责更如刀般割着他。 面对莫忘懵懂而清澈的眼睛,他常常想,自己犯的究竟是怎样罪恶滔天的错,而这个错却要孩子来替他买单?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来背负罪恶的后果,还孩子一个健康的世界…… “的确很棒!没准儿是天才!”严庄端着点心从厨房出来,笑着道,“我们莫忘一定是个天才!” 在某些方面有高能力,这不是没有可能。 有人告诉他,莫忘这样的孩子是被叫做星星的孩子,每一颗星星都有属于他的光芒啊…… 他的莫忘,当然也会是光芒璀璨的那一颗…… “莫忘,来吃糖葫芦了。”严庄端着保姆做的糖葫芦大声道。 莫忘很喜欢吃糖葫芦,听了之后,马上从宁震谦怀里下去,直奔奶奶那里去了。 “他特喜欢吃糖葫芦!”严庄笑着道,并且把糖葫芦举起来,“莫忘,糖葫芦!说糖葫芦!” 莫忘却像没听见那样,拿过糖葫芦就走道一边儿吃去了,吃得满嘴都是亮亮的糖汁。 谢雯笑道,“其实训练孩子是有方法的,你们也应该参加训练班,去学学怎么自己训练孩子,你们是家人啊,与老师不一样。” 关于这点,他们也知道,已经决心前去机构报名,未来的生活,会更忙碌…… 吃过饭以后,严庄接到了芊琪打来的电话,她也是算着莫忘回来了,想见他,好几天没见,甚是想念。 于是,严庄和宁震谦便带着莫忘去了医院。 自芊琪把莫忘交还给宁家以来,每次见到莫忘都会非常激动,仿佛这交出去以后就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虽然孩子有病,可那也是属于她的星星啊,是她过去生活里坚强下去的所有支撑…… “莫忘,来,给妈妈抱抱。”已经化疗数次的芊琪戴了帽子,用以遮盖越来越少的头发。 芊琪握着莫忘的手,和他说着话,明知他听不明白,可是仍然在说。 莫刚和冯佩红也在医院,奇怪的是,冯佩红见了宁震谦再没有了之前的 热切,也不再逼着严庄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那日莫刚对冯佩红说的话管了用?没人知道…… 对于冯佩红和莫刚,莫忘表现得尤为淡然,冯佩红叫着他乖外孙的时候,他看也没看,压根如没听到一般。 “莫忘!这是不礼貌的!要看着姥姥!”芊琪在病榻上皱眉,表现自己的生气。 然,莫忘不懂…… 冯佩红忙护着道,“不就一个孩子吗?还可怜的有病,你凶他干什么?莫忘乖啊,姥姥疼你……” 一个?严庄脑袋里转动了一下,莫家人还不知道陶子怀孕的是呢……林芝也曾反复交代,不要把囡囡有孕的事告诉冯佩红…… 对于姥姥的疼,莫忘照例没有反应。 宁震谦和严庄带着孩子在医院待了一阵,一解芊琪对莫忘的想念之苦,这个孩子,磨 尽了她的青春,耗尽了她爱的力气,可不见了,却又如此牵挂…… 待他俩走后,冯佩红却哼了一声。 第225章 他和她 芊琪下了床,宽大的病号服下,单薄的身子如纸一般,几步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地面,严庄等三人正好从住院大楼出来,莫忘走在中间,严庄和宁震谦一人牵了他一只手,莫忘的脚步很轻快,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这样的表现,表示他很开心……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 犹记那年,亦是春天,在中国最南的角落,她在绝望和希望的交替纠缠中把莫忘生下来,彼时,正好星光漫天…尽…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莫忘还可以牵着宁震谦的手,虽然,这一幕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丰。 然,这一幕终于变成了现实,不同的只是,牵着莫忘另一只手的人不会再是她了…… 春天。 春天,真美好啊…… 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树叶上,不烈,不冷,刚刚正好,叶子,便泛起了浅金的光。 似乎,莫忘乌黑的头发也泛起了点点金光。 是她的错觉吗?莫忘好像比去年高了呢…… 对于莫忘,她一直觉得愧疚。 这个孩子,不但有自闭,个头也比同龄人矮小,去医院检查,各项生长指标都不达标。 如果不是她从怀孕到抚养,都不能给他更好的环境,也许他不会这样…… 她看着他们三人上车,看着他们的车离去,心,仿佛也被那悠长的路给拉远了一般,随着他们而去了…… 只是,那辆车里,那三个人之间,再也不会有她的位置…… 包括莫忘在内,尽管她倾尽了半生的心血,尽管她试莫忘如宝贝,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在莫忘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的世界,她永远都不懂…… 纤长苍白的手指紧紧抠住窗户的边缘,她的指,已可用枯瘦如柴来形容了…… “望着有什么用?”冯佩红轻哼了一声,“望着就能望回来了?男人跑了不说,连儿子都变成人家的了!宝贝,我说你怎么那么傻?当初为什么不要宁家负责就走了?走了也就算了,既然生了宁家的孩子你就该回来,结果在外面八年不回来,你是怎么想的?” 芊琪默默回到回到床上,青白的一张脸,削瘦苍白得不忍睹,“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 “是!别想!”冯佩红道,“你爸说得对,你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好好治病!至于其它……” 她冷笑,只要病好了,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她就不信,那个叫陶子的小妖精可以忍受得了以后的生活,她从前真是傻,闹什么闹?自然有人会收拾那个小妖精!老天有眼呢!怎么可以让宝贝受那么多苦? “妈……”芊琪为难地看了母亲一眼。 冯佩红一笑,“放心吧,女儿,妈妈会给你做主的,你安心养病,身体不好什么都是白说了!” 芊琪知道母亲固执的性格,知道要说服她比登天还难…… 宁震谦心中牵挂着家里的陶子,在车上用手机打她电话。 陶子出不了部队,只好回到家里继续手写稿子,正写得出神,手机响了。 话说她手机被宁震谦禁止使用后,一般都是关机的,今天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想找苗苗聊聊天,但是电脑不准上,手机不能打,她这数字麻木症患者,又记不得任何人的手机号码,只好开机查了查,但她可以发誓,她是用座机打的,只不过忘了关机而已…… 哪知道,宁震谦会打电话来呢? 写稿入了迷的她,想也没想,一只手还在纸上划,另一只手便顺手接了电话,“喂……” 当她突然想起什么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一声“喂”已经出了口,而后,手机里便传来他的呵斥,“怎么又开始用手机了?不是说了不准用吗?” “……”她就知道……于是赶紧把电话给挂了,没事主动找骂的事,她还不想做…… 然,她刚一挂,他马上又打了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接了,“喂,什么事?” “我说你还没关机啊?” “……”岂有此理,竟然是来试探她有没关机的…… 掐断电话,愤愤地关了机。 刚想继续写稿子,家里的座机又响了,她走去一接,还是他…… “这回还差不多,别让我再发现你用手机!中午吃了什么?”他问得理所当然,好像这就是他该管的事儿一样…… “……”她却想起了从前他被严庄一句话给刺激,跑去祸害全体官兵的味蕾一事。如今她是真的怀孕了…… 她苦笑,再没有当初的心境。 原来,他们那时候是如此地快乐过…… “怎么不说话,在干什么呢?我马上就回来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又道。 “知道了。”她淡淡的一声,“还有事吗?” 他也无话了,听着电话里她陌生的淡然,他真的要怀疑,他曾经确实拥有过一个捧着电话亲昵地撒着娇腻歪着叫着“团长团长”的囡囡?还有那个非逼得他在电话里亲她一口的囡囡?那不是他的梦? 可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要回去吃饭?”严庄问。 “嗯。”他应道。 “家里应该炖了汤,你装一罐回去和桃桃吃。”严庄没说别的,只如是道。 如果按照她之前的设想,陶子怀孕,她会紧守儿媳妇身边,给儿媳妇顿顿做好吃的,把陶子养得白白胖胖,再等着抱白白胖胖的孙子。她判这一天盼了多久啊…… 然,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她的一切预想却都成了空。 现在这样的日子叫过日子吗?一家人分成好几处,儿子几个地方来回奔波,用他的辛苦维系着一个平衡点,而她真的很担心,哪天某个平衡点一被打破,便会有毁灭性的灾难。 她不信预感,可心里却常有这种恐慌,她想,她是因为害怕…… 但愿,这样的生活走下去,谁都不要被伤害到…… 回到小区,进了小楼,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保姆已经准时将晚饭搬上桌。 宁震谦坐在餐桌边,等着严庄把汤和几个炒菜打包以便带回去和陶子吃,而莫忘,却在这时候爬上了他的腿,在他腿上乖乖地坐着。 他低头看着这个和自己是父子关系的孩子,心中被一种柔软的酸楚碰撞着,每次见到甚至想到莫忘,便都是这种感觉…… 谢雯老师见了笑道,“您和孩子好些天没见了,这孩子还是挺亲近你的。去训练之前您不是也好些天没来看他吗?他一到时间就会去窗口看着,那时间是你每次来看他的时间,他那是在看你回家呢。” 他微觉诧异,“他……能理解时间?” “能啊!”谢雯笑着回答,“他们对时间的理解和恪守甚至比我们还刻板,一旦一些事形成了规律,他们就会很刻板地去遵守,如果打破了,他们就会觉得乱,会觉得茫然。” 宁震谦低头看着莫忘小小的身子,还有乖乖在他怀里看着对面窗口的表情,心里再度一滞。 “莫忘。”他忍不住轻叫一声。 莫忘看了一眼他,然在他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莫忘的眼神又转开了…… “莫忘,看着我,看着我说话。”他帮助莫忘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问,“莫忘,你想要我陪你吃饭吗?” 莫忘自然无法表达,眼睛里也什么内容也没有。 谢雯却笑,“他不懂想不想的,可是,他很亲近你,你陪他玩,他会开心,你从前常在他吃饭的点来看他,他就会在这个点去等你,只是后来的几天,都等空了……” “别说了……”谢雯的话让宁震谦的心十分难受,情不自禁握了握莫忘的小手,发现他手上的肉肉比初见时多了些,心中稍觉安慰,却对厨房里的严庄喊了一声,“妈,我留下来吃饭,就给囡囡带菜就够了。” “留下?”严庄听了走出来问,“那囡囡那边……” 宁震谦紧皱了眉,没有吭声,却拿出手机来,给陶子打电话。 “囡囡……”他叫她名字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什么事?” “我要晚点回来,就晚一会儿……”他习惯性地强调,直到那端的人儿,不过 是回给他淡淡的一个“哦”字自后,才觉异常失落,晚或不晚,她现在还在乎吗? 他等了等,确定除了这个“哦”字,她再不会说别的话…… 他压住心里的难受,轻问,“你饿了没?” “没有。”她无聊之际,吃了许多的水果和坚果,还真不饿…… “好,那我晚点给你带饭回来,你自己不要做,好好休息!” “嗯!”仍是极简单的回答。 电话至此,似乎没有再进行下去的话题。他于是记得,他们每一次通电话之所以总能说上许久是因为她的能言。 从前的她,似乎在他面前有说不完的话,偶然他出次差,一两天不见,电话粥可以煲上一个小时,她舍不得挂断,他也不喜欢听不到她声音的夜晚。 那会儿他们说了什么呢? 现在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很开心,很开心…… 沉默间,他唇角的弧度因为回忆里她甜美撒娇的声音而微微上扬,耳边响起的全是她一声声腻歪的“首长……首长……”,还有让他窘迫却又甜蜜的“首长,亲一个……”之类的话,软得让人心都酥麻了…… 然,直到沉默被打破,传入耳里的是嘟嘟嘟的忙音之后,他才从沉醉中清醒。 面色一僵,唇角的弧度亦冻结。 原来,回忆,它只是个回忆而已…… “咳咳,吃饭吧。”面对对面谢雯诧异地盯着他看的模样,他咳了两声,转移注意力。 “对了,宁先生和宁老先生一样都是军人吧?”谢雯又道,同时她心中略感诧异,宁先生刚才的表情很奇怪,笑得好安详,见过宁先生那么些次,还没见他那么笑过,两位宁先生都不苟言笑,每日里大黑脸,让人觉得害怕,尤其宁先生,比宁老先生更甚! “是的。”他简略地答。觉得谢雯这个问题问得奇怪,这还用问吗?一身军装还不够表明身份? 谢雯却道,“莫忘这孩子,好像对军队的事情很敢兴趣,他什么玩具都不好好玩,却对玩具枪什么的很有兴趣,当然,也弄坏很多把,而且,他居然喜欢跟宁老先生去看部队出操……” “为什么会这样?”他想,这方面难道也有遗传? “不知道……这种病本来就连病因都还不能完全给出解释,而每一个孩子又都是不一样的,有他自己的特点,所以,他们一些奇怪的能力和喜好,我们也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比如,有的东西我教一个孩子几百次他还不会,但某个偶然的时候,他自己突然又会了……喜好和能力也是如此,他们可能在某方面能力很强大,比如,他们中有人成为了著名的钢琴家,可是,可能他连一件普通人很容易办好的事都做不到……” “钢琴家?”宁震谦微觉震撼,“可以这么优秀?” “不是每一个……”谢雯又道,“那是自病症的一种类型,在某方面有很高的能力,甚至被人称为天才的。我只是觉得,莫忘既然有喜好,宁先生不妨多带他去看看。” “嗯。”宁震谦仿佛也想起那日和芊琪回母校时,莫忘在老师家里好像有些异样。 吃完饭,莫忘有他固定的游戏时间。 在老师和严庄带着他的时候,宁震谦便带着给陶子打包的晚餐回了部队。 陶子在接到他不回来吃饭的电话以后,表情一片淡然。 但她是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且是一个生活在芊琪阴影里多年的普通女人。 女人最喜的便是做比较。 从前,拿自己和芊琪在心底暗暗相比,比较的结果是自惭不如;而今,她的理智虽然在阻止她再为宁震谦与人做任何的比较,但是,有些东西成了习惯,便很难再改掉,一如现在,那抹熟悉的酸楚从心底冒出来时,她还是极鄙夷地讽刺自己:陶子,你在他面前就永远达不到真正的豁达!要豁达,要放弃,你就不要比啊!你不要介意啊!为什么听到他不回来的时候,挫败感又要升起来呢? 坐在书桌边,没有再写出一个字来,在桌子上趴着,手里拿着只笔,乱七八糟地在纸上画,画了好一阵,发现自己画了一满张纸的“宁震谦”…… 她真是疯了吧…… 心中怨气一升,将一 切全归咎于他!是他将她抓回来,才会让她再次陷入泥沼,浮沉挣扎…… 怨气中,她用力在每一个“宁震谦”的后面在画上一个乌龟,最后,写了一行大大的“宁震谦大乌龟”! 写完,趴在桌上扔了笔,怅然。 真的怪他?还是怪自己的心魔? 思而成痛,不愿再想深,闭上眼睛,渐觉疲惫,今天只顾赶稿了,没有午睡,烦乱中,睡意涌起,最终就这么趴着便睡着了…… 宁震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睡着的她…… 他的眉,不禁又紧紧锁成一团。 她的抵抗力在怀孕后似乎变弱了,春日的傍晚,略有轻寒,她这样睡着,势必感冒! 就这样不是照顾自己的她,还想一个人去外地工作?还想一个人生孩子? 他似乎忘了,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他似乎也忘了,外表柔弱的她,一个人其实可以很强大…… ———————————————————————————————————————— 补昨天的~!!!吉祥带着父母在外旅游,更新可能成问题啊~!!但是尽量更~! 第226章 一张纸,写满他的名字 她的手边,有一张纸,写满他的名字。 只是,那一只只的小乌龟是怎么回事? 宁震谦是大乌龟又是怎么回事尽? 是难过了?气他今天没陪她回来吃晚饭丰? 他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他只要她做回原来的囡囡,过她快快乐乐的小日子,其它的,都有他。 然…… 忧思,浮上他眉心…… 他轻轻摇了摇她,“囡囡?囡囡?” 她迷蒙醒转,见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半臂被压得麻木,而身边,站着应是刚回来的他。 没说话,她低眉,只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便站起来准备去床上睡。 然,因为是双脚交叠的姿势睡的,猛然站起来,一只脚也麻木了,瞬间便往地上倒去。 幸而他就在身边,立即扶住了她,惊问,“还好吗?” 她彻底清醒过来,知道他担心她肚子里的小囡,冷淡的一句,“没事。” 他扶着她,犹自不敢松手,“囡囡,吃晚饭吧。” 她默默地在他的搀扶下站着,活动了一下脚,待麻木感褪去之后,才挣脱了他,往餐厅走去。 晚饭,她必然会吃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心里闷闷地痛,“囡囡,对不起。” 她没有答话,继续前走。 “囡囡……”他追了一步,“你生气了?” 她背对着他摇摇头,“没有。” “我陪莫忘吃饭了。” “那是你应该做的。”她声音轻柔,仿佛对他的所为极其理解,并且高度赞扬一般。 宁震谦确实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生气,可为什么觉得比生气更让人难受呢? 他仍然记得他们为数不多的争执中,其中有一次是在云南的长途汽车站,她要走,他不让,她便对着他又踢又打的,还使坏地说他“非礼”她…… 那会儿他生气,觉得她这样的行为有损他军人的形象,可现在,他多么希望她还能像那样对待他,也好过现在的冷战,冷得让他在女人这个问题上本就木的脑子结了冰,更加不会使了,更重要的是,冷得让他的心为什么透了底的凉?亦是结了冰一般,前路冰川一片,看不到希望…… 他默默地坐下来,坐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不去打扰她吃饭。 桌上,还放着几张她手写的稿子,细看,似乎是她的小说? 再看,确定了,真的是…… 可是,为什么是女主给男主上面膜的环节?她在写他们吗?情不自禁往餐厅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见她正慢慢地喝着汤…… 还好她没在吃这件事上和他任性,还算懂事…… 继续阅读她写的小说,s团上面膜那一段被她写得如此有趣,他读着,那些画面生动地在眼前一一重放,她舌灿桃花的本领,她调皮却又认真的神态,还有自己竟然傻傻随她摆弄的情境,一切都如发生在昨天…… 有她的日子,曾如此鲜妍而快乐…… 几千字的文章,她该是写了许久,他却看得很快,看完,心中被柔软的温暖包围,能把他们之间的故事写得如此生动,她心里对他们的感情又是如何的深刻? 这般深刻的爱,她是能轻易放得下的?何况,他们还有小囡? 一直等她吃完,他才走过去,手里依然拿着她的稿子。 面对她清冷的表情,他刻意的,多了讨好,“这个……要公诸于众?” 她想了想,问道,“没有写你的大名,部队名字虚构,有没有犯忌讳?”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纯粹是没话找话的意思…… “那就行了。”她点点头。 “可是……被s团的兄弟看了,他们会笑我……”继续没话找话。 她不解,“他们又不会买这种书看,你放心好了!”这种书不是被他嘲笑成没营养的h书吗?广大人民子弟兵怎么会看? “可是我会买啊!”他拿着稿子望着她。 她蹙眉,什么意思?又买一千本? 他似乎懂了她的眼神,有些迟疑地解释道,“他们……说……以后你出了书……他们还要签名书的……” 陶子无语,起身收拾碗筷,“那是你的事。” 他忙放下稿子,接过碗筷来,“我来,你坐着休息。” 她僵持了一下,便随他了,自己回卧室躺着。 他洗完碗回来,见餐厅已不见了她,进卧室去寻,发现她这么竟然早就睡了。 “囡囡,起来玩一玩吗?”刚吃了就睡可不好,“或者,我们说说话?”最好是能让她不再介怀今天的事…… 她听了,倒果真坐了起来,仰着小脸对他道,“好,我们谈谈!” 他松了口气,肯和他谈,是否代表有松动呢? 在她对面坐下,等她开口。 “后天你要上班了对吗?”她问。 “对。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和妈说了,会请个保姆来照顾你。”他以为她担心的是,他一旦上班就没人照顾她了。 而她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只把小脸绷紧,告诉他,“后天我也要上班了!而且是第一天上班!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单位,你不会拆我的台害我失去这个机会吧?” 他刚刚才放松的心马上又揪了起来,而且揪得更紧了,紧得发痛……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极度烦躁,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铁青着脸站了起来,只希望用最迅速的方法解决问题,“不行!我说过不行!” 说完,见她脸上露出他陌生的嘲讽的冷笑,他心里猛然一抽,他不知道她在嘲讽什么,更不懂她在笑什么,内心的慌乱更甚…… 缓了缓心神,解释道,“囡囡,不是不让你出去工作,不是说了先生了宝宝在说吗?你现在出去工作,没几个月又要请假,给用人单位也添麻烦了呀!我觉得这个时候明知你i怀孕还会聘用你的单位,要不就是看了别人的面子,要不就对你开了绿灯,否则,不会有哪个单位明知你已经怀孕还要请你的!” 这茬,陶子自己倒没想过,电台不是明知她怀孕还要用她,而是,根本就还不知道她已经怀孕…… 这时候去上班,确实好像有点坑人家的意思。几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出一档好节目出来,做不出,让电台失望,她以后不用混了,做出来了,她却马上面临着请假,给电台添麻烦。 电台多少是看着江枫的面子请她的,而她这样,好像也对江枫不起啊…… 她躺了回去,他的话既现实,又让她难受。 他吐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说中要害了……尽管她可能再一次地不高兴…… “你如果不便对那个房地产中介朋友说,我来跟他说,我有他的电话。”他决定速战速决,不打持久战,免得夜长梦多。 “不用!”她僵着声音道。明知人家是主播不是房地产中介,还这么说…… “那行!你自己打!记着不要用手机!”他追加了一句。 陶子没再答话,拿了之前没看完的书接着看。 喜欢看她安安静静看书或者写书的样子,那种感觉,会让他看到一种叫做静好的东西。时间一点一滴在她的专注中流逝,流淌出一条叫做永远的河…… 不忍打扰这份专注,他抱了她的笔记本外出。 在餐厅里把她手写的文稿一个字一个字输进电脑,输完后,在她文稿的最后写道:已输完毕,期待下集。 然后回房间去,却见她歪着头斜躺着又睡着了…… 自从他上回让她留长发不要再剪,她便真的没有再剪过,此时,头发已经垂肩,几缕发丝粘在她唇上,被她白皙光洁的脸颊一衬,犹如莹玉的瓷器上几缕裂痕。 他看了觉得不舒服,伸手给她捋开了,发丝一动,黏得她柔嫩的唇瓣也微微颤动了一下似的,他的心也随之颤了颤。 到底没能忍住,俯下身来,试探着覆在她唇上,沦陷…… 不行…… 强迫自己从她唇 上退开,同时庆幸她睡得熟,并没有发现他偷吻她。 然,当他完全退开,才发现其实她根本就是醒的,眼睛直瞪瞪地瞪着他,黑瞳里平静无关…… 他惊吓不小,她居然知道他吻她而木然随他? 现在还用这种冷然观戏般的眼神看他? 这个吻,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恨不能在她面前遁了形,一头钻进浴室里,薄寒的春,有些凉,他打开龙头,让冷水从头淋到脚,浇灭那些燃烧的渴望…… 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他全身依然是热的,冷水洗澡,洗的时候固然冷,但洗完过后,全身却更加发热了…… 找了套棉质的衣服穿上,他才上/床,平躺在她身边,两眼看着天花板,轻问,“关灯了吗?” “嗯。”她低声。 于是,他伸手关灯,黑夜将两人笼罩,同盖在一床被子里的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拳的距离。 他们什么时候这样睡过? 通常不是他搂着她,就是她主动黏着在他身上,而他,一贯都是裸/身睡的,充其量穿个内.裤,有时候只在腰上系一块浴巾,睡衣这种妨碍他热情释放的东西都是遭他嫌弃的。 今天,却是例外了…… 这样睡不太舒服,无论姿势还是距离。 宁震谦一动不动仰躺着睡了一晚,并随着她睡着以后的睡相不好而慢慢往床边靠,最后,挂在了床沿上…… 可是,如果要他去睡书房,却又是他万万不愿的…… —————————————————————————————————————— 被“软禁”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陶子怀孕后极嗜睡,虽然睡眠不似从前那么深,易醒,睡眠的时间却很长,早上起床的时间会很晚。 然,他却能估计到她到底几点起床,然后,便会让警卫员送来热腾腾的早餐,有时候,甚至是他自己送。 早餐晚餐他会回来陪她吃,也是从外面带回来的菜,只是,他最近好像饭量减了,没从前吃得那么多。 至于请保姆的提议,她拒绝了。 九十平米的房子本来就不大,家里多个人,她会觉得受限制,不自由。她是孕妇,不是重伤病人,她可以照顾自己。 她每天都会写小说,当然还是手写,晚上他回来,便会默契地给她把白天写的输进电脑里,后来,他还学会了更新,直接就帮她给上传了。 除了写书,她也会在黄昏的时候被宁震谦拉出去散散步。 她也知道,多呼吸新鲜空气,在她能力可及的范围内走一走对宝宝有好处,所以,对于黄昏的散步,她没有拒绝,只是,她不再是那个骗着他哄着他也要和他牵手的乖囡囡了,总是和他隔了一点点距离,一前一后,彼此没有交流,从语言,到眼神,都没有…… 他这段日子都没有再去看莫忘,这倒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不是她能管的,难道不是吗? 这日下午,宁震谦还没回来,她把格桑花给搬到楼下,正好遇到几个家属也在楼下花园里,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有人看见了她,捅了捅正在说话的人,那人便停住不说了。 这明显是在说她的闲话…… 其实,有时候和他去散步,她也能感觉到一些家属异样的目光,总之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是莫忘的事罢了,既然部队知道了,肯定会有风声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大伙很快就传开了。 她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茶前饭后的调味剂,只不知,她在他们的传言里是怎样的定位?悲情角色?还是狐狸精? 既然下了楼,索性便朝食堂而去。 这段日子大补,菜的口味也偏淡,她已经吃得胃口全无,很想吃点辣椒,但不想和宁震谦说,说了他也不会答应,所以,干脆趁今天他还没回来自己去食堂弄点辣椒来。 一路,遇到好几个熟人,都笑着朝她打招呼,只不过,笑容里都有些怪异的东西,她只当没看见。 刚迈进食堂,还没进厨房,她就愣住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宁震谦这段时间为什么胃口不太好,明白了宁震谦为什么不再去看莫忘,更加明白了家属们的议论和眼神不仅仅是因为道听途说,却是因为眼前这一幕…… 她假装没有看见,大摇大摆走进厨房,厚着脸皮找炊事班的要点辣椒面,是的,她必须厚着脸皮,她已经看见炊事班班长眼睛里的内容了,她只能假装什么也不懂。 当她拿着一小瓶辣椒面出厨房的时候,被一到身影堵住,还有某人歉疚的声音,“囡囡……” ———————————————————————————————————————————— 这是23号的更新。吉祥在外旅游,24号回程,但是不方便码字,所以24号的更新估计会很晚,大概又会到24号晚上,亲们不要白天不停刷了。 第227章 无助的孩子 下一句,会不会是对不起? 她生平,最不喜他说对不起…… “囡囡,对……” “吃饭呢?怎么不回家吃?”她莞尔,用温和的笑容堵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语气柔和婉转,仿似一个温柔的妻子关怀着不归的丈夫丰。 厨房里的炊事兵们全都停了下来,屏声静息,偷偷观察着两人。 可是,只有他知道,她温柔笑容的背后,是怎样的伤,因为,她捏着辣椒面的手指如此地用力,薄薄的塑料袋已经被她抠破,红色的辣椒粉末从她指尖漏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囡囡,你先回家,我马上回来和你说清楚。”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装辣椒面的小塑料袋终于掉到了地上,她的手指,沾满红艳艳的辣椒粉…… “你呀……”他心痛,仿佛那辣椒粉不是粘在她手上,而是洒在他心口的裂痕上,刺痛无比。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水龙头底下,用洗洁精洗去她满手的辣椒粉末,而后,又牵着她往外走,“想吃辣椒跟我说,想要什么都跟我说,不需要自己跑来跑去,我不在身边,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她弯着眉眼笑,不自己跑来跑去,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不为她所知的事?又怎么会知道原来自己在部队已经如此备受关注? “囡囡,你不要这么笑,笑得我害怕……”他深锁的眉纠结在一起,比眉心更纠结的,是他的心,已经揪成扭曲的一团,牵肠扯肺地痛。 再不想看她曾闪亮的眼睛里那些迷蒙和假装的坚强,他伸出手去,遮住她的眼。 她哧一笑,“我不笑?不笑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啊……哭吗?” 她依然笑得妩媚,只是,恍恍惚惚中,眼角泛了酸…… 笑,其实是比哭更辛苦的一件事…… 她拨开他挡住自己视线的手,顺势轻轻一抹,试图抹去眼角那屡酸楚,哪料,他能给她洗去的是辣椒的粉末,洗不去的,却是辣椒粉残留在手上的辣味,随着眼角那一颗晶莹散开,辣得她一只眼睛哗啦啦地流泪。 真好…… 终于可以有借口流泪了…… 她索性流了个痛快,不用再假意地笑了,眼睛里火/辣辣的痛,痛得真畅快!痛得,一颗心仿佛也绷得不那么紧了…… 他抓着她的手,轻声呵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这手不还辣着吗?难不难受?跟我去看看!” 一片模糊中,陶子看到之前莫忘坐着的地方空空如也…… “不用了,莫忘不见了……”她轻声说,如果来自云端的声音。 他大惊,回头一看,果然…… 他下意识地便拔腿要跑去找,可是,猛然又想起了她,她的眼睛还疼着呢…… “去吧,我是大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流一阵眼泪就好了……”她的手从他的掌握中抽了出来,眼泪在辣椒的刺激下依然在哗哗地流。 他左右为难,最后喊了声,“石头!” “到!”一个小炊事兵跑过来,敬了个军礼。 “带她去看看眼睛,被辣椒刺激了!”他匆匆下令。 “是!”石头胸膛一挺,接下任务。 “囡囡!看完眼睛回家,我找到莫忘就回来!”他极不放心,可是,却不得不离去,临走那一眼,满是不忍和疼惜。 被泪水迷蒙的视线里,她看见他高大的身影走远…… 她不难过,真的,莫忘是他儿子,他陪儿子天经地义,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矫情,她就是个矫情的人。 走进食堂,便看见他和莫忘在用餐,她于是明白,原来他每天都是陪玩儿子之后再回去陪她吃。 他是如此小心地在她和莫忘之间周/旋,他是如此努力地兼顾着两边,期望不让任何一方失望…… 这样的他,她如何看不懂?只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心痛…… 这心痛的缘由不是难过,而是难受,却不知难受到底是为了谁,为他,为她自己,又或者是,为这样的命运…… < /p> 曾几何时,站在高原顶端,气宇轩昂,独断专横的宁团,何须这般委曲求全? “嫂子,走吧。”石头催着她去看医生。 “不必了,我用清水洗洗就好。”而事实上,她连清洗也没做,迈步径直回了家。 石头在后面追了两步,喊了几声嫂子,她似乎也没听见,石头摸了摸脑袋,却摸到帽子,帽子掉落下来,滚到地上。 石头一时不知该捡帽子还是该追嫂子,楞在了原地,待回过神来,陶子已经走远…… ———————————————————————————————————— 宁震谦跑出食堂,四处都不见莫忘的身影,他想起了芊琪的话,不要放开莫忘,一时一刻也不可以…… 他心里一急,加快了脚步。 从食堂到操场,他一边喊一边寻找,可是,莫忘即便听见了也不会回答他…… 而平时莫忘最喜欢呆的操场,也没有他的身影。 宁震谦便往大门跑去,虽然知道大门处有警卫把守,莫忘能跑出去的几率很小,可仍是不放心。 而他的估料没有错,那个小小的身影终于落了他的视线…… 那一瞬,他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背心发凉…… “莫忘!”他大喊一声,朝那个身影接近。 而此时,一辆部队大卡正好进来,莫忘不知危险,悠然继续往前走,正对着大卡驶来的方向。 “莫忘!让开!”他恨自己距离太远,已经无法赶到莫忘身边…… 所幸大卡进门,速度减慢,而警卫果断冲了上去,抱着莫忘就地一滚,躲开了危险。 “莫忘是不知道危险的,所以请你照顾好他,不要松开他的手,一时一刻也不可以……”芊琪悲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他如虚脱了一般,全身发软,仿佛刚才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的是他,而不是莫忘…… 他慢慢走到大门,沉着脸,从警卫手里牵过莫忘的手,握得很紧…… 几分钟后,宁家的车来了,严庄从车上下来,见宁震谦脸色沉重,诧异地问,“怎么了?” 他缓缓摇头,“现在没事了,刚才莫忘差点被车撞了。” “你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吗?”严庄也是一惊,转而却想到了什么,“桃桃发现了?” 宁震谦不语,眸色暗郁,点了点头。 严庄面色也随之一暗,不是当初她狠心地要给陶子两条路选,而是她的担心和预料会被残酷的现实一步步地证实和实现…… 与其伤害至相看两厌无法挽回,不如及早抽身。 可是,在所有人眼中,却是她错了…… 世间一个情字,最是难了。 也许,是她错了,错在不该插手这一桩情事,然,时至如今,她又何忍看着儿子和陶子一步步走向更深的伤害深渊? 然,陶子有孕,儿子情深,这一桩情,已不是她所能控制…… 默默地牵起了莫忘的手,她对儿子道,“好好安慰桃桃,不要让她受委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桃桃受委屈,我们不能欠了一个又一个。儿子,莫忘还有我,有你爸,可是桃桃她,只有你……” 好一句“桃桃她,只有你……”,瞬间润湿了他的眼眶…… 沉重地点了点头,沉重地转身回走。 这条路,从来不曾如此漫长…… 哪一次回家,他不是大步流星急不可待?只盼着快点回家见到她的身影她的笑容,然,此时,他步履沉沉,望着家属区的方向,第一次觉得,他和家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 不是他不愿走过去,而是,不敢。 母亲说,莫忘还有她,有父亲,可是,事实上,莫忘也只有他而已,母亲和父亲不会活得比莫忘更长,甚至他,也许也不能活得比莫忘长,在今后这漫漫岁月里,他不能弃下莫忘,可带着莫忘的他,能给她什么? 终于,还是走到了家属区,正是晚餐后的时间,一些家属三三两两在一起聊天,他 走进拱门,便听见一女人说了句什么,声音小,听得不真切,但“参谋长媳妇儿”这几个字还是钻入了耳朵的。 另几个人见他来,连使眼色,说话那女人回过头来见是他,笑着打招呼,明显的表情不自然。 他脸色一绷,这是在议论他家的事呢?囡囡应该不知道吧? 他想起自己带莫忘来部队的第一天严庄的阻止,他不明为什么,仍是固执地把莫忘给带来了,彼时,他以为严庄考虑到的是对自己的影响,但彼时只想到错是自己犯的,莫忘也确是自己的孩子,他不可能让莫忘一辈子待在阴暗的角落不见人,那对莫忘不公平,如果仅仅只是对他不利,他绝不会放在心上。 在部队纯男人的世界里与世隔绝了八年的他,却没有想到原来还有一种伤害叫流言蜚语,原来,和男人不同的是,女人之间会有这样一种传播能力,会让人如此不舒服…… 母亲却是预料到了,果然比他考虑得更多,只是,他不信母亲罢了…… 不信母亲所有的话,包括,他带给囡囡的,会是伤害……他怎么会舍得伤害囡囡呢?可是,现在,他还是伤害到了,不是吗? 他眉头皱得更紧,惟愿囡囡没有听到。 快步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在自家单元楼下的花圃里,他看见那个小花盆,还有花盆里一日绿似一日的绿芽,那是她珍爱的叫做幸福的花儿,她是将它扔了吗?将幸福扔了吗? 他心里一酸,默默抱起那盆花儿,回了家。 家里一片死寂,餐桌上搁着吃剩的菜,难道这是中午吃剩的?他仔细一看,不对啊,这分明是晚饭菜,中午吃的不是这些! 显然警卫员已经送了饭过来,她吃过了,而且一大碗饭,本是两人的饭量,她居然吃空?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这是在拿自己的胃出气? 这个傻瓜! 他端着花盆进了卧室,见她躺着,忙把花盆放在床头柜上,俯身拉她起来,“囡囡,眼睛好些了吗?” “嗯。”她转过身去,不看他。 他强行扳过她的脸来,仔细看了看,似乎是真没事了,才道,“起来走走,吃了这么多,不要马上躺着。” 她沉默了半晌,见他还在试图拉自己起来,却又不敢太用力,才终于开口,“我没吃多少!倒掉了!”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她从来不是个浪费的人。 “何必呢?”她幽幽道,“你累不累啊?晚饭也要吃两顿到底累不累?” “不累!”他赶紧道,“囡囡,我正要跟你说莫忘的事。老师说莫忘对部队生活很感兴趣,我才让家里每天下班前一小时把莫忘送来,带着他玩一玩,陪着他练练身体,然后……跟他一起吃晚饭,饭后家里人又会把他接回去的。” 他曾以为,这会是个两全的办法。这样,自己每天仍然可以陪莫忘,而且多锻炼说不定还可以促进莫忘的生长,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不用离开部队,每晚都能陪着陶子了。 陶子看他的眼神多了怜悯,不由轻道,“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莫忘是你的孩子,你也不该这样……” 他不懂她的意思,懵然看着她。 “你可以把莫忘带在身边的,自己带着,就带进家里来,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能容人……”她低声道。 “你管别人怎么看?”他想起了那些无聊的妇人,“我知道不是就行了!囡囡,很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么做会让你被人说道,可是……囡囡,还是想说对不起,这些流言蜚语伤害到了你,我以后不带莫忘来就是了……” 她叹息,他怎么会不明白重点?不是她不允许他带莫忘来,莫忘是他的儿子,她无形之中成了逼迫父子分离的后妈了吗? “我说过,你完全可以把莫忘带进这个家里,正大光明地带着他跑步出操锻炼。”她顿了顿,在他的眼中升起诧异而惊喜的目光时,却来了个转折,“让他来,放我走吧……” 他眼睛里的光芒沉落,指着那盆格桑花,几分怒意,“所以,你把它也扔了是吗?” 他好像误会了…… 可是,她却没有力气解释。 “不行!这花是我种的!你没有资格扔!你扔,我就捡!”他赌气地 将花搬回阳台,赌气地冲出了卧室,并将门啪地关上。 门外,那一声巨响震痛了他的心,他真是混!明明委屈的是她,他还发什么脾气? 转身,又打开门,奔过去,将床上的她抱进怀里,喃喃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错?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又一个的错…… 她和他,他和芊琪…… 三个人一个又一个错的套在一起,终于套成了一个解不开的九连环…… 记得能解开九连环的唯一方法就是摔碎了它,他们之间的连环错也只有碎掉一个环才能解得开啊…… 她任他抱着,听着他喃喃的声音,心里一片湿润,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像个无助而又任性的孩子…… ———————————————————————————————————————————— 这是昨天的更,今天的更还会有的,不过要晚点 第228章 图腾不再 “莫忘,没事吧?”她贴着他的胸口问。他不用对她说对不起,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不起她,何必…… “没事,找到了。部队呢,他怎么能跑得出去?”他轻描淡写地说,晦暗的心里却透着欢快,因她这一句问话尽。 陶子也安了心,想来也是没事的,不然他怎么会回来?轻轻推开他,“累了,想睡。” 逃不掉,分不了,只能逃避他这双眼睛,逃避和他的相对…… 她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思,一切,身不由己…… 只是,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他准备就这样囚禁她一辈子吗?用他专制的温柔?就连林芝来看过她几次,他也要守在身旁丰?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真的不起来走走?” “不了。”她合上眼,表明自己的倦意。 “好吧,我去给你传稿。”他起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如今这稿子全由她写了,他晚上回来给她上传。这样固然有好处,但是,弊端也是有的,自此开始,全文清水,有肉也被她以熄灯带过,比如今天的内容…… 然,她不知道,对于夜夜躺在她身边,饱受煎熬的他来说,她短短几个字,也能勾起他遐想连篇,欲/望如火…… 憋着传完最后一个字,他打开卧室门回到她身边,瞧见的是她的睡颜…… 最后,解决欲/望的方式仍然是用冷水冲洗,天气越来越热,这冷水浇在身上,也是热的…… —————————————————————————————————— 自那日起,她不再下楼。 那些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便不知道;那些不想听见的话语,便不去听。 每天不过是写稿,看书,顶多在阳台晒晒太阳,风铃依旧声声,曾经的时光,却终是一去不回…… 那日下雨,她站在阳台上没有回屋,因为,格桑花开了。 离开高原的种子,竟然也会发芽开花,这算不算得上奇迹? 无论是与不是,却让她这一天无法平静,隔一会儿便跑一次阳台,那朵粉色小花儿,好像成了她生活里唯一的惊喜…… 在她不知第几次来到阳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他撑着一把大黑伞从雨中而来,记忆中,这是他回来得最早的一次了。 并没有因为他回来而进屋,站在阳台上,看着他进楼道,听着他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听着他开门进门的声音,听着他进门便叫她的名字——“囡囡”…… 她没有回答,知他会一路寻来。 果然,脚步声渐近,他的声音如释重负,似含了笑,“你在这里啊!看雨?” 而后,他的手臂便从身后将她包围,他的惊叹声响起,“开花了!” 她鲜少看见他欣喜若狂的表情,而这一刻,她看见了,如同一个孩子…… “囡囡!你不是说这是幸福之花吗?它开花了!”他激动地抱着她,吻她的脸,语无伦次,“我们的小囡!就是那朵幸福之花!我们会幸福的!囡囡!会幸福的!” 她静静地任他拥吻,再也无法像他那般激动…… 她和他,始终不在一个频道吗?在她为格桑花兴奋痴狂的时候,他不相信幸福的传说;而在她放弃了对幸福的想象,他却开始憧憬幸福的模样…… “我们出去吃饭吧?”他望了眼外面的雨,摸着她的小腹,“很久没出去了,开车出去?庆祝我种的花开花!庆祝我们的小囡快三个月了!” 很久没出去了…… 确实…… 她在家里快要发霉了…… 他没等她回答,便拥着她的肩而行。 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是好的,她没有异议,于是随着他进屋,换衣服。 刚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她听见他的手机响了,她又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得他接电话的声音异常紧张,“出来多久了?好,我知道了!” 三言两语讲完电话,正是他的风格…… “囡囡,对 不起……” 又是对不起,他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头痛,这三个字就像紧箍咒一样了…… “没关系。”她急急地打断,根本不想去问为什么。 他还没说事情的缘由呢……看着她平静的脸色,他不知道她这是装出来的镇定还是果真对他对他们之间已经漠然…… “囡囡,我不能陪你去吃饭了,晚饭我会让人送来,莫忘不见了,我得去找。”他急匆匆地一边解释一边换鞋。这个习惯,还是她给他养成的,进门便换上舒适的软底鞋,无论冬夏…… 他走了,甚至匆忙得没有关门。 她默默走到门边,将他的拖鞋放回鞋柜,鞋柜里,还躺着他们冬天穿的那对兔兔拖,被他从云南打包回来。他脚重,蓝色的那双已经被他穿坏,来年冬天要换新的了,可是他却仍然舍不得扔…… 关上门,将那一季的雨和他,尽数关在门外,她回到窗台,看着他的车疾驰而去……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浑身湿透…… 而和他一样浑身湿透的,还有站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莫忘…… 当这两个人出现在她视线里时,她吃惊不小。 “囡囡,对不起,我把莫忘带回来了,等下再跟你解释,我先给他洗澡!”他说完,便钻进了浴室里。 陶子站在外面,半天才回过神来,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莫忘,她莫名其妙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知所错…… 片刻之后,湿漉漉的他用浴巾把莫忘抱了出来,用的,正是她的浴巾,“囡囡,我的太小了,这根暂时给他用,你去买条新的。” 她一愣,想明白了他是指借用她浴巾的事,可是,她却傻傻的,一句话也没说。 他把莫忘抱进他们房间,让莫忘站在他们床上,自己则去衣柜里给莫忘找衣服。 可是,他的衣服都是那么大件的,陶子穿了也跟穿连衣裙一样,瘦小的莫忘怎么能穿? 在外面打量这一切的她,终究叹了口气,走进卧室推开了他,从衣柜里找出她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来,这样一套,男孩子也是可以穿的吧,虽然仍然又长又大,可是比宁震谦的合适多了。 “谢谢!”宁震谦竟无比激动,飞快便给莫忘穿好了,同时问陶子,“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莫忘还没吃晚饭。” 除了水果能有什么?每日的三餐都是他送,家里走已经没有储备,最后几个饺子也被她昨晚饿的时候给吃光了…… “算了,我出去买。”他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就要出去。 “我去吧!”她赶紧道,并拿起了钱包。 “不行!外面还下着雨!”他怎么会允许她这么晚外出? “没关系!我打伞!我出去!你洗澡吧!”她说得很急迫,说实话,她怕的是与莫忘相处,如果宁震谦走了,就她和莫忘在家里,她该怎么办? 宁震谦瞬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难堪地一笑,“叫警卫员送吧。” “不!还是我去吧。”她穿上鞋。 “囡囡。”他在身后叫住了她,“我明白的,你不必去,你稍等一下,等我洗完澡,我就带莫忘出去。” “……”他语气里的苍凉让她心生寒意,禁不住一抖,“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去买点吃的,仅此而已……” 说完,她拿着伞出了家门。 部队里面有小卖部,她买了些面条和鸡蛋,还买了些速冻饺子,不敢提多,怕自己的小囡承受不了太重的重量。 打着伞继续往回走,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雨丝清冷地斜飘进伞里,落在她皮肤上,阵阵凉意。 或者,她是想找个借口出来清醒一下,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做,然,一来一返,直到回到家中,还没想清楚。 拿出钥匙开了门,进门便觉气氛有些异样,莫忘站在一边,懵懂地看着宁震谦,而宁震谦明显是生过气的样子,在看见陶子之后,脸上又现出愧疚的神色。 怎么了? 陶子将东西放在桌上,从宁震谦的眼神里隐约觉得问题出在卧室,于是往卧室走去 。 “囡囡,别进去……”宁震谦慌乱之下脱口而出。 她更是狐疑了,果断不顾阻拦走了进去,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大吃一惊。 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短短二十来分钟,破坏力如此之强? 她亲手用子弹壳做的风铃,散落在地上,支离破碎,四处散落着弹壳;墙上,她的图腾墙贴——树哥哥和小鹌鹑,已经被撕碎,尸体横陈床头;至于他们的婚纱照,也已经被破坏,不知乱七八糟画了些什么在上面;还有,她的目光穿过不再有风铃的窗户,落在阳台上,阳台上摆格桑花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奔出去一看,花盆掉落在地,泥土四散,格桑花的花瓣惨遭蹂/躏…… 还有她的书,他的书,也被翻得四散凌乱…… 她蹲在地上,把格桑花从泥土中捻了出来,刚才还让他欣喜若狂的幸福,不过如此短暂…… “囡囡,对不起!我没有看好莫忘,只洗了一个澡,就变成了这样……”他跟进来解释道歉,“囡囡,我已经批评过他了,对不起,我会把它们全部复原……” 她把整株花揉进手心里,很用力,而后凄然冲着他而笑,“不必了,不必复原……你也不该骂莫忘……他只是个孩子……” 他只是个孩子,这是她和芊琪第一次见面,芊琪送给她的台词,此时她说出来,没有丝毫恶意,莫忘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可怜的孩子,一个可怜到她不敢与之单独相处的孩子…… 她很庆幸自己刚才出去了,否则,要她亲眼面对莫忘破坏这房间里的一切,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也好,就这样结束了所有的幻想…… 她曾打造起来的图腾,她一点一滴垒造起来的希望,早就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是她一直不舍…… 她曾想过将风铃一颗一颗拆掉,只是,当初拼起来时用的是蜜糖的调料,而今要她一颗颗剥离,比拆了她的骨头还让她痛…… 还有树哥哥和小鹌鹑的墙贴,墙上的婚纱照,她都想过撕下来,可是,每当目睹小鹌鹑睡在树洞里的安详神态,她都舍不得…… 尤其那盆格桑花,承载了叫做幸福的希望,多少次想掐断那株幼苗,却总是在伸出手时被它风中摇曳的嫩叶给逼回了手…… 而今,终于有人替她摧毁一切了,摧毁得真彻底…… 复原?真的没有必要…… 少了这些沉重的负荷,这屋里一时便空了,按理说,空了,便应该开阔了,呼吸也该更顺畅了才是,然,为什么胸口越来越堵得慌?为什么反而觉得这屋里憋闷得无法忍受? 她松了指,格桑花在她手里和泥泞混成一团…… “囡囡!” 她的表情让他难受,他握住她的手,想把她往怀里抱,被她低声喝止,“别动,让莫忘看见!” 他果然松开了她,回头,莫忘倚在门框上,犹自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事…… 那懵懂而无辜的眼神,让陶子无法相对,她低声道,“你去给莫忘煮吃的吧。”说完,她走出卧室,拿起了伞。 “你去哪里?”他急道,唯恐她会赌气外出。这所有被毁掉的一切,都是她的最爱,是她的心血,他料定她心里绝不好受,可是,也更害怕她因此而受到更大的伤害…… “对不起,我要出去透透气。”这一回,说对不起的是她,她真的再也无法在这个憋闷的空间里待下去。 “这么晚了……”他追出去,侧身挡住了门,“不许去”三个字却没敢响当当地说出口…… “宁震谦……我现在……是连难受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她平静的表面已经无法再掩饰澎湃的内心,唇色发白,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难受,我很抱歉……” “不要再说抱歉!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好吗?爱一个人,绝不是每天跟她重复对不起!”她捂住耳朵,情绪有些激动。这是她被他“软禁”后,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激动。 “我只是……很担心……你出去了,我会很担心……”他无助地看着她。 而她,在他的眼里读懂了左右为难…… “我不走,我去住家属招待所,行吗 ?就一晚?”她想透透气,只是想再他的步步紧逼下透透气,否则,她会疯…… 他终于还是让了路,并打电话叫警卫员来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听着她的脚步声远离了楼道,他颓然坐下来,心里阴霾一片…… 莫忘默默走到他身边,看着桌上的鸡蛋。 他低叹,将莫忘抱进怀里,用力搂了搂,低哑地说,“好,爸爸给你煮鸡蛋面……” 窗外的大雨依然如倾如倒,宁震谦机械的动作煮着面条,并让莫忘紧随他身边,再不敢让他离开半步。 今天大雨,他没让家人送莫忘来部队,然,莫忘竟然自己跑了出来,从家到部队的这条路,他几乎把每一块石头都翻出来看了,才找到被淋得浑身湿透的莫忘。 问他为什么要跑出来,是因为想要找爸爸吗?莫忘也答不出。 或许,莫忘根本就没有找爸爸这个概念,但他却主观地认为必然是这样,在找到莫忘的瞬间,浑身湿透的他将同样浑身湿透的儿子抱进怀里,那一刻,只剩一句谢天谢地,否则,他将一世无法原谅自己…… ———————————————————————————————————————— 终于补上了~!明天加更~!1w5~! 第229章 希望 莫忘是不能没有他的,可是囡囡,囡囡…… 他望着窗外出了神,他也不能没有囡囡啊,更何况,还有小囡…… 他已经能想象出小囡的样子了,在睡不着的夜里,他经常想,在不安的睡眠里,他经常梦…尽… 梦里的小囡一点也不黑,白白软软的一团,会趴在他胸口和他玩耍;会用软乎乎的小手拍打着他的脸咯咯地笑;会叫他爸爸,声音软软糯糯的,和她妈妈的声音一样甜;还会撅着粉嘟嘟的小嘴来亲他,只是,每次在他想要屏声静息体会她的小嘴亲在他脸上是什么感觉的时候,梦就会醒……丰、 醒过来后,便是暗黑的夜色,和身边隔着一拳距离的她…… 这一拳的距离,就像一条无法越过的屏障,阻隔在他梦里粉色画面和梦外残酷黑冷之间…… “哇!”一声大哭惊醒了他的臆想,他低头一看,莫忘手上沾着半根面条,指尖已经烫红,想是他刚才一时走神,莫忘把手伸进锅里了…… 他赶紧抓住他的手在冷水底下冲洗,而后带着他进房间,找了烫伤药给他擦,待一切做完,牵着莫忘回到厨房时,却发现自己忘了关火,一锅面条水已煮干,面条黏在锅底,一团糊涂…… 这糊涂的生活…… 他洗了锅,重新开始煮。 只是,面条煮糊了,可以重煮,人生呢?这糊成一锅粥的人生,再没有机会重新开始…… ———————————————————————————— 家属招待所。 陶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床头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打电话来的却是严庄,“桃桃?” “是,妈。”陶子轻声应道。自从她被宁震谦禁了以来,见到严庄的机会也不多,虽然严庄每隔一天都会打电话来,但她的生活重点是照顾莫忘。陶子对她倒也没什么想法,毕竟莫忘是个特殊的孩子。虽和严庄不见面,可陶子明白,很多宁震谦带回来的菜不是部队食堂能做出来的,是严庄亲手烹饪,从前她以为是他回家去拿,后来才想明白,应是他把莫忘送回车上时,宁家的人带给他的。 “桃桃,回家去吧,住招待所不是个事儿,我和你爸马上过来接莫忘,你赶紧回家去。”严庄道。 “妈,不用了,我不是为了莫忘。”外面下着很大的雨,让两位长辈在黑漆漆的雨夜还驱车过来接人,那她也太不像话了,何况,从根本上说,她真不是为了莫忘,是她自己的原因,她心里的结解不开而已…… “桃桃,不管是不是,我和你爸都会过来,你回家去啊!”严庄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当晚,严庄和宁晋平还是冒着大雨过来了。 当严庄来招待所找陶子的时候,陶子发现严庄浑身都淋得湿透。 陶子有点心酸,“妈,何必来接呢?真没有必要。” 严庄伸手摸了摸陶子的脸,几分无奈,几分苦涩,“好孩子,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已经够委屈了。” 严庄的手指,曾经是温暖的馨香的味道,是妈妈的味道,而今侵染了雨水的凉,沾着她的皮肤,她感到自己左臂漫起一层细细的疙瘩。 “回家吧,你爸已经把莫忘带上车了,妈送你回去。”严庄拉着她的手。 她扶着门框,没有动,祈求,“妈,我暂时不想回去,下这么大雨,走来走去的也麻烦,我就在这睡了,好吗?” 严庄见她坚持,也无奈了,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儿。” “嗯,我会的。”她点头。 “桃桃,按理妈妈应该照顾你的,是妈妈做得不够好。”严庄的内疚发自肺腑,犹记自己怀宁震谦之时,丈夫疼,婆婆爱,虽然也在部队条件有限,但心理上却是享尽娇宠的。而今,儿媳妇却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里挣扎,她疼在心上,却无能为力,虽说陶子口口声声称不是为了莫忘,但莫忘的存在对陶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她自己是女人,如何不明白?可是,总不能把莫忘再塞回芊琪肚子里去。唯一能做的只是多做几个菜,以及电话的安慰,可是,每次打电话陶子都不甚欢喜,似乎,对她的电话并不期待…… 陶子什么都没有说,她庆幸的是,在上一次宁震谦提出不再让家人送莫忘来部队的时候她提出了反对意见,否则,莫忘 的走失就是她的责任,就算宁家不怪她,那也会成为她的十字架…… “妈,我理解,您回去吧,莫忘等着呢。”她木然说。 她理解每一个人,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严庄走了,她重新把自己关进黑暗里,雨声滴滴答答到天明,睡梦里的她也就一直被雨声所侵扰,这一夜,他没有再来找她,军号响起的时候,她被彻底吵醒了。 肚子饿,这是宝宝给她的信号,也只有宝宝,才能让她的心湖泛起温柔的涟漪。 回到家里,他已经出操了,桌上放着一大堆补品和水果,都是严庄带来的吧?他从不出去,部队这里又偏僻,她平时吃的水果和补品应该都是严庄准备的…… 卧室里已经被他打扫干净,书整整齐齐归了原位,树哥哥和小鹌鹑的墙贴被他一片一片粘了回去,窗户上的风铃又在随风叮当而响,他那粗糙的手指花了多久的时间把弹壳一颗颗粘回去?唯一不能再复原的,是已经画花的婚纱照,还有阳台上的格桑花…… 其实,这样的修复真的有意义吗? 就着昨晚买回的鸡蛋和面条,她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喝了一杯牛奶,算是解决了宝宝发出的饥饿信号,刚吃完,宁震谦却进来了,提着小碗叠大碗一串儿的早餐,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惶惑和惊喜的光,“囡囡,你回来了?我还去招待所找你了!” 她只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来,吃早餐!你饿了吗?小囡也该饿了!”他把早餐搁下。 “我已经吃过了。”她发现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那一面墙贴,那一串风铃,应该是他一个通宵的成果……心,还是疼了,一缩一缩的,如痉/挛一般。 “是吗?那把这碗燕窝吃了。”他从一长串碗碟里拿出最小的那个碗,给她打开盖子。 陶子一进门就看见桌上严庄新带来的燕窝,上次的才刚吃完。 每次宁震谦总把燕窝在前一天晚上就拿去厨房让厨师做,怕他自己糟糕的厨艺把燕窝给毁了…… 他曾很用心地去学过厨艺,就只为陶子怀孕时可以为她调理烹饪,但到现在还是没有学会,这是他人生败笔之一…… 陶子默默地坐下吃燕窝,为了孩子。 “囡囡,照片……我今天拿去重洗,格桑花我已经给方池州打电话了,让他路过北京时给我们带一盆来,囡囡,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的,一定可以!” 他如此坚定的语气,陶子真的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是否也感到无力了呢?他,是否也觉得越走越艰难了呢?他是否也害怕坚持不下去了呢?所以,才需要如此坚定的语言和语气来给自己打气? 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燕窝,仿佛亦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忽而笑了,因为看见她脸上渐渐浮起的一抹红晕,这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了吗? 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低声道,“抬头来吃,头发丝掉碗里了。” 她躲开他的手指,脸却更红了。 他心里那片阴霾已久的天空,因她脸上的红霞而晴了半壁,深深地大口呼吸,他似乎吸到了新鲜的氧气,难得的舒畅…… “囡囡!我们一定会更好的!比从前更好!”他的手落在她后颈上,摩挲着她触手生温的肌肤。他会努力,只要她不再步步为营,只要她为他让出方寸土地,他就会拼尽一生的力气,给她更幸福的王国…… 再舍不得把手从她后颈挪开,多久了,他才得以一近她芳泽,这许多日子以来,仿佛一级一级登上了天阶…… 然,他的手机却在此刻响起,他有些不悦,也有些不舍,一手仍然留在她颈处,另一只手接电话,“喂?” “小震啊!好消息!芊琪找到可以配型的骨髓了!” “真的吗?”他之前的不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喜悦至极,留在她颈处的手也滑开。 “是的!医院打来电话了,准备会诊,详细商量芊琪手术的事情!” “太好了!”他倏地起身。 而吃着燕窝的她,手微微一抖,小匙从 她手中滑落,发出叮当一声响,而他过于兴奋,竟然没有察觉。 “囡囡!芊琪找到骨髓了!囡囡!”他明亮的双眸里充满了喜悦,握着她的肩膀说。 她淡淡地笑着,后颈处,仿佛仍有手指在细细的摩挲,“那真是太好了,恭喜……” “囡囡……”他欲言又止。 而她,是何等聪慧而贤淑的妻子,马上平静地说,“你去看看芊琪吧……” “囡囡?”他甚至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去吧,这是应该的。”她用小匙轻轻在燕窝里划着圈儿,心思平静得如她的语气。 “你跟我一起去?”他握着她的手,“去不去?” 她摇摇头,“我乏,昨晚没睡好。” “对不起……”睡不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了…… 她皱了皱眉,又是对不起……“不是因为你,因为雨太大了……” 他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能放开,这样的她,他不忍放下…… 她抽回手来,“你去吧!我没事!”若他心里想去,强留下人又什么意思?更何况,她也是希望芊琪能治愈的…… “我去看看就回,囡囡,你明白吗?芊琪好了,我心里……心里就踏实了……”他哽了哽,道。 她想,她是明白的吧…… 医院。 芊琪的病房里很是热闹,莫刚夫妇,严庄带着莫忘,还有章之意都在,除了莫忘和芊琪本人以外,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宁震谦一进门,冯佩红就笑着喊道,“小震来了啊!芊琪,你看小震来看你了!莫忘呢?莫忘,爸爸来了!” 莫忘正守着章之意呢,章之意手里拿着一个橙子,正要剥给莫忘吃,压根就没听见冯佩红在说什么。 宁震谦先走过去,抱了抱莫忘,而后,才问,“手术安排得怎么样了?” “医生还要给芊琪做进一步检查,然后才能定下来!”严庄回答,表情也是长久以来最为轻松的,芊琪病好,背负的十字架就少了一个啊…… 宁震谦点点头,垂头看着芊琪,她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不懂她所想,只道,“芊琪,找到骨髓了,有希望了!加油!” 她疲倦而无力地抬起双眸来,看了他一眼,苍白地笑,“希望?” 一声反问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宁震谦原本喜悦的心情因她样的笑容而重陷低落,坐下来,守在她身边,“芊琪,鼓起勇气来,我记得,芊琪一直是最勇敢的!病魔算不了什么,芊琪一定能够战胜它的!” 她怔怔的,望着他军装的最后一颗纽扣,凄然而笑,“你错了,勇敢的那个人,一直是宝贝,不是芊琪……宝贝说,勇敢是太累的一件事,再也不要勇敢了……” 宁震谦哽住,一时无言,芊琪的话,他越来越不懂了…… 冯佩红却抹着眼角的泪道,“傻孩子!你说什么呢?宝贝就是芊琪,芊琪就是宝贝,你快点好起来,才不会让小震失望啊!小震和莫忘都等着你好起来呢!” 这话说得有歧义,可是却又不甚明显,让人不好说什么,宁震谦和严庄对视了一眼,而芊琪却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陷入她自己的世界里…… 众人又鼓励了芊琪一阵,但芊琪要么恍恍惚惚出神,要么只是回之以漠然的笑,所有人的喜悦之情,在芊琪这样的情绪里都被冻结了…… 严庄跟医院谈了许久,而后还请求医生是否可以对芊琪进行心理辅导,医生答应会考虑请精神心理科医生过来。 走廊里,严庄不禁感叹,“芊琪的求生意识一直不强,这对她的病是一大不利因素。” 宁震谦如何不知?面色亦多了几分沉重…… 再次回到病房,芊琪已经闭上眼睛,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假睡,眼角尚有泪痕。 严庄和宁震谦都不敢问因何又哭了…… 莫忘已经快将橙子吃完,坐在章之意身边,似乎能接受章之意,这对莫忘而言,是极难得的,不仅宁震谦奇怪,严庄也感到诧异,也正是因为这样,严庄才会允许章之意还能出现在他们 周围…… “小震哥,莫忘其实很乖啊!”章之意将最后一瓣橙子给了莫忘。 而此时,芊琪睁开眼睛来,如电般看了章之意一眼,而后,又闭上,宛若不曾醒过一样,只是眼角的泪,又多了一颗。 “嗯,很乖。”宁震谦机械地重复着。 严庄手机响了,她出去接了会电话回来后,对宁震谦道,“小震,手术的事医院定下来会通知我们,我们来得也够久了,别再打扰芊琪休息,先走吧。” “好!莫忘,来!”他伸手牵住莫忘的手。 —————————————————————————————————————— 上午上课,下午才能有时间写,还差一万~! 第230章 绝望 宁震谦和严庄带着莫忘走后,芊琪睁开眼来,章之意也起身告辞,“芊琪姐,我也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谢谢,其实不必,辛苦你了。”芊琪轻道尽。 “芊琪姐,我只是……为你不值……你为小震哥付出了那么多,小震哥现在一颗心却全在那个女人身上,难道你就这么甘心了吗?”章之意愤慨而同情地道。 芊琪看了她一眼,默然不出声。 “芊琪姐……你完全变了一个人,这还是你吗?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被别人夺走?” 芊琪原本只是想保持沉默,听得章之意不断在说着,似乎她不出声便不会住口,终遂了她的愿,开口道,“小意,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丰” 章之意脸色微变,心有些虚,说话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芊琪姐,我只是为你鸣不平……” 芊琪目光有些冷,“谢了……我要为手术做准备,医生说要多休息。” 章之意知道,芊琪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咬了咬唇,虽有不甘,却也只能移步。 走到门口时,却听芊琪忽然说道,“小意,还是谢谢你来看我,看莫忘。”章之意常常来看她,很多时候莫忘也在,章之意刻意地想要讨莫忘好,谁都看得出来,可是,莫忘却能接受她的示好…… 章之意有些意外,笑了笑,“没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嘛……” 再无他话,章之意离开,芊琪默默地流泪,而莫刚和冯佩红看着这一幕却是束手无策,两人弄不明白女儿在想什么…… 冯佩红想要说什么,被莫刚制止,“你去给女儿弄吃的来。” 虽然不甘,却不得不听莫刚的话,老大不高兴地走了。 而芊琪,微微发抖的手,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来,开机的瞬间,泪流满面…… —————————————————————————————————— 从医院到车上,严庄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公司似乎出了急事。 “小震,你今天部队忙吗?”严庄问。 “还好,不忙。”他猜到了严庄的意思,“你有事?要我带莫忘吗?” “是的,你爸这星期外出视察了,家里两个老师一个去培训,谢雯又请了假,公司的事,我必须去一趟。”严庄为难地看着宁震谦。 莫忘是他的职责,他怎会觉得为难?平日里爸妈照顾着,完全是顾虑到他和陶子的生活…… “妈,我带着就是了,您去吧。”他坦然道。 严庄点点头,“就在家里吧,不要去给陶子添麻烦。” “嗯!知道!” “还有,以后也是这样,莫忘只是我们的责任,如果要陶子和你们的小孩来负担,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严庄又道。 “妈,我明白,所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您放心吧。”他郑重地道,心里浮起的是最沉重的忧思。 莫忘八岁,父母五六十,而他三十有余;二十年后,莫忘步入而立,父母不知道是否还健在,而他五十…… 再过二十年,莫忘渐近五十,而他,是否还能活着? 如果他不在了,莫忘怎么办?每每思及此,他便心痛如绞…… 他不能把莫忘交给小囡,也不能交给囡囡,她们必须是幸福的,她们的幸福必须是完整的,如母亲所说,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莫忘成为陶子和小囡的负担,那样对她们不公平…… 他和莫忘的绑定是一辈子的,他的一生,也该是属于莫忘的…… 所以,他比任何时候都开始注重自己的健康,他一定要健康,要长寿,要比莫忘活得更长久…… 他要活着,活着守护莫忘,守护囡囡和小囡的幸福…… 车已经驶进郊区,马上就要到家了,宁震谦的手机也在此时响起,是警卫员,“喂?”他低声道。 “参谋长!您在哪?”警卫员声音较急。 “有事?” “紧急任务,要召开紧急会议,半小时内您能赶回来吗?” 宁震谦微微沉吟,不 是能不能赶回去的问题,而是莫忘…… “能!”他略一思考后简短地答,所谓军令如山,这是他数年来的作风,结束通话后,他马上给严庄打电话,“妈,我紧急任务,您什么时候结束?” “这么巧?” “是!”真是巧,所有的事儿全撞在一堆了,可人生几十年,谁能预言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好吧,我马上来接,可你现在在哪?” “我快到家了。”从严庄公司到家里,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难道把莫忘一个人扔家里?不,这不可能……“妈,来部队接吧,就一个小时,我让……让囡囡看一个小时……” 这是他最不愿意的事…… 他一再地在心中对自己说,莫忘是他的责任,绝不能让莫忘惊扰囡囡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上天总要捉弄他,一次次地被逼无奈让囡囡卷进这个漩涡里来? 他想起了陶子的话:爷爷说,你不是我的良人…… 他不迷信啊,可是,难道爷爷在天之灵真的不希望他和囡囡在一起吗? 严庄也没了法子,叹道,“好吧,就一个小时,我会来接。” 宁震谦加了速,往部队赶去。 二十多分钟后,赶到了部队的家里,牵着莫忘,出现在陶子面前。 陶子再见这两个人,再一次地表现出了无措,甚至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并非心理上的排斥和抗拒,只是本能,只是不由自主而已…… “囡囡……”他一开口就想说对不起,可是,想到她捂着耳朵在他面前激动万分的模样,一句“对不起”咽了回去,只说,“我知道很唐突,我也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家里人凑巧都有事,我要开紧急会议,请你,照看莫忘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行吗?我妈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一个小时之后就把他接走。” 他一脸的诚挚,只差说求她,而事实上,他的眼睛里已经满是哀求和恳求的意思,如果她不答应,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求她了…… 她撇开眼去,怎么能面对他这样的眼神?黑眸里透出来的每一缕光,都生生刺着她的心…… “囡囡……我……” “别说了……”听着他祈求的语气,她真的害怕从他嘴里听到“求求你”三个字,这三个字不属于他的,不属于宁团长,不属于那个字字铿锵,铁骨铮铮的高原之狼…… 无论今后他们之间演变成什么样的结局,她都不希望,生活把她心中的他磨得面目全非…… “留下吧……”她压迫着嗓音说。 “你是说?”他惊喜地盯着她,双眼发亮。 “还不去开会!”她皱了皱眉头。 “谢谢你!囡囡!谢谢你!”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的欣喜,很想,把这个懂事的人儿抱进怀里,好好地疼一疼,谢一谢,可是,现在不是时机,他牵着莫忘,走到陶子面前,蹲下来,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教莫忘,“莫忘,她是……”他本想说,她是妈妈,可是,也不知道陶子愿不愿意接受这个称呼,谨慎起见,还是把原话吞了回去,只道,“莫忘,你要听她的话,乖乖的,奶奶一会儿来接你,听见没有?” 其实,无论他说多少遍,莫忘也不会懂的,可他仍反复交代了三次,只希望,在这一个小时里,不要给陶子添太多的麻烦…… “囡囡,我走了,辛苦你。”太多的不放心,但时间不等人,开会时间马上到了,他必须离开。 陶子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要单独面对莫忘,如果说,莫忘对这个世界横竖是懵懂的,无惧的,面对她的时候也是坦然的,而她,却充满了紧张和害怕。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他是宁震谦和前女友的孩子,这必然让她觉得别扭;之二,则是因为,她从没跟自闭孩子相处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不要吃东西?”茶几上有洗过的水果,她端着果盘递到他面前,当然,水果刀被她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本能告诉她,这对孩子来说应该是危险品。 莫忘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也不知他脑子里想了什么,最后还是拿起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这味道似乎很合他的胃口,吃完又拿了一颗。 陶子舒了口气,把果盘放下,指着草莓说,“你喜欢就多吃点。” 然后,便坐在了一边,两人尴尬相对,陶子只盼着这一个小时赶紧过去…… 她真的害怕,万一莫忘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她又不会跟他沟通…… 起初,莫忘只是老老实实坐着吃草莓,陶子也就在一边坐着陪着他,她说话他听不懂,她后来索性也就不说了。 但是,草莓吃完以后,莫忘就开始玩他自己的了。 她想过是不是再去洗一盆草莓或者其它的水果,可是又担心吃多了会不会闹肚子…… 茶几上摆着一叠稿纸,是陶子用来写稿的,前面一部分甚至是她的手稿,而莫忘拿起来就一页一页地撕。 陶子没吭声,精神却高度紧张,心想撕就撕吧,反正已经存进电脑里了,只要他不再出别的什么乱子就行,如果这叠纸能让他撕一个小时,撕到严庄来接人,它也算功德圆满了…… 心里默念着,耳朵里也听着莫忘一边撕纸一边偶尔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眼睁睁看着那一叠纸越来越少,她也越来越紧张…… 终于,一叠纸撕完了,地上一堆的纸屑。 “莫忘,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面条吃吧?”她想再给他喂点东西吃,也能打发时间。 但是莫忘却像没听见一样,她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知她如果去了厨房,莫忘会整出什么来。 心下一想,决定去房间再拿一叠纸来给他撕,如果他这么喜欢撕纸的话…… 于是起身,迅速去书房取了叠纸来,然,只这一瞬间,就会有天翻地覆的事发生……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比从前怕热,偏生宁震谦又不许她开空调,说她体弱易着凉,无奈,她平时只好开风扇。 风扇放在客厅的一角,莫忘之前并没有发现,纸撕完之后,他便发现目标了,被转动的扇叶吸引,朝风扇走去。 “莫忘,别过去!”她忙喊。 但是,莫忘对她的呼喊根本没反应,仍然朝风扇走去,而且,还朝风扇转动的扇叶伸出了指头…… “莫忘!”她惊呼,也顾不得许多了,这指头伸进去,必然会绞断…… 于是扔了纸便奔过去想把莫忘拉开,然,莫忘的手指已经勾到风扇了,被她向后一扯,莫忘倒是被她拉开了,可也因为她的用力而致使莫忘的手指间接有了力气将落地扇勾倒,朝着面门倒下来。 一切太快,瞬息之间。 她下意识地想躲,却再也来不及,电风扇重重砸在她身上,电源脱落,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肩背剧痛,更痛的,则是腹部…… “莫忘……莫忘……打电话……给爸爸打电话……快……”她不敢乱动,任凭风扇压在自己身上,一丝一毫的力气也不敢用,只怕稍稍一用力,那值于她身体深处的胚芽就会崩裂而出…… 然,莫忘只是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她快哭出来了,语无伦次地哀求,“莫忘,求你了,听见没有,打电话啊……给爸爸或者奶奶打电话……快啊……” 莫忘看了她一眼,拿起地上那叠纸又撕了起来。 她绝望了,她怎么把希望寄托于一个自闭儿身上,他根本就不懂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懂她在说什么,她要他做的事是他办不到的…… 终于,感到热流从下身涌出,伴随着剧痛,她无助地大声哭喊,“救命——救我啊……来人啊……救我……” 她只希望,会有邻居听到她的声音,然后通知宁震谦…… 她的呼喊是有效的,在她喊得声嘶力竭的时候,终于有人拍打她的房门,喊,“里面有人吗?参谋长媳妇儿?是不是你在喊?” 终于有人来救她了,可是还来得及吗? 她感觉着下身黏糊糊的一片,绝望得连答应的力气也没有了…… 迷蒙中,她仿佛看见眼前粉嘟嘟白乎乎的小女孩渐渐走远,无辜的,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问她,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小囡……她痛苦地闭上眼,心如撕裂般疼痛…… 外面便响起了撞门的声音,可这防盗门并不是那么 容易撞开的,巨大的声响反让她心悸,每响一声,她便感到自己的心颤了一下,血,似乎又往外多流了一分…… 直到最后,门开了,却不是邻居撞开的,而是宁震谦亲手打开的……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她只看见他惊恐变形的脸,还有那一声绝望的,如兽一般的呼喊,“囡囡——” 那一声呼喊,扯着她的心,她的肺,将她的五脏六腑搅成了一团…… 很痛…… 痛得她只想躲进一个地方,再也看不见这人世间一切的悲欢…… 而后,她便放逐自己沉入了无底的黑暗,再也不愿醒来了,不愿…… ———————————————————————————————— 还有5000…… 第231章 爸爸对不起你 医院。 宁震谦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深埋着头,双手插/入短发里,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而莫忘,虽然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却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丰。 宁震谦的承受能力已经无法再承载刚才那一幕回放的痛,可偏偏的,那样的画面却时时刻刻,每一分每一秒在他脑中徘徊,挥之不去…尽… 每回放一次,那痛,便入骨一分,直抵灵魂最深处,如钻,如削,如绞,无可解脱…… 他已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接受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他的至爱,他倾尽力气想要保护的人,倒在地上,白色的裤子被染成血红一片…… 他半生戎马,见过鲜血无数,却没有一次像彼刻那般在鲜血面前颤抖怯懦…… 他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抱着昏迷的她冲出家门,记不得是怎样吼着莫忘跟上,记不得他是如何的脚步踉跄魂飞天外,记不得一切的一切…… 独独记得的,是血,她的血,流了满身…… 他宁震谦从不曾懂屈服二字何写,此时却愿意跪天跪地跪菩萨,如果,能保住小囡的话…… 是他的错…… 是他一时大意,竟然会想到要囡囡来看莫忘…… 他承诺她的事,他一件也没有做到…… 诸如:莫忘是他的责任,绝不会影响她的生活;诸如,他会对她好,对小囡好…… 而事实上,伤害她们的正是他…… 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母亲的预言真的变成了现实:小震,你想过你和囡囡在一起,会有多大的困难吗?如果你坚持,希望你好好待囡囡,不要闹到彼此伤害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而今,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是吗?是他亲手将她们母女伤害…… 身为一个指挥官,当深知一个错误的决定极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而他,却做出了如此错误的决定…… 把莫忘留在囡囡身边固然是错,是他脑子短路才会犯的低级错误; 然,或许,还有更多的错…… 她一直都想着要离开的…… 是他!是他不顾她的意愿,自私地把她禁在自己身边。 无数次,她或冷,或求,让他放她离开,他都不肯,甚至还暴怒,还冲她发火…… 她本是那般鲜活明媚的女子,就像高原上的格桑花儿一样,严寒酷暑都开得自在娇艳,而今,却被他折腾成了什么样子?犹记她在那年大年初一的晚上,一首《兵哥哥》,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而今,她的眼睛里什么时候还有过光泽? 为什么会这样? 他分明是想好好爱她,好好疼她的。 他想和她在一起,和她一辈子幸福地过下去,想像树哥哥一样给小鹌鹑一个温暖的窝,所以,他用尽力气抓紧她,无论彼此如何痛也不放手,然,这样的结果,却是看着她这朵娇艳的花儿一天天枯萎,一天天失去生命的鲜活,最后,还将她彻彻底底伤害…… 是他错了…… 如果他放手,或许此时的她正在s市用她甜美的声音读着美妙的文章;或许,也在和朋友在精致的咖啡馆里吃着她喜欢的甜品;或许,他们的小囡会有一个新爸爸,但是,一定不会离他们而去…… 不,小囡不会离去……不会……一定不会…… 一声声的不会,在他脑海里碰撞,撞得他脑中嗡嗡作响,巨大的悲痛中,他泣出声来…… 他这半生,鲜少流泪。 幼时淘气,被父亲用皮带抽打,也不曾哼过一句;后来从军,中过枪,流过血,枪林弹雨,他亦屹立不倒;即便是芊琪当初的离开和现在的回归,纵然心里再难受,也不曾流过泪…… 只有她。 每一次的流泪都是为了她…… 然,那有如何?他的存在,对她只是伤害…… 她跟着他,可曾有过几天幸福的日子?初婚时的两地分居,好不容易见一次却是磕磕碰碰不断让她哭泣,再后来,芊琪回来,她却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 p>而以后呢?他想着莫忘,心中灰凉一片…… 以后,再没有以后了…… 她和他,原本就不该再一起…… 他该坚持初衷的…… 他原本在爱情这条路上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不该再把她拉下水,陪着他一起生死起伏…… 如果,他坚持初衷,只当她是妹妹,在她遇到江枫或者骆东勤或者其他更优秀的男子时给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她该是多么幸福的人儿…… 只是,世界上有如果吗? 他恨,恨自己所有的错…… 从年轻到后来,一个接一个的错都和他有关,可是,既然犯错的是他,为什么要报应在她身上?为什么要报应在孩子身上?为什么,不让所有的痛苦和折磨他一个人承担?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严庄来到了他身边,看见的是抱着头的他,揪着自己头发的他,手背青筋直暴。 “桃桃怎么样了?”严庄抓住儿子的手,心疼媳妇的同时,也心疼这样虐待自己的儿子。 他没有吭声,依然深埋着头,他不想回答,不想回答关于囡囡和小囡的任何问题,他的囡囡和小囡,还好好的,还在家里和他怄气,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都是幻觉…… 然,手术室的门打开,将残酷的现实呈现在他面前。 那一声门响惊动了他,他猛然抬起头来,医生走出,严庄赶紧上前询问,而他,却是连站起来的涌起也没有…… “医生,我儿媳妇怎么了?”严庄急问。 医生摘下口罩道,“孩子没了,大人没事,不过身体较虚弱,要多静养。” 宁震谦呆坐在座位上,只有那两句话在耳边回旋,孩子没了,大人没事…… 他暗舒一口气,幸好囡囡没事,可是孩子……他的小囡…… 无数个梦里的情形在眼前一一重现:他的小囡,是有着软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小脸的乖乖女孩儿,喜欢笑,喜欢趴在他胸口玩,喜欢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他的胡子,还喜欢用粉粉的唇亲他的脸…… 那些,都是他清清楚楚在梦里见过的啊,怎么会变成了虚幻? 他坐在椅子上,不知了时日乾坤,看不到黑暗的边,直到严庄的声音响起,“小震!还不快送囡囡去病房?” 他恍然,却仍然坐在椅子上,良久,才恍惚起身,机械地牵着莫忘的手,跟在严庄后面。 只是远远地跟着,看着母亲的背影,看着护士和母亲一起推着床,那床上,躺着他深爱却又亲手伤害的女人,他,再没有资格走到她身边…… 到了病房,他没敢走进去,站在病房外,听着里面一切的声响。 他听见护士说,病人老公呢?叫他进来帮忙。 可是,他能帮什么忙? 病房门口,仿似有一道防线,他再也垮不过去…… 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说,我来吧,他没时间…… 他苦笑,他不是没时间,只是没资格,一个亲手杀害了自己孩子的人,哪里有资格再做她老公? 他仿佛又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叫着“老公”时的声音,重重的一拳打在医院的墙壁上,拳头不疼,心,却疼得厉害…… 护士鱼贯而出,证明她已经安置妥帖,他站在门口向内望去,只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挂着点滴,脸色苍白如纸…… 严庄回头,见到门口萎靡的他,轻叹一声,走了出来,低声问,“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算什么事?” 他没说话,默默走到病房前的椅子上坐下。 严庄知儿子对这个孩子的期盼,也知儿子伤心,坐下来安慰他,“别难过了,意外已经发生了,你该进去好好照顾囡囡才是……” 他苦笑,眼睛里泪光朦胧,“不,不是意外……是我……是我亲手害死了小囡……” 严庄心里一痛,眼泪流淌下来,陶子的流产,本就够她难过,儿子的自责,更让她心上加伤。如说人生如棋局,她捻子轻算,还是能算出一二来,儿子和陶子这场受着太多外界干扰的局,必然会是艰难得寸步难行的一 局,稍不留神,便是两败俱伤,而今,终于还是走进了一个死局,谁还能重走一遍?谁又能化解? “儿子啊,不许这么说……只是个意外而已!你可不要钻进死胡同了啊!”她深知儿子的性格,认定的事,执着地不会改变,否则,也不会等了芊琪八年,可是,如果儿子一直背负着这个十字架过活,那他这一生还会快乐吗? 他沉默不语,沉入那些有小囡的梦里,不愿醒来…… 小囡,小囡,爸爸对不起你…… 严庄最后只能哀叹,打电话催着宁晋平和请假的老师赶紧回来,这家里又是医院又要照顾莫忘的,她已经忙不过来了,而且,看来,如今儿子也是需要照顾的…… 她担惊受怕,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宁晋平交代小囡没有了的事。宁晋平这个人,虽然表面冷漠,甚至在陶子怀孕期间表现出来的关心也少,但是她知道,他惦记着呢,时不时就嘱咐她多给陶子做好吃的带去,他要小囡生下来白白胖胖的。他对宁震谦嫌他脸黑不给他抱小囡的事依然耿耿于怀,甚至在家里和她信誓旦旦的说,要和儿子在孙女面前争宠,一定要看看孙女到底喜欢谁…… 如果,现在把陶子流产的事告诉宁晋平,宁晋平会不会失望透顶? 然,无论多艰难也是要开口的…… 她小心翼翼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却无从说起,因为到现在为止,宁震谦也没把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告诉她,她只说了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宁晋平并没有说什么难过的话,只平静的一句,“我就回来。”便没了下文…… 严庄陪着儿子在走廊上枯坐了一会儿,想着不能这么坐下去,便劝道,“你既不进去,就带莫忘回去吧,坐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可他,却像入了魔一样,只是一动不动坐得笔挺…… 而莫忘,一双眼睛里什么内容也没有,坐在宁震谦身边,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在他的心里没有投下任何的阴影…… 严庄不知该拿儿子如何是好,只好随了他,自己进病房照顾陶子。 陶子还没醒来,严庄便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去指定的煲汤煲得好的店买吃的来,以便陶子一醒来就能喝到汤。 这流产对于女人来说是一次摧残,也跟做月子一样,要养息身体的,而这月子餐原本该是自己家里她这婆婆亲手做才是最佳,但现在的她,分身乏术……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陶子就醒过来了,彼时,司机刚刚送了汤来离开。 严庄见她清醒,把汤端到她面前,轻道,“来,桃桃,喝汤。” 陶子盯着眼前这碗汤,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昏倒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放,莫忘、风扇、腹痛、血…… 她一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惊乱之下,手足无措,打泼了严庄手里的汤碗,尽数泼在被子上。 “孩子呢?妈,小囡呢?”她有种预感,那么的血,孩子还会在吗? 严庄眼眶一热,抱着她道,“桃桃,不难过,不要难过……” 陶子颓然,还用问吗?小囡走了……小囡不要妈妈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一幕幻觉,粉嘟嘟的小女孩在自己面前越走越远,边走还边哭着问她,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她哭出声来,小囡,妈妈没有不要你,妈妈这么爱你…… 眼泪哗哗直流,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用手抓紧了被单,仿佛将所有的伤悲都付诸指尖,仿佛要在被单上戳出洞来一般…… “桃桃,别哭,身体要紧,吃点东西,啊?”严庄劝着她,准备给她重新盛一碗汤。 她咬着唇只是流泪,她之前无论多么生气,无论多么艰难,都会逼自己吃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那是为了她的小囡能快快长大,现在,小囡没有了,她还吃什么? 这固执的两个人啊…… 病房外一个,病房内一个,严庄在这中间,左右无策…… 晚上的时候,宁晋平赶了回来,直奔医院。 首先看到的,便是在门口一脸憔悴,颓废不堪的儿子,和在他身边自个儿玩着的莫忘,而后进门,便见陶子躺在床上,而严庄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边。 “情况怎样?”宁晋平走到 严庄身边,指指陶子。 严庄叹道,“医生说孩子没了,大人还好,只是,这都一天了,还一点东西没吃……” “不吃东西?”宁晋平反问。 “是啊!不止桃桃呢,小震也在外面坐了一天了,一粒米,一滴水也没进,和他说话也不理,就在那坐着发呆!叫他进来看看桃桃他也不肯……”提起这两个人,严庄一脸无可奈何。 “两个都不肯吃东西?”宁晋平想了想,道,“跟我来。” 说完拉着严庄的手到了病房外,对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宁震谦道,“我和你妈要带莫忘回去,很晚了,莫忘该睡了!你进去照顾你媳妇儿!你是军人,是男人,发生任何的事情你首先要想到的是你该怎么负责!你爱在这坐着也好,爱发呆也好,随便你!我和你妈得先走了!” 宁震谦死水一般的眼神看了眼宁晋平。 —————————————————————————————————— 加更结束,明天见~!!! 第232章 爱到尽头 而宁晋平则毅然牵过莫忘的手,拉着严庄离开,将满室的阴影留给了宁震谦。 医院外,严庄驻足,忧心地看着宁晋平,,“真这么走了?俩孩子怎么办?” 宁晋平却沉着脸问她,“他们一天粒米未进,你吃了没有?尽” 严庄有些心虚,叹道,“哪里吃得下去?丰” “你也和孩子一般了吗?你以为你还和年轻时一般身强体壮吗?现在你是主心骨,你倒了,孩子们怎么办?”宁晋平斥责之余,更多的是心痛,不过短短数月,严庄竟显老了许多,从前只听她闹着要减肥减肥,而今不用减已缩小了一圈,面色憔悴不说,眼袋、皱纹都异常明显了,心内疼惜,又觉自己言语过了,感慨道,“小庄,辛苦你了……” 难得从宁晋平嘴里听到温存的话语,严庄含泪摇摇头,“晋平,我不怕辛苦,我只要家里平平安安,孩子们幸幸福福,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糟呢?晋平,我没有把这个家当好,我愧对你对我的信任……” “这怎么能怪你?”宁晋平看着妻子,眉间亦堆满忧思,“你已经够辛苦了,是我,几十年来我都以部队为重,没能好好帮你一把,这个月家里情况这么特殊,我还出差在外,是我让你担当得太多了。” 一席话说得严庄更为伤心,嫁给他的那天起,就知道这是个以部队为家的男人,这个男人将一辈子的时光献给了部队,她从没有怨尤,身为家属,就是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是,任她严庄有通天的本领,如今也只有一个愧字…… “晋平,小囡没有了……”这是严庄最无法面对的事实。莫忘于宁家,是突如其来的责任,作为宁家的血脉,宁震谦的孩子,他们固然是疼爱的,尤其,还是如此特殊的一个孩子,自然吸引了他们几乎全部的精力和注意力,可是,小囡却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在接受、习惯和照顾莫忘的日子里,他们沉重、疲累、无望、疼痛……虽然给了莫忘满满的爱,但是,生活在他们眼前也关上了一扇门…… 本以为这扇门再也不会打开,却意外地得到了陶子怀孕的消息,小囡的到来,就像黑暗里的曙光,照亮了他们黯淡无光的窗,无论宁震谦和陶子的感情归属如何,小囡,都会像一个小天使,给他们带来希望,带来梦想…… 记不得多少个时刻,老俩口在守着莫忘的时候憧憬小囡的模样;记不得多少个时刻,宁晋平满怀感动地感叹老天终究待宁家不薄…… 在儿子的感情纠葛里谨小慎微的老两口,不能再多做些什么,可是,却虔心地期盼着小囡长大、出生,以及终究会长成的,漂亮的姑娘…… 可是,到如今,那果真只是一个梦想…… 宁晋平何其痛心?可作为男人,只能轻拍爱妻的肩膀,“小庄,不要太难过,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怎会不难过?在儿子和陶子面前强撑的坚强,在丈夫面前卸下伪装,“晋平……为什么会这样?” 谁也答不出为什么会这样,人世间的果,皆有它的因,而他们,却找不出这因在何处…… “走吧,先吃饭!回来再看看他们。”说是要走,不过是激宁震谦,实在的,又怎么放得下那两个孩子? 宁晋平一只手伸进口袋里,里面有一把长命小金锁,是母亲在得知有了小囡之后准备的,交给他,让他在小囡出生那天给小囡戴上。自那时起,他便戴在身边,有事没事拿来玩玩,期待着孙女儿的出生,据母亲说,这锁,是可以保佑小囡长命百岁的,从不喜神佛迷信那一套的他,却愿意相信,他们家唯一的希望小囡,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然,长命百岁……这究竟是讽刺还是宿命? ———————————————————————————————————— 宁晋平和严庄把莫忘带走了,宁震谦坐在走廊里,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他心上一般,每一步,都在提醒他,里面躺着比他伤得更深的人,躺着需要他照顾的人,可是,他怎么能,怎么敢,怎么样,去面对那一张脸…… 里面传来她轻轻的咳嗽声,很轻,仅仅一声而已,可是,却如雷击一般,击中他的心弦,击得他发疼,击得他心神不宁…… 他踌躇着,脚步在地上轻轻挪了挪,心中仿佛有一股牵引力一般,要牵着他往内行,可是,身体却被另一股意念控制着,无法走进…… 直至里面再次传来一声轻咳,他再也无法控制, 起身便冲进了房间,速度快得惊人,怕的是,再慢一慢,他又会没有了勇气…… 近距离地,清楚地看清了床上的人,脸色白得如纸一样,昔日光泽粉红的唇亦泛起了青灰色,瘦削的身体躺在被子里,如平的一般。 他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难受,这不是他的囡囡,不是…… 他的囡囡是活泼的,充满生命力的,是会追着跑着围着他撒欢的,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 又一阵轻轻的咳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如一片薄薄的落叶,在风中轻颤。 如何忍睹她这般憔悴的容颜?他含泪扭开头去,喉间哽咽。 默默倒了一杯温水,捧到她面前,轻唤她的名字,“囡囡……”不觉喉间如堵,声音嘶哑。 她如纸的面容,紧阖的双眼,眼皮微抖,长长的睫毛微惊。 “囡囡,要不要喝水?”他凝视着她干燥的唇瓣,哑声问。 然,她只抖动了几下睫毛,却没睁开眼来看他。 他心内剧痛,深知她早已醒来,只是不愿意见他,此时此刻的她,必然恨透了他…… “对不起,囡囡……”几近呜咽,是否,还是走到了尽头?而爱的尽头,仍然只有这一声“对不起”…… 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无法再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愿睁开眼,可是,鼻息却因情绪的激动而起伏,眼泪,从合着的眼皮底下缓缓淌出,一直流进脖子里…… 她的泪…… 她的泪,从来是他心中易碎的珠…… 他悲泣一声,头埋进她颈间,凌乱地吸着那些泪珠儿,与此同时,他自己的眼泪也漫进她颈间,和她的混合在一起,再分不清哪颗是他的,哪滴属于她…… 感受着他的胡茬蹭在她颈间的刺痛,她心中如利刃划过。有人说,爱到极致,便是流血的男人为你流了泪,流泪的男人为你流了血…… 可是有没有人告诉她,爱到极致也是伤到极致? 这个在她肩头流泪的铁血男儿,他们还可以怎样爱? 她闭着眼,看不见他流泪的眸,看不见他痛苦的容颜,她只看见,她的小囡,在黑暗里越走越远…… “小囡……小囡问我们为什么不要她……”她嘶哑干涩的声音响起,泪流满面。 他伏在她身侧的身体一抖,呜咽声埋在了她肩头,“对不起,对不起……”他和她一样期盼着小囡的到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爱小囡,可是,小囡还是结束在他的手里……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疲倦地侧过脸,连流泪,都变得那么辛苦…… 原该相互取暖的两个人,却在这般初夏的黑夜里,如隔了一座山…… 她皱起眉,再一次地连续咳嗽。 他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是谁的泪,“囡囡,不舒服吗?喝点水?” 看着她干燥的唇,他把倒好的温水喂到她唇边。 然,她闭了唇,闭着眼,犹如不曾听见。 “囡囡……”他换了小匙,将一小口喂进她唇瓣里,可是,她不吞咽,不配合,水流了出来,流向一侧。 他无力地放下小匙,叫来医生,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多喝点温水。 只是,她又如何肯喝?更谈不上吃饭…… 把这情况和医生说,医生反而训他,作为丈夫,连妻子这点工作都做不好,如何配当一个丈夫?妻子刚刚小产,必然是有情绪的,作为亲人就该好好安抚。 宁震谦被训得无法可说,然,回到病房,她仍是那样一张倔强的小脸…… 这张脸上,该是包含了多少对他的怨和恨?他不敢想,不愿想,此时此刻,却不得不面对。 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哑声哀求,“囡囡,你惩罚我,不要惩罚你自己,行不行?” 不过一天时间,便觉得她两腮又尖了一些,颧骨瘦得泛起了青色,瘦在她身,痛在他心,如果,和他在一起,让她如此痛苦,那么,就让他一个痛吧,只要她能解脱…… 他狠下心来,忍着心里酸涩到蚀心腐肺的痛,一字一句, 艰难地道,“好……只要你肯吃饭,只要你不再折磨自己,我答应你……放手……我们……离婚……” 说完,巨大的痛,在心口汹涌澎湃,想巨浪,冲击得他无法呼吸。 他张口,迅速转身,眼泪盈眶…… 而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宁晋平和严庄看到,两人心头亦是一痛,病房里压抑的空气发射出一股强大的阻力,使两人无法再踏入病房…… 陶子虽然闭着眼睛,他的每一个字却无一遗漏地钻进她的耳朵里,“我答应你……放手……离婚……离婚……离婚……”这几个词如隆隆的钟声,循环在她耳边回响。 总想着离开,一次次逃离,而今终于得到他的两个字,痛,却是如此的明显…… 她咬着唇,不让哭泣声泄露出来,只是眼泪,却流淌不止。 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而且是在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 小囡的离开,她并不怪他。 不是他的错,更不是莫忘的错,错的,只是巧合。 可是,这巧合导致的结果,却是她和他都无法承载的痛。他爱小囡,她心知肚明,她相信,如果可以,他宁可用他自己的命去换回小囡的活,可是不可以,所以,他定然痛不堪言…… 只是,为什么总要在疼痛的顶端才懂得放手? “囡囡,吃饭好吗?现在可以吃了吗?”他转过身来,流过泪的脸,已经不再有泪痕,太多的悲伤,都往心里流吧,流成一片苦涩的海洋…… 他将她轻轻抱起来,强行地将那碗鸡汤喂到她嘴边,“喝吧,喝完才有力气走出去,才能……”才能有力气离开…… 后面这句话被疼痛压了回去,说不出口,同样的话,说一次已经足够让他痛心痛肺,再说不出第二次…… 而她,怎不知他后面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亦痛得憋气,忍不住微启了唇瓣,只为呼吸。 趁着这个机会,他一小匙鸡汤便喂进了她嘴里,遂不及防,她一口吞了进去,并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拍着她背部的同时,心生悲戚,她果然是横了心要走的……果然只有遂了她的意离婚,她才肯吃东西,她,是在用惩罚她自己而要挟他吗? 呵,他极苦地笑,到如今,他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是吗? 他的手机在此刻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你妈妈。” 他正待接,心中犹豫着怎么告诉林芝这件事,手机却被陶子夺去。 “喂。”她的声音有些哑,可是却极力地装作正常。 “囡囡,我是妈妈呀,你和小震在一起?”林芝的声音听起来是喜悦的。 “嗯。”自从她被宁震谦抓回部队以后,林芝颇为放心,s市那边一大堆的事等着她,她也就回去了,给陶子留了一笔钱,可是陶子却没有接受,后来也多次打电话说要来看陶子,陶子却不让,林芝不敢逆了闺女的意,只好常常打电话联系。 “那就好,宁家最近对你怎样?宝宝好吗?莫家那个疯女人没对你怎么样吧?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你,你得告诉我,别让人觉得你没娘家似的!”林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陶子闷闷地听着,只道,“好,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你想要吃什么?不让我来看你,我总可以空运一些过来。”林芝又道。 “不用!”她不敢说多了话,只怕自己的情绪会泄露出来。 “是吗?我想宁家要什么有什么,你也确实不缺,那我下次再给你打电话……”林芝深知自己不讨陶子喜,每次打电话唯恐说多了陶子不耐烦,所以说完要紧的,都赶紧地挂。 陶子也没说什么,把手机还给宁震谦。 宁震谦看着她,不明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可是也没问,陶子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不用告诉她我流产的事!” 再一次提及“流产”这两个字,又深深戳伤了她的心,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宁震谦此时怎敢说半个不字,她说不告诉,他便不会告诉,只要她别再难过,别再流泪…… 那一夜,她喝了一口汤,而他,却是连一口水也没喝,就这样熬过。 原本流产不需住院,但目前这情况,一为她的康复考虑,二为更好地照顾她,严庄做的主,让她住院。 不知谁放出去的消息,宁奶奶居然也知道了她流产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老二老三家的来看她了。 “孙媳妇儿,女人遭这一遭最是伤身,可得调养好了,你们还年轻,身体调养好了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奶奶亲自把汤盛出来,端给她。 ———————————————————————————— 明天见~!!!明天改卷,更新同样要到很晚~! 第233章 依靠 下一个孩子? 陶子心内一苦,垂下眸来,眼泪***辣地盈了满眶。 而宁震谦,鼻尖泛酸,扭开头去,模糊的视线,看不清窗外天空的颜色。下一个?再也不会有下一个了…丰… “来,孙媳妇儿,来喝一口,是要奶奶给你喂吗?”宁奶奶含笑慈爱地问道尽。 陶子怎敢当?连连摇头,眼泪却在摇晃间噗噗直落,滴进汤碗里。 “哎哟,傻孩子!”宁奶奶叹道,“可不许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老了你可就会吃亏!小震!还不来给你媳妇儿擦擦泪!”最后一句,是对宁震谦说的,略带严厉的语气。 宁震谦一双眼睛泛红,听话地走了过来,粗糙的手指轻轻蹭着她的面颊,熟悉的粗糙感和气息,非但没有擦去她的泪,反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越流越多,无可抑制…… 泪水润湿了他的手指,疼的却是他的心,长臂一伸,不顾及奶奶和两位婶婶都在身边,将她搂入怀里,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在这样的时候,他们可以相拥取暖,多么希望,他的怀抱,还可以给她哪怕一丝安慰,然,她还需要吗?只怕,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推开他,推得远远的…… 只是,现在的她,太过虚弱和无力,才会任由他搂了,在他怀里哭泣? 陶子靠在他胸口,一动也不想动。 这许久以来,小囡是她生活里全部的重心和动力。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里,她看不清自己的心,辨不明别人的意,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还有小囡,小囡是真正属于她的人儿,为了小囡,她必须坚强,她必须努力地吃,好好地睡,她必须积极地面对她的人生,可是,小囡突然没有了,她的重心、她的方向、她的依靠在哪里? 她不知道…… 仿佛世界突然坍塌了一般,随着那一声轰鸣,她也化作了碎片,散落一地…… 没有力量,再将自己灵魂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没有力量,再将灵魂合拢站起,只剩这空空的躯壳,在他胸怀这唯一的依托下,如飘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浮浮沉沉,暗云压抑,看不到岸,也只有在这依托下,才让她还得以存活,不致下沉,永久溺亡…… “哎,这小两口……”宁奶奶感慨于两人抱头而哭,叹息,这两小家伙……不过,人生原本如此,看透人间喜怒哀乐的宁奶奶深知,无论悲喜,只有贴得最近的两个人才能彼此安慰,因为双方都爱着对方的爱,痛着对方的痛,本不欲打扰这对小夫妻此时的拥抱,然,再等下去,这汤就要冷了,回锅可就味儿不正了,于是道,“小震,媳妇儿营养重要,给你媳妇儿喂了吧。” 宁震谦悲戚之余,更担心她的身体,于是欲把她从怀里扶起来。 可是她不想动。吃饭也好,喝汤也好,哪怕医生检查也好,她都不想理会,唯一想做的,就是静静地靠着某个可以依靠的点,听悲伤化作眼泪流淌出来的声音,静静的,依靠着就好…… 所以,当被扶起的那一瞬间,些微眩晕,使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抱住她刚才的依靠,然,最终,还是被扶着坐正了。 热热的一口汤,由他喂到嘴边,伴随着他略略沙哑的声音,“来,喝吧。” 她再一次泪流,她不要喝汤,不要!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然而,温热的汤水还是喂到了她嘴里,只是,分明浓香四溢的汤混着泪水,却是如此苦涩的味道…… 看着她吃了东西,宁震谦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趁着她此时在奶奶面前乖,又给她喂了一小碗粥,还有奶奶做的蛋羹,和寻常的不同,是他幼时最爱吃的东西。 陶子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是木然地吃下宁震谦喂给的东西,吃到嘴里是什么味也辩不出,一口一口地吃,一口一口地充实着身体里缺失的那一块,仿佛找到了又一条新的慰藉的方法,甚至不知饥饱,只要宁震谦喂,她全都接着,完全无意识地机械地接着,仿佛吃的越多,就能将小囡离开的空洞填满,至于奶奶和两个婶婶说了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直到奶奶要走了,她才从恍惚中醒来,对于奶奶说的话木然点头,事实上,仍然不知奶奶说了什么…… 宁震谦把奶奶和婶婶送到门口,眼眶里湿湿的,哑声哀求,“奶奶,您别回去,每天来……” 对于孙子的请求,宁奶奶自然是答应的,难过之余也劝着孙子别悲伤,承诺自己会每天来看孙媳妇儿。< /p> “奶奶,你每天做菜来,囡囡喜欢吃您做的。”入院以来,独见陶子今天才吃了点东西,宁震谦误以为是奶奶做的合陶子胃口。 “好好好!”奶奶频频点头,“只要你们俩好,奶奶做什么都高兴!” 奶奶走了之后,严庄就来了。 有母亲在这里,宁震谦便出了病房,免得囡囡看见自己又添堵,只是,无法放心离开,仍是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陶子始终郁郁寡欢,严庄也无法读懂陶子的心思了,更不知自己的存在对陶子而言是不是刺激,也许陶子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宁家的人,可也不便随意做主,于是,试着问,“桃桃,要不要通知你母亲来?” 虽然知道陶子和林芝之间有隔阂,但林芝是真心对她的,而且毕竟母女之间,血缘情深,这种时候,也许亲人的抚慰比较重要。 陶子躺着,只是微微摇头。 严庄无奈,只得放弃这个念头,自己来照顾陶子,虽然面对陶子,她心里无比难受。 陶子现在很怕睡着,因为一睡着就会做梦,会梦到小囡。 原本还只是一个小小胚胎,可是,陶子在平日里对小囡赋予了太多的想象和寄托,以致,只要一合眼,眼前就全是小囡的幻影…… 可是,这么静躺着,身体又虚,想强撑着不睡如何可能? 渐渐的,还是进入了梦里。 如她所料,小囡又准时在梦里出现了,在一片血色汪洋里哭着喊着叫妈妈,“妈妈,快来救我……妈妈,不要丢下我……” 陶子拼了命地往那片汪洋里跑,流着泪念着,妈妈没有丢下你,妈妈就来救你…… 可是,为什么梦里的她会溺水?她分明会游泳的啊!然,落入那片海水般汹涌的血海中,却完全地像只旱鸭子一般往下沉,水,带着血腥味儿,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灌,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难受,就和六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糖糖哥下河游泳一样,咕嘟嘟往水里沉,河水灌了她满鼻子满耳,窒息得她快要死去…… 一如六岁的她那般,她努力乱蹬,努力大喊,“救我……糖糖哥……救我……糖糖哥……糖糖哥……” 只记得那一年夏天的那一刻,他是她的神,是她的救星,是她的依靠,是她所有的所有,是她后来在每一个艰难孤寂的时刻想起的唯一的温暖…… 不知为何,她和小囡忽然变成了同一个人,她呼唤糖糖哥的声音也变成了小囡的奶声奶气,沉浮在血一般的水里,娇嫩而撕心地哭喊着,“爸爸……救我……爸爸……救我……爸爸……爸爸……” 严庄守在陶子身边,忽然发现沉睡中的陶子面色异样,呼吸粗沉,全身汗水直冒,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什么,听不太清楚,料知是她做噩梦了,轻摇着她呼喊,“桃桃?桃桃?醒一醒!醒一醒!” 唤了两次,没有用之后,便叫门外的宁震谦,“小震,小震!你来看看!桃桃做噩梦了!” 宁震谦拔腿就奔进房间,果然见她十分痛苦的样子,马上坐在床边,把她拉起来抱进怀里,轻抚着她汗湿的发丝,吻她的额头,柔声呢喃,“囡囡,不怕,不怕……” 听得她在梦呓,凝神细听,却是在呼唤“爸爸……” 他心内一酸,他,再也不是她心里最需要的那个人了……梦里的她,定然是害怕的,所以才要寻求保护,所以她才想要找爸爸,爸爸这个词,于孩子而言,是保护神,是山一般的依靠,可是,她没有爸爸…… 她孤苦的身世,她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样子,深深刺痛着他的心,刺伤了他的眼,他收紧了胳膊,将她贴得自己更近,眉心苦痛地紧皱,嘴里依然重复地唤着她的名字,“囡囡,囡囡,囡囡……” 梦中溺水的她,感到忽然全身一轻,似乎被人从水中提起,而后,便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又好似趴在坚实的陆地,总之,不再有颠沛浮沉,不再有窒息憋闷,仰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和熟悉的气息让整个心肺舒畅无比…… 她不知自己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是囡囡,抑或是小囡?影像在她的意识里交叠重合,只觉身体所依的那一片坚实,让人心安,让人沉溺,她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拥抱那安宁的依靠,嘴里模糊不清地呢喃了两声,“糖糖哥……爸爸……”,而后,沉沉地,安稳地,睡去…… 自入院以来,陶子总是 睡睡醒醒,被梦魇搅得无法安宁,而这,是入院以来,睡得较为安稳的一觉,一直是由宁震谦抱着。 宁震谦亦见她难得睡得如此香,唯恐惊动她,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严庄看着这两人,唯叹命运弄人…… 睡醒,已是下午,陶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军绿色,心中一凛,顿时完全清醒过来,不知自己为何在他的怀抱里,本能地松开手,惊恐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和动作,宁震谦看在眼里,心头跟泼了苦水一般,睡时如婴孩般乖巧黏人,醒来,却是这般避之不及,如同他是蛇蝎一样…… 亦痛苦地松开她,哑声对严庄道,“囡囡衣服全汗湿了,给她洗洗,换身衣服。” 说完,便识趣地走出了病房,如果不再需要他,如果他的存在于她是苦痛,那么他便消失便是…… 陶子怔怔地看着他走出病房,心中一股难言的痛,却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桃桃,来。”严庄要给她擦洗。 她反应过来,下床,“妈,我自己去,没这么娇弱的。” 走进浴室,褪去汗湿的衣服,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虽然这里从来就还不曾鼓起来过,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有着充实的内容存在的,她每一步谨小慎微,唯恐惊吓到了腹内最珍贵的那颗珠,然,最终…… 悲从心起,任流水哗哗在皮肤上流淌,出了神…… 直到严庄来敲门,很大声地叫她的名字,“桃桃!桃桃你没事吧?” 陶子才恍然醒觉,不知在浴室里已经发了多久的呆了,可是,头脑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妈,我没事……”哽声答应着,加速冲了冲,穿上干净衣服出来。 浴室门口,严庄焦急地在等待,见她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而病房门口,却有一个身影往外一缩,仓促间,似乎看见他憔悴而仓皇的脸…… 心内如堵了块石头般,愈加哽心沉重了…… 刚出来,严庄便令她躺上/床去,随后而来的又是热腾腾的汤。 看着严庄执着的样子,她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接过碗来喝了,怎样都是活着,没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了…… 喝着汤的同时,看见严庄端了碗饭出去,然而,又一脸忧郁地端了回来。 这一幕,让她心头微微一顿,他一直还没吃东西吗?这个念头萦绕在心口,就像一只蜜蜂,始终嗡嗡嗡地围着她转一样,让她不得安宁…… 就这般在医院养息着,一直养了一周。 这一周里,奶奶每天做了菜来看她,保姆回来了,和严庄轮流在医院看护她,即便严庄在医院的时候,也是十分忙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唯有宁震谦,几乎不踏进病房半步。 可是她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影来到床前,默默地驻足,默默地凝视她的睡颜,有时候,还会有干燥粗糙的手抚摸她的脸…… 是的,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一张脸,相对,涌起的只有不堪回首的回忆,那是折磨,是痛苦。 都说一份痛苦两个人分担便会变成半分痛苦,可于他们则不然,那份痛苦会翻倍会乘十,会无限制扩大…… 不如逃避,逃在自己的世界里,让自己默默地把泪水吞回去,独自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痛…… 出院的那天,她终于看清了他,就在病房门口,孓然站立。 短短七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合体的,用力的时候可以看见肌肉轮廓的军装在他身上已经松松垮垮,因为瘦,显得人更加的黑,肤色竟憔悴到不堪入目,满眼的红血丝,肿胀的下眼圈,还有下巴密布的胡子,足可以见证他这一周过得有多糟糕…… 他这是在惩罚自己吗? 何必…… 只那一眼,便让她不忍再看下去,心里如扎了根刺,一拨,闷闷地痛。转开脸,眼泪湿了眼眶,嘶哑的一声,“走吧。” 他走过来扶她。 她并没有那么虚弱,完全可以自己走,下意识避开。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他 伸出来的手微微一抖,在空中短暂停留,而后,无力地垂下…… 她大步朝外走去,再无法面对这样的情景,眼泪一路噗噗直落,滴落在身前的地板上。 那个曾用生命爱过的人,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这是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晚上准时来踩点…… 第234章 人面依旧,时光不往 出院后没有回部队,而是住进了他们结婚时的家,这套房子,已经转到陶子名下,换言之,这里,算是她的家尽。 进门,严庄先把陶子扶坐在了沙发上,而宁震谦,杵在门口,一声不吭。 严庄原本想要说点什么,可眼见这两人的别扭劲儿,暗叹一声,只交代陶子仍要好好休息,便揪着心离开,把这空间留给他们俩自己。 宁震谦手里提了好些营养品,全是陶子住院期间,宁家的人包括宁奶奶在内给送的。 东西放下后,不知说什么,感觉已经走到了水之穷处,天之尽头,再多的言语,都如远天的浮云一般,苍白,飘浮,无力…… 他立在茶几边,掏出钱包来,从里面抽出几张卡和她的身份证,俯身轻轻置于茶几上,这是她上次闹着要离婚,他一怒之下给没收了的。他曾经以为,只要他用力抓住,幸福和希望就不会当逃兵,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她曾对他说的那句话,有时候,抓得越紧,反而越痛丰。 只是,明白得太晚太晚…… 希望,在他终于松开手里的线之后,她这只自由的风筝,可以呼吸到真正快乐的空气,不再痛苦…… 手指在几张卡上稍稍滞留,太多的不舍……这手指一松,就表示他彻底的放弃了…… 多么希望,可以永久拥有这几张卡的持有支配权,只是…… 苦涩,浪一般爬上心头,绝然起身,手指再也触不到银行卡胶面纸的触感,心里像裂开巨大的口子,痛楚自裂缝里岩浆一般涌动出来,灼痛,烧得人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快步奔了出去,不敢再做片刻停留,怕的是,自己会后悔,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把她紧紧抱入怀里…… 他甚至,仓惶得忘了关门。 风吹进来,携着花香,又是人间四月天,犹记去年,旧颜映窗…… 她一把抓住那些卡片,捧在心口处,趴在沙发上爆发似的大哭起来。 不知道哭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在痛什么,只知道好像被挤进了一个极窄的夹缝中,痛得透不过气来,她必须大哭,必须大口喘息,否则便会憋得死去…… 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她这是走到了自己心理承受的极限,就像当年爷爷去世时一样,世界坍塌了般地难过,这样的时候,她会大哭,在没有人的地方,在背着人的时候大哭,而哭过之后,她会是一个全新的囡囡,会站起来,走向更远的地方…… 那一日,她哭了整整一天,一直哭到睡着,哭到梦里也在流泪,哭到无法再发出声音,而最后醒来,是因为饿…… 能感觉到饿,便是生命的象征,她一脸泪痕,胸腔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在他留下银行卡的时候,在他夺门而出的时候,她知道,她的心,也在那一瞬遗失了…… 其实,这样很好,没有了心的人,就不会痛了啊…… 她起身,因着动物最本能的需求。 家里还有早上奶奶炖的一只整鸡,没来得及吃,宁震谦给放进冰箱里了,她拿出来热了,也没煮米饭,将那一整只鸡都吃下去了,撑没撑着她不知道,只知这一顿下去,肚子里又是满满的了,真好,装满了,就不会害怕虚空了…… 她怔怔的,一个人坐在空阔的餐厅里,捧着吃剩的鸡碗发呆。 睡过了一觉的她,再无瞌睡,就这样坐着,等天黑,再等天明…… 期间,家里的电话和手机都响了很多次,她不想去接,后来,严庄来过,她和严庄谈说自如,却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直到后来的后来,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了,房门打开,他进来。 她恍然惊觉阳光刺眼,原来又是一个早上…… 他站在晨曦中,一身军装。 她忽然产生了错觉,仿似回到去年那个冬天,他婚后第一次回家,没带钥匙,她去给他开门。打开门的瞬间,他两肩雪花,一脸高原色,龟裂的唇瓣泛着卷卷的皮儿,说,“我是宁震谦……” 她惊喜地扑过去,匆忙中脚勾住了餐桌脚,差点摔倒。 “准备好了吗?我在下面等你。”他垂着头,低声道。 她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滞住,原 来,是她站错了时空。 人面依旧,时光不往……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想起,这一去,是要干什么了…… 胸口空了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唇角却绽开一朵小花,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了,是吗? 她慢慢回到卧室,镜子里的自己吓了她一大跳。 什么时候,她变成这幅模样?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衣衫不整? 她是要给这场追寻了二十年的恋爱画上怎样狼狈的句点? 不,她是囡囡,是皮肤白白,脸蛋嫩嫩,身材圆圆的囡囡。她的发辫,在六岁那年被糖糖哥用笨拙的手编好以后就不能再散乱…… 爱了二十年,找了二十年,温暖了二十年,结束的时候,我们,是否还可以是美好的模样? 她仔细地梳洗了一番。 衣柜里尚有她从前存放的衣服,甚至包括,她相亲时穿的那一套,如今再见,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因为它,饱尝心酸苦痛;可也因为它,才能让她终与他有了这场相逢…… 于是仍穿了它,不为谁,只为一个故事,有始有终,只为,仿佛又回到最初的心情…… 这样离开,她会觉得轻松很多。 头发已经不是那时的短发,最长的部分已经齐肩。她仍然记得他说,把头发留长吧…… 她摸着自己柔软的发丝,忽然很珍爱。 只用梳子轻轻梳整齐,化了薄薄的妆,搁置了一年的化妆品,不知变质了没有,不知,是否会过敏长痘……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s团慰问演出后的惨状,记得军嫂十不准的命令规定:不准化妆。 呵……她相信,她会一直记得。记得许多,许多…… 收拾完毕,下楼。 楼下,听着她熟悉的那辆车。 他穿着略宽的军装,站在车边等着她,见她来,低头上了车。 他一直在躲着她的目光,她知道,刚才在家门口也是这样,说完一句话就走了,甚至没正眼看过她。 她默默地跟上,上了他的车。 宁震谦心头跳跃着,虽然没看她,可是眼前却全是刚才那一瞥时她的模样,她居然穿着相亲那天穿着的衣服,彼时初秋,此时初夏,不同的还有她的发,垂肩披下,遮住了半边原本就小的脸,可是,却遮不住她的眼睛,应是化了妆了缘故,这段日子以来晦暗的眼神灼灼闪亮,一如相亲那一日,只一眼,便认定了这双眼睛,让他动了结婚的心…… 一直不明也不曾深究那日一眼便结了缘,至此,彻底明白,只因那一双晶亮无比的眸子在他心里早已生了根,即便容颜易改,岁月沉淀,那双眸,就如种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个暗扣,只一眼,便可认定,合上,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任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在心底如恒星一般永照,车里却是谁也没说话,他沉默地把车一直开到民政局。 部队那边的审批他已经准备好,手续便十分简单,唯一麻烦的是,他给了她太多的东西:庄美15%的股份没有收回,之前给她的几处房子仍然属于她,她的小乌龟也属于她,还有,他的全部个人存款…… 她不想要。 可是他的态度很坚定。 她明白,他希望她以后的生活没有压力。虽然她有一个有钱的妈,但他很了解,她一定不会依靠林芝的。 最后,她释然了。如果,接受这些,可以让他安心,那么,她就接受吧,她的人生里,接受他赠与的时候还少了吗? 签字,结婚证变成离婚证。 离婚室里的空气变得稀薄憋闷,他这个在高原生活了八年的人快要“高原反应”了,他僵着脸,一把抓起属于他的那份离婚证便冲了出去…… 他的反应剧烈得让她心头一震。 收起自己手中那本,跟随他的背影而出,却见他并没有走远,立在车边,看样子还是在等着她。 他们,甚至尚不曾好好说过话,就这样散了,还真是可惜…… 她默默前行,走至他身后。 而他,却是有感应的,在她靠他最近的那一步时,转过身来,“我送你。” 她摇摇头,发现他军衬胸口的那颗扣子是开的,这位律己律人的首长大人居然军容不整…… 她也曾很痛很痛过,就在昨晚,她还在黑暗中煎熬,可是,突然之间,面对这样的他时,章之黎的某句话却在耳边回响:世界上只有一个囡囡,再没有一个囡囡可以把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原本空落落的胸口忽然又开始泛酸了,她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伸手轻轻给他把扣子扣好,并用手压了压,不敢看他的脸,只盯着他胸口纽扣的地方,轻道,“不用送我,答应我一件事。” “说!”他果断而又简洁。任何事,只要她说,他一定会答应。 “答应我,好好生活,为了莫忘……”说完,她转过身,毅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会去哪里,只是明白,从此和他,再不同路了…… 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酸楚涌进眼眶,视线渐渐模糊,胸前放佛还有她柔白的小手给他扣纽扣的温度,分明是酥酥的,痒痒的,却又如针如火,扎得他痛,灼得他伤…… 他默默地望着,直到模糊的视线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他才上车,缓缓发动…… 胸中郁闷无法排解,他的手机却响了,竟然会是萧二。 “你离婚了?”萧二在那头大惊小怪地喊。 “嗯。”不得不佩服萧二的专业能力,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说你会坚持不放手的吗?你不是说把她的资产全部没收充公了吗?” 他不想说话,他确实是疯了…… “好好好,电话里不说了,你出来,我们兄弟聚聚,给你出出主意,我说你那榆木脑袋,你离婚前不能先征求我们的意见?” 他始终拧着眉,“为什么要征求你们意见?” 萧伊庭无话可说,“你先过来吧,我把老三叫来!” 他想了想,他现在确实需要发泄,于是开车去了萧伊庭说的地点。 只是,他来得早了,到地儿的时候,那两人居然还没来。 他坐下来,把玩着手机。手机里依然有许多陶子的照片,虽然s团里那些合影全都没有了,但后来他补拍了好些,只不过,再没有补拍他们的合影。 他翻看着手机相册,在翻到一张照片时停住。 那是他们结婚证上的合影,离婚手续前,他偷偷/拍了一张。 他第一次发现,他们结婚证上的照片,她笑得如此纯粹而傻气,宛如捡到了一块宝一般…… 这个傻瓜…… 他竟然没有早一点知道…… 凝视着这张照片,他出了神,眼眶又开始涩痛。 毫不犹豫把这张照片设成了背景,虽然证件照有着它该有的一切恶劣效果…… “哟,宁子先来了!失恋的人果然失意些!”萧伊庭和左辰安来了,说话的是萧伊庭。 左辰安对他离婚一事大为不满,“宁子,你疯了?她不是你的囡囡吗?你舍得?”左辰安自己的情路历程何其艰辛?他唯一信仰的就是“坚持”二字,因为坚持,所以守得云开月明,自然对宁震谦的轻易放弃不以为然。 宁震谦怔怔的,一句话让他无话可说,“我只是……舍不得让她跟着我受苦……” 两人无言,知他家中巨变,再不言其它,陪他喝酒。 自从她勒令他戒酒以来,他就没再喝过,看着那透明的液体,他有一种强烈地想要麻醉的冲动,如果麻醉,可以让他不那么痛…… 举起酒杯,便一干而尽,久违的火辣感直窜入胃里,辣得他多日没好好进食今早还空腹的胃抽得痉/挛,可是,这种感觉却很爽,不是吗? “宁子!你不能这么喝!”左辰安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宁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端着酒杯想要再灌第二杯,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 忽然因为一个短信而亮了,而她傻乎乎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忽然之间,便响起了她刚才说的话:答应我,好好生活…… 他无力地扔下酒杯,站立而起,哽咽,“不喝了!你们慢喝!” 说完,拔腿离开。 萧伊庭端着酒杯,一口还没来得及喝,看了左辰安一眼,“我们错了吗?我们不是来安慰他的吗?” 左辰安手中的酒杯一晃,液体晃出水亮亮的光,“老大……不需要安慰了……他有最有效的安慰……” 萧伊庭摇头,“不懂……好深奥……” “等你结婚了,有了心爱的人了就懂了,傻二!”左辰安鄙视的眼神。 萧伊庭不以为然地扬眉,谁说我没结婚…… 宁震谦开车回家,进家门第一眼就看到莫忘在客厅里疯玩,很奇怪的,却在这一刻停下来,看着门口的他。 他心中一酸,那句话再度在耳边响起:好好生活,为了莫忘…… 他走到莫忘身边,蹲下来,对上莫忘单纯迷茫的眼睛,眼眶一热,将之抱进怀里,哽道,“莫忘,以后,只有我和你了……” 第235章 过把瘾就死 医院。 芊琪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恬静。 莫刚则守在女儿身边。手术在即,每天都会和女儿谈心,谈希望,谈未来,谈一切美好的事物。值得欣喜的是,不知是否是他的父爱和劝导起了作用,女儿的眸光渐渐有了柔和的光晕,有时候还会有微笑浮上脸颊,就在上一次谈话结束的时候,女儿还表示,一定会配合医生,好好手术…丰… 于他而言,这样便够了尽。 真心地希望,女儿这一次手术能成功,从此以后带着女儿和妻子回天津老家,过平平淡淡的生活,至于莫忘,则看女儿和宁家的态度。他本身对莫忘是接受和喜欢的,那是女儿的心头肉,主要是冯佩红…… 想到妻子,他既无奈又伤感。妻子这数年来,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从女儿出走那天起,就陷入巨大的悲哀和激动中,后来生了病,反反复复地进医院,再谈不上幸福和安宁。 妻子这病,果然和她的性格有关,但是,她是他的亲人,是他相濡以沫的人,看着这些年家不成家,人不成人的样子,他如何不心痛?事到如今,女儿回来,妻子喜悦的同时,执意地要给女儿出头,要宁家负责女儿的终生,直到现在,这个想法还没偃息,他又颇为无奈…… 其实当年女儿和宁震谦在一起,他就觉得高攀了。他是个守旧的人,觉得这婚姻还是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好,冯佩红对女儿的终生有靠充满喜悦和信心,他却看到的只是女儿辛苦的一面,是的,他看得到女儿的辛苦,这样辛苦地去爱一个男人一辈子,对女儿而言,未必就是幸福,那时唯一只庆幸他们俩都是部队上的人,相对环境要单纯,也庆幸老首长一家人并没有低看女儿。 可是,到了此刻,宁震谦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幸福,冯佩红还如此执着,他不赞成的同时,只能无奈。 对于老首长一家,他不知道该如何说。 按理,他的家零落成这般模样,不应该怪老首长和他的家人,是自己的女儿太傻,何况,这些年来首长和小震都待他们不薄,这次女儿回来,他们也像待家人一样给女儿治病,单单靠他自己的能力,女儿这病,他是没法医治的,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却多少都是和宁家有关和小震有关的,尤其女儿如今的惨状,再思及女儿这些年来吃的苦,他再无法像从前那样的心境来面对首长……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他也是个有感情的人,感情的天平自然倾向自己的亲人…… 思忖中,见女儿拿起床边的手机在玩,也好,肯玩一玩总比从前那样成日呆坐着流泪好…… 冯佩红在此时进来了,给女儿送饭,喜滋滋的表情,一进来就说,“宝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对于冯佩红这个母亲,作为女儿,满心都是愧疚,如果不是她的任性,母亲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所以,还是很逢迎地表示了兴趣,“什么好消息?最好的消息不是可以配型了吗?” 冯佩红却神秘地一笑,“不是,这个固然是好消息,不过不是最新消息!再猜!” “妈,我猜不着了,你说吧。”芊琪放下手机,淡淡地笑道。 女儿脸上恬淡的笑容让冯佩红很是安慰,她相信,女儿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会高兴的,于是压抑着兴奋的情绪,努力平静地道,“小震离婚了……” 莫刚和芊琪听了都惊诧地看着她。 “不相信?真的!我说的千真万确!小震离婚了!女儿,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想想看!这是老天都站在你这边啊!先是顺利手术,手术成功以后就会有摆脱那个女人纠缠的小震在手术室外捧着婚纱等着你,再然后,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圆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过上幸福的好日子了!宝贝,老天这一次终于开眼了,我们莫家苦了这么多年,我们……” 冯佩红喋喋不休地说着,眼里流露出憧憬的光,仿佛已经看见女儿的婚礼,看见莫家人幸福的生活,芊琪听着,忍不住打断,“妈……” “女儿啊!宝贝啊!妈妈真替你开心!来,快把这些吃了,妈妈精心给你炖的,把身体养得好好的,才能好好手术,好好过幸福的生活呢!”冯佩红喜滋滋地给女儿喂饭。 “妈……”芊琪想要说什么,却被冯佩红喂来的一口食物堵住了嘴,她暗叹,顺从地吃了下去。 吃完东西,芊琪一直想着母亲的话,小震离婚了……小震离婚了…… < p> 他和他的囡囡?他也舍得吗?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因为莫忘?难怪他这么久了都没来看她…… 眼见母亲和父亲都不在病房,她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宁震谦打电话,他倒是接了电话,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喜乐,淡淡的,“您好,哪位?” 芊琪想起自己回来后也是最近才开始用手机,而这期间还从没给他打过电话的。于是轻道,“小震,我是芊琪。” “芊琪?”分明是略微惊讶的语气,可他仍是那么平淡,“很抱歉,最近没去医院看你,你怎么样了?手术安排在下周吧?明天周末,我休息,带莫忘去看你。” “好……”她打电话的目的并不是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小震,你离婚了?” “……”短暂的沉默,而后便是他幽长的呼吸,“是……” “小震,对不起,如果是因为我和莫忘……” “不是。”他在那端打断了她的话,“不是因为你们,不用自责,是我的原因。你不要想太多,安安心心准备手术吧。” “小震,我……”她欲言又止,眼里波澜流动。 “芊琪,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来。”他又一次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握着手机,眼里有浅浅的泪,可是唇角弯起微笑的弧度,这一次,她希望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决定,“小震,我想吃我们学校后门口那家杂酱面,我们从前常去吃的,你还记得吗?不知道现在那家店还开着没有……” “……”宁震谦微微一顿,低声道,“好,我明天开车去看看。” 她眼中泪光愈加透亮起来,一颗滚落,流至腮边,“小震!要大碗的!加浓浓的酱!” 军校后门不远处有家私人小面馆,有时候请假偷跑出去玩,便会去小面馆吃杂酱面,味儿特地道,每次她都要大碗的,加许多的酱,也许是训练太猛的缘故吧,那会儿食量可真大……想来那时真可笑,还不敢坐一桌,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唯恐人发现…… 她擦去腮边悬着的那颗泪,放下手机,心中悬着的那件事,终于下了决心…… 门外响起脚步声,以及章之意和章之黎说话的声音,她赶紧恢复了平静,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段时间还真有许多人来看她,就连宁震谦的发小兄弟左辰安和萧伊庭也来了。她和这两人虽然熟悉,小时候也常在一起玩,但是交情只能算一般,毕竟中学同级不同班,而大学就更远了。她这次回来,谁也不想惊动,这俩人能来看她,倒让她觉得意外。后来左家、许家等曾经有交集的熟人都来过了,她更觉不可思议,这些人,是念着从前的同学发小情分,还是念着宁家的人情呢?不过,她于宁家人,什么都不是,后者这个理由还真不能成立…… “芊琪姐。”章家兄妹进来了,章之意唤她。 “你们来了,这些日子真让你们挂记了。”她道,说实话,这俩人还真算来得频繁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 “马上要手术了,紧张吗?”章之意问。 她摇摇头,淡淡的笑容,什么都看开了,看淡了,还有什么紧张的? “芊琪姐……”章之意的脸色并不好看,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一眼一边的特护。 “有话和我说?”芊琪笑问。 章之意没吭声,算是默认。 “你去看看外面有什么新鲜水果,买点来招待客人。”芊琪对特护道,其实水果多得吃不完,好些都要坏掉了。 章之黎有些诧异地看着妹妹,今天一直拖着他来看芊琪,是要给她壮胆?平时她都不一个人来的吗? “芊琪姐,你一定会好的对吗?”章之意轻声道。 “呵……”芊琪轻笑,“这个不是我说了算……” 章之意憋红了脸,低着头,憋出一句,“芊琪姐……我……对不起……” 芊琪不吭声了,这一句对不起,还是从章之意嘴里听到了,可是还有意义吗?章之意是在她手术前赶着说出来,是怕她手术失败,求心安吗? “我不懂……”她假装平静。 “芊琪姐……当年你怀孕那件事……是我去你家找你玩……偷偷发现的……我看见你吐……还看见你没来得 及扔掉的东西……我回去告诉了我妈……然后我妈……”章之意很是窘迫,“我也不知道我妈会去举报……更不知道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说的……芊琪姐……对不起……我们家已经遭报应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芊琪静静地听她说完,不明白她说的遭报应是怎么回事,可是,章之意的话也算解了她的惑,这么多年来,她还一直不知道是谁会发现她早孕的秘密,谁会泄露出去,章之意说出来想求心安,她这番上手术台,就算死,也当个明白鬼了,只是,章之意没有下文了吗?对不起到这里就截止了?后来的呢? “芊琪姐,我真心地希望你手术成功的……真的……我和哥哥祝福你。”章之意还送上一个符来,“这是我去求的,既然因果相报,你的苦也一定会被上天看到,不会让你继续苦下去的,芊琪姐,愿它保佑你……” 这段时间以来,家遭巨变,母亲那边的产业遭到重大创伤,妈妈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爸爸指责妈妈,说是报应,可是,最初犯错的是她不是吗?从小跟着妈妈,学着她的心计城府,可是,却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哥哥曾经就纠正她,女孩可以聪明,可以狡猾,但是不要失去最基本的美好,她不是不听吗? 她不是笨蛋,她能感觉到每次来看芊琪时,芊琪的眼光都有距离,甚至有内容,她常常想,是不是芊琪姐知道过去的事了,越这样想,越想来探个究竟。而自从报应这两个字出现在她的世界以后,她更惶惑,芊琪这一生,算不算间接被她所害?她会不会有报应?如果芊琪姐手术失败,会不会…… 她想起来,就觉得阴森可怖…… 芊琪凝视着那个符,终是接了,“谢谢。” 后来的事,既然章之意不提,她也不想再说了,手术在即,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有时间的话,陪莫忘玩一玩。”难得有走近莫忘的人,纵然是阴差阳错,她也希望莫忘的圈子里,多一个友善的人,如果章之意能做到,就当弥补了之前的所有了…… 好似是要在手术前和这一世做个了断一般,该探望的,不该探望的,都来探望她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手术过后,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是下一世了…… 第二天,宁震谦如约而至,带着莫忘,带着她要吃的杂酱面。 莫忘天真而懵懂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懂妈妈就要上手术台,更不懂生离死别的意义。 芊琪含泪抱着他,抱着她此世唯一的牵挂,亲他的额头,“乖乖,好像长高了。” 没错,宁家待莫忘不薄,这些日子莫忘黑了,可是看起来着实壮实不少。所以,她真的可以完全放心了,不是吗? 只是,莫忘并不理解妈妈拥抱和亲吻的含义,非但没有和妈妈的眼神相遇,反挣脱开来,玩他的去了。 芊琪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眼里浮动着释然和……满足。 “你要的……杂酱面。”宁震谦把打包盒拿出来,迟疑,“可以吃吗?问问医生。”他不知道有哪些是忌口的。 芊琪却一笑,“再过一天我什么都不能吃了,生死有命,就算是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吧!” 宁震谦想要再说什么,却没她阻止了,大口地吃着面,一边说,“别说了,我就想快活一回不行吗?”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宁震谦扭开头去,不忍再看。 事实上,化疗以来她就不能好好吃东西,今天这样,是逼迫她自己吗? 一碗杂酱面,浓浓的酱,她风卷残云般吃完,看得莫刚夫妻也目瞪口呆。 然,吃下去没多久,她就开始呕吐,将吃下去的面条全部呕了出来,褐黄褐黄的一堆。 冯佩红一边给她清理一边埋怨,“吃不下就别硬撑,这是在干什么?作践自己?” 芊琪不语,待一切收拾干净,她缓缓躺回床上去,才微笑着回味,“味道还和从前一样正,好吃……” 宁震谦听了,心中难受,无言以对…… 冯佩红却道,“好吃什么?吃下去了吗?不全吐出来了吗?” 芊琪恍如没听见母亲的抱怨一样,依然平静地微笑,“过把瘾就死,小震,还记得过把瘾吗?” 宁震谦点点头,记得,曾经风 靡一时的小说,那时,他们还很小很小…… 芊琪的眸子里一改从前的灰暗,闪着异样的光彩,“小震,妈,爸,我想……要一个婚礼……” ———————————————————————————————————————————— 今天早点了哦~!呵呵,明天见~!! 第236章 从布达拉到天堂 半年后,云南。 陶子一个人拖着行李来了这里。 苗苗来接她,见到她的瞬间冲上来把她抱进怀里,眼泪直崩,“你个蠢妞!你个蠢妞!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没用的女人!” 她平静地笑,反安慰苗苗,“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看看,看看,多健康的皮肤,你成天在高原晒着还没我黑呢!丰” 苗苗噗嗤而笑,眼泪却落下来,“你以为你现在好看吗?又黑又瘦,跟个难民似的!” “有我这么健康的难民?看看!你仔细看看!这可是天然纯绿色的!不对,纯红色!比你的香奈儿美多了!”陶子指着自己脸颊上天然健康的红色,笑道。 这半年来,一直在行走,一直在写作。 曾穿梭于江南各个古镇之间,曾策马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曾在敦煌壁画前聆听远古的声音,也曾一步一步,虔诚地拜至布达拉宫前,在马尔代夫最纯净的海天一色里流连忘返,在北欧最寒冷的冬天里滑雪尖喊,而此时的她,刚刚在繁华的伦敦度完最红火的圣诞和新年狂欢…… 尝遍世界各地的美食,吸收最醇烈的紫外线,美食和旅行没有让她长胖,却让她变得结实,更给了她深色的皮肤,即便经过一个冬天,也没能恢复到最初的白皙,然,却让她看起来更加健康了,尤其,颊上那两抹自然的胭脂红,衬得她的眼睛更加晶亮。 旅行的过程中收获了很多,知识、朋友、广阔的视野和胸怀,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完成了一本游记形短篇小说集《从布达拉到天堂》,记录了好些旅行见闻以及途中所听所闻爱情故事,或悲伤,或圆满,贯穿始终的,都是爱的解说,纯粹的,丰厚的爱。这是她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时至今日,她心中盛放的,依然是满满的爱。 书,在伦敦圣诞夜完成最后一个故事,已经将全稿传给编辑,编辑十分欣赏,要她配上旅行图,准备给她做最精美的设计策划,还要将这本书打造成第二个《撒哈拉的故事》。 她笑,她不是三毛。 苗苗听了她的话以后,笑叹,“我早已经不用香奈儿!” 松开怀抱,得以细细打量久别的陶子,眼前的桃桃姑娘,一身典型的英伦打扮,苏格兰羊毛方格短裙,同苏格兰风白色羊绒毛衣,经典的驼色英式双排扣大衣,马丁靴,戴了一顶驼色贝雷帽,天然的红晕在她脸颊处渲染开来,极精神极健康的样子。 这妞儿,真的就是一株格桑花儿,搁哪哪都能生长! 苗苗放了心,捏她红坨坨的脸,“哟!这是打哪里来的村姑啊!” “死丫头!”陶子掐她,“这叫英伦好吗?一边儿去!” “英伦得看谁穿!穿不好就是村!你怎么不干脆穿上彩色条纹袜啊!”苗苗挽着她的胳膊,嘻嘻哈哈地笑着,仿若又回到彼此未嫁的闺蜜时代,相互嘲笑相互打趣。 跟着苗苗上汽车,返回她的学校,一路的叽叽喳喳声中,离那个镇越来越近了。 曾经的孤注一掷,曾经的义无反顾,在自己半年来刻意拉下的暗黑夜幕里,如星,一颗一颗地点亮。 临行那一幕,还是又一次地浮现在脑海里…… 半年前,并没有一离婚马上就离开北京,停留了几天,把一些地方重新走过,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重走的过程中,心绪竟然能够渐渐平静下来,仿佛又闻到去年此时的风香,仿佛又回到那些日子里,他从云南回来,为她的生日点一首军歌,在她的生日宴会上,用咖啡泼脏她的衣服,还有,在正大光明殿前,他让她骑在肩上…… 她在乾清宫前站了许久,人来人往,她看不见里面的风景,可是,没有人比她看到的景色更美好,她曾,站在紫禁之巅…… 那一刻,空了的心,瞬间又变得满满的,其实,她仍然不孤单,不是吗?那是她永远的糖糖哥,是她永远的首长,不会更改…… 人生只如初见。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二十年后的今天,在经历了寻觅、重逢、等待、相爱、和伤害的今天,她是如此庆幸,她的心,竟然还和二十年前初遇时一样…… 就好像一个告别仪式,重走一遍他们走过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在伤害、疏远、冷战、和痛苦中几乎遗忘的美好重新拾起,就像对待一串在风雨中散落的彩色风铃,一颗一颗珠子重新穿起来,有风的时候,依然可以叮咚作响,悦耳动听。 珍 藏。而后可以走得无怨尤。 清点行装的时候,她选了个宁震谦不在的时机,回了一趟部队的家。她的笔记本电脑,以及许多衣物都还在那里。 对于那个她亲手打造的家,私心的,有太多的东西想要带走,小鹌鹑墙贴、弹壳风铃,如果她的箱子装得下,甚至想搬走墙上的婚纱照,不知什么时候,如他所承诺,婚纱照已经重新冲洗换过,她和他抵额而笑…… 只是,到了最后,又把所有的东西又放回了原处,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幸福的记忆,就让这幸福,锁在原地吧…… 她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还有,那件婚纱。 她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对婚纱的热爱和向往和所有陷入深爱的女子一样。她会记得她穿婚纱的模样,会记得他牵着她的手在操场回眸的感觉,这件婚纱,可否成为她曾经嫁与他的见证和纪念? 如此想着,便下了决心,带走它! 然,在她折叠的时候,却发现礼服有一处崩了线…… 她想起来了,是他,都是他,拍照回来那天,还穿着婚纱,他就开始猴急…… 她唯恐他把婚纱给弄破了,结果还是坏了…… 不过,她记得这家礼服店,结婚纪念日当天她太兴奋了,什么都没注意到,之后她才发现婚纱的品牌——依念,是京城很有名的一间服饰坊手工出品,曾经陪苗苗去仰望过,很小的店面,在繁华北京极僻静的一处,却有着极稳定的客源,据说只做会员生意,所有的设计限量出售,都出自于巴黎世界级大设计师岑杰西之手,店主叫童一念,当然,和宁家也颇有交情。 所以,她决定拿去修复。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打算进门的时候,却发现严庄和宁震谦也在里面,好像还有莫忘,她急速躲开了,同时好奇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侧耳倾听,只听见店员在向他们推荐一款婚纱,而后,便听见严庄的声音,“就这件吧,芊琪穿起来应该好……”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响…… 其实,这是她预料中的,不是吗?只不过,太快了一些……真的好快…… 那日,她终究没有再缝那件婚纱,也没有带走,锁在了衣柜里,有的东西于她而言,原本就是残缺的,尽管美得不像话…… 后来,她表示理解,芊琪应该就快要进手术室了吧,在手术之前圆一个梦也是理所当然…… 她订了第二日的机票,开始了她的行走。 最初是为了走出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的世界,而到了现在,他依然在她世界里最深的地方,只不过,她的世界却真正地宽广起来…… 苗苗的学校在镇子的郊区,和s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站在学校的小山坡上,可以看见s团飘扬的红旗,远远的一点,在苍茫的天空背景下,甚为显眼。 “你每天就这么望?”陶子笑问。 许久不见,何止是她自己变了模样?眼前的苗苗也早已脱胎换骨,脂粉不施,衣着朴实,和从前的华服美妆比起来,更多了几分清雅的气质,真真有出水芙蓉的风韵了。哎,美女穿啥都是美女啊…… 苗苗却望着遥远的那一点红色微笑。 “你倒是说话啊!你们到底怎么了?”陶子问,这么久了,问苗苗和方参的进展,她总是不肯说。 苗苗终于笑了,“他早离婚了!” “那你还不采取行动?在这望着有什么用啊?还有你北京那个呢?相亲那个?”这真不是苗苗的风格了,之前方池州不离婚,她自然是不能有任何举动的,她也不赞成,可现在他恢复自由了,她还成天隔着一座山头傻望? 苗苗摇头,“不知道……之前总考虑不能给他带来坏的影响,所以,只在那次借着给学校联系军训时正式去了一次,便再不到什么借口了,就这么望着,远的近的望着,觉得守望也是一种幸福,渐渐望成了习惯,现在反而不敢往前了……” 陶子对苗苗这一场苦恋也深表同情,不敢接近,却在他存在的地方默默守望。听她说了望妻石的故事,竟然一个人从南坡往上爬,只是想站在望妻石上感受他的心境,却好几次被哨兵给捉到,交到宁震谦和方池州手里,她别别扭扭地编着乱闯部队的理由:喜欢来看格桑花……这还是宁震谦没离开s团时的事呢, 所以才会有宁震谦当初对苗苗的评价:去s团的路,她比谁都熟…… “苗苗……”她不知道该怎么对苗苗说,每个人的感情对别人而言只能是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究竟怎么演绎下去,还得看她自己,“那你打算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苗苗许久都没有说话,慢慢的,眼里浮起泪光,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不也是这样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继续走?” 陶子撑着下巴摇摇头,“不走了!钱都花完了!再走下去喝西北风啊!云南是最后一站,然后得找个地方赚钱了!” 半年光花不入的生活,确实将她的积蓄花了大半,而宁家给的股份分红和他的全部存款,她是不会动的,并没想过是否有一天要归还给他们,而是一种执念吧…… 苗苗笑,“哈!你终于要回归尘世了?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呢!” “现在的你,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陶子看着蜕变后的苗苗由衷地道。 苗苗一怔,含泪而笑。她很勇敢,可是也很懦弱。只是,不想走妈妈的老路…… 为爱而爱,爱上了爱上,爱上了这里的生活…… “走吧,山头上还是有些冷。”苗苗牵起了陶子冰凉的手,“我马上要放假了,要我给你当导游,游一游丽江大理吗?然后我们在春节前一起回北京?去我家过年吧!” “再说吧!”大理?那个家家有花有水的地方?她倒是有些兴趣,只不过,回北京,就免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林芝。 林芝是后来才知道她不但流产,而且还和宁震谦离婚了的,电话里便气得暴跳如雷,马上就要上北京去找宁家和宁震谦算账,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劝下来,逼着林芝答应她,从此不和宁家有一丝一毫瓜葛和联系,否则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让她找不到。 林芝逼迫无奈,只得向女儿妥协,不过也提出了交换条件,无论她去哪里,都要和她保持联系。 陶子答应了,也许林芝是真的会担心自己吧,她没有理由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的存在而挂心。 所以,在她行走的半年里,林芝的电话追随到世界各地,最牵挂的就是她有没有吃好住好,有没有钱花,然后,不停地往她卡上打钱…… 她除了无奈,还是照样一分也不会花的。 “喂,囡囡,你现在又到哪里了?回国了吗?你不是说春节前会回国吗?”林芝一连串的问题。 “是,我回来了,在云南,苗苗这!”她平静地答道。 “谢天谢地!终于回来了!”电话里也能听出林芝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那什么时候回s市?春节来家过吧?”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陶子很想这么说,但是没有说出口,只轻道,“看看吧,到时候再说。” “什么到时候再说?在外漂了大半年,我这心也飘了大半年,这也就算了,哪有过年还在外跑的?”林芝说完之后又觉自己语气不对,马上补充道,“囡囡,我知道这些年妈妈没尽到责任,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成长,家也没个家,所以,妈妈才想弥补,把之前欠缺的全都弥补给你。” “我知道……”陶子深吸一口气,“我会回s市的……”她的打算,就是年后在s市开始工作。 “好!妈妈等你过年!”林芝大喜,“早点回来啊!帮妈妈一起买年货!” 陶子无语,随便应付了一句,通话结束。 每次和林芝的电话都是这样,不长,说的也全是那几句重复的老话,不过,林芝仿似乐此不疲,也许,一颗母亲的心,原本就是这样吧。 回到苗苗宿舍的时候,门口站了好几个高矮不一的小萝卜头,一见苗苗,两个性格外向地就亲热地唤着“董老师”跑过来了,还有几个,则站在后面傻呵呵地笑。 原来是小萝卜头们给董老师拜早年来了,个个手里都提着特产呢。 “老师,放假你就要回北京了,这个是我们家里拿来的,自己家制的。”一个扎小辫子的女孩率先把一小篮晒干的干巴菌交给苗苗。 而后,一个个萝卜头们都排队来送礼物了,全都是云南当地的土特产。 个个都发现了苗苗身边的陶子,挤眉弄眼的交换眼神,却不敢说话。 “想说什么?不怕!”苗苗鼓励他们。 “这位阿姨好漂亮,是新来的老师吗?”羊角辫儿大着胆子问。 苗苗一笑,“不是,是老师的朋友。” “哦……”羊角辫儿一副大人的样子,“老师,晚上带朋友一起去我们家吃饭吧,远来的是客呢。” 话刚说完,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董老师!” —————————————————————————————————————————— 明天见~~~~《从布达拉到天堂》,其实是吉祥自己的理想,好想写这样一本书啊啊啊啊啊。以后,慢慢来雕琢吧……呜呜…… 好久没提问了,提个容易的问题:这个熟悉的男子声是谁的声音呢?一定要答在评论区vian-li的答题贴之后,且第一个答对的,有奖~!!!!!!奖励新书《夏未晚良辰安好》或者《漓宫挽歌:药引皇妃》或者《雨雪未期:连少等我长大》,三本签名书任选一本啊啊~! 第237章 宁震谦 陶子惊喜地转过身来,欢呼,“小海!” 郝小海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陶子,惊喜不已,差点奔上来拥抱她了,跑到面前才想起不合适,几乎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笑,“姐!姐!你怎么来了?太高兴了!团长呢?我可想死你们了!” 团长…尽… 陶子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还不知道离婚的事呢…丰… 于是只笑道,“他在北京呢,我来看我的朋友。” 郝小海似乎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高兴地说,“姐,能见到你真好!好久不见了!准备在这待多久?过春节吗?还记得前年你过春节唱的那歌,真好听!我们全团都听陶醉了!” “呵……”陶子面对热情的小海,真心觉得暖融融的,这孩子,没白吃她给的饭……“小海,可能春节不能留下来哦……”s团的记忆,是她心里永远的美好,她比小海更加怀念…… 郝小海嘿嘿一笑,难为情起来,“也对,姐肯定要回北京陪团长过年了!” “……”陶子无言以对,只是笑笑了事。 “郝小海,你来干什么?”苗苗见他老是提团长,怕陶子心里不痛快,把话题给岔开了。 郝小海这才想起正事来,“哦!瞧我!一见我姐就什么都忘了!董老师,是这样的,过年前我们团搞联欢,想请您和学校老师以及孩子们一起联谊,政委派我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苗苗哼了哼,话里带刺,“你们不是有规定,不和地方女青年乱拉关系吗?” “这个……”郝小海是个好孩子,顿时腼腆了,扶了扶帽子,尴尬地说,“不是……那不是八一的时候你们也来慰问过我们吗?这……礼尚往来的……” 苗苗冷淡地道,“你去和校长谈吧,我过年要回家!” “回家?”郝小海再一次失望,“哦……好吧……那我去找校长……可是,方……” “桃桃!走!我们送这几个孩子出去!”听见这个“方”字,苗苗居然如避蛇蝎一般…… 陶子搞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被苗苗拉走了…… 对于苗苗的终生大事,陶子再一次表示了担忧,在把几个孩子送走,单独和苗苗往小镇走去吃饭的时候问她,“苗苗,你和方驰州到底怎么了?如果真的爱得太辛苦,我还是建议你回家吧,上次那个啥先生的挺不错……” “桃桃妈!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了!”苗苗无语地扔给她一个白眼,“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把握!我在这不知道多开心呢!生活,不仅仅是为了男人!我和学校签约了,还没满约,怎么会回去?而且,我很喜欢这里,你能理解吗?” 也是…… 陶子无话可说,她也是很喜欢这方高原的天空的。 苗苗见她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宽她的心,“桃桃!你还不了解我吗?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好吧!”陶子拿她没辙,只好挽着她道,“记住,随便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万一受了委屈记得还有我,这肉麻的话我只讲一次啊,我们是彼此永远的后盾!” “那可不!”苗苗仰天一笑,顺带着揽着陶子的腰,大踏步往饭馆奔去。 饱餐一顿之后回到学校,没想到小海还在等。 “姐,你回来了。”小海见着她,笑嘻嘻的。 “小海,你还在等董老师答复吗?”陶子暗笑,苗苗这团支书还挺能耐的。 小海却笑道,“不是,我等你……” “我?” “是的!姐,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这一回存了好些格桑花的种子,给你带回去。本来打算让方参谋长回去的时候路过北京给你捎去的,既然姐来了,我就直接给你了。” “小海……”陶子很是感动,这个弟弟啊…… 何必要小海再送一趟?虽然过年不能留在s团,但是陶子既然来了,而且小海还邀请了,她怎能不去s团看看?虎子又长高了吧?余嫂和老余好吗?余嫂还要和她打亲家呢,可是她的小囡…… 每次想到这里,她还是会觉得痛,掏空了一般的痛…… 一路旅行,带了不少礼物,携带 着跟小海回s团,这一次,搭的是部队的顺风车,司机已经是新兵,她不认识,小海在那一个劲地吹牛,把这个前团长嫂子吹成仙女下凡,陶子瞪了他好几次,也没阻止他的滔滔不绝,把人家新兵听得一愣一愣的…… 给小海送了一块伦敦带来的怀表,给新兵送了一套军刀,新兵受宠若惊,“我也有啊?” 陶子汗颜,她倒是想给s团每一位可爱的人送一份礼物,可是她没有一千份,她对小海表达了这个遗憾…… “没关系啊!”小海笑道,“姐的书就是我们最好的礼物,下回姐出书让团长再买一千本送呗!” 一千本…… 平静的心里,那些往事蠢蠢欲动起来…… 那张黑沉的、绷紧的、别扭的、生气的、被她整得无辜的脸还是如此鲜活啊…… 她轻轻一笑,“信他吹!” 那语气,仿若,他仍然是她的他一样…… “我说真的!团长答应过的!对了,姐,你的书什么时候出来?过了年才出的话我可就收不到了!”小海道。 “怎么?”陶子初时不懂,转念一想,清楚了,“小海,你要退伍了吗?” “是啊!”郝小海眼里流露出别样的神色。 那种眼神,陶子也曾在宁震谦的眼里看到过,是对高原的热爱,对部队的不舍…… 那一次她指挥全团的送别仪式,将一辈子镌刻在她心里! “小海,退伍回家打算做什么?”她记得小海老家离s市不远,如果他回老家,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常常见面,只是,那样就暴露她和他家团长的婚姻状况了,然,这已经是事实,也不必藏着掖着。 “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再看!回去跟爸妈商量一下。” 陶子明白,退伍不比转业,这安置可是个问题,想了想,问,“你有没想过找你家团长,或者可以给你一个好的安排。” 小海忙挥手道,“姐,谢谢了!千万别跟团长说!我们绝不给组织添麻烦!” 陶子再一次地汗颜……不过,还是告诉小海,退伍以后一定要打她的电话。 和小海暂时挥别,她要去看余嫂和虎子。小海请她待会儿去食堂吃晚饭,可是,她已经不是家属了,在那样的氛围里会很不自在,再者,那个食堂,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再一次走进…… 那一个春节,她和他初婚的宴席,他背着她满食堂跑的画面,会把她的心烧得滚热滚热…… 余嫂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来,惊喜不已,“哎哟!这是谁啊?这么久也不跟我联系,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你们家团长呢?怎么不进来?” 每个人看到她提到的都是团长…… 她只好强笑,“就我一人来了,他在北京。” “这是唱哪出啊?先进来再说!外面也够冷的!”余嫂把她让进来。 虎子还认得她,跑过来围着她喊,还探出门外去看团长叔叔有没有来。 陶子把礼物交给他,暗自摇头,这个人,是有多深入人心…… 余嫂一边招呼她一边开始拾掇晚饭,陶子才吃过午饭,肚里还饱饱的,不过,也知余嫂的热情,便帮着她一起准备。 余嫂一见她的架势就惊叹,“哟,进步不小啊!这军嫂,越当越出色了!” 陶子觉得自己最好的反应就是微笑,再加上傻笑…… “对了,你……还没有动静啊?”余嫂的目光在她肚子上扫来扫去。 陶子无奈地望着她,“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孩子…… 这是她心里不能提的隐痛啊…… “也对!叫团长努力呗!”余嫂冲她暧/昧地笑。 团长!团长!团长!这个曾经使她荣耀的称呼,这个每每被人提起她就一脸骄傲的称呼,现在,快成紧箍咒的咒语了…… 于是,在老余回来的时刻,她不想再被问一句:团长呢?自己先招了,“我一个人来看朋友的!团长在北京呢!” 此话一出,反逗得余嫂和老 余哈哈大笑,只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个人演幸福的独角戏好难,她飞快地吃完饭,便要告辞。 “这么晚还回去?可以住家属招待所啊!”天色已经微黑,余嫂不放心地看了看屋外。 宁震谦走后,原来的宿舍已经被新来的团长住了,陶子明白,这么晚回去,势必又要麻烦别人送,所以,便听从了余嫂的建议,住招待所,不过,却没有接受余嫂的挽留。 从老余家出来,沿着s团走了一圈,从前那些点点滴滴一滴不漏地浮上心头。 她如何狼狈不堪地连滚带爬来到s团,如何费尽心思地把他收服,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欢笑,每一次流泪,每一次怄气,历历在目,仿若昨天…… 不知不觉来到操场,高原的风还和那年一样,闭上眼,仿佛还能听到那日气壮山河的报数声,“报告!一连应到三百人!实到三百人!报告完毕!请指示!报告!二连……” 没有阻止眼泪往下淌,不因为悲伤,而因为幸福。曾经幸福过…… 她快步穿过树林,来到望妻石。 他说,战士们想念妻子和恋人的时候,会在石头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那么,亲爱的,此刻,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包里还有一套瑞士军刀,她取出来,一笔一划,在望妻石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工工整整刻下“宁震谦”三个字…… 月洒初华,薄薄的一层,轻覆在他的名字上,那一瞬,所有其它的名字都失去了光华…… 她仰月凝笑,亲爱的,我很想你,可是,不需要你知道…… —————————————————————————————————— 在小镇停留几日后,苗苗放了假,俩人结伴去了大理。 大理于陶子,就像童年的鬼城,分明对它心悸,却又抗拒不了它的诱/惑力,终于还是踏上了那片传说中“三家一眼井,一户几盆花”的土地。 穿行在街巷的老宅间,亲历庭院花木扶疏,鸟鸣声声,溪水淙淙,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只是,不知道,那一所他曾为芊琪买下的房子在哪里?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她打压下去了,不该再想…… 复兴路繁华的街市,店铺林立,苗苗一眼便被绚丽的扎染工艺给吸引住了,一头钻进店铺里。 陶子摇头,这个苗苗,对服饰的追求还是这么执着,只不过,现在走民族风了…… 她看着店里人挤人,没兴趣去挤,便在外面等,并顺便欣赏一下当地的建筑和不一样的民族风情。 然,一个声音却忽然传入她的耳朵,“就站这里吧,没有风!” 她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声音!就算她轮回转世也会记得! 身体不由微微发抖,转过身来,只见不远处屋檐下站着的两个人不是宁震谦和芊琪是谁? 她顾不得去观察两人是怎样的光景,也顾不得细看芊琪现在是否健康,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慌乱下,她不慎撞上从店里刚出来的人,撞掉了人家手里的石头和扎染,她匆匆捡起,塞回对方怀里,一声“对不起”之后,逃得无影无踪…… 直到藏好了之后,她才捂着胸口,按住那颗“咚咚”乱跳的心,偷偷探出头去张望,然,却不见了那两人的踪影…… 仿佛刚才的匆匆一瞥是她的幻觉一般,可是,她知道不是幻觉,不是…… 她靠在墙壁上,深深的呼吸,全身无力。再见他,反应的强烈,原来超过了她自己的想象…… 她自嘲地笑。 原来,芊琪手术成功了! 春节在即,他们这是来从前的梦想之家过年吗? 她用力抓住胸口的衣服,仿似要将那不该来的酸楚一丝一丝抽丝剥茧般拔去…… 囡囡,你不该有这样的反应的,不该啊…… 她闭上眼睛,背后凉凉的,竟一身冷汗。 手机响,是苗苗在找她,她平复了情绪,从 藏身处出来,慢慢走回原处,笑容灿烂,“我去那边那家店看玉石了,想买块玉。” “别啊!这旅游区的东西就买些玩意儿玩玩,玉什么的还是别买了,你认识玉?别上当!”苗苗当即阻止她。 原本就是一个借口,她笑了笑,“好吧,听你的,不买!” 想到他也在这个空间里,大理的风光她再无心欣赏,最怕的,还是和他遇上。 她曾经想过,他们之间会有重逢的时候吗?如果在茫茫人海相遇,该说些什么? 她想,她应该可以做到走上前平和地冲他微笑,然后说一声,嗨,好久不见…… 可是,原来她做不到。 也许,是她还没准备好…… 然,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钻进人群寻觅藏身处时,有人微皱了眉头,目光在川流的人潮中搜寻。 “看什么?”芊琪问他。 他轻轻摇头,“没什么。”可是,真的好像……只一眨眼,就不见了……不过,应该不是,怎么会是她?他真是病入膏肓了,身形稍微瘦小一点的都会被他错认成是她…… ———————————————————————————————————— 明天(3号)加更,2万字~! 第238章 唯一的妻 s团岗哨处,一辆黑色的车驶过来。 哨兵按照惯例令其停下,严肃地上前盘问。 车窗放落,露出男子略显清瘦的脸,肤色暗黑,一双黑眸如幽深的潭,对上时,不怒而威。 “成子!”略冷的一声沉喝丰。 叫成子的哨兵大惊,“团长!” 而后,惊喜之色迅速漫上,成子“啪”的一个标准军礼,响亮地喊道,“首长好!欢迎首长回来!” 警戒打开,宁震谦缓缓将车开入。 团长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s团,在闲的官兵们纷纷跑了出来,激/情澎湃的喜悦,在奔至宁震谦面前时,却停了下来,迅速地列队,肃穆敬礼,响彻云霄的一声,“首长好!” 宁震谦表情渐松,刚想说话,眼前整齐的队列却突然如潮水一般汹涌过来,欢呼声中,将他举起,抛高…… 他在s团是威严的!是铁腕的!这些猴儿们什么时候敢对他这样?!这若是在从前,早让他们脱层皮了! 可是,在不断的起起伏伏中,他绷紧的脸终于松弛开来,这些家伙,他又何尝不想念他们?不想念这高原这团? 大伙儿的热情终于控制住,让团长稳稳落地,最前面的小海几乎哽咽了,红着眼眶道,“团长!您是来接嫂子的吗?” 嫂子?! 这个词让他心口剧烈一跳…… “你说什么?嫂子?”恍若隔世!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海是在说囡囡……他是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啊……嫂子……嫂子……心里默默念着,念得他心里热浪翻滚…… “是啊!嫂子!我姐!前几天也来看我们了!还在家属招待所住了一晚呢!” 果然是她!真的是她!他想起了大理街上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原来他没有看错! 他眼眶一热,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转身再赴大理,去抓住那一瞬的稍纵即逝…… 然,念头一起,很快便沉落了…… 他如何去找?如何去寻?是他亲手放了她自由的啊…… 眼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苦涩,小海却还在说着,“团长,你来晚了啊!嫂子已经和董老师去大理玩了!然后就自己回家去!你们没约好时间吗?” 大理…… 这两个字引得他眼前再次浮现出惊鸿一瞥的那一幕,他悔,唯一悔的是当时为什么没能把她看清楚,即便无法再走到她面前,悄悄地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他想她,想看她,想看看她胖了还是瘦了,过得好不好…… 小海说什么?回家?她要回家吗?回北京?还是…… 哪里是她的家? 可是,和苗苗一起,必然是回北京了! 他心内一喜,清淡地回答小海的话,“嗯……她们在大理玩,我来看看你们。” 他在说谎…… 可是,他多么希望这个谎言是真实的…… “对不起,我先打个电话!”抛下热情洋溢的兄弟们,他走到一边打电话,他必须知道一件事! 拨通了严庒的手机,他道,“喂,妈,是我。我想知道,苗苗是不是回来了?嗯,她和谁一起回来的?好,你问问二叔,我等您回话。” 对于二叔的行为,宁震谦在云南八年,最初并不知道,后来,回家时间多了才渐渐发现,这样的行为让他很不齿,甚至于不愿意跟二叔多说一句话,可是,想到他自己,他亦觉得失败,他,又何曾给囡囡带来幸福? 几分钟后,严庒回来电话,告诉他,苗苗确实回京了,但是,是一个人回的,言语间对儿子充满了怜惜,儿子期待什么呢? “哦,知道了……”宁震谦放下手机,心,沉落下去,黑眸里灰暗一片。北京,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s团对于他的到来表达了极度的热情,在食堂备了晚饭款待,老余还嘲笑他回北京怎么瘦了这许多,还是s团的水土养人啊! 他没出声,也不知该如何说,只附和了事。 然,当兄弟们把一大杯酒放在他面前时,他却婉拒了。 他答应过她,要好好生活… … 他曾答应过的事,已经有太多无法兑现,这一条,也许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众兄弟知道他曾受过伤,想着也许是这一原因而不能喝酒,也就不再强迫他,允许他以水代酒。 深厚的战友情岂是一杯薄酒抑或一杯清水所能改变的?那一场简单的盛宴,给了他半年来不曾有过的热烈和繁华,然,纵然世间繁花似锦,又怎能填满他空旷的心? 他的心,已经空得能装下云贵高原的天…… 小聚,终究是要离别。 男人之间的离别少了客套和挽留,多的,是洒脱和果断。 离开前,他去了望妻石。 穿过那片树林,他背着她一同摔倒在地的情形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他心中苦涩一片,那些往事,真的成为昨天了,不复回来…… 立在望妻石前,已是薄暮浅镀,灰白的暮色里,天边新弦初上,遥远朦胧,若隐若现。 他还记得那一个夜晚,她站在望妻石上,双眸如星星般闪亮。月辉如银,她温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 唇上似乎还有她的温度,她温软甜美的记忆如镌如刻,心中浮起她的容颜,他是如此地想念她,想得心口发疼…… 低下头来,目光在望妻石上定住。 那是什么? 他的名字,如此明显地刻在最中央,瞧那笔锋,分明是新刻。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写名字的样子,定是抿着唇,极认真的表情,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心尖忽的就湿润了…… 蹲下来,沿着她的笔迹,慢慢地勾勒他的名字,宁震谦。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好看过…… 可是,也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刺眼,刺得他眼眶涩痛…… 囡囡,囡囡…… 无声地唤着这个名字,舌尖在上齿龈的地方轻点,唇形微动,仿佛,她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双眸闪亮,调皮地冲着他喊“首长……首长……” 要怎样,才能让想你的心,少痛一点? 并没有在望妻石上刻她的名字,因为,他的心里,也有一块望妻石,上面早已经深深刻着一个又一个的“囡囡”。 囡囡,他唯一的妻子…… 转眼便是春节,除夕夜的晚上,宁家整个家族齐聚祖屋过年,宁守正姗姗来迟,带了许多的礼物,可是,却似乎没有人买他的帐。 儿子宁至谦对他冷冷冰冰不说,妻子更是搭拉着脸,老大的脸黑得快要来暴风雨了,就连侄儿宁震谦脸上也是乌云一片,其他几个呢?脸色都极难看。 “你还回来干什么?!”宁奶奶对儿子一声怒喝。“过年也不安神!你还要这个家吗?” “我……有点事……约了客户。”宁守正赔笑道。 “客户?那看样子你已经陪客户吃完饭了?我们也吃完了,没给你留!”宁奶奶没好气地说。 “我吃过了!不用留!妈,祝您身体健康,新年大吉!”宁守正把礼物送上,又招呼几个孩子,“来来,孩子们,发红包了,雨谦,女孩优先,你先拿!小震,今年你没红包了,这个给莫忘!” 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叫嚣,却没有人回应他,莫忘对他的话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玩着手里的玩具。 他尴尬地站在大家面前,而后,妻子一句“我回家看看我妈”,提起包就走了。 宁至谦则叫自己老婆,“我今天值班,先送你回去。” 而后,两人也走了。 最后,宁震谦也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摸摸莫忘的头,可他却玩得入迷,没有理他。执着地蹲下来抱了抱他,对他说,“莫忘,晚安,早点睡。” 而后跟奶奶道了一声别,他拿起车钥匙离开。 剩下的屋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宁晋平狠狠训斥弟弟,“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个破事!宁家的脸全给你丢光了!” 宁守正不服,反驳道,“你家不是一样?” 宁晋平心中一气,却无话可回,只庆幸莫忘什么也不懂,也不会懂宁守正的话。 “够了!好好的一个春节闹成这样!你们就是这么孝顺我的?”宁奶奶气得发了火。 众人都不出声了,可是,这接下来除夕的守岁,不知道该这么守下去…… 宁震谦开着车回到部队。 此生最快乐、最记忆深刻的时光就在这里度过,那个九十平米的小屋,锁住了他所有的温暖,锁住了他一生的幸福。 这里,成了他的禁地,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过…… 进门,玄关处显眼地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粉兔,一双蓝兔,蓝兔上面还贴着一张小纸条:首长,辛苦了,请换鞋吧! 是的,这是囡囡离开s团时写的温暖贴士,也是给他下的命令。 那些调皮的,温暖的,可爱的小纸条儿他在离开s团时就全部带了回来,瞒着她藏着,没想过还会有用上的一天,因为,他以为她会一直在他身边,成为他最窝心的贴士,可是…… 呵…… 他默默地穿上蓝色的兔拖,绒绒的感觉还和当初在s团穿上时一样,尽管已经有一些破损,可穿在脚上,暖在心里,这样,才能缓解回来时一屋冰冷带来的刺痛感…… 只是,那双粉兔拖的主人,再也不会来看它了…… 从玄关往里走,会经过她曾摔倒的地方,每次走过,心里的伤疤就会被生生揭开来,钻心地疼,在这里,因他的过错,将她伤害到了极致,所以,无论怎么痛,他也会去回忆,去经过,就算是惩罚自己…… 每一次回到这里,于他而言,都是折磨,回忆和创伤会在他心口碾过一遍又一遍,可是,却奇怪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折磨里,他才能找到安宁…… 这里,是痛苦的源泉,同时,也是快乐的储蓄池。 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空间,甚至每一颗粉尘,仿佛都有她的影迹,或笑,或娇,或生气…… 茶几上、床头、厨房、餐厅……她写的小贴士全部还原,他一抬头,一转背,都可以看得到她的笔迹,有时看着看着,便会出现幻觉,仿佛她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指着他斥责,“不可以皱眉!首长!你又皱眉了!” 他便会在这样的幻觉里恍恍惚惚地笑,如果可以,他宁愿就在这幻觉里,永远也不要出来…… 今天是除夕。 是她最害怕的日子。 可是,现如今,也变成了他最害怕的日子。 没有你的除夕,不是除夕…… s团的那一个春节,是他人生的巅峰。生平领过无数次奖,颁过无数次奖,可是,没有一次像那晚那般荣光,当他把那件军大衣送到她面前,当她傻乎乎地从台上直接跳进他怀里,他知道,他承载了所有男人艳羡的目光…… 那是和战功完全不同的荣耀,战功顶多让他们钦佩,而这,却足以让他们嫉妒。就是嫉妒!他深信! 只是,那时的他,却用冷淡压制了骄傲,用惶恐替代了喜悦。如今回想,他的怀抱再不会有一个时刻比那时更充实,他的人生,也不会再有一个春节,比那年更值得纪念…… 八点,墙上的挂钟准时报时,春晚时间到了,他没有开电视,只是躺在卧室的床上,凝视那风铃,孤单地转着圈,他的头顶,小鹌鹑安详地在睡着觉,他也准备早早地睡觉,因为,在这间房子里,他会常常梦到囡囡,尽管每一次做梦,心都会在梦中揪得痛,可是他仍然希望,在这个除夕的夜里,囡囡来梦里陪他过年…… ———————————————————————————————————— 陶子和苗苗在昆明分开,苗苗飞去了北京,而她,则去了s市。 彼时离春节放假还有几天,她希望在这几天里把工作接洽好,过完年就可以直接上班,尽管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找工作的好时机,但好运似乎总是倾向于她的,江枫所在的那家电台居然仍然答应用她。 她很高兴地直奔s市,打算先把合同给签了。 下飞机的时候,林芝和骆东勤前来接她,林芝老远看见她便招手,脸上的笑容放得极大,“囡囡,你可回来了!” 从林芝的眼神里,看得出她真的很担 心四处漂泊的她,她无奈一笑,“是,回来了。” 而骆东勤则还是那样一副淡然的笑容,默默接过她的行李,笑道,“车在那边,我去开。” 就回s市后住哪里的问题,林芝和陶子又起了争执,林芝坚持要陶子回骆家住。陶子知道,骆东勤父亲去世以后,将房子留给了林芝,现在在那个家里,可以说完全是林芝做主了,可是,她真的不习惯,最后,还是去了江枫隔壁的房子。 她到地的时候,江枫不在,骆东勤和林芝一直送她进了家门。 她奇怪地发现,这么久没住的家,居然干净得一层不染,应是天天有人打扫才会这样,是谁给她打扫的呢?江枫吗?似乎,只有江枫有她家门的钥匙…… ———————————————————————————————————— 今天会有2万字的,但是,先更五千哈~~~~!!!!还有,昨天的问题忘记揭晓答案了,第一个回答对的是,锦夏安年,恭喜亲获得《雨雪未期:连少,等我长大》签名书一套上下册~!不过要等到下半年哦~! 第239章 百年好合,纸上画鸳 “囡囡……真的就住这里?”林芝怀着最后一丝期待。 陶子点点头,“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林芝无奈,只好放弃劝她的念头,“那……除夕那天一定要回家,行吗?丰” “对不起,我会回家看爷爷。”每年回去陪爷爷过年,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原以为,她终于找到属于她的家,终于,找到可以陪她过年的人,然而,没想到,最后属于她的,还是她自己的天空尽。 林芝脸色一暗,叹了口气。 要捂热这个女儿的心,只怕比当初捂热骆家的人还要难,可是这怪谁呢?还不会死怪她自己吗? “好吧,我知道了,你在外奔波了大半年,现在刚刚回来,好好休息,我和东勤就不打扰你了。”林芝本来还想约她晚上吃饭的,但是,看这样子,陶子未必肯答应。 “嗯……”陶子默然点头。 最后,林芝依依不舍地离开,而骆东勤自始至终没有多言,只在离开的时候,微笑着对她说,“新年快乐,黑姑娘……” 她一怔,只有灰姑娘好吗?哪里来的黑姑娘…… 不过,她现在,确实可以用黑姑娘来形容…… 她低头一笑,“新年快乐。” “再见!”骆东勤意味深长地笑,留下一个礼物盒子,转身,和林芝一起离开。 对于他送的礼物,她并不想接受,但是,这礼物有些特别,并没有封上,随着骆东勤的手松开,包装纸就散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一盒……棉花糖,透过塑料的封纸,可以看见里面的糖全做成小桃子的模样,粉乎乎,软绵绵的,还有鼻子和眼睛,很是可爱。 这样的礼物,可以说算不上礼物,可是又别具匠心,陶子只能摇头而叹,他这样也算是有心了,知道她并不喜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他当她是小孩子吗?还送糖? 而事实上,这半年以来,间或也会在外地收到他寄来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包寺里的茶叶,有时候是具有s市风味的零食,还有一次,是家乡的腌姜,她最熟悉而怀念的爷爷的味道,但她知道,必然是出于林芝之手。 骆东勤这个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除了那次和宁震谦的正面交锋,让他斯文有变,基本都是温和尔雅地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不陌生,可是也感觉不到靠近,然而,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尤其是她远行的日子,算好时差的一条短信,常常会在她醒来的清晨,成为她生活里的第一道问候,或者,在异国的夜晚,她收到的最后一声晚安。 看似不经意的一些小事,可是,却全都用了心思,就像春天的风,清淡、微暖,不会热烈得让人感到拘束,不会让人心潮澎湃,却恰到好处地,仿佛时时存在于你的周围,与距离无关。所以,这大半年的漂泊时间,倒并没有因为不见面而拉开和他的距离,也没有因为恰到好处的存在而拉近和他的关系,如同和他之间的来往一样,一直那样不清不淡。 林芝和骆东勤走后,她把行李收拾了一番,决定下午先睡一觉,然后晚上犒劳自己一顿大餐。 好像很久没有自己做饭吃了,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先去超市挑了自己喜欢吃的菜,买自己喜欢的调料,回来后就开始施展身手,做了个水煮鱼,一份京酱肉丝,一份蔬菜,南北混搭,甜辣结合,她看着自己不同派系的成果,笑了,也只有她这样的,才爱这么胡吃。不由想起自己未嫁前的生活,在那个垃圾食品横行的阶段,她真是过得一团混乱…… 不过,谁能说那不是一段生活?那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自在美丽,和每一个过往的日子一样,不会再重复。 刚把饭菜端上桌,准备好好享受一顿,门铃被按响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江枫吧?看见她家灯亮了,应该知道她回来了。 笑着跑去开门,果然是他。 “我说这下班的路上,一路就闻到鱼香味呢,原来是真有口福啊!”江枫夸张地吸了吸气,放大的笑脸和惊喜的眼神都在表明见到她回来的喜悦。 “你狗鼻子啊!军犬鼻!”她笑他,随意开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属狗的呢?”他顺杆往上爬,也不用她邀请,毫不见外地自己就进了屋,换了拖鞋,朝餐厅走去,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十分享受的样子,“真好!一回家就有晚饭吃真好!” 吃了江枫好些白食,给人 家吃一顿也是理所当然,陶子笑着给他拿来一副碗筷,揶揄他,“你啊!该找个媳妇儿了!不就有人给你做饭吃了!” 他叹息,“我也想啊!可是没人要啊!” 江枫会没人要?那些女粉丝的信都快堆成山了好吗! 陶子瞪了他一眼,“少来!是你要求太高吧?我就奇怪了,你也算大龄青年了好吗?伯母怎么就不着急?不给你安排相亲?不让你参加各种大龄青年联谊会之类的?要不要我给你报个名啊?” 江枫苦逼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跟我妈是一条战线的,她只差满大街贴上我的头像把我给卖出去了,可惜城管不允许……” 陶子想起不由好笑,“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江枫看着她,很无辜的样子,“真要求不高!唯一的条件就是,她得是个女人!” “我认真跟你说话呢!你瞎闹什么?”陶子正在喝鱼汤,因他这话,差点被辣椒给呛到。 江枫看着她,眼眸里掠过淡淡雾一般的氤氲,而后笑,“你不懂,我想要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性知道吗?女性,满大街都是,可是真正的女人就少了一大半,不是已经成为他人妻,就是还是小萝莉,所以,能合我眼缘的女人,还真难遇着……” 陶子这会听明白了,什么要求不高?他这要求比谁都高!不过,爱情和婚姻这东西,靠的是缘分,也许江枫的缘分没到吧。 “你呢?没带个外国帅哥回来?”江枫笑问,“我可不信你这么久在外面没有外遇。” 其实,离婚的事陶子谁也没告诉,但是不知江枫从何得知,电话追踪到的时候,她正在草原上驰骋呢。 她歪了歪头,“那不是我的菜!哥还是中国的帅!” “比如我?”他很二地摆了个卖帅的pose。 陶子无语,“是!你帅!帅到人神共愤!” “可是还是没女人要我……”江枫又一副苦逼表情。 陶子受不了地摇头,以前没看出他有这卖萌的劲儿啊,“你啊!如果让你的女粉丝看见你这德性!不是让人家梦想幻灭吗?拜托!天上还是快点掉个女人下来收了你吧!不,最好是河东狮吼那种!” “比如你这样?”他大笑起来。 “一边儿去!我什么时候河东狮吼了?我是这么的温柔!”陶子一把收了他的碗,“去去去!嫌我河东狮吼你找你的女人给你做饭去!” 不知不觉,和江枫的距离倒是近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越来越像和苗苗在一起,无所顾忌,随意玩笑,没有一点压力,只是,她似乎没有抓住江枫那句“比如你这样”的重点。 江枫无奈地笑了,把碗抢回来,“好好好!我错了!你是天底下最温柔最善良最可人最美丽最……迷人的姑娘,行了吗?可以赏口饭吃了吗?” 陶子笑了,“别把形容词用完,留着几个下回赞我!” 玩笑过后,两人总算安安静静下来吃饭,江枫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没看出来啊!我还班门弄斧了这么久!说定了,以后你做饭,我负责吃!” “去!洗碗去!”说是班门弄斧,她才是。她的厨艺虽然大有进步,但和江枫比,还是差了一大截。不过洗碗这事嘛,不是技术活,谁都能做! 江枫洗完碗,在她家里赖着看电视,偏要看什么体育频道,体育是她的硬伤好吗?她不要看!可他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还跟她抢遥控器! “拜托!回你自己家看去!”哪有在人家家里看电视还抢频道的? 他靠在沙发上,惬意地摇头,“浪费电!s市生存压力大啊!能节省就节省……” 陶子无力,好吧,她被他彻底打败了,非但不能将他赶走,还傻傻地去厨房给上了一盘水果来。 他吃着水果,拿着遥控器,只叹这日子是天堂,还问她,管年夜饭不?管的话他就不回去受老妈唠叨了。 陶子这回没开玩笑了,告诉他,春节自己要回老家。 作为老同事,江枫是知道她这个习惯的,每年春节她不是都回老家吗?说是回老家看爷爷,可他也能洞晓她眼里那冰冷的落寞和孤单,也许,疼惜,就是从那一瞥的眼神开始的…… 原以为,她终于找到一 个陪她过年的人,再不用年年跑回老家去,至今,他仍然记得她那年休假去云南时兴奋的表情,可是,没想到,她的幸福如此短暂,最后,又变成孤孤单单一个人…… 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 她,就像一泓清水,干净,澄澈,柔光流转。哪怕在共事的最初,她清冷疏远,亦能感觉到她的清冽,如凝雾,如结汽,扑面而来。 然而,她这泓水却从来不曾为他沸腾过,确切地说,从来不曾为任何人沸腾过,直到那个宁姓黑脸男子出现…… 她的生命天生是为了那个男子而燃烧的,他能感觉。 所以,尽管此时灯光潋滟,有些话就在唇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怕的事,急于靠近,反让她受惊,反将她推远,反将,这好不容易升温的姑且叫做友谊的东西又降至零点…… 除夕,在世人笑逐颜开的忙碌中来到了,她已买好了票,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在一切就绪以后,门铃响了,她以为是江枫,跑去开门,然,打开门一看,却是林芝和骆东勤。 两人提着行李,似要出行。 “囡囡。”林芝微笑着叫她的名字。 “你们这是……”她有所预感。 “囡囡,我们一起回家。”林芝有些激动,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那里,也葬着她的父母…… 对于这两人未和她商量而擅自的举动,她只能一声叹息,尤其骆东勤,还淡笑着说,他给她们带路,那地方他熟…… 没错,他确实挺熟,他的工厂还在那呢,而且,里面还有她一半的股份,离婚的时候,宁家好像压根把这事给忘了,她自己也忘了…… “走吧。”别人要去看厂,要回家,是她阻止不了的,也没这个必要去阻止。 骆东勤的车经常出出进进村里,村民们已经很熟悉,能给村民带来福利的厂子,还是很受大伙欢迎的,只是,从车上下来的林芝,却十分地抢眼球,甚至,大多数人都注意她去了,反对囡囡少了热情。 年轻一辈的,不认识林芝,年纪大的却知道,这是囡囡的母亲,眼神十分复杂,既对这样的女人不满,可是碍于囡囡,也不便说什么。 林芝自然也是见到了好些熟悉的面孔的,从那些眼神里,她看出了对自己的不屑,在s市孔雀般昂首挺胸的她,却在此时,感觉到了羞愧,低下了头,脸孔也热/辣辣的。 陶子只假装没看见,保持着和林芝不远不近的距离,泰然自若地和村里人打招呼,一如从前那般叔叔伯伯婶婶喊得很甜。 一年没有居住的老房子,陶子以为一定会像从前那样灰尘遍布,然而,一到门口,她就大吃一惊,门上为什么会换了对联?还贴了新的福字?去年的绝对不是这个!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去年春节是她和他两人一起打扫布置的房子,那一副对联,横批是俗气的百年好合四字。她也记得,买对联的时候她还因为这俗气的词语和俗气的鸳鸯底画而和他争论,可固执而霸道的他偏不依她,说就是喜欢百年好合……并且,在贴好后,还自我陶醉地抱着她念了一遍又一遍对联上的字,当时她快被他绕晕了都…… 往事突然就如一只小鹿一般闯进了她心里,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囡囡?怎么了?没带钥匙?”林芝见她手伸在包里,却迟迟不拿钥匙出来,不由问道。 林芝的声音把她从往事里拉了回来,赶紧掏出钥匙开门,“没有,带了,包大了难找到。” 过去了…… 都过去了…… 百年好合也好,纸上画鸳也好,都过去了…… 可是,到底是谁,把曾经的鸳鸯对联换成了一路平安? 她握紧钥匙,好似这样便握住了揪紧的心口…… 打开门的瞬间,她眼前果然一亮…… 没有她预想的灰尘,有的只是窗明几净,片尘不染,甚至,旧窗户木框的缝隙里,还看得出未干的水迹…… 明亮的窗户上贴着大红的窗花儿,可是,那是什么图形?正常不都是贴喜鹊儿吗?为什么在她家窗户上趴着的是一只只肥肥的小鹌鹑? 还有床上,换了新的被子,而能把被子叠成那么变/态的 豆腐块的,她的世界里,有几人啊…… 她记得,去年春节,他非从她这里把老家的钥匙讨了一把去,要行使他户主的权力…… ———————————————————————————————————————————— 噗……还差一万字~~呜呜呜~!!!继续努力去~!!! 第240章 相遇 那么,是他来了吗? 所为何来? 他不是在云南陪芊琪的吗? 她将包一扔,奔去每一个房间寻找,然而,每一处都没有他的身影…丰… 心头那瞬间火焰般窜起的热度,在理智的控制中渐渐冷却下来。 不要想……不去想……不想他去了哪里…… 骆东勤看着她如一只坠入蜘蛛网的小虫一样忙乱无措,心中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薄薄灰暗掠过。 “囡囡,你在找什么?”林芝问,眼前的一切也让她心有所知。 陶子摇头,“没什么,我们上山去看爷爷吧。” 从s市来老家,比北京过来远多了,不过幸而骆东勤开车过来,若坐火车一路摇,她这会儿还在路上呢。 她不知道自己急着去看爷爷是为了什么,是真的,很想早点去看爷爷吧…… 林芝和骆东勤什么也没说,原本林芝还打算打扫一下,吃顿饭再上山,可是,女儿有女儿的心思,遂了她的意吧…… 可是,要她上山去见公爹,她……真的没这个脸面…… 心中纠结一阵后,还是鼓起了勇气,该面对的就要面对,做错的就接受良心的惩罚! 收拾好拜祭的东西后,三人一起朝山上走去。 山下,陶子发现了一辆黑色的车,“京”字开头的牌照,号码如此熟悉…… 忽然间就滞住了呼吸,空气里,仿似缺了氧…… 她站住不动,林芝和骆东勤也不动了。 “我们……还去不去?”林芝问女儿。若依她的意思,是不去了,掉头就走,既离婚,就天涯海角再不相见,可是,现在却只能一步步都依着女儿。 陶子站在原地,无法后退,更无法前行,冬日的风里,声音微颤,“等等吧,休息一下,我走不动了……” 明显的欲盖弥彰…… 林芝暗叹,陪着女儿等。骆东勤则从袋子里拿出一些食物来,分给她们,“先吃点吧,一直还饿着呢!” 陶子木然接过来一块蛋糕,却一口也没吃,只怔怔地拿着,眼神空幽,不知在想什么。 “囡囡,吃点啊!” 林芝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她一吓,手一抖,手里的蛋糕竟然掉落在地…… “唉……”林芝再次叹道,“走吧走吧,上山吧!也休息够了!” 陶子这样子,分明是无法做决定,与其这样,不如替她做了决定吧!见了就见了! 陶子见林芝居然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心里竟一松,下意识地跟上了她的步伐,只是,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地慢…… 骆东勤走在最后,凝视她的背影,眼前闪现的是她眼神恍惚的样子,心中苦笑,为什么,早遇见她的人不是他? 这一段路,突然变得很长…… 陶子一步一步,举步艰难,可是,为什么,又如此短,竟然,就走到了头…… 香烛的气味随风而来,迎风,丝丝入了眼,眼前便生出一层水雾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眼前的他,瘦了许多,一身黑色便装,更显瘦削,立在爷爷墓前,身边烧过的纸灰飞舞,和周围的青柏纠缠在一起,映衬下,犹显他身影寥落。 只是,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他的侧颜。 听得声音,他回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 黑了,脸颊较从前稍稍丰润了,还浮着两朵胭脂红云,小小的身体裹在黑色的羽绒服里,显得健康而向上。 原来,离开了他,她真的可以过得很好…… 想见她,怕见她,终于见到了她…… 此行原本就做好了见她的准备,曾设想过,自己见到她的瞬间会是怎样的反应。欣喜若狂?激动万分?还是痛楚无比?又或者是望而却步? 可是,他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却能如此平静,好似走入春风扑面的湖边,阳光普照,波光粼粼,湖天一色处,视野豁然开朗,唯有微风荡起酸酸的涟漪,一圈一圈晕散开去… … 只要她过得比他好,便是足够,所以,此情此景,当是满足…… 他舒展了眉目,走到他们身前,锐利的眼眸一眼便看见了她眼中闪动的晶亮,一如童年的她,总是悬泪欲滴的模样,那一颗随时会从眼中滚落下来的珠子,总是能让他的心也高高悬起,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触她的眼,去接住那一滴珠…… 然,他却只能暗暗握紧了拳,将所有想她,疼她,宠她的想法尽数握在拳心里,一丝一毫也不敢松出去…… 他又惹她哭了…… 只要见到他,都能让她伤心难过吗? 他惭愧歉疚的心,让他后悔或许这一趟老家不该回,他只想要她快乐,只想看见她的笑容…… 对望。静默无声。 陶子努力地将那一层泪意压下,褪去那一层泪雾,才能将他看得仔细。 真的瘦了好些…… 之前饱满的脸庞变得尖削,眼眶甚至凹陷进去了,愈加显得他轮廓如刻,而眼眶底下深黑的眼圈,透着明显青气…… 他这是在干什么?她很想问他,不是答应我好好生活的吗?可是,未语先哽,她知道自己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眼眶一热,更多的水雾弥漫上来…… 她不想这样,可是,她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有过伪装,她的泪,她的笑,都是属于他的,只属于过他,现在,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要她如何假装不心疼? 她的泪光,林芝亦看在了眼里,将她的手一握,冷声质问,“宁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震谦的目光这才从陶子脸上转移了方向,然而,却没有回答林芝的问话。 “宁先生,好像……你并没有资格出现在囡囡爷爷的墓前!你凭什么身份?”林芝继续斥道。一个让女儿受尽了委屈的人,即便他仍然是女儿心心念念牵挂的人,她也无法忍住不生气,生气得甚至忘记了她自己又该凭什么身份来到公爹墓前,忘记了她之前的胆怯和担心。 而这句话,却击中宁震谦心中的伤处,是啊,他凭什么来爷爷面前请求原谅呢?他将囡囡伤得这么彻底,现如今,囡囡见了他还要哭…… 囡囡,不哭了,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没有应答,也没对陶子说一个字,只是深深地再看了她一眼,将她健健康康的样子刻在他心里面,而后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下山的路…… 只是,他并不知道,有时候哭,不是难过,而是想念…… 他更没有看见,在他转身的瞬间,她的泪,哗然而下……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转身就走?无论怎样,即便害怕再见,他也是她的糖糖哥啊…… “好了!现在心安了吗?”林芝看见女儿掉泪,又心疼又生气,偏偏的,这个女儿却不肯听她的话,“来吧,有话跟爷爷说。” 陶子是被林芝拽过去的,墓碑前,摆着他所供奉的东西。 林芝将那些一一搬开,摆上自己带来的,自觉没将之扔掉已是仁慈,不过多年后第一次来到曾经的公爹坟前,不敢放肆而已。 至今,仍然记得她离开的那年,囡囡还那么小那么小,公爹抱着囡囡挽留不住她,给她的最后是怎样冷漠的眼神。 所以,此时仿佛前方的天空有公爹的灵魂压顶一般,她不敢抬起头来,只是燃了香烛,默默作揖,默默流泪。爸,对不起。我来向您请罪了。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也无法再取得您的原谅,我有自知之明,我造的孽,也不值得任何人原谅,包括您,包括囡囡。今天是陪着囡囡来看您的,谢谢您,将囡囡带大,谢谢您,将囡囡教育得这么美好,她比我好多了,谢谢……如果,允许我在您面前许愿的话,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囡囡,保佑她一生幸福啊…… 而后,将一炷香插在墓前,把拜祭的位置让给了陶子。 陶子是抹干了泪痕才到爷爷面前来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不会让爷爷担心。 给爷爷鞠了三个躬,露出囡囡式的微笑来,爷爷,又是一年没来看你了,这一年里,囡囡过得很开心,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去了很多地方,小震哥说给我听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世界真的很美,爷爷,囡囡会一直这么开心下去的!您放心吧! < p> 那一刻,她如水的眸子里,柔光闪亮,她的微笑,蕴上一层薄薄的光晕;那一刻,她美丽无比…… 骆东勤站在一侧,目光被这样的她胶着,无法再移开,这样的女子,要怎样的人,才走得近去疼? —————————————————————————————————————————— 宁震谦慢慢下山,心中苍凉和欣慰的两股潮交替奔流,皆是为她…… 除夕的夜晚,躺在部队家中的床上,希冀可以早早入睡,可以早早在梦里见到她,然,那一晚却莫名其妙地无法安宁,心,像乱了节奏的鼓点,跳得人心慌意乱,眼前不断重现去年和囡囡在老家过年的画面。 他想,或者,这是指引? 他知道,囡囡一定会回老家。 在去与不去的界边挣扎,最后,越来越膨胀的内心岩浆一样迸发,他不顾一切冲出房间,驱车,在暗黑的夜里向着老家的方向疾驰。 在凌晨四点,他赶到了囡囡的旧房子,里面没有灯,门窗都积了很多灰,看样子,她还没有回来…… 失望之余,用钥匙打开门,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把房子打扫了一遍,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被子换了,最后,凝视着门上的对联,发了很久的呆,耳边,他们曾经的对白还如此清晰: “这个!就买这个!”挑对联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百年好合的那一款,对联下端,成对的鸳鸯交颈戏水的图画如此可爱。可是,她却嫌它们俗。 “不要!这么俗气?拜托,弄清雅一点好吗?” “就要这个!老板,包起来!”他一边把对联交给老板,一边把她在他胳膊上胡掐的手给扒拉下来。 “首长!我抗/议!我抗/议啊!” “首长!你贴这个对联我就不进去住了!” “首长!你专制!你强权!” “首长!那是人家结婚的对联!” “首长……” 买下对联以后,一路上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朝着他又掐又捏,没办法,最后只能在没人的地方用特有的办法把她的嘴堵住…… 这个傻妞,她知不知道,百年好合,鸳鸯交颈,原是最美丽的中国式童话?他希望,这,会是他们之间童话的结局…… 却原来,那真的只是一个童话…… 他在对联前抱臂而站,犹记当时,他把对联贴好以后,她还在那跳着要换,被他伸臂搂进怀里,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在笑,咪了眼在笑,仿若,拥抱了整个天下…… 然,最终,他还是伸出了手去,亲手将对联撕下,亲眼看着一对对鸳鸯随裂缝分散,而后,去村头的南杂店买新对联。 大年初一的六点,守岁的人才出如梦,南杂店也没开门,是他野蛮地给敲开,幸而都是村里的熟人,他又递了大大的开门红红包,才买到对联。 看见店里有店主自己剪的窗花卖,小喜鹊儿极是生动可爱,忽发奇想,让店主帮忙给剪了几只小鹌鹑,实在太适合贴在家里的窗户上…… 他不知道今年她是否还会回来,如果不回来,这便是他暂时栖息的家,如果回来,那么,也算是给她做了准备,一路风尘的她,不用自己再打扫卫生。 而今,她回来了,那么,已经不是这里男主人的他,便要离开,只是这钥匙,要归还吗? 车开过家门口的时候,他握着钥匙犹豫了一下,如果给,就给她压在窗台底下,然,握了许久,钥匙甚至握热了,他也没舍得给出去…… 最后,下定决心收了,发动,出发,回北京…… 一天一夜,在北京和老家一个来回往返,他有些疲惫。 或者,他果真是老了,体力不如从前,当初在特种大队,为执行一个任务,一周不睡都是常有的事…… 他把车停在路边,放落了靠椅,合上眼微微眯一阵。 他不想拿命去拼,活着对他来说,是一份责任,为了莫忘,也为了给她的那句承诺:好好活着。 他一直在积极努力地好好活着,尽管瘦了许多,尽管面色总是憔悴,可是,他规律作息,饮食合理,训练不断,奇怪的 是,却无法再恢复从前的体型。他想,也许是因为失眠。 他生活里最大的困扰就是每夜无法安睡,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有太大的效果,而他,又不想轻易尝试安眠药,所以,才会日渐消瘦吧,这,却是他无法控制的事。 就比如现在,明明很是疲惫,却仍是无法入眠,稍稍休息后,感觉精神好些了,才继续开车上路。 就这样,一直到北京,累了的时候随便找个服务区停靠,养神,然后,再继续出发,就像一个孤独的旅者,随处都是他的驿站,却永远,也找不到终点…… 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这趟车,开得可久…… 刚想洗个澡,再回家吃饭,他的手机便响了…… —————————————————————————————————————— 各位亲亲~!!!听好今天的问题哦~~~~~~谁给木头打电话了呢?答对的同学,会有《扑倒》的签名书一套哦,上下册呢~!!!如果你可以等的话,因为吉祥还没交稿的~~~哈哈~~~当然,如果你怕等,可以选择《夏未晚良辰安好》或者《药引皇妃》,虽然也还在没上市~!记住,要在vian-li的答题贴后第一个答对哦~!!! 第241章 婚礼的背后 (呜呜,先道个谦更正一下,第239章有个bug啊啊啊啊,陶陶回到老家的时间应该是大年初一,吉祥早上起来脑子还晕晕的,就写成除夕了,在这里给亲们道歉并更正~~~感谢小沈阳888亲的捉虫~!!尽) —————————————————————————————————————— 这个号码,是他熟悉的,眉心微微舒展,接了,“喂?” “喂,宁先生,芊琪……不太好……”那边传来沉重的男子声。 “怎么了?”他刚舒展的眉重又纠结,不是移植成功了吗?这才几天? “暂时还不知道,我已经带她离开大理,准备去更好的医院,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她的,会负责她以后的一切,无论是什么结果,只是告诉你一声。” 宁震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不合适。早日康复?好奇怪…丰… 该说什么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对芊琪病情的担心,看着她拥有自己的生活,看着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一颗心才算尘埃落地,可是,竟然又起了变故…… 对方倒是比他更看得开,“宁先生,最坏的打算,我们不是已经有过一次了吗?难道还怕第二次?” 一句话说得宁震谦稍稍释然,嘱托道,“齐先生,那……” “你放心吧!一切,尽在不言中!”那边说完,便把电话给挂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确实,芊琪有那样的人照顾,没什么不放心的…… 宁震谦握着手机,眉心微拧,那日的情形又在眼前浮现: 手术在即,芊琪含着泪说,“小震,妈,爸,我想……要一个婚礼……” 初时,他亦是一愣,没想到,芊琪居然冲他眨眼,“小震,没吓着你吧?我说,我要一个婚礼,因为,有一个人今天要来娶我。”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冯佩红当时根本无法接受,当即便嚷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呀宝贝?你要嫁的人不是小震吗?现在小震离婚恢复单身了,你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怎么会想着嫁给别人?宝贝,你是不是糊涂了?” “妈——我没糊涂!”芊琪极力地理清母亲的思路,“妈,在我漂泊在外的日子里,有一个人,我们一起奋斗,一起打拼事业,一起照顾莫忘,我们是朋友,是战友,更是……一家人……这次我生病,不想让他知道,所以跑了回来,不让他找到,可是,他还是找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仍然不离不弃,妈,我要嫁给这个人,在手术之前,一个婚礼就好,行吗?妈,你让女儿穿一次嫁衣吧?也许……是女儿最后的心愿了……” 冯佩红多年来的执念突然成了空,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方向一般,茫然无措,呆呆地看着前方,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芊琪初时还以为妈妈又被刺激到了,吓得赶紧叫着“妈妈,妈妈”。 莫刚也扶住了她的手臂,然,冯佩红却搭着莫刚的手道,“我没事,老伴,我没事……刚才闺女说什么?她要嫁人?要嫁人吗?可是,小震怎么办?” 芊琪把目光落在宁震谦脸上,泪光中微笑,“小震,我要出嫁了,我好开心,你可以像哥哥那样送我出嫁吗?” 那一瞬,宁震谦浑身一松,身上背负的几座大山移开了一座…… 虽然,芊琪回来之初就知他已结婚,并且也和严庒明确地表示过她回来只是想把孩子交还给宁家,可是,每每看到芊琪含泪的眼神,看见她病怏怏的样子,心中感情的十字架还是很沉重很沉重,现在,这个十字架终于可以放下了,从此要背负的只是她的病,希望她能手术成功,尽快好起来…… 他舒展了眉目,面色柔和地回答她,“当然可以。” “那,可以请你和严阿姨也帮忙准备一下吗?不要很多人,就我们两家家人就好,给我做个见证,也不要很隆重,简简单单的。很抱歉想要麻烦你们,因为我爸爸妈妈之中有一个人可能在医院走不开,另一个要回家准备婚宴呢,呵呵,我可以叫婚宴吗?虽然只要几个简单的菜就好,我希望,在自己家里举行仪式,而他,是外地人,对北京一点也不熟悉。”她扬起尖尖的下巴,微笑恳求。 “宝贝……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不是小震?小震是莫忘的爸爸啊,为什么变成哥哥?”冯佩红听着芊琪的话,感情上仍然扭不过弯来,小 震,不是她心中八年的女婿吗? “妈……不是小震!妈,八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这八年,在外面和我同甘共苦的是另一个人。妈,女儿都快进手术室了呀……您让女儿圆一回出嫁的梦吧,好吗?求求你了……”芊琪说着,泪水滚落下来。 冯佩红听着芊琪的语言,母女连心,眼泪也跟着哗哗直流,却终是点了头。 于是,宁震谦和严庒负责给芊琪做婚礼准备,在仅仅一天的时间里,要给她挑婚纱,要买布置新房的东西,要买喜糖…… 虽然芊琪说,只要一个简单的仪式,可是,毕竟她是芊琪,而且,她恳请他,像哥哥一样送她出嫁…… 他见到了那个男人,姓齐,叫齐昊,典型的南方男人,清瘦,精明,对芊琪真的很好,比他好很多,最重要的是,心胸豁达,包容万物,绝对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齐昊是知道他的,芊琪什么都没有瞒着齐昊。 两人见面有过一次深谈,宁震谦从而得知芊琪的八年是怎么过来的,也懂得了为什么齐昊在芊琪生病回北京后还会锲而不舍地追来。 八年前,芊琪远走他乡,在一个不出名的小城待了下来。她从军校出来,却没有毕业证,匆忙出走,连基本的证明也没有,再加上怀孕,找工作十分艰难。 做过餐厅服务员,复印店打字员,可是工资太少,租房加生活,已经很拮据了,更别谈存钱下来生孩子,而且,孕妇也不能长期面对电脑,于是,想到要出生的孩子,她没做多久就全辞了。 她会修车,可以当保安,可是这些工作对一个孕妇来说,太不合适。 她想开个店做点生意,但是门面转让费对她而言是个天文数字。后来,她便学那些街头小贩,摆小摊,一天的收入比当服务员高,可是,也常常被城管惊吓。 那时,她的肚子已经显了形了,挺着个肚子在那条街上流动买卖,特别引人注目,尤其是被城管追的时候,倒引来很多人的同情,其中,就有齐昊。 那时的齐昊只是在街边开了个小小的电脑维修店,因为同情她,让她在他店门口摆摊,如果有城管来,也不用跑,直接躲进她店里就好。 芊琪很感激齐昊,终于不用再四处奔跑,可是,却不能做什么,想要适当地给齐昊一点钱,算是租用他的地方,但齐昊怎么也不肯要,她便为齐昊做做午饭,免得他成日吃盒饭。 后来,两人便慢慢地搭伙吃饭,aa制记账,一个月盘算一次。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到莫忘出生。 莫忘出生的时候,是齐昊把她送进的医院,是齐昊在产房外等,第一个抱莫忘的人,除了护士,也是齐昊。 她产后的第一碗鸡汤是齐昊给的,出院时也是齐昊来接的她,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以为齐昊是莫忘爸爸…… 她一再跟齐昊道歉,给他带来这样的纷扰,可他,却从不在意。 到莫忘周岁的时候,她渐渐有了些积蓄,虽然不多。而这时,齐昊的店面却要搬了,想自己做电脑生意,从小一点做起,店面需要扩大。 不过,新的店面就在马路对面,有现在这个三倍大,而她,就把齐昊的店面接了下来,说是转让,齐昊的转让费却收得十分低,后来是她不好意思,执意不肯,才协商好分期付转让费。 简单地将齐昊的店面进行装修,她开了家发饰店,卖各种发夹,并且去学了梳发化妆技术,为顾客提供终生梳发和化妆服务。 那会儿在这个小城,开这店的还不多,因为成本不高,她才选择,没想到,生意却极好,她忙不过来了,又请了几个女孩帮忙,她自己完全当起了老板娘,这样也好,可以照顾孩子。 这种店原本利润就很高,小城里又没有别家,她很快就赚了钱。而对面齐昊的店也在两年间越做越好。 两人还是从前的习惯,一起搭餐,aa制。 只是,莫忘却在此时被查出有自闭症…… 她曾经一度消沉,可是莫忘无辜而纯真的模样让她比任何时候都坚强,真正地坚强,后来,得知情况的齐昊给了她很大的支撑,正式认莫忘为干儿子,还帮她寻找各种自闭儿的治疗方案,她再一次地,欠了齐昊许多。 也许那时候的她便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常常开玩笑说齐昊该找老婆了,还 把店里乖巧的女孩介绍给齐昊,但是,齐昊却无动于衷。 齐昊心里,这些年来,是有一个身影的…… 就是这个大方、爽朗、利落、能干、毫无心机的单亲妈妈。 她的遭遇,在莫忘被查出有自闭症的时候,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他,包括她的爱情,她一路仰望的男人,和一路追寻的辛苦。 他是被这个女子震撼到的。 这样去爱一个人,虽然很傻,可是却得需要有多么顽强的毅力?想起她挺着大肚子躲避城管追赶的景象,他至今还觉得感慨…… 他不鄙视她,一如当初不会鄙视一个怀孕的女人孤身在外闯荡一样,情到深处无怨尤…… 她说她很想家,很想父母,可是,这样的她不敢再回去了,无法带着一个自闭的孩子让父母失望生气甚至拖累父母。 他劝过她,但是她却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于是,他也就不再劝,心里一直盘算的念头在此时呼之欲出,他想和她组成一个家,他们一起为未来而奋斗,一起照顾莫忘,一起在这纷繁城市里构筑一处宁静。其实,莫忘这孩子出生那天他就在身旁了,他们彼此熟悉,莫忘甚至知道他是自己家里人,他有信心,可以和她一起把莫忘照顾好,可以和一起共建一个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生意却出了问题。原本就是中小生意的他,一次不慎,导致被骗,损失惨重,也许是他这两年太顺风顺水而掉以轻心造成的,要从头开始,何其难? 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那样的闯劲再来一次,一度,以酒浇愁。 而这个时候,芊琪却将一张卡给了他,原来,她将她的生意结束,门面转让掉了。几年时间,转让费又涨了几倍,早已不是当初他的数目。 他怎么肯要她的钱?她却告诉他,这原本就是他的,她不是承恩不报的人。 他知道她军人出身,重情讲义到了执拗的地步,可是,店面转了,她和莫忘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她却道,如果他不放心这个的话,就该马上走出酒吧,一切重新开始。 他握着卡的手滚烫。 这笔钱也许不多,可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她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他体会到两个字:感动。 他发自内心地感动,同时发誓,一定要有所作为,才能对得起她! 后来,她给的那笔钱,他算她入的股,自己再去四处融资,终于在一年后,打了个翻身仗,将之前损失的尽数返回,之后的几年,小心谨慎,不骄不躁,生意一路飙升,做到现在,终于小有成就。 不让她再开店,因为她的入股,她可以拿现成的分红,但是,她定然是不愿意的,所以,给她在他的电脑公司安排了一个职位,轻松拿薪水,并且上班自由。她的办公室,装得和家一样,莫忘完全可以带来公司上班,这样,她才能做到两不误。 这期间,好几次,他都明里暗里表示了自己要与她共度一生的愿望,但是,都遭到了她委婉的拒绝,并且再一次地用上了老方法,托人给他介绍适合他的女人。 她这是要断了他这条心,他知道。可是,他也是个固执的人,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她对你,从来没有怨恨,所以,我也没有。我对她的感情,和你的不同。你那时年轻,也许是喜欢、是欣赏、是冲动、是少年的爱慕,可我在她身边八年,见证的是她的辛苦、流离、努力、汗水、挣扎……我见到的,是她人性最真实的一面,她每一个最艰辛的时候,是我在她的身边,同样,我的最低谷,也只有她陪在我身旁。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奋斗,一起带莫忘,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实实在在的日子,我们,更像亲人一样。尽管她从不答应我,但是,我也从不急,她是我要与之共度一辈子的人,所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终于,我还是等到了,不是吗?无论她这一次进手术室结果如何,我和她,都算是走了一辈子了。”齐昊如是跟他说。 宁震谦被他的话震撼,她是我要与之共度一辈子的人,所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 有一个一辈子可以等到的人,也算是一种希望吧,他为齐昊的坚定喝彩。 当天,医院给了特例,允许芊琪请假两小时外出,而芊琪披上了婚纱,就在芊琪家里,宁震谦一家人带着莫忘,还有芊琪的父母,见证了芊琪和齐昊的婚礼。 虽然仪式简单,但是,每 个人都盛装出席,庄严而隆重。 看着芊琪穿婚纱出来,大伙都深感欣慰,为这样的一对新人,甚至包括冯佩红…… 齐昊带来了戒指,单膝跪在芊琪面前正式求婚,芊琪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微笑,由齐昊把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 ———————————————————————————————————— 加更完毕哦~! 第242章 误终生 那天,大伙都说了很多话,宽慰芊琪,预祝她手术成功,而芊琪则流着泪说了许多的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女儿不孝,没能让你们享到一天福,还让你们担心,连累你们,如果有来世……” 莫刚夫妇一听来世这两个字,眼泪就哗哗地流,怎堪忍受白发送黑发的痛?莫刚马上制止了她的不吉之言,“别胡说!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还有时间尽孝道!如果你老说这种丧气话,才是真正的不孝!” 齐昊握着她的手,充满信心的表情,“芊琪一定会努力的!我相信!对吗?你从来都是那么坚强!”末了,又对大家说,“但是,让她把话说完,让她没有任何负担地进手术室!” 果然,最了解芊琪的人还是齐昊吧…丰… 而后,芊琪便对着严庄、宁晋平、和宁震谦盈盈泣道,“严阿姨,宁叔叔,小震,对不起……当年我太年轻,太冲动,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虽然,芊琪的事,多年来一直是宁家背负的十字架,将宁家人压得负荷重重,可是,又怎会将所有的错归结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更何况,此时的她,即将面临生死的考验。 三人只是安慰她,鼓励她,给她信心。 而当芊琪的目光落在莫忘身上时,是她情绪最为激动的时刻,将莫忘牵过来,抱进怀里,亲他的脸,眼泪直流,“莫忘……好像又长高了,每一次见你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莫忘,妈妈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的错,你会有别的更好的妈妈,如果,妈妈当年有更好的条件,也许你现在不会这样……莫忘,对不起……” 明知莫忘听不懂,她还是泣然说着,莫忘看着妈妈,眼神清澈,却是一片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突然地,他却伸出手来,摸在芊琪脸上,很快,芊琪的眼泪润湿了他的手指…… 齐昊惊倒,“芊琪!看见没有!莫忘在给你擦眼泪!在给你擦眼泪啊!” 芊琪悲戚的眼神里,一片惊喜,更紧地抱住了儿子…… “所以,芊琪!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莫忘会等着你从手术室里出来!你不是喜欢大理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大理,我们买一座有水有花的房子,把爸爸妈妈接过去,我们一起生活到老。”齐昊握住芊琪的肩柔声道。 “嗯!”芊琪最后的目光回到齐昊身上,点头。 提起大理的房子,宁震谦想起了什么,也许是天意,那房子,最终还是会属于芊琪,于是亦道,“芊琪,你说,让我像哥哥那样送你出嫁,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可送的,就送你有花有水的房子吧。” 他相信,磊落如齐昊,不会介意。 两个小时的假转眼过去,忙于诉情,满满的一桌菜,其实没怎么动,而后,齐昊便要带着芊琪去医院,宁震谦则回宁家,和他们,是两个方向了…… ———————————————————————————————————————— 第二周,芊琪被推进了手术室。 那天,宁震谦带着莫忘去了,答应过齐昊啊,莫忘会在手术室外等着芊琪出来。 进手术室之前,芊琪跟所有人目光对视,低低细语,亦伸手摸着莫忘的脸,许多不舍,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宁震谦身上,给了他一个微笑,迷蒙,恍惚,那神情,仿似在说,小震,再见了…… 宁震谦心里莫名的,觉得这样的眼神仿似诀别…… 是的,是诀别了…… 小震,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这一次没有做错,我已经错得太多太多了…… 芊琪合上眼,下一次睁眼,便是另一世了,无论,是生,还是死…… 所以,她答应了齐昊要求的这一场婚礼。 如果她死,那么希望这婚礼可以达到两个目的,第一,告诉小震,不用再背着她的包袱了,她已经另外有人了。每每见他时,她都看得到他眼里的自责和沉重,她嫁了,他便不用沉重了,从此轻松地生活吧,他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啊; 第二,是想圆齐昊一个心愿。齐昊爱她,如同她爱宁震谦,这种爱人的感觉,她感同身受,所以,在她死之前圆齐昊一个梦,举行婚礼,可是却不能去登记,她不希望,最后还给齐昊的人生一个污点——离异男人…… 如果,她能活着,那便是上天的恩赐,给她的二世为人,前世已 经做了了断,第二世就该珍惜爱自己的人了,婚礼便是她和齐昊新生的开始,她要换一种活法…… 是啊,另一种活法也许会更轻松,更幸福,不用努力追赶太阳的感觉是怎样的呢?她会好好去体会,这一世,她太辛苦了…… 那些青春年少的痴狂,梦一般遥远,也梦一般美丽,即便在后来备尝艰辛的日子里,依然是她心里永不凋零的花,从离开的最初,到后来的后来。 前尘往事刹那间在眼前掠过,她依然记得自己离开初始给的承诺,一年就回来。 而事实上,她生下莫忘,坐满月子之后,真的打算回来。可是,这近一年的时间,她和北京完全断了联系,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爸爸妈妈还在生气吗?宁家又是什么状况? 为了回去之后有个应对,她想早点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回家之前给章之意打了个电话。 章之意是她玩得最近的女性朋友,一直叫她芊琪姐的,她希望能从章之意那里得到准确的信息。 然,电话却是章之意妈妈接的,得知她是芊琪后,很热情地对她说,“芊琪?你很久都没消息了呀?回来了吗?那太好了!正好赶上小意和小震的婚礼……” 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她全听不清了,那一刻,她内心支撑了她多年的强大信念倒塌,她差一点晕倒,是莫忘的哭声让她清醒,也让她泪如雨下。 章之意,那个和她走得最近,叫她姐的小妹妹吗? 如果说,完全没有怨过,也并非这样。 她曾自认为,她为他付出,为他牺牲,甚至是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前途,却换来他的负心薄幸,她怎么会没有怨? 只是,怨得深,也爱得深,心中则越是执念,爱与怨的交替中,他,仍然牢牢占据她心头八年。 这也是她拒绝齐昊的原因。每每齐昊提及这层意思,她心里就会马上浮现宁震谦的身影,而每一次,都在深刻地提醒她,她爱的人依然是宁震谦…… 所以,她只能拒绝,否则,对齐昊不公平,何况,她是个带着孩子的单亲母亲,齐昊,值得更好的归宿…… 她无法,也没脸带着一个孩子回去,在北京熟悉的人物圈里,让孩子蒙着私生子的阴影成长,虽然莫忘什么也不懂; 她也不能让这样狼狈的她和一个自闭的孩子去拖累父母,更不能让宁震谦、章之意乃至更多的人看她的笑话,她消失了八年,这八年里一直以为宁震谦娶的是章之意。 后来查出自己患白血病,生活又一次地给了她打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多灾多难,这一次她丧失了继续坚强的勇气。 如果,她没有莫忘,如果,她不是如今的境况,也许,她还会和病魔抗争一回,可是,她知道化疗、等待配型、化疗这个过程有多么痛苦艰难,而且,治愈的可能性还不是百分之百。 她自己是没有能力治病的,难道找齐昊借钱吗?不,他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点小小的成绩,她不能把他拖垮,再者,在治病这个长期的过程中,莫忘怎么办?她和莫忘都指着齐昊来照顾吗?这不但不可能,而且坑人啊…… 思虑再三,她终于下了决心,不声不响将莫忘送回北京吧,交给严庄,然后,自己找个地方自生自灭,也许是大理,也许,是其它任何地方…… 她想念父母,可是没有脸去见父母,如今更不能拖着绝症的病体去祸害父母…… 决定之后,便开始计划怎么做。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莫忘能走进宁家,得到最好的训练和照顾,可是,他什么都不懂啊,真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有怎样的情形来迎接他。 她当年从北京出走的时候,带的不多的行李中,有一本影集,里面大多数是宁震谦给她拍的照片,有少量几张他俩的合影,还有几张发小们一起的合照,她把其中的宁震谦和章之意找出来,放大,用了大量的训练,来教莫忘,他们是爸爸妈妈,是家人,是可以依靠的人。 莫忘能叫妈妈,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妈妈这个词的意义,她没有把握,她教的这些莫忘是否接受了,但,莫忘对图片的感觉和记忆很好,她仍然希望,莫忘可以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和家庭…… 没有给齐昊留下只字片语,便悄然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八年的城市,只是不想让齐昊知道她的状况,不想拖累 齐昊,不想让齐昊难过,更不想让齐昊再找到。 带着莫忘,关机,消失。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城市一样…… 回到北京,刚好是除夕,她把严庄叫出来,郑重地把孩子交给她,讲述了当年事情的经过,并恳请严庄相信事情的真实性,甚至主动提出让严庄去做亲子鉴定。 而后,编了个自己不能再要莫忘的理由,准备自己离开,却不曾想,她的身体不争气,在起身离开的瞬间晕倒。 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里了,病情自然也瞒不住,严庄,不会让她就这么走,让她住院治病,她无奈之下,只得请求严庄暂时不告诉她的父母,也不要告诉宁震谦,她不要他看见一个这样的自己…… 但是,纸包不住火,她终究还是被宁震谦和父母发现。 而更可笑的是,直到那次偶遇那个叫囡囡的女子,她才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和章之意的婚礼,他单身了八年,最后娶了来到他身边的囡囡…… 那一瞬,悔恨、感动、自责、嫉妒……各种感情齐齐上涌,是她无法承载的震撼,她差点晕倒当场。 八年坎坷,竟然如同一场闹剧。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情绪控制了头脑,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轻信章之意妈妈的话,恨自己不经思考不去求证便放弃,恨自己八年顾虑重重不回来看一次,更恨自己所谓的骄傲转身,不去责问他,而让她错失了一生的幸福…… 八年。他单身了八年,是等了她八年吗? 所有对他的怨恨都在那一瞬烟消云散,错的,是她自己…… 只是,他最后还是娶了囡囡…… 贯穿了整个少女时代的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就是命运吧……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爱开玩笑,越害怕什么,越要发生什么。比如,她最害怕自己不健康不能再照顾莫忘,可是,却偏偏的,还要患上绝症。 她认命…… 兜了这么个大圈,命运就是要把囡囡给他么? 她想起了一句老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难道,从一开始,从那个暑假他从乡下回来,她敏感地开始害怕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他不属于她,是她在强求吗? 她想起了那些追随他脚步而奔跑的日子,她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极限,可是,最终还是错失了他…… 这个巨变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居然是囡囡,怎么是囡囡,原来,是囡囡…… 在知道囡囡才是他妻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囡囡这个人已经将他的心占据得满满的了,那么,她和他的那些年算什么?他可还会记得一点点?她甚至,不敢想…… 从没断过离开的心,在知道囡囡以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好不容易寻了个特护没看住的空挡,逃出了医院,心存的疑问和些微的不甘,让她回到了当年的军校,只是想找一些凭证,证明他们曾经爱过。 然,却被紧随而来的他找到。 那一个下午,她在往事和现实里浮沉,思绪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最终,还是被他带回了医院,尽管她是如此不愿,她宁愿远走,以免在矛盾中受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母亲心疼她,更为她鸣不平,口口声声一定要给她讨回公道,哪怕她说,她就是一个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可讨,母亲也不愿意放弃。 她了解母亲的性格,偏执强横到了极点,可是,她真的不愿意母亲这样去强要或者乞讨,在囡囡面前,她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信心,否则,也不会做出那样的错事,而后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终于误了一生,所以,她多么希望母亲给她留点自尊,让她死得不那么难看,即便是心中仍然有他,那也是她不能再说出口的秘密,让她,带着这个秘密死去不好吗? 再没有机会逃出医院,化疗也开始,痛苦的过程让她生不如死。 而自从知道自己患病以来,她的求生意识就一直不强,缠绕在脑子里的始终是一个“死”字,始终是自生自灭。 被病魔折磨的她,每天都在想的问题是,她的命太苦,为什么会这么苦? 一个莫忘,就已经耗 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力气再来和病魔对抗,唯一会有亮光的点是宁震谦,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他来看她,心底会燃起微光,可是,每每只一瞬,那光便会沉落下去,因为,那不是属于她的光啊,她太清楚不过…… ———————————————————————————————— 明天见哦~!! 第243章 天青色等烟雨 终于,在又一次痛苦的化疗之后,她选择了解脱…… 然而,却不曾想,还是被救了过来。 看着父亲为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她负疚深重,可是更加痛苦不堪,她的前半生给父母带来无尽的伤害,最后,还用自杀的方式又给了父母一刀…尽… 所以,她究竟是该死还是该活丰? 没有人能给她指点和依靠,她在巨大的压力和痛苦中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 在某个无法承受的时刻,她打开了关机已久的手机,无数短信纷涌而来,其中有一条短信是:芊琪,我终于知道,原来是你病了,可是那又怎样?我的心不改初衷,我一直在找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依然会带着戒指来找你。 那一瞬,她泪流满面…… 依然关机,可是会偶尔开机在飞行模式下把他的短信从头到尾认真品读,每次总是一边哭一边笑…… 终有一次,在她读短信的时候,不慎关闭了飞行模式,他突然打来了电话,她被抓了个正着…… 北京,我来娶你。 就这六个字。 她哭了…… 后来,母亲说,小震离婚了,可以一家团聚了。然而,宁震谦的反应却是那样的尴尬和恐惧,连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岔开去,给他打个电话也唯恐她要和他结婚一样忙着问她想吃什么…… 呵…… 她懂,她怎么不懂?更加坚定了举行婚礼的决心…… 只愿手术之后的下一世是另外一世吧…… 而当她术后醒来第一眼看到齐昊疲惫而焦灼的脸,她恍若新生,原来,有一个人痛着她的痛的感觉很温暖,只是,她却无法回报给他她的全部,她恨命运不能预知,若早知属于她的幸福在下一个驿站,她一定会把最完整的自己保留下来,留给真正属于自己的人,那么她前半生的命运也会大不相同,不会有痛苦,不会有莫忘,不会丢了自己的学业和前途,不会害母亲生病,不会害宁震谦被分至云南,不会有后来的很多很多…… 这是因果和惩罚吧!因为她年轻时的错,所以上天罚她八年吃苦,罚她身患绝症,罚她流离失所,甚至还连累了父母…… 如今,饱尝艰辛痛苦,她唯有感谢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可以真真正正地过一次过她自己的生活…… 年前,芊琪出院,尽管身体异常虚弱,可仍然不愿意在北京过年,她想去大理,哪怕拖着依然病弱的身体,换一种活法。 劝说无用后,宁震谦履行承诺,把那套房子过户给芊琪,赴云南办理相关手续,让那套房子彻底地跟自己脱离了关系,然而,芊琪和齐昊两人却认真地给了他付了款。 时至今日,宁震谦心里亦苦叹,少年时犯下的错,使这许多人付出了半生的代价,上天剥夺他幸福的权力,也是应该…… 芊琪对云南大理果是喜欢,尤其是那些小店里极具民族气息的工艺品,齐昊见她眼睛放光,便进店去给她买,怕人多挤着她,就让她和宁震谦在外等,结果,齐昊出来时,却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影迅速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宁震谦只匆匆一瞥,什么,也不曾看得真切,待到s团得知陶子来过云南之时,已是错过,也许,只能是错过…… ———————————————————————————————————— s市。 陶子播完节目出来,已是晚上十点,平时都是搭江枫的便车回去,但这两天,江枫和领导外出了,她得一个人。 刚收拾好东西,她的手机便在包里震动,一看,是江枫打来的。 “喂,江枫啊,我正准备回去呢!”她笑说。 江枫亦在那端笑,“没有我这个职业车夫你还习惯吗?” 江枫外出,把车留给她用,车钥匙也给了她,不过因为不是她自己的东西,她还真是不习惯,来上班时就没开出来。 听江枫这么一说,她也笑了,回s市以来,和江枫的搭伙生活倒是十分和谐,江枫于她,越来越像闺蜜了。 因为是车夫,所以可以陪她上街,购物的时候还能给她参考,比如她穿哪件颜色更出色或者哪种唇膏更适合她的皮肤之类的,当然,比闺蜜更有用的一点就是买了东 西他会自动转变职业为挑夫…… “当然不习惯了!我们是闺蜜嘛!”陶子笑道。 对于陶子整天挂在嘴上的“闺蜜”这两个字,他很是无奈,不过,要想改变自己的角色只怕也已是很难…… 他只好苦笑着说,“好闺蜜提醒你,晚上一个人开车回去小心。” “谢谢!我没财没色,没人会劫!”她没有告诉江枫自己压根就打算乘出租,免得他担心。 江枫笑,“好吧,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的,拜拜!”她挂了电话,一个人往外走去。 刚到楼下,便看见银色月光下,骆东勤的车静静地停靠在那里,而骆东勤,清净的眼神看着她的方向,流着淡淡的光。 看见她下楼,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看着她,一身白裙,如月光下的精灵,一步一步走过来。 心里某个地方被那些丝丝缕缕缠绕在她周围的月的流光给触疼,眼前闪过刚才发生在大哥书房的情形: “东勤,你该结婚了。”大哥骆东程正式跟他说。 提起这两个字,他便想起了心中那个清淡如水的女子,那个袅袅青烟里和他相遇于莲花桥的女子,靛青天幕里,那一瞬的烟雨,侵润了他的心。 而他,已等来了江南烟雨一重又一重,却始终等不来她驻足的凝望…… “我……还不想。”他如是回答。 骆东程洞悉他的心思,挑明了说,“你喜欢那个女人,可是她不适合。现在爸爸去世了,我越来越意识到,我们的婚姻的确是不能由自己做主的。东勤,你像个闲云野鹤一样,极少管家族的事,顶多操心你那在乡下的厂子,你可知道当这样一个家有多难?婚姻,是强强联手的保障。” 骆东勤听了这话,心里阵阵发凉,那个从小爱护他的大哥,已经渐渐远离,果然是大家长的架子了…… 他淡淡地笑,“强强联手?有你跟嫂子的联手还不够吗?” 他记得,大哥娶了世家女儿,弃了自己的初恋…… 骆东程却笑,“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东勤,申伯伯上次和我谈起,思思回国了,你该记得她的,一直叫你东勤哥哥。” “大哥!我只当她是申伯伯的女儿,没有其它!”骆东勤抵触地道。 骆东程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东勤!你就是书读多了迂腐!鱼翅和熊掌是可以兼得的!” 骆东勤心头一震,不认识一般看着大哥。 骆东程则笑,“我说你这么个通透的人怎么就转不过弯来?你跟思思结婚是一回事,你喜欢谁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 说到这里,骆东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骆东勤不经意低头,看见一个昵称,俨然是大哥从前对初恋的称呼…… 骆东程掐断,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你明白?” 骆东勤突然之间觉得无比恶心,眼前的大哥也变得极度陌生,他一贯清冷的眼眸变得冰寒起来,“对不起!大哥,如果你觉得这样很荣耀,那你可以把思思再娶进来!好好当你三妻四妾的老爷吧!原谅我!做不到!” 世风日下,俗世污浊,他早已看不顺眼,可是,没有想到,最亲爱的大哥,也变成了这样的人,这样的做法,对得起嫂子吗?对得起,那个痴爱他的人吗? 说完,他再不顾大哥盛怒的眼神,转身就冲出了书房,差点撞到给大哥端来夜宵的嫂子。 “咦,东勤,发生什么事了?”嫂子见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 骆东勤看着一无所知的嫂子,心生同情,还给这混蛋男人做什么夜宵?他配吃吗? 一气之下,他难得地耍了回孩子脾气,抢过嫂子的碗就跑下了楼。 嫂子不明就里,还追着他跑了几步,在后面叹,“那是给你大哥的!这孩子!要吃厨房还有啊!” 骆东勤听得心里更加难受,也没喝,将碗往茶几上一扔,就冲出了大哥家,开着车在路上乱闯,车里,打开了收音机,是她的节目。 他真的很感谢她的决定,留在s市的电台,让他可以在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密闭空间里听她的声音,仿似她就在他面前,巧笑嫣然… …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就能让他平静下来,彼时的她,配着音乐,正在念一段文字:你可以不高尚,但不能无耻;你可以不伟大,但不能卑鄙;你可以不聪明,但不能糊涂;你可以不博学,但不能无知;你可以不交友,但不能孤僻;你可以不乐观,但不能厌世…… 那些话语,他比她读得早,懂得多,可是,用她的声音这样念出来,就像一眼清流,在浓重的黑夜里,潺潺流进他心间,让他冷却,让他宁静。 于是,他便驱车来到了这里。 彼时,正在下雨。南方的雨,细腻绒密,层层叠叠飘落在他身上,如烟如雾,他在这雨雾里忘了自己…… 站在这里等她,等她如一朵轻莲,飘到他身前,那一瞬她月光般淡淡的笑颜,让他几欲哽咽。他是多想,就这样携着他飘尘离去…… “你来很久了吗?”下过几滴小雨,陶子看见他车身上凝着毛茸茸一层雨珠,还有他的头发,微湿。她微觉奇怪,好好地,站在这里淋浴是怎么回事?也不上车避着? “没很久。江枫不是不在吗?我来接你回家。”他清亮的眼睛里如若流光,自上而下倾泻下来,有着跟从前不同的光点。 说完,他给她打开车门。 陶子想了想,上了车。 在s市的日子,她固然我行我素地过着她自己的生活,但是,和林芝和骆东勤的来往是无法避免的,虽然,每一次都是他们来,她从不往。 而骆东勤,依然和初见那时一样,清清淡淡,不远不近,好像静静地存在于她的周围,在她需要的时候,便会出现。 她曾将她全部的世界给过一个人,而除了那个人,她则是以半封闭的状态行走人生,是一个喜欢有独立空间的人,尽管和江枫如闺蜜,但也并非形影不离,在她没有节目的时段,她有许多自己的生活,写作,短途出游,一个人欣赏花开花落,一个人拾取流年往昔,都是她热爱的事,而这种时候,好几次都很巧地遇到他。 比如,在突然大雨,她没带伞的时候;比如,在她匆忙出门,忘带钱包的时候…… 再比如,像今天这样,她需要打车,而他正好驱车而来…… 这些,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她不知道。 只是觉得,他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出现,都那么自然,就像那日在故宫的太和殿广场,他拂袖而过,遗落一地菩提,而她,恰好路过拾起。 没有过多的殷勤,也没有太多的热情,他总是这样,帮他解决了她的麻烦,然后开车离去。 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而已,每每离去后的他,总会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车驻足,凝望她那扇窗,窗内的灯光,于他,如星般遥远。 他们都没有说话。 好像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她,除了曾经在某个人面前格外闹腾,其它时间都比较安静,即便当初和骆东勤谈书谈得最投机的时候,也仅仅是说书而已。而现在,却似乎找不到了说书的感觉,不再说了。于是,没有了书的话题,他们的世界,更加安静。 适才停了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飘落,渐渐在车窗上蒙上一层水雾,骆东勤打开雨刮,s市霓焕的夜景,重度辉煌。 “桃。”他终于开了口。他对她的称呼,渐渐转变成一个字,可是,“囡囡”那个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了。 “嗯?”她轻答。 “下周五有时间吗?”他问。 周五和周六是她轮休的时间,骆东勤知道的,这么问是有什么事?还是林芝又想见她? “你不是知道吗?”她噎了他一句。 他被她噎得苦笑,“怕你和朋友有约啊!” “有事吗?”她问。 他看了她一眼,“忘记下周五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她心头一跳,猛然想起,是她的生日……“哦!又老了一岁了!”她哀叹。 难得见到她有这样的懊恼,他唇角扯了扯,露出些笑意来,“一起吃饭吧,庆祝一下,有朋友一起叫来。” 他是指江枫吗?“到时候再说吧!”她不喜欢过生日…… “好!”骆东勤也很是干脆,“到时打你电话,不过,我应该是第一个约你的,你要优先考虑。” 应该林芝也会来的吧?林芝对她越来越殷勤了,只是,过度的殷勤让她浑身不舒服啊…… 雨幕中,车,驶进她所在的小区。 骆东勤递给她一把伞,“又没带伞?” 她笑了笑,确实…… 他把伞给了她,跟从前不一样的是,多问了她一句,“不请我上去坐坐?” 她注意到他润湿的头发,和未干的衣。 不由暗暗揪眉,他有伞,干嘛不打呀…… —————————————————————————————————————————— 今天的更新~!!昨天太忙了,所以没更,会在今晚补上~!不过会很晚,亲们可以明天再看~! 第244章 北京 “上来吧……”她打着伞走进雨里。 他望着她的背影,眉目间淡淡忧愁,此时此刻,他不想一个人…… 跟着她进了她的家,灯光倾洒下来,屋内扑面而来的女性气息让他心头一暖,湿漉漉的一身,寒暖之间微微颤了颤丰。 她找出一套男装来,是江枫不知什么时候扔在洗衣房洗,她去取衣服的时候顺便取回来还没交还给他的,递给骆东勤,“凑合着换了吧!尽” 骆东勤一看,心里有什么东西沉落。 接过来,有些沉重,江枫的衣服,在她家里? 不过,他相信她的为人,断不会和江枫有什么,只是,她和江枫如此的亲密,还是让他心里有几分失落…… “浴室在那边!”她指给他。 他点了点头,进去冲澡。 浴室里女性化的毛巾和洗浴用品让他耳根微微一热,热水冲澡的过程中如顶了个热炉一般,索性换了冷水,让周身那些热度一点点消退。 冲完澡,如在自己家里一样,顺手想抽根浴巾擦身,然而,一伸手,却只有那根颜色鲜艳的属于她的浴巾…… 他甩甩头,没擦,就这么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要喝点什么吗?”她问,“不过,我这里可没有酒。” 他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不用!一杯白开水就好!” 陶子给他倒了一杯来,放在他面前。 他的头发是湿的,水滴一滴滴往下,滴落在衣服和地板上。 陶子叹道,“你是干什么呀?学文人附庸风雅还是学和尚修行?好好的车不坐!好好的伞不打!淋什么雨啊!” 她转身又给他找了吹风来,让他自己吹头发。 骆东勤忽然想起了那一次在北京,他受了伤,她陪他去医院,医生说他不能沾水,要她帮他洗澡的事,那会儿的他们,似乎更近一些…… 打开吹风,不由苦笑了一声。 “笑什么啊?”陶子不由问道。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受刺激了,被大哥给刺激了,看着她白裙若仙的她,他怔怔地说了句,“笑你,笑我,笑我们在北京的时候。” 江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略宽,且是大领的休闲装,露出骆东勤之前为她挡刀的的疤痕,陶子眼睫一跳,心内一软,那时的他,不,应该说,一直以来的他,都是真心和她相交,只是后来多了林芝,她才总是用有色眼光来看他,这对他,如他所说,也确实有些冤…… 不由也笑了笑。 骆东勤见状,心中有了些打算,放下杯子,轻道,“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别忘了,下周五!” 说完起身,拿起车钥匙离开。 陶子自己也洗了个澡,回到卧室里,打开笔记本准备上上网,码码字。 习惯性打开qq,就看到出版社编辑的头像在闪,她点开一看,编辑找她找得火急,留了一大串言,是问她下周有没有时间,让她去北京做新书宣传…… 北京…… 这两个字让她心里一紧…… 可是,难道就因为某些存在而影响自己的生活吗?不,她不会,而且北京这么大,她没那么倒霉就遇上了…… 再往下看信息,宣传的时间正好是下周五和下周六…… 她考虑再三,还是给编辑留了言,表示自己能去。 只是,答应骆东勤的,只好请他让步了…… 两天后,江枫回来,给她带来一份小礼物——一盆奇怪的小盆栽。 “我见你一直在鼓捣花,你是要把阳台建成一个花园吗?”江枫把盆栽放到阳台上的时候,看见之前她鼓捣的那些小花盆里,郁郁葱葱的,有的还打着小朵了,不由惊叹,“呀,几天不见长这么多了?你真能耐啊!会不会开花?” “当然会!”她好笑地回答,这个人,对格桑花一无所知啊! 小海送给她的格桑花种子,她从云南回来就挑了个适宜的天气给种进了盆里,如今,已经长得颇成气候了,格桑花,是任何环境都能茁壮 生长的啊…… 只是,江枫不知道格桑花对她的意义,以为她纯粹喜欢鼓捣花,还真给她寻花来着。 “为什么……就这一种花?”江枫终于发现了端倪。 陶子笑,“因为它好养活。” “就像你一样吗?”江枫随口调侃她。 她一笑,于她而言,这是最大的赞美…… 江枫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种异样的神采,这是在平日里极少见的,只在她看着这些花的时候,这花儿于她,果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看着自己送的那盆与之不同的植物,江枫有些意兴阑珊。 “江枫,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陶子见他眼里有些灰暗,安慰他道。 他笑了笑,“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原来是生日礼物…… “别感动啊,我是为了在你生日那天混一顿大餐才给你送的!”他笑道。 损友果然是这样子的…… 陶子歉然地看着他,“江枫,生日我可能不在s市。” “去北京?”他脱口而问。 “……”陶子也因他的反应迅速微怔,不过还是给出了解释,“是,去为新书做宣传。” 江枫便笑,“幸好我提前给了生日祝福了!” 陶子微笑,是!像她和江枫这样的距离是最好…… 转眼周四,她订了最晚的一般飞机,准备录完节目就去北京,骆东勤给她打电话,“桃,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呃……陶子想起来了,她还真的忘了通知骆东勤她不能在s市过生日。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要去北京,这个周末不能在s市了。” 骆东勤转而问,“几点的飞机?” 陶子说了大概时间。 骆东勤没说话,电话给挂了。 当晚,陶子下班,搭乘最晚的航班抵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飞机上乘客不多,她和他们一起出机场,却在出口接机处遇见骆东勤…… 她讶然,这个人,白天不是还在s市吗? 他微笑道,“我下午来的,和这边的客户吃完饭想起要接你,女孩子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这个……也太巧合了吧…… “走吧。”她发呆的时候,骆东勤已经接过了她的行李,带着她往外走。 他已先选好了酒店住下,带着她直赴酒店而去。 而且,他已经事先预定好房间,她在前台做了记录,便拿着卡和他一起往电梯走去。 电梯门开,里面走出三个人来:左辰安、萧伊庭,和……他。 三个人都是一般的挺拔惹眼,而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精神面貌最差的他,只一眼,便低下头去。 “骆子!”左辰安惊讶地呼唤。 “辰安!”骆东勤也和他打招呼。 “来北京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左辰安注意到骆东勤手里提着的明显属于女人的行李箱,而另两个男人,因为职业的关系而具有最擅长捕捉蛛丝马迹的双眼,怎会不注意到这一点? 宁震谦的目光,从骆东勤手里的行李箱转移到她身上,只见她长发已经足以遮住她的大半边脸,而他,看不清她的容颜。 “才到!”骆东勤和他握手,解释道。 另有人也过来了,要搭乘电梯,他们这样站着说话有些不合适,左辰安便出了电梯,站在电梯外和骆东勤说话,而他身后的两人,却沉着脸,仿若和骆东勤及陶子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冷冷而过,皮鞋踩在锃亮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左辰安见状,也无法再和骆东勤说下去,转头看了一眼走掉的两位好友,和骆东勤道别,“打我电话,下次再聊!” “走吧!”骆东勤提醒她进电梯。 她忍不住回头一望,那人的背影,已经在雪亮的灯光下走远…… — ————————————————————————————————————————— 先补3000,今天再更7000就把今天的和欠的都补上了,不过,要晚上才能更了~! 另有几句话和诸位读者说:很抱歉这段时间评论区这么乱,给各位看书的亲亲造成了困扰 。 有好多读者都告诉我,让我去评论区发声明,可是我一直没有这么做。因为,在我看来,一个作者的本分就是写文,我只要安安静静写文就是足够。 但是,今天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既然有人把我的话贴出来了,我就索性在这里公开声明。 我吉祥夜在红袖四年,自问勤奋努力,一心码字,从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只除了在写扑倒的过程中回了两个帖子:第一,是回淳于燕燕关于自闭症孩子都该去死的贴,我表示了强烈的不赞同导致淳于燕燕被其它读者批评;第二,是回复盗版读者如意娘如意骂其它读者被千人骑的贴。 我想,为什么会有人上窜下跳,答案不言而喻。 但是,我吉祥夜一身倔骨,风浪越大我走得越坚定! 只要我吉祥夜的双手还能打字,只要还有人在说“吉祥夜加油”,我就会继续写下去!污水再脏,只能增加我的定慧!风浪再高,只要你不把整个网络文学掀翻,就有我吉祥夜! 是非曲直,真善美丑,数千双眼睛,公道自在人心!!(这段话400字,不额外收费) 第245章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相忘于江湖,相逢成陌路。 甚至,连一个点头,一声寒暄,都变得不可能…… 陶子黯然一笑,低头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合上,那一片银雪似的亮光被阻挡在了门外,她眼前仍是那回眸一瞥的背影:黑色便装,高瘦,冷漠尽。 而离开的那三人,步履匆匆,尤其宁震谦,行走生风,似急于离开此地一般丰。 左辰安急忙跟了上去,而萧伊庭则在经过前台时,问了几句话,而后才追出去。 本是各开各的车,左辰安却坐进宁震谦车里,按住宁震谦的手,“老大!” 宁震谦郁沉的目光看过来,“有事?” “老大,要不,我来开车,我送你。”多年兄弟,左辰安怎会没看见他浓黑的眸色里隐藏的晦暗?有时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情这个字,如此苦不堪言,他自己当初已觉得够苦,没想到老大比他还苦…… “不必,你下车。”宁震谦发动,逐人。 而萧伊庭却在此时上车来,火大地把矛头指向左辰安,“老三,我说你都交的是什么人?你个吃里扒外的,胳膊肘往外拐!” 左辰安甚是冤枉,“跟我没有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不是你引狼入室吗?你刚才还跟他那么热乎?敌人把老大老婆都拐走了,你还跟他热火朝天的!我说你热火朝天你找你们家露露去泻火啊!你跟个阶/级敌人热乎个啥劲?”萧伊庭怒气冲冲,一脸为老大出头的样子。 左辰安左右为难,俊脸无辜状,“这……阶/级敌人也夸张了点嘛……” “怎么不是?所有想抢我老大老婆的人都是我的阶/级敌人!老三!我要警告你,你别站错了阵营!你到底是哪边的?”萧伊庭差点扭上了左辰安的领子。 左辰安平日里挺清淡的一个人,在发小面前性子还是比较随意,也有点火,“我哪边的?你说我是哪边的?老二,你能不那么幼稚吗?老大这事儿能怪我吗?难道是我抢了老大老婆?” “不是你抢!但是,是你带来的人抢的!你偕同犯罪!” “你当你在法庭上审犯人吗?”左辰安挥开萧伊庭的手。 “老三!要打架是吗?”萧伊庭被他一挥,火更大了,“打就打!又不是没打过!我早看不惯那个小白脸了!一肚子火气!今天正好打一架泻火!你给我下车来!” 三兄弟从小一起大院里混着,不知打过多少次架,萧伊庭摩拳擦掌,真有再打一场的架势。 却听宁震谦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都给我滚下车去!” 吵闹不休的两人总算停了下来,萧伊庭委屈地看着宁震谦,“老大……” “下车!”又是一声黑着脸的低喝。 两人这才悻悻地下了车。 宁震谦车门一锁,迅速驶离。 留下两人站在原地,萧伊庭仍然剑拔弩张的样子,“老三!我丑话讲在前面,你今天就给我做个选择,你要跟那个小白脸继续混,你就跟我们绝交!要跟我们在一起!你就跟远离那个小白脸!” 左辰安看了他一眼,扔下两个字,“幼稚”,而后开自己的车去了。 萧伊庭被噎得,拳头往空中一舞,愤然,“左三!你不知道老大这一年有多苦吗?” 左辰安没理他,驱车离开。老大的苦,他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才会常常约了他出来,几个哥们一起陪他解解闷,不然,他窝家里都快发霉了,可是,感情这回事,落花流水,外人何能堪忧? 萧伊庭眼见左辰安离开,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泄,抬头看了一眼酒店那些零落亮着灯的窗,虽然不甘,也只能庆幸地暗想,还好你们开的是两间房…… 宁震谦的车滑行在深夜的街灯里,脑海里一幕幕地,全是她低着头,长发遮脸,跟在骆东勤身后的情形。 骆东勤这个人,他从一开始就能觉察到一种危险气息,在他和囡囡还在一起的日子,每每见骆东勤和囡囡站在一块,就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才般配,两个人都十分清净,一走近,仿佛就能闻到一股书卷气,尤其,他还曾经见过她和骆东勤的照片,她笑得如此纯粹…… 而如今,骆东勤更是她的继 兄,两人同在s市,同有一个母亲,关系更加亲密了…… 不过,骆东勤那个男人,他目测也算优秀,若真的跟囡囡在一起,必然能给囡囡带来幸福和快乐,那样,便足够了,心底,酸楚一浪一浪翻滚上来…… 车里流淌着柔和的音乐声,是她那日曾唱的那首歌《城里的月光》。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哪怕不能够朝夕相伴。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 曾记得,把她从暴雨中找回家的那天晚上,她低哝地唱着这首歌,那一晚的暴雨里,似将满湖月光划进了他心里; 曾记得,结婚纪念日那天晚上,她非要教他唱歌,他只记得那个雨夜里她给他的温暖月光,于是让她教这首,然而,她却说这首不适合,却原来,她的敏感不无道理,终于,还是有了这么一天,他独坐车里,回忆过往种种,只愿不一样的城里,一样的月光,会照亮她的梦,会温暖她心房…… 到家了,家里人都已经熟睡,他轻轻打开门,开灯,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见茶几上铺展开来的一张大白纸,白纸上画有画。 他走近,画上画的是他,出自莫忘之手,虽然画功还不怎样,但从画中人的轮廓和所穿军装上的肩章可以看得出来。 莫忘喜欢看图,且记忆力极好,老师说,他这一类的孩子这种特点比较明显。偶然一次,在训练中发现他不仅认图准,而且能画,这让全家都十分欣喜。 开始训练他画画,并不指望他能在画画这条路上有什么造诣,只为了能稍稍多一点交流,哪怕只多一点点。 芊琪带着莫忘的八年,对莫忘也算是尽心尽力,莫忘认得好些字,但是却无法表达,而似乎,借用图画表达出来的东西稍稍多一些,至少,在引导和训练莫忘画画的过程中,见到了些效果。 从第一幅到现在,莫忘一年来已经画了许多的画,并且在画画这件事上也体现了他极强的记忆力。他画他的房间,可以将摆件一样不落地画出来,就比如眼前这幅画里,没有人教过,可他却能将他肩章上的星星画得不多也不少…… 他放下画,走回自己的房间。 虽然已是深夜,可他并没有太多的睡意。关于他的失眠,严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他找了好些老中医调理,收效甚微。平日里睡眠就极差,何况,今天还遇见了陶子。 他走到床边的桌前坐下,窗户开着,夜风浅浅,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夜里碰撞,那是他悬在窗户上的子弹壳风铃发出来的声音。 后半年来,工作有了变动,从郊区调入城里,为了莫忘,他也住进了家里,唯一舍不得的是那间九十平米的小屋,他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地搬了回来,营造出一个他和她曾经的世界,只要睁着眼,便可以看到和她相关的一切,尤其,墙壁上巨幅的婚纱照,时刻提醒着他,他们曾经如此幸福过。 手机摆在桌上,备忘录打开着,提醒他,今天是她的生日。 其实,何尝需用备忘录提醒? 说来也怪,从前的他,粗心大意,从来记不得哪月哪日是什么日子,而现在,身体里好像对时间有了感应一样,纪念日、她的生日,到了那个时段,便格外敏感起来。 今年她的生日,有谁给她唱歌? 呵,断然不会再是《当兵的人》。他想起自己的曾经,滑稽得近乎荒诞,是否,全世界就只有他才愚笨至此,生日给媳妇点一首《当兵的人》?她那么雅致浪漫,听了之后定然是不满的吧……似乎,他总不懂得如何讨她欢心,就连小海也比他懂得她的心思…… 他盯着手机,心里有个冲动在扑通扑通地跳,给她打个电话!打个电话!什么也不说!就只听听她的声音!仅仅祝她生日快乐就行! 类似的想法在平时也总会跳出来。常常都会是在独坐窗口的时候,手里握着手机,这个想法便会在心头乱跳。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问她一声好不好…… 然而,没有一次,这个想法付诸了行动,每每随之而来的,便是含泪的眸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悬珠欲滴的瞳,亮得她心里发疼…… 最后,总是将手机随手一扔,自己像鸵鸟一样,藏入黑暗里,没有她的、无法安宁入睡的黑暗里…… 而今天,这个念头在心里 咕嘟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沸点,他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鼓起所有的勇气,用力在屏幕上一按…… 而后屏住呼吸凝听,女子的声音传来的第一瞬,他的心跳得飞快,激动到了极点,然,接下来,却又马上跌至冰点,那是冰冷的电脑录音在说,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他的心也瞬间一空…… 手无力地垂下,身体也脱力地瘫软在靠椅上。 他真是蠢极了,离开北京一年了,她怎么还会保留北京的号码? 手机掉落在地,心里的空洞还在蔓延,电话号码也没有了?仿似他和她的最后一点关系也断了…… —————————————————————————————————————— 酒店。 陶子跟着骆东勤来到她房间门口,下意识地在门口站定了脚步,隐约觉得有些不寻常,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看了眼骆东勤后,她打开了房门,灯亮的瞬间,她楞在原地,这是怎样一幕? 房间里,成了花的海洋。 而且不止一种,她细细数去,玫瑰、百合、扶郎、香石竹、菖蒲、苍兰、龙胆、桔梗、紫罗兰…… 这是将花店搬了进来吗? 她诧异地看着他,问,“你确定……这里不是花店?” 他低头凝视她,低声道,“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生日快乐,我是第一个祝福你的人吗?” 她默然不语。 其实,还真不是……这句话,江枫已经说过了…… “这个……太隆重了……真的……”满目花海,却没有自己独爱的格桑花。那原本属于高原之花,寻常的花店里又哪里会有? 隆重?于他而言,就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换她展颜一笑,也不算隆重,怕的是,他给得起世界,而她,却吝啬她的笑颜…… “桃。”他低声道,往她身边迈进了一步,低头看她的眼神里亮晶晶的。 她隐约明白刚才在门口为什么会有异样的感觉了,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反平日的清淡,里面的光芒有些灼人…… 她心慌意乱起来,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说点什么阻止接下来的事发生,然而,他却比她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盒子来,打开,一枚钻戒光芒刺眼…… “桃,我们认识两年了,第一眼看到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与众不同,两年来,你一直在我这里,最深的地方。桃,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吗?一生一世?” 陶子怔然看着他,她以为,她平素应该表现得很清楚,可是,他还是没明白? 她有些尴尬,“骆先生,我觉得我们……” “桃!”他最怕听到的话就要出现了,他急切地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别说!我只是……好吧……当我没说,我收回……” 他终是被她那样的眼神击败,只怕再近一步,距离更远…… 他渐渐地,平静了神色,恢复平日的清淡,“桃,我的意思是……我是你兄长,我可以照顾你一生一世,算是在你生日给你的承诺,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赶来你身旁。” 兄长?这是她从小就梦寐以求的……而事实上,他确实是…… 他把戒指放下,“戒指已经刻了你的名字,不能再退也不能再给别人,就当是……信物吧,兄长给妹妹的信物。” 陶子为难地看着戒指,“还是不要吧,这个礼物好像不适合兄长送妹妹……要不,你还是拿回去……” “那就当粉丝送女神!”他笑,“不早了,明天还有活动,早点休息才漂亮!” 说完,他便回了自己房间。 面对桌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陶子才似想起了什么,抓起戒指就往外追,然而,跑到门外,他却不见了影子…… 她不知道他住那间房,总不能随便乱敲门吧…… 算了,明天再给他吧…… 她只好回房。如他所说,明天还有活动,她得好好休息。 < p> 第二天一大早,编辑就打她电话,让她做好准备,赶到会场去。 她于是匆匆忙忙洗漱一番,化了淡淡的妆,而后直赴会场而去,并没见骆东勤,也不知道他起床了没。 来不及管他,她搭了辆出租,赶到会场。 这次举行的是出版方搞的一次书展,她到了以后,才发现,好多大神都来了,而她在其中,实在是小虾米一个。 而且,这次书展场面还有点大,好像还有记者…… 她正茫然不知方向的时候,编辑小禾出现了,“桃,你怎么才来?快,赶紧跟我过来!” 咦?小禾竟然把她带进了大神堆里,她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如果不是年纪这么大了,她会捧着书借此机会请大神签名的…… 这次展会,出版方总编先是总结了年度成绩,多少部红书红遍大江南北,其中又有多部和影视公司合作,被拍成电影电视,某一部电影还获了奖。 然后,便开始滚动播放逐年来的红书盛况,最后,是几本最具潜力新书的推广,其中就有陶子的《从布达拉到天堂》,果然被出版方定位为《撒哈拉的故事》第二,被誉为最精致的短片小说集。 除了她以外,其它所有新书的作者都是大大神,她再一次地受宠若惊。 之后,还安排了一些大神级作者讲话,谈自己的创作历程,和新书构想,而陶子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还是有她,而且小禾居然不事先告诉她! 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台,好在自己是吃播音这碗饭的,临场发挥还算不错,没有砸了自己场子。 最后,便是颁奖,她获得了一个最佳新人奖…… 上午的会议到颁奖典礼就结束了,下午还有签售会,她早餐也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散会后安排了午餐自助餐,她却被小禾拉着四处认识作家,感觉没咋吃,就到签售了…… 她坐在大神堆里,就一个字:饿…… 可饿又怎么样?她万分后悔没在吃自助地时候偷偷带些点心出来。 由于出版方的大力宣传,这次书展兼签售十分火爆,成交率异常高,就连她这个小虾米面前也排了长长的队等着签名,听读者的议论,似乎对她新书精致的设计表示很喜欢。 她心中欢喜,签售起来也分外有劲,肚子饿这回事也能勉强忍耐了。 忽的,她眼前一亮,出现一块六寸蛋糕。 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饿昏头了才会把书也看成蛋糕,可再一看,没错啊,真的是蛋糕啊! 再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是一位女子,很漂亮,年纪不太确定,应该是二十五左右,笑起来的时候有浅浅的酒窝,“桃桃,我是你忠实的粉丝,谢谢你给我签名,蛋糕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吃。” 女子晃了晃手里的书。 陶子太感激了,何止是喜欢吃,她现在饿得可以把这块蛋糕一口吞下…… 可是,众目睽睽的,就这么吃多不好意思!她想待会儿寻个机会上洗手间,再慢慢吃。 女子却道,“桃桃,你可以先吃吗?这是我和几个最喜欢你的读者亲手做的哦,她们让我做代表,看着你吃。” 这个女子太可爱了啊! 她笑眯了眼,“好啊!谢谢你!那我先试一试!” 她用叉子吃了一口,果然好吃…… 一时没能忍住,连续吃了好几口,空空的胃有了东西,才算舒服了些。 不好意思再吃,她收了起来,对女子点头,“真的很好吃,谢谢你!” 女子一笑,挥动手里的书,“拜拜!” “拜拜!”陶子继续埋头签她的书。 而女子却到了签售会场外,对一位杵在那里的清瘦男人挥着书本道,“大哥!顺利完成任务!” 那人一直翘首以望,目光痴痴地盯着里面某个点,只是人太多,看不清她的脸,此人,不是宁震谦是谁? “谢谢!”宁震谦接过书来,问,“蛋糕给了吗?” “给了!当场吃了!”女子同情地看着他,“大哥,你怎么不自己去啊?”< /p> 宁震谦没吭声,仿若没听见她的问话一般,依然凝望着会场里面,眼神里亮光涌动,心中有个声音在道:生日快乐,囡囡…… 终于,还是让她吃上了他给的生日蛋糕…… 一丝满足,爬上他唇边,低头,翻开手里的书本,《从布达拉到天堂》,穿着异国情调服饰的女子,笑得如格桑花一样灿烂,扉页上,她签名的笔锋就像她的性格,跳脱活泼,看着她的名字,仿若她就在他面前蹦跶着,精灵古怪一样叫着他“首长,首长”…… “大哥!我先回去了!你是要继续站岗吗?”女子问。 宁震谦不舍地回望了一眼,终道,“走吧!回去!我送你去哪?回家?” “不!你送我去医院吧!”她道。 “找至谦?”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废话,弟媳妇去医院不是去找至谦会干嘛? “不是,有点事。”她含糊地道。 宁震谦也没多问了,去开了车来,送她去医院。 签了一个下午的书,陶子手签到发酸,终于结束了,她记起读者送给她的蛋糕,想拿出来和其他作者一起分享,但是自己吃过的,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索性寻了个僻静处吃。 然小禾竟然还是找来了,见她吃得欢,开玩笑地道,“好啊你,我中午只顾陪着你,饭也没吃饱,饿一下午了,你在这吃独食!” 陶子赶紧把剩下呈出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吃过的,怕你们嫌弃嘛!” “好了好了!别吃了!吃饭去吧!主编定了位子呢!”小禾帮她把蛋糕给装好,拉着她就走。 第246章 放.纵 陶子被小禾拉上了出版方的车,前往某酒店吃饭,据说是庆功宴,出版公司老大也会来。 陶子对出版界完全不熟悉,中间就一个小禾,出版的事情全由小禾代理,自己只管写书,对于出版社老大什么的,也不认识,任由小禾带着前往酒店。 然,她在这个城市住了这么多年,这家餐厅还是认识的,是左辰远开的…尽…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是,却被小禾架着,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暗暗安慰了自己,将心底那一丝异样拂去,一定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丰… 思忖中,林芝发来了短信:囡囡,生日快乐。我就不来北京陪你了,玩得开心! 陶子挑了挑眉,林芝这意思,是让她和骆东勤在北京玩得开心吧?林芝撮合她和骆东勤的心思还没绝…… 想到这里,她才猛然记起她是和骆东勤一起来的,而她忙碌一天,早把骆东勤给忘到了脑后…… 正想着,骆东勤的电话打来了,她赶紧接,“喂。” “桃,书展还顺利吗?”骆东勤的声音传来。 “嗯,挺好的。”她想起答应过骆东勤一起过生日的事,看来要黄了。 “那……现在结束了吗?在哪呢?”骆东勤又问道。 陶子略显迟疑,“这个……我们和出版公司还有饭局,所以……” “呵,明白,那晚点我在酒店等你好了。”骆东勤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轻松。 “哎!快点!”小禾在前面招呼催她。 “嗯!”她简单地答应了一声,收起手机,走向小禾。 “就剩我们俩在最后了,瞧你磨蹭的!”小禾拉着她,往二楼走去。 “等等,我先去下洗手间。”一个下午啊……陶子窘得……“小禾,拜托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不然她等下一个人闯进去,一个人也不熟,得有多丢脸…… 当陶子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小禾在和几个人说话,其中一对,她认得是左辰远夫妇,在宁家当儿媳妇时某些场合见过,另外一对就不认识了,男的真可谓玉树临风,气质风度比之左辰远豪不逊色,而若论五官的精致,却是比左辰远更胜一筹,女的也是少见的美得炫人,让人不注意到她的光芒都难。 小禾见她出来,挥手打招呼,“桃,快来。” 她走过去,小禾拉着她介绍,“陆总,童总,这就是《布达拉到天堂》的作者。” “嗨,我们认识!陶子,是吗?”被小禾叫做陆总的,是左辰远的妻子陆恩慈,此刻笑着主动和她打招呼。 陶子一直不知道,原来给她出版书的就是曾经宁震谦和骆东勤都提过要给她推荐的辰安嫂子的公司。 “你好。”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陆恩慈,从前是以宁震谦老婆的身份见面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那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道。 “呵!来,认识下我们公司真正的老大,童一念童董,我就是个打杂的!这位是她先生,帅到人神共愤的陆向北同志,我弟弟。”陆恩慈性格明快,略显调皮。 陆向北和童一念,这两个名字倒是听过,不过,是第一次见真人,他家两个宝贝却是早就领教过了。 童一念显得端庄大气些,然,第一次见面,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她,笑着伸出手来,“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你好。”虽然童一念气场足,陶子也不卑不亢,微笑着和她握手。 几个人正在说话,传来一声呼喊,“大哥!嫂子!哟,陆大哥,念姐!今天这么齐啊!” 所有的人都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只见左辰安和宁震谦也往这边走来。 陶子站在最里端,可是,毫不影响他高瘦的身影撞进她的视线里,这一次看得真切,她突然发现,他什么时候,比左辰安还瘦了,在她印象里,左辰安一直清清瘦瘦文弱书生的样子。 而他面色阴郁地走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小禾身后一藏。 “辰安!小震!”左辰远打招呼,“今天你嫂子和你念姐的公司搞庆祝活动,在这吃饭呢,你们俩一起来算了!” “好啊!正好省我一 笔钱!”左辰安笑着应承,也没问过宁震谦的意见。 陶子心头突突直跳,要和他一起吃饭?她隐约觉得这其中有点什么玄机。 而终于,宁震谦发现了她的存在,阴郁的眸子里,暗光微微一滞,转瞬,便如不认识一般,转开了眼神。 “走吧,进去吃饭了。”左辰安的眼神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推着宁震谦进二楼的包间。 公司包下了整个二楼作为晚宴地点,独独他们是进这间小包间的。 自从宁震谦出现,陶子的目光就胶着在他身上,直到他面无表情视若无睹地和左辰安一起率先进了包间,她才觉得自己这么站在这里,实在奇怪而尴尬…… 这是属于他们的包间,小禾和她应该去别的地方,和作者及编辑在一起,但是,就在她们转身的瞬间,陆恩慈叫住了她们,“小禾,陶子,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小禾脸色一喜,明显没想到老大会叫她们一起同席,低声在陶子耳边咬耳朵,“桃,太幸运了!竟然和老大一起吃饭!你知道吗?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陆恩慈和童一念开这个公司纯属为了兴趣好玩,并没有放太多的时间在这里,大多数的事务都是总编在管,她们刚才和我说话,我简直受宠若惊啊!我还以为她们根本不认识我这个小编辑呢!” 是吗?陶子听着,心中愈加觉得奇怪…… 她们是最后进包间的,座位已经坐好,只有宁震谦身边空了两个位置,小禾便拉着她往空位走去。 眼看小禾要坐在宁震谦身边了,辰安的嫂子陆恩慈忽然道,“小禾,我们换个位子,我这边空调太冷了,这两天不太舒服。”说完,她便快步过来,坐的,却是陶子原本要坐的地方…… 老大要换位子,小禾怎敢说“不”字?颠颠地跑了过去。 于是,陶子别无选择地坐在了宁震谦身边…… 他们的对面,正好坐着童一念,童一念瞅着这一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好似多年前,她和陆向北闹矛盾的时候也被朵儿整了这么一出。她恍然,刚才的偶遇原来是这么回事,所谓的偶然果然都是人为啊,这天下损友的招怎么都差不多呢? 陶子坐在宁震谦身边,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场压迫着她的半臂,右手竟然无法伸出去吃东西,而他,也是坐着,一动不动。 她不由想起了嫁入宁家的最初,每每吃饭都是酷刑,只因他和宁晋平的大黑脸,可是,纵然那样,那会儿的她,还是能大快朵颐的,而不似现在,如鲠在喉…… “咦,桃桃和宁子怎么不吃?”陆恩慈笑着问,“是菜不合胃口吗?” “不,不是……”陶子忙道,无奈地举箸,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碟菜伸去。 而与此同时,宁震谦也动了筷子,两人的筷子同时落在了一处,她的手背,不经意在他手指上轻轻一擦,如电流通过,“啪嗒”一声轻响,竟是她的筷子掉落…… 而宁震谦只觉手指上擦过软玉般的凉,酥麻过后,手臂停驻不动。 陆恩慈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打趣,“宁子,你手上是有静电还是怎么的?把人家桃桃都给电到了!” 陶子被这么一说,脸刷的泛了红,眼角的余光打量他,却见他收回了筷子,始终黑沉的脸上,波澜不惊,举手间,亦是从容不迫。 陶子心里漫开微酸的水纹,原本都已过去,就她自己心底的某个地方,还在抓住不放…… 服务员又取来了一双筷子,她淡然微笑,“谢谢。”仿若刚才陆恩慈的笑话与她无关。 在座的除了她和小禾,其它都是熟人,大家谈谈笑笑,一边喝酒,一边说得十分热闹。 而她和宁震谦,则只顾埋头闷吃。 忽的,有人叫她名字,她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帅到人神共愤的大帅哥,要给她斟酒。 她早已经不喝酒了…… 于是连忙摇手,“不好意思,我不喝酒的。” “那……就不勉强了,强迫女士喝酒是不道德的行为。”陆向北一笑,转而给宁震谦斟。 宁震谦也是不喝酒的,眼看酒柱已倾入他的杯子,他匆忙之下用手去隔,然,却不慎碰倒了酒杯,酒杯里的酒洒出来,自桌上蜿蜒成一道小流,往陶子这边流过来。 陶子恐酒液流到自己衣服上,赶紧站起,慌忙之中带翻了她的包。 之前接电话的时候,因为小禾的催促,包包就没关好,此时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首先滚出来的,便是骆东勤昨晚给她的钻戒盒子,盒子摔在地上,翻开,钻戒在灯光下灼灼闪光。 宁震谦手指上凝着酒液,只觉指尖一片冰凉,那冰凉沿着神经和血管迅速窜至心内,心口也是冰凉一片…… “不好意思,抱歉!”陆向北认为是自己倒酒的错,作为东道主,连声地道歉。 “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宁震谦用纸巾擦干手指上的酒液,却擦不去那凉意,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心口,生生的,凉得发疼…… “那……给宁子换个杯子?”陆向北又问。 “好!”宁震谦果断地回答。许久没有喝酒,而此时此刻,却只想醉,只想那火辣苦涩的感觉穿肠过肚…… 陶子看着那白亮亮的液体沥沥地落入他的杯子里,心口也被那沥沥声浇得发紧,他就是这样生活的吗?难怪会瘦成那样,难怪,会眼睛浮肿…… 她冷眼看着,甚至忘记了去捡自己的包,忘了去捡戒指…… 最后,还是坐在她身边的陆恩慈帮她给捡了起来,塞回她怀里。 她怔怔的,忘了说谢谢…… 在座的开始轮番给宁震谦敬酒,除了小禾和她,三位男士,两位女士,似乎都是善酒之人,车轮战术,每人三杯,轮番而上,摆明了是整他一个人,可是,他却来者不拒,人家说干他就干,且中途没有休息…… 很久没有喝酒了,还是空腹,当第一口火辣窜入胃里,从咽喉到胃,一路辛辣滚烫,仿佛所有的疼痛都在这一刻燃烧起来,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真痛啊…… 他暗自感叹,可是,却痛得过瘾…… 所以,当第二杯再来时,他豪不拒绝。就这一回,放纵这一回,让他可以醉,让他可以累,让他可以不用假装无所谓…… 沉醉于酒中的他,没有看见的是,他每喝一杯下肚,陶子的眼神就紧了几分,到第十杯空杯的时候,陶子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他的杯子,手盖住了杯口,冷声道,“你不能再喝了!” 他双眼发红,意识已经被那冰凉却足以让头脑燃烧的液体完全控制,用力挥开她的手,粗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不关你的事!” 陶子被他一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看着白亮亮的液体再一次注入他的杯子,她心口发紧,两腮凉凉的,仿似那酒液没有流进杯子,而在她脸上流淌,悄然用手一摸,指尖湿湿的,不知何时,已流了泪…… 辰安眼看闹得差不多了,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老大喝得差不多了,弯弯姐,念姐,我们还是去隔壁敬其它作者和员工吧。” 陆恩慈连连称是,拉着老公起身端了杯。 唯独小禾,不知眼前究竟在发生着怎样的一幕,目光在流泪的陶子和她身边那个黑衣男子之间徘徊,不明所以,直到陆恩慈叫她,“小禾,你跟我们一起来敬酒。” 公司老大叫,搞不清状况的小禾忙起身跟着走了,临出门,还回头看了一眼陶子,依然一头雾水。 “各位员工,各位作者,正因为有你们,我们公司才在过去的几年……” 走了,都走了…… 席间只剩他两人,隐约的,传来童一念和陆恩慈对员工和作者的答谢词,陶子坐在座位上,面对着满满一席盛宴,如同被人掐住了咽喉,一口也吃不下去…… 而他,伏在桌上,不知是否已经深醉,无声无息…… 就这般坐着,菜肴渐渐变冷,仍是分毫不动。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走吧,走…… 可是,面对沉醉的他,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后来,便如同入了魔障,躯壳一动不动地坐着,灵魂在渐渐沉寂的夜里不知所踪…… 直到她的手机再一次地响起,她才从幻思中清醒,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 手背用力地抹干,她哽声接了电话,“喂。” “喂,桃,还没吃完吗?快深夜了。”骆东勤温和的声音传来 。 陶子恍然察觉,酒店已是一片静寂,而之前出去的人一个也没再回来…… “哦,马上就好了。”她轻道,抹着眼角残余的泪。 “在哪?我来接你吗?”骆东勤又问。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她瞥了一眼身边的他,俨然已经睡着。 “那好吧,注意安全。”他从来不强迫她什么,她说不用,他便不接。 “嗯,拜拜。”她急忙挂了电话,跑到外面去找其他人,果然一个都不见了,忙叫来正站在一边的服务员,“这里的人呢?你们左总呢?” 第247章 醉 服务员眯缝着眼,都快睡着了,被她一问,清醒过来,“左总他们早走了,一个个都喝醉了,还是我们给扶走的呢……尽” 都喝醉了?所以把他俩人给忘了?是这样吗? “那女士,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服务员眨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很渴望下班的神情。 陶子回头看着那个醉成一滩泥的人,气恼和无奈在心底交杂,有心想要就此一走了之,可是,脚步迈出去一半了,却听得身后“当啷”一响,那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如同在她心上狠狠一扎般,迫使她忍不住回了头。 原来,是他微微一动,手碰翻了杯子,杯子摔在地上,碎裂…… 他的脸转动了一下,整张脸露在外面,深陷的眼眶,和浮肿的黑眼圈,让她转过头去,无法直视丰。 最后,跺了跺脚,咬牙暗咒:宁震谦!就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一次也清了!最后一次! “麻烦你给我帮下忙!”她对睡眼惺忪的服务员说。 宁震谦虽然瘦了许多,但这么大个头,她一个人是无法把他撑起来的。 和服务员一人扶住他一臂,将他撑离桌面,喝醉的他被惊动,呼出长长一口气来,带着浓烈的酒味和他的气息,陶子被迎面一熏,所有的酒分子排山倒海一样钻进了她的呼吸里,熏得她如踩云端,脚下竟一个趔趄,往地上坠去,平衡失去,宁震谦的身体往她这边倾倒,矮个子服务员死命拖住,才没让宁震谦压在她身上…… 她狼狈地爬起来,懊恼地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驮着他往外走。 在她的身后,掉落在地的,是她遗忘的没吃完的蛋糕,签售时宁震谦托至谦媳妇送给她的蛋糕,被她忙乱之中踩到,已经被踩得一塌糊涂…… 从二楼到酒店门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服务员一起把他弄进出租车里,陶子双臂发酸,也上了车,然,当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却犯了愁,送他去哪里?宁家?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他们结婚的房子?她不想,而且,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也把他弄不上楼。最后,对司机说了酒店的名字。 到酒店以后,她下车打开后座门,拉着他往外拽,然,他这么重,她怎么能拽得动?用尽力气,也没能把他拽出车来。 她恼火地冲着他用力踢了一脚,“宁震谦!你给我起来!醒来你!再不醒我就给你扔马路上了!” 吼完了,他也没能有反应。 最后,司机看不下去了,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啊?” 而这时,酒店的保安也过来了,陶子便让司机和保安一起,把他给架出来。 司机把人给弄出来以后,是要继续去跑生意的,把人交给保安,自己走了。 于是,陶子便走在前面,让保安扶着他走在后面,唯一庆幸的是,他这块木头喝醉了还是块酒泡木头,绝没有发酒疯之类的不良酒品,不然她一定将他扔在马路上不管! 在前台给他开/房间,还得去掏他的身份证,还要接受前台服务员可疑眼光的审视,是不是她一个女人家大半夜地带着个醉酒的男人来酒店,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她懊恼地把手伸进他兜里,隔着衣服,触摸到他体温,和他衣服下肌肉的弹力。她指尖着了火一样,摸到一叠东西便迅速抽了手出来。 前台的两个姑娘还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一火,从里面抽出军官证来,让她们登记,她们看了会军官证,又盯着宁震谦看了一会儿,眼神才正常,而后给他们办手续。 她拿到房卡一看,和她的并不在同一层,这样才好,把他扔进房间她就再也不管了! 可能人喝醉以后全身放松,会变得格外沉,保安也就一米七的小伙,驮着个一米八几的他,出了电梯便略显吃力。 陶子不忍心,只好上前搭了一把,驮了他半边身子,往房间走去。 保安把他们送进房后就走了,陶子关了门,一个人勉力撑着他往床边走,好不容易挪到床边,她身子一歪,将他的重量卸去。 然而,不曾想,她被这力量一带,也顺势跌倒在床上,而且,跌落在他身上…… 突然的失衡,让喝醉的他有所反应,本能地,怀中多了温香软玉,那气息还是如此熟悉…… 囡囡…… 是囡囡来他的梦里和他相会了,就在他怀里,像真的一样…… 迷蒙的念头一闪,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唇,似乎触到某些熟悉的柔腻触感,只当是梦,想也没想就吮了下去…… 可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梦都来得真实…… 陶子忧急,她慌乱,手,在他背上用力掐着,希望他感觉到痛,希望能把他揪下去,然,确实突然无力…… 她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奋力打着他大喊,“混蛋宁震谦!你放开我!你这混蛋!” 而终于,他的唇黏在她脖子上,不动了…… 到底是醉了…… 她再度用力,终于将他掀翻,有种死里逃生般的幸存感,狼狈地逃离这张床,逃离这房间,冲向电梯,疯子一样用力地按着电梯的上下键。 电梯在她面前开门,她看也没看,便冲了进去,也忘了按楼层,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听见一个清致的声音在说,“去哪?” 陶子恍然,抬头一看,说话的人,竟然是骆东勤…… 电梯里只有他俩,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见她衣领不整,发丝凌乱,脸上有泪痕,脖子上,还有两个……红斑……而她的眼神,更是仓皇无措…… 他想问,发生了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能让她这般模样的,是否,只有一个可能?和出版社吃饭?他心里一沉…… 她的眼睛里,隐隐还有泪光,他看了之后,到底不忍,轻声问道,“晚上吃了什么好吃的?”不去触她那些伤,不去探听那些她的尴尬,只希望换个轻松的话题,让她不那么慌张。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拢了拢衣服,犹自沉浸在刚才的惊魂里,无法应变,只摇摇头。 “什么都没吃?怎么能这么虐待我们的寿星呢?”他笑道。久等她不回来,心中担心,所以打算到酒店门口去等,不曾想,却在电梯里遇上她…… 她没有吭声,仓惶不定,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 “走吧。”骆东勤轻道。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可是,此时此刻,她最不想呆的就是酒店!所以,僵硬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他开了车过来,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车起步以后,她打开车窗,望着外面街灯流萤,头脑渐渐清醒下来。 只是,夜风的凉,让衣着单薄的她,冷得颤抖。 “冷的话把窗关了。”他道。 她轻轻摇头。她需要吹风,需要冷静。 他暗暗叹息,将车停靠在路边,从后座上拿出件衣服过来,递给她,不过,是男款。 她低头看着,没有接。 “新的!吊牌还在呢!”他把吊牌扯掉,再次给她。 她这才接了过来,裹在身上,夜,终于不那么寒凉…… “去哪?”略略清醒后,她问。 “去吃东西!我也没吃的!”他漫不经心地道。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仿似在说,为什么不吃啊? 他苦笑,为什么不吃?还不是因为想等你吗?可是他没有这么说,只道,“晚上跟几个朋友聚了一下,喝了点酒,没吃饭,现在饿了。” 她相信了他的说辞,没再问,却不由自主回想起今晚她的晚饭那一幕,一切怎么都像安排好的呢?不过,应该不会吧,她和他见面有什么意义?是她自己想多了,囡囡啊,你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大多数的酒店和餐馆这时候早都已经打烊了,开着的都是些娱乐场所,夜生活正多姿多彩地进行着。 他将车开到一家蛋糕diy店,人家也已关门,他却不管不顾地敲门,没有人来搭理,他便照着门牌上的订货号码给店主打电话。 周/旋了许久,人家店主也不肯再来开门,他便走到一边,道,“我有预定的啊!不是说一周内都有效吗?这才过24小时,就失效了?你们坐生意可太不讲信用!” 店主也被他缠得够烦,“是有效,但是白天有效啊!现在深更半夜的,别让我以为是鬼敲门! ” 此招不行,他只好又换一个,轻声道,“拜托,大哥,今天是我未婚妻生日,我答应陪她过的,如果不履行诺言,她就要跟我分手了……” 还是这招管用,店主听了这话竟有点小感动,最后,竟然应允了他,给他把门开了。 “配方和材料都在这里,你们自己弄啊,我要睡觉去了!”店主打了个呵欠,往阁楼继续睡他的觉。 “这是……”陶子看着那一堆的这样粉那样粉,头快晕了。 骆东勤却笑道,“做蛋糕啊!生日当然要自己做蛋糕才浪漫!” 生日?浪漫?她只记得那首《当兵的人》…… “先吃点填填肚子!”骆东勤打开从车上提下来的东西。 是什么?蒸饺、卤牛肉、汤包、素菜饼……还有饮料。 “反正店主把这交给我们了,我们借个地方吃饱喝足,再干活!”他笑着把东西都搁在窗边的桌子上,还给两人斟了饮料,“过来,看万家灯火。” 陶子依言走了过去,她是真的饿了,今天一天就没好好吃过东西,看见伴了辣椒的卤牛肉,肚子叫得格外欢。 骆东勤笑道,“已经在唱空城计了!先吃吧!” 陶子也没客气,更无心去欣赏什么都市夜景,只撑着下巴,将食物囫囵往嘴里塞。 她需要食物,任何时候。 只要胃填满了,忧伤,便没有地方入侵…… 两人将所有东西吃完,才开始来做蛋糕。 做蛋糕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照着配方将所有材料按步骤处理,而后,将拌好的糊糊倒进了模具里面,进烤箱,定好时,大约考了四十分钟,让它出炉…… 蛋糕在烤的过程中十分香,陶子已经确信这蛋糕烤得成功无比。 然而,骆东勤却笑着让她用刀切切试试,她狐疑地拿过刀来,一刀下去,怎么觉得这蛋糕好硬…… 骆东勤大笑,“是我和面没和好,是我……” 陶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虽然硬了点,味道还是不错。”他笑着把裱花盘拿了过来,准备给蛋糕裱花。 “你能吗?”她差异地问,怎么男的都是这么的多才多艺? 他给了她一个“必胜”的眼神,而后开始工作,没多久,一个精美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扑了很厚的巧克力和水果,上面写着:桃桃,生日快乐。 而此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凌晨四点。 “走!”他包好蛋糕,提起,唤她。 她以为是要回酒店了,习惯性地去拎自己的包,可是,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她的包还放在宁震谦房间里,从他房间慌慌张张逃出来时,连包都忘记带了……” 她今天,真是混乱到了极点…… 上车后,却发现他没有往酒店开,而是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这……不回去?”她问。 他望着天边暗色的流云,笑道,“去看日出。” 城市里现在还能看到日出吗?她不想去,可是,更不想回到那家酒店…… 然,骆东勤挑选的地方,却果真是看日出的好地方,她在城里住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过。 找了个最高的点,可以看见整片完整的天空,原本一片漆黑的墨空,地平线上开始泛白,从最初的亮光,到后来,天空被一条一条金线织染,最后织成一副瑰丽的锦…… 陶子坐在地上望着这一幕,心头说不出的感受,分明火红一片,却又绚烂得让人心悸,就像她那场轰轰烈类的爱恋,繁华过后,不过一场空…… 骆东勤将蛋糕放在地上,天边织锦的时候,也点了烛,“桃桃,在日出的时候许愿更容易实现,许个愿吧!” ———————————————————————————————————— 明天见~!!! 第248章 一个指尖的距离 许愿?她的生日已经过了…… 她想起了昨天签售会上的蛋糕,也算是一种安慰,那样混乱的一天里,居然还吃上了生日蛋糕,只是,最后那剩下的搁哪里了?她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天边红云,越燃越艳,眼前烛光跳动,模糊的视线里,出现某人傻呵呵的笑脸:烛光晚餐不开灯?不开灯吃进鼻子里怎么办丰? 她扑哧一笑,眼眶酸酸的,庆幸,没有眼泪掉下来…尽… “笑什么?”骆东勤问,在她脸上看到一种柔和的美好,那是极难看到的…… 她察觉到他观察的眼神,很快敛去那抹温柔,拂了拂发丝,镇定地道,“没什么。” “那……许愿吧!”他微笑着轻道,“生日快乐!” 陶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今天不是我生日了”,面对眼前明晃晃跳动的烛焰,一口气,将其吹灭。 “许了什么愿?”骆东勤一边取蜡烛,一边笑问。 陶子头微微一仰,明亮的笑容对上同样透亮的天空,“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骆东勤笑容微滞,几分怅然,“也是……吃蛋糕吧!” 十吋的蛋糕,两人一人只吃了一块,便吃不下去,骆东勤便把铺在上面那层的水果都挑出来给她,直到她撑得肚皮圆圆,一丁点也塞不下,两人才收拾东西回去。 清晨些微的凉意,陶子紧了紧穿在身上的他的外套,上了车。 刚关上车门,骆东勤便笑着将一本书递到她面前,“可以给小粉丝签个名吗?” 她的新书,《从布达拉到天堂》…… “你也来凑热闹?”无论和骆东勤之间的关系怎样,但,他是饱读诗书之人,自己写的这点东西,真不敢在他面前献丑,唬唬s团的那些兵蛋子也就算了…… “怎么是凑热闹?我当真是你的忠实粉丝!”他笑着强调,执着地要她签名。 就当赠朋友吧……这原也是应该的…… 陶子在他的执着下只好给他签上了名。骆东勤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变出一瓶酸奶来给她,而后,才开始开车回酒店。 车,在酒店慢慢停稳。 陶子和骆东勤一起下车,忽的,骆东勤叫住了她,“等等!” 陶子不知怎么了,回头等他。 却见他走上来,眼睛里含着宠溺的笑,忽然伸出手来,在她唇边一擦,“酸奶还留着当午饭吃呢?” 这个动作虽然有点突兀,但陶子却骤然间想起了爷爷。小时候的她,偶尔吃饭的时候饭粒会粘在嘴边,爷爷也是这么笑着给她拈下来,笑她,留着第二天当早饭…… 所以,她面色僵硬地一笑,和他往酒店大门走去。 然,转身的瞬间,却惊愕地发现,就在大门口,立着一个高瘦的身影…… 是他…… 他终于酒醒了吗? 然,他却只看了他们一眼,而后便假装不认识一般,大步离开…… 陶子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上了一辆出租,直到出租跑得没影,才听见骆东勤说,“走吧,他已经走远了……” 陶子面色有些热,解释,“没有,我只是……在想我的包……”对,她的包……可是,她又为什么要解释? 骆东勤也不点破她,只道,“去前台问问。” “嗯……”她不再想,把那个黑瘦的身影生生挤出脑海,和骆东勤一起并排走进酒店。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xxxx房间已经查房了吗?”她问。 前台服务员帮她查询了一下后,回答她,“是的,刚刚退房。” “那房间里有没有一个包?”她急问。 服务员打量了她几眼后,问,“您是陶子小姐吗?” “是的!”她忙点头。 “请说说包里有什么东西?”服务员很认真负责的态度。 陶子知道这是必经程序,只好细细回忆,“有……钱包,钱包里各种证件,卡,还有……一个钻戒… …钻戒上……有我的名字……”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骆东勤。 服务员点点头,又拿身份证出来,对着她看了好一阵,才放心把包还给她,“这是一位宁先生放在这里的,让我们转交给陶子小姐,请在这里登记一下。您再看看少了东西没有。还有,宁先生自己付了房钱,这个是退还给您的。” 陶子接过钱和包以后,打开查看了一下,手机什么的都还在,钱包里的卡一张没少,就连那个钻戒盒子,也没有动过的痕迹,其它的,便粗粗一查,好像没什么问题,也没心情再细查,拿着包,和骆东勤回房间。 “下午的飞机,回s市,回房间以后好好睡一觉吧。”骆东勤在电梯里对她道。 “嗯……”她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骆东勤苦笑,习惯了,自从他以她继兄的身份出现之后,她不是淡若清水,就是心不在焉…… 到她房间门口,她把衣服取下来,“谢谢你的衣服,要不……我干洗了以后再还给你?” 骆东勤接了过来,一手衣服,一手提着她吃剩的蛋糕,“不用,干净的,不用洗!” 陶子也就作罢,微低了头,浅笑,“谢谢你的生日蛋糕,谢谢……你的日出。” “你客气了……”总是这么的客气?可是,却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不是吗?只要她能笑……他的笑容亦蕴满双瞳,“进去吧,好好睡一觉,到带你我叫你。” “嗯……”她点头,进了房间。 一个通宵没睡,她确实累了,澡也没洗,便倒在了床上,合上眼,想尽快地拉自己进梦乡,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想…… 宁震谦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晕晕乎乎的,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昨晚又梦见囡囡了,很真实,比任何一次都真实,他现在还记得,在梦里吻过她,用力地吻…… 他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酒店? 昨晚的事,断断续续粘合起来。 辰安约他出去吃饭,偶遇囡囡…… 呵,偶遇?他相信才怪…… 老三这家伙是要玩什么?早上告诉他囡囡在签名售书,他谢了!可是晚上这饭局分明是他设的坑…… 囡囡……囡囡……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她那么充实,那么美好,那么成功,他为她骄傲,纵然,在看到那一枚钻戒的时候,纵然彼时心痛如绞,可她依然是他骄傲的囡囡…… 只是,他的囡囡,永远地和他远离了…… 钻戒的光芒,深深地灼伤了他的心…… 在她离开后的第一次,他放.纵自己沉沦在酒精带来的麻木里…… 对!酒!他是喝醉了的!谁把他送来的酒店?! 他下意识地四处看,却在床上发现一个熟悉的包包——是她的包包,昨天吃饭的时候,就是它掉到了地上…… 他心头一热,原来,是她送他来的酒店…… 原来,昨晚那些温软旖旎的梦不是梦,他抱着的吻着的,真的是她…… 可是,他怎么如此混蛋?分明已经放了她离开,还要对她无礼?只怕,她是憎极了他了…… 他打开她的包来,最刺目的便是那个首饰盒。 尽管心中有个声音在说着,不要打开,不要打开,他还是没能忍住…… 戒指…… 他甚至没给过她戒指…… 他对戒指一窍不通,更不懂怎么去辨别钻石的优劣,唯一看见的,是指环上刻着的她的名字…… 那名字,如一针一针,纹刻在他心上,痛,而深刻…… 注定,她只是他心口的名字了…… 苦涩,如浪一般将他淹没…… 颓然将戒指放回,她的手机映入眼帘。 心中一动,用她的手机拨打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完,她的屏幕上便自动跳出三个字来:糖糖哥…… 他心尖骤然一湿…… 拨通后,他的手机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显示:s市移动。 掐断,保存。 也许,此生再也不会拨打这个号码,可是,他仍然很想将它存在他的手机里,很想标注上她的名字:囡囡,一如将这个名字标注在自己心里一样,似乎,这样,便离她稍稍近了些,如何不是呢?她和他,不仅仅只隔了一个指尖的距离吗?只要他指尖一动,就能听到她的呼吸和存在…… 许久没喝酒之后的宿醉让他倍感不适,尤其胃里极不舒服,他仰天躺下,刚眯了眯眼,手机就响了,是家里打来的,他想起来,今天是周末,是带莫忘出去玩的日子。 “喂,妈,我就回来了。”他简短地说完。 而后起身,快速沐浴洗漱,昨晚的一切,就如一个瑰丽的梦,和所有不可在重来的回忆一样,锁进他内心深处,生活,该朝着它该有的轨迹继续…… 把她的包寄存在前台,他步出酒店,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又在那一刻沸腾起来,他竟然看见她和骆东勤一起下车,她身上穿着一件男式的衣服,明显是骆东勤的,他们,这是去哪里过生日了?还度过了一个通宵?通宵啊……她再也不用遵守十不准了,那条十点半必须睡觉她还记得? 在他出神之际,骆东勤还伸出手去,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 强烈的酸楚感在心口碰撞、膨大,化作一股巨大的气流,好像随时可以将胸口撞破了一般…… 他无法再看下去!他必须走! 一头钻进出租车里,极力地克制了自己不要往回看,可骆东勤笑着摸上她脸颊的一幕却一次又一次地在眼前重复…… 回到家的时候,严庄已经把外出的东西都整理好,包括水、食物、还有莫忘的画画工具。 宁震谦一回家,严庄便敏感地皱起了眉头,“小震,你咋又喝酒了?” 宁震谦苦笑,是的,他不该喝酒,他没有资格喝酒…… “对不起,妈,以后不会了。”他哑声道。 “小震!妈知道你很辛苦,可是,酒这个东西,你真该戒了……”严庄见他精神极不好的样子,劝道,“几个朋友出去散散心是可以的,可这酒,你自己一定要把持住啊,你不是孩子了!” “妈,我知道。不会有下次。一定。”他清楚自己的责任,再多的苦,他都必须保持清醒,没有资格买醉……“莫忘,准备好了吗?走了!”他叫着儿子,只是,莫忘却仍然充耳不闻,仿佛没听见一样。 他早已习惯了莫忘这样,走过去牵他的手。 严庄却道,“小震,你精神不太好,不如在家休息吧?” “没事!我可以!”他牵着莫忘的手,准备出门。 严庄无奈,只好随了他,又问,“小震,你下个月有时间吗?可以请假吗?” “什么事?” “带莫忘去参加一个画画比赛,和正常孩子比呢,在s市!” s市两个字“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打落在他心里,他面色冷冷的,“不去了!请不了假,你们带去吧……” 一年的时间,刻意不想,无法相见,可是思念和折磨却日日夜夜蚀心蚀肺; 而今,终于见着了,却无异于饮鸩止渴,中毒更深…… 所以,还是不想,不见吧…… “那好吧……”严庄叹息,又问,“章家那闺女还来找莫忘玩吗?” “嗯。”他淡淡答了一声。 严庄便哼道,“章家这一回总算被整怕了,还带了礼来求我?我是稀罕那点东西的人吗?生平最恨背后给我玩阴招的人,还使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招又还不高明!” 宁震谦没有说话,母亲商场上的事,他和父亲都嫌少过问,这也是军人家属的可怜之处吧,男人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部队,于家,顾得太少。不过,他知道,母亲并没有一竿子将章家打死,还有个章之黎,从事的不是家族事业,现如今还十分活跃。 用母亲的话来说,她这是明辨事理,章之黎和他母亲是不同的,并非卑鄙小人,她也无需用对小人之法来对章之黎。而至于章之意,因为她对莫忘的亲近,严庄存 了一分仁慈,焉能不知道这其中用意?可是,她真的希望,莫忘可以多一个人走近…… 老师谢雯来了,把莫忘的东西都拿好,和宁震谦一起出发,陪莫忘去户外活动。 出门,却见院子里,章之意也背着一大背包出现了,笑着和莫忘打招呼,“莫忘,你好!两周不见,你又长高了!” 说完,冲着宁震谦笑,“小震哥,好久没来陪莫忘玩了!今天正好有空!” 宁震谦表情淡淡的,“辛苦你了,其实不用。” “怎么会辛苦?我喜欢莫忘啊!特别喜欢看他画画,你不知道,他的眼睛多纯啊!再说了,这是我答应过芊琪姐的事情啊!小震哥,我对不起你们,所以,我会好好对莫忘,来弥补我心里的歉疚的!”章之意说。 谢雯却在宁震谦身后不以为然,不过,她只是宁家的家庭教师而已,这些,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 明天见~!!!! 第249章 小花褂 宁震谦皱了皱眉,适逢严庄追着出来,把他们忘了的水壶给拿出来。 宁震谦见了,马上说,“妈,我还是不去了,有点累。”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转身回了家尽。 严庄看着章之意,心里明白了几分丰。 章之意素来怕严庄,上次害陶子的事,她在严庄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之前芊琪还在住院的时候,她可以以探望芊琪的借口来探望莫忘,即便偶尔严庄在,也不便当着芊琪一个病人的面说什么,可现在,她已经没有理由出现在宁家人面前了,每次都是严庄不在的时候混在宁震谦身边和莫忘玩,已经得逞了好几次了,这次,严庄怎么出来了? 却见严庄牵了莫忘的手,朗声道,“那好吧,莫忘,爸爸累了,奶奶带你出去可好?下午爷爷有空了,我们再让爷爷带我们去看飞机!” 说着,也不顾章之意还站在那里,牵着莫忘上了车。 章之意站在原地,极尴尬的样子。 严庄从窗内望出来,淡淡的笑意,“小意是来陪莫忘玩的吗?怎么不上车呢?” 章之意进退两难,和严庄出去?打死她也不想,可话儿已经放出去了,这时候收回,不明摆着自己是冲宁震谦来的吗? 她犹豫了一阵之后,只好上了车。 严庄整章家,不过是暗地里的一些商业手段,不过,聂蓉那人精明,变着法儿来讨好她,她都不伤面子地给拒了,聂蓉心下自然愤恨,可表面功夫还得做呢,毕竟两家男人在一个部门。 章之意虽然在严庄面前如坐针毡,却也不得不陪着笑脸叫“严阿姨”。 严庄不动痕迹,既叫她一声阿姨,她就端阿姨的份,笑道,“小意,家里可还好?” “好……好着呢……”章之意心中还是有些愤然的,母亲每天在家里念叨,聂家那边的生意,已经被整得无法翻身了,焦头烂额的,好什么好?严庄这是明知故问么? 严庄又和她寒暄了几句,最后问道,“小意也快三十了吧?” 章之意最忌讳别人提她的年龄,可是,严庄知根知底的,又是长辈,除了点头称“嗯”,也没有说不的理由。 “那也不小了啊!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呢?”严庄笑吟吟地问。 章之意脸色一白,严庄这话的意思…… “这个……还早呢,严阿姨……”她发白的手指拽紧了手里的遮阳帽。 严庄细细打量她,只见她穿着黄色最新款的洋装,银色细跟高跟鞋,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分明是去参加宴会的打扮,哪里是户外活动的样子?便暗暗地冷笑,面上却是和颜悦色的,“小意,不是严阿姨多嘴,可大院里这几个小孩,我们都是看着长大的,一个个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女孩子年纪大了在找对象这件事上就受了限制,聂蓉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呢?” 作为外人,评说人家家里的家事,原本是越礼的,可严庄,却是故意言之,末了,还问,要不要严阿姨帮着物色一下啊? 章之意捏着遮阳帽的手指纠结,差点把精心做的指甲给弄花…… 只见她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没等车开到目的地,憋红了脸说,“严阿姨,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不能陪莫忘去玩了,前面方便的话我就下车。” 严庄也没挽留,笑着说下回再来玩。 章之意是聪明人,严庄这下回,也不过是客套罢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严庄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说一大堆的话催着她嫁人,分明是怕她缠着宁震谦么?她有些气恼,连敷衍地和莫忘玩一会儿的心都没了,直接下车回家。 严庄望着章之意下车后的背影,暗暗哼了哼,聂蓉的心还没死啊? 又问谢雯,“以往宁先生带莫忘出去玩,这章之意跟过几回?” 说实话,谢雯也不喜欢章之意,说是陪莫忘玩,一双眼睛老是直勾勾地盯着宁先生,宁先生城府,她也看不出他心里咋想,不过严阿姨真厉害,刚才的一番话还真过瘾。于是如实答道,“好几回了!”而且每次一来就把莫忘给哄住。 “以后再来,你要注意着点。”严庄嘱咐道。章之意这个人有几斤几两重,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口口声声对不起宁 震谦和芊琪,口口声声称答应过芊琪好好对莫忘,若真是来陪莫忘玩,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容了,可是,还要打别的主意,她就得敲打敲打! 章之意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正好遇到聂蓉在发脾气训斥她爹,不过就是骂了一辈子的那些老话,什么没本事,什么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什么没有她聂家他章家要上街乞讨之类,她爹听得烦了,抬脚就往外走,差点撞到刚回来的章之意。 章之意微微一闪,她爹气冲冲就出了门,聂蓉一眼看到她,火气转到她身上,“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让你去讨好那个小的吗?” 章之意气恼地将帽子和包一甩,“够了!我受够了!才不要去受那个窝囊气!” “这就够了?”聂蓉责备道,“你不是喜欢宁震谦吗?你十年前就说喜欢的啊?” “妈!你都说十年前了!那会儿我才多大?二十岁?拜托你现实点好不好?就算我还喜欢他,我也不想自己后半辈子去照顾一个傻子啊!”想到对莫忘的百般讨好,她就觉得腻烦。 “现实?就是因为现实我才要你好好抓住宁震谦!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大把的公子哥儿围着你转?我说你也是,当初有人围着你的时候,你挑一个嫁了我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偏偏挑三拣四的,现在你年纪也大了,我们家里又变成这样,谁不在看我们家笑话?那些曾经围着你转的公子哥儿呢?谁还在你身边?没错,宁家和我们有仇,可现在也只能求他们,向他们低头,宁震谦那个人责任心强,又木,心眼也实,比那些花花公子容易搞定得多!只要你抓住宁震谦了,过往那些过节也就烟消云散了,严庄也不会看着我们这亲家不管,我说你咋就这么没用呢?连块木头都拿不下来!” 聂蓉一连串的数落,让章之意心烦意乱,跺了跺脚,跑进房间去了。 章之黎在楼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摇头叹息,下楼来对母亲说,“妈,你就别逼小意了,这个家还有我呢!” “你?就靠你那个小公司?不知道你自己的老婆本够不够!”她眼前一亮,“对啊!得给你也张罗个女孩,我看看……” 章之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妈,我的事不用你管!”太了解母亲了!心里又在算计和哪家结亲会对自己最有利…… 这些年来,母亲做得一系列荒唐事,他都看在眼里,尤其对宁家,他颇为歉意,特别是宁子,每次看到他从云南回来的样子,他都觉得难受,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宁子和芊琪已经过着幸福的生活了,好在上天有眼,在他阴霾的日子里给了他一个可爱女孩,在不知道她就是囡囡以前,他暗暗着急,宁子的种种表现,分明已是极在乎这个女子了,却还那么冷漠,也许是芊琪的结不能打开,所以,他才多次故意刺激宁子,宁子早日明白他自己的心,然而,最后却得知,这个女孩原来是囡囡,那么,他的所谓的刺激就没有意义了,也许,没有人能超越宁子心里的囡囡…… 曾经跟宁震谦也算发小,当年为了给他的分配扫清障碍,不惜将芊琪怀孕的事告到学校,害得芊琪离家出走,害宁子被分到云南,害了他们的幸福,而他,却顺利地拿到了那个可贵的名额。 彼时的他,亦年轻气盛,一怒之下,不服从分配,索性从部队出来,也不在聂家家族事业里混日子,自己一个人单干,多年来已是小有成就,虽然和几代的家族事业比,规模还不够大,但在年轻人中间,却已是佼佼者,却不曾想,在母亲眼里是如此不屑…… 他不懂母亲的思维逻辑,一方面陷害宁家,一方面又巴望着女儿嫁过去,现在还要来给他整一出利益婚姻?真是疯了! ———————————————————————————————————— 宁震谦说是累,却没有在家休息,不知为什么,待在家里,一颗心燥乱不已…… 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开了车出去。 也没有目的,想起那年带陶子出来玩时,还有一些景点没有玩到,陶子说下回荷花节再玩的,但是却没有下回了……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将车开到圆明园,这儿,何止陶子没来过,他自己也没来过呢。 想象中,该是一座荒废的园子,却没想到也满是游客。 碧水连天,荷叶田田,只是,还没到荷花的花季,满园荷花才抽出点点叶子来。 然,纵然荷色满园,他又哪会有心情欣赏? 信步走着,心情始终郁结不 化。小路两边有些小贩,卖糖人的,卖连环画的,卖各种小玩意的,很是热闹。 忽的,他的目光被一个卖面人的摊儿给吸引住。 骤然间想起自己在住院期间做的那件傻事,捏的那个面人后来第二天面就干裂了,一碰就散了,这面人必定还是有技术的。 忽然就来了兴趣,他站在一边,看师傅怎么捏,看了许久。 “咦,年轻人,寻找童年的回忆来了?”老师傅打趣他。也常有些年轻人来看他捏面人,然后买几个走,说是为了寻找童年的回忆。 宁震谦没否认,只问,“师傅,这面,怎样才能不干呢?” 买面人的挺多,来学技术的倒是少,师傅多看了他两眼,含了警惕。 宁震谦才觉得自己唐突,人家师傅定然以为自己是来偷师的了…… 于是道,“师傅,我保证不是来抢饭碗的!” 那老师傅笑了,“我瞧你的样子也不像捏面人的!”一辈子一个面人挑儿,什么人没见过? “这捏面人也是有讲究的,用面粉和糯米粉按一定比例为原料,得蒸熟,加色彩、石蜡、蜂蜜,还要经过防裂防霉的处理,至于怎么处理,就是我的秘方了,可不能告诉你!”老师傅说着,从身后的的桶子里给他一块面团,“要不要试试?” 这面团柔软有质感,上了色,还泛着隐隐亮光,和自己当初在医院里用的面团可是完全不同的手感。 他心血来潮,便跟着师傅学怎么捏。 把自己心中想捏的样子告诉师傅:“捏个姑娘,扎俩个小辫儿,这样的,穿一身花褂子,这样子的!”他边说,边在纸上画给师傅看,俨然就是陶子唱《兵哥哥》的扮相,“眼睛很大,很亮,尖脸,长得很漂亮……” 师傅看着他笑,“小伙子,是你媳妇儿吧?” 宁震谦脸一热,没说话。 老师傅也没再打趣他,吆喝道,“好呐!跟着我捏!” 平日里也有些家长带着孩子来玩,见他捏面人好玩儿,孩子要跟着学的,便是孩子说捏什么,他照着捏,孩子则跟着学。此时,宁震谦的好学程度,也就和孩子差不多,不,应该说,比孩子更虔诚。 师傅技术很是娴熟,却有意放慢了,等着他一步一步跟上。 有调好的面团,有专业的工具,有专门的师傅,还有宁震谦认真的态度,这一次的成果比上回他自己胡乱瞎捏好多了,至少看得出,是一个扎着小辫,身穿花褂子的姑娘了…… 他喜滋滋的,拿着自己的面人和师傅的一比,然,这一比之下,又沮丧不已。 师傅捏的人儿,不仅身段鲜活如生,就连脸型五官也和他描述的一样,大眼睛,如点漆,尖下巴,俏生生,这一眼看去,分明就是囡囡的样子了。而他的呢?何其粗糙?脸上的五官更是皱皱巴巴,就像囡囡在生气,眉毛鼻子拧在一块,关键在于,还根本看不出是囡囡…… 师傅察觉到他的沮丧,笑着安慰道,“小伙子!这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老头子我可是吃了几十年的面人饭才能这样呢!你们都是有出息的人,又不指着这个过活,买个玩玩就得了!” 一席话说得宁震谦更加意兴阑珊,付了钱,面人也没拿就走了。 师傅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笑,把自己捏的那只面人给插上,而他捏的,确实上不得台面,随手就搁在面板上。 行人来来往往,间或有孩子过来,买走几个动物和卡通人物的,那个花褂子女娃却一直没有人要,他正打算再捏几个动物,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咦?师傅,这个怎么卖?” 老师傅抬头一看,眼前立着一个皮肤白白,眼睛亮亮的姑娘,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捏的花褂子女娃。 他笑,“这个二十。”这个女娃,其实还挺花功夫的,尤其,刚才那小伙对五官的描述,太细致,他尽力做到栩栩如生了。 “我买了!”她说着,便要掏钱,忽的,却注意到面板上另一个同款的面人,明显技术差很多,便讶异地问,“这还有一个呢?” 师傅正在想,这女孩还挺爽快,也不讨价还价,猛然间便注意到这姑娘的面目,大眼睛?白皮肤?尖下巴?如果换上小辫子和花褂子,不就是活脱脱小伙子形容的样子吗? < /p> 被她的问话扰了思绪,笑着答道,“这个不卖呢!” —————————————————————————————————————— 明天见~!!!! 第250章 君子坦荡荡 “这个啊,是刚才一个顾客捏的!他自己也嫌捏得不好,扔这儿了!”老师傅笑着说。 顾客捏的? 陶子心头莫名其妙的一跳,豪无来由…尽… 拿起那个丑丑的面人儿细看,还真是丑哦…丰… 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会升起一种莫可名状的亲切感和熟悉感? 看看她的小辫儿,她的花褂子,这形象多眼熟?还有她丑丑的五官…… 过去的某个时刻,某个人也曾捏过这么丑的一个面人啊…… 心头如同流淌着柔柔的波,她的声音仿若云外来音,“老伯,是怎样一个人捏的啊?” “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这么高呢!”老伯比划了一下,高出他一个半头的样子,“很黑,比我这老头子还黑,长得还挺帅气……” 仅仅一句黑,就足以让陶子乱了心扉,“老伯,这个卖我吧!行不?” 老伯看着她,大约明白了些什么,嘿嘿直笑。 陶子以为他不答应,急道,“老伯,行不行?我出贵一点价钱,好吗?” “不好!”老师傅摇头。 “啊?”陶子失望极了。 老伯却一笑,“送给你吧!两个一起!” 陶子很是惊讶,但,没能推掉老伯的热情,最后,捧着两个面人儿一再道谢离去。 漫步在圆明园新荷初芽的风里,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怀旧感,怀念那些历史的风拂散的久远故事,怀念每一片新荷前世的纠葛,有时候,怀念,是一种满足而幸福的情怀,以致,行走间,忘了时日几何,直到她的手机响起,骆东勤在寻她了…… “喂。”陶子轻道。心情有几分飘忽地妙。 “桃,你去哪里了?没在酒店休息?”骆东勤在彼端焦急地问。 “哦,不好意思,我没告诉你,我出来玩了。”其实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对谁抱歉,她没欠谁任何交代。 怎么没叫我?这句话,骆东勤想说,却没有说出口,最后只道,“该去机场了。” “好……我马上回来……”她收起那些心绪,收起,那两个小面人儿,不再前行,转身走上回去的路。 游人依然如潮,并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多增半分萧条,面人摊儿也依旧有好奇的顾客偶尔驻足,直到宁震谦再一次返回来。 “老师傅!”宁震谦在一排面人里细看,发现已没有了那两个面人儿,有些急。 “哎!又回来了?”老师傅笑道。 他的目光继续搜寻,“师傅,那俩面人呢?” “面人?卖掉了!”师傅答道。 “卖了?两个都卖了?!”宁震谦何止焦急,更是惊讶,他捏的那个,丑成那样,也有人买? “是啊!一个姑娘买的!人家还非看上你捏的那个了!”老师傅看着他,带着几分揶揄的笑。 “姑娘?什么样的姑娘?”他心扣骤然一紧,一种预感笃笃地敲着他的心门。 老师傅便照着宁震谦之前描述的样子,细细说了一遍陶子的样貌,而后看着他笑。 只见他怔在原地,黑脸僵硬,只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着变幻不定的光…… “呵呵,小伙子,快去追人家姑娘吧!”饶是老师傅再迟钝,也大约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何况,几十年历经沧桑,看过多少悲欢离合。 宁震谦反应过来,一颗心狂跳,眼看要跳出心口了,可是,却在迈步的瞬间又停了下来,最后,一丝苦笑,眸子里忧郁浮上…… 在城里胡逛了大半天才去接莫忘。 看样子莫忘今天一天玩得很开心,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看见他,脸上也是笑嘻嘻的模样,目光很是澄净。 宁震谦拥抱了一下他,而后看他画的画:黄色的天空,绿色的太阳,一架银色的飞机,螺旋桨画得很大,飞机机身上的字一个也不差。 他不懂,为什么他会画出这样的东西来,按理,像莫忘这样孩子,应该是最守成规,不会有一丁点改变的,可是,他画的画却往往出 人意料。 美术老师说,不要纠正他,也不要限制他画画的模式,让他自己自由发展,他有他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或者会很丰富,只是我们不懂罢了…… 所以,宁震谦只是拍拍他的头,夸赞了他几句。 每一个夜晚都是一样的生活,吃饭、陪莫忘玩、洗澡、然后睡觉…… 而事实上,莫忘很早就能睡了,只他,睡觉于他而言,是一件痛苦的事。 今天犹胜。 在经过了和陶子的出乎意料的相逢,在得知了那两个小面人的最后归宿之后,他还能睡着,那真是一件怪事了…… 在黑夜里辗转反侧,头开始嗡嗡作痛,每次过了凌晨三点还睡不着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有时候,会好不容易进入半迷糊状态,但一旦迷糊,心脏就像停止了跳动一样难受,全身亦像被沉重的大山压住,无法动弹…… 而一阵强烈的心悸之后,会在大汗淋漓中彻底清醒,彼时,心跳几乎时速一百二。 而他今天,却是连迷糊状态也进不了。 寻思着昨夜,是他长久以来,睡得最沉的一个夜晚,那是因为醉酒…… 酒…… 心内忽然滋生了一种渴望,渴望像昨晚一样***的液体,将他的神经麻痹…… 一旦这种渴望滋生,就会控制住他的心智,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最后,终没能忍住,从床上一跳而起,去餐厅拿了瓶酒进来。 坐于窗边,斟了满满一杯,想要喝,却瞥见墙上他们的婚纱照,她的额头贴着他的前额,如娇娃娃一般乖顺,仿佛,又见她的手指轻轻整理着他的衣扣,轻柔的声音如梦如幻:答应我一件事,好好生活…… “哐啷”一声巨响,是他将酒杯扔了出去,正中窗户玻璃,发出巨大的声响,粉碎…… ———————————————————————————————————————————— s市。黄昏。 从北京回来转瞬一个月了,又是周五,陶子休息,而江枫上节目,她一个人不打算做饭,准备上上网就去外面随便吃点。 刚才小禾才告诉她,上月她的书月销量相当不错,已经进入排名前三。 陶子欣喜之余,发了一连串的“谢谢”给小禾,也许她不是千里马,可小禾却绝对是她的伯乐,在短篇小说低迷的今天,小禾能赏识并推荐她出版,她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末了,小禾又发来一串消息:你知道吗?有个单,一次就买了1000本。说,是你的什么粉? …… 她只回给了小禾一连串的点点,然后借口肚子饿了,要下线。 1000本…… 她望着窗外火烧一般的夕阳,天气,似乎越来越热了,热得发闷……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低头一看,小海…… 想起那个孩子一般热情单纯的小兵,唇边不由绽开一朵笑容来,“喂,小海!” “姐!你怎么在s市?”这还是他第一次打陶子这个新号码,亦在此刻,才发现陶子的常用号码竟然不是北京的。 陶子不知怎么在电话里和小海说,支吾地“嗯”了一声,反问小海,“小海,你退伍了是吗?在s市吗?” “是的!姐,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个修车行,就在s市呢!姐,你现在有空吗?出来吃顿饭吧!我请客!” “好啊!姐的晚饭正好没着落呢!小家伙当老板了,姐就不客气了!”她打趣着小海。 小海嘿嘿一笑,“姐,你就别笑我了!规模小,也就混口饭吃!姐,你几点有空?我来接你!” “不用,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来就可以!” “好!”小海说了地点,然,挂了电话之后,却狐疑着给宁震谦打了个电话…… 小海所说的地点,是一家海鲜大排档,各种海鲜,倒也新鲜。 “姐!你来了!我还怕你找不到呢!”小海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往马路上张望,没见人来,眉头便微微蹙起。 < p>“还在等谁?”陶子笑问。 “没!没等谁!”小海呵呵一笑,领着她去点菜。 看着那些标价不低的海鲜,陶子体恤小海事业刚起步,一切当以节俭为上,便点了些便宜的贝类。 小海一看就不满了,“姐,你这是故意给我省钱呢!”于是,便开始自己点,且大刀阔斧的,如沙场点兵一样…… 陶子一看急了,“小海!多了多了!我们来哪能吃得下这么多?”纵然知道小海是部队出身的,能吃,可这些也已经太多! 小海却笑道,“放心!能吃完!一定能吃完!” “还有朋友要来?”陶子想起他说的,是和朋友一起合伙开车行,想必是他的朋友也会来吃饭。 小海神秘地一笑,这回倒没有否认,含糊地答道,“嗯……有吧……有的……” 陶子这才不言语了,和小海一起入了座。 和小海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完全把他当弟弟看呢,情绪也总是很放松,说起话来还有几分充老成的意味,问东问西的,还问到小海和汤月明的事。 小海脸红了红,没想到陶子目光这么锐利,不过却马上摇头,“没影的事,姐,我跟她不合适!” “可是她好像认真喜欢你呢!”陶子道。 “那她还认真喜欢过团长呢!”情急之下,小海的话不经思考地飙了出来,不过立即觉得不妥了,难为情地笑了笑,“姐,我跟她真不合适,她早就断了那份心思,现如今我也回来了,就不提了吧!姐,还是吃菜吧!” 说话间,满满一桌菜已经上来了。 “咦,不等你朋友了吗?”陶子对于他突然提起的“团长”二字,只当没有听见,奇怪地问,说是有人要来,这都一个小时了,还没见人影呢…… 小海沮丧地撇撇嘴,“先吃吧,别等了!”说完,手机拿出来发短信:怎么还不来? 然,等了几分钟,也没有回音,他只好和陶子开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枫打电话来,问她在哪吃饭,可有给他留饭! 江枫周五七点下节目,晚上也没节目了,可也从没要求她给留饭啊。她坦然承认在外面吃,让他自己解决晚饭问题。 “好吧,你虽然没有履行好煮妇的职责,我这车夫的角色却要扮演好,在哪,我下班顺道来接你!” 说起来,还真是顺道…… 陶子便说了附近地铁站的名字,让他在地铁站那等她。 打完这个电话,她才发现小海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本想说,是她的同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没有解释的必要,否则真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一大桌的菜,陶子和小海吃剩一大半,陶子望菜兴叹,“我说浪费了嘛!” 小海则一笑,“没事儿!打包回去呗!晚上我和几个哥们当夜宵吃!” 陶子看了看时间,七点半,江枫应该来了。 “姐,去哪,我送你?”小海开了辆改装的越野车来,迷彩的外漆,很酷,瞬间便会让人想到部队那些生活。 “这车可真帅!不过,下次吧,下次一定得坐你这车兜兜风!”对于军队,陶子心中的景仰和向往始终不改,不过,今天已经有人在等了。 小海心中有数,只好道,“那好吧,姐,再见!” “嗯,拜拜!”陶子挥挥手,往地铁站走去。 初上的华灯里,江枫的车已经静静停靠在路边了,陶子加紧几步走上去,却不见江枫人。 正差异,忽听有人喊她,“桃!” 顺声望过去,只见江枫举着两杯饮料过来,原来是买饮料去了…… “这天,还没到夏天呢!真热!”江枫递给她一杯,许是渴到了,他自己那杯一口气就喝干了。 而陶子刚刚吃饱喝足,只轻轻抿了几小口,就喝了不下了,咬着吸管好玩。 “你不喝?”江枫诧异地问。 陶子摇摇头,“喝不下!刚吃饱!” 江 枫一把就把她的饮料夺了过来,哀怨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惦记着你口渴,给你买一杯!你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想到过哥们我啊?” “是姐们!”陶子很认真地纠正他。 “姐们就姐们!那你什么时候想到过?”说完他报复似的就着她喝过的吸管,把她那杯饮料也给喝干,还不依不饶的,“不行!我心里不平衡!你得陪我吃夜宵!”他张望了一圈四周,“这附近很多海鲜排挡啊!你得请我!” 语毕,将车扔在那里,毫不客气地单手掐着她的后颈,就把她给提走了。 陶子苦笑无语,她跟江枫,还真是越来越姐们了……喝她喝过的饮料?还和她勾肩搭背?他却那么正常自然,一点男女有别的尴尬也没有…… 她有些不自然地耸了耸肩,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却见他依然泰然自若的,于是汗颜,人家君子坦荡荡,是她这小人想多了么? —————————————————————————————————————————— 今天或者还有一更,不过要晚上了~! 第251章 看我怎么收拾你! 和小海吃的那一顿,已经将陶子撑到了极限,可江枫还点了好几道大菜,江枫吃不了那么多,便逼着她吃。 她如何还能吃得下?闭了嘴,朝江枫瞪眼尽。 江枫剥了虾,手油乎乎的,伸出来摸她的头。 她吓得尖叫着躲过,江枫便把虾放进她碗里,很得意地哈哈大笑。彼此之间的互动,十分亲昵。 连排挡之间穿梭卖花的,也以为他们是情侣,捧着花来央着江枫买,嘴里还特甜,“哥哥,你这么帅,和姐姐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你看这花开得这么好,也只有你和姐姐才配得上,就给姐姐买一支吧!丰” 江枫乐了,看了眼陶子,“一支?一支怎么够?你这一共多少支?我全买了吧!” 小年轻大喜,把所有的花都捧给了江枫,“帅哥哥出手就是不凡!给你打个八折吧!” 江枫还果真付了钱,陶子盯着把一大堆的花,惊叹,“你浪费钱吧?” “怎么叫浪费?我不买照样会有人买啊!人家都说了,这花只有你配,所以,就别拿去给别人糟蹋了!”江枫把花全数交给了她,笑着自己去买单。 而后,陶子便傻捧着满怀抱的花,傻乎乎地在人群中穿行,惹得行人纷纷向她行注目礼…… 她埋怨地瞪着江枫,都是他,让她成为视线的焦点,可是,江枫却仿若没有看见一样,照样昂首挺胸走得意气风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从车上下来,江枫照例把那一捧花都交给她,“拿回去,插在水里,还能开几天呢!别辜负人家卖花姑娘的一番心意……” 陶子捧着花,唇角抽搐,卖花姑娘对她有心意吗? 正在那对他干瞪眼,一辆迷彩外漆的越野车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以为是小海来了,正疑惑,小海怎么到她家来的时候,从车上下来的人,却让她的呼吸片刻间停滞…… 那夜幕中,沉着一张脸走过来的人,竟然是他…… 他怎么来s市了?又怎么找到的她?黑着张脸又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脑海里闪过小海点的那一大桌菜,还有吃饭时不时往外张望的眼神,原来如此…… 路灯下,只见他面色沉冷,似隐含了怒气,她仿似又看到了那个高原上威风凛凛的团长,山雨欲来风满楼,分明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奏。 抱着花的手,习惯性地,便抖了抖,闷热的天气里,冷风拂过…… 江枫发现了她的异样,回身过来一看,宁震谦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你先上去!”某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透着不可抗拒的坚定,那是一种命令。 江枫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个命令是对自己下的…… 陶子首先便起了抵触心理,下命令果然是他的强项,可是,他凭什么命令江枫啊? “等等……”她开了口,欲留住江枫。 却听更加威严的一声低喝响起,“上去!” 那阴沉的脸,仿似在说,如果再违抗命令,他就要动拳头了…… 陶子没敢再留,江枫那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太明显不是他的对手,要动起手来,估计江枫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上不了节目了…… 这是她和前夫之间的纠葛,很多事情,江枫心知肚明,也知自己不便插手,便笑了笑,揶揄地靠近陶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保重……” 噗……面对江枫一双笑眼,陶子差点喷了,这就是闺蜜,闺蜜不是要同甘共苦的吗?……如果不是对手太强大,她一定会死拉着他陪她一起…… 看着江枫和陶子说话之时靠得如此之近,看着陶子和江枫彼此对视的眼神,是如此与众不同,宁震谦双眸暗了暗,眼神愈加幽冷起来…… 隐忍,至江枫的背影消失,他才往前走了一步,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沉了声音问,“他跟你说什么?” 陶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嗯?” “我问你,他刚才跟你说什么?!”语气粗暴,是他惯有的部队风格…… 可是,她的脑袋还是转不过弯来,他的突然出现,他突然暴怒的神情,他逼供似的语气,都让她在现实和往事的 时空里错了位,直到他一声大吼,“囡囡!” 囡囡…… 一丝钝痛划过,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后退了一步,面色清冷而淡然,“首长好。” 她还叫他首长…… 可是,一切又不对味!不是这样的眼神!不是这样的语气!他熟悉的,是她叫着这两个字时美目流转的娇柔,是拖长了尾音如羽毛拂过心尖的酥软,而绝非现在这样的生冷淡漠…… 心头突然极度焦躁起来,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怒在他胸口碰撞,突然,便无法控制情绪,追上前一步,一把抢走她怀里所有的玫瑰花,转身走到垃圾桶前,把花全部塞进了垃圾桶。 匆忙中,玫瑰花的刺,刺到了他的手,疼的,却是心…… 陶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无法理解,“宁震谦!你什么意思?” 他转过脸来,冰冷而坚硬,“没意思!” 陶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吞咽了一口,“还真没意思!”说完,便往楼道奔去,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确实没意思! 宁震谦想了想,也跟着上了楼。 陶子一路小跑,进电梯后,迅速按着关门键,想把他关在外面,可他身手太敏捷,居然一跻身,进来半个身子,电梯门被卡住,而后再弹开。 她大惊,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他,见他神色自若,应是没有夹伤…… “等等!等等!”在电梯门眼看又要合上的时候,还挤进来一人——小海。 陶子不禁瞪了小海一眼,都是他做的好事吧!? 小海冲陶子讨好地一笑,站在了宁震谦身边。陶子无语,这是选定了阵营吗?这声姐姐还是白叫了的,哪里比得上人家战友情深…… 小海急啊……他怕团长会坏事好吗…… 分明邀了团长来吃饭的,可饭吃完了也没见团长来,他准备上车回去了,团长却突然出现在车边,吓他一大跳,原来,人家早来了,偷偷看着他和陶子吃饭看了两小时…… 而后,还继续跟踪,直到看到陶子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他看见,团长的脸瞬间就黑了(好吧,虽然本来就黑)…… 结果,那小白脸还喝陶子的饮料?这不等于啥?间接接吻?还和陶子勾肩搭背?这一回,他觉得,团长不是黑了,是绿了(虽然团长和姐已经离婚,可他还是可以看见团长头上绿云笼罩)…… 他还看见团长紧握的拳头,这是要打人了…… 他必须跟上,不能让团长做错事…… 好嘛,团长这是把部队的精神贯彻到生活里来了,守着陶子就跟站岗放哨似的,看完他和陶子吃饭,又来看小白脸和陶子吃饭,一看又是俩小时,团长自己还没吃呢! 现如今,没人心疼团长了,可是他心疼啊!还好他之前打了包,可是,递给团长,团长却一口也没吃…… 他在一边急得跳脚,这叫什么事儿啊?光看着别人吃,自己饿肚子? 好不容易等小白脸和陶子吃完,结果,小白脸还给陶子送花!?那破玫瑰花有啥好看的?俗!能比得上咱格桑花万一吗?可是姐却捧着玫瑰花在笑,而他的团长…… 他偷偷瞟了一眼团长的脸色,吓得气儿也不敢出了…… 小白脸的车开走了,团长从他手里抢了钥匙要去追,他暗叫坏事,他必须跟上,否则,会有一个人被修理得很惨,不是姐就是小白脸,他有预感。虽然姐暂时被小白脸的糖衣炮弹迷惑,可那也是他姐啊,他不能让团长在盛怒之下让姐折了胳膊断了腿…… 他站在电梯里,对陶子讨好的笑印在了电梯锃亮的壁上,被宁震谦锐利的目光发现,迅速转过头来,小海吓得面色僵硬,笑容迅速收敛…… 电梯到了,陶子站在电梯里,也不出去,斜视着他,“这是我家!” 他站得笔直,脸黑得像锅底,“我没说是我家!” 小海见两人山核桃似的一个比一个硬,忙腆着笑脸在中间周/旋,“姐,那就请我去你家坐坐呗!” 陶子咬牙,“下回啊!” 电梯门眼看又合上,小海率先跨出一步,陪着笑脸道,“姐,快出来呗!僵在 这里人家怎么乘电梯啊?” 话说老天还真配合小海,果真就有人来要搭电梯了,陶子愤然,冲出电梯,往自家走去。 江枫的家门是开着的,配合着他的探头探脑,明显在八卦,见三人过来,才飞快把门关上,可宁震谦,已经看见了门后那张让他刺目的小白脸!他讨厌男人脸白!而这个男人,还住在她隔壁! 陶子在家门口站定,转过身来面对他两人,“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可是我已经到家了。” 宁震谦没有吭声,小海刚想要开口说话,被陶子先发制人,“对不起,太晚了,男女授受不亲,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这是我家,明白?” 小海的话被堵了回去,说不出来了,宁震谦却黑着脸指了指门,道,“里面才是你家,这里,是公众用地,你管不着!” 陶子气结,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居然能反驳得头头是道了! “好!那你们就在这公众用地待着吧!晚安!”她愤然回身,拿出钥匙来打开门。 事实证明,她忘了“兵不厌诈”这个词…… 刚一打开门,身后就如刮过一阵风一样,两道人影迅速闪进了屋,甚至,在她之前…… 她看着屋子突然多了的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你们……不是只在公众用地待着吗?怎么进我的地盘了?”她终于反应过来,恼火地质问。 宁震谦目光扫视了客厅一圈,冷然看着她,“我只说,外面是公众用地,没说过不进来!” 陶子愕然,恼恨的只能是自己!亏她还跟当兵的混了这么久,竟然忘了兵道的精髓:一个诡字…… 宁震谦说完,便自来熟地开始在她的家里转悠,不,确切地说,更像审查。 厨房、阳台、餐厅、卧室…… 一一被他检阅了一番。 她追到卧室里,质问他,“你什么意思?在干什么?这是我家!” 他目光四处搜寻,一边说,“我知道是你家!检查安全系数!”说着,他哗的一声拉开衣柜门,里面,一套男式的衣服,触疼了他的眼睛…… 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哗啦一声,是他把她的行李箱从衣柜上取下来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他便打开箱子,风卷残云般把她衣柜里的衣服都卷了起来,收进箱子里,只除了那套男装。 陶子惊愕了,完全不懂他在干什么,上前拦住他继续往箱子里塞东西的手,“宁震谦!你在发什么疯?” 他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忍了这许久,再也无法忍住。 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怒视着他,却对外面的人咆哮,“小海!” “到!”郝小海还是部队的习惯,哧溜跑了进来,立正,敬礼。 “把其它房间里,你姐的东西全部打包!搬下楼去!”他夹着怒火的命令,又快又急,还偷着几分嗓音喊破的沙哑。 啊?接到这个命令的郝小海愕然。 “郝小海!”见他没有反应,宁震谦怒了,吼道。 “是!”郝小海标准的一个军礼之后,马上按命令收拾东西去了。 部队出来的,打包是强项,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的常用物品就被打成了两个包。 陶子无语,跟在郝小海后面转悠,但郝小海分明是他团长的人,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她只好又跑回卧室去,宁震谦却连她的内衣裤都已经放进箱子了,箱子的角落里,甚至还塞了卫生棉…… “报告!整理完毕!”郝小海回来复命。 宁震谦眼疾手快,迅速把箱子合拢,锁上,冷着脸下令,“提下楼,放进车里。” “是!”郝小海进来,准备提箱子。 眼看一切就这么被他定了局,陶子又怒又急,论体力,她是犟不过这两个男人的,只能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大声质问,“宁震谦!北京不够你疯的吗?跑到s市来疯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到底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他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把她从箱子上提起来,“搬家!” “我不搬!这就是我的家!你放手!”她的胳膊被他拧疼了,却怎么 用力甩也甩不掉他的桎梏。 “你的家?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同住,这叫你的家?马上给我搬!”他从床上一叠的房产证里拿出一张来,指着她的名字道,“这个!写着你名字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那是他给的房子,曾以为她有收集房子的嗜好,一下给了她几套,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家…… 居然说她随随便便和男人同住?她冷笑,“我爱住哪里是我的事!我爱和谁一起住也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管不着!管不着!” 一连三声的管不着,强烈刺激了他,他本来就受够了刺激好吗?所有的刺激此时此刻达到一个至高点,并爆发,他的爆吼声响起,“我管不着?我怎么就管不着?我偏就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堕落下去!马上给我搬家!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252章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收拾?这话说得真溜啊!他以为还是从前吗? “宁震谦!我看你搞错了吧?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凭什么资格管我?”她咬牙怒道。这个时候,你不在北京守着你的老婆孩子,来她这里指手画脚发号施令是想要干什么? 她的话,让他微微一滞,灰色的挫败感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不过,却马上吼得更加理直气壮,“就算离婚了,我也还是你哥!就得管着你!丰” “哥?”她略带嘲讽地反问,每一对离婚后的夫妻还能哥哥妹妹的吗?那是有多滑稽尽? 分明是嘲讽,可她却听见某人响亮的一声回答,“是!所以,你马上给我搬家!” “宁震谦!你是不是发烧了,脑子不清醒啊!?”这简直太好笑了好吗?他太能自以为是了好吗?!“我告诉你!我就爱住在这儿!我不搬!坚决不搬!你本事把这房子拆了啊!” 不是霸道吗?不是不讲理吗?不是有理说不清吗?看你能横行到什么地步! 看着她比他还振振有词的样子,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对郝小海吼了一声,“还不搬行李!看着干什么?” “哦……”小海一脸无辜状,一个要搬,一个不肯搬,他不是在这左右为难,不知听谁的好吗?他也怕把事情给闹崩了,团长彻底歇菜吗……可是,团长一吼,他魂飞九天,马上提着两大包飞快下楼。 陶子见自己的东西真的被搬走了,这才急了,朝宁震谦撒气,“你到底讲不讲理啊?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是我前夫!前夫!前!你懂吗?我们只有前妻和前夫的关系!然后最好的尺度就是路人!我绝不想再多一个哥哥或者朋友什么的!我没那么变/态!和前夫成不了兄妹!更成不了朋友!拜托你就放过我吧!爱当谁老公当谁老公去!爱当谁哥哥当谁哥哥去!可那个人绝对不是我!不是!也别说你是想为我好!你最好的为我好的方法就是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陶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那句话,在宁震谦耳边如炸雷般隆隆直响: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刹那间,往事潮水一般涌来,他想起了那些伤害,他们的小囡,她满身的鲜血,她的眼泪,她绝望地哭泣…… 心狠狠一痛,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夜夜如心魔般纠缠着他,而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是否已经走出了阴霾?眼前出现她和骆东勤以及江枫在一起的画面,她的笑容,如清风明月一般…… 他深深地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言语,却依然沉得压人,“你说过,要我好好生活,你自己呢?可有好好生活?” “有!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很好!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这儿安逸舒适,比任何时候都要舒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刚说完,牙齿便咬到了舌头,很痛…… 他黑沉的脸笼着一层青气,薄怒的目光里,隐含了沉痛,“囡囡,你认为你这叫过得好?”他哗得到再一次拉开衣柜门,那套男装露了出来,“这,是谁的衣服?骆东勤的还是江枫的?” 陶子一愣,这衣服是江枫的,可是,无论是谁的,他都管不着不是吗?心口憋了一口气,道,“只要不是你的,就都是正常的!” 他眼皮微微一跳,压抑的怒火再一次爆发,“你再说一遍!你还不知错吗?” 她更觉好笑了,“我错在哪里?麻烦首长大人指出来!” “你……”他被她气得不轻,手上一使劲,便将她提了起来,并将她翻转,按倒在床上,另一只大掌重重地落在了她臀上,连续三声,啪啪啪直响。 陶子惊诧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打她屁股!他竟然打她屁股?!而且是真打!辣辣地疼啊!他怎么可以?他这是报复吗?报复她从前打过他?! “宁震谦!你神经搭错线了吧!”她在他掌下挣扎。他今天绝对是抽风了! 可是论体力,她从来就是小鸡仔,而他是巨兽,她越是挣扎,他按得越紧,重重的一巴掌继续落在她臀上,还大声地喝问她,“你服不服?” 她无语…… 反叛的因子促使她大声回答,“不服!” 再打!再问!“服不服?” “不服!”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巴掌落得越响,她反抗的声音也就越大! 适逢小海放了行李回来,瞧见这一幕 ,捂眼,哎哟喂,团长,您以为这是部队练散打呢,还服不服…… 看来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啊,姐果然要被收拾,话说,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答一声“服”呗,团长那手劲,你能挨得住几下…… 而宁震谦今天是动真格的要修理她了,而且是要打到她认“服”为止,巴掌再一次地落下,喝问声因不受控制的怒火而沙哑,“服不服?” 这一回,小海按捺不住了,冲进卧室里,挡住宁震谦的手臂,帮着陶子应道,“服!团长!姐她服了!” “小海你出去!”异口同声……两人都是一副此乃内战,外人勿干涉的脸色…… 小海费力不讨好,点头,好,好,管不了,出去还不成吗?他在门口守着,只要不打出人命来就好…… 临走,冒死对宁震谦说了句,“团长,悠着点……悠着点啊……她是姐,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啊……”他们是被摔打惯了的一身硬骨头,姐可是娇滴滴,细皮嫩肉的女人家,团长别气昏头了…… 小海的话,多少让宁震谦的脾气控制了些,暴怒过后,理智渐渐占了主导,松开手,放了她自由,指指自己面前的地方,严肃而认真,“站好!” 他让她站好她就站好吗?她偏不!无缘无故挨了一顿屁股的她是有多冤!她一辈子还没被打过屁股呢!爷爷从来都不打她的!而且,就算要打也轮不到他来打啊!他现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打人? 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喊,“不服不服不服!就是不服!这是我的家,轮不到你来撒野!你给我出去!” 他在原地站着,看着她暴躁得像只热锅上的小蚂蚁,沉声道,“现在出去的是你。” 她一怔,确实,她脑子短路了,这是她家,她往外跑什么啊? 果断地站定,指着门外,“宁震谦,我们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免得破坏你军人的形象,你出去吧。”屁股上火/辣辣的痛啊,或者,她该打还回来,但是,她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适合再发生这样的故事,他抽风了,不代表她也跟着抽。 他凝视着她,思考着她的话,尽量的,让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说的有一点没有错,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适合在共处一室…… 轻轻颔首,“我会走的,你也一样,不过我得先把话放这里。囡囡,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全都是我的错,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错而惩罚了自己,你要我好好生活,你自己也得好好过,自尊自爱,不要轻浮放.纵,误了自己终生。” 什么什么?这话越说越离谱了吧?什么叫轻浮放.纵?在他眼里,她是那样的女子?凭什么?就凭她和骆东勤在一起吗?不禁冷笑,“宁震谦,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现在是单身!单身你懂吗?单身的意思就是我想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就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想跟谁恋爱跟谁结婚你都没有权利干预!” 他脸色铁青,眼看又要发火,强力克制了,悲凉,在心里蔓延,微微地点头,算是认可,“没错,你可以谈恋爱!可以结婚!可以再找个疼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我心里也是这么希望的,希望有个比我好,比我温柔,比我懂得疼你的男人陪你过一辈子,不再让你受苦,不再让你哭……”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压抑,字字句句撞在她心口,好像有人用指尖在她心上重重地按压,一下,又一下,挤压出酸楚的泉来,整颗心,便如泡在了酸水里,酸得令人颤抖…… 她眼眶一热,差点涌出泪来。转身背对着他,硬着嗓音说,“既然这样,你还来干什么?” 宁震谦望着她的背影,苦涩漫过,如浪如海,淹没了怒火,“囡囡,既然决定和骆东勤在一起,就不应该再和别的男人游戏,这不是一个好女孩该做的事,囡囡,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自甘堕落,游戏人生,我……很抱歉,只要你说,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可是,你一定要自爱,不要因为一时的放.纵毁了自己终生。” 原来,他以为她脚踏两船,一边和骆东勤在一起一边玩弄江枫的感情…… 然,难受的,却不是他的误会,不是他过分指责的话语,而是他无奈而苦涩的声音…… 她的心,在一片酸楚的海洋里沉沦,并挣扎。不,她不能…… 回过头来,给他一个固执而冷淡的笑,“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瞬间又变了脸色,“囡囡!……你变了……” 她笑,“是吗?我变成什么样了?” 她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心,她变成如今这模样,竟然还浑然不觉么?紧皱了眉,不忍心再用那些贬义词来形容她,只是幽然回忆着从前的她,“以前的你,单纯、美好、执着、勇敢、乖巧、可爱……”他一边说着,心口一边钝钝地痛,天下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词在他这里,似乎都是为她量身而造的…… 她,却无法再听下去,骤然打断他,“是吗?可是,那么美好的我,又落得怎样的结果呢?” 一句,刺中他的要害…… 伤口,顿时鲜血淋漓起来。 无法直视她那双眼睛,里面,装了太多他们之间的往事,太多的爱恨纠葛,翻开来,只会将两人再一次深深伤害,那是他的错,原本就不该让她来承担后果,伤她一次,已是命运的摆布,怎忍看她伤第二次…… 可是,又绝不能看着她继续这样下去,心一横,下了死命令,“马上搬离这里,骆东勤和江枫之间选一人!不许再玩下去!” 她站立不动,“不!我不搬!坚决不搬!” 他双眸微眯,发出危险的信号来,“要我扛你?” 她惊得倒退几步,如果真要扛她走的话,那她好像也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惊吓中,马上道,“你敢!你要再碰我一下我恨你一辈子!我告诉你宁震谦,今儿房子在我在房子亡我亡!” 他听了自是愤怒,有出息,不愧是他手下出去的人,个顶个的骨头硬! “行!和房子共存亡是吗?行!你就守着这房子!”他大吼一声,“小海!” 郝小海正在门口守着,准备随时救急,一听召唤,飞快奔来,标准的军礼,“到!” 宁震谦指着她,嗓门震天,“关禁闭四十八小时!让她反省!踏出房门半步,唯你是问!” “是!”郝小海松了口气,终于停止武力镇/压了,虽然这关禁闭也不是什么好活儿,可总比挨打要好。 宁震谦气冲冲地便冲出了房门,陶子无语地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的背影,气得将手边随手拿到的东西朝着他的方向砸了过去,“宁震谦!你就是个混蛋加疯子!” 待她发现扔出去的是闹钟时,心中还紧了紧,被闹钟真的砸中得头破血流吧? 然,他是什么身手,轻而易举就躲开了,闹钟掉在地上,也不知是否寿终正寝…… 她气得跺脚,她瞎担心什么啊! 她以为他走了,哪知他下去转了一圈,把她的行李都又给搬了回来,扔进房间,有些犹豫地问郝小海,“小海,这四十八小时你车行没事吧?” “没事!我和哥几个本来就是轮流上班,我们也要休息的嘛……”小海忙道。 宁震谦点点头,“那就好,你也不用刻意为我休息,如果真没空……” “小海都说了她有空了!”陶子马上抢道,唯恐他下一句是,如果真没空,他自己来守……他这个人,她太了解,当真要关她禁闭,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他亲自出马,和他朝夕相对,还不如让小海来守呢…… 只是,她仍然觉得气结啊,他凭什么关她禁闭?凭什么?她不是他兵!从前是他老婆还没话可说,可现在已经不是他老婆了!然而,她却还对他这种作风毫无办法!气愤,甚至盖过了原本该有的伤心…… 宁震谦听着她的话,也是微怔,旋即,纠结的眉头稍稍舒展,紧绷的唇角也略有松弛,她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求禁闭…… “小海,那辛苦你了,有情况随时汇报!”他瞥了他们一眼,关上门,离开。其实,如果可以,他倒真愿意自己亲自来守着她,可是,只怕她会气翻…… 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陶子郁闷无比,冲上前去,一脚踹在门上,大骂一句,“滚!滚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来了!” 刚踢完,门铃就响了,她以为宁震谦又回来了,拉开门就骂,“宁震谦!你个混蛋再出现我……” 话没说完,发现门后出现的脸是江枫…… 江枫乐得一笑,“哟,干什么呢?” 小海敏感地嗅到了敌情,唰的冲上来,挡住陶子,对江枫道,“哥们,关禁闭呢!别靠近 ……” 江枫扑哧笑了,还关禁闭? ———————————————————————————————————————— 明天见~!!!! 第253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陶子抚额,脸丢尽了…… “哥们,对不住了!回见!”小海将江枫往外一请,把门给关上了。 “小海!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陶子瞪着小海。 郝小海无奈地回身望着她,“姐,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团长下了死命令……丰” 陶子思绪混乱,怎么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呢?可是,分明已经今昔非昨了呀…… “小海!你已经不是他的兵!他也不是你的团长!我跟他,更加不是从前的关系!你明不明白?”他已调离,小海已经退伍,而她,已是单身,这所谓的禁闭检查反思都不应该再重来! 小海却看着她,目光坚定,闪着亮光,“姐,有些事,是不会改变的,比如,他永远是我的团长,永远都是……”她是雾里看花还是当局者迷?他至今仍不明白团长和她为什么会离婚,可是,他却看得很清楚,团长对她,还是那么在意…… 永远都是…… 她苦笑,永远这两个字,已经是她不愿意再去触及的记忆…… “小海,你不明白……”她和宁震谦的事,与小海无关。 “姐,我的确不明白。我只知道,团长听见你名字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小海,别说了!”她及时地止住了小海的话。她听不得这个名字,时光潋滟,他依然是她内心深处的伤,轻轻地触碰,就会疼,她知道,那伤有多疼,曾经的爱就有多深,她不想被唤醒,不愿被唤醒,不能被唤醒,所以,她宁愿冷漠,宁愿伪饰…… 小海没有再说,只是把她的东西回归原位。 总不能让他给她收拾内衣裤,她自己也忙碌起来,很快,一切又恢复到原状。 小海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些星星点点打了花骨朵的格桑花,对她笑,“姐,格桑花马上要开了呢,我们要不要赌几朵是八瓣的?” 陶子无言,格桑花的传说,曾经是她的信仰…… “累了,我先睡了。”她躲进了房间里,把格桑花的思索留给了小海,是逃避,抑或是拒绝,她不知道…… 小海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再找不到当初s团的春节时,那个明媚鲜妍的她了,唯有摇头叹息…… —————————————————————————————————— 宁震谦回到酒店已是很晚,却还有电话打进来。 一看来电,却是齐昊。 “齐先生,你好。”一直以来,都还与齐昊有联系,齐昊会和他谈芊琪的病况。目前应是在做第二次移植的准备,并且,在等待合适的骨髓配型。只是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不是芊琪……?他不禁悬了心。 “宁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齐昊在那端说, “别客气。是……芊琪有事吗?”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不是不是!”齐昊连连否认,“是芊琪想和莫忘说说话,莫忘明天不是要参加比赛了吗?莫忘睡了没有?” “可是,他已经睡了……”而且,就算没睡,也无法和她通话啊…… “那就算了!今天一整天芊琪都很难受,到现在才舒服了点,猜测莫忘也睡了,可还是让我打个电话来问问。莫忘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随他发挥就好!”莫忘根本就不懂比赛是什么含义,需要准备什么呢? “那就好!那我们明天再打电话来问比赛结果好了!打扰了,晚安。” “再见。”电话结束,宁震谦握着手机,心绪难平。 本回复母亲,不会陪同莫忘一起来s市,可是,父母带着莫忘出发那天,心里就像有一个自动大鼓一样,鼓点敲个不停,在最后一刻,还是补了张机票跟了来…… 小海约他一起吃饭,告知他同席的还有囡囡,他当时毫不犹豫答应了,然,真正走到了排挡附近,看见她的身影,却再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她跟小海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的,独独他,是她笑容的杀手。只要她是开心的,他又何必出现?就这样静静的凝望她的幸福,才是他应该做的…… 然,后来的一切,却失控了…… 此刻回想,也觉得自己今天反 应过激,可是,看着她和江枫那么亲密,想起她和骆东勤在一起的种种,他仍然觉得气愤而难过,气愤的是,她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生活?难过的则是,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他的错…… 她骂他没有资格管她。是!他承认!在她面前管着他的那一刻,他心里是虚的,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她不爱惜自己,他又怎么做得到?从她六岁,他就开始管她了呀…… 一颗心在黑夜里漂移,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于是给小海打电话。 “小海,是我,睡了吗?”他在电话这一端低低地问。 小海心无它事,自然睡得安稳,被电话吵醒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嗯?团长啊?没,没睡……” “她呢?还好吗?”想起她之前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心里莫名酸酸的,柔柔的,波漾涌动。 “她?”小海迷蒙间有一瞬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住在陶子家里呢,马上接着答,“好……已经睡了……” 宁震谦听着,唇角微微翘了翘,目光变得柔和,他在这里辗转难安,她却睡得实,不过,她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吗?在部队的时候,军号都闹不醒她。这样,还真好…… 忽的,不知为何就来了瘾,很想和小海聊聊她,从小海嘴里知道她的情况。许久以来都没有她的消息,内心的惦念一直被他刻意压抑,周围的人更是避讳莫深,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她,而此时,这个念头一起,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搅得他心里天翻地覆的,只想和小海说说她…… “小海,她可还有生气?” 小海在梦与醒的边缘挣扎,隐约听见他的问话,迷糊地回答,“嗯,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生气了吗?” “嗯,没有……” “那她难过了吗?有没有哭?”最怕的,便是她的眼泪,那个爱哭的家伙,也不知他一时冲动打她一顿屁股,她会不会在他离开后委屈地哭…… “嗯,没有……”小海强撑着支开双眼,可没几秒,坚持不住了,眼皮又耷拉下来。 不哭了?坚强了?难怪她说,离开他的日子是她过得最安逸的时候…… 虽然心中酸涩,可仍然为她感到高兴,安逸就好…… “小海,你觉得她是不是比从前瘦了?”她一直不胖,可每看一次,还是会觉得比上一次更瘦…… 小海打了个呼噜,“嗯……没……没有……” “没有吗?我看着是瘦了!小海,我今天是不是过分了?”平静下来细想,自己是被气昏头了,甚至,辨不明这怒火到底是源于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是她同时跟两个男人在一起,又或者,都是…… “嗯,没有……”小海继续迷迷糊糊。 “没有?你不是说她不是你们吗?禁不起我几下!” “嗯,没有……” 还没有?宁震谦揍了揍眉,“小海,你睡着了吗?” “嗯,没有……” 宁震谦终于觉悟,好像他说了这许久,小海就一直在重复这三个字,他要怀疑小海是不是在录音回放! “小海!你宝贝车被人偷了!”他突然大声说。 “嗯,没有……”刚说完,郝小海一个激灵,揉着眼睛嚷嚷,“什么什么?我车被偷了?” 一边嚷一边跑去窗户看,没有啊,没被偷啊!好端端地在那呢!而后,他才发现自己举着手机,正跟团长通话呢,团长诳他…… “团长……”他可怜兮兮地唤道。 宁震谦苦笑,他一个人的失眠,何必把别人一起拉下地狱?“不早了,你睡吧。” 小海当了团长那么多年警卫员,脑袋灵光着呢,继续揉眼睛,“不啊,团长!我不困!一点也不困!我们聊啊,继续聊!刚说到哪儿了?我的车,车……” “小海,我睡了。”说完,便挂了电话,手机仍至一旁。 只是,注定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回想今日种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那句话说出口的:骆东勤和江枫之间选一个,好好过日子…… < p> 有谁会知道,他每说一个字,就如同利器在心口划过一刀般的疼痛,可是,给不了幸福,唯有祝福…… —————————————————————————————————— 周六正是休息,陶子睡到自然醒,空气里传来粥的清香味,她恍若梦中。 细一思索,忆起昨晚小海在这里过的夜。 起床。 餐厅里果然已经摆上了早餐,小米粥,馒头。而那馒头的形状和个头,俨然就打着s团的标记,曾经,她说,s团的馒头是天下一绝…… 小海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嘻嘻笑道,“姐,你起来了?坐下吃早餐吧!马上好!” 说着,只见他从厨房里端出一小碟榨菜来,搁在餐桌上,“可惜了,这榨菜是超市买的,无法和我们s团自制的相比,这早餐,欠点儿!” 陶子坐下来,小海就将一碗粥给盛到了她面前。 “小海,你这是多早起来做的?”煮粥做馒头都是极费时间的事,小海天没亮就起来了? 小海却笑道,“不早啊!我每天都在那个点起床的!没办法,部队养成的作息,生物钟习惯了,到点就醒,想睡还睡不着了!哎,姐,你吃啊!回忆回忆咱s团的味道!” 陶子拿起一个馒头来,轻轻撕下一点儿,放进嘴里咀嚼,不知是物是人非,还是别的原因,怎么也吃不出s团的味道来。 小海却极是期待,笑着问她,“怎么样?我做的和部队炊事班做的一个味儿吧?” 陶子不忍扫他的兴,点点头。 “那你多吃点!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斯文的吃法,一口气吃四个的光辉事迹我们团现在还在流传呢!”小海自己也拿起一个来吃,嚼了几口后颇为气馁,“还是不对味啊!怎么也做不出团里的味儿了!难道面粉也不一样了?” 一方水土一方人,有些东西注定只能是追忆了…… 陶子避开了这个关于馒头的话题,“你们团到底有多少精彩的故事在流传?” “有啊!有很多啊!最经典的就是你带着……”说到这里,小海住了口,她是女人啊,他怎么好意思说你“最经典的就是你带着调料包来看团长的故事?” “什么?”陶子听他停了,追问。 “最经典的就是……就是你带着签名书来看我们大家的故事啊!对了,姐,听说你又出新书了,给我一本呗!要签名哦!我得拿去显摆!”他还记得昨天团长谈起新书时眼里骄傲的光亮,好像那书是他写的一样…… 陶子无语地撇撇嘴,低头喝粥。 两人正吃着早餐,敲门声响起,小海警惕地从猫眼一望,果然又是昨天那个小白脸…… 抢团长老婆的人! 他退了回来,绝不开门! 陶子却瞪了他一眼,“怎么不开门?”说完自己起身去开。 “姐,还关着禁闭呢!”小海疾呼。 陶子扔给他一个白眼,“那你跟你家团长告状呗!你告啊!告啊!告了我再也不理你!” 小海一想,算了,关禁闭而已,只要不出去就行,又不是不准探视,放那小子进来也行,正好摸摸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待陶子把门打开,江枫穿着拖鞋休闲家居服进来的瞬间,小海就傻眼了,这小白脸压根就把陶子这当成他自己家了嘛! 而后,江枫还熟门熟路地摸到餐桌边坐下,吸着鼻子闻小米粥的香气,“真香啊!肚子好饿!桃!给我盛碗粥来!” 岂有此理!还指使他姐伺候他?小海要爆了好吗! 眼看陶子真的要去厨房,小海忙道,“姐,我去吧!你坐下吃!” 陶子也不和他争,让他去了。 小海从锅里盛出一碗粥来,目光在盐罐扫过,暗暗冷笑一声,舀了一大勺盐,想了想,又加了好些白酒和白醋,拌匀,这才端了出去,没好气地扔在江枫面前,“给你!” 江枫一笑,“小伙子,一大早地这么大火气!桃,这人到底是谁啊?给介绍一下!真是你弟弟?” 陶子还 没回答,小海就抢着说,“不!不是!我是她老公的弟弟!也算是她弟弟了!” “老公?”江枫笑着反问。 “小海,别胡说!”陶子皱眉,并跟江枫解释,“他叫郝小海,我朋友,开车行的,以后你车出了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小海眼睛一亮,把手机拿了出来,在桌下鼓捣了起来。 “认识你很高兴!”江枫笑道,“不过我知道你认识我一点也不高兴,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说完,他低下头来喝粥。 刚喝一口,他便“呕”的一声,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陶子问。 “哥们,是太甜了吧?甜得牙疼?”小海抢着问。 —————————————————————————————————————————— 又过了十二点了…… 这月更新确实不稳定,很抱歉,不过,吉祥尽量还是保持了日更5000的速度,有时超过时间,吉祥也会尽力去补上的。还有十几天,月底,《扑倒》和《连少》两本书的出版稿要交稿,等稿子交了,更新就会正常一些。 第254章 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 面对陶子疑惑的眼神,江枫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悲壮感…… “是……太甜了……我吃不惯这么……甜的……”他一个大男人,绝不会委委屈屈向女人告状,说自己被人欺负了…… 拼了老命咽下,抓起一个大馒头开始猛啃,把那难吃的粥留在嘴里的余味给压下去。 陶子看了眼小海,若有所思,“是吗?我喜欢吃甜点的,给我吃吧!丰” 说着,去端那碗粥,小海一看坏事了,赶紧抢先给端走了,“还是我吃吧!我自己吃!” 陶子心中明了,也不动声色。 整整一天,这俩男人就耗在她这里了。 看电视,小海必坐在她和江枫之间; 中午和晚上,两人争着去厨房做饭…… 吃完晚饭,江枫刷完碗,往沙发上一靠,指着自己的肩膀说,“桃,来给我揉揉,累着了!” 小海气得咬牙,揉着拳头上前,“哥们,这个我在行,还是我来吧!” 部队出来的,这拳头揉得“嘎嘎”直响了,江枫识时务者为俊杰,跳起来闪身,“算了!我记得我家里还有点事没做完!我就先告辞了!” 小海得意地一笑,在江枫坐过的地方坐下。 陶子待江枫走了之后,才道,“小海,这是何必……” “什么何必?”小海装听不懂。 “小海!”陶子皱眉,叫了他一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郝小海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后,说了句,“我就是不明白!明明团长心里全是你!你心里也是有团长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就要你们在一起!” 陶子心里突的一跳,顺口道,“我心里什么时候有他?少胡说!” 小海看了她一眼,“姐,别骗我了,当初在s团,你不知道你看团长的眼神,那就是在看着你的天,我不信,这才多久,你的天就塌了!姐,如果你们都能分开,我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陶子苦笑,“小海,我的天,还真的塌了呢……” 郝小海望着她,疑惑,且茫然不信…… 第二天是周日,可陶子却是要上班的,但是,四十八小时禁闭时间还没过呢,郝小海见她准备出门,马上就拦住了,“姐,我不想呗团长削层皮啊……” 陶子暗暗摇头,要怎样才能让小海明白,宁震谦已经不是他的团长,削不了他的皮?“小海,我要去上班!” 小海为难了,上班总不能拦着啊,挠了挠头,“姐,这……要不打个电话请假吧!” 陶子差点喷了,她去上班还得请假?这什么世道? 可小海的认真劲儿还真拧,果然给宁震谦打了电话,而宁震谦居然还煞有介事地让她接电话…… 这叫什么事儿啊? 小海把手机给她,她不肯接,结果小海就把手机贴在她耳朵上,宁震谦的声音就传来了,“嗯,今天表现很好,出去还知道要请假,以后继续发扬!去吧!” 陶子怒啊,什么叫出去知道请假?不是她主动请假的好吗?她凭什么要请假?她本身就是自由身好吗?这个小海,真是黑死她了…… 偏偏的,小海还无辜的样子对她吐舌头,这孩子,她对他,还真生不了气…… 最后,还是坐着小海的拉风越野车去了台里。 中午的节目是为民服务,节目的内容是接听热线电话,倾听市民的心声,帮助反应市民生活上的难题。 这种节目,陶子已经做得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然,今天的一个电话,却颇有些不寻常。 “喂,您好。这里是……”跟往常一样,她接听电话后先向听众问好。 对方是个女声,直接便问她,“你是陶子吗?”既没有“你好”,也没有“请”字,这让陶子听起来还是有些突兀的。 不过,她还是含着笑意礼貌地回了一句,“是的,请问这位朋友贵姓呢?” 那女人却不答话了,陶子觉得诧异,以为信号不好,又问了一句,那边便传来一声“呵呵”的笑,然后,电话就断了…… 陶子怎么觉得这一声笑,像是冷笑呢?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也许是信号不好断了线,这种事,在以前的节目也不是没有,而正好下一位听众的电话打进来,她便没想那么多,继续接电话去了。 之后的节目很是顺利,包括晚上那档,都极是出色,播完后,她准备回家。江枫今天依然休息,不一定会来接她,她打算出门打个出租,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骆东勤在等她,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一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道,“去看看她吧,她想见你。” 骆东勤一贯了解她对林芝不亲,所以从不在她面前提“妈妈”这个称呼,这个“她”,指的就是林芝了。 不过,她仍觉得奇怪,想见她?骆东勤从来没有直接地提过这个话题。 而后,他说,“她病了,想见你。” 病了?陶子马上意识到想必已病得比较严重,否则,骆东勤不会这样。 身不由己地,便跟着骆东勤上了车去往医院。 路上,陶子已经从骆东勤处得知林芝生了什么病,然而,当她从医生那里再度得到解释和确认的时候,xx癌晚期,这几个字,还是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无论怎样,林芝都是她的母亲,她的生命是她给的,就算是一个极普通的熟人患了这样的病,都会让人心生怜悯,而陶子,并非铁石心肠,怎可能没有一丝涟漪?她记得,好几个明星都是死于这个病的…… 陶子走到林芝病床前,第一次发现,原来卸了妆的林芝,是此番模样……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林芝听见声响睁开眼来,发现竟然是陶子,又惊又喜,可是马上又有些慌乱,笑着道,“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东勤告诉你的吗?” 陶子眉头微蹙,“你病了为什么不早说?”她想,这病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林芝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却一直瞒着。 “又不是什么喜事,有什么好说的!”林芝依然对她笑着。 说实话,对于林芝,陶子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如她当初自己定位的那样,承认她是自己的母亲,也会有礼节上的往来,但是,无法和她亲密起来。 然而,此时看着她这番模样,心中却极不舒服。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能治好的,你安心养病吧。”她心潮起伏,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句话很是熟悉,便捻来用了。 林芝却一双笑眼,看起来十分乐观的样子,“你啊,别为我担心!我倒是不放心你……”说着看了骆东勤一眼。 骆东勤是个灵透人,当即便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只说去找医生谈一谈,避开了。 林芝一直看着陶子,好似看不够一般,陶子有些不自在了,问她,“你要喝水吗?” 林芝恍然回神,摇摇头,叹了口气,指指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囡囡,我看啊,这是老天在罚我。当年我为了自己抛弃了你,所以罚我一生不再有孩子,罚我生这个病,我认罚,这是我的报应,只是苦了你……” 陶子静静地听着,原本想回说,我一点也不苦,可是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来,任她自己说下去。 “囡囡,我在骆家争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到了最后,还是一无所有啊……”林芝继续叹道。 这点,陶子就不明白了,她怎么会一无所有?不是有骆家的股份吗?不是有骆家大房子吗? 林芝眼神里露出不甘来,“囡囡,我不甘心啊……不过,我更放不下的,是你。囡囡,时间过得很快的,女人的青春更易逝,转眼你就要三十了,和姓宁那小子离婚也一年多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陶子不愿提及此事,马上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病,别再瞎操心了好吗?” 林芝看着她,柔柔地笑,“我怎么能不操心呢?不看着你有个好归宿,我死不瞑目啊!” “别提死不死的!不会啦!我们请最好的医生,好好治!”她很不喜欢听见这个死字,无论林芝对她而言是怎样一种存在,到底也还是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得了,不说我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有数,我又没说放弃治疗,我也想活呢!我想好好活着看着你幸福。”林芝笑道,“所以,我还是得提这个话题,囡囡,东勤这孩子真是不 错的,不要你马上就嫁给他,你得试着打开心扉接受另一个人啊!女人啊,不是没有谁就过不下去的,换一个男人,换一种活法,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疼你,这就够了!” 陶子听着,也只是听着而已,这个世界原本确实不是没有谁就活不下去,没有宁震谦的那些年里,离开他的这一年里,她都过得很好,每一天都平静如水,每一天都照着它该有的轨迹前进。 “囡囡,东勤这孩子,善良、温柔、执着、且洁身自好,s市这么多世家子弟,谁没几个绯闻?单单他,这些年来,干干净净的,是绝世的好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你,尊重你,错过了他,你上哪再找这么好的丈夫?” “囡囡,一个女人独自在世上打拼,很辛苦,我的体会比你深刻。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只怕哪天一个睡着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所以,真的希望你抓紧这件事情,先试着和东勤相处,婚姻这种事,日久生情的,只要彼此不讨厌,就能磨合出感情来,更何况,他还是如此的喜欢你。囡囡,我是真的希望你们早点走进婚姻殿堂,然后我就把手头上的股份给你们,把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给你们,这样,我才能放心放意地去啊!” 林芝为骆家奉献了大半生的精力,可她始终还是个外姓人,如果她有骆姓孩子,也算有根基,可是,却偏偏多年无所出。骆家老头子临终的时候,好似发了善心,让她去找女儿,还给了她一部分股份,可是,却还有份附加的遗嘱,她百年之后,这股份和她住的骆家房子都要归还给骆家子孙…… 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付出最后变成一场空! 所以一开始就希望囡囡和骆东勤在一起,可是后来囡囡怀了宁家的孩子,对宁震谦又一往情深,她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为囡囡争取宁家的地位,然,天意难违,孩子没了,婚也离了,和宁家断得干干净净,这时候再来撮合囡囡和骆东勤,再不为过,可囡囡偏生是个死脑筋,这么多明示暗喻的,她都装不懂…… 眼看陶子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急了,“囡囡!爱情这个东西,附加了太多现实的条件,是不值得信任的!当年我也以为我和东勤他爸是真爱,可是最后呢,还不是不信我?死了还要算计我!一个女人,最关键是自己要活得精彩!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单身?为了那个宁震谦?囡囡!不值得!你总要嫁人的,以后遇到的人,我敢断言,综合各方面,不会再有比东勤好的,相信我!” 林芝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她心上,是啊,她总会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单身,可是,这个人非得是骆东勤吗?她倒是希望,她要嫁的人,平凡一点,再平凡一点,她自己,原本就是一个而平凡丫头。 “妈——” 思考中,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震耳。 她起身回头一看,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和骆东勤有几分像,只是少了骆东勤的斯文和书卷气。她想,这该是骆东勤的大哥。 “咦,东程,你怎么也来了!公司那么忙!”林芝欲起身。 “妈,您躺着,别!别起来!”骆东程极是担心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陶子看着骆东程,便觉得他很假很做作,从他担心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甚至他那一声震天响的“妈”,都极虚伪。 既然不喜,她就不打算结识,何况骆家的人来了,也不知有什么话要和林芝说,便主动道,“我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好!”林芝赶紧应了,却又嘱咐,“别常来看我!我这有特护有他们,好得很!你好好工作,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不必担心我啊!知道吗?” “嗯!”陶子点点头,离开了病房。 骆东勤一直在走廊等,见她出来,迎上来,“我大哥来了。” “嗯,看见了!”她不想对他的大哥发表任何评说,骆东程和骆东勤,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直到此时,她仍然能感觉骆东程最后投射在她身上的眼神,虽然只是不经意一瞥,仿似无意中瞥见,可那余光里的寒冷,却冷得渗人。 “很抱歉,自作主张带你来看她。”林芝确实没有要在医院见她的意思,是他做的主。 陶子摇摇头,“我到底是我妈。” 骆东勤听了,微微一笑,“是啊,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觉得,还是不要留下遗憾好。”生平最憾,便是母亲去世得太早,他没有来得及长大尽孝道。 陶子微微点头,骆东勤倒是能拿捏她的心,如果 林芝一直瞒着她,如果后果真的严重一点,悄无声息地去了,那她心里,必定也是不好过的。当然,只是如果,她不希望…… “走吧,我送你回家,你不用挂心,我们骆家会给她治病,也会照顾她,你该这么过还是怎么过。”骆东勤见这一回并没有做错,心里一松,唇角露出微微笑意来。 陶子默不出声,良久说出一句来,“她到底是我妈。” 第255章 变故 陶子的生活里多了一件事,便是林芝的病。 天气一天天燥热起来,她的心情也变得烦躁。不去看林芝,她会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去看了之后,更是烦躁不堪。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做不到平心静气。 只是,无论多么燥乱,这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下去丰。 因了去看林芝,和骆东勤见面的机会大大增加,林芝对此,极是乐见。后来发现,这招很管用,便一改初时不麻烦陶子常来看她的初衷,常常打了电话央了陶子来,然后,每每,骆东勤必然是在的。 陶子心知林芝所想,只是,顾念到她一个垂危病人,不予她计较,至于和骆东勤怎样,却不是林芝所能说了算的。 而骆东勤对林芝,倒是尽心尽力,真如儿子一般孝顺,陶子也不由暗叹,林芝这么多年对骆家对骆东勤的付出,倒终究还是有人感恩的…… 有时候陶子也会去认真思考林芝的话,也许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嫁人的,和谁过不是过?细细思量,骆东勤却如林芝所言,是堪称完美的男人,完美得就像他们曾膜拜过的神佛,无懈可击。而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像空山新雨,竹林茗香,木鱼声声敲打心房,心,平静得无一丝涟漪,更无一丝疑虑。 或许,这原是生活本来的模样——静、安、宁。她相信,这是他可以带给她的生活,他,是绝对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用当前女生喜爱的一段话来说,他必会将她妥善收藏,小心存放,只是…… 她最后反问自己,囡囡,你到底是要追求什么?这样的生活还不够吗? 那天,又逢周日,林芝打电话来,约她出来吃晚饭。 自从林芝住院,几乎便不在外面吃过饭,她能吃下去的也有限,陶子有些犹豫,但林芝却忙不迭地说什么就这么说定,不见不散,而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当晚她还有节目,只能在晚饭时间抽了个空出去和林芝吃饭,而不出她所料,骆东勤果然在。 林芝虽然一脸病容,却很热情地招呼她,直到一只大蛋糕被送上来之后,她才知道,今天是骆东勤生日。 虽然她一向都要自己释怀,可心里酸溜溜地,还是冒出了一个念头:林芝倒是年年给骆东勤过生日,她的生日却鲜少有人记起。 “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她僵着声音说。 而骆东勤则挂着他招牌式的温润微笑,“不必,你能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林芝听了这话高兴的,马上握着陶子一只手,“我们囡囡人见人爱的,可不是最好的礼物吗?东勤,这礼物可大了,你得保存好!” “是,妈,我会珍惜的。”骆东勤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温暖的内容,融融的,闪着亮光。 陶子听着这二人自说自话,一语双关,差点回了句,既然我人见人爱,为什么当初您不爱呢? 然,看到林芝那憔悴的容颜,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骆东勤的生日餐,等同于林芝的托孤餐,好似把陶子的后半生就这么托付给骆东勤了。 骆东勤略微喝了些酒,送她回电台的时候,司机开的车,他和她同坐于后座,陶子只觉他一双眼含了笑,始终胶着在她脸上,偶一回头,便遇见他亮晶晶的眸子,如融入了星光。 从不曾见过他如此大胆,大约是酒精的作用,她有些不安,情不自禁稍稍坐远了点。 到了电台,她急匆匆一声“再见”后,就开门下了车。 然而,他的呼唤也紧跟而来,“桃!” “什么事?”她回过身,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她想,还是得解释一下,今天林芝说得太露骨了,她不想他误会。 他眸光亮亮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酒气。 “桃,我……还想要一件生日礼物。” 说完,便突然握住了她肩膀,头低了下来。 陶子最初不知他是何意,待他的呼吸突然迫近,才突然明白过来,赶紧躲闪,可他的唇,还是在她脸上擦过…… 湿润的触碰,让她骤然绷紧,全身的警报系统全都拉响,她迅速退离,而他,虽没亲到她的唇,却已心满意足,上扬的唇角溢满笑,转身,走向停车处。< /p> “喂!”她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但骆东勤却背对着她昂首阔步,朗声道,“去上节目!等下来接你!” 而后,他便上了车,饶是她再怎么喊他,他也听不见了。 车,在夜幕里驶离。 陶子站在原地,用力擦了擦脸,始终觉得不舒服,上楼后,又去洗手间洗了个脸,仍然觉得怪怪的…… 不过,时间不多,她必须开始工作了。 今天播节目的状态不太好,老是感觉脸上黏黏的,有什么东西,集中不了精神,若不是还有一个叫做若风的男搭档撑着,她真担心自己会出错。 若风也发现了她的异样,眼神间似在询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接听下一个电话。 “你是陶子吗?”又是极其直接了当的问话,又是一个女人,和多日前那个电话一样。 她酝酿了一下,亲和地道,“是的,我是主持人陶子,请问……” “不用问了!”来电人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想打电话来问问,每天在电台里装知心姐姐的狐狸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陶子主持节目以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再加之今天状态本来就不好,一时愣住了,强撑道,“这位朋友……” “我不是你朋友!”那女人又道,“我只想揭穿你的真面目!” 若风见状,赶紧来救场,“这位朋友,我们是点播节目,如果您不点歌的话,我们就接听下一位朋友的电话了!” “怎么?怕了吗?你们以为把我电话掐断我就没办法了吗?那正好说明你心虚!陶子,你是个什么女人?我太清楚不过了!原来不是在北京某个电台当主持人吗?借着机会攀上了人家高干子弟,还是军婚!可是却耐不住寂寞,四处勾搭男人,被人家扫地出门,现在到s市来,又勾上骆家二少,逼迫人家骆家二少退了订婚,要跟你结婚!好手段啊!我打电话就是想请教一下知心姐姐,有什么高超手段哄得男人团团转,” 那女人连珠炮似的一大串放出来,弄得若风和陶子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切断的时候,那女人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陶子脸色煞白,这含血喷人的事,究竟是什么人干的?纵然她再淡薄,也无法接受在节目里受到这样的污蔑,听到的可是千千万万人啊! 若风示意她先出去休息,节目仍然要继续,然而,接下来的几个电话打进来,竟然全都是八卦的,一个个地问,陶子在吗?刚才那人说的话是事实吗? 这种事情,虽然若风一再否认,一再为她辩驳,可影响已经造成,今晚他们台的收听率将一路飙升…… ———————————————————————————————————— 骆东勤并不曾远离,陶子进去后不久,他只是去买了个东西又返回来,索性在车里开了收音机,一边听她的节目一边等她。 节目的变故,他也全数听见,今晚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掉。 “去xxx餐厅。”他低声对司机说了一句,目光前所未有的阴沉。 收音机里,节目还在继续,他烦躁了低吼了一声,“关掉!” 司机被惊,立马关了收音,话说他在骆家开车这么多年,二少无论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来没见过他发这样的脾气,眸子里的寒光,阴阴的,他浑身不由自主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司机载着他来到他所言的餐厅,他沉着脸下车,径直走进餐厅里。 整个餐厅,空荡荡的,只有临窗的一桌,坐了一个年轻女子,打扮得光彩照人,只是,紧绷了一张小脸,好像在跟谁生气。 看见他走进来,顿时双眸光彩无限,起身扑向他,“东勤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骆东勤全身僵直,硬冷如石,“是!都这样了,我能不来吗?” “东勤哥,我的一番苦心你总算是明白了……”女子又娇又羞的样子,靠在他胸口。以为他说这话的意思是终于了解了她的心意,为她的执着所感动才来。要知道,她也是名门闺秀一个,能为他的生日包下整个餐厅,已是放低了身段,没想到还遭到他的拒绝,最后,她只好放了狠话,就算坐等到天 亮,她也会等到他来!现在,他总算是被她的决心打动了吗? 骆东勤却将她一掀,目光充满嫌恶,“是!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你是怎样一个人!” 女子差点被他掀翻在地,惊讶地看着他,“东勤哥……” “思思!冲着你从小叫我一声哥,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没想到,我记忆中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竟然变成这番模样!思思,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痛心地看着她。 叫思思的女孩知道她打电话的事曝露了,不过,她既然敢打,就没想过要瞒住谁,几分不甘地道,“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她是军婚!如果不是自己不检点怎么会离婚?如果不是丑地在北京待不下去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东勤哥,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够了!”骆东勤怒道,“她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思思你给我听着,这一次我看在我们两家世交的份上,我只是来点醒你,如果还有下一次,思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思思气结,完全没想到从小青梅竹马的东勤哥会为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对自己说这种狠话。父亲说,男人年轻的时候有些不着边的风流韵事难免,但婚姻这种事是不会马虎的,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定会是世家结亲,骆家是不会允许那样的女人进门的。她便真的以为,东勤哥只是玩玩而已,她和东勤哥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怎会是一个半道杀出来的离婚女人所能比的?然而,东勤哥却说出这番狠话来,她一时傻住,难以接受…… 见他转身便要离开,她才慌得大喊,“东勤哥!你选择她会后悔的!” 骆东勤顿了顿脚步,冷然道,“不关你的事!” 思思急了,“你要护着她,我就让她在s市待不下去!” 骆东勤一听,回过头来,眼睛里似喷了火,“你试试!思思,不要逼我!” 这样的眼神,思思从来没见过,她心中的东勤哥是温润如玉的啊,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变成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惊慌之下,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遥远,当即惶恐地再次扑进他怀里,呜咽,“东勤哥,不要……” 骆东勤正在火头上,用力将她一推,这一推,却真的将穿高跟鞋的她推倒,她的额头还撞在椅子角上,磕破了皮。 她顿时疼得大哭起来。 看着她额头的血迹,他心里也有些不好过,仿似看见幼时那个可爱的小妹妹老跟着他们玩,却老摔跤,每次摔了,也是这般大哭。 他皱了皱眉,上前扶住她,“没事吧?起来去医院看看!” 她却哭得更厉害了,指着脚,“脚疼……扭到了……” 骆东勤低头看着她十厘米的高跟鞋,皱紧眉头,却又无奈地将她抱起。 车还在停车场等,他抱着思思走过去,让司机打开车门,把思思放进了车里,交代司机送她去医院,自己则打算打车。 思思见他不管自己,心下委屈,不依不饶地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 他无语,费劲地将她的手拉开,关上车门,让司机快走。 终于在思思的泪眼婆娑中把人送走,他舒了口气,转身,刚准备去叫车,却见身前一道黑影压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有一拳重重地击在了他鼻子上,剧痛过后,一股甜腥,他倒在了地上。 用手在鼻端一抹,果然一手的鲜血。 朝袭击他的那人看去,却见夜色中,步步逼近的人竟然是宁震谦…… 他忍痛站起,鄙夷地哼了声,“疯子!” 夜幕中的宁震谦,满目怒火,并不介意骆东勤如何骂他,只指着骆东勤的鼻子,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从今往后,你离她远点!” 这个她,是指陶子,谁都知道。骆东勤冷哼,“你没有资格管!” 话音刚落,宁震谦又是一拳勾来。 论拳头,骆东勤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轻轻易易地就被他再次击番在地,这一次,嘴里也涌出腥味来。 他站起,吐了一口鲜血,站得笔直,眉目间仍然满是鄙夷,“用拳头说话的莽夫?难怪桃桃会放弃你!” 宁震谦眼眸深处一紧,上前一步拧住他的领子,喝道,“今天我就用拳头说话了!如何?!” < /p> 于是,一拳、两拳……骆东勤最终被打得趴在地上。 停车场渐渐围了人上来,骆东勤倒是颇有骨气,强撑着对众人道,“不要管!这是我和他的私事!” 宁震谦便将他提起,拧上车。 骆东勤也没问他去哪,没想到的是,宁震谦却将他带到医院,打开车门让他自己滚下去,并且再一次警告,“记住我的话,别再跟她在一起!你不配!” 骆东勤一脸血污,嘲讽地反问,“我不配你配?” —————————————————————————————————————————— 明天见~! 第256章 不怕,我在 骆东勤说过要来接她,陶子便以为下班能见着骆东勤。 之前被他亲过脸颊的不安已经被节目里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带来的惊惧所取代,就这么独自待在电梯里,无端的,竟然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命里到底犯了什么小人,老会遇到这种事。 之前章之意在书展和宴会上陷害她,她还有还手之力,那是因为她有目标,但是现在这女人这一招,却是一记暗箭,她连谁放的这一箭都不知道,就被狠狠伤中丰。 这和书展那次的谣言不同,这一次,听到的是千万听众,天知道,从今以后她的节目里,是不是每天都有无数猎奇电话来询问她是怎样的女人?主播这碗饭,她还能吃得下去? 越想越多,不由地,便想到了北京那些往事,章之意一次次地使坏,冯佩红发病时的狰狞面孔,甚至,还想到了那个深夜,那个令人恐怖的变态男子…… 恰逢此时,电梯到底,门开,大厅门边,影影绰绰,有黑影在动。 她心里一紧,恐惧袭上心来。 远远张望,并不见骆东勤的车,江枫今天又休息,她头皮微微发麻,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快步走出大厅,走进黑暗里…… 只是,身后的黑影好像也跟了上来,心中恐惧更甚,不由加快了脚步,慌乱所致,她竟然开始小跑,想跑到马路边上赶紧搭出租离开。 然,后面的人影也跑了起来,并且很快追上了她,还抓住了她的手臂。 紧张,害怕,顿时控制住了她的理智,她回头就用包劈头盖脸地砸,还喊着“救命”! 却听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声音,“是我!别打!” 好熟悉的声音…… 她一怔,停了下来,却见眼前抓着她手腕和手臂的人,竟然是宁震谦…… 刹那间,全身戒备一松,所有的害怕都不复存在,可是,惊吓和委屈却涌了上来,加之今晚所受的冤枉,她忽然就哭了出来,包包重重地一下砸在他身上,哭着大喊,“你跟着我又不出声是要干嘛?!想吓死我吗?” 他愕然。 费了半天劲才想明白,此时她哭并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是受了惊吓,以为他是坏人,又或者,还因为今晚在节目里受了委屈。 面对她的眼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想把她抱进怀里,像从前那样安慰她,可是,手在裤缝边上擦了又擦,也没敢伸出去。 然,她一贯都是这样,要么不哭,一哭就停不下来,非得哭个彻彻底底痛痛快快才能罢休,更何况,自从她离婚以后,还没好好哭过,最难过的时候,也就是鲜少的几次和他重逢,她默默流了许久的泪,可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从来没有得到过发泄,而今天,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一哭,算是将积蓄了一年的力量爆发出来。 他站在她对面看着她哭,满是无奈,还是这么爱哭,还是哭得这么惊天动地的,还好晚上没什么人,不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了…… “别哭了,好不好?我们先回去。”他低声劝着她。 可她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仍是仰着脸,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仿似打在了他心上,打得他心尖发疼。 这丫头的哭相,怎么就像停在了六岁长不大呢? 他焦虑,却又无可奈何,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仿似,又看见了那个六岁的小囡囡,一张脸哭得皱巴巴楚楚可怜。 “囡囡……”他轻柔的唤了一声,许是她哭得太投入,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对他露出抗拒和憎恶的表情来,只是伤心欲绝的哭着,这,多少让他踌躇而犹豫,纠结再三后,他试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唤,“囡囡……” 她委屈犹在,手提包再次砸向他,呜咽着责骂,“让你跟着我!让你吓我!” 他竟不知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一个人敢从北京跑去云南寻他的人啊,一个人敢走遍世界的人啊,居然会害怕? 可是,也正是因为她这份难得的胆小和怯弱,让他看得心肝疼,那皱巴巴的眉眼,那肆意横流的泪水,分明就是那个六岁的囡囡在他面前撒着娇控诉林昆欺负她恶行时的模样…… 他心中一动,终是没忍住,握着她肩膀的手渐渐收拢,最后,把她拥进了怀里,轻轻的, 唯恐惊了她,声音更是柔软如水,“好了好了,不怕了,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我在这,什么也不用害怕……”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柔软的语调,反刺激了她的泪腺,眼泪越流越多,很快润湿了他的衬衫,一时忘形,想起今晚电话里那些难听的话语,皆是由此人而起,便不假思索地随口胡言乱语,“都是你!全都是你害的!都怪你!” 其实,也只是发泄而已,节目里发生的事情,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平白受了冤屈,如此一想,更觉委屈,哭声又渐渐大了起来。 然那句“都怪你,全都是你害的”却直直地戳进了他心窝子里,她现今的光景,还真是他害的…… 心中一疼,便情不自禁将怀抱收紧,将她小小的身躯收进怀抱更深处,唇,不自觉触上了她的发,轻轻触碰着,柔声安抚,“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她的头发,又长一些了,是他不许她再剪发,她果真便留长了…… 手指便在她发间穿梭,发丝如缎如丝,缠绕他指尖,久违的温馨,他有些沉醉不知时日,属于她的,淡淡的馨香围绕着他,他情不自禁闭上眼来…… 而她,却在他指尖苏醒,猛然惊觉她竟然在他的怀抱,而且,她好像还十分享受! 惊恐之下,奋力推开了他,急喝,“宁震谦!你在干什么?” 他手臂空空的,在空气里僵持了一下,而后放下,苦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便朝车走去。 她站在原地,陷身夜的黑暗里,凉风袭来,树影凌乱,她抹了抹泪,跟了上去。刚才他温柔的声音却依然响在耳侧:我在这,什么也不用害怕……这是他吗?是他该有的态度吗? 他开的不知道是谁的车,白色的,隐约记得好像之前来上班时就在这里停着的,因为陌生,所以从没想过是他。 在车边站定,问他,“你在这待了多久?” 他没回答,只道,“上车吧!” 来了多久?整整一天了她知道吗?自带莫忘来参加画画比赛,s市就像一颗巨大的磁石,时时刻刻牵引着他心力的方向,纵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克制,可仍忍不住会在周末的时间飞过来聆听电波里她的声音,只为偶尔能遥望她的身影…… 今日亦然。 早早地来到电台楼下,跟着她外出,看着她母女俩和骆东勤吃饭,谈笑自如;再跟着骆东勤送她回电台,却又看着骆东勤亲吻她的脸…… 那一瞬,他心里像被一罐浓浓的醋泡着,极不是滋味,可是,那有能如何能?他说过,只要她能幸福,他祝福她的…… 本打算听完她今天的节目,就像往常一样,搭乘晚班飞机回去,可是,却不曾想听到了节目里的那一段…… 没有得到他回答的陶子上了车,关车门时触到一些异样的东西,她手指捏了捏,再借着外面的路灯看了看,好像是血? 仔细看了看车座周围,还发现了一些血滴,她不由大惊,问他,“你这开的谁的车?怎么会有血?” 他面色平静,扔出一句话来,“是骆东勤的血。” “啊?”这下陶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把他揍了!”他就像说着今晚吃了一样那么平常。 “你……简直不可理喻!”陶子愤愤地指责了他一句。他这个人,怎么还是如此地喜怒无常不讲道理! 他任她责骂,只阐明自己的结论,“我警告他了,以后不要和你在一起,你也一样,不要再靠近他。” “你有没有觉得你多管闲事到了可笑的地步?”坐在他的车里,褪去了害怕,她冷冷地反问他。是否和骆东勤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可是,却不关他的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始用平稳的语调说道,“申思思,二十五岁,美国某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s市富商申家独生女儿,至于怎么混毕业的不详,与骆东勤青梅竹马,两家曾在口头上有过婚约。” 陶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今天打电话的人就是申思思!”他专注地看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她的问话。 “你听见了?”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再次感到意外,“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想到他竟知晓了这个电话,想必也听见了电话的内容,想着自己被诬陷军婚出轨,还被他扫地出门,心下委屈,说话不觉有带了鼻音。 他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委屈的眼神,心里一软,放柔了声音,“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她第二次打电话进节目了吧?第一次打,我就让小海去查这个人了。” 那他到底是听了她多少节目?他又到s市来过多少次了?她不由垂下头来。 “还有,骆东勤的大哥骆东程,现在正在积极紧张地促成骆东勤和申思思的婚事,以联姻来达到巩固家族利益的目的,这样的三角关系,你就不要进去掺和了,如果继续跟骆东勤在一起,你不知道还会受到多少伤害!”他加重了语气。 陶子不语,心中却在说,你不知道的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受到过伤害,你的小意妹妹,你的冯妈妈,都曾下过手…… 若真下定决心要跟一个人在一起,纵然再多的艰难也是无畏的,关键在于,这个决心是否下得了…… “骆东程的婚姻,是商业联姻的产物,可是,却在外面养有女人;骆东勤的父亲,同样在年轻的时候选择了家族联姻,妻子过世之后,才来娶你妈妈,却至始至终没给你妈妈实权,直到去世才留给她股份,然而,又还留了一手,若你母亲去世,所拿股份还得归还给骆家子孙,且不说骆东勤和那申思思是否纠缠不清,骆家实在是太复杂的一潭浑水,你太单纯,不适合搅进去。”他继续说道。 她盯着他,“我说你可真厉害,骆家的房子多少颗钉子你调查清楚了没有?我怎么觉得我今后的终生大事还得你来安排呢?” 他没有说,事关你的幸福,我当然要调查得仔仔细细;他也没有说,骆东勤亲完你之后就去见那个申思思……想到骆东勤亲她的画面,他心里又痛了一下,伴随着酸酸的泉,淙淙直冒。 车,缓缓靠近她的家,远远的,便看见有几个人在她楼下,很是奇怪。 他停了车,遥望了一下,低声道,“好像是记者,这下你真的出名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没事人一样,她却想着自己名声被毁,恨气不已,当即狠瞪了他一眼,“还不全怪你?” 确实怪他,他从来就不否认,马上调转车头,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你干什么?”她回头看着那些记者,问他。 “不想被记者逮住就不能回去了!”他稳稳地开着车,道。 “那去哪里?” “暂时住酒店吧!”他昨天白天陪莫忘玩了一天,搭晚上的飞机过来,在酒店开有房间。 酒店?她看了他一眼,s市有他给她的房子,不知道他有钥匙没有?想了想,料定绝对没有的。 到了他住的酒店,他只嘘了房,却没有再另开一间房,带着她直接走向电梯。 她在他身侧抗/议,“你什么意思?我们住一间?” “你确定今晚要一个人住?”他脚步不停地问她,末了,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开的是双床房。” 她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让人凌乱了,居然还有记者在她家蹲着,不知道明天电台会有怎样的情景来欢迎她?不知道同事们会是怎样的眼光?不知道明天的八卦新闻会不会写她?不知道以后的节目还怎么个播法? 能不能一个人待着她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必定平静不下来,她的思绪太乱太乱…… 最后,还是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她道,“待在房间里千万别出去,我马上回来。” 说完,便关上门出去了。 陶子坐在小沙发上,仍然想着她今夜一举成名的事,越想越觉得糟糕,甚至有种她无法在s市待下去的感觉了,难道她又要远走它地了吗? 胡思乱想中,他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交给她,“先去洗澡,别瞎想了!” 她接过袋子一看,竟然是她的衣服。 “你去我家了?”她惊讶地问他,回去一趟给她拿衣服? “嗯。新买的你不是也要洗了才穿了吗?”他随意说着。

她捧着袋子看着他,她的习惯他倒是还记得……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他这一次一次地出现在s市是为了啥,看着他的身影,不禁问了他一句,“芊琪……还好吗?” 芊琪?他很自然地抬了抬眉,在床上坐下,“还行。第一次术后出了问题,在准备第二次手术。” “那……你不陪着她?”她分明是看见他为她挑选婚纱…… —————————————————————————————————————— 明天见~!!!! 第257章 安眠 宁震谦却是一呆,不明她为什么有此一问,“她不在北京。” 原来如此…… 她垂下眉来,低低“哦”了一声。不在北京?为什么不在北京?在哪呢?天津吗?这些,却好似无法再问尽。 她便拿起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丰。 刚起身,又听他说,“齐先生陪着她。” 齐先生?她?这都是些谁? “哦。”再度应了一声,快步进了浴室。 温水唰唰地冲下来,她脑袋里嗡嗡的,一团混乱。他口中的她,是芊琪吗?那齐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和事,都已经成过往烟云,于她又有何相干?她自己的事还没能操心得过来,明天,她将怎样去上班? 仰起头来,让水流冲刷着整张脸,用力抓了几下头发,多么希望,所有的一切可以就这样被水冲走…… 许是她在浴室里待得太久了点,门上有人轻啄,“囡囡?” “就好!”她关了水,擦干,用浴巾包了头发,穿上睡裙。 夏天的睡裙,质地薄而柔软,她对着浴室里的镜子,发现胸前的两点突起,极其明显。不喜欢穿内衣睡觉的她,只得从袋子里找出内衣来穿上,才敢走出去。 打开门,却正好看到他在门口等着,眼一低,从他面前走过。 他呼吸一滞,扑面而来的热气和她沐浴后的清香扰乱了他心跳的节拍。 眼看她湿漉漉的头发包着浴巾就要上/床,便拿了吹风给她。 她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声“谢谢。”。 他听在耳里,心里极不舒服,忆起从前她那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在自己指尖从湿变干的情形,而今,却只能承她一句谢谢,曾经离他最近的人呵…… 扭头钻进浴室里,打开冷水,希冀那冰凉的水能冷却他体内燃烧的火焰和无法平静的心…… 陶子略略吹了吹头发,至不滴水的时候便斜躺了下来,包里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江枫…… 看见这个名字她便有些发愁,估计也是来问今晚节目的事,可这个时候,任何人她都不想面对,也不想对任何人做过多的解释,即便是闺蜜,可是,不接好像又不太礼貌,毕竟江枫给她的帮助挺多的,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桃,你怎么样?”江枫的语气听起来很担心她。 “没事,我挺好的。”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坎,对每一个说“我很好”,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包括江枫。 “桃,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你尽管开口。”江枫多多少少了解她的往事,对她是绝对的信任,作为好友,也愿意提供帮助。 只是,陶子自己都是一片茫然,怎样才可以帮到自己?像祥林嫂那样上街拉着每个人去强调,那个电话是含血喷人,我不是那样的人吗?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而,她还真的笑了,只是笑得几分无奈,“谢谢,没什么可担心的,真的。” “那好吧,你早点睡,明天我帮你给台长请假?” “再说吧!”明天的事,她想起来就头疼,躲过了明天,躲得过后天? 宁震谦洗好澡出来,她正好在讲电话,无奈而纠结的表情背叛了她言语上的无所谓,尽数落进他眼里。 她把手机搁在一边,结果手还没离开,铃声又响了,这一次,是台长…… 这个电话也是不能不接的,她无奈地重拾了手机,耐着性子给台长说明今天节目的情况,台长问了一大堆问题,诸如得罪了谁,谁来的电话,知不知道对方底细之类的,她通通都答不知道。 然而,今天这电话居然就无休无止了,台长打过组长打,而后工会也打,后来同事也一个个地打来问情况。 宁震谦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忍无可忍,再又一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果断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掐断、关机,一气呵成。 她本就烦乱,对着单位同事不好发火,他算惹了她,使得她没好气地冲他一吼,“你干嘛?!” “干嘛?”他双眉紧皱,“还让不让人休息了?睡觉!” 说完,把她的手 机往他床上一扔,他便躺了下去。 陶子并没有再去抢那个手机,虽然心中烦乱,但却更烦那些追踪电话,只是将气撒在了他抢手机这件事上,“那是我的手机好吗?我同事的电话!” 他靠在床头,不留情面地反驳她,“同事?你那些同事有多少是真心关心你的?又有多少是在看笑话?你要逼着自己去应对那些看你笑话的人干什么?” 她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是谁害她陷入这个笑话里来的? “不要你管!”她冲动而任性地顶了他一句,虽然即便在离婚之时也不曾怨过他,但气头上,也顾不得控制自己脾气。 “我不管!你好好睡觉!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你来说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风口浪尖上被人诬陷的是我!陶子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他一张大黑脸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当然,这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是心里觉得委屈。 她一脸的幽怨那么明显,他再愚钝也看得懂,想了想,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总是被人欺负,讨厌的坏孩子们还编了气人的歌谣来骂她,她爱哭,说起这些事情来总是哭,可是哭完之后又会说,她不怕,因为她越害怕,对方就越高兴,她要在那些人面前开开心心的,气死他们,还要长高,变漂亮,才不会变成他们歌里唱的样子。” 陶子愣愣地听着,那个小姑娘,已经离她好远好远了…… 恍惚中,他的声音又响起,“我一直相信,小姑娘不是歌里唱的样子,胖胖的她,在我心里从来都很漂亮。” 陶子眼里渐渐浮了一层泪光,“你相信有什么用?” “不止我相信,还有很多人相信。所有了解你认识你关心你的人,都会相信你。”他的目光凝在她小巧的鼻尖上,灯光下,可见微微的红,这家伙,又要哭了吧…… 果然,她夹着鼻音的声音响起,“他们本来就了解我啊,相信我有什么用?” 他轻轻摇头,反问,“那你还要谁相信呢?” 陶子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开朗,眼皮惊得微微一跳,一颗泪掉了下来,是啊,枉她做了这么久的知心姐姐,劝人时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却在死胡同里转不出来,因为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而忐忑不安甚至黯然垂泪,是多么自寻烦恼的一件事…… 她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木瓜也有当知心哥哥的潜力? “流言蜚语本就是空穴来风,你越跟它较劲,它越凶猛,泰然处之,它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退下去,过段时间,有新的花边新闻冒出来,人们就忘记关于你的事了!所以,睡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关了灯,习惯性威严的语气又道,“早过了熄灯时间!再不睡又等着关禁闭!” 陶子无语,前一秒钟还温温柔柔的,眨眼之间又变成那个臭脾气团长了…… 不过,许是因为心中有事,许是因为早已习惯,倒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黑暗中,慢慢缩进被子里,过来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顶了他一句,“你那些破规定别拿来约束我!约束你自个儿芊琪去!” 说完又觉得此言不妥,正暗暗后悔,她今天的思绪完全都是凌乱的!说话也完全没有了章法!都怪那破事给害的!却听他诧异的声音传来,“瞎说什么?!芊琪自有齐昊管!” 她惊得忍不住朝他看过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心中却已掀起轩然大波,芊琪?齐昊?齐先生? “齐昊到底是谁?”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这才想起,她离开之时,还不知道齐昊的存在呢,“是芊琪的爱人。行了!熄灯了还讲话!” 陶子惊讶地张开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分明看见他和严庄挑婚纱的不是吗?这信息,比今晚的电话还让她震撼…… 似乎还应该有些话要说,可是,一切好像又不必说了,她脑子里嗡嗡的,头枕在柔软的枕头里,一片混沌…… 见旁边那床终于没有了声音,宁震谦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的床,昏暗的光线里,她的被子隆起不高的一团,被子底下是他所熟悉的身躯,此时,正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夜,很静。只听见她的呼吸,均匀,平稳。空气里沐浴乳的香气,缠绕着他的鼻,他的肺,他扑通乱跳的心。 浅浅的笑纹自他唇边漫开,从没想过还会有这么 一天,他可以离她如此的近…… 也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他可以给她有用的帮助…… 传媒界和部队,就像两个世界,一个如俗世红尘,一个如隔世桃源,其中的纷繁复杂他虽有耳闻,却不曾经历,适才去给她拿衣服的路上,打电话问辰安,该怎么办,辰安教他该保持怎样的心态,而她的反应,可见辰安的观点是对的,至于明天…… 闻着她身上传过来的香味,他的意识竟然渐渐模糊起来,一种莫可名状的放松心态使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不着的,却是陶子,和他在一个房间里睡觉,本就诡异,加之心中有事,又惊闻芊琪的齐昊,她脑子里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每一声都如强大的气流圈,将她笼罩其中,呼吸都压迫得难受。 偷偷回过头去看他睡着以后的轮廓,忽然想起那些每日给他药水泡脚的日子,好像自从莫忘的事情出现以后,自己就没有再坚持下去,爱,是否也就是这么回事?或者,她其实爱得不够深? 胡思乱想中,直至天亮,她也不过中途浅眠了几次,索性不再赖床,起来梳洗。 身边的他,依然在酣睡,她微觉奇怪,他的生物钟呢?不是到早操的时间就自动醒的吗? 不过,他不醒来更好,她可以悄悄离开,免得再一次相对。 轻手轻脚起床,钻进浴室里,换了套装,梳清头发,一晚没睡的结果是面色憔悴,黑眼圈严重,因为睡前哭泣,眼皮还肿得厉害,可他,记得给她拿衣服,却不知道要给她拿化妆品,如今连护肤的都没有,一张脸就这么裸在空气里还真不习惯,最重要的是,人人一看就知道她昨晚是有多糟糕,可是,也别无他法了…… 出浴室,打算收拾一下包包就偷偷离开,门铃却响了…… 她头皮一紧,糟糕,偷偷走掉是不可能了…… 果然,身后,他有了响动。 宁震谦被门铃声惊醒,有一瞬,惊诧得如坠云雾。他睡着了?!他昨晚竟然睡着了?!而且中途没有醒!一觉睡到七点半?!如果不是送早餐的来按响门铃,他估计还会继续睡下去,这,在这一年多里,堪称奇迹…… 他凝视着身边纤小的身影,出了神。 “要不要开门?”陶子见他醒来,已是逃不掉,索性问他。 他眼神一晃,从游移的状态回来,点点头,“去开吧,送早餐的。”昨晚跟前台说好的,七点半送早餐。 陶子去开门,他便进了浴室,只觉神清气爽,极舒服的一个早上。 和早餐一起送来的,还有几份当地的早报,他坐下来,随手拿起来看,目光便被头版的大新闻给吸引,关于骆家二少四角恋情的新闻。由昨晚某电台点歌节目一个奇怪的电话说起,说到骆家和申家的婚约,说到某电台小主持人作为小三是如何破坏骆二少婚约的,当然,随后还附有该主持人的婚史,并没有点明前夫是谁,也没有说她军婚出轨遭遗弃,想是报纸不敢乱写,但是,昨晚的电话太多人听到,即便不写,凭着八卦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全城就会知道了。 离谱的是,文章竟然将陶子母亲的故事也写了出来,说什么母女同心,共伺骆家,极其难听。他匆匆看了一下,文章太长,无法忍受继续把文章看完,横竖都是些污水,胡乱泼在她身上。 文章并没有点名是哪家电台的哪位主持人,不过,有配图,骆东勤和陶子出入医院以及外出用餐的照片,而最后,居然还配了张他昨晚在电台楼下和陶子相拥的照片,他才回过头又去看文章,才发现自己还是被写进去了,变成某不知名男子和主持人深情拥抱,直指陶子私生活不端。 他心中怒极,却没表现出来,抬头一看,陶子正在神情恍惚慢慢吞吞地吃早餐,也没留意他手上的报纸,便一手把所有的报纸都拿了,道,“别发呆了,这份早餐可要全部吃完才行。” 说完,便拿着报纸进了浴室,关上门,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喂,陆哥,我是宁子,我在s市,有件事可能要你帮忙安排一下,对,马上……” 电话打完,他眉间略显凝重,显而易见这是有人授意的,否则,事关骆家这么多隐私,谁敢乱爆料?而且速度还如此之快…… 再次走出浴室,陶子的早餐还几乎没动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坐下来敲了敲桌子,“还给十五分钟,没吃完再加一份!” 陶子抬眼看了看他,一 脸认真的表情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并不畏惧他的威胁,可是还是加快了速度,毕竟,还要赶去电台上班。 宁震谦一边自己吃着,一边观察到她听话的样子,凌厉的眼神渐变得柔软。 ———————————————————————————————————————————— 明天见~!! 第258章 我不在的时候,会不会怕? 陶子和宁震谦一起走出酒店的。 “等等,我去开车。”酒店门口,他道。词句简短,却不容质疑。 “不用了吧!我自己搭出租去!今天星期一啊!”她提醒他,难道他忘记了时日?不用上班丰? 他没说话,只把手机塞给她,“先给我拿着!”而后便去开车了尽。 陶子莫名其妙的,手机差点掉地上,不明他为什么这么做,转念一想,才懂他的意图,他这是让他的东西在她这里寄着,免得她不等他就跑了,这手机,就跟人质的作用一样一样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的本质是难以改变的,她得花多少心思去揣摩他的作战策略?不过,他这样,又是何必…… 不多时,他便开了车过来,让她上车。 她握着他的手机,在窗外和他静静对视了几秒,最后,一声轻叹,还是上了车。 没有恨,没有怨,从来没有过,那又何必剑拔弩张?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喜多话,开车的过程中,眉头习惯性微蹙,面色甚至有些紧张,眉目间似充满思考,却不知在想什么。而陶子,心中有事,也不愿多说话,毕竟,在昨晚那件事后去上班,还是需要勇气的。 车,在电台楼下的停车场停住。 “到了。”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 “嗯,谢谢。”她望了眼大厅入口,好些个陌生的人在那转悠,有点像记者,心中不由开始打鼓,搭在车门上的手也有了迟疑,她是不是该先想好怎么应对再下车? 然,他却先下了车,还绕到她这边来,直接把车门给她打开了,面色沉静,“来。” 好吧,总要面对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从车里探出身子。 那些人果然是娱记,眼睛特厉害,她人还没完全从车里出来,就有三四个人往这边跑过来,瞬间,便冲到了身前。 “这就是该电台的主播陶子啊!请问陶子女士,可以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陶子女士,关于盛传你和骆东勤先生正在交往一事是否属实?可以透露一下吗?” “陶子女士,请问昨晚你接到那个电话是什么心情?” “陶子女士……” 刚下车,陶子就被闹哄哄的一大堆问题给围住,她站在宁震谦身边,想起宁震谦昨晚说的那些话,僵着脸,微一吸气,打算沉默是金,什么也不说,直接从记者中间穿过去,在宁震谦的帮助下,脱离围困应该不成问题,浴室看了他一眼,算是请他帮她突出重围。 然而,就在她迈开步伐的时候,一条坚实的手臂却拥住了她的肩膀,他的声音响起,“抱歉,请让让。” 他身形高挑,浑然天成的军人气质,即便一件简单的便装黑衬衫,亦能绝好地衬出他的挺拔、凌厉,因为严肃,更多了几分冷冽,极是引人注目的。 那些娱记便把目标转到了他身上,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问他,“先生,请问你是陶子女士的什么人?” 他的手臂便自然而然往内一收,顺带着将她更近地护在了怀里,“我是她的前夫。” 字字铿锵,没有丝毫犹豫。 陶子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不是他自己说的吗?对于流言蜚语不予置理,随着时间的流逝,便自然消淡,那他却是把他的身份和陈年往事说出来干什么? 她想插嘴,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勺,索性将她整个脑袋都护在自己怀里。 她贴在他胸膛上,只听见身后一片闹哄哄的喧哗声,还有,他胸腔里传来的,隆隆的轰鸣。 她突然就放弃了,算了,随他怎么处理,本就是和他有关的事,只要不需她来面对就够了,反正已闹到了这步田地,无论他怎么做怎么说,都不会比现在更糟…… 记者们听了他的话更是兴奋,一连串的问题提过来,有些甚至问得很犀利,“既然是前夫,那传言中陶子女士离婚就是事实了?请问是什么原因离婚的?为什么现在你们又在一起?” “我们离婚是我的过错,因为我的错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他低沉的声 音缓慢而清晰,陶子紧贴着他的胸膛,仿似连他喉间每一个字符的震颤都能听见。 他会这么答,陶子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定然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她不明白的是,他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么做,他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他就不怕媒体挖隐私的本领,把他的历史和莫忘的事都挖出来吗?他可以回避并沉默的…… “那可不可以说一说是什么错呢?”媒体的刨根挖底的好奇心永远那么强烈,一个稍远点的声音又问。 “我没有好好珍惜她。”他给了一个简单而模糊的回答。 “那请问什么叫没有……”同样的声音又响起,似乎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然而,这个问题还没问完,一个较近的声音却抢着说,“那请问你现在和她在一起代表什么呢?代表复合吗?” 宁震谦短暂的停顿后,继续道,“代表我在赎罪,代表我在请求她的原谅,代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依然是她的守护,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说话一向有着部队的风格,铿锵有力,说一不二,寻常一句话都跟道嗓子似的,这最后几个字一出来,掷地有声,倒像是指天生死之誓了,让一群八卦的记者有些震慑,甚至有些小记者不敢再提问。 “那,请问关于骆东勤先生和陶子女士的传言是否属实?”还是那个离得最近的记者问。 陶子情不自禁抓住了他衬衫的襟,却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四个字:“绝无可能!” 与此同时,一辆银色的车在他们旁边的停车位停下,车窗落下一点点,露出一双眼睛来,而“绝无可能”这四个落地有声的字也正好进入他的耳朵里,仿若一阵惊雷,震得他心里发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亦泛了白…… 到底,最后出现在她身边护着她的人,还是他…… “请问这位先生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们不是离婚了吗?你站在什么立场来说这个话?凭什么断言?”记者又问。 宁震谦双眉一挑,“立场?我的立场很多。我是她的前夫没错,可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还可以是她的父亲,她的兄长,她的一切,所以,如果我没有立场,就没有人有立场!” 他的话说完,便不再停留,依然护着她,在记者中穿行而过,很快进入大厦大厅。 陶子陷在一片隆隆声里,他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撞击着她的心,撞得她震颤,撞得她生疼,可不可以不要提醒她,他还可以是她的兄长,她的父亲,她的一切? 随着他的脚步,几乎被他半抱半拖着行走,他衬衫上的气息还如此熟悉,一波一波属于他的气息蕴满了她所有的呼吸,于是,呼吸里都是满是酸楚的潮气…… 在他们走后,那辆停在他们车旁的车,也悄悄开走。 昨晚被莫名其妙揍了一顿的骆东勤,无法以那样狼狈的样子来见陶子,所以失言没有来接她,今天一早,脸上依然青肿未消,却想来悄悄看她的情形 怎么样,不料,看见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大厦大厅,宁震谦很想,就这么拥着她,护着她,再不松开手,可是,纵然再多的不舍,在电梯门口,他还是放开了手臂,她的一头披肩长发,在他身上蹭得凌乱,眼皮肿肿的,面色极是憔悴。 心口便酸酸软软地发疼,终忍不住给她理齐了发丝,凝视她低垂的眼睑,泛红的鼻尖,轻道,“进去吧,我送你到这里,自己上去可以吗?” 她点点头。 “知道上去以后怎么做吗?” 再次点头,回忆涌进,胸口某个地方隐隐地痛了起来。 “我不在的时候,会不会怕?” 终于,一股强烈的酸楚袭击了心尖,眼眶迅速一热,她用力摇着头,拼命忍住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仿似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老家门口大树下他和她的对话: “囡囡,我要回去了,不用送我哦。” “囡囡,知道以后怎么办吗?” “囡囡,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害怕……” 他在她面前静静站立,数秒后,轻道,“囡囡,我走了……” 她猛然便冲进了电梯里,满眶的眼泪,再无需遮掩,哗哗而下,多年以前,他说他要走的时候,她知道,第二天的夏天他还会回来,可是,多年以后的今天,他为什么 还要跟她重复从前的台词,有些事,还会再有回来的一天吗? 他望着关上的电梯门,和楼层上升中变化的数字,似乎,有些尴尬,想了想,给她打了个电话,那个存在他手机里的号码,终于有机会拨出去了…… 彩铃唱了很久她才接,哽咽的声音无法掩饰,“喂。” 他心里一黯,又惹她哭了……于是更笃定地解释,“囡囡,我刚才在记者面前那么说,只是把事情化解,你听过就算了,不要有负担……” 陶子本是一边抹泪一边接他的电话的,耳边脑海里回荡的还全是他刚才的铮铮之言,猛然间听到这句话,如迎头一棒,原来,他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在记者面前的戏? 微怔后,倒吸一口气,全是凉意,“知道了,我没当真。”说完,便把电话给挂了。 宁震谦听着彼端传来的忙音,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临行,苦涩的表情,原来她真的没当真……他庆幸自己打了这个电话,解释得更清楚,免得她有心理负担,只是,你可知道,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陶子先去洗手间洗了个脸,至少让自己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才进台里去。 迎面,便是同事来来去去,她挺直了腰杆,告诉自己要镇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和平日一样,跟同事说早上好,同事们也没有什么异常,笑着问候她。 她吐了口气,其实,真的没那么难,至少,表面还是一团和谐,至于别人背地里怎么说怎么想,她不知道,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她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脸笑容的江枫,那笑容,也和从前一样简单灿烂,她微微一笑,迎了上去,调整情绪,马上就要播节目了! 宁震谦走出大厅,却见停车场,自己的车边,站着个人,正冲着他,一脸古怪的表情,而这个人,竟然是左辰安…… “你来干什么?什么时候来的?”他快步走到车边问,打开车门,让左辰安上车。 “你昨晚不是还在北京?”上车后,宁震谦问他。 “我不来,那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左辰安笑看他问,“问答安排得很精彩啊,你背了多久?” 左辰安昨晚接到宁震谦电话,得知这边出事,更得知还是两个好友之间的争斗,他夹在中间,一直难为,但,这一次他却是放心不下老大,毕竟s市是别人的地盘,虽然老大办事一贯沉稳,但是在囡囡这件事上,却难免会凌乱,所以,他订了最早的航班飞来s市,还不敢提前告诉老大,如果老大知道他是因为担心他的办事能力才来的s市,估计老大会p了他。 哪知刚下飞机,又接到陆向北的电话,才得知原来一大早的,老大就要陆向北给帮忙安排几个能控制的娱记,混进其它娱记里一起,演一场采访的戏。 左辰安笑看他,“深情男啊!说得真好!我咋从前没见识过你这么好的口才?说,背了几遍才熟溜?” 那俩娱记他也认识,一来电台这边,宁震谦已经拥着陶子进去了,他便叫上那俩娱记,把采访录音听了一遍,又给娱记讲了讲这篇采访该这么组稿,暗里却憋了好久的笑,当然,其实不是否认老大的口才,作为部队首长,作报告讲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可这是讲情话啊,老大不是以木著称吗?怎么这几段话里一点看不出木来?可见一定是一路背了好多遍的…… 宁震谦被他戳了老底,黑脸有些发热,确实,这些话都是他难以启齿的,可为了陶子,从酒店到电台来的一路上他都在默默练习呢…… “你不是……怕拖累她吗?现在想通了?要请求她原谅?要赎罪?要当她的父亲兄长和一切?”辰安故意戏谑。 他表情僵硬,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父亲兄长,我没说老公!” 辰安讶然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你竟然还……老大!”他快急死了好吗?“那你又何必当着这么多记者宣布?有你这黑面神挡着,谁还敢来靠近她?她还怎么去寻找她的幸福?” 宁震谦的脸果然一黑,“骆东勤我本来就不赞成!” 左辰安简直无语,敢情老大真把自己当人家父亲了?人家跟谁结婚要他赞成?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只道,“那……别人呢?别人也不敢来靠近了啊!” 宁震谦却冷哼一声,“如果连击溃我的勇气都没有,那更没有资格和她在一起!” 左辰安很想说, 这世上能击溃你的人还真不多,至少那俩小白脸是没有可能了,前大嫂莫不是要单身一辈子?他憋了半天,终于道,“老大,你行行好把嫂子收了吧,结束她的单身,结束你的噩梦。”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希望老大和陶子在一起,不是心不向着骆东勤,而是仅仅见过他们一面的他,就已经看出来,这俩人分明心里装的还全是彼此…… ———————————————————————————————————————— 明天见~!!!! 第259章 还击 宁震谦瞪了他一眼,言下之意就是闭嘴。 左辰安叹道,“别扭!累不累啊!?现在好了,等着看明天的深情故事吧!也等着别人把你家的家底全抖落出来吧!污水脏水臭死你!” 宁震谦刻意安排的这个采访,固然破了陶子之前军婚出轨被扫地出门的流言,也许和骆东勤的传言也会慢慢告破,可是,有些本事滔天的娱记估计也能把宁震谦里里外外扒个彻彻底底。 宁震谦却不屑地冷笑,“我怕什么?丰” 左辰安听了,只是一笑,“大哥,我还没吃早餐呢!我这么关心你,巴巴地赶来陪你,你就不表示一下?” 宁震谦却将车靠了边,停下,“自己下车找地方吃去!我等下还要回北京去!” 左辰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老大,你这是要当空中飞人?多几个你这样的人,我可以考虑下一年计划邀我哥一起开航空公司,你们组团长期包机吧!” 宁震谦没理他的调侃,等着他下车。 左辰安甚是无趣,悻悻打开车门,最终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不禁浮起一丝忧色,老大的固执,还真难改过来…… 宁震谦并没有马上驱车去机场,而是去了医院。 既然是去看望病人,他也像模像样地买了个果篮,尽管他对林芝的看法始终不曾改变。一个将囡囡弃之如敝屣的人,是不值得他尊重的,不过,有一点他必须承认,囡囡的生命是这个女人给的,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世界上怎么会有囡囡这个小可爱? 在医院门口,他停下脚步,眼睛的余光往后扫过,明显还有记者在跟踪他,他特种兵多年,怎会连这点警觉没有?不过,只是暗暗冷笑,继续大步走进了医院。 顺利找到林芝的病房,林芝对于他的到来十分诧异,眼看他沉着脸气场十足地走进来,竟呆了一时,不过转瞬便摆足了脸色,以病为饰,十分冷淡。 不过,宁震谦原本也期待在她这里得到厚待,出于礼数把果篮放下,便开门见山,“我认为囡囡和骆东勤并不合适,所以,请你考虑,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推波助澜。” 林芝听了这话,一副病容显出怒色来,“不适合?难道你适合?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话?你滚!” 宁震谦并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怒色渐淡,才平静地道,“出于对囡囡的体恤,我叫您一声阿姨。林阿姨,由于过去种种,我可能没有资格再陪囡囡走下去,但是,这世上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爷爷,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另一个就是我。” 林芝嗤之以鼻地冷笑。 宁震谦固然看清了她的蔑视,缓慢地道,“林阿姨,不是我自信或者自大,请你摸着您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事实是否如此?这世上只有我和爷爷自二十多年前开始就打这儿希望她幸福。”他指着自己的心窝子说,而后又强调,“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私欲和目的。林阿姨,您自己说是不是?” 对于女儿,林芝心中是亏欠的,尽管她也发自内心地希望女儿幸福,可是,她却真的做不到像宁震谦这样指着心窝子发誓,她所作的一切没有私欲,二十多年前,她把囡囡扔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而到了如今,尽管骆东勤会是丈夫的上上之选,但她也无法坦诚地说她没有私心…… “林阿姨,原本不该拿这件事来扰病中的您,可是,囡囡已经够辛苦,当然,这其中的苦,我有很大的责任,可现在却因为骆家面临更多的伤害,我不能长在s市,您作为母亲,应该是保护她的人才是,而不是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不要再把你骆家的钱强行往囡囡身上套,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的囡囡只怕比你更富有,只不过,那些东西,从来不是囡囡想要的,囡囡真正想要什么,我认为你这个当妈的,还是好好想想吧!还有,祝林阿姨您早日恢复健康。” 这最后一句话,本是他真心之言,但林芝听在耳里,却像是他在说,囡囡之所以苦,她这个当妈的要负责,现在她的日子不多了,让她为囡囡想一想…… 林芝虽然听得心中有愧,可却不肯服气,出言讽道,“那你知道囡囡想要什么?你知道囡囡还会把囡囡伤成那样?” 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他瞳孔紧缩,眸色如一片灰暗的海,低沉的声音里,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因为你我伤她太深,所以,我不希望她此后的人生再遭到一丝一点的伤害,如果你当她是女儿,应当和我一样心思,我以我心度 你心,但愿没有度错,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时候。” 这样一个时候?怎样一个时候?林芝看着他,算是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希望她为囡囡做最后一件事…… 虽然对一个病人来说,说这样的话算是直接且无情,但是,林芝也算经历过风浪的人,对自己的病更有了解和准备,所以倒并不震撼,以他心度她心,在这个男人面前,在对囡囡的爱这个问题上,林芝到底还是自愧不如…… “难道你以为囡囡还会回到你身边?”碍于面子,她酸溜溜地刺他。 宁震谦目光沉静,站起身来准备告辞,黑色衬衫下的身躯笔直,衬得他表情愈加肃穆,“我不奢望她回到我身边,但我希望,会有一个比你我更疼她的人出现。” 说完,微微点头,再一声“早日康复”后,离开了病房。 林芝看着宁震谦离去的背影,有点无法理解他的思维,瞧他的一言一行,仍然是深爱囡囡的,可是却又不希望囡囡回到他身边?这未免有点可笑,她林芝的人生哲学里,只要自己想要的,便不惜一切手段拿到手,包括当年成为征服那个男人成为骆家主母,包括二十年勾心斗角在骆氏争得一席之地…… 可是,即便她争了一世争赢了一切,却无论怎么努力也争不来女儿对她的亲密,女儿虽然也常来看她,也似一般儿女一样尽孝道,可是,却好似和她始终隔了一道无形的墙,纵然再周到,她也感觉不到母女间该有的亲密…… ———————————————————————————————————— 骆东勤是闯进骆东程家里的,怒气冲冲,因而,并没有感觉到家里已经有些异样,只是直接冲进了骆东程书房。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门也不敲,推开门便质问骆东程。 却见骆东程一脸抑郁,他这一闯,正好触了他的怒火,当即一拍桌子,怒喝,“就这么冲进来了?教养在哪里?” 骆东勤被惹急了也是个有脾气的,反喝问,“教养?我们的教养促使你去做那样的事吗?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欺负一个女孩子?不要告诉我昨天报纸上的事不是你干的!没有你骆大少的授意,谁敢把骆家那些私密的事写出来?这就是你的教养?置骆家脸面于何故?若父亲还在,只怕也被你气死!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娶思思的!如果你再使这样的手段,别怪我再也不踏进你这个门!” 这是要断绝兄弟关系了? 骆东程大怒,一个巴掌打过去,“混账东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骆家好,为了你好?现在家里出了大事,你这混账不帮着我,还帮着外人来教训我?不打醒你你不会知道骆家是谁当家做主!你只看昨天的报纸,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 骆东程说着火大地把桌上的报纸扔在他脸上。 骆东勤一愣,他还真没有看今天的报纸…… 狐疑地拾起,却见头版头条早已经不是关于陶子的新闻,焦点变成了他大哥。说的是大哥包小三的事,甚至拍到大哥的贴身保镖陪小三去妇产科的照片,那个女人,怀孕了…… 陶子只是个小小电台主持人,和骆东勤也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而骆东程则不同了,身为骆家董事,娱乐花边价值比骆东勤和陶子都高得多,再加上嫂子那边也是大家族,这个点就更热了,他和陶子的事只在一些娱乐报纸上报道,而骆东程的事,不但覆盖了娱乐报纸的头版,就连财经报纸上都登了出来,一时几乎成为所有新闻的热点,还有评论人直言大哥婚姻将亮红灯,两大家族合作堪忧,甚至由此联系到股市去了…… 最后一张报纸的第二版,写有陶子的后续故事,写的却是前夫对陶子的情有独钟以及大谈他们复合的可能性,配的宁震谦把陶子护在怀里的照片,陶子那么乖那么静地依在他怀里,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些照片还是刺痛了他的眼,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陶子偎在他怀里的样子依然那么自然那么和谐,而他,却稍稍靠近她一点,她都那么抗拒…… 他又翻了一下,在一家小报不起眼的角落还发现宁震谦去看林芝的报道,娱记也做了些猜测,前女婿看岳母,复合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宁震谦在s市并不是知名人物,这样的报道连带陶子和他究竟是否会复合的后续夹在铺天盖地的骆东程事件里,一点也不起眼,相信连续多日,媒体热点都会集中在大哥这里,关于小三的追踪,关于嫂子的追踪,关于家族关系 的后续,甚至这桩商业联姻的最后走向及其中各种微妙关系导致经济上的新动向,媒体会持续关系很长一段时间。 “嫂子知道了吗?”骆东勤问完之后,突然注意到书房里大哥最宝贝的股东花瓶已经化成了碎片躺在地上,原来,家里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骆东程咬牙,沮丧地坐下来,“回娘家了!要离婚!” 骆东勤看着大哥的样子,很想说一声活该,可是,他毕竟是大哥,所以终究没有说出口,只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骆东程一拳垂在桌子上,“宁震谦这家伙,小看了他!竟然盯着我很久了!让他抓了把柄!还有那个贱人!我真心待她,她竟敢借着怀孕想上位!做梦!你嫂子肯定要哄回来的!孩子打掉!至于宁震谦……” 骆东勤听着大哥的话极不顺耳,如果行得正坐得直又怎会有把柄给人抓?此时东窗事发,却把责任全推在一个女人身上,虽然他瞧不起自甘堕落当小三的女人,但牺牲一个女人和她肚里的孩子来哄嫂子回来,还有脸提真心两个字? 不过事至如今,谴责何用?只希望大哥迷途知返,好好解决家庭矛盾,不要再做伤害陶子的事,于是道,“大哥,嫂子那里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哄的,你还是拿出诚心来,真要和嫂子在一起,就不要再三心二意了,至于宁震谦,还是别惹人家吧!” 骆东程听了,将书桌上的文件啪啪又扔到了他身上,火大,“少给我长别人威风!你想想自己的事!什么时候娶思思!这次不容你说不!”提起这个名字,他有些气馁,宁震谦在s市基本没什么直接势力,这次能让这么多媒体敢于写他骆东程的事,背后一定是童氏在支持,童氏的陆向北,他还真不太敢惹…… 骆东勤眼看这事又绕到自己身上来,也拗了起来,“思思我是不会娶的!要娶你娶吧!反正嫂子要跟你离婚!” “你……”骆东程差点气吐血,扬手要再打他,骆东勤却一脸愤然地快步走离,他怒不可遏,冲着骆东勤背影大吼,“你去哪里?家里乱成一锅粥你还去哪里?” “山上!”骆东勤头也不回地说。 骆东程怒极,却无处发泄,手臂一挥,桌上一个玉质的笔筒又坠落在地,化成碎片,“滚!干脆在山上出家当和尚算了!” —————————————————————————————— 又是一天结束了。 从昨天到今天,陶子都是硬着头皮在单位走来走去,那些报纸什么的,她也不想去看,所谓眼不见为净,不见,便没有烦恼了,所以,心中倒也平静。 下班的时候,江枫来找她,笑嘻嘻的,“今天的报纸你肯定没看!” 陶子心里一顿,暗想,别拿给我看,别拿给我看…… 然而江枫这厮,偏偏把报纸铺开在她面前。 当骆东程大版的新闻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惊住了。 江枫便笑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不是什么大明星,人家对的关注早过气了!” “呵……”陶子轻笑,她从来也不想出名好吗?!只是,耳边却回想起宁震谦的话,当有新的花边新闻冒出来,你就会被人忘记了。这新的新闻未免也出来的太快,而且比她的劲爆多了,这,和他有关吗? “笑了就表示过去了,是吗?”江枫终于见到她一个真实的笑容,松了一口气,好看的五官舒展开来。这两天她心情不好,他也觉得压抑,更让他郁闷的是,他竟然帮不上忙。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在在意!”她确实松了口气,这骆东程的事,估计得“火”好长一阵子了。 江枫没有点破了,她怎会不在意?这么多年同事,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喜乐?只是,在他面前,她绝不会表现出她的软弱而已,即便他已经如此努力,即便她称他为闺蜜,他还是无法真正走进她内心里去…… “今天还是那个好孩子来接你吗?”江枫笑问。 陶子再度一笑,点点头,江枫总把小海叫做好孩子。这好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常常来和江枫抢饭碗,要当她的司机,而昨天发生这样的事,小海更不敢放松了,身兼司机保镖两职接送她。 第260章 盛世之花 小海吃过晚饭才从家里离开,走之前,还帮她把碗都给洗了,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比她自己整理得还要整齐,到底是他带出来的人,跟他一样内务出色尽。 天气越来越热,不知不觉竟然就要进入盛夏了。 陶子沐浴过后,穿着宽大的衣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阳台的格桑花越开越蓬勃,粉艳艳的一片,映衬在墨色的夜幕里,和天空那些一闪一闪的星子一起,组成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依稀,不,确定,有那么一个时刻,也是属于黑夜,星光,和格桑花的。 那些破碎、断开的片段在眼前重叠,延展,闭上眼,微风拂过,仿佛飘来高原的泥土芳香。浩荡、缠绵。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将她从高原深处唤醒,屏幕上不变的三个字:糖糖哥。 手机是摆在一份报纸上的,压着的一则新闻图片,正是他在电台门口护着她的照片,她那么小,被高大的他圈着,就像圈着一个小女孩…丰… 不知道记者是怎么写的文章,竟然还把他在采访时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上去,仿佛在暗示,对于她这个前妻,他依然深爱,势在必得…… 可是…… 她无言地笑,眼角藏不住的酸意,伸手接了电话,“喂。”语气倒是十分轻松。 “是我。”他醇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知道。”她身体往后轻轻一仰,靠在柔软的靠背上,浑身松软。 “嗯……在干什么?”他状似轻描淡写地问来,怎会让她知道,那一端的他,握着手机的手,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心更是狂跳不已。 北京,到s市,相隔万里的电话,在多少个夜里犹豫徘徊,今次,终于拨了出去。他真害怕她会不接他的电话,害怕她会不耐烦地挂断,害怕她会用不客气的语言刺他,那么,他一定会马上打住,不再***扰她,万幸……他按住胸口,仿似按住了那颗狂跳的心。 陶子仰靠在椅背上,正好将那满天的微光收入眼底,不禁眯了眯眼,呼出一口气来,“我在阳台上乘凉。” “是吗?格桑花还开着吗?”他唇角微扬,露出极浅的笑来,他记得,上一次去检查她家安全系数时,阳台上一排,全是格桑花。 “嗯!开着呢!很漂亮,跟高原上的一样。” 他的笑纹便深了些,“你还记得高原?” “记得!怎么不记得?”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完,却愣住。 短暂的沉默,气氛有点尴尬,后来,还是他先开了口,“小海去接你没有?” “去了!”话题岔开,便不那么尴尬了,她不自觉地把双脚也收到了藤椅上,很舒服的姿势,语气里带了埋怨,“你也是,不应该老麻烦小海的,他事业刚起步,也忙啊!” “我没麻烦小海,他说他是你弟弟,要照顾你的!”他在那端解释,谈话到这里又停了停,该怎么继续?他想了想,问,“吃饭了吗?” “嗯,小海做的。” “这小子,还算能干!”他笑着赞,问的却是,“吃了什么菜?” 陶子也一一说了。 夜的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他问的,全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不过今天上了节目,节目内容是什么,几点下的节目,小海几点去接的,s市气温多少……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废话,他也没有终断这个电话,有时没话可说了,稍稍停顿,而后,又接着说,接着问,最后,竟然还问到她怎么把格桑花养活的…… 然,关于报纸上那些新闻,他却一句没提。 他不提,陶子也不会说起,而事实上,这般懒懒地躺在藤椅上,风轻轻吹进来,格桑花的花气清清淡淡似有似无,她已全然忘了那件不愉快的事,至少,此时此刻是记不得的…… 直到陶子的手机发出嘟嘟的警报,她才意识到,这个电话竟然打了这么久…… “那个……我手机快没电了。”她说。到了现在,她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 “嗯,那早点休息!几点睡觉?”他问。 “十点半!”她再一次地脱口而出。 他便笑了,“好习惯!坚持得不错!值得嘉奖!” 陶子一愣,某人很久以前的爆吼在耳边回荡:十点半熄灯睡觉!和部队同作息! 可是,她还来不及回应,她的手机便响起了关机的音乐,真的没电了…… 宁震谦在夜空的另一个角落,望着北京的天幕,这一夜,他和她看见的是同一方星空…… 手机通话结束,他盯着通话时长,震惊。 他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长的电话,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从来没有主动和人聊过这么久…… 而此时回顾,他却不知道刚才自己都和她说了些啥,不就是问她吃啥喝啥做了些啥吗?这么会讲了这么久? 原本打这个电话,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节目里有没有再被***扰,还会不会因为那件事而烦恼,却不曾想,一说就说了这许久,要问的问题却一个也没问,不过,已经不需要问了,听她懒洋洋的口气,就知道她现在舒舒服服躺着,安逸得很,从前她不就是喜欢这样吗?吃饱了喝足了散步回来,软绵绵躺在沙发上磨蹭他…… 想到这里,他身体有些热了起来,心头更似烧着一把火一样,滚烫滚烫的,精神却极是愉悦。 凝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他忍不住地弯了唇角,快十点了,他也该准备熄灯睡觉了!可是,一颗沸腾的心该怎么静下来? 索性扔了手机,拔腿就往外跑。 客厅里,遇到宁晋平,见他毛毛躁躁,脸上还挂着古怪的笑,喝了一声,“这么晚还到哪里去?” “跑步!”他丢下两个字,便冲出了家门。 宁晋平眼睛一瞪,跑步?这时候去跑步?忍不住跟出去看了一下,果然见他围着圈子跑了起来…… 这是发哪门子疯? 宁晋平百思不得其解…… 宁震谦却精神抖擞,一口气绕着圈子跑了十来圈也没觉得累,反越跑越来劲…… 跑出一身大汗之后,他神清气爽地往回走,遇到邻居晚归的,冲着他乐,“哟,这么晚还练呢?” “是啊!练着!练着!” 那一脸的笑容,黝黑的脸庞,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把邻居给看呆了,这小子也会笑啊,还以为他永远都是一张锅底脸…… 宁震谦这笑容,一直到进了家门还挂在脸上,把宁晋平又给看了个目瞪口呆,儿子跑步撞见什么了?笑得傻不拉几也就算了,一张黑脸还泛着红光,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宁震谦却全然没看见父亲的表情,一头钻进了房间里,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躺上了床。 耳边似乎还回想着刚才和她通电话时她软绵绵懒洋洋的声音,那声音在他心口撩拨,撩得他心里痒酥酥的,床似乎变得格外柔软,被子也格外舒服,在这软绵绵如飘云端的感觉里,他不知不觉,酣然入睡…… 他倒是安然入眠了,惹得宁晋平猜测了许久,今天儿子这么反常是为什么?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其实,若要问宁震谦本人他为什么高兴,他自己也答不上来,又或者是,心中隐隐知道,但却不愿意正视…… 不觉又到了周六,已是晚上十点,宁震谦没有打电话来。 陶子关了灯,准备睡觉,明天得上班,早点睡。 这段日子以来,宁震谦常常会在晚上来电话,也没说别的,就是问她的生活起居,然后一通没营养的废话,可是,即便这样,还能谈很久,有时候回忆到她小时候的丑事,她还会笑出声来,甚至来个死不认账,“没有!你胡说!我才没有在男孩面前脱裤子!” 他亦笑,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夏日里,声音仿似河风拂过芦苇,“有!你有!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他还敢说他看见?! “没有没有就没有!你记错了!”她一连串的抵赖之后,果断结束了电话。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他怎么还可以说看见她脱裤子这种话? 这是昨晚他们通话的最后内容,那之后,她辗转反侧很久没有睡着,可他,却捧着手机呵呵笑着,睡了个好觉,梦里,囡囡胖乎乎的小圆脸一直在晃啊晃,笑啊笑…… 黑暗中,陶子又想起了这个电话,她隐约记得是真有其事的,还好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不然真的丢人丢大了…… 拿被子蒙住头,她希望早点睡着,可是,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伸手将手机抓在手里,打电话来的,却是小海,无端的,心里有点点失望…… “喂,小海……”她缩回被子里,道。 “姐!出来吃夜宵啊!”小海在那头大声说。 “我已经睡了啊……”陶子为难地说。 “起来啊!姐,我已经到你楼下了!你不下来我上来敲门了!姐,今天真的好想你陪我吃夜宵!”小海开始软硬兼施了。 小海都这样说了,她还好意思拒绝吗?只好答应了,换衣服下楼,果见小海开着他的改装车在那等着她…… “姐,你真好!”小海笑嘻嘻地请她上车。 她瞪了他一眼,“走吧!谁让我是你姐呢!” “嘿嘿!”小海憨厚地一笑,开车带她外出。 可是,她没有想到,小海把她带到了江上。 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一艘船,不大,在诸多豪华的游船里不甚起眼,也不够热闹,处处流光溢彩,独这里两盏清灯,置身于喧哗江面,反显寂寥,而在清灯光影里,却独坐着一个人,黑衣,黑裤,身板笔挺。 那一瞬,江面的灯火流光,别处的莺歌燕舞,骤然间尽失颜色,消声殒音,浩浩江面,只剩了那灯,那人,那影,和那份清冷孤独…… 小海在她身边嘻嘻一笑,她唯有瞪眼,已经踏上了船,再无回头路。 听得声音,他侧目过来,在看见她的瞬间,怔然。 小海说去接几个兄弟过来一起吃夜宵,所谓兄弟,是她?这小鬼头! 不过,尽管意外,他的心却不由己地在这一刻绽开一朵烟火,澎湃,绚烂起来,她身后的城市灯火,皆成了她的陪衬,他看见的,只有她脂光柔亮的脸庞和亮若星辰的眸子,还有那一朵对小海绽放的微笑,是他的盛世之花…… 他站起来,迎向她。 夜风起,江面微澜,船身忽然一阵摇晃,她没站稳,一个趔趄,眼看要摔。 他跨上两步,扶住她,她便倒在了他怀里。 他不禁瞪了小海一眼,小海分明比他离得近,却不伸手去扶…… 小海鬼兮兮地一笑,眼神仿似在说,团长,我知道你行的! 与上次在记者面前护着她不同,此情此景,多了几分暧昧,她已是热了脸,想从他怀里挣出来,可船身摇晃得厉害,刚放开,她又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衬衫。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好笑,这模样,果真像只笨笨的小鹌鹑,她用此来比喻她自己还真贴切。 “来。”他松开双臂,只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往内走。 片刻的呆滞后,随着波浪涌动,她不由自主跟上了他的脚步。 尽管船摇晃得厉害,但他一步一步,在前方走得很稳,唯她,即便由他牵着手,依然走得趔趄而狼狈,可她知道,不会摔跤,因为,有他牵着她的手…… 终于在桌边坐下,他和她想对而坐,她白皙的手腕,泛着几个鲜红的指印,是他刚才所留。 小海哈哈笑着把准备好的菜端了上来,很丰盛的一桌。 “小海!这么多怎么能吃完?”她把话头冲向小海,在电话里倒能和他谈说自如,面对面了,却有着难言的异样感,想她当年一股孤勇寻去云南时,都没有现在这般窘迫的心情,这是为何? 小海笑道,“慢慢吃呗!不急!” “还慢慢吃?怎么不急?你们部队的纪律不是十点半要熄灯吗?”话是对小海说的,可她却挑眉瞟了宁震谦一眼,正好发现他看着自己在笑,于是马上又避开了眼神去。 她不知道,只这一瞟一躲,已是眉目含嗔,万种风情,他的目光已无法移开…… 听她如此一说,他更觉可乐,“是!十点半要熄灯!” “那怎么办?我可是老早就躺上/床的!小海!”她挤兑小海,恼他设的这个局。 搭腔的却是另一人,“嗯,这次我认罚,我写检查!” “这可 是你说的!小海!记着!”江风拂起她的发,她眉目飞扬的,有种扳回一局的得意。 他心头的那些阴云,便被这风,这飞扬的发,拂得烟消云散…… “囡囡,你开心吗?”在她若星光般流动的眸色里,他深度沉醉,沉醉得忘我,情不自禁便问了,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她,是开心的吗?心中还有阴影吗? 陶子捂住自己乱飞的发,坦坦荡荡地回答,“开心啊!对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是你帮我解决了这次的麻烦。” 原来她说的开心是这个…… 他垂下眸来,轻轻一笑,“这也要谢吗?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你的糖糖哥……” —————————————————————————————————————————— 明天见~! 第261章 岁月消长 只是糖糖哥…… 胸内那一朵烟花,渐渐落幕…… 还是有几许失落的,尽管,理智上从来不奢望,然而,情感上却向往丰。 呵,糖糖哥,也很好…尽… 至少,终于可以坐在她的对面。凝望,也是一种幸福。 小海是识趣的好孩子,帮他们把夜宵都上好以后,便悄悄隐退,把一方星空和满舱江风留给他们。 好一句还是你的糖糖哥。 在这般的江清明月里,陶子凝视对面的他,那一双如墨的眸子,仿若初见时的模样,江面的辉煌灯火,都不及他瞳内重重墨光,温暖,包容,。 她笑。 自离婚那日起,她就告诉自己,和他的相逢,相爱,是她永不后悔的事,即便最后走到分离,她亦毫无怨尤。然而,若无怨尤,为何会远行漂泊?若无怨尤,为何会一味闪躲?若无怨尤,为何会抗拒重逢?或许,到了此时,她才能真正地对自己说,他,依然是她的糖糖哥,不再怨尤…… “吃东西!我饿了!”他说。 陶子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几点飞机到的?” “才到没多久!”他给她布了些菜,不加考虑地道。 那就是没吃晚饭?陶子心中有个念头在盘旋,筷子在菜里慢吞吞扒拉了几下,“你……来s市有事吗?” 他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微微一滞,放下,扯开一缕笑来,“是,陪老三过来办点事。” 陶子点点头,没吭声了,默默把他布在她碗里的菜吃完,在他的筷子又伸过来的时候,她自己动手去够那盘大闸蟹。 “放下!” 她才够到,就被一声低喝给吓住,大闸蟹就这么落回盘子里。 她不明所以,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他。 却见他脸上微显窘迫,却对着船尾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小海!还没煮好吗?” “来了!”船尾传来一声回应,郝小海端着一碗滚热的红糖汤圆出来了。 陶子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小海嘿嘿一笑,自动消失,宁震谦的声音便在叠叠浪声里响起,“冷一点再吃!” 陶子看了眼热滚滚的汤圆,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大热天里吃这个东西?吃完她还不一身大汗? 她脑筋打着结,还没理顺的时候,他略带斥责的声音却响起,“你也不小了!做什么不要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明知道自己体寒,这几天还要吃螃蟹!” 这几天?是哪几天?一句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台词顺理成章自动自觉地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她恍然,想起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光,在那套九十平米的房子里,每个月的那几天,她是多么贪恋他的温暖,最狼狈的一次,是他给她弄的卫生棉。 也许因为特殊,对于这个日子,他确实记得挺牢,一直记得,可是,他们已经离婚一年多了,他不知道,一年多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姨妈来走访的日子也会变…… 不过,她到底没去碰那大闸蟹,低着头,默默用瓷匙舀了一个汤圆,轻轻地吹了吹。 褐红色的汤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周围游船倾泻的华光里,白瓷烘托的汤圆在她的视线里模糊成一团,如一颗浑圆的珠子,微光潋滟。 她低头将它含进口里,轻咬,却被流出来的馅给烫了舌。 “啊……”她轻呼,汤圆吐进了碗里。 他的颜色便不太好看,“跟你说了烫!怎么总毛毛糙糙像个孩子!” 他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烫到没?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话说他的表情什么时候好看过?笑着的时候也是一张黑脸好吗?她早已经习惯了,倒是他的手指,这么捏着她的下巴,好像他指尖的温度传至她皮肤上一样,她的脸渐渐发了热。 “没有!”她吐了吐舌头,恶意的那种,脸上的热度还在升温。 她的表情很是调皮,看得他心头突突直跳,眼前全是从前的她表情丰富的模样,曾在他面前那个总是调皮的、鲜活的、丰富多彩的囡囡,终于回来了…… 终是放开了她的下巴,同时,顺手擦去了她唇边那一滴红糖汤,皱了皱眉,“还是一副孩子样。”虽是一副黑脸,眼里的温柔和纵容却在灯影里怎么也藏不住。 没有喝酒,许是船起伏过大,彼此都有些昏昏沉沉,宁震谦说是饿了,却没怎么吃,只是看着她,偶尔说说话。 周遭很喧哗,世界,很静。 这一夜,他的眼里,再没有其它。 他仿佛,又变回那个不善言辞的他。木讷,沉默。一颗心,却很沉,很静,很稳。 这是本来的他。 他不知道那个煲电话粥的自己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只知道,在没看到她的日子里,在握着手机的夜晚,他其实很害怕,害怕电话讲完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害怕话题一旦中断就要结束通话,所以他不停地想,不停地转,紧张惶恐的心,在年少轻狂时都从来没有过…… 而此时此刻,她就在眼前,世界,便是如此了…… 不知不觉,夜渐深,陶子看了看时间,轻道,“十一点多了,我该回去了。” 他往船舱一望,“就在这睡吧!小海说有床。” 呃……这合适吗? 却见他已起立,往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来牵她的手。 被他牵着来到舱里,果然有一张床,俨然新铺的被子,折痕犹在。可是,只有一张床,她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海说都是干净的,你在这睡。”他说。 言下之意是……他另觅住处? “睡吧。”他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睡吧?没睡衣?她犹豫了一下,和衣躺下,舱内有些热,也没盖被子。 被他这样虎视眈眈地瞪着,要她怎么睡得着? 索性背对了他,可背上也似有感觉一般,他那双黑亮亮的眼睛,仿似能发出信号来,灼着她的背,麻麻的,极不自在的她,却是愈加不敢随意一动,就这么僵硬地躺着。 到底是在江上,船摇摇晃晃,闭上眼,人便如漂浮在云端,摇啊摇,摇啊摇的,不知何时便摇入了梦乡,更不知她身后的他,最后去向了何处。 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船身依然随波在轻轻摇动,舱内,却没有了他的身影。 身上微热,分明记得自己昨夜和衣而眠,未曾盖被,此时,却盖着簇新的被子还加了床毛毯…… 他分明是当她处于不方便的时候,畏寒…… 下意识起身,走出舱去,甲板上,灰蒙蒙的天空下,层层烟波水雾里,是他独立船头的背影,一身黑衣,仿似站了一个轮回…… “咳咳!”她轻轻咳了两声,只是不知道该叫他什么。眼前这个分明很熟悉的身影,突然地变得生疏了…… 他转过身来,黑亮的眸子里似蒙了晨露的雾气,似笑非笑,“我不叫咳咳。囡囡。” 他仍然叫她囡囡,而她,却再叫不出一声糖糖哥,就如他们初婚之时,她叫他首长、解放军叔叔、团长……各种她可能想到的称呼,而他,叫她“那谁”一样。 她只能尴尬地再次咳了两声,表示自己并不是叫他“咳咳”,而是喉咙痒,而后灰蒙蒙的光线里,他朝她走来。 “感冒了?让你睡觉不盖被子!”他雾一般的面容微微沉了下来。 “没有……”原来装喉咙痒也是不行的。 他脸色便有些异样,看着时间,“我要去机场了,让小海带你去医院看看!” “真没感冒……”她也看见了他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还这么早啊……这是要赶回去上班?“我说你有什么事啊?这么赶来赶去的,人家左辰安是有业务,你一个军人,有啥事?” 这是对他的忙碌表示不满么? 他眼眸微微一亮,凝视着她,唇角若笑非笑的神秘,“我也有业务,很重要的业务。”犹记得,她曾说,他是她一生最重要的事业,彼时,若只有感动,如今,却理解得何其深刻…… 船稳稳地靠在岸边,他驱逐她,“进去吧,早上外面风有点大,别吹了!我先走了!” 说得她跟温室里的花儿一样……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大步走向船头,而后,几个箭步,跳到了岸上,回头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进去,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晨雾里…… 她怔怔地站着,露水湿了发,良久,才想起,她刚才还没问他昨晚在哪睡的…… 不过,算了,她也管不着。 “姐!这么早起来了?”小海不知从哪冒出来叫她。 “嗯。”她收回目光,看见的,是小海端着的早餐,又是红糖煮的甜品,还有一小碗粥。 她无语,可以不吃红糖吗?她家亲戚没有来看她呀,不必这么费心招待姨妈…… “小海,你能换个花样吗?甜腻了!”她必须表示抗/议。 “这个……不是我煮的,今早的早餐都是团长煮的!”小海嘻嘻一笑,撂担子。 是么?他拿粗糙的性子,能煮出这么细这么稠的粥来,想起他当初在部队食堂祸害全体兄弟的事,她不禁觉得好笑。 “姐,你笑什么?”小海充满好奇的眼神强烈地表达着他的求知欲。 有句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她便把这件事拿出来给小海乐一乐了。 小海果然哈哈大笑,直道幸好s团的时候团长没有这样的突发奇想,不过,笑过之后,却道,“姐,现在这样不挺好么?” 她微微一怔,笑,“是挺好!我一直很好啊!” 宁震谦是怀着一颗暖融融的心去的机场,心口好像有个火炉熏温着一样,极舒坦。 出乎意料的是,却还在机场遇到了辰安,这么巧,同一班飞机回去。 “你怎么又来了?”宁震谦问他。 “唔,你不是陪我来办事的?”左辰安好笑地挑了挑眉问,太了解老大了,他用鼻子想也能想到老大找的什么借口。 宁震谦脸色暗了暗,没说话。 “老大,同样的借口用一次够了啊,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左辰安笑道。 “什么意思?” 左辰安便慢悠悠地道,“我说你每个星期都往这边跑一次,你难道不觉得是人都会怀疑你的用心吗?连你家的小警卫员也懂得你在追老婆,给你帮撑着呢!” “谁说我在追老婆?我就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我不是她哥吗?”某人心里转起了弯弯,真的吗?他真的表现得像追老婆? “哥?”左辰安笑了,“不是爹吗?又降了辈分了?” 宁震谦脸色更黑,“老三!你是欠揍了吗?要不要回北京切磋切磋?” 左辰安扬扬眉,自动闭嘴,论打架,加上老二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话说他也不容易啊,老大把骆家给得罪了,他还是帮手,他和陆向北这是多大义灭“亲”……他们跟骆家都有来往的啊,尤其,骆东勤还是好友,闹到这步田地,他不还得来收拾烂摊子?至少骆东勤那里要说明清楚,赔礼道歉的…… 而宁震谦听了左辰安的话,却陷入了沉思…… 那日之后,陶子又回到了最初的生活。 她的电话许久都没有在夜晚响起,小海还是常常来接她,却没有再请她去船上吃夜宵。 她想,也许,那便是一个句点吧。 这个标点画得很圆满。船上那一夜,她算是真正放下了过去,回到了最初还不曾嫁他的日子里,心里满满的,装的是温暖的回忆,糖糖哥光辉地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如果有一天,他们再一次不经意在路上相逢,这一次,她便可以真的做到对他微笑,然后说一声,好久不见,我是囡囡。 骆东勤似乎变得很忙碌,鲜少因为她而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不多的见面,也是偶尔在医院,他会向她点头,然后微笑,再淡淡离去。 林芝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她作为女儿,留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至今,她还弄不清自己对林芝有多少爱,只是,不想在很多年以后自己想起这件事而后悔。 而林芝再也不提她和骆东勤的婚事,可是,也没有骆东勤和申思思交往的消息,倒是骆东程,据说骆家大嫂快刀斩乱麻,两个礼拜就挥断情丝,决然离婚,尽管骆东 程为表诚意,亲自监督他的情人打掉了孩子,亲自送那个女人送走,亲手把医院的证明呈给妻子看,也没能挽回美人心,断了,就是断了。 联姻的失败,对方的撤资,对骆家多个新兴的项目都带来极大影响,何况对方还刻意打压,骆东程焦头烂额,这,也是骆东勤忙碌的原因吧,他,也是骆家人。 江枫依然会来蹭饭,或者给她做饭,小海会在两人之间捣乱,不亦乐乎。 陶子想,这就是生活吧,昼夜更替,生老病死,人来人往,一天一天,岁月消长…… 转眼进入盛夏,陶子不经意反动通讯录时,偶尔会翻到那个糖糖哥的号码,有时不小心一点,会点入通话记录,距离最后一次通话,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 那个人,便如消失了一般。 她笑,心里坦坦荡荡,什么也没有…… —————————————————————————————————————— 今天应是还有一更的~! 第262章 痛 不期待,不渴望,不奔跑,让曾经狂躁的心沉淀。且行,且凝望。 纵然七月流火,亦不再纵情燃烧,只记得那一处的灯火阑珊,它会停留在老地方尽。 小海拉风的车,今早空调却坏了,她果然开着窗拉了一路的热风来到电台,一头长发被摧残得犹如梅超风。 一路整理头发,刚进台里,就听说主任有请,她急忙去了主任办公室。 “陶子来了?来,坐!”主任笑着道丰。 一般主任找她,都是商量节目的事,尤其在节目推新这个问题上,喜欢听她的意见,所以,她以为,今天一定又是这个话题。 然而,主任却说,“陶子,今天上午你没节目吧?这有个画展你去看一下。” 画展?电台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 主任见她一脸惊讶的样子,笑道,“这个画展有点特殊,你不是有个节目叫做寻常人家吗?这画展值得你去一看,其中有一个展区是专为两月前结束的儿童画大赛而设。” “你是要我去请小画家来节目?”她确实在做这么一档节目,将平凡人中不平凡的事例挖掘出来,请他们来节目,说他们的故事,可是小朋友这一块,她还真没做过。 主任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里竟有猎奇的神色,“我听说上次大赛有一个特等奖获得者,深受某大师的青睐,专设了一个特等奖给他,这次,他展出的作品应该不少,最重要的是,这位获奖者不寻常,他是自闭症患者……” 自闭症? 条件反射地,陶子脑海里出现莫忘的模样,瘦小得和他的年龄不符的模样,还有……还有……不……她不能再想下去…… 她及时地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不去触摸那层不能揭开的疤…… “自闭症患者,这是一个引人好奇的人群,而一位自闭的未来画家,就更引人入胜了,我想如果你能把他请来,你的节目会大火。”主任拿出一张票来,“这是画展的票,你先去看看。” 陶子却没有接,正色道,“主任,对不起,我不想请他来。” “为什么?”主任不解,显然这是一个好题材。 陶子摇摇头,“且不说这个节目如何有难度,把孩子请来很难沟通,就说家长,人家也不愿意把自己孩子的缺陷暴露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这么做,不太好。”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家长不愿意?又怎么知道孩子难沟通?” 陶子还是摇头,“难!无法沟通!主任,还是算了吧!”说完,便转身要走。 “等等!”主任叫住了她,“陶子!这不是你的工作态度啊?哪一次有难度你不是迎难而上?” 陶子没出声,这一次,和任何一种难度都不一样。 “你还是先去看看吧!别说得好像跟自闭儿有过交道似的,如果实在有困难,我们就放弃,怎么样?”主任语气上有所松弛,票却依然递了过来。 陶子沉默了片刻,接了票,默默离开。 握着票犹豫了良久,她还是背着包出了电台,自闭儿这三个字,于她而言,既是禁忌,却如主任所说,又有吸引力,一个善于画画的自闭儿?自闭儿能画出怎样的画来? 她承认,她也低俗地猎奇了。 某大型展厅。 陶子随着人流而行。 她并不懂画,所以对墙上那些艺术作品兴趣也不大,只是在慢慢找着她想要看的。 最后,在展厅的右侧,让她找到了儿童画展区。 看着一幅幅还带着稚气的作品,她却觉得比大人的更让她容易理解一些,只是,不知道哪一副才是那个自闭儿画的? 她站在了色彩极其大胆的作品前停住,画的是早上太阳升起时的画面,然,无论视角还是色彩都和常人的迥异,而且,远比这展区里其它的作品成熟。 她下意识地去看落款,名字是:宁忘,九岁。 宁忘? 她心里某个地方突突地一跳。 是吗?会是吗?不,不可能!她马上否定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觉…… 可是, 人,却在这画前入了神,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看画,还是看画里隐含的那一股太阳升起的力量…… “就是这里了!过来看!”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那声音虽然压得低,可仍掩饰不住那份喜悦。 她身体一僵,被这声音给怔住。 第一瞬,她想躲,可是,最终,却缓缓转过身来,入眼的,一共有四个人:宁晋平,严庄,莫忘,当然,还有他,消失了一个月的他…… 宁晋平依然还是老样子。严庄却显清瘦了许多,也有了老态,一年的时间,倒似去了五年的年华。至于他,和她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碰撞,好似有星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一闪,而后,她便移开了眼神,看到的,便是九岁的莫忘,长高了许多,也结实了许多,站在他的身边,依稀有他的轮廓了…… 一个酷似的他,真正属于他的存在…… 心里便有种无法言语的情绪在翻滚,并不好受,以致她并不想多看莫忘几眼。 她想起了一个月前和他煲电话粥的日子,想起了那一个江风渔火的夜晚,宁静,温和,却是因为她的眼中只看到了他,而忘记了另一些存在……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甚至那一刻还无比后悔不该转过身来,也就没有这份尴尬,然,严庄竟是十分惊喜的表情,“桃桃?!” 曾经与严庄亲如母女,此时此刻,自是无法走上前去再叫一声“妈”,即便亲昵地笑一下,她都觉得困难,和严庄之间,已是隔了一重无法穿透的阻隔…… 她到底还是笑了,尽管不够自然大方。 这就是主任要她请上节目的一家人,而她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她真的请不上去…… “你也来……看画展?”严庄带着疑虑和喜悦问。 陶子知道,自己这么站在莫忘的画前,确实很奇怪…… 下意识地撩了撩头发,她好看饱满的额头便露了出来,笑道,“是……朋友给的票,不来浪费了……” 很蹩脚的借口……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在那边等我呢,我先走了!”她极有风度和教养的样子,和这一家人作别。 可是,她不知道她是该从谁的中间穿过去,严庄和宁晋平?严庄和宁震谦? 最后,她从最外围的莫忘,不,现在是叫宁忘吗?从宁忘身边走过。 她承认,她表面镇定,暗地里慌不择路,脚步虚浮。 不知是谁家的小孩也来看自己的画展,开心地奔跑着,嘴里还开心地嚷着,“爸爸妈妈!在这边!过来!” 小孩太兴奋,没留意到她迎面的仓促,也没来得及避开,直直撞入她怀里,而脚步不稳的她穿着高跟鞋被撞歪,正好撞到莫忘身上,然后,才翻倒在地。 脚踝钻心地痛,她试图站起来,却最终宣告失败。 小孩的父母赶到,一叠声的对不起,她仿若没有听见,抬起头来,遇上好几双关切的眸子,离她最近的,是莫忘…… 好熟悉的场景…… 莫忘茫然地站着,而她躺在地上。 曾经某个时刻,也是这般的境地。 某一段这一年来她都不愿去触及的记忆拉开了一道口子,血,流淌出来…… 她的思维忽然混乱了,不知这血究竟是从何处而出,似乎是心口,又似乎是身下,她只记得,一地鲜血,触目惊心…… 她看着莫忘,莫忘也看着她,她心口忽然狠狠地揪了一下,听见有人喊妈妈,小女孩的声音,真真实实听见了,或者是撞倒她的小女孩,又或者是……小囡…… 莫忘的脸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大黑脸,急,且怒,一如当初记忆中的表情。 他俯身而下,将她抱起,她的高跟鞋掉落在地。 她听见他斥责的声音,“说了那破高跟鞋不准再穿!你怎么就不听呢?” 是么?是有的…… 她恍恍惚惚记得,有一次也是因为高跟鞋崴了脚,他也是这般怒极。不过,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抱着她匆匆往展厅外跑去,越过他的肩头,她看见莫忘站在原 地,俯身拾起她的鞋子…… 记忆中的那一幕,也是这般,宁震谦疯了般抱着她往外跑,而莫忘,从一地的鲜血里拾起她的拖鞋…… 她忽然又分不清何时何地了。 远处的莫忘拾起的是拖鞋还是高跟鞋?她亦看不清了,那地面可有鲜血?似是没有的……可是,好像又有……那红色,红得人撕心裂肺…… 身下一股热流涌出,似曾相识…… 她心头一紧,生生地痛,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服,低声地、压抑地、痛苦地哽出两个字来:“小囡……”仿佛,似乎,又回到了某个时空…… 听见这个名字的他,身体一紧,奔跑的脚步一个趔趄,而后,手臂却抱得更紧,也奔得越快了…… 她没有再说一个字,很久以前那种身体挖空的痛重又返回,许久以来不敢回想,甚至不敢稍有涉及,此时,这隐痛,便如突然喷发的火山,汹涌澎湃,持久不休,滚烫的岩浆从心口喷发出来,随着血液的流动朝着身体的每一个方向奔流,流经之处,无一不被烫得疼痛不堪…… 他抱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原本明亮的眼睛亦空洞而可怖。 他惊惧不堪,抱紧她轻轻地问,“囡囡?囡囡怎么了?很痛吗?” 痛…… 这个词提醒了她…… 真的很痛,不过,是在心口的地方…… 她被他压在胸口,木然点着头。 他愈加焦急,催促司机,“快点好吗?可以再快点吗?” 司机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只能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他抱着她。 一直都抱着她。 在急诊科里都没松开过手。 庆幸只是扭伤了筋,拿完药之后,他抱着她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她看见他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可浓重的斥责,还是扑面而来,“你给我记着!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穿高跟鞋,我全给你扔了!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的!” 她被他一吼,身体微微一颤,终于清醒自己身在何地,也清醒地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隐痛,还在心底纠缠,可身下一股热流却哗然往外涌…… 她终于知道之前那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惊得从他腿上往下跳,却被他用力按了回去,还伴有他凶巴巴的警告,“再乱动试试?怎么就那么不省心?” 她不动了,低头看着他的黑裤子,和她自己淡蓝色的裙子…… 他收拾好药,仍然抱着她出急诊科,叫了辆出租,他想把她给放在座椅上,她大惊,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不肯,理智回来,她不想在别人的车座上留下什么来,既然已经祸害了他,就索性祸害到底吧…… 他倒是很意外,低声问了句,“要抱?”近乎耳语。 她脸刷的一热,不解释,绝不解释…… 他有些难以置信,但,在司机的催促下,还是抱着她上了车,仍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低着头,无法言说的尴尬冲淡了之前的痛楚,只祈祷这车能再开快一点,祈祷不会再有下一波潮涌出来。 司机见过感情好的,可也没见过这样的,一边开车一边从镜子里偷偷打量这一对,陶子羞愧得无法抬头,最终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再也不愿回头让司机看到她的脸,横竖就一个背影,丢人就丢了吧…… 而他,不懂她这样的反常是何意,犹记将她从画展抱出来时她苍白的脸色,还有那一声轻微,却足以刺穿他胸膜的“小囡”…… 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小囡,所以才这般异常…… 他下意识地将她抱紧,不顾司机不断的偷望。 然而,刚打开她的家门,她便从他怀抱里跳了下来,光着脚单脚一跳一跳地进了卧室,并且甩给他一句话,“你去洗洗!” 洗?什么? 他一头雾水,直到发现她淡蓝色的裙子两朵殷红的时候,才明白怎么回事,低头看自己的裤子,眉心升起无奈的结,幸好是黑色…… 进浴室洗了个澡,换掉裤子,便只能裹着浴巾了,出来时,她也已换好,且单脚跳着,背着包要出去的样子。 “脚这样子还去哪里?”他忍不住大声道。 “去上班!有节目!”她一边跳一边外出。 “请假!不是受伤了?”他极武断地给她做了决定! 她只回给他一个冷淡而坚决的字,“不!” “那打电话叫小海来!你等一下!”他得让小海拿套衣服来给他,送她去,这样一跳一跳的,他怎么也不会放心。他没去想她的衣柜里是否还放着男人的衣服,即便有,他也是不会穿的,绝不! “不!”陶子再一次硬气地拒绝,穿上了平底鞋,打开门。 “你今天一个人出去试试!等小海来!”他发火了。 陶子却没理仅以浴巾裹身的他有着怎样的怒火,一开门就跳了出去。她不能留下来!不是不能和他相对,而是今天的相遇,情形超出了她的控制之外,她没想到,失去小囡的痛,会突然这么凶猛地袭来,如果不是后来的姨妈事件一搅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这痛,可是,她必须跑,她怕和他在一起,小囡的痛又回来…… 第263章 相拥 那晚,她离婚后第一次梦到了小囡。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潜意识里刻意回避,这一年多里,她旅行,她工作,她写作,她甚至看似没心没肺地淡然生活,小囡从来都没有到她梦里来。 有时候,她还想过,小囡是懂事的宝宝,从住进她身体里的时候起就从来没给她增加任何麻烦,别的妈妈孕期吐得昏天黑地,她却能吃能喝,一点也不辛苦,现在小囡走了,一定也是体恤她,怕她难过,所以从来不来她的梦里…… 可是,这一晚她却来了,带着所有曾经的回忆…丰… 她看不清小囡的五官,只看见如雾的白光里,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脆生生地叫她“妈妈”,脆生生地笑,脆生生地说着,“妈妈,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她跑过去,想要抱小囡,想要带小囡回家,可是,当她跑到小囡面前,双手一拥,小囡却化作了一团血水…… 而后,铺天盖地的,整个梦境里,全是一片红色,她在充满血腥味的红雾里奔跑,寻找,大声地哭着喊着小囡的名字,“小囡……小囡……” 一团白影晃过,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了,再也不松手。 是小囡吗?她抱住的是小囡吗? 脸,在她胸膛上轻轻蹭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在亲昵的磨蹭间,在熟悉的气息里冉冉而生,她在梦里泣然呜咽,“小囡……小囡……” 依稀,有人抱着她,抚着她的背,还叫着她的名字,“囡囡,囡囡……”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黑暗中,有人抱着她,而她,也紧紧抱着那人。 没有惊惧,因为她知道是谁,原来,她抱住的根本不是小囡,而是他…… 一年前小囡离开之时那骨肉分离的痛再一次回来,汹涌澎湃。 依然沉浸在梦境中,她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就像抱着小囡一样紧紧地抱住,好像这样抱着,就抱住了小囡一般,同时,大声地哭诉,“小囡回来了!我梦见小囡回来了!你知道吗?她让我带她回家!可是……我抓不住她……我好想抓住她……” 他胳膊一僵,而后,便是更深更紧的拥抱。 他理解她的痛,小囡这个名字,是他心尖上最痛的那根刺,他知道此时的她有多么需要安慰,可是,他却说不出一个安慰的字来,一如,这长久眼前,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一样…… 唯一能做的,只是抱紧她,黑暗中,和她同悲同泣。 一年前,小囡离开的时候,他们彼此伤害,就像两只受伤的刺猬,他欲靠近,却将彼此伤得更深,所以两人隔着无法走近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对方痛苦无能为力,各自伤痛。而事隔一年之后,却在旧伤重捷之时抱头而泣…… 一月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固然是因为那夜回去之后便小病了一场,然,更多的,却是因为他也有他的顾虑。 机场辰安的话,触动他心里敏感的弦,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多么渴望亲近她,可是,原来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分明,他没有资格的啊…… 而今天的一切,却是在用铁一般的事实在向他证明,他的顾虑不无道理。 莫忘的存在,对她而言,是这样一种痛…… 他们,谁也无法忘怀那一个下午,那一地的血,还有,她不曾看见的那一个瓶子,里面装着鲜红的一瓶血水,和他们的小囡…… 她在他怀里哭得再一次睡去,睡着也不曾松开她的手,他有心将她放下好好睡,才放手,又传来她梦呓的呜咽,“小囡……” 而后,双臂缠上他,如同害怕失去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他想,这一刻梦里的她,是分不清她怀中的人到底是他还是小囡的。 虽是夏夜,经期的她,身上依然触手生凉。 这许多个日子以来,她都是这么度过的吗?曾几何时,她总是像小猫一样蜷在他怀里取暖,体热的他,正好给她的寒凉补充热量。 终究没有再松开怀抱,拥着她躺进被子里,如果,她这一刻需要的是拥抱和温暖…… 太久太久没有重温这样的一刻,抱着她柔软的身体,他谨小慎微,一动也不敢动。熟悉的属于她的发香和体香丝丝缕缕钻入他的呼吸,他有些亢奋,一时难以睡着,浓黑的夜里,回味着那些过往里的欢乐和痛 楚,深思熟虑。 怀中的她,睡得并不安稳,间或便会在梦里哭泣一声,而后,便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更深处拱。 他只能抱紧,再抱紧。 虽然看不见她的梦,可他知道,她梦里的泪,只会为他们共同的那些伤而流,而那些伤,也无时不在他心里翻滚,无时不让他矛盾挣扎,无时不在阻止他的脚步…… 抱着她一夜,半臂酸麻,却不曾合眼,直到怀里的她终于睡醒,在见到他的瞬间急速退开,他才暗暗苦笑一声,从床上退下来。 她戒备地看着他,因为哭泣了半夜而眼睛肿胀,“你怎么会在这里?” 思绪渐渐清晰。昨天遇见莫忘,她崴了脚,他送她医院后又将她送回家,后来,他不准她去上班,在她的坚持下,终是等到小海来才送她去的,下班的时候也是小海来接的她,她记得清清楚楚,昨晚在这里陪她的人是小海,因为小海不放心她瘸着一只脚一个人在家,吃完饭后就没离去,可怎么会变成了他? 而且昨晚还是他抱着她睡的…… 对,小囡的梦,她在梦里抱住的人是他,只是,昨晚那样的黑暗里,她竟然忘了推开他…… 难怪,一夜那么温暖…… 只是,黑夜遁去,阳光耀眼,梦里的幻象和恐慌,被太阳一蒸,有种隔世的迷茫。 “宁震谦,你个混蛋!你竟敢上了我的床!”她心里是虚的,唯有用高声来掩饰。 他站在她对面,没有解释她昨晚是如何哭着抱着他不放的,心中苦苦的,全是她眼泪浸润的滋味,只是站着,无法言说。 一个身影鬼头鬼脑在门口探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不过,却被宁震谦看见了,他于是走了出去,低喝一声,“小海!” “到!”郝小海窜了出来。 “准备早餐,等下送她去上班。”他边说边进了浴室,随便洗了把脸,毛巾架上,她淡黄色的毛巾旁边,多了一根深蓝的,是昨天小海给他送衣服来时顺便带来的,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扯下来擦干脸。 出来时,郝小海却守在浴室门口。 “站这干嘛?”他皱眉。 小海看了看房间里面,又看了看他,问,“我在这,那你去哪里?” “我回酒店去。”他用手随手抹了抹头发,准备离开。 郝小海的声音却忽然在他身后炸雷般的响起,“团长!你上了我姐的床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不负责任?” 宁震谦身体一震,尴尬地转过身来,正准备呵斥郝小海,却见小海吐了吐舌头,泥鳅一般从他身边滑过,打开门的瞬间,还高喊了一声,“团长!你是男人就要负责!我还有事,你不能睡了就跑啊!” 彼时正是晨起的时光,楼道里有人上上下下,尤其,对门的江枫,门正好打开…… 陶子是跳着出来的,几乎想冲出来把小海的嘴给堵住,可小海窜得快,她跳到门口,正好遇到江枫出来,还有楼上的大伯晨练回来,而宁震谦却担心她一跳一跳地再摔倒,也急急地跟了出来,于是,当大伯和江枫都被小海的吼声给震住并不经意往内一看时,看见的恰好是他站在陶子身后。 江枫脸上莫可名状的笑,大伯匆忙收回的眼神,都让陶子有钻地洞的***…… 她砰地把门关上,回身,差点撞到他身上,她又羞又恼,今天下午,全小区的人都会知道她被男人给睡了!“你滚!”她抓起门后挂着的小布偶砸向他。还有那个郝小海!越玩越过分! 小海走了,而且估计不会再回来,这时候要他滚,他是不会滚的。顺手接住小布偶,他犹豫了一下,说,“吃完早餐再滚!” “我不吃!”心绪很烦乱,她甚至分不清这内心里煎熬着的到底是痛,是乱,还是躁。 可他怎会在方面由着她?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弄出两碗面条来,浓郁的香味,今非昔比。 —————————————————————————————————————————————— 病了,今天就3000字吧~! 第264章 你会照顾她?对吗? 她却已梳洗完毕,还自己换好了衣服,一瘸一瘸地,准备去穿鞋而后出门。 他喊了几声,她也没答应,只顾着自己跳。 他便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喝了句,“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呢?和我怄气拿自己身体出气干什么?尽” “我没和你怄气!和你怄不着气!”她抬起头来,绷紧了脸,“我只是,不喜欢吃面条,行了吗?” 他握着她的手,眉目紧了紧,轻道,“那就不吃面条!想吃什么我做!或者我陪你出去吃?丰”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我们没有关系!”她一边跳一边挣扎,而这时候,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瞪了他一眼,“还不放手!?” 他仍是犹豫了一下,才终于松手。 陶子拿手机出来一看,电话是骆东勤打来的…… 这段日子以来,骆东勤和他联系的少之又少。 宁震谦显然也看到了这个来电,当即脸就沉了下来,“你还跟他有联系?” 陶子给了他一个白眼,俨然“与你何干”的表情,转过身去接电话,“喂?” 不知道骆东勤在那边说了什么,陶子单立的脚竟然没有站稳,倒退一步,撞在了他胸膛上。 他怕她摔倒,顺手搂住了,问,“怎么了?” 她转过身来,一脸彷徨,也忽略了之前和他的斗气,“我妈!我妈不好了!”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她眸中的慌张让他明白,母亲这个词的意义…… “走!”他扶着她便往外走。 这一次,她没有挣扎,这样一跳一跳的速度,配合不上她内心的迫切。 任他半抱着,几乎是被他夹在腋下提下了楼。 同样,由他提着到了医院,真正脚不沾地地进了病房,病房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骆东勤兄弟,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自入院以来,林芝一天天瘦下去,此时,已经瘦不成形,看见陶子来了,灰白的眼色微微亮了亮。 “妈。”陶子在宁震谦的搀扶下,走上去,握住了林芝的手。 “囡囡……”林芝很是虚弱,亦很痛苦,强撑着说,“我要回家……我想要回家……” “妈!会回家的!等好全就回家了!好吗?”陶子心中的林芝是强势的,即便在病中仍然保持着坚强,到了近期,其实生活已经不能自理,可是却偏偏还要在陶子面前逞强,坚决不让她做一丁点不洁的事,从来没有这样哀求过。 林芝却轻轻地摇着头,“不……囡囡……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我要死在家里……让我死在家里……” “妈……”陶子心中不忍,抬头看向骆东勤,却见骆东勤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她心知,已是如此了…… 或许确是如林芝所言,像林芝那样的女人,无论对生活还是对自己都了解得无比透彻,对她的病,亦然清楚。 酸楚,还是强烈地袭上心头,死别,是她最憎恶的事…… “囡囡……求你了……让我回家……”林芝拉着她的手,表情痛苦。 “问过医生了吗?”陶子仍不甘心,问骆东勤。 “嗯……”骆东勤点了点头,表情却除了沉重,还有几分怪异。 陶子不知这怪异从何而来,不经意注意到骆东程,发现骆东程的脸沉得铁紧。 “那……现在回家?”陶子揣度着,这是林芝最后的心愿,如她这样的病人,是不是真的该满足她最后的愿望算了呢? 骆家的两个兄弟,却都没有说话,一个微红了脸,一个抽着冷气。 陶子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宁震谦却扶住了她的腰,应道,“如果要回家,那就回吧!囡囡,我先抱阿姨上车,你等我来接你。” 陶子这一刻倒是听懂,宁震谦说的回家,是回她的家…… 而宁震谦说完,便俯下身来抱林芝。 哪知,林芝却推却着他的手,摇头,“不!我不要去囡囡那里!我要回自己的家!我要回自己的家!” 林芝自己的家,便是骆家了? 陶子再一次看向骆家兄弟,骆东勤的犹豫和骆东程的阴冷,让她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宁震谦却是比她更早看明白…… 心中有气,却不愿强求,亦俯下身来,软语相劝,“妈,我们回自己的家!囡囡是你亲生的女儿,囡囡的家才是你的家啊……” “不!”林芝虽然虚弱,态度却依然坚决,“不是……我的家在东园,那是我努力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才是我的家……是我的……那是我的……我要回东园……” “妈……不要这样好不好?难道你又不要女儿了吗?”陶子索性蹲下来,此时的林芝,哪有半点骄傲和尊严和可言?陶子为之感到心痛和怜悯,穷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一场虚幻,人生,到了最后有什么意义? “回家!妈!我们回家!”骆东勤忽然坚决而大声地道。 然,话音刚落,骆东程就一巴掌打在骆东勤脸上,“混账!她凭什么死在我们家里?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忘了小时候的话了吗?妈妈是永远无可取代的!那栋房子,叫东园!为什么改名叫东园?你也忘了吗?是母亲生下我的时候,父亲为纪念骆家东字辈出生给改的!是父亲感念母亲的辛苦给改的!现在要让这个女人住进去!还死在里面!你是要让母亲从坟墓里爬出来还是嫌骆家不够晦气,你要再给添点?” 林芝听了这话,顿时泪如雨下。 陶子火了,站起来喝道,“骆东程!你别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我妈也为你们骆家辛苦了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骆家有房子了不起吗?我告诉你,谁也不稀罕你骆家的破房子!请你闭上你的嘴!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骆东程自宁震谦和陶子进来就窝了火,不便和宁震谦正面冲突,此时陶子一发怒,他便直接顶上了,指着林芝,语气神色极是凌厉,“我教训我弟弟,是我骆家的事!就算是她也管不着!你有什么资格开口?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你说什么?!”一道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宁震谦的脸黑沉得如乌云笼罩,中气十足地一声冷喝,“你再说一次?” 若比沉脸和威严,宁震谦多年部队生涯不是白混的,平日里哪怕云淡风轻地走过,也能让兵蛋子们背心爬过凉意,要知,他的云淡风轻,于别人则是寒风嗖嗖,更何况,此时是蕴了厉色的,随着他的一声喝,整个病房顿时静了静,如气氛被冰冻了一般。 骆东程好一瞬才在这冰冻里解冻,心中虽有惧意,却不甘在人前丢了份,不敢再说陶子,仍然只指着林芝,样子十分张扬,“我说?我说又如何?难道我说错了吗?她的娘!在该教她的时候在我家里做牛做马!想登我骆家大堂?做梦!这二十几年我骆家就当请了个高级保姆!但是想进我骆家祠堂,却是休想!” “大哥!你别……”这样的话,骆东勤都听不下去了,出声阻止。 却被骆东程给吼了回去,“你再为这个女人说句话试试?别忘了!骆家当家做主的是我!东园的主人也是我!你再啰嗦就跟这个女人一起滚出去!”在宁震谦那里吃的憋,只能从弟弟这里讨回来!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凶恶。 骆东勤对大哥的语气十分不满,“什么叫东园的主人是你?现在东园的主人还是她!”言下之意,是林芝还没死…… “是吗?”骆东程冷笑,“那就试试,她今天进不进得去!”说完,还看了宁震谦一眼,隐晦中,却是透着挑衅。 陶子早已经被骆东程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林芝再怎么不济,也是她妈,被人这么糟践,她这人又护短,就跟打了她脸一样。 宁震谦有所察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肃冷的声音响起,“骆东程,希望你,好好守住你的骆家家业!守住你的东园!” 骆东程微微一呆,却听宁震谦已经换了个口吻,低沉,却坚定,“林阿姨,走吧!” 林芝本就病入膏肓,此时还被骆东程这么一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随宁震谦把她抱起来。 “在这等我?可以吗?”宁震谦低声对陶子道。并不担心陶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欺负,论舌战,他深信陶子是不会吃亏的,而骆东程断然还不敢在公开场合打人,何况,还有骆东勤在这里,这厮虽然他不喜欢,大事上也做不了主,但却不会让陶子被他大哥给欺负了去。 但是,陶子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骆东程的嘴脸,够她恶心,于是拉着他的衣摆,摇摇头,“我可以走的,慢慢地跟着你。” 骆东勤隔着一张病床看着她,心,沉落到了无底的黑暗,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她捻着宁震谦衣摆的手指,如此自然,仿似,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其实他们,一直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任谁,也插不进去…… “好吧。你小心。”宁震谦声音转柔,抱着林芝往病房外走。 骆东勤看着两人慢慢远去的背影,面色阴郁,迈步也准备走,被骆东程喝住,“你去哪里?” 骆东勤站住脚步,却是头也不回,“你不是要我滚吗?” “混小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骆东程怒道,“为了那个女人和我翻脸?我们都是姓骆的!” 骆东勤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不全是为了她,这样的家,我觉得倦了,够了……” “你……”骆东程下一句还没骂出来,骆东勤就已经举步离开,这一次,再也没有停住脚步。 宁震谦小心地把林芝放至客房的床上,而后,返身去接车里的陶子。 林芝极是痛苦的模样,看了眼宁震谦,却什么也没说。 待宁震谦扶着陶子回来的时候,林芝却已经起身,一步步挪着,扶着墙,巍颤颤的。 “妈,你这是干什么?”陶子惊了一跳。 宁震谦则跨了一大步,将林芝又抱起,送进了房间。 林芝很是尴尬的神色,陶子,却已注意到地面,从卫生间蜿蜒而来的血滴。 她跳了几步,跟进卧室里,宁震谦刚好把林芝放至床上,他的身上,还有床上,也沾了血滴。 “妈……”陶子心里一酸,多种情感掺杂,既为这样的林芝,也为这样的宁震谦。 林芝脸上一苦,流下泪来。 宁震谦却面色不变,自去了卫生间。马桶里,还有更多的血,他没有让陶子知道,冲了个干净,而后,拿起拖把,将一路点点的血滴擦干净。 而后,净了手,自己换了衣服。 陶子站在门口,看着他重又一身清爽地走过来,心潮起伏,良久,却只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嗯?”听得她这么说,他实属意外。 她单脚立着,靠在墙上,凝视他换过的衣服,“其实,你可以不管的,这不是你的义务……”这时候的林芝的血,或者在常人眼里应该是极脏的,骆东程连让林芝进屋都觉得晦气,她为人儿女,责任在此,但眼前的他,真是没有必要这般…… 竟为这个跟他道对不起?若在平时,他定然发火了,但此刻林芝的状况让他忍了,却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我客气?” 那样的语气,还略略湿润的手,陶子突然就红了眼眶,扭过头去,慢步往房里挪。 宁震谦也欲跟去,被陶子拦住,“你在外站着等。” 他便知不方便,停了脚步,见她稳稳妥妥走到床前,才放心退开。 陶子挪到林芝身边,伸手去触林芝的裤子,“妈,我给你换条吧……” 林芝却摇头流泪,双手按住裤子不让,“不要!不要!你别管!” “妈……换条舒服一些。”陶子轻声劝道。林芝一直都这样,就是不让她伺候,在医院的时候还有特护给帮着,现在特护也不知哪去了。 “不!偏不!”林芝在这条上却极为固执,她没有照顾过女儿,没有脸,也不忍心让女儿来受这份脏这份累,更是喘息着道,“你别碰我,我痛,你动一下我就痛得很,受不了,我不要动……” 陶子自己脚还疼,也拗不过她,只怕移动了她真增加她的痛苦,只好在一边守着。 “他呢?去叫他进来。”林芝虚弱地道。 “嗯。”陶子扯了床薄被,给林芝盖着,而后叫宁震谦进来。 林芝闭着眼睛,极是艰难的样子,喘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来,看着宁震谦,断断续续地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家囡囡……是极好的姑娘……她不像我……你……很好……很好……囡囡很可怜……你会继续照顾她……会的,对吗?” 陶子听林芝这么说,竟像似交代遗言了,要把她托付给宁震谦,恁从 前对林芝再不亲切,也受不得这个场面,当即便哭了,“妈,你别说了……” 宁震谦从来都不喜林芝,对林芝更谈不上尊敬。对他而言,一个舍弃自己孩子的女人,一个追求富贵的女人,再如何可怜,也激不起他的怜悯,但是,她是囡囡的母亲。 他曾说过,如果囡囡不认这个母亲,他便视之为陌生人,如果囡囡要认她,他便尊她如亲母。到了此时,囡囡作为女儿,怎会弃林芝于不顾?所以,他亦必然和囡囡一起承担这个责任。 第265章 是他 至于照顾囡囡,那是他比林芝更看重的事,似乎,不需要林芝来提醒。 不过,还是愿意在此刻做出承诺,点了点头,“当然。” 短短的两个字,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一如他站得笔直的身板,和他坚硬的轮廓尽。 林芝似对他的态度满意了,颤颤地伸出手来,握住陶子的手,另一只手,则朝宁震谦伸过去。 宁震谦理解,她的意思,是要把囡囡亲手交到他手里,可是,林芝伸出一半的手却在空中停住,目光里有了迟疑和羞愧丰。 宁震谦注意到,她的指上沾了些血,此时血迹已干,在她指尖呈红褐色…… 她的迟疑和羞愧想必也是源于此,怕她的脏,污了宁震谦的手。 宁震谦没有犹豫,主动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那只在退怯的手。 那一刻,林芝眼泪直流,陶子的目光,也在他和林芝相握的手上定格…… 最后,三人的手终是交叠在了一起,林芝除了流泪,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陶子怕她太辛苦,轻声道,“妈,累不累?暂时不说话了,歇会吧……” 林芝却摇头,“不要休息……我怕我一休息就醒不过来了……囡囡,妈想看着你,好好再看看你……囡囡,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曾经崇尚且为之付出毕生心血的繁华,到了最后,只是镜中之花,而最后守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的,却是曾被她所遗弃的亲情,这巨大的落差早已摧毁了她的意志,只觉她的人生一败涂地…… 正说着,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宁震谦抽出手来。 来者是骆东勤。 两人在门口有瞬间的对峙,但是,宁震谦最终没有阻拦他。 卧室里,林芝原本和陶子执手相对,骆东勤的来到,打破了林芝的平静,那是和她那荒唐的一生唯一还有联系的见证…… “东勤……”她哭着叫了一声。 “妈……”骆东勤亦唤道,脸色悲戚,更多的是内疚,“妈,对不起……”他怨自己这么多年来过于淡泊,从未想过要抢在大哥之前在骆家做主,造成现在连一句话也说不上的后果。 看见骆家的人,林芝内心的不甘和委屈上涌,一时竟激动起来,“东勤……为什么?为什么?东程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一生没有做过对不起骆家的事,我对骆家呕心沥血……无论对公司还是对你们,或者对你爸……没有一分错啊……为什么?” 骆东勤伏在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芝有错吗?他不知道…… 或许,最初林芝嫁入骆家的动机也是不纯的,舍弃女儿而嫁入豪门,不过是物欲作祟,可是,她在骆家的二十多年,小心谨慎,尽心尽力,确实抓不到错处,甚至,他绝对地相信,当林芝背着他下山的那一段,她心中所想的,绝不是物欲,所以,他才感念她这许多年的照顾。 但,今日这局面,错的又何止一人?母亲引领他朝着佛光前行,多年读佛,他更愿意看到人和事的善处,可是,这并不代表,每个人便是他愿意看到的模样,比如大哥,比如林芝…… 又或者,错的,并不仅仅是人吧…… 然,无论对错如何,眼前这个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人,都是和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给了他缺失的母爱的人,无论她最初的动机是什么。 “妈,你没有错。没有……我谢谢你……真的……” 骆东勤说这话,确是发自内心的,然而,林芝却凄然一笑,“谢我?谢我这个保姆为你们家做了这么多年事么?”林芝深深记得,在骆家做了几十年的保姆阿姨退休的时候,骆家上下还依依不舍,派车送她回老家,给了一笔退休金足以养老,还拉着她的手说谢谢,而她林芝呢?自以为是骆家半个主人,到了最后,却连一个保姆都不如…… 林芝的话让骆东勤眼神一暗,更多的不忍自眼中涌现,已是愧疚不堪,“妈,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走吧……你走吧……”林芝闭上眼睛来,不愿再看骆东勤。 “妈……”骆东勤不愿离去,僵持地站在床边。 林芝拼着最后的力气激动地道,“你还不走要干什么呢?这么多年我在你家任劳任怨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你骆家的产业!为了你骆家的富贵!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 走了吗?” 骆东勤怔然。 林芝的话,或者,半真,半假…… “算了,你还是走吧,让她安静一下。”陶子站起身来,有送客之意。 骆东勤苦笑,点点头,“妈,那你先休息,我以后再来看你。” 林芝没有说话,只有眼泪横流。 送走了骆东勤,林芝显得很疲惫虚弱,尽管强打精神想要和陶子说些话,可身体终究没能耐住,睡了过去。 待她睡着以后,陶子才轻手轻脚给她换了衣裤,不便移动她,床单只能不换,在她身下铺了层毯子垫着。 林芝睡得并不安稳,终究太痛苦,睡梦里也哼哼唧唧的。晚上的时候,宁震谦做了晚饭,可林芝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只是摇头。 陶子心里难受,也没有食欲,恁是被宁震谦逼着,才吃了一点点,而后,便继续守在客房里。 宁震谦左劝右劝都没起作用,只好搬了张沙发进来,让她可以靠着睡一会儿,自己则陪着她,坐在沙发另一头。 林芝便血很严重,晚上又排了许多,陶子给她换了,让她干干净净地睡。 到了半夜,她也蜷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 凌晨的时候,莫名一阵心悸,她惊得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宁震谦怀里,窄窄的沙发,挤了他们两个人。 而后,便朝林芝看去,林芝平静的样子,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糖糖哥……”她情不自禁,颤了声音轻喊。 宁震谦亦醒来,感觉到怀中的她轻微的颤抖,心中了然,松开她,疾步走向林芝,伸手在她鼻尖一触,心里一沉,沉重的目光看向陶子…… 后来的事,陶子就比较迷惘了…… 犹记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年纪尚小,可是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丧事怎么办,墓地怎么选,丧葬该找谁…… 彼时无依无靠的她,自己一件一件理着去办,纵然心里再难受,仍坚强着,把爷爷送入了土。 而此时,她较之从前成长了,成熟了,各方面也更强大了,却反而一片迷茫无所事事,好像所有的忙碌都和她无关一样。 眼前晃动着的,始终是那个着黑衣的身影,忙忙碌碌。 是他请人来确认林芝死亡,是他指挥着人进进出出,到殡仪馆,也是他在不停地打电话…… 她没有啥方向,更不知道这密集的事情里她能做些什么,便只是迷迷茫茫地跟在这个黑影后面,有时,他走得急了,突然回头,便会和她相撞。 他于是会赶紧扶住她,摸她的头发,会低声说,“你脚疼,在一边坐着去,有我呢。” 她听话地任他扶着坐在一边,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来去去,目光聚焦之处,还是那个黑色的身影…… 她在s市并无根基,过客般的人物,却没想到丧事这几天十分热闹,基本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骆东勤是以孝子的身份来的,很正式地给林芝戴了孝,他的好友们也来了好些,只是,骆东程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江枫则一直在帮忙,还特意为此请了假,和宁震谦一起忙前忙后; 而让她意外的是,严庄和宁晋平居然也来了。忙的时候,严庄便会去帮忙,不忙的时候,严庄则陪在陶子身边,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陪着她,有时握住她的手,有时,把吃的送到她手上,夜晚,在她疲倦的时候,让她的头,靠在她肩上。 陶子睡得迷迷糊糊的,会闻到些许熟悉的香味,偶尔醒来,便会发现她所倚靠的,是严庄…… 出殡那天,骆东勤私下里找到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说吧。”骆东勤此人,和骆东程完全是两种人,陶子还是看得清的,而且,他的表现,真的像个儿子。 骆东勤犹豫片刻之后,道,“这几天来看妈妈的人,有些是和骆家没有交情的。” “是,当然。”陶子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和骆家有交情的没有几个来过。来的人中,除了童氏的颐朵夫妇,她知道是代表陆向北来的,其他人,还真不认识了,只听说还有军区的,那军区的就是冲着宁晋平面子了。 骆东勤苦笑了一下,“算了,可能那些人你根本不认识……” “你到底要说什么?”陶子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 骆东勤最终却摇摇头,“当我没说吧,有些事是命数,如果自己没有问题,也不怕考验,自身有问题,也怨不得别人。只是,桃,以后好好保重。” 陶子点点头,只觉得骆东勤这话说得奇怪。 骆东勤再次苦笑,转身忙去了。从一些人际关系,他已经嗅到了不利于骆家的信号,他大哥到底是低估了宁震谦……本想跟陶子说说,能否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保全骆家,毕竟,他是骆家的人,但是,话到嘴边,怎能出口?他无法开口去求人,而且还是自己所爱的女人。林芝这次的事就已经让他无法再陶子面前抬头,他不能再自毁脸面一次,还是,宁可有骨气地折断吧,更何况,腐竹空心,断了未必是坏事…… 林芝下葬那天,有人考虑到她的脚,便提议她不用上山了。 在她犹豫间,宁震谦却做了主:去!他背上去! 当然,她最后没有要他背,而送葬的队伍本来就走得慢,她慢慢吞吞的,正好跟得上,而宁震谦则在她左右,始终不离。 “来,我们牵一下!”一只温软滑腻的手握住了她的。 她侧目一看,竟然是左辰安的妻子夏晚露,她仅仅见过一面而已。夏晚露的眼睛里,充满着友好和善意。 “谢谢。”陶子轻道,没有拒绝夏晚露的好意。只是,她的母亲去世,宁震谦所有的关系都来参加葬礼,还大老远的从北京来,这是将她和他看成怎样的关系? 她看着蜿蜒的人群,左辰安、萧伊庭等好几个熟悉的人头在攒动,甚至,还有宁至谦…… 而这些人,仅仅只是来送葬的,林芝下葬后,便又要匆匆赶回北京。 她觉得有些怠慢了,对夏晚露说着抱歉。 宁震谦却在一边轻道,“跟他们有什么抱歉的?!要欠也是我欠着人情!我来还就得!让他们走吧!” 夏晚露轻轻拥抱了一下陶子,“虽然我们算得上初见,可是我很喜欢你,觉得跟你很投缘,希望和你成为朋友,只是我们彼此的朋友,和男人没关系!还有,我读过你的书,从布达拉到天堂,很喜欢,是你的粉丝!你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夏晚露热切的友好,倒让陶子觉得难为情了,怎能拒绝? “那就好!有时间我们一起出发,来个从北京到天堂,我跟着你走完剩下的半个地球!记得下次一定邀上我!”夏晚露挥挥手之后,被左辰安牵走了。 下山途中的左辰安斥责她,“人家母亲刚去世,悲伤着,你在这瞎扯什么?” 夏晚露却郑重地反驳,“人,最悲伤的时候不一定是哭的,需要的也不一定是陪着哭,瞎扯有时是一种比较好的方式!” “所以你觉得你安慰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人家又拐走大半年?去剩下的半个地球?你让老大怎么办?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有你这样不懂事的吗?”左辰安虽是斥责,眼里的温柔和依恋却是不减。 夏晚露哼了哼,“不知是谁许我草原海滩,到现在还没兑现,我只好自己寻伴去了……” …… 幸福的人,即便拌嘴也是蜜里调油的,陶子和宁震谦却站在烈日炎炎的山头,看着送葬的人一个一个地下山,最后,只剩了他俩,宁晋平夫妇,和骆东勤。 “爸妈,你们也回去吧,我再留一会。”宁震谦对父母道。 严庄这几天以来,什么话也没跟陶子说过,这时候看着陶子,眼圈却是红红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返身和宁晋平走了。 路上,问宁晋平,“晋平,我真的做错了吗?我真是把主动权交给桃桃,希望桃桃选一条她不后悔的路……” 宁晋平摇摇头,“世事的发展不是简单的对错,至于后不后悔也不是绝对的。如今这条路,似乎儿子苦,桃桃也不轻松,但是,你又焉知另一条路是怎样的?难道桃桃又不痛苦吗?有时候有的过程是必经的,即便你不让桃桃选,可能他们也会走上这条路,而你当时让她选,只是加速了桃桃的决定而已,毕竟,无论哪个女人摊上这事也忍不了,更何况莫忘还是一个特殊的孩子。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当矛盾激化到顶点的时候,必然分,而分开后痛定思 痛,才有合的可能性,这跟古代乱世局势是一样的理……” “我跟你说孩子!你跟我说打仗!”严庄听了他的分分合合就不耐烦了。 宁晋平只好住嘴,看着妻子这一年多以来迅速苍老的模样,想着这好好的一家变成这般模样,他如何不难受,只是,这世间最难左右的就是人的感情…… —————————————————————————————————— 今天的更哈~!!至于前天没更的事……吉祥深为抱歉……可是,吉祥以为,就算是上班也有节假日双休和病事假,吉祥就不说节假日和双休了哈,可是,各位亲亲,请允许吉祥请一天病假吧~!!这月只剩最后几天了,出版稿还要加紧,病了一天真的很耽误工啊呜呜,所以,前天欠的吉祥就不补了~~~吉祥再次说抱歉~~希望亲亲们准假哦~么么~! 第266章 跟我回北京 烈日炙烤下的山头,仿似头顶的天空和周围的树叶都烤得滋滋作响一般。 宁震谦举了一把伞,遮在陶子头顶。 新垒的墓前,是三人肃穆而立的身影。 最终,骆东勤先转身,片刻的默然后,道,“先下去吧。丰” 陶子没有吭声。 宁震谦这时也说了话,“天气很热,先下山!” 他没有等陶子点头同意,把伞收了,直接半蹲到她身前,把伞塞给她,拉着她的手越过肩膀,便将她背上了背。 陶子还要说点什么,宁震谦却迈开步往山下走,边走边说,“伞撑起来,晒得受不了。” 陶子终于放弃,什么也没说,任他背着下山,同时,把伞撑开,遮住自己,和他。他一个特种兵,日晒雨淋如同家常便饭,又怎么会怕这点太阳?不过是怕她晒着罢了…… 这一路下山,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和树叶的沙沙。 又是他的背…… 她的一生,有多少个重要的时刻,是趴在他背上?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骆东勤一步一步落在了后面,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袭来。 这两个人,无论分开还是在一起,都共有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那个世界,旁人费尽心力也无法懂得,而他们自己,却一句言语也不需要,便能融入内里,严丝合缝,无一丝不恰,可分明,那两人是如此的不同,无论外形性格还是爱好,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想着之前宁震谦不顾陶子意见强行背她下山的情形,似乎也看明白自己和宁震谦的不同…… 宁震谦一路轻轻松松背着陶子下山,上车后尽管马上开了空调,可温度也没有马上降下来。 她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披散的头发也黏在了一块。 他暗暗叹息,她这头发,又长了些了…… 没有马上开车,伸出手去,将她的身子微微翻转,让她背对着自己,而后,以指为梳,在她发间穿梭。 当他的手指触到她头发的瞬间,她头皮一麻,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刚想回过头去,他手指一按,又将她的头固定住…… 她没有再动,或许,是回忆在脑海里和此刻重叠,或许,是因为他指尖的力量太坚定,或许,是因为发丝的撩动,让皮肤如喝水一般清爽,又或许,什么原因也没有,只是因为那是他的手,他的指,他指尖的温柔…… 只是,分明他触摸的是她的发,为何眼眶会热?会湿润?渐渐的,窗外葱葱郁郁的绿色一片模糊…… 上一次给她梳发是什么时候了呢?他的记忆亦在脑海里反复重放,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那个胖乎乎白生生的小丫头,那个在他面前悬着一颗泪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小丫头,那个六岁,在他离开的时候哭成泪人的小丫头……已经这么大了……而且还曾为他的妻,曾因为他而遍体鳞伤…… 他不知道人说的一梦千年是多长的时间,他这一梦二十年,仿似一瞬之间…… 她的发,还和当年一样柔软,而他的手指却更长更粗糙,他给她编辫子,她的头发老不听话地从他指尖滑脱出来,就像当年一样,他的手指亦笨拙如当年,梳发这件事,真不适合五大三粗的他,可是,他却不愿放弃,也不气馁,到了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要给她梳发,还是仅仅贪恋自己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的感觉…… 最后,终于在她脑后编成了一个麻花辫,没有皮筋绑,他便注意到后座的酒瓶。 这几天的白事,买了好些白酒,车上还剩余有,包装上便有红丝带。 他向后俯身去取了两根来,在她发辫上一圈一圈缠紧,最后系了个结。 “好了。”他有些不舍地松开手,再把她鬓角汗湿渐干的发丝理理齐。 她不知道他给自己扎了个什么发型,用手摸了摸,好像绑得挺紧,便随它了,不会比六岁时的发型更丑…… 睫毛还湿湿的,被他锐利的眼神捕捉到,那黑亮亮的,如水滴一般欲坠的瞳光灼着他的眼。她的侧脸,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如瓷一般细腻柔白…… “囡囡,想哭就哭吧……”他记得,自从林芝去世,她还没哭过,他记得,她分明 是个爱哭鬼啊…… 她望着前方,缓缓摇头,不想哭,只是觉得难受,很难受而已…… “开车吧。”她轻轻地道。 故作轻松的声音,压抑的表情,让他心里也沉甸甸的。 听了她的话,慢慢开着车,一直送她回了家。 进家门后,她在家里走了一圈,并不知自己要做什么。林芝睡过的床都已经重新换了干净的,也不知是谁换的,原来那些脏的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似乎,她真的什么也不需要做。 “去睡一下吧。”他看着她满屋子乱转,心疼,这几天里,她没好好休息过。 “嗯。”她似乎醒悟过来,转进了自己卧室。 他跟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到了床上,空调也没开,热烘烘的。 他暗自摇头,给她把空调打开,调到适宜的温度,再给她盖上薄被,轻道,“睡吧,我就在外面。” 她本合着的眼睛倏然间睁开,“你不回去吗?” 回去?她这个样子,他怎么回去?摇摇头,“你安心睡!” “可是你不上班?”她记得,他已经来几天了,周末早过了。 “说了让你安心睡!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逼她合上眼…… 他干燥的掌心里,有着他的气息,热热的,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暖着她的眼皮,她便沉默了,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 宁震谦轻轻给她关上门,走到阳台上。 满阳台的格桑花有的落了,有的却正开得艳。 他一朵一朵去数,分明,有一些是八瓣的啊,她的幸福呢?怎样才能让她幸福? 在那张藤椅上躺下来,这就是她曾坐着和他煲电话粥的藤椅吗?闭上眼来,她的声音,她在电话里格格的笑声,仿似又在耳边回绕。 这几日里,他也不曾合过眼,在她存余的气息和格桑花特有的高原香里养神,他亦渐渐有些迷糊。 短短的浅眠,却回到那片高原,格桑满地,皓月当空,那些悸动的缠绵和翻滚,那个辨不明花和月的夜晚…… 他听见她低婉模糊的声音声声唤着他:首长……首长…… 他感觉到她的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背,没有痛,只有深入骨髓的纠缠还有她的声声低吟,如泣如梦…… 爷爷……爷爷…… 为何她在唤着爷爷? 骤然间惊醒,他差点从藤椅上滚落下来。 而这声音,却真真实实是从卧室里传来的…… 他惊得飞速跑进卧室里,卧室里的她已经醒来,睁着一双亮汪汪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松了口气,胸口犹自跳得厉害,“你还好吗?嗯?做梦了?” 她倒是很平静的样子,点点头,坦然承认,“梦到爷爷了。” 果然如此。 在她身边坐下,凝视她柔白纤细的手就搁在床上,轻轻地抓着被单。 当她揪住什么东西的时候,通常是心里惶惑的时候,比如,有时会揪住他的衣角…… “囡囡……”叫一声她的名字,伸出手去,宽阔的手掌盖住了她的。 陶子凝视着天花板,不伤反而笑,笑容有种属于她的伤感,“我不难过,真的,早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她,更让他心疼。 说实话,他宁可她悲伤,宁可她哭,在他怀里好好哭,就像幼时那样…… “爷爷走的时候,我哭得很伤心,可是,我对自己说,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哭了,爷爷喜欢笑着的囡囡,囡囡以后都会开开心心的……但是,你不知道,当我从山上下来,在每个房间里走来走去,却再也找不到爷爷的时候,也听不到爷爷叫我给他倒杯水,或者给他开一下电视的时候,我还是哭了……于是我又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哭,一定是!”她笑着说,有一种讽刺的自嘲。 “别说了……”宁震谦心里某个地方痛得如拉如扯。终于明白她为何今天会在回家以后四处走,那是内心一种空洞的表现。而她不哭的誓言, 或者在遇到他之前真能做到,只是,遇上他之后,他这个曾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的人,却屡屡让她受伤…… 她的唇边,仍荡漾着微笑,“后来的很多年我真的没有哭。你看,我妈去世我都没哭……我觉得,我这是有心理准备了。我这个人,是留不住人和情的,所有跟我带点关系的人,最终都会离开。我一生下来,我爸爸就走了,爷爷好不容易把我带大,我还想着大学毕业就能让爷爷过上好日子,可是,爷爷却只看着我进了大一。妈妈对于我来说,是好遥远的一个称呼,最终,这个称呼也会远去,这,是必定的……我不懂命理,可我觉得,我怎么就跟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一样?就连小囡,也留不住……所以,所有的人都会离我而去,可能,我更适合一个人……” 她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宁震谦却再也听不下去,吼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你那都是什么觉悟?这么多年书白念了?还命?你命硬,我比你更硬!你听着,不管还有谁谁谁离去,我都会一直在!一直在!你听见没有?” 她盯着天花板,轻咬着唇瓣,没有说话,细白的齿在淡色的唇上留下浅浅齿印。 末了,却笑,“你急什么?我很好。一点也不难过。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而事实上,我一个人真的可以过得很好,你看我在外面那半年,不开开心心的吗?” “放屁!”宁震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这个总是笑着的她,反让他不认识了。这不是真实的她!绝对不是! 如果真的一个人可以很好,怎么会在梦里还喊着爷爷? 如果真的一个人可以很好,怎么会这样笑? 这不是林芝的离去给她留下的后遗症!那么多年没有妈妈的日子都过来了,她不会因为妈妈的离去而变成另外一个人,让她这么灰心丧气的,只能是他……是他害的……是他给了她最温情的承诺,又是他将她的温情亲手摧毁…… “囡囡,对不起……”他哽声将她抱起来,紧紧拥在怀里,似乎这样,才能确定地告诉她,或者告诉自己,他真的,会和她在一起…… 轻抚着他给她扎的发辫,已略略松散,他指尖一动,便彻底滑开了去,他的唇,不经意碰触到她的发丝,心里一阵悸动,轻轻地吻了。 那一瞬,他内心澎湃,如果她说的是命,他也想与她宿命相缠,就像此时此刻,他手指缠绕在她发间…… 吻着她发丝的唇不经意碰到她的脸颊,微凉的瓷感的肤黏住了他的唇。 许久以来日日夜夜对她的渴望和向往在这一刻蓬勃高涨,深深地吮了一口之后,试探着往下探寻,一点一点,在吻住她唇瓣的时候,深深陷了进去…… 这一刻,他听从了他本心的召唤,他想跟她在一起!很想跟她在一起!心里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喊:囡囡,我们在一起好吗?我们在一起! 狂乱如暴风雨一般的吻,几乎磨破了她的皮…… 她像一片叶儿一样,在他的席卷里浮沉、漂移,听他的声音在微微的喘息中响起,“囡囡,我不会离去,我会一直在,跟我回北京,好吗?我们一起回北京,我会在你身边……我会……” 她揪住他衣领的手一紧。 北京? 凭着一股热血上涌,他这番话脱口而出,一旦说出来,便似给了他勇气,他握住她肩膀,将许久积压的热切和希望都表现了出来,一双黑眸灼灼生光,“回北京!好吗?回北京!我们一起!妈妈已经去世了,这里再没有人和你亲,我们一起回北京,我可以照顾你,行吗?” 陶子迷惘的眼神看着他,回北京?回到那个提醒她所有痛楚的地方吗?她唇角一动,笑容里多了嘲讽。 可是,这是一个细微的表情,于他而言,却是一桶冷水从头淋下,将他高涨的热情浇了个透凉…… 是…… 他怎么忘了…… 那些伤害还历历在目,她怎么愿意回去? 静谧中,他的手机嘟嘟响了两声,是短信。 仿若一声警报,把他从云端拉回现实…… 小震,桃桃怎么样了?是严庄的短信…… 他走出卧室,拨了个电话回去,“妈,我在囡囡这里。你还在s市吗?” “是的,我在,有的事情我要亲自办。不过,你爸先回去了, 今天老师打电话来说,莫忘好像有点生病了。” “没事吧?”他心里一沉。提起莫忘,更让他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莫忘于囡囡,呵……他忘了……他怎么就忘了…… “小震……桃桃她……”严庄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说,每一次见到陶子,她都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可看见陶子的样子,心里却十分难受。 “妈。”宁震谦道,“您办您的事,囡囡这里……我在呢……莫忘怎么了?” “没事,可能感冒了吧,你爸已经回去了。” 电话打完,再回到卧室时,陶子已经起来了,在浴室里梳洗,水声簌簌。 几分钟后,她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蒸汽将她的脸熏得略带红晕。 “就起了?怎么不再睡会?”他伸手去扶她,近了,便看到她唇上被他咬破的地方,内疚不已。 “已经睡好了啊!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很正常,正常得让他觉得陌生了。 “那……我去做!你吃什么?” 她摇摇头,“不用!你这几天也挺辛苦的,休息一下吧,我叫外卖,等吃了饭,你就回北京去,你也挺忙的,别再为我耽误工作了。” 他凝视着她,眸子里一片黯然…… 第267章 最终,他还是被她赶走了,尽管他走的时候是如此无奈…… 几天后,江枫来窜门,告诉她一个震撼的消息,骆东程出事了,大约是骆东程的公司有点问题,跟商业欺诈有关吧,人已经被抓了,这次估计得脱层皮。 “太快了!”江枫感叹,“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里面起了作用。神速!不过审理还要一段时间!尽” 骆东程的为人,陶子是领教过的,他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她也不会感到意外,她只是想起了另一个人,“那骆东勤呢?丰” “哟,你还真关心他?”江枫不无调侃。 陶子瞪了他一眼,“他到底怎样?”林芝已经去世了,和骆东勤之间虽然不近不远,但是,他是那般干净纯粹,温润如玉的一个人,真不希望他也被牵连进去,而且,毕竟,他们之间是有过一段真正的友谊的,想起那个戴着菩提子的男子,似乎,原就是误落红尘的一颗菩提。 “他没事,不过,现在骆家的情况也够他焦头烂额的。” 陶子点点头,人没事就好,她相信骆东勤会从困境里走出来,那个温润的男子,看起来清清淡淡的,若真要他站到最前面来,却有着稳定一切的力量。在她心绪最烦乱的时候,他曾给过她安宁,他必然也能给他的家安宁,尽管,他的家,如今只剩他了…… 江枫迟疑了一会儿,又道,“桃,骆家这次背腹受敌,前方是生意遭到一连串打击,后方则被人直接捅了个底朝天,你说是谁这么大威力?” 陶子对此并不感兴趣,敷衍地答道,“肯定是骆东程岳父呗!人家女儿是白给欺负的?” 江枫一笑,还是没说了,固然,骆东程岳父不会放过他,但是,却还有一股力量…… “桃桃,如果你离开s市,还会记得我这个朋友吗?”他忽然带了文艺小男生的感伤。 陶子很惊讶,“我为什么要离开s市啊?怎么这么问?” 江枫笑了,“没,我只是觉得,林阿姨已经不在了,你在这可能没牵绊了,所以……对不起……”还没说完,他又住了嘴,觉得自己说话不注意分寸,陶子母亲才逝,他却提起来让她伤心。 “怎么会?我又不是为我妈留在这里的。我在这挺好的啊,工作顺心,节目也越来越上手,你让我再换个地方主持,那我又得从头开始,多累!”陶子倒是没有表现出伤心来,反安慰他,“没什么对不起的!也没人规定人去世了就不让提,我没事,真的。”悲欢离合于她,如她自己所说,真的已经习惯了…… 江枫没有反驳她的话,却看着她笑,有些事情,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她外表柔弱,内心却是极强的一个人,无论多大的伤害,她都能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都能迎着风淡然微笑。就像一只勇敢的鸟儿,s市,只是她暂居的一个窝,一个她藉以疗伤的窝,哪天伤口愈合了,她也就飞走了。 他从来就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不是她飞翔的终点,可是,仍然很高兴,在她疗伤的这段时间里,他在她身边。同时也很庆幸自己站对了位置,所以,才能保持和她这段友谊,尽管,有时候自己也有过非分之想,甚至下意识地曾拉近过与她的距离,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桃,记得我这个哥们,随时欢迎你回来!”他拍拍胸膛,很讲义气地说。 “是姐们!”陶子再一次纠正他,“而且,什么叫欢迎我回来?这是赶我走吗?我记得你给我垫付的房租我都还给你了呀!” 江枫笑,“好吧,我说错话了!罚我!今晚请你吃饭!我自罚三杯!”突然再次觉得不妥,林阿姨刚去世就喝酒…… 陶子笑道,“罚酒就算了!还是罚你今天做饭洗碗吧!我想偷懒!” “没问题!” 陶子第二天便回电台上班,精神饱满,状态轻松。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弹性极好,天塌下来被压扁后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弹回原状。 天气持续燥热后,电台电视台便开始播报台风预警。 电台的节目做出了调整,尤其晚上的节目,陶子好几档节目取消了。 傍晚,大雨瓢泼,恰逢江枫今晚值班主播,她便一个人回家,若在平时,江枫也就随她去了,但这么大雨怕她搭车不便,强行将车钥匙塞给了她。 节目取消,小海也不知她这时候下班,想 着倾盆大雨地让小海来接自己也不咋递到,她便拿了他的钥匙,开他的车回家。然,路上却接到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自称是墓园的人。 “有什么事吗?”肯定是关于林芝墓地的事,只是,那时全是宁震谦管事,她这会儿什么也不懂。 “下大雨!山上塌方!你母亲的坟还没完全砌好,跨掉了,你还是来看看吧!”那边人的话混着哗哗的雨声,十分嘈杂。 “你说什么?”死后不得安宁,这是老家最忌讳的事了,她失声叫道。 那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陶子并不是没听清楚,而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听得那边的人用当地话扯着嗓子又吼了一遍后,忙道,“我知道了!我就来!马上来!”入土为安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无论怎样,林芝都是她母亲,不能听凭母亲的骨灰倾洒被雨水冲走,这在老家人的想法里也就跟魂飞魄散无法超生一样了。 只是,莫名的,还是有些发怵,一边开车往郊外驶去,一边给小海打电话,这种时候就不怕麻烦小海了,而且,之前办丧事的时候,也是小海跟着宁震谦跑前跑后,对一切的情况都了解。 可是,偏偏的,小海的手机却在此时关了机…… 她只好一个人继续往前开,心中却始终不踏实,想来想去,给宁震谦打了个电话。 “囡囡?”接到这个电话,宁震谦十分惊喜。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可是破天荒啊!有多久她没主动给他电话了? “我……”她一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好似打电话之前的冲动是源于心中那份不踏实和害怕,在台风将来的天气里,她这么开车去墓园,心里真有点惴惴的。 “怎么了?囡囡?是害怕吗?”他立刻关切地问。想来也是,如果没有大事,她怎么会自己打电话?一直关注s市的天气状况,这几天可是有台风预警的,她是不是第一次面对台风,害怕了? “我……没有害怕!”其实就是害怕,她偏矢口否认了,“就是想问问,刚才墓园打电话来,说我妈的坟塌方了,让我去看看!这事儿都是你在管的,所以我问问。” “别去!”他一听就急了,“你傻啊!你那不是台风吗?你还出去乱跑!” “还没!台风还没来!只是下雨而已!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急啊!难道我要台风过后漫山遍野去找我妈的骨灰吗?那时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践踏了!都跟土混一块了!她到底是我妈啊!”她争执道。 “囡囡!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他说了一半没说了,知道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她,她那倔性子,认准的事是不会改的,他又不在她身边,谁也奈何不了她,于是改了口,“墓园的事自然有墓园的负责!出了任何的问题也是他们的责任!人已经安葬了,你还顶着台风去干什么?你脑子有问题啊!犯拧了?” “可是,就是因为台风,才怕他们墓园的不管了啊!万一我妈的骨灰不见了,你让他们负责赔也赔不出来啊!”她不知道山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不知是不是已经无法收拾,总得看看才安心,“我就去看看!看看马上下来!快去快回,绝不耽搁!”早知道他这么啰嗦,她就不告诉他了! “你等等!先别去,我问问再说!还有,你马上打电话给小海!”他也急了,恨自己不在她身边,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小海的电话能打通也就不打扰你首长大人了! 她无语地挂了电话,却没有停止开车,继续往郊外行驶。 过来不久,宁震谦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囡囡!我刚打墓地管理处的电话了,没有人接!台风,人家都不上班了!你别去!听见没有?!” 陶子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雨帘一幕幕落下。 “可是,确实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看看!不信你自己问!”她查了查号码,把号码也告诉了他。 “你等着!我再问!” 陶子只好继续一边开车一边等,她怕天黑下来以后再上山更看不见了,得尽量赶早,台风将来的关系,路上的车较少,她开起来很快。 又过了一阵,宁震谦的电话再次打来,语气迫切,“囡囡!你到哪里了?马上回来!不准再去听见没有?” “为什么?”她接着电话,还在前行。 “这个电话根本就不是墓园工作人员的!你马上返回!”他 急得在那咆哮了,恨不得飞到她身边去。 陶子懵住了,不是墓园工作人员?谁还会拿已经去世的人开玩笑? 可是,这么大雨,她还真有点担心林芝的墓…… “囡囡!”听不到她的回答,他一阵怒吼。 “到……”她愣神中,被震得耳膜嗡嗡直响,下意识地便答了出来。 时光回旋,一些记忆在流转,顷刻间,只听见窗外的雨声沥沥。 他显然也是一愣,这样的模式,许久没有了…… “囡囡!”还是他先反应过来,急迫地道,“马上回去!不要再往前开了!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 陶子看了下周围,差不多已经要到郊外了,说了大概路段,车停了下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马上调头往回开!”终于阻止了她去墓园的冲动,他松了口气,语气也温和了些,“台风要来怕不怕?” “不怕。”她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瀑雨如帘,只是想不明白谁会这么做,心中狐疑,不由自主道出,“可是,没道理无缘无故给我打这个电话啊?我妈那真没事吗?” 他一听又火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想去!你用你的鹌鹑脑袋想一想!不管真有事还是假有事你都给我乖乖回去!这里面明显有问题!最好别让我查出来!” “真有事?”她听见这三个字又开始担心了。 “你再说一遍!”他许久没这么吼了,吼得胸口闷痛。 她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见她的前方出现几个打伞的年轻人,看样子不像是好人……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她果断挂了电话,北京到s市,她说什么?喊救命吗?根本不可能的事,还让他无端担心…… 车外的小伙子对她说话,打手势,意思好像是要搭她的车。 她有病才会让他们上车…… 确认了一下车门锁好,握着手机,考虑报警的事。可是,人家什么也不做,也不能乱报,于是,预先把110的号给拨好,准备一有不对就按通话,另一只手却握着方向盘,并开动了车。 那几个人一看她开车,马上就变了,疯了般冲上来,砸了车窗的玻璃,与此同时,陶子的电话也拨了出去。 眼看着玻璃呈蜘蛛网一样裂开,而后,整块掉落下来,她的话也说完了,很简洁,报了地名,喊救命,抢劫。果断而清楚。 当玻璃掉落的瞬间,她握方向盘的右手已经抽出了江枫藏在座椅下的一把刀,曾经在他车上见过,他笑说有备无患。 其中一人打开驾驶室的门,想要抓住她,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刀就刺过去,正好刺中那人的手臂,鲜血直流,她再挥一刀,将那人逼退一步,趁其他人一时没绕过来,下车就开始往后狂奔。所幸她力气不大,否则这一刀足以将他刺个大窟窿,刀还拔不出来…… 后面的人跑得很快,她一个女人,速度怎么也无法和他们比的,也就仗着抢了先机,跑出几十米,可是,很快就会被追上。 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她拼劲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距离再拉宽。 终于,在短暂的僵持后,有人的手搭到了她肩上。 她害怕极了,可孤立无援的她,却清楚地知道,不能有半点退缩,当即便回身一刀砍过去,也管砍的是对方哪里。 那些人,似乎存了心是要“活捉”她的,除了两根铁棍并没有带刀之类的东西,估计是认为她一个弱女子,太好欺负了的缘故,所以,她这不要命般一刀一刀地回砍,倒让他们有所畏惧,而且,本来也就是几个混混之流,也没真练过,遇上个不要命的她,这刀一时还夺不下来。 这样一路跑一路喊着救命,陶子还要一路的反击,她的体力很快不支了,往后挥的刀也渐渐没了最初的力道和凌厉,更要命的是,前方有一辆车驶过来,正对着她的方向,显然,这是这群人的车,她似乎,躲不过了…… 在一记软绵绵的回击之后,被人扭住手腕,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抓到了!”那人惊喜地大喊,其余人也迅速跟了上来。 “救命!”陶子绝望地大喊,警察怎么还不来? 只是,这大雨倾盆的街道,夜幕降临,又有几个行人?即便偶尔过一辆车,也没有人管着闲事…… “走!”那些人拖着她,试图将她弄上车。 第268章 急 陶子深知,如被他们弄上车绝不会有好结果,可是,却终究无法敌过几个男人之力,无论她怎么抗争,还是被连拖带推地弄上了车。 车门关闭的那一刻,恐惧狂涌而来尽。 她令自己冷静,越是害怕越是要冷静。 这是一辆拉货的小面包车,车里空间比较大。他们一共有四个人,一个司机在开车,另一个拿出手机来,似乎是打开了摄像头要拍她,而另两个人则动扭着她的胳膊。 她被扭上车后,另一人则松开了她的手臂,手向她领口伸来…… 她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这是她最恐惧的事…丰… 情不自禁往后一缩,那人喝道,“别乱动!” 她没有再动,得以自由的一只手却触到刚才那人放下的铁棍上,不动声色,而后猛然发力,击中碰她衣领那人的头,这是她的拼死一击,再如何不济也足以让那人抱头惨叫,而后,她将铁棍一甩,铁棍飞出去,砸碎一边车窗。 另三人的注意力被砸碎的车窗吸引,以为她会从这边逃,就连司机也因这突然的事件而减了诉,她却猛然拉开另一边的侧门,不顾一切地滚下车。 和地面接触的瞬间,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知道,擦破皮是难免的,可是,决不能就此停留,甚至不敢沿原路回跑,这些混蛋是否会调转车头逆行追赶她,她不敢保证,忍着痛,顶着大雨,穿过马路中间的植物花坛,再往回疾奔。 那几个混混车子无法越过花坛调头,只能弃了车追过来。 她再一次地疯了般在雨里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们得逞!绝不能!她要尽可能地坚持!尽可能地拖时间!要相信警察的出警速度!很快就会来救她! 终于,远远的,响起了警笛声,陶子差点哭了出来…… 那些人不敢再追,终于往后退,最后,消失在雨里不见。 心有余悸的她仍然不敢停,钻过花丛,跑回原来那条路,朝着警笛的方向,努力跑去…… 直到看到白蓝相间的车在不远的前方鸣号亮灯而来,她才心中一松,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无力奔跑,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耳中只听得警笛越来越近…… 她被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手肘和膝盖都磨破了好宽的皮,尤其膝盖,肉都出来了。 医生给她处理的时候,她疼得直抽冷气,可是,却泪盈满眶的,并不为这疼,而为庆幸自己终于挣脱最可怕的噩梦…… 衣服被雨淋得湿透,警察给了她一条毯子,她裹着,仍然瑟瑟发抖。 在医院里,警察就给她做了笔录,她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讲得十分清楚。 还有警察查过报警现场,找到了她遗落在车上的手机和包,给她送了来,记录了冒充墓地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的号码。 而她的手机无数个未接来电,满满好几屏,最多的便是宁震谦打来的,还有,最近几个是小海,他的电话通了? 她赶紧给小海打电话过去,只一声,小海就接了,焦急的声音传来,“姐!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小海一声哀嚎,“姐,你要吓死我吗?你怎么了?” “没事了……”她吞咽了一口,将刚才那幕给隐瞒了。 “哪个医院我来接你!”小海马上说。 她这样子,自己走回去也是辛苦而困难,她这脚是倒了什么霉?扭伤才好,又遭这份罪…… “好吧!”她告诉了小海医院的地址。 “姐!等我!马上!” “有家人来接你是吗?”警察和气地问陶子。 陶子点点头,还来不及吭声,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宁震谦。 她稳了稳心神,没接他的电话,这一次,是庆幸之前跟他通了气,不然她这一去墓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现在又后悔让他知道这件事,她有预感,他会说啥,劈头盖脸一顿骂是免不了的…… 想了想,拒绝接听,却发了个短信过去,以告平安。 警察见她忙完,又道,“你好,我们估计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抢劫案,你的包、手机,他们都不感兴趣……” 然,话还没讲完,陶子的手机又响了,还是他…… “对不起……”陶子对警察笑笑,还是接了电话吧,看这样子,她不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喂……”她低低地一声,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说自己不小心磕着就行了。 但是,他根本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说,“把手机给警察!” “你怎么知道有警察?”她惊讶之下,下意识地问,这不合她预想的谈话过程啊,可是,手机给了警察,那一切都隐瞒不了啊…… “赶紧给!”他语气急迫,根本不理她的问话。 “没警察啊!他们都走了,早走了,我也准备回家了……什么事儿也没有,再见!” 她准备就此敷衍过去,却听耳边炸雷般一声,“囡囡!” 她一震,手机差点被震掉了。 “一分钟后我就可以知道你身边警察的手机号码,你是自己给还是我来查?!” 耳边雷声依旧隆隆,陶子被吼得耳膜要爆炸了,犹犹豫豫的,最终把手机给了警察。 她不知道他在那边跟警察说了些什么,警察居然一五一十把她的笔录口供全部说给了他听,还有她受伤的情况,毫不夸张地给报了,然后,那两人还商讨了一下案件的性质…… 最后,警察把手机交到了她面前,“他叫你听电话。” 陶子哀怨地看了警察一眼,弄得警察莫名其妙,他做错了什么? “这是你什么人?”警察又问。 对哦,陶子反应过来,他是她什么人?她像只受惊的鹌鹑似的在这怕什么?跟他生活的那段日子真是挨训挨多了,给她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想到这,理直气壮了些,接过电话,绝不允许自己进入鹌鹑模式,“喂,还有事吗?” 那边一片沉默…… 既然不说话那就怪不得她了,她正准备悄悄挂断电话,却听那边一声爆吼,“你到底要把自己弄成哪样?还要遮遮掩掩瞒着我干什么?” 陶子忐忑的心此刻却平静下来,叹了声,“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 “没有必要?你跟我说没有必要?” 听得出来,他情绪很激动,那高分贝的声音快把她耳膜刺穿了,许是这一次太惊险,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控制不了自己。 陶子等他吼完,才又轻道,“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就是不想你担心我才不告诉你,刚才警察也都跟你说了,我是自己逃脱的,我一个人生活惯了,无论什么突发状况我都能自己应付的。” 她说的,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人生这条路,大多数的路段都是要自己一个人走过的,不会有谁能一直陪着走到最后,她曾经的糖糖哥也只能一年降临一次,一次两个月,而剩下的十个月都需要她独自面对,她历来都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遇到的各种考验。 “好!一个人惯了是吗?能应付是吗?有出息!”盛怒之下,他吼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握着手机,苦笑一声,对警察道,“不好意思,您继续说。” 警察点点头,“这应该不是一起抢劫案,你最近得罪了人吗?或者有什么仇人?” 仇人?陶子摇摇头,想不起和谁结了仇,s市唯一和她有点过节的人就是骆东程了,可他此时不是被抓了吗? “好吧,那你记得刚才那几个人的样子吗?”警察又问。 “记得!”陶子把几个混混的外貌描述了一番,并且,还提供了那辆小面包车的车牌号码,并不完全记得,只记得大部分数字,不过,也应该有所帮助。 警察一一做了记录,而后又问她的家人什么时候来接她。 “应该很快就来了,你们很忙,先走吧,我自己在这等。”她道。 可是警察很负责任,留了人一直陪着她等,期间,便聊了几句,并且提到宁震谦。 “我们派出所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110的出警电话,还有一个是北京打来的,报的同一个地点,所以问北京那是你谁呢,第一次接这样的警啊……”警察对她说。 她笑了笑,保持沉默,过了一 会儿,把话题转到那几个混混身上去了。 没多久,小海便来了,一见她的样子就激动地奔过来,“姐,你可把我给吓着了!我手机没电了!再打过来你又不接,完了完了,这回团长真要削了我!我死惨了!” 陶子和混混们搏斗了这么久,又在这被警察盘问了,早已累得不行,勉强支撑着等小海来接,结果小海是这模样…… 陶子不由笑,“原来你不是真担心你姐,你是怕被你团长削!” “不是不是!天地良心啊姐!我怎么不担心你呢?你是我姐啊!这……这可怎么是好?”小海在她面前急得手足无措,眼睛盯着她的膝盖啧啧直叹。 “什么怎么办?还不把我弄回去?我累了,又好冷,好想休息。”她自然知道小海是真的担心她,可是这孩子,担心则乱了…… 小海这才注意到陶子湿透的衣服,和裹着的毯子,原本还想问一下警察案情的,也顾不得了,和警察简单说了几句后,便要带她回家。 走到陶子面前,小海有些腼腆,手还在裤子上擦了擦,才俯下身将陶子抱起,还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没有弄疼。” “那走了,今晚有台风呢!”小海也有些急,抱着她和警察道别以后,便出了医院。 外面依然下着大雨,陶子举着伞,遮着两人,由小海抱着上了车。 车里暖和多了,陶子浑身浸湿,一热一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糟糕!还感冒了!赶紧回家!”小海二话不说,开着便往家里赶。 陶子想到了江枫那辆被砸烂的车,开始头疼,明天在江枫那还有得解释…… 回到家以后,陶子又冷又饿,还接连不断地打喷嚏。 小海把她直接抱进卧室里,让她自己先换衣服,他则一头钻进了厨房。 陶子随便动一下,手肘和膝盖都疼得厉害,加之体力透支,支撑这许久,已是极累,也不想去洗澡了,随便擦了擦,换了干净的睡衣便躺下。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才舒服得呻/吟了一声,隐约听见小海在打电话,说什么已经安全到家,着凉之类的,估计是在向他的团长汇报情况,只是太累,也不管小海继续说些什么了,很快便迷糊起来。 然而,没多久便被小海的响动给惊醒,空气里飘荡着姜汤的味道。 “姐,喝晚姜汤再睡啊……”小海轻轻托起她的头。 睡了这一小会儿,陶子觉得反而更昏沉了,摇摇头,不想喝。 “姐,团长说的,一定要先喝一碗。”小海低声劝她,姜汤喂到了她唇边。 陶子无语,又是团长……团长是他的神明,可不是她的…… 热热的携着浓浓姜香的气息扑面,陶子感到一阵温暖,也是这份温暖,才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上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寒意,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感冒了,生病的滋味不好受,她有经验的…… 想到这里,她逼自己把那碗浓浓的姜汤喝了下去,身上才热乎乎的舒服了点。 “姐,饭熟了呢,你吃点饭?”小海放下碗,又道。 陶子摇摇头,这回是真的不想吃了,“不要,我先睡会,睡醒再吃,小海你自己吃吧。” 小海也不是头一回在这里过夜了,她没把他当外人,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让小海自便。 而她,是真的病倒了…… 下半夜的时候,突然发起高烧来,而且,小海住在客房里,又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压根没想过半夜里要起来看一看,直到第二天早上,小海起来做好早饭,过来叫她起床,敲了好几下门没听见里面有反应,才推门进去,发现她满脸通红,用手试了试温度,烫得吓人。 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宁震谦。 想起昨晚陶子睡着以后,团长每半个小时打一次电话过来询问这边台风的情况,询问陶子在干什么,怕不怕台风,小海心里就打鼓,这回团长又该暴跳如雷了…… 壮着胆子打过去,一开口就勇敢地承认了错误,“团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完成好任务!姐生病了!” “怎么了?”宁震谦嗓门老高,果然是台风过境前的预兆…… 小海小心地把陶子的情况说了一下,等着挨训,然而,宁震谦那边只有粗重的呼气声,小海知道,团长这是在控制怒气呢……尽管团长不在眼前,他还是军姿站得笔直,“团长!您生气就训我吧!别憋坏了!” 终于,那边的人开了口,“我不是要训你,小海,你辛苦了,去卧室斗柜的第二个抽屉里看看,里面有退烧药,消炎药和各种感冒药,按照说明书给她喂。” “哦,好!”小海得到指示马上去办了,没想到团长对姐这里这么熟悉。 而这边,宁震谦却在首都机场暴走,他已经在机场滞留了一个晚上!s市台风!航班停飞!至于小海心里的疑问,他为什么知道抽屉里有药,正是他心里疼痛之处,那只号称习惯一个人生活而且能生活得很好的傻鹌鹑,确实为自己的独立生活想得面面俱到,因为一个人,生病了也没人管,所以各种常用药她是必备的…… 第269章 蹭饭的 宁震谦赶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两天,航班才恢复。 一下飞机,他便直奔陶子的家。 彼时,陶子高烧已退,可是病去如抽丝,感冒后期的症状还缠着她,浑身乏力,胃口也无,懒懒地躺着,眼眶青青的丰。 宁震谦是黑沉着脸进来的,陶子因为事先不知道,看见那个一米八几的高大身影黑云压顶般进了屋,着实吃了一惊,手里拿着的筷子差点掉到了地上,下意识地把沙发上的毯子扯过来盖到腿部,以遮住她那不能见人的膝盖,手臂也夹紧,尽量不让肘部露出来。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小海见他来也很是欣喜,“团长!正好吃午饭!” “嗯!”他也没客气,自己就进厨房拿了只碗出来,甚至,没多看陶子一样。 也没过来和陶子说话,盛了饭自个在餐厅坐着吃。 陶子做好了心理准备承受暴风雨洗礼的,结果这么平静?她有些意外,偷眼看了看小海,小海也挠挠头,觉得挺奇怪,这不是团长的作风…… “小海!”餐厅里的人低喝了一声。 “到!”小海惊悚地朝陶子吐了吐舌头,赶紧颠颠地跑过去了。 她倾耳细听他和小海的对话,说的都是和案子相关的。 小海将刚才派出所那最新探来的消息给做了汇报:冒充墓园工作人员的那个电话,号码是临时买的卡,只打过这一次,暂时无法查到是谁打的电话;那些混混倒是当晚就抓住了三个,口供一致,最初是为了抢劫,后来起了色心。 宁震谦听了之后就没再说话了,只低头吃饭,也没问陶子到底伤成怎样,感冒好没好。 军人吃饭的速度陶子早已习惯,几分钟的时间,宁震谦就风卷残云般吃完,扔了碗,出餐厅。 吃饱了才来训她吗? 陶子暗暗思索,轻轻把没吃完的饭给放下,想着到底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的训斥,置之不理?坚决反击?还是冷漠以对? 然,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多了…… 人家只是在她身边路过,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完之后就直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了…… 他出去了?! 何止陶子惊讶,小海也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这是团长吗?是那个今早还打电话问陶子感冒好了没有的团长吗?为什么到了跟前一句话也没有就走了呢? “姐,你说团长是干什么来的?”小海提出了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 陶子盯着已经关上的门,答,“蹭饭的……” 小海无语地看了陶子一眼,觉得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团长走了! 于是不死心地开门追了出去,一直追出小区,叫住了正在等出租的宁震谦。 “团长!等等!” 宁震谦转身来,看着他跑近,眉头微蹙,“你出来干什么?里面能离得了人?” “那个……是姐叫我出来叫你的!问你吃饱没,怎么这么就走了!”小海很是自作聪明地在中间做着和事老 宁震谦漆黑的眼眸一亮,马上又沉落下去,“你当我蠢呢?” 小海嘿嘿一笑,“不是……团长,你明明是关心姐的,怎么不趁这个机会表现表现啊?嘘寒问暖的,再说些体贴的话,姐心里舒畅了,你想让她回北京也没那么难了……” “不会说!”宁震谦硬邦邦回了一句,心里想说的却是,即便我说了,也能猜到她是什么回答:我一个人挺好!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照顾自己,你看看,我的病不是好了吗?至于这点小伤,谁从小到大不磕着点碰着点?很快就好了……总之,她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他的关心于她完全是多余,而他这个人就更多余了…… 只是,小海却被宁震谦如此坦白的回答给震住了,摸摸脑袋想一想,团长还真不是会说的人…… “团长,你可以这么说……”小海叽叽呱呱说了一通,心里实在着急啊。 团长这是不是在追老婆?哪有追老婆在别人家里蹭一顿饭就走人的?再不采取行动,他可看不住了啊!指不定就被隔壁的江枫给哄走了!人江枫是主播,多会说!三言两语就能把姐 哄得笑嘻嘻的,还有被混混给砸了的那辆车,人江枫大气地拍着胸脯说没关系呢,只要人没事就是最大的幸运。姐听了那话多感动啊…… 宁震谦耐着性子听完,最后苦笑,拍拍小海的肩膀,“小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难为你想了这么多,可是,我和你姐之间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回去吧,她这两天脚疼,你时时都得在旁边呢。”呵,那个傻瓜,以为遮得快他没看到吗?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膝盖她的手肘,还有她一脸疲倦之色…… “那……那你呢?去哪?”小海想不通了,既然这样,那他还真是来蹭饭的啊? “我还有点事,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必须办完,然后马上飞回北京去,这段时间很忙。”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路上出租车的情况。 小海也是当兵的出身,明白这七八月正是部队最忙的时候,更何况团长还是在北京。 “团长,既然这么忙,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我去给你办好!你这么匆匆忙忙的,姐把你当成蹭饭的了……”团长这是不信任他还是不相信他的办事能力?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团长,你还不相信我啊?” 蹭饭的?宁震谦想笑,却笑不出来,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原本交给你办也可以,就是几句话的事,只是……”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只是什么?”小海追着问。 他眸色微暗,摇摇头,“没什么,你回去吧!车来了!”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只是……还是想见她一面,哪怕只有一眼,哪怕马上就要飞回,哪怕被她当成蹭饭的…… “哦……”小海眼睁睁看着宁震谦上车,还是不明白团长如海一样深的心思,尽管当他几年警卫员,自以为是最懂首长的人,可还是摸不透首长的心啊…… ———————————————————————————————— 某茶楼。 宁震谦约了人,还没来,有点着急,一边等一边看时间。 终于,包间门开,骆东勤进来。 宁震谦请他坐下,也没有过多客套,只是彼此都没想过会有一天两人单独坐在一起喝茶。 仍是彼此不欣赏,他不喜他过于硬气粗暴,他则嫌他书生气太重。不过,这并不妨碍双方在某方面达成共识——相信对方保护陶子的心是真的。 “我们之间就开门见山吧!”宁震谦也不惯于过于迂回的谈话模式,“我今天之所以找你,是为了囡囡。我想你一定还不知道她被人伤害。” “谁?怎么了?”骆东勤确实不知道,这段日子忙昏了头,再加之自觉和陶子越走越远……他没有再想下去,或者,这长久以来,他对一切都太淡然,包括在争取陶子这件事上也太不够主动,以致远在北京的他都知道她出了事,近在s市的却一无所知…… 宁震谦手指握着茶杯,却并没有喝茶,稍加沉吟,道,“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申思思对你的感情执着到哪种地步……” “你说是思思干的?”骆东勤难以置信。 宁震谦没理他的反应,继续说,“先是一个电话骗囡囡去墓园。台风的夜晚开车去墓园,如果囡囡路上没给我打电话贸然去了的话,我想恐怕不能四肢健全的回来。然后,因为没有去墓园,路上被人砸车袭击,被人抓上车,要……给她拍照!” 宁震谦说不出那几个肮脏的字,却已在咬牙切齿,握着杯子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骆东勤的脸色也唰的惨白。 “这位申思思小姐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即便你骆家现在遭遇了麻烦,也愿意委身下嫁,只是你不领这个情,人家认定你心里只有囡囡……”宁震谦盯着他不无嘲讽。 “所以……你怀疑是思思做的?”骆东勤反问。 宁震谦眸光一闪,“你不信我?” “不!”骆东勤还不至于盲从于自己的感觉,“我只是相信证据,如果你有依据,应跟警察说明,而不是跟我废话。” 宁震谦轻轻转动了一下杯子,神色凝重,“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相关的线索交给警方。很巧,今天我从机场坐车去囡囡家的路上正好看到申思思从一家银行出来。很抱歉,我一直把你的忠实追随者视为嫌疑人,所以,我干脆跟踪了她,结果,看到她去了一处民居,然后 把一个大牛皮信封放进了垃圾箱,她刚走,就有人来垃圾桶里找,取走了信封……我想骆先生这么聪明,已经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骆东勤脸色亦不好看,“既然这样,那宁大首长跟我说有什么意义?难道认为我会包庇思思?” 宁震谦摇头,“不。我只是想,申思思这次惹的麻烦大了,要轻易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申家老头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说到这里,他略略一停,“我不在囡囡身边……如果可以,我一定把她带走,只不过……”他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你也会无可奈何?”骆东勤忍不住嘲讽,在他面前,他不是一直趾高气昂,显得无所不能吗? 宁震谦苦笑,骆东勤这句话真是抬举他了,他在陶子面前什么时候奈何过?“囡囡自以为她很强大,其实……”多余的话,他没有再说,“可惜我鞭长莫及,申家那里你可能要多费心了。”申家不是小家族,否则骆东程也不会追着赶着要结亲家,申家老头纵横这么多年,手段无数,不是小海一个小兵能防的,骆东勤这人虽然不够强势,但是却极聪明而且精明,跟申家又走得近,这其中的道道希望他可以周/旋,不让囡囡再受无谓的伤害。 “我懂你的意思,不过,这点不需要你说,别忘了,陶子她是我妹妹!”骆东勤不假思索地道。说完,心里淡淡的忧伤,从此,真的便是妹妹了…… 宁震谦点点头,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东西,“好!认识你这么久就这话说得有气概!以前种种,我做得不对的地方,在此道歉!”他茶杯一举,当先饮干。 骆东勤见他说得直爽,也就喝了手里的茶,当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以前种种,包括那顿揍,看在他是为陶子出气的份上,他就放在心里了吧。 他也知道,宁震谦这所谓的道歉并不包括整骆家这件事,只怕宁震谦始终认为自己做得对,当然,他也不是无是非观之人,人家能整到自己,最根本的原因是自身出了问题,就算宁震谦他们不找茬子,总有一天还是会出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有大义灭亲的觉悟,支持宁震谦的做法,在这一点上,他们终究是站在对立面的。 喝茶的时候,不经意注意到宁震谦的眸光,怎么那么诡异,刹那间才恍然,这个刁钻的兵,委托他办事的时候还不忘套他的承诺…… 只是,话已出口,形势他亦看得清楚,还有什么可懊恼的呢?有些事情,也许他也能加一把火吧…… 回想宁震谦刚才说的话,再看着宁震谦那无奈的表情,心中叹息一声,却也做了决定…… ———————————————————————————————— 对于宁震谦在陶子家匆匆现身蹭完饭就闪人的表现,陶子一直不得其解,而后又听小海说,他会搭乘两小时后的飞机返回北京,这就更让她认为,莫非他真是想吃小海烧的饭才来的? 领导的思维是一般人等无法理解的…… 在家里休整了几天,感冒渐好,手肘的伤处也结了痂,除了左脚膝盖伤得重还疼以外,其它几处都大有好转,明天应该可以去上班了。 这几天睡得太多,晚上便不太有睡意,小海看个老战争片看得如痴如醉,她没兴趣,在一边玩手机。 忽的,编辑小禾给她发来信息:妞!怎么这几天都没上网?我给你留消息你没收到啊? 她确实好几天没上网了,小禾一般带来的都是好消息,赶紧回了个:有事吗? 小禾:你上次交给我的新文稿子,被影视公司看中了,你还要多久写完?人家想签合约。 陶子心中一喜,她的新文是一篇民/国文,才交了上册的二十几万给小禾,本想着下册慢慢写的…… 她还来不及回复,小禾的短信就一条条地发过来了:妞,人家电视剧也要赶档期的,希望你后半本快点出来!还有,公司想要你也参加剧本改编,很多事宜都需要和你当面探讨,你的下半本也可以边拍边写,你可以在最近几个月来北京吗?可能要跟着剧组跑,我给你发了份合约,你上网收一下。 去北京? 这是陶子没想过的……可是,改编的诱惑如此之大,难道不可以网上交流吗?她问小禾。 小禾只说问问影视公司再说。 于是去卧室打开电脑收了合约,有种难以决断的犹豫,能让草根作者参与剧本改编的机会太少了,她真的希望自己 可以加入编剧的队伍。 将电子版的合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这是她第一本影视剧,心里既激动,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第270章 比你白 陶子缓缓走出电梯,没想到今天来上班,是这样的局面。 本是康复后来上班,却被叫进台长办公室,台长告诉她,台里要和她解除合约,也就是说,她被炒鱿鱼了。 “台长,请给我一个理由!”她不服气,自认工作还算出色,台里没有解雇她的理由尽。 台长却模糊地给了她一个借口,说什么节目精简,裁员,然后,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便是打发她的遣散费了…丰… 陶子憋了一口气,没有力争,拿了信封就走人。 刚出台长办公室,就遇到江枫气冲冲而来,估计也是才听到消息,一见她就道,“你等等,我去找台长理论!” “别!不用……”陶子的话还没劝出口,江枫就进了办公室没影了。 里面传来江枫和台长的声音,陶子摇头一笑,没有停下脚步。 很意外的,在电台楼下,遇到了骆东勤。 林芝去世,骆东程被抓,台风过境,她劫后余生。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所以,被炒鱿鱼这样的小事于她而言连风波都算不上了,只是,在这样的心境里再见骆东勤,莫名有一种隔世的空阔感,犹记曾经,不知是何时,细雨迷蒙,他也是这般站在车边等他,仿若披了一身青色江南烟雨,如空谷外走来的男子…… 骆东勤,真真实实是极优秀的男子啊,在家庭遭遇这样的巨变之后,还能这般温润地看着她笑…… “桃桃。”他走过来,极具绅士风度地伸出了手,眼里无一丝目的性。 陶子便知,骆东勤是知晓她身上发生的一切的,包括她膝盖走路时还会疼,所以才会伸出手来。 “谢谢。我可以走。”她刚才就是一瘸一瘸自己走下来的。 “桃桃,我是你哥。”温润的声音混着好闻的香味轻轻淡淡地飘来。 陶子一怔,好似回到初见的那次,洗手间里,她拾到他的表,他说要谢谢她,可以为她做一件事,那时,也是这样的味道,她还记得,她喜欢这种气息…… 这两年来,经历了这许多,她一直在对自己说,放下,放下。 她已经放下了许许多多,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骆东勤……”她叫他的名字,双眸水雾迷蒙地弯了弯,把手交给了他。 他扶着她慢慢走上车,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你怎么知道我要出来?” 他笑而不答,“我还没吃早餐,我们去吃点东西。” 陶子也没再坚持问下去,脑中思考的是,她被炒鱿鱼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他开车带着她来到一家茶餐厅,十点了,里面吃东西的人还很多。 “这里口碑不错,生意爆好,叉烧包和甜品尤其好吃。”他就近找了个座位,牵着她坐下。 这种熙熙攘攘的地方,还真和骆东勤气质不符,在她看来,他就该是在烟雾袅绕绿竹滴翠的茶庄茗茶,或者在钢琴声声水帘潺潺的餐厅里享受的人。 “桃桃,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喧闹的人声里,依然能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如风拂过的林。 她点点头,“是啊!很久了……” “你还会怪我吗?”他问。 怪他?她在心里反问自己,怪他什么呢?怪他是林芝的继子?这与他又有何关系?怪他在林芝临终前没能让林芝进入东园?可那才是骆东勤啊,因为他的淡然和无欲无求,她才曾跟他有过一段友谊,投缘的,便是他的清气,他的超脱,如果,他是比骆东程更强势的人,那也不是她所中意的骆东勤了,更何况,在她看来,林芝在她的家里度过最后的时光,反而是林芝最好的结局。 于是笑笑,“骆东勤,其实从不曾怪过你,只是,可能由于我妈的原因,或多或少有点别扭,一时不能接受我们继兄妹的关系吧,现在,我妈她人都走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呢?” 骆东勤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东西端了上来,大多是骆东勤点的,陶子就只点了份甜品。 “桃桃,有心事?”他笑着把他点的碟都推到她面前。 心事倒没有……倒霉事一堆…… 陶子有些啼笑皆非,自我调侃地道,“没有!我刚刚被炒鱿鱼了!” “哦?那你有什么打算?”骆东勤并没有格外惊讶的表情,只问。 “暂时没想过……”陶子无意识的,又想起了小禾邀她去北京的事。 “桃桃,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骆东勤忽然感叹。 “羡慕?我?”陶子惊讶极了,她这前半生受的苦还少吗?有什么刻羡慕的? 骆东勤一笑,“人一生最难得的就是随性。天地之大,无所顾忌,做任意自己想做的事,这难道不值得羡慕吗?” 无所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事?陶子拿着小匙的手滞住。 想她这么多年来孓然一身,确实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想法,想怎样便怎样,包括工作、结婚、出游、写书,哪件不是她任意所为?可是,骆东勤难道不知道,她这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吗?如果让她选,她宁愿有一个家,有一个人管着自己,被管,也是一种幸福啊…… “骆东勤,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忽然问道。骆东勤这样淡然的人,想要的生活绝不是圈于办公室里沾染铜臭味吧…… 骆东勤却笑道,“我?我已经没有资格去做我喜欢做的事了。” 不知为何,他虽然是笑着的,但这样的话语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伤感。陶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他,似乎,在从前的很多个时刻,他们谈书,谈佛,谈茶,几乎都是他春风化雨般化解她的情绪…… “所以,桃桃,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什么都不要顾忌,遵从自己的心,为自己活!”骆东勤在对面温暖地看着她笑。 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都不要顾忌…… 这句话,在陶子的脑海里盘旋了一天。她真的很想很想看见自己的作品搬上荧幕,想亲自参与编剧,她唯一顾忌的是北京这个地方,北京那个人…… 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忌吗?为了自己而活? 晚上,当小禾再一次给她留言,告诉她,影视公司的意思是最好一起在北京工作,届时演员的试镜还有服装都会尊重她的意见。 真的没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甚至感动的影视改编了,她甚至想,难道这里面有其它关系?她把这个问题抛给小禾。 小禾却告诉她,机会究竟是谁给的她也不清楚,但是从来只给有实力的人,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矫情地拘泥于谁给的机会。 小禾的话如春风,将她心里的星星之火吹得旺旺的,骆东勤的话也在耳边回荡: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都不要顾忌! 汹涌澎湃的心无法平息,她在家里走来走去,最后还写了两个纸条,纸条里分别写了“去”和“不去”,三局两胜来做决定,结果,三次都是“去”…… 那一刻,她心里顿时一宽…… 不禁嘲笑自己,还是矫情了…… —————————————————————————————— 回来了! 站在北京的街头,面对这个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曾经,一心的想要逃离,真正离开了再返回来,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意味,这里,算得上她的第二故乡了…… 想着昨晚就在她家,江枫和小海还给她做了一顿告别宴,两人要死要活地话离别,今早,却像送神一样把她送上飞机,一路叮嘱到了就给他们打电话,唯恐她中途失踪或者叛逃了一样…… 所以,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海和江枫发了信息。她想,小海知道的事情,断然没有不通知他家团长大人的,只是,首都机场接机的人中并没有那个高大的身影,想着他之前来s市蹭饭那次一言不发好像陌生人一样的表现,又觉得可笑,不过,这样的场面倒是她最希望的,就这样悄悄地回来北京,悄悄地过她自己的生活,为她自己而生活,与任何人都无关。 相对于s市,北京她熟悉得多,很快找到房子安顿下来,很快地和影视公司接洽上,并且,很快地投入工作。 在她到来之前,编剧们已经着手开始改编上部的剧本,基本忠于原著,而改动的地方则征询她的意见,她看过之后,不得不承认,编剧们的改编比她的原著更成熟。 交流之后,又一起在原稿上做了些修改,最后定稿。 而后,她便要开始写下部,同时,演员的试镜也开始。 选中的男一号是当前很受欢迎的明星宗洋,不过,却不太符合她心中男主的形象。因为宗洋是个翩翩公子,而且绯闻众多,怎是她笔下冷硬的督军? 然,她果然是有着制服控的女子,当男一号穿着戎装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眼神马上如入定了一般,就是他了…… 原来花花公子宗洋不笑的时候也有着不可一世的桀骜之气,那身戎装更似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宗洋说,他很喜欢这个剧本,喜欢剧中的男主,于是,大伙把她这个原著作者推到宗洋面前,把宗洋吓了一大跳。 “我……很对不起观众吗?”陶子自嘲地笑。和众多女明星比起来,不施粉黛的自己实在普通了些。 “不是!”宗洋不愧是万花丛中游刃有余的高手,礼貌风度一样不失,“我曾经以为这本书是男人写的,侠骨柔肠,可他们告诉我作者是女人,我便一直以为作者属于铿锵玫瑰型,只是没想到是小小丁香型。宗洋,很喜欢你的书,多多指教。” 陶子也笑了,这本书里她大篇幅地写到了乱世局势和战争谋略,宗洋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于是也伸出手去,和宗洋相握,并且幽默地一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一句话把宗洋给逗笑了,“哪里哪里,希望我的表演不会让你失望。” 和宗洋的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陶子看着整个剧组认真严谨的工作作风,和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宗洋,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了憧憬。 收工的时候,陶子谢绝了剧组几个新认识的朋友送她的邀请,自己背了包包准备搭地铁回去。 盛夏的天气,她又没有打太阳伞的习惯,走在人行道上,只觉得头发被晒得滚烫。 忽的,一辆颜色很炫的跑车在她身边停下,车窗落下来,露出宗洋的笑脸,“嘿,小丁香,去哪?上车!” 小丁香……是叫她? 这宗洋脱了戎装之后就是一花花公子的德性…… 她是一小草根,一直还处于追星的心理定势中,年轻几岁指不定还找宗洋签名那种,实在不习惯和宗洋这么近,笑着摇头,“不用了!谢谢!” “小丁香!别客气了!我为剧本的事找你,有些地方想和你沟通一下!”宗洋一边叫着小丁香,一边十分正经地道。 既是这样,似乎不上车也说不过去了,陶子犹豫了一下,上了宗洋的跑车。 而路边,另一辆车里,左辰安看着这一幕,想要发飙,“老大,我说你大热天的来剧组守一上午是来站岗的吗?人出来了你好歹也搭讪两句送她回去啊,现在眼睁睁看她上别人的车!” 宁震谦望着已经变成一个点的跑车,憋了半天,道,“她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 左辰安按了按太阳穴,“我真是……算了!明天你别拉着我来!我想多活两年!” 宁震谦没吭声,半晌,问,“那男的是谁?” 左辰安瞪大眼睛看着他,宗洋都不认识?不过也是,老大从来不关注娱乐圈,于是硬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道,“宗洋!三十二岁。性别男。当前最炙手可热的男星!据说他的女性粉丝覆盖了八岁到八十岁各个年龄阶段!迄今为止,曝光的绯闻女友就不下十个!最近刚和一模特分手,出于失恋的空档期!” “三十二?”宁震谦念着这个数字,若有所思。 左辰安见了,恨道,“没错!三十二!比你小那么一点儿!” 宁震谦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句,脸色沉了些。 “比你白了不止一点!”左辰安又道。 于是,宁震谦的脸更黑了几分。 “比你会讨女人欢心!比你嘴甜!比你浪漫!比你懂女人!比你爱笑!全中国想和他恋爱的女人可以从嘉峪关排到山海关!”左辰安毫不容情地把老大损了又损。 “这样的人,靠得住?”宁震谦鼻子里再次哼了一声。 “人喜欢!女人们就喜欢这样的!”反正气死人不偿命!左辰安报复性地想,他已经被老大给气饱了,怎么也得让老大也气一气! “我说你们公司怎么有这样的演员?你们还找他来演囡囡的戏?”由哼气变成了指责。 “人就是受欢迎!你不服?”看着老大越来越黑的脸,他心里才舒坦! 这里,宁震谦和左辰安起了内讧,而宗洋的车里,陶子却和宗洋相谈甚欢,主要是谈及对角色的理解,陶子感觉宗洋的触觉真的很灵敏,完全将她笔下的男主理解得透透彻彻,难怪这么红,红是有道理的啊…… 第271章 绾青丝 “听君一席言,犹胜读十遍。”宗洋笑得夸张,“我对角色的理解又深了一层,期待和您更多的交流。” 看得出来,宗洋对这个角色是十分钟爱并看重的。宗洋也不隐瞒,坦然道,“我第一次演军人,颠覆我从前花样美男的戏路,说实话还是有点忐忑。公司很看重这部剧,我怕演砸了,希望你多来拍摄现场看看,虽然有导演,但原作者的感觉我也很看重。这部剧对我很重要,算是我转型之作,这部剧后,我希望我的戏路会更宽。” 说起工作来,宗洋的表情是极认真的,陶子对他这份认真很满意,相信自己笔下的男主会被他诠释得很完美尽。 宗洋一直把她送到家,倒地的时候还亲自下车来给她开车门,并举了把花阳伞给她遮阳,笑容可掬,“女士不是应当珍爱自己宝贝的白皮肤吗?小丁香不怕晒黑?” 陶子笑,“我不是明星,皮相对我不重要。丰” 宗洋连连啧道,“你可千万别在女演员面前这么说!这不拉仇恨吗?人家防晒涂了一层又一层还晒得漆黑,你这是要气死谁呢?晒不黑什么的最讨厌了!” 陶子再次笑了,这宗洋难怪讨女人欢心,拍女人马屁什么的一点痕迹都不显,“好吧,我权且当赞美听了!” “小丁香,我这可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宗洋一副你不识我心的模样。 陶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拜托!我叫陶子,还是叫我陶子吧!”小丁香什么的,适合他的小粉丝,她已经是奔三的阿姨了…… “桃子?都是植物么……” 陶子无语,正要说什么,宗洋却把阳伞往她手里一塞,“小丁香!发布会见!” 陶子站在太阳底下,看着他耀眼的车嗖地开走,唯有摇头微笑。 抬头凝视这薄荷绿的阳伞,只怕是哪个女明星在他车上留下的,一个男人用这么嫩的颜色? 撑着伞走进小区,没有发现跟着她而来的另一辆车。 车里,左辰安在闭目睡觉。 对于老大这种傻缺跟踪行为,他已经表示无力叹息,总睡觉来无视,以免自己的心脏过早气得衰竭。 偏偏的,老大还要把他叫醒,“老三。老三。” “干什么?”被打扰睡眠的左辰安很不爽。 “你瞌睡一上午了还没睡够?昨晚做贼去了?”宁震谦窝火,没处发泄呢。 左辰安极妖孽地睁了睁眼,绝对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和表情,“昨晚?昨晚没把持住,不小心奋战了一个通宵。” “你……”老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饱汉不知饿汉饥吗?他这每日憋得快内伤了,老三还刺激他? 看着老大吃瘪,左辰安心里那个舒泰,故意邪笑,“老大,小心!鼻血!” “滚!”被左辰安一气,他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眼看宁震谦被气得差不多了,左辰安才懒懒地问,“叫我干什么?” 宁震谦深思状,“这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咋就这么熟了呢?大日头底下也能说这么久话?” 左辰安喷笑,“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的,处一二十年也没啥话说?” 宁震谦冷哼,“还送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左辰安好笑地看着他,“对啊!大嫂风华正茂,才气逼人,市场好着呢!你不追,还不许别人追吗?” 宁震谦脸色黑得难看,“我不是不让别人追,也得是个正经人才是!” “人宗洋怎么不正经了?样貌财富没一样比你差!” “找男人不能光看这两点的!”宁震谦黑脸上老大不乐意。 左辰安微眯着一双眸子,暗暗摇头,“老大,我说你是要干啥?要我帮你把大嫂弄回北京来,我给你做到了,人在你面前,你又不去追,我不是白费功夫吗?” 宁震谦沉默不语,许久,才说,“我只要她在我眼皮底下能看着就好,看着她过得好,过得幸福,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我也能及时出现,不会再像上次那样……” 左辰安再度叹息,作为兄弟,怎么能不理解老大的心思?对这个打小就念着的囡囡如何放得下,但凡莫忘是个正常孩子,估计老大也出手了…… “这 样,老大,我们家露露呢,和大嫂,不,前大嫂算是一见如故,这不,回北京了还天天念叨着她呢,不忍心看着前大嫂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几次问我和你到底有没有机会复合,如果没有,她就给前大嫂介绍对象了。今儿我就在这里找你讨个明话,到底让不让露露给介绍?保证是正经人!”左辰安翕着一双极好看的眼睛,问他。 宁震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脸色异常难看,喉结上下移动着,却是不吭声。 “说话啊,老大!” “介绍……就介绍呗……”宁震谦脸色跟便秘似的,猛地一踩油门,车狂飙出去。 左辰安没来得及系安全带,一头撞上去,疼得暗暗叫苦,这报复,也来得太快了吧…… ———————————————————————————————————————— 宗洋所说的开机发布会安排在周末,剧组和演员都参加了,顺带着也邀上了她这原作者, 这,该算是特别的殊荣。 不一般的是,这个发布会演员们居然都穿着戏服亮相,戎装、旗袍、洋装,别具一格。 陶子也穿了身改良短款旗袍,银灰色底,水墨荷花,裁剪极合体,恰恰烘托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肩膀的设计和传统旗袍有些区别,却是借鉴了西式礼服的款,挂脖,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白皙圆润的肩膀和好看的锁骨来。 头发梳得很整齐,在脑后盘了个髻,额头光洁,眼眸明亮,上了妆。这样的她,在明星堆里用“亭亭玉立,濯清涟不妖”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所以,宗洋一眼便看到了她,跳到她跟前,啧啧称赞,“小丁香!你自己咋不来演一个角色?得跟导演建议一下啊!” 陶子瞪了他一眼,“没有人喜欢看老阿姨!” “你老?我更老!我还在演纯情少男呢!”宗洋拎着自己戎装的领子叫苦,眉目间多了些孩子气,“这女人就是好啊!不管什么季节都穿裙子,露胳膊露腿的,我们可就苦逼了!这大热的天,穿个呢军装,一身臭汗!” 陶子看着宗洋脑门,果然在往外冒汗,不禁笑了,同时也倍感好奇,“你这么冒汗的,如果拍户外的戏,那不是一脸大汗?荧幕上会看出流汗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来,我们详细说!”宗洋把陶子请到一边坐下,开始给她详细讲拍戏过程中各种好玩好笑的事。 陶子第一次了解这么多内幕,宗洋说到好笑处,她也不禁哈哈大笑。 两人的举动引得几个女演员都往这边看,便有人小声嘀咕,宗洋和这个女人什么关系?是他的新欢吗? 有人认得陶子的,解释,这是原作者。 几个女演员便笑,宗洋是荤菜吃腻了,要尝清淡的换口味…… 注意到宗洋和陶子的又何止演员们?在发布会后台,一双漆黑发亮,不,应该是喷火的眸子死死盯着这两人,哼出一声来,“伪军人!” “什么?”左辰安没听清他的嘀咕,侧过脸来问。 “我说那小白脸!穿着军装也还是小白脸!哪有军人的风范?” 左辰安瞥了一眼外面,笑,“你那是嫉妒!” “我嫉妒?”宁震谦表示强烈不服,“你看看他的坐姿,他以为坐他家沙发上呢?再看看他的眼神,有军人的正气和锐利吗?整个一登徒子……” 左辰安实在憋笑,宗洋这是撞枪口上了,老大横竖看他不顺眼…… “老大,可是,他坐在前大嫂身边!他就能坐!嗯?”左辰安典型不怀好意的笑。 宁震谦本就憋气,听了左辰安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到底是不是兄弟?到底是谁的兄弟?兄弟就是用来添堵的吗? 他“豁”的一声站起。 “喂,老大!你答应过我不出去就偷看的!”左辰安急道,只怕他出去闹场子,他的发布会就完蛋了,还有记者在呢。 宁震谦身体一顿,闷声闷气地道,“我到外面透气!” “等下还有party呢!”左辰安提醒他。为了老大他可是下了血本了,这个party就是为老大而设的。 宁震谦听了,站住了脚步,对,不能就这么走了,万 一那花花公子对囡囡有更过分的举动这么办?那只鹌鹑,有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 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晚宴正好可以开始。 剧组的人稍作休息,换衣补妆后便陆续转去了晚宴场地。 宗洋中午脱下了那一身戎装,在晚宴的大厅角落里找到了独自一人坐着的陶子。 “嗨,小丁香!”他热切地打着招呼。 陶子并不熟识剧组的人,娱乐圈更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人群,所以在一边坐着默默构思自己的下部小说。 宗洋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路,便朝他展颜一笑。 “不吃东西?”宗洋绅士地问。“想吃点什么我去拿!” 陶子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拿就好!” 宗洋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饿了。 自助餐对她来说就不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象征性随便取了些吃的,回到座位上。 宗洋却跟了来,见她尽挑些蔬菜,笑道,“小丁香也要减肥吗?” 陶子笑笑,“天气太热,不太想吃荤的!” 两人边吃边说笑起来。 满场,陶子就跟宗洋熟一些,言谈间也比较放松。 宗洋继续着之前没结束的话题,说拍戏的趣事,陶子照样乐呵呵的。 某个隐藏的角落,宁震谦原本看着陶子一人乖乖坐在一边还很满意,甚至不无得意地对左辰安说,“看看!囡囡就是好女孩,不会和人随便搭讪,也不像那些明星一样跳舞,乖乖的多好!” 这话音才落,宗洋就找上陶子了。宁震谦的脸又黑了半边…… 左辰安噗的笑出声,遭到宁震谦狠狠的一记瞪眼。而后,宁震谦的目光就牢牢地黏在了陶子和宗洋身上。 陶子慢慢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宗洋及时地便把餐纸递上。 “谢谢。”陶子笑着道谢,这宗洋难怪讨女人欢心,着实太细心了些。 “我去给你拿饮料来,果汁?红酒?还是香槟?”宗洋起身问。 “我自己去吧!”陶子也欲起身。 宗洋却阻止了她,“哎!为女士服务是每一位男士的荣幸!稍等。” 没等陶子再说话,他就去取饮料了。 一直盯着他们的宁震谦也哼了出来,“死皮赖脸!” 左辰安斜斜地看他一眼,“有本事你也去啊!” 一句话,把宁震谦堵得气黑了脸,却又无话可说…… 只见宗洋已经取了饮料,坐回陶子身边,给她一杯果汁,“小丁香是适合果汁的!蜜桃汁,还行吗?” “行……”陶子接了果汁,总觉得蜜桃汁这词有些异样,她叫陶子,桃子…… “她喝酒!?”宁震谦在暗处忽的就站起来了。 左辰安眯了眯眼,“是蜜桃汁!你激动个啥?” 宁震谦憋了憋火,重又坐下。 陶子捧着粉红色的果汁慢慢地喝着,隐隐的,觉得不对劲,好像总有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似的,四处搜寻,却什么也没看到。许是,错觉? 她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手间。 刚要放下果汁杯,就听宗洋一声“去哪?” 与此同时,宗洋也起了身,不凑巧地,碰到了她端杯子的手。 蜜桃汁泼了出来,溅在她的肩上。她裸露的,雪白的肩,沾上数滴粉红色液体,鲜盈欲滴。 “对不起!”宗洋大惊,立刻拿了纸巾给她擦拭肩膀。 这个……她的肩膀是裸着的…… 陶子脸色微红,微微侧过,自己用纸巾擦着。 还好,就只在皮肤上溅了几滴,衣服上并没有。 就连宗洋也庆幸,“幸好没把衣服搞脏,真的很抱歉。” 眼看宗洋一脸诚挚的表情,完全没有别的邪念,倒让陶子汗颜,自己好像多想了,于是趁此道,“我去下洗手间。” 而目睹这一切的宁震谦已经快要暴走了,被左辰安给死死按住,“你要干啥?要打架了吗?你给我坐下!不是让你来砸我场子的!” 宁震谦气得呼气,“他个混蛋!趁机揩油!” “人家是给她擦肩膀!”左辰安也喘着粗气按着他说。 “滚!擦什么肩膀!就是揩油!她自己不会擦吗!?你媳妇光着膀子让人擦你干不干?!”不说还罢了,一说宁震谦更是火起。 左辰安压着他,淡淡的一句,“我媳妇?自然是不行的……” “那你说我怎么能忍?”某人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黑了红,红了黑。 “可是……那不是你媳妇儿啊……”左辰安继续淡淡的…… “……” “人家爱怎么擦是人家的自由!” “……” “就算擦出火花来也跟你没啥关系!” “……” “你不是该祝福的吗?” “……” “你不是要看着她幸福吗?” “……” “走吧!去祝福吧……” “……” “去啊!她已经走了……”左辰安起身,不再压住暴怒的他,说实话,他也快压不住了…… 宁震谦回头,只见陶子已经往洗手间走去,一袭旗袍,摇曳多姿,丰盈的胸,不堪一握的腰,翘挺的臀,凸显得淋漓尽致…… 他冒火。 浑身冒火! 大步流星地就跟了过去,在洗手间外等。 从洗手间出来两个女演员,低低地在议论,“你看见刚才进去那女的了吗?” “嗯?谁啊?” “就是穿旗袍那女的。” “怎么了?” “他们都说是宗洋的新欢!” “哦?是干什么的?剧组的吗?演什么角色?” “不是演员,是小说原著作者!没想到,气质还挺好!挺清新的!宗洋老是小丁香小丁香地叫她!可亲热了。” “那可不,宗洋能看上的,绝不是寻常货色。这是开始多久了啊?宗洋不是才和那模特分手吗?听说那模特不依不饶的,前几天还来缠着他呢!” “谁知道啊!男人嘛,三天新鲜!不知道宗洋对这小丁香又有几天新鲜!” 俩女人说着话便走远了,门口的宁震谦黑着脸,一双拳头握得铁紧,如果不是老三一再交代,他非把那个宗洋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陶子对着镜子轻轻理了理头发。这发,长度居然可以绾髻了,只是,绾青丝绾青丝,中国古代传统,这青丝只应为一人而绾,可惜的是…… 她微微一笑,没有再往下想。 旗袍可以改良成礼服的款式,发式自然也不再如旧时有意义…… 纸巾沾了清水,把肩膀上黏糊糊的感觉洗去,再擦干,她才开门出去。 然,开门的瞬间,却被一堵黑乎乎的肉墙给挡住。 迫人的气息逼面而来,她头也没抬,屏住呼吸,欲从他身侧穿过。 只是,他身体一移,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往左,他又挡住左边…… 这是要将她堵在这里了? 终于和他对视,克制,平静,“宁震谦,你要干什么?” 他要干什么?这话问得他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肌肤依然胜雪,晶莹润泽,灯光下泛着薄薄的光晕。 ———————————————————————————————————————————— 好吧,今天确实加更~!!晚到的第一更~!继续努力去~! 第272章 别乱动 他下腹一紧,拳头也不由自主捏紧。他尚且如此容易就有了反应,何况其他男人? 想到刚才宗洋给她擦肩膀时的画面,他眸色更阴了阴,话语也格外阴沉,“谁,让你穿这种衣服的?” 她望了望天,“首长大人,你好像管得太多了!”不是不跟她说话的吗尽?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翻天了!”他忽的,扭住了她的手臂,拖着她往外走丰。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她穿着高跟鞋,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眼看他拽着她往后门出去,她才使劲挣扎起来,手抓住了门框,怎么也不肯松手。 他一怒,索性将她抱了起来,柔软的真丝旗袍衣料在他怀里蹭着,他低喝一声,“你再动!再乱动试试!” 她被他吼得一惊,夏天穿得薄软,隐约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脸唰的通红,再也不敢乱动。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抱着她的手仿似黏在了她衣料上,怎么也撤不离,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她的气息丝丝缠绕在他鼻端,他乱了呼吸,乱了心跳,乱了心绪,乱了理智,目光在她的红唇上滞留,记忆中那些柔软的,甜美的滋味顷刻间涌进脑海,涌进感官,内心控制不住的声音在咆哮:吻下去!吻下去! 陶子被他的热气喷着,感受到一种危险的信号,也有些喘,身体却如被定住了一般。 “小丁香!”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陶子骤然间清醒过来,猛地推开他。 他沉浸在她的气息和回忆里,一时没抱紧,让她逃脱。 而此时,宗洋也从里面出来,正好见到她和他相对而立,“咦,小丁香,你朋友吗?” 陶子瞥了宁震谦一眼,“没有,不认识,问路的!” 不认识?问路的?宁震谦有种揍她屁股的冲动…… “哦,进去吧!该跳舞了!”宗洋道。 陶子看了看宁震谦,和宗洋一起回去了。 宁震谦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窝火。跳舞?他忽然一个激灵,她去跳舞?那种面贴面的吗? 窝火中多了不淡定,他疾步跟了进去。 大厅里,音乐悠扬,成双成对的人已经在跳舞,而那个该死的宗洋,装什么绅士,躬下身来请陶子跳舞。 他在一边默默看着,想起陶子以前在s团的时候说过,她不会跳舞,心里稍稍安定,等着陶子拒绝宗洋。 可是,什么? 她居然答应他的邀请了?还跟他滑入舞池? 他心尖犹如被指甲用力掐了一下般,看着她随着宗洋的步伐翩翩起舞,旋转,穿梭,娴熟而优雅,眼睛里要冒出火来。 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居然骗他?不是不会跳吗?跳得这么好? 好你个囡囡!出息了!在s团和他跳舞说不会跳,在这跟别的男人跳得这么欢? 他盯着两人的目光,快要在他们身上灼出洞来了…… 尤其宗洋的手,贴在陶子腰上,她的旗袍那么薄…… 他无法再往下想! 音乐渐转缠绵,忽然之间,全场的灯灭了,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玩什么?宁震谦全身绷紧,目光在黑漆漆的场内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陶子的身影。 不甘心地走入舞池,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地撞到一两对跳舞的人,发现他们的距离都贴得很近,几乎都是搂着的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却发现有一对人,靠着柱子在接吻,那男的手,还不规矩地在女人身上乱摸,他登时要爆炸了,原来熄灯是为了这个?! 他更加忧急起来,那宗洋一看就是欢场上的老鸟,他的囡囡纯洁又傻气,别上了当!还有老三!这都是安排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 他急速穿梭着,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找不到陶子,心下焦躁。 忽的想到了什么,直接冲出舞池,找到电闸,将闸门全部打开,登时,大厅里亮如白昼,众人一时都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还有几对贴合在一起的人还没来得及分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了个大红脸。 他目光一扫,终于找到了陶子,仔细一打量,还好,衣服平平整整,头发纹丝不乱,还没被人动过…… 虽然舒了一口气,却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黑着脸出了宴会厅。 依他的脾气,是要直接把陶子给扛出去的,可是,这里的人毕竟都是娱乐圈的,极其敏感,指不定还有记者,不想陶子沦为绯闻女主角,是以强忍了这口气,直到外面才写了张纸条,让侍应带给陶子。 室内,灯光打亮的瞬间,音乐也停了,人们三三两两退出舞池,等待下一支曲子。 陶子和宗洋也回到原来的座位。 陶子目光四下里扫了一圈,也没见了那个大黑脸的踪影,估计他走了吧…… 正想着,侍应来了,“您好,请问是陶子女士吗?” “是的。”她微微点头。 “这是一位先生给您的。”侍应礼貌地把纸条交给陶子。 肯定是那只大黑脸…… 陶子心下了然,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可不是吗?上面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我等三十秒,不出来我就进来扛你! 还是这么霸道…… “有事?”宗洋问。 陶子盯着那几个字,几乎能想象他写字时是如何皱着眉,憋着气的,她完全相信,他会进来扛她……她还不愿意如此出丑……而且,今天,也已经玩够了…… 莫名的,心里有个声音在随着音乐唱歌…… 她笑了笑,“是啊,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这么早?舞会才开始呢!” “嗯,你们玩得开心!我先行一步!”她礼貌地起身。 “那我送你吧!”宗洋亦站了起来。 “不用了,你玩吧!” 宗洋是个识趣的人,纸条和早退意味着什么,他更懂,于是笑道,“以后有时间再请教。” “不敢当!再见!”陶子微微颔首,款款外出。 宗洋凝视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一抹笑,浮上脸颊。 陶子轻轻巧巧地走入夏夜的风里,用手捋顺髻边滑落的发丝,台阶下,某个黑色的身影立得笔挺。 他转过身来,双眸微眯,看着她袅袅婷婷渐渐走近,一身水墨荷花,宛若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心里的波纹一圈圈荡开,夜风一吹,送来她身上馨香点点,那些怒气,似乎也就被风这么吹散了…… 他暗哼,还好,还知道怕他…… “我等了一分二十五秒!”他故意沉着脸,眼里温柔的波纹,却已掩饰不住地漾开。 “首长有事?”她目光斜斜的,看向别处。 确是有事的…… 他不爽!看见她和宗洋在一起不爽!可是,面对她眉目如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微一低眸,目光便落在她香肩上,那一片冰肌如雪……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忽发灵感,“纪老中医说,年轻人要爱护好身体,穿衣也是学问,不要露关节,露膝盖,更不要露肩膀,不然寒气入侵,老了受罪。” 她这旗袍,何止露肩膀露关节,大腿露到底线了,这大夜晚里就这么做出去,不是招狼的吗? “首长,现在是夏天。”她斜了他一眼,鄙视他的无聊,轻踩高跟鞋走下台阶。 “等等!”他见她要走,急喊。 天生的嗓门大,吼得她高跟鞋在台阶上没立稳,晃了一晃,他唯恐她要摔倒,立即伸手去抓她,真丝滑不留手的,旗袍穿在身上又服服帖帖没有一处余地,他手一滑,只抓住了旗袍的下摆,这丝怎经得起他的辣手蹂.躏,只听哧啦一声,料子应声而裂。 他大惊,赶紧跨上前一大步,整个将她抱住,挡住她的后背。朝身后看了一眼,还好,只有他看见她的小裤裤…… “宁震谦!你……”陶子气得跺脚,“谁要你多事啊!?” 他颇觉委屈,“我不是怕你摔倒么?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不准她穿高跟鞋吗?怎么又穿上了?! 陶子恨恨的,“你什么居心啊?我摔两次还不够,你还想要我摔第三次?我的高跟鞋是跟你八字犯冲还是怎么的?每次穿高跟鞋遇上你都没好事!现在我怎么回家?!” “没事。”他仍然挡着她背后,把自己的黑衬衫脱了下来,给她套上。 他的衣服一向都可以给她当裙子穿,这么一遮,好似她的旗袍还没他衬衫长,他脸色不由又黑了一黑。 陶子看着身上松松垮垮的衬衫,无奈之下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走光……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光着膀子去开车。 她站在路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他的衬衫,又看看光着膀子的他,扁了扁嘴,像他那样的,穿着黑衣服和没穿,也没啥区别,横竖黑成一团炭,只是,这块碳确实瘦,和从前比,瘦掉了两圈…… 他开了车过来,打开副驾驶室的门,让她上车。 她这是有多久没有坐他的车了呢? 坐进去,恍若隔世。只因车上的挂饰,居然是那串子弹壳风铃…… 车启动,叮叮咚咚的,风铃发出碰撞的声音,她,如同坠入了幻境…… 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一颗颗的弹壳,全是她亲手上的颜色,亲手画的字母,只是,还是有些许不同,颜色新旧不一,有些弹壳,应是他重新上过色的…… 想必,当初摔坏之后,有的弹壳找不到了吧…… 她的思绪收了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脸色微烫,坐直了,眼角的余光里,仍然是风铃在跳跃碰撞。 逼着自己不再去看它,却在车里发现了更多的东西。 车门、椅垫、驾驶台的皮面上都画着画。炭笔画的,彩笔画的,皆有。显然,这是莫忘的杰作。她坐在莫忘杰作的包围之中。 车里突然变得拥挤起来,她打开窗,让风吹进来。 “不要空调吗?”他轻问。 “嗯,吹吹夜风也挺舒服,闷。”她低声答道。 风一吹,风铃的声音更大了,她觉得这声音想得闹心,顺手开了音乐,希望音乐的声音将之压下去,然而,音乐流出,唱起的却是《you/belong/to/me》…… 她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马上又关了音乐。 他乌黑的眸子里,暗淡下去。 她想说话了,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把这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都给冲淡,“还好吗?” “嗯?”他没想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话。 “我说,大家都还好吗?” “嗯!挺好的。” “奶奶呢?身体好吗?” “好!”他总是这么简要地回答,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来,道,“奶奶好几次都问起你呢。” “问我?”她苦笑着反问。 原是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特别意义,却引来他的回应,“是!今年过年还多备了一份压岁钱,给的时候才想起,你……” 说到这里,他心里也一股酸楚冲上来,说不下去了。 她低着头,发现自己找错了话题。 沉默,压抑,都在继续…… 终于,车开到了她家小区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惊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啊?”他只微微一惊,马上恢复了正常,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刚刚说的。” “我?有说吗?”她有健忘症? “嗯!说了!上车的时候说的!你忘记了!小鹌鹑脑袋!”他黑着脸,一副领导永远是真理的表情。 真有说吗?她皱着眉,再看他的样子,真不像胡说,那就是她记错?也许真是?她有些糊涂了…… 这么一闹腾,气氛倒没那么压抑了,她也不想去纠结自己到底说没说的问题,手扶在车门上,“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自己进去吧!” 他却没吭声,一直把车开了进去。那个宗洋都能把她送到这门口,他也就送这里? 他在小区里绕来绕去,直 接停到了她家楼下。 她狐疑了,“我有说过我住哪栋吗?” 他迷茫的眼神对上她的,“没有啊,你住哪栋?” “……”好吧,她错了……“谢谢,我就住这里!”说完开门,下车。 “是吗?真巧。”他不苟言笑,也下了车。 “宁震谦,你不会说我们心有灵犀吧?”她趴在车门上,嘲讽地问。 他依旧装傻茫然状,“是哦……还真是……” 行!你行!她憋了气,砰的把门关上,冲进楼道里。 他也跟了上来,和她一起等电梯。 “我说那是我家,我没邀请你!”她瞪眼看过去。 他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我拿回我的衣服,你想让我光着回去?一路展览?” 她呼了口气,没有那个胆子现在就把衣服脱下来还他。 ———————————————————————————————————————— 还有一更~!!!!呜呜~!! 第273章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进卧室去把衣服给换了,然后把他的衬衫扔还给他,意思是,你可以拿着你的衣服走人了…… 谁知他却闻了闻味道,一脸嫌弃的表情尽? 什么意思?他这是嫌弃她的味道不好吗? “宁震谦!你个臭大兵有啥可嫌弃的?”难道他忘了,从前训练回来臭烘烘的一身汗就抱着她黏糊的时候,她嫌弃过他吗? “不是……”他皱着眉,把衣服扔下,“这上面怎么有那个花花大少的味道?丰” “你……”陶子明白了,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扔这里还想让我洗啊?” “不是……那我自己洗好了……”他拎起衣服就要进浴室。 陶子当即挡在了浴室门口,“宁震谦!你是要怎样?洗完了之后呢?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吧?所以就可以在我这赖一夜了对吗?宁震谦,没看出来啊,你也有这么多弯弯肠子?” “我真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就赶紧穿上衣服给我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好!”她推着他,最终把他推出了家门。 宁震谦站在门口,面对着禁闭着的门发了会儿楞,在s市的时候还能偶尔共处一室呢,来北京了,反而不能了…… 而室内,陶子背靠着门站着,心绪有点乱。 和他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情绪总是波动得这么厉害,也不是没有过好好相处的时候,林芝去世的时候,不是也一起陪着林芝到最后一刻吗?其实,她觉得那才该是他们俩的最佳状态,也是她一直想追求的状态,即便不再是爱人,也还是她的糖糖哥,可以相逢一笑,相见亦欢,可是,有的时候就是做不到啊,就是想暴走啊…… —————————————————————————————————— 北京的生活渐有了规律。 主要以写下部的稿子为主,因为赶档期,她几乎写完一截就拿去和编剧一起改编一截,加之偶尔还会去剧组探班,生活确实忙碌而充实的。 这天是周日,答应了宗洋去看他拍一场感情戏,上午一早就出门了。 这场戏是发生大学校园里的,所以借了某高校来拍摄。 陶子来探班的,自然带了满满一包吃的前来。 进入高校以后,她电话联系了一下剧组,确认他们所在的方位以后,才继续往前走。 走进林荫道以后,却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小孩,背影很熟悉。 再一细看,她确认自己没有认错,是莫忘…… 莫忘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宁家的人呢? 她四周看了看,确信没有看到…… 再见莫忘,她心里是极其复杂的。过去有些的痛,虽然理智上她很清楚和莫忘没有关系,可是,情感上,每次看见莫忘,总会提醒她想起一些什么来,但马上另一个声音又会说,不要想,不要想,已经过去了,莫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是个有问题的孩子…… 在这样的纠结中,她却不知不觉跟在莫忘后面走了一段距离了…… 而这么久过去了,宁家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她的心便有些悬悬的,莫忘是不是和宁家的人走丢了? 她想过,她该不该管他? 可是,看着那个瘦瘦的身影在前面走得一板一眼的,她最终没办法狠心就这么转身离开。 对于莫忘,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的,一来是因为心中的阴影,二来,她始终不明白该怎么和一个自闭儿相处和交流。 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她小跑着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喊,“莫忘!莫忘!” 他没有理她。 或者该叫宁忘? 于是又改了口,“宁忘!宁忘!” 然而,还是没有理她…… 她却已跑到了他身边,大着胆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莫忘!你怎么在这里?爸爸呢?” 莫忘看了眼她,歪了歪头,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莫忘!你是不是和家里人走丢了?我带你去找 爸爸好不好?”她一边跟着他的步伐,一边低头问他。 他还是没有说话…… 陶子没辙了,那种害怕的感觉又袭来,真想一走了之啊,可是,那份莫名的责任心却不允许她这么做。想起他爱吃水果,自己恰好探班带了车厘子,于是拿出一盒来,打开试着给他,“莫忘,吃不吃?” 莫忘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眼里平静无波,清澈纯粹。 “给你啊,莫忘。”她把盒子又往他面前推了一下。 而后,莫忘伸出手来,接了。 她心里一松,“莫忘,那我们在这里吃,一边吃一边等爸爸好不好?”就这么几句话,她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她牵着莫忘的衣服,想带他到一边去坐着。 可是,莫忘拿着她的车厘子,继续往前走。 她没辙了,心内紧张,只好拿出手机来,给宁震谦打电话。 “喂?囡囡?”惊喜的语气,上周不是还气鼓鼓把他给赶出来了?这周主动打电话? “你在哪啊?”她一边紧张兮兮地跟着莫忘,一边问。 “在家。有事?” “还问我有事?是你有事啊!你丢东西没有?”听他的语气就是不知道莫忘丢了,紧张的同时,她又恼得很,不是要当一个好爸爸吗?就这么当的? 宁震谦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丢东西?“没有啊……”丢了你算不算? “宁震谦!我捡到你儿子了!赶紧来认领!不然我就交给警察叔叔了!”她没好气地说。 “儿子?莫忘?你在哪里?”他的语气终于紧张起来。 “在xx大学!” 他握着手机,语气都是颤抖的,仍然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囡囡,你说……你捡到莫忘了?” “嗯!是啊!你们怎么搞的?”她觉得宁家不可能这样大意,把莫忘这样一个孩子给弄丢,严庄呢?宁晋平呢?不是还有家庭教师吗? 可是,宁震谦却似乎并不关心莫忘走丢这件事本身,诚惶诚恐,都只为她对莫忘的态度,“囡囡,你说你和莫忘在一起?” “嗯!” “囡囡……”电话那头的他,叫着她的名字,几近哽咽,“囡囡……你为什么会跟莫忘在一起?” “我……我来这里看剧组拍摄啊!正好遇到他一个人……”她简单地说着事实,却不知宁震谦为什么问这么多废话而不来接孩子。 “不是……囡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那一端鼻音深重,他已是不知如何言语,他以为囡囡必定恨透了莫忘啊……可是没想到……呵……他善良的囡囡…… “你以为什么啊?你怎么了?感冒了?”她听着他鼻音挺重的,想起他那天光着上身回去的,这么大热天,他一个当兵的,不会就这么感冒了吧? “不是……没感冒……囡囡……我没事……”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囡囡,你看看莫忘书包里有什么,有没有一本速写本。”重复过去,是否等同于连根拔起? 书包? 是的,莫忘背着好大一个书包,比他人还宽…… 她于是打开来看,里面背着一些画画的工具,其中确实有一本速写本,她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xx大学xx家属楼的地址,还写有电话号码和一个姓名。 “这是老师的名字吗?姓易。”她问道。 “是的!是莫忘的美术老师。” “莫忘是去学画画的?是你爸妈来送的吗?然后和莫忘走丢了?”她猜测着。 “这个……”他犹豫了一下,“嗯,是的,可能吧。” “那怎么办呢?”她望了下四周,“算了,等你来接得一个多小时,你爸妈也不知在哪里,我就在这家属楼附近,我给你带过去吧。你们自己记得来接就好了。” 要她就这么抛下一个自闭孩子不管,她的良心上过不去,与其陪着莫忘守在这里等严庄和宁晋平,她不如自己送一送,见严庄和宁晋平对她来说,是一件尴尬的事。 “好啊!谢谢你囡囡!”他呼了一口 气,在那一端,心潮起伏。 “走吧,莫忘!”陶子捏着莫忘的衣服,一只手里拿着速写本,找着家属楼外墙上写着的栋数。许是找得太认真了,心里那份对莫忘的害怕减轻了一些,同时她也并没有注意到,其实莫忘根本不是在她的牵引下走的。 这边挂了电话,宁震谦马上又给严庄打电话,“妈,你看见囡囡了吗?” 严庄在车里,早已经热泪盈眶,“是的,看见了!看见了!” “妈,囡囡和莫忘在一起?” “嗯!在一起!她给莫忘吃的,还领着莫忘去找老师,她是以为莫忘走丢了……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严庄含泪道。 那一端的宁震谦,放下手机,默默地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葱葱茏茏的树木,站立了许久…… 陶子并不知道,莫忘不是走丢,而是自己去找老师学画画。 自闭的孩子,是无法彻底治愈的,宁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训练莫忘自理。 从最初来到北京的不适应慢慢过渡,莫忘乱七八糟的生活已经渐渐变得有规律。训练莫忘自理的过程就像写程序一样,将他的生活编成一成不变的“程序”,每天都按着这个程序走。 比如来找易老师学画画,严庄会送他到xx大学固定的地方,然后让他自己去老师家。所以,陶子遇见的莫忘,并不是走丢了,而是正走在学画画的路上。 如今的莫忘,已经知道这个程序了,在家吃早饭——背书包——坐车——下车——走路——找老师——画画——回到原地——坐车。 只是,这个简单的过程,这一年里,他们训练了莫忘几百次。而且,严庄还总是不放心,每次都开了车悄悄跟在后面。 今年严庄换了车和车牌,所以严庄看见了她,她却没看见严庄而已。 宁震谦的目光里,各种光芒交杂,思绪万千。想起训练莫忘的艰难,他的眸光又沉落下去。就学画画这一件事,最初在老师家里不知道弄坏了多少东西,也是无数次地教,无数次地陪着他画,才渐渐有了改善。好在他是如此地爱画画,一旦投入进去,便会沉溺其中出不来,言语上无法沟通的事,却能和老师用画笔沟通,这两个月,终于可以让他自己画画而不用大人守着了。但是其它的事情呢?除了画画,莫忘还是一团糟啊…… —————————————————————————————————————————— 加更完毕~! 第274章 吃桃子能治 转眼又是周末。 剧组拍外景,要上山去。 不知是谁突发奇想,干脆在山上露营玩一回,于是,剧组对她也发出了盛情邀请丰。 重回北京,苗苗还在云南没回来,从前电台也没几个真心朋友,这次回来都没联系过,这个剧组是近来跟她来往最密切的人群了。她不是隐居的山顶洞人,无需和人群脱节,也想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更何况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拍成一个个镜头,是最为开心的事了,如果不是怕平时去剧组探班太多不好,她天天守着都愿意尽。 所以,她愉快地答应了邀约,和剧组一起上了山。 玩归玩,剧组的敬业精神却是十足的,一直拍到天黑,完成了当日要拍的任务才休息。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属于狂欢的了,娱乐圈的人玩起来又格外疯一些,帐篷搭起来了,炭火烧起来了,演员们又唱又跳的,整个山谷一片欢腾。 陶子被这些人所感染,也和他们疯到了一块。 正在大伙高兴的时候,暗灰的夜幕里,车灯自远方照过来。 还有人来? 演员们都停了下来。 那车灯渐渐近了,竟在他们面前停下来。 陶子无语得发现,其中有辆车驶宁震谦的…… 这是冤家路窄吗?还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谁啊?”剧组有人问道。 宗洋则站在了陶子身边。 一共来了三辆车,车上人下来,依次是:左辰安夫妇、宁震谦、还有他们的老二萧伊庭。 “左……”导演见了后迎上去,一句“左总”生生被左辰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改口为,“先生……左先生您好。” 左辰安则一脸惊讶偶遇状,“你好,你们也在这里?王导演好久不见。拍外景吗?” “是的是的!左先生和朋友来露营?”王导演技也不赖,明知故问型。 “嗯!周末!和几个朋友来山上走走!”而后左辰安的目光便落在了陶子身上,含笑点头,“你好,你也在?正好露露来了,她一直念叨着你呢,可巧遇上了。” “是吗?左夫人还和我们的作家认识?那太好了!”导演跟着掺和,“既然都是来露营的,就一起吧!人越多越好玩!” “好啊!”左辰安爽快地答应了,“我们俩也好久没见了,今晚喝两杯!”说完回过头去问宁震谦和萧伊庭,“怎样?一起?” “一起就一起!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萧伊庭笑着答应。 夜渐晚,闹够了,大伙肚子也饿起来了,于是围坐在炭火边烧烤。 宗洋当仁不让地坐在了陶子身边,周围则围满剧组的人,宁震谦等四人坐在他们对面,隔着热烘烘的炭火。 自烧烤开始,宁震谦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对面的陶子,只见不施粉黛的她,长发随意披散着,白皙的脸庞被火一熏,即便在夜里,也看得出悄然染上的绯红,火星四窜里,一双眼睛尤其明亮…… 她在笑。她一直在笑。 笑容在跳动的火光中如明霞一般灿烂,又会令人想起眼光下的向日葵,明丽动人,只是,这朵向日葵朝着的太阳却是宗洋! 也不知宗洋在说些什么,声音又低又模糊,可是却能使陶子笑得停不下来…… 怒火在心中升腾,他恨不得越过火堆把陶子抓过来…… 耳边却突然响起萧二的声音,“老大,你在干什么?” 他恍然回神,他在干什么?他在看囡囡啊! “别人烧烤鸡翅什么的,你烧烤猪蹄啊?还是一只黑猪……”萧二笑着损道。 宁震谦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他把手边的木炭全都捏成了碎块,手上一手的黑…… 萧伊庭正往自己烤着的鱼上洒孜然,戏谑的眼神望着宁震谦,“老大,给你来点?” 说着便要往他手上洒,宁震谦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一边儿去!” 萧伊庭耸耸眉,“我不一边去!一边看老三膈应人啊……” 宁震谦不由看了眼左老三,这厮,不是说要和导演叙旧吗?不是要他家露露和陶子说说话吗?这旁若无人地是要干啥?搂着露露也就罢了,还给露露喂东西吃?你一口我一口的,两人的脸完全就贴在一块了!不能注意点影响吗? 对了!他灵光一闪…… 扔了个树枝过去,以他枪法的命中率毫无意外地砸中了左辰安的头。 左辰安皱了皱眉,目光看过来。 宁震谦赶紧示意他把露露放出去和陶子说话,最好把陶子从宗洋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哪知左辰安只看了他一眼,似没看懂他的眼神一般,马上又低着头看老婆去了,还绝对恶劣地在夏晚露脸上亲了亲,把宁震谦看得肝火烧到了极点…… 左辰安在这个圈子里也是大名人一个,以才气和财富而闻名,然,他最出名的却是疼老婆。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和老婆感情极好?而且人前人后,从不避讳他对老婆的疼,是以,人人见怪不怪,在座的女人们只能对他怀里的夏晚露投之以羡慕的眼神了,要知道,左三除了对老婆温柔疼惜,对其他女人都冷得像块冰,更何况,公司大老板,谁敢去招惹…… 宁震谦本就一肚子火,在左辰安那里又吃了憋,眼神已经凶得要吃人了,再望向对面时,宗洋正好把一只烤好的鸡翅给陶子,而且还像左辰安那样喂到了陶子嘴边……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拾起一块石子扔了过去,正好击中宗洋手中的鸡翅,“啪嗒”,鸡翅掉在了地上。 宗洋觉得奇怪,这哪里来的天外飞石? 宁震谦却一脸无事状,看向别处…… 只有陶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了眼他的方向,暗暗冷哼。 “算了,我再给你烤一个!”宗洋耐心地道。 “不用了,我自己烤着呢!你要一串吗?”陶子烤了两串羊肉,递给他一串。 宁震谦看得两眼发直。她给他烤?!给他烤?!怎么不烤糊了他! “好啊!”宗洋也没跟她客气,手里又拿着鸡翅腾不出空来,居然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羊肉。 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猛地站起来,大吼了一声,“囡囡!” 顿时,全场肃静。 全体都看着突兀的他。山谷里只听见炭火噼啪爆裂的声音。 沉默之后,陶子扬起笑脸,头微微一歪,问,“这位先生,您要什么?” 他脸色一沉,夏夜的天气,语气里嘶嘶冒冷气,“叫我这位先生?!” 萧伊庭憋了笑,在一旁说,“他姓宁,叫他宁先生。” 宁震谦快要气爆了,这老二和老三怎么都一个德性?不气死他不罢休吗? 陶子也抿唇笑了笑,一双闪亮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特无辜的表情,“宁先生吗?很抱歉,刚才左先生好像介绍了一下,不过我忘记了……哦,对了,宁先生看起来好面熟!是上次晚宴上问路的那位吗?” 宁震谦有种想捂住胸口的冲动,他怕自己会吐血…… “宁先生?您不舒服吗?”陶子一副关切的表情。 他何止不舒服……他要爆血管……老三邀他来露营,说是兄弟相聚,周末放松,这哪里是放松,分明是摧残…… 萧伊庭地声音在夜风里慢悠悠地响起,透着几分邪魅,“是,宁先生确实不舒服……” “病了?”陶子看了他一眼,“那还是早点下山去医院吧!” 萧伊庭的笑容里透着几分高深,“不用看医生!小毛病,吃桃就好了……” “吃桃?”陶子看着萧伊庭的笑容,忽然明白了什么,脸微微一红,瞪了萧伊庭一眼。 那含羞带嗔的表情,如桃若梨,看在宁震谦眼里,却让他连发火都忘记了,心里像猫抓一样。 整个烧烤的过程,人人都吃得大快朵颐,唯独宁震谦,一口也吃不下去,看着陶子和宗洋有说有笑,吃什么都一个味道——酸味! “老大,你真不吃?快没了!”萧伊庭作为兄弟,善意地提醒他。 “嗯……”他目光依然胶着在陶子身上,随 手拿起串什么东西往嘴里塞。 “老大!”萧伊庭惊魂般叫。 “干什么?”他皱了皱眉。 “你……你怎么吃生的?”萧伊庭惊恐地指着他手上那串湿哒哒还淌着血丝的猪肝。 “……”他真是要疯了!表面却淡定极了,慢慢地把猪肝放下,轻哼,“这有什么?我们以前野外生存的时候不也吃过生的……” “呃……老大威武……”萧伊庭费劲地憋住笑,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死撑嘴硬? “宁先生!这个给你吧!吃生的不好……”隔着火,陶子递过来一条烤秋刀鱼,笑脸如此明媚。 他激动了,他领着s团立功无数次,无数次在部队首长那领军功章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接着鱼,眼眶发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却见陶子笑靥如花,“没事,不用谢我,最讨厌吃秋刀鱼!” 萧伊庭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伸手去抢宁震谦的鱼,很认真的表情,“大……陶子,我们宁先生也不喜欢吃鱼!还是我吃了吧!” 大桃子?这是什么称呼?陶子和宗洋都是一呆。 好吧,纯属口误,本来是叫大嫂的…… 宁震谦却被萧伊庭的欠扁行为给震怒,忽略了这个奇怪的称呼,手一挥,把抢鱼的萧伊庭给挥倒在地,还冲他一声大吼,“谁说我不喜欢吃鱼?!我就爱吃鱼!最爱吃鱼!”话说他交的兄弟怎么就没一个靠谱的呢?! 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这个……宁先生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有人悄悄议论…… “是啊,好奇怪的人……为一条鱼打起来……” 陶子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把一串烤五花肉隔着火堆递给萧伊庭,“萧先生,这个给你吧。” 萧先生?这会记得老二的姓了?给他装不认识?问路的……他胸口那团火比面前这火堆烧得更盛,还五花肉给老二?明知他不喜欢吃鱼更爱吃肉…… 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这条秋刀鱼上,大口大口用力地啃…… 耳边传来老二享受的悠悠叹声,“好吃!嫂……不,陶子烤的五花肉咋这么好吃呢……油而不腻,香气扑鼻啊……” 事实再一次证明,兄弟果然是用来添堵的…… 他啃完最后一口鱼,捏着棍子暗自呼气,一斜目,陶子和宗洋一人捧了一罐啤酒在干杯,一口气又不受控制地冲了上来…… 宁震谦一晚上就顾着气了,别人满满一肚子酒肉,偏他,一肚子闷气吃得饱饱的…… 酒足饭饱之后,大伙便要找乐子,有人说击鼓传花。 马上有人反对,这个游戏太老套了! 可是提议者却说,咱玩的击鼓传花不是表演节目,而是回答别人任意提出的问题,而且必须回答!不能违规! 这些人,问的问题必然刁钻古怪,一下便引起了大伙的兴趣。 于是,击鼓传花开始。 没有鼓,便播放的音乐,音乐停,绸花在谁手里,就该谁回答。 激昂而快节奏的音乐声中,绸花飞速在众人之间传递,这可和表演节目不同,表演节目对这些人来说不过是顺手拈来的事,这回答问题,就不知要问哪种没下限的问题了,谁也不想中招。 绸花传了两圈,音乐声停,花停在了宁震谦怀里。 “哈哈,宁先生……”萧伊庭笑得邪乎。 宁震谦有预感,这绝对是这俩小子故意整他,这俩臭小子恶搞的本事他从小看到大,不知会问出怎样的问题来…… 而事实上,他真的想错了,这俩损友这一回是想帮他来着,真的想帮他…… 只听左辰安朗声道,“我来问吧!” 老板的朋友,自然该老板来问问题,大伙都坐等第一个中招的有什么笑话。 然而,左辰安却问了一个极普通的问题:“宁子,你今晚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做兄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今儿一晚上,憋气也该憋饱了,有什么话,就趁着这机会说吧!

宁震谦对望着陶子,心中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啊,就像有一股巨浪在心里翻腾,想要诉说,想要表达,可是……可是…… 他动了动唇,凝视着陶子,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那个……秋刀鱼真好吃……” 噗……旁边是萧伊庭和左辰安吐血而亡的配音…… 好,好,果然是特种兵,这忍耐力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那就不怪兄弟们不帮你了…… 其他人自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不明左总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也没人笑,横竖宁先生是个怪人,今晚一直都很怪,也见怪不怪了,面面相觑之后,游戏继续进行,音乐铿锵。 剧组有个小女孩,特喜欢阳刚硬气的男人,宁震谦一出现,注意力就已经被吸引,只觉这个一晚上几乎一言不发的男人特别酷,一听说他爱吃秋刀鱼,赶紧笑容可掬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把一条秋刀鱼装在一个饭盒里,轻轻走到他身边,饭盒递给他,略带羞涩,“宁先生,你喜欢吃秋刀鱼,这儿还有呢……” —————————————————————————————————————————— 今天还有一更的~! 第275章 快到我碗里来 宁震谦心里那个烦躁,他已经够烧心了好吗?还来给他添乱? 本就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大兵一个,现下唯恐陶子误以为他跟人小姑娘拎不清,当即便一声大吼,“谁喜欢吃鱼呢?” 小姑娘被吼得一愣一愣的,饭盒也不敢再往前伸了,红了脸,一脸委屈,“你刚刚说的……” “我说了吗?什么时候说过?!”他那张大黑脸,黑得和地上的黑炭有得一比,目光里不自觉蒙上一层凌厉之气,那是只有在和坏人对决的时候才有的丰。 人小姑娘哪里见过这脸色?不仅拿着饭盒的手在抖,声音也发抖了,两眼里含了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扁嘴,“你……你刚才说了……” “离我远点!”他又是一声大吼。 小姑娘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捂住嘴,饭盒也扔了,连奔带逃地回到原位。 幸好,音乐声震天响的,除了周边的人,也没几人留意到这里发生了这么大动静。 这边闹腾完,音乐声也停了,这一轮,绸花落在了宗洋怀里。 提问的便踊跃了,最积极的是位爱八卦的女演员,笑问,“宗洋,最近你和你的小丁香姑娘走得很近啊,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的新女朋友?” 宗洋面色白净,更兼长了一双极勾人的桃花眼,此问题一问,他桃花眼含春,低头脉脉凝视陶子,“我在努力中,小丁香,快快到我碗里来……” 陶子晕了,怎么变成这样了?宗洋的眼睛是无法直视的,这演员面部表情丰富,眉目犹善传情,他眼睛的柔情蜜意,快要滴出水来了啊…… 陶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发言,不能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娱乐圈不比别的圈子,没准第二天铺天盖地的就是她和宗洋的绯闻了。 但是,似乎没有人给她说话的机会,起哄声快把山谷都抬起来了,她的小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里面。 最无法淡定的,是宁震谦了。 什么快快到他碗里去?这摆明了是在他的碗里抢肉了! 他再次豁的就要站起来,被萧伊庭给按住了肩膀。 “别拉着我!”他要去拼命的架势。 萧伊庭凉飕飕地在他耳边道,“我不拉你,有本事你去跟她说到你碗里来啊?” “滚!她本来就是我碗里的!”他冲破了萧伊庭的阻挠,黑松似的站在那里,大吼一声,“囡囡!” 他的咆哮可比陶子的声音有震撼力多了,在众人的起哄声里脱颖而出,大伙再次停止了声音,看着这个奇怪的酷帅男人。 “谁?谁是囡囡?”有人悄声议论。 终于要说了吗?左辰安两口子和萧伊庭都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 “囡囡,过来!”他立在那里,面色黑沉。 陶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没什么反应。 宗洋彬彬有礼地一笑,“南南?是谁?宁先生是在叫陈楠吗?”他指着一边的化妆师。 “不是吧?我跟宁先生不熟啊!”陈楠笑着摇手。 “囡囡!”他沉了声音低喝,凌厉的目光注视着陶子,仿似要囫囵吃了她的模样。 陶子很是无语,他这是要干什么?发号施令?他们之前明明都装不认识的,现在要她这么乖乖地过去?还当着这么多人面?那得多尴尬?可是,如果这样僵持着,或者她回答一句,她不是囡囡,那会是更尴尬的事,他的面子也就算扫光了…… 迟疑间,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他的两个“好”朋友。 萧伊庭和左辰安也是相当的无语,恨铁不成钢就是这感觉了!老大,你这是在追老婆啊,懂不懂追的意思?那就得服得了软拉得下脸赖得了皮说得了情话装得了可怜,你这是在干什么?军训啊?要不要直接喊:囡囡!出列!跑步走!? 兄弟,现今我们是想救你也救不了了,你自己一路走好…… 最后,还是夏晚露灵机一动,从大包包里把一只袖珍可爱小猫给掏了出来,嚷道,“大哥!南南在这里呢!这个懒家伙,吃饱了钻包里睡觉来了!” 众人恍然,哦,原来南南是只猫啊……宁先生是在找猫……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击鼓传花的 游戏重新开始了,夏晚露一头汗,低声对左辰安道,“还好我把米奇带来了……” 米奇……左辰安始终对他家这只猫的命运表示同情,一只猫,却被媳妇和女儿给整了只老鼠的名字…… 宁震谦失落地站在那里,若不是萧伊庭把他给扯下来,他会一直站着,心里又酸又怒,酸的是,囡囡不听他的话了,还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怒的是,宗洋那个花花公子竟然敢觊觎他纯洁的囡囡…… 剩下的时间里,击鼓传花玩成怎样,花传到谁手里,谁又问了什么问题,他都不知道,只是绸花扔到他怀里来的时候,他凭直觉,木然把花给传给别人,而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陶子脸上,如同痴了一般,看着她笑,看着她说话时唇形的开合,看着她目光如星星般闪烁,同时,也看着宗洋在她面前献殷勤,一会儿给她拿水,一会儿给她拿零食吃,吃那么多烧烤还不够吗?还要吃蛋糕? 他看着蛋糕上那一层薄薄的奶油就宛如看着宗洋那张小白脸似的,所有白色的东西突然在他眼里都变得讨厌起来,当然,除了白乎乎的囡囡…… “老大!老大!”萧伊庭在一边撞着他的胳膊。 “走开!小白脸!”他低声斥道。老二也长了张小白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好吧,萧伊庭敏锐地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这张脸膈应到老大了呗,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老大,花……” 宁震谦这才意识到,恍惚中,音乐声又停了,而这一回,花却落在了陶子怀里,他只盯着她的笑容了,竟没留意到…… 他突然便紧张起来,这些人会问什么问题?问她是否会答应做宗洋的女朋友吗?不!他不能让她掉进小白脸的碗里去! 于是,他再一次激动了!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我问!” 对于这个总喜欢站起来说话的冷酷帅哥,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他不是很酷吗?一个晚上除了叫两声猫的名字,也没见他说啥话,这会儿激动个啥? 比宁震谦还激动的是夏晚露,情不自禁抓紧了她家老公的衣服,目光亮亮地凝视着宁震谦,这一次,一定有突破了吧? “老公?他会问什么?”会问“will/you/marry/me?”还是“will/you/go/with/me?”她充满了期待。 左辰安算是看透了老大的本性,对他不抱丝毫希望了,然,知妻莫若夫,他还不了解媳妇儿脑子里想什么?当即便泼了一盆冷水给媳妇儿,“别想多了,老大不是你老公我!” 夏晚露哼了哼,不是不信,而是浪漫主义的她,真心希望看到一场真情表白。 可事实呢? 她决定从此以后唯老公马首是瞻,老公说的,绝对没有错…… 那个木头大哥,在酝酿了许久之后,在她如此强烈的期盼里,终于开口了! 陶子其实也有些紧张,毕竟首长大人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会问什么问题?别让彼此难堪啊…… 宁震谦看着她手里的奶油蛋糕缺了个角,正是她咬了的,脑子里便闪现出宗洋给她拿蛋糕的画面,怎么想怎么不爽,冷着脸,冷着声音问了句,“你……吃饱了吗?” 纵然左辰安和萧伊庭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个问题给雷到了,再一次要吐血,而夏晚露,则直接软倒在左辰安怀里…… 宛若冷风吹过,其他人自是莫名其妙,难道这是帅哥的冷幽默吗?为何大家都不懂?这位帅哥,帅固然是帅的,只是……好像脑子有问题? 就连陶子自己,也被这样傻缺的问题弄得无所适从,傻傻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嗯……饱了……” 宁震谦便端端正正坐了下来,绷紧的唇线略略松弛,全然不把大伙异样的眼神放在心上。 别人怎么看他才不在乎,重要的是,他破坏掉了小白脸向囡囡提问的机会,谁知道那花花肠子会提怎样的问题? 不觉夜渐浓了,击鼓传花玩了几圈,大伙也觉腻味,又想了些别的游戏招来,闹到半夜,才开始分配帐篷准备休息。 陶子是没有自带装备来的,所以,住哪个帐篷,一时有些为难。 一名女演员开玩笑,“陶子,你就住宗洋帐篷算了!他照顾女孩,最有一套!” < p>陶子顿时不自在了,宗洋却只是笑,唯有宁震谦,很想告诉那位女演员,去补妆吧!褶子可以夹死蚊子了,大伙今晚不必备蚊香! 顺手把萧伊庭一拉,“你的帐篷呢?”他临时被老三拉出来,也没带帐篷,本想着和老二挤一个的,现在,只有把老二赶出去,想办法把囡囡弄进他帐篷里来。誓死捍卫领土的时候到了!怎么也不能让囡囡被小白脸给圈进帐篷里去! “我?没帐篷啊!打算和剧组的蹭一下呢!”萧伊庭耸了耸肩。 这么说,只有辰安带了? 他四处一看,只见辰安在远离他们的地方,正和夏晚露一起搭帐篷…… 他于是走了过去,拍拍左辰安的肩,“几个帐篷?” “一个!”左辰安边工作边道。 “……你就是这么组织露营的?我和老二呢?”他决定耍横,“这样得了!叫你媳妇儿把囡囡拖过来,我们五个人住一起!” 左辰安看了看自己小帐篷,“你认为,你挤得了?就算挤得了,你忍心?” “忍心!”宁震谦毫不客气。老三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和媳妇儿在帐篷里做点什么?怕他们破坏好事么?只要老三忍心囡囡去别人帐篷,他就忍心当灯泡!更何况,他还在憋着呢!当兄弟的怎么能就顾自己享受?享受完了还来膈应他? 左辰安郁闷了,交友不慎就是这样的,可即便这样,他还得为他筹划…… “给我搭好!我去找人说说!匀个帐篷出来!”他指指搭了一半的帐篷。 与此同时,陶子也在考虑她住哪个帐篷的事,导演走过来了,对她道,“你和陈楠住一个帐篷吧!就那个!”导演指了指一顶小黄帐篷。 “好的!”她愉快地答应了,这才是靠谱的事…… 左辰安转了一圈,回到宁震谦身边,眼见自家帐篷已经搭好,暗叹到底是特种兵,出手不凡,一个顶仨。 “说好了!人匀出一个帐篷来!你跟老二去住!”左辰安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识趣地赶紧走。 “囡囡呢?”这才是他最不放心的啊!他睡哪无所谓!就露天睡地上也无所谓!早习惯了!关键是囡囡! “嗯,和化妆师住呢!”左辰安已经揽住了夏晚露的肩,准备和媳妇儿一块入帐了!此帐同彼“帐”!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嘀咕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睡袋呢?”别人有帐篷匀出来,可没睡袋匀…… “我就一个睡袋!”左辰安头也不回,不满地指指远处的小黄帐篷,“你个大兵,要啥睡袋?快去快去!” 一个睡袋…… 不是他宁震谦不纯洁…… 而是他实在憋火啊!稍稍敏感一点的词都能让他往某方面想,何况“一个睡袋”这么暧/昧的意义…… “秀恩爱,泄得快……”他低声诅咒了一句。常听小兵们在羡慕嫉妒别人媳妇儿来探亲的时候说这词,他给用上了…… 偏偏的,此时顺风,左辰安听见了,回头一喝,“老大,你说什么?” 他闭口走开,总不能当着老三媳妇的面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夏晚露扑哧笑出声来,左辰安则哭笑不得,搂着媳妇儿进了帐篷,低声威胁,“笑?我让你验证一下这话是不是真的!”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山谷一下安静下来,各人都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偶尔,会听到一些小声的说笑,真正进入夜的静谧了。 萧伊庭也不见了人影,估计是先他一步进了帐篷,宁震谦便朝着左辰安所指的帐篷走去。 帐篷里黑黑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睡袋,似乎有人睡在里面。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问了声,“老二,你上哪弄来的睡袋?不是没带吗?” 睡袋里的人露出头来,手电筒的光照到了此人脸上,宁震谦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陶子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倒表现得并没有他那么吃惊,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她和陈楠睡的吗?她进来便只看到一个空帐篷,里面一个睡袋。 她以为这睡袋是陈楠的,还不敢随便碰,在帐篷里等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没见陈楠来。 一直等到外面没声音了,她才打电话给导演,导演告诉她,陈楠不习惯和陌生人一个帐篷,自己找别人挤去了,让她一个睡算了! 所以,现在情况就变成这样? 她忽然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那么的诡异。所有的巧合,都是巧合吗? 回想左辰安和导演初遇时的寒暄,暗暗眯了眯眸,心中暗哼。 宁震谦也似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心里顿时花儿怒放草儿猛长的,兄弟,到底还是兄弟…… 这样,囡囡就不会陷入狼窝了…… 第276章 痛着你的痛 宁震谦的手电筒照到了她睡袋旁的那块蛋糕上,脸色不禁沉了沉,不是说吃饱了吗?还把人家给的蛋糕带进帐篷来?那小白脸给的就这么好吗? 他走过去,拿起那块蛋糕便扔出了帐篷外。 “你这疯子!还我蛋糕!”她从睡袋里坐了起来尽。 “饿的话等下我烤东西给你吃!”辰安还准备了好些烧烤食材,没烤完,全在尾箱里呢丰! “谁要吃烤的?黑乎乎的早吃腻味了!”她原本的意思是,烧烤吃多少都感觉不到饱腹,吃了半块蛋糕才觉得肚子里填了东西,可剩下的一半扔了可惜,这才带进帐篷来的。 然而,首长大人却对“黑乎乎”这仨字异常敏感,一张大黑脸当即便更黑了,“所以改吃白奶油了?” 那张臭脸,在手电筒不太明亮的光线里,不知有多别扭,语气里浓浓的酸意仿佛这空气里飘的都是醋一样。 陶子初时莫名其妙,后来嗅出点意味来,小脸亦一沉,“那又怎样?谁不喜欢白乎乎的奶油?瞅着就赏心悦目!谁爱看黑乎乎的大黑炭啊!” “黑炭怎么了?陶子同志,看事物不要只看表面,黑炭虽然长得不讨喜,但是内在美啊!在寒冷的冬天,燃烧了自己,温暖了别人!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反观白奶油呢?一身虚浮,除了让人长脂肪还有什么作用呢?高血压?高血脂?还是高胆固醇?或者肥胖症?有百害而无一利!还有,广大女青年不是要减肥吗?白奶油就是减肥路上的拦路虎!”首长大人表示严重不服,给小同志上了一堂生动的思想课。 咦?陶子凝视他。 这会儿说话不磕巴了? 宁震谦脸热了热,这种类型的话听政委做思想工作听多了,稍稍改改,倒是可以张口就来的…… “那啥,真的还饿?”他走近她,在她旁边蹲下。 感受到他突然迫近的气息,她不由自主把目光转开,刚要说话,却见宁震谦手电筒光所照之处,有什么东西盘成一圈一圈。 她心里一紧。 农村出来的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绝不至于尖声大叫,可是,也没有勇斗它的勇气,以前在老家时,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不动,让它自己滑走,可现在这东西盘在这里是打算在这过夜么? 没了和他抬杠的心思,她指指帐篷的角落。 宁震谦一颗心全在她身上,一个晚上神魂颠倒心不在焉的,倒是比她后知后觉了。 惊她提醒,才发现那条黄黄绿绿的小蛇……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怕,然后轻手轻脚走到角落里,刚走近,他便发现了端倪,不觉好笑,这老二老三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不过,他还不至于傻到说实话的地步,动作迅猛地掐住“蛇头七寸”,把“蛇”给提了出去。 帐外,他看见老二的身影一闪,钻进了另外一个帐篷里…… 他严肃的大黑脸上破云般裂开一道柔和的光,随手将“蛇”扔进草丛,而后重新钻进了帐篷。 “怕不怕?”他问。 “不怕!”本来就没什么可怕的,她又不是没见过蛇的城市姑娘。 他没话说了,愣愣的,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我还是在这守着吧,这天气,正是蛇出没的时候,别晚上又来一条,钻进你睡袋里。” 话说他说这话绝对地发自内心,真没有别的意思,刚才那条蛇虽然是假的,但不表示这山上没有真蛇出没,可是陶子听了他的话,心里却一寒,虽然并不咋的怕蛇,可想到自己睡得无知无觉的,蛇像他说的那样爬进来,她还是觉得鸡皮疙瘩直冒…… 也就不管他了,重又钻进睡袋,随他爱咋咋的。 只是,他一直这么盘膝坐着,目光直戳戳地盯着她,要她怎么能安睡?原本出来露营就不太容易睡着,被他这么搅着,更加睡不了。 闭着双眼,只觉半臂身子躺得累了,还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由睁开眼来,问他,“你不睡吗?” 只是一句寻常的问话,首长同志的脑子里开始各种激动万分万马奔腾,她是要他睡觉吗?他睡哪里?这帐篷里摆明没有别的睡袋了啊!难道……她是邀请他睡同一个睡袋?可是,这不好吧……虽然他们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但那毕竟是曾经了啊…… “呃……我……你睡吧……我守着……”关键时候,他又开始磕巴了……更关键的是,陶子这一句话不仅引得他思绪万千,还让他万千毛细血管也不安分了,热血沸腾起来,并且所有的热量都冲向一个点,某处充血挺立啊…… “可是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陶子背对着他抱怨。 他不明了,疑惑地问,“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着你?” 他很纯洁的,这句话真没有调侃的意思,可听在陶子耳朵里,就是调侃的意味,她不由火了,“谁看你了?” 宁震谦也不跟她争,想了想,道,“那睡不着怎么办?你数羊吧!” 陶子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只是,这话却勾起了他这许久以来的回忆,一年的时光里,夜夜不得眠的痛苦他太深刻了。她也睡不着吗?关切之下,脱口问道,“囡囡,你常常失眠吗?” 陶子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随口回答,“还好了,有时。”仅仅只是有时赶稿赶到很晚,过了疲惫期,会有睡不着的情况,而后便会想起过往种种,那一夜,便不会再眠了…… 他听了,心里不免疼惜,便道,“回去以后我带你去看看纪老,让他开个方子,吃吃试试。”纪老确实是极有名气的中医了,虽然开的方子于他自己并没有多大改善,但对大多数人还有有作用的,也许囡囡吃几副就好了。 “不用。”她还没到需要看医生的程度。 “不行!”他的语气立刻坚硬起来,“明天下山就去!”睡不着的滋味太难受了,她以为他不知道吗? “说了不用!我自己会调节!” 他好奇了,“怎么调节?” “喝杯牛奶啊,或者喝杯红酒,听听音乐也行的……”可是不能听情歌,知道吗?那会更加睡不着…… “听音乐?”宁震谦一震,若有所思,而且思了又思,最后,脸上显出几分忸怩的姿态。 陶子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没声音了?转念一想,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说话才是正常…… 于是闭上眼睛,正准备继续努力睡着,却听得黑暗中响起了低低的歌声:see/the/pyratch/the/sun/rise/on/a/tropic/isle.just/remember/darling/all/the/while,you/belong/to/me…… 《you/belong/to/me》…… 陶子屏住了呼吸…… 往事幕幕重现,那一个结婚纪念之夜的烛光,在这浓黑的夜里,悄然地,在心口重新点亮…… 裹着毯子的她,被他抱在膝上,一句一句教他唱:you/belong/to/me,you/belong/to/me…… “首长!唱嘛……唱好不好?” “首长!哈哈哈……你跑调跑到云南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只记得,那晚,她趴在他怀里,笑了整整一个晚上…… 只是,这首歌,他终于会唱了吗?声音淳厚,低柔浅吟,承转处略带磁性,每一字每一个音符都像柳条拂过她心湖,湖面,温柔的涟漪一圈一圈晕开…… 没有跑调,一个音都没有跑,他是怎么学会的? 直到他唱完,她还在那一片涟漪间,沉迷,荡漾,仿佛那些音符久久不曾散去…… 如此的安静。 他以为她睡着了,呼了口气,微微地笑,低声自语,“这就睡着了……” “谁睡着了?”黑暗中响起她的声音,“你这样是想让我做噩梦吗?” 他有些委屈,在过去的一年里,这首歌他天天听,时时听,心里跟着一遍遍合,不说上万遍,几千遍是随便有了,终有一天发现自己会唱而且不跑调了,原来,在她听来还是唱得这么差劲吗? “又跑到云南去了?”他没底气地问。没办法,唱歌这件事情他一辈子都无法有底气…… “没有!”陶子硬声回答。 他心中一喜,却被她下一句打落云端:“跑s团去了!” 虽被打击,他依然笑出了声来,笑着,心里便被一团柔软给温暖着,情不自禁叫她的名字,“囡囡……” 她虽然没有应答,可是,却觉这一声呼喊像一泓温水一样,她在这水波里被熏得周身暖热,毛孔舒张,脸,也渐渐热了起来。 “囡囡……”他叫着,便上了瘾,好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这样叫她的名字,哪怕她没有应答,也没有关系,一遍一遍的,叫着,便是满足…… 她终是耐不住了,嗔了一句,“大半夜的叫唤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老老实实闭了口,可是唇边的笑意却没有褪去。他这点感觉还是有的,他听得出来,囡囡并没有生气,似乎,并不反感他这样叫她。 可是,她要睡觉,他也不会再吵她,安安静静地守着她入睡。 只是,这样的氛围里,陶子又怎么能睡着? 闭上眼睛,耳边全是他低低唱着you/belong/to/me的声音,全是他一声声唤着“囡囡”的声音…… 翻了个身,却正好与黑暗中的他对上,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那双黑亮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还是睡不着?”他问。 “嗯……”她索性坐了起来,“你也不睡吗?” “我不睡。” 呵,这是多么无聊的对话…… “听说你又调动了工作了?”陶子问。 “嗯,离家里近了。” “挺好,对莫忘好些。”她没话找话地说。 莫忘是他一直不敢提的名字,经她提起,他才道,“囡囡,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 “谢谢你那天肯帮莫忘啊……”他以为,她对莫忘充满厌恶呢,而事实上,现实生活中,确实有人对莫忘不友善,这样的人还不少。尤其,有时带着莫忘在大院玩,别的家长马上把孩子牵走,还低声地对孩子嘀咕,那些话,即便没听见也能猜到是什么。 陶子摇摇头,“这有什么可谢的,就算是一个陌生的正常孩子走丢了,我也会把他送去派出所,何况……何况莫忘还是一个特殊孩子……” “可是……”宁震谦有些犹豫,他和她之间有个不可触及的底线,就是莫忘和小囡,当初小囡的失去,他完全引咎为自己的责任,可是,他想,在陶子心里,必然是将莫忘看成凶手的。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死结,他从没想过可以解开,也就从来不愿意去提,只怕提起,便是旧伤复发,让她痛不堪言,可是,许是今晚的气氛不一样,许是,她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此刻,他却真的很想说,说一说这许久以来彼此压抑的痛楚。 “可是囡囡,你恨他啊……”他真的一直这么认为,帮助一个自己恨的人,这于囡囡,是怎样的大气和善良…… “恨?”陶子重复着这个词,颇为惊讶,“为什么要恨他?” 因为,囡囡是他而离去的……黑暗中,他看着她的眼睛,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说,她却听懂了,静静地沉默了几分钟,从不曾如此认真过,“不,你错了,我从来不曾恨过谁,从来没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暗中,声音微颤,“真的?” “真的。”她平躺下来,凝视着帐顶,黑暗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身体深处,强烈的痛撕裂开来,她的血,她的肉生生从她体内剥离,小囡哭着喊着问她,“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那痛,如此深刻,即便时过境迁,即便是在此时回想,她仍然无法得到缓释,只能任由那痛再一次地将自己撕裂,而她,在痛楚中微微发抖。 他有感觉的…… 感觉到黑暗中她的异样,连忙打亮了手电,只见她已泪流满面,全身发抖。 “囡囡!”他心里一痛,将她搂进怀里。 他知她在想什么,那也是他心中的最痛,可是,即便当初在最痛的时候,他们也不曾相互拥抱过,不曾彼此安慰过,此时此刻的拥抱,有什么意义?然而,他仍然想要抱着她,这是他 的本能,未加任何思索,只是想抱着她,因为,他们痛着共同的痛,而且,已经痛了许久许久…… “不说了……囡囡……再也不说了……只要你开开心心的……”他很后悔提起这个话题,这个痛,是他们人生之中无法愈合的伤了…… 陶子没有说话,任他紧紧地抱着自己,任他温热的手上下抚着她的背,任他,将她往怀抱更深处按。 眼泪,一颗颗滴落在他肩头。 他的肩膀,坚硬而宽厚,磕着她的脸颊,微微的痛。 “囡囡,对不起,是我不好……”他最怕的,便是她的眼泪,他又把她给惹哭了,他真是太混蛋了…… 第277章 别说对不起 她却只是哭,哭得不想说话。 后来,他也不再言语,只是抱紧了她,任她在怀里哭。 心,贴着她心窝的位置,此时此刻,她每一次心跳的节奏他都能懂,无需言词,亦没有言词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仿佛和她一起回到了小囡离开的最初,一起经历着那些分分秒秒,那些不曾与任何人言说的痛…… 他的泪,也在这一刻倾然滑下丰。 他是军人。 军人流血不流泪,打落牙齿和血吞,子弹穿身当雨淋。 然,此时,他相信了那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并没有因为流泪而觉羞耻,反之,此刻,他是多么庆幸,他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和她流着相同的眼泪…… 陶子哭得像个孩子,应该说,每一次在他的面前都哭得很狼狈。 而她,似乎,许久以来都没有这么哭过了,和每一次哭泣都不同。不仅仅是伤心,不仅仅是痛楚,还有一种不曾有过的委屈,自心头悄然萌生,一如六岁时的囡囡一样,委屈得让自己变得弱小,渴望一种分担,一种支撑。 或者,其实她一直都需要的,却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譬如,如果,她六岁那年不曾遇上那个叫宁震谦的大男孩,她这一生一样要过下去,也许,她会更坚强,会走得更平稳,可是,却少了那样一个人,那样一双眼睛,在她人生的路上给她那样的注视; 如今亦然。将过往所有的痛深埋在心底,她依然可以过得平静而蓬勃,生命的轨迹会画出另一种弧度,可是,心中却始终会有这么一个死角,她不敢去碰,不敢去想,不敢让它在阳光下轻盈蒸发…… 这,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必有这样一个时刻,一个必经的时刻,将内心里所有的痛都爆发出来,而这个时刻,只能与他共…… 而这原本该在一年前就共同承担的痛,在压抑了一年之后,如火山一般迸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最初,陶子还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还知道自己的心在狠狠地痛着。 可是,到了后来,哭,便成了一种方式,情感的方式,已不完全是为小囡了,似乎为了许许多多。为她二十年坚持不变的爱,为她和他曾有过的过去和现在,为这么多日子里压抑的思念和煎熬…… 有一点,她自己从来都知道,这个她爱了二十年的人,在她心里,依然还是当初六岁时初遇的样子…… 她远走,她淡漠,她流泪,她笑,她怒,她嗔…… 所有不同的她,都只是因为,心里还有一个他…… 哭得累了,声音也嘶哑了,她无力地趴在他肩上,默默流泪。 他的衬衫,早已经水渍泛滥,贴在他肩膀上,微凉。 他低下头来,伸出手去,擦着她脸上的泪痕,粗糙的手指,触在她脸上,一片腻滑润泽…… 只是,他忘了,他的手在烧烤的时候沾了一手的炭黑,在她脸上一摸,便摸出一道黑黑的印子来,在手电筒给的光线下还十分明显。 他心下一窘,再看陶子的衣服,纯白的上衣也满是他黑乎乎的手印…… “嘿……”他尴尬而憨厚地一声,赶紧松开了怀抱。 陶子原本还倚靠在他怀里哭得悲悲切切,突然失去了依靠,差点扑倒在地上,不由一双错愕的眼睛瞪着他。 “那啥……很抱歉……”他指指她的衣服,摊开自己黑乎乎的手。 陶子低头一看,顿时火大,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还脱色啊!?” “……”宁震谦愣住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陶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这……这是碳啊……碳……”话说他又不是油漆,也不是染料,怎么会脱色呢? 陶子自然知道不是他脱的色,不过损他而已,只是,这么一闹,倒是把之前的悲伤气氛给冲淡了些。 也许,是因为大哭过了吧。有些东西,掩埋起来不去触碰,并不是最佳之道,有时候,是该把它拿出来,放大,夸张,惊天动地地痛一回的,难的是,需要恰好的这样一个时机…… 陶子低头盯着自己的白衣服,懊恼地怨道,“这……明天大伙看到了,以为我被鬼摸了啊!” < p> 宁震谦也觉这样子确是不妥,迟疑地问,“要不,你穿我的……我光着就好……”上次晚宴不也这样吗? “好你个头!”陶子凶道,“哦,一个晚上之后,我穿着你的衬衫,你光着,我们这么走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别人会怎么想?” 宁震谦没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却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马上喝道,“你怕谁乱想?怕谁乱看?那个白奶油吗?” “白奶油怎么了?总比你一坨黑炭还掉色好!”陶子对着自己衣服,无语透了。 “谁?谁掉色?我说了是碳!” “你和碳有什么区别?掉进碳堆里就找不着了!” 宁震谦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吵架不是他擅长的事,何况对手还是伶牙俐齿的主播,可是,以前囡囡都不和他顶嘴的啊…… 这种感觉不郁闷,反倒很新奇,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后,又觉得有趣,尤其,她皱着眉嘟着嘴的样子,让他想起了狗不理包子…… 突然就笑了,索性把黑乎乎的手伸出去,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陶子这才意识到,遭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衣服,还有她的脸…… 赶紧爬出睡袋,把自己包里的镜子翻出来,手电筒拿近,对着镜子一照,果见两边脸各有一个黑掌印,而且因为自己的眼泪,掌印模糊,全脸漆黑一团。 “宁震谦!你个混蛋!”她拿出纸巾来擦脸,可是,怎么能轻易擦得去?黑乎乎的,越擦越宽…… “我来吧……”他伸出手去,尽量不让自己黑黑的手再碰到她。可是,只觉她黑乎乎的样子很好笑,而且,一边擦着,一边还真笑出了声。 “笑?你还笑!”陶子皱着眉,他手劲稍大了些,擦在脸上有些疼。 是啊…… 他在笑呢…… 刚才还抱着她哭,可现在却能笑了呢…… 其实,不是不痛了,而是,她是他治愈的良药啊……从来都是…… 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爱的时候,在他用冷硬的躯壳将自己冰封的时候,是她出现在他身边,用她的娇,她的柔,她倾心的爱和执着将他溶解,让他得以破冰而出; 在他挣扎于生死边缘,在黑暗中无法醒来,也是她,执着地在他身边,用她的誓言将他唤醒: 你听着,你是首长,是楷模,绝对不能当逃兵!你要活着从手术室出来!哪怕残了瘫了傻了,只要活着出来!残了,囡囡当你的手和脚;瘫了,囡囡陪着你不离你半步;傻了,囡囡给你唱歌给你跳。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囡囡也会陪着你说话,给你读书。只要你活着,囡囡都会陪着你,陪到世界的终结,因为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 这些话语,是在他醒来之前说的,字字句句,他听得清清楚楚,也记得一字不差,她还记得吗?她说要永远在一起,一直到世界终结…… 可是,如此爱他的她,他怎么忍心拖累?怎么忍心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痛苦? 所以,他亲手将她推开,放任自己一个人沉入深渊…… 那无底的黑暗,他已经放弃了拯救自己,却原来,她始终是他的救星…… 这世间,只有她能让他这般笑啊,即便在黑夜里,也仿佛阳光一点点的照进了心里一样,一丝一缕的,将那些痛苦的果实缠绕、包围,暖融融的温度缓缓地渗进痛楚的果里,捧着,揉着,感化着…… 他怔怔的出了神,唇角含着笑,却忘记了动作,手停滞在她脸上不动了。 她举目,看见他的笑容满面,一时气恼,定是在笑她这幅鬼样子么? 忽然便产生了报复的念头,从包里迅速拿出口红来,在他脸上猛涂了几团。 他正在出神,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被她小动作得逞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用纸去擦,纸上红红的一片。 “还有没有?”他侧着脸问她。 她没理,只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脸,颜色淡了些,可仍是笼着一层黑色…… “宁震谦!我说我跟你有仇啊?”要这么让她难堪?每次都让她难堪!上回撕坏她衣服的帐还没跟他算呢! 他定定地看着她,浅浅地笑,“可不是有吗 ?你给我涂白,我给你描黑……” 陶子也想起了那些往事,美白面膜,增白粉底,还有那些见证奇迹的时刻,以及他在同事面前无可奈何欲钻地洞的表情…… 不由扑哧笑出了声。 哭过之后,原来她也是可以笑的…… 她被自己的笑声给惊讶了,摸了摸心口,想起小囡仍然会痛,而且很痛,可是,她真的可以笑…… “怎么了?不舒服?”他马上观察到她这个表情了,担忧地问。 她没有隐瞒,坐正了,轻轻叹道,“是啊,不舒服。” 她的健康,是他最为关注的大事,一听这话,立刻便提出下山,“走,去医院!” 她凝视着这个男人,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要她去医院了?没错,她不舒服,可是有些病不是医院能治的…… 她摇摇头,“我这是绝症了吧……” “你胡说个啥!赶紧跟我下山!”一句话便把他惹毛了,又开吼。 她坐在原地,静静地着他,按着胸口再一次叹道,“不是,我是这里疼……想起小囡就疼,你不知道,我都不敢想……” 她和他在一起,有着和别的夫妻不一样的特殊性,从前台里也有小夫妻没有保住孩子流掉的,虽然难过,但都不会如他俩这般痛,甚至还会相互宽慰,彼此还年轻,来日方长…… 唯有他们,小囡不仅仅是个胚胎,更是他们感情和婚姻的全部希望所在,她和他对于小囡的期盼比任何人都来得迫切和猛烈,尤其,还是在当时那纷乱复杂的环境和关系里,这一走,便将所有的矛盾和痛苦都扩大了无数倍,同时,也宣告了他们婚姻的结束…… 他微怔,颓然垂下头来,他何尝不是?“对……” “不要说对不起……”她深知他要说什么,“我说过,我并没有恨任何人,不怪莫忘,更不怪你,想来,是天意吧,我们,到底和小囡无缘,我……和你无缘……” 好一句我和你无缘…… 如利刃直接戳进他心里,他找不到语言来反驳,却很不喜欢听这句话。 她凄然一笑,罢了,都过去了,深深揪着这桩事不放,就等于揪着过去,揪着她和他的过去,既然要放下,就真的放下吧,小囡,小囡,希望你投胎去更好的妈妈那里…… “可是我还是觉得是我不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这样的她,认错可以吗?尽管,认错并不能让小囡回来。 “别说这个了!”她打断了他,“你们这段时期应该很忙啊,这么还有空出来露营?” “嗯,是很忙。”他没有解释来露营的原因,如果不是老三告诉他有惊喜,他会来吗?只不过,惊倒是惊了,却没喜。 “要外出吗?”听得有一部分领导要下基层慰问官兵。 “不用,我爸要下去。” 提起宁晋平,陶子便想起了那个曾经她也叫过爸爸的黑脸首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首长他还好吗?”这短暂的犹豫是不习惯新的称呼,除了“爸爸”,她还不适应叫宁晋平别的称呼。 “还好!上半年住了一次院,不过是老/毛病了。”当兵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旧伤,宁晋平也不例外。只是,听陶子这么称呼宁晋平,还真不习惯,一时竟不明白首长二字叫的是谁…… “严阿姨的老/毛病呢,还犯吗?” “嗯,倒是严重了些,可能……带莫忘太累了。”想起母亲,他十分歉疚,他年少时犯下的错,却连累了父母受累。有心想在空闲的时间里自己多担着点,可母亲却总是把他往外推…… “莫忘现在看起来还不错啊!”她想起上次遇上莫忘的情形,自己背着书包好像也不慌张。 他点点头,本不想说这其中的过程有多艰难,可是心念一动,头脑便有些发热,见她似乎不反感这个话题,终鼓起勇气道,“是,比从前有很大的进步。可是,真的很辛苦辛苦。” 他开始诉说,怎样艰难的,一点一点明白莫忘想要什么,怎样将一个对常人来说极简单的行为比如开水龙头一千次成百次的教,怎样发现他对图片和画画特别敏感,怎样陪着他在机构训练,他们一家三口怎样去自闭儿家长学校学习,回来在家训练他。 “训 练和理解莫忘,几乎是我们除了工作之外所有的生活。可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他。”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陶子多少也了解一些自闭儿的情况,对于自闭儿家长的辛苦,她是有所听说的,据说,有的家长在精神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下发疯自杀的都有,因为,孩子需要一辈子的陪伴和照顾。莫忘,也许算是自闭儿中较为幸运的一个,毕竟宁家的经济条件不成问题。 ———————————————————————————————————————— 明天见,希望能在凌晨见,吉祥尽量…… 第278章 我们让小囡回来好不好 “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莫忘真的有进步啊……”这种时候,她不忍心与他抬杠或斗嘴。 他苦笑着点头,眼神里更多的,却是几分做父亲的骄傲和欣慰。苦笑,是因为真的很苦,骄傲和欣慰则是为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是的!这里面融合了太多人的努力。我们家人就不用说了,这是责任。一年的时间,陪着他在机构训练,我和爸工作放不下,我妈是最累的。好在家里也高薪请了专业老师,备了些设施,一对一地在家继续练。就连莫忘的美术老师都极负责。易老是我爸的生死之交,特看重莫忘,为了他还和我们一起上家长学校学习,就为能在教他的时候多点沟通。其实这孩子美术天赋真不赖,一段时间的磨合期之后,和易老还真能用艺术来沟通。尽” 陶子清晰地看见,他在谈起莫忘的时候,并不像传说中别的家长那样眼神灰暗绝望,反之,还闪着微光…… 他,定然是个好父亲的…丰… 只是小囡没有福气罢了…… 想起小囡,心口仍然极痛,却不似从前那般,这处碰也不能碰了…… “莫忘……很可怜,可是,也很幸福……”她不由感慨。虽然,她知道羡慕一个自闭儿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够仁道,可是,她仍然觉得,对一个生命来说,拥有一个“生”的机会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至少,小囡就没有这个机会…… 她知道自己在小囡这个问题上过于多愁善感了…… 不过,她却真的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和他坐在一起谈论莫忘。毕竟,虽然她不曾怨恨过莫忘,但是,那是她心头的一个坎,她以为自己永远跨不过去的…… 原本她还想问一问芊琪的,作为莫忘的妈妈,芊琪把孩子交给宁家,算是卸下了一个重担。然,转念一想,便不问了。芊琪自己身染重病,即便二次手术,恢复期也要很长的时间,哪里有精力来照顾莫忘?再者,宁家的条件确实比芊琪更适合莫忘成长。 而且,这些又与她有何相关呢?她想多了…… 她是在和他说话的过程中睡着的,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儿往睡袋里缩,最后记不起在说着什么的时候睡着了,好像最后又回到了小囡这个话题上,而她,甚至来不及呼痛,便沉入了梦乡。 梦里,她再一次地见到了小囡,那个模糊的穿白裙的小女孩。依然是那样的情境,小女孩在笑,笑着喊妈妈,妈妈,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宁震谦听着她最后模糊的呓语,发了许久的呆,茫然中,紧张又纠结,一颗心狂跳不已,好不容易终于憋出喃喃的一句,“囡囡,我们让小囡回来好不好?”刚说完,便马上后悔了,他不该说的…… 立时细看,她呼吸均匀,双眼紧合,原来,她已经睡着,应是,没有听见的…… 怔然间,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 坚守在她身边,凝视她的睡眼,想了许多许多,直到想得疲累,才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席地而躺,入了眠。 陶子却是比宁震谦先醒来,这让她很意外。 清晨下起了小雨,她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给惊醒的,还有,帐篷外已经响起的说话声。 睁开眼来,便看见一张大黑脸就在自己眼前,和她鼻尖相对,他的呼吸,甚至喷在了她脸上。 她脸颊一热,退开了来,觉得奇怪的是,他作为特种兵,虽然退出了s团,不至于连警惕心也退步到这种境地。 可是,她怎会知道,他在她身边坐到快天亮才睡着?她更不会知道,在她不在身边的这一年里,他的生物钟乱到了何种程度…… 陶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发愁,她要怎样才能而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正迟疑间,听得外面传来萧伊庭的大喊,“老大!起床了!嫂子!起床了!” 她的脸顿时通红,宁震谦也被萧伊庭的喊声给惊醒,对于嫂子这个称呼,他感到又惶恐又有一些……无法控制的喜悦…… 于是呵呵一笑,算是向陶子打招呼。 陶子却极是窘迫,横他一眼,“你,不准从帐篷出去!” 他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唬得一愣,可是,却糊涂了,不能从帐篷出去,那他从哪出去?遁地吗?他不是土行孙啊…… 末了,一股酸意涌上心头,脸色也沉了下 来,“你怕谁看见?白奶油?” “宁黑炭!不要随便给别人取绰号!”他就和宗洋较上真了吗?她跟宗洋啥事也没有,无聊吧…… 他无言,不准他给人起绰号,那宁黑炭是什么?他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名字了? 陶子掀起帐篷外出,正好和萧伊庭撞了个正着,萧伊庭乍一看,突然出来个被染了色一般黑乎乎的妞,乐了,脑中自然yy无限,笑得眉目舒展地,“大嫂好!” 陶子皱眉,一副不是叫我不是叫我的表情,快步走开。 萧伊庭兴奋加激动,老大这一路木到底的,终于开窍一回了,是把嫂子给办了吧? 难以抑制此兴奋的心情,他冲进帐篷里要探个究竟,顺便逗逗老大。 见老大杵在那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大!行啊!混色了啊……” “……”啥叫混色?老二也认为他掉色吗?一双冷目横着他。 萧伊庭以为老大是害羞,继续笑道,“昨晚是激烈到何种程度,才让嫂子一身混成和你一般黑的……” “一边去!”他排开老二的手,面色冷峻。 “厉害啊老大!你憋成啥样了?把嫂子整得又哭又喊的?”萧伊庭牛皮糖似的又搭上去,嬉笑,“别害羞了,我昨晚都听见了……” “……”他还来偷听? 宁震谦想踹他,脸黑成一块碳。 萧伊庭不禁想笑,“哟,还真像碳啊,难怪嫂子叫你宁黑炭!只有碳才混色啊!” “……”他一脸僵硬,想了想,回头威胁,“信不信我让你混色?让你这张小白脸混点儿红色?” 这是要揍他么?不对啊,一夜满足,他为老大立了多大的功啊!一定是那条小假蛇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姑娘嘛,一见到蛇啊鼠啊小强什么的,不都往男人怀里钻吗? 还是不对!如果老大一夜满足,怎么还是这幅人人欠他几百万的表情?难道……? 他大为操心,转到宁震谦面前惊问,“老大,你不会还没把嫂子给办了吧?” 宁震谦没有说话,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完了……萧伊庭知道完蛋了,悻悻地走了出去,万事俱备到此种程度,老大的东风还吹不起来,他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不远处,左辰安也走了来,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有滋有味…… 左辰安一见萧伊庭就兴冲冲地问,“昨晚老大怎么样?” 萧伊庭垂头丧气地瞟了他一眼,念道:“宁黑炭宁木头都是木头……” 左辰安也顿时凉了半截。 小雨并没有影响大家收拾帐篷的兴致,说笑声中,准备收拾东西下山了。 还是有人注意到陶子的衣服和脸,于是开始开玩笑,“咦,陶子,你是被宗洋给抹黑了吧?” 宗洋就在她旁边,听了之后笑眯眯的,也没否认。 “不是……”陶子不希望和宗洋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 可是这种事情越是否认,越让人觉得这是真的,只当她是害羞而已,更有人老实不客气地笑宗洋,“我说宗洋,你一晚上坐在陶子身边就瞎摸去了……” 陶子满脸通红,奈何怎么也说不清,再看宗洋呢,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地眯着,蕴满笑意,仿似雨丝落进他眼里,荡起涟漪…… “咳咳!”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她回过头去,只见他已把帐篷收好,板着个脸从她面前走过…… 下山的时候,他的车呼的开过来,在她身边停住不动,也没人出来支个声,就这么停着,和他一样沉默。 这意思,是要她上他的车? 可是她是小鹌鹑脑袋啊!她不懂的! 于是,仍上了剧组的车。 他的车便猛然加油狂飙了出去,好似在跟谁赌气一样。 陶子看着他的车尾,暗暗摇头,怎么首长大人越来越小了呢?这得多幼稚啊,他当他还是十七八的愣头青吗…… 宁震谦狂飙了 一路,将大家的车都甩在后面之后,冷静了下来,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极不可思议。 他三十出头了,不是十几岁的小男生!话说他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冲动过。囡囡一个顾盼的眼神便可以让他欢欣雀跃如飘云端,而哪怕她和宗洋讲两句话,就足以让他暴跳如雷狂躁不安…… 他的情绪,完完全全被她所掌控了,因她怒,因她喜,因她不成眠…… 他知道,这是爱,很深很深的爱。 只是,他该怎样给她他的这份爱?曾经的他,以为拽在手里便是给她幸福,然,却让她陷入痛苦的深渊,所以,他终于放手,希望成全她想要的自由和快乐,那现在呢?他该怎么做? 打开音乐,飘出《you/belong/to/me》的歌声…… ———————————————————————————————————— 那以后,陶子便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他。随着八/一的临近,她知道,他很忙。 而这个时候,苗苗却回京了,打电话找她的目的,居然是找她借钱,而且数目不小。 在她的印象里,苗苗家境一般,母亲没有工作,全靠苗苗养着家。且苗苗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开口借钱。 于是去查了下自己的帐,被账户里的钱给吓了一大跳,她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钱了? 这些,都是宁家的钱,这许久以来,她从来没有动过,到现在,她仍然不想动。 把自己全部存款转给了苗苗,勉强凑得上那个数,便和苗苗相约着出来吃饭。 没有问苗苗为什么借钱,她相信,如果苗苗愿意说,一定会说的,只是,苗苗见到她之后依然是一副欢脱雀跃的样子,那便是在掩饰了? 既然不愿意说,她作为朋友,便只需提供苗苗所需要的就行了。 “囡囡,谢谢你!这是你全部的钱了吧?”作为好友,怎会不知晓她的情况? 陶子笑笑,“我们之间还用说谢谢吗?” 苗苗也笑了,叹道,“我也是深谙你的脾气,知道你就是个爱苦逼自己的人!手头上不是没有钱,宁家的钱你就是一分不想动!” “知道还说!”陶子笑。 “所以我才说谢谢啊!桃儿,这钱我会尽快还上!”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真的不会来找囡囡借钱。 “瞧你i说的,越说越客气了!我们从前怎么说来着?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永远承诺。” 苗苗点点头,“囡囡,有些事,关于我的,以后我会找机会告诉你……”她的身份尴尬,有时候真的不想要囡囡知道,尤其在她嫁给宁震谦之后,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要这个身份…… 陶子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懂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有我!” 苗苗眼眶湿了湿,忽道,“对了,现在你婆婆的公司也有些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陶子不由觉得奇怪。 “我听说的啊!我是包打听你还不知道吗?”苗苗一笑,“因为那个孩子吧,你婆婆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公司,听说有交给宁家老二打理的意向。” 陶子便想起宁震谦的话,在照顾莫忘的过程中,严庄是最累的。 陶子点点头,“这样也好,她可以专心照顾孩子,那孩子,太耗精力了。” “我觉得可惜啊!严庄这个女人我还是很敬佩的,可惜一辈子心血要交给他人。” 陶子亦只是笑笑,”只是打理而已了,严庄必定还是有分红的。“ 只听苗苗又道,“一个女人家庭事业两不误是很难的,而严庄做到了,所以我佩服她,不过,再强她也是个女人,终究为家庭孩子琐事所累,不能再有突破了。她为了这个孩子整个人都老了十岁,对了,她住院了你知道吗?” 陶子觉得苗苗似乎对宁家很是了解,也没多问,苗苗确实是包打听,且听说严庄住院让她心里还是紧了紧。 林芝生病去世的场景再一次在脑中回放,严庄会生什么病?她可是宁家的顶梁柱啊…… “她什么病?”她不由问道。 “还好,颈椎病复发吧,很严重。” 这确实是严庄的顽疾了,治了许久都没治好,听宁震谦说,照顾莫忘劳累,想必是累出病来了。 想到林芝临终之前以及之后宁震谦对林芝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就算是还人情也该去看看严庄,更何况,她在宁家的时候,严庄待她不薄…… 于是,和苗苗分手后,她便买了些东西往医院而去。 宁震谦并不在病房里,宁晋平想必也是下基层了,病房里只有严庄和保姆。 “桃桃?”严庄显然没想到陶子会来看她,一脸惊喜。 —————————————————————————————————————— 说了凌晨更,虽然现在很晚了,可还是凌晨的哦~!嘿嘿 第279章 冰释 上次林芝去世,曾见过严庄,只是那时有些恍惚,一眼之下,只觉得严庄神态憔悴,显得苍老,并不曾细看。而此时,站在严庄面前,才发现这短短的一年,将严庄改变得有多大。 气质和仪态是内在修养使然,没有被时光摧残,但外在形象确实如苗苗所说,老了十岁。 曾经念叨着要减肥的严庄,如今不用减了,至少瘦了两圈,从前珠圆玉润的她变得干瘪清瘦,皮肤松弛暗黄,锁骨尤其明显丰。 如今的严庄,真的是位老人了…… 此时此刻,忆起当初严庄要她做的选择,似乎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如果她没有放弃这段婚姻,严庄今天的样子是否就是她的未来呢尽? 面对严庄惊喜的笑容,陶子的反应冷静多了,甚至有些拘谨,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才喊了声,“严阿姨……” 这个称呼让严庄微微一呆,都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囡囡这么叫她呢…… 想起从前这妞儿在自己面前女儿般娇娇地叫着她“妈妈”的日子,心里不禁发酸,不过,还是展开了笑脸,招呼,“你怎么也知道了,小震这孩子真是……小毛病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陶子把东西放下,微微一笑,几分客气,“不是小震告诉我的。” “哦?那谢谢你了……坐吧,吃点水果……”严庄起身来,热情地招呼她。 “严阿姨,你躺着别动好了,不用管我!”靠近,严庄身上从前的馨香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中药的味道,陶子心里又感几分苍凉。 严庄便盯着她看,笑容满面的,末了,却微微沉了脸,“瘦了啊!这小下巴尖的!” 陶子心里莫名一股酸楚的泉涌上来,人家常说,妈妈看女儿,越看越瘦。漂泊在外的女儿们每一次回家妈妈都会抱怨瘦,哪怕是胖了,在妈妈眼里也是瘦了。 她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严庄……无论什么时候的严庄,总能一举击中她心里最软的那一块,即便是无意识的……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注意身体,尤其饮食,饱一顿饿一顿,不想做就随便应付一顿,那怎么行?还没吃的吧?阿姨刚给我送饭来,我一点还没动呢,我们娘俩一块吃……”说到这里,严庄自己也愣住了,一时讲顺溜了,竟随口带出“娘俩”这个词…… 陶子心头也是一阵难受,却假装没有听到,微笑着说,“我已经吃过了,您用吧。” “我也不饿,我等等。”严庄笑眯眯的,只是看着她。显而易见的,陶子来看她,她很开心。 陶子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轻道,“严阿姨,您才是要多保重身体呢,您瘦多了啊!” 严庄却一笑,“没事儿,我减肥呢!你看,我终于减肥成功了!” “严阿姨……”她一直知道,严庄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在严庄眼里,看不到对生活的绝望,笑容里充满蓬勃向上不服输的气息,这一点,在本质上和宁震谦也是相同的,一股硬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可正是这样,才让陶子感慨和叹息,这样的严庄,可有无奈?她想说,严阿姨,别太辛苦。可是,这句话却无法说出口,严庄不辛苦可能吗?毕竟照顾孩子这事,男人粗了些,更何况还是特殊的孩子。 她的情绪一一写在脸上,并没有隐藏,严庄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来?心下更是感动,情不自禁牵住了陶子的手,“桃桃,你是个好孩子,不用为我觉得抱屈,我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现在老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这些孩子过得好,希望小震过得好,你过得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们顺风顺水的,我再怎么辛苦也愿意。” 孩子?也包括她么?她低头,任严庄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吭声。 严庄便以为勾起了她的心结,伸出手来帮她把垂下的头发理清,“桃桃,这两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因为种种原因,或者又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们也没好好说过话。桃桃,在过去的这些事情里,我们宁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是无辜的,却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一直想不出该怎么补偿,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是你看不上的,事到如今,这是严阿姨唯一放不下的事了。” 对于这个曾经被自己当女儿来疼的孩子,严庄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可是,如她所说,她能给的,只有物质,陶子这般的女孩儿,又怎么会把物质看在眼里?而其它的,她连出现在陶子面前都觉得不合适,她这个前婆婆的身份,谁知道会不会让彼此尴尬呢?谁知道,桃桃心里有没有怨 恨呢?所以,只能继续在物质上补偿,或者,暗地里为她做一些事,比如整倒骆东程之类。 “桃桃,你心里有怨,我理解,我也是女人,将心比心,我怎么会不懂你的感受?所以,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感动,我以为,我们俩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了,桃桃,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么善良的孩子是该得到幸福的,看到你们一个个都幸福了,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可求的了……”严庄说着,眼泪浮起了泪光。 往事历历在目,从她嫁入宁家那天起,到后来离开北京,严庄是真心疼她,还是虚情假意,她不是木头人,怎会没有感知?只是后来,天意让她们没有缘分再做婆媳,让她们之间变得生分。 那些往事,那些生分,当时或是认为不可再逾越了,现在回头一想,因什么而生分的,其中的根本原因反而模糊了,是因为莫忘吗?好像不是。因为芊琪?好像也不是。因为严庄让她做选择?似乎也不是,选择是她自己做的啊…… “严阿姨,如果当初……”这个问题问起来很艰难,也很傻,她磕磕巴巴的,问了一半,抬头对视严庄的眼神,里面暖融融的温度和从前一样……她便没有再问了,答案,似乎在回首之间昭然。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如果,即便有,即便严庄不给她选择,她还是会离开,那个坎,是她自己过不去,是她一直心心念念地要宁震谦放了她…… 而严庄,却在这半截话里,悟出了另一层意思,坚定地告诉她,“桃桃,如果当初你留在宁家不走,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莫忘影响你们的生活,会保护你的幸福,可是桃桃,我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陪莫忘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不行的时候,你或多或少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莫忘,守着这样的孩子,亲生父母都有发疯和自杀的,桃桃,抉择很难……” 说心里话,作为母亲,她比谁都清楚,陶子是儿子的幸福所在,因为有陶子,儿子的生命里才有了活力和色彩,她发自内心地希望,儿子可以守住这份幸福不失去,可是,彼时两人闹成那样,初步了解自闭症的她仿佛看见陶子和儿子未来的生活里充满了争吵和矛盾,看见两人相互折磨,有两回做梦还梦见陶子抱着莫忘自杀…… 那样的纷乱里,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幸福,希望他们能走一条幸福的路。只是,怎样才是一条幸福的路,她也不知道了,只能让孩子们自己选…… 而到了现在,她仍然不想主宰孩子们的生活,今后如何,随缘吧,莫忘的问题是摆在这里的,她也不想掩饰,无论他们今后怎么走下去,都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陶子脸红了红,严庄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觉得她后悔自己的选择了吗?不由为自己辩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庄一笑,“是哪个意思都不重要,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只知道,桃桃今天来看我了,我很开心。” 严庄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极具感染力的,让陶子觉得她们之间那一层生疏的薄冰,一点点的,就这么化掉了。严庄也以为她心中有恨有怨,呵,大家都这么以为,她快要以为自己真的恨过怨过了,至少,有过嫌隙是肯定的…… “严阿姨,听说老首长也住过院?”她不想否认,此刻和严庄坐在一起说话时感觉很好,和从前那别别扭扭的疏离相比,她宁愿保持现在的状态,即便不再是婆媳,也可以是一个老熟人,忘年交,她曾经,如此喜欢过严庄啊…… “老首长?”严庄听了笑出声来,“当着你爸……当着他的面,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他觉着自己还是年轻小伙呢!”一时的口误,让严庄有些尴尬,极快地掩饰过去了,这都一年夺了,有些话还是改不了口。 陶子再次装了糊涂,想着那个总绷着脸的首长也笑了,“那……宁伯伯还好吧?这次下基层去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严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拍着她手背示意她放心,“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俩比谁都更看重自己的身体,我们要活得长长久久的,多活一天,就可以日为小震减少一点负担。” 说到这里,传来一声低唤,“妈……” 是宁震谦来了,还带着莫忘。 刚才那一句话,正好被他听到,心内感动之余,亦觉愧疚。 “哎,来了!不是不让你们来吗?大中午的,本来就忙!”严庄松开陶子的手见宁震谦没啥反应,两人隔着床而立,有些尴尬,便道,“桃桃来看我了呢!” “嗯。”他低声应道。一进门就看见陶子的背影了,心脏心律不齐地一直在乱跳,越乱,越不知道怎么跟她 打招呼了,扯了莫忘过来,教他道,“莫忘,叫奶奶。” 莫忘则低头玩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予搭理。 严庄便对陶子道,“这孩子就是这样,对别人叫他莫忘是没有反应的,也不会叫我,可是,他知道我是奶奶,是他……家人吧。”或许莫忘连家人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只是他的世界里有奶奶这么一个人,有爸爸,有爷爷,家人对莫忘而言是什么概念,却是严庄自己乃至宁家其他人都不能理解的。 这些,严庄都不打算瞒着陶子。 陶子凝视低头玩玩具的莫忘,难怪她上次在xx大学叫莫忘他一直都不理。她对自闭儿知之甚少…… 宁震谦来了,似乎,气氛便紧张了些,陶子也不知该在严庄面前怎样和他共处一室,便站起来提出要走,“严阿姨,我下次再来看您,您好好养身体。” “要走啊!”严庄马上道,“让小震送你吧!这么大热的天,难等车!”说完又对宁震谦道,“去吧,你还没吃饭呢,莫忘就在我这吃,你送桃桃回去!顺便在路上吃了吧。” 宁震谦点点头,“我带莫忘一起去。” “别!莫忘就放我这!你下午还上班!这段时间你不知多忙!” 宁震谦却直接牵起了莫忘的手,“妈,你就安心养着吧,我走了!” “其实……我自己回去就好……”陶子觉得他母子俩让来让去,要不要问下她这个当事人愿不愿意坐宁震谦的车? “走吧。”宁震谦牵着莫忘先走了一步。 陶子回头看了眼严庄,只见她笑着朝她挥手,“去吧,不用挂念我,我很快就出院了,不过,希望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真心话,我在家等你来看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陶子点点头,心中有种无法言说的情愫,好像绕着一个极大的圈子跑步一样,跑得很辛苦很辛苦,最后却发现,终点竟是原点…… 这是陶子第一次和莫忘同坐一辆车。 她坐在副驾的位置,莫忘坐在后排,宁震谦亲手给莫忘系的安全带。 一上车,宁震谦就给车门上了锁,这是怕莫忘乱动车门吧,一个粗犷的大兵,磨到今日,一颗心竟然也越磨越细了。 “去吃烤鸭?”宁震谦问。 “我?”她指了指自己,回头看莫忘没有反应,应该不是问莫忘,“我不去了,你带莫忘去吧,我和苗苗吃过午饭了。” 宁震谦便没说话了,又加上一个沉默的莫忘,陶子觉得有点不自在,她还是不习惯和莫忘在同一个空间里。 “莫忘,他总是这么安静吗?”她没话找话地问。 “不,有时候也会很闹,说一些词不达意的东西。” 她回过头去,才发现莫忘手里拿着的橡皮泥已经被他捏来捏去又换了个花样。 宁震谦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又道,“他在玩入迷的时候会很安静。” 突然,莫忘摊开手来,手里躺着个橡皮泥捏的小人。 “这是捏的我。”宁震谦解释。 陶子看着那个并不十分成形的橡皮泥小人,暗想,也只有他这个当父亲的看得出,这是捏的他…… 宁震谦却停下车来,转过头,很认真地称赞莫忘,“莫忘,很棒!” 出乎陶子意料的是,莫忘竟然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看着这父子俩的互动,陶子惊讶了,宁震谦那样一个硬邦邦的人,居然会有这样一面?可是,转瞬释然,他坚硬的外壳下,原本就有一颗柔软的心,不觉想到从前他将她抱在腿上给她喂面条吃的情形,对她,尚且如此耐心,何况对一个特殊孩子…… 这,可是他的儿子啊…… 夸完莫忘,宁震谦才继续开车,陶子一直没注意他的行车路线,直到车开到全聚德门口了,她才发现他没送她回去,忙道,“我已经吃过饭了呀,你们自己吃吧!” “陪我吃点!”他道。下车来给她打开车门,然后,才打开后座的门,俯身给莫忘解安全带。 “他完成不了这个动作。”宁震谦忽然道。 陶子细想过后才明白,宁震谦是在对她说话,意思是莫忘不会解安全带。她看 着莫忘的眼神多了怜悯,一个人不会开水龙头,不会解安全带,这就是宁震谦所说的,寻常人很容易做到的事,对莫忘来说无法完成吗? 第280章 凭她是我媳妇儿! 陶子以为,像莫忘这样的孩子,宁家应是捧在手心里娇养着的,孩子本就有病,怎么忍心再给他更多的要求? 没想到,她却想错了,宁震谦对莫忘竟然十分严格尽。 初时,莫忘坐在椅子上稳稳的样子就让陶子惊讶,这和军人的坐姿有的一比了。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宁震谦居然还领着莫忘乖乖洗了手。 菜上来以后,宁震谦除了给莫忘卷烤鸭之外,全是莫忘自己在吃。 “你……不喂他?”陶子眼见娴熟地吃着饭,惊问丰。 “他自己可以吃,为什么要喂?”宁震谦给她卷好面皮,递过来,却见她嘴巴张得老大,也不伸手来接,暗觉好笑,索性手一伸,直接塞进她嘴里。 她立马脸色发烫,偷瞟了一眼莫忘,直觉告诉她,刚才这幕莫忘肯定是看见了的…… 不过,他不懂吧? “你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她吞下烤鸭后情不自禁道。 宁震谦又卷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灵感,突发妙语,“那就是说,不当着孩子的面就可以了?” 陶子哑然,口误啊,怎么有种被木头调戏了的感觉? 瞠目结舌的当儿,烤鸭又进了她嘴里。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吃烤鸭吗?”他指尖仿佛有了回忆,是她的唇擦过时的湿润和q弹。 她的脸更热了,那时她没皮没脸地从他指尖抢食吃,他还记得? “你……知道些什么?”他知道她那会儿是故意抢他烤鸭吃吗? 他却只是一笑,又变成不吭声的木头了…… “你知道?还是不知道?”她不死心地问。 “他起初也不愿自己吃饭,而且还不肯吃蔬菜,慢慢儿才把他训练好的。”他顾左右而言他。 陶子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莫忘。 知道他已经不愿意再说第一次吃烤鸭的情形,不过,瞧他的样子便知他定然是都知道的…… “吃吧!”他给她碗里布了许多的菜,可是却没管莫忘。 “你给他啊!我已经吃过饭了!”而且每次跟苗苗出来吃饭都吃得特别撑…… 他却道,“他自己会夹菜!” 陶子很想说,她自己也会…… 可是,最终,只看见自己碗里的菜越堆越多…… 后来出餐厅的时候,她撑得肚皮圆圆。通常一个人智商的发挥程度和他的肚皮成反比,肚皮越撑,脑袋也就堵住了般不灵光,而肚皮瘪着的时候,反应也较为灵敏。 不知道别人是否这样,反正陶子就是这样的。 一再强调自己吃饱了的她,结果又傻傻地把他给她的菜全部吃完,吃完后她自己都觉得挺二傻的…… 他就喜欢看到她被自己喂饱的样子,所以心情大好,送她回去的时候说,“我这段时间忙。” “嗯……”她知道呀,而且好像几个人都这么跟她说过了…… “所以……你要乖。” ??什么意思? “那个宗洋,不适合你。”他见她一双眼睛迷茫地瞪着自己,便挑明了说。 陶子皱皱眉,“宁黑炭,有你这么在背后诋毁人的吗?” 诋毁?他有吗?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记住了!”他将车停在她家楼下。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陶子的瞪眼和重重关车门的声音。 可是,陶子却没有想到,她和宗洋的事,真的见报了…… 关于宗洋新女友的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娱乐报道没有点名道姓,爆出的照片也只是她和宗洋的背影,但熟识他俩的人都会知道是她。 有了s市那次事件的经验,她对此反应冷淡,不过是些没影的事,传两天没人回应也就过去了,她只安安心心在家写她的稿子就行,只是,还是注意了自己的言行,不再与宗洋有什么交往。 但是,她这里反应冷淡,宗洋那却出了幺蛾子。

宗洋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居然在微博上写:这一次是真的了。三十年人生,就像一路在迷雾中盲行,遇上她,突然之间豁然开朗。亲爱的,认识你真好,我愿意一辈子陪你这样走下去,请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而后,微博配图居然也是她的背影…… 陶子一头汗,这是唱的哪出啊?看着这条微博疯了般一夜之间几万次转发,数万条评论,她开始头大。 立即打电话给宗洋,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宗洋却在那头笑,“亲爱的,我在向你求婚呢,没看出来吗?我真失败。” “宗洋,你别玩了好吗?”他们才认识多久?求婚?别吓她了…… “亲爱的,我没玩啊!我是认真的,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突然之间我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我来这人世间一遭就是为为了与你相遇……” “宗洋,你在背台词吧?”陶子挠头啊…… “是,我在背台词,背我人生最重要的一段台词,亲爱的小丁香,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不能阻止我爱你……” “……”陶子确信他真的是在背台词,她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宗洋,够了啊,我不玩儿了!你自个玩吧!”她挂了电话,无奈而愤慨。 最后打定主意,她反正是个小人物,随外面流言穿得铺天盖地,也没人知道到底她是谁,正好,这段时间别出去了,一心一意在家写稿子吧! 她淡定地开始了她的宅生活,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下半部的完稿中,除了和编剧讨论剧情,再不和外面有交流,宗洋几次打电话叫她去剧组玩,她也拒绝了。 八一那天,她接到了苗苗的电话,那妞在电话里大喊,“哎,看到你家首长上电视了!看不出来啊,一团黑炭似的,还挺上镜!哎,这宁家的男人,倒真是个顶个的帅……” 她听了也赶紧把电视给打开,果见雄壮的军乐里,他的身影,矫健阳刚,极具男人味。 看到这样的他,她不禁理解他对白奶油类型男人的“歧视”,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审美观里,这样的男人才有味道,。 “哎哟,桃儿,看到空军没?真帅!这帅哥果然都在军营里啊!这才是真正的汉子!” 所谓臭味相投,她和苗苗对男人的喜好也在同一水准…… “桃儿,为了庆祝我们今天见了这么多帅哥,出来暴饮暴食一顿怎么样?” 陶子笑了,每一次出去吃饭,苗苗总有个奇特的理由,“好吧,我也想出来吃饭,不过我的理由是,我想你了。不像你,色中恶鬼!” 苗苗嘻嘻一笑,“这次要你请客了,你知道的,我现在负婆,负数的负!” “没问题啊!你说地点吧!”苗苗个性爽朗,是出来吃饭每次都抢着买单的人,她得“大展拳脚”才能轮到一次买单的机会。 “还是老地方怎么样?火锅店吧!那地方只有跟你去吃才过瘾!” 火锅店? “好啊……”陶子的声音有些飘忽。自她结婚以后,那个地方好像和她相克一样,每次去都会发生一些状况,可是,吃火锅被烫了,不代表以后再也不吃火锅了啊……她虽然犹豫着,还是没有提出改地方。 当她到达火锅店的时候,刻意地站在马路对面朝那个方向望了足足一分钟。 一分钟的时间里,她任凭自己的心,从高空一点一点落下,回复平静。 冯佩红,芊琪,莫忘…… 那些人物一个个在心里过滤,当时站在这里的,那种揪心揪肺的痛,却再也体会不到了。人生,真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那些曾让你痛到无以复加的人,时间最后让他们变成了故事里的配角,经过之后,新枝依然换旧枝,白日依然更星辰,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心底瞬间河川般宽阔,微笑着走进火锅店。 火锅店的老板娘开心地招呼她,“好久没来了啊!” “是啊!”她笑,“以后会常常来哦!” 她想,她正在找回生活原有的平静,而且,一定会找到,无论今后会是哪一种生活方式…… 不过, 她在生活里寻找着平静,有人却无法平静…… 当老二把宗洋那条微博翻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他有砸掉老二电脑的冲动。 “生气了?要不你也发条微博?艾特一下大嫂和宗洋,顺便下战书,和宗洋单挑!”萧伊庭把电脑让出来给他,末了,又想起一事,“你有微博账号没有啊?” “没有!”某人硬声硬气地回答。 “就知道……要不帮你注册一个?”萧伊庭一副了然的表情。 “不用!”有真本事在网上咋呼啥? 萧伊庭的手机,忽然地响起,他看了眼,对宁震谦眨了眨眼,“是老三,不会知道你忙完又安排活动了吧?我接下!” 他走到一边接电话,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而后马上冲宁震谦挥手,“快!再磨蹭就晚了!” “什么意思”宁震谦见他神情急迫,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敢耽搁,马上跟了上去。 直到上了车,才又继续问萧伊庭,“到底怎么了?老三怎么了?”这可是真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绝不皱眉的!老二急成这样,别不是老三真出事了吧?那家伙多灾多难的,还一直很忧郁,只结婚后才在甜蜜的生活里渐渐变得开朗,这幸福的日子要一直过下去才行啊! “到了就知道了!” 萧伊庭严肃的表情,宁震谦在他接大案的时候也没见过,还真令人发怵啊…… “你做好思想准备!”萧伊庭又这么给他补充一句。 “你是故意要急死我吗?” 萧伊庭却只闭紧了嘴不说,还一副别打扰我开车的表情。 宁震谦看了下他的时速,忍着不语了,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萧伊庭的车,开进了一私家花园。 宁震谦便被眼前的情形给怔住了,这是在干什么? 正值夏季,花园里种植的玫瑰开成一片火红的锦,艳美异常。 草坪里,玫瑰扎成的拱门,成簇装点的气球,还有精心结好的彩带,给这原本就极富浪漫气息的玫瑰园增彩添色,整个花园就像童话里的世界。 而花园上空,许许多多氢气球结在一起,拖着一条绸带,绸带上写着:嫁给我好吗? 宁震谦一度没有反应过来,跟老三有关?难道几天的功夫老三就玩婚变?不可能啊,老三对露露的感情他还不清楚吗?全国人民都离婚了,他俩也不会离…… 可着究竟是哪出呢? “这是宗洋的家。”萧伊庭在一边轻声说。 什么?那这是……? 他无法自持,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彼时,正好一对人手牵手从小洋房里走出来,可不是宗洋和囡囡吗?囡囡穿着旗袍,而宗洋一身燕尾服。 而看见这花园里精心装扮的一切,囡囡竟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些资本主义的东西都是糖衣炮弹!这妞的警惕心哪去了? 他正欲上前,萧伊庭也下了车来,一手按住他肩膀,“老大,你完蛋了,如果是我,我也选宗洋了……” “什么意思?”没看出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吗?下一秒他必然就要出拳了!老二是没事找抽吗? 萧伊庭如何没看见老大眼里的狰狞?可谁叫他们是兄弟呢?兄弟就是明知是刀山也要上明知是火海也要闯明知是老虎屁股也要摸!他头皮发麻顶风而上,“我说,看看人家宗洋,多么浪漫,多么用心,是女人都会被他感动啊,这才是追女人……” 说话间,宗洋已经跪了下来,手里捧着一束玫瑰,一枚戒指,热切地仰视着陶子,“小丁香,你看见了吗?我对你的爱就像这红红的玫瑰,热烈,奔放,永远也不会停止。嫁给我吧!” “花儿会谢的!永远个x!”宁震谦咬牙恨道,急着上前阻止,老二却不知搞什么鬼,死死拽着他干什么!话说老二到底是帮谁的?战队了阵营没有?! 两人拉扯间,宗洋却已经将戒指套上了桃子的手,还拉着她的手准备亲吻。 “老二!你再拉着我别怪我揍你了!”他急火攻心,再顾不得其它,一拳打在萧伊庭鼻子上,拜托了萧伊庭的 纠缠,冲上前去。 而宗洋的亲吻,却因为他的这一声大吼而停了下来,和陶子一起错愕地看着他。 “囡囡!你给我过来!”他冲到两人面前,一把就拽住了陶子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并且褪她下无名指上的戒指,用力扔还给宗洋。 “你疯子啊!干什么呀?”他褪戒指的时候过于粗鲁,弄疼了她的手指,也不知刮破皮没有。 “我、不、准、你、跟、他、结、婚!”他一字一句对着她眼睛说,而后改拽为搂,“走,我们回家!” “不知宁先生凭什么带走我的新娘?”宗洋一双桃花眼,含春带笑地看着宁震谦。 “凭什么?凭她是我媳妇儿!”宁震谦胸口堵着巨大的气流,而且这气流越来越膨胀,他再不吼出来,胸膛就会被涨破了! 萧伊庭在一边摸着鼻子,痛得想哭的心都有了,老大终于发飙了!终于说出句像样的话来了!真不容易啊!可是他容易吗?他这张脸长得最好看的就是鼻子了,也不知会不会残了啊? 第281章 下战书 “谁是你媳妇儿?你个黑炭!”陶子真觉得丢脸丢大了,有他这么疯的吗? 而就在此时,周围还涌现出一群人,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好像是辰安公司的…… 导演也在人群里,笑嘻嘻地看着宁震谦,大臂一挥,“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差不多了!收工吧!” 所以这是……拍电影丰?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陶子和宁震谦,眼神似笑非笑,说不出的意味。 陶子瞪了他一眼,跺脚就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原来宁先生不是路人甲……而是旧人乙……”宗洋拾起宁震谦扔给他的那枚戒指,桃花眼一挑,笑容迷人而魅惑。 什么叫旧人乙?!宁震谦脸一黑。 宗洋却举着戒指道,笑眯眯,“假的!玻璃的!可是我对小丁香的爱是真的!我不会放弃!我不介意和你来个公平竞争,如果……你认为你在我面前有竞争实力的话……” 什么?竟然敢向他下战书?他宁震谦从十六岁起就不知道输是什么滋味! 冷眸一眯,亦放出狠话,“你?还不够资格和我比!” 就宗洋这么一个花花大少?!他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会让纯洁美好的囡囡被狼给叼了! “咱们……走着瞧!”宗洋在戒指上吹了口气,样子极轻佻,而后随手一扔便将戒指扔远,“下一次,我会用真的,说不定在天/安/门广场,说不定在长城上,说不定……在国贸最热闹的时段,来一次真的求婚!你有能耐就和我比!” “你去菜市口吧!”宁震谦黑脸阴沉,转头,眼看陶子要走远,不欲与宗洋在口头上再争锋,迈步便追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宗洋也跟他同步跑向陶子。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陶子身边的,宗洋笑容满面,配合着他的燕尾服,绅士风度十足地躬了躬身,“亲爱的小丁香,说好的午餐呢?我们一起去吃日式料理!” “好好的中国人吃啥日本鬼子吃的东西?回家煮面吃去!”宁震谦可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搂住了她,将她连拖带抱地直接往车上弄。 “亲爱的……”宗洋不死心,继续肉麻兮兮地叫唤。 宁震谦猛一回头,喝道,“叫谁亲爱的呢?再让我听见别怪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宗洋笑,“旧人乙,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点风度好不好?动不动就武力解决,是莽汉的行为,小丁香不会喜欢莽汉的!” “……”这句话倒是戳中宁震谦要害,囡囡不止一次谴责他粗鲁了……不过,他控制不住这脾气啊!想到这个花花大少想祸害囡囡,他就揍人的心就奔腾高涨,比如眼下,他就很想揍人,若不是囡囡就在身边,他一拳已经勾出去了,当下沉了声音冷笑,“对待敌人要向秋风扫落叶一样,不留情面!” 说完,再不想理这只笑起来像狐狸的男人,用力把囡囡给塞进了萧二车里,徒留宗洋,站在原地,眯着双眼看着他们离去,唇角浮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陶子觉得自己是被宁震谦给拎上车的,脚几乎没沾地,宗洋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人还真是个莽夫! “宁黑炭!你可以不要那么粗暴吗?”她揉着被他拽红的手腕,负气地道。 又说他粗暴…… 他抿了嘴,不说话。再一次地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暴躁不安,而且越来越浮躁,这样的自己完全是他不熟悉的。 他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心从来不乱,纵然在部队里吼兵蛋子们吼得震天响,可他的心是平稳的,头脑是冷静的,思维也是清晰的,否则怎么指挥一个团? 然而现在,只要事儿和囡囡有关,他就整个人乱了分寸,情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脑袋里更是混沌一片。见到囡囡和宗洋在一起的画面,就好像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往脑袋顶上冲一样,冷静的头脑什么的全都成了浮云。不知怎样才能阻止囡囡跟宗洋走,只好简单粗暴了,而事实证明,简单粗暴效果也不差,至少把人给绑回来了。 心下对老三也多了抱怨,老三这是拆他的台吗?明知道他最讨厌宗洋,明知道宗洋是个花花公子,还让囡囡和他拍戏?这不是把囡囡往火坑里推吗? 拍戏?他被刺激过度而反映慢半拍的神经终于触到了这个新的问题,皱着眉问,“你怎么会拍电影的?不是写剧 本吗?”先拷问一下她,回头再找辰安算账! 陶子瞥了他一眼,“我拍电影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拍电影了?”这是小看她吗?虽然她自己从没想过要踏进娱乐圈,而且她岁数已经不小了,也不可能再入那个圈子,可他这样的语气,还是让人不爽不是? 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毕竟只有对待敌人才能像秋风扫落叶,现在对着自己的同志,要努力做到春天般温暖,不能再粗暴了! 所以换了种温和的口吻,意味深长苦口婆心的感觉,“囡囡,娱乐圈太复杂,你这么干净,进去不适合,我也是为你着想。” 这话听着,还有几分合心意…… 不过,并不能抵消她今天丢的脸,以后她还怎么见剧组的人啊? “我不是拍电影!主题曲的mv,导演说让我也参演,和片花剪辑在一起,宣传的时候可以用。”她冷着脸解释。 “那也不行!你跟宗洋的绯闻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再弄这么个mv出来,不是更让人误会吗?就这么决定了!这事交给我,我来处理!”他非得把辰安的骨头拆开来再重装不可!这馊主意谁出的?这段决不能在mv里播出,剪掉!剪掉! “可是你说的,绯闻这个东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新的绯闻出来,就自然没有人记得我这个名不见经的小人物了……”她悠悠的声音,说道。 “……”他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没错,可你总要注意点影响,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陶子继续慢慢悠悠,“可是,你说过,只要懂我的人明白我就够了,管别人怎么看我?” “……”谁说他是木头来的?他觉得自己的话真的太多了……“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流言已经出来了,只能保持正确的心态,可是现在事情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我就不能让它发生!” “你怎么处理?”陶子有种预感,这段唯美的拍摄肯定会胎死腹中了,她还是很喜欢导演这个安排的。 无论多么平凡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有个梦,自己会是故事里的女主角,经历一段美丽的旷世奇恋,有一个如小说里那般疼爱自己的男主角。所以,能在这么一段唯美的mv拍摄里,留下自己穿旗袍的影子,那也是自己人生的一段经历啊。多年以后,她白发苍苍,朝花夕拾,惊觉自己也曾如此美丽过,也曾成为故事里的女主,难道不是一件美好的事吗?更何况,这故事,自己还是作者…… 他再一次地保持了沉默。 “宁黑炭!如果你敢阻挠我这段mv的播出,我跟你没完!”她急了。 “……”他脸色紧绷,我不想跟你完。 “你……气死我了!”眼看他又变成没嘴的葫芦,知道再逼不出话来,一个人坐在那生闷气。 萧伊庭在车外张望,好像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他是否可以上车了? 敲了敲窗,而后才上车,一看两人的脸都绷得紧紧,便笑着打趣,“没打扰二位吧?外面太晒了,我得进来躲躲!” 宁震谦看了眼老二,那张晒不黑的小白脸让他马上想到了宗洋在他面前笑得跟桃花似的样子,皱了皱眉,斥道,“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晒?丢人!” 萧伊庭横竖知道自己是炮灰的,所以笑笑也就不吭声了,再者,鼻子还痛着呢,他不想眼睛再变成熊猫眼,所以现在任务完成,就不要再去捋老大的胡子了,乖乖受着吧…… 可是陶子却冷哼了一声,“大老爷们怎么了?一个个晒得跟你似的,掉碳堆里找不着就好看了?” 萧伊庭很想笑啊,但是偷看老大的脸色还是决定识时务,不过忍笑真的很辛苦,他快喷了好吗?赶紧对陶子点头致意,“谢谢嫂子。” “开车!啰嗦!”宁震谦不能对陶子怎么样,还不能熊老二吗? “哦,是。”萧伊庭憋了笑,车发动,“去哪里啊老大?” “吃炸酱面!” 还真去吃面啊? 萧伊庭唇角抽搐,“要不,咱还是吃别的吧,我请客。”有追女孩子请吃炸酱面的吗?老大是真没追过女孩啊……不过,话说他自己也没追过……这追女孩的经验,只有辰安可以来当教官了,不过,辰安就透露过一招秘诀:直接压倒。而经试验证明,这招对老大来说是不适用的…… “停,我就在那吃饭,你们呢?”陶子示意萧伊庭停车。 “我们?当然也在那吃啊!一起吃!”萧伊庭赶紧道。开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女神选的吃饭地点,怎么能说不? “行!”陶子也不客气,下了车,往前引路。 当陶子走进一家西饼屋的时候,宁震谦和萧伊庭才傻眼了,看着满屋甜得发腻的东西大眼瞪小眼,中午就吃这个? 陶子笑眯眯地点了一份慕斯,一杯果汁,坐下来美美的享受状,然后问萧伊庭,“萧律师还吃得惯甜食吗?首长同志反正是不挑食的……” 宁震谦脸一黑,没错,他确实不挑食,可是,首先它得是粮食啊!这一团团白奶油,是要给他添堵吗? 萧伊庭心里那个屈啊!这陪老大谈恋爱,怎么比他自己谈恋爱还要苦逼呢?他很想说“不喜欢!吃不惯!我要抗/议!”可是他不能啊!老大这万里长征才开始第一步,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他挤着笑脸陪笑,“习惯!怎么不习惯!我最爱吃的就是蛋糕了!小时候我妈给我买生日蛋糕我一个人就能吃掉一整个!老大也喜欢吃啊!他最爱吃上面的奶油!” 宁震谦横眉冷对,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陶子一听高兴极了,“真的啊!太好了!你在这可以吃个饱了!我去选个蛋糕来!” 她喜滋滋地跑去柜台前,选了个十二寸的大蛋糕,奶油最多的一款,让服务员给捧过来。 面对此蛋糕的巨大尺寸,萧伊庭暗暗叫苦,而陶子欢快的声音却响起,“我特意选了个大的,怕你们俩不够吃呢!首长胃口大着呢!别和你抢!” “谢谢嫂子,呵呵,呵呵……”萧伊庭只会呵呵傻笑了,心说,老大你抢吧,全抢去吧! “来,你不是最喜欢吃奶油吗?白乎乎的奶油!”陶子刻意加强语气强调,用匙挑起一大块,喂到宁震谦嘴边。 宁震谦嘴唇闭得那叫一个紧,要他吃玩意,直接喂给他毒药好了…… 萧伊庭在一边急的,用力掐宁震谦的腰,老大这是傻了吗?大嫂喂东西敢不吃?这是浪费多好一个讨好大嫂的机会?不得已,还低声说出一个名字来:宗洋。 听见萧伊庭说这俩字,宁震谦马上响起宗洋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心一横,得,就当它是毒药吧,吃! 一口含住小匙,将整团奶油囫囵吞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这里的西点很有名的。 这玩意儿好吃?就跟吃棉花似的…… 宁震谦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陶子一脸天真的笑容,把蛋糕上的奶油都刮进他的盘子里,“你喜欢吃奶油就多吃点吧!萧律师这个给你,这些,这些,都给你,不怪我偏心了哦!” 陶子把这十二寸的蛋糕分成五份,划给萧伊庭三份。 “没事啊……嫂子你偏心吧!应该的!”萧伊庭要哭了,不会真要吃完吧? 陶子一笑,看着宁震谦,问道,“咦,首长怎么不吃啊?不是最喜欢白奶油吗?” 宁震谦的脸黑得和白奶油成鲜明对比,咬牙拿起叉子勺子往嘴里塞蛋糕,腹中暗诽:我喜欢白奶油!我喜欢白奶油!我恨不得吃了你不吐骨头! 陶子分配完毕,优雅地笑着,一点一点吃完自己的慕斯,而后便一边喝果汁一边看着他俩吃。 这俩个子高大的帅哥,一黑一白,一俊一酷,本就惹人注目,还坐在糖果色的椅子里,左右开弓地吃着蛋糕,不知道有多吸引人了,好几个女店员都看着这边窃窃私语,陶子间或听见她们传出来的话语:萌死了,萌死了…… 在两人都吃得只剩一块的时候,萧伊庭终于受了不了,求饶,“嫂子,吃饱了,真好吃,这些我打包回去吃……” “嗯……”真是乖孩子,陶子心里暗笑。 “那嫂子下午有空没?”萧伊庭到了这个关头仍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要帮老大约嫂子。 “下午我和朋友约了逛街。” “那晚上……” “晚上我和朋友一起吃饭,不方便,就不带你们了啊,我先走了,拜拜!”陶子憋住笑,快步走出店门, 到了店外,实在憋不出了,哈哈大笑起来。 店内,女店员给他们打包好,极甜美地笑着,“先生,欢迎下次光临。”这么帅还这么爱吃蛋糕的帅哥,一天多来几个吧,多养眼啊…… 还来?宁震谦和萧伊庭拔腿就走。 “老大,晚上和辰安一起吃饭不?”萧伊庭胃满满的,打的嗝全是奶油蛋糕的味道。 “还吃?!”他后天的饭都没胃口吃了!老二在这瞎搅和什么? 萧伊庭够憋屈的了,我是陪你好吗?陪你! 第282章 没人要我要 宁震谦望着陶子离去的方向,轻轻嘀咕,“和朋友吃饭?不方便带我们?和谁吃饭这么不方便?” 萧伊庭努力吞咽着还黏在喉管上的蛋糕,“我怎么知道?” 宁震谦冷哼,“你不知道?你知道的不是挺多吗?比如,囡囡在这拍mv……尽” “是老三!老三啊!”他得多憋屈啊!挨揍不说!撑得跟二百五似的不说!他这么辛苦,老大还不领他的情?他摸着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有青肿,不然回去不知道清禾会说什么,又或许,什么也不会说吧,就像没看见一样…丰… 他也忧伤起来,老大其实还算幸福,至少还有他和老三帮着浴血奋战,话说他真的是淤血奋战啊…… “你过生日不是把你妈买的蛋糕一个人全吃了吗?这些,给你吃!”宁震谦把自己的打包盒扔给他,也不搭他的车了,自己上了辆出租先行一步。 萧伊庭捧着两个盒子,表情要多苦逼就有多苦逼…… 陶子恶整了他俩一番,心情大好,和苗苗逛起街来也笑盈盈的。 苗苗瞧着,不禁捏着她的脸笑她,“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遇着什么好事了?桃花朵朵开还是旧情春风吹又生?” “去你的!顾好你自己吧!你的参谋长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扛你回去?” 苗苗嘻嘻一笑,“桃桃,别瞒我了,我是谁啊,我是桃心里那只虫,你啊,眼睛一眨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桃,你和宁震谦真的没戏了?” 陶子手掌在她脸上一抹,抹去那屡不怀好意的笑,“什么有戏没戏?人家有家有儿子的,咱少在这自作多情!” “你说那个孩子!”苗苗叹息,“那孩子也挺可怜。不过,就算是这样,人宁大首长照样是抢手货,想嫁进宁家的姑娘不在少数呢……咦,说曹操曹操到……” 苗苗努了努嘴,陶子顺着看过去,却见章之意和一个男人也在商场里闲逛。 “走吧,我们走这边。”对这样的人,陶子之所以避着,不是因为怕,而是懒得麻烦。 “干嘛啊!去打声招呼呗!好歹你们也是‘旧识’!”苗苗加重语气的旧识俩字,有着特别的意味。 “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陶子的性格和苗苗还是不同的,从来不是自找麻烦型。 只是,她想和麻烦绕道走,麻烦去自己找上身来。 章之意的声音响起,“咦!你!怎么回来了?” 既没有称呼,又没有礼貌,陶子就当没听见,加快了步伐。 “喂,说你呢!跑那么快干什么?怕我啊?”章之意居然还追了上来。 都欺上门了,陶子再不理都对不起人家了,笑眯眯地站定,“喂叫我吗?” “当然是叫你!”一模一样的问答,章之意两次掉进坑里。 一个错误犯两次的人,就只能用蠢来形容了,陶子笑得意味深长。 章之意终于反应过来,被她这样的笑惹得火大,嘲讽也接踵而来,“你回来是想和小震哥复合吧?可惜,人家不会再等你,人家早不要你了!你就别来丢脸了!” 苗苗是冲动型,立马就要发飙。陶子轻轻拉住了她的胳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哦?是吗?这么说来,你的小震哥一直在等你咯?那你和旁边这位帅哥在一起就算怎么回事?” 那男人一听,脸色就垮了下来,章之意急了,马上道,“没那回事,你少胡说!” “不是这么回事?哦……我记错了……是你一直在等你小震哥,不是等了十几年吗?还是我记错了?我问问小震先……”她抬了头,四处张望。 “小震哥也来了吗?”对于章之意来说,宁震谦和宁家就像一块营养价值极丰富的肉骨头,啃了老久也啃不动,却又舍不得扔,只好在望着它流口水的时候吃点别的菜,以免饿着自己的肚子。 “来了啊!买水去了!”陶子笑了,“我说小意啊,你也三十了吧,还这么怕你小震哥?” 她话音刚落,就见章之意脸色一白,而章之意身边的男人则粗声粗气地道,“什么?你三十了?你不是说才二十五吗?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男人气冲冲地甩掉她而去,章之意慌慌张张地去追,一边喊着,“没有!还没 到呢!真的还没到……” 喊完,还回头气冲冲地凶陶子,“好啊你!今天看在小震哥也在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咱们走着瞧!还有你,宁家的私生女而已,有什么脸在这充大小姐!” 宁家私生女?陶子一惊,不过,还是先站对了阵营,先保护己方的胜利果实再说,当即便笑着回道,“快去追吧,等你满了三十就真的没人要了!” “你……”章之意想要理论,可又怕那人真的走远,跺脚狼狈而去。 陶子的笑容渐渐凝固,面向苗苗,“我心里的虫儿,你不觉得有话要跟我说吗?” 苗苗脸上涌现愧疚和难受之色,“我们找个咖啡厅坐坐吧……” 咖啡厅里,苗苗再无隐瞒,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和盘托出,说完松了一口气,“就是这样!我妈是宁家老二的情人,我是他的私生女,是你家首长的堂妹。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想选这样的出身,但是我没有选择,我恨宁老二,怒我妈的不争,可是,无论我怎样愤恨都改变不了我的出身,所以,我只有大把地花他的钱,就当劫富济贫了!” 如此说来,苗苗应该不会缺钱用啊?为什么前段时间还找她借钱? 不过,看样子苗苗并不打算说,她也不好问,免得苗苗还以为她催着还钱呢…… 于是只是笑,“难怪那么多高富帅任你宰割!” 想着苗苗以前相亲的对象,都是家世不错的男子,她还曾经怀疑过,苗苗哪里认识那么多高富帅呢,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也是没眼界的,苗苗之前穿的背的,原来都是真货,只有她这傻瓜以为是高仿,还有,难怪苗苗对宁家的事那么熟…… “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反正被人看不起,宁家那些人的白眼我没少瞧过,到现在,我已经麻木了,谁的白眼我都不在乎了!可是,桃儿,我就在乎你!这世上对我真心的人就只有你,如果你也觉得我这身份让你觉得无光,我们从今后各走各的,我不怪你,你还是我心里最好的朋友!”苗苗说着,眼里涌起了泪花。 陶子轻轻地搅着咖啡,摇头轻叹,“苗苗,你是谁?” “呃?”苗苗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她不是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了吗? “苗苗,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就知道你是苗苗,是我心里的虫儿!”她含笑看着对面的人。 苗苗的眼泪哗的淌了下来,隔着桌子就过来抱陶子的头,“桃儿,你真好……有你真好……桃儿,有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傻瓜!我们当然还要很多。要生活,要快乐,要工作,要爱情,要许许多多美好的事物!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要美食,要美衣,要美男!”苗苗的三美主义追求,她可是背得滚瓜烂熟。 苗苗一笑,眼泪扑扑直落,“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爱了呢……” 陶子用纸巾给她擦着泪,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拜托出息点好吗?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一提起帅哥就来劲了!” 苗苗嘿嘿一笑,“我早已经练就铜身铁臂,才不会为这个伤心了呢,我哭是害怕你不要和我做朋友了!现在没这个担心,自然又要开始哈帅哥了!对了,刚才说起你家帅哥还没说完呢,桃儿,你作何打算?” 记忆中的陶子,是个为爱痴狂、为爱执着的疯子,现在呢?伤痕累累的她怎么来面对心中那份执念?她绝不会相信桃儿苦苦恋了二十年的爱情,一年时间就根除了。 在好友面前,陶子陷入了沉思,近来生活中的一些变化,她不是没感觉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于是只是微笑,“你从前不是挺讨厌那块木头的吗?现在关注上他了?” 苗苗也叹息,“桃儿,我曾经讨厌他,是因为他伤害了你,你一路下来爱得这么苦,我怎么不为你感到心疼?但是,听我妈说,他家的日子好像也不好过,那孩子的事,他事先也不知情,也挺屈的。不管怎么说,随缘吧。但是,我的建议是,桃儿,不要再想从前那样傻傻地去爱了,你放慢一点脚步,放慢一点节奏,少爱一点,让他来爱你。如果他真是一个爱你到极致的男人,那么那个孩子的存在可以接受,可是,但凡他有一丝一毫委屈你,你都不可再放任自己去犯傻!” 陶子喝着咖啡,原本极苦的东西,在咖啡师精心调制下,已经变成口感丝滑味道香甜的饮品。她啜了一口,低头道,“我没想过再去爱,真的没想过……” 苗苗也不提醒她,不管桃桃做怎样的决定,她都是最坚定的拥护者。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因为苗苗的话而无法入眠。 过去的这一年里,她没有再去想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也许是潜意识里的回避吧。然而,近日来发生的种种,以及苗苗的话,却将这个问题赤/裸裸地推到她面前,让她无法停止思绪。 只是情之为物,若能思考清楚,又何来直教人生死相许之说? 她想了一夜的结果,仍然是糊涂。 那便糊涂吧…… 这是她一夜无眠后顶着黑眼圈的决定。 周末的时候,她和苗苗约好去雍和宫上香,彼此都有要祈福的人和事,和灵验与否无关,寻的只是一份心境。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却在楼下遇到宁震谦,黑色的车,黑色的便装,站在楼下等她。 “有什么事吗”她问。 什么事?他来找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怕宗洋来纠缠她,给她来站站岗…… “嗯……吃早餐了没?”他想了想,问,然后又说,“我车里有早餐。” 这话简直和露营那晚那句“你吃饱了没”同曲同工,她微沉了脸,“吃了。”说完,便越过他的车往外走。 恰在此时,一辆颜色绚丽的车耀武扬威地冲了过来,一个紧急刹车在陶子面前停下,人还没出来,一束玫瑰先从车里出来了,而后传来令人抖落鸡皮疙瘩的声音,“亲爱的小丁香,……” 宁震谦一听这声音就开始汗毛直竖,整完日式料理整英文?够酸!还玫瑰花,庸脂俗粉!亲爱的小丁香?这是欠扁的称呼吗? 他要怎样才能把这小白脸的气势给压倒?比亲爱的小丁香更具杀伤力的称呼是什么? 他冷着脸费劲思量,最后决定直截了当,“媳妇儿!不是要出门吗?走了!” 媳妇儿……?陶子回头瞪他,谁是你媳妇儿? 宗洋的反应貌似更大一些,“哎哎!旧人乙,你叫谁媳妇儿呢?法律承认吗?”说完又转头对陶子展开迷人的微笑,“小丁香,玫瑰香槟,烛光早餐在等着我们呢!走吧!” 宁震谦冷飕飕地插了句,“囡囡!你不是最喜欢吃馒头吗?来,我妈亲手做的,不比s团的差!” 原来严庄已经出院了,而她还没来得及再去看望。 “馒头有什么好吃的?小丁香,烛光早餐!” “囡囡就喜欢吃馒头!” “小丁香适合烛光早餐!” “馒头!” “烛光!” 陶子看着如同小男孩般幼稚的两个人,摇头苦笑,她得了走了,不然苗苗要久等了。 抛开俩斗鸡眼似的男人,她悠然离去。俩男人发现,各自上了车,慢慢开着跟着她的步伐,为了争道,还各自炫车技。 宁震谦冷笑,跟他一个开坦克的人比车技?他吃饱了撑的吧! 路面一宽,他车一甩,成功地挡住了宗洋的道,而后再一声冷笑,跟上陶子所搭的出租车,以胜利者的姿态迎风而驰。 “喂,他怎么也来了?”雍和宫门口,苗苗轻声问。 陶子回望了一眼,瘪瘪嘴,“我怎么知道!走吧!” “我来提。”他主动去接陶子和苗苗手里的东西。 有免费挑夫?何乐而不为?苗苗笑嘻嘻地把东西给了他,也从陶子手里抢了东西过来都给他提着。而后拉着陶子的手,轻装走在前面,宁震谦则黑塔似的,在她俩后面跟着。 他也不说话,她俩跪拜的时候,他在一边杵着;她俩窃窃私语,他也很有操守绝不偷听。 这让苗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问,“我是不是超级大灯泡?” “你理他呢!”陶子推了推她。 “我理啊!我怎么不理?他是我堂哥呢!”苗苗最终还是觉得做人要识相,她摆明在这当一发光发热的球体,何必自讨没趣?最后找了借口开溜了,把他俩人单独抛下,陶子简直有气无 出发。 终于只剩两人了,宁震谦一本正经地跟她谈话,“以后叫你媳妇儿,你要配合着答应!” “为什么啊?”她不是好不好? “这叫战略方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坚决击退资本主义糖衣炮弹!” “……”还战略方针?宁黑炭,你就木吧!陶子怒道,“我凭什么要答应?我一答应我还能嫁出去吗?还有男人敢对我抱幻想吗?” 宁震谦嘴唇微微一抿,一缕不易察觉的笑闪过,“你也知道,那只是幻想……劝你别再幻想了……” 什么意思?“宁黑炭,你就这么小瞧我吗?吃定了我没人要?” 他嚅了嚅唇,极低的一声,“没人要我要……” —————————————————————————————————————————————— 明天加更哈~!2万字~! 第283章 歪瓜裂枣一边儿去 “你说什么?”雍和宫门口有些吵,陶子没听仔细,转回头问。 他脸一热,“没,没什么……我车在那里。” 陶子跟着他上了车,车发动的时候,子弹风铃相撞,发出熟悉而和谐的声音尽。 “咳咳!咳咳!咳咳!”宁震谦不断清着嗓子丰。 “你感冒了?”陶子奇怪地问。 “没有……没……”宁震谦支吾道。 他没有感冒,是在想老二说的话:宗洋追女孩手段多多,无孔不入,想要陶子不被宗洋这个千年祸害给祸害掉了,就得霸住陶子的时间,周末的时候约她出来玩儿,不给宗洋任何约会的机会!而且,手段得比宗洋高,花样得比宗洋多。比如,假如你是女生,你愿意陪着个黑大兵去拉练,还是愿意陪大明星去拍电影? 所以,他不是在想怎么约她么?去干什么的问题昨天他已经想了一个晚上了,话说男女生在一起约会都干些啥?他想破脑袋,到今早也就想到一个看电影,可是这事儿他和囡囡一起做过了呀,一点新意也没有…… “那啥,中午去哪里吃饭?”思来想去,还是先解决吃饭这个最实际的问题为上。 “我约了露露一起吃饭,你送我去左大哥xx门店吧。” 咦?他瞟了她一眼,“你跟露露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连左大哥都叫上了。 “嗯,露露说我在北京挺孤单的,没什么朋友,所以多介绍几个朋友给我认识。”她轻描淡写地道。 朋友?他敏感的神经立刻警钟大鸣,辰安的话在耳边回响:如果你觉得你和嫂子真的不可能再复合,我家露露就打算给嫂子介绍了,人品保证靠谱。 那今天这午饭会不会是相亲宴?不行!他得跟着! 心里一个小人还跳出来说:你跟着干嘛?搅局吗?真想要囡囡没人要? 另一个小人则义正言辞地叉腰:我去给囡囡把关!人品不好的毙掉! 第一个小人轻轻嘀咕:哼,你不就想自己留着使么…… 俩小人吵得宁震谦心烦意乱,只好命令自己集中精神开车。 果不出宁震谦所料,这次和露露一起来吃饭的,还有一个男人!白白净净,戴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露露请他俩坐下的时候,那男人便看着陶子“色迷迷”地笑。 好吧,色迷迷这三个字是宁震谦给冠上的,任何男人冲着陶子笑,在他眼里都是色迷迷!何况!这又是一个小白脸! “这是我们医院院长助理,姓白,博士哦,年轻有为。”夏晚露略带江南口音的普通话柔柔地响起,而后手又伸向陶子和宁震谦的方向,“这是我们的美女作家陶子小姐,这位是……” 到宁震谦这儿,她卡壳了,该怎么介绍? “我是大哥!”宁震谦黑着脸道。他本来就是大哥,是所有人的大哥,这么说也没错。 “是,是我们大哥,同样年轻有为的陆军上校。”夏晚露笑道。 “原来是解放军叔叔……”可爱的博士助理先生卖了个萌。 宁震谦的脸顿时黑到了极点,叔叔?叔叔!他看起来像叔叔吗?个小白脸,你以为你长得白就显年轻?还姓白?太岂有此理了! “哦哦,我说错了,是解放军大哥。不好意思,从小老师都是这么教的,说习惯了……”白医生也觉得自己唐突了,笑着道歉。 “没事没事,我大哥是军人,最是心胸开阔,他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吗?大哥!”夏晚露替宁震谦答道。 “嗯!”宁震谦黑着脸点头,他心里不开阔,这时候酸得要命呢…… 白医生的目光终于落在今天的主角——陶子身上,一脸的尊重和温和,“听说陶子是有名的作家,作品还被改成电视剧了?” “她就瞎写!骗小姑娘眼泪的!”宁震谦瓮声瓮气地回答。 陶子无语,她要不要感谢他没有说她写h书? “呵呵,大哥真是谦虚了……”白医生理所当然地把这看成大哥对别人称赞自己妹妹的谦虚…… 宁震谦脸更黑了,谁是你大哥? “对了,陶子,露露说你的厨艺很好。”白 医生又道。 “嗯!煮的面全是疙瘩!”宁震谦不苟言笑地道。 陶子气昏,这是他自己的丰功伟绩好吗?怎么栽赃到她头上了? 夏晚露和白医生同时笑出声来。 “没事,我们白助理厨艺特棒,囡囡以后只要负责吃就行了。”夏晚露这说得够明白了。 宁震谦顿时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老三和老三媳妇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啊! 白医生居然也就当仁不让了,“这个没问题!给心爱的人做菜在我看来是最幸福的事!” 宁震谦喝水的杯子啪的就顿在了桌上。这么快就成心爱的人了?!油嘴滑舌!不及格!毙! “大哥……怎么了?”白医生快要被宁震谦给吓得结巴了。 “这个……我们大哥是太激动了!对,太激动了!难得有男人做饭做得好嘛,妹妹有福了!”夏晚露一边帮撑着,一边给宁震谦使眼色走人。 可是,宁震谦却仿佛没看到一样。 夏晚露没办法,只好低头给他发短信。 宁震谦手机一震,低头看了看弟妹来信:把时间留给他们俩,我们该走了。 就这么把囡囡扔进虎穴?他可好不容易才把她从狼窝里拎出来…… 假装没看到,继续面无表情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 而服务员这时候来上菜,白医生便主动问陶子,“不知陶子喜欢吃什么菜?” 陶子正要回答,宁震谦突然开口了,“白医生,手指捏石成沙,胸口碎大石你会嘛?” “呃……”白医生看了看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这双手用来拿手术刀十分灵活,可捏石成沙?大哥是要他耍杂耍吗? “那负重跑四十公里用时多少?” “这个……没跑过……”他跑三千米就已经老吃力了,四十公里?直接杀了他给个痛快…… “单手俯卧撑,一分钟多少个?” “……”双手的他也做不了几个…… “搏击,一次能对几个人?” “……”从小看见别人打架他都绕道走的…… “就这样鸡仔似的体魄,你怎么能给我家囡囡幸福?”宁震谦啪的一拍桌子,气势十足。 白医生的脸一半白一半红,不死心地力争,“给一个女人幸福,需要打架的体魄么?我是拿手术刀的!” 宁震谦冷冷一笑,“如果你和心爱的人深更半夜遇上歹徒,你是不是要对歹徒说,等等,等我回家拿手术刀来我们再决斗?” “……” “还是,你跟歹徒理论,和他争执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块骨头?” “……我可以报警……” “警察没来之前呢?你躲在一边看还是等?” “……我……我绝不会!我誓死保护心爱的人!” “没错!你只有死路一条!一个没有能力保护女人的男人不适合我家囡囡,你可以走了!” “……保护女人不是只靠打架的!”白医生怎么也不服,他一个医学博士,高材生,前途无量,在这上校面前就成了负分滚粗? “不服?”宁震谦冷眸一抬,“现在出去,绕北京环城跑,跑完之后如果还有命回到这里,我们再谈后续。” “这……”摆明了是刁难嘛……“露露,这饭我不吃了,先走一步,告辞。”白医生说完,便起身气冲冲地离开。 夏晚露不高兴了,筷子一扔,“大哥,你什么意思?” 宁震谦也沉着脸,很想问老三两口子是什么意思!“没啥,我得给囡囡把好关,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够格当囡囡的保护人?” “可他是医生,要强健的体魄干什么?”夏晚露的性子比较火/辣一点,当年辰安那么拽,也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在老大面前,也不咋害怕。 “医生?医生没有强健的体魄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能坚持得住?可见他也不是一个好医生!” “……”在这个问题上老大倒是 挺能辩的,“那你让人家负重四十公里单手俯卧撑也过分了啊,哪个医生能做到?” 宁震谦看着夏晚露,轻轻易易就反驳了,“至谦也是医生,他就能!” “……”还是你宁家的男人! “成!白助理既然不满意就算了,我这还有大把的人。你看看!你先看看!哪个顺你眼了,我再把人给拉来!别一个个全得罪光了!”夏晚露到包里去翻照片。 宁震谦心里顿时如堵了块大石头,老三媳妇还真把这当成一项事业在做? 面对眼前铺展开来的一排照片,宁震谦个顶个地看不顺眼。 “这个怎么样?脑外科主刀医生,才33岁,年轻有为,潜力无限。”夏晚露把一张照片举起来给他看。 又是年轻有为?露露会不会别的词?冷笑,“比至谦还大!”至谦也主刀,有他在谈什么年轻有为? “那这个!二十八岁!辰安公司的高级助理,人帅,内敛,又顾家!” 宁震谦冷眼一扫,“眼带桃花,风流债多!” 夏晚露横他一眼,“这个呢?长相老实忠厚,公务员,家境殷实,稳定可靠。” 继续冷眼,“长得太普通,不利于优生优育,孩子像他怎么办?” “……那这个!”夏晚露下狠招,“长相俊美,体格健硕,去年的武术冠军!” “……打架这么厉害,我囡囡打不过不是受欺负吗?” “……”再找!“这个!身体健康!爱好运动!长得帅!阳光男孩!法学硕士!律师!老二手下得力干将!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了!” “……这么个面嫩的,看起来比囡囡还小,没有安全感……” “这个!” “胖了!” “这个!” “太瘦!” “这个!” “太白!小白脸通通不要!” “这个!” “比我还黑!” “这个!” “这个好像曾经追过你吧?” “……”夏晚露气结,她真是昏了头了,把彭硕晋职称的照片也混在了里面……照片一甩,夏晚露也发飙了,“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合着这么多就没一个中意的?就你宁家的男人才优秀是吗?那至谦不是结婚了吗?你家老四又小,你倒是再找个兄弟来配陶子啊?!你说吧!说个标准我参考一下!要不这样,我来说,你看这标准合不合意?” “嗯。”宁震谦一脸不高兴,老三媳妇还不死心呢?什么叫再找个兄弟来配陶子?这儿不坐着一个吗? “这个人呢,要不高不矮,身高一米八五最合适。皮肤不要太白,比碳浅那么一点最好。要体格健壮肌肉发达,却不能胖。要能打而且搏击一人能放倒四个,可是却不打老婆。要嗓门大,吼一声整个大院都能震上一震,可是却在老婆面前说句话都紧张。要喜爱下厨,可是炒出来的菜纯属浪费食材。要知根知底,最好从小就认识而且疼着囡囡把囡囡当宝贝疙瘩的。这样的,大哥你觉得怎样?” 夏晚露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 “嗯……”宁震谦听着,心思却不在这上头,随意应着,再一想,这不是说他是说谁?抬头一看,只见夏晚露抿着唇诡异地笑,这才想到落进了老三媳妇下的套,想到陶子也在身边,这话听得明明白白,不知多尴尬,咳了咳,“不是……我是认真在给囡囡把关。婚姻这事非同儿戏,你看吧,囡囡一个人在北京,我们不帮着参考参考,她一个傻姑娘,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说呢?” “嗯……有道理……可是大哥,若按照刚才我说这标准去找,还真找不出人来了啊……”夏晚露把照片收拢过来,一张一张翻看。 “可是咱也不能把囡囡随随便便嫁出去不是?得对她负责!那些歪瓜裂枣什么的,就别看了!吃饭吧!吃饭!”他很认真地说。 夏晚露哭笑不得,她这一叠照片里的男人,一个个地,也称得上是黄金单身汉,在他眼里就成歪瓜裂枣了?“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吃!”夏晚露憋笑快憋不住了,她要去好好笑一场,顺便向老公汇报今天的战况。 宁 震谦则拿起陶子的碗来,给她盛汤,“先喝点汤润润……” 话没说完,便觉冷嗖嗖的眼神盯在自己脸上,侧目,那冷冰冰的一双眼不是陶子的是谁的? “你还记得旁边有我?”陶子冷哼。 宁震谦这才想到,从进来到现在,陶子好像一句话也没说过的…… “宁黑炭!这都第几回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丢脸!”她事前并不知道露露是给她介绍男朋友来的,如果知道,她也许不会来吃饭了。 露营之后也和露露出来过两回,露露只说她一个人太孤单不好玩,要介绍些朋友给她认识,她单纯地以为真是介绍朋友来着。可是,即便是这样,宁震谦的态度也太让人无语了,人家就只见过面而已,他便直接把气氛推到了高/潮,人白医生也没说要追他,他自己倒主动说起了,还把白医生气走,这让露露以后在单位怎么和人家相处?就算露露这事办得唐突,可是客客气气把这顿饭吃完,以后再无联系,不也成全了露露的面子吗? 宁震谦默默听着,而后轻声嘀咕,“我的脸面早在s团就丢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陶子一怔,想起s团那些事又觉好笑,好不容易才绷住脸,“可是我和露露还要脸呢!” 正说着,夏晚露却回来了,脸上还挂着未曾褪去的笑。 不便再说下去,陶子默默开始喝汤。 “下午我要和辰安去看爷爷,你们呢?是一起回去,还是单独行动?”夏晚露回来笑吟吟地说。 “暂时不回去!”宁震谦答道,回头一看陶子,马上想起她刚才所提的意见,于是低声询问,“还是你想回去玩?” “……”陶子无语,若要说他呆吧,他还真不呆!这是什么问话?不回去就是和他单独行动,回去?那可是回他家! “我下午有事,约了编剧谈下部剧本。”她面色平静地道。 他差点被一口汤给呛到!那会不会和宗洋碰面? “我送你去吧!”他赶紧道。 她没吱声,不愿当着夏晚露的面和他闹。 吃完饭后,夏晚露便搭乘左家老大的顺风车去了大院,而陶子到底被宁震谦弄上了车,送她去找编剧。 然而,半道上编剧却打来电话,说他突然没空了,改天再谈,陶子只好让宁震谦送她回去。 宁震谦看了看时间,却没有调头,仍然往前走。 “喂,错了啊!我家在这头!”她不禁提醒他。 他却低沉了声音道,“快要到接莫忘的时间了,一个来回就错过了,先去接莫忘好吗?” 这样的声音,她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本想说那你放下我,我自己坐车回去,可一见他的侧脸,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也说不出口了。迟疑间,车,却朝着前方直驶而去。 莫忘还跟那天她所见的一样,自己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沿着那条林荫路走过来。 看见宁震谦和陶子,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老老实实上了车,老老实实让宁震谦给他系安全带。 “莫忘还没有吃午饭,先陪他吃点东西怎么样?”他上车后问她。 她犹豫着,那个“不”字还是说不出口,于是点点头。 “一般是我妈来接他的……” 宁震谦这话只说了一半,但陶子能听懂,严庄初愈,应该多休息才是。 已经不是第一次陪莫忘吃饭,所以对他先洗手,吃饭不用喂的表现已经不再惊奇。 只是,她和宁震谦已经吃过了,两人都没有再动筷子,只是坐着陪莫忘。 “下午没事,晚点回去没关系?”宁震谦问她。 她点点头。这样的氛围每次都让她自己觉得奇怪,前一个小时她还和宁震谦在餐厅里赌气,可是莫忘一来,好像就无法再撒气,上一次也是这样,宁震谦当着莫忘的面提的要求,她总狠不下心拒绝。每每这时候,她便谨小慎微的,总想着这是一个特殊的孩子,她得控制,别惊吓了他…… 她承认,她这种心理仍然是对孩子有偏见,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真的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他们三人坐 了一个小桌子,莫忘也不用人帮忙,自己可以够得到夹菜。 忽的,却见莫忘用勺子舀了几块肉放进宁震谦碗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这简直让陶子大跌眼镜,甚至有些激动,“他会关心你啊?!”不是说自闭症孩子不懂得感情的吗? 宁震谦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无奈,“不是。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大人曾这么做。有很多事情,我们教他一千遍他也不会,可是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他自己又学会了。比如夹菜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的,但是,他并不懂得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不懂得是一种关心。可能是见我不吃,所以才这么做吧,我也不敢确定,他的想法,很多我都不懂……” 陶子点点头,看了看莫忘的眼睛,里面澄澈一片,这么澄澈的世界,却是无法理解的吗? 抛开成人之间的恩怨,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的怜悯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 宁震谦将她谨慎怜悯而又害怕的表情看在眼里,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其实也没什么!这孩子还算很乖的,他的世界虽然我们不懂,但单一,他不懂感情,可他有喜好,而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许一辈子都是这样了。我习惯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至少没有正常人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所要做的事,就是和他一起走到最后。” 陶子听着,心里莫名一酸。 这样的话,听着是举重若轻,可却有多少无奈在里面? 若生活可以选择…… 她想到这里,没有再想下去,这个假设不成立,生活是不可以选择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莫忘用勺子来舀汤,汤在她的面前。莫忘舀的时候不小心,勺子没拿稳,掉了,汤溅在她身上,也溅在了他自己手背上。 宁震谦神情明显一紧张,刚想说对不起,却见陶子拿起了纸巾,握着莫忘的手,给他擦去了手背上的那一滴汤…… 那一刻,他眼眶骤然一热…… 陶子反有些窘迫,求助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他目光模糊地笑,“不用说,谢谢你……” 等莫忘吃完饭,已经是下午,饭店附近有一个小公园,里面有些简单的游乐设施,莫忘看见后,十分高兴的样子。 宁震谦便道,“还可以再晚点回去吗?他喜欢玩这些,正好今天天气也不太热。” “他不要学习吗?”陶子问。 “今天周末,上午到学画,下午给他自己玩的。” “那……嗯。”陶子只能再点点头。 松开了手,莫忘便乐滋滋地朝跷跷板走去,坐在跷跷板的一头,静等跷跷板跷起来。 可是一个人的跷跷板,怎么跷得起来? “你去坐另外一头。”宁震谦道。 “不!全是孩子,我才不去!丢人!”陶子环视一周道。 “那我坐上去不是更好笑?”他为难地看着她。 陶子想象了一下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坐在小小跷跷板上的画面,还真的很好笑…… “那在院子里谁和他玩?”她笑问。她记得院子里也有跷跷板和滑梯什么的。 “他曾经想去和别的小朋友玩,可是人家家长马上把人给牵走了!”他低声道。 陶子神情一暗,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默默走上前,坐在了莫忘对面,双脚一蹬一蹬的,和莫忘玩了起来。 莫忘玩出了乐子以后,发出笑声来,童声十分清脆。 宁震谦望着这一幕,望着跷跷板两头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眼眶竟然微微湿润了。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不再前行该多好…… 内心一个强烈的冲动在奔腾,他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陶子的长发随着跷跷板的起伏在风中飞舞,她的笑声和莫忘的交织在一起,于他,仿似世间最美丽最和谐的乐章。他偷偷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而后,仰了仰头,风干眼角微微的湿润,转身去周围的小店给陶子和 莫忘买水喝。 只是,他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也会出事…… 陶子和莫忘正玩得高兴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指着跷跷板对他俩嚷,“我要玩这个!” 陶子想,正好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于是自己下来,对男孩道,“我让你,你和哥哥一起玩好吗?”这孩子,看起来比莫忘要小一些。 “我才不要!我要自己玩!他也给我下去!”小男孩看来在家被宠坏了,典型的小皇帝,霸王性子。 陶子便耐心地劝道,“可是这跷跷板一个人不能玩啊!” “我还有弟弟!他来了!”小男孩往后一指。 陶子一看,竟然是章之意和一个男人还带着个孩子走过来了,这男人已经不是上次在商场碰上的那个了…… 冤家路窄啊! 陶子便去劝莫忘,“莫忘,我们不玩这个了好吗?我们去玩别的!荡秋千,滑滑梯,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莫忘到底是没听懂还是不愿意去,只是抓着跷跷板不肯放,也不肯下来。 那霸王孩子居然跑过来就推莫忘,“你给我让开!” 陶子被吓着了,唯恐莫忘被欺负,忙一手抱着莫忘,一手去挡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被她一挡,退后了几步,那男人马上就冲上来了,用力将陶子一推,“你一个大人干嘛打孩子!” 陶子怎是一个男人的对手,立时便被推翻在地,还没来得及解释,章之意的声音就响起了,“我说呢,原来赶着当后妈来了!可惜啊,你想当后妈也找个健全的,这是个傻孩子,你犯得着吗?” “你说谁是傻孩子?章之意,嘴巴放干净点!”陶子焦急地看了眼莫忘,唯恐他会因章之意的话而受到伤害,可是,显然她多虑了,莫忘根本不懂章之意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突然地,莫忘却一改之前抓着跷跷板不放的模样,松了手,从跷跷板上下来了。 陶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很是害怕,甚至忘了从地上爬起来,心中直念道,宁震谦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却见莫忘突然蹲下来,一手放在她后膝弯里,一手放在她脖子上,那样子,竟然是像要把她抱起来似的…… 可是,他却只是做着这个动作,手上全然无力,自然也抱她不起。 于是那俩男孩嘲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哈哈!傻孩子!真是傻孩子!小孩怎么抱得起大人?!傻瓜!” 莫忘自是听不懂孩子的嘲笑,只是执着地摆着这个姿势,虽然不会用力。 陶子莫名有些心酸,轻轻对莫忘道,“莫忘,你抱不起来的,我自己能起来。” 章之意酸溜溜的声音再度传来,透着嘲讽,“哟,还真是母子情深啊!” 陶子从地上爬起来,牵住莫忘的手,正要还击,宁震谦回来了,远远的,便一声大喝,“怎么回事?” “小……小震哥……”看见宁震谦,章之意的气焰便下来了,“没什么,我和莫忘玩呢!来,莫忘,到阿姨这里来,阿姨这里有好吃的哦!” 那俩男孩已经爬上跷跷板了,惊讶的看着章之意,“章阿姨,你刚刚不是说这孩子是傻的吗?怎么还跟他玩?” 章之意的脸顿时通红,“我没说……” 宁震谦脸色一沉,目光如冰,在章之意和那个男人面前扫过。他的个子,至少比那男人高出十公分,浑身上下又透着军人独有的凌厉之气,目光所及,章之意和那男人同时退后了两步,尤其那男人,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嚣张之气? 宁震谦神色冷沉,走到陶子和莫忘跟前,和陶子一人牵着莫忘一只手,低声道,“走吧!” 此时此刻,陶子没敢多说话,默默跟着宁震谦走了。 身后,章之意不甘心的呼喊传来,“小震哥……” 宁震谦头也没回…… 直到此时,陶子才愤愤不平地道,“他们叫莫忘傻子!” “那又如何?”宁震谦淡淡一笑,“我去把人家给打一顿?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就算今天打得这个人不说了,明天又会有别的人说,就连我们 同一个大院住的人都会说,好像自闭症是传染病似的,唯恐孩子和莫忘待一块就给染上了。我们早已经习惯了。自闭儿家长首先要学的一课,就是要有强大的心理。有强大的心理去面对世人的目光,有强大的心理去承受失败……” 陶子虽然无言反驳,可是,却仍然不认可他的话,“可是莫忘不傻啊!他会画画,而且画得很漂亮!” “是!他不傻!他不但画得很漂亮,他还认识很多字,他正在记小字典,已经记了许多页了!他还认识地图,他记过的地图,他绝对不会画错!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也跟别人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看着他一点一点进步,就很开心……” “也对……”陶子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和章之意的这一场“战争”里,她竟然站在了莫忘这边。她忽然想起了刚才莫忘的动作,忙道,“你知道吗?莫忘刚才想把我抱起来呢!” “什么意思?”他的大黑脸顿时黑了下来。 “就是……刚才那男的把我推倒……莫忘想把我抱起来……”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 “提了又怎么样?你把人家打一顿啊?”她照着他的原话回。 “未尝不可!”他皱着眉低声道。 “你刚才还说不打人的!” “你不一样……” ———————————————————————————————————————— 今天2万字哦~!还有一更~!!谢谢亲们的支持哦,不过,亲们今天不用给吉祥送月票了~~!红袖好像出了个什么新规定,说是月末最后三天投的月票,一张算两张,所以,支持吉祥的亲们,拽紧手里的月票,月末再送吧,谢谢~! 第284章 七夕 “……”陶子决定绕开这个话题,还是对莫忘刚才的举动很感兴趣,“宁黑炭,莫忘刚才怎么会想到抱我呢?” 宁震谦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亲眼看见我们做这个动作做得次数比较多吧,所以会模仿。可是,他一定抱不起,因为他不知道要用力……” “是啊……”陶子想起两次她在莫忘面前跌倒,都是宁震谦抱着她跑,也许莫忘真的是模仿吧尽。 只是,两次跌倒,都是因为莫忘啊,尤其第一次,还失去了小囡,她心里一痛,牵着莫忘的那只手不禁松了松…… “他记忆力很好,他该是记得你的。我不是说过吗?有的动作教他许多遍他也不会,但不经意间他又突然学会了。你跌倒的时候,我曾抱过你,我妈病的时候,我抱过我妈,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也可能是记得的……丰” 陶子的思绪在小囡的往事里漂浮,已没在听他讲了些什么。情不自禁间,终究还是松开了莫忘的手,而莫忘手里一空,居然还看了她一眼,手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才放下来。 陶子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酸楚了…… —————————————————————————————————— 她的生活里,其实能够见到宁震谦的时间并不多,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周末过后,便会好几天见不着。不过,他的电话倒是挺多的,每个电话的第一个内容就是问她在哪里,如果她说在剧组,不出半小时,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而如果,她说在别的地,那么可能就只会和她聊聊天。 她想,其实他也是很忙的。严庄这次住院,他一直很内疚,工作之余,想必会把很多精力放在父母和儿子身上。对于这一点,她是很支持的,他的肩上,背负了太多太多…… 而且,现在的她,真的不敢靠他太近,不敢…… 有时,觉得这样的距离挺好的。 会和他聊天聊得很愉快,也会和他抬杠,使些小性儿。似乎,他仍然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和亲人,在这偌大的城市里独行,不会有孤单的感觉,就如最初在北京的那几年一样,心中有一处温暖,自在花开。 她有些自私地享受着这份温暖,只属于她和他之间的温暖,而这样的距离,是享受这温暖最合适的,再近,便会牵涉到许许多多别的东西,那温暖,便不再单纯,她,也有些害怕,或者说,发自本能的抗拒…… 接到他又一个电话的时候,又过去一周了。 “囡囡,在哪呢?”他问,一贯的开场白。 “在码字!”她对这个问题已经反应无力了…… “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不是周末啊?“有什么事儿吗?” “明天是奶奶八十岁生日,奶奶提起你,有时间的话来吃个饭。” “八十大寿啊!”按理,人家老人家都特意请了,她该去才是,而且当初奶奶对她也不错,可是,这一去意味着什么?好像有些尴尬。 “是啊!有时间吗?五点我来接你。” “不用了!告诉我地点和具体开餐时间,我自己来就好。”她想着,如果到时候实在不想去,就托露露带份礼好了。 “那行!明天五点,来左大哥总店。” “嗯,记住了!” “那……明天见?”他语气里似乎有些担心。 “……好,明天见……”她也有些犹豫,明天,可不一定见呢…… 正打算和他说再见,那边却响起一些动静,传来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而后,宁震谦再次开口,“囡囡,奶奶想和你说话。” “哦……”她傻傻地拿着手机。 “孙媳妇儿!”奶奶开口的称呼就很惊人…… 陶子有些无奈,又不便跟老人家辩什么,只好低低地叫了声,“奶奶……” “咦,孙媳妇儿是在叫奶奶吗?声音这么小?奶奶耳背听不见啊!还是不愿意叫奶奶,所以叫得勉强?” “没有,奶奶……”陶子只好加大了声音。 “没有就好!”奶奶笑道,“孙媳妇儿,小震说你明天会来看我这老家伙是不是啊?” 陶子 心里虽然为难,可老人家亲自这么说,她又怎么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好。 奶奶便高兴极了,“太好了!孙媳妇儿!那我明天就等着你了!我旁边的座儿给你留着!这人老了,总盼着热热闹闹,盼着团聚,聚一次少一次啊!指不定哪天双脚一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想见也见不着了……” “奶奶!”异口同声的,是这边的她,和彼端的他,同时唤奶奶。 奶奶呵呵直笑,“行!行!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孙子孙媳妇儿不爱听!孙媳妇儿,明天记得来啊!” 奶奶再三地叮嘱让陶子心里挺不好受的,尤其那句,聚一次少一次,指不定哪天就见不着了,让她想起了爷爷…… 于是,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第二天她整整纠结了一天。 眼看到了下午,再也躲不过去,她才给夏晚露打电话,“露露,你等下去吃饭吗?” “吃饭?去哪里吃饭?”夏晚露奇怪地反问。 咦?露露不知道?在左辰远店里请客,居然不请左家的人?她也不便多嘴,马上道,“没什么,我记错了,露露你别介意啊!” “记错了?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饭呢!”夏晚露开玩笑地说。 “那……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就明天,怎么样?”陶子窘大了。 “明天可不行!明天什么日子呀?我要跟老公一起过!”夏晚露嘻嘻一笑。 明天什么日子?反正和老公一起过的日子都和她无关…… “好吧,那时间你来定!随时!好吗?” “这还差不多!等我电话吧!”夏晚露笑着挂了电话。 这电话才挂断,马上又响起了铃声,来电显示是糖糖哥…… 看来躲不过了…… 她一接,传来的却是宁奶奶的声音,“孙媳妇儿!来了没?路上堵车吗?我们等着你来才开饭呢!” 奶奶这是逼着她去啊…… 陶子头大,“奶奶,那怎么可以,我一个小辈,怎能让那么多人等?!” “今儿我最大!我说等谁就等谁!谁也不敢有意见!老小老小,老了也就是小孩子了,我就任性这一回了!别着急,路上慢点儿,我们等着你呢!” 这下陶子再也没有不去的理由了,她尽快收拾了一下,赶紧出了门,直奔左辰远的总店。 原以为宁奶奶八十大寿,必然大办宴席宾客满堂,哪知,竟然就只一个两桌的包间,仅仅坐了宁家自己家的人…… 而两桌菜果然已经上齐,就等着她来开餐了…… 她叫了声奶奶,脸上有些难为情。 宁奶奶身边的座位还真是空着的,一见她,宁奶奶就喜极,赶紧招呼着,“孙媳妇儿!快!过来坐这边!” “奶奶……”她要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让奶奶别叫自己孙媳妇儿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不是宁震谦老婆了,她强调和解释也没意义…… 她环视了这两桌一圈,另一桌坐着宁家四兄弟四儿媳妇,再加一个莫忘,九个人凑了一桌,而这边,则坐了奶奶,宁至谦夫妇,许小帅和宁雨谦,当然,还有宁震谦和他四弟,加上她,八个人。 每一桌都没坐满啊…… 她忽然想起了苗苗母女…… 这样场合,她们永远也不能出现…… 可是,依苗苗的性子,只怕巴不得永不出现,巴不得和宁家没有一点瓜葛! 如此一想,心里的沉重又少了些。 可以说,她是厚着脸皮和宁家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只是,刻意地,把宁家老二放在了最后,而她,实在克服不了心中的障碍,叫不出一句“二叔”,于是,独独没有叫他,依着奶奶的召唤坐了她身边,同时,也坐在了宁震谦身边……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刻意的安排。 “奶奶!这个给你,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将一个黄金镯子送给了奶奶。因为没打算要来,所以也没真心准备礼物,来的路上随便买的。 “这丫头!陪奶奶吃饭就行,还买什么礼物!得,我 收了!孙媳妇儿的心意,不能不领!我这儿呢,再给孙媳妇儿一个小玩意儿,可不许嫌弃小!”奶奶便把自己带着的一副祖母绿的耳环给取了下来,却是递给宁震谦,“小震,拿酒擦擦,给你媳妇儿戴上!” 陶子这回真急了,怎能再叫媳妇儿?“奶奶!我不是……” 宁奶奶却拍拍她的手,果断打断了她的话,“啥不是?不是啥?是怀疑奶奶这耳环不是真的?” “不是……”对着精明的奶奶,她说不清了…… “还真不是呢?”宁奶奶“嘶”了一声,大伙都笑了起来。 宁雨谦则摇着身子撒娇,“奶奶!你就疼大哥!好东西全给大嫂!一点儿也不疼我了!” “你啊,有你小帅疼还不够?好好给我把曾外孙生下来,我有重赏!”宁奶奶笑着点她的额头。 宁雨谦和徐小帅相视一笑,宁家第三代终于传出喜讯,宁雨谦怀孕了,七个月后,宁家将会添丁,这对宁奶奶来说是个绝好的消息。莫忘虽然是嫡亲的长孙,但是却是宁奶奶始料不及的,而且还是个特殊的孩子,虽然说,正因为特殊,对这孩子十分疼惜,但终究享受不到祖孙之间的天伦之乐,颇为遗憾,只盼着宁家的第三代争气点,快快给她多生几个宝贝玩玩! 所以,说完宁雨谦油接着说其他几个,“至谦!你们两个呢?让妹妹占了先了!还有小震!你们都得给我加紧啊!” “是,奶奶!”宁震谦和宁至谦两人异口同声。 陶子低头无语,说宁至谦也就罢了,还说宁震谦干嘛呢?偏偏他还答应着,他是要跟谁生孩子呢? “咦?耳环怎么还没戴上?戴上我看看啊!”宁奶奶催促道,“孙媳妇儿,你不是嫌弃这是奶奶戴过的吧?” “怎么会呢?奶奶!我是觉得太贵重了……”奶奶怎么也改不了口了,她也放弃纠正的打算了……这耳环,像宁奶奶这样的老人家能在生日隆重佩戴出来的,定然不是凡品,还真是太贵重了…… “来吧!”宁震谦靠近她,粗糙的手指笨拙地给她戴耳环。 这有点类似于古代描眉的闺房之乐啊,这众目睽睽的,陶子不觉有些难为情,而且,他温热的手指还不时划过她的耳垂,弄得她痒痒的,不由面红耳赤。 偏偏他又笨手笨脚,一对耳环戴老半天也没戴好,她只差说“我自己来了”…… 待他好不容易给戴上去,奶奶马上就惊叹了,“真漂亮!我就说嘛,这漂亮东西还得年轻人戴才好看!戴我这耳朵上,真是糟践了好东西!好看,这裙子也配得好!孙媳妇儿这么看起来就像仙女似的!小震,你说你媳妇儿漂亮不?” 陶子原本就穿了条浅绿色的裙子,和这耳环还确实相配。 宁震谦自她进来,目光就没离开过她,怎会不漂亮,当即马上回答奶奶的话,“漂亮!真漂亮!” 陶子瞪他一眼,意为奶奶胡乱叫也就罢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怎么就是你媳妇儿了? 宁震谦收到她的眼神,只是笑笑。他今天很开心,双眸一直亮亮的…… “妈!仙女也得吃饭呀!难道您光看着就饱了?”隔壁桌的老三媳妇开起了玩笑。 宁奶奶也笑了,“我啊,看着这些孩子们就高兴,饭吃不吃也顾不上了!得,让孩子们挨饿了!赶紧吃起来吧!” 这顿饭里,陶子成了重点呵护对象…… 坐在她左右的宁奶奶和宁震谦,一直不停地往她碗里布菜,且不说她的碗就没空过,正因为她的碗总是满的,又特意拿了个碗来给她盛汤…… 这是逼着她增肥吗?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宁奶奶恁是逼着她吃了两碗饭,待她吃完以后才满意地笑,“这还差不多,你啊,太瘦了,长胖一点才好生养!” “奶奶!”陶子满脸通红,这是要她跟谁生养? “吃饱了没?”宁奶奶只是笑眯眯的,根本无视她的抗/议。 “嗯!”她何止吃饱?肚子快要撑破了…… “吃饱了就让小震送你回去吧!陪我这老太婆陪了这么久,委屈你了!”奶奶笑着慈爱地说。 “奶奶,可别这么说,我没觉得委屈……”面对老人家,客套话总还是要说的,虽然被 取笑了一晚上。 宁奶奶喜滋滋地捉着她的手,“真的?那我可当真了?有时间你多来陪陪我!” “……”客套话不能乱说,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 “好了好了,走吧!小震,送你媳妇儿回去!”奶奶笑嘻嘻地放了手。 陶子离席,再一次和宁家每一个人道别,严庄也慈爱地看着她,“去吧,路上慢点!有空来家里玩,都说了来看我,我可在家里脖子等得老长了!” 陶子脸微微一热,“严阿姨,真对不起,下回来看您。” 不能随便许诺!不能随便许诺!她咋又说了呢? “好!我在家等着给你做好吃的!”严庄笑道。 终于可以走了…… 陶子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出了包间,走出了饭店,外面的空气还有着余热未消,陶子深深呼吸,这空气比里面的舒服多了…… 身边的他,刚刚为了助兴,喝了一点点酒,所以吸入的空气里,又有着淡淡的酒香,她有些头晕了…… “喝了酒,不能开车了怎么办?”他低下头来问,空气里的酒香越来越浓了。 “那打车吧!”她想也没想地说。 “好!不过,吃得有些饱,先走一走帮助消化?”他提议。 “也好……”她确实太撑了…… 行走在华灯初上的夜里,两人都静静的,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默默并肩行走,看步履匆匆的行人和自己擦肩而过,这种感觉也很好,两人不约而同一样的表情,同时微微眯了眼,看街灯流盈,看如墨天空,而后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叹什么气?” 又是一句不约而同。 两人终于相视一笑。 “囡囡……”宁震谦心里荡漾着一种久违的温情,却欲言又止。 “什么?”她问。 “没……没什么……”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今天喝了酒,那些话语更加蠢蠢欲动,可是要怎么才能说出口? 再一次地陷入沉默。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迎面,走来一个挑担的老人,那老人却认得他俩,指着两人便笑,“咦?你?还有你?” 宁震谦和陶子同时认出来,这个老人就是圆明园卖面人的老师傅…… 宁震谦有些窘迫,陶子有些难为情,可是,仍旧没有逃脱老人的取笑,“哟,你当初要我教你捏的不就是她吗?把两个糖人都买走的人不就是她吗?还不要我捏的那个,要你捏的残次品!可伤着我的自尊了!原来你们俩是一对啊!终于走到一起了吧?得感谢我面人做媒啊!” “老伯,你误会了!”陶子急着解释。 “不误会!不误会!”老人笑着,“我老家伙活了这一辈子,捏了一辈子的面人,对面相也是有一定爱好的,你们俩啊,有夫妻相,若是不信,等你们成了再来谢我这媒,还来圆明园原地找我!” “谢谢老师傅,借您吉言。”且不说陶子的嘴嘟得可以挂油瓶了,宁震谦听了这话可乐开了怀,怎么今天人人都那么会讲话呢?讲得他心里顺风顺水的,要多舒泰有多舒泰…… 面人师傅笑呵呵的,从小摊里又翻出一对面人儿来,“这个,我又给重新捏了一对,等着或者有一天你还会回来买呢,可不在这里遇上了!给!” 宁震谦一看,这一对面人一大一小,都穿着花褂子,小的那个扎着冲天辫,脸蛋圆圆,让他心里一动,这,寓意着囡囡和小囡吗? 总之是越看越喜欢,忙问老人,“多少钱?” “钱?不要钱!这个是专门为你捏的,量身定做,别人来买我还不卖呢!”老师傅笑着摇手。 “那谢谢师傅了!”宁震谦感激地道。 “不用谢!等你们来生娃的时候给我来几个报喜的鸡蛋就行!”老人挑着担子,乐呵呵地走了。 宁震谦又盯着面人看了好一会儿,难得地眉开眼笑。 陶子始终忸怩不安,他会不会误会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说清楚,“喂,老大爷说的那事,我的确是买了两个小 面人,可是我并不知道那你是捏的,我买下来只是觉得像我而已。” “呵呵……”宁震谦心情大好,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笑,“没事,本来就是捏的你,当然像你,还有这个,也给你吧!” 他把那个小小囡的面人儿给了她,也不解释,只眯着眼笑。 陶子更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见这小人的确可爱,就收了起来。 囡囡,囡囡,我想把小囡给你……你看像不像?他心里翻滚着这几句话,到嘴边几次,可每次又都给吞了回去。 两人默默地又走了一截,宁震谦终于鼓起勇气,想去牵她的手,“囡囡,我想……” 哪知,他伸出去的手却捞了个空,陶子已经走下马路去拦出租了,还说着,“走累了!得搭车了!” 他愕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又偃旗息鼓…… 只好跟着她一起上了出租,她才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他,“你刚刚说想干什么?” “我?想……”他一顿,颓然改口道,“我是说……我也想搭车了……走累了……” “嗯!”陶子表示赞同,跟司机说了地址。 本就说不出口的话,现在多了一个司机第三者,更加不用说了,他端坐着,默然看着前方不语。 到了陶子家所在小区门口,他一颗不安的心又开始狂跳,马上就到家了,再不说,这一天又过去了,下回鼓起勇气又不知得什么时候了…… 他下车,步步紧随地跟着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进小区之前转身,自己把耳环给取了下来,交还给他,“这个……要么你还给奶奶,要么你自己收着,我没这个身份接受的……” “不!你有!”他脱口而出。 “嗯?”陶子对他的激动表示奇怪,摊开手掌,两颗祖母绿应着她白皙泛着粉红的手,特别好看。。 “我是说……我说……这是奶奶给你的,你当然可以拿!”光看着手,宁震谦就醉了,有些痴痴地道。 “可是……奶奶说是给孙媳妇儿的啊!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吧!”她微微笑着,把祖母绿放进他衬衣左胸的口袋里。 “你不就……是……是吗?”他结结巴巴的,把一句话拆成了几段说。 这胡乱的断句,让听众搞不明白它的意思,陶子眉毛微微一扬,“嗯?” 彼时,她的样子极好看,路灯下,一张白皙的脸如同瓷娃娃一般,眸色晶亮,唇色粉嫩欲滴,他看着,心荡神驰,忍不住就要低下头去吻,心想,既然说不出来,就用行动表示吧! 然,刚刚低了低头,还没来得及碰上她的唇,一声令人失魂丢魄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在夜空里格外惊人,“亲爱的小丁香——” 宁震谦的动作僵住,恼怒不已,岂有此理个小白脸!居然坏他好事! 呼喊声一落,人影已至,而且一束玫瑰花变魔术般出现在宗洋手里,横隔在宁震谦和陶子中间。 “你来干什么?阴魂不散,真要来招打吗?”宁震谦正火大呢,送上门还是怎的? 宗洋却神气十足地拿着花,还一手搂住了陶子的肩膀,狐假虎威,“兄弟,我们要做文明人,请不要随意把打架两字挂嘴上,我家亲爱的不喜欢的!” 宁震谦肺快要给气爆了,什么时候囡囡成她家的了?“把你的爪子拿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如果你还想靠着你这张脸吃饭的话!”他指着宗洋搭在陶子肩上的手吼道。 宗洋心内掂量了一下,悻悻地缩回了手,他确实还要靠这张脸吃饭……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给陶子送花的兴致,鞠了一躬,郑重地将花呈给她,“亲爱的小丁香,我是专程来约你的,明天是七夕,我可以请你共度晚餐吗?” 宗洋只觉得手上一轻,花被人拿走了,只是响起的却是男人的声音,“谢谢!不过我明天没空!” 呃?宗洋抬头一看,陶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而花却被宁震谦倒提在手里,并且马上进了垃圾箱…… 宗洋马上对着陶子的背影喊,“小丁香!别忘记了!明天的晚餐!我来接你!共度七夕情人节啊!” 原来明天是七夕情人节…… 得谢谢宗洋提醒,不然他还不知道呢…… 再次冷哼,“谢谢!”明天……明天等同于决斗么?今晚一定要好好想想对策…… 于是,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宁震谦致电左辰安:明天是七夕,你让我跟囡囡干什么? 老三曾经是少女杀手,对付女人自有一套的,这是他为什么找老三咨询而不找老二的原因,老二就没恋过爱呢!老三这里的,必然是恋爱精髓…… 左辰安被老大雷到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这次再一次被雷得外焦里嫩,简简单单告诉他几个字:“吹灯!睡觉!生孩子!” “……”宁震谦无法接受老三提出的精髓,“换个……” “烛光,鲜花,晚餐……” “老套……”在部队他和囡囡就有过这样一个结婚纪念日了好吗? “钻戒,情歌,求婚……” “还有呢?”能不能不要唱歌? “睡觉了……” “说了不行!会吓到囡囡的!” “我说……我要睡觉了,累了……”左辰安声音模糊地说。 “……可你还没给我想出招呢!”宁震谦在这边急得跳脚,主权遭到威胁,老三还有心情睡觉? “去找度姐吧……”左辰安的声音隐退,电话中断。 宁震谦无奈,只好扔了手机去开电脑。 而后,这一个夜里,每隔半个小时,左辰安的电话就会响一次,全是宁震谦打来的,他亢奋地结合百度,想了一个又一个的点子,迫不及待要跟老三分享,可老三已经睡得稀里糊涂,只会回答他一个字了——“嗯——”。 无论宁震谦说什么,他都是一个“嗯”字,可这并不影响宁震谦思考和汇报的热情,继续一个又一个电话地***扰他,一直打到他手机关机,改打固定电话,左辰安用被子蒙住头,狂喊,“大嫂!你快收了这只疯子吧!” 第二日,七夕,决战日。 宁震谦下了班便往陶子家赶去,连制服都是在车上换下的,唯恐落后于宗洋了。 然而,越害怕什么,越发生什么,饶是他一路开快车,还是慢了一步,宗洋已经在陶子楼下了。 话说宗洋也是百度过了吗?怎么用的招式他昨晚都在百度见过呢? 扎成心型的巨大玫瑰花盘,瞧尺寸,应是九百九十九朵的;地面上还摆着用蜡烛拼成的字:i/love/you…… 俗!宁震谦冷哼了一声,他不屑于用这些华而不实的招数! 与其在楼下瞎摆弄,不如直接冲上楼去抢人!就这么决定了! 他跑去楼道按门铃。 “小丁香不肯开门,我早试过了……”宗洋的声音慢吞吞地在后面响起。 “那是你,不是我!我来就会开了!”宁震谦不屑地看着宗洋,果断按响了门铃。 然而,一首歌唱完了,铁门还是没有动静。 “我早说过……”宗洋幸灾乐祸地笑。 宁震谦不死心啊!灵机一动,随便按了别人家的,响了一阵后有人问,“谁啊?” “我找308的,麻烦开下门好吗?”他低声道,以免宗洋听见。 谁知对讲系统里却传来破锣似的大嗓门,“不开!一个按完,另一个又来按!找308的不会按308!?” “……”宁震谦回望,宗洋则贼兮兮地对他笑,“这招我已经用过了,而且整个单元,每一户我都按过了,你想找骂的话就继续按下一家……” 宁震谦悻悻地走回来,站在楼下,给陶子打电话,可是,手机居然关机? 无奈,他只好对着三楼的阳台大喊:“囡囡!是我!宁震谦!开下门!” 他的大嗓门是练过的,这一喊陶子只要在家,绝对听见了,因为五楼的人都听见了,还从阳台上探出头来大骂,“够了没有?吵一个傍晚了还在这吼!再吼我扔花盆下来了!” 宁震谦住了口,扰民这种事,不是解放军战士该做的…… < p>什么叫吵了一个傍晚?敢情这之前宗洋也喊过? 瞧宗洋那二五八万的脸色就知道答案了…… 怎么办? 却见宗洋不急不躁的,仍然笑容赛桃花,莫非他还有绝招? 只见他从车里拿出一把吉他来,调了调弦,就在楼下边弹边唱起来, “woh/woh/yeah/yeah……i/love/you//say……i‘ll/love/you/twice/as/orrow……woh/love/you//say……” 一首歌,从英文版唱到中文版,再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一直到把月亮给唱出来了,陶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宁震谦在一边扑哧一笑,“得了,省点力吧!” 宗洋不服,吉他一推,“你来?” 宁震谦还没傻到和宗洋比唱歌的程度,他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几千几万首歌,他只知道,他唯一会唱的那首,还只停留在不跑调的阶段,于是对他的挑战嗤之以鼻,“幼稚!” “幼稚?只要能把小丁香唱出来就是本事!”宗洋觉得自己选歌错误,全选的老歌,或者小丁香不喜欢,得唱首稍微流行点的,于是又开始了《童话》,一边唱一边还用眼神挑衅宁震谦。 宁震谦站在车边,忽发奇想,从车里拿出一张报纸来,铺在宗洋前面,然后扔了十块钱上去,点头,“嗯,唱得好!” 宗洋怒起,可是又不能乱了自己唱歌的节奏,只能忍声吞气朝宁震谦瞪眼。 偏巧,一对小情侣从这经过,女生惊讶地盯着他,兴奋得掐男友胳膊,“看!看啊!那是宗洋吗?天啊!是宗洋啊!怎么来我们小区了?” 小男友见自己女朋友对别的男人这么花痴状,心中有气,狠狠瞪了宗洋一眼,道,“对啊!宗洋怎么会到我们小区来?肯定不是的!就是一卖唱的啊!我去给点钱吧,看着他长得像宗洋的份上!” —————————————————————————————————————— 今天七夕哦~!祝各位亲亲七夕节快乐~!!!和心爱的人幸幸福福,圆圆满满~!2w字加更结束~!也祝某个妞儿生日快乐~!嘻嘻! 第285章 囡囡,我爱你 看着那张一元的钞票掉进报纸里,宗洋有种吐血的冲动…… 他一个影视歌三栖明星,出场费最少也七位数的,居然被当成街头卖唱,打发一元? 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傻大兵所赐! 而傻大兵同志此时却望着这房子在估算,三楼窗户的那盏灯光,像他心中的明灯,让他仰望,膜拜,和向往…丰… 最后,他微微一笑,不再理会一直还在唱歌的宗洋,沿着水管和各家阳台,几个利索的借力,几次漂亮的纵跃,最后翻身,悬在了三楼的阳台外。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从阳台外便可以看到里面坐立不安的囡囡。 宗洋在外面闹得这么大动静,她也无法安坐,就连阳台的防盗窗也是开着的…… 他一笑,轻轻松松地跃进了阳台。 楼下的宗洋看着这一切,傻眼了,这傻大兵一点也不傻啊,这是玩中国版罗密欧么? 骤然跃入的人影,吓了陶子一大跳,可一看清是他,才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凶他,“疯子!爬窗干什么?” 说完,还跑过来看了看窗外,心中估摸着这么爬上来有多危险,一看之下,更是恼怒,“你爬窗也上瘾还是怎么的?我看你几天不爬手脚不爽了!”自从调回北京,工作的危险系数便降低了许多,他这是瘾儿犯了? 被她这么责骂着,心里却涌起一股一股的甜意,到底还是关心他,不是吗? 伸出双臂,从她身后绕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馨香将他暖暖地包围着,他的头埋进她脖子里,柔软的长发贴着他的脸,他的唇,仿似做梦一般不真实…… “你喝酒了?”陶子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挣了挣,没能从他怀里挣出来。 “嗯……”而且喝得不少,就在刚才,在楼下,宗洋傻缺般唱歌的时候,他进车里喝了,喝酒才能壮胆啊…… “你喝酒还开车!警察怎么不把你抓起来!”她凶狠狠的表情。 可看在他眼里,却是粉脸含俏,双目含娇,无比动人。 他醉了…… 刚才喝酒没有醉,此时此刻却醉在她的如花容颜里,醉在她的吐气如兰里。 她身体和发丝散发出来的香味,更是让他有些眩晕,好似跌入了棉花堆里,绵绵软软,如梦如幻。 她白皙的脸颊,就在他唇边,如脂般细腻温润,他有些唇干舌燥,终究没能抵御得了心中的渴望,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温情和幸福感如水一般荡开波纹,一圈一圈的,在他心里波动,而她,却在怀里不安地扭动…… “别闹……”他声音变得含混模糊,“我只能待一会儿,马上就要走……” “去哪?”从他的语气里,她听出一些异样。 “嗯……有几个朋友要来……”他低声道。 朋友?无端的,陶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今天是七夕,宗洋在楼下搞得跟演唱会似的,而他这么翻墙爬窗的进来,就是为了一会儿?然后去见朋友?七夕要跟什么样的朋友一起过? 这小小的不舒服和对七夕这个节日的介意,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或者,其实一直都明白,只是在犹豫,在磨蹭罢了…… “那你快走吧,别耽搁了。”她有些酸酸的,身体站得僵直。 “等下,我还有话跟你说。”他的唇移到她耳侧,热热混着酒味的呼吸喷在她耳际敏/感的肌肤上,却迟迟没有开口,他听见自己的心狂跳不已。 陶子被他的呼吸喷得痒痒的,有些呼吸不稳了,嗔道,“有话就快说!” 他深深呼吸一口,之前想好的话,突然之间混乱了,酒这东西壮人胆是没错,可也让人乱啊…… 可是,时间不等人,他一狠心,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问她,“感觉到没有?” “感觉到什么?”掌心下,是他狂乱的心跳,那么有力,那么热烈,怎是她感觉不到的呢?不自觉,脸色已微热。 他急了,这么明显怎么还不懂呢? “囡囡……有些话我可能从来没对你说过,我也不会宗洋搞的那些个花样,可是 我这里……这里……”他抓着她的手用力按着他胸口,“你明白吗?” 呃……陶子摇摇头,抿唇,眸子里火花一闪。 哎哟!这小鹌鹑脑袋咋就这么笨呢?! 他急得快上火了!幸好他有准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打算拿出来的!看来,今天非出绝招了! 他双手松开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物件来,唰的展开,“囡囡你看!” 陶子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定睛一看,居然是条小横幅,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囡囡,我爱你。 那个爱字,还不知跟谁学的,写了个繁体,中间的“心”字便直接画了一颗心。 她心里热热的,想起他上次脑部受伤的日子,他不能说话,两人便是用写字的方式交流,那些平日里沉默木讷的他说不出来的话,都透过笔尖表达了出来…… 囡囡,我爱你。 她默默念着这五个字,能让这个木讷的男人做到这一步,已是多么不容易…… 心内,翻滚着热浪,她却故意指着中间那个“爱”字问他,“可是这个是什么字啊?我不认识……” 从这条横幅展开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在紧张,在滴汗,捏着横幅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再看她,一脸的冷静,好像对这么“惊天动地”的语言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心里更没底了…… 没错,他这算什么呀,和宗洋玩的那些比起来太小儿科了,也许她真的不放在眼里,也许老二说得对,女人都喜欢宗洋那一套的,越想越沮丧,越想紧张,手里的汗把横幅都给弄湿了…… 一听囡囡这么问,他立即把网上写这个字的人给腹诽了n遍,谁说爱字这么写更浪漫更有爱?人家根本不认识好吗?难怪囡囡反应这么冷淡…… 激动之余,大声对她解释,“这是爱!爱字!看见没有,中间有颗心的,就是说我用心来……爱……着……” 一时口快,说到后来才反应过来,后面的几个字便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你”字还被他给吞掉了,一张黑脸红得泛了紫…… 不过,能这样已经算是惊奇了,比说到后来问她“吃了没”好太多! 只是,她的表情依然很淡定,目光纯纯地看着他,一点邪念也没有地笑,“我知道啊!” “你知道?”难道他费了这许多劲,全是白费?他昨夜可是折腾了一夜啊…… “我当然知道啊!我打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呢!你是糖糖哥啊!哪有哥哥不爱妹妹的!不止啊!你不是还说过吗?你就像我爹一样呢!爹当然爱女儿了……”她嘻嘻笑着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他说过这话吗?他真的话太多! 他快急傻了!“不是啊!不是……” “不是啥?”继续一脸天真。 对着陶子那双忽闪着的亮晶晶的眼睛,他没辙了!横幅一扔,握住她肩膀,盯着她红润欲滴的唇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他不知道已经渴望了多久,黏住了,便不想再分开,唇齿相依,如火如荼,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 陶子被他猛烈的袭击震傻了,脑袋里更是嗡嗡直响。 她傻乎乎的模样更是惹起了他的怜爱,将她搂进怀里,一吻引起情动,此时他心里柔情无限,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低语,“囡囡,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还老是发脾气,对你也总是很凶,可是,我心里……我心里……哎……我也说不清楚。囡囡,你懂吗?” “啊?”这人咋这样啊?啥都没说,来问她懂不懂?好在她领悟力不是一般的好,装装傻吧。 “我就说我嘴笨嘛!”他懊恼不已,“总之,囡囡,过去的事,我对不起你,你走了之后,你无时不刻不在我心里面,不,应该更早一点,很久以前开始,你就在我心里面了,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芊琪是我的过去,我不想否认。可是是你,让我懂得了笑,让我看到了高原的色彩,让我觉得原来生活不仅仅只有军绿色……可能,在你心里,我曾经是你的英雄,其实你不知道,你才是我生命里的英雄,你救回的,不仅仅是我宁震谦的一条命,还救回了我的灵魂,明白吗?” 陶子怔怔地看着他,这个口口声声自称嘴笨的男人,如何说出这番话来的呢? “囡囡,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些话我想说很久很久了,一直说不出来,而且,我也觉得我的词汇有限,好像无论怎么说都无法表达我心中所想之万一,可是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你要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记住,是我这辈子!往回倒数三十年,没有任何时光能超越!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我不知道……可是,我却在这段时光里,带给你这么大的伤害,我很自责,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补偿,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想要说,我把你装在我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心窝,“一直都装着,一直想着的,都是保护你,呵护你,给你这只小鹌鹑一个安乐窝,现在还在,永远都在,虽然我做得并不好。即便我们离婚了,我仍然把你当我的妻子,哪怕你恨我,我……我也是你的家人,我的爸妈还是你的爸妈,懂吗?不仅仅要懂,还要记得!” 陶子觉得他的话有些怪怪的,疑惑地看着他,皱眉思索。 “记住了没有!?”他忽然放大了声音。 她被他吼得一惊,莫名其妙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他舒了一口气,“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你这段时间别出去,也不要随便放任何人进来,还有,防盗窗要记得关!”说着,他突然又变得凶了起来,“这次爬进来的是我,下次会是谁呢?” 陶子想说,谁也没你那身手啊…… 可是看着他这么凶,还是乖乖闭了嘴。 “我要走了!你乖一点啊!”说完,他便朝窗户走去。 “你……为什么不走门?”她终于从昏昏沉沉一团乱麻中醒悟过来,奇怪地看着准备再次翻窗的他。 他拍了拍脑门,“我真是糊涂了!走了!” 他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的瞬间,仿似极度不舍一般,突然又回转身,抱着她用力吮/吸了一下她的唇,而后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句,“囡囡,我爱你,很早以前就只爱你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如黑色旋风一般消失,随之,门重重关上,如果不是唇上依然微微地痛,她会怀疑,这一切只是个梦,此刻梦醒了,他就消失了…… 她跑到阳台上往下看,他的身影从楼道里出来,不知道跟宗洋说了些什么,便疾步扬长而去,楼下那辆车也没开走。 那是他的车吗?是辆新车啊!她的目光落在阳台的小茶几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他的车钥匙…… 她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宗洋在楼下唱着什么歌,她完全自动屏蔽掉了,只是这么茫然地站着,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也没有收回目光。 他刚才的话,真的很奇怪…… “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记住,是我这辈子!往回倒数三十年,没有任何时光能超越!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我不知道……” “即便我们离婚了,我仍然把你当我的妻子,哪怕你恨我,我……我也是你的家人,我的爸妈还是你的爸妈,懂吗?不仅仅要懂,还要记得!” “囡囡,我爱你,很早以前就只爱你了……” “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你这段时间别出去,也不要随便放任何人进来,还有,防盗窗要记得关!” ……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今天一定要让她知道…… 有什么话是必须今天说的这么清楚的?难道仅仅因为今天是七夕吗?可是如果他真的这么看重七夕,为什么又不和她一起过? 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心中一凛,炎热的夏夜里,寒意爬过…… 再次想在远处寻找他的身影,却无法再找到了…… 她一阵心慌,赶紧进房间去打电话,他的手机却再也无法再接通了。 恐慌,顿时像阴云一样渐渐围拢,笼罩着她的世界,她全身透心地凉。 低头看见他扔在地上的横幅:囡囡,我爱你。 这几个字扎得她眼睛发疼。尤其爱字中间那颗心,她握紧双手,拳心里,仿佛还握着他心脏跳动的节奏…… 她将横幅拾起来,用胶带贴在床对面的墙上,而后躺在床上看着这几个字发呆,好像看见他就站在她面 前,焦急窘迫地拿着横幅发抖的样子,黑红着一张脸,轻轻说着,囡囡,我用心爱着…… —————————————————————————————————————————— 各位亲亲,明天吉祥出发去上海参加书展,届时会有签送会。上海的亲亲有时间的话可以在17号晚上19:00来上海展览中心参加哦~!还有就是,从明天开始,吉祥在外期间,所有的更新都设置了红袖的预发,但愿这段时间里,预发不要抽风啊~! 第286章 担忧 他爱她。 她是知道的。 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丰。 如果不爱她,不会在芊琪带着莫忘回来以后,软禁着她不让她走尽; 如果不爱她,不会在失去小囡的时候,整整七天不吃东西,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掉了一身肉; 如果不爱她,不会一周飞一次s市。s市于他而言,只有她而已,他还不至于和小海到了如此难分难舍的地步; 如果不爱她,不会在林芝去世的时候,如儿子一般事事亲为面面俱到,连他的朋友都不远万里来哀悼; 如果不爱她,那只凌厉威猛的高原之狼不会时而局促不安,时而谨小慎微,时而又如十几岁年华初开的男生一般狂躁幼稚; 如果不爱她,他便不会那么辛苦,不会那么痛苦,哪怕少爱她一点点,他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很多…… 可是,他却爱她,而且,如此地爱。 反观她呢?她固然也是爱他的。这一点从来毋庸置疑。 她爱着的那个他,是她生命里所有的雨露阳光,是指引她方向的温暖小桔灯,是童年时从天而降的少年英雄,是所有高大、帅气、温暖、包容……等等属于英雄的褒义词的集合体,是她梦想中的黑马王子,历经二十年的憧憬、想象和精心勾勒,他早已成为她心中完美无缺的神…… 她忘了,他也是个人,或许十年不见,他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又或者,他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完美无缺。他是从天而降的钢铁战士,他亦有他的缺陷,他的柔软,和他的敏/感脆弱。而这些,都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对他的狂热崇拜和迷恋,致使她犯了许许多多陷入爱情泥沼的女人一样的错误,明知他心中有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试图用自己的温柔和爱感化他,捂热他。她曾经以为自己爱得很无私爱得很伟大,殊不知,她高估了自己,她不是圣人,完全不求回报的爱,她原来也做不到。 她会因他给出的,哪怕极小的回应而欢欣,也会因为他生命里存在的曾经而伤心难过,她没有想过,至少在结婚前没有想过,那个温暖如阳光的糖糖哥会带给她伤害…… 可是,尽管这样,她仍然怀抱了希望,希望她倾尽所有的爱可以换来和他一生的长相厮守,可是,却冒出来他的前女友和莫忘…… 这,似乎到达了她所能承受的底线。 彼时的她,猜忌、抗拒,如深陷迷局,看不清自己的方向,也看不清感情的模样,所以,仿佛又回到了幼时,与全世界为敌的幼时,高高地竖起了自己的刺,对每一个人剑拔弩张,包括她心中的神——他。 原来她的神,非但和她想象中不一样,还如此的不完美。二十年铭心刻骨的想念彼时在她眼里就像一个虚幻的梦,而她爱着的他,难道只是她梦中她自己勾勒的英雄幻象? 好像坚持了二十年的信念突然坍塌了一样,她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对一切都持敌对态度。一面说服着自己这个孩子是他婚前的错,不应该怪责于婚后的他,可是,同时,自己的情感又在抵触这个观点。 她矛盾,她痛苦,她甚至神经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似变了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打不倒的小强,也不再是从前懂得感恩,笑对人生的囡囡。而在这样的矛盾痛苦里,她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武装起来,看着曾经纵横高原的苍狼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变得萧条萎顿。直到小囡离开,他们的痛苦,还有他的脆弱达到了极致…… 其实,在使用麻醉药清醒过来的那一个迷迷糊糊的瞬间,她除了想起小囡,脑子里还浮出的另一个人,是他…… 小囡是他们唯一共同的牵绊,那时,也就成了他们唯一共同的痛。那时的她,痛到了极致,也脆弱到了极致,脆弱得连自己坚硬的外壳也武装不起来了,那会儿,如果,她只是说如果,他给她的是紧紧的拥抱,而不是离婚…… 不,没有如果…… 离婚是他认为他所能给她的最好的路,一直以来坚持要离开的人是她,而事实上,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执意想要离开,其中不乏赌气任性使小性儿的成分…… 这是她后来的后来才想明白的,彼时的两人,都痛到了极致,再无力分辨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对方…… 而自那以后,她心中高大威猛的男神形象彻底被改观了,原来,这个钢铁般的男人的背后,有 着这么多的负重、敏感、脆弱和些微的傻。从上海的重遇,到北京的再遇,她一点一点地看在眼里,而所有的负重、敏感、脆弱和犯傻都是因为她…… 这样的他,已经不再是六岁时金光闪闪完美无缺的少年英雄,这样的他,似乎才是真正的,全面的他…… 而这样的他,还是她二十年倾心爱着的他吗? 显然不是了…… 年,果然就是一个梦啊,她梦到的只是二十他的一个点…… 可是,他却依然在她心里,以更加丰满的模样占据在她心里…… 如果,她还曾迷惘,还曾彷徨,还曾磨蹭,那么,在这个七夕的夜晚,在他说了那一大通莫名奇妙的话之后,她心中那些恐惧和担忧便和当初他去执行任务,莫名其妙失踪了一个多月的感受一模一样…… 她盯着墙壁上那几个字,二十多年痴恋历程在脑中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快速闪过。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去思考过自己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如此看得仔细,只是,越看得清楚,越想得清楚,就越往牛角尖里钻,今晚奇奇怪怪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按捺不住,给严庄打电话,“严阿姨……” “桃桃?终于记得给严阿姨打电话了?”严庄在那头笑着说。 听严庄的语气,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啊?陶子便小心地问,“严阿姨,他呢?” “他?”严庄笑了,“找小震啊!他出去了,说是有朋友来了。” “……”是真有朋友来了,还是严庄也不知道?她心中怀疑,却不便多说,如果他没告诉严庄,就是不想让严庄知道。“好,我知道了,严阿姨再见!” “这孩子,小震不在就和严阿姨再见了?这么偏心?”严庄还在打趣她。 “严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没心情聊天啊。 “好了,阿姨跟你开玩笑呢!早点休息啊!”严庄呵呵一笑。 “嗯。严阿姨晚安。” 这一个电话,非但不能让她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烦乱不堪,各种各样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往她脑海里钻,胡思乱想一直到想累了,才浅浅入睡。 可是,刚刚睡着,便开始做梦,梦里全是枪响,而后便是穿着迷彩服的他一身血污地朝她走来,他的身后,格桑花遍地…… “糖糖哥!”她一声惊叫,从梦里醒来。醒来后的她,一身冷汗,喘着粗气…… 良久,还不能从梦里的惊惧中缓解过来,眼泪却已经噗噗而落。 灯是开着的,对面墙上“囡囡,我爱你”几个字灯光下十分醒目,她悲从中来,光着脚跳下床,拿着笔就在横幅的空白边哭边用力写:宁黑炭!我不爱你!宁黑炭!我讨厌你! 就是讨厌你!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消失,每一次都让我担心,让我寝室难安!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检验我是不是爱你吗?你又玩策略是吗?那我不爱可以吗?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你了!呜呜呜…… 最后,这个夜晚结束于她的哭声里…… 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连续的几日里都没有他的消息。 她虽然焦虑,可是却真的很听他的话,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足不出户,整日整日的趴在电脑前写稿,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写文的状态,常常在电脑前坐着发呆,一呆就是个把小时,当她惊觉自己一个字没写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把小时都想了些啥。再一看自己的稿子,糟糕得连她自己也不想多看一眼…… 这样下去,她又快要魔障了…… 这个宁黑炭!为什么总是这么有本事,轻轻易易就将她撩得纷乱…… 在又一个焦虑而担心的日子过去以后,她接到了苗苗的电话。 “桃桃,方驰州来北京了!” 陶子开始没听出异样来,笑道,“来接你回云南了吗?” “不是……他没告诉我他来了,是我自己偷偷发现的。” 陶子这才听出苗苗紧绷的声音,立即道,“难道他还和他前妻纠缠不清?”她不由火大,为苗苗抱屈。 “不是……” “那到底是怎 么了?”这么吞吞吐吐的苗苗还真是少见。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看错了吧……”苗苗的语气里涌起些许不安。 “你在哪里看到他?又看见什么了?”苗苗越是这样她越是着急,再加上宁震谦也莫名失踪,她怀疑这两人有没有关系,“方驰州电话你打过了吗?” “打过了,关机……” “……”也是关机,“他们关机是常有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自己也很担心,却不得不安慰苗苗。 “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很亲密……”苗苗终于说了自己所见,几分苦笑。 “苗苗!”她为好友担心,因为苗苗对方驰州的爱就像她曾经对宁震谦,飞蛾扑火,在所不惜,她太明白这种感受,“他在哪,我们去找他!” “算了……不去……” “苗苗!为什么?”逃避?这可不是苗苗的作风。 “去干什么?捉奸吗?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身份?”苗苗再一次苦笑,说话间还透着几分自嘲。 “那也得去!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你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走,我陪你去!”陶子绝不甘心。 苗苗最后在陶子的一再鼓动下,终于答应出来。 一连几天了,那辆车还停在原地方。宁震谦走的时候也没说清这辆车到底是不是他的,是不是停在这儿留给她用的,现在让她在这猜…… 拿了他留下的钥匙出门,按了解锁,还真是对了…… 怎么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她无语。猜测,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最需用功的功课……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闹心,这一次,她猜不到他去了哪里! 开着车直接到苗苗所说的地点和她会合——某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苗苗比她还先到,坐在那儿还用本书挡住脸。 “你这是地下工作者接头呢?”陶子不禁道。 “免得被发现啊!”苗苗盯着大厅,“他们就住这家酒店,我无意中看见的,可是,酒店前台不肯泄露顾客资料,我不知道他们住哪间房,只能在这干等了,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不会出现,你不忙吧?” 陶子摇摇头,她一个人憋在家里都快急疯了,在这坐着喝咖啡总比在家里发疯好。 “那,我们就等等吧,总要出去或者回来的,就当我们姐妹聚会了!对了,上次借你的钱下周可以还你了。”苗苗道。 “不急啊!” 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可两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大约坐了一个多小时,一直紧盯着大厅的苗苗眼睛亮了,“桃,他们来了。怎么还有你家首长?” 陶子也注意到了,三人一起走向前台,瞧样子,是要退房。看见他的瞬间,她这几天来的焦虑和担忧顿时一松,一颗心也落了地,只是眼睛里潮潮的,原来所谓的朋友要来,是方驰州要来,那他干嘛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又骗了她一缸子的眼泪! 宁黑炭!有种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这笔账得跟你算! 之前不肯来的是苗苗,而来了之后最为激动的也是苗苗,当即便冲了上去,朝着三个人的方向大喊一声,“方驰州!” 陶子拉也没拉住,只好赶紧跟着苗苗一起跑上去,万一苗苗被人欺负,她得给苗苗帮忙,不管宁黑炭站在哪一边! 宁震谦和方驰州都穿着便装,而方驰州身边的女子一身休闲的打扮,看样子确实和方驰州神态亲密。 出乎陶子意料之外的是,方驰州听见苗苗叫她的名字,居然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叫我吗?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说完,手臂还搭上那女人的肩膀,对那女子温柔低语,“走吧。” “好你个方驰州!”苗苗眼圈一红,愤怒不已,若不是陶子拖着,真要上前打架了。 尽管如此,方驰州还是一脸淡漠,而后便拥着那女人的肩,和宁震谦一起出了酒店。 “桃!我就说过不要来的嘛,现在是自取其辱!不过也好!我彻底死心了!”苗苗红着眼眶道。 “不……苗苗……”她拉着苗苗回到咖啡座,压低声音道,“情 况不对劲,你没见宁震谦也装着不认识我们吗?苗苗,我觉得,他们在做的事,不想让我们知道……” 苗苗本是聪明人,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一时犯了傻,此时听陶子一点,马上领悟过来,心中也是大骇,“桃,那怎么办?他们有没有危险?” 陶子心中本就烦乱,今日一遇,证实了她某些猜测,更是忧心了,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唯一能帮他们的只有回家,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让他们担心就行了。” 第287章 商议之后,两人一起回到了陶子家,一来彼此做伴,有个照应,二来也可以说说话,不那么害怕。 可是,这种漫无止境的等待,还是让人如同在噩梦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强开笑脸尽。 后来,苗苗觉得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桃,不行,这样下去我要疯掉了!” “苗苗,这才几天呢!当军嫂就得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她可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嫁给他一年多,凭空消失几个月,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对这样的消失习惯,看来她永远也习惯不了! 苗苗却摇头,“不,我还不是军嫂!我不要这个心理承受能力行吗?我只要知道消息!至少给我个渠道知道消息!桃儿,我们想想门路吧!哪里能打探到最新消息!” “苗苗!他们如果真的有任务是绝对保密的!”苗苗的心情她完全能理解,可是,这部队任务不是做节目,还想现场直播啊丰? “医院!医院啊!如果有人负伤,一定会送进医院的!你问问宁至谦那个混蛋!”苗苗眼睛一亮。 “……”宁至谦其实是苗苗亲哥哥吧,苗苗叫他“混蛋”……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她力挺苗苗,“我……试试吧……” 她并没有存宁至谦的号码,苗苗马上翻出来给了她。 陶子其实也从来没跟宁至谦联系过,而且现在她和宁家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这么打电话过去,委实唐突了,可是,她自己也很担心。 “喂。”宁至谦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安静,很干净。 “你好!我……是陶子。”做自我介绍就够让人尴尬了。 宁至谦那边微微一顿,显然也是有些吃惊的,不过马上道,“你好。”声音依然干净清淡。 “我想请问一下,医院最近有什么外伤病人没有?”她问得小心而隐晦,甚至有些突兀奇怪。 宁至谦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只瞬间的错愕,便马上明白了陶子的意思,轻道,“等等。” 过了一会儿,宁至谦的电话拨回来,极简单地告诉她两个字:没有。 “哦……”陶子松了一口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如果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宁至谦忽然又道。 “嗯?”陶子惊愕,这宁至谦竟然完全明白她了? 而后,通话便中断了。 陶子拿着手机,还发了一回怔。 “怎样?”苗苗可是急坏了。 陶子摇摇头,“暂时没事!应该没事。” 苗苗一喜,可是情绪马上又低落下去,“可是,这么多家医院啊……” “……”陶子只好安抚她,“我们看看美剧吧,别再想了!宁至谦说有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这样的安慰显然起不到安抚的作用,就连陶子自己也心不在焉,给苗苗做饭吃的时候,炒菜连放了两次盐,可即便这样,苗苗竟然也没有发现,一口一口木然吃进嘴里,陶子自己一试,哇的全吐了…… 哎,这样下去,她和苗苗真的要崩溃了…… 凌晨三点,电脑依然开着,陶子和苗苗还在看美剧状态,可是,电脑早已进入屏保,两人却没有发觉,直到陶子的手机突然间响起,把两个失魂落魄的人给惊醒。 “快!”苗苗把旁边的手机拿给陶子接。 来电果然是宁至谦,这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是有问题了,陶子宁可没接到电话,“喂!”她急迫地道。 “xxxx总医院,刚刚收进两名枪伤病人,一名陆军上校,一名特警……” 宁震谦的话还没说完,陶子就崩溃了,耳边只有四个字在回荡:陆军上校……陆军上校…… “苗苗!走!”她尖叫一声,光着脚穿着睡衣就往外跑。 苗苗也被吓坏了,跟着她一路跌跌撞撞跑下楼。 陶子从来没有这么快地开过车,凌晨三点的街道,车流不多,她一路狂踩油门,犹不觉得快,恨不能一秒之间飞到医院。 终于,车停在了医院停车场。 两人便循着指示牌一路往手术室而去。 深 夜空旷无人的走廊,响着陶子光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和苗苗的拖鞋踢踏声。 转过拐角,便看见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好几个人。 只是,她只看见了那一个…… 那个高大黝黑,穿着丛林迷彩服,在手术室外来回走动的身影。 那一刻,眼泪哗然而落,再顾不得这是在哪里,顾不得苗苗就在身后,也顾不得周遭还有哪些人,她流着泪便朝着那个人影奔过去。 他看见她的瞬间,也是惊讶异常,大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末了,发现她穿着睡衣光着脚丫,便皱起了眉头,喝道,“怎么鞋也不穿?!” 她只听见他在吼,可是,连日来的担心,和此刻相见的欢喜,在她心里充盈奔腾,根本就自动忽略了他的怒吼,也不知道他在吼什么,只是百米冲刺一样朝他奔去,而后,重重地撞进他怀里。 一团温软和馨香在怀,他紧紧地拥住了,将她抱离地面,那一瞬间,仿若拥住了全世界。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感动至极,看着她穿着睡衣光着脚就来了,可见他在她心里是多么重要,可是这个傻孩子,能不这么傻吗? “你还活着!还活着!真好……”她全身都挂在他脖子上,胡言乱语,满脸都是泪,那眼泪也蹭了他一脸。 “傻孩子,我还有东西没给你,怎么可以死?”他低低地道,抱着她在旁边的凳子坐下,而后轻轻把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叫她傻孩子…… 她已经老了呀…… 眼眶因为这个称呼而发热,眼泪滚滚而下,没有关注他要给她什么东西,只是紧靠在他怀里,胡乱地嚷着,“给了我也不能死!就是不能死!” “是!我不死!一定不会死!” 可是,作为一个军人,这样的承诺有什么意义?陶子呜咽着,只是紧紧抱着他,只能庆幸这一次,他是活着回来的! 可是,那个受伤的陆军上校? 陶子猛然想起了苗苗! 抬起头来,只见苗苗和她一样穿着睡衣,趿着拖鞋,脸色发白地看着她和宁震谦。 她突然记起苗苗曾经说过,接任宁震谦的s团团长只在s团呆了一年,便因特殊情况调走,而现任s团团长的是才升上校军衔的方驰州…… “方驰州他……?”陶子猛然抓住了宁震谦问。 宁震谦看了看苗苗,微微点头,“别急,没伤到要害。” 怎么能不急?陶子后悔不已,刚才看到宁震谦完好无事,只顾着高兴了,忘记了苗苗…… 她一急便要下地,想拉着苗苗坐下来,安慰一下,刚晃荡了一下脚,便听见耳边一声低喝,“干嘛去?你鞋子没穿干嘛去?”说完,又伸手给她把睡衣的肩带给提了提。 陶子大窘,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光脚的,而且衣冠不整地搂着宁震谦的腰,可当时接到宁至谦电话以后只觉得天都塌了,还能顾得上这些? 而此时,她也才注意到,在这手术室外等着的,还有好几个穿迷彩服的,有的有些眼熟,想是s团来的,其中有位女兵,正是那天她和苗苗在酒店遇到的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宁震谦身上,那些个相熟却叫不出名字来的男兵们,都是激战过的样子,眼里含着些许好笑的意味,可是,因为方驰州还在里面,这意味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就沉寂了…… 她的脸不由自主红了,赶紧缩回手。 她记得军嫂十不准里有一条:不准牵他的手! 那现在她还抱着他的腰呢?而且还当着他部下的面!他是不是把这条给忘了?不过,在他部下面前,她做的事已经够多了,这实在算不上丢脸的…… 略汗,向苗苗伸出手去,“苗苗,坐下来等吧,一定没事的!刚才他都说了,没伤到要害。” 苗苗点点头,拉着陶子的手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陶子再一次地自责,刚才她和宁震谦太亲密了,忽略了苗苗的感受,不禁伸出胳膊,搂住苗苗的肩,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给她点安慰。 苗苗却对她笑了笑,轻轻摇头,“不用,桃桃,我能挺住的!我相信,他能平安出来!”< /p> “嗯……”陶子握紧苗苗的手。 两人说话间,陶子一直觉得对面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俩,不由抬头一看,果然和那个女兵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陶子皱了皱眉,这女人怎么了? “哼!”那女兵却突然发出一声冷哼。 隐约觉得这一声冷哼是冲着苗苗来的,陶子再次皱眉,假装没听见。 “祸水!”那女兵又说了一句。 话说这里除了女兵自己和陶子苗苗之外,全是男人,这句祸水就是直接冲着她俩来的了? “你骂谁?”苗苗第一个就按捺不住了。 “就骂你了!怎么着?狐狸精!” “苏玉!”宁震谦沉着脸喝了一声。 那叫苏玉的女兵才闭了嘴,可是眼神恨恨地,仍然盯着苗苗。 苗苗一颗心完全被里面的方驰州牵着,无心跟她理论。 哪知过了一会儿,苏玉又道,“如果方团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自刎谢罪都不够!” 若按苗苗的性子,听了这话应该暴跳如雷了,陶子正打算将她按住呢,哪知苗苗却不怒也不恼,一双极美的杏仁眼含满了泪,似在回答苏玉,也似在对自己发誓,“你放心,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会独活!” “你……你连给他陪葬都不配!”苏玉气得站了起来。 “苏玉!方团长还没牺牲呢,什么陪葬不陪葬?你再废话一句就马上回去!”宁震谦发了威。 “回去就回去!”苏玉也气到了极点,含着泪,扭身就走,可是,刚走了几步,又坐了回来,“我不走!我偏不走!我要等方团长出来!” 陶子敏感的神经告诉她,这个苏玉是喜欢方驰州的,那方驰州呢?他的心到底在哪里?苗苗鲜少说起她和方驰州的感情,陶子急得在一边跳脚,苗苗也没说,现在出来这么个苏玉,苗苗到底算什么? 可是,此时不是理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毕竟方驰州还在里面手术呢…… “要留下来就老老实实别说话!”对女兵,宁震谦说话也就和男兵说话一样粗声粗气,不过,陶子早习惯了,他什么时候都这么说话。 苏玉却依然不服,“为什么不让说话?!方团长都这样了,话还不能说了?如果不是那份家属名单……” “苏玉!”这下摸了宁震谦的老虎胡子了,宁震谦彻底被惹怒,“小毛!送她回去思过!” “是!”一名男战士站起来敬了个军礼,而后领着苏玉走了。 只是,陶子却起了疑虑,轻声问宁震谦,“什么家属名单?” 宁震谦看了她一眼,脸绷得紧紧的,“机密!” “……”一句话,堵得陶子无话可说,只好努了努嘴。 那一瞬,宁震谦很想把陶子搂进怀里来,如果周围没有人,他一定这么做了…… 所谓的家属名单,他怎么可能跟她说? 自他还在s团时开始,就在盯一个跨越云缅边境的毒品走私集团,但是这个案子连续跟踪了好几年,也没能彻底告破,虽然几年间也有些进展,但是最大的头目却始终没有抓住,后来,他便调回北京了。 原以为这个案子与自己再没关系,没想到就在七夕那天上午,方驰州打来电话,告诉他,案子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展,整个犯罪集团几乎被摧毁,只是,狡猾的头目还是逃掉了,而且,据可靠消息,是往北边走了,可能在北京转机。 方驰州给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最初不是要他参与缉捕,只是鉴于曾经的战友情,想提醒他注意:这次围剿罪犯,缴获一本笔记本,上面记载着边防武警,边防缉毒警察和s团团、营、连、排主要领导人、核心缉毒人员的名单,最重要的是,每一个名单后面还附有家属的姓名,工作地点,甚至孩子的名字,孩子上学所在学校班级。 而这份名单显然已经存在很久,因为居然还没有更新,宁震谦的名字赫然排在s团第一个,还写了个代号:狼。旁边附有他的简介,比s团内部自己人了解得还透彻,他的家庭,他的父母,都记录在上面,当然也有陶子的名字,身份是妻子,某电台主持人。 宁震谦接了电话当即就 定了,要亲手将这些败类抓获归案。他在s团八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帮混蛋的作案手段和策略,加之疑犯又是在北京转机,不正是自投罗网吗?于是马上就向上级请示,要协助s团北上的官兵和特警一起破获此案。 上级批示很快,马上同意了他的申请。 自从调回北京,工作便和s团截然不同了。 所以,在此之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活得长长久久,让莫忘的一生有个依靠,然而,方驰州的这个电话,却点燃了他体内沉睡的热血。 他是军人,他天生就是战斗的!为正义而战,为他心中的理想而战!这是他的本性,绝不可能改变! 第288章 囡囡,真好…… 他不是没想过危险两个字,可是,危险从来就是军人的良伴,而军人要做的,就是不让它变成结果! 任务在即,他这一刻放不下的,固然有莫忘,可是,还有一个囡囡…尽… 他特意换了新车,开去陶子所在的小区,必须告诉她,他爱她。 告诉她,不是因为怕自己留有遗憾,而是,怕她一生里留下阴影。 因为他明白,她曾如此深刻地爱过他,或者,现在仍然还在爱着他。对于囡囡这样飞蛾扑火的女子来说,也许,世间最难过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她曾深深爱过的人,却狠狠地伤了她…丰…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争吵,赌气,甜蜜,伤害,最后离婚…… 他曾以为,虽然自己不说,可他表现出来的一切,足以能告诉她,他对她的爱和依恋;可是,最后走到离婚这一步,她还能理解到他的爱吗? 他记得,自己是从来没有好好说过爱她的…… 如果,他这一次光荣了,他必须在光荣前告诉囡囡,他爱她,给他和囡囡的感情画一个圆满的句号,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回想起他的时候,不会只有冰冷和伤害,而会像从前她的那些日子一样,在她心里留一个温暖的角落,同时,化去他们之间这份冰冻,让她明白,他的父母就是她的父母,希望他不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世上不会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她在世人面前都是坚强的,淡漠的,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个傻孩子是多么害怕…… —————————————————————————————————————— 黎明,天色微亮的时候,方驰州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 苗苗第一个奔了上去。 麻醉药过后的初醒,方驰州神智还有些不清楚,不过,子弹取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和护士一起把方驰州送去了病房。 在病房安置好以后,苗苗便红着眼睛对陶子和宁震谦说,“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一场硬仗,大家都挺累的,苗苗看着一身泥垢和血污的宁震谦,知他们都要休息。 宁震谦点点头,“方驰州家不在这里,我们也没通知他家人,老父老母的,省得他们担心,这儿就麻烦你了。” 苗苗双眸里依然含着泪,“不用说麻烦,这是我份内的事……还有,这几天,桃桃很担心你。” 宁震谦低头看了眼陶子,牵住了她的手。 有时候情动,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足以表达心中所有…… 陶子却不放心苗苗,对宁震谦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陪苗苗……” 苗苗反笑了,盯着她道,“你这模样,怎么来陪我?” 陶子低头看看自己的吊带睡衣,还有光着踩在地上的双足,无言反驳…… 还有,身边的人对她这个形象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吧…… “去吧!休息好了,换身打扮再来!我和你家首长都不想你这个样子出现在方驰州醒来的那一刻!”苗苗还开起了玩笑。 果然,宁震谦的脸又黑了一黑。 最后,苗苗和一个男兵留下来陪方驰州,其余人都散去了。 刚刚出病房,陶子就感到身体忽的腾空,被抱了起来。 她轻轻一声惊叫,“你干什么呀?这是在医院。” 他的脸色却黑得够难看,“你自己看看你这双脚!这样子也敢出门!这是影响市容!” 她的脚板底下早已经漆黑一片了,还微微的有些痛,不知道在哪里刮破皮了吧…… 他又凶她…… 他写的横幅,她还没回应呢,就开始凶她了…… 不过,他凶起来的时候,真的不怕…… 犹记那个听见他吼声就发抖的小鹌鹑,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他的吼声习以为常,并且阳奉阴违了…… 话说他这样抱着她才是影响市容呢,还影响军容!不过,他都不怕,她怕啥呢? 他脸色僵着,抱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看着他的车停在那里,他紧绷的唇角松了松,“还知道用车!这个要表扬一下。” 她刚刚想回他一句,首长大人的脸却绷得更紧了,然后,她的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车门也不锁!你到底有没有半点儿记性?” “……”没锁吗?还真的……她小声地辩解,“来的时候急,忘了……” “你啊……”轻轻的呵斥,却透着无可奈何的宠。 打开车门,把她放进副驾室里,他自己则绕过车身,坐进驾驶室。 他打算开车去哪里? 她刚想问,便觉腰上一紧,被一只胳膊给缠住,他的身影也欺了过来,粗重的呼吸声中,他的唇贴上了她的。 陶子自他侵袭的那一刻开始,就无力还击了,浓烈的,属于军人的气息,强势地席卷过来。那是极强的男人气息,有着高原阳光的热烈,有着丛林迷彩的浓重,还有,大量体力消耗后淡淡的汗味儿,她被这气息一熏,脑子里嗡的一响,便失守了阵地…… 他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哑着声音叫她,“囡囡……囡囡……” 轻轻的一声应答,“嗯”,已是娇慵迷醉。 “我们回去!”不能再抱着她!甚至不能再听她这样的声音说话!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开着车往她的家疾驰而去。 到地儿后,依然是他把她抱起来的,直奔三楼。 “开门!”门口,他微喘着气说。 陶子在他怀里傻住,红了脸,没吭声。 他低头凝视着她,瞬间明白过来,哭笑不得,“没带钥匙?” “嗯……”出来得太匆忙了,连鞋都没记得穿,还能记得带钥匙? “好……我算是见识你了……到现在为止,我才认识一个全新的囡囡……我以为垃圾满屋就是极点了……”他瞅着她笑,这一回,连吼她的力气都没了,他还得留着力气爬窗呢…… 他还记得啊?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她怨念地看着他。 当他爬窗进屋打开门的时候,无奈地看着门口的她,“是不是得感谢你又忘记关防盗窗?” “……”是忘记了…… 他叹了声气,“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还能完完整整没缺点啥!” “我命大福大啊!算命的都是这么说的!而且我平时很细心的,真的,昨天是特殊情况嘛……”她一边解释一边往里走。 双脚却再一次腾空,他直接将她扛了起来,然后一脚勾上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想起了车里没有进行下去的事,有点心慌…… 而他,则将她扔进沙发里,她以为,接下来,他沉重的身体就会压在她身上,哪知,他却低斥了一声,“坐好!得想个法子来好好治治你!” 而后,便转身进了浴室。 治她?他打算怎么治她? 却见他端了一盆水出来,盆子里搁着她的毛巾。 “脚!”他把水放在地上,低声命令。 这是要给她洗脚呢? 她脑中闪过某个春日的夜晚,她和他在厨房洗脚嬉戏的画面,忽然便想起那个姜药泡脚的方子,不知道他还在坚持吗? “你……每晚还泡脚吗?”她轻轻地问,双足埋入水里,水温刚好,很舒适。 “没有!没人给我泡!”他硬着声音说,握住她的一只足,用毛巾给她轻轻擦洗着脚底。 她便不说话了,心里有些酸楚,他这么说,是故意让她心酸么?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傻!有的!我在坚持!你让我做的,我会努力去做。” 可是,为什么这个答案让她更觉酸楚了呢? “宁黑炭……”她叫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喉间哽住。 他皱了皱眉,“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是嫌弃他黑么?定然是的,否则当初怎么还会要他做面膜? 她扑哧一笑,真是喜欢看他别扭的样子,孩子气啊! “我偏叫!宁黑炭!宁黑炭!宁黑炭!” 他再次抬眼看她,“你喜欢宁黑炭?” “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便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好,那你叫!” 陶子觉得不对劲,仔细一回味。呃,上当了啊……谁说他木来着?这些当兵的,最是狡猾!还善于伪装! 说话间,他已经将她的双足洗干净,不知他从哪里还倒腾出一瓶酒精来,用棉签轻轻地给她涂抹刮破的地方,酒精凉凉的,擦在痛处极舒服。 “痛不痛?”他低声问。 “嗯,有一点点……”她老老实实地答着,棉签划过她脚心,痒得她忍不住弯起了足。 “看你还长不长记性!”他又是一声低斥。 两只脚都擦了酒精,他把一双软底的拖鞋拿来给她穿,“穿这个,夏天的穿着会痛。” 她光着两只白嫩嫩的脚在他面前晃荡,眼神晶亮晶亮的。 他刚准备起身,被她这样的眼神捕获,忽然就想起了她从北京来s团看他,也是这般蹲在他脚边,也是这样一种亮晶晶却固执的眼神,逼着他穿上那双蓝色的兔拖…… 瞬间,心里水样柔软…… 他低声一笑,重又蹲下来,小心地给她把拖鞋穿上。 “我洗个澡,然后做早餐给你吃,你坐这等着!”他端着水进了浴室。 其实脚上那点伤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此时,家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她一双脚踩在绒绒的拖鞋里,一点也不热,反而不知道多舒适…… 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笑着起身,自己进了厨房。 昨晚12点左右放进粥煲里预约的米粥已经煮好,此时处于保温状态,正好可以吃。 冰箱里有超市买来的大馒头,放蒸锅里蒸上,同时,蒸了两小碗芙蓉蒸蛋,而后,随手就着冰箱里现有的食材,做了个刀拍小黄瓜,醋泡木耳,还有没吃完的卤牛肉,取出来打算热过了之后再加葱姜蒜辣椒面什么的调味。 这样的两人早餐,也算丰富了,本来是她和苗苗两三天的存粮,现在便宜了他。 不过,她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做早餐的心境了,就像早上初起,阳光尤其可人,照进窗棂,照进她心里,美好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 “不是我来做的吗?你怎么起来了?脚疼不疼?”身后响起了他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只见刚沐浴过的他,只裹着一条浴巾,虽然身形瘦了许多,可是肌肉却依然出色,倒三角的身材还是那么完美。 洗过的发未干,一滴滴地还往下滴着水,滴在他胸口,水珠便沿着他肌肉的纹理而下,蜿蜒出一条条性/感的痕迹……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话:穿着骨感,脱了性/感。是不是也可以形容这种身材的男人? “看呆了?”他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几许好笑。 她脸一红,嗔道,“谁看你啊!我是在想,这早餐叫给你做,还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味儿来呢!我可不想一大早的就败胃口!一边坐着等吃的去!” 说完她转过身来,背对着他,继续倒腾她的酱牛肉。 “哎哎哎!你都放两回盐了!”他在她身后看着,笑着提醒。 她恼恨地把盐匙给放了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怪你!出去!” 他只是看着她,微微地笑,而后,忽然从身后拥住了她,躬下身来,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轻轻地摇,“囡囡,真好……” “嗯?” “早上醒来第一眼能见到你,能看着你在厨房里忙碌,能吃到你做的早餐,真好……”他轻吮着她的脖子,低语。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缩着脖子。 这样的他,当真黏得像一个孩子了…… 第289章 宁黑炭,我爱你 他的头发把她的脸,她的肩膀都给润湿了。 她躲着他的唇,柔声道,“去外面等着,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 “嗯!还真饿了!”馒头已经蒸好,他伸手拿了一个,跑外面啃去了,临走,恁是她唇上啃了一下才罢休。 她看着好笑,说他像孩子,举动居然越来越孩子气…丰… 此时,她才注意到,他是光着脚的,因为家里没有男式拖鞋…… 当然,也没有他可穿的衣服…… 更没有剃须刀…… 或者,该添点东西了? 她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才继续弄早餐。 五个大馒头,除掉他之前偷吃掉的一个,还剩四个,三碟小菜,再加米粥和蛋羹,她只吃了一个馒头和一碗蛋,略略动了点菜,其它的,被他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干净净,倒是一点也不跟她客气。 吃饱后的他,餍足地摸了摸肚子,很享受的样子,“舒服!很久没吃这么舒服的早餐了!” 陶子瞪了他一眼,“也不怕撑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久没吃饭了呢!” 几天没好好吃倒是事实,不过,他凝视着她,悠悠说出一句话来,“吃这一次好难……” 陶子一怔,心内熟悉的酸楚感又来了,驱逐他,“去睡会儿吧!我洗碗。”作为曾经的家属,她了解他们出任务都是没日没夜的,十分辛苦,昨晚三点才到的医院,也不知是第几个不眠夜了。 “你昨晚也没睡!”他起身,看着她说。 这是邀请她一起睡? 好像太直接了点吧?他们……还啥也不是对吗? “我……先洗碗,你先睡吧!”她脸上有些热热的,开始收拾餐桌。 他看了她一会儿,唇角弥漫出笑意来,“我等你。”而后,便先去了卧室。 陶子顿时面红耳赤,快步走进了厨房。 这对白是多么熟悉! 曾几何时,他们总是这样说:睡了吗? “我还有点没做完,你先睡吧!” “那我等你。” 这是只属于夫妻之间的对白啊…… 她在厨房里磨磨蹭蹭把碗洗完,便听见卧室里传来他的声音,“囡囡!囡囡!” “来了!”还没来得及擦干手,她应声往卧室而去。 卧室里,他已经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她的床。此时斜靠在床头,一床夏被只盖在肚子上,裸露着上身,修长的腿交叠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微眯,曜石般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这样的他,像一只太阳底下晒着太阳的没有攻击性的黑豹,说不出来的迷人性/感。 她在门口呆立着,入了神。 却见他微微一笑,“你恨我?” “啊?”她的思维没有跟上他的节奏,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来见他目光盯在墙上,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讨厌我?”他又问,那种浅浅的笑容很是让人讨厌! “呃,这个……”她不知怎么回答,那些字完全是她气恼之余为了泄愤给写上去的。 “过来!”他招了招手。 “啊……”她犹豫着。 “过来!”他又道。 她磨磨蹭蹭的,还没走到床边,他胳膊就一伸,拉住了她手腕。 她跌落在他怀里,而后,他的脸埋进她颈间,刻意的,用胡子扎她痒痒,同时,手亦在她腰间咯吱。 她终于被他弄得哈哈大笑,扭动着身体连连告饶。 他怎肯放过她?一边继续咯吱她,一边用模糊的声音问,“恨我?” 她笑,“嗯!恨!” “讨厌我?” “讨厌!就是讨厌!啊——” 所有喧闹的声音都消失在这一刻,他俯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用他的唇,堵住了她调皮的话语。

长久地,热烈地吻着她,不用再急切,不用再担忧,仿似有一世的时间,来好好享受这个吻…… 她没有拒绝。 好像走到今天这样,是顺其自然一般,并无意外,也许,冥冥之中注定的,分离和相聚。 他俯视着她,水珠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滴落在她脸上,一双黑眸闪着迫人的光。 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恨我?讨厌我?” “嗯?不……”她微喘,水眸迷离,脑子里一片浆糊。 他一笑,在她身边躺下,右臂一曲,将她搂近,目光盯在对面墙壁的横幅上,“那……是爱?” 她正在寻思,这只饿狼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不吃肉改吃素的了?以她从前的经验,她分明已经感觉他很想要了。 听见他这句话,她眼珠一转,“不爱!” “真不爱?”他手臂紧了紧,类似于威胁的语气。 “真不爱!” 他拿她没辙,伸手捏她的鼻子,从床头拿出那对祖母绿的耳坠来,重新给她戴上,“这回不许再取了!再取我生气!” “如果……我带戴着掉了呢?”她反问。 “这个……倒是有可能……”想着她这一天丢三落四的慌张劲儿,这个可能性绝对有,“不过,奶奶给孙媳妇儿的,掉了也就掉了……” 陶子寻思着他这话的意思是说,这是奶奶给孙媳妇儿的,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她收下与否,收下便是孙媳妇儿了,至于耳坠最后的命运怎么样,就不关他的事了…… “这个,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她忽然想起他在医院说的话来。 “嗯!”他点头。本来七夕那晚就要给她的,但是第一次做表白这种事,心里一紧张,竟然把这大事给忘了,后来去任务,心里一直挂着这事,暗说,就冲这点,自己也要加倍小心不能死! 她没有取下来。 在医院里见到他的瞬间,在她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的瞬间,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再更改…… 她摇了摇头,感觉着耳坠晃动时的重量,心里填得满满的,情不自禁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于是双臂将她环住,低头,咬她的鼻尖,“以后,这件衣服只能在我面前穿!” 衣服又得罪他了…… 她自己也低头一看,不由大窘,吊带睡衣早已经不知被折腾成什么样子,肩带全滑道一边去了。 话说谁有穿睡衣出去的嗜好? “还有,那个横幅,取下来!”他低低地道。 “为什么?我不!”她缩了缩身子,推着他,“我也去洗澡换衣服。”这睡衣穿了一夜,皱巴巴的不说,还混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陪我睡下。”他双臂环着不松手。 “等下!你不嫌有味儿我自己还嫌弃呢!”她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拿了衣服去浴室。 然而,等她洗完澡再回到卧室时,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这些天,他定是累极了。 轻手轻脚坐到他身边,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睡梦中的他一贯是警觉的,这是他作为军人的习惯。 原以为他调回北京,便不会再有出生入死的考验,可她却想错了。 他是一只豹,一只狼,是属于高原酷暑寒冬的。 豹不会停止奔跑,狼不会停止寻找,军人的职责注定以后还会有生死考验,她,要在他身边…… 他们之间爱过,痛过,原本以为有的痛再也过不去了,即便重逢,也定然是有无法跨越的深壑,有无法克服的阴影,可是,从昨晚医院的那个拥抱到今早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而自然,他们的每一次靠近,每一个亲吻,每一段对话,都来得那么快,可是于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突兀,居然,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那时一样…… 她很确定,此时此刻,她的内心里,是愉悦的,她曾经所害怕的一切后遗症,都没有发生。她可以轻松,可以调皮,可以任性,可以温柔,她在他面曾经所能表现的一切依然如旧。 她轻轻地缩近他身旁,略惊了他,他警惕地睁开眼来,红着一双眼睛瞟了一眼,发现是她,头便靠了过来,嘴里还低斥了一句,“调皮!”而后又沉沉睡去了…… 她想笑,眉眼弯弯。 刚才还没回答的问题,此时很想告诉他,于是低头在他唇上一啄,轻轻地道,“宁黑炭,我爱你。” 是的,她确定无比,她爱他。 六岁时,她爱他。也许不是男女之情,但她必然是爱他的,就像爱着爷爷一样,爱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英雄。这份爱贯穿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崇拜、仰慕、亲近,他是她心中的图腾,是她的神; 十六岁,她爱他。情窦初开,青梅结果,虽然无望,却不能阻止他牢牢占据她的心。对他的爱,就像一盏温暖的灯,照亮着她孤独而微凉的生活,甚至,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在她的梦想里完美无缺,无懈可击,更是天下所有无法比拟的神; 从嫁给他到现在,是男神幻灭的过程。原来,他不是神,只是一个人。他有缺点,他会让她伤心,他也有弱点,他强大的外表下甚至有脆弱的一面。 可是,走到今天,她依然爱他。或者说,更爱现在的他。眼前的他,不是梦想,不是幻影,而是真真实实可以触摸到的男子,是威风凛凛纵横高原的英雄,同时也是天底下最普通寻常的一个男人,也有一颗柔软易受伤的心…… 这,才是他。 很庆幸,在背向而行这么久之后,还能够找到彼此,还能确定这份深爱。 她下了床,不再影响他睡觉,轻手轻脚去了浴室,把他换在浴室里的衣服给洗了。 迷彩服、内.裤、袜子。 估计这任务出了多久,他这套衣服也穿了多久…… 她笑,臭男人臭男人,不臭也就不叫男人了!任他再爱整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足足泡了三盆水,水还是黑的…… 洗完衣服,便换了装去超市。 给他买了牙刷,毛巾,拖鞋,剃须刀。又在附近的商场给他买了衣服。 满载而归。 他还没有醒,她便爬上/床,躺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入眠。 这几日她亦是在煎熬,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一躺下,便觉眼皮直打架。 身旁他的气息传来,觉得无比安心,便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 期间没有梦,安宁沉寂,平稳安世。 醒来是因为她觉得饿了,而且好像有人在抚弄她的头发。 她睁开眼来,眼前一张黑黝黝的脸,眸光晶亮。 一点也不突兀,仿似许多个日子里,他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笑着叫她媳妇儿的时候一样。 “晚上好,囡囡。”他笑着吻她的额头和唇。 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像高原的日光,纯粹热烈,只是,他的笑容太少了。 经他提醒,她才惊觉,竟然已经快晚上了! 急急忙忙地要起来做饭。 日子好像又要回去了啊!她要当主妇!为一日三顿而忙碌。 “急什么?再躺会儿!”他抱着她,温香软玉,舍不得松手。 “还不急?苗苗在医院这一天也不知道有饭吃没有!中午就该醒的!”她懊恼不已。 “那你现在做,做好不太晚了吗?”他一边起床一边问。 本来就只围了条浴巾睡的,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他一掀被子,春光乍泄。 陶子不慎看见了,脸绯红,“还不快点穿上裤子!在那!新买的!” 她的样子很好笑,脸红红的,像初经人事的女孩。一边嚷着让他快穿,一边却盯着看。 他笑出了声来,不急不忙地翻着给他买的便装,再不急不忙地一件件往身上穿。 她被他笑得面红耳赤,跺了跺脚,自己找别处换衣服去了。 “不用做饭了,我打 电话让左辰远马上准备好,开车过去拿也就正好赶上!”他笑着冲着她背影喊,再一次地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 今天已经是连续两次差点擦枪走火,可是,在最后关头,他都逼迫自己忍住。 他和囡囡的第二次机会,他很珍惜,也很慎重。他希望,从前没有给过囡囡的,可以全部补回来,所以,这一次,他不会那么鲁莽…… 第290章 又写检查? 陶子去医院的时候不仅带了饭,还给方驰州和苗苗都带了生活用品及换洗衣服。 宁震谦见她准备得这么周全,打心眼里感激她。方驰州是他的战友,她即便是为了苗苗做到这一步,他也很开心了。 医院里,苗苗陪坐在方驰州身边,还有一名战士在旁,不过已不是昨天那位。 苗苗还穿着昨天的睡衣,方驰州也醒了,见两人来,苗苗站了起来,方驰州则和宁震谦用眼神交流丰。 “你小子!还好有惊无险!”宁震谦一拳打出去,在半空停住,这小子受了伤,可挨不了他一拳了。 方驰州嘿嘿一笑,“记得吗?以前有人用狼来形容你,用猫来形容我,猫可是有九条命的!” “嗯!你的九条命去了几条了?剩下几条给我好好留着,给老婆孩子!”宁震谦低喝。 提到老婆孩子,方驰州看了苗苗一眼,不语。 陶子至今不明白这俩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枪,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便把东西都交给苗苗,同时把饭菜拿了出来,“苗苗,还有这位……是小毛吧!一起来吃饭!方驰州你还不能吃吧?等能吃了,我再熬汤给你喝!” “哟!这待遇……我都没有啊……”宁震谦立刻对他的不公平待遇表示不满了。 方驰州得瑟了一下,给宁震谦一个极欠扁的眼神。 小毛有点意外,“我?我也有?我吃过了呀!” “吃过了再吃点!你们这些小伙子消耗大,吃下去没半个小时就消化掉了!再吃点晚上不用吃夜宵!”陶子俨然一副嫂子的语气。 小毛嘿嘿笑了,“嫂子对我们还真是了解……” 看着陶子一盒一盒把菜给拿出来摆开,宁震谦算是明白她为什么打包这么多过来,还寻思苗苗一个人能吃得了?却原来还把每个人都算到了,她语气里对战士的爱护和体贴,再一次地让他感到满意,这傻姑娘,比他想的还要懂事…… 而她,似乎也不抵触“嫂子”这个称呼,看着她耳垂上晃晃悠悠的祖母绿耳环,他心里如喝了蜜一般。 看过方驰州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 他脚长步子大,他的一步,她可能要跨两步。很快,便形成了他在她前面半个身位牵着她走的局面。 她在后面望着他的鬓角笑,曾几何时,她要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的步伐呢…… 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正是这样的牵手,才让彼此有了牵绊,尽管他仍然比她快,可是他的手却始终在她手中握着…… 没几步,他便发现了这个差距,停下来又等着她,等她和他并肩了,才迈步继续走。 这样,就挺好了呀…… 陶子加快了步伐。 回去的时候,是她开的车,他坐在副驾驶里对她道,“先送我回家,然后你自己开车回去?” 他问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怕她会不高兴。他的生命里,除了她,还有其它…… “好!”她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异状也没有。 他悬着的心,落回原地。什么时候,把她扛回家,就不用两边跑了。 车静静滑进院里,临别在即。 他坐在车里,有些舍不得下车。 不是没有分别过。离婚一年,更多不见的日子都过来了,那时候只觉得是煎熬,可现在,见的时间多了,哪怕短暂的不见,还是觉得是煎熬。 “到了……”她轻轻地提醒他。 他低叹一声,俯身过来,搂着她,在她唇上痴痴缠缠地闹。 “够了……”她推着他,“这是哪儿啊!也不看地方!回头被警卫抓住,我看你年轻有为的陆军上校脸往哪搁!” “上校也要吃肉的!”他不满地嘀咕,不过到底还是下了车,“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这个……好像不像首长的作风了…… 车调头离去,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就在响了。 “喂。”她一边换鞋一边说。 “到家没?”他在那头侦查似的问。 “到了!”她关上门,坐进沙发里,舒舒服服打了个呵欠,几天没睡好,一整天的补眠还没补过来。 “那怎么不打电话?”他的声音骤然提高。 陶子揉着自己无辜的耳朵,“报告首长!我才进家门啊!” 那端便沉默了,然后“嗯”的一声,电话挂断…… 她拿着手机,呼出一口气来,首长的思维还是难以揣摩啊…… 把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再洗个澡,就快十点了。 她坐下来准备写点稿,这几天心思全无,稿子也搁了下来,欠账欠多了。 然,刚刚才打开电脑,就传来敲门声。 这时候会有谁? 她狐疑着透过猫眼往外望,居然是宁震谦…… “怎么这么晚还来?”她打开门问道。 他走进来,穿上属于他的拖鞋,搂着她的肩,“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家的床睡着舒服些!” “……”能想个别的理由吗?“看过莫忘了?”她问。他是父亲,在外几天肯定也是挂着莫忘的。 “嗯!陪他玩了会儿,他睡了!这小子生活作息极有规律!”他搂着她往卧室走。 “我还要写稿呢,你自己睡觉!”她必须写了,不然剧组那边要催了。 “好!”他倒是答应得爽快,松开她,放她去码字,自己躺在了床上。 她想了想,抱着笔记本准备去客厅写,免得键盘声影响他睡眠。 然而,却遭到他喝问,“去哪?” “你不怕吵?”她可是为他着想,像他睡觉这么警醒的人,键盘声时时在响,他就等于没睡。 “就在这儿吧!”他指指书桌。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他才觉得安心…… 陶子只得把电脑又搬回原地,也不理他,一心一意开始码字。 他躺在床上,凝视着她的背影,她纤美的脖子,温暖的灯光盈满整个房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凝着一层光晕。他仿似又回到了那些甜蜜的日子里,她敲击键盘的声音是最好的催眠曲…… 微微一笑,不知自己是如何沉入梦乡里,梦里,一直响着键盘奏鸣曲。 陶子这几天欠的稿太多,而今晚他就在身旁,不知为何,心中十分安稳,灵感也有如泉涌,一开码就停不下来,一口气码下去,不知不觉竟然天微微亮了…… 她关了笔记本,伸了个懒腰,转身去关灯,被床上那双黑亮亮瞪着自己的眼睛给吓了一跳。 “你……你醒了?”首长的表情不善…… 他没吭声,从床上起来,自顾自地穿上了衣服,然后洗漱。 她这是哪里又做错了呢? 已是早上六点,他要回去出早操吗?要吃早餐吗? 她正打算去准备早餐,却见他已经梳洗完毕进来,不动声色走到她面前,拿起笔记本就走。 “喂!你干嘛?笔记本还我!”她追了上去。 在门口,她追上了他,扭住他胳膊不让他走,“还我本子!”她今天要用稿子啊! 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严肃而刻板,“想要笔记本!写检查!认识深刻我再还给你!” “……”她又怎么了要写检查? 只见走到门口的他,忽然又回头,“一条内裤不够换啊!再去买几条!” “……”她不买!就不买!不还笔记本就不买! 眼睁睁地看着他拿着她的本子扬长而去,她只有重重关上门跺脚的份。 她还没答应他怎么着呢!他又开始霸权了啊! 心中不服,可同时却开始思考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是码了一个通宵的字吗?她昨晚只做过这一件事了…… 懊恼地拿出纸笔来,一边腹诽,一边凑凑巴巴把她的检查写完了。 熬夜一个通宵的结果是蒙头大睡,一直睡到中午,去医院给苗苗送饭。 结果苗苗说,她妈妈知道这件事了,以后每顿都会送饭来,陶子可以不必那么辛苦了。 那这方驰州算是见丈母娘了? 苗苗算不算熬到头了呢? 在医院陪苗苗说了会话,怕待久了影响方驰州休息,便告辞了。 这么一个下午,笔记本又被没收,码不了字也交不了稿,她只能在街上晃荡,晃荡到最后,还是给他买了几条内裤和一套睡衣…… 没出息!没立场!她暗暗骂自己。 可是,她却不能否认,她在给他挑东西的时候,手触摸着那些纯棉制品,柔软的质感仿似将她的心也柔化了一般,于是从颜色到质地,都格外用心地在选…… 傍晚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来,说他要来验收检查。 陶子努努嘴,要不要她好酒好饭地伺候?话说突然一下这地位怎么就变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啊…… 宁震谦到得很快,她还没开始炒菜就已经响起敲门声了。 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在找她的笔记本,可是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我笔记本呢?”她正在切菜,手里此时挥舞着菜刀。 他面色一变,一把勒住她手腕,轻而易举就把刀给夺了下来,脸色黑黑的,“我看你今天又想写检查了?没事拿着刀玩?” “还我笔记本啊!”她对觊觎并破坏她稿子的人,一如既往地视为阶级敌人! “检查先拿来!”他端坐在沙发上。 她瞪了眼他,转身去卧室取了来,扔在他身上。 他拾起,念了出来:检查。我错了,我昨晚不应该通宵码字,影响首长休息。我保证,以后不让首长在我家睡了。首长担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我怎么可以这么荼毒首长的睡眠呢?我太自私了,首长是属于人民的,属于祖国的,属于党的,是为人民服务的,首长没睡好怎么为国家为党为人民服务?而让首长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是我,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群众,我辜负了这么多年祖国对我的栽培,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错了,保证下次再也不犯,如果首长下回还要来我这睡觉,我一定把首长赶回去! 陶子站在他面前晃荡着,等他念完。 忽的,响起一声大喝,“站过来!”他手指着他面前那块瓷砖。 “干嘛?”难道检查写得不够深刻?她暗里偷笑。 “这就是你写的检查?!”他挥舞着手里的半片信纸,“连纸都不是整张的?亏你还是作家!作家就写这样的检查?你敷衍我是吗?” “我没敷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说了,任何文体在最后都要上升到一个高度,提高文章的内涵,我都上升到祖国和人民的高度了!难道还要写世界人民?”她站在方块的瓷砖里,昂首挺胸地据理力争,憋着的笑快要让她破功了…… “给我重写!写不好别想拿笔记本回来!”他把检查扔还给她。 “那……我不会写啊!我从小就是好学生,没写过几回检查呢!”她嘟哝着。 他一愣,而后上课一样详细解释:“你要这么写……” 他重新拿了张纸出来,一字一字教她,“你得先认识到你的错误是什么!对,有一点你没说错,你就错在熬通宵写你那破小说了……” “我的小说才不破!”歧视她梦想的人!她要为自己正名! 他瞪着她,“在我看来,任何影响你健康的东西都是破的!” “……” “你的错,不是错在影响我睡觉了,一点儿也没影响!”真是见鬼了,他昨晚梦里响了一夜的键盘声他也没清醒过来,不然早把她的给没收了!“你错在没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得记住,十点半是熄灯时间!超过十点半不睡觉就是违纪!等着挨罚!” “……”她就知道,跟他和解没什么好,管得这么严。 “好了!检查应该写成这个样子!”他洋洋洒洒的,很快写了一大版。 她通读了一遍,在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捧给他看,“这样算过关了吗?”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咕噜噜转着,憨态可掬地像只犯了错的小狗在讨饶似的,他心里软软绵绵 的,很想掐掐她的脸,可是,却板着脸,“你这不是抄袭吗?比抄袭还可耻,直接盗用啊!不行,至少得抄一遍!” “那多糟蹋这文采啊!我字写得又不好看……” “正好,拿我的字给你当帖练!” “……”给根杆儿还真往上爬啊…… “不抄没笔记本!” 她这是为了她的笔记本和笔记本里的稿子折了腰了…… 无奈地把他写的检查誊写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他还给贴在了墙上,才算放过她。 她在誊写检查的时候,他便去了厨房,等她检查写好,他的饭也做好了。 米饭煮得很香,她忍不住揭开锅一看,之所以这么香,是因为他在饭上放了香肠,白乎乎的可爱的饭粒冒着淡淡的油光,让她不吃菜都有了胃口。 再看他炒的菜,简单的西红柿炒蛋,拌了个京酱肉丝,做了份白灼蔬菜。 颜色看上去是挺不错的,不知道味道是否还和当初祸害兄弟们时一样? 第291章 我找到了 她伸筷子尝了一口,竟然十分好吃。 “喂!你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她惊叹。 他冷着脸哼了一声,“不是只有小白脸才会做菜的!” 分离的一年,那些在一起的时候无法做到的事,努力地一件件去完成,不敢奢望还有一天会让她看见,可是,这样做着,就好像是在成就属于自己的圆满丰。 吃人的嘴短…… 陶子在不劳动也得食地美美吃了一顿后,一时忘记了写检查的“痛”,撑着下巴感叹,“还是白吃白喝舒服……” 他睨了她一眼,“机会多着呢!现在,要不要笔记本?” “要啊!”提起笔记本,那是她心头一道伤啊! “那去拿!”他简短地道。 “好!”能拿回笔记本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让她完全没有想过会去哪里拿。 当他带着她来到宁家时,她才放慢了脚步,迟疑着问,“怎么回你家啊?” “笔记本我放在家里啊!”他不动声色,黑眸里闪过笑意,见她还在踌躇不前,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走吧!总要见的,又不是没见过……” “……”听着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丑媳妇要见公婆呢?没错,她确实不是第一遭见了…… 低着头,被他拉进家里,他的大嗓门响起,“爸,妈,看谁来了!” 严庄在陪莫忘玩,宁晋平则在看电视,看见陶子,严庄十分惊喜,“桃桃!总算来了!还以为你诓严阿姨的呢!” “严阿姨好!首长好!”她暗暗掐他的手指,就这么把他给拽来了,害她什么也没准备。 他也捏捏她的手指,牵着她进屋。 莫忘看见他回来,便走了过来,很乖地坐在他身边,手里还拿着一块积木。 “莫忘,叫阿姨好。”宁震谦道。 莫忘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目光也没有集中在陶子身上。 一个连爸爸都不曾好好看着他眼睛叫过的人,这个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陶子拉了拉宁震谦的衣角,示意他算了。 宁震谦却一遍一遍地教他,这是阿姨,叫阿姨,直到严庄把水果端上来。 莫忘见到自己喜欢吃的,扔了积木去拿。 严庄拉着陶子说话,渐渐地,宁震谦和宁晋平也融入进来,虽然话不多,却听她娘俩说,偶尔插一两句。 莫忘初时吃了两块水果,然后就开始拿水果玩,等宁震谦发现时,一盘水果被他糟蹋了大半,茶几上还满是水。 “莫忘!放下!”宁震谦严厉的声音响起。 陶子吓了一跳,这明显的怒气会不会惊到莫忘? 而后,莫忘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一边叫喊一边挥舞着双手在茶几上乱扫,把盘子及里面残余的水果,茶几上其他东西甚至宁晋平的报纸什么的全扫到了地上。 “莫忘!”宁震谦发火了。 陶子再一次地捏住了宁震谦的衣角,惊得合不拢嘴,他怎么可以对莫忘这样?明明知道莫忘是有病的孩子啊? 可是,宁震谦根本不理她,更对莫忘的哭闹置之不理,居然还打了莫忘手板…… 而严庄和宁晋平也没有护着他。 显然,莫忘这不是第一次手板挨打了,哭地惊天动地的同时,也知道害怕,毕竟打在手上是有痛感的。 约莫哭了大半个小时,莫忘才停止下来,抽抽搭搭的,然后严庄便教他错在哪里。 陶子真的不知道莫忘是否能懂,可是严庄不厌其烦的耐心和之后的哄让莫忘安静了下来。 这么一闹,这个晚上也就差不多了,严庄便领着莫忘去洗澡。 宁震谦若无其事地对她说,“走吧,送你回去。” 陶子还在惊愕之中,指了指严庄离去的方向,“那……莫忘呢?” “他?洗完澡该睡觉了!”宁震谦语气轻松,就好像莫忘挨打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哦……”陶子觉得自己有点傻,起 身对宁晋平道,“首长,我先走了。” “去吧!”宁晋平的扑克脸居然极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来,“下次再来玩。” “好!”陶子爽爽快快地答应着,跟在宁震谦身后。 走在前面的宁震谦默默在心里念:下次?下次就不走了…… 出了宁家,陶子仍然还在回想刚才那一幕,追着他的大步伐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莫忘呢?他是个孩子!不是兵!太严格了吧?”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等着她,“还跑过圈呢!” “……”陶子忽然想到,一个不健康的孩子,他都这样,那她以后生个健康孩子,不知会被他怎样军事化管理?想到这里,她觉得他的想法是对的,生个女孩儿吧,至少女儿不皮,不至于家里成天鸡飞狗跳的,也不用俩父子对话一二三四喊口号…… 而后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小囡,想到了那个梦。 离婚许久都没有梦到过小囡的她,会在重遇他之后梦见小囡对她说想要回家,要妈妈带她回家,难道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能让小囡回家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她和他在一起…… 忽然的,骨子里的文艺因子又活跃起来,开始相信这是一种缘分,属于他们的小囡终究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她一定会回来…… 曾经深植于心里的痛抽丝剥茧般化去,终化作脉脉温情,在心间荡漾…… 于是开始幻想她家的小囡,必然是和她一样拥有白白皮肤的娇娇女孩儿,五官可以像她爸爸,因为宁家人的五官都长得极端正的,看苗苗和宁雨谦就知道了,全是大美人。只是皮肤!她再一次没有逻辑地跳跃思维,皮肤一定要像她啊! 然后,她要像打扮芭比娃娃一样给她买许多漂亮的裙子,将她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请最好的舞蹈老师和钢琴老师教她,要让她成长为真正的名门淑女…… “在想什么?不说话?”某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美丽幻想。 “呃……”她不能说她在想生孩子的事……“那个我在想……你今天吃饱了没有……”好吧,她被他同化了…… 他透出浅浅的笑意来,“没有,我们去吃点夜宵吧……”炒了三个菜,她吃得那么欢,他自然就忍了口,让她吃了。 “好啊!去吃烧烤吧!然后我们还可以逛逛夜市!”回想和苗苗一起一晚上东游西荡的感觉,她就觉得兴奋。 “烧烤那个东西……”他本想说不能常吃的,可是回头来,看见她发亮的眼睛,突然就不忍心扫她的兴了,改了口,“好吧,再吃这一次!” “太好了!”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雀跃的心情了,好似又回到了未婚的时候。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心里被一种叫做满足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怎样一种感觉?犹如青涩少年情窦初开,怦然心动。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如何而来。他和她年纪都已经不小了,也曾经是夫妻,对彼此的熟悉如同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可是,却偏偏的,在重逢后,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让他欲语还休,不知所措。 也许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恋爱过,直接就进入了婚姻的阶段,直接进入了享受性/爱的阶段,那些正常夫妻该有的追求约会的过程和忐忑紧张的心理都没有经历过。 回想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原本就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直奔主题,他从没给过她浪漫的约会,从没说过情话,大多数时候说话还是用吼的…… 一个女孩该享有的被追逐被宠爱的感觉,她似乎都没享受过…… 想到这里,他更觉内疚,也更加珍惜此刻他们之间这种恋爱初期的青涩感,曾经亏欠她的,都要给她补回来! 所以,逛街,约会,吃夜宵,玩夜市,虽然他不懂男女朋友在一起要做点什么,但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只不过,这个过程可以尽量缩短吗? 他迫不及待想把她扛回家! 到了陶子喜欢的烧烤店,陶子拉着他就往里面跑,然后熟练而利索地点了一大堆她爱吃的东西。 而他在最艰苦的基层待了八年,什么恶劣的环境没有经历过?加之自小家教甚严,所 以,身上一点纨绔子弟的特性都没有,跟着她在这样的小店里也是十分自在。 陶子刻意要店主辣一点,吃的时候却太猛,辣得嘶嘶抽气,泪花直冒。 他看在眼里,更觉得她像个孩子,忙着给她递水擦汗,嘴上虽斥责着,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温柔,他真的希望,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六岁的孩子,让他来疼,让他来宠,让他来保护,一生无忧无虑,这,将是他后半生为之努力的目标…… 小店的墙上,贴了许多的便利贴,是一些顾客吃完后留下的,有情人之间的恋语,也有朋友间的约定,还有个人心情的抒发。 陶子拿起纸和笔,吃了辣之后的眼睛愈加闪亮,“我也要写。” “好。”他极简单的一个字,透着浓浓的宠。 她低下头来,笑眯眯地写上一句:我找到了。谢谢。末尾署上自己的名字:囡囡。 然后开心地把贴纸贴在墙上,眼角,却沾满了泪水。 “你找到什么了?”他不懂,低头问她。 她摇摇头,长发遮住脸。 很久以前,和苗苗来这里吃烧烤,她也曾在心愿墙上贴了张贴纸许下自己的愿望:我希望可以在北京找到糖糖哥。希望糖糖哥幸福。 那时的她,以为糖糖哥一定已经结婚了,她单纯地只是希望他幸福,后来,她嫁给了他,却一直没有机会来这里,直到今天,才能来还这个愿望,也许,现在才是最佳的还愿时机吧…… “怎么哭了?”他拨开她的长发来,发现她眼角的泪。 “没什么!”她摇着头,“太辣了……” 说完,悬在眼里的泪却再也挂不住了,啪嗒啪嗒掉下来。 “怎么了?”他再傻也知道这不是辣的原因。 她心里热浪一涌,忽的就扑进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胸口拼命摇,“不要管我!不要……就想哭一会儿……” 他愕然,面对烧烤店众目睽睽,他搂着她的腰,让她就这么吊在自己脖子上,把她抱出了烧烤店。 车里,他用纸巾擦着她的脸,她的眼泪还在哗哗直流,却扑哧笑了出来。 他给她擦脸的动作停住,心里总算宽了下来,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就突然哭了?小疯子!” 她亮晶晶的眼睛一眨,“我找到了!开心!所以就哭了!” “……”这丫头还真是这样,难过也哭,高兴也哭,整个就一水做的人儿,“找到什么了呀?” “你猜!猜中有奖!”她眨眨眼,脸上泪痕犹在,却已是神采飞扬。 他突然来了兴趣,“哦?什么奖品?” “嗯……奖给你一个承诺,如果你猜中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这个奖品可真够诱/惑力的……他得搏一搏,“行!有期限吗?” “没有!任何时候,只要你能答对,都有效!” “一辈子?”他笑问,黑眸里亮光一闪。 “嗯!一辈子!” 他的笑容便愈加放大了…… “……”陶子意识到,她又上了某人的当……不过,这个一辈子的承诺她不是早就给了他了吗?很多很多次,他们都说过永远在一起,这一次,是真的永远在一起了,再不分开…… 陶子今晚从宁家出来的时候就昏陶陶的,而后吃烧烤,还傻兮兮地哭了一场,就更昏了,一直回到家里,才发现,她此去的目的,是要拿回笔记本的,可现在呢,他压根就没拿笔记本回来…… “宁黑炭!我的本子!”她在家门口扭住他手臂顿脚。 “呃……忘了……明天再回去拿!”他镇定地指指房门,示意她开门。 “……”也就是说,她明天又得去宁家一趟了? 瞪了他一眼,还是打开了门,当然,首长大人恋上了她家的床,又一次地,借口她家床比较好睡,留在这里不肯走。同时,对阳台上她新买回来而且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晾着的内裤表示很满意。 “还缺点什么?我想想……”他若有所思。 “……”他是要把家搬过来吗?她可是连药草都买好了! 当她把一大桶冒着热气和姜香味的水提过来时,他再一次地,用两个字来表达了他的心情,“真好……如果,再多个孩子就更好了……” 这就是他说的缺的东西? “囡囡,我们让小囡回来,好吗?”他的双足泡在热水里,极惬意地,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这一次,得让她听见! 她扬扬眉,“你得有本事!” 其实,上一次他嘀咕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她也很想让小囡回来,很想…… “你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可有想过后果?!”他坐在床沿,伸手将她一拉。 她跌坐在他怀里,笑着想要挣扎,被他抱得紧紧的,而后,他滚烫的唇便落了下来。 ———————————————————————————————————————— 这个……吉祥真的很努力了……可是存稿只存到这一天的,后面几天的更新不要太期待哦~!也许吉祥要请假了~!23号回来~! 第292章 求婚 一个热烈而长久的吻。 热烈得几乎将她融化,长久得她无法呼吸。 可是,她愿意。哪怕就这么在他怀里,一直到彼此白了头,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终结,也都不再害怕丰。 她终于明白,这许久以来的不安、惶惑、漂浮、不定,都在这一刻终止,仿若尘埃落定…尽… 原来,所有的逃离、抗拒、坚硬、推脱,都只是表象,生命里经历的种种,都只为这一刻真正的,彻底的,灵魂相融。 因为有了这一刻,因为有了这样的相融,便是终于走到了天之涯海之角,再无所求,不再流离,心内,安宁一片…… 如果,就这样带着她燃烧,即便燃烧成烬,她亦无怨无悔,只是,在最后的边缘,他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声音暗哑,汗滴滴落在她脸上,浑身如火一般热。 她眯着一双水雾迷离的眼,有着猫儿一样的乖顺和迷媚,支起上身来,双臂绕着他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唇,贝齿一点一点,细细咬着他的唇瓣…… 既然决定了要跟他一起走下去,今后的每一步,她都会跟随他的步伐,或快或慢,没有犹疑…… 生活好像突然换了一个时空,变得简单明媚起来,每一天都如同站在最透明的蓝天下,看着白云悠悠而过,心底澄澈一片。 她终于记得把笔记本拿了回来,白天他上班的时候,她便写稿。 他下班以后会来接她,两人一块去宁家吃晚饭。严庄还和从前一样,跟保姆一起烧出一桌可口的饭菜来,大多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招呼她吃菜的时候,严庄脸上的笑容尤为温暖。 莫忘似乎渐渐习惯了她和宁震谦一起回家,大多数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回来时,莫忘都在忙着玩自己的,看见宁震谦回来,却会跑过来迎,虽然不叫人,可是脸上有欢喜的表情。 她固然知道莫忘的欢喜只是因为宁震谦,可是,在莫忘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排斥,这样,就已经够了,走近一颗心,她从来就不认为是一件容易的事。 晚饭后是莫忘玩的时间,她会和宁震谦一起陪莫忘玩,有时在家里,有时会去院子里,和莫忘一起玩跷跷板荡秋千的时候,莫忘总是笑得很开心。 如宁震谦所说,莫忘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玩到八点,洗澡,八点半准备睡觉,九点睡着,绝不拖延。 所以,八点半之后,宁震谦便会送陶子回家。说是送她回家,一路两人走走停停,或吃点小吃,看看电影,逛逛夜市,在有好剧上演的时候,还会一起去看话剧或者歌剧。 陶子想,这是约会吗?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她以前从没有过呢!好似回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寝室的姑娘们谈恋爱便是这样,人约黄昏,花前月下,她竟然开始期待每一天夜幕的降临,并如同情窦初开的女子,梳妆打扮,以为伊对镜贴花黄的心境等待他的到来…… 这样的日子,她很喜欢,静水流年,点滴情深。 这样的日子,亦过得飞快,转眼丹桂飘香,银月渐圆,又是一年中秋将至。 陶子早早完成了今天的稿,关了电脑,眼看时间尚早,决定先去趟超市,再等他来接,结果等来的却不是他,而是跑得大汗淋漓的宁家司机小陈。 “怎么了?”陶子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问。 小陈却不进门,接过水一骨碌就喝干了,焦急地道,“没事儿!小首长下午有事,暂时还来不了,让我来接你。” 陶子一笑,其实如果他没时间,也没必要专程让人来接,她自己可以过去,他现在是过于谨慎了,于是让小陈等等,她去换衣服,也没去想为什么会是严庄的司机提前来接她。 到了大院,小陈却没把车开去家属区,而是停在了操场边。 陶子正诧异,听得小陈道,“小首长在那边,让您在这等他。” 陶子一看,这是他们团的小操场,他正在训话。 许久没见他训话的样子了,坚硬挺拔地像一颗松,像一座塔,虽听不清在吼什么,却声声铿锵。 她站立在一边树下,静静等着他。 在宣布解散以后,他微笑着向她走来,手不时捏捏裤兜。< /p> 这动作陶子看在眼里,只觉有些碍眼,军人四平八稳干脆利落的行走仪态,是不会有这多余的动作的。 “走吧。”他在她面前站定,黝黑的脸庞透着些许暗红,眼神也不复平日的镇定。 这异常太明显,陶子正觉得诧异,忽听一阵歌声响起,“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他。带着你的妹妹带着你的嫁妆,骑着那马车来……我们的参谋长,好小伙呀,个头帅又壮啊,我们的参谋长好小伙呀,两只眼睛大又亮,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他……” “……”这是《大阪城的姑娘》军营版?陶子瞅着他身后那些在宣布了解散之后还整整齐齐歌声嘹亮的军装小伙子们想笑,闪烁着笑意的目光也落在了宁震谦身上,却见他满脸通红,一脸错愕地回身瞪着这群孩子,可见,他事先也是不知情的…… “郭正!”他一声怒喝。 歌声停止,他的警卫员跑了过来,发亮的双眼透着兴奋和不安,同时还和在一边候着的小陈对了对眼。 陶子终于明白,原来这事儿还和小陈有关啊……他们这是为宁小首长的终生大事忧心到了何种地步? “报告首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完全是兄弟们自发的!真不知道!”郭正一脸冤屈,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是吗?”他脸一沉,“所以是算准我责不罚众?” “不是!”郭正站得笔直,脸也红透,他怎么能说是想给首长大人添把火呢?首长今天不是有行动么?这是给首长破釜沉舟,不让首长临阵脱逃! 偏偏的,兄弟们依然热情洋溢,歌唱完了,在那高呼着,“嫂子!答应参谋长!嫂子!答应!答应!嫂子……” 一连串的高呼快把别团的都给招来了…… 答应什么呀?参谋长大人可是啥也没说过…… 陶子仰目看着宁震谦,笑容里带了揶揄和淘气。 “那啥……别理他们!”他黑脸红得泛紫,一双黑亮的眼睛躲闪着。“你怎么提早来了,也不等我接你?”故意岔开话题。 陶子明白了,这言下之意,他压根就没让小陈来接她?目光扫过小陈,小陈嘿嘿一笑,不言而喻…… 只听宁震谦身后的呼喊再一次震天响,“参谋长!参谋长!参谋长!” 这是吼啥呢? 宁震谦和陶子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战士们居然拉开了一条巨大横幅,上写:陶子,我爱你,嫁给我! 陶子有些窘迫,脸色绯红,宁震谦则更加,不过,却马上用威严来武装自己,大吼了一声,“还有没有纪律?!” “参谋长!已经下班解散了!”有布置死活的孩子回了一声。 “下班?”宁震谦冷着脸轻哼,“你们下班时间太闲了……”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种不祥的阴云笼罩在头顶。 “郭正!”宁震谦沉着脸冷哼,“你是主谋?” “不是……是……”郭正脸色苦逼,本来想否认,可是什么时候谁能逃得过参谋长的火眼金睛? “全体一万米!没跑完不准吃饭!你,跑完写检查!”宁震谦震天响的声音回荡在操场上空。 大伙儿目瞪口呆,连横幅都忘了收。一万米?跑完食堂早没饭了…… 他们的耳边回荡着之前和郭正的对话:兄弟们,你们知道吗?参谋长兜里的求婚戒指已经揣了一个月了,我亲眼看见的,你们急不急? “急!” “参谋长的行动已经策划了不下三次,今晚是他策划的第四次行动,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引爆火线?” “要!” “坚决不让参谋长再当逃兵!” “坚决不当逃兵!” 所以,才有了这次行动么…… 陶子的脑袋在努力换算,一万米,等于十千米,也就等于十公里…… 她真的很同情这帮孩子们…… 可是她的同情心才刚刚冒泡,那帮孩子们已经乐颠颠地跑圈儿去了,还整齐划一地喊着没有喊完的 口号,“一二一,一二一,参谋长娶媳妇拜天地,一二一,一二一,参谋长加油说爱你,一二三——四,逃兵可——耻——” 宁震谦习惯性脸黑在此时已经黑得乌云滚滚,咬着牙哼道,“还会写诗?很有才华啊!每个人加写两千字检查!” 口号声终于消停,宁震谦黑着脸气势汹汹地走在她前面,语气冷淡,“还不走?” 陶子暗暗好笑,他这是装啥呢装? 忍住笑跟上,回头看了一眼跑圈的苦逼孩子,却见他们一个个照样乐呵呵,当然,如果跑个一万米能让参谋长把媳妇儿抱回家,值了! 走回宁家的路上,宁震谦迈开大步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风,陶子得跑步才能跟得上,还跑得气喘吁吁。 她就不明白了,难道走得快一点,窘迫就可以少一点吗? 忽的,他不知怎么停下了脚步,陶子一下收不住脚,直接撞了上去了,撞在他铁一般的后背上,脑门生疼。 “怎样?疼不疼啊?”他赶紧扶着她,胡乱揉着她的额头。 拜托!她没撞疼,被他给揉疼了好吗? “没事儿!别揉了!”她推开他的手,自己站稳。 他也知自己慌乱之下,手底不知轻重,在她面前站了着,讪讪的,手摸着裤兜,脸色窘迫。 “咳咳……囡囡……”他手伸进裤兜里,迟疑。 “刚才……”陶子想说,刚才是小陈来接她的。 可是,他却心虚地以为她说的是刚才战士们胡闹的事,马上截断了她的话,“刚才就那么回事儿!你懂吗?” 懂啥?她一脸错愕地瞪着他。 只见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里面一枚戒指,而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戒指,盒子一扔,抓过她的手就把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脸依然是黑着的,“就是这个意思!就这样了!嗯!” 陶子愣愣的,什么叫就这个意思?什么叫就这样了?就哪样了啊? 而他,却在此时舒了口气,脸不黑了,眉不皱了,走路也轻快多了,眉目舒展地,一派阳光灿烂,“就这么着了!回家吧!” 完成此生最艰巨的一项任务,他神清气爽,早知就该像今日这样直接把戒指套上她手指,管它什么气氛和时机,那些东西还真不适合他,横竖结果都是一个——堂堂正正抱她回家当媳妇儿! 想他苦心积虑甚至融合了郭正的智慧,设计了三次求婚场景,都出师未捷身先死,不由庆幸自己第四次求婚直截了当终得胜利,如果按照原计划实施,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痛数他前三次经历,不堪回首啊…… 第一次,他打算在陶子家里,在彼此吻得难舍难离的时候,趁她迷迷糊糊不甚清醒,将戒指拿出来,向她求婚,可是,没想到,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迷迷瞪瞪的人竟然是自己,他伸手一掏,戒指竟然忘在家里没带出来…… 第二次,他打算和陶子去看电影,在电影大团圆结束的时候,趁她心情好,借机求婚,没想到,那晚选错了电影,看的是个悲剧,陶子从看电影时开始就一直哭,一路心情郁闷,他的戒指也无法拿出手了…… 第三次,是找郭正借的招,极浪漫的创意。因她喜欢吃甜食,刻意去了家蛋糕店,嘱托蛋糕师把戒指放在蛋糕里,他带她去买蛋糕,而后戒指会被她吃进嘴里,再然后就顺理成章了,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个绝好的主意,可是,天不遂人愿,那晚严庄烧的菜太好吃,陶子吃了三碗饭,怎么也不肯再去买蛋糕吃了,还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要逼着她吃蛋糕…… 在他痛忆求婚史的时候,陶子盯着自己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恍然,这就是求婚了…… ———————————————————————————————————————— 好吧,吉祥回来了~!亲们安好~! 第293章 我要你的眼里只看到我 可是,为什么他的求婚也和别人与众不同呢?一句就这么着了的结论,便要她自己去思考这其中所有的过程和含义?他真是高估她的理解能力了……如果不是这枚戒指,她还真无法揣摩首长的思维……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许久,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陶子竟然还站在原地不动,只顾着盯着戒指瞧,也没看出是什么脸色。 他心里一紧,难道囡囡她不答应尽? 当即心上心下地走了回去,捧着她的手,戒指的光芒刺着他的眼,忙问,“囡囡,戒指不喜欢?” 陶子抬起头来盯着他,暗暗好笑,越来越狡猾了,也不问她是不是不答应,只问是否喜欢戒指…丰… 只是,她怎会不喜欢?他选的,代表承诺的信物,她怎会不喜欢?她甚至从来不曾奢望过和他在一起还能戴上戒指,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喜欢啊,当然喜欢,可是,今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节日,为什么送礼物给我啊?” 他眼神一滞,大受打击,合着他偷着乐了这许久,还有比他更木的人?竟然不知道戒指的意思是求婚? 他心里挣扎了一番,硬着声音嘀咕出一句,“明天中秋节,提前送你礼物!” “……”她眼珠骨碌碌一转,“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以为啥?”他急了眼,忙问。 “没啥!”她笑呵呵地,准备把戒指取下来,“这个还是还给你吧,太贵了,我不能收……” 他心里那个急,一把按住她的手,瞪着眼低吼,“不准取!” 她笑笑,不以为意,继续用力褪戒指。 “不准取!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媳妇儿!你取了试试!”用力把她两只手分开,摸了摸她左手无名指,把戒指往上撸了撸才放心,眼神坚定地盯着她,窘迫也搁置一边了。 “戒指?媳妇儿?”她好笑地重复着这几个词,终于逼他说出这几个字来了…… 没想到却惹了他,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你才是块木头吧?送你戒指的意思是求婚!你会不懂?”还有比他更木的人吗? “……”竟然会被一块木头嘲笑为木头?!她真是白活了!白当言情写手了!不过,偶尔木一次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至少,终于享受地听到她想听的话,于是恍然大悟般地笑着,“哦……原来是求婚……” 他也在瞬间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被小丫头给耍了…… 有心要惩罚她一番,却瞥见那些跑步的家伙们一个个都在往这边窥视,于是冷着脸道,“以后再收拾你!先回家!” 以后收拾? 这句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左手轻轻握成拳,小心而又宝贝地将那枚戒指握在拳心里,抿唇微笑,幸福的涟漪在心里一圈一圈荡开。 脚步轻快地追上他的步伐,坚定地跟着他——回家! 一路,宁震谦都冷着脸,可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若不是军令一出不可违,他真想饶了那帮捣蛋的孩子,这是给他帮了多大的忙,还有小陈,也算是功臣了,给他奖点啥…… 今晚,宁家的饭桌有些不寻常。 表面上看,吃饭的氛围和从前没啥不同,两个军人捎带着莫忘这个“小军人”吃饭时都一声不吭,偶尔严庄和陶子笑吟吟说两句话。宁震谦吃饭的速度还是风卷残云,只是,今晚似乎刮的是龙卷风,几分钟就吃完了,搁下了碗筷。 严庄瞅了一眼保姆才刚端上来的菜,皱了皱眉,“你当你是在食堂和士兵们抢饭?这菜还没上齐呢!” 宁震谦犹若没听到一般,擦了擦嘴,正儿八经地宣布,“准备婚礼吧!” “当啷当啷”连续几声,是陶子和严庄手中筷子掉落的声音。 严庄反应过来,大喜,“太好了!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桃桃!我的宝贝!你终于要回家了!”说完,又喜不自胜地把儿子数落了一通,“都怪你!忒没本事!现在才把桃桃带回来!我日也盼,夜也盼,都盼进梦里头了!” 宁震谦唇角动了动,算是笑了。 严庄极是激动,转头和宁晋平商量,“快!挑个好日子!再算算要摆多少桌!还要赶紧通知妈,妈可是天天念着的! 这回啊!我们要好好大办一次!” 陶子看着严庄恨不得昭告全城的架势,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严阿姨……不必了吧……” 她觉得,自己和宁震谦本来就是复婚,没必要这么高调,而且,她本身确实也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 然而,她这一声小小的抗/议却马上遭来严庄的反对,“那怎么行?桃桃!你已经够委屈了,从前是我们对不起你,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你该有的,都得给你补上!晋平,你说是不是?” 宁晋平一直没说话,待严庄问他了,他才简单地做了总结,“当然!得好好热闹热闹!”话语虽短,却掩饰不住他高兴的心情,他也期待着,生活会回到从前一家人快快乐乐和和睦睦的模样…… 严庄满意地对陶子一笑,“你看,你爸也是这么说的!你啊,就安安心心等着做新娘子吧!这段时间去去美容院,把自己养得美美的,嫩嫩的,其它的事,你啥也不用管!” 宁晋平是家里的权威,他发了话,她还能说什么? 而严庄则是行动派,立即就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她,“这家美容院是我朋友开的,你只管去,跟她说一声就行,让她给你从头到脚全身护理,知道你懒,这回可由不得你偷懒。” “严阿姨……不用了吧……”不是没跟严庄去过美容院,从头到脚护理一次,得耗去大半天的时间,她在里面躺得脊柱骨快断了,对她来说,那不是享受,是折磨…… “还叫阿姨呢?”严庄笑着把名片塞给她。 陶子垂下头来,微一思索,抬头时,已是乖顺的笑容,“妈——” 她并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定了,一声称呼而已,有什么不可改的? 听见她这一声呼喊,严庄固然百感交集,眼中不自觉蓄了泪,而一边的宁震谦,脸上也浮起了满足的微笑。 接下来,严庄就开始打电话和宁奶奶商量婚礼日子的事,宁震谦在一旁插了话,“就十月二十一号吧!不用选了!” “二十一?好像太仓促了呀?”严庄暂停了和奶奶的通话。 “就二十一吧!登记和婚礼都定同一天!来得及!您本事大着呢!就算明天结婚,您也能操办得妥妥帖帖。”宁震谦微笑着,难得的拍了母亲一次马屁。 严庄也不由笑了,“你还真高估我了!行!二十一就二十一吧!知道你等不及,全依你!” 宁震谦看了眼陶子,笑笑,不语,私底下却握住了陶子的手。 陶子不禁回瞪了他一眼,低声和他私语,“什么等不及?你是怕你记不住结婚纪念日吧……”十月二十一,就是他们上次登记的日子,他就记得这个…… 他仍然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感激那年的十月二十一,他们在结婚证上签下他们的名字,从此,她给了他人生最璀璨的日子…… 当晚,他送她回去的时候牵着她的手,不时地会去触摸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个戒指终于将她圈住了呢,囡囡终于属于他了,想着,笑容便破冰绽放,如春日里的阳光。 她心里也甜甜的,头顶那轮圆月就像涂上了一层桂花糖,洒下的月光和秋夜的空气交织在一起,连空气也变得甜甜润润的,吸一口气,满心满肺的甜蜜…… “囡囡,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西式的还是中式的?或者在哪里举办婚礼?”他牵着她的手问。心里还是有内疚的,原本打算补偿她曾不曾给予的一切,可是今天的求婚,静下心来细想还是觉得懊恼,虽然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得逞了,可是之前所设想的,要补给她的浪漫求婚又泡了汤,所以,婚礼一定要如她的意。 陶子虽是结过婚的人了,可对婚礼的事一窍不通,依着她,便是越简单越好,他这么一问,还把她给问住了,“随便吧,别太铺排就好……”这是她的真心话,太铺张的话会不会影响不好? 哪知这话一出,他却生气了,脸绷得紧紧的。 她这又是拔了他哪根老虎毛了? 而后一晚上,他都不说话了,在路边摊儿吃夜宵的时候也赌气只看着她吃,害她差点消化不良。 直到送她到家以后,他才沉着脸在门口说了句,“我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点。”她若无其事地回答。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呢!你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不和你计较! 她正准备关门,他却站在门口黑着脸不动。 不是要走了吗?她越发不理解首长的心思了…… “我真走了?”他黑着脸大声问。 话说她听力没问题,不需要大声重复。 看着这个别扭的黑孩子,她虽然一头雾水,可还是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络腮胡子,柔声道,“去吧,晚安。” 结果不亲还好,她突然的这么一柔情似水,竟然触动了他某根潜在的撒娇的弦,神情越发的委屈了,盯着她,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 “怎么了啊?”他那模样,实实在在地抠住了她的心,让她狠不下这个心来关门。 他一脸委屈地瞪着她,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陶子哭笑不得,“我怎么就不在乎你了啊?”从他们结婚伊始,好像一直辛苦努力追逐着的人是她!不在乎的人也是他好吗? “我给你戒指,你要摘!婚礼什么样的你说随便!我不高兴,你也没感觉!”他竟然在委屈声声地控诉她…… 她想笑,首长大人,你还可以继续萌一点…… 从前的自己一定无法想象,那个硬得像钢铁一样的团长会这么一副受伤小男孩的表情在她面前诉委屈…… 她越想越好笑,起初,还控制着自己,可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他看了更加委屈,他在这憋气一晚上了,她还笑,那神情便愈加像个怨妇了…… 陶子终于无法再克制,瞬间爆发,笑得前俯后仰,脑子各种yy,一个一米八几的铁血男人抱着自己大腿撒娇的画面…… 她的放肆大笑让他无地自容,一张黑脸红了又红,脖子根都红透了。 可她却笑得那么夸张,而且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他现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了,真的那么好笑吗? 楼梯下层传来脚步声,有人要上楼! 他闪身进了屋,立即将门关上,怒视着这个笑得不可收拾的女人。 眼看她居然笑得倒在了沙发上,终于忍无可忍,脸色渐渐严峻,冷然一声,“笑够了没有?” 她听出些许势头不对,拼命忍了笑,咬着唇点头,意思是够了,可是那发红的脸,乃至眼角笑出的泪,都在说明她忍笑忍得多辛苦…… 宁震谦瞪着她,又气又恼,却是拿她无可奈何。 这样的对峙中,陶子再一次喷笑,宁震谦恼羞成怒,扑了上去捂她的嘴,无奈而又憋气地说,“不准笑!不准!” 那神情,愈加像赌气的孩子,这叫陶子如何能忍笑? 他手心贴着她的唇,湿湿软软的,惹得他心里也酥酥软软,忍不住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终于让她的笑止住。 良久的缠绵后,他一手拥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发,越来越喜欢她的长发在他指滑动的感觉,柔顺的发丝穿梭而过,也仿佛抚平了所有的不安和动荡,他知道,他爱的她,真真实实地在他怀里…… 他也不知刚才幼稚的举动因何而来,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他真的渴望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无法忍受她对他有半点忽视和冷落…… “看着我!看着!”想着,他还是有些许不甘心,扭着她的脸,逼着她看自己。 “又咋了?”她看着这个别扭的孩子,不知他又要闹什么。两人挤在这么狭小的沙发里,本来空间就够小,还闹啥闹? 他很想说,我要你的眼里只看到我。可是这么肉麻的话,不是他的风格,没敢说出来,只哼了哼,“婚礼想要怎么样的?” 陶子无语,原来还在为这事犯拗…… 看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今晚是睡不好觉了,于是认真地回答他,“婚礼是什么样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要嫁的人是否让我满意,如果是我想嫁的人,哪怕没有婚礼我也不在乎,反之,无论多豪华的婚礼也不能让我嫁给不想嫁的人。” 他双眸微微一眯,璀璨的光芒溢出来,唇角上扬的弧度表示他心里舒坦了,含了笑低声问,“那我让你满意吗?” 然,接下来陶子的回 答却让他无比后悔多此一问…… 只见陶子也学着他微微眯了眯眼,“不知道呢……离结婚还有这么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啊……如果让我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不结婚……再说了,就算结婚以后不是还可以离婚吗?我们也不是没离过……” 话音刚落,就被人捂住了嘴,暴怒声在耳边响起,“不准!再提一次离婚试试!?” —————————————————————————————————— 今天还有更的哈~! 第294章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蹭了蹭她的脸,暗下决心,他会努力让她满意的!绝不会让她有任何悔婚的机会和借口! 陶子怎会想到他暗地里动了这些念头?只当逗着他好玩尽。 她的笑容愈加让他患得患失,真希望明天就是十月二十一,马上就可以把她娶回家去,免得再生任何的变故! 这患得患失的心理致使原本打算离开的他赖了下来,黏在她身边不肯走,痴痴缠缠的闹了她大半夜,才在沙发上睡了。 也常会有这样的时候,他送她回家便赖着不走了,或睡床,或睡沙发丰。 柔情蜜意的两个人,常有擦枪燃火的时候,但每次他都能强制性地灭火,她想,他这是在等吧,等到娶她进家门的那天。虽然两人之间早已有过夫妻之实,这么谨守着防线好像有些多余甚至矫情,可是,她仍然为他这份小心而感动。 想起身给沙发上的他拿床毯子盖一盖,刚刚一动,就被他给搂住了,半梦半醒之间,喊出一句,“不准逃婚!” “……”陶子心里一疼,有些后悔刚才戏耍他的话,这是做梦也不安宁吗?她轻轻拍了拍他,“不逃婚!可沙发上不好睡!去床上好吗?” 他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周围的境况,再回想自己的话,有些难堪,起身道,“我回去睡吧,你也歇着了,晚安!” 他在她唇上快速吻了一下,离开了。 陶子回味着唇上他残余的温度,摇头轻笑,这个人,就是这么霸道而且目标准确,好似他鲜少吻她的脸,通常都是直奔目的地,吻一定要吻到唇…… ———————————————————————————————————— 离十月二十一号越来越近了,陶子目睹严庄忙忙碌碌,自己也不敢懈怠,要赶在婚礼前将剧本完成。 当然,在她的努力下,终是达成了心愿。最后一次去剧组是和宁震谦一起去的,彼时宗洋也在,刚拍完一场戏,还穿着戎装,器宇轩昂地走到他们面前,看也没看宁震谦,直接给了陶子一个拥抱。 陶子没想到他会这样,被他得逞,而身边宁震谦的脸立刻便黑了…… 宗洋还算识相,在宁震谦还没开始打人之前,松开了陶子,笑容飞扬的,对陶子道,“你和他在一起,是你的选择,不过,我会保留我爱你的权力,只要他对你不好,我就会化身为你的保护神,出现在你身边。”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陶子翻了翻白眼,“你丫又在念台词吧?走火入魔了!” “是!我因你而走火入魔!”宗洋拍的戏多,这些文艺范的台词早已经滚瓜烂熟张口即来,这一造诣,是宁震谦无法企及的,就连仰望还得垫脚凳才够得着…… 所以,宁震谦火了,一把拉过陶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走吧!该去试婚纱了!”只有这一招,才能提醒宗洋,这个让他走火入魔的女人是他的人!马上就要穿上他的婚纱! 陶子对宁震谦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已经领教过了,宗洋这般待遇实在算不上什么,神奇的是,他居然对莫忘也是这样。前一晚,他在屋里写请帖,偏生莫忘想要出去,她便陪着莫忘去院子里玩,回来的时候去超市买了点东西给莫忘吃,结果就超时了,他一个晚上没给她好脸色,最后还说什么,没看出来她对陪他儿子比陪他有兴趣…… 更有甚者,因为赶着出稿,有时候晚上回来也会加班写点稿子,他老人家便觉受冷落了,把她的笔记本一合,挡着她的视线就问,“是不是笔记本比我更重要?” 她每每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这是多没安全感? 话说她被他拎出了剧组,拎进车里,黑着一张脸开着车便往婚纱店奔。 对于他的大黑脸,她早已习以为常,其实大多数时候他在她面前黑脸是跟他自己过不去,稍稍哄一哄他就会好,有时候不哄他自己也会好,所以,想当初那个见到他便如同一只耳见黑猫警长的囡囡,真是太傻太傻了…… “从今以后,不必再见那个宗洋!也不必再和娱乐圈打交道!”他堵着气说。 陶子知道他的意思,现如今剧本也完成了,她再不用和剧组的人接触,可是,这不代表她的编剧生涯就此结束,她还会有下一本,下下一本,要她和娱乐圈从此划清界限,好像太过分了! 她也不和他辩驳,更不可能答应他,只默默的 ,不出声。 他果然紧张了,停了车,一改他冷峻的大黑脸,语气也变得温柔而耐心,“囡囡,我不是不让你写,而是你的工作是编剧,犯不着跟这些明星们来往过密,也不是说他们不好,只不过他们都是媒体关注的焦点,我不是怕你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话听着还舒服…… 她哼了哼,仍然没说话。 他便凑上来抱她,还吻她的唇,“好了好了,别黑着脸了,我啥优点你没学到,怎么就把我这毛病给学走了呢?” “……”话说她什么时候黑脸了?一直黑脸的人是他好吗!不过,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居然知道这是他的毛病…… “别生气了……该试婚纱了,黑着脸多不好看啊……”他讨好地碰碰她鼻尖。 她压根就没生气…… 不过,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就不逗他了!“还试不试婚纱啊?”她伸出手来,一把推开他的脸,脸颊上的胡茬扎在她手心里,是她所熟悉的触感。 “试!当然试!”眼看老婆大人不生气了,他乐滋滋地回位坐好,继续开车。 陶子抿了唇,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百尺钢化绕指柔,她的首长大人越来越乖了,她可以包容他小小的占有欲,可是,一旦妨碍到她喜爱的工作,那也是不能答应的! 还是在依念那家店,这一次,她的礼服定做算是受到了极大的重视,不但老板童一念亲自在店里等她,就连打设计师岑杰西也极难得的在店里。 童一念陶子是见过的,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此时正捧着礼服笑着朝她走来。 陶子客气地说,“念姐,你那么忙,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在店里等我。” 童一念则笑道,“是啊,你还不知道你面子大呢?我在这候着不算啥,你这两件婚纱可是我们岑大设计师的获奖作品!赶紧试试吧!趁他还在国内,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让他改改!” 陶子早就注意到那位大名鼎鼎的设计师,原以为童一念的先生陆向北已算得上帅哥中的极品,可一见这岑杰西,才知帅哥界才人辈出,她实在是井底之蛙…… 被童一念推着进更衣室,先换了那套婚纱出来。 说实话,这件婚纱太华丽太空灵,不愧为获奖作品,在更衣室的时候,还没上身,她就觉得这不是衣服,是件艺术品,她甚至担心,平凡的自己穿上这件婚纱会不会是对艺术品的毁灭? 可是,当她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听见了宁震谦倒吸凉气的声音,也看见了宁震谦眼里的惊艳。 她便笑了,任何人的眼光她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他觉得美就足够,哪怕是胖鹌鹑披凤凰彩衣,也只要他欣赏就行! 而事实上,她低估了自己,岑杰西这件礼服的成功之处在于,浓妆艳抹的穿了它,高贵大气,而清淡素颜的她穿了,则多出几分唯美空灵。 连童一念都连连称赞,“好看!比我穿了好看!像精灵啊!腰这里大了点,杰西你给改改,我果然该减肥了啊!” 岑杰西笑了笑,也不用皮尺量,目测了一下陶子的腰围,点头,“嗯,再改小一寸半就够了!” 童一念听了大呼打击,“比我腰小这么多吗?我真的要减肥了!” 岑杰西仍然只是温温和和地笑,“不用!你现在这样很好!姐夫喜欢!” 童一念顿时脸色微微泛红,想起自己每每说要减肥的时候,陆向北那老不正经的总不顾场合说“这样正好,胖点他喜欢……” 陶子走近宁震谦,询问他的意思。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毫不掩饰赞叹的眼神。对她的着装如此挑剔的他,也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陶子满心等着他的赞美之词,却不曾想,他却叹了声,靠近她耳朵道,“多好看的礼服,可惜要改小,你也该长胖点才好……” 礼服好看?改小了可惜?意思是她不配这礼服了? 就知道别指望从他嘴里听到好听的话! 她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回去试中式礼服了。 这一回她吸取教训,再也不问他的意见,人家世界级大师在这杵着呢,他的意见有什么参考价值?是以,穿出来之后,只在岑杰西面前晃悠,听着他的修改意见。 待礼服终于试完,她跟着宁震谦回到车上,大为感慨,“凭我一个言情小说作者的敏锐触觉,怎么感觉岑大设计师看念姐的眼光不同一般呢?话说岑大设计师真帅啊!我以前觉得,念姐那样的美女,也只有陆向北和她站在一起才配,可现在却觉得岑杰西和念姐站一块儿也是一对璧人呢,混乱啊……” 他猛一踩刹车,车停了下来,他黑乎乎的脸对着她,“陆向北很帅?岑杰西璧人?” “……”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所以你穿着礼服在岑杰西面前晃悠?”某人的眼神要杀人了。 “……” “陶子同志!晚上回去面壁!想清楚这个问题!” 呃,她忘了,他也有不能触的底线…… 她嘿嘿一笑,狗腿地抱着他亲了一下,“陆向北很帅没错啊,岑杰西也确实像一块璧玉……” 某人的脸越来越黑了…… “可是……”她偷笑着来了个转折,“可是和我家首长比起来,就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了……话说我家首长是谁啊?帅哥界的泰斗,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陆向北算什么?就一小白脸而已!跟咱首长的阳光霸气一比,差了不止一条街……”她暗暗祷告,念姐,念姐,不是故意诽谤你家先生的,不,我是故意的,没办法啊,形势迫人,迫人啊,你一定能理解的…… “哼……”某人的脸色渐渐缓和。 她暗暗呼出一口气,今晚的思过……免了吧? 回到宁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严庄也刚回来,和他们差不多时间到家。 “妈,辛苦你了。”想着严庄成天的还为他们的婚礼忙碌,陶子由衷地道。 严庄却笑呵呵的,“哪有辛苦?我心里高兴着呢!越忙越开心!对了,你们的新房重新布置了,吃完饭有时间你们自己去看看!” “新房?”陶子有些意外,她以为,结婚以后是和公婆住一起的,没想到,严庄安排他们单住。 “是啊!还是你们之前那套房子,你还有好些东西在里面呢!我没动,只是重新布置了下,添了些东西,等下去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我再来改!”严庄笑道。 陶子不禁/看了眼宁震谦,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却没有告诉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庄,心里也在矛盾纠结着,说实话,她真的很感激严庄,这真是处处为她考虑了,在宁家这种情况下,还能让她和宁震谦搬出去住,算是通情达理到了极点,说实话,小夫妻谁不愿意单独住?可是,宁震谦真的放得下莫忘吗?而且,分明有他这个父亲在,还把孩子甩给爷爷奶奶,这在别人眼里又会怎么看? 她一时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她得好好想想…… 过去的那些日子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她仿佛又看见曾经的宁震谦,在她和莫忘之间奔走,筋疲力竭…… 她拉了拉宁震谦的衣角,“跟我来一下。”她想把他叫进房里,好好商量这个问题。 宁震谦刚站起来,家里门铃就响了,保姆去开了门,进来的人让陶子大吃一惊,竟然是芊琪和一位陌生的先生,她想,应该是芊琪的齐先生吧,隐隐觉得面熟,应该在哪里见过的。 芊琪看起来依然虚弱,脸色苍白,可是笑容自若地进来,叫着“宁伯伯严阿姨”,当然,还和宁震谦和陶子打了招呼,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严庄,最后,向莫忘伸出了怀抱,神色激动,“莫忘,到妈妈这里来。” 其实,进门的第一眼她就看见莫忘了,第一时间就想把莫忘搂进怀里…… 莫忘看着她和齐昊,眼睛里澄澈一片,却完全没有一个普通孩子见到久别重逢的妈妈的激动,不过,还是走到她身边,让她抱了抱。 芊琪一抱住莫忘,眼泪就哗哗地流,嘴里叫着“儿子宝贝”,可见她这个当母亲的,对儿子甚为思念。 只是,莫忘却不懂思念为何物,只是木然任她抱着,在她用力过度的时候,他还哼了哼,挣扎起来,表示他被弄疼了。 芊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了松怀抱,流着泪上下打量着莫忘,而后牵着莫忘的手,对宁家每一个人鞠躬,一边流着泪说,“谢谢你们,把莫忘照顾得这么好,严阿姨,您辛苦了,莫忘真的和您电话里说的一样,进步真大。” 和齐昊在外治病这段时间,和严庄是有通话的,通过严庄了解儿子的情况,每每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从严庄嘴里听到的关于儿子每一点每一滴的进步,都是她最大的安慰。 ———————————————————————————————————————————— 还有一更的,可是要过12点了~!呜呜~! 第295章 最温柔的羁绊 芊琪在初见莫忘的激动心情过去之后,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得以和宁家的人谈话。 “你爸爸妈妈还好吗?这次回来没有?”严庄坐在芊琪和齐昊对面,笑着询问。 自从芊琪跟随齐昊走了以后,莫刚和冯佩红也一起随去照顾女儿了尽。 芊琪始终握着莫忘的手不放,脸色苍白,笑容尤让人觉得可怜,“还好,妈妈情绪上比较稳定了,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又因为我折腾了这么些年,身体始终不好了……丰” 严庄叹了声,“佩红这半辈子也挺苦的,说起来……” “严阿姨。”芊琪适时地打断了她,“我妈这辈子都是因为我才吃了这许多苦,这些年来,全靠你们的照顾,谢谢你们,也给你们添了许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 严庄摇摇手,“傻孩子,都过去了,这些话我们也说来说去了,以后都别再提,好好儿过日子……” 当年的错,究竟谁是谁非,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只是时过境迁,太多的人在往事里痛苦不堪,既然都已过去,便将那些痛楚都埋葬吧,从此以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空间里幸福地生活,这样不是更好吗? 都过去了…… 陶子想起冯佩红对自己的记恨以及数度发病时对她的伤害,包括那一次答应过莫刚的,从没跟任何人提起的伤害,第一反应便是去寻找宁震谦的眼神,而此时,恰好他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他握住了她了的手,很轻柔的,掌中干燥的温暖包围着她的手,瞬间,便觉得眼前的温暖如此真实,而那些伤害真的恍若发生在重生之前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或者,当她决心和他重新牵手的那一刻开始,一切便都成了过去式…… 严庄和芊琪说了一会儿话,芊琪便把话引入正题,“严阿姨,我这一次来是想把莫忘接走的,我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命活下来,所以才把莫忘交给你们,可是,现在我既然活下来了,就该自己承担这份责任,谢谢你们把莫忘照顾得这么好。” 这句“谢谢你们”是包含了宁家所有人,甚至陶子。 “这个……谢谢就不必了,毕竟莫忘是我们宁家的孩子,照顾他是我们责任,只不过,要把他接走……”严庄把目光看向宁晋平和儿子。 宁震谦和陶子在芊琪到来以后除了第一声问候,就再也没有开过口。芊琪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宁震谦当即就问,“你带去哪里?” 他的目光里,始终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芊琪在他的注视下,以致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我……当然是把他带回去,齐昊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宁震谦经过半分钟的思考之后一条一条分析给她听,“你是莫忘的妈妈,有权力和我商讨莫忘的去留,我们现在就来好好分析一下怎样对莫忘是最好的。首先,北京拥有全国最好的自闭症康复机构和老师,莫忘在这期间的训练进步很大,我认为突然的中断和改变不利于他的康复;第二,莫忘这一年和部队同生活作息,尤其今年我们搬回大院以来,莫忘的生活和士兵一样,很有规律,对他的生长和健康极为有利,这是从前的你做不到的;第三,莫忘在美术方面极有天分,再难找到像易老这么适合莫忘的老师来教他,你忍心他的美术天赋就此被扼杀?第四,你自己身体还处于恢复阶段,两位老人年纪也大了,照顾莫忘精力不足,当然,还有齐先生可以帮忙,可是,齐先生照顾你和两位老人就已经吃力,分身乏术。” 其实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清楚,她的病,就像一颗深埋在她体内的炸弹,如今是初愈了,但谁也不敢保证她的生命该用什么单位来计算,尽管他发自内心地希望她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可是,她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允许她继续照顾莫忘,活得轻松一点,对她的恢复也更有利一些。 然,他所说的这几点已经足够动摇芊琪的决心,他每说一条,芊琪脸上的犹豫就多了一分,到他最后说完,芊琪咬着唇,许久没有说话。 齐昊握住了她的手,似在告诉她,无论她做怎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她,就如同他这次毫不犹豫陪着她来京时一样。 芊琪自己却犹豫了,含着泪抚摸莫忘的头,“莫忘,你愿意跟妈妈回家吗?回到我们原来的家?”大理只是她的一个梦想,梦原本就只是用来装点生活而非生活的全部,在她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个梦的时候,病就复发了,齐昊陪着她在外市治病,事业上也一度搁了下来,如今病初愈,必然是要回去居住的,毕竟齐昊的根基全在那里。 莫忘仍然是一 副懵懂的神情,并不懂芊琪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任由芊琪抚摸自己,这于他而言,应是明白芊琪是自己的亲人,否则,他是不会允许陌生人和自己有肢体接触的,定然会大吵大闹。 芊琪照顾了莫忘那么多年,对于莫忘这样漠然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可是,仍然满怀伤感地抱着他,似乎内心在激烈交战,眼神时而决绝,时而依依不舍。 眼看到了晚饭时间,严庄便起身准备,并且留芊琪两口子吃饭。 芊琪看着莫忘,只是不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拒绝严庄的挽留。 吃饭的时候,芊琪坐到了莫忘身边,端着碗便准备给莫忘喂饭,过去的多年里,一直是她这个当妈妈的给他喂饭穿衣,孩子如此可怜,每学会一件事都是如此辛苦,她实在不忍逼迫他再独自承担更多。 然而,再一次地出乎她的意料,莫忘居然对她的喂饭无动于衷,反而自己开始吃搁在他面前的那碗饭。 芊琪惊讶极了,询问的眼光看向宁震谦和严庄。 宁震谦笑容里几许自豪,“他学会了很多事。” 芊琪怔住,看着自己吃饭的莫忘,她顿时热泪盈眶,里面有感动,也有别离之殇…… 好似看不够一般,芊琪整个吃晚饭的过程自己几乎没吃,眼睛一直盯着莫忘,看着他自己夹菜,看着他迅速而有序地自己吃饭,再看他一年之间拔高的个头和丰润的脸庞,不得不承认莫忘在宁家比跟着她好许多,心中固然欣慰,可也凝着太多不舍。 吃过饭以后,严庄便把莫忘画的画儿拿出来给芊琪看,芊琪拉着莫忘坐在自己身边,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每多看一张,眼里的骄傲便多了几分,眼泪盈眶地,不断夸赞着莫忘。 对于别人的夸奖,莫忘是能听懂的,坐在芊琪身边,初时几分欢喜,后来注意力便不在画上了,自己玩了会儿之后,一双眼睛四处看,最后竟然站起来走到陶子身边,抓着陶子的手,要拉她起来。 众人都有些意外,陶子也不知他是何意,站起来之后,莫忘便拉着她往外走。 陶子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到莫忘出去玩的时间了,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是陶子带他去外面玩,不仅玩得疯,还总是去超市给他爱吃的东西,小家伙是惦念上了…… “那我们出去了!”陶子回头对宁震谦说了一声,同时也对芊琪一笑,便由着莫忘拉着自己外出。 宁震谦凝视着两人外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而芊琪却敏锐地注意到,刚才陶子在说话的时候,自称的是“我们”……我们?她和莫忘?一丝复杂的情愫划过心底,既欣慰,又有微微的酸意…… 怔怔地望着已经关闭的房门,她微微一笑,“陶子对莫忘很好……” “是的。她……对谁都好。”宁震谦毫不掩饰自己对媳妇儿的赞赏和骄傲。 芊琪便不说话了,目光望向齐昊,思考良久,才道,“我想想吧,给我几天时间再好好想想行吗?” 宁震谦点点头,“当然。” 而后,芊琪便告辞了,和齐昊一起回到莫家之前的房子暂住,宁震谦则亲自送他们出去。 经过小花园时,芊琪驻足而立,只见莫忘正坐在秋千架上,陶子在推着他荡秋千,许是怕惊着莫忘,她推得并不高,可是,却足以让莫忘开心得大笑了。 听着莫忘那毫无保留的笑声,芊琪也不由一笑,心情始终复杂,作为母亲,谁不希望孩子开心快乐?可是,这份开心快乐却不是她给的,多少有些失落…… “就送我们到这儿吧,别客气。”齐昊伸出手来,和宁震谦握手道别。 宁震谦亦伸手,和他轻轻一握,点头,“那行,好走。” 齐昊轻扶着芊琪的腰,往外走去,宁震谦则笑着走向荡秋千的人儿,在秋千荡起来的时候,一手抓住秋千的绳,一手揽着陶子的肩膀,笑道,“不玩了,买糖吃去!” 莫忘已经玩出了一层汗,听得有糖吃,从秋千上下来,一手拉着宁震谦,一手拉着陶子,很是喜悦。 芊琪一步一回头,看着暮色中的这一幕,那牵手的三人,画面是如此的和谐…… “走吧。”齐昊柔声催促。 芊琪眼泪一涌,终扭头,倚着齐昊的臂弯离开。 秋夜高远,空气里漂浮着桂花和菊花的香味,宁震谦和陶子牵着莫忘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如梭般洒落下来,给夜色中的大院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而安宁。 “囡囡,谢谢你。”宁震谦由衷地说。最近刻意地留了些空间给她和莫忘,并非想要她在婚后承担照顾莫忘的责任,只是希望,他们之间可以逐渐融合成真正的一家人,而她,却完成得如此之好。起初,他带着她一起和莫忘相处,还能感觉到她在莫忘面前的紧张和害怕,现在,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她完全轻松自如了。 陶子调皮的笑容一闪,“谢我什么?给你带孩子,让你和前女友叙旧吗?” 本是玩笑之语,他的脸色却迅速沉了下来,“今天的面壁思过好像还记在账上呢!” 她吐吐舌头,开不起玩笑就不开嘛…… “我想,芊琪应该不会带莫忘走了。”她赶紧转移话题,面壁思过什么的,都忘了吧,忘了吧…… 宁震谦却反问她,“你希望莫忘被带走吗?” 陶子哑然,不是希望或不希望,而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重新接受宁震谦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把莫忘当成他的一部分接受了,没想过没有莫忘的情形会是怎样的。 她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宁震谦的问题,莫忘的去留主动权不在她手里,她只是告诉他,“我觉得我们结婚以后还是和爸妈住一起吧。” 宁震谦一怔,感动溢于言表,如果不是在外面,他一定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地亲一亲了,此刻只能控制着冲动,哑声叫她的名字,“囡囡……” “嗯?”她抬眸一笑,彼此心潮起伏,尽在不言中。 三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他忽然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响起他解释的声音,“我跟芊琪早已经过去了,我心里……你明白的?” 她觉得好笑,她家首长说话怎么总是这样?说个开头,后面的全让她自己想……“我明白什么呀?”她故意挤挤他。 “就是……”他也急了,过于露骨的话他说不出来,可是又不想她有什么误会,她定然是误会了,不然刚才为什么说啥叙旧之类的傻话,“就是……我虽然个子大,但这里很小的,懂不懂?”他指着自己的心窝。 陶子狡黠地笑,拼命摇头,“不懂!” 他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说得这么明白!怎么还不懂呢?怎么就这么笨呢?” “……”首长大人这是什么逻辑啊?他说什么说得这么明白?好像啥也没说吧……自己指令不明,还怪她太笨? 他有些烦躁起来,闹情绪似的指着自己心口,急躁地道,“我这里!很小!装不下太多人!也不会拐弯,是你,就只有你了!” “……”呃,她不过就想听他说两句好听的情话么,结果被他用这样的语气给说出来……她错了,下回再不指望了行么? “早就只有你了!给我记住了!”他僵着一张黑里泛红的脸,训话似的道。 “……”她只能无语地聆听首长大人的训话,同时奉上傻兮兮的笑容。 “傻笑什么?!到底记住没有?”他突然拔高了声音,目光严厉地瞪着她,“下次再瞎说,自己乖乖负重跑去!” 她被他一瞪,再唬个负重跑,想到那要人命的一万米,不禁一个哆嗦,“记……记住了啊……” 要命啊,首长大人的意思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不要胡思乱想。这话换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温情脉脉,感天动地的吧,若换成宗洋,不定还会说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之类的,怎么她家首长大人说出来,咋就让人心肝儿发抖呢…… “嗯。”他这才满意了,大黑脸略略松弛,唇角也露出笑容来。 “那……我是什么时候到你这儿来的呢?”她指了指他的心窝子,这算不算大着胆子撩老虎须? 他的黑脸浮起温柔的笑容来,想了下,只说两个字,“很早。”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多早,是他重伤醒来后吗?好像不是…… 是她泥糊糊的出现在s团的时候吗?好像更早…… 是相亲时的第一眼吗?好像也不是…… 他愿意更早一些…… 而事实上,她六岁时那一场初遇,就在他心里刻下了一份牵挂。或许,那时还不是爱情,可是,那张倔强而带泪的小脸,却注定是他生命里最温柔的羁绊…… —————————————————————————————————————————— 今天还有一更哈~!不过可能得晚上了~! 第29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来,芊琪终于没有带走莫忘。 因赶时间的缘故,也没有留下来参加宁震谦的婚礼。离开的那天,来看莫忘,抱着莫忘亲了又亲,眼泪沾了莫忘满脸,只是,莫忘却始终不懂怎么去回应她。 “芊琪,我们可以常常来看莫忘的。”齐昊深谙芊琪的心思,虽然莫忘不是一个健全的孩子,可对芊琪这当母亲的人来说,却一样是宝贝。 芊琪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莫忘,不,其实应该叫宁忘了,让孩子姓宁,是她第二次发病时的请求,如果她再也不能醒来,她希望莫忘和其它正常孩子一样,跟父亲的姓丰。 “是啊,有时间和爸爸妈妈一起常回北京来。”严庄笑着对芊琪说。 “嗯。”芊琪擦了擦眼泪,点头,“严阿姨,宁伯伯,小震,陶子,以后……莫忘还是要摆脱你们了。”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是多此一言,可是,非得说出来,心里才安一般。 “放心吧!”严庄握住她的手,“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嗯,我知道,谢谢严阿姨。”芊琪最后把目光落在宁震谦和陶子身上,诚挚而笑,“小震哥,陶子……祝你们幸福。”期间片刻的停顿,是觉得自己不知该如何说出祝福的话语,毕竟,他们原本就是夫妻,之所以离婚,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谢谢,你也一样。健康,幸福。”宁震谦的话语永远是那么简明扼要。 芊琪的手从严庄手中滑出,出乎意料的,走上前拥住了陶子,拥抱的短暂瞬间,在陶子耳边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道,“他是属于囡囡的,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好好在一起。” 绕了一个大圈,命运还是见证着她的预感,到了今天,各归各位,这,已经算是不幸和苦痛之后最美好的结局了…… 挽着齐昊的胳膊,挥手道别,唯一的不舍便是那个始终懵懂的小宝贝,声声叫着他的名字,“莫忘,莫忘,妈妈走了……”纵然眼泪哗哗直流,莫忘也只是懵懂的看着她。 终在齐昊的搀扶下,怀着一抹心酸离去,上车。 在车开走的瞬间,莫忘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宁震谦和陶子以为他对芊琪的离去有反应,惊喜地围到他身边,可是,却失望地发现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而后,便见他回屋玩自己的模型火车了…… 看着宁震谦略略灰暗的眼神,陶子握住他的手,“别灰心啊!也许他心里有触动呢?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宁震谦笑笑,反握住她的手,“我没事。”有些事,是莫忘永远也无法懂得的,他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作为父亲,总会对奇迹抱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 十月二十一日,终于近了。 为了她的“大婚”,苗苗请假从云南回来,却怎么也不肯给她当伴娘,更不愿出席她的婚礼。陶子明白苗苗的苦衷,只能表示遗憾,记得还在闺中时,她们可是许了诺的,彼此要给先结婚的人当伴娘; 骆东勤身为哥哥——陶子唯一的娘家人,也从s市来到北京,要将她亲手交给宁震谦; 小海也从s市赶过来了,还带来了江枫送上的结婚贺礼,据说她走后,江枫就被他妈/逼着进了一个又一个相亲局,日子极度苦逼中…… 十月二十日,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天宁震谦没有接陶子来宁家吃饭,也没有机会再慢慢散着步送她回家的日子,因为骆东勤说,新婚夫妇前一天不能见面,否则不吉利。 这个论调,遭到了宁震谦的极力反对,也第一次对“新婚夫妇”这个词,持抗拒态度,而在这个需要支持的关键时刻,严庄居然也站在了骆东勤那一边,就连平日里一贯支持他的奶奶也不帮他了,都说骆东勤说的在理。 “什么新婚夫妇?我和囡囡哪里还是新婚夫妇?我们早结过婚了!再说了,你们信这些,是封建残余!”要给囡囡一个全新婚礼的人是他!要把复婚办得和结婚一样的人也是他!要弥补对囡囡的亏欠的人还是他!可最终,反悔的人仍然是他…… 他要将婚礼办成怎样都可以,可在这一点上,严庄和奶奶却由不得他了,“虽然是老规矩,可我们宁可信其有,你要想今后和桃桃顺风顺水和和美美,就乖乖忍一忍,也就一个晚上不见,哪就憋成这样了?” 宁震谦焦躁不安,可又无可奈何,这不是憋不憋的问题,也不是 一个晚上两个晚上的问题,而是今晚囡囡和骆东勤在一起啊!虽然骆东勤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基本解除危险了,可是,骆东勤对囡囡的心,他太清楚了! 不过,严庄的话也点中了他的死穴,他不能拿囡囡和他的未来做赌注冒任何的风险,宁可信其有! 最后憋气地回到房间,只能打电话来一解相思之苦。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他打了几个电话,陶子都没接,他心下更是郁闷了,连严庄来叫他吃完饭也没胃口。 终于,在他胡乱吃了几口饭,再一次拨她电话的时候,她接了,可电话那端却是一片嘈杂的音乐声。 首长大人顿时觉得委屈了,他在这饱受着思念煎熬的时候,她非但一点都不知道,还歌舞升平么? “囡囡……”他委屈地叫她的名字。 “喂?喂喂?”她显然听不清他的话,一直在那喂喂的。 “囡囡,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他更觉委屈了,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喂?”她还是听不清,“你等等,我出去和你说。” 而后,便传来一阵男人说话的声音,“桃,谁来的电话?”这声音是骆东勤的。 “小丁香,去哪呢?” 什么?宗洋那个混蛋也在?他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报顿时乌拉拉地拉响。 嘈杂的音乐声渐渐隐去,一片安静中,陶子软软地,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干嘛呢?想我了?” 那软糯的声音听在耳里,就像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在一下一下揉着他的心,所有的急躁顿时被揉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一片绵软的柔情蜜意。 他嘿嘿一笑,坦然承认,“嗯。你在哪呢?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 “打电话了吗?我没听见!在外面唱歌,太吵了。” 唱歌?和骆东勤还有宗洋?他心里顿时酸意直冒,明知故问,“和谁呀?” “宗洋啊,苗苗,还有骆东勤。”她没打算瞒着他,“苗苗说,明天就嫁人了,今晚要狂欢一下,最后的疯狂。”她觉得苗苗这话搁自己身上有点可笑,什么最后的疯狂?她这是复婚,又不是结婚…… 宁震谦听了心里更酸,疯狂?那要疯狂到什么程度?不行!不能忍受她在别的男人身边多呆一秒,更何况还是疯狂的一晚!而且还是跟两个对她有不良企图的男人! “囡囡……”他用厚重的鼻音叫她的名字。 她也听出些异样来,“怎么了你?声音不对啊……” “我感冒了,不舒服……咳咳……”为了博取同情,他还很卖力地咳了两声。 “怎么回事啊!昨天还好好的呢?吃药了没有?”听见他的咳嗽声,她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哪里还有心思玩? “吃了……不管用……咳咳……咳咳……”继续委屈状,骗取同情。 “那怎么办?我来看看行吗?”她也郁闷这老规矩啊,怎么新婚前一晚不能见面? “不行不行!不能坏了规矩!”他忙道,“你陪我说说话就行……咳咳……咳咳……” “这样啊……那你等等,我和他们说一声,我先回家去再和你聊!”她果断做了决定,进包间里,告诉苗苗他们要提前走人。 “为什么呀?明天的事全都安排好了,你还要干什么?”苗苗首先不满了。 “呃……我家首长病了……感冒了……” “他病了你也不能去看他!别忘了规矩!”宗洋急道,不就是感冒吗?一个大男人感个小冒算个啥? “我不去看,可是也不想再玩了……我回家了,你们几个好好玩吧!”陶子匆匆提了包,也不管他们有多不满,果断地重色轻友了。 看着她出去时带上的门,宗洋不满地埋怨,“还是军人呢!一个感冒就在老婆面前撒娇!” 骆东勤则深邃地笑着,若有所思,“兵不厌诈……” “你是说……”宗洋恍然。 “他病了才怪!”骆东勤暗哼,昨晚才见过他,生龙活虎的,也只有陶子那个傻妞,被他吃得死死的。 “岂有此理!”宗洋也觉得过分,对苗苗道,“明天他来接新娘子的时候好好刁难刁难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好啊好啊!我们来商量一下吧!”苗苗对此兴趣颇浓…… 陶子还没等得及回到家,在车上就把电话给拨回去了,只一声,他就接了,哑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囡囡……咳咳……咳咳……” 哟,这咋越咳越厉害了? 她心里着急,忙道,“你去医院看看吧?要不要打针呀?” “嗯?没关系!才吃了药,过会儿才见效呢!你在哪儿了呀?”他听不到音乐声了,好像有汽车喇叭声,这么快出来了?真听话……他就喜欢她乖乖的…… “我刚上出租车呢!这就回家了!你怎么回事啊?这么不小心!明天都要结婚了,还把自己弄感冒!”她心疼,责备声也像撒娇,软软的。 他听在耳里,不知多受用,惬意地靠在床头,笑,“你是担心我明天娶不了你?放心!绝对耽误不了!”他壮得像头牛,明天不但要把她娶回家,还要…… 想到忍了那么久,明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吃掉他的小白兔,心里就激动啊…… “谁担心这个!”她嗔了一句,她担心的是他的身体好吗?! “囡囡……呵呵……”这个念头真是不能起,心里才这么小小的一动,身体就起了巨大的反应,他难受地动了动,用傻笑来掩饰自己。 “干啥?笑得那么奸诈?” “没啥!没啥!”他赶紧道,“我是高兴,明天就要结婚了,我高兴啊!” 她心里蜜一样甜,明天就要结婚,她也高兴啊!“都准备好了吗?别落了东西!” “放心!忘不了!你就安安心心等我来接你吧!” 两人便一直这么聊着,直到陶子回了家,躺在沙发上,还有说不完的话。 陶子已经不再觉得诧异,那个闷葫芦哦,说起来也没完,虽然到了后来,大多数时间变成她在说,他在听。 许是聊得投入忘了形,宁震谦渐渐忘了自己“生病”这件事,陶子也终于注意到宁震谦再也没咳嗽了,说话也没有厚重的鼻音了,他的感冒就这么神奇地好了? 心有狐疑,她暗暗哼气,“宁黑炭。” “嗯?在呢?”他仍然处于大意之中。 “你咳嗽好了呀?”她突然问道。 “啊?没有!咳咳!咳咳!咳咳……”他急剧地一长串咳嗽声,逼真程度好似要把手机都给震破了…… “宁黑炭!”她猛地一声大喊。 他知道,计划败露,后果很严重…… “那啥……囡囡……我真感冒了……和你聊着聊着,就好了……”这是叫做苟延残喘吗? “呵呵!”她冷笑,“这么说和我聊天还有治病的功效了?那不用医院了,全关门了吧,病人全来我这和我聊天!” “……囡囡……我就是想和你说话……”他决定换个博取同情的策略,装可怜。 “宁黑炭!”她相信他才怪!“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开一句他和芊琪的玩笑,他就要她思过还要负重跑,他呢?这是赤/裸裸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是!”他从没想过她是随便的女人,他的理智当然也在时时告诉他,其他男人根本入不了囡囡的眼,可是,他就是不喜欢那些个苍蝇围着囡囡转…… “宁震谦我告诉你!现在离你来接我还剩十一个小时!你不要让我对你太失望!”老虎不发威他总当她是hellokitty吗? “……”玩大发了……难道她不肯嫁了?“囡囡!不准用结婚来威胁!”这下完全慌了神。 “威胁?我可不懂威胁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宁黑炭,你今天让我不高兴了!你给我面壁思过去!明儿来接我的时候顺带把检查带来!我满意了才会跟你走!否则……哼哼……” “别啊!别否则!我思过!马上就去!我还去跑两万米!你明儿必须跟我走!行不?不行我跑四万米怎么样?五万米……” 那边却突然中断了,嘟嘟嘟的声音让他心 里一片慌乱不堪。 这可如何是好?今晚他要失眠了啊! 立刻又把电话打了过去,心里七上八下唯恐她不接,好在她还没有绝情至此,当她清脆的一声“喂”再度响起时,他内心激动无比,“囡囡,不要不理我……” “宁黑炭!你这是在思过吗?这是思过该有的态度吗?” “……好,我去,我再不打电话了!你等下准备去哪?” “……”岂有此理,死性不改啊!她怒道,“继续去唱歌!” “……”他真是白忙活了……还赚得一次思过的机会……不知道要怎样的检查她才满意……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第297章 抢亲 十月二十一日,晴。 某大院早操结束,某排火速洗澡换装,于操场内二次紧急集合,清一色的藏青西式礼服白色立领衬衫加领结,个顶个的挺拔威武又帅气,煞是吸引人眼球,甩了外面那些男模队何止一条街。 汪排长亦同样穿着,立正稍息报数以后,如临大敌般在队列前训话:“参谋长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三排!是对我们三排的信任和考验,我们决不能辜负参谋长的一片苦心,要迎难而上,克服困难,圆满出色地完成任务!有没有信心?!” “有!”震天响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回荡在操场上空丰。 “好样的!”汪排长面对着群情激昂的兄弟们,激动得双眼发光,“立正!稍息!向右转!齐步走!” 身穿礼服的战士们迈着整齐有序的步伐朝一溜儿礼车走过去。 准备上车的宁震谦一行人正好看见这一幕,左辰安在他身后震惊得瞪大眼睛,低语,“这……这是一个排吧?” “是!”宁震谦唇角露出微微的笑容来。 左辰安唇角一抽,“你这是……真的打算去抢人?” 宁震谦笑而不语。 萧伊庭也惊呆了,良久,结结巴巴一句,“老大……你确定一个排够了?咋……咋不干脆出动一个团呢?” 宁震谦略歪着头想了想,“有道理……” 左辰安和要萧伊庭在他身后要吐血,左三不由瞪了萧伊庭一眼,都怪老二,把接亲说得跟上战场似的,女方真的会百般刁难吗?他可不信!他娶露露就没半点困难。老二自己遇到接亲困难吗?不是也没有! 却听宁震谦的声音悠悠传来,“一个团就得用军卡了……不行,违反规定!” “……”左辰安和萧伊庭真的要吐了,难道老大这片刻的犹豫还真的是在考虑出动一个团? “走了走了!”有人催促。 于是,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迎着朝阳出发了。 “来了来了来了!”苗苗负责在窗口打探,看见迎亲的礼车进来,忙跑进房间来通报。 “快!门锁紧!准备好!” 一顿忙乱之后,敲门声响起,起哄的声音完全可以用气壮山河来形容,“开门!开门!” 房间里的四位伴娘何时经历过这般阵容,面面相觑,这是来多少人? 还是苗苗淡定,“镇定!姐妹们!不要被敌人的虚张声势给吓住,看我的!”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外面的人听着!要想接走新娘,必须过五关!” “五关?”左辰安在外同情地看着他家老大,看来他估计错了,不是每个新郎都像他似的,直接把新娘拐去民政局按上手印就行的…… “第一关!请新郎唱十首表达对新娘爱意的歌!” “……”宁震谦傻眼,敌方对他了解颇深啊!这是一举击中他要害!“一首行不行?”似乎,他只会一首情歌——《you/belong/to/me》…… “不行!” “那……兄弟代唱行不行?”左辰安替老大急啊,这第一关就过不了,后面的四关咋办?唱情歌什么的,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嘛…… 里面的人却高声回答,“换个新娘给你行不行?” 当然不行……宁震谦脸一沉,“改做一千个俯卧撑成吗?” “不成!十首歌!十首歌!十首歌!” “完了,他们这是存心不让你接人!”萧伊庭哀叹,“老大啊老大,平时叫你跟老三多学学,你闷在家里学做菜,做菜有什么用?她们考炒菜吗?” 宁震谦却暗暗一笑,不让他接?他就没招儿了吗? 忽的,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尖叫,“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竟敢翻窗闯民宅!” 而后,宁震谦的手机便响了,“黑猫黑猫,我是白鼠我是白鼠!目标已攻占!目标已攻占!场面全部控制,请指示!” 宁震谦拿着手机,自得地笑,“好!打得漂亮!开门!” 左辰安和萧伊庭还有包括郝小海宁恒谦在内的四个伴郎均目瞪口呆,他说“打得漂亮”?合着他是把接亲当一场军演还是实战来打 ?只有后面跟着的二十个三排的人一本正经豪无意外的神色,看来是早已知晓这个部署了…… 没错,参谋长的作战计划就是:声东击西,前后夹击,出其不意…… 只要正门开一条小缝,a组的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闯关进门,试想几个小姑娘怎么能抵挡得住半个排的壮小伙闯关之力? 而现在,既然参谋长被堵在这里门缝也不给,就只能实行方案二,b组的人翻窗进入,来个里应外合…… 于是,这扇老二老三眼中对宁震谦紧闭的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敞亮打开了! 敞亮打开还不算,当他们看到屋里的情形时,才真的被惊呆了…… 一二十个统一着装的帅小伙把房间占得满满的。骆东勤、四个伴娘、三个化妆师、再加苗苗,九个人被三排英勇无比的战士们给“控制”住了。 而且是货真价实的控制!全被反手扭住手肘给“抓”起来了…… 左辰安和萧伊庭算是明白了,合着老大带出来的兵都和他自己一个德性,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啊,你说把骆东勤给扭住也就算了,人家八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承受得住这些壮实大兵的粗暴?那手腕子待会儿不全青了肿了? 萧伊庭利落的唇舌这时候也发挥不了作用了,呵呵傻笑,“老……老三……这是我们见过最特别的接亲么?” 最为愤恨不平的是苗苗,这都什么人啊?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接亲的!设计好的五关,被这么一搅和一关也用不上了!不过,还好,她们还有一杀手锏! 宁震谦目光在屋子里一扫,嗯?居然没见到目标人物?囡囡呢? “报告参谋长!目标人物消失!”汪排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宁震谦唇角露出新郎官该有的微笑来,幸好昨晚在百度做了功课,早料到她们有此一招!他抬了抬下巴,一士兵拿了个东西开始在房间搜寻。 左辰安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探测仪?老大!你怎么不牵只军犬来?”这是接亲吗?他确定吗?又是作战计划又是探测仪的?夸张了吧?这屋子有多大?除了衣柜还有哪里能藏人? 宁震谦扬扬眉,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怕吓到囡囡…… “这里!找到了!”士兵忽然高呼。 宁震谦大喜,奔了过去,把陶子从阳台上的储物柜里给拉了出来。这个……难度确实低了点,他把苗苗等人的智商估高了,探测仪受委屈了,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兄弟们!冲啊!”他乐开了怀,将陶子一抱而起,冲向门口。今儿这接亲太容易了!完全无法和军演那些对手比!他昨晚一夜算是白操心了! 苗苗和伴娘们完全没想到世界上有这样的新郎官,懊恼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 宁震谦低下头来看怀中的人,不禁想起一句诗来:浓妆淡抹总相宜。化了新娘妆的她,美得浓艳,美得摄人心魄,只这一眼,便让他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就是洞房花烛夜…… 可是,不对劲!囡囡为什么一直板着脸? 在他跑到客厅的时候,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宁震谦。” “到!”他马上站住了脚步,手却不肯松开她。 她俏脸含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得意忘形,把这茬给忘了…… “我昨儿说啥你全忘了?” “没忘!在兜里呢!”他黑脸泛红,参谋长做检查?他还想混过去呢…… 陶子不是不懂事的女子,如果仅仅只是几个好友也就罢了,这么多部下在这里,让他一个首长在老婆面前做检查,怎么说也有些丢份,所以也就这么一说,并没有真打算让他拿出来,可是,看着苗苗他们一直被他部下这么押着,好笑之余也替他们不平,正想着不能这么轻易让他把自己接走,就见萧伊庭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眼睛一亮,“咦?有故事啊?兜里有什么?” 话音一落,萧伊庭就扑了上来。 宁震谦赶紧将陶子放下来,捂住裤兜。 可这帮小子哪里肯放过他?以左辰安和萧伊庭为首,四个伴郎也跟着扑了上来。 若论真打,这几个没一个是他对手,可双拳难敌四手,期间还有个宁恒谦特别能 打的,竟被他们得了逞,裤兜里的检查被掏了出来。 萧伊庭大笑,“检查!老大啊老大,你可太出息了!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儿得让老大把检查当众宣读了我们才能让他接走新娘!” 宁震谦瞪着他,兄弟,你好像站错了阵营,敌我不分啊…… 左辰安也发现了,接亲这边的兄弟都发现了,不过倒是没有人阻止。 还是陶子看不过去,不忍心自家老公在部下面前出丑,“算了啊!吉时要到了啊!” 苗苗听了,怎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更重要的是,现今有了对方的支持,马上对陶子道,“桃桃!你还没进宁家的门呢!可不能现在就向着他!我们说好的五大关呢!现在还没通过呢!这样吧,只要他把这检查念了,就算他过关了!这可关系到你今后的幸福,我们要监督他是不是言行一致!” 陶子自然是想护着宁震谦的,可是,这会儿一屋子的人,包括他带来的那一个排,全都倒戈了,一个个地吼着,“参谋长做检查!参谋长做检查!” “……”宁震谦无语了,狠狠地瞪了三排长一眼:这就是你的人?等着秋后算账!还有老二那不省事的!到底是帮谁? 还是左辰安最终清醒了点,低声在萧伊庭耳边说,“老二你闹错地方了,现在不是闹洞房,是接亲啊!” 萧伊庭愣住了,好像是闹早了……平时兄弟们结婚他是闹洞房最凶的那个……这……成“职业病”了,闹习惯了…… 只是,事已至此,再没回旋的余地,大家伙儿对参谋长做检查比对完成任务更有兴趣…… “怎么办?”萧伊庭轻问。 “算了!为了不误时辰,就念吧……”左辰安无语地道。 到了此时,宁震谦倒是比他们更看得开,从萧伊庭手里抢过检查来,果断地说,“我念!我宁震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媳妇儿!可是兄弟们,怕媳妇儿的男人不丢人!你们说对不对?” “对——”三排战士喊声震天。 宁震谦拿起检查来,爽快地念道,“检查。明天就要结婚了,媳妇儿还要我写份检查书,让我仔细想想错在哪里。我想了很久,我的错儿真的挺多的。我是一个粗人,不懂浪漫,不懂哄媳妇儿开心,还常常惹媳妇儿生气,囡囡跟着我,真挺委屈的。经过了那么多,囡囡还肯给我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很感动,这真是我不敢奢望的事,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怕自己是做梦,一觉醒来,一切又不复存在了。我说过,我很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甜言蜜语来表达我的决心,我只知道,囡囡,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就像行尸走肉的活死人,是你的回归,让我重新活了过来,你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是我的格桑花。还记得我重伤那次你说过的话吗?只要活着,我们就要在一起,一直到世界的终结。囡囡,我用我余下的生命来兑现这个承诺,我们永远在一起,无论风雨都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我是树哥哥,你是小鹌鹑;我是糖糖哥,你是小囡囡;我是大黑炭,你就是羊肉串……” “等等!等等!”陶子听着前面的话,眼泪差点被他给逼出来了,可听到这里,又不禁哭笑不得,“什么我是羊肉串啊?你要烤糊我啊?” 他本来在全情投入地念检查,自我陶醉式地沉浸在自己的感怀里,被她打断也不禁笑了,“你喜欢吃羊肉串啊……还没念完呢,接着啊!” “囡囡,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给你幸福,我把自己和家交给你,你会不会觉得是负担?我制定了一个家规,你看合不合适,第一,媳妇儿是家里的司令,一切行动听媳妇指挥;第二,我的终生编制都在媳妇儿手里,绝不调动,绝不退伍,绝没有二心;第三,结婚以后,媳妇儿就管吃喝玩乐,其它的脏乱累赚钱都归我;第四,全家一起锻炼身体,六点半跟部队出早操……” “等等!”陶子及时打断,“我不是管吃喝玩乐的吗?出早操也属于这个类别?” “囡囡,我要我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健健康康地在一起,所以不准熬夜,不准辛苦,不准不开心,把身体练得棒棒的……” “……不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吗?这第五第六就全是不准了?”不熬夜?出早操?这完全颠覆她的生活习惯…… 他把检查往口袋里一塞,“囡囡,我说我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不完全是这样。我也有怕的,我怕死,你相信吗?死了,就没有感觉了,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我不相信来世,囡囡,这一世,我们努力地让属于我们 的时间变长一点,一起健康地活很久很久,然后牵着手一起慢慢变老,再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好不好?” 陶子眼泪一涌,扑进他怀里。谁说他不会说话的?她的心都被他这番话给揉碎了…… —————————————————————————————————————— 明天见哦~! 第298章 猪八戒背媳妇 “媳妇儿,我过关了没有?”张开双臂抱着身着婚纱的她,宁震谦眼中热热的,如同抱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这个拥抱,这样的她,曾是他不敢奢望的遥远星辰,而今真真实实在他怀抱,除了感激,更多是决心,余下的生命,尽他最大的努力来呵护这来之不易的回归。 陶子抱紧他的腰,他身上簇新礼服特有的香味,还有她熟悉的刮胡水的味道,将她的呼吸她的肺叶堵得严严实实,堵得她哽不成言,只是将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让自己和他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以表达自己和他永远牵手走下去的决心…… “行了行了!妆都花了!”苗苗在一边瞧见这一幕,心里既为这一对人感动,又为自己的手还被混大兵扭着愤愤不平。 宁震谦这才想起苗苗他们还没解除“控制”,一笑之下颇有些难为情,“对不住!怠慢各位了!你们松手吧!化妆师给补补妆。丰” 陶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从宁震谦怀里起来,果然妆容已经花了。 苗苗虽然对于自己设计的五关计划付诸流水而有些遗憾,但到了这份上,新郎都进门了,新娘也叛敌了,还能有什么话说呢?再者,陶子最终幸福的结局才是她最想看到的啊! 骆东勤揉着被捏红的手腕走上前来,在他对面而立。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宴会,他也是这般笑若轻云般站在他对面,对他说,不疼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此时此刻,他仍然想说这句话,带着挑衅,带着期望,笑容里多了他从前不曾有的锐利,“宁震谦,我把我妹妹嫁给你,只有一个要求,疼她,疼她,还是疼她。记住,不疼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我保留随时带她走的权力!” “……”宁震谦郁闷的,他可算是历尽八十一难好不容易和囡囡修成正果,这些人都在巴望着什么呢?一个宗洋说保留喜欢她的权力,一个他又说保留带她走的权力?他站得笔直,微抬了下巴,傲气而坚决,“放心!你绝对没有这个机会!” 而后,两人如同斗鸡一般,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好一会儿,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彼此在对方胸膛上锤了一拳,这,也算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了,因为同一个女人而最终站在了一条线了。 “放心!我会给她幸福的!”宁震谦再一次郑重承诺。 适逢陶子补妆完毕,走到他们身边,骆东勤牵着她的手,亲自将她交道他手上,“我相信你,加油,早点给我整个宝宝来玩!” 陶子略显羞涩,宁震谦却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大言不惭,“没问题!我会努力!” “你在说些什么呀?”真实越变越坏了!纵然陶子在行为上算得上生猛,可那也只限于在他面前,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很矜持的,尤其面对骆东勤,对他这样一个木讷的人居然在公众场合开这样的玩笑还真感诧异。 宁震谦低头一笑,将她抱起,“我说,媳妇儿,跟我走了!兄弟们,红包!” 顿时,起哄声中,大把大把的红包被抛向空中,苗苗她们也像孩子一样去抢红包,打开一看,里面丰厚的内容总算平息了她的不满,“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诚意!” 宁震谦如果能预知他和严庄制定的繁琐婚礼流程导致怎样的后果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干了,可是,他不能预知。 整整一天,他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接亲以后,登记、宴客、婚礼、酒席,时间排得满满的。 陶子则整个人晕陶陶的,她只知道自己陷入一个格桑花的世界。 来接她的婚车所有车饰全是格桑花。 举行婚礼的花园里,是一片格桑花海,她不知道他从哪里运来这么多格桑花,此时并不是格桑花的花季,北京更不是适合格桑花生长的地方,当他牵着她的手站在花园里的时候,那一片美到极致的粉紫色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带着疑问抬头凝视他,而他,却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牵着她的手微笑。她想要的幸福的图腾,她喜欢的一切,他都会尽其所能地去满足她。 后来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她如坠幸福的云端,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她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是,婚礼司仪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为妻,无论贫穷疾病也不离不弃的时候,她很响亮地回答了“愿意”…… 从中午到晚上,婚礼的进程一项又一项,甚至还有宗洋在婚礼上的表演献艺,她知道, 一向不喜虚华的他,是在补偿她,用举世的繁华和盛大来彰显他对她的爱和重视,尽管她的幸福和婚礼盛大与否无关,可是,还是被他所感动,全身心地陪着他走完一个又一个进程,如同,她将陪着他走过人生的每一步一样。 只是,当夜幕降临,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脚趾僵硬麻木,甚至不想再多走一步。 送走最后的宾客,陶子微微皱眉,倚靠在他身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脚趾。 他搂着她的腰,轻声问,“累了?” “还好……”她逞强地站直了。他为她安排了这么多,她不应该扫他的兴才是。 “来,我背你!”他蹲在她面前,笑说。 她嗔了他一眼,一拳轻轻打在他背上,“猪八戒背媳妇啊?” “嗯,我比猪八戒帅一点点!”他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肩上一搁,便将她背了起来,心下欢喜,该送入洞房了…… 刚走上车道,准备把她放进车里,一辆车缓缓在他们前方停下,车里下来一个男人,深紫色西装,满面笑容,妖孽而又洒脱。 许久不见的章之黎。 这一次婚礼,章家的人并没有在受邀请之列…… “哟,猪八戒背媳妇啊!”章之黎亦笑。 宁震谦背着陶子站定,似乎也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 “呵……”章之黎轻笑,“我来,说一声祝你们幸福,会接受吗?” 宁震谦缓缓舒一口气,“当然……” 其实章之黎在整件事中并无过错,最初和他也算是发小,只是,后来渐走渐远…… 章之黎的目光透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背上的陶子,笑意暖暖,“桃子姐姐,好久不见,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了……” “为什么?”陶子心中微震。说实话,章之黎这个人虽然让人难以捉摸,名声也不太好,但对她来说,还真算得上一个朋友。 “呵……”他洒脱地一笑,“我要离开北京了。事实上这一年来我几乎没在北京呆过。我和朋友在z市投资,开创新的天地,现在颇具规模,我打算举家迁往z市了。” “举家?”宁震谦反问。 “是!我爸今年退了,z市气候暖和,适合老人家居住,所以我们全家都打算搬过去。还有,听说z市出美女,阅尽京城美女的我想换换口味了!”章之黎若无其事地笑道。 这样的玩笑话听着,却让人心中有些堵,毕竟章家到今天这步田地,是和宁家有关的…… 宁震谦点点头,“也好。”章家在北京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尤其章之意,在圈子里名声不太好。这社会舆/论就是这么现实,一个男人如章之黎这般的,不管换多少个女人,还会有成群结队的女人愿意贴上去,而一个女人换的男人多了,就不会有男人想要了。所以,换一个环境,换一种活法吧。 “好了,该祝福的我祝福过了,该送的礼物还是要送的,我走了,再见!”他将一个礼物盒子塞给陶子,而后转身,洒脱利落地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似乎每个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陶子拿着礼物,看着章之黎上了车,再看着他的车消失在灯海,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宁。 她想,z市的章之黎终会遇到属于他的姑娘,最终收获他的幸福…… “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家黑炭烤羊肉串喽!”他背着她,脚步轻快无比。 她大窘,什么叫黑炭烤羊肉串?看着他毫无顾忌地在宁晋平等家人面前背着她,不由想起那个不准她牵手一本正经的黑脸团长,想起那十条一条也没能兑现的军嫂十不准,现在,还需要把它贴在床头吗? 宁家人对于她俩的亲昵行为恍若未见,各上了各的车。 既然大家都装没看见,陶子也就顺水推舟偷偷懒了,她真的累得一步也走不了,话说婚礼就是折腾自己啊…… 从举行婚礼的地方回大院,行驶了近一个小时,陶子在车里昏昏欲睡,最后竟然真的靠在宁震谦肩膀上睡着了…… 小车的时候,宁震谦轻轻摇了摇她,“囡囡?囡囡?下车了哦?” 陶子睁开睡眼惺忪地 眼睛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就要下车。 “鞋!你的鞋!”他急道。她是有多累啊?一上车就把鞋子给甩了,他心疼她的脚,给她买的新鞋只有一点点跟。 “哦……”陶子迷糊着双眼去够,却穿了好一阵也没穿上。 “算了,我抱你吧!”他一把抱起她,也不管那鞋了,更不用顾忌自己形象,今天他结婚,他怕谁? 然,到了灯光下,她白皙的双足一翘一翘的,他才发现,竟然还是磨起泡了…… 再看她在自己怀里再次睡着的样子,懊悔不已,早知让她这么累,婚礼就不用这么复杂了! 今晚宁晋平和严庄带着莫忘住别处,将整栋房子留给他们做新房,他快速地回家上楼。 一进家门,就听里面喧闹声传来,“来了来了,新郎新娘回来了,闹洞房的闹起来啊!” 看着一屋子如狼似虎的人,再低头看看怀里累极了的女人,他心疼啊,这一闹又得闹到什么时候?囡囡已经够累了! 怀中的人动了动,显然是被喧闹声给惊醒了,半眯着眼睛,以适应灯光的刺眼。 “你继续睡,别管!”他低声道。 而后抱着她直奔卧室而去,“我媳妇儿睡着了,你们别闹,待会儿我出来陪你们闹。” 说完,穿越人墙,冲进楼上卧室,完全不顾后面的人如何大呼小叫的抗议。 轻轻把她放在大红的婚床上,她一双柔白细嫩的足上两个水泡尤其扎眼。 他找齐了东西,给她穿破了水泡,又消了毒,才轻轻给她盖上被子。 低头,她是醒着的,睡眼朦胧,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水雾,红艳的唇,如寇如丹。 他心中一荡,俯下身来在她唇上一吻,低声道,“你先睡一会儿,我打发了楼下那些混蛋再上来。” ———————————————————————————————————————— 来不及了,只有4000.明天6000啊。 第301章 宁震谦火急火燎的,真希望这满屋子的人迅速消失…… 楼下,众人看到他下来,高呼,“新娘子呢?你把新娘子藏起来还怎么闹洞房啊?” 他边走边送客的样子,“是的是的!所以各位兄弟就不闹了吧!今天辛苦大家了,早点回去休息!” “休息?”萧伊庭斜着眼睛打量着他,“是你想早点休息吧?还把嫂子给藏起来?丰” “不是……囡囡她真累了,折腾一天,车上就睡着了。”老二在这瞎搅和啥?他偷偷摸摸把媳妇儿给取了,弟兄们连闹洞房的机会都没有,他还敢在这横?后来倒是补了婚礼,可是他跟清禾小妹那么惨兮兮的,好不容易在一起,谁还舍得闹他们? 集众人闹洞房的经历,还真没有哪个新娘一进门就睡觉去了的,可是,也没人真敢上去把新娘给拉下来,可就这么放过了也忒不甘心! 一伙人便拉着宁震谦,怎么也不肯就此罢休,虽然那些暧/昧的洞房游戏玩不了,整整老大还是可以的,至少得憋他两个小时!谁让他护着新娘子让大伙儿没可玩的? 最后喝酒打牌地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终于饶了他,在萧伊庭的号令下,离开了宁家,在新房里帮忙的宁至谦和宁家其他亲戚也一个个拍着他的肩膀,含着暧昧不明的笑告辞了,好像在对他说,***苦短,抓紧时间吧……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他火速上楼,进门,轻轻喊了一声,“囡囡……”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他轻手轻脚走近,在床沿上轻轻坐下,却见她已经卸了妆,白皙的脸庞一抹自然晕红,唇瓣莹润娇嫩,之前盘起的头发也已经放下,明显洗过,散发出洗发水的香味,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他的心,缠得他心尖酥软。 “囡囡……”一声低喃,。 在她唇上用力一吸,他逼迫自己起身,摸了摸她的脸颊,轻道,“囡囡,等我,我先去洗澡……”不自觉的,竟连声音都颤抖了。 他急忙冲进浴室里,飞快地洗了个澡,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心花怒放,充满期待。 “囡囡……”他颤声低唤。 她终是有了感觉,迷糊间只觉得疲累,也没去想今时何时,双手本能地撑在他胸口轻轻一推,扭开脸低哝,“嗯……别闹……累……” 一句话,如同在熊熊火焰上的一盆冷水,他停住了动作。 低头,怀中的她双眼紧合,确是累倒了极致…… 心中不甘,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囡囡……别睡好不好?” 话刚说完,一只柔软的手便撑在了他脸部,而后一推,将他推离,梦呓的嘟哝声响起,“别闹……”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怀中的人,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要他不闹? 他懊悔不已,早知一场婚礼把人累成这样,他真该听囡囡的,一切从简,也不会让他连最基本的福利也没了…… 终究舍不得她受累,将怀中的她放下,自我安慰,算了,这么久都忍了,还怕多忍一个晚上吗?来日方长,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属于他们,至于这个婚礼,还是有必要的,那是给囡囡的回忆…… 然而,手刚一松开,离开了他怀抱的她居然翻了个身,自动地又滚到他怀里来了…… 他无语,这是要折磨他至死方休吗? 心中一横,将她扔下,自己起身去了浴室,洗澡洗澡洗澡! 冰冷的水从头淋到脚,他要不要躲进冰箱里去? 半个小时过去,终于把火焰浇灭。 回到他们的婚床上,她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好不容易熄灭的火焰竟然轻而易举地瞬间又点燃了…… 他欲哭无泪。 不!他得想个办法!今晚要这么熬下去,他铁定爆血管而亡…… 也许最佳的办法就是他去别的房间睡,可是,今晚是他的洞房啊!他怎么也不舍不得和她分房睡…… 苦兮兮地凝视身边的她,不敢动,不敢碰,唯恐一碰就触动火山爆发,可难道看着也不行吗? 她的发丝微微凌乱地披散在她脸上,遮住了她大半脸颊,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柔地帮她把发丝拂开。

然,这稍稍一动,她居然又朝着他的怀抱靠拢过来了,还像小猫儿一样很舒服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才又安然睡去。 而后,便看见她的脸上一点,两点,多了几滴殷红…… 血?哪来的血? 鼻端微痒,有什么东西正在滴落,他一摸鼻子,居然是他在流鼻血…… 再一次地捂着鼻子狂奔进浴室。大黑炭烤羊肉串!到最后变成大黑炭自燃…… 他对自己有极为正确的估量,今晚,他是无法再睡着了,就这么一晚上跑浴室也不是解决的办法,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把自己累到极致,而后在她身边才能安睡。 于是,跨出浴室来,在地板上做俯卧撑。 也没心情去数到底做了多少个,直到自己做不了了,才停了下来,可是,为什么身体很累,精神上却依然毫无倦意? 以他的身体素质,仅作俯卧撑肯定是不够的,难道还要出去跑圈吗? 想起昨晚他自己许诺的跑五万米的惩罚还没兑现,便认定这是冥冥之中的上天有眼,绝不放过他偷懒想蒙混过关的心。 答应过囡囡的事,一定要做到!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换了装,出了家门,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起来。 大院里有晚归的邻居,交接岗的警卫,见了这奇怪的身影不禁议论,“咦,这大晚上的谁在那跑圈?” “好像是宁参谋长吧?” “不可能啊!宁参谋长今天结婚,不好好在家跟媳妇洞房出来跑什么圈?” “难道是我看错了?” “……” 终于筋疲力尽…… 宁震谦一身大汗淋漓,自操场缓缓走回家,头顶是墨黑的蓝天,和璀璨星河,星子,将他心里的明灯点亮,幸福和满足在心中融成温暖的光晕,此刻,只觉他的心和这天空严丝合缝,已然装下了整个世界,再无需其他…… 回到悄然安静的家里,迎头而来的灯光仿似照进了他心里每一个角落,忽然的,又想起了她唱的那首歌: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 囡囡,你一直是我的明月光,只有你,才能温暖我心房,你呢?我是你的明月光吗? 他相信,他是。应是很早以前就是了,照亮着她,引领着她,孤单地一步一步走近他,而且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 囡囡,以后不会了,我们彼此温暖对方的每一个夜晚好吗? 再一次上楼,沐浴,静静躺在她身边。刻意地穿上了衣裤,为的是不和直接地肌肤相亲。 一直以来,极爱看她睡觉的样子,很乖,很温顺,而且总是睡得很酣甜,像个孩子。 她就是他最疼的孩子…… 凝视着她的睡颜,心中的温柔如化水一般,终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冲动,将她搂入怀里,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亲一吻,低喃,“晚安,乖乖,好梦。” 她确实在做梦,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含着甜甜的笑意,在他搂住她的时候倚了过来,双臂缠着他的腰,嘴里娇柔地呢喃出一声,“宁黑炭……” 他笑。心中温柔更甚,真好,原来梦里有他…… 拥着她,她的气息一丝丝侵占着他的故呼吸,他有些疲惫,有些眩晕,关灯,黑暗将他们包围成完整的一体,终于安睡,夜,静谧无声…… 第二天军号大响,他从迷蒙中醒来,全身疲惫。婚假期间,身体机能也自动放假,五万米之后,没那么容易恢复体力…… 陶子一晚安睡,也醒了过来,知他必然已醒,在他怀中动了动,手指戳戳他。 “媳妇儿,给我按按……”他带着困倦道。 她颇觉奇怪,怎么一大早的,他这么安分? “好!”她愉快地答应了,起来给他按着背,“舒服吗?” “嗯……力气太小,再用点力……”他眯着眼睛哼哼。 “还用力?”她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嗯……这样,这样……”他翻过身来,在她肩膀上揉/捏了几下,给她示范。 她眼前忽然一亮,抓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会这个?” 他一怔,有些难为情,“部队嘛,训练强度大,会点推拿,有个什么跌打损伤相互按按也没什么……” “这样啊……”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小意思啊……当兵的谁没个训练伤,有的人全身都是淤青,给对方搓背的时候都觉得没地方下手……”他以为她是心态他。 “我就 知道!”他话还没说完,陶子就跳了起来,而且她的样子居然还很兴奋,“小海!小海给你洗过澡对不对!?” 他的脸马上沉下来了,“瞎说什么!?” 哎哟!首长这是害羞吗? 她突然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好奇心起,脑袋也短了路,“我看了好多军营小说啊,里面全是男男相爱的!好感人!好唯美啊!原来是真的?天啊!好兴奋!帅哥留给帅哥!正太留给大叔!军人留给军人!真理啊!真爱无敌!” “囡囡!”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我想想……”她完全处于自己的无限yy中,忽视了首长的脸色,“你想,这部队生活除了有肉吃,也就跟和尚差不了多少,特别是你们s团那样的!海3500以上,母蚊子都没见到一只,真爱就是这么产生的!” 他眯了眯眸,“你能分的清蚊子公母?” 她挥挥手,“重点不在这里!你偷偷告诉我,你们团哪些是一对啊?还有,像你和小海这样的,谁是攻?谁是受?肯定你是攻!” “……”他无法淡定了,大吼一声,“你满脑子都装了些什么?” 有理不在声高好吗?!她心里好受吗?知道自己老公和他的警卫员有真爱,她是忍着怎样一颗受伤的心来问的? “本来嘛……”她委屈地横他一眼,“难怪你和小海关系这么不一般,咋不见小郭给你洗呢?!” 宁震谦被她搞得火冒三丈,他真想把这个女人的脑袋打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瞎说八道什么?小海什么时候给我洗?!”他怎么就无法理解她这话有啥依据? “你自己说的啊……”她还是觉得委屈…… 他无语了……“那是我还没放军官那会,在集体大澡堂,大伙一起洗澡,相互搓个背什么的,你这脑瓜子怎么就能想那么多呢?!” “原来不是啊?!”她笑嘻嘻的,心里落下一块石头,抱住他的脖子,不怕死地又问,“那你们团有没有这种爱?肯定有的!八卦一下嘛……”女人天生爱八卦! 他怒视着她,原来脑袋还没拧过弯来,当即就发火了,“你成天看的那叫什么书?有健康点的吗?囡囡!我告诉你,你别逼着我封你电脑!” “……”她拧着眉,寻思着自己怎么一点也找不到司令的感觉呢?好像还是个被管制的苦逼小兵…… 只见他火冒三丈地三下五除二给她冲洗干净,抱出去,再飞速给她穿上睡衣,然后把她提了起来,往地上一放,还用手指凌空画了个圈,“在这个圈里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准吃饭!” 她瞠目结舌,还没想出话来回答,他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精装版的书来,仍在她面前,“要读书是吗?先把这套读完!写心得给我检查!” 她凝目一看,想哭,《四库全书》…… 她爱读书没错,可真不包括《四库全书》…… 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大喊,“暴君!你的检查呢?昨天才写的!不是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吗?这算什么?” “砰——”回答她的是浴室门重新关上的声音…… 第302章 首长 想不到暴君宁黑炭竟然玩真的! 她用色/诱这一招都不管用!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是多么委屈地撒娇叫着他老公啊!她自己都快被酸掉牙了好吗?他居然板着脸无动于衷!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把他喂饱!现在吃饱就忘了给饭人了吗丰? “宁黑炭!你不想吃下一顿了是吗?”撒娇不管用,改用威胁吧尽! 还是黑着脸不理她? “宁黑炭……”三个字喊完,后面的话自动噎了回去,因为黑着脸的他从浴室出来,沉着脸扯掉了浴巾,堂而皇之地当着她的面穿衣服…… 待到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并且出了门,将卧室门“砰”的关上。 那一声门响,才将她从美男春光图里惊醒过来,赶紧去开门,哪知这家伙竟然这么狠!把门给反锁了! 她在房间里面左扭右旋,怎么也打不开! 连锁也欺负她吗?怎么有这么变/态的锁? 最后徒劳无功气愤填膺地一拳砸在门上,这到底是谁***谁?陶子啊陶子,你可以争气点嘛?又不是没见过! 门外,宁震谦噔噔噔下楼,唇角凝着一抹淡淡的笑,刚才小妮子偷/看他的眼神太可爱了…… 严庄和宁晋平已经带着莫忘回来了,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来。 “爸,妈,你们就回来了。”他打了个招呼,又叫了声莫忘。 严庄笑着瞟了他一眼,“嫌我们回来早了?” 宁震谦微微一窘,“不是这个意思……” “得了得了!还不是你爸吗?怕你俩起来没饭吃!依着我,可不想来招人讨厌!”严庄笑道,几许揶揄儿子的意思,“囡囡呢?还不叫她下来吃饭?” “哦……她累了,在睡着呢……”他不假思索地撒了个谎,当然不会告诉严庄新婚第二天媳妇就被关禁闭的事。 “哦?”严庄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 宁震谦顿时脸发烫,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咳了两声,装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妈,你不会还想要囡囡起来给你敬茶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自然也不能让严庄对囡囡有意见。 严庄笑了,“怎么会?我是那恶婆婆吗?我和桃桃的关系……”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悠长,“从前可是亲如母女的……世上哪有母亲对女儿刁难的?” 宁震谦一笑,不语。自从囡囡回来以后,好像母亲变了许多,从前那凝在眉心的那一抹哀愁没有了…… 只是,他不知道,儿子永远是母亲的心头肉,而陶子又是严庄心里放不下的牵挂,看着他成日愁眉不展,日子比多年前芊琪不在的时光里更加阴霾,她又如何能开怀?陶子在宁家的日子,如昙花一现,却让他的生活亦如开到极致的花,转瞬即落,而今,终于圆满了,看着儿子眼中满足的笑意,看着陶子还和从前一样亲和,她这一生最大的事业也算是圆满了…… 陶子在房间里捶门跺脚地出了一会儿气,躺在了床上,盯着那一摞四库全书发呆,肚子还饿得咕咕叫,好你个宁黑炭,出息了是吗?娶回家就达到目的了是吗?这又是你的哪一条计呢? 正堵着气,门锁响了,门打开一条缝…… 她心中怒气未平,抓起枕头就往门口扔去。却不料,进来的人不是宁震谦,枕头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莫忘头上,而莫忘的身后,站着笑眯眯的严庄…… 她大惊,赶紧起来奔向莫忘,揉着他的头问,“莫忘,打疼没有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莫忘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头。 严庄手里端着饭菜和汤,给她送了进来,笑道,“来,吃点吧。” “妈,怎么能让您给我送饭来房间吃啊?!”陶子实在不好意思,让婆婆给儿媳妇把饭送进房间,真是太过分了…… 严庄却放下饭菜,慈爱地笑,“那有什么关系?谁家的女儿不撒娇?妈妈给送次饭有什么大不了?快吃吧!” “嗯!”陶子太感激严庄了!雪中送炭,饿中送肉的人是天下最可爱的人啊!她闻着香喷喷的菜香,垂涎欲滴。 严庄没再打扰她吃饭,只笑笑,便牵着莫忘出了门。 陶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的,她的吃相一向也不淑女,何况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完以后,她才发现,严庄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溜出去了? 不过…… 她打了个呵欠。一只小鹌鹑的生活就是这样,一旦吃得太饱就没啥更高的追求了,也不着急了,不如睡觉吧…… 宁震谦在楼下等着,默默计算着她吃完的时间。关她禁闭,不准吃饭什么的,全都是虚张声势,不过,习惯了军令如山,他也不能这么快出尔反尔,所以,最终才找了借口,让严庄给陶子送饭上去,并且还嘱咐严庄,别告诉陶子是他让送去的。当然,严庄送完饭绝不会再锁门了,所以,陶子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出来了…… 严庄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不过严庄还真没告诉陶子,不是她听信儿子的话,而是她觉得好玩儿,送完饭带着莫忘乐滋滋地跑回房间,和宁晋平说着这件事,最后还笑道,“我还真不告诉桃桃!这俩人才好玩呢!看着他们就觉得可乐!一看就知道儿媳妇又怎么的被关禁闭了,这才结婚第二天啊……” 宁晋平摇头,还有这样的婆婆吗?不过,能够看到妻子脸上重新阳光灿烂,也不禁笑了,这个儿媳妇还对宁家来说还真是一剂良药…… 一个小时过去了…… 宁震谦已经将手边的报纸全部看完,同时也消耗完所有的耐性,暗自狐疑,怎么门开着她也不下楼来?他绝不会相信她会老老实实关着禁闭,难道真的求知若渴地在读《四库全书》?还废寝忘食? 他等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报纸上楼去看她。 卧室门是敞开着的,他更加奇怪了,她转性了?这么乖? 快步走到卧室门口,却被眼前的情景给弄得哭笑不得。 桌上两只大碗,里面的内容被吃得精光光;《四库全书》还好好地在那摆着,动也没动过;而她,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脸上还盖着一本杂志…… 看样子,她是打算他们这为数不多的婚假全在床上度过? 他笑,没有打扰她,另取了一本书,靠在她身边看,心中自有一片宁静天空。其实,哪儿也不用去,也是一种幸福,最重要的元素是和谁在一起。在她身边,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幸福的,即便就像现在这样,什么活动也没有,他仅仅捧着书看,而她,睡得像只小猪…… 陶子醒来的时候,是这样的状况:他一本正经地斜靠在床头看书,而她,竟然抱着他的腰!她、抱、着、他! 这是怎样的没有气节?!她恨自己太不争气! 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撒手!然后跳下床,和他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背对着他站着。 他暗觉好笑,放下书来,脸色却始终沉着,“现在想起来要罚站了?晚了!刚才我给你画的圈儿难道画在床上?” 哼……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罚我?”她脱口而出,很是愤然,说完之后只想咬舌头!就是她有错他也不能罚好吗?她是领导!真是天生小受的命! 他表情严肃地看着她,“背军嫂十不准!” “不背!你先背你自己的检查!”这回她记得了! 他凝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让你看《四库全书》你看了?” “没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怎么不看?”他这是存心为难她!绝对! 他努力绷了绷脸,“你怎么知道我没看?” “……”难道他一个大兵也看这些?以前从来不知道啊?她的目光在那占了整面墙的书架上扫过,上面的书分门别类种类繁多,其中不乏高深著作,甚至宁家书房里的藏书更像个宝库,这些她早已发现,只是不知道是他看过的,还以为他只是拿来做摆设……对他的了解好像不全面啊…… 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忍住笑冷哼,“看书不是用来卖弄的,也不是用来泡妞的……” “……”哼,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损骆东勤……话说他怎么知道她和骆东勤在一起谈论的是书?不忘反舌相讽,“那不知首长大人看书是用来干什么的?也没听首长说出几句像样的话来啊……”哼,跟他在一起,除了运动运动,他还干啥了? “唔……” 他点点头,“我们以后好好谈谈书,从《四库全书》看起吧,看完讨论你的心得。” “……”他就揪着这《四库全书》不放了是吗?她再度哼道,“这种书我是不看的!” “哦?”他抬头看着她,冷硬的表情,憋笑憋得很辛苦。曾经的他,笑一次很难,在她面前的他,不笑也这么困难…… 她拿起《四库全书》里,唯一读过的《集》,“这套书有什么看的价值?不过就是将别人的著作合编在一起,而且还毁书不倦!篡改人原著!凭什么呀?他凭什么改人家岳飞的词?凭什么改历史?这是误导青少年好不好?再说了,这书是乾隆让人编的!我讨厌乾隆!讨厌他个花心大萝卜!” “……”他真的快忍不住了,笑一下可不可以?“唔……不要片面地完全否定掉一个历史人物,也不要相信那些个野史……” “怎么就是相信野史了?他本来就花心好不好?什么叫片面否定?一个男人但凡有花心这个毛病,就足以无视他其它所有优点!还是你觉得他不错?莫非你也和他有一样的潜质?你是想三宫六院还是想七十二妃啊?”这就是女人的发散思维,她将书一扔,冲到他面前,虎视眈眈。 “……”太能联系了……这一页揭过去算了……“好吧,那看别的书!总之你那些个电子书,全给我删了!” “……”不服!严重不服!这个问题他们争论了几年了,他还瞧不起她的书呢?“电子书怎么了?电子书也有春天!我也是从电子书开始的!不要瞧不起电子书好不好?世界名著古典大作我也读了不少了,但是所谓开卷有益,只要是书就能给人启迪!哼,林黛玉读书读得多吧?可是她没读过家斗小说,否则就会知道在贾府那样一个环境里使小性子悲春伤秋是活不下去的!女人当自强啊!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啊!贾迎春如果读了小三文,就会知道面对一个出轨并且家暴的男人,绝不能姑息原谅!眼泪和容忍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会让男人变本加厉为所欲为,她会明白人生漫漫,森林一片一片,随处都可见第二春……” “……”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他这媳妇儿到底是怎样一个宝?忍着笑冷悠悠地问出一句,“敢问你看了那些黄书得到了什么启迪?” “……”被问住。转瞬爆发,“我哪有看黄书?我没有!没有!没……啊……” 最后一个“有”字没能说出来,反化作一声尖叫,因为突然被他拉了过去,并且不知怎么的跌落在他身上,还被他吻住了唇…… “放开我……唔……”她一阵眩晕,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热热的唇用力地吮/吸着她的。 如贪婪的孩子般,吸饱了之后轻啄着问她,“有没有学会些什么?” “嗯?”她有些错愕,不懂他这学会什么是指的啥。 他便一路吻向她的耳朵,在她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问她,“有没有从里面偷偷学过……” “嗯?别……” 而后,便被他抓住了手,牵着她往某个地方伸去,当她触到熟悉的坚硬时,听得他低哑的声音将刚才她没听清的话重复了一遍,“是不是从里面学怎么伺候老公?” 轰—— 她无地自容了…… 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当初没有关笔记本,让他看见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船戏…… 可是她发誓,她真的是纯洁的好吗?她真的没有从里面学什么! “宁黑炭!原来你脱了军装也是流氓!你的节操呢?你是首长啊!你对得起你肩膀上的军衔帽子上的国徽吗?你……” 话没说完,又被他堵住了唇 …… 完了,他又开始使用蒙汗药了吗? “唔……穿军装也还是男人……选择题,二选一,罚站还是烤羊肉串……” 二选一?二选一……不是才烤过羊肉串吗?她快被烤糊了……可是罚站……亦非她所欲也…… 第303章 (结局中) 去他的二选一!“我一个也不选!” “是吗?可是我要你选!” “我才是领导!”她大声提醒他她的地位丰。 “好。等下让你领导!”他答应得倒是爽快尽。 “……不要……我不要领导……” “好!这是你说的……”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不对!我是领导!”他这是在干什么?谋朝串位吗? “好。你领导或者不领导,二选一,随你!”他笑。 不对啊……他说的领导好像和她说的领导不是一个意思……他就是个流氓……她要抗议……可是说不出话来……意识也渐渐模糊了……他刚才要她二选一是选什么来着?好混乱……她要争取自己的地位……可是动不了……不行……算了,下次吧……下次好好和他谈谈他的检查问题……以振妻纲…… 当陶子浑身虚软地终于清醒过来时,他躺在她身边撑着胳膊肘看着她,一脸餍足的笑。 她咬着牙,动了动身体,恨自己不争气,怎么会? 她愤恨地想要起床,被他按住,“等等!小囡不知道到了没有!”而后还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看着她笑。 “……”他能不那么白痴吗?可是,想到小囡,心里一抹柔软滑过,还是听了他的话,乖乖地躺着不动。好吧,在小囡这个问题上,两人的白痴程度是同等级的…… “乖,晚上奖赏你……”又是一吻…… 她怨念地瞪着他,“你的奖励全是你享受!”晚上给奖励?是什么奖励她用鼻子想都知道!她才不要! “那好……”他凑近了过来,呼吸被他的气息充满,“那晚上的奖赏让你享受……” “不要不要!不要你的破奖赏!”她现在情绪很不好!他看不出来吗? “那……换你奖赏我?”他一张大黑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坏笑。 “……”怎么觉得他黏黏糊糊黏黏糊糊还学坏了?她忽然觉得,如果小囡就这么来了,那她的地位更加一落千丈!想到这里,她迅速起身,往浴室跑去。 “你干什么?”他一伸手把她抓了回来。 “我去洗!洗掉!”她挣脱不了,便站在地板上拼命跳,腿间有液体缓缓流下来。 “别跳了姑奶奶!”他这才慌了,立即把她抱上.床,压住,“别把我们的小囡跳没了!” 她横了他一眼,嘀咕,“不跳就不跳!我等下买药吃去……” “你敢!胆敢买药吃我关你一个星期禁闭!”他一急嗓门也大了起来。 陶子委委屈屈地看着他,眼睛里晶亮晶亮的,好像有水珠要滚出来,“你欺负我……才娶了我就欺负我……你说的话全是骗人的……说了婚后都让我做主……你还罚我……还罚我……我就吃!吃了你也不知道!我不要孩子了……有了孩子你更加欺负我……” 她的眼泪是他的软肋…… 这傻瓜,还真当真了?谁真要罚她呢?不是逗着她玩吗?这模样,他的心都碎了…… 赶紧抱着她亲,“不哭了媳妇儿……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背!背检查好吗?背完还罚我抄写十遍,贴在墙上!行了吗?不哭了……” 陶子倚着他肩头,眨巴着眼,眸光亮晶晶的,乌黑的眼珠一转,还是这招管用…… 他吻着她的耳朵,抚摸着她的发丝,想扳过她的脸给她擦擦泪,可是,没有眼泪怎么可以给他看? 陶子索性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肩窝子里猛钻,孩子般地任性哭闹起来,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不信不信!再不信你的话!我偏要买药吃!” “……”玩大发了……“囡囡……听话!咱不吃药!说好什么都听你的!好,你来决定,我们俩晚上吃什么好呢?” “……”这种事要她做决定?一边儿去!继续呜咽,“我不决定!也不当领导!不相信就是不相信!呜呜……” “……囡囡……别哭啊……说不定小囡已经回来了呢?让她听见妈妈哭多不好?”束手无策…… “偏让她听见!让小囡知道爸爸欺负人……” “……好 好好,爸爸是坏蛋!可是妈妈不哭行吗?哭多了是不是对小囡不好呢?” 她又不是真哭……这话吓不倒她!“就哭!就哭给你看!” “……囡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哭,行吗?你告诉我,我怎么你才能不哭?”他只差以死明志了…… “不要你做什么!今天晚上你什么都不准做!不!以后的晚上你全都什么也不准做!”憋憋你!看你老不老实! “……”他苦兮兮的样子,他可是新郎官啊,有新郎官晚上什么也不做的吗?“囡囡,这太狠了……” “你罚我的时候不狠吗?你把我气哭的时候不狠吗?”绝不心软! “……好,好好,我什么也不做!可是不包括你想做什么的时候!”得留条后路…… “我会想对你做什么?美吧你!”她绝不信自己有这样的时候!她好像忘了,最初,是谁主动扑倒首长的…… 他放下心来,终于不哭了……至于她想不想,嗯,总有办法的…… “媳妇儿,再睡会儿,等小囡找到家了我们就出发。”他抱着她的怀抱紧了紧,欠她一个蜜月旅行,上一次是因为她脚受伤而取消,这一次又因为是复婚假期不够长,等以后有时间了,要带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好好玩玩。 假期太短,不能出去,他说带她去附近某市的庄子里去玩。她在他怀里拱了拱,好似擦泪的样子,实际上他胸口那一团润湿并非眼泪…… 她这般委屈而娇柔的样子再次揉疼了他的心,亲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安抚。 见她终于乖顺了,才讨好地问,“媳妇儿,这‘以后’它总有个期限吧?是多久?” “唔……得看我高兴……”首长大人会用他余生的时间来哄她高兴了吗?会吗? “嘿嘿……”他状似憨厚的一笑,内里却暗道,其实哪次你不高兴呢?有这个承诺就放心了…… 半小时以后,两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 门口,他牵着她的手,她忽然说了句,“要不我们带莫忘去吧?”她很怀疑,到了晚上,他真会这么规矩吗?她对自己的防御实力极不自信,带莫忘去,就铁定是安全的了…… 他有些恼怒地看着她,最后化成无奈的斥责,“我们新婚!新婚!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扁扁嘴,反正没装你脑内容里那些东西……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重色轻儿子!” 而这个话题的主角莫忘,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只是在他的世界里忙着他自己的事情。 陶子被宁震谦拉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严庄和宁晋平笑着送他们,而莫忘,在他们更远的地方,安静地存在着,自始至终对宁家发生的这一场盛世婚礼没有感知,这纷繁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是如此地安静,安静到陶子经常会忘了他的存在,而今后,她便要真正和他一起生活了,虽然宁震谦说,不需要她管莫忘的事,可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怎可能完全忽视? 思忖间,被宁震谦推进了车里。 犹记春节从陶子老家开车回北京的历程,星辰为伴,孤寂为依,被黑暗吞噬的寒冷和绝望蚀心般的痛,那,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此时坐在驾驶室,身边娇妻陪伴,窗外秋色初绽,正是秋日胜春朝之时…… 车开得并不急,不慌不忙,仿佛牵着她的手闲庭信步,就这般走向人生的每一步。 间或,遇到美丽的景致,会下车在路边小憩,或站,或坐,彼此携手。 他说很抱歉,没能陪她走过千山万水,也没有给她更奢华的蜜月旅行。 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无论他带她看怎样的风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只有他。行遍半个地球,仍然回归到他身边,方觉江山多娇,不过尔尔…… 这般的速度,到达他说的庄子时,已是傍晚,薄暮初上。 这是严庄外婆家的庄子,已经很久了,曾经败落过,后来复又重修,只是,严庄这边再无人在老家居住,只雇了亲戚看园。 庄子建在山脚,远远的便可看见那古香古色的四合院,浑然清末的味道。 她眼前不由一 亮,“宁黑炭,你家还有这么个地方啊?以前从没带我来过!” 他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唇角微扬,“就知道你喜欢!” 看园子的是严家远方的亲戚,一对中年夫妇,宁震谦叫他们表舅和表舅母。 早已接到了通知他二人要来,两人站在门口迎,见到宁震谦后十分开心,直道多年不见了。 陶子新奇地打量着这地方,好像是个度假区,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房子,或现代或复古,各有各的风味,车停得挺多,可见常有人来,倒也并不显得这房子清冷。 在表舅的带领下,陶子和宁震谦进了院。她才发现这四合院挺大,花园长廊什么的都有,还分好几个小院。 陶子不由想起陆家开的那家私房菜馆,这连片儿的资源真有开发的潜质,忙拉着宁震谦说,“这儿好像可以开发一下,弄个什么度假风景区的,指不定稳赚钱呢!” 他看了她一眼,不语,只是笑。 “笑什么?”难道她说错了吗?也许吧,她并没有经商的经验和头脑。 “没什么,有人是不是想做当家主母了啊?”他牵住了她的手。 “……我可没有这想法,而且也当不来!我就这么一说,这么多房子在这荒废了!” 他将她拉近,笑,“想当也没什么错,原本那位置也就是你的。至于这里,的确算得上半个度假区。知道吗?这里有温泉的,有的人就把房子改建成温泉酒店,不然哪来这么多车?至于我们家的,倒是不打算出租,只作为度假休憩的地方,我爸妈有时回来避避暑什么的。” 陶子听见温泉两个字,顿时激动了,自动过滤了其它话语,就连“那个位置是你的”这么重要的话都没留意,掐着他的胳膊问,“真的?真有温泉?在哪里?” 他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就在这后面,半山上,别急,吃完饭带你去。” “太好了!”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窘,再次掐他的胳膊轻声怪责,“你这么不早说?我泳衣也没带,怎么泡温泉?” 他看着她,笑得诡异,而后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陶子的脸顿时飞霞,偷眼看了看在前面走着的表舅舅母,幸好他们没听见,首长大人节操无下限…… 晚上,表舅夫妇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正宗的土鸡土鸭,蔬菜全是自己种的,满满的一桌,看那颜色,就让人胃口的大开,食指大动了。 “这些菜每周也给你们送的,陶子平时不知道罢了,只是稍远了点,做不到每天送。”表舅看着陶子的样子笑道。 宁震谦也看出她饿了,拉着她坐,“坐下来试试,我表舅母手艺挺好,我每回来就是冲着表舅母做的菜来的!” 这番马屁拍得表舅母乐呵呵的,口若悬河地把幼时的宁震谦夸得天下无双。 陶子听着心里也挺美,谁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男人好话? 只是,她却离了座,笑道,“我忘了件事,去去就来。” “什么事啊?”宁震谦冲着她的背影问。 她却没有回答,进了他们今晚将要下榻的房间。 他们的行李已经放了进来,她找到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来,倒出一粒药来,就着纯净水,吞了下去。 还正在喝水,身后便响起严厉的声音,“囡囡!” 她一惊,呛到了,捂着胸口咳得满脸通红。 回身望着他,只见他脸色黑灰到了极点,瞪着她的眼神透着怒火和失望。 “干……干什么……?”她无缘无故被吓了一跳,咳得难受极了。 见她狼狈成这样,他眼中闪过不忍和自责,走过来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陶子觉得气氛有些异常,他这是怎么了?问他,他却再也不说一字。 好不容易顺了气,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粗糙的大手给她擦了擦眼角,轻声道,“走吧,出去吃饭。” 也不再牵她的手,自顾自就先行走了。 “哦……”陶子应了一声,莫名其妙地跟在他后面。 ——————————————————————————————— ——— 亲爱的们,八月的最后一更,不知不觉文文走近结局,谢谢亲们这几个月的陪伴,之后便是木头和囡囡的婚后生活,吉祥不知道算是番外还是正文,就这么写吧,怎么界定并不重要,感兴趣的亲九月继续哦~!么么~! 第304章 温泉(结局进行时) 再一次回到饭桌,气氛就不一样了。 宁震谦的表情怪怪的,不像生气,可也明显不高兴,只是不断地给陶子布菜,让她多吃点。 “不要——我不喜欢吃这个……”趁表舅和舅母不在的空当,她还撒了回娇,把不喜欢吃的东西扔他碗里,意在试探他的心情。 在从前的生活里,她从来都是忽略了自己的嗜好,他爱吃什么她就做什么,到现在,她才渐渐原形毕露。每次她吃饭时这么做,他都会一边歉意地夹更多她爱吃的到她碗里,一边毫无怨言地当她的垃圾桶丰。 今天,他依然是这么做的,只是,情绪却明显不同,虽然他不说,可她感觉得到,他的眼睛始终都没看她。 她感到某种窒息的憋闷,皱了皱眉,把筷子一放,“不吃了……” “怎么?舅母的手艺不合口味?”他终于看她了,目光里是她熟悉的关心。 她心里一热,找到自己觉得窒息的缘由——她必须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那是让她的生命鲜活的氧气…… 她摇摇头,目光里涌现出盈盈的委屈。 “那是怎么了?”他的声音顿时如水般柔软。 她知道,他是无法抵御自己这样的目光的,于是黑眸里愈加盈盈欲滴,“没什么,就是累……” “那也得先吃饭,吃完饭就休息?”他是带着商量的语气的,本来以为她兴致勃勃的,等下要去泡温泉。 她还是摇头。 他凝视着她,稍怔,而后似暗暗叹息,端起了她的碗,拿过一个勺子来,居然将一勺饭送到她嘴边。 她也是微微一怔,原本只是以不吃饭来试探他,没想到试探出这样的结果来,心中暖暖的,泛起了湿意。 门口,表舅母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知道,他们两人再不会来餐厅打扰他们了…… 于是张了口,吞下他所喂的饭,而后伸出双臂,目光柔软而执着地看着他。 他是如此地疼爱她,怎能抵抗得了她这般委屈欲滴伸着手要抱的撒娇?心里酸酸软软一片,立刻伸手抱了,她便顺势投入他怀里,反身坐在了他腿上,一如当初幼小的她在村里喝喜酒的时候爬上糖糖哥的腿一样…… 不知为何,如今的她这般乖顺地坐在自己怀里,竟让他心里有股强烈的酸胀的疼,这样的她,就像一个渴望爱的孩子,让他有一种即便倾尽所有也爱她不够的感觉…… 囡囡,囡囡,我还能怎么爱你? 他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继续给她喂饭。 他黑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如这一室温暖的灯光,洒在她心里每一个角落,可是,分明是此番温柔,陶子却能感觉到他心中有事。她是他小鹌鹑啊,住在他的树洞里,住在他的心里,他不开心,她怎会感觉不到呢? “你、不、高、兴!”凝视着他的眼睛,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胡茬扎在手心里,微痒。 “没有!乖乖吃饭!”他表现得很明显吗?那是他的不是了,不应该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的,这和平日里斗嘴嬉闹不同,是真的触动心事了,还会勾起从前一些伤,旧伤隐痛,不希望她再因此而疼痛。 分明是撒谎…… 那也就是不想对她说了? “宁黑炭……”她贴着他胸口仰起头。 “嗯?”他略带了鼻音,自从上次和辰安的剧组去烧烤,他就多了这么一个外号,开始不接受,而到了现在,却顺其自然地答应了。 “我会一直在你这里陪着你……”她指指他心口的位置,所以,宁黑炭,无论是喜是悲,我都会和你分担。 “当然!”他从没想过她还会从他这里走出去,“来,再吃一口!” “嗯!”她和他不一样,他的话大多埋在心里,而她,从来都做了直接或者间接的表露,说完,她心里会稍稍安定一些,只要两个人这一点是坚定的,其它,便什么都不怕了。 “你也吃!”她也给他喂,眼里亮晶晶的。 他没有拒绝,更没有在这种时候摆男子汉的谱,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把这顿饭吃完了。 院子里种了桂花,晚开的品种,浓郁的花香漂 浮在空气里,当中,是刻着花纹的石桌,桌上,表舅母已经贴心地给他们摆好了瓜果点心,两人吃完饭,携手在院子里散步,走至石桌边,便坐了下来。 秋天的夜晚,晴朗而高远,夜色清透,星光无遮无拦淋漓尽致地洒落。 “好美的星空……”陶子不禁赞叹,“宁黑炭,这院子可以属于你吗?等我们老了,就搬来这里住,在后面山头种点瓜果蔬菜,养些鸡鸭,夜晚一壶清茶,赏月观星,就像现在这样,说说我们年轻时候的事儿,好不好?对了,如果不可以的话,我们就回老家吧,挺怀念那样恬淡的生活的。” 他捏着她的手指,笑容如星光一般,“好。”无论去哪里,只要她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宁黑炭,这些瓜果也是自产的吗?”陶子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地削皮。 “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很少来这里。” “等到了晚年,我们要在山头上种我喜欢吃的水果,结果的时候,就像孙悟空一样,爬到树上去,坐在树丫上,手一够就能摘一个吃!”这是她小时候看《西游记》最羡慕的事了,吃到肚子圆啊,可惜,虽然她也是农村长大,从来就没能体验到这个乐趣,最接近的一次是和他一起去西瓜地里偷别人家的西瓜,摘一个砸破!不好!扔!继续摘!还被人发现了,就跟偷鸡一样的下场…… 他极宠的眼神看着她,一点也不觉得年龄上已经成熟的她在自己面前说着这些话幼稚,只是一样温柔地回答她一个字——“好”,也许,即便到了七老八十,他仍然喜欢这样看着她,听她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只对他说的胡话…… “可是……宁黑炭,老了你还能爬上树吗?”她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 他笑,“能。”没有一丝犹豫。 说话间,陶子削完了苹果,喂到他嘴边。 两人似乎都养成了这样一种默契,无论什么好吃的东西,首先必然是先给对方。 他想了想,没有推回给她自己,而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 她拿回来,自己也咬了一口,好似这种吃法是理所当然的。 他专注地凝视着她,心中温柔的情愫高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唯一要做的事只有爱,给她更多更多的爱…… “囡囡,还累不累?”他问。 “嗯?”她把苹果递给他,摇头,累本就是个借口,“我们去温泉吧?” 他想,泡温泉原也可以解乏,便同意了。 陶子想,既然没带泳衣,就穿睡衣去也一样,谁知,整理东西的时候,她却发现箱子里有她的泳衣…… “你带了?”她惊讶地问。 他笑而不语,他会在她身后,默默为她做好一切事情…… “我还以为……”她嘿嘿一笑。 “以为什么?以为我真想让你光着泡?”他低声道。 想到刚来时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不禁瞪了他一眼,他的节操让她不得不相信…… “走!”他提了东西,牵着她的手外出。 似乎,吃饭时那小小的异样就这么消失于无形了…… 从院子的后门,可以直接上山,半山上,林木掩映间,便是温泉池子,夜色中,水光潋滟。 温泉边还修有一个亭子,同样石桌石椅,雕花刻梁,亭内灯光明亮。 两人已经在房内穿了泳衣在内,直接脱去外衣,他牵着她的手,慢慢漫入温泉池。 秋日的夜晚,原有微微的凉,温水一浸,暖意包围,陶子不禁轻叹,“好舒服。” 他微微一笑,“现在不是最舒服的时候,要等冬天,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池子里却温暖无比,才是最舒服的。” 陶子长这么大,也游历了不少地方,却是第一次泡温泉,听宁震谦这么一形容,眼前早已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图画,一时十分憧憬,看着他,两眼放光,“那我们冬天再来好吗?” “好!”他爽快地答应,“只要你想来,随时可以来。” “太好了!”她心情大好,用温泉水拍着脸颊,“温泉有什么功效呢?可以美容吗?” “应该可以吧… …”他凝视着她,给她穿的是一套保守的黑色泳衣,却不曾想,黑白对比,愈加衬得她肤色如雪,虽然看不见水面以下她的身体,却完全可以想象是怎样的玲珑有致,而她白皙的脸庞,被她轻轻拍打,又因这热气一蒸,泛着自然的胭脂红,谁说不能美容?他心内一动,背书般地道,“温泉热浴不仅可使肌肉、关节松弛,消除疲劳;还可扩张血管,促进血液循环,加速人体新陈代谢,据说,还能减肥,不过,要长期坚持泡才行。” 说到这里,他觉得确实有必要带着她常常过来泡温泉。 陶子玩着水,忽然狡黠地看了他一眼,略带调皮地问,“那温泉能美白吗?” “嗯?”美容应该包括美白吧?只是,她好像笑得有点诡异…… “嗯……我是说……你常常泡能变白一点嘛?大黑炭?哈哈哈……”成功地借机嘲笑了他一次,她开心得哈哈大笑。 “……”现在还嫌他黑? “过来!我给你洗洗!洗白白!哈哈,原来洗白白这个词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她笑着把水泼向他。 他被她逗笑了,掀起水朝她泼过去,你来我往,两个人在水里玩闹起来。 她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以后,便被浇得很狼狈,连连举手讨饶。 浑身湿漉漉的她在打闹中站起,玲珑的曲线在泳衣的紧裹中格外诱/人,原本扎的丸子头乱糟糟的,还湿得一塌糊涂,她索性放落青丝,用手指梳理着。 他坐在池子里的石头上,黑眸闪亮,哑声道,“过来,我帮你弄。” “嗯。”她乖乖地坐到他身边,等着他给她整理头发。 然而,他只是随意抚弄了两下,把她的头发抚至而后,露出她湿漉漉泛着酡红的脸来,只觉她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亮得胜似星辰,而小巧的鼻子下那红润欲滴的唇,则是如此鲜嫩动人…… 他心神激荡,伸手抚去她鼻尖上那颗水珠,低头吻了下去。 “唔……你说给我梳……”话没能说完,便被堵住了所有的呼吸…… “囡囡,我们回去。”他说。 “嗯……”伏在他胸口,脸颊已是娇红一片。 他定然也是急的,回去的步伐飞快,可是,没想到,他把她放至床上以后,竟然对她说了句,“等等,我马上回来。” 说完,还换了衣服外出了…… 这,是唱哪出? 看着他关上的门,她瞬间凉了下来…… 于是起床冲了个澡,换上睡衣,默默先睡觉了,心里暗暗咒骂着坏蛋宁黑炭,同时也骂着自己不争气,这么容易就再次被他诱/惑了…… ———————————————————————————————————— 忽然想起好久没提问了,吉祥今天问个问题吧,:宁黑炭出去干什么去了? 答对有奖,只是好遗憾,之前答对题的亲一直还没寄书的,因为《夏未晚良辰安好》出版被耽搁了,转眼《扑倒》也快完结了,之前获奖的亲发站内消息给吉祥,留下您的通讯地址,等辰安的书一出来,吉祥就给你们寄。 第305章 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几分钟以后,门“砰”地一声大响,他风风火火毛毛躁躁地闯了进来,瞧那样子竟是一路跑步,还带着微喘。 至于吗?这么一会儿就喘上了?他跑十公里也不带喘气的啊…尽… 她揉了揉眼睛,“你上哪去了?” 他靠了过去,贴着她的背,连被子带人一起搂住,“囡囡,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想要小囡,没有征求你的想法,可能你还没做好准备,可是,可以跟我说的,没必要偷偷瞒着我吃药。” 陶子心里那个气,这个傻缺,还可以更傻一点吗?她难道没有表达清楚,她也一样想要小囡回来吗丰? 忍不住回头吼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吃药的?!” “……”他分明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啥……吃饭前……你……” “我吃什么你知道吗?备孕的时候要补充啥你知道吗?”她怒气冲冲地戳他的胸膛,在他胸口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指尖印。 他怔怔地看着她,完全感觉不到疼,脸上风云变化的,忽惊忽洗,“你是说……你没有……” “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是块木头!自己去看!”陶子从被子里探出身来,够着包包以后扔给他。 他狐疑地打开包,只见里面躺着一瓶叫做叶酸的东西,又看了看功效,马上笑得合不拢嘴,“囡囡!囡囡!囡囡……” 只是傻叫着她的名字,也没说出啥别的来,这是高兴傻了的表现? “叫啥呀?一边儿去!我累了!想睡觉!”她给了他一个白眼,扭回了身子。 “囡囡……不要……再玩会儿……”他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宁黑炭!你违约……” “哪有?是你邀请我的!”此刻,他眯笑着,振振有词了。 “……”真看不出来,他果然是越来越坏了…… 她没力气跟他争执,昏昏沉沉的,眼皮倦怠,而他,则刚好相反,神采奕奕,愈加精神抖索了,居然一只手抱了她,另一只手则还拿着手机在玩。 这劳心劳力的,不睡觉还在干什么?她睁开眼一看,只见他的上网,查询备孕和孕期要注意的事项和饮食。 他一边看一边惊叹,“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怎么办?我完全不懂,现在补还来得及吗?” “想生女儿要吃酸性的食物啊!你在吃嘛?等等!怎么又说酸性食物吃太多容易患病啊?!那还是得控制!咦,这里还有秘方呢……排卵期……什么是排卵期?媳妇儿,你排卵期是什么时候?哎,我不懂的太多了!得恶补才行……” 他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半天,陶子对他的精神抖擞表示景仰万分,什么时候木头也变成话唠了?“你到底要不要睡觉?”她累得睁不开眼了,还要和他在这算排卵期吗? 他拍拍她,好像精神愈加亢奋了,“你先睡,我看看到底什么是排卵期……” 说着,居然把枕在她颈下的胳膊抽了出来,专心致志地查生女儿秘方了。 “你重女轻男!”她幽怨地看着他,果然,女儿是比她更重要的生物,小囡还没来呢,他的胳膊就抽走了,如果小囡来了,他的怀抱还有她的份吗?突然再次产生了想生儿子的冲动…… 他却揉揉她的头发,笑道,“生个女儿像你,乖乖的,多好……” 虽然她深知,吃女儿的醋是不应该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心里真的酸酸的,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不知道她不高兴了…… 含着幽怨转身,背对着他,这回真的不理他了!然而,他全神贯注地用手机上着网,还真以为她睡着了,不再打扰她…… 她愈加悲愤,这块黑炭太现实了吧?把他喂饱了,他就这么不管不顾了?之前是谁牛皮糖似的粘在她身上? 不过,此时她真的没有力气跟他计较,眼皮沉重得睁不开了,很快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周身温暖舒适,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让她闭着眼睛也知道她躺在谁的怀抱里,这是难得的温馨时刻,没有军号打扰,他的生物钟也没催促他早起,只是,昨夜种种,依然记在心里,她离开他的怀抱,愤然起床了。 其实他早已醒来,也是舍不得这样的早上,可以这样拥 着她,慵懒地等着太阳升起,体味着一种时光渐渐老去的从容和满足,所以,她一起身,他便睁开了眼睛,愉快地和已经进入浴室去的媳妇儿打招呼,“这么早?囡囡?” 生气! 不理! 她把水开得很大,稀里哗啦的,胡乱泼在脸上。 他以为她没听见,索性也起了床,笑容满面地跟着进了浴室,一张大黑脸伸到她面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早,媳妇儿!” 她绷着脸,推开他,从他面前走过。 他这才终于意识到,媳妇儿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他把昨夜的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分明记得她昨晚入睡前是情绪极佳才睡的,临睡还说自己重女轻男,这些都没有一点气恼的迹象啊?难道,她在梦里梦到什么生气了?真难!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入她梦里,知道她梦什么吗? 陶子独自拿了手机往前厅走,经过花园的时候给苗苗、小海以及骆东勤打电话,他们是刻意来参加她的婚礼的,都定的今天要走,她总得打个电话送别一下。 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苗苗的。 “哟,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不是应该***苦短芙蓉帐暖吗?”苗苗一接电话便不遗余力地笑她。 在苗苗面前,陶子一向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当即马上道,“***个头!我一肚子气呢!” “哦?才大婚哦,那块木头就惹你生气?气啥?难道是伺候你不周?”苗苗嘻嘻笑着,每一句话都带了颜色。 陶子习惯了苗苗的调侃,也没当一回事儿,抱怨的话脱口而出,“他居然没抱着我睡!”说完觉得不妥,好像没表达清楚,她是想说,他就光顾着手机光顾着怎么生小囡了,把她的“枕头”都给抽走了……这样的表达失误不是她的水准啊! 苗苗起初一愣,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你的意思不会是你们没洞.房吧?啊?难道他生理期?哈哈哈……” “……”陶子没觉得苗苗这句话多幽默,“苗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以后一定爱女儿比爱我多!” 苗苗再次哈哈笑道,“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你这是在秀恩爱吗?桃桃啊!你是有多幸福啊!如果你今后的烦恼只是和女儿争宠的话,你是想要多少人去撞墙?你这到底是撒娇的节奏还是生气的节奏?” 陶子一想,也确实觉得自己矫情,于是笑道,“新婚嘛,一大早秀秀恩爱也没啥嘛……不过,更气人的是,我气了一晚上,他居然不知道我生气了……真不值……” “这个……应该是男人的通病了……你好好调教吧!希望你调教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绝世男人来!”苗苗笑道。 “我可没那本事!”陶子小小地谦虚了一把,想起自己打电话的主要目的,“苗苗,什么时候的飞机?机票买好了吗?” “好了好了!马上就准备出发去机场!” “嗯,一路顺风啊!谢谢你专程来陪我。”陶子深知此去云南,辗转转车倒腾的苦,苗苗必然出发的时间早。 “跟我还这么客气?你第一次出嫁没让我知道,如果这次还不让我来的话,我们的交情就可以到此为止了!”苗苗佯装威胁。 陶子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希望我也快点有机会去参加你的婚礼!你跟方驰州的节奏能快点吗?” “哈哈,如你所愿!准备一个大红包吧!” 总算听到苗苗肯定的好消息了,陶子舒心地一笑。 收线,正准备继续打电话,身后一双温暖的胳膊将她包围,呼吸的热气喷在她耳际,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还可以更傻一点嘛?” “……”什么时候他来到她身后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啊?谁傻了?”居然说她傻?! “你这木头脑袋!”他环抱着她,侧过脸来在她太阳穴的地方亲了一下。 她啼笑皆非,她居然被他说成木头?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说你这脑袋怎么就记不住呢?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我最宠爱的孩子!”一大清早的,他的声音暖融融的,一如阳光初起,煦暖地将她包围。 她的心,融化成一泓温泉,倚靠在他怀中,笑颜若霞,“你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记得? ” “没有吗?好像说过的呀……”莫非是自言自语?他也糊涂了,“那我再说一次,就算有了小囡,你也是我最宠爱的孩子……” “谁是孩子?我可不是孩子!”这会儿的她,完全忘记了吃小囡醋的时候是如何的孩子气。 “是吗?那还和小囡争宠?”他低头看着她笑,其实,他很喜欢爱争宠的她…… “哪有?”她转过身来,双臂勾住他脖子,头埋进他胸膛,既羞且娇。 “没有吗?那是谁在打电话诉苦,说我不抱着她睡的?”他笑着逗她。 “你怎么偷听女人说话?!”她一拳捶在他胸口,难为情地道。 他只是笑,如果不偷听,怎么会知道她还和当年那个六岁的孩子一样喜欢霸占着她的糖糖哥呢?只是,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可真比战略战术难捉摸多了,原来,她真生气了,还是为着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看来,他以后不仅要攻读军事心理学,还得攻读老婆心理学…… 第306章 争宠 从温泉回来,生活便进入了正常的节奏。 他开始上班,她则依然当她的自由撰稿人,开始构想新的书。 他曾问她,是否想要重返主持界。她摇头拒绝了。做他的妻子,她在婚前便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要真正融入他的家,成为他家人的一份子,她可能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毕竟严庄和宁晋平渐渐老去,她和他才是这个家的主角。 她不认为这是牺牲,爱一个人,就是心甘情愿去做任何事并且甘之如饴,这一点,她和当年毅然嫁他,毅然去云南寻他时所坚持的初衷一样丰。 她第一次向严庄提出来,她送莫忘去做培训。 严庄初时不答应,是她牵着莫忘的手抢在严庄前面出了家门,随行的,还有莫忘的私人老师。 在莫忘面前,从最初的害怕和不安,到现在敢一个人带他出门,这其中固然有一个过程,可是,她却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莫忘什么也不懂,反而加快了她走近莫忘的步伐,如果莫忘是正常的孩子,要接近他,说不定要费更多的心力,而这样安静的他,反而简单许多,也许,他今生都不会有人真正走进他心里,然而,能允许她牵着他四处走,这已是极难得的信任。 走进机构,陶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自闭儿,或安静,或哭闹,陪同而来的家长也是神态各异。 机构的老师说,自闭儿的康复一般年纪越小越好,像莫忘这样的,还能有这样的效果,已是相当难得。当然,每个自闭儿的情况都不一样,而莫忘也并非重度患者,莫忘的康复不断在进步,是陶子早就知道的事,但是,老师这样的表扬,陶子还是很开心,俯下身来笑着称赞莫忘,“老师说我们的莫忘很棒,莫忘要更加努力呢!” 她不知道莫忘是否能完全听懂她的话,可是,莫忘喜欢听家人称赞他,每次,都会露出笑意来。 那天的训练,完成的很顺利,然而,在下课回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只小狗绕着他们转,莫忘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小狗,最后,竟然蹲下来想要抱小狗。 “宝宝!”有人叫了一声。 就在莫忘快要触到小狗的时候,小狗跑开了,朝着那声宝宝奔去。 莫忘却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着急的表情,迈步去追。 可是,小狗被人抱走了,抱上了车,莫忘便边跑边大哭。 大多数时候,莫忘都是安静的,这样大哭还真的很少见,陶子怕他有危险,紧紧拽住他,不让他再追车,“莫忘,那是别人的狗狗,我们不追了。” 莫忘却只是在她怀里挣扎,指着远去的车大哭。 陶子只好抱着他哄,“莫忘,不哭,我们去买,买自己的小狗!” 只是,莫忘这一哭,却再难停下来,陶子和老师合力,才将他拖上了车,在车上,他犹自流着泪大哭。 陶子于是让司机把车开往宠物市场,而莫忘一看到那些毛茸茸可爱的狗狗,终于停止了哭闹,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盯着不放。 陶子便牵着他在各家宠物店走,忽的,莫忘挣脱她的手,奔了出去。 她紧跟而上,只见莫忘站在一只小狗面前,再也挪不动步子。 在诸多的名犬中,那只狗实在毫不起眼,棕黄色的毛,小小圆圆的身子,普通得陶子甚至叫不出他属于哪个品种,或者,根本就是一只小黄土狗,唯一的亮点,是它的眼睛,乌黑乌黑的…… 而奇妙的是,这只小狗也在看着莫忘,呜呜地叫着,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陶子请店员把狗狗抱了出来,莫忘立刻就伸手抱了过来,神情严肃而紧张,好像唯恐谁把它抱走了一般。 他从来都是那么的孤独,这般抱着小狗,就好像小狗是他相依为命的伙伴一般…… 陶子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一酸。她并不懂莫忘的世界,也深知莫忘是不懂感情的,也许莫忘喜欢这只狗只是像喜欢他的玩具一样,但是,她却愿意给这一幅画面主观地感性地覆上一层感***彩。狗不是人类的好朋友嘛?莫忘没有朋友,更不懂朋友为何物,她真的希望,这个有生命的“玩具”会成为莫忘孤独的世界里唯一的朋友…… 她眨了眨眼,隐去眼角浅浅的泪痕,摸了摸莫忘的头,柔声道,“莫忘,我们带小狗回家好吗?” 莫忘第一次,向她靠近,抱着小狗,贴在她怀 里,陶子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这是莫忘带着他的小狗在向她寻求保护…… 她无法判定是不是这样,可是她宁可相信就是这样的,哪怕是自欺欺人…… 马上付了钱,又给小狗挑了漂亮的狗舍,还买了许多漂亮的配件,便带着莫忘回家了,一路,莫忘的表情都极是高兴,尽管眼角还挂着泪…… 傍晚,宁震谦回家的时候,便感觉到家里前所未有的热闹气氛,何止是热闹,不知道用“鸡飞狗跳”四个字来形容算不算过分…… 家里居然多了一个新成员! 而且是过于活跃的新成员! 宁家的家庭氛围一向是沉闷的,他和父亲宁晋平都是闷棍,严庄好些,但年纪大了,也趋于端庄稳重,莫忘大多数时间更是安静的存在着,唯有陶子的回归,才让家里有了些许活力,但,到底一个人不成气候,这个新成员一到来,马上将一切都打乱了…… 一贯孤独而安静的莫忘居然和狗狗在跑着玩,已经跑得一头汗,还在那咯咯地笑,小狗不时汪汪叫两声,脖子上的铃铛随着跑动叮当作响…… 这,是他不适应的环境…… 如果不是莫忘如此真实地在眼前,他会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陶子听见门响,从餐厅里探出头来,笑容盎然,“全体注意,爸爸回来了!向爸爸致敬!” 当然,玩疯了的莫忘和狗狗自然不会理会她的指令,她只好亲自上阵,一双沾了水的手绕着他的脖子,促狭地眨眼,“我见这只狗跟你家人一样,都有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看就是你家的人,就把它给买回来了……” 他双眉一扬,一家人?这狗狗跟他是一家人? 她呵呵一笑,“小狗还没名字呢,要不,爸爸给取个?” 继续挑眉,爸爸? “叫小桃吧!”他沉着脸,不动声色地道。 “啊?”她张大了嘴,何不拢。首长大人这是在说笑吗?脸上一点玩笑的表情也没有啊…… “这名字好!”身后响起笑呵呵的赞同声。 陶子感觉把搁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放落,回头,红了脸,“妈……你也拿我取笑……” “不是取笑啊!桃桃和小桃有一共同特点,就是都能给我们家带来欢乐,而且,都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就是我们一家人啊!一家人叫这名字,多好!”严庄笑嘻嘻的。 陶子恨不得钻地缝,原来她刚才拿首长开涮的话全被婆婆听见了…… “那为什么不叫小震或者小谦……”她冒死嘀咕了一句。 原本嘀咕给宁震谦听的话,却被严庄耳尖听见了,笑着替笨嘴笨舌的儿子说了一句,“因为小桃是女孩啊!” “……”她掐着宁震谦的手臂跺脚,娇声软语地,“妈,您和首长一起欺负我……” 严庄最爱娇滴滴的女儿在自己面前撒娇的意味,听了心里极满足,笑呵呵地去书房叫宁晋平出来吃饭了。 陶子觉得身上一暖,他双臂将她拥住,唇轻轻擦过她的,低沉的声音响起,“谢谢你,媳妇儿……” 她满足地笑了,谢她什么?谢她给莫忘买了一只小狗,还是其它? “宁黑炭,我们得快点要个孩子!”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的本意是,这个家太安静了,多了一只小狗就多了许多欢乐,如果多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那会更加幸福…… 可是节操低得没下限的首长大人却想多了,竟然悄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这么急?我刚下班呢,总得让我坐下来喘口气吃个饭,要想马儿跑不得给马儿吃草吗……” 明显的调笑声让她羞红了脸,她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什么时候?! 铃铛响得欢快而凌乱,小桃朝他们奔过来,咬着他的裤管。 “哟,这小狗狗还挺能认主的啊?这就来争宠了?不简单!”陶子赶紧把它提远,然后站在他面前将他整个儿霸占住,“不行!他是我的!你叫小桃也不能和我争!不准!”未来的小囡要和她争宠也就罢了,还多出一只狗狗来,她捍卫主权的任务是有多艰巨?! 她一张白皙的脸透着被严庄取笑时还没褪去的红晕,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地和小桃对战,那表情看得他啼 笑皆非,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也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二傻!?” 和一只狗争宠?也只有他家这只傻鹌鹑才有的行为,不过,这傻鹌鹑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这么幼稚,看着她挡在自己面前如同护宝贝似的护着自己,唯恐被人给抢了,心里不由升起满满的虚荣感来,殊不知他家hellokitty又要发威了…… 他居然说她奔三?!女人的年龄不能提难道他不知道吗? “宁震谦!”她板着脸轻吼他的名字。 莫忘跑过来,把遭人嫌弃的小桃给抱走了。 听见她这么叫自己,宁震谦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可是是因为什么呢?说她“二傻”吗?不会啊,不是第一次说这词儿了,平常她都不生气的,还更二地在他面前像小狗一样地蹭,那是为什么呢?他再次迫切地觉得需要一本老婆心理学了…… 幸好,宁晋平和严庄下楼来救了他的场,一家人入座吃晚饭。 小桃也有它的专用碗,在一边吃它的狗食。 很难得的,严庄开了一瓶红酒,说是要庆祝家里多了个新成员。 陶子无语,平日里严庄的“家训”是很严的,管着家里两个男人不准饮酒,所以,能准许开瓶红酒已经是恩典了,偏生宁晋平不屑地皱了皱眉,“喝这个,还不如喝白开水!” 陶子暗暗吐舌,这是在挑衅女王的威严呢…… 果然,严庄豪不给面子地叫阿姨,“王姐,给首长倒杯白开水。” “……” 静默声中,宁震谦“毫无怨言高兴愉快”地接受了这杯红酒…… “来,为小桃来到我们家干一杯!”严庄笑着举起杯来。 宁震谦第一个响应,和严庄的杯子碰在了一起,而后老师和保姆阿姨。 陶子苦逼地扁扁嘴,看来,这个名字已经铁板钉钉了……纠结一番后,也举了杯。 唯独宁晋平,盯着自己面前那杯白开水置气,严庄一句,“宁首长,你不欢迎我们桃桃带回家来的小桃吗?” 陶子暗道躺枪,眼前这一幕和她有什么关系? 宁晋平被迫无奈,只好委屈地把白开水端了起来,否则,不是在承认他不欢迎小桃吗?不欢迎小桃没关系,严庄还刻意加上一个前缀“桃桃带回来的”,这不等于扫儿媳妇脸面吗? 愉快的晚餐,在宁晋平的别扭和陶子的闷气中开始了,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除了严庄和陶子的说话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汪汪”…… 两杯红酒后,严庄情绪便高了,凝视着宁震谦和陶子,提起了平日里她不敢提的话题,毕竟,那一次流产给这两人造成太大的伤害,她真担心,这个伤害现在还留又阴影…… “小震,桃桃,你们……有没有想过再要个孩子?”她揪着心,试探着问。 严庄的谨慎,陶子看在眼里,估计严庄和宁晋平对这事儿不知多着急,可是却又顾虑往事不敢提。往事固然是痛的,可是和现在的生活比起来,她宁愿在这样的幸福里沉溺,而不愿始终孤寂地在痛苦里徘徊,更何况,他和宁家给予她的宠爱是治愈伤痛的最佳良药,她相信,最后的那点疤痕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满满修复。 她在思忖中还来不及回答,就听一直沉默的宁震谦说,“嗯,我已经很努力了……” 几个字,说得老师和保姆阿姨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陶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脸红到了脖子根,埋着头猛吃饭。 严庄和宁晋平对视一眼,眼中的紧绷终于松开,浮上来的是点点水雾亮光,脸上却漫开舒心的微笑…… 后知后觉的宁震谦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仗着自己脸黑,若无其事地大口吃着饭。 夜,渐渐笼罩下来。 陶子和严庄一起给莫忘洗了澡,又送进房间睡觉。莫忘由宁震谦和陶子陪着和小桃一起在外面玩得一身大汗,也甚是疲惫,挨到枕头就睡着了,陶子这才回了自己房间,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以后重又下楼。 客厅里放着电视,宁晋平却和宁震谦在下棋,陶子摇头而笑,这父子俩也是,下棋总不肯去书房,老爱在客厅和他们的媳妇儿混在一起。 她便去厨房切了些 水果,给两人端上来。 在宁震谦身边坐下观战,之前因为“奔三”这个词所生的气早跑到爪哇国去了,横竖这个迟钝的男人是搞不懂她为什么生气的,她气得死去活来也是白气,不如豁达一点吧…… 这就是她的一天。平淡朴实,偶尔犯二,周而复始。 可是,幸福就是在这周而复始一天一天的平淡中积累,朴实归真,油盐酱醋,再无所求…… ———————————————————————————————— 昨天忘记公布结果了,好似大家都答对了,呵呵,原本是很简单的问题……首先答对的是zhajs亲,所以,恭喜亲咯~! 第307章 女人的忌讳 “爸,吃点水果!”陶子殷勤地把水果献上去,唯恐宁晋平不吃,又加了句,“妈说的,每天必须吃!” 对于宁晋平晚上还喜欢大鱼大肉外加夜宵的习惯,严庄早已经开始严加控制,非要吃的话,也只能以水果替代尽。 可是,宁晋平历来对水果不感兴趣,但是儿媳妇的孝心也不能驳了,于是盯着盘子选了好一阵,才勉强挑了一块,然而,他这么一分心,就被宁震谦钻了空子,一记将军把宁晋平给将得死死的。 宁晋平不乐意了,“你俩这是联合起来玩战术呢?声东击西?” 陶子直叫冤枉,宁震谦却豪不相让,“战略战术在行军打仗中是必须的!爸,您老了!” “……”宁晋平无话可答,哼气,“儿子对老子使诈?丰” 宁震谦却淡笑,“兵不厌诈……” 陶子觉得自己罪过大了,这场父子间的血战都是她引起来的…… 最后,还是严庄过来了,斥责宁晋平,“你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辈们较真儿,丢不丢人?” 被妻子一训,宁晋平更没了话说,严庄则在他们身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换台。 忽的,陶子听见一阵熟悉的歌声,严庄亦惊讶地道,“这不是我们桃桃吗?” 没错,陶子也看见了,电视里正在播放她和宗洋拍的那首mv,屏幕上是她的大特写,这是在电视剧在做广告了。 她不禁/看了宁震谦一眼,他不是说不让这mv播出的吗? 却见他好像没事人似的,一本正经看着电视,一点反应也没有。 “哎哟!我们桃桃可真上镜!这打扮,看起来才十八岁啊!”严庄连声称赞。 陶子听了心里美滋滋的,mv里的她正是民/国学生的打扮,看起来确实挺小…… 然而,正美着呢,一头冷水浇了下来,是某人,阴阳怪气的语气在说,“啥呀!那妆化的,不知多厚!走快点粉都能噗噜噜落!” “……”陶子要抓狂了好吗!一回来就说她奔三她忍了!现在是怎样?以打击她为乐吗?什么时候他也这么毒舌了? 严庄赶紧救火,“你少瞎说!我们桃桃不化妆也水灵灵的!走出去谁不说你老牛吃嫩草!再过几年,人家得说你带着女儿出门了!” 某人却不服气,指着屏幕道,“看看!看看!这镜头就显老了吧?这还像我女儿吗?还跟宗洋站在一起,更加显得你老了!” 镜头里的她,穿着旗袍,头发也烫了,体现的就是剧中跨越比较大的时间,自然是显得成熟的,可那是成熟好吗?是成熟!她瞪着宁震谦,心中还在寻思为什么直接就跳到这里来了?不是还有一组他们结婚的镜头吗? 严庄彻底被这个儿子给气到了,这小子,不就是看不顺眼那个宗洋,连带着陶子和宗洋在一起拍mv也不顺眼,故意在这说风凉话吗?可是这样说自己媳妇儿,他今晚是想睡地板啊?平时该他说话的时候他是闷葫芦,现在不该瞎说,他倒好,说个没完了…… “去去去,你们爷俩去书房下棋去!别挡着我们娘俩看电视!”她干脆下起了驱逐令,同时不忘安抚陶子,“就我们桃桃这模样,这气质,比那些个明星不知上镜多少倍!如果桃桃要演女主角啊,别的女演员都没饭吃了!” 陶子愤怒之余,对严庄的夸奖却是不敢当,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料,宁晋平竟然也和严庄达成了共识,还说了这么一句话,“有道理!严庄啊,你就去跟小三子说说呗,这剧本横竖也是儿媳妇写的,干脆让他把女主角给换了,让我们桃桃演!桃桃作为原作者,更懂得怎么演绎女主,你说是不是?去说说,小三子一定会给你面子……” 宁晋平罕见地说了一长串话,全然不顾严庄和宁震谦在不断给他使眼色。 陶子听着,留了心。小三子?小三子不是左辰安吗?这部剧是左辰安公司的?也就是说,她的小说是左辰安买下的版权? 好你个宁震谦! 她总算什么都明白了!她早就该想到才是!一切都是多么地巧合啊!剧组上山露营,他们也跟上山来!她和宗洋拍mv结婚镜头,他偏偏就知道了信息!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改编不过是人家看着他的面子,给他的人情! 原来,请她来北京写剧本 也不过是他引/诱她回来的“战略战术”…… 宁震谦!你厉害! 她脸阴沉沉的,低声道,“爸,妈,我累了,先回房间睡觉……” 宁震谦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了,严庄才怒视宁晋平,“你怎么说话的呢?儿子不是说了这事不能让桃桃知道吗?你这不是给小俩口存心使坏?” 宁晋平手指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这叫战略战术……” “……”严庄只能哭笑不得,“我说你年纪一大把了咋越活越回去了呢?还给儿子搞打击报复?他俩人吵起来你心里不急吗?” “吵不起来!”宁晋平笃定地说,“就儿子在儿媳妇面前的熊样,只有挨训的份,没有还嘴的胆,怎么吵?” 严庄不禁笑了,“那倒是,也不看看遗传谁……” 宁晋平脸色暗了暗,却是什么也没说…… 宁震谦追着陶子一直进了房间,这么明显的生气如果他还看不出来的话,那他真是木头了…… “囡囡!囡囡!你听我说,你的小说是老三公司拍的,可是那也是因为你有这个实力,跟我的面子真没多大关系!如果你小说不好,老三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啊,你说是不是?”他着急地拉着她解释。 陶子在小沙发上坐下来,抱着靠枕哼气,“我奔三了……” “呃?”宁震谦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搞不懂这剧本和奔三之间有啥联系…… 陶子继续哼道,“我化妆……” “……”化妆?跟化妆也没啥联系啊?她到底是喜欢化妆还是不喜欢?想到他制定的军嫂十不准里有一条就是不准化妆,难道她还在为这个置气?于是忙挤进小沙发里,搂着她哄道,“囡囡,不是不准你化妆,你想想看,化妆品再怎么着也是化学制品,对皮肤对身体都有害的,你上次不是就长了一脸疙瘩吗?” 她翻白眼,谁要化妆啊?跟这块木头真是无法沟通! “我奔三了!我老了!我丑了!要化妆才能遮丑!”她火大地道。 宁震谦隐隐猜到些什么,可是还是不得要领,凝视着她,喃喃地说,“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陶子觉得自己要疯了好吗?拿靠枕用力砸他,“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就老就丑!连化妆也遮盖不了是吗?” “……”他真的觉得很冤枉啊,他什么时候说过?“不是啊,媳妇儿……” “怎么不是?!你就是这个意思!宁黑炭你个混蛋!你才又黑又丑!扑一斤粉到脸上也还是黑炭一团!” “……那……那不正好配成一对吗?”他发誓,他是真的想开个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的,真的…… 可是,这玩笑开得真不恰当……她和一又黑又丑的正好一对?那不是她也又黑又丑吗?顿时爆发了,“宁黑炭!你给我搞搞清楚?谁和你正好配成一对?你黑我白!你高我矮!哪里看得出来我们是一对了?我不要跟你一对!我要和你划清楚河汉界!你今晚起,你睡地板我睡床!或者我睡地板你睡床!随便你选!” “……”这下真的玩大发了……要分居?不行!坚决不行! 陶子言出必行,马上就要起身去打地铺,被他死死抱住,两人在小沙发上挤着闹,宁震谦虽然很容易地就将她给武力制服,可她在怀里各种不安份,就是不屈服,他一急,抱紧她直接就吻了下去,而且直接攻占城池…… 陶子被他的吻堵得满满的,论力气,也比不过他,总不能真的咬他吧,不过是使使性子闹闹脾气而已,她还舍不得咬他呢…… 一场闹剧,终于在他这个强势的热吻中停止下来,感到怀中的人终于渐渐安分,他暗叹,还是这一招管用…… 吻,渐转温柔缠绵,最后,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碰触,哑声低问,“媳妇儿,可以告诉我刚才到底为什么生气吗?” 他发誓,他是真的想吸取教训的,以免下次再犯嘛…… 可是,为什么又捅了马蜂窝? 原本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在他怀里享受地闭着眼睛的陶子,突然坐了起来,眼睛里再度燃烧着怒火,好像要把他给吃了似的,一字一字地说,“我、没、生、气!真、的!” 这还叫不生气?这分明就是生气嘛……他又不木,这还是看得懂的…… 门口传来“扑哧”一声笑,惊得陶子和宁震谦同时回头,只见严庄端了个碗站在门口,笑得合不拢嘴。 陶子和宁震谦吓得赶紧分开。 “妈,你什么时候来了?”宁震谦埋怨地道。 “来好一会儿了,我不是给媳妇儿送吃的吗?”严庄把碗交给陶子,忍不住又笑,“这可不怪我啊,谁让你们不关门……” “我去外面吃!”陶子接过碗来,脸红得落荒而逃,都怪他!在严庄面前丢脸了! “哎——”宁震谦想去追。 严庄却瞅着他笑,“儿子,有些话在女人面前是绝对不能说的!” “咦?”对哦!他怎么这么傻啊!求什么老婆心理学!这儿不是有个高级顾问吗?他赶紧问,“妈,囡囡她到底为什么生气?” “……”有这样的儿子,严庄也觉得自己真是功德圆满,媳妇儿生气,他跑来问老妈为什么生气……可谁让这儿子是她生的呢?她只能一路负责教到底了,“傻儿子!女人有几个忌讳,第一,不能提醒她老;第二,不能说她是靠化妆才美的;第三,不能在她气得半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说到这里,严庄看着自己儿子傻乎乎的样子,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那块傻木头,居然还在这时候挠头,他无法理解啊,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她说他又黑又丑他也不生气…… 老师说的,不懂就要问,决不能不懂装懂。所以,某傻孩子憨厚地又问了句,“那……难道得说假话?” 严庄怔住。 他也怔住。 因为不知怎么回事,陶子又回来了,正好听见这句话,端着汤碗,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她就是想知道,严庄到底有没有看见他们接吻,那得多丢人,所以才站在外面偷听,结果,果然听到妙语连珠啊…… 空气里短暂的静默,严庄再次爆发出哈哈大笑声,这场面,太有趣了…… 宁震谦则慌了,快步走到她面前,想要抱她,又怕打碎了她手里的汤碗,于是接了碗,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囡囡,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自然就是美,我喜欢你不化妆的样子……” 能逼得他当着严庄的面说出“喜欢”两字来也算是真把他给逼急了…… 她哼了哼,“意思是我化了妆你就不喜欢了?那我偏化!” “不是!”他恨自己这张笨嘴,怎么又说错话了呢?关系到他睡地板的问题啊,能争气点吗?“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喜欢的就是囡囡你这个人!无论美丑!” 他自认为自己这句话说得十分得体而周到了…… 不料陶子还是哼了哼,“那意思是,我还是又老又丑了?我还得感谢你不嫌弃我的外表,看中的是我这个人,是我的心灵美?” “不是啊……你美!你从外到内都是美的!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他努力强调。 “听着就没诚意!” “……”还没诚意?他得表现表现诚意!立时朝她又走近了一步,站得笔直,“你看看我!看我!像我这标准的人,会在茫茫人海一眼就看中了你,就证明你肯定也是美得与众不同的……”这话还有点她喜欢的文艺范的味儿,该过关了吧? 陶子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汤,不然一定会被呛到…… 这是夸他自己还是夸她呢? “真的。”他严肃认真地再一次强调。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忽然又想笑,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木的男人? 原本也就是小女人潜在的矫情劲儿发作,才有这么场闹剧,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另一种方式的撒娇,看着他这傻兮兮的样子,再将事情的经过重新回味,她自己也觉得可乐极了,终于没忍住,喷笑出声。 宁震谦的世界,顿时云开月明,一片晴空万里…… “媳妇儿,不生气了?来,喝口汤,我喂你。”眼见媳妇儿终于笑了,他松了一大口气,也忘了严庄还在旁边,要给她喂吃的。 陶子可是记得 的,在婆婆面前已经丢过一次脸了,她可不想再被严庄笑。 “我自己来。”她拿起汤匙,舀了勺汤,放至唇边轻轻地吹。 严庄晚上给她喝的汤,是请纪老给开的方子,加了些中药滋补的成分,因为她身体一直较寒,所以,尽管她不想喝,但每晚还是坚持喝了下去。 只是,今晚这汤怎么回事?刚靠近,就觉得味道格外令人不舒服,勉强逼着自己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恶心感从胃里升上来…… ———————————————————————————————————————————— 开学第一周,生物钟有点不适应啊啊啊……有点犯困,昨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呜呜,这才是昨天的更,今天还有一更~!!! 第308章 宝贝女儿 她扔了汤匙捂住嘴就往浴室跑。 宁震谦傻傻地端着碗,焦急地追了上去,一边把碗扔给严庄,抱怨,“妈,你给囡囡都做的啥吃的?吃得她吐!” 严庄微微一愣,马上笑着摇头,这傻孩子,还真是傻!当爹了还不知道!话说傻也就罢了!还真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丰? 不过,她打心眼里高兴!她又当奶奶了呀!说实话,这一回当奶奶还是和莫忘到来时心情不一样,不是她心有偏颇,对莫忘,固然是疼爱的,这份爱里,更多的是疼,她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给宁家带来全新的面貌尽。 欣喜地跟着俩孩子进了房间,只见陶子在浴室里吐得昏天黑地,她的傻儿子则在一边手忙脚乱,围着她转圈儿,“囡囡!好点没?吐出来舒服点没?我们去医院吧?哦,对,打电话叫医生来!叫纪老还是叫至谦啊?要不叫爸的保健医生?我问问妈去!妈!妈——” 一回头看见严庄就在他身后,还惊了一跳,“妈,您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严庄简直无法相信,这还是他的儿子吗?是传说中领导s团创下军演从没输过记录的团长吗?就他现在这傻样去指挥军演,她很怀疑他是否还能分清最基本的东南西北? 笑着摇头,拍拍傻儿子的肩,“让开,我来吧。” 依着他,是不想在媳妇儿吐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离开她半步的,可是他现在犯了难,不知道该咋办,只好把媳妇儿交给妈妈。 严庄娴熟地托着陶子,帮着她递水,等她吐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抑制着心里的喜悦,给她擦脸,轻声问她,“多久没来了?” 陶子接过严庄手里的毛巾,低头略含了笑,道,“应该是的吧……我不太确定……” “自己验过没?”严庄心里狂喜,稳着心神问。 陶子点点头,“第二条不是很明显,所以不太确定……” “那就是了!绝对没错儿!桃桃!我真太高兴了!”严庄轻轻地抱了抱她,喜形于色。 两人在这说着话,对宁震谦来说就跟打哑谜似的,媳妇儿病了,他心里着急着呢,严庄不叫医生来,还在这无关紧要地唠家常,不由不耐烦了,“妈!你在这说什么来不来的?谁多久没来?囡囡病着呢!先扶她休息!我去打电话叫至谦!” 陶子和严庄都笑出声来,尤其严庄,忍不住戏谑儿子,“叫至谦干什么?他是脑外科医生!” “……那该叫哪科的啊?内科?”他都急上火了好吗?怎么她俩还笑得出来。 严庄再憋不住了,大笑,“你啊,就傻吧!” “嗯?”他双眼一瞪。 “傻儿子!你要当爹了!”严庄笑道。 宁震谦的表情瞬间呆滞,而后两眼骤然放光,极大的喜悦升腾而起,想要抱陶子,又怕自己粗手粗脚伤到了她,只围着她打转,“真的吗?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告诉我呀?” “……”陶子无语地抓住他,“你能不转了吗?我快被你转晕了!我不是没确定吗?怎么告诉你?万一空欢喜一场……” “那也得说啊!我会小心些,你还不知道我粗鲁啊,刚才还和你闹了一阵呢,小囡不会有事吧?”他担心地就想去摸陶子的肚子,可是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总觉得自己重手重脚的,还是别碰她的好…… 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严庄瞧着这一幕,既觉得可笑,同时又感酸甜交加,这才是她的儿子啊,才是她那木木的儿子本来的面目,这样多好,看来,从前的她还真是考虑过多,反而错了…… “得了,别瞎晃悠了!扶桃桃坐下来,休息着,明天再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严庄笑着提醒他。 宁震谦这才拍着脑袋道,“是是是!我高兴糊涂了!来,囡囡,我们休息……”说完便要扶她,可转念一想,干脆把她给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陶子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脸有些红,能不能一晚上不要在严庄面前出丑太多?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眸子里是喜悦的光泽,“抱你啊!你现在可不能随随便便乱跑乱跳,乖乖的,安安静静的,当个文静的小姑娘,给小囡做表率!” 她能感觉,他很紧张,抱着她的手臂甚至在微微发抖,他的就声音像夜风里奏起的大提琴 曲,浑厚,低沉,声线里包含的暖意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严庄识趣地退了出去,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宁晋平,不知道那别扭老头听了会做何反应,宁家的好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生活越来越美好了。桃桃这个姑娘,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是上天给宁家的恩赐…… 卧室里再无他人,陶子才把头倚在他肩上,惬意地享受着他的疼惜和宠爱,脸颊还在他颈项里蹭了蹭,闻着属于他的特有的气息,那便是闻到了幸福的气息…… “也没那么娇贵了,难不成我以后都不走路了?”她双手绕着他的肩膀嘟哝。 “不是不可以!”他轻轻地把她放在沙发上,自己则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我当你轿子就好了!随你驱使,随便去哪里都行!” “去你的!丢不丢人啊?你看谁家的孕妇是老公抱着到处跑的?再说了,等我足月的时候你还抱得起?”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这话说得跟个二傻似的,可听在耳里还挺舒服。 他却忙不迭地撂起袖子,秀他的肌肉,“你老公我,别的没有,力量是毋庸置疑的!” 陶子忍不住抓了一把他的小老鼠,结结实实的硬疙瘩摸着挺好玩,可是,即便他能抱,她也不要他抱呢,娇柔地责备他,“你啊,不是研究过孕妇大全吗?不是全背下来过吗?人家书上说了,要适量运动才能有利于生产,你这书背哪里去了?” 他嘿嘿一笑,“也对,我记着呢,可是,不是心疼你吗?媳妇儿,要让你受苦了……”都说生孩子其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他们之间能再孕育一个小囡,更是痛上加痛,他真的很感谢陶子,能给他这样的幸福…… 他怎么这么憨呼呼的呢?和深爱的他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宝宝怎么会是受苦?从那一年的十月二十一日,她嫁他时起,她就将之视为她毕生的幸福,虽然后来有过波折,有过痛苦,有过迷茫,可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重获幸福的暖潮来得强烈…… 她圈住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唇时不时在他唇上一碰,吐气如兰,“糖糖哥,怎么会苦?现在的我,觉得很幸福,有了小囡,我的幸福就更完整了……” 原本轻轻碰触的吻,渐渐变得绵密,辗转中,柔情蜜意纠缠,而后,便逐渐升温了。 他略有些喘,手移到了她胸口。 她从容地按住他的手,眸子里的笑容几分狡黠,“糖糖哥,我担心的倒是你,受苦的人可能是你呢……” “……”宁震谦初时并不懂是什么意思。 陶子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揉搓着,声音愈加嗲得腻人,“老公……你忘了吗?不可以的……” 宁震谦一怔,这回终于明白过来了,盯着她促狭的笑容,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的?” 陶子哈哈大笑,就是故意诱/惑他!点了火,又让他吃不着!怎么着?总算报了今天的“数剑之仇”!女人的心眼是很小的!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宁震谦喘着气,让适才被她撩起的激动平息下来,她得意忘形大笑的模样让他看得既心动又满足,忍不住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声音微哑,“你也傻,这有啥苦的?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她细细一想,觉得他这辈子还真的挺苦的,三十岁之前,是不是一个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呢?他却几乎等于没尝到什么男欢女爱的乐趣,好不容易和她结了婚,却偏偏还是两地分居,以致每每两个人在一起,他就跟饿狼似的……终于调回北京了吧,好日子没过多久,又变成了和尚……现在好了,眼看幸福无边了,可这才结婚两个月,他又得禁着了…… 据说,这方面的和谐对男人来说很重要,她忽发奇想,摸着他的脸,问,“糖糖哥,你说你这么黑,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都释放不出来,内分泌失调啊?” 话说女人内分泌失调不也容易暗黄长斑吗?她记得他十几岁的时候还不至于这么黑呢…… 宁震谦哭笑不得,一把扯下她的手,“瞎说什么呢?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她拉着他的手晃,声音软软的,“我不是心疼你吗?” “你现在最该心疼的是你自己!”他两只手和她的一起相握,提醒她,“有件事,无论怎样也要缓一缓了,就是暂时别再写稿,就算我能给你输,那也得费神是不是?不要太辛苦。” 这一次,她没有反对,乖乖地点头,小囡这次回归, 多么不容易,他们一定要好好珍惜…… 刚应承下来,他马上凑上前来,在她唇上一吻,压低了声音说,“等小囡生了,好好补偿我!” “……”她还以为他转性了呢,面对她的刻意诱/惑居然可以如此冷静,原来,还是色/性不改…… “肚子饿不饿?”他想着,她刚才那一吐,把晚饭都给吐出来了,这会儿小囡该在饿肚子了吧? 其实不饿,这次怀孕跟上次不一样,上次胡吃海吃都没一点反应,这回这反应一来就迅猛得惊人,是不是小囡终究还是生气的呢?所以要让妈妈吃点苦头?小囡小囡,妈妈会好好珍惜你的…… “想什么?”问她是否要吃东西,她却出了神。 “没啊,我就在想吃点什么好……”不想再在他面前提过去,她相信,从小囡重新回到她身体里来的这一刻起,他们的幸福又会迈向一个新的起点。 尽管不想吃,可还是希望小囡能够发育得更好一点,于是让他去取些稍微清淡点的东西来。 显然的,这种时候能够为她做一点事,他不知道多高兴,乐颠颠地下楼去了。 陶子微微一笑,幸福如温暖的夜,暖融融地将她环抱…… 楼下,严庄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宁晋平。 宁晋平的第一反应和宁震谦一样,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而后,却猛地站了起来,把严庄挂在玄关的手袋拿了过来。 严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父子俩的思维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尽管她跟了他几十年了,有时候他偶尔抽风干的事儿她还是不明白。 却见他从手袋里拿出一面镜子来,竟然大晚上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这是高兴傻了吧?完了完了,桃桃这一怀孕,傻了个儿子也就罢了,还傻了个老头? 她端详着他的脸,诧异地问,“你这是干什么呢?” 他把镜子一摔,有些沮丧地说,“今年下去慰问,又晒黑了不少!” “……”你什么时候没黑过啊……严庄很想笑,憋住了,问,“那,明年要不要带防晒霜下去?” 他顿时双眉一横,腰杆立得笔直的,“你以为我是你儿子吗?我是纯爷们!怎么能倒腾那些个女人的玩意儿!” “那你这是……”提起儿子在s团做面膜那件事,无论过去都还想笑,可是,老头儿眼下着别扭劲跟儿子完全有得一比,哪有个老头还在乎自己被晒黑的? 却见宁晋平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看看我,跟儿子比,谁黑一些?” “……”没事比啥黑啊,真是够无聊的,“你的种子结出的果,还不一样黑?有啥比的?要比也得跟白的比啊!” 宁晋平只听她说一样黑之后,后面的话再没注意听,气馁地叹道,“那臭小子,这一年在机关上班美了他了,不用整日晒太阳……” 刚说完,宁震谦正好下来给陶子拿吃的,将他的话听在耳里,马上接嘴道,“爸,您就别想了,我的小囡可是娇娇柔柔的小女娃,就像囡囡一样,我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您那么粗声粗气粗手粗脚的,可真别吓坏我家小囡。” 严庄终于想起来了,这俩父子之前就为此争论过的,臭儿子嫌他老子太黑,不给小囡给他抱…… 宁晋平怎么可能服气?立马道,“你就知道你生的是女儿?我打赌,你一定会生个五大三粗,比你和我还黑的臭小子!” 严庄要晕了…… 这老头真是越活越小了,有这么诅咒自己孙子的吗?比他俩还黑?她可真不想看到家里出了个黑炭,再多个煤球啊…… “住嘴住嘴,都给我住嘴!”严庄觉得自己必须出来阻止了。 可是,刚开口,宁晋平就一把把她按住,“别多话,这是男人的战争!” “……”还可以更幼稚点吗? 宁震谦也被他这句话给气恼了,“赌就赌!如果生的是白白香香的女儿,您怎么着?” “那我就不抱她!”宁晋平这算是下了狠心了,说实话,如果真是白白香香的女娃儿,他还真不敢下手抱,只怕把她给抱坏了…… “一言为定!”宁震谦得意地笑道,似乎 已经把握十足,他一定会有个白白香香,说起话来又娇有柔,像囡囡一样黏人而有女人味儿的宝贝女儿了…… ———————————————————————————————————————— 明天加更啊~!!! 第309章 狗也嫌 第二天,严庄和宁震谦就亲自带着陶子去医院检查,医生确诊已有四十多天身孕,陶子身体状况良好,但是建议前三个月以休息为主,保持心情舒畅。 得了医生这句话,宁震谦立刻就给陶子的生活习惯做了战略上的调整,首先,每天早晨在军号声中起床并且带着莫忘一起出早操必须停止了。陶子暗暗舒了口气,不是她不想把身体练得棒棒的,而是,那对她而言,真是非人的折腾…尽… 而后,他又开始钻研食谱,并且从此亲自投入到孕妇健康食谱的研究和开发这一伟大项目中,对照着营养表,严格地配餐选料。 某一个早上,陶子和严庄撑着头坐在餐桌边,对着餐桌苦着脸。 “早餐来了。”保姆阿姨笑着把早餐给端上桌。 平日里做饭,严庄都喜欢在厨房里跟着掺和的,陶子有时候也去搭把手,可现在,两人都失去了掺和的欲/望,因为,按照宁震谦的要求,做饭已经完全失去了它本身的乐趣丰。 做饭它之所以有乐趣,是因为,做饭的人想方设法地把饭菜做得尽可能美味,让吃饭的人吃的开心,那心里便舒坦了。 可现在就按他那要求,天底下的厨师都要失业了…… 严庄和陶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保姆端上来的东西,眼睛里再一次地灰暗了下去…… “妈……”陶子怯怯地哀求,“您跟他说一声呗,让他别折腾我们的胃了,好吗?妈,我求求你了……” 严庄看着她,一脸无奈,“孩子,你以为我不想吗?关键他得听啊?现在谁的话他肯听?你都说服不了他,我更加没这个本事了!再说了,怀孕的是你,折腾你的胃还有个说法,可我和你爸,还有你王阿姨,我们不也跟着挨折腾吗?” 说到这里,保姆王阿姨也是一声哀叹,如今别说吃这所谓的“健康餐”,就连做,都没人愿意干了…… 话说这小首长媳妇儿怀孕,让她一个单独开炤吃健康餐不就得了?怎么还要全家人陪着呢? 也不是没人提出过反对意见,就连老首长都说了,再吃这健康餐他就绝食,可人家小首长仍然无动于衷,还说这关系到小囡的健康成长,他的小囡一定要是漂亮活泼,智商高人一等的精品小孩,说完还问了句,“谁不想吃?谁不想吃就是不希望我小囡长得好,你付得起责任吗?” 此话一出,再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老首长心有不甘,气呼呼地捶了一拳,“到底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你管我还是我管你?” 小首长却回他,“现在要当老子的是我!就这个阶段,谁吃什么东西最重要?当然是小囡啊!所以我们一切的工作重心都要围绕着小囡转!” “要不……宁黑炭,我们吃这个就行了,还是让爸妈吃别的吧……这个……味道还真不好……”陶子冒死说了实话,表面为宁晋平和严庄争取自由的权力,其实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只要他俩有了饮食自主权,她就可以在公婆那混点吃喝,解解馋…… 可是宁震谦却坐得笔挺地朗声道,“味道如果真不好,那我们小囡吃着肯定也觉着没味,作为最疼爱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是不是应该和她同甘共苦呢?爸,您是老同志了,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小困难就把您打倒了?小时候您不是还给我讲红军啃草根吃皮带的故事吗?爸,您不会年纪大了,生活安逸了,思想觉悟也跟着低了吧?” 宁晋平哑然,想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居然还被儿子给做思想工作了啊?而且还说他思想觉悟低? 脾气一来,也跟儿子较上了劲,“这味道,还不如草根野菜!” “……”宁震谦听了,低头尝了一口,“我怎么觉得还行呢?” “就你,给你一盆猪食也能吃得稀里哗啦!”宁晋平赌气道。 宁震谦听后则问陶子,“真的吗?很难吃?” 如果她说难吃,是不是从此可以摆脱这些奇怪的健康餐?她满怀希望地,充满憧憬地,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他想了想,于是道,“那从明天开始,我亲自下厨做午饭和晚饭,在原有的基础上来电创新,早餐时间可能要出操,来不及,阿姨辛苦一点。” 这句话,瞬间秒杀全场…… 这祸害人的节奏越来越紧锣密鼓了吗? 今天,正是小首长亲自下厨的日子,现在是早晨,带着莫忘出 操去了还没回来,所以保姆阿姨做了早餐,等着那爷仨回来吃,只是对着这样的东西谁也没胃口,于是发生了上述对话和回忆…… 保姆王阿姨在宁家做了很长了时间了,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陶子怀孕,小首长将得子,她也替宁家的人高兴,可见陶子这么没胃口,不由劝道,“还是先吃点吧,中午和晚上就有改变了……” 别提中午和晚上,一提更闹心好吗? 他的创新,敢期待吗? 陶子和严庄对视一眼,表情更苦了…… 正相对无言,门“砰”地开了,又“砰”地一声关上,从这开关门的分贝来说,这人是在发怒…… 这三人好好地去出操,回来这是闹啥呢? 严庄和陶子赶紧迎出去观望,果见宁震谦和宁晋平两人都黑着脸往里走,只有莫忘,没事人似的跟着他们进来。 “这是怎么了?”严庄和陶子异口同声地问各自的老公。 尤其陶子,走得有些急,宁震谦一眼就看到了,马上大步走近她,牵着她的手,黑沉的脸色依然不好看,声音却是透着无奈的温柔,“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走乱跑,这么急干什么?” “我只是……”陶子刚说了三个字,便见宁晋平怒气冲冲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吓得她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严庄可不怕宁晋平发怒,挂好他的外套,追上去就问,“到底怎么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火?” 宁晋平还是黑着一张脸不说话,气呼呼地坐在沙发声不吭声。 最后,宁震谦接话了,也是一股怒气,“爸他去食堂偷吃了!被人给逮着!” “……” 陶子和严庄一头雾水,怎么说宁晋平也是大领导,去偷吃?这算什么事? 宁晋平被儿子这么一说,颜面全无,也发怒了,“什么叫偷吃?我是正大光明地去吃食堂!被你正好撞见而已!” “那就是被我逮着!很明显,已经不是第一回!”宁震谦回了一句,扶着陶子在餐桌边重又坐下。 严庄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这两天宁晋平回来吃得少,晚上也不闹着要吃的,原来,是在食堂里先吃过了…… 这父子俩是干什么呀?简直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行了行了,别吵了,都去洗个澡,然后赶紧吃饭,该上班的去上班,我还得带莫忘出门呢!”严庄道。 宁晋平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我不吃了!” 宁震谦也不服气,马上回他,“您当然不用吃了!您吃过了!” 眼看父子俩又要争起来,严庄便在中间打圆场,“好好好,不吃就不吃,我们几个吃吧!” 要命,为老子偷吃的事,已经闹得大动肝火,这下,无论如何也要顺着儿子的意,对他的健康饮食事业表示支持才行…… 严庄只好违心地道,“其实呢,现在这饮食也确如小震所说,健康科学,营养均衡,还兼顾了老年人和孕妇的营养,真挺适合的,就是……” 她本想说,就是在味道上还有待改进,可还没说完,就听宁晋平哼了一声,而后一甩手就上楼了…… 宁震谦终于找到了支持了,只差感动涕零,还是亲妈好啊…… 马上接着说,“是啊!您和爸年纪也渐渐大了,我就寻思着在给囡囡制食谱的时候也兼顾一下你们,可是爸他就爱吃那些高脂肪的东西!还吃的太咸!其实,那些对健康都是不利的!我特意要王阿姨做菜时少放点盐,食物都白煮和清蒸是最佳的烹饪方式,可爸他就是老习惯改不了!” 严庄呵呵一笑,听起来更像干笑,“是啊,你真有孝心……” 此时,宁晋平已经走到楼上,忽然回头又喊了声,“严庄,你上来!” “我看看你爸去!”严庄说完,搁下碗筷也上了楼。 白煮,清蒸…… 陶子回味着他的话,看着桌上的白煮蛋暗暗伤心,首长大人的烹饪理念又回到了最初的形态…… 果然,只见宁震谦给她剥开一个白煮蛋,说,“到现在我才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返璞归真,重回自然,最简单的才是最有价值的,原来我从前的做菜 方法是最正确的,亏我还花了老大的时间和精力去学。” 陶子无法给他回应,默默接过鸡蛋,说实话,白煮蛋真是这一桌早餐里味道最好的…… 桌上已经盛好几碗他亲自选料,王阿姨精心烹制的粥糊,里面含钙了各种颜色的粗细粮和坚果,且分量经过他精准的计算,刚好够一家人的份。 宁震谦把粥糊端到她面前,又递给她勺子,“鸡蛋不能空腹吃,先喝点全补粥。” 全补粥这三个字是她的噩梦啊……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每天的颜色都不一样,或黑乎乎,或黄澄澄,或灰不溜秋,总之没有一天是正常的让人有食欲的颜色…… 而他又说蔗糖是世界上最垃圾的东西,自从她怀孕,这个物种已经从宁家消失了,所以,只能用蜂蜜替代,可蜂蜜本身就有一股味道,混在那一碗怪胎粥里,让那碗粥散发出来的气味更奇怪了,她闻着就无法下咽啊…… 而他,却偏偏还老在她耳边说,为了小囡,为了小囡,为了小囡…… 她是多么苦逼才能把这些吃下去,不过,横竖过会儿妊娠反应又会把它们吐出来…… 只是,今天哭逼着喝粥的只有她,阿姨,和宁震谦三个人,莫忘也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吃。 莫忘这孩子,其实还真挺乖的,这么难吃的东西,就他一个人没有怨言。他特喜欢吃蜂蜜,所以粥里搁好几大勺蜂蜜以后,他吃得高高兴兴,中午和晚上一碗饭,泡碗汤,就能吃个底朝天,白水煮菜还真合了他的口味……其实可能是因为宁震谦在管莫忘的时候太严格,每天大量的活动,一日三餐又定时,所以每天莫忘吃饭的时候都特饿,饿起来也就顾不上味道了,…… 所以,一看莫忘不吃,保姆也觉得奇怪了,又给他加了勺蜂蜜,问,“莫忘,这么不吃呢?” “我爸带他在食堂吃过了!”宁震谦哼道。 好吧,他头上这根毛觉得触不得…… 保姆也不敢再说了,只好转了话题,“那,还剩这几碗……”其中好几样东西都挺贵,保姆节俭,觉得倒了挺可惜。 宁震谦把目光投向陶子,陶子想哭,马上挤出几缕干笑来,“我吃饱了,真的,科学饮食,不能过量……” 于是宁震谦又看向阿姨,保姆也赶紧道,“我也吃饱了……” 宁震谦只好把莫忘那碗拿到自己面前,至于宁晋平那碗……他想了想,道,“给小桃吧!” 陶子其实很想提醒他,不要这么做,这对他将会是多大的打击和伤害,可是,她没这个胆说,因为一旦说了,受打击和伤害的就是她自己,权衡一下,还是让他受伤吧…… 果然不出所料,当阿姨把粥倒进小桃碗里时,小桃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地冲着阿姨呜呜了两声,以示感谢,而后马上埋头开吃,可见也是饿着了,然而,才吃了两口,小桃就停了下来,再不肯吃,还用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阿姨,好像在说,为什么给我吃这么难吃的? 陶子看着自己预言的结局悲剧上演,只能对首长同志表示万分同情…… 狗狗果然是最忠实的动物,从来不“说假话”…… 宁震谦火大了,冲着小桃一吼,“成日好吃好喝地养刁你的嘴了!你们家族可是连屎也吃得津津有味!难道这东西比屎还难吃?” 陶子正舀了一口粥逼着自己喝,一听这个字,再也忍不住,捂住嘴,便冲进浴室里去狂吐…… 宁震谦在座位上呆坐了一秒,发足奔向浴室。 这一次陶子吐得比从前更加厉害,加之早上还没吃什么东西,空着腹呕,呕出来的全是清水,到后来,变成黄绿色的水。 宁震谦心疼得恨不得替她呕,已经知道扶着她,拍她的背。 终于呕完了之后,她打开水漱口,一脸狼狈,头发也被水打湿了,满脸都是水。 宁震谦拿毛巾给她擦着,疼惜地道,“怎么样了?舒服点没有?” 陶子觉得内脏都快呕出来了,缓了口劲,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哀求,“宁黑炭……我想吃酸辣粉……就一次……吃一次好不好?” 宁震谦很想说,米粉那东西没营养,酸辣的吃了更不好,可是,媳妇儿这么软软地在自己怀里撒娇,她刚才呕吐的模样犹 在眼前,他怎么也硬不起那心肠来说“不”,最后,抱着她,在她湿乎乎的脸上亲,“好……” “太好了!”她仰头,一脸的笑容。 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她怎么这么容易满足?一碗酸辣粉就好像得了整个天下一样…… 看着她眼角亮晶晶的,也不知是呕得太辛苦而染上的泪,还是太委屈,他心里更酸酸涨涨地疼,难道,这段时间真的是他过分了? 想到老爹竟然偷偷去食堂吃饭,想到那碗狗也嫌的粥糊,她肯定也觉得难以下咽吧?可为了小囡,她每次都委委屈屈勉强自己吃…… 思绪至此,更觉心疼。也不是没听过别人说,怀孕的人喜欢吃酸辣,可他都武断地觉得那些东西是糟粕,不能给囡囡和小囡吃,所以,从来就不准酸辣之物再出现在家里…… 这样看来,他表面上看,似乎是重视媳妇儿,而事实上,却忽视了媳妇儿真正想要的和想吃的…… 他不禁紧了紧胳膊,将她抱得更加贴近一下,心中的自责也更甚,之前坚持“健康餐”的决心不知不觉动摇了,心中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别人家的老婆都吃了酸辣,也没见孩子生出来有什么不妥,再说了,旧社会那些过苦日子的百姓们,哪有这么多讲究?连饭都吃不饱,照样也生孩子,医疗不好物质不丰富,可许多名人都出自寒门…… 如此一来,算是真的想通了,将她抱起来,一直抱回了房间。 让她坐下来休息,粗糙的手指整理着她凌乱的头发,轻道,“在家休息,我一会儿回来。” “嗯。”陶子靠着沙发,目光四处看,“昨天我放在这儿的坚果呢?” “我收进柜子里了!要吃待会儿自己拿!”他摸摸她的头,她还是这么的不善内务,吃的用的随处乱搁。 “哦!是吃几颗来着?”她问。 首长大人在把关她饮食方面是极其负责的,除了每天吃些什么菜是最合理的搭配都有硬性规定,就连每样多少都经过仔细的计算,昨天她少吃了一颗核桃,结果他回来之后被他“审问”出来,她就挨了顿批么…… 看着她目光里一片茫然,表情又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窝子里又酸又软,再不忍心逼她,摸摸她的脸,“随便吧,你爱吃几颗就吃几颗,别逼自己,嗯?” “什么?”她眼中闪过压抑,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话。虽然自她怀孕以来,他过于刻板和认真了,可是,她知道,那都是为小囡好,所以,除偶尔提提小意见,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她怎么做,突然可以随便她自己了,她一时还不能适应…… “囡囡,辛苦你了。”他凝视着她的脸,因为反应的缘故,好像这几天她更瘦了。 嗯?话题转得太快…… 他站了起来,“我先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说完,他便出了门。 陶子刚刚呕吐完,暂时也不想吃东西,只靠在沙发上,蜷着腿,闭目养神。 ———————————————————————————————— 严庄莫名其妙跟着宁晋平上楼,摸不透这老头子饭也不让她吃完就把她叫上来干嘛,老头子越来越像小孩子了,难以捉摸…… 进了房间以后,宁晋平把门一关,甩给她一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小塑料袋,里面还有个纸袋,卷成一团,脸上仍是气哼哼的表情,“我惦记着你,在食堂吃饭也不吃独食,还给你带一份,你倒好,在儿子面前讨好,拆我的台!” 严庄打开塑料袋一看,那纸包里包着的,还热乎着的东西居然是肉夹馍…… 只是,因为被他揣在口袋里,已经变形了…… 她哭笑不得,这老小孩,真是越老越小了。小时候背着大人偷食吃,如今老了,竟然还要背着儿子偷食吃! “快吃吧!大块的肉!香喷喷的膜!还给你搁了点辣酱!好吃极了!我今早吃了五个!趁热吃!”宁晋平催道。 这真是被亏着了啊?一口气吃五个? “第五个没吃完,你儿子就来了……”说起来,宁晋平好像还似无限遗憾似的。 如果不是他已经吃得太多,他这将那第五个肉夹馍引为恨事的表情,真让她想把这馍给他了…… “明天我再想办法去弄!你想吃什么? 告诉我,我给你偷带回来!”宁晋平看着她的表情,就像年轻的时候她随军,他每次外出都会这么看着她,问她想要什么,他给她带回来时一样,好似,恨不能把整个世界都捧给她。 只是,此时老了,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要给她偷运东西回来吃,这是把儿子当封锁线了? 她心内湿润,既感动,又觉得好笑。她严庄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这个男人…… 其实真用不着他从食堂带吃的回来,每次带着莫忘出去,她都会在外面吃点,儿子这健康餐真正困住的是陶子的嘴而已,其他人,包括小桃那只狗,都有额外加餐的,哦,当然,还有那个傻儿子,绝对以身作则陪着桃桃吃健康餐。 不过,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这老小孩可爱地问她要偷带什么回来吃的感觉,只觉得时光匆匆一度,竟然就是三十多年了…… 她眨了眨眼,隐去眼角的点点湿润,“我想……吃糖葫芦……” 他面色一滞,继而目光温柔潋滟,亦是动情,“小庄……” 犹记得,三十年前,他跟部队的车去镇上,也是这么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来?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悦,“想吃糖葫芦!” 那会儿的糖葫芦,不像现在,有专用于打包的纸套,单单一支,他一路从镇上举回部队,被同行的营长笑了个半死,可他回去以后看着自己媳妇儿吃得那么欢的模样,吃着还往他嘴里塞一个,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三十年,一切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严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瞪着他道,“还小庄小庄!一只脚都跨进棺材的人了!” 他微微翘了翘唇角,再次轻唤,“小庄……” “不跟你说了,我给莫忘收拾东西去!”她说完躲了出去。 宁晋平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浅浅的笑意始终留存…… 严庄手里还拽着那个肉夹馍,本想着陶子好多天都食欲不振了,这个虽是个寻常事物,可给她开开胃也行,但一看这形状,完全因为宁晋平把它压衣兜里而不成样子,再给陶子似乎不太合适,所以,自己边下楼边给吃掉了,许是因为好久没吃,竟然觉得味道相当不错…… 给莫忘洗澡换衣服,收拾好东西,她正准备带他出门,却见宁震谦回来了,提着好些东西,一股酸辣的味道飘散开来。 “咦,这是什么?你竟然拿这个回来?让桃桃看见不是诚心引/诱她吗?”严庄看出是一碗酸辣粉,另一袋则是超市里买来的零食。 “就是给她吃的!”他快速地回答。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严庄看着他上楼去的背影,轻轻嘀咕。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带着莫忘出发了…… 陶子正蜷在沙发上养神,可近来渐渐觉得嗜睡,一会儿便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恍惚间,似乎闻到了酸辣粉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她真的坐在酸辣粉馆里,面前摆着一碗香喷喷的酸辣粉,料十足,惹得她口水涟涟,正要打动筷子,却忽然醒了过来。 起初,失望透顶,原来是一场梦啊…… 可再一闻,不对啊!真有酸辣粉的味道! 睁开眼一看,眼前伫立的人影不就是他吗?而他这坏蛋,居然把一碗酸辣粉放在她鼻子前引/诱她…… “啊?你真的买来了?这么快?”她大喜,坐直了,捧着粉满满地吸了一口气,好可爱的颜色,粉丝上面的肉片好诱/人。 “有胃口了吗?”他蹲下来轻声问。 她猛点头,“嗯!好想吃!”胃口突然间被它勾得大开。 “没去街上买,街上的我还是担心不干净,在食堂叫炊事班帮忙给煮的,辣椒放得不多,最好还是别吃太辣的。”他微笑着看着她,心尖仿佛被液体侵润,却是暖暖的。 “嗯!不能吃太辣,我知道!我就吃这一回,以后不吃了!”她赶紧保证,筷子挑动着粉丝准备开动。 他只是在她面前默默注视着她,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着粉,脸上因为热气而泛起了红晕,真的好久没看到她胃口这么好的样子了…… 算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心窝里的酸软更甚,他下定了决心。 “好不好吃?”他笑着问。 “嗯!好吃!”她含着一口粉丝说,同时用筷子卷了一卷,喂到他嘴边,“你也吃一口试试!” 他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真好吃……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他的囡囡,还真是受委屈了,这段时间这么乖乖地听他的话,连家里的小狗都开始反抗了呢…… “以后想吃的什么就跟我说,或者跟妈说,只管吃就行了!”他的声音柔和极了,如梦如幻一般。 陶子真以为自己在做梦了,含着一口粉傻看着他。 这样的眼光,就像今天早上委委屈屈的小桃可怜巴巴望着王阿姨一样,他心里更软了,揉着她的头发,“傻,我去上班了,袋子里买了些话梅和山楂,实在想吃的时候吃一点,别吃太多。” 呃?这一回陶子手里的碗差点掉落在地,这真的是他说的吗?她没听错?以前她要吃话梅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还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化学和医学全都搬出来了…… 在她的目瞪口呆中,他离开了房间。 去上班之前,刻意去找王阿姨,告诉她,今天的午饭和晚饭还是由她准备,她该弄什么菜就弄什么菜。 王阿姨一时没听明白,问,“是星期三食谱?还是有新的食谱?”一个星期七天,宁震谦都排了不一样的食谱,要王阿姨轮着做的,可他说了,今天他要创新,王阿姨便以为他今天没时间回来做,不懂是否该按照他的创新思路来做饭。 “不是,王阿姨您有经验,一般孕妇该怎么吃您就怎么做,给我们其他人就按平常的菜吧。” “啊?”王阿姨也是一瞬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高兴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转了风向,可是,大家再也不用对着餐桌叫苦连天了,多好…… 晚上,当餐桌终于回归正常时,宁家真可谓喜气洋洋一片欢腾。 宁震谦完全没想到,原来自己在过去的几日让大家过的竟然是如此暗无天日的日子,看严庄和陶子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陶子怀孕,只怕又要开酒庆祝了…… 只是,到了吃饭时间了,宁晋平却还没有回来。 严庄一遍一遍地看时间,“奇怪,你爸今天有什么会要开?怎么还没来?这都下班一个多小时了!” “没听说啊!”俩父子斗气,今天还没说上话呢……“要不要打他电话?” “算了,别影响他!你们先吃吧!”严庄摆好碗筷,准备给陶子盛汤。 这时,门响了。 “是爸回来了。”陶子道。 严庄放下碗,走出餐厅一看,果然是他,手里居然还举着一根糖葫芦…… 严庄立在原地,顿时湿了眼眸,一时无语凝噎。 宁晋平也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她,两人目光对视,仿若在空中胶着凝住一般,那一眼,便似数年…… 谁,也没有再迈动脚步,只是仅这般凝望着,仿若凝望着一生共同的时光…… “妈,怎么了?”宁震谦觉得有些异样,起身离座来看。 严庄恍然回神,笑道,“没事。你爸回来了。”却不敢转身,怕儿子媳妇看见自己眼角的泪光。 宁晋平拿着糖葫芦走近,宁震谦见了一乐,“咦,爸,您怎么知道囡囡想吃酸辣的?特意开车去买的吗?”难怪晚了一个多小时回来…… “不是……我是……”宁晋平急着解释,这不是买给陶子的!是买给你/妈/的!可是,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一个老头,还告诉儿子媳妇买糖葫芦给老婆吃有点丢人,便吞回了余下的话。 偏生莫忘也看见糖葫芦了,从座位上下来,朝着爷爷伸手。 宁震谦便严肃地道,“莫忘,这不是给你买的!” 陶子扯扯他,“跟孩子争什么啊?给他吃呗!” “我说!马上开饭了!你们都别吃!”宁晋平急着呢,这是买给他自个媳妇儿的好吗? 莫忘便要哭,拉着爷爷的手要,宁晋平一个没拿稳,糖葫芦“啪嗒”掉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还有一个人,不,是一只狗,它也对糖葫芦虎视眈眈呢,糖葫芦一落地,绕着宁晋平跑的小桃就叼了起来,飞快地跑开,叼进了自己碗里,尽管这味道不是它喜欢的,可是,它,抢到了! 莫忘没了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桃吃了一口,嫌弃地把糖葫芦弃之碗外,还汪汪汪地叫了几声,餐厅里,又是一片喧哗。 “你们……真是……我……这……”宁晋平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给媳妇儿买次糖葫芦,结果一个个地和他抢,连只狗也要争,太岂有此理了! 严庄在一边乐得直笑,“你也是,怎么不多买几串?” 宁晋平委屈而懊恼地看着她,要不要告诉她,在看见糖葫芦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只想到了她一个人呢? —————————————————————————————————————————— 这章一万字哦~!!! 第310章 小黑和小白 虽然宁震谦的健康餐计划搁浅了,但是对小囡的培养却并没有放松,加之陶子也深信,淑女要从胎儿抓起,所以,每天都会和宁震谦在固定的时间里对小囡进行胎教。 比如,听各种古典和高雅的音乐,看芭蕾舞剧,每周宁震谦都会陪着她去看歌剧,至于画展书法展之类的,因为有易老师在,常常也会去观看尽。 总之,宁震谦和陶子誓要将小囡培养成为格调高雅,秀外慧中的名门淑女。 两人没事儿可做的时候,陶子便会躺在宁震谦臂弯里,憧憬他们玉雪可爱的宝贝女儿,“宁黑炭,小囡肯定会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因为我们俩眼睛都亮啊,鼻子像你比较好看,你的鼻子挺,可是,皮肤一定要像我,女孩子要白白的才好。” 宁震谦每每都会说,“那是必定的!你看,现在你吃多少水果啊!他们都说多吃水果孩子皮肤好!” “希望如此……还有啊,等她三岁的时候,我们就教她学舞蹈,五岁学琴,六岁书画,等她长大了,就会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孩。”陶子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女儿美丽优雅地站在诸多光环的包围中,胜似天人…丰… 这话宁震谦爱听,“那当然!她还会是一个博览群书,诗词歌赋顺手拈来的才女。” 这样类似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重复几次,可这俩人也从不嫌烦,每天乐此不疲,小囡仙女般的形象和气质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了…… 某天,宁震谦忽发奇想,“要不要看看我们的小囡大概是什么样子?” “怎么看?”陶子不懂,b超也看不出来啊,他如何能看? “今天有人跟我说,有一种软件,可以根据父母的照片合成宝宝的样子,要不要试试?”宁震谦以前从不曾关注过这些,乍听之下十分兴奋,回来赶紧告诉媳妇儿。 原谅他智商无底线下降吧,对这个宝贝女儿,他真是太期待了…… 这种软件,陶子以前倒是听说过,只是,那根本就不准啊…… 不过,既然他这么兴致勃勃,她也好奇心起,就当游戏呗,陪他玩玩。 宁震谦却如临大敌,打开了电脑,让她至少隔了五米远,还嚷着要她再退开点。 陶子失笑,他真是太谨慎了,好多必须在电脑上工作的孕妇还一直上班上到临近预产期,那人家怎么办? 在她几乎站到门外之后,宁震谦才开始找软件操作,把自己和陶子的照片放了进去,很快,孩子照片出来了,宁震谦盯着屏幕发呆。 “怎么样啊?”陶子被这么一闹,心里也开始有期待,走上前几步想看个清楚。 “别!别看!”宁震谦回身,挡住电脑屏幕,眼神有些乱。 “怎么了?”陶子虽然不相信这个,但是见他这般模样,心里还是一沉,难道不好?长得丑?还是……她心里一紧,可千万不要有不健康的情况啊!尤其,她还想到了莫忘,心里顿时被阴霾填满,她开始后悔做这个游戏了…… “那啥……”宁震谦霸道地挡着电脑,表情有些局促。 陶子心中满是担忧,冲上来用力推宁震谦,竟然担心地双唇发抖,“让开!让我看!” 宁震谦抱着她,小心地说,“好好……给你看……不过,你看了之后别失望啊……” 这么一说,陶子更紧张了,用力掐着他的胳膊,以给自己勇气。 宁震谦身体移开,屏幕上的小孩照片映入她眼帘——是个女孩,毫无疑问,而且看样子定然是个健康活泼的女孩,五官极端正,融合了两人的优点,唯一的缺憾是,她的皮肤怎么这么黑?!如果小囡长这样子,只要一走出去,绝对人人能认出来是他宁参谋长的女儿!标志性的黑啊…… 陶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里是十万个为什么…… 宁震谦尴尬地一笑,赶紧把电脑强制关机,“说了让你别看……” 她仍然后悔做了这个游戏,虽然不相信它的真实度,可是,那会在心里留下阴影的啊!而且这个阴影会伴随她整个孕期!会不会产前抑郁啊? 宁震谦搂着她坐下,把她圈在怀里哄,“对不起啊,囡囡……我也不想这样,可无论长得黑还是长得白,都是我们的宝贝儿呢?你说是不是?” 看样子,他比她还信这个测试…… “ 把白染黑容易!把黑漂白怎么就这么难啊!”陶子在他怀里无助地哀叹。 “……”他很是愧疚,可是,如今小宝贝已经在她腹内发芽了,性质也应该定下来了,他能怎么办?只好摸着她的小腹再次表达他的惭愧,“囡囡,别这样嘛……黑也没啥嘛,我这么黑,你还不是喜欢,你就当喜欢我一样喜欢小囡,成不?” “……”他倒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囡囡,别这样,说句话呗,别闷坏了小囡了,医生说,你要保持心情愉快!再说了,黑也没啥不好啊,至少不怕晒对不?”他在她小腹上摸索的手如此温柔,仿似在安慰小囡,不要因为妈妈的失望而难过。 “……”陶子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脑海里画着无语的省略号,什么叫黑不怕晒?也就是说反正这么黑了,再晒黑点也没关系?首长大人的思维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她再一次深深领教…… “囡囡,说句话嘛……别这样啊……我心里急……”一急,各种担忧也来了,唯恐陶子会对小囡不满意而导致以后小囡不得妈妈待见,几乎是在为小囡哀求了,“囡囡,不要不喜欢小囡啊,以后你少喜欢我一点都可以,把对我的喜欢都转给小囡,行不行?” “……”他真的越来越傻了!人家说生完孩子傻三年,是说的女人,他一个男人怎么也跟着变傻?而且这变傻的节奏比她还快…… “囡囡……”他的手还伸进她衣服里面去了,直接贴着她小腹的皮肤,轻轻爱/抚。 看着他满目哀愁,她也不忍心保持沉默了,看见这么黑的皮肤,有点失望是实话,可是,怎么会影响她对小囡的爱呢?她不知道多珍惜小囡回来这个机会,心中母性升华,对这个傻乎乎的大孩子也不禁充满了怜爱,用手摸着他的脸,亲了亲他黑黑的脸庞,“傻,我怎么会不喜欢小囡?没有人比我更爱小囡了,难道你不懂吗?” 他享受着她的轻吻,露出放心的笑来,“我是担心你见了小囡黑会失望……” 陶子微微一笑,“傻男人!怎么会呢?首先,如果小囡真的黑,如你所说,那也是我们俩的宝贝啊,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宝贝?不是还有黑玫瑰黑牡丹吗?就算小囡真的黑,我们也要把她培养成最倾国倾城的牡丹!” “嗯!对!我们的小囡是最棒的!”对于这一点,宁震谦表示绝对地赞同。 “其次,这仅仅是个游戏而已!又不准的!小囡是什么样子我们还不知道呢!理智一点地说,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知道!” “真不准?”他疑惑不定地反问她。 陶子惊讶地看着他,觉得这孩子真的需要治疗了……在小囡这个问题上,已经白痴到了底限…… “拜托!首长大人!您也是受过多年正规教育的军校毕业生吧?有点知识好不好?小囡是你身上的一部分和我身上的一部分在我身体里的结合,不是我的照片和你的照片在电脑里结合,如果那也准的话,干脆让电脑生孩子算了,还用得着滚床吗?”陶子无语得戳着他的额头。 “……”一语点醒梦中人,他是真的够傻了……最近怎么回事,这脑袋总犯傻…… 于是,世界突然豁然开朗起来,那也就是说,小囡不一定是小黑妞了?太好了!可是,他转瞬一想,又跌入低谷,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变小黑妞的可能性啊?怎么办? “囡囡,你说小囡到底是小黑还是小白?”他心上心下的,还是觉得小囡白一点好…… “……”陶子突然觉得,得产前抑郁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她,如果非有个人要得的话,一定是他……话说小黑和小白又分别是谁呢? “真的很着急!也不知吃水果管不管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我明天再去问问去!”他自说自话地道。 “你问谁啊?”她蹙眉问道。 “一个同事,对这方面好像挺在行的!”他回答。 陶子也就不多问了,倦意渐渐上涌,打了个呵欠,道,“你别瞎想了,白也好黑也好,总归是我们的小囡就行了!”怎么现在换成她安慰他了? “嗯……”宁震谦似乎接受了她这个劝慰,见她这么疲倦,不由问道,“又想睡了啊?你现在可是一天睡十几个小时,还老是打呵欠,就跟只小猪似的!” 陶子自己也不禁感慨,“是啊!这段时间妊娠反应没那么强烈,吃的多了,睡得也多了,我真担心长成一个大胖子。” “你多胖我都抱得起!不用担心!”他笑道,手从她衣服里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话,好像她胖也好瘦也好就是给他抱的? 眼看又快春节了,一年又一年,今年的春节对宁家的每个人来说,都该有特别的意义吧,当然,这个宁家人自然也是包括陶子的,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和宁家人融合在一起了…… 春节意味着寒假,苗苗也从云南回来了,给她带了好多她爱吃的云南特产,这是把云南往北京搬吗? 原来苗苗和那所希望小学的签约满了,这次回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云南。 随着春节渐进的脚步,小囡也已满三个月。 孕检的结果很理想,小囡正在她的肚子里健康地成长着,她也该出去走走了,适当的散步其实有利于生产,她家首长太紧张,这头三个月怎么也不准她出门。 难得的冬日夕阳,正是下班的时间,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打算出去遛一遛,顺便迎接下班回来的他。 远远的,便看见他走来,一只手各提两个纸箱,好像是水果还是什么的,和他并排走着的,是一个同样穿军装的人,比他矮很多。 看见他,她的心,就如这暖阳一般,热烘烘的。 稍稍加快了步伐迎了上去,待近了,她才看清,跟他走一排的军人原来是个女的,难怪比他矮一截…… 他提着箱子,走得很稳,还和那女的说着话,居然说得眉飞色舞的,很投入,没注意到在前方数十米停住了脚步的她。 他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别的女人面前不一向是黑面神吗?她的小女人心理开始作祟,酸气不受控制地冒。 再看那女的,听他说话的时候,一脸温柔地看着他,而她自己说的时候,也是笑意盈盈。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很成熟,不是那些小女孩,可是,她女人的第六感在告诉她,一个女人以这样的眼神和这样的笑容对着一个男人,绝对不仅仅是战友之间的友谊了…… 她展颜笑着,笑容明媚而娇柔,往前几步,脆生生地喊了声,“宁黑炭!” 两人同时看向她,他自是一脸惊喜,“你怎么来了?” 而那女人也是微微惊讶,而后,脸上便露出淡淡的笑容来,“是你妻子吧?” “是!”他那傻样,明显就是很开心把自己老婆介绍给同事。 陶子见了这情形,顿时明白了…… “我来接你回家!”她脆脆的声音在冬日微寒的空气里响起,娇而不媚,柔而不嗲,她是女主播,最擅长的就是掌控自己的声音。 她娇俏的样子,还有这般扣人心弦的声音早让宁震谦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处,只傻傻地笑着,“我一个大男人,要你来接什么?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 “我已经休息够了!今天天气好,想出来跟你走走嘛!”毫不掩饰地秀恩爱,他们是合法的夫妻,怕什么? “嗯,好!”他高兴地答应着,目光四处瞄。 还不把东西放下来扶我?陶子暗哼,笨男人! “我们一起走吧!”她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走,就在离他两步远的时候,突然一崴,差点摔倒。 “囡囡!”这可把他给吓坏了!扔了水果便抢上前扶她,将她整个抱住,“怎样?脚扭到没有?小囡怎样?”他急切地问。 她好开心,他居然先问的是,她是否扭到脚……虽然也许这只是一个偶然,但男人粗犷,女人细腻,就喜欢钻这些牛角尖。 “没事,小囡好好的呢……”她正在想,她要不要装一下脚扭到的时候,就听见他的一声大吼,“彭鹏!过来!” 一个年轻战士跑了过来,立正敬礼喊着“首长好”。 “你帮魏上尉把水果搬回去。”宁震谦仍然扶着陶子不松手。 “是!”彭鹏和他一样,一手提了一箱水果,稳稳地往前先走了。 那位魏上尉同志也对他夫妻俩笑笑,随之走了,和桃子擦身而过时,刻意地多看了陶子一眼。 ———————————————————————————————————————————————— 2w字,加更完毕哦~! 第311章 幸福 许是女人天生的敏感,这样的眼神让陶子感到极不舒服,尤其魏上尉唇角那屡笑,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意味。 宁震谦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却只在她一个人身上,极是焦急,却又不忍心责备她,只轻声数落,“我说你啊,快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随便走走路也会崴脚?看来我还是不准你出门最好!” 陶子听着他的斥责,心中却暗笑,打死也不告诉他,她刚才崴脚是假装的!不喜欢看他对着别的女人笑!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心思不简单!这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真想不到他的市场行情还很看好!云南有首长女儿明追,北京有章之意暗恋,现在居然又多出个女上尉来尽! 她不显山不露水,扬起笑脸来,“再不出来我快发霉了!对了,你刚才在跟魏上尉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今年要升级了吗?” 他的笑意自眼眸深处缓缓涌出来,自豪而满足,“当然!要升级当爸爸了,怎么不高兴?我在说小囡呢!丰” “和她说小囡?”陶子不由感到讶异,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谈? “是啊!魏上尉有经验,她家的女儿就白白净净的,特漂亮,就是她,常给我传授一些经验。” “那……上次那个测试也是她告诉你的?”一听魏上尉已经有了女儿,她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看来是自己神经过敏想多了…… “是!”他陪着她在夕阳下慢慢走着,“她说还比较准,她的女儿就和测出来的样子八成像,所以我才回来跟你说啊。”其实他也知道没有科学依据,只是,对这个孩子太看重了,过去种种,是他人生中数度不同寻常的痛,如今失而复得,于他而言,实在太重要,所以,才有期待。 两人的话题又回到小囡上来,夕阳斜斜的,将他们的背影投落在地上,相携,相依…… “宁黑炭,家里水果没剩多少了,你们发了啥?怎么没见你往家里搬?”完成每天关于小囡的特定话题之后,陶子随口问道。 “还没发呢!刚才魏上尉那两箱是别人给她送的。” “哦……”陶子没再往深了想,可是,宁震谦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差点呛到。 只听他的声音不急不慢地道来,“她家也没个男人,我顺便帮她搬一搬。” “……”她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老公呢?” “离婚了!” “现在的军婚,离婚率也这么高啊……”她酸酸的,轻声嘀咕。 “瞎说什么?!她丈夫是个混蛋!”他不喜欢听她说起“离婚”两个字,她口中的那个“也”字,也包含了他们自己这段婚姻吗? 陶子不关心魏上尉是怎么离婚的,关心的只是她家傻老公这块卖相不好看的肥肉被狐狸给盯上了,不由又低声咕哝了一句,“这世道,熏黑了的腊肉好像更香……” “什么?”这下他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了。 “没什么!”她吐了吐舌头,很真诚地看着她家老公说,“宁黑炭,你和魏上尉办公室在一起吗?经常找她聊天?” “……”她这么说,就算是木头,也能听出点酸酸的味道来,马上为自己正名,“你可别瞎想,我没常常去找她!大伙儿知道我要当爸爸了,都来恭喜我,魏上尉经验多,常常教我,仅此而已,你这傻瓜,别想歪了!” 她想歪了才怪!别人的思想不歪,眼神不歪,她能想歪吗? 不过,好在她家黑炭还算有操守,所以,倒是没有忧患,再说了,他们之间从她六岁到现在,经历了种种波折,走了一圈又一圈的弯路,到现在她还会不相信他?只是,仍然不喜欢别的女人用她才能有的目光觊觎她家老公! 于是认真地对他说,“宁黑炭,你和她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 听了她的话,他马上不高兴了,“囡囡!我都跟你解释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在这个问题上,她得拐个弯儿好好说,不然就等于摸了老虎屁股,“宁黑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如果我对你俩产生了怀疑,我早就发脾气了,说不定还收拾东西去s市了,你说对不?” 他想了想,“也对……” “宁黑炭,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情就算你和她心里都坦坦荡荡的,但别人不是这么想。这世上太多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有点风吹草动 就掀起轩然大波的,你当然无所谓了,你是男人,又有我这样完美的娇妻在你身边,而且马上我们还会有可爱的小囡,无论别人怎么嚼舌根都影响不了我们的幸福生活……”她喘了口气,真累,还得说这么一大通前言……“可是,你要替魏上尉想想啊,如果别人对她说三道四的,她一个女人,怎么在单位立足?她是个单身女人,以后还要嫁人的,不三不四的言语多了,难免会影响到她的名声,你说是不是?人家可是一副热心肠来帮你,你不要反而连累了别人……” 这段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不会再抱怨她瞎说了吧…… 宁震谦稍稍沉吟,不得不承认自己媳妇儿说得对,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想得更深更细一些。 “你说得没错,以后我得注意了!”他表示赞同。 陶子微微一笑,她相信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后半生的承诺,已经交付给了她,绝不会再给别人。 “宁黑炭,我们去买些水果再回家吧!小囡说她想吃哦!”陶子灿烂地笑着。 “好啊!走!”提起小囡,他脸上涌现出无限的温柔,那宠爱的眼神,便是欲将整个世界都搬给她…… 后来的几天,她每天都会在下班时间散着步迎接他回家,一部分原因是源于女人的小心眼,而绝大部分是喜欢这种感觉,在冬日的阳光里,怀着一种暖暖的心情,去迎接他暖暖的笑容,整个冬天都不会觉得冷…… 而自那日后,她果然再也没有见过他和魏上尉一起下班,总是他一个人,或者和其他男同事并排走回来。 他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走到固定的地点便会寻找她的身影,因为,她每天都是固定的时间出门,固定的路线,刚好走到同一个地方和他相遇,不早不晚,不多不少,就好像她刚好在他生命中最正确的时间出现,成为他一生的温暖…… 某天,她和平常一样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却没有在同样的地方遇上他,于是便继续往前走,结果仍是没有迎到他,却反而遇上了下班的魏上尉。 “你好,来接参谋长?”魏上尉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笑得极可人,“是啊!你下班了?” “嗯,参谋长今天开会,可能要稍稍晚一点。”魏上尉又道。 “哦,没关系,我主要是出来散步的,随便走走就好。”她笑。 魏上尉始终保持着很温和的笑容,朝她伸出手,“我叫魏蓝,很高兴认识你。” 举手投足间显得落落大方,陶子倒觉得自己小气了,也笑着伸出手去,“我叫陶子。” “我知道。”魏蓝的表情,明显是在说参谋长提过。 陶子脸微微一热,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魏蓝笑了,“你们很幸福,真好。参谋长是个好男人。” 以她和魏蓝的关系,说这种比较私密的话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她喜欢这几个字:很幸福。好男人。所以,真诚地接受了,“谢谢。” “囡囡!”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她家的黑炭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我打电话回去告诉你我今天要晚下班,王阿姨却说你已经出来了!” “没关系啊……我自己随便走走也行的……”她毫不吝啬地朝自己的老公绽放着笑容。 “不行,我不放心!你就是个大马虎!”虽然是责备,却透着浓浓的宠意。 “那你散会了?” “还没!我已经叫王阿姨出来接你了,马上就到,我在这陪你,王阿姨来了后你就跟着她回家!”不予违抗的坚决语气。 蔚蓝看着这一幕,微笑着,悄然离去。 她的婚姻是不幸的,以致看淡了人生,自觉看透了男人,却不曾想,还有宁参谋长这么好的男人。她承认,她内心是心上并且欢喜这样的男人的,不过,那是属于别人的。然而,她却很开心看到他们如此幸福,因为,这,让她重新相信了这世间还是有幸福可以寻觅的…… 第312章 生了 陶子认为,她的感觉没有错,魏蓝是对她家黑炭有心的,只不过,并没有将仰慕发展下去,这样的女人,她并不讨厌,或者说,应该是与她毫无关系的人吧,漫漫一生何其长,谁也不能掌控别人的想法和感情,她和宁震谦的婚姻最重要在他们自己,只要他们彼此真爱,情比金坚,任谁也无法破坏的。 后来,她也见到了魏蓝的女儿,的确如宁震谦所说,是个白皙漂亮的小姑娘,不过,在这院里,最美丽的小姑娘应该是左家的小依宸,真真的标致聪明又可爱,只是,只有在周末的时候左家老三才会带着她回来尽。 院里的小孩很多,陶子也是前段日子带莫忘出去玩才和孩子们有接触,也才终于弄明白,哪些是哪家的孩子,否则以她宅女的性子,哪能闹明白那些熊孩子?尤其,院里的小孩还特顽皮,陆家那两个就是典型,她不是尝过厉害么? 偏偏的,那俩调皮蛋每回在路上遇到她,还要极有礼貌地叫她阿姨。 宁震谦现在越来越喜欢孩子,看见孩子就想逗,便会问他俩,阿姨肚子里的是妹妹还是弟弟丰。 俩小孩明显是重色的,一个个地都说是妹妹,是漂亮的小妹妹。 这话说得宁震谦心花怒放,把俩小调皮蛋给狠狠夸了一顿,于是,俩小家伙更来劲了,把传说中的小囡给夸得天花乱坠…… 陶子无语,这俩小孩是有多精? “震叔叔,小囡给我做老婆呗?”屁大点的孩子,某天居然腆着脸说。 宁震谦眉飞色舞的样子这才冷了下来,一双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这熊孩子。 “曈曈,你已经定下四个老婆了,辰安叔叔家的依宸,颐朵阿姨家的小朵朵,幼儿园还有两个,这是第五个!你上次还说要妈妈给你当老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男孩说。 “要妈妈当老婆的人是你呀!”曈曈觉得自己被冤枉了,马上反驳,他现在知道了,妈妈是不能当老婆的,因为爸爸不答应,他和嘟嘟两个人抢的话,两个人加一块也抢不过…… 陶子不禁笑,原来想要她的小囡做老婆的是曈曈,这个小小年纪却一脸沉稳的男孩就是嘟嘟了…… 院里俩有名的极品捣蛋大王…… 宁震谦听了嘟嘟的话以后,脸色更黑沉了,自此,和曈曈小朋友之间埋下了天敌的隐患…… 想抢走他的宝贝?做梦!立马拉着陶子走了…… 陶子暗笑,他这也太护着了吧?还不知小囡到底是男是女呢…… 人曈曈不知这是怎么了,还扯着清脆的童音在后面喊,“震叔叔!震叔叔!别走呀!”末了,不得其解地问自家哥哥,“嘟嘟,震叔叔怎么好像突然生气了?” 嘟嘟也不得其解,皱了皱小眉头,“是不是你老婆太多了?” 陶子则早已笑翻,这黑炭越来越不像从前那个一脸严肃浑身冰冷的他了,虽仍然常常黑脸,但是,黑着脸的他,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尤其,跟个小屁孩较真的此刻…… “陆哥这儿子,长大一定和章之黎是一路的!祸害!上次还说要雨谦的孩子也给他做老婆!”宁震谦愤然道。 陶子摇头而笑,童言无忌,这笨蛋居然也这么在乎。 说起雨谦,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有时也会过来和她交流准妈妈心得,期待生命的日子,充满希望和美好。 转眼便是春节,这是宁家这几年来过得最热闹最舒心的一个年,一大家子人对她和雨谦的孩子充满了期待,平日里,奶奶和几位叔母就很关心她,时不时地会登门来看她,过年,自然会给她大红包,尤其是奶奶,给的那份是厚重的,对长房长孙的偏心,显而易见。 不过,陶子心中还是不喜欢宁家大家庭的聚会,从前不知道则已,自从知道苗苗的身份,她每次看见二叔就觉得别扭,而大过年的,二叔在这和家人团聚,苗苗和她妈妈却是多么凄凉…… 她不了解这是怎样一段情,宁家也没有任何人会提起,她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谁的错…… 只是,过完年以后,她收到苗苗的结婚请柬,才发现,原来,还有更大的错会发生,使她为了苗苗,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还去了趟云南,几近崩溃…… 春节期间,芊琪回了趟北京,当然,和齐先生一起。 他们是专程回来看莫忘,并且陪莫忘过生日的 ,莫忘又大了一岁了。 其实芊琪经常会打电话给严庄,问莫忘的情况,很想听莫忘说一句话,可惜的是,莫忘始终没能让她如愿…… 那天,没有请芊琪在宁家吃饭,一家人去了左辰远的餐厅,当然,也包括陶子。 到了餐厅以后,陶子有种恍若相识的感觉,恍然间想起,她和莫忘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里,当时也是宁家一家人和芊琪母子在吃饭,原来,那天是莫忘生日…… 从彼时的痛楚不堪,到现在能同桌吃饭,这其中经历了多少,陶子不愿意再去回想,唯一想做的,是更珍惜现在的生活。 那一顿饭,她吃的很平静。莫忘是芊琪的孩子,也许,以后芊琪仍然会常常回来看他,可是,真的已经在她心里激不起半点波澜了,能够坦然面对往事和现有的一切,是她很开心的事,其实只要坚定一个信念就够了,没有人能阻挡她和宁黑炭幸福的脚步…… 芊琪只是吃了一顿饭,和莫忘亲热了好一阵,便当晚赶回天津去了,临走的时候,对宁家每一个人说了谢谢,也包括陶子…… 日子一天天滑过,小囡在她的身体里也一天天长大,时光的流逝,平复着那些曾有过的刻骨的痛,无论生活里缺失了什么,她都会比从前更坚强更坚定地继续幸福下去…… 雨谦的孩子在春天的时候出生了,是个七斤多重的大胖小子,把宁许家两家都给乐坏了,当然,还有初为人父的许小帅。 听说,许小帅曾经也是桀骜不羁的男子,可看着他抱孩子时谨慎而温柔的模样,谁又能相信呢?这分明是好男人的榜样之一。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身边的好男人太多了,他们几个好友,哪个不是老婆奴? 雨谦的孩子取名叫许嘉骐。 满月那天,曈曈兴冲冲来看他的老婆之一,却发现是个和他一样的小子,顿时失望至极,然后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陶子身上,倚进陶子怀里,摸着她已经隆起的肚子,童音清脆,“桃子阿姨,这里面一定是妹妹吧?” “嗯,不会是姐姐!”宁震谦黑着脸走过来,把曈曈的小咸猪手给拿开了。 “震叔叔!”曈曈狗腿地去抱宁震谦大腿。 其实,曈曈是极招人喜欢的一个孩子,玉雪可爱、粉雕玉琢这些形容女孩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尽管和嘟嘟两个人被他老爹成日整得在太阳底下晒,也没晒去半分颜色。所以,虽然宁震谦对曈曈觊觎自家宝贝的事颇为不满,但怎么也不忍心推开这个小缠人精…… 陶子看着这一大一小别扭的样子,再一次笑了。 宁家的外孙一旦出声,全家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她身上,尤其奶奶,每天一个电话,三天两头亲自来,只盼着陶子给宁家生个长曾孙,可是,她家黑炭却想要小公主啊,怎么办?如果生下来是女儿她是不是在宁家要失宠? 宁震谦则坚定地告诉她,“不怕,一切有我!忘了我告诉你的吗?家里都听我的,我则听你的,所以我们家你最大!”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时光的脚步迈过了春天,走进盛夏。 八/一前夕,正是部队最忙的时候,宁震谦却偏偏还被派出去了。 临行,宁震谦很是不安,陶子挺着大肚子还要安抚他,“还没到预产期呢,你就安心走吧!家里这么多人,我还不妥妥帖帖的?你瞎担心什么?” 宁震谦怎么敢说,因为上一次的教训,他现在不敢离开她身边?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她也带走…… “你就去吧!不过两三天就回来了!放心去!”她都没有舍不得他,他还在这依依不舍的…… 眼看时间已到,实在拖延不下去,他抱着胖了几圈的她亲了亲,“嗯,最多三天,快的话两天,我尽早回来!这几天你哪儿也不要去了,最好别下楼,要什么让妈给你送上来!” “……哪有那么娇贵了?”他也太谨慎了些。 没办法!他不在她身边,心里实在放不下,固执地抱着她,逼着她答应,“答应我!不然我不安心!”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你不在家的时候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行吗?”只能现答应着,让他安心走了再说。 他这才放开了她,又下楼对严庄叮嘱了好些废话,才提着行李走了,其中就有,不要让陶子和莫忘单独在一起。 严庄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自是了然,过去的阴影留得太深,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陶子怀孕这么久以来,他从不让莫忘和陶子单处过,有时候莫忘拉着陶子要出去玩,宁震谦也是不准。这个孩子,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了,她这当妈的,也是谨小慎微啊…… 他走后,第一天陶子真的老老实实在房间,一步也没有迈出,吃的喝的都是严庄送来。 陶子对此确实接受困难,可对严庄来说,这是儿子下达的任务,怎敢不完成? 而第二天,不知为什么,醒来得特别早。若在平常,她不用再出操,即便军号响了她也赖在床上不起,可这次,还没到响军号的时候,她就没有了睡意。 也许,这是宁震谦不在身边的缘故吧…… 昨晚一夜都睡不踏实…… 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了…… 怀孕后期,胃口越来越大,常常夜里肚子饿,而且会饿醒来,一般都是宁震谦不管是半夜还是凌晨都负责去给她弄吃的,现在,宁震谦不在,能撑到现在才唱空城计,已经算是她的胃在体恤她了…… 肚子饿起来有些难受,她索性起来洗漱,而后打算自己下楼去弄点热的东西吃,这么一大早的,也不好意思把全家都吵醒。 简单地蒸了个鸡蛋羹,煮了点面条,吃得半饱,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刚吃完,军号就响了,家人马上就会起来,她把自己用过的两个碗随手洗了,走出了厨房。 刚走到餐厅,便觉一阵闷痛。 她不敢再动,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 痛感只是一阵,然后消失,她不知道这算不算阵痛了,离预产期毕竟还有一段时间,可是,念头刚落,又一阵痛感传来。 她想,不管是与否,都不能小觑。 鉴于曾经的阴影,她不敢随意乱走,想要大声喊一下严庄。 却见楼梯上,准备出早操的莫忘下来了。 “妈……妈……”她用力喊着。 莫忘站在楼梯上看着她,目光茫然。 “莫忘,去叫奶奶!快去!奶奶!奶奶!”她忙道,而后自己也大喊着,“妈——” 莫忘并不懂奶奶这个词对他而言具有怎样的关系和意义…… 陶子觉得自己糊涂了,怎么又指望莫忘,不可控制地,她倒在地上被风扇压倒的画面在脑中重现,血色,仿佛还带着腥味在记忆中蔓延…… 她忽然很恐惧,喊严庄的声音也更大了,她甚至有些害怕再过来…… 却见莫忘突然跑了回去,而后,很快,牵着宁晋平的手下来了…… 刹那间,陶子热泪盈眶…… 也许,莫忘并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了,她也不懂,为什么莫忘会牵宁晋平下来,可这一幕,让她内心充满了自欺欺人的想象,她宁愿相信,莫忘是无意识地在帮助她…… “要生了吗?马上去医院!”宁晋平一见她这样,马上猜到是要干什么,大嗓门也在家里吼得震天响,“严庄!严庄!” 王阿姨出来了。 严庄也出来了。陶子在楼下喊了这一阵,她正好在浴室,没有听见。 电话联系医院病房,备车,陶子很快被送进了医院。 由于还没到进产房的时候,陶子在备好的单人病房里躺着,家里人,除了宁震谦出门在外,其他人一步不离地守着她,就连莫忘,宁晋平和严庄也带在医院里。 阵痛越来越强烈,陶子忍受着这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幸福的疼痛,此时此刻,真的很希望,宁震谦就在身边…… 从家里到医院,一阵忙乱,宁晋平这时候才想起要给宁震谦打电话,父子俩说了几句,宁晋平便把电话给了她。 耳际传来他焦急的声音,“囡囡,疼不疼?别怕,我马上回来!马上!” “不!不要紧!不太疼!你千万别着急啊!”她才又痛又急,他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回来,路上还不一路飞速飙车啊? “傻!”他心里一阵温暖,这时候,她还是在为他着想……于是柔声道,“放心,我会小心开车的,再说,有司机呢!我就回来 了,你别怕,别怕……” 他握着手机,心里涌动着奇异的感情:他要当爸爸了!可是,更多的却是担心,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不在她身边!她疼起来怎么办?焦急中,他并没有想过,他又不是止疼药?就算他和她寸步不离,她疼起来的时候,他还是不能怎么办…… 早已经做过功课,知道这生孩子是非一般的痛,可是,此时他明明知道她在那边一定痛不堪言了,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只是一遍遍地重复:我回来了,别怕……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啊,我把电话还给爸了……”从来没尝过这样的疼痛,疼得连说话都觉得费力,再者,也不希望这样一直和他通话,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宁震谦边跑边和宁晋平通话,答应过她的,最快两天就回,是打算中午慰问活动结束就回去,可现在,他不能等了,叫上司机,和驻地部队极同行的领导打了声招呼,工作昨天一天已经做完,这慰问活动他就不参加了。 “快!还要稳!尽快回去!”他简短地对司机下命令。 “是!”司机立时上车。 车,稳稳地往回程的方向驶去。 当他赶到医院时,陶子已经进了产房,父母带着莫忘守在外面,脸色焦急不堪。 “妈!进去多久了?”他取下帽子,一路快走,已经急出一身的汗。 “好一阵了!你总算赶回来了!”严庄知道儿子在乎这个孩子,如果看不到孩子出生,必定遗憾。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产房的门,忽的,陶子的一声高喊从里面传来,他身体一颤,帽子在他手里,被捏的变了形…… “我要进去!”他一脸紧张地往手术室大门走。 “你进去干什么?添乱啊!”宁晋平果断地阻止了他。 “囡囡疼啊!”想着她在里面疼起来却找他补着,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他的心就跟着疼得缩成一团。 “你进去她也疼啊!”宁晋平犀利地指出这个事实。 他没话可说,但还是固执地坚持要进去,说着便要去找医生。 “让他去吧!”作为女人,严庄深懂得女人的心。现在的医院,人性化多了,她生孩子那会儿,家属根本就不能进。 经过和医生的沟通,他终于进了。 第一眼,便看见她满头的汗,头发已经完全湿乎乎地贴在头上,并且在产床上极痛苦地挣扎,表情已经痛得扭曲。 他的心也跟着扭曲变形。 见惯了流血,也见过牺牲,可这一幕,还是让他深深震撼,以致杵在门口半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直到陶子又一声高喊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进来不是发呆的,马上走近,轻轻地,唯恐惊了她似的,道,“囡囡,我回来了!对不起……”他首先向她道歉,因为她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他却迟到,因为,让她这么痛苦的人是他,是他想要孩子,想要小囡回来…… 陶子疼得已经不知道世界之外是怎样的,仿佛自动屏蔽了外界的话语,连耳边都只剩隆隆声,而他的声音,如此轻软,如此温柔地穿透那些轰鸣和疼痛的漩涡,像一缕清泉,滋润着被痛所炙烤的灵魂,那一瞬,她泪流满面…… 浑身徐软无力的她,仿佛又注入了体力,听见医生在说:“呼吸,用力,呼吸……” 这些,在孕期都学习过,可是疼痛如此猛烈,她早已混乱一团,此时,尝试着按照医生说的再一次努力,可是,更大的阵痛袭来,她控制不住大声尖叫…… 那声音,像一把利刃,将宁震谦的心狠狠割裂开来,看着她扭曲变形的脸,他眼眶一热,只会说,“对不起,囡囡,太疼了,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你说点鼓励的话吧,什么不生了不生了?这个不生了?”护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他被训得无话可说,一时又变木了,不知该怎样说鼓励的话,心里只有那一句,以后再也不生了…… 他的到来,让陶子稍稍清醒,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知他心疼自己,她痛得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拼着残存地力气,一次次地,按照医生的节奏去呼吸,去用力…… “要她加油啊!”护士对这个进来了之后啥都不会说的傻丈夫道。 “哦!”宁震谦一头大汗,木木地说,“加油!囡囡!加油……” 于是,除了这一句,又再无别的话…… 护士对他彻底失望,甚至嫌他碍事,有一瞬间甚至有赶他出去的冲动…… 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合,不知他在一边碎碎念了多少句“加油”,终于,陶子觉得全身一松,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响起…… 看着那个小生命被托在医生手里,刹那间,有什么东西从他发热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没有问到底生的是女孩还是男孩,只是看着依然在产床上的陶子,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抱抱她,好想抱抱她…… “恭喜,是个漂亮的小公主!”护士说。 听见这句话,陶子心里一松,疲倦而舒心地笑了,她终于达成了他的心愿,也许,真是小囡回来了吧…… 闭上眼,胸中暖暖的,心满意足…… 善后,缝针,一切工作做完,他终于可以用他的怀抱来温暖他的女人。 仍然不敢轻易动她,只是俯下身来,不顾医生护士就在跟前,亲她满是汗水的脸,“辛苦你了,囡囡,我们再也不生了,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那么痛…… ———————————————————————————————— 此更7000字~~~ 第313章 取名风波 她想看看宝宝啊…… 可是却有温热的泪滴,滴落在她脸上。 她轻轻蹭了蹭他,微笑,发自内心,“不辛苦……真的……好幸福……”回想这一天辛苦的过程,痛的时候,只觉得好像痛到极处,再不能忍受了,然,此时却感到原来不过如此,所有的痛都是值得的…丰… “来,看看你们的宝贝。真漂亮!”护士把小囡捧到他们面前尽。 彼此安慰的夫妻俩终于看到了自己视若珍宝的小公主——他们期待已久的小囡:粉红色的小脸蛋,嫩嫩的皮肤,干干净净,眉清目秀,全无瑕疵…… 宁震谦欣喜若狂,“囡囡!你看!她不黑!一点儿也不黑!” 护士们听了不由笑出了声,“还是第一次听到当爸爸的这么说自己小孩!” 陶子也觉得可笑,疲倦而欣慰地嗔他,“行了,傻!”能不要在外面丢脸了吗? 宁晋平和严庄在外面等得心焦,终于盼得人出来,只见宁震谦脸上的笑容如若花开,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生了个女儿。”宁震谦骄傲而满足得看着宁晋平,那眼神就一个词可以形容:得瑟!仿似在说,你看,我就有本事生娇滴滴的女儿,绝不生黑小子…… 宁晋平喜得千金外孙女,哪里还有这个闲心跟他置气?一双眼睛完全黏在这个粉红色的小宝贝身上移不开。 当爷爷的感觉和当爸爸是完全不同的,更何况,当时严庄生的还是个黑小子,当时自然也是欣喜若狂,可现在的心情却完全不是欣喜两字所能形容,尤其,见到这个粉嘟嘟软绵绵的娇贵小女儿娃儿,只觉得一颗心都变得柔软无比…… 这么个小东西,他可真是不敢抱啊,儿子还真没说错,他重手重脚的,摔了磕了可怎么办?单单他那一双粗手只怕就得把宝贝儿的皮肤给刮破了…… “行了行了,桃桃辛苦了!先回病房,把桃桃安排好再看宝宝!”严庄也是喜上眉梢,从没想过非要陶子生男孩亦或是女孩,唯一祈祷的,就是健康,只要是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她就心满意足了…… 安置好陶子之后,一家人才围着陶子和宝宝,对于那个粉红的小东西,仿似怎么也看不够。 “提早了二十多天就急着要出来,以后一定是个调皮的宝宝!”严庄陶醉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小婴孩,虽然还看不出来像谁,可那粉红的皮肤,清秀的轮廓,已经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这话宁震谦可不爱听,马上反驳,“怎么会事调皮宝?我家小囡肯定是最乖的小棉袄!” 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居然也知道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话…… 严庄也不和他争,笑道,“希望是!别像你小时候那么皮?” “……”宁震谦无话可说。小时候的他,确实皮得过火,身为院里熊孩子的司令,自然不仅仅指挥玩打仗的游戏,还要领着孩子们干“坏事”,那才叫威风!不然这些孩子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会听他的? “他小时候皮吗?”躺在床上休息的陶子,严庄本是要她好好睡觉的,可哪里睡得着?虽然疲累,心里却是欢欣鼓舞的,听了严庄的话,好奇地问。这么一个木讷的人,会皮到何种程度?可是,转念一想,就冲他小时候去乡下,领着村里孩子偷鸡偷西瓜的光荣事迹,也不觉奇怪了…… 严庄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不住地朝自己瞪眼,不由更觉好笑,“怕什么?敢做还怕说啊?囡囡你不知道,小震小时候在院里可有名了,不仅皮得出名,更被他爸揍得出名,拿着什么打什么,棍子打折几根,找不到东西就用皮带抽,他那身硬骨头,就是他爸给抽出来的。” “妈……”宁震谦不满老妈爆自己的料,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小囡虽然还听不懂,可莫忘在这呢,谁知道他听见了会怎么想? 想起莫忘,他才注意到,莫忘从进病房来后就一直和宁晋平两人一起守在小囡身边。 宁晋平爱极了这个小孙女,虽然嫌自己皮糙肉硬,可是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囡的脸蛋,那软乎乎的感觉,一直酥到了心里。 唇角不由漫开温柔的微笑来,让一边的宁震谦也看得呆了,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很少笑的,尤其儿时,父亲更是黑面神的象征,除了训他就是抽他,要不就是体罚,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宁晋平抬起头来,正好遇到儿子这 样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黑脸微微发热,却勉强沉着脸,保持着自己的威严,“我摸一下怎么了?她也是我孙女儿?”说着,手指却有些心虚地藏起来自己试着摩擦了几下,看看到底有多粗糙,孙女儿会不会疼了? 宁震谦有点想笑,难道还真不准父亲疼小囡?怎么可能? 忽的,只见莫忘也伸出手了手,学着宁晋平的样子往小囡脸上摸去。 严庄看在眼里,心一下紧了,刚想阻止,宁震谦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则暗地里握住了陶子的手安抚着她,而后对莫忘道,“莫忘,她是妹妹,叫小囡,你摸摸看,妹妹,妹妹!” 莫忘也不知听到了他的话没有,不过,手却没有停,直到触到了宁晋平之前摸过的位置,他的脸上,忽然泛开了笑容。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舒了口气。 宁震谦低头看了眼陶子,只见她脸上的紧张还没完全褪去,可见,她刚才是多么担心,可是,她却能揪着心让莫忘去触摸,虽然他做好了准备绝不会让莫忘有机会伤到小囡,但他还是要感激她,给莫忘这个机会…… 感激的话此时不方便说,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给了她充满感激的眼神。 仿似心有灵犀一般,陶子亦来看他,正好接受到他的感激,于是对他弯唇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们得给小囡想个名字!”一家之主宁晋平今天很开心,主动开口道。 “不是有名字了吗?宁小囡!好听又好记!”宁震谦有种要被宁晋平夺权的紧迫感,忙道。 “就这名字?你想小囡长大被人笑吗?还是别人说她爹妈没文化?这只能在家里当小名叫!”宁晋平没想到儿子竟然要用着名字当学名?那他是坚决不同意的! 宁震谦却不以为然,“怎么会被人笑?人家问她为什么叫小囡,她可以说,因为妈妈叫囡囡,我是妈妈的宝贝,所以叫小囡,多好!” 陶子拽拽他的衣服,“名字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私心里,她也是希望能改个名字的……叫小囡……这孩子长大以后得多恨他俩? “就这么决定了!”宁震谦固执地说。 陶子无语,他到底是有多爱小囡这个名字? 宁晋平却怎么也不答应,“不成!我孙女儿的名字,拿出去怎么也得见得了人!要么大气!要么雅致!这可不行!” “小囡怎么就不雅致了?难道你说囡囡不雅致?” “……”严庄和陶子相对无言,这是要在自家人之间挑起战火吗? “我说不行就不行!在我们家,都是爷爷取名字!你的名字就是你爸取的!”宁晋平最后摆起了家长谱。 “爸,不是才开完会,我们部队也要与时俱进吗?您的封建家长制早该改改了!”宁震谦和父亲辩起来居然唇舌还挺利索! 宁晋平被这个混儿子给气爆了,居然说他封建家长?!他就家长一回!霍地站起来就要找“武器”教训他。 严庄对他这套太熟悉了!宁晋平从年轻时就是个火爆脾气,偏生儿子也一样,父子俩没不知对峙过多少次,大事小事两人在一块就要点火,火起来还谁也不让谁,棍子打断了儿子也不肯服输,后来儿子大了,又远去云南,才鞭长莫及,无法再管他。现在,又开始了么?还当着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和孩子,这别是要吓坏人么? 她赶紧拽住宁晋平,“干什么?别吓坏孩子!” 恰在此时,小囡突然哭了起来,响亮的声音,压制住了病房里的火药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小宝贝身上。 初为人父的宁震谦是表现得最慌乱的一个,马上手足无措起来,嘴里还哄着,“小囡,不哭,不哭啊……” 可小囡听得懂他的话吗?照样大哭不止。 “妈,小囡她怎么了?”陶子也着急,突然一下觉得茫然而慌乱,这么小的小孩,不会说话,哭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以后怎么办? 严庄却倒了些温开水,一进病房她就准备着的,笑道,“别急,小孩哭不外乎是几个原因,饿了,尿尿了,或者拉粑粑了,我先看看,你准备喂奶吧。” 说完瞪了宁晋平一眼,“小囡这是给你们提意见呢,一大半年纪了,当爷爷的,当爸爸的,还嚷嚷,吵我们小囡睡觉!” 宁晋平和宁震谦两人都被严庄训得有些难为情,针锋相对的硝烟总算平息下来,都看着严庄给小囡喂水。 果然,小囡喝了几口水以后,便不哭了。 严庄便对宁晋平道,“带着莫忘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小囡该吃奶了!” “嗯!”宁晋平还有些舍不得走,一双眼睛只盯着小囡喝水的小嘴,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脸?这么小的嘴巴,还这么可爱地喝水?他已经忘了,当初他的黑小子也是从这么丁点大长起来的…… “怎么还杵在这儿啊?”严庄发现他还钉在原地。 “这就走!”他只好去牵莫忘的手。 只是,舍不得走的人又何止是他? 莫忘在跟着他走的同时,也还不住地回头…… 直到病房门关上,严庄才让宁震谦用热毛巾给陶子擦拭,然后让陶子学着给小囡喂奶。 喝了几口水的小囡,许是吸了几口吸累了,转瞬又睡着。 严庄便让陶子也好好睡一睡,等下王阿姨来就可以吃晚饭。 可陶子却摇摇头,“妈,睡不着……” 严庄理解她,生命是伟大的,多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宝贝,她如何能平静下来?笑言,“我们都不吵你,趁着这会儿没人来看你,你好好睡一觉。” “妈,随意吧,我累了自然就会睡了。”早已累了,只是看见这个小宝贝又充满了力量。 “那我出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小震在这看着,有事叫我。”严庄识趣地躲了出去,一来让她休息,二来,让他俩单独处一会儿。 宁震谦凝视着妻子仍然发青的脸,心中柔波涌动,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唇,“辛苦你了。谢谢你。” 他对她说不过不止一次谢谢,他不是一个善于讲情话的人,有时候,一句谢谢,便是他的千言万语…… 陶子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柔若水的眼神看着他,苍白的唇角上扬。 “很勇敢!很棒!”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这么纤小的身体,居然能顺产。 陶子仍是含笑,握着他的手,和他食指相扣,“莫忘好像喜欢妹妹?” “嗯,我也看出来了。”也许,莫忘喜欢小囡,只是像他喜欢小桃一样,只是,像他喜欢吃某种他爱吃的零食一样,也许,他永远也搞不懂妹妹和小桃是不同的,可是,只要莫忘喜欢,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作为自闭儿的父亲,他从来要求得不多,只要陪着莫忘走完这人生的每一步就够了,正因为不曾有要求,所以,也就不会因为期望太高而落差太大,也正是因为这种放低的心理,反而让他处处发现惊喜。 陶子微闭了眼睛,“也许……” 她想所,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可是,话到嘴边,眼前便闪过那些不愉快的阴影,她立刻闭了口。小囡已经回来了,生活会越来越美好,过去种种,再不去想…… 温热的吻落在她脸上,温柔的声音响起,“睡吧,囡囡,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快点康复,我们带着小囡一起回家!” “小囡?”她睁眼,转过头去看那张粉扑扑的小脸,再想到那个雷人的名字,觉得此时趁宁晋平不在赶紧和他沟通一下比较好,免得宁晋平回来又起硝烟。“宁黑炭,真的就叫宁小囡吗?” “嗯!你别担心!我爸那有我呢!我做主!”他把握十足地答道。 “……”她就是担心他做主好吗……“宁黑炭……” 话没说完,又被他的唇给啄了一下,“不许说话了!好好休息!你看小囡多乖!睡得香香的!你可不能被小囡比下去!” 小囡…… 陶子同情地看着宝贝女儿,暗道,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妈妈可是为你争取过了,是你爸太固执…… 或者说,是孩子她爸太爱孩子她妈吧…… “睡吧!不会还要放摇篮曲吧?”他瞪着她。胎教的时候也放过摇篮曲,他对那个曲子已经耳熟能详。 她微微一笑,“你唱的话,我会愿意听。” 他皱了皱眉,“以后回家唱……” “不嘛… …现在唱……”她一脸苍白和倦色,柔柔地撒着娇。 他黑着脸,犹豫了一会儿,再看看她,仍是产后虚弱的状态,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轻轻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不是每一个字都在调上,旋律也把握得不好,可是,他的音线却能拨动她心里最温柔的那根弦,闭上眼,仿佛看见墨黑的天空,星光璀璨…… ———————————————————————————————————————— 各位亲亲,关于三少3,萧二萧伊庭的故事,吉祥已经开坑了哦!《腹黑律师太危险》链接是:http:///a/743942/只是先开个坑而已,等扑倒全文结束才填哦,喜欢的亲可以先去收藏一下,让吉祥看到亲亲们的热情哦~1 第314章 看媳妇儿 小囡是个爱笑的宝宝。常常在睡梦里便扬着小唇笑。 每每都把宁震谦和宁晋平看得心醉。 “这小脸儿,笑得可真甜!比你爸小时候讨喜多了……”宁晋平情不自禁赞叹丰。 陶子听了这话不禁笑了,难道宁震谦从婴孩时期开始就喜欢黑脸不成?想着,便朝他看了一眼,眼带揶揄尽。 自从小囡出生以后,宁震谦对于父母慈爱泛滥,并且引起的连锁反应——在陶子和小囡面前将他儿时的丑事加油添醋地曝光出来,已经产生免疫力了,不,应该说,是无能为力…… 好在他脸黑皮厚,兼之被媳妇嘲笑惯了,并以被媳妇嘲笑为荣耀,所以,只是在一旁沉着脸不吭声而已,因为,他发现,这样的表情往往能让媳妇笑得很开心。只要她高兴,怎么都好…… “咱们家小囡,还真是个乖小孩,不哭也不闹,这是给我们省心呢!”严庄也笑眯眯地道。 “那可不!长大了一定是高贵端庄的娇娇宝!”宁震谦陶醉在宝贝女儿甜美的睡相里,脑中自动开始勾画长大后的小囡美丽如公主般的模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古典美女啊! 宁晋平听了之后,又道,“对了,我们家小囡可得享受快快乐乐的童年,你们俩千万别逼着她去学这学那!那多辛苦!” 呃,这可跟小俩口的梦想背驰了…… 宁震谦立刻就不答应了,“爸,那可不成!我们家小囡可得是旷世才女!我和囡囡已经商量好了,三岁学芭蕾,四岁谈钢琴,五岁启蒙书画,正好可以和莫忘一起跟着易老去学。您这不是拖我们小囡后腿吗?” “这怎么是拖后腿呢?”宁晋平尤其同情现在的小孩,被父母逼得连童年都没有了!“话说你小时候在干嘛呢?偷菜翻墙玩泥巴?” “我的小囡,肯定要比我强!” “反正我不答应!孩子就得自由健康地成长!不是你们这些当父母实现自己梦想的机器!你想过没有,你成天逼着她学这学那,她自己愿意吗?她快乐吗?”宁晋平想到这么甜美的小姑娘以后每天都被压制着个性练琴跳舞练书法,他就替孙女儿揪心。 可宁震谦坚持的事,他和囡囡做了近十个月的梦,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像我们小囡这么美丽的宝宝,一定是勤奋好学的,而且冰雪聪明,学什么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宁晋平铁青着脸,大手一挥,“反正我不答应!” 眼看又要吵起来了,严庄只好摇着头阻止,“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从小囡生下来到现在满月了,就一直争吵不休,不是为名字,就是为用什么尿片,就连抱抱小囡,也要争着抢着,现在倒好,小囡长大后学什么,这是多久以后的事?也要争吵?真是越老越小,两个都是!” 陶子望着这同样黑着俩的父子俩,不禁暗暗在想,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那儿子前世是父亲的什么?尤其眼前这对父子,是仇人吗? 父子俩正彼此虎视眈眈,门铃一响,却是有客来访。 很快,保姆上楼来告诉他们,是陆首长带着夫人来了。 原来是陆正宇和秦婉。 严庄和宁晋平这才赶紧下楼,宁震谦和陶子说了一声,也紧跟着下去了。 刚到楼下,一团白花花的小糯米团就滚了过来,在宁震谦等三人面前撒着欢,“宁爷爷好,宁奶奶好,震叔叔好!小囡呢?” 宁震谦一看这糯米团就头大,这是口口声声要抢走他小囡的人啊! “小囡,睡着了!”他闷闷地说,然后上前跟陆正宇和秦婉问好。 嘟嘟倒是比较规矩地坐在陆正宇身边,也礼貌地跟宁家的长辈们问好。 而撒着欢的曈曈,一听小囡睡着,大眼睛里便流露出失望来,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小盒子放在了茶几上,脆生生的声音里透着失落,“这个是给小囡吃的……” 这是他最喜欢的蓝莓蛋糕哦…… “哟,曈曈还给妹妹带吃的来啊?谢谢曈曈了,可是妹妹还小,吃不了。”严庄笑着说。 曈曈懊恼地拍着圆乎乎的脑袋,“我忘了!妹妹现在还和糖糖一样,只吃奶呢!” “糖糖?”宁家这边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人物…… “糖糖是小妹妹啊!才这么点点大!”嘟嘟也特喜欢妹妹,比划着跟大家说。 于是,秦婉又花了一番功夫来解释糖糖是谁,而后两家人便彼此恭喜。 过了一会儿,曈曈在一边坐不住了,磨蹭着到宁震谦身边,哀求,“震叔叔,把小囡抱出来玩一玩呗?我还没见过她呢!” 宁震谦脸色一紧,马上提高了警惕,这小子时时刻刻惦记着小囡是要干什么? 秦婉忍不住笑了,“也真是奇怪了,曈曈最不喜欢跟女孩子玩的,怎么对小囡妹妹这么上心?从s市一回来就吵着要来看小囡。” “因为小囡不是妹妹,是老婆!”嘟嘟哈哈笑着说。 一语惊全场。 而后所有的人哈哈大笑,不,除了宁震谦…… “曈曈,老婆是什么你懂吗?”严庄忍住笑问。 “懂啊!就是不小气,好吃的会留给我,不讨厌,不和我抢玩具,不哭哭啼啼让人烦,能和我一起玩儿的女孩子……”曈曈稚嫩的声音煞有介事地解释着。 于是,再一次地引爆大笑,连宁震谦都忍不住笑了,难怪这小子有那么多老婆,原来都是这么解释的…… 曈曈虽然对于大家笑什么似懂非懂,还是有些红脸地说,“我也会留好吃的给她,给她玩玩具,陪她一起玩儿的!”他说着,还看着茶几上的蓝莓蛋糕,意思是,他说的一点也不假,是妹妹自己还不能吃。 “咦,曈曈,你不是最讨厌和女孩儿玩吗?为什么要留好吃的给她?陪她一起玩儿?”秦婉还是很好奇这个问题,笑着问。 曈曈还没回答,嘟嘟又抢着说,“奶奶,曈曈他一点儿也不讨厌女孩,他有四个老婆!” “……”在大人的哄笑一片中,曈曈赶紧去捂嘟嘟的嘴,小脸急得通红,“我没有!小朵是妈妈和颐朵阿姨说的,幼儿园的两个是她们自己喜欢我,我可不喜欢她们!依宸是姐姐,老婆要比自己小的,像妈妈比爸爸小,奶奶比爷爷小……” 他不是不喜欢女孩儿,是不喜欢爱哭爱告状又小气的女孩!认识的女孩里面只有依宸姐姐是他喜欢的,可是却比他大,以前他不懂事,才说要依宸姐姐当老婆,他现在“明白”了,所以,他的老婆一定要从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宝宝开始寻找,绝不和同龄的小女生玩! 只是,他的话,让大伙儿又乐翻了,秦婉也附和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开玩笑,“那严庄,就去把我那孙媳妇给抱来看看呗!” 院里大人之间这样相互开玩笑也不是没有,原本只当是个玩笑而已,可宁震谦却认了真,“秦姨,孩子们的事,还得孩子们长大了他们自己说了算。” 陆正宇此时插了话进来,“我看可以!辰远和弯弯不是我和老左从小定的吗?不挺好?老宁,你觉得呢?” 宁晋平自然也只当这是玩笑话,孩子们大了如果相互不对眼谁也不会绑着他们结婚,于是笑道,“我看也行!无论哪方面都挺合适!曈曈这孩子年龄合适,模样还有那机灵劲我都喜欢!” 曈曈听了可高兴了,扑进宁晋平怀里,爷爷爷爷地叫开了,“爷爷,我马上要上寄宿学校了,爷爷把小囡看好!” 宁晋平被这个软乎乎的小肉团蹭得挺开心,笑着打趣,“哟,这是不放心呢?我说老陆,这么小孩子送寄宿学校,太小了点吧?” 陆正宇也道,“怎么不是?可我那儿子下了决心要培养俩孩子的自理能力,我也没办法,儿子管这俩孩子,太严格了点,我看着都心疼!” “爷爷!爸爸说,玉不琢不成器!”嘟嘟在一边插嘴道。 大伙儿又笑开了,宁晋平直赞嘟嘟懂事。 “爷爷,我也懂事啊!”曈曈在宁晋平怀里扭开了,唯恐自己失了宠。 宁晋平大笑,“是是是!一对儿懂事的宝宝!” “爷爷,那就把小囡抱下来看看呗!”曈曈继续绞股糖似的缠。 “哈哈!曈曈还真着急了!不急不急,让你奶奶去抱!”宁晋平大笑。 严庄上去抱小囡了,宁震谦则黑着个脸,在那一声不吭。 秦婉发现了,笑着打趣,“哟,小震这是怎么了?明显不高兴嘛,是嫌弃我们曈曈配不上小囡?” < /p> 曈曈一听,又立马滚到宁震谦怀里来了,“震叔叔震叔叔!曈曈配得上的!曈曈和嘟嘟是幼儿园排名并列第一的帅哥!” “……” 全场哄然。 宁震谦的脸也实在绷不下去了,被这家伙逗得破功,可是,想到这家伙是在打自己宝贝主意,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严庄抱着小囡下楼,身边还跟了个跟屁虫——莫忘。 不知为何,莫忘对这个妹妹喜爱至极,最喜欢守在妹妹身边,妹妹笑,他也笑,连外出去玩都不感兴趣了。 曈曈这家伙鬼精灵,从小就善四处讨喜,一看他们下楼来,马上就上前甜甜地叫了声,“哥哥好!” “……”陆正宇和秦婉相对而笑。曈曈从不肯伏低叫哥哥,自个儿表哥,他都是小胖小胖地喊…… 当然,莫忘对他自是不理。 曈曈也不生气,他早知道莫忘是和一般孩子不同的,转身把自己的蓝莓小蛋糕给奉上,本来是给小囡吃的,现在小囡不能吃,就顺手拿来讨好哥哥,“哥哥,给你吃,我最喜欢的。” 莫忘看了看他,收了礼物,然后和抱小囡的严庄并排坐下,端端正正。 曈曈自以为“贿赂”成功,沾沾自喜,凑上前看自己期待已久的小囡,一见之下大呼,“哇!好漂亮!嘟嘟快来看!小囡好漂亮!” “比糖糖还好看吗?”在嘟嘟心中,糖糖可是天下最可爱的小宝宝。 “嗯!比糖糖还好看!”曈曈见色忘妹,完全没有立场…… 嘟嘟一听,便不高兴了,这就是兄弟?耐不住好奇,也走过来看,连陆正宇和秦婉也围过来看。 话说陆正宇夫妻俩还没见过糖糖呢,童一念怀孕期间想念家乡,和陆向北去s市了,就在那边生的孩子,对于嘟嘟和曈曈挂在嘴边的糖糖妹妹只在视频里见过,心里不知多牵挂,一见宁震谦这个粉红色的小宝贝,心里柔软得化了水,只希望自己家的宝贝小孙女也早点回来。 “还真是漂亮……”大美人秦婉也忍不住赞叹。 满月后的小囡和刚生下来时比,眉目长开了些,愈加显得五官小巧精致,皮肤胎里带来的那层红颜色淡了些,显得白里透红的,十分可爱。 曈曈是挤在最前面的,歪着头嘿嘿一笑,以极快的身手,低头在小囡的小脸上就“吧唧”响亮地亲了一下。 宁震谦其实就在一边,完全没有料到曈曈会这么做,否则,以他的身手,怎么能让这“小色/狼”对自己女儿非礼?话说他的宝宝,他都舍不得用力亲,怕自己的胡茬刮疼了她啊…… 顿时,他的脸难看到了极点,可是又不便发作,一副便秘的样子,好像被非礼的人是他似的…… 陆正宇却哈哈大笑起来,直道,“这下好了!被做了记号了!小囡真得是我们家的了!” 严庄却看见了宁震谦的表情,暗叫完蛋,这“小色.狼”怕是急功近利,适得其反了…… 偏偏的,小囡却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瞳乌亮乌亮的,眸光璀璨至极,并且灿然一笑,露出粉红色的小牙床。 “小囡醒了!小囡醒了!”曈曈蹦跳着,开心极了,还转头对嘟嘟说,“嘟嘟,你记得依宸姐姐上次讲的睡美人的故事吗?王子亲了睡美人,睡美人就醒了过来!” “记得啊!”嘟嘟则嘟着个唇,他承认,小囡妹妹确实很漂亮,可是他自己的糖糖妹妹好像更好看一些,为什么曈曈的眼光和自己不同?他们不是双胞胎吗? 宁震谦则更火了,刚才在楼上他还想把小囡叫醒来玩一玩,可蹲一边叫了许久小囡都不给他面子,亲了她一下,她还嫌弃地皱眉头,吓得他不敢再亲,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这小色/狼给“诱/惑”了呢?心中对曈曈越发不待见…… 小色/狼得寸进尺,恬着脸哀求严庄,“奶奶,让我抱一抱小囡呗?” 宁震谦的心,快要悬到心口上来了,这下再不能淡定,可是碍于陆正宇的面子又不能发火,只好僵着脸说,“妹妹有点重,你可抱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我力气可大了!震叔叔您看!”他弯了弯小胳膊,想露出他的小肌肉来,可是,好像肉嘟嘟圆乎乎,藕节似的,哪有肌肉的影? “嘿嘿!暑假长 胖了!”曈曈难为情地一笑,可是,不放弃抱小囡的念头,伸手就想从严庄怀里试着抱过来。 宁震谦想揍人了好吗?! 可是,不用他出手,严庄旁边坐着的莫忘,突然站起来,用力一推,就把曈曈推倒在地,那神情,就像有人要抢他最喜欢的玩具,他拼命护着一样。 “这……莫忘!怎么可以打人?”宁晋平唯恐陆正宇面子上过不去,连忙呵斥。 宁震谦却暗暗浮起了笑意,好儿子,干得好! 第315章 漂白后的缩小版 曈曈是被摔打惯了的,一骨碌就利索地爬了起来,也不生气,仍然笑容甜甜,还挺能自我解嘲地说,“哥哥是不是误会了呀?我喜欢小囡呢……” 说着,便往宁晋平怀里靠,“爷爷爷爷,您跟哥哥说,曈曈喜欢小囡,也喜欢哥哥,下回给哥哥带许多好吃的来。尽” 小家伙实在机灵,知道莫忘特殊,他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沟通,便利用起家里的权威来。本来,他是想在严庄面前撒撒娇的,可是,严庄抱着小囡,旁边又坐着莫忘,他不想再上前白挨莫忘打,不是他怕自己打不过莫忘,而是他知道,莫忘和院里其它小朋友不同,是绝对打不得的,他装装可怜还能骗来同情分,如果打了莫忘,也就是小囡的哥哥,他还能讨得了好吗?而且回去还会有一顿好抽…… 曈曈肉嘟嘟的身体这么倚靠着宁晋平,宁晋平心中顿生疼爱之心,摸着曈曈的脑袋说,“放心,我会跟哥哥说。老陆,真是抱歉,孩子不懂事。”后面这句话却是对陆正宇说的,像曈曈这么粉雕玉琢般的孩子,必然也是陆家的宝,在他宁家受了欺负,陆家想必也心疼。 陆正宇忙笑道,“快别这么说,孩子之间,哪有不打打闹闹的?何况还是男生?曈曈过来,别缠着你宁爷爷。” “爷爷!不是缠!是感情好!宁爷爷喜欢我呢,我也喜欢宁爷爷,我和宁爷爷哥俩好。”曈曈一本正经地纠正陆正宇丰。 “胡说!”陆正宇哭笑不得,“和宁爷爷那怎么叫哥俩好?你跟嘟嘟才叫哥俩好!” “宁爷爷,那我俩叫什么?”曈曈搂着宁晋平脖子天真地问道。 宁晋平呵呵一笑,“叫爷俩好!” “对!是爷俩好!呵呵!用错词了。”他难为情地挠挠头,又贴着宁晋平道,“宁爷爷,听说您武功可厉害了,还能打得过我爷爷,宁爷爷,以后您教我好不好?” “……”陆正宇算了服了这小家伙了,他什么时候和宁晋平打过?都俩老头子了,难道还比试?宁晋平比他还厉害的谣言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怕事这家伙临时起意编的吧?这曈曈,脑袋委实太灵光,如他爸所说,真的好好打磨…… 宁晋平固然也知道曈曈这是在拍他马屁,不过,还是很高兴,只为这小家伙的机灵劲儿,笑着道,“不行了,爷爷老了,打不动咯!” “爷爷不老!爷爷是老帅哥!”曈曈一说完就吐了吐舌,好像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明明说不老,怎么又说爷爷是老帅哥? 不过,宁爷爷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啊,看来人人都喜欢别人说他帅……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大笑。 陆正宇觉得曈曈实在太能闹腾了,自家的孙子自家看着固然活泼可爱,焉知是否会打扰别人休息?毕竟宁家儿媳妇才生产完满月,于是便把曈曈叫了过来,一家人提出要告辞。 宁震谦于是暗舒了口气,终于要走了,马上要开学了吧?陆向北让他儿子读寄宿学校真是个英明的决定,以后少来找小囡吧! 曈曈却依依不舍地,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眼里无辜、遗憾而期盼的神情快要把人的心都给揉化了,“啊?就走了啊?为什么宁奶奶不留我们吃饭呢?” “咳咳咳咳咳!”正在舒气的宁震谦真的呛到了,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客人……说难听点,是不是叫死乞白赖? 严庄一听,也笑岔了,忙道,“怎么可能不留我们曈曈吃饭呢?是你自家爷爷不好,这么急着走的,这不是要把宁奶奶陷于不义之地吗?不行,老陆,可不能在孩子面前抹黑我,还说我不善待客,今儿你们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吃饭。” 话说到这份上,陆家人自然是不会再走了,原本也不是生分得需要讲虚礼的关系,只覃婉,笑着捏了捏宝贝孙子的小脸,“真不害羞啊你!” 曈曈若无其事地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至少一个星期不能回来,还是多蹭一会儿吧…… 在大伙儿都被曈曈的“天真无邪”逗乐的时候,独独宁震谦,黑着一张脸,如同看着自己的阶/级敌人一般瞪着曈曈。 话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曈曈的人就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嘟嘟了,对曈曈的行为颇为不齿,一直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我的脸也连带着被你丢光了! 双胞胎多少有点心有灵犀,嘟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曈曈又如何不懂?只是眯着眼笑,心里想着,小囡什么时候可以说话呀?什么时候可以吃好吃的?什么时候才可以陪他玩呢? 遗憾的是,小囡很快就哭了起来,宁奶奶说是小囡饿了,要抱上去让妈妈喂奶,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宁奶奶把小囡给抱走,一直到吃饭,小囡也没有再下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吃饭的情绪和他在宁家的发挥,一张甜甜的小嘴,把宁家上上下下都哄得乐开了怀,就连保姆也不放过,脆生生地叫着奶奶,还说奶奶烧的菜真好吃,曈曈要吃两碗饭,把王阿姨乐得直赞他可爱;还有那条叫小桃的狗,原本跟他就有些熟,他把自己吃剩的肉骨头给小狗吃,小狗便围在他脚下打转…… 当然,小囡的妈妈,他更不能放过。 陶子从楼上一下来,他便黏了过去,贴在陶子怀里糯米糍粑似的,还吸着气,“唔……桃子阿姨真香,像妈妈的味道……” 陶子一向也喜欢这个小机灵,长得实在萌,十足的小正太,再加上初为人母,母性泛滥,见曈曈这么黏她,忍不住便抱着他,贴了贴他肉嘟嘟的小脸,笑道,“曈曈也香!像牛奶一样香!” 曈曈嘿嘿一笑,在他的理解里,一直以为陶子阿姨的名字应该是“桃子”这两个字,所以,此时更说了句让陶子舒心的话,“桃子阿姨,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啊,就像水蜜桃一样,是因为阿姨的名字叫桃子吗?”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皮肤好?陶子喜上眉梢,当然,也不能因此就忘了谦虚的美德,意思意思谦虚了一句,“哪有,阿姨老了。” “没有啊!”曈曈的表情十分真诚,“阿姨,教教曈曈呗,为什么皮肤这么好?曈曈回去告诉妈妈,妈妈苦恼着呢,都长细纹了……”平日里便听童一念在家抱怨过,细纹又多了一根,所以记在心里了,虽然他不知道细纹究竟是什么东西…… 陶子更乐了,拍拍他的小脑袋,赞他,“曈曈真孝顺。”话说她并没有刻意保养皮肤,所以也没啥可以教他的,夸了夸他,算是敷衍过去。 曈曈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讨教保养之法,而是拍马,既然拍马拍上了,其它的也就不重要了…… 他笑眯眯的在陶子身边找了个座儿坐下。 不过,这所谓的被哄得合不拢嘴的“上上下下”得除掉宁震谦。他上去叫陶子吃饭,陶子先下楼,他自己自我陶醉式的又陪了一会儿小囡之后才下楼,只是,这一耽搁,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居然被那个臭小子给占了,而且,臭小子好像还和陶子相谈甚欢…… 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是女人杀手啊?他宁家从严庄到陶子再到小囡,不分年龄层次,都被他“秒杀”了?这才多大点小孩? 他一双冷眼看着曈曈摆布着每一个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家伙,要把宁家搞得天翻地覆…… 默默地走到餐桌边,陶子左右两侧都已经坐了人,他总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把曈曈赶走,只好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覃婉见状,忙道,“曈曈,你把震叔叔的位子坐了,来奶奶这里!” “不!”曈曈摇着圆乎乎的小脑袋,“我要和桃子阿姨坐一起,我想妈妈了,桃子阿姨就像妈妈一样……” 宁震谦差点又被呛到,好家伙,连“妈妈”都快叫上了…… “才离开妈妈几天就想妈妈了?不是才把你接回来吗?”覃婉含笑微嗔。俩小家伙暑假是在s市过的,因为要上学了才回来,可还没回来几天呢!而且每天视频里还能见着妈妈。 “没关系,覃阿姨,就这么坐吧,我也挺喜欢曈曈的!”陶子笑道。 宁震谦快要内伤,媳妇儿,你不能喜欢他啊,不能…… 一顿饭,宾主尽欢。当然,除了宁震谦。 临走,曈曈还让陶子把小囡抱下来看了几眼,然后才挥动着小胳膊说再见。 曈曈一走,宁震谦就把陶子和小囡都带上楼,门一关,要陶子看清形势,站对阵营,千万不要引狼入室。 “你在胡说什么?”陶子不以为然,把小囡放回婴儿床,陶醉地看着小囡的睡颜。 “我说陆家那小子!曈曈!今天他一个人可是把风头给出尽了!没看出来他多能讨好吗?”他严肃地扳正了陶子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 “那又怎么样?挺可爱啊!这点,他估计是随他爸爸陆向北吧?我听说,陆向北曾经可是个万人迷,只要他想,就能把任何人都摆弄得服服帖帖!”陶子不假思索地说,全然没有注意到某人的脸已经越来越黑。

睡梦中的小囡嘴唇一吸一吸的,小舌头也露了出来,那正是吸奶的动作,陶子最爱看这个动作了,心尖顿时柔软无比,温柔地笑道,“小可爱,梦里也在贪吃吗?” 宁震谦的黑脸被无视了,极度不平衡中,于是,一张大黑脸突然横空出现在陶子和小囡之间的空间里。 陶子被惊了一跳,拍着胸脯道,“吓我一跳!你疯子啊!” 某人脸色抑郁,“陆向北是万人迷?” “是啊!我听人说的!” “那也包括你?”语气更加抑郁了。 陶子这才注意到,原来她家首长又冒酸气了…… 不觉好笑,“那我也不能说假话啊?你说是不?陆向北确实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而且年纪越大,魅力越足。” “……”某人心中憋了火,岂有此理,儿子对他的宝贝女儿虎视眈眈就给他家里添乱了,难道老子还要来胡搅一局?他闷闷地道,“从今以后,姓陆的不准进我们家门!尤其那个曈曈,不能让小囡出现在他面前!” 陶子更觉好笑,“什么意思?依你,那陆老以后来找爸也不行?” “……”他闷了会,“反正不准靠近曈曈!” “我就不明白了,曈曈那孩子哪儿得罪你了?聪明可爱又帅气,大院里谁见了不爱?”陶子懒得搭理他,继续看女儿。 他哼了哼,“我说不准就不准!在这个家里,我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宁首长在家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争取领导权了,这让陶子觉得意外,不过,还是敷衍了他两句,“算算算!行了吧?”至于今后曈曈要来,难道还真挡着不让进门? 其实,宁震谦的担心是多余的,曈曈并没有那么时间常常来“***/扰”小囡。 寄宿学校封闭式管理,第一个月,一年级小朋友就要搞军训,练了整整一个月,没让孩子回家。军训这事儿对陆家的俩兄弟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从小就练着的,爸爸训练的强度比学校的大多了,所以,两人军训成绩一路遥遥领先,加之长相极俊,还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两人在学校很快声名大振,朋友剧增,两人完全投入到新的生活,有了他们作为小学生的爱好和世界,小囡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奶娃,自然是无法束缚住已是学生的小男孩的步伐。 所以,就第一个月,曈曈军训回来急急忙忙来看了一会儿小囡之后,后来的每一个周末,虽然曈曈也会回来,但是,往往总有更多更好玩的事情吸引他们,曈曈来看小囡的心渐渐的不那么迫切,初时还会记得来,到了后来,便逐渐淡忘了,后来的几年,小男孩长大成小男生,对男女之间的事有了初步朦胧的认识,更淡忘了自己当初要一个小奶娃当老婆的傻话,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而我们的小囡,在宁家的宠爱里一天一天长大,从长出第一颗牙,到能坐会爬,渐渐初具小美女的雏形。已经能看出来,小姑娘是集合了爸爸妈妈容貌的优点,皮肤像陶子,白里透红,五官和轮廓则像宁震谦,有着宁家人典型而标准的五官,眼睛是最大的亮点,又黑又亮,星星般璀璨,整个一缩小版漂白后的宁震谦。 这让宁震谦无比得瑟,常常指着自己漂白后的翻版说,“都说女儿像爸爸有福气,我们家小囡天生就是福相。” 对于宁震谦自以为是的自卖自夸,陶子早已习以为常,女儿的模样和她当初希望的很契合,这点她也很满意,让她着急的是,她实在太淘了…… 有女孩像她这样的吗?自从会爬了以后,满屋子地爬,稍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又爬到哪张桌子哪个柜子里去了,有一回,还爬到窗台上,把陶子吓了个半死,把她揪下来,她还搂着陶子的脖子咯咯直笑。 每每陶子抱怨,宁震谦却笑着说,“活泼不好吗?真傻呆呆坐着不动,你也着急了。” “可是……”她真担心,她的淑女计划邀泡汤啊……有淑女这样的吗?脸上永远黑一块灰一块的?小裙子白袜子永远脏兮兮? 宁震谦总安慰她,“女孩子嘛,长大就好了,到时候我们督促着她练练舞蹈,学学艺术,熏陶熏陶,气质就出来了,现在还小呢!” 是吗?陶子发愁地看着女儿在地板上滚着,心里画着一个又一个问号…… 第316章 爸爸爸爸 偏偏的,支持小囡滚的人还不止一个,莫忘居然也跟着一起滚得很欢畅…… 有一次,居然把他们俩从花园里给揪出来…… 什么时候小囡居然爬出了房子?!她只是一个转身而已…尽… 她真的很想揍人好吗?如果小囡再稍微大一点,她一定给她一顿胖揍了!这么小,屁股软趴趴的,揍不上手丰! 这小东西,一身泥土,手黑乎乎的,还捧上她的脸,笑嘻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软软湿湿的感觉,瞬间,把所有的怒火都给压下去了…… 而莫忘,也是一身脏兮兮的,对于他,她更不忍心责备,只好叫上保姆一起,把他兄妹俩给好好洗了一番,她也不知道这洗澡有什么意义,横竖过一会儿又是脏乎乎的。 晚上宁震谦回来,陶子免不了要告状,可明显的,小囡太会讨好她爹了,嘻嘻笑着爬到他爹腿上,在她爹脸上亲了好几口,陶子一瞧宁震谦乐成那副傻样,就知道他父女俩一个鼻孔出气,别指望宁震谦会说啥了…… 正当她在那朝父女俩瞪眼睛的时候,小囡却突然抱着他的脖子喊了一声,“巴巴!” 不是标准的“爸爸”的音,可是,却那么清楚响亮,那是小囡说的第一个词! 陶子和宁震谦都激动得道,“小囡!再喊一次!”“小囡!你喊什么?喊妈妈!快喊妈妈!” 小囡好像也快活极了,在宁震谦怀里蹬着粉嫩的小腿,小手臂挥舞着一顿乱嚷,“巴巴巴巴巴巴……” “我的小囡!”宁震谦兴奋得在小囡脸上亲了又亲,不枉他这么疼爱她,居然先叫的爸爸。 陶子郁闷极了,凭什么呀,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的,痛的是她,哺乳的是她,成天围着她转的人也是她,他除了逗着她玩玩还做了些啥?居然先叫爸爸?太不公平了! 再看他父女俩的黏糊劲儿,她怎么心里就酸酸的呢? 一赌气,转身不理他们了,自己下楼看电视去,反正有她爹在的时候,小妞儿从来就不需要她么…… 客厅里摆着莫忘新画的一幅画,不用看她就知道一定又是小囡。 莫忘的画笔下,会画很多的事物,小桃来到家里以后,他画得最多的是小桃,但是有了小囡之后,小囡就俨然成了他画笔下的女主角。 有时候,她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莫忘的作息时间很稳定,到时间必然会去睡了,陶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播的她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想着自己忙于生孩子带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写字了,之前写了一半的新书,应该捡起来才是。 于是一边看电视,一边寻找写那本书的感觉,将故事之后的发展在脑中重新勾勒。 熟悉的感觉渐渐袭来,灵感也如潮涌,她想出了神,直到宁震谦在楼梯上叫她,“干什么呢?电视机声音开那么大!叫你半天了!” “怎么了?”她从小说里的情绪里跳出来。 “小囡要睡了!找你呢!再不来可要哭了!” “……”哼,这小妞儿也只有睡觉的时候才知道要找妈妈。 虽然心中仍然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但是妈妈怎么会真的跟女儿赌气呢?急忙上楼,唯恐去晚了小囡会哭。 小囡果然是玩累了,在床上趴着,哼哼唧唧地,见了陶子,便爬过来。 陶子将她抱进怀里,她便在她怀中拱着,小手去翻她的衣服。 一定要吃着奶睡觉的习惯短时间内是改不了的,陶子想趁这个机会威胁威胁她,于是抓着她的小手说,“叫妈妈!叫妈妈就给吃的!”小囡已经玩得极累,很想享受地吃着妈妈的奶美美地进入梦乡,而陶子却不让她如愿,她的小脾气顿时爆发了,挥舞着小胳膊开始大哭,还很委屈地“巴巴巴巴”地叫。 宁震谦跟着进房间,听见女儿哭成这样,心都碎了,“这是怎么了?该不是病了吧?上回摔着都没哭这么厉害!” 陶子无语,不会吧?这么小就会搬救兵诉委屈?再大点不要告她的状? “没事,饿极了!”陶子有点心虚,如果他知道女儿是因为被她威胁才哭的,不知会不会笑她吃醋? “饿?”宁震谦怎么会相信?“从前饿的时候也 没这么哭过!是不是不舒服?” “刚跟你玩得那么疯,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陶子微红了脸道。 “也是……”宁震谦盯着女儿,若有所思。 小囡终于幸福地吃上了食,哼哼唧唧地,不哭了。一边吃,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含着委屈的泪,不时瞟陶子一眼,好像在控诉陶子,为什么不给她吃的…… 那小眼神看得陶子心里软软的,对这个女儿只能无可奈何了…… 吃饱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小宝贝进入了梦乡,陶子却发现,身边的人目光火热。 她假装没有看到,放落衣服,将小囡轻轻放入婴儿床,而后,一双胳膊便环住了她的腰,某人的声音在身后粗噶地响起,“媳妇儿,你越来越丰满了……” 这是她的硬伤好吗?怀孕后期胃口特别好,体重飞速增长,生了小囡之后比从前胖了许多,这几个月以来,虽然有所下降,但怎么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 所以,听了宁震谦的话,郁闷极了,“从明天开始我要减肥了!”她痛下决心,同时拍打着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咸猪手。 “不准!”他稍一用力,便把她带入怀里,同时,吻落了下来,含糊地说着,“我喜欢……” “干什么呀?小囡看着呢……” 这可是怨他自己,家里不是没有婴儿房。也不是没有人照顾,可他却坚持要把小囡带在身边睡,当然,她自己也舍不得晚上把她的小宝贝交给别人,所以,晚上属于他们俩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加之小囡在身旁,总多了许多顾忌,不再像从前那么尽兴。 他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特别激动,渐入佳境之时,婴儿床上的小囡却哼了两声。 虽然是细小的声音,可却足以让两人瞬间如被一桶冷水浇下,陶子慌得赶紧用力推他,宁震谦用力在她身上揉了一把,才逼迫自己从她身上起来,扭开灯,小囡却只是翻了个身,依然在睡。 宁震谦轻斥一声“小调皮”,便欲拉着陶子继续。 小囡又哼了一声…… 宁震谦及时打住,回头,小囡居然是醒的…… 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们…… “起来!小囡可能要尿尿!”陶子赶紧推他。小囡其实真是非常好带的孩子,上个月开始就发现她晚上的尿不湿总是干干的,白天要尿尿的时候也会伸手要抱,所以,这个月天气渐暖,索性不给她用纸尿裤了。 “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宁震谦虽抱怨着,却丝毫掩饰不住眼里流露的宠爱。 “睡前你给她喂了什么吃啊?!”最近小囡爱上了喝果汁,宁震谦有时候不分时间,总让她喝个饱,看这情形,刚才她在楼下的时候,小家伙又喝了不少…… 宁震谦笑笑不语,他可爱的小囡,想喝点果汁还要节制吗? 陶子起身,小囡果然就朝她伸出了胳膊…… 对此,宁震谦也赞不绝口,说什么他家小囡就是个讲卫生的小姑娘,这么小就不尿床了…… 陶子苦恼地很想反舌讥问,当她从花园里一身泥土爬出来时,他还会说她讲卫生吗? 小囡解决完自己的“大事”以后,继续舒舒服服做她的美梦去了,陶子却再没心情配合她爹的大事,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开电脑。 宁震谦也兴致大减,不过,心里总有些不甘就这么结束,冲着她开电脑的背影,说了句,“要熄灯了啊?” 十点半熄灯。 自从回到宁家以后,就一直遵循着这个习惯,也一直没有再碰她的稿子,今天灵感泉涌,她很想写点什么东西,于是对他的话只能表示敷衍了,“请会儿假行不行?” 复婚,生孩子,她从一个梦幻般的女主播,一个颇有才气的女作家(至少在他心里是),变成了一只为了他而绑住自己翅膀,不再飞翔的笼中之鸟,他一直觉得负疚,他不想委屈她,可是又不想她在辛苦一天后还要熬夜来写稿,左右为难,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道,“别太晚,早点睡!” “嗯,好。”她答应着,却遏制不住突然爆发的文思,一写就到了近三点。 很久没有再这样持续在电脑前久坐,一下无法适应,脖子和肩膀都有些酸疼,她自己揉着,走回床边。 刚刚一躺下,就被一双坚实的胳膊圈住,并且将她拉入怀抱深处,粗糙而干燥的手,按在了她脖子上,轻重得当地揉着。 她舒服地呻/吟了出来,轻问,“你怎么还没睡着?” 他怎么会告诉她,没有她在怀里,他难以睡踏实?只略带了责备的语气,“下次再写到这么晚试试!” 她暗暗吐舌,指挥着他的手,“再下来点,肩膀,嗯……就是这里,好舒服……” “你啊……”他不知道该责备她还是宽慰她,任由疼惜的感觉在心里酸酸软软地泛滥。 “好了……你也睡吧,明天还出早操呢……”只剩两三个小时睡眠了,看来她晚上码字是不行的,会吵到他休息。 ————————————————————————————————-—————— 小囡喊出第一声“爸爸”的故事,第二天便传遍了宁家上下,第三天则传遍了宁家整个家族,宁奶奶和雨谦居然还打电话特意来询问。看来,宁家是把这当成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在宣传和纪念…… 而自那以后,小囡发声的欲/望和积极性也是大增,时不时地会听见她“巴巴巴巴”地念着。 于是,陶子便借机教她别的词,比如妈妈…… 可小囡似乎更喜欢叫“巴巴”,对这个词锲而不舍地练习着,不时地,小桃还要插进来凑两句热闹,家里,便时常上演着这样的二重唱:巴巴巴巴,汪汪汪汪,巴巴巴巴,汪汪汪汪…… 而莫忘则是这曲二重唱最忠实的观众,在陶子都听腻了的时候,莫忘还不腻,俩人一狗,自得其乐,“依依呀呀,汪汪汪汪,巴巴巴巴,汪汪汪汪……”说着彼此不通的语言,好像还很能沟通…… 小囡最初关于“巴巴巴巴”这个词的发音,也许叫的不是爸爸,只是一种发声本能,后来,却终于知道,原来爸爸就是那个喜欢抱着自己转圈,喜欢用胡子扎她的脸,给她喝她最喜欢喝的果汁的人,这句“爸爸”总算是有了针对性,也渐渐读得标准,每天宁震谦回来,小囡便会笑呵呵地爬着过去,大声叫着“爸爸”! 当然,和她一起毛球似的滚过去的,还有小桃,唱着不变的和声“汪汪,汪汪。” 每逢见此场景,陶子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吃醋,臭小孩,怎么还没学会叫妈妈,就只会拍爸爸马屁?于是,只要宁震谦一回来,陶子便索性打趣,“小囡,小桃,爸爸回来了,快去迎接。” 而后,便看着小囡和小桃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挪动,“爸爸,汪汪,爸爸,汪汪。” 直到有一天,在一片混乱的“爸爸,汪汪”声之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爸爸,爸爸,爸爸……” 彼时,宁晋平、严庄,还有陶子都在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给震住。 那一瞬,仿佛空气凝滞,除了那俩个小人儿和一只狗,其他人都无法呼吸…… “爸爸爸爸……”喊声再一次响起。 四个大人总算可以确定,这声音是从莫忘嘴里发出来的,绝对没有错! “莫忘?我在!再叫一声爸爸!”宁震谦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喜悦,如果说,小囡第一声叫他爸爸让他收获到了幸福的果实,那么,莫忘的呼喊,则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光明。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喜悦之情。 只是,莫忘虽然能发出“爸爸”这个音,却无法看着宁震谦的眼睛,如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叫他一声“爸爸”。 “爸爸爸爸”这般凌乱的呼唤对他,还是没有特别的意义吗? 不过,宁震谦却已经极为满足,以为此生再也不可能从他口中听到“爸爸”这两个字,没想到,却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教了千百遍也教不会的一句称呼,突然之间就能从莫忘嘴里蹦出来?也许是小囡学说话的过程一种自然的熏染,也许,它就是一个偶然,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认为,小囡的降临,给这个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小囡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定然不小,至少,小囡、莫忘、小桃,俩人一狗,好像已经形成了一个圈子,只要在家里,有其中之一的地方,必然有其中之二。这在他看来,是莫忘的幸福和幸运所在,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居然能找到一个他的圈子,且不管这个圈子的性质是什么,也许小桃和小囡对莫忘而言也就等同于他最爱的玩具,可 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玩具。 而小囡能来到这个家,全是因为囡囡这么美好的女子,她,是他一生都要感激的人,是他的重中之重…… 第317章 巾帼英雄? 小囡周岁,宁家小设小宴,仅款待近亲密友。 周岁的小囡,正是蹒跚学步咿呀学语之时,没一刻安静,摇摇晃晃的,见谁都是一副笑颜,还翻来覆去把仅会的几个称呼逢人便喊,加之陶子给她打扮得玉雪可爱,人人都夸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小精灵。 是否聪明过人,陶子和宁震谦并不在乎,有莫忘的阴影留存,他们倒希望她在智力上只需中上,不比人逊色便好,至于其它,全可凭后天的培养尽。 只是,小囡却表现得实在出众丰。 若按遗传因理,宁震谦是个沉默木讷的性子,陶子在人前也较为清淡,不知道生个小囡却为何如此闹腾,轻轻易易地,就能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宴席开始,谁都喜欢来逗一下这个粉白可爱的小家伙。 所来的宾客中,不乏带孩子的,但基本带来的都是男孩,唯独辰安带来的依宸漂亮可爱,但年纪到底大几岁,也和其他男孩一样围着这个小妹妹转,眉眼间说不出的喜爱。 只是,诸多的人中,并没有陆向北家的双胞胎小子,因为不是周末,俩孩子没回家。 当初要把曈曈和小囡的事定下来的陆正宇把一个小金铃给小囡挂上,笑道,“我家小孙子不能回来,托我给转送的,要我替他恭贺小囡妹妹周岁大喜。” 说起来,时隔一年,曈曈倒是懂事了些,从前总是老婆老婆地说着,现如今大了一岁,便知道改口成妹妹了。 但宁震谦的敌意却并没有因称呼的改变而减少,若不是碍于陆正宇的面子,他一定不会收,可是,小囡却对这个摇一摇会轻微作响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居然抓在手里笑嘻嘻地玩。 陆正宇很是开心,“小囡喜欢呢!” 宁震谦的脸又黑了几分,这个女儿,可不可以不那么容易被收买? “小震,不如让小囡抓周玩玩!”宁家三婶见小囡把金铃握得紧紧的,便提议道。 抓周这事儿,原本宁震谦是打算回家以后再玩的,三婶的话一出,又多了几人附和,便在左辰远的餐厅摆开了桌子,让小囡现场抓周。 餐桌上摆了毛笔、纸币、镜子、围棋、洋娃娃、化妆品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把餐厅的小提琴也借了来搁在桌上,而后把小囡放在了圆桌上。 小囡在桌子上依依呀呀地一边说着她自己的语言,一边四处摸,可无论什么东西,她只摸了摸就放下了,突然的,她一个抬头,看到了客人中一个男孩手里拿着的玩具枪,忽然眼睛一亮,便朝男孩伸出了手。 陶子大为失望,难道她长大居然要玩枪? 她赶紧把寻常女孩都喜欢的毛绒玩具塞给小囡,道,“小囡,看这个,多可爱啊!像不像小桃?咱们和小桃玩好不好?” 小囡对小桃是有感情的,现下没办法,宁愿放弃围棋毛笔那些“高尚”的追求,希望小囡“正常”一点,喜欢些女孩喜爱的东西,可是,小囡却不耐烦地把伸到眼前挡住她视线的玩具一推,继续朝男孩伸着手,还发音不准地喊着,“哥哥,哥哥……” 小男孩挺喜欢小囡,于是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枪送给了她,小囡拿着枪,心满意足,坐在餐桌上全神贯注地玩了起来,憨态可掬的模样,口水都流出来了,滴在枪柄上…… 陶子快昏过去了…… 这就是她一心想要培养成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具有古典气质的女儿? 她真的仿佛看见梦幻的肥皂泡破灭…… 陆正宇见了大笑,“恭喜老宁啊!看来你家出了个巾帼英雄!” 宁晋平也颇为自得地笑了,全然没注意到陶子失望的眼神。 之后周岁宴继续热热闹闹的进行,所谓的抓周对众人来说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并没有太多的人当真,唯有陶子,对小囡的选择耿耿于怀。 这场宴会,小囡收获颇丰,上至宁奶奶,下至曈曈,各家的礼物可观,偏偏小囡却只抱着那只玩具枪,乐此不疲地一直从宴会玩到家,到家之后,还和莫忘玩了好一会儿,才疲惫不堪地向后随意一躺,躺在了地板上,瞬间睡着,可仍然没有松开她手里的宝贝枪…… 陶子瞅着这一幕,心中犯愁,抓着宁震谦的胳膊,苦恼不已,“宁黑炭,这就是你的女儿……”拜托,他的遗传基因不要那么强好吗?除了那身皮肤,活脱脱就是他的模子也就 算了,不要连兴趣爱好也差不多啊…… 宁震谦却对此颇为自得,“没什么不好啊!将门之后,不愧是我的女儿,爸的孙女!” “宁震谦!”她跺脚,“她是女孩!女孩!我们说好要把她培养成气质美女的!不是舞刀弄枪的女军人!” “不要对女军人有歧视!”宁震谦牵着她的手,摸索着安抚,同时为军人说话。 “……”这是给她定罪名了……她无奈地道,“我不是对女军人有歧视,而是,一个女孩,唱唱歌,跳跳舞多好,进部队太辛苦了……” “进部队也能唱歌跳舞啊!”宁震谦倒是十分高兴,女儿能继承他的理想。 “……”陶子无话可说了,知道在这个军人家庭里,再多说也是无益,而且宁晋平今晚也挺高兴抓周的结果,她再啰嗦不是泼公公冷水吗?如今,她唯一的希望是,小囡还小,从此之后一定要对她多加培养,潜移默化,让她的注意力不在那些刀枪上…… 于是她开始刻意地注重培养小囡的艺术细胞,带着她听音乐,看舞蹈,甚至疯子一样陪着小囡唱唱跳跳。 小囡本就聪明,音乐的影响也是极大的,小囡果然对唱歌跳舞很感兴趣,虽然走路还不稳当,但手舞足蹈地,节奏感却不错。 陶子看着自己的成果,颇为欣慰。 转眼,小囡三岁。 已经送去幼儿园小班一个星期。 小囡很适应幼儿园的集体生活,完全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哭得惊天动地。 可是,今天的小囡却闯祸了。 刚进幼儿园一周的她,就犯事儿把人家小朋友给打了,对方还是男孩…… 小男孩被她拿东西给砸到额头,破皮流血还肿起一个包,而她自己除了头发乱了些,可谓是毫发无伤…… 陶子厚着脸皮给人家长赔礼道歉,而后便一直板着脸教育小囡,告诉她打架是不对的。 小囡却用固执而迷惑的眼神看着她,反驳,“他打小囡,会疼!” 意思是,如果她不出手,便会挨打么? 陶子无语,真是反了,不但教不好,还会顶嘴了么? “小囡!打人是不对的!今天必须认错!不然没晚饭吃!”她这一路教育的,唇干舌燥的,居然一点用也没有,别怪她心狠要体罚! 可是,小囡竟然还是拒不认错!口口声声辩驳,重复着她的道理,“他打小囡!小囡疼!” “你还咬住不放了?!岂有此理!分明是你把人家打得挂了彩!”陶子并非气恼小囡打了人本身,而是自己居然教育不了小囡,“不准吃饭!关禁闭!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有吃的!” 气恼之下,回家就把她关进了房里,直到开饭时间也没放她出来。 宁震谦回来,没见女儿如往日一般扑过来迎接爸爸,很是诧异,问陶子,“小囡呢?” 陶子沉着脸,“在楼上!关禁闭呢!” “哦?”宁震谦不觉好笑,“犯了什么大事儿?要关禁闭?”想不到陶子居然也学会了部队这招来管束女儿? 陶子便将她打人的事说了,末了,补充道,“犯了错儿认个错儿改正就行了!哪个小孩没犯错?可她非但拒不认错,小小年纪还学会了顶嘴!” 宁震谦从小在院里长大,作为男孩,打架这种事再平常不过,院里哪个小孩不是从小打到大的?所以,只关注地问了句,“谁打赢了?小囡受伤没?” “受伤的是别人!”陶子哼道,“还真是继承了你的优良传统,打架也不比别人差!” ———————————————————————————————————————————— 额,在这里推荐一下好友的文文,http:///a/711788/半枝海棠《驯爱总裁·老婆,生娃有赏》,马上上架哦~!亲们可以关注一下~!谢谢~! 第318章 吃醋 宁震谦对妻子的嘲讽不以为意,反露出几分自得的笑来,“虎父岂能有犬女?” 陶子彻底崩溃,“宁震谦!你溺爱女儿也得有个底线!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长大以后成天跟你们这些兵蛋一样动不动就挥拳头!没有女孩样儿也就罢了,别称王称霸惯了误入歧途,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被妻子这么一说,宁震谦觉得也有道理,点头道,“成,我上去教育教育她。尽” 说来陶子也觉得憋气,女儿才三岁啊,哪个三岁的女孩不是和妈妈亲近?黏在妈妈怀里撒娇给妈妈当小棉袄?偏偏她这个小囡就格外黏爸爸,也不知这块木头拿什么笼络的女儿,女儿对他非但服服贴贴,有什么话儿还喜欢和他说,这周上幼儿园,她寻思着女儿应该有许多新奇的感受,幼儿园也定然发生了许多新鲜事,所以每天回来都问她幼儿园的情况,可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打发了,然后等她爹回来,她就黏在他爹怀里,咭咭格格说个不停…丰… 这不是纯粹让她吃醋么?真搞不懂女儿,跟那块木头有什么好说的? 不小心在宁震谦面前露了这份心思,还被宁震谦笑,说她小心眼…… 她能不小心眼吗? 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难道这句话真的那么准? 心中憋着气,跟宁震谦一起上了楼。 走至门外,隔音的效果,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想到女儿那么活泼的性子,却被自己关了这么久,定然闷坏了,陶子心里也还是心疼的,所以,宁震谦一打开/房门,她就着急地往里看。 这一看,满腔的担忧顿时又化成了怒火…… 她怎么忘了,她家的小囡怎么会是老老实实的主?亏她还疼惜女儿…… 眼下这卧室是怎么回事?一片狼藉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那简直就是扫荡过后的战场…… 衣柜里的衣服全被翻腾了出来,散乱一地,被子床单也被掀翻在地,和衣服混在一起,滚成一个又一个的团,而宁小囡小朋友,此时正穿着她爸爸的军装,戴着她爸爸的帽子,女王一样站在乱七八糟的衣服堆里,因为帽子太大,整个脑袋都没盖住了,是以她高昂着下巴,以露出她的小脸来,同时双手叉腰,神气无比…… “宁小囡!”陶子无法再淡定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吼了一声。 小囡被突如其来的吼声给惊了一跳,过大的帽子掉落,滚到了地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初时是惊惧的,在看见宁震谦的瞬间顿时又变得光彩夺目,笑着扑上来,大喊着,“爸爸!爸爸!” 地上全是衣服,小囡一双小短腿跑得匆忙,扑通摔倒在地上。 摔跤这等小事,对于好动的小囡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所以连哼也没哼一声,爬起来继续笑嘻嘻地往宁震谦怀里奔。 女儿这么贴他,他心里极是舒畅,把软乎乎的女儿抱了个满怀,忍不住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把自己上来“教育女儿”的事完全给忘了…… 陶子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完蛋了,宁震谦又被女儿给收服了,那这惨不忍睹的“战场”要谁来打扫? 家里不是没有保姆,可是,她和宁震谦的卧室,在她看来是极私密的地方,不喜欢别人来打扫,更不习惯他俩的衣柜也由别人来收拾,想着她和他的内衣裤经别人的手来洗,再经别人的手摆放进柜子里她就觉得不舒服,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收捡…… 想到这里,她更为自己的转变感到惊奇,从前的她是不善内务的,尤其,她还记得他们初婚,他第一次从云南回来,撞见的,便是她把屋子弄得惨不忍赌的模样…… 可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转变?一点一点把整理内务的工作从他手里接过来?只是一心一意地,想当好他的贤妻? 父女俩的对话,尤其小囡咯咯的笑声把她的思绪打断,只见女儿搂着她爸爸的脖子,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的游戏,“爸爸,小囡是将军,指挥打仗!那个是山,小囡在山下挖战壕,就是那个!这是帐篷!爸爸爸爸,和小囡一起住帐篷!爸爸我们一起打坏人!” 小囡指指点点的,原来,她那一堆堆团成一团的衣服代表的是山包,床单支在椅子上就是她的帐篷,帐篷下面摆着被子…… 而宁震谦居然还煞有介事地跟她讨论她的战场…… 只是,当小囡说到打坏人的时候,小手指一指,便指着陶子 。 陶子本就一腔怒火,如今还被女儿指成坏人,让她情何以堪?可她是妈妈,是长辈,总不能揪着这点和女儿生气,于是只是黑着脸,和父女俩的欢快成鲜明对比。 宁震谦和陶子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还看不出来媳妇儿在生气,那他真是木头了,于是,终于想起自己上楼来的目的是教育女儿……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把女儿放在地上,把自己的军装从她小小的身体上给脱了下来,暑气未退的天气,小囡穿着两件衣服忙打仗行军,已是满身大汗。 他心疼得给她擦了擦汗,才让自己的脸终于黑沉下来,“小囡,听说你今天再幼儿园犯错了?”虽然是努力装出生气的样子,可是眼睛里的宠溺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小囡一听,小嘴便嘟得高高的,目光扫了一眼陶子,好像在说,妈妈又告状…… 陶子无语了,怎么觉得小囡这眼神里,好像还有鄙视的成分在呢? “是不是啊?怎么回事说给爸爸听!”宁震谦在她面前蹲着,可以让她不用太费劲就可以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 小囡小嘴一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马上要有泪溢出来,委屈极了的模样,“爸爸,是丰丰不乖,先打小囡,小囡疼,才用玩具敲他的……” 说着,小囡还把小胳膊抬起来,给宁震谦看,圆圆的小指头指着白嫩嫩的地方,委屈欲滴,“这里,丰丰打小囡这里,打红了,爸爸看,爸爸看看……” 宁震谦瞪大了眼睛也没看到小囡的胳膊上有红印,不过,想必是当时确实红了,现在又消失了吧,这一点,他是绝对相信女儿的,小囡那么柔嫩雪白的皮肤,自己有时候不小心亲重了点,也会留下红印,何况是男孩用力打她。 陶子听到女儿说胳膊被打红,自己心里也是一紧,女儿就是她的心肝宝贝,真被欺负了她心里也是疼的,当即便伸长了脑袋去看女儿的胳膊,只见仍是粉粉白白的,并无印记,心里才松了口气。 宁震谦摸了摸女儿的小胳膊,仿似在抚平那并不存在的伤痕似的,柔声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跟妈妈说清楚?”陶子对这个女儿,其实也是疼在了心肝上,若知道是别人先打小囡,而且还把小囡打疼了的话,肯定不会关女儿禁闭了。 小囡却委委屈屈地看了眼陶子,然后躲进宁震谦怀里道,“小囡说了,妈妈还要罚小囡不吃饭……” 说了吗?陶子记得小囡确实是说了句,他打小囡,小囡疼…… 可是,当时自己正在气头上,没把小囡的解释放在心上,还将之视为顶嘴…… 再说了,小囡多跟她说几个字会少块肉吗?每次都是三五个字打发她……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纵容小囡,所以,依然一副威严的样子,“不管怎样,打人都是不对的!小囡,你明白吗?” 小囡才不明白…… 如果她不打赢丰丰,那丰丰以前见了她还是要欺负她,所以,要想让丰丰不欺负自己,就只有让他怕自己,那也只有打赢他才行! 是以至此,她仍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用央求的眼神看着爸爸,希望爸爸帮她说话。 宁震谦固然溺爱女儿,可是,媳妇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长远而理智地来看,父母在孩子面前必须得有威严,所以,陶子管教女儿,他一定不能驳她面子,这点,宁家上下都是一致的,比如,陶子关小囡禁闭,宁晋平和严庄疼在心里,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再者,从最实际的角度来看,他还不想事后陶子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来,又赶他去睡书房…… 所以,认真却仍然温和地对小囡道,“小囡,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先动手打人,知道吗?先动手的那一个,一定是错的。” “小囡没有先打人……”小囡以为爸爸也要冤枉自己,赶紧表白。 “是,爸爸知道小囡是乖孩子,不会先打人,所以小囡以后要更乖,才是爸爸的乖宝宝。”宁震谦了解自己的女儿,得一顶一顶的高帽给她戴着,她才舒畅。 小囡听了爸爸的话,果然笑了,胖胖的小手绕着爸爸的脖子,小脸蛋在爸爸肩窝子里蹭啊蹭的,得意而又有些难为情地撒娇,“小囡本来就是爸爸的乖乖宝……” 宁震谦笑了,可是,一边的陶子看着,心里却更酸了,自己在女儿心中好像一点地 位也没有…… “可是小囡,今天你让妈妈担心了,要不要给妈妈道歉?”宁震谦摸着宝贝女儿的头,轻问。 小囡嘟着一张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道歉。 “小囡,同学之间要相互友爱的,你把丰丰打出了血,丰丰也会很疼,妈妈批评你,你不接受,妈妈会难过,你和同学打架,妈妈会担心你被打疼,你说,自己错了没有?”宁震谦慢慢的,一点一点引导。 小囡噘着嘴想了很久,最后才走到妈妈面前,低着头说,“妈妈,对不起,小囡错了,以后一定不先打同学。”这句话还是有余地的,她只答应不先打同学,可是如果有人要欺负她,她还是会打回来! 陶子焉能不知小囡的心思?可是,她的心里也是矛盾的,如果真的要女儿打不还手,她这个当母亲也做不到,太懦弱了便容易被人欺,陶子也不想女儿成为那样的人,所以,也就意思一下,就此作罢,“小囡,以后同学欺负你,你可以想别的办法,告诉老师告诉爸爸妈妈都可以,知道吗?打人是不对的。” 她自己也知道这番交代多么没有说服力,小囡能服才怪了,她寄希望于以后,慢慢地教吧,有时候语言的教育太苍白,希望以后懂得念书,渐有修养了,再改掉这个毛病,淑女是不能动拳头的…… 宁震谦见小囡终于低了头,也算是不易了,又道,“小囡,把衣柜里的衣服都翻出来,还把房间搞乱了,妈妈收拾起来会不会很辛苦?” 小囡偏着头想了下,点点头,小脸还真有点认错的样子了,比之前承诺不打架还真诚。 “小囡,一个好的军人懂得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搭建营地,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打包出发,所以,现在和爸爸比赛,看谁最先把帐篷收起来,怎么样?” “好啊!”小囡顿时兴奋起来,两眼发亮。最喜欢的人就是爸爸,爸爸穿军装的样子好威风,有机会跟爸爸比赛,她怎么不激动? 于是两父女一个蹲着,一个趴着,很快就把乱糟糟的房间恢复到了原状,其实基本都是宁震谦做的,小囡能不添乱就已经不错了,可是,看着小囡在那起劲地跟着宁震谦学,陶子心里还是被暖暖的感觉包围了,某种雾气渐浓…… 这样的画面,太美好,太温馨…… 眼前这个男人,在女儿面前可是一点也不木了,她费心尽力也没将这块木头给敲打成器,倒是女儿,不着痕迹润物无声地,就把她的木头爹给疏通了…… 一切收拾妥当,宁震谦看了一眼还在一边杵着的陶子,对小囡笑道,“好了,认了错,禁闭也结束了,下去看奶奶把饭做好了没有。” 小囡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听说可以允许她吃饭了,一蹦就跑下楼去了,一路,嘴里还大呼小叫地喊着“奶奶,肚子好饿……” 宁震谦笑着走到她面前,见她脸色始终不好,直道她还在生气,于是将她拥入怀里,劝道,“行了,小囡能有多大?慢慢教呗!我看她也不至于调皮得无可救药,打架这事儿,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粗鲁了点,可是,总比被人打了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妥,忙改口,“我会好好教她的,一定把她教成你想要的古典美女,温雅娴静,气质出众。” 陶子苦笑,性格是先天带来的,不是她灰心,小囡估计这辈子都难和文雅娴静这四个字沾上边了…… 只是,让她心里略酸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他那句“我会好好教她”,她真不明白,她对小囡尽心尽力,疼到了骨子里,可小囡为什么不亲近她?反要他一个当父亲的承诺好好教她? “怎么了?还是不高兴?”怀中的人始终提不起兴致,宁震谦便索性抱着她坐在床沿上。 虽然以为人母,可还是喜欢被他当小孩似的抱着,那种还被人疼着的感觉,却让心里更酸了,不由戳了戳他的胸膛,“你管我高不高兴呢!只要管女儿就行了!” 宁震谦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好笑,嘴唇轻碰她的,“还吃女儿的醋?” “我哪有吃醋了?”陶子怎么会承认自己跟女儿争宠,不过,还是酸酸地说了句,“我就是觉得,我这个当妈的,完全就不能教女儿了,她只听一个人的,到底是为什么呀?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她见到你的时间多多了!” —————————————————————————————————————— 还是给萧二的文做做广告哦,腹 黑律师太危险~http:///a/743942/ 第319章 不要去陆爷爷家 “听我的和听你的,还不是一样?”他低笑,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怎么会一样?看你们父女俩那么亲密,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似的,完全插不进去。为什么呀?我不比你少爱小囡!”无意之中,还是流露出了醋意…… “怎么会是外人?越说越傻了!你是我和小囡最亲的人啊!没有你哪有小囡?”他的手指插/入她发间,轻轻一勾,便将她束发的卡子给勾落,一头青丝瀑布般泄落下来尽。 自那年起答应他蓄发,便不曾再剪过,对这一头青丝也尤为珍爱,只因,是他所爱…丰… 只对他总是喜欢把她束起的发弄乱这一行为颇为不满,甩了甩头,轻声抱怨,“别闹!待会儿做事不方便!”披散一头长发,热得受不了不说,待会儿给小囡洗澡什么的都不方便。 他可不管她的埋怨,只以指为梳,在她发间穿梭,轻吻她的侧脸,“我喜欢……” 那热气,贴着她的面颊,声音直直撞进她心里,防线就此塌陷,随着他在她发间穿梭的指,身体便虚软下来,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为着他的喜欢…… 柔情一涌,骨子里的那份娇柔也漫了出来,勾起了那些小女人情怀,也想起他曾经说的那些撩动心扉的话。 她微红了脸,如陷入初恋的女孩一般,倚在她怀里娇弱而略带羞涩地问,“那……我还是你最疼爱的孩子吗?” 曾经的这句话语,算不上魅惑人心的情话,却说进了她的心里,让那一刻她的心柔软如水,那之后的很多次想起,也每每让她弯唇甜心。然,时光荏苒,他有了他最疼爱的小囡,疼她的心,是否还如初? 她此刻的模样,又像极了一只惶恐的小鹌鹑,红红的脸蛋,羞怯的神态,既是撒娇,又带了嗔怨。 自从小囡出生以后,她便多了母亲的端庄和亲慈,每日里为小囡而忙碌,目光也始终追随着小囡,鲜少再见她有这样的表情和神态,此时得以重见,心中悸动而欢喜,抱着她的双臂不禁一紧,低头便吻她,“当然是,一辈子都是……” 干燥而温暖的唇,轻含住了她的,舌尖轻抵,她心底一颤,环住了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渐渐紊乱了呼吸,两人都有些动情,忘了时日。 直到楼道传来小囡大呼小叫的声音,“爸爸!妈妈!吃饭了!” 陶子才一慌,赶紧把他推开,从他怀里跳出来,整理着自己被他揉乱的衣服和散乱的发,脸色绯红,“都是你!”暗暗庆幸没有让小囡看见这一幕。 他反倒从容地坐着,看着她笑,“你自己不也……” 话没说完,小囡就已经跑到了门口,冲进来便牵着宁震谦的手,“爸爸妈妈,吃饭了!大家都在等你们了!” 陶子心魂未定地站在一边,心砰砰直跳,脸上还是未褪尽的绯红色,看着父女俩牵着手往外走。 这臭孩子,还是只记得她爹! 正想着,小囡忽然回头,朝她伸出手,小眉头微皱,小脸上几分不耐,“妈妈!快点呀!” 陶子站在原地,突然想看看如果自己不去,小囡会怎么办。 小囡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松开了爸爸的手,迈动着小脚跑到她面前,牵住了她的手,还小大人似的摇着头叹息,“妈妈!您动作这么慢,等下饭被我们吃完了,您可要饿肚子了!” 陶子扑哧笑出了声来,女儿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啊? 宁震谦也笑了,牵着小囡的另一只手,低声对她道,“还说女儿不亲你?唯恐你饿肚子呢?” 陶子瞪了他一眼,这话她私底下和他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着小囡的面说? 宁震谦却偏偏还要问小囡,“小囡,如果妈妈肚子饿了怎么办?” 小囡仰起头来,似乎为爸爸问这样的问题而感到奇怪,不假思索地说,“吃饭呗!” 宁震谦一笑,又问道,“如果爸爸肚子也饿了,只有一碗饭,我和妈妈谁吃呢?” 小囡听了不由哈哈大笑,“是奶奶煮饭煮少了吗?” “……”这种假设对小囡来说很难理解吗?宁震谦艰难地继续诱/导,“我说假如,假如你懂吗?不是真的!如果只有一碗饭,我和妈妈谁吃?” 小囡 思维的重点却始终不在这个点上,而始终纠结在为什么只有一碗饭的问题,他们家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奶奶只煮一碗饭的时候,可是爸爸非要这么说,难道是…… 她小小的眉头一皱,“那是小桃偷吃光了吗?” “……”宁震谦头有点大了,看来和三岁的小孩沟通还是有点困难,“好吧,就算是被小桃偷吃光了!你说怎么办?” 小囡还是觉得不合理,“不会!小桃又不吃我们的饭!”小桃是有自己的狗食的,怎么会偷吃妈妈的饭? “……”宁震谦有点想放弃这个问题了…… “爸爸!会不会是我们家来小偷了?偷饭吃的小偷?”小囡一双眼睛刹那间亮晶晶的,因为小偷来他们家这件激动人心的事情,老是听小偷这个词,她还从来没见过小偷呢!“太好了,爸爸!” “……”别人家的小孩听见小偷来了都吓得哭,为什么他家的女儿说太好了?他无奈地看着陶子,却见陶子抿着唇笑,看来陶子的说法没有错,他们家这个宝贝女儿的确与众不同! “爸爸!那我就可以抓小偷了!”小囡兴奋得在爸爸妈妈之间蹦蹦跳跳。 “……”宁震谦决定保持沉默,再也不讨论那一碗饭的问题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扯出什么话题来…… 一家三口走到楼下,小囡挣开他们的手,撒腿就跑向餐厅。 陶子不禁压低了声音道,“哎,真不知小囡到底像谁!也太彪悍了点!别人家的孩子谁不被小偷吓得哭?男孩都哭!她倒好,要去抓小偷……” 宁震谦低头而笑,“像谁?你说像谁?” 看着他揶揄的眼神,陶子不禁瞪着他,“难道像我吗?” “难道不像?是谁从小就和男孩打架?还把人打得哭爹喊娘的?”想起那个总是捏紧了拳头的六岁小囡囡,童年种种,仿似还在昨天一般,而今,当年的倔小丫头,也为人母了…… 陶子不禁脸一红,如被人抓住了把柄似的,可嘴上仍是不服气,“你不是一样?妈说你小时候才是院里的打架王!” 宁震谦也不辩驳,回身拉着她的手,笑道,“所以啊,你着什么急?我们两个打架王,长大也没成为坏人,小囡不会变成你担心的那样!” 说着话,两人也来到了餐厅,小囡从椅子上滑下来,光着小脚丫跑到他们面前,再一次催促,“爸爸妈妈!你们不是饿了吗?奶奶煮了好多饭!” “小囡!把鞋子穿上!”陶子再一次蹙眉,这个宝贝女儿,还不喜欢穿鞋袜,只要一坐在椅子上,必然就会把鞋子给蹬掉。 小囡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跑回餐桌,利落地爬上了椅子。 陶子暗暗摇头,这个女儿,就没见她好好走过路,不是跑就是跳,好像一身的精力,怎么也用不完似的。 菜已上桌,陶子便进厨房去,帮保姆一起把饭盛出来。 和她一起进厨房的,还有莫忘。 厨房一边的流理台上,摆放着一个小碗,那是给小桃准备的食物,莫忘拿起碗,便送去给小桃,回来洗了手,站在陶子身边等她盛饭。 这些动作,每日重复,对莫忘来说,就像一个机械的公式,他一丝不苟地完成着。 陶子盛好饭,莫忘便一手端了一碗,走了出去,其中一个碗,是小囡专用的。 莫忘把饭放在小囡面前,又给她夹了好些菜,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忘就开始做这些事情。 最初,是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把狗食给小桃,后来,小囡能自己吃饭了,他便把给小囡饭吃这件事也划归他的“管辖范围”,而且给小囡的菜都是他自己喜欢吃的…… 第一次莫忘这么做的时候,大家是惊异的,后来,便随了他,没有去揣测莫忘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好像不会去探查为什么莫忘会有绘画的天赋一样,就好像,这件事原本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好在,小囡是个不挑食的乖小孩,这点倒是随她爸,无论给她什么菜,她都能西里呼噜把饭吃完,这点,仍是随她爸…… 陶子有时候提醒小囡,“小囡,女孩子吃饭要斯文点,慢慢地吃好不好?” “好!”小囡通常一边答应 她,一边继续大口大口地咬鸡腿,或者其它什么。 陶子每次还想继续敲打,宁震谦又会出来护着,“算了,难得小囡吃饭不要我们操心,就随她自己,难道你希望她和其他孩子一样,满大院追着喂饭?” 陶子想想,觉得也有道理,肚子里一大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只好无奈地看着女儿津津有味地啃着骨头。 宁震谦有一点说得没错,作为妈妈,其实看到女儿胃口好是特高兴的一件事,如果小囡对着食物没有食欲,那才会让人着急。 “对了,明天就是周六了,你联系好老师了吗?”陶子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按照他们的计划小囡三岁就该开始启蒙舞蹈了,她一早就跟宁震谦说过,让他联系一个好点的舞蹈老师,不知他记住没有。 宁震谦赶紧答道,“联系好了!著名的舞蹈演员,甄老师,明天十点到十一点,教小囡和另一个小朋友。”开玩笑,首长下达的任务怎么敢不完成?他一没活腻歪,二不想睡书房,三没吃雄心豹子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乖乖听首长的话。 “单独授课不行吗?”陶子知道甄老师是极优秀的老师,想跟她学跳舞的孩子很多,不是一般人能排上队的,可是,仍然希望小囡得到特别的照顾。 “已经尽力了,肯收小囡已经是我们家老宁同志面子大,而且,多一个小朋友,也给小囡多一个伴,少点压力,对小囡也好。”宁震谦唯恐陶子不满意,不过,老师时间排得太满,能挤进去确属不易。 “好吧,那我们明天一起送小囡去。”陶子温柔地看着宝贝女儿,小囡节奏感极好,表演也很出彩,相信在舞蹈方面一定能有所发展。 宁晋平和严庄却同情地看着小囡,在他们看来,小囡还太小,就要承受这么多压力,有些可怜,不过,教育小囡是以宁震谦和陶子为主,他们当爷爷奶奶的也不能过多地干预…… 吃过晚饭,宁震谦和陶子和平常一样带着莫忘小囡出去散步,这已经成为定例,所以,莫忘习惯性地牵住了小囡的手,小桃也摇晃着胖嘟嘟的身体,急匆匆地跟上,一路,铃铛零零直响。 之所以有铃铛响,一是因为小桃脖子上挂着狗铃,二来,还有一阵很细微的铃铛声来自于小囡。 曈曈托陆正宇送的那只小金铃,摇晃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响声,小囡很喜欢,自收到礼物那天就喜欢拽在手里摇,后来,看见小桃脖子上挂着铃铛,她便伸着胖乎乎的胳膊想把铃铛往自己脖子上挂,陶子见她喜欢,就跟她配了条链子,挂在脖子上,但是,上幼儿园了,陶子觉得毕竟是纯金的,一个小孩子戴着太惹眼,想要给她取下来,但小囡怎么也不答应,最后只好给她系再脚踝上,穿了鞋袜就看不见了,因为被袜子束缚着,一般也不会发出明显的响声。 此刻,小囡却是除了袜子,光脚穿着鞋,所以大铃和小铃,一路响得欢畅。 一家人在院里走着,小囡蹦蹦跳跳的,见到谁都会甜甜地打招呼,惹得人一路捏她的脸蛋。 恰逢陆正宇和覃婉从对面走来,听着这零零零的声音怪可爱,仔细一瞧,便瞧见小囡脚踝上挂着的小金铃,于是开玩笑,“哟,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每次提起这茬宁震谦就黑脸,可是又不能扫了陆正宇面子,只好闷不吭声。 陶子倒是豁达多了,这不过是玩笑话而已,长大了谁还记得?正想让小囡叫陆爷爷,可小囡却极是乖巧,早已经扑上去“爷爷奶奶”叫开了。 陆正宇心中欢喜,家里两个淘小子已经长大,小孙女和小囡虽然是一般大年纪,但是长住儿子养母那边,现在膝下空缺,极想念孩子,小囡这么个粉团团的女娃儿,怎不招人疼?立刻便把她抱起来,逗着玩。 可小囡也不是安分的主,哪肯在他怀里乖乖呆着?不一会儿,便看见院里其他同龄的小伙伴,挣扎着从陆正宇怀里下来,一蹦一跳玩去了。 临走前,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妈妈,什么是定情信物?” 陶子一愣,没想到该这么回答,陆正宇便笑指她脚上的金铃,“就是这个,是曈曈哥哥送你的礼物,长大了,你凭着这个就到我们家来!” 曈曈哥哥?她知道曈曈哥哥是陆爷爷的孙子,可是,和她并不熟,只知道是很大很大的哥哥,好像是念三年级还是四年级,她才幼儿园,那是多老的哥哥呀! 不过,对于长大了就要去陆家这件事,她是不愿意的,马上就向爸爸,“爸爸,我不 去陆爷爷家!我要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小桃,还有我自己的爷爷奶奶在一起!” 宁震谦听了,心中熨帖,忙应承,“当然!小囡当然是和我们在一起!哪儿也不去!” ———————————————————————————————————————— 各位亲亲,这段时间更新一直不稳定,很抱歉。明天中秋节,吉祥会把这几天所缺的更新都补上,祝各位亲亲中秋节快乐~! 第320章 讲义气 得到爸爸这个承诺,小囡才算放了心,蹦蹦跳跳和她的小伙伴玩去了,都是院里的小孩,年龄也均在三到五岁之间,个顶个的活泼可爱,只是,似乎女孩少男孩多…… 又是三年过去,和当初那个初来北京身材瘦小的莫忘相比,此时的莫忘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身高体重均达到了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样子,这几年宁家不遗余力的训练和照顾,也取得了很大的成效,生活上的许多事他都可以自己自理,走在外面,别人也看不出他是个异常的孩子。 宁家从没放弃过让他继续画画,许是他内心有着一片异于常人的世界,所以画出来的画总是有一种寻常画家所捕捉不到的灵气,有着一种不同于旁的画作的力量。易老师极爱这个高徒,将他的画通过自己的渠道参展参赛,如今的莫忘已经是小有名气少年画家。 画画,仿佛已经成为莫忘的一种习惯,无论何时,手中总是有一只炭笔一本小速写本,即便这样和家人出来玩也是一样。 小囡已经和小朋友们玩成一团,莫忘便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随手掏出笔来,在纸上沙沙地画着,宁震谦和陶子不用猜就知道,他在画小囡。而小桃,则在两人之间撒着欢跑来跑去,也是一副其乐无穷的模样。 每每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宁震谦心中都会生出感慨,如今的他是幸福的,而这份幸福,来自于陶子,是陶子给他生活中那个残缺的圆补上了那一笔圆满,面对她,他永远都会存着这份感激,并且随着岁月的积淀,这感激只会日益加深,绝不会减丰。 想到此处,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握了握陶子的手,言辞间浓浓的满足和感恩,“囡囡,这几年辛苦你了。” 她的辛苦,不仅仅在于照顾小囡,家里还有一个莫忘,虽然宁晋平和严庄体恤她,尽量地不让她插手莫忘的事,他也尽可能减少她的负担,可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避得开?而莫忘到如今,已经从他的角度,明白陶子就像宁震谦一样,是他很重要的人。在某一张莫忘随手做的画里,有宁晋平夫妇,有宁震谦,有小桃,有小囡,其中也有她,甚至还有在宁家数年的王阿姨和教他的家庭教师。 不管这些人在莫忘心里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否可以代表,这都是他认可的“亲人”呢?尽管,他仍然或者永远也不会懂亲人的意义。亲人于他,到底是什么概念呢?那张画里,是没有芊琪的。是他忘了?又或者是不懂? 陶子仰头微微一笑,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要付出怎样的辛苦才能平衡这个家,可是,事实上宁家的人还是把她护得太好了,这几年的生活竟不如她想象中那么难。他们三个固然处处护着她,而莫忘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面对,或者,正是因为他特殊,所以才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没有寻常孩子的叛逆,和她也没有什么摩擦,就这么自自然然的,顺顺利利的,她真正走进了这个家…… 若是在家里,她必然已经倚进了他怀里,然大庭广众,她只能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尖是彼此都懂得的回应,“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怎样的苦,都是甜的……” 他心中感动至极,很想把她抱进怀里,用他所有的力量和柔情去亲吻,去疼惜。 “囡囡,叫上两个小家伙,我们回去……”他的注意力此时完全被她所吸引,生了小囡的她,皮肤似乎比之前更加细腻,且因为稍稍丰盈,白瓷般的肌肤上仿若凝了一层柔光一般,衬得她樱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此时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这个他深爱的女人揉进怀里,紧紧的,和她融为一体…… 数年夫妻,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脸上不由染了一层绯色,瞪了他一眼,“你个色.胚,什么场合都能想到那件事!” 只是,这含娇的一嗔,愈加显得她眸光流转,风情万种,宁震谦心神俱乱,捏着她的手指,把她给掐疼了。 “你是我媳妇儿,我想你有什么错?回去?”这语气已只有一半是询问,另一半则是命令了。 对于这件事,她总是怜惜他,所以只要他有要求,从不曾拒绝,尽管他的要求太多了点…… 于是举眸寻找那俩小家伙的身影,却不料看见小囡不知怎么和人打了起来,是院里聂家的男孩聂钧琛,五岁,饶是小囡再厉害,也敌不过人家的力气,被男孩一推,推到地上。 陶子和宁震谦赶紧跑过去,然后,比他们更近而且更快的人是莫忘。 当然,还有莫忘身边的小桃。 < p>莫忘上前就把小囡扶了起来,小桃则冲着聂钧琛汪汪大叫。 聂钧琛有点害怕了,可是却不愿在这么多孩子面前服输,居然拾起石块去砸小桃,还嚷着,“养只小破狗有什么了不起?!我爸爸有军犬!咬死你们!还有你的白痴哥哥!” 小桃被砸中,顿时被激怒,冲上前就扑到男孩身上,小囡更是不服输的主,就着聂钧琛被小桃扑倒地的机会,上前就按着聂钧琛打,聂钧琛反抗,一脚再次踢中小囡,而后,便被人按住,一顿拳打脚踢,再无还手之力。 混乱中,他终于看清,打他的人是小囡的哥哥,打不过,嘴里便胡乱大骂,“白痴!你打我!我给我记住!我会让你好看!你这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你这白痴!” “莫忘!住手!”宁震谦迅速跑过来赶到,把莫忘拖开。 小囡从地上跑起来,原本站在一边,莫忘被拖开后,聂钧琛痛得有一瞬站不起,小囡便猛地上前,对着聂钧琛又踩了一脚,凶巴巴地吼了一句,“不准骂我哥哥!你才是野孩子!你才是白痴!” 宁震谦和陶子,算是明白这场架是怎么打起来的了…… 聂钧琛终于从地上爬起来,饶他是男孩也忍不住大哭,可是却没忘记虚张声势,指着他们威胁,“我回去告诉爷爷和爸爸!你们等着瞧!” 宁震谦和陶子原本准备安慰他几句,做一下善后的工作,可是,聂钧琛却一溜地跑得飞快,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其他小朋友见出了“大事”也一个个溜之大吉,徒留小囡莫忘还有小桃,在宁震谦和陶子面前站成了一排。 小囡因为在幼儿园打架才被妈妈罚过禁闭,现在又惹了事,心虚之余,不敢抬头,低着脑袋看着自己脚尖,神色萎靡,也不敢再乱动,只圆圆白白的小脚趾尖在凉鞋的束缚里不安分的一翘一翘。 陶子看着女儿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再看其他一人一狗,莫忘没事人似的,仿佛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而小桃,则伏在莫忘脚边,好似感觉到了空气里的低气压似的,呜呜地叫着,好像在说着委屈。 宁震谦脸黑沉沉的,可是气却无法发出来,冲谁发?莫忘吗?还是小囡?抑或是那条狗? 他总算是明白了当父亲的心情,难怪自己年少时常挨父亲鞭子…… 院子里人来人往,也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一场小闹剧的,走过来开玩笑,“哟,小囡啊,又闯祸了……”大人确实把这当成个玩笑,小孩子在一起玩哪有不闹矛盾不打架的?谁也不会当真。 可是小囡听了这话,苦逼地皱起眉,怯怯地看了眼妈妈,最后还是小嘴一扁,往爸爸怀里奔,又委屈又撒娇地叫,“爸爸……” “少来这一套!”宁震谦逼着自己继续黑脸装威严,心里其实早已经因为这一声呼唤而软塌下来。 “爸爸……”小囡抱住宁震谦的腿,软软的小身体贴在他腿上。 宁震谦最后的坚持也被这一抱给击垮,小囡居然打了聂家的孩子,聂家老爷子和父亲的关系此时正处于微妙之时,可是,那又如何?关小囡什么事?她只是个孩子而已…… 僵硬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不过,声音里却还透着威严,“干什么?又想说是人家先打的?” 小囡嘟了嘟嘴,“本来就是……” 宁震谦还没说话,就听另一个声音在一边响起,响亮而清脆,“宁叔叔!真的是聂钧琛不对!” 宁震谦回头一看,是朱骁骁,比小囡大几个月的孩子,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聂钧琛被按在地上时,这家伙也上前凑了几脚…… “宁叔叔,是聂钧琛先说小囡哥哥坏话的……”朱晓晓认真地说。 而后小囡便拽着宁震谦的衣角用力点头。 聂钧琛说了什么宁震谦和陶子都听在耳里,可是这并不代表小囡就可以和人起冲突打架。 “骁骁,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谢谢你。”宁震谦言下之意是认真感谢并鼓励朱骁骁对小囡的维护,不管怎么说,他们当家长的不能时时在孩子身边,如果多一个人维护小囡,也让她多一份保护。而且,院里一向的风气都是如此,青梅竹马的玩伴不管长大成为什么关系,那都是铁铁的,无论男女,绝对是一辈子的兄弟姐妹。 朱骁骁却担心地问,“宁叔叔,你们会关小囡禁闭吗?小囡没错。” “宁叔叔知道的,你先回去吧。”宁震谦拍拍他的头。 朱骁骁心中略略放心,对小囡做了个手势,无可奈何地先走了。 宁震谦的脸色依然黑沉着,低声说了句,“回家!” 在外面,他不想“处置”这两个孩子。 小囡心中终于有点害怕了,平日里惹妈妈生气,只要在爸爸面前撒撒娇,总能混过去,可眼下看来,爸爸不吃这套,回去屁屁要遭殃…… 磨磨蹭蹭回到家里,严庄一看这情形,知道小囡又闯祸了,“哟,这又是怎么了?” “站好!立正!”宁震谦在家里发号施令。 莫忘从回来第一年开始便跟着宁震谦在部队,也跟着一起队列训练过,而小囡自从会走路也跟着警卫叔叔不知看过多少回,一听爸爸的号令,两个人站得笔挺的,就连小桃居然也蹲在了小囡身边。 小囡轻轻踢了踢小桃,着急地低声道,“错了,小桃,是站!不是蹲!站!”说着还做了个站的手势。 小桃来到宁家几年,被训练得能听懂简单的“坐、站、走……”等号令,所以马上改了姿势,前脚离地直立。 陶子看着这一幕,憋笑憋得很辛苦,她倒要看看这个护女儿的爸爸到底要怎样“教训”女儿,这一回怎么动了这么大怒气。 宁震谦其实也被这一幕逗得再没了火气,可是,总得要继续装下去才行…… “打架?!”宁震谦摆起了训话的架势,随手寻了跟棍子来,拿着手里,沉着脸道,“一个个出息了,有本事给我天天打架是吗?行!真有本事的话,就打过我手里这根棍子!” 说到后来,声音猛然增大了几倍,莫忘倒是神色平静没有反应,可小囡被吓了一大跳,从没见过爸爸这样,小脸都吓白了…… “莫忘!伸出手来!”宁震谦喝道。 莫忘站着没有动,陶子不知道他到底是没听懂,还是其它。 宁震谦却没有这个耐性,抓起莫忘的手,照着手心就是一顿“噼里啪啦”。 莫忘疼得直皱眉,却没有收回手。 大约打了十几下,宁震谦才罢休,而后又看着女儿,“小囡!伸手!” 小囡怯怯地把手藏在身后,哥哥挨打的情况她已经看见了,手心打得绯红,一定疼坏了,她才不要…… “小囡!”宁震谦又喝了一声。 可是小囡却嘟着小嘴,怎么也不肯伸手,明知是挨打的事,还送上门去,她傻啊? 宁震谦只好俯下身去抓小囡的手,可就在此时,莫忘却突然横了出来,挡在小囡面前,而后,平静地再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 陶子和宁震谦都有一瞬怔然,没想到莫忘会这么护着小囡…… “好!小囡!哥哥要替你挨打你看见了吗?你犯了错,却要哥哥给你承担,你最好记住这个教训!”宁震谦也不含糊,照着莫忘手心又是连续十几下重手,眼看着莫忘的手心好似都肿起来了。 小囡看着,不由哭了出来,从莫忘身后跑出来推宁震谦,边哭边喊,“坏爸爸!爸爸是坏人!不要打哥哥!爸爸比聂钧琛还坏!” 这一幕,连陶子都看不下去了,这下手太重了,也上前来劝道,“算了,打过就行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妈妈!妈妈救命!妈妈救命啊!”小囡见来了救命稻草,大声哭着。 陶子把小囡抱至一边,给她擦着泪,“小囡不哭,给爸爸认个错,听爸爸说清楚,为什么要打你们。”话说陶子现在自己也闹不明白了,为什么宁震谦这次火气这么大。 小囡抽抽搭搭的,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怯意看着宁震谦,而宁震谦的目光却落在了小桃身上。 这目光说实话他完全是无意的,可小囡却以为他这回要打小桃了,赶紧扑上去抱住小桃,“不准打小桃!要打小桃就先打小囡!” 陶子哭笑不得,女儿还真讲义气…… 宁震谦盯着小囡泪哒哒的样子,寻思着今天也差不多了,棍子一扔,军令又来了,“立正!” ———————————————————————————————————————————— 关于新文,吉祥知道还有个古坑没填,本想扑倒写完就写古文的,可是编辑说,三少这文既然是个系列,就先把这个系列完成,所以,古文要缓一缓了,很抱歉~! 第321章 小囡脸上泪痕未干,小脸红红的,却不得不规规矩矩站好,鼻子还一吸一吸地抽气。 “向右看齐!稍息!”宁震谦严肃地如同在士兵面前。 小囡对这样的爸爸是崇拜的,可是心中也充满了敬畏。立即学着士兵叔叔的样子小胸脯挺得笔直。 私下里,小囡不知道多羡慕那些操练的叔叔,可是,怎么也没想过第一次被爸爸训是在自己受罚的时候,尽管这样,她还是很认真尽。 向右看齐的时候她看着哥哥的腿,觉得哥哥比自己站得标准多了,到底是跟着爸爸练过的,于是,小脖子仰得更高了。 小囡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陶子再次想笑,可是不想拆老公的台,赶紧转过身,假装做别的事,可是,笑容却已经忍俊不禁。 “小囡!”宁震谦严厉地喊道。 “到!”小囡第一次被爸爸这样点名,虽然害怕,可是也很兴奋,答应得响亮又清脆丰。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宁震谦也被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得心中直乐,绷着脸憋足了劲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小囡的唇嘟得更高了,眼睛里却闪过不服,“知道!小囡本领不够高,不像爸爸那么厉害,不然一定能打赢聂钧琛!” “……”陶子差点笑出声来,宁黑炭啊宁黑炭,你女儿的回答真精彩! 原以为宁震谦会发怒,没想到,他却只是冷静地看着小囡,问,“是吗?你看看哥哥的手!” 小囡早就已经看见莫忘的手心被爸爸打得又红又肿,眼圈一红,不说话了。 “哥哥疼不疼?”宁震谦看着小囡问。 小囡小嘴扁了扁,“疼。”赌气说出来的一个字,仍然怨爸爸为什么打哥哥。 宁震谦也不动声色,继续平静地问,“既然知道疼,那明知打不过还送上去打,你傻吗?” 小囡眼圈儿更红了,表情委屈极了,“那他骂哥哥!” 宁震谦看着她,缓缓道,“小囡,世界上有很多人你都打不过。就算是最厉害的将军也有打不过的人,那怎么办?打不过就不要傻乎乎送上去打,要想办法!” 小囡已经忘了责罚这件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爸爸,恍然的样子,“爸爸,这就是……策略吗?” 她忽闪着发亮的眼睛,满是好奇,常常听爸爸和爷爷说这个词,她可费劲了才记住。 宁震谦和陶子显然对小囡说出这两个字来颇为惊讶,宁震谦甚至有些自得地点点头。 “那爸爸,什么是策略?”小囡的眼睛里转瞬又满是迷惑。 “……”原来还是不懂这个词……宁震谦不由好笑,“策略就是开动脑筋想办法,让许多有难度的事情变得容易。比如说三国的时候有个人叫诸葛亮……” 要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什么是策略还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宁震谦稍做简单的解释,而后给她讲了赤壁之战的故事。 本以为小囡作为女孩,年龄又小,必然不喜欢听,没想到她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父子说者投入,听者入神,就连莫忘也静静地陪着小囡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地听宁震谦讲故事,不知道究竟听懂了没有。 陶子看着这一切,没有打扰她们,和一边一直看着的严庄相视一笑,忙她们自己的去了。 晚上,熄灯之前,把小囡和莫忘都送入了睡梦里,陶子和宁震谦才回到自己房间。 这个月起,以小囡长大上幼儿园为由,开始让小囡自己一个人睡,而小囡真是省心的孩子,只要给她讲睡前故事,她就能乖乖地睡着。 平日里,陶子总是给她讲一些童话,而今天,宁震谦却讲的金戈铁马,不知道小囡的梦里是否有战火连天? “过来!”宁震谦斜靠在床上,对依然在电脑前忙碌的她道。 “马上就好……”陶子在打着最后几百字。 “要我过来抓你吗?”某人开始威胁,“你已经连续请了三天假了!” 陶子头大…… 这本书快要完稿了,她希望这几天就把稿子交出去,然后就可以专心看一看庄美的业务。 严庄年纪渐大,有意无意曾透露口风,想要陶子接管公司,可都被宁震谦把话给挡了。 陶子知道宁震谦是怕自己太辛苦,可是,庄美总是要人接的。 “囡囡……”身后的呼唤又响起,好像在给她下最后通碟。 她讨好地回头一笑,“就好了!今天不用请假!马上就好!真的!” “囡囡……”某人的声音越听越像个怨妇…… 陶子干脆不理,只手指飞舞,把字打得飞快,希望快点完成。 终于,最后一个字打完,她舒了口气,回头一看,某人侧身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陶子去浴室洗漱,而后轻手轻脚躺到了他身后,本不想吵醒他,可是 平躺了一阵,怎么睡都觉得不舒服,最终还是贴了上去,脸颊贴着他的肩胛骨,手臂轻轻缠住了他的腰。 可是,仅仅这么一缠,陶子便感觉到身体一僵。 原来竟是醒着的…… 给她装睡?这是在闹别扭呢? 她暗暗好笑,他刚才教训莫忘和小囡时威风凛凛的样子分明还在眼前,转瞬便和小囡一般大了吗? “宁黑炭,你今天跟小囡说的那些,她能懂吗?”什么策略之类的东西,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太高深。 提到小囡,他才理她,眼里浮出点点忧虑,“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感觉到他的忧虑,她的睡意也减少了些,抬头,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目光。 “担心小囡,担心莫忘……”黑暗中,他微锁了眉,“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强大的,强大到足可以保护我们的小囡,保护莫忘。所以,我可以纵容他们做他们想做的一切,可是,今天小囡被推倒在地上的一刻,我觉得这里很痛。” 他拉着陶子的手,放在自己心窝的位置。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囡吃亏,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明白小孩之间有争有吵实属正常,可是心中就是觉得很悬。 “莫忘一直在我们的庇护下成长,最多的伤害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可是没有关系,他自己并不懂,听懂的只是我们,而我们自己听多了也就习惯了。至于小囡,则更幸福了,我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在我们的爱护下没有任何风浪,可是,那只是我的愿望,小囡总有一天要自己飞翔,她如果性子始终这么鲁莽,不知进退,我怕她会吃亏。至于莫忘,我其实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我不能陪伴他到最后,什么活到比他多一天,都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如果我不在了,他怎么办?” 陶子听着他的话语,响想自己从前对他的评语——沉默的男人往往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而他,沉默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敏感而细腻的心。 他这番担忧不无道理,可是未免有些过了,小囡固然会长大,也会遇到每个人在成长和成熟的过程中会遇到的困难,可是这也是成熟的必经阶段,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呢?他这父亲当的,过于举轻若重了,说重了,就是小题大做,而且,现在就开始教小囡怎么做人的策略,未免太早了。 倒是他说的莫忘,才是她最担心的。只不过,看着他的忧心,她不忍心再增添他的烦恼,只贴着他的胸膛安慰他,“不用担心了,小囡是个勇敢聪明的孩子,你看她今天听你训话的模样,一定能被你教好,不再鲁莽行事。至于莫忘,你没看见吗,他和小囡感情极好,如果我们真的不在了,小囡会照顾他的。” 宁震谦摇摇头,“不想让小囡照顾他,这对小囡不公平。” 陶子理解他的想法,黑暗中握住了他的手,指间相扣,“宁黑炭,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陪着莫忘一直走下去。前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可是未来并不会因为我们在担忧而有所改变啊!” 宁震谦摩挲着她的手指,黑暗中一笑。也是,他今天怎么魔障了,竟会有这些个奇怪的想法……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心里就会安定。”他松开了她的手指,双臂将她环绕,温软在怀,所有的迷惘仿似都不再是迷惘。 “那……现在就该安定下来啊……”她被他抱得紧紧的,头压在他胸口,想起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忙道,“宁黑炭,要在小囡也幼儿园了,我在家基本清闲,我想从下周开始去庄美,跟着妈妈学习。” “什么?下周?怎么都不跟我说?我不答应!”他居然一口就给回绝掉了。 “为什么?妈妈辛苦了一辈子,该我们为她分忧了!” 宁震谦却道,“没错,该我们分忧,该我分忧,你不必去公司,就在家里,我准备转业了。” “什么?!”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陶子几乎从他怀里弹了出来,睡意全无。“不行!你不能离开部队,你那么热爱部队!” 他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部献给了部队,那方领域里,有他无法割舍的情怀,而且,以宁家的基础,等着他的是大好前途,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就这么转业,太可惜! “就这么决定了!”他摸摸她的头发,算是安抚。 庄美必然要人继承,而陶子并不喜欢从商,他不希望她跟了他之后总是牺牲,放弃她所喜欢的事业已经让他愧疚了,还要逼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他不忍心!那么唯一的途径只有一条,就是他转业。 陶子明白他的苦心,换了个方法说服他,一半撒娇一半玩笑,“宁震谦,你是什么意思?想不到你也是这种人!” “哪种人?”他疑惑地问。 她哼道,“都说财产是检验爱情的唯一标准,你是舍不得你们家钱吧?不相信我,唯恐我把你家的财产据为己有是吗?宁震谦。你隐藏得真够深的!” 宁震谦急了,他这可是比窦娥还冤! “囡囡!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希望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陶子横他一眼,“那你就可以吗” 宁震谦微怔,“囡囡,我是宁家的儿子……” “那我还是宁家的儿媳妇呢!”陶子不甘示弱,神气地顶了回去。 “囡囡……”陶子的脾气他知道,倔起来谁都拿她没辙,看来她下了决心,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 “宁震谦,我知道你是怕委屈了我,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你说过要我在家休息就可以,赚钱什么的不用我管,可是宁震谦,到现在,你给我的感受是你依然把我当外人,唯恐累了我委屈了我,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不是客人,是宁家的一份子,宁家的兴衰荣辱我都有责任承担,你这样我可真是会生气的,因为那是你不信任我的表现!” 第322章 舞蹈? 他陷入了沉默。 陶子倚在他怀里,激昂的语气慢慢平复,“宁黑炭,我这个人很随性,也善于随遇而安,什么样的生活都能适应,能当好一个主播,能写好一本书,也就能当好一个总裁,给我点时间,让我证明自己。我不觉得这是辛苦,我说过,只要有你在身边,所有的苦都是幸福,宁黑炭,你不是要给我幸福吗?现在,你是要阻挡我幸福的脚步?” 他还是没有说话丰。 “那给我一个试用期行吗?”陶子双臂缠着他的腰,开始在他身体上蹭,“如果你发现我累得吃不消,如果我的业绩不够好,你就撤了我,大不了你还是幕后领导,随时可以撤我的职?行不行?尽” 他闷了半晌,将她的头往怀里一压,“再说吧!太晚了,睡觉!” 陶子知道,有希望了…… 只要她认真想说服他,他不会不答应的…… 不过,她真的很感谢严庄的信任,竟然敢把偌大的庄美交给她,不带一点防范,难道真的不怕她在其中谋私利吗? “宁黑炭,我最爱的你,就是穿着军装,威武挺拔的你,相亲那天第一眼,虽然我早就知道来相亲的是我的糖糖哥,可我还是被你惊艳了,你的军装加分不少,所以,不要脱下军装,好吗?”为了稳妥,也为了宽抚他,她在黑暗中轻轻地道。 “傻!”他低叹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 一夜,相拥而眠。 第二天,陶子还是起了个大早。 只是,这全身酸软的,刚一下床站起,就一阵腿软,又叠坐回去。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腰上随即缠上了一双手臂,而后又被卷回了被子里,温热的身体压住了她,唇在她耳边和颈上游移,“还逞能!这点辛苦就下不了床!还能管公司?” 她嗔了他一眼,“管公司也没那么累……”昨晚不知他怎么的,比平日里更加卖力,不过两次,却让她如被碾过了一般。 他笑,能让媳妇儿下不了床,可是男人的骄傲,手又伸进了她衣服内,握住了她的轻轻揉/捏,“所以,你没那个体力,还是别去公司了,就在家把我伺候满足了就行。” “宁黑炭!你当我是什么?”她娇嗔地拍他的手,“别闹了!孩子们都起来了!” 每天的出操,已是习惯,即便是周末,也没耽搁过,常常请假的倒是陶子,因为晚上被他折腾得疲惫不堪,腰酸背疼。 他吻着她的唇,缱绻良久,才放开她,低嘱,“算了,你再睡会,别去出操了,准假。” 能让老公如此贪恋自己的身体,虽然有时疲累,可也是巨大的幸福,所以,她从不拒绝这份幸福,但今天是真的无法出操了,不知又该被小囡怎么笑话。 “嗯……”她无限娇慵地嗯过来一声,求之不得。 这样的声音和表情让他如何受得了?心荡神驰的,又缠着她吻了一阵,直到小囡来拍门了,才不得已放开。 “爸爸妈妈!还不起床就是大懒猪了!”曾经,被叫做小懒猪的小囡精神抖擞地在外骄傲得意。 “还不去!被女儿笑话!”陶子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他。 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真舍不得!” 而后把她塞进被子里,“别起了!好好睡会,等下我给你送早餐来!” “不要!”虽然宁晋平和严庄是极为开明的公婆,可是,当着他们的面,让老公给送早餐进卧室,怎么也不合适…… “那有什么关系?从前不都是这样吗?”他却不以为意,只想一心地宠着她。 她想起了s团的那些时光,表面酷酷的他,却总在细微处润物无声般用他的方式关怀着她。 那时,也是别样的快乐…… 她的这份暗恋,从六岁开始,到现在,经历了半涩半酸,经历了风雨交加,到现在,终于甜得醉人…… “爸爸!妈妈!”小囡的拍门声越来越大,小嗓门也越来越高,显然已经等急了。 “走了!躺着别起!”临走,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陶子疼得叫出声来,捂着唇埋怨,“讨厌!等下我怎么见人啊?!” 却只听见转身后的他笑声朗朗,得意非凡。 他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从最初的冷面冷心,孤僻冷漠,如坚冰一般,一点一点融化、开裂,最终曝露于阳光之下,和天地万物融合在一起。 这样的他,才是他吧,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他。 意气不灭,风华不减,却阴郁不再。 每个人都说,这份改变源于她,如果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福。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将一个男人彻头彻尾改变,甚至,如他们所说,是她拯救了他,那么,真正幸福的人又何止是他? 门外响着小囡脆脆的童音,“爸爸,妈妈呢?” “妈妈请假!今天就不陪我们早操了。”宁震谦低厚的声音回答着女儿。 “又请假呀?”明显的,小囡失望了,“我想和妈妈比赛呢!” “今天跟哥哥和小桃比吧!妈妈很累。” “妈妈为什么总是很累呀?”小囡跟在爸爸身边下楼,边走边问。 “嗯……所以小囡要关心妈妈,知道吗?”这个问题,还是避重就轻吧…… “嗯!小囡知道!” 听着父女俩说话的声音渐渐远离,陶子还是起了床。 严庄必定已经起来了,她不可能比婆婆还晚,而且理由还是因为前一晚贪欢…… 嘴唇有些肿,是他做的“恶”,她遮遮掩掩地下楼,却哪里逃得过严庄的眼力? 看着陶子躲闪的模样,作为过来人,暗觉好笑,不过,不想让她难堪,便假装没有看见。 儿子媳妇感情好,她这个当婆婆的不知多高兴,这个心思从陶子进门的第一天起,她就是这么想的,绝不会似有些豪门婆婆,处处刁难媳妇,那不等于是刁难儿子吗?对媳妇好,就是对儿子好,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 宁震谦和宁晋平带着两个孩子一条狗回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就绪。 小囡边往楼上跑边喊,“妈妈,小囡洗澡去了!小囡今天自己洗澡!” 这是……?陶子询问的目光看向宁震谦。 宁震谦笑着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那就让她自己洗呗!” 陶子不放心,跟在小囡身后上楼,小囡却把她往外推,还把门一关,“哎呀妈妈,小囡要洗澡,你不能来看的,羞羞啊!” 她忍俊不禁,这么屁点大的人也知道羞羞? 宁震谦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两人一块在外等她。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严庄在楼下连续催了好几声吃早餐,小囡却还没出来。 最后,宁震谦用钥匙打开门。 卧室里蒸汽缭绕,他俩最初一惊,唯恐洗澡的时候发生了不安全的事,同时奔向浴室,只见小囡站在里面,光着脚丫,浑身湿透,却已经套上了衣服和裤子,只不过,衣服穿的反的…… “妈妈!小囡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小囡沐浴后的眼睛分外晶亮,两手各举着一只袜子显摆,“现在自己穿袜子。” 然后,一屁股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开始往脚丫上套袜子。 陶子扶额,暗叹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妈妈,不一样……”小囡还是很善于发现问题的,穿好一只袜子之后终于察觉自己手里的袜子是不同的颜色…… 陶子盯着她已经被地板上的水再次打湿而且穿反了的裤子,想上前去把她抱起来,然后重新给她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再找一对正确的袜子。 宁震谦却及时拉住了她,“别,让她自己想办法!” 只见小囡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从湿漉漉的地板上爬起来,顺带着把衣服也打湿了…… 而后一蹦一跳跑去衣柜,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以后,终于找到和自己脚上所穿相同颜色的袜子,高兴地费了老大的劲给她穿上,然后表功似的在爸爸妈妈面前站着笑嘻嘻转圈,得意极了,“爸爸妈妈,看小囡自己穿的衣服!小囡很能干!” 宁震谦笑了,抓住她旋转的小身体,把她推到镜子前,“没错,小囡很能干!小囡自己看看漂亮吗?” < p>小囡歪着小脑袋,对着镜子皱着小眉头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问题,回过头来向陶子求助,“妈妈,小囡没穿好……”而后,也终于感觉到了衣服裤子都湿湿的,扯着湿漉漉的裤管说,“妈妈,裤子湿的,小囡没尿尿……” 陶子看着女儿皱着小眉头苦恼而疑惑的样子不禁失笑,重新找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要给她重新换上,“因为小囡刚才在浴室里乱坐乱滚,所以湿了,穿湿衣服会感冒,我们来换套干净的。” “好!”小囡响亮地答应,抢过陶子手里的衣服,又准备自己穿,还一本正经地对宁震谦说,“爸爸是男孩子,要出去!” “好!爸爸出去!”宁震谦笑道。 陶子担心这么磨蹭下去时间会来不及,有心要帮着小囡穿,小囡却不愿意,“不要!妈妈很辛苦,小囡自己洗澡穿衣服!” 陶子讶然,同时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谁说她的小囡只亲爸爸?忍不住蹲下来抱着小囡亲了亲,只觉得,哪怕倾尽一切也是值得…… “好了,女儿这么懂事,就让她自己穿!我们下去等。”宁震谦拉她的胳膊。 “好!小囡是能干的宝宝,小囡自己穿!”说完她又教小囡这么识别衣裤的前后左右,而后便随她自己折腾,她去收拾那满地的狼藉了。 十几分钟后,小囡终于成功地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自己穿衣,骄傲地站在了陶子的面前,得到了陶子竖起大拇指的夸赞,于是愈加得意起来。 早餐后,夫妻俩便带着小囡一起去找舞蹈老师。 终于可以让小囡朝着自己梦想的方向发展,陶子很是高兴,在每一个母亲看来,自己的孩子都是天才,陶子也不例外,对小囡的节奏感和肢体表现能力很有信心,一定会成为艺术这条路上的璀璨之星。所以没给她买了最好的舞蹈鞋和练功服,一路上,还对小囡嘱咐了许多,不外乎是要她上课认真跟老师学,交待她练功会有点痛,有点辛苦,但是,勇敢的小囡一定能克服之类的。 小囡坐在车里,系着安全带也不安分,动来动去,也不知道陶子的话她到底听进去多少。 来到培训学校的时候,上一节课还没有下课,陶子便带着小囡在窗口看,里面也是两个小女孩在学跳舞,舞姿极其优美,陶子便指着里面问,“小囡,你看见了没有?两位姐姐跳得真美!小囡想不想和她们一样?” “想……”小囡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 陶子完全被小女孩的舞蹈所吸引,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注意力在舞蹈室里面…… 宁震谦则正好遇上部队的同事,原来他也是送小孩来学特长的,两人便说了会话。 不多时,舞蹈老师下课了,陶子迎上去,急于把小囡带给老师看,可这一伸手,居然伸了个空。 她大惊!四处一看,小囡居然不见了! “宁震谦!”她大声叫宁震谦的名字。 他以为陶子叫他和老师见面,便和同事点点头,疾步走向老师。 陶子却火急火燎地走过来,抓住他问,“小囡呢?” “小囡?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心里也是一慌…… 陶子脑子里轰的一响,差点晕倒,掐住他的胳膊,眼眶急得绯红,“小囡不见了!刚才还和我一起在窗口看跳舞呢!”如果小囡掉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她刚才为什么不一直抓住小囡的手? “别急!跑不出学校的!我们去找找!”宁震谦抱歉地和老师打了声招呼,拉着陶子找女儿去了。 从教室一直往操场上搜寻,宁震谦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到了操场上那个熟悉的小身影,正站在一队武术班旁边看别人练武术,自个还在一边手舞足蹈的学…… “在那!”他拉着陶子飞快地跑过去。 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陶子虚惊一场,抱住小囡差点哭了,“小囡!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和爸爸妈妈说一声!” 小囡对于自己带给妈妈的紧张好不知情,拍着小手在陶子臂弯里跳,“妈妈妈妈!哥哥姐姐在练武功!我也要练武功!” “……”陶子脆弱的心脏再次被重重一击……“小囡,我们是来学舞蹈的,很优雅的舞蹈,刚才你也看见了,姐姐们跳得多美!” “不嘛不嘛!妈妈!我要 学武功!练好了武功就没人敢欺负我和哥哥了!我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我还要学轻功!可以飞很高很远,别人再也打不着了!”小囡一双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憧憬。 “小囡!电视里那些武功都是骗人的!没有什么轻功,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全是吹牛!我们还是去学舞蹈好不好?女孩子跳舞蹈才能变得漂亮!”陶子耐着性子说服她。 “不好!才不是骗人的!爸爸武功也厉害呀!难道爸爸也骗人?我就要学武功嘛!我要保护妈妈!”小囡说着还在陶子脸上亲了一下。 第323章 下战书 这小家伙…… 有求于她的时候就懂得讨好她了…… 平时要亲她一口,她还会用手去擦…丰… 陶子是宠女儿的,但凡小囡想要什么,她绝不忍心拒绝,可是学武术这件事,她怎么也不会答应尽。 现今的小囡已经够调皮了,如果再舞刀弄枪耍拳头,她真会翻了天,再者,这也完全和她想要把小囡培养成的样子相差太远,所以,尽管女儿目光水盈盈地嘟着嘴讨好她,她还是硬下了心来,“不行!” “为什么呀?”小囡转到妈妈面前来,粉嘟嘟的脸蛋挡住了妈妈的视线,脸上满是焦急和委屈。 “小囡,女孩子学武术粗粗咧咧的,不漂亮了,知道吗?” 小囡却不依,指着武术队伍里的女孩子说,“你看人家姐姐也学,姐姐不漂亮吗?” 陶子语塞,还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不漂亮…… 无法说服小囡,可是也坚决不能让她学,她只能用母亲的威严来压她,小囡便转而向爸爸求助,抱着爸爸的腿哀求,“爸爸,小囡要学武功!爸爸跟妈妈说,让妈妈听话!” 宁震谦不禁笑了,难道妈妈不让她学,妈妈就不听话了吗? 眼看女儿急得五官都皱成一堆了,便对陶子道,“怎么样?” “不行!坚决不行!”他忘了他想要的古典气质美女女儿了吗?古典气质美女打拳? “古代也有侠女啊……”宁震谦知晓妻子的想法,替女儿陪着笑劝服,“而且,小囡学点防身术也好,让她可以自保,我昨天还担心这个问题呢,你说呢?” 陶子还是沉着脸不吭声,不答应!这个想法绝对不答应! “……要不,让她既学舞蹈又学武术?把时间错开就是了,好吗?”妻子的决心如此坚定,他只能想个折中的办法。 “好!”小囡还没等妈妈开口,就响亮欢快地应着,然后,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妈妈。 陶子不忍面对小囡这样的眼神,可是,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犹豫间,宁震谦推了推小囡,“去,跟妈妈说,你一定好好学舞蹈。”对妻子的了解,莫若他这个当丈夫的,陶子的犹豫,便代表许可的可能。 小囡开心极了,奔过来抱着妈妈的脖子亲昵,“妈妈,小囡保证好好学舞蹈,当最美丽的小天鹅!” 父女俩联成一线,她还能说什么呢?难不成又让她来当恶人?不禁瞪了宁震谦一眼,“每次你都当好好先生,难怪女儿不喜欢我!” 小囡正是兴高采烈之时,听了妈妈的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大声道,“妈妈!谁说小囡不喜欢您?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小囡爱妈妈呢!” 好吧……愿望得逞,开始拍马了,平时怎么没听她说? 小囡黏在她怀里笑眯眯地道,“妈妈,爸爸上次问小囡的问题,小囡想到答案了。如果只有一碗饭,就给爸爸吃……” 陶子心里一沉,还是爸爸好…… “然后小囡的饭给妈妈吃呀……”小囡眯着眼,笑容可掬的样子。 不是只有一碗饭吗?那小囡的饭从哪里来的?陶子没有点破她,不过,一颗心也完全被这样的女儿给融化了,笑容渐现,“那小囡吃什么呢?” 小囡歪着头,一脸的天真和自信,“小囡会赚很多很钱,自己买饭吃!小囡还给爸爸妈妈买许多好吃的,妈妈,你要乖乖的哦,不乖的话,好吃的就奖给爸爸了!” “……”陶子喷笑,这都是学的大人的语气吧……可为什么在小囡眼里,她就是不乖的,爸爸就是乖乖的呢?还有奖励?这不公平!于是看自家首长的眼神更带嗔怨了,“看看!看看!这就是当烂好人的结果!” 宁震谦笑,“我听人说,这管孩子,夫妻俩就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总不能两个人都凶巴巴的,把孩子都吓傻了!来,小囡,爸爸答应你,给你在武术班报名,可现在,你得去学舞蹈了!” 他原本打算这周先让小囡学舞蹈,下周联系好再学武术,可小囡对武术的渴望已经迫不及待,非要马上就学,于是,宁震谦只好立即联系,给小囡报了当天下午的班,小囡立马投入到火热的武术学习中来,而且在武术上的热忱明显比舞蹈高得多,具体表现为,当天下午老师下课以后,小囡自 己竟然还在操场上练了许久的基本功…… 陶子目睹女儿专注学习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能有这份决心和毅力固然是优点,可这优点能发挥在别处吗?比如,舞蹈课下课以后为什么不见她多练呢? 总之,带着小囡出来学习的第一天,陶子心里是郁郁的,不开心,和她呈鲜明对比的,是小囡,运动过后的小囡,脸蛋发红,一双晶亮的眸子怎么也掩饰不住兴奋和激动,仿似这一天的功夫就成了武林高手一般,一路和爸爸讨论“武学”,还要回家和爸爸比试…… 陶子听在耳里,头更疼了…… 天黑的时候,一家三口才到家。 远远的,就看到莫忘的影子伫立在家门口,望着他们回来的方向,他的身边,还蹲着小桃。 在小囡出现在他视线里的瞬间,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哥哥!”小囡飞奔过去,心急地和莫忘分享自己已然成为武林高手这一好消息,“哥哥哥哥,我今天去学武功了!哥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莫忘却似乎没有听懂小囡的话,只是对着小囡笑,然后摸小囡的头。 这样的哥哥,小囡早已经习惯,主动牵着哥哥的手,往家里走,兴奋的情绪一直没有低落下来,咭咭格格地,把下午学武术的情形说给哥哥听。 进屋,宁晋平和严庄在等他们吃饭。严庄疼爱地抱了抱小孙女,转而问宁震谦,“怎么这么晚?莫忘一直在门口等。” 陶子看着莫忘高兴地牵着小囡的手一直走到餐桌边,而后又高兴地把小囡的饭给端来,仿似,这是他生活中最大的满足…… 她心中涌动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酸疼,想起了带小桃回来的那一天,在宠物店里,莫忘抱着小桃靠进她怀中寻求保护的情形,莫忘所拥有的,是怎样单纯的一个世界…… 就如现在简单而透明地笑着,简单而透明地快乐着,世界所有的烦恼忧愁都和他无关,他只享受属于他的世界里那一份安静…… 是的,他的世界是安静的。 虽然,在小囡学习说话的过程中,他也断断续续学会了说一些话,但是,语言的意义他并不懂,胡乱的,一叠声的喊着爸爸,也和小囡所喊的爸爸意义不同,而且,他说话的时间比较少,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安静地画着他的画,安静地描绘着他的小囡,安静地和小囡在一起…… 年龄偏大的莫忘,去机构训练的时间已经减少了许多,一般上午去易老那上课,易老如果要进教室,就把他也带进课堂,让他在自己的课堂上和普通的大学生一起上专业课。正常孩子那样的教育莫忘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接受了,唯有画画,能让他与人没有差别。 而下午,莫忘则在家里由老师训练,小囡上幼儿园后,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回来,而莫忘,似乎对时间特别敏感,每到小囡回来的时刻,便会在门口守望。 今天他们回来晚了,莫忘已经守望了太长时间…… 陶子不明白小囡对莫忘来说为何是不同的,他甚至不懂她的名字叫小囡,也不懂她是他的妹妹,却只是单纯地喜欢她,就像他喜欢小桃,就像小桃也格外依恋他们两兄妹一样。 或者,这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曾经的小囡,间接地因为他而离去,而今,小囡回来,便注定是一场解不开的缘。哪怕他抱着小桃的时候叫小囡,哪怕,他和小囡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一句话也不说,这缘,也是结在那里了,陶子觉得,不必去深究这是怎样的情结,也不必去探究不懂感情的自闭儿这份欢喜是为何,眼前的一切,很好,便已足够…… “妈妈,吃饭了!”小囡发现妈妈在看着自己发呆,蹙起小眉头奇怪地叫了一声。 “好!吃饭!”陶子温婉而笑,俯下身来,给了小囡一个拥抱。 莫忘的眼睛不经意扫过这一幕,眼里并没有任何涟漪,可是陶子还是走过去两步,也给了莫忘一个拥抱。 莫忘没有回应,也没有反应,不过,陶子已经很满足了,因为,肯让她抱,便是信任她,把她当做很亲近的人了…… 幸福的时光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滑过,小囡也一天天长大,幼儿园六一要举行汇演,这对小囡来说,是幼儿园最后一次汇演了,因为过了六一就是暑假,而暑假结束,小囡就要上小学了。 练了几年的舞蹈,加上小囡长得极甜美,性格活泼,表情丰富,也 深得幼儿园老师的青睐,每年都让她担任领舞,陶子算是出尽了风头,谁不夸她家女儿甜美可人,气质出众? 然而,今年小囡的老师却告诉陶子,小囡不肯领舞了,甚至,不肯再跳舞。 “为什么?”陶子一听之下,觉得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不接受老师的安排? “她说她要表演武术,而且,还邀了班上几个孩子一起表演。”幼儿园老师笑着说。 “……”陶子头大,这几年以来,因为小囡,她已经“习惯性头疼”了,这孩子,太有主见,她有时甚至拿她没辙。 “我觉得可行,孩子有主见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希望你们家长一起帮她排练一下,您看怎么样?”老师把小囡叫了过来,交到陶子手里。 她帮着排练?她对武术可是一窍不通……难道指望她家木头?那块木头上阵搏击还可以,演节目的话,还是拉倒吧…… 但是老师交给的任务怎么能不完成? 陶子只要把希望寄托于小囡的武术老师身上了,请老师每天下午以及周末抽时间过来给几个孩子排演。 好在小囡的同学都是院里的,邀来一起表演的又全是她的“死党”,包括朱骁骁在内,一共七个个男孩三个女孩,于是,每天院里便出现一道风景,十来个六七岁的孩子常常在嘿嘿哈哈地打拳。 小囡义不容辞地担任了主角,打得最有劲,喊得最大声的就是她。 这天下午,老师在给他们排练的时候临时接到一个电话要提前走,便要提前下课,但是小囡却练在兴头上,不让伙伴们解散,还要接着练,于是,老师就让在一边陪着的朱骁骁的爷爷看着孩子们再练歌二十分钟,自己先走了。 朱爷爷欣然答允,看了一会儿孩子们排练,便围着周围转转圈,活动下筋骨,在这大院里,绝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他完全放心。 小囡是整个临时武术队的主心骨,学着老师的样子在前面喊口号,放音乐,口号声清脆嘹亮,很是悦耳。 正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群十余岁的孩子过来了,被这群可爱的“小屁蛋”给吸引,一个个在他们面前停住了脚步,笑着议论纷纷,“咦,那不是宁家的小女娃吗?还有这群小屁孩,这是在干什么?挺好玩的啊!” 这群人中,就有嘟嘟和曈曈,不,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坚决不允许家人再叫他们的小名,所以,应该说,其中有童博和陆念之。 几乎一模一样的清俊少年,不同的是眼眸间的气质,童博清朗,陆念之略显邪气。 然而,看到这神气活现的小丫头,童博也露出了促狭的笑来,胳膊肘撞了撞弟弟,“喂,你媳妇儿。” 陆念之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这群小屁蛋,尤其最前头那个小丫头,被哥哥一撞,还开这样的玩笑,眼眉间有些窘迫,“别瞎说!” “我哪有瞎说?”童博笑意更深,“是谁死皮白赖和震叔叔说,要小囡当老婆的?” 一群少男少女,懵懂人事,听了之后哄然大笑,“陆念之,是不是真的?!你居然喜欢这么小的小丫头?” “你们别乱说啊!人家这么小,你们这玩笑也忍心开?变/态吧!”儿时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陆念之脸色微红,不明白那时的自己脑袋抽什么风,居然有这么傻的念头。 童博则索性把兄弟出卖到底,“还不承认?有证据的!” “证据?看看!”其他人更好奇了。 童博指了指小囡,“你们听见有轻微的铃铛响吗?就是我弟弟给人家系上的,算是定下了!” “真的啊?看看去!”好事的少男少女们哈哈大笑,果真朝着小囡围过去。 “喂!你们别欺负人家!再走过去绝交啊!”陆念之急道。 其他人则笑得更夸张了,且取笑他护着媳妇儿。 小囡被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所影响,口号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这些越走越近的哥哥姐姐,大部分都认识,是院里的,其中还有陆爷爷家的两位哥哥,只是,她从来不跟这些哥哥姐姐玩罢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小囡的小嘴一贯很甜,马上笑盈盈地说,“哥哥姐姐,你们放学了?” “是啊!小囡!你们在干什么呢?”到底没敢直接取笑人家小姑 娘,一男孩笑着问。 “我们在排练武术!六一要表演的!”小囡自豪地说。 “真的吗?你们还会武术?你们真棒!”男孩把这群小屁孩夸了一番,而后又道,“可是有人说你们在瞎胡闹,根本就不懂武术呢!” 第324章 战书2 小囡一听,立时便不高兴了,而且小孩子没有心机,不高兴马上写在了脸上,小嘴嘟了起来,一脸的不服气,“明子哥哥,是谁说的?” “他!”叫明子的男孩咧嘴一笑,指向陆念之。 “曈曈哥哥?”小囡惊讶地道。曈曈哥哥怎么会说他们的节目不好呢?虽然见到曈曈哥哥的次数并不多,但陆爷爷总夸曈曈哥哥好,放假的时候有时遇到曈曈哥哥,他也说小囡能干。 许久没有人再叫他曈曈了,此时被小囡用清脆甜糯的童音叫着“曈曈哥哥”,顿时惹得一群少年哈哈大笑,还有人故意掐着嗓子学小囡叫他“曈曈哥哥”…… 陆念之面色微窘,当然不肯承认自己说过那些混账话,忙道,“不是,小囡……” “陆念之!我听见你说了!因为你说了,我们才停下来看的,不是吗?现在想抵赖!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给作证!”明子冲着其他人眨眼。 一群变声期的少年,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年纪,作为损友,更是故意让陆念之难堪,一个个地笑着作证,陆念之确实是这么说的丰。 而小囡到底年纪还小,这样的是与非一时辨不清,看着陆念之的眼神便带了愤怒和委屈。 她绷紧的小脸和抿紧的唇瓣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陆念之百口莫辩,索性便不解释了,心中升起逗她的念头,想看看她到底打算这么办,于是,只笑看着她,沉默不语。 而小囡却觉得他这样的笑容是瞧不起他们小朋友的表现,忿然跨出一大步,大声道,“曈曈哥哥!你凭什么说我们表演得不好?”言下之意竟似挑战,仿似在说,既然说我们表演得不好,你自己必定身手不凡了?要不要比试比试? 众人听了,觉得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好玩了,以明子为首的损友便煽风点火,“小囡,你不知道吧?你曈曈哥哥可是从小学武术,号称打遍大院无敌手!好些警卫叔叔都不是他的对手!” 打遍大院无敌手?那是她理想的第一步呀!而后,她再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是,曈曈哥哥竟然先把这个称号给抢了?何况,她的武术在她所在的班里是最好的,早已经被夸得飘飘然…… 不行! “曈曈哥哥!那你敢不敢跟我打!?”小囡头昂得高高的,胸脯也挺得笔直,努力给自己撑腰,希望自己的小身体在这些大孩子面前显得高大一些。 她身后那些练武术的小屁孩们吓坏了,朱骁骁马上过来拉她的衣服,轻轻地提醒她,“小囡,我们还小,打不过的……” 小囡却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怕!” 说完,继续高声问,“曈曈哥!你敢不敢比?” 陆念之怎么会和一个小女孩比试?于是挥手笑道,“小囡,你们继续练吧,我们走了!” 眼看没好戏可看了,明子便在小囡面前继续挑拨,“小囡,你曈曈哥哥是瞧不起你,不屑与你比试呢!” “不是!小囡,我看你曈曈哥哥是怕输给你,不敢跟你比!”另一“坏”小子雷一鸣笑得贼兮兮的。 小囡小嘴依然嘟着,亮闪闪的眸子瞪着陆念之,极认真的表情,“曈曈哥哥,今天非比不可!” 陆念之笑了笑,没把小屁孩的话放在心上,转身就走。 小囡憋了一肚子气,朝着他的背影冲过去,而后一个扫堂腿攻击他下盘,结果,身形力量相差都太悬殊,小囡只觉得自己扫到了根铁柱子似的,没把他扫倒,自己却摔倒了。好硬的腿! “小囡!”以朱骁骁为代表的其余九个小海一窝蜂地涌上来,把她围在中间,朱骁骁则去扶她。 倔强的她却一把推开朱骁骁,自己坚强地站起。 陆念之看见她摔倒心中也是一急,本想上前去扶她,见她自己好端端站起,她的周围又围满了小萝卜头,也就作罢,只问了句,“痛不痛?” “不痛!”小囡重新审视眼前的曈曈哥哥了,想不到除了陆爷爷说的功课好,武功也这么好…… “还打不打?!”陆念之言下之意,是说她傻兮兮的,居然要和他打,并非真的询问是否还要继续打。 小囡却听岔了,咬了咬唇,响亮的一声回答:“打!” “……”陆念之被这丫头的倔劲儿给怔了怔,而后笑,“小囡,打不过的!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你也打不痛我,你 们自己玩吧!”她的小拳头打在身上无异于挠痒一样…… 小囡心中气翻了,这不是正好印证了之前明子的话吗?他不屑与她打…… “你师父是谁?!”好多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江湖中人过招,问门派师父,小囡也张口就来。 陆念之笑了,也没打算告诉她,只道,“小囡,晚上来家里玩!”如果没记错的话,家里偶开宴会,这个小姑娘好像喜欢吃奶奶做的蓝莓蛋糕,这点爱好还正好跟他幼时一样,不过,现在他长大了,小小男子汉还吃蛋糕未免太娘,他早已经戒了。 “你没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呢?!”小囡对于去他家玩才不感兴趣,陆爷爷也常常叫她去玩,还有蓝莓蛋糕吃,可是,她不稀罕! 见这小丫头逼得急,雷一鸣等人不知她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难道还找上师门去告状?他们倒是很想看看小丫头去告状以后,陆念之被他爸削是什么情形,于是笑道,“小囡,你曈曈哥哥的师父就是他爸爸!很厉害的!” 小囡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曈曈哥哥是打遍大院无敌手,那他的师傅也就是陆伯伯不是更厉害吗?不对啊,在她心里,她的爸爸才是最厉害的,是真正的打遍大院无敌手! 心有所思,便有所问,她皱着小眉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问,“那陆伯伯有多厉害?” “很厉害!天下第一!”明子夸张地笑道。 不服!严重不服! 小囡低头想了想,忽然甜甜地笑了,对陆念之道,“曈曈哥哥,晚上我去你家里玩!” “好啊!”陆念之没想其它,带着一群无聊的损友走了。 小囡当晚回到家里以后,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吃过饭以后不断缠着宁震谦问,“爸爸爸爸,您是大院里最厉害的吗?”她记得上一次举行格斗比赛,爸爸是拿了冠军的。 宁震谦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也不能说自己是最厉害的!” “可是您是冠军呀!院里没人能打过你的!是不是?”小囡纠缠着这个问题,始终不罢休。 “院里没有,不能说明别的地方没有!”宁震谦也知道女儿认定了自己上次拿了个冠军的事,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不过节日同乐活动而已,可女儿却比她自己拿了冠军还骄傲…… “那就行了!”小囡满意地笑了,开始拉着爸爸的衣角央求,“爸爸,我们今天不去散步了,去陆爷爷家玩好吗?” 宁震谦对“陆”这个姓敏感,一听便皱起了眉,“去陆家干什么?” “曈曈哥哥回来了呀!请我去他家玩呢!”爸爸的心思她不懂,笑嘻嘻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就更不能去了!这小子难道还惦记着他的小囡吗? “爸爸……”小囡看着爸爸的脸色,以为爸爸不同意,开始用最管用的撒娇这一招来说服他。 宁震谦不得不承认,小囡和她妈妈一样懂得使用这一招杀手锏,只要她们母女随便谁这么柔柔糯糯地说话,他必然投降,可是,去陆家?他心中真的别扭…… “爸爸……”小囡眨巴着眼睛,简直就是把小桃讨肉骨头时的眼神给照搬了过来。 宁震谦的心被女儿的眼神融化了,犹豫不决…… “爸爸走吧!走吧!”小囡柔软温暖的小手指牵住了爸爸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宁震谦心里软软的,舍不得离开女儿的手指,只好僵着脸,任由女儿牵着走。 父女俩“谈判”耽搁的这一小会儿,莫忘已经和陶子换好鞋在家门口等着了,这是一家人每天散步的时间。 一家四口一同出门,在分岔口的时候,小囡却道,“妈妈,您带哥哥散步吧,我和爸爸去陆爷爷家玩!”如果是平常,去陆爷爷家是可以带哥哥去的,但是,今天不行…… 莫忘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跟着她身后走。 小囡只好停下来,牵着莫忘的手交给妈妈,“哥哥,你和妈妈往那边走,我和爸爸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等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一直以来,莫忘和小囡之间的沟通比其他人容易,有时候陶子和宁震谦不懂莫忘想要什么,小囡却可以告诉他们,所以这段话加上小囡手脚的比划,莫忘算是明白了意思,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p> 陶子被女儿郑重其事的表情逗笑,他父女俩有重要事情?什么大事?还不能带她和莫忘? “不成!我和哥哥偏要去!”陶子故意笑道。 “哎呀!妈妈不乖!”小囡小脚一跺,小嘴唇又嘟了起来,“小朋友有事,大人怎么可以跟着?” 陶子笑出了声来,“那爸爸不是大人?” “……爸爸……爸爸要陪小囡啊!”爸爸有重要任务呀,这任务妈妈又不能完成…… “那为什么不要妈妈陪?” “爸爸!您跟妈妈说,有任务,家属不能拖后腿!”小囡一本正经地鼓着腮帮子。 宁震谦失笑,这小家伙学什么都快…… “好了,陶子同志,既然是重要任务,你就不能打听,在家乖乖等着我们回来!”宁震谦端着脸,假装严肃地说,心中也在疑惑,女儿要去陆家有什么重要任务? 陶子虽然好奇,不过还是听从了老公和女儿的话,等宁震谦回来再打听到底是什么神秘任务…… 莫忘站在陶子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小囡牵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地走了,表情很是郁闷,却没有追上去…… 陶子见了,温柔地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不知不觉,莫忘竟然和她一般高了…… “走吧,莫忘,我们去超市!”他的喜乐一贯很简单,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就是超市,她希望去超市的欢喜能冲淡他的郁闷。 按响了陆家的门铃,来开门的人居然是童博,首先向宁震谦问了声好以后,便含笑冲着陆念之道,“曈曈哥哥,小囡来了!” 故意怪声怪气的一声“曈曈哥哥”引来陆念之恼恨的目光,同时,也引来陆家人奇怪的眼神。 陆家一家人都在,小囡落落大方地逐一叫着爷爷奶奶,陆伯伯念阿姨,当然,还有两位哥哥。 甜美的笑容,清脆的童音,是她的招牌,陆家人很是喜欢这个小精灵一样的小丫头。 难得的是,今天陆家的小女儿乐颜也在,只比小囡小一个月的小姑娘,肤白如雪,明眸皓齿,长得极漂亮,五官就如精雕细琢过的一般,堪称完美。今天的乐颜,头发全部梳在顶上,绾成丸子头,身上穿着白色的芭蕾舞服,小囡来的时候,乐颜正在跳芭蕾给家人看。那气质,就连小囡也看呆了,真美…… 不过,小囡很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幸好妈妈没来,不然她今晚又要被妈妈啰嗦了…… 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喜欢跳芭蕾弹钢琴的乐颜,她的舞也跳得很棒啊,今年也开始学钢琴了,妈妈怎么老说乐颜是古典美女?说她是咋咋呼呼的臭丫头?她才不臭,她香香的呢!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乐颜的喜欢,乐颜的小名叫糖糖,就冲这名字她就喜欢她了!因为,妈妈也叫爸爸糖糖……这是个秘密!爸爸说不许告诉别人!她一直给爸爸保密呢! “糖糖今天好漂亮呀!”小囡跑过去,笑眯眯地拉着乐颜的手,由衷地赞叹。 乐颜也喜欢小囡的活泼甜美,如一棵小幼竹一般气质优雅地站着,笑容纯粹可爱,“小囡也很漂亮。” “哟,两个小美女相互吹捧上了!”覃婉给两个漂亮的小姑娘端来吃的,其中有小囡爱吃的蓝莓蛋糕。 “谢谢奶奶。”小囡拿过蛋糕,礼貌地说。 “真有礼貌!”覃婉笑着赞道,“小囡最喜欢吃覃奶奶做的蓝莓蛋糕对不对?我们家曈曈从前也爱吃。” 没事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陆念之有些窘迫地微微皱眉,“奶奶!”言下之意是,不是不让叫曈曈了吗?还叫? 覃婉笑了,“好好好!是我们家念之!念之,童博,带两个妹妹玩呀,傻坐着干什么?” “走吧,我们上去玩!”乐颜拉着小囡的手往楼上走,走了一半,见俩哥哥没跟来,回头叫道,“哥哥,陪我们玩呀!” 乐颜是两位哥哥掌心的宝,糖糖这名字还是哥哥取的,妹妹的召唤怎敢不从,于是老老实实和俩小姑娘上楼了。 于是,宁震谦便在楼下和陆家四位大人说话,几个小家伙进了陆念之的房间玩。 陆念之的房间里,有大大小小奖杯无数,奥赛奖杯,体育运动奖杯,武术少年冠军奖 牌,看得小囡直乍舌,原来陆爷爷说全是真的,曈曈哥哥真的很厉害。 乐颜将小囡的表情看在眼里,骄傲地一一给小囡介绍,分别是些什么奖杯,又是怎么获得的,介绍完陆念之的,又把童博也夸赞了一番,童博的奖杯不比陆念之少呢! 小孩子之间总是喜欢比较的,乐颜的哥哥这么厉害,小囡也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虽然有人嘲笑哥哥,可是在小囡心中他是最好的哥哥,于是眼神笃定地绷着脸小脸道,“我哥哥也很棒呢!家里画画的奖杯全是哥哥的,哥哥的画还送去国外参展了!” 幼小的她,也有属于她的敏感,她不知道陆家的三兄妹会对莫忘哥哥有什么看法,说完后有点紧张,如果她们三人说一点点哥哥的坏话,她就再也不喜欢他们了! 第325章 战书3 让她高兴的是,他们谁也没有发出嘲笑的声音,嘟嘟哥哥的笑容还暖暖的,“莫忘哥哥的画展我去看过,确实画得很棒!” 小囡心花怒放,没有什么比哥哥得到认可更高兴的事了,比她自己受表扬还开心,“真的吗?嘟嘟哥哥?你也会画画?尽” 童博一脑门子的黑线,嘟嘟这个名字比曈曈的更幼稚,他已经“明令禁止”家人叫了……小囡不要叫得这么可爱好吗?“我学过,但是不精,和莫忘哥哥比,差多了。” 小囡嘿嘿一笑,没打算谦虚,在她眼里,哥哥的画就是全世界最棒的!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嘟嘟哥哥能认同这一点,于是毫不吝啬地抱住嘟嘟哥哥的腰,甜甜地说,“嘟嘟哥哥,你真好……丰” 童博全身发麻,情不自禁/看了一眼陆念之,却见他没什么反应。他双手一时不知道这么放,被小囡抱得有点僵硬,呵呵笑道,“小囡,以后不要叫嘟嘟哥哥,叫童博哥哥,好吗?” “好的!嘟嘟哥哥!”小囡欢快地答应了。 “……” 陆念之听了,忍俊不禁,惹得童博瞪他。 乐颜却惊讶地看着小囡问,“小囡,你怎么分得清谁是嘟嘟谁是曈曈?”外人经常把她的双胞胎哥哥搞错。 小囡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嘟嘟哥哥和曈曈哥哥是不同的,她一眼就知道…… 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搜寻,她忽然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叫起来,“我知道了!” 兄妹三人不明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眼神均被她吸引,却见小囡左右各看看两人一眼,然后笑眯眯的,表情神秘,“我知道嘟嘟哥哥和曈曈哥哥哪里不同了,曈曈哥哥这里长了颗痘痘,嘟嘟哥哥没有……” “……”陆念之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鼻子,童博却哈哈大笑起来,青春期的尴尬,青春美丽痘正在光顾陆念之,让陆念之烦恼不已。 小囡这个事端挑起者也被童博的笑声弄得几分难为情,她不是有意要揭曈曈哥哥“伤疤”的……虽然此时她也清楚,两位哥哥的不同不是因为痘痘,可是刚才她看着俩哥哥的脸,真的就像玩找不同的游戏一样,只找到这一处不同么,所以就兴奋得大叫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囡因为痘痘事件“得罪”了陆念之,后来陆念之都不太说话了,只在一边看着他们三人玩,再后来,竟然一个人坐在一旁看书了,对他们视如无睹…… 只是,这并不影响小囡的心情,和乐颜及童博玩得很开心,直到爸爸来叫她回家。 “嘟嘟哥哥,乐颜,曈曈哥哥,再见!”小囡礼貌地和他们挥别,跟着爸爸下楼了。 童博看着在一旁啃书本的弟弟,不禁嘲笑,“你这样也太小气了吧?小囡不过说了说你的痘痘,就一个晚上不理人家?” 陆念之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无辜却又嗤之以鼻的表情,“谁小气了?我只不过没你那么无聊,跟个六七岁的小屁孩也有共同语言!” 这话惹到陆家小公主了,乐颜不悦地抗/议,“哥哥,我也六七岁,你不跟我玩嘛?” 陆念之笑着摸摸自己心爱妹妹的脑袋,“你当然是不一样的,你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呀!” 乐颜这才笑了…… 童博颇不服气地低哼,“也不知是谁,死皮白赖要人家做老婆呢?” 陆念之无语地笑,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年不懂事的傻话要被童博笑一辈子了…… “再说,今天也是你叫小囡来玩的!” 面对童博的数落,他把自己埋进书丽,就让没有听见。 虽然他们年纪还小,可是班上也有人说谁喜欢谁之类的,他自然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喜欢的人,可是,即便是有,也不会是和乐颜一样大的小丫头,想想都觉得邪恶…… 小囡由爸爸牵着手,走下陆家的楼梯,甜甜地笑着和陆家每一个人说再见,由此,骗得覃婉又将剩下的蓝莓蛋糕都给她打包带走…… 经过陆向北身边时,小囡从裤子的小兜里掏出一个神秘的小纸片出来,交给陆向北,笑容甜美极了,“陆伯伯,这个是给您的,等我们回去以后您再看哦!” 宁震谦眼睛一晃,只看见是一方折成小囡小手板大小的 纸片,还是粉红色的,再细看时,已被陆向北收进了掌中。 陆向北捏了捏,好像是信笺之类的,笑问,“小囡这是给陆伯伯什么?” 小囡偷偷/看了一眼爸爸,眼睛笑得弯弯的,“陆伯伯等下再看哦!陆伯伯再见!”说完,便拉着爸爸往外走。 带着狐疑,宁震谦被女儿牵出了陆家。 “爸爸,我们去买冰淇林吃吧?天气好热!”小囡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语气娇娇糯糯的,每次有求于人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副鬼精灵的样子…… “唔……”他故意迟疑着。这几天确实天气转热,小囡早几天就想吃冰淇林了,可是,陶子不允许,所以,就趁他们落单的时候单求他? “爸爸……”小囡不走了,绕到爸爸面前,抱着他的腿,小嘴嘟嘟的,竖起一根圆圆的小指头来,“好不好?就吃一个小的,一个小的还不行吗?” “不是爸爸不给你买,现在还没到六月呢,吃了会凉肚子,生病了可怎么办?”宁震谦一颗坚持的心在动摇…… 小囡小嘴嘟啊嘟,“爸爸……那我先在嘴里把它给含暖了再吞下去不就行了?要不……我就尝尝味道,在嘴里尝一尝就吐掉,行不行啊?” “……”这也说得太可怜了吧……宁震谦原本就在摇摆的心实在受不了女儿这小桃讨骨头似的小眼神,也受不了她委委屈屈的语气,这个小精怪,在妈妈那里讨不了好的事,从来都知道来求他……“那……”他犹豫着,最终还是道,“好吧,去买吧……” “哦也——爸爸万岁!”小囡跳起来,吊在爸爸腰上,欢呼起来。 “这丫头……”这一瞬的宁震谦,只觉得四季最明媚的阳光也不过如此…… 不多时,大院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明月东升,和着初上的路灯,将透着初夏气息的大院笼罩在一片温馨的薄辉里,这样的月光下走来的一父女,父亲高大颀长,一身军装将冷硬的外表称得愈加挺拔威武,却偏偏的,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不得已慢慢地走着,等待着她的小步伐,细看,眼底有着和这冷硬气质完全不符的温柔…… 小女娃手里拿着一个甜筒,仿佛便是捧着全世界所有的欢乐一般,笑逐颜开地走几步舔一口,不,确切地说,是跳几步,舔一口,小女娃走路,从来就不是用走的…… “爸爸,你怎么不吃呀?可好吃了!不信你试试!”小囡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爸爸。 宁震谦一阵尴尬,现在的他,一手牵着小囡,一手提着她的蓝莓蛋糕,提蛋糕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甜筒,是刚才买甜筒的时候小囡非要他也买一只的,一个大男人,而且是快四十岁的大男人,拿着只甜筒边吃边在院里走,是怎样的情形?他无法想象……被首长下属看见,又该让他情何以堪? 可是,他当时就是无法拒绝女儿的眼神,一个不留神就被女儿给蛊惑了…… 这一路走来,已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还要让他果真边走边吃?他明天不要去上班了…… “爸爸!你吃吃看嘛!”小囡再次绕到他面前,把自己的甜筒往上送,可她那么矮的个子,怎么够得着爸爸的嘴?费劲地又蹦又跳,也无济于事。她有些懊恼,扯着爸爸的衣服撒娇,“爸爸,您蹲下来!蹲下来嘛!” 有好东西吃,小囡是一定要跟爸爸分享的。 宁震谦无奈,高大的身体只好蹲了下来。刚放低了身体,小囡便将自己的甜筒放到了他嘴边,“爸爸,试试小囡的!” 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宁震谦只好咬了一小口,小囡欢快的笑声便响了起来,“爸爸,好不好吃?” “嗯。”他微笑着点点头。 “爸爸好乖!”小囡的小嘴边沾了一圈湿乎乎的冰淇林,想也没想就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宁震谦只感到脸上传来冰凉的湿润,那一份凉,竟直达心里去了…… “爸爸,现在吃自己的!”小囡抓住他的手,把他的甜筒往他嘴里塞,还很认真地说,“爸爸快吃,到家之前要吃完,别被妈妈发现了!妈妈会很凶的!” 宁震谦唯有苦笑,原来是怕回去留下“证据”让妈妈给发现…… 这一路走回去,小囡一直用眼光逼着他吃,而他,万般无奈,只有厚着脸皮,在来往行人含笑的目光注 视下用提着蛋糕的手把甜筒往嘴里塞,为了早点结束这个“噩梦”,他索性吃得很大口,冰凉的感觉迅猛浸透身体,即便是他,也有些不适应…… 小囡则开心地继续蹦跶着,笑嘻嘻地认为,爸爸果然很爱吃甜筒呢,下次还给爸爸买…… 当熟人路经他俩身边,笑着向他打招呼时,对方眼里那奇特的意味,让他深刻了解到一件事,他的英名再一次被毁了…… 从云南,到北京,他上辈子是欠了这母女俩什么债?就连这“毁人不倦”的“本事”也要遗传吗? 回到家里,宁震谦的脸一直绷着,似乎,这一路只有用这绷着脸的才能维护自己可怜的威严…… 可这样的脸色对小囡来说形同虚设,小家伙一到家便甩掉了鞋子,小铃铛开始随着她跑动的步伐“零零”乱响。 从宁震谦手里抢过蛋糕,小跑着交给莫忘,“哥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莫忘沉静的脸色在见到她的瞬间如若花开…… “妈妈!我们回来了!”小囡做了“错事”,有点心虚,讨好卖乖地和妈妈说话,声音甜得跟吃了糖似的。 虽然女儿顽皮得让她头疼,可是,看着女儿活泼泼健康康的样子,陶子心中还是十分欣然,忍不住便想将蹦蹦跳跳没一刻停歇的她给抱住,这一抱之下,立刻问道一股可疑的味道,而后,在小囡唇角发现残留的证据…… “小囡!”陶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雷阵雨要下之前是什么气氛?小囡凭着多年经验,已经敏感地嗅到了风雨的气息,马上极乖极娴静的样子,“妈妈,我上去练琴了……” “慢着!”知女莫若母,陶子太清楚女儿的招数了,哪回犯了错不是讨好卖乖?要么立刻去练琴,要么就练舞蹈,总之会投她所好,有时她便也顺了她的意,见她自觉也就不罚了她,可这招显然是用上瘾了! “完蛋……”小囡心内暗暗叹息。 陶子走上前去,在小囡唇角用力一擦,将指尖的冰淇林残渍给小囡看,“这是什么?别告诉我是蛋糕或者别的东西,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知道了……还问……”小囡轻轻嘀咕……暗暗后悔,偷吃了不擦嘴的人就是她这小笨蛋! “宁小囡!你忘记上回生病的事了吗?”陶子想起每次小囡生病在医院里挨扎针的情景就心痛,偏这丫头却不长记性。 完了…… 小囡偷眼悄悄爸爸,只见爸爸无可奈何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看你看,我说了不让你吃吧……这显然是将她抛弃了嘛…… 爸爸,只好对不起了…… 她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脚趾尖,圆圆白白的脚趾头和小时候一样一翘一翘的,“妈妈,是爸爸给我去买的,爸爸答应了的,爸爸自己也吃了……” “宁震谦!” 果然不出小囡所料,火线迅速转移…… “呵呵,媳妇儿……”宁震谦恼恨地盯了眼这不讲义气的小东西,分明是她非磨着他买,现在把他一起拉下水…… “宁震谦!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溺爱女儿要有尺度有底线!这天儿还不能吃冰淇林,待会儿凉了肚子又生病怎么办?你还带头吃?合着女儿生病你不心疼是吗?”陶子就知道,如果没有她爹的纵容,小囡哪里会有这么调皮?罪魁祸首就是他! “不是,媳妇儿……” 宁震谦欲待解释,可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陶子马上打断了他,“别给我说不是!难道不是你给小囡买的吗?她身上一分钱没有她拿什么去吃?我跟你说,宁震谦,人家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小囡完全就是你宠出来的!你们两个都给我上楼去!今天晚上不准再下来了!小囡练两小时琴!你,给我去写检查!” “……”宁震谦无奈,家里这只“老虎”越来越越凶了…… “爸爸,走吧。”小囡同情地牵爸爸的手,自觉倒霉之余,又暗暗庆幸,幸好多买了一只,让爸爸也吃了,不然她就得既写检查又练琴了…… 父女俩默默走到楼上,宁震谦才轻轻掐了女儿一把,“小家伙!就这么出卖爸爸的?以后看爸爸还向不向着你!” 小囡眨眨眼,一脸促狭的笑,“爸爸,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 p> “嗯!那你来写检查?”宁震谦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去揪女儿的小辫子。 小囡嘻嘻一笑,“爸爸,写检查有什么难的啊?您也不是第一次写了!这回就写……我和小囡错了,下回偷吃一定记得把嘴擦干净……” “臭丫头!”宁震谦被逗笑,抱起女儿来便在她小屁股上轻轻扇了一巴掌。何尝舍得用力打?反让小囡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来…… 第326章 战书4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响起,宁震谦搬了张凳子,坐在小囡旁边的桌前开始写检查。 他们家的检查,陶子有硬性规定,不准用电子版,必须手写,还要根据错误的轻重程度来限定字数,今儿这错到底多少字呢?媳妇儿没说啊…… 记得写检查这一招,是他用来治陶子的啊!不知从什么时候的哪一次开始,竟然变成了媳妇儿治他的招数了呢尽? 每一次乖乖写检查的时候,他百思不得其解…丰… 不过,好像这样的家庭地位已经成了习惯,习惯了也就不想再去改,习惯了,就能体会,其实,这样的改变蕴含的是幸福的味道…… 眼前浮现出陶子颐指气使的模样,这样的气势如今是越来越凌厉了,自从进了庄美,女王的范儿越来越足,如今的她,已经完全一肩挑起了壮美,根本不再需要严庄帮忙。 他知道,庄美并不是她的爱好所在,她毅然决然要进公司,是为他为宁家做出的牺牲,一如多年来她一直在为了他做牺牲一样,牺牲她的爱好,牺牲她自己的生活,只是为了他有一方完整的天空。 对于此,他永远铭感于心。起初,他也担心过她会过得不开心,或者说会有压力,可是,除了最初两年她不熟悉业务的确辛苦以外,后来的日子便顺风顺水了,他担心的压力和不开心也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他真的要怀疑,他的媳妇儿到底有怎样的潜力,无论做什么都能这么出色……庄美这几年的磨练,最终让她变得越来越自信了,而她似乎永远都是活力四射的,就像她当年一鼓作气从北京奔赴云南,在高原泥泞的路上不停歇的行走一样,不服输的个性和坚定的毅力让人感觉到她的力量…… 好在,有一点还是值得欣慰的,在管理公司的同时,她并没有放弃她最爱的写作,这让他负疚的心稍稍好过一些,但一方面又担心她太累,不过,她不愧为勇敢坚强的囡囡,加上时光的磨练,让她变得成熟稳重,生活于她,游刃有余,只是享受而已。 她的作品,他每一篇都拜读了,从最初的言情,到后来的游记,再到现在的职场,甚至杂文,他看见了一个女孩向女人转变的过程。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需要每天赶字数,有空的时候写几千,没空的时候不写,她公司、写作和家的海洋里,她就像一只畅快游泳的鱼…… 不止一次地问过她,这样的生活累不累? 而她的回答印证了他的判断,“累什么呀?!现在的我不知道多开心!” 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是他终其一生追求的目标…… 思索中,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索。 一看,电话是陆向北打来的,他想起了小囡给陆向北的那方纸片,带着疑惑和好奇接了电话,“喂,陆哥。” “宁子!哈哈哈……”陆向北叫了他一声,便开始爽朗地大笑起来。 他被笑得莫名其妙,“陆哥,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说你家的小精怪……哈哈……”陆向北话未说完又开始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说,“你家女儿怎么这么可人呢?你知道她给了我什么吗?” “什么?”他不正在琢磨这事吗? 而一边的小囡,听见陆哥这两个字,早已经竖起了耳朵,琴声也乱了起来,敏锐的宁震谦固然注意到了,眼睛的余光扫了她一眼,不知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陆向北因掩饰不住言语间的笑意,“我念给你听。陆先生,您好,听说您武艺高强,在下很不服气,想和您比试。明天就是月圆之夜,我们晚上八点在小操场不见不散如何?不来的是小狗,就算自己认输!打遍大院无敌手的称号归我所有!落款是,久仰您大名的宁震谦。” “这个……”宁震谦听完后一脑门子汗,女儿似乎比他幼时还能闹腾…… “嗯……相当不错的女娃儿。用词比我家乐颜成熟多了!武艺高强,月圆之夜,不见不散,久仰大名,这些四个字四个字的词对于一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来说太不容易了,尤其,还有一半的字都是拼音……”陆向北居然开始在那端笑着点评。 宁震谦再次觉得自己的脸真的快被这个女儿丢光了……看来陶子有一点说得没错,他对小囡真的太宠了,小家伙简直无法无天…… “陆哥,小孩子皮,真是不好意思,见笑了……”除了厚着脸皮道歉,他还能怎样? 陆向北听了大笑,“这有啥见笑的?我看很好啊!写得相当好!不愧有个当作家的妈妈!” “……”如果她妈妈知道了,她的屁股估计又要遭殃了……什么叫写得相当好?还不是从电视剧里照搬下来的吗?还拼音……丢人啊……以后是不是要禁止她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那个陆哥,你就别笑话我了,这孩子真的皮到家了,我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别!”陆向北忙道,“你家小囡我喜欢着呢!别因为这个教训她,那我就无地自容了,岂不是成了挑拨是非的人?她不恨上我这陆伯伯了?我念给你听,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有这么精灵可爱的女儿是多么可乐的一件事,不是要你揍她的,同时,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们明晚到底是见,还是不见?”说完,又忍不住喷笑。 “见!”宁震谦狠狠瞪了一眼女儿,道,“明晚我们找个地方,两家人一起聚一聚,我请!”至于小操场的什么不见不散之约,就算了吧…… “哈哈哈……”陆向北听了笑声不断,“那好!那明晚就不见不散了!这封挑战书我会保存的,永久保存!等你家闺女长大嫁人的时候,我再拿给她看。” “……陆哥,你就别说笑了,什么挑战书!小孩子不懂事,还是扔了吧!”汗颜中…… “这怎么行?小孩子任何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我都会保存的!何况还是小囡这么用心写的挑战书,信纸都是刻意挑过的呢,漂亮极了……哎,不过啊……”陆向北说到这里,笑叹了一声,“我倒是希望,这不是挑战书,是聘书,听说我那傻儿子老早就看上你家女儿了?不如我们明天晚上商量商量这事儿吧?” “……”宁震谦的肉在痛,不是不提这事儿了吗?好几年了,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又老话重提?他近似于干笑,“陆哥,别开玩笑了……” “得了!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喜欢你们家小囡!你不会嫌弃我家曈曈配不上你的宝贝女儿吧?我看着,这各方面也还合适啊!再不济,我还有一个儿子呢,曈曈不行,嘟嘟怎么样?总之这俩儿子随便你挑!”陆向北在那端笃定地说,言下之意,你女儿我们家要定了,想着老婆好像和成真老婆有着替曈曈和成小朵结娃娃亲的意思,那嘟嘟和小囡是最佳选择了…… 宁震谦固然明白这只是大人之间的玩笑话,但院里也有很多玩笑成真的先例,他也明白女孩儿迟早是要出嫁的,可现在还太早了吧?他无法忍受女儿被夺走的感觉,就像有人要把他心窝子里的宝贝掏走一样…… “陆哥,这事儿还太早了……谁知道孩子们长大怎么样呢……”不方便把彼此的关系搞僵,他只能一再用这个借口来推脱。 “不是先说着吗?你的宝贝女儿这么出色,我不早点定下来,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陆向北称赞小囡出色,他听得心里极舒坦,可是,别因为出色就要抢走啊……“陆哥,实话实说,我家里这情况,我舍不得小囡离开我身边的,所以……” “我懂了!你想招赘是吗?没关系!我不是有两个儿子吗?你招一个去呗!我省得多养一个人!反正我们两家近,有啥关系?如果你怕养不熟的话,我现在就给你送一个去,从此在你家吃在你家喝了!” 宁震谦目瞪口呆,这也行?“那啥……这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吧?尤其对曈曈或者嘟嘟?” “我这俩儿子的成长问题不用担心!一直都贱养的,跟野草似的,扔哪都能茁壮成长!不过,对小囡不好倒是真的,嗯,那暂时不送去你家了。这样吧,明天我们见面再谈。”陆向北坐在陆家的起居室里,笑言。 童博正好从起居室路过,不经意听见父亲要将他们其中一个送去宁家的话,立刻大惊。 飞速跑上楼去,把陆念之从书堆里挖了出来,将这一震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他,十几岁的孩子,终究还是有孩子气,末了不忘抱怨,“都是你惹的祸!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陆念之听了,心中虽慌,可却不忘假装镇定,“最后爸爸不是说当他没说吗?” 童博面色颓然,仰头躺在了陆念之床上,“哎,我只是感叹,我们在爸爸心里,地位到底有多低……连野草都不如呢!” “去!”陆念之将书砸在童博身上,“爸爸对我们怎么样你会不知道?” 童博拾起书来,笑了笑,“我只是说说而已,可如果刚才震叔叔答应的话,那不是真把我们送人了?” 陆念之想想这 么多年爸爸把他们放养的经历,确实很有可能…… 和童博彼此对望一眼,觉得人生无比惆怅…… 宁家这边,宁震谦放下手机,看向身边的女儿,钢琴曲子已经弹得不成调了…… “小囡!”他有必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以他的名义给陆向北下战书? 小囡身体一震,琴声停了下来,一脸无辜的笑容面对着宁震谦,“爸爸……” “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他脸色微沉。 小囡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从琴凳上滑下来,爬上爸爸大腿,爬进他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胸口蹭着,委屈的一声,“爸爸……” 这一声柔软的呼唤把他的心都叫化了,再这样蹭下去,小囡又赢了! 不行!这一回他得坚持! “下去!好好站着说话!”勉强僵硬了声音,指着眼前的地板。 小囡又蹭了蹭,不情不愿地站到了地上,低着头,嘟着嘴,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有液体要滴落下来一样。 宁震谦赶紧转头,不行,这表情他不能看,绝对不能看…… 这丫头到底有多鬼精灵?在陶子和他面前,装乖撒娇,眼睛水汪汪的样子让人不知有多揪心,一转过身,就跟只野猴子似的…… “说!怎么回事!”这回丢人丢到别人家去了,爸爸也不帮你了! 小囡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惹了大麻烦了,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呢?陆伯伯刚才在电话里好像一直在笑呢,可见他并没有生气啊,那爸爸这么生气干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既然连爸爸都这么生气,那妈妈知道了的话可就要下雷阵雨了…… 所以,小脸苦逼地耷拉着,先求情,“爸爸,别告诉妈妈好不好?” “……”到底还是怕妈妈多啊……他要不要树立一下威信?脸一沉,“你先说!” “你先答应嘛……” 又来了…… 宁震谦开始头疼,开始心抽搐,“说吧……” “那您是答应了?”巨大的喜悦充满小囡亮晶晶的眸子。 “嗯。”继续沉脸…… 小囡于是绘声绘色把今天下午的事描述了一遍,然后瞪大了眼睛,一副为他着想的表情,“爸爸,陆伯伯都要抢走您的威名了,小囡替您着急啊!所以小囡才给你帮忙!爸爸!您一定要和陆伯伯比试一场!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第一!” “……”原来她的小脑袋瓜子还拧不清呢……“小囡!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没有永远的第一,也没有绝对的第一,做人有上进心是对的,可不能在打架这件事上争强好胜!你都不明白吗?” “明白啊……”小囡老老实实地点头。 “嗯!那以后绝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不是和这个比试,就是和那个比试!学武术是为了强身和自保,不是用来打架的!”他戳着女儿的小脑袋强调,“记住了没?” 小囡被戳得往后倒退了一步,“记住了……” “嗯,那就行,继续练琴!” 小囡却在原地站着,一双大眼睛还在那眨巴。 “干什么?”一看这表情就是心有不甘,还有事相求嘛…… 小囡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那……爸爸,明天您跟陆伯伯还比试吗?” “……”她这叫懂了?!这叫记住了?…… 恰在这时,门开了,陶子走了进来。 “练琴的呢?怎么停下来了?写检查的呢?写好了?”听不到琴声了,她估计这父女俩又在偷懒,所以上来看看。 “哦,在写!小囡也一直在练呢,不过刚刚讨论一个问题,所以停下来了。”宁震谦向媳妇儿解释道。 “问题?什么问题?”陶子严肃地走到两人之间,狐疑地看着这父女俩。 “爸爸!”小囡急切地叫道。刚刚她出卖了爸爸,爸爸会不会出卖她报仇啊? “嗯……”宁震谦好笑地看了眼女儿焦急的模样,故意拖长了声音。 “爸爸……”小囡急得跺脚。 这会儿着急了?宁震谦暗笑,缓缓道,“约了陆家的人明天一起吃饭,我和小囡在说上哪吃呢!” “哦?”陶子有些不信,“那商量好没有?” “没,你定吧……”他唇角浮出笑来,只因看见女儿紧绷的小脸终于松弛下来。 ———————————————————————————————————————— 言情大赛决赛投票中……~~~~喜欢扑倒的亲,请去投票页面给扑倒点个赞哦,好像每个用户可以点10次。投票链接评论区贴了有,谢谢各位亲了~~~~~~~~~~~~ 第327章 闯祸 六一那天,小囡的武术表演正式上演,小囡自己对待这次的演出比从前任何一次都重视,也更兴奋,只差广发英雄帖广而告之了。 表演的前一天,宁家整个家族都知道了他们家的小囡要登台尽。 小囡活泼可爱,嘴甜可人,一向深得家族人的喜爱,如果不是幼儿园场地有限,估计整个家族的老老小小都去看她了,最后,宁奶奶力排众难,仗着自己辈分最大,稳稳坐在了幼儿园的家长席内,和宁晋平家中众人一起观看小囡的表演,饶是这样,他们家的亲友团已经是最声势浩大的了。 为此,宁雨谦还笑开玩笑,她家的许嘉骐也是要表演的,怎么就没小囡这么受人待见?难道外家的就是不一样吗? 许家和宁家并不在一个院,所以,许嘉骐和小囡也不是一个幼儿园,不过,小学会在同一所学校上,很快,这对表兄妹就会是同学了…丰… 幼儿园的节目,基本都是集体歌舞,热热闹闹,乐乐呵呵,小朋友们一个个极是可爱。节目并无太多新意,可家长们坐在席内,却觉得这一个个小宝贝都是表演天才。 直到小囡的节目出场,让所有的家长均觉得耳目一新。 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小花木兰一出场就是几个连续的空翻,然后稳稳落地一个亮相,顿时迎来满堂喝彩掌声热烈。 把宁家这亲友团给激动得连声叫好,尤其宁震谦和宁晋平,巴掌都拍红了。 而后,其他九个小朋友也亮相上场,在激昂的音乐声中,一场集搞笑和武术为一体、别开生面的武术表演开始了,小囡是主角,在整个表演中,一会儿假装摔倒,一会儿和小伙伴斗,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眉开眼笑,将她的活泼可爱和表演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也将她这几年苦下功夫的武术底子也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各种高难度的空翻让家长们的叹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表演结束的时候,掌声雷动,小囡汗水淋漓,冲着观众席灿然一笑,抑制不住她自己激动的心情,边跳边问,“妈妈!小囡棒不棒?” 在整个观看演出的过程中,陶子的心都是矛盾的,舞台上那个猴子一般翻来翻去的小精灵,充满了活力,固然看得她心甚慰,可是,却仿佛离她心目中希望的样子越来越远了…… 听着那雷动的掌声,陶子为这般出色的小囡感到骄傲,只是,也难掩心中的失落,然而,没想到这傻女儿竟然会在舞台上当着所有家长和同学面这么一问…… 而小囡,却一直知道妈妈不喜欢自己练武术,希望自己成为像乐颜那样的女孩子,所以,竟然大方地走到上台来报幕的小主持人身边,抢过了小主持人的话筒,朝观众席敬了个礼,而后对着话筒说道,“大家好,我叫宁小囡,我不但会武术,我还会跳舞,会弹钢琴,接下来,我要弹一首曲子送给妈妈,妈妈,小囡爱您。” 陶子心头一热,眼眶也随之***辣的。这一幕,是小囡自己突发奇想的临场发挥,还是事先跟老师商量过的?陶子不禁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小囡的老师,却发现老师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小主持人完全被小囡的举动给懵住了,站在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囡却笑嘻嘻的,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自己跑到舞台一侧的伴奏钢琴边,对琴凳上坐着准备给下一首合唱伴奏的老师说了些什么。 老师居然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囡的头,把位置让给了她。 于是,稚嫩的琴声响起,小囡弹的居然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小囡学钢琴的时间不长,根本不会弹复杂高难度的曲子,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简单温馨,琴声响起的那一瞬,陶子的心里如流淌过温暖的泉…… 这样的小囡,怎不是她的心头肉? 手背覆上一层温暖,而后整只手被包裹住,耳边,他的声音响起,“倒是让我想起了你唱《兵哥哥》那次呢……”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大胆的啊…… 一曲弹完,小囡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琴技才起步,自信满满地对着台下一鞠躬,而后下台来,朝着爸爸妈妈的方向飞奔,一路,引来不少家长的注目,这孩子,实在太吸引人的注意力了!简直就是整个演出的焦点! “妈妈——”小囡跑过来,得意地歪着脑袋问,“妈妈,小囡棒不棒?” 陶子心潮涌动,早就想把这个小可人抱进怀里,如今终于抱了个满怀,忍不住在她脸上用力一亲,“棒!妈妈 的小囡是最棒的!” 小囡听了更是得意,软乎乎的小身体却在她怀里挣扎,挣脱开来后直接扑进了宁震谦怀里,先是伸胳膊将宁震谦身边的莫忘抱了抱,甜甜地叫了声哥哥之后,便在宁震谦怀里呆着不动了。 莫忘看着小囡笑,而后低下头来,不够明亮的光线里,画笔在速写本上勾勒着小囡身穿演出服的模样…… 陶子不由在小囡的小屁屁上一掐,仍是有些吃醋,弹了一首曲子拍她的马屁,可到底还是跟爸爸亲一些…… 有这想法的又何止陶子一人? 严庄也不满地把小囡从宁震谦怀里拉出来,搂进自己怀中,亲了亲宝贝孙女后,点她圆乎乎的脸蛋,“不给奶奶亲就躲进爸爸怀里了?小囡不爱奶奶?” 小囡嘿嘿一笑,抱着严庄用力亲了一下,“小囡爱奶奶呀!也爱爷爷!爱太奶奶!” 说完,又分别爬到宁晋平和宁奶奶怀里滚了一圈,宁奶奶笑呵呵地,抱住小囡不让走了,“不成,今儿小囡一天都得给太奶奶抱,每天爸爸妈妈抱着呢,太奶奶可想小囡了,多久才见着一回,这回可得让太奶奶抱个过瘾。” “妈,别闪着。”严庄有些担心。 “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宁奶奶笑嗔了严庄一眼,“今儿啊,小囡归我,我们小囡表演得这么棒,我要给她庆功!你们啊,干脆全都上我那去!” “好啊!去太奶奶家可好玩了!”小囡欢喜地拍起手来,“哥哥也喜欢去!” 太奶奶家面积大,还种了蔬果,在那样的环境里,莫忘每次都表现得很舒心,莫忘的喜怒,小囡总能体会得到。 晚上去宁奶奶家的时候,把宁雨谦一家也叫了来,大伙聚在一起陪着两个孩子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六一。 六一过后,夏天的脚步就渐渐的近了,小囡的幼儿园生涯也宣告结束,迎来了孩子们最爱的暑假。 其实小囡的暑假过得并不轻松,第一个月被钢琴舞蹈英语等等各种课程占得满满的,第二个月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暑假,于是,顿时像重获自由的野马,领着一群孩子每天顶着烈日在院里疯,其中就有朱骁骁,还有几个即将和她进同一所小学的孩子。 这天下午,一群豆丁们在烈日的操场上瞎闹,一个叫皓子的小孩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皓子,你去哪儿了?”小囡这个小小女司令对于部下的消失表示不满。 皓子双脚靠拢,立正站好,“报告,奶奶叫我回去吃烤玉米了,” 这是小囡的规定,回她的话要说报告,这群小屁孩偏偏对她言听计从,自从小囡开始学武术就对她服服帖帖的,而幼儿园那场表演之后,更让他们见到了小囡令人叹为观止的武功,是以更加崇拜她了…… “烤玉米?”听皓子这么一说,小囡的肚子也有点饿了,就这么在大院里疯着,中午那点午饭早消耗光了。 “皓子,你怎么不拿些来给小囡吃啊!”二齐是小囡的脑残粉,绝对拥护小囡的领导。二齐之所以叫二齐,是因为他性齐,排行老二。 皓子摸了摸脑袋,尴尬地一笑,“我忘了……” “哎,我今天看见食堂买玉米了,买了好多!”叫橙橙的小孩说。 “那也不能吃啊!生的!”小女孩粟粟说。 “我们可以自己烤啊!很简单的!就往火上搁着就行了!”皓子眼睛一亮,说。 “走吧!那我们烤玉米吃去!”二齐的馋虫被勾起来了。其实,谁家里也不缺好吃的东西,可有时候就是觉得自己瞎倒腾的更好吃。 “这个……不好吧……”粟粟是最胆小怕事的一个,自己烤玉米?怎么听着有些可怕呢? “没事啊!我从那边过来,看见食堂没啥人,午饭刚开过,晚饭还早,我们正好趁这个时间去。”皓子把目光投向小囡,极力怂恿。 小囡想了想,“既然这样……那我们去吧!” “小囡!”朱骁骁叫住她,“被家里知道了你又要挨打了……” 他真是着急啊,小囡是他们所有孩子中被罚得最多的,可是偏偏小囡还不断犯错,不断挨罚,连陶子阿姨都说了,小囡对待错误的态度就是勇于认错,绝不悔改…… “我们大家都不说,谁也 不知道!”小囡觉得这是他们从未进行过的刺激活动,一定得去! 朱骁骁和粟粟是拗不过她的,只好跟在她后面,和几个小孩一起,小跑着往食堂奔去。 这个时候的食堂一般确实没什么人,就一两个炊事叔叔,食堂也不会关门,部队嘛,完全可以夜不落锁。 而今天,他们格外幸运,就连当班的炊事叔叔也出去了,厨房里空无一人…… “快来!一个人也没有!”小囡高兴的一挥手,这简直叫天助他们! 顺利地找到了玉米,还找到香肠牛肉鸡腿大馒头很多好吃的,小囡忽发奇想,他们是不是还可以用这些东西来烧烤?烤鸡腿的滋味她可喜欢了……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立即得到了部下们的一致赞同,于是,行动开始! 只是,这群小太子小公主谁也没在家里开过火,怎么办? 还是小囡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我来!我见过妈妈和奶奶怎么开火的!” 说完,走到大灶前,火还真的被她顺利地打开了。 然后,他们便直接把玉米、馒头、鸡翅什么的放在了火上。 灶台旁搁有油盐酱醋各种调料,小囡便把调料往他们的烧烤上洒,想着还要搁点油,拿起旁边的油壶,便往上倒。 谁知,手没拿稳,油一下倒出来许多,遇了油的火突然窜起老高,烫到了小囡的手,小囡吓得将油壶一扔,往后大退了几步。 “起……起火了……”二齐吓坏了,说话结巴起来。 一群小屁孩吓白了脸。 “快拿水来!救火!”看着那高高上窜的火苗,小囡虽然害怕,可总得想办法扑灭才行。 “我马上去!”朱骁骁反应最快,转身就用瓢舀了水,不敢靠近,只远站着往上泼水。 “嗨!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危急之中,叔叔们回来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这食堂的厨房竟然就“着了火”…… 当然,并非真的着火,只是,如果他们再晚回来一点,就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了…… 第328章 有女如此,此生足矣 火,因为叔叔们的及时到来而迅速被扑灭,不过,这群小屁孩算是闯了大祸,很快,几乎全院的人都知道食堂差点被几个小豆丁给烧了的事。 各人家长来领孩子的时候,一个个脸上乌云滚滚。怎么说在院里也不大不小都任了职,这回被这些小豆丁给害得丢脸丢大发了,虽然炊事班什么也没敢说,只让把孩子领回去看看有没烫伤什么的,可那场面,也足以称得上他们这辈子的奇耻大辱尽。 小囡从来没见爸爸这么生气过,在她前面大步流星走得飞快,一点也没像平常一样照顾她的小步伐,她低着头,心中还是害怕的,就冲着刚才二齐他爸上来就抽了二齐一巴掌的情形来看,这回这祸是闯大了…… 她一路小跑,还是跟不上爸爸的步伐,灵机一动,索性摔到了地上,而后便哼了起来。 宁震谦听得声音不对,黑着脸回头一看,只见宝贝女儿摔倒了。 小囡此刻的样子,看得他心里阵阵发紧。圆乎乎白糯糯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浅黄色的小裙子不知沾了油还是辣椒,红红黄黄,还混了好几块黑灰色,简直就跟从垃圾堆里掏出来的一样。加之摔倒在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盈欲滴的,好像有晶亮的珠子随时会滚落下来…丰… 他眼前便浮现出很久以前的那一幕,那个六岁的,因和别人打架而脏兮兮的小女孩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晶亮的眸子好似凝了欲坠的珠,亮得他心中发疼…… “自己起来!”他纵然娇宠女儿,但却不娇惯,很多时候,会注重培养女儿坚强的秉性,所以,摔倒了爬起来这种事是从小就开始训练她的,再者,她还是个学武术的孩子,摔摔打打早已经成为习惯。 小囡趴在地上,委委屈屈地一扁嘴,“爸爸……疼……”说着把自己刚才在厨房烫红的小手抬起来,给爸爸看。 宁震谦眼见宝贝女儿雪白的皮肤烫红了一大片,便顿觉这伤如烫在他心口一样,灼烧般疼了一下,眼里已经闪过不忍,可是,关键时刻他稳住了自己,也克制住了自己想走回去抱她起来的冲动,这烫伤……好像并不重吧…… 他逼自己隐去眼底那涌上来的一层不忍和疼惜,硬着嗓子喝道,“现在知道疼了?刚才干什么去了?赶紧给我起来!回家再收拾你!无法无天了!” 说完,强行转身,坚决不去看她,否则,真担心自己会动摇…… 小囡见爸爸的身影渐走渐远,也不想爬起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还真的扑扑直落。 “哟,这是怎么了?”一声笑问自身后响起。 小囡回头一看,是陆伯伯的车开回了,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有人搭理她,她便觉得更委屈了,哭声愈加嘹亮起来。 陆向北一向疼惜女儿,对家里的乐颜从来都是捧在手里怕飞了,眼见小囡这么个精灵一般可爱的女孩弄成垃圾堆里拣出来的狼狈样,早触动了他心里那根柔软的弦,既看着好笑,又满是不忍地下车来,把她给抱了起来,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土,笑问,“这是怎么了?告诉陆伯伯,陆伯伯给你做主。” 小囡再次“哇”的一声,扑进陆向北怀里,抽噎着说话也结结巴巴的,“爸爸……呜呜呜……爸爸……他不……不要我了……” “怎么会?”陆向北听得好笑,索性开玩笑,“如果你爸爸不要你了,正好跟陆伯伯回家去,陆伯伯可想再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了!” 小囡吸了吸鼻子,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泪水,豆大的一颗,从瞪大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真的吗?” “真的!不信现在就可以跟陆伯伯回家了!两位哥哥在车上呢,可以陪你玩。”陆向北将玩笑开了个彻底,冲着车里喊,“童博,念之,下来带妹妹!” “来了!爸爸!”童博倒是笑呵呵地下了车,陆念之却稳坐在车上不动。 不知是不是因为幼时那句戏言每每让童博取笑,陆念之如今见了小囡反而越来越刻意冷淡。 童博见小囡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反倒觉得这样的小囡格外可爱,于是来牵小囡的手,“小囡,跟哥哥回家玩去!晚上乐颜也会回来的!” 小囡唇角扁扁的,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宁震谦,此时宁震谦也不走了,不过,也没走回来领他的脏小孩,只是转过身来遥看着这一幕。 小囡见爸爸还是没来领自己,心中难过更甚,同时也堵了一口气,爸爸不要她,还是有人要她的!只是,真的跟陆伯伯回去吗 ? 一时各种纠结…… “走吧!”陆向北牵着她另一只手,只觉这对别扭的父女分外好笑。 小囡的眼泪再度一涌,在眼眶里打着转,这一次却强忍着不流下来,仰头对着陆向北抽噎着说,“陆伯伯……小囡……小囡可不可以带……带小囡喜欢的……一起……一起走?” 陆向北大乐,当即爽快地答应,“可以啊!小囡要带什么呢?” “我……我要带……带哥哥……”到底是个孩子,见到了这一步,她都要跟陆伯伯回家了,爸爸还没动静,可见爸爸是真的不要她了,伤心和难过满满地涨在她胸口,好想哭,可是小囡要争气!坚决不哭!只是小囡舍不得哥哥…… “可以!当然可以!”陆向北再一次爽快地答应,还赞扬她,“小囡是好孩子!去哪里也不忘记哥哥!” “那……我还要带妈妈……”想着真要跟陆伯伯走,小囡心中舍不得的人太多太多了…… “嗯!行!” “还有……还有小桃……小桃是只小胖狗,它要吃肉骨头的……”小桃的嘴可刁了,陆伯伯会不会不喜欢? “唔……这个没问题!我家里肉骨头还是供得起的!”陆向北憋着笑,倒要看看这父女俩到底谁先服输。 小囡此时此刻觉得陆伯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如果她再多点要求是不是太过分?可是她还是舍不得嘛……于是小心翼翼地又问,“陆伯伯,那我可不可以再带上爷爷奶奶?他们舍不得小囡的……” 陆向北快笑出声来了,不过,仍然强忍着,郑重地点头,“可以!童博,你看见没,妹妹多么孝顺老人!你得向妹妹学习!小囡,放心吧,你先跟我回家,等下我来接爷爷奶奶妈妈和小桃!” 小囡在陆向北和童博的牵引下慢慢儿挪到陆家的车前,每挪一步就往后看一下,每看一次,小嘴就要往下扁一分…… 爸爸还是没有追过来啊…… 陆向北见她不住回头,暗暗好笑,“小囡还要带什么吗?” 小囡扁了扁嘴,好想哭……还有一个人……是她最舍不得的……可是……可是……他不要小囡啦…… 小囡忍着眼泪摇摇头。 “好!那就跟陆伯伯走喽!童博,把小囡抱上车!”陆向北笑道。 “好咧!”童博蹲下来,准备抱小囡。 而小囡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样跟陆伯伯走了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她不要! “爸爸——小囡要爸爸——小囡不要当叛徒——爸爸——”小囡推开童博的手,撒开小腿就朝宁震谦奔过去,一边哭一边嚎。 陆向北看着小囡的身影哭笑不得,怎么跟他走就成了叛徒了? 小囡就像一团脏兮兮的小雪球,滚到宁震谦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再也不松手,哭嚎着,“哇——爸爸——爸爸别不要小囡——呜呜——没了小囡,谁给爸爸捶背啊——呜呜——谁给爸爸拿水喝呀?——呜呜——谁逗爸爸笑啊?——呜呜——谁是爸爸的开心果呀?——谁亲爸爸呀?——呜呜——爸爸想小囡了怎么办呀?——呜呜——爸爸没有小棉袄啦——爸爸没有小情人啦——爸爸好可怜呀——呜呜——” “哈哈哈——”陆向北再也憋不住,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精怪?分明是她自己舍不得爸爸,还说得爸爸可怜兮兮的…… 宁震谦何尝不是想笑?看着女儿这么依恋自己,更多的,还是贴心窝子的温暖和感动,有女如此,此生足矣!若不是她这次犯的错太大,他真想把他的小棉袄赶紧抱回家,免得站在对面的陆家人总惦记着…… 想到这里,又暗暗自得,他的女儿,就是争气,即便到了这份上,陆家的人也拐不走! 和陆向北挥挥手示意,依然沉着脸呵斥,“不许哭!好好说话!好好走路!回家去!” “是!”小囡赶紧松手,立正,向他敬了个军礼。回家去三个字太让人高兴了! 宁震谦其实也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她了?他又怎么舍得不要她? 沉着脸转身,迈开大步往前走,小囡在后面一路跑着,这次怕自己还跟不上,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来抓爸爸的手。 宁震谦见她 追得辛苦,到底不忍心,放慢了脚步,让她可以跟上。 小囡拉住爸爸的手再也不松开,发现爸爸还沉着脸,她心里也紧张了,不放心地仰着头来追问,“爸爸还会不要小囡吗?” 宁震谦则僵着脸,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不搭理她。 小囡急了,问得更加迫切,“爸爸!您还会不要小囡吗?会吗?” 连续问了好几声,宁震谦都没回答,小囡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进了眼眶,盈盈欲泣的样子,委屈万分,“爸爸……别不要小囡好吗?小囡以后乖乖的,再也不烧火了……” 宁震谦抬抬眉,没错,他相信她以后不会再烧火了,可鬼知道以后还会弄出什么更离谱的幺蛾子来?他的女儿,他太理解了,能安安分分循规蹈矩就是奇迹! “爸爸……”小囡飞快地迈动着小腿,跟着爸爸的步伐,“爸爸,回去让妈妈打我屁屁吧!小囡知道错了!好嘛?好不好嘛?别不要小囡啊?啊?啊?”得不到爸爸的回应,她不甘心,仰着脏乎乎的脸,非逼着爸爸给她一个回答。 连续的几个“啊”,彻底的表达了小囡的恐慌,他眼角的余光也早已看见她泪意涌动的双眼和那一脸的惶恐和紧张,而她,居然还主动说让妈妈打她的话来,这可是真的知错了,否则,哪一次她犯错不是央着他包庇,别告诉妈妈? 见女儿仰着小脸,焦急地渴望着自己的回答,他沉了声音,道,“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别再胡乱闯祸,爸爸自然是要你的。” “嗯嗯!小囡乖乖的!再也不放火烧食堂了!”小囡大喜,蓄了许久的眼泪滚落出来,用力点着头,“爸爸,小囡还是爸爸的小棉袄哦!爸爸!回家小囡给您捶背!爸爸,小囡亲亲!”说着,还跳起来拽他的衣服,要亲他的脸。 “……”马屁马上就拍上来了……不过,这回想捶捶背拍他的马就轻易过关吗?没那么容易!他皱着眉,低沉了嗓音,“好好走路!” “是!小囡好好走路!”说完,再不闹腾,挺直了胸膛,规规矩矩走起了正步,还一二一,一二一的,颇有节奏。直到遇见熟人,见了她的邋遢样儿,个个打趣他,说这是打哪捡回来的小乞丐呀,她这才难为情了,没脸再神气活现,红着脸低下头来。 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陶子居然这么早就回了家。 小囡下意识地往宁震谦身后躲,被陶子抓了个正着,“这疯丫头!上哪弄成这样了?就没有一天是老老实实省心的吗?” “妈妈……”小囡叫了一声之后,藏在爸爸身后,死也不肯再露出脸来,一脸乱七八糟的颜色都擦在了爸爸的军衬上。 而陶子今天却没有功夫跟她耗,只忧心地看着宁震谦,“莫忘感冒了,发高烧呢。”今早出去的时候,她就觉得莫忘有些不对劲,严庄上午打电话请宁晋平的保健医生来看了下,现在还在打着针,所以,她才提早回来了。 “哥哥病了呀?”处于对哥哥的关心,小囡“冒死”露出脸来,关切地问。 宁震谦皱着眉,把她从身后扯出来,指着楼上,“上去洗个澡,然后关禁闭!从现在开始,三天不准下楼!老老实实练琴看书读英语!” “那……那小囡饿了怎么办?”从来没关过三天的啊?以前都是几个小时……几个小时之后就有饭吃……饶是如此,她还私藏了好多零食,以备自己饿了的时候吃,可是三天?三天光吃零食不吃饭那她会饿死的呀? 这个节骨眼上,宁震谦说话固然不会留情面,黑着脸唬她,“不准吃!” 小囡被爸爸一吼,倒退几步,而后遇上陶子询问的目光,“这到底又闯了什么祸?”能让自家首长气成这幅模样的,估计得是弥天大祸了…… 小囡见妈妈开始关注这件事,哧溜一下就上了楼,边跑边喊,“我洗澡练琴读英语!” 陶子微锁了眉,也懒得去抓小囡了,三天禁闭,这对小囡来说,已经算是很重的惩罚了。 “走,去看看莫忘。”宁震谦牵着陶子的手。 “医生看过了,正在打针呢,也给他物理降温了。”陶子边走边道。 宁震谦走进莫忘房间,看见莫忘躺在床上,沉睡着,脸色微红。 床的旁边,还摆放着水盆毛巾,应该是刚刚给莫忘擦过。 陶子去收拾水盆,被宁震谦一把抢过,“我来!” 等他倒了水出来,陶子已经拿出酒精和药棉,宁震谦也接了过来,“我来吧!” 第329章 小乞丐的理想…… 陶子也没和他争,由他去了。 此时,严庄也走了进来,又从宁震谦手里拿走了酒精,驱逐他俩,“还是我来,你们俩都出去,上班的上班,管公司的管公司,已经够累了,家里有我和保姆呢!” “妈,您肩膀一直不太好,多歇着吧!”陶子深知,自今年春天以来,严庄肩周和颈椎都疼得厉害,一直没有好转,所以对家里的事比往年操了更多的心,只为不让严庄那么辛苦。 自她第二次嫁入宁家,严庄对她的好自不必言说,但是,却和她离婚以前不同,从前对她的好是没有隔阂,没有顾虑,贴心贴肺的好,真可若如女儿一般,而这几年,虽然也好,甚至比从前更好,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的好,可是,却总让陶子感觉到一丝不自在,反而不如从前那么自如,那么贴心了丰。 陶子明白,这不同之处出于何缘由,只因严庄心里总是存了愧疚,因为过往她所承受过的不公和痛楚,因为现今莫忘在她婚姻中依然存在,所以在她面前反而赔了小心,唯恐轻慢了她,唯恐劳累了她,所以,在家里总是维护着她,惯溺着她,恨不得把饭端到她手上,让她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只是,陶子如何能心安理得? 严庄听了陶子的话,索性把宁震谦和她往外推,“去去去!都把我想成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了还是怎的?我还硬朗着呢!你们啊,把工作干好就行,等我实在老得动不了,你们再来插手家里!” 宁震谦无奈,拉着陶子出了房间,让保姆进去帮严庄。 犹记很多次,莫忘生病,陶子都和他一起坚守在莫忘床前,这些年的她,委实辛苦…… “宁黑炭,有时间我们去云南或者藏区走一趟吧?”她记得,严庄曾经说过,宁震谦从云南寄回来的药对她的病效果极好。 “怎么?”宁震谦一时还没想到缘由,云南,陶子已经很久没提了…… “你上次在哪找的药?妈妈说效果不错,我们再去找找!” 陶子身上还穿着职业套装,长发也在脑后绾成标准的总裁髻,一头乌发纹丝不乱,衬得她原本灵动的双眸干练清澈,眼前这个女人,再不是那只眨巴着盈盈欲滴的泪眼一心只想在他的树洞里取暖偷懒的小鹌鹑了…… 伸臂揽住了她的腰,他的眼睛里充满感激和温柔,“那个藏区医生已经过世了,不过他有个徒弟,据说深得他真传,只是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我已经托了人在找,这都几个月了还没找着,放心,他们还在打听着呢!” 他的臂膀依然坚实而温暖,她顺势稍稍倚靠,感觉极是舒泰,嗔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没把妈的病放在心上呢!” “怎么会?”他低头,在她的眉眼间迷失。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放在心尖上,他多惦记一分,多操心一分,她便可轻松一分。 提起云南,陶子的神色便有些黯然,宁震谦知道她想起一些往事,揽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没打扰她,这种时候,任何语言和动作都是苍白的,他只要在她身边陪着就好。 空气瞬间有些凝滞,沉闷得让人不舒服,陶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自己调整好了心情,冲着他一笑,“我没事的,已经过去了……对了,小囡到底怎么了?看样子今儿是犯了大错了?” “可不是吗?”提起女儿,宁震谦的话才多了起来,把小囡在食堂闯的祸一字不差地说给陶子听,完全忘记了他和小囡是同盟。 原以为陶子一定会大为光火,没想到陶子却只是倚在他臂弯里笑。 “你不生气?我的脸都被她给丢光了!”宁震谦颇觉意外。 陶子眸光闪烁,顺手解了发髻,将满头青丝放落下来,笑容里便多了寻常的她才有的调皮和促狭,“有什么可气的?这一次反正是你管,你既然管上了,就得给我管到底,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女俩最后是谁服输!你不是说了三天不准她吃饭吗?嗯……我等着,看你这心究竟能坚持多久,希望不要在今天晚上就投降了!” 他顺势握着她的手,觉得眼前的她才真实,才是他熟悉的囡囡,眼眉间的调皮和眼波里那莹珠欲滴的盈辉和小囡一模一样…… 这辈子吃定他的两个女人啊…… 他真的狠得下心来不准小囡吃饭? 他自己都没把握…… “唔……看她的认错态度再说……”他没底气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陶子笑得更欢,“你就糊弄你自个 吧!咱女儿哪一次认错态度不好?诚恳坦白,声泪俱下,写起检查来驾轻就熟,一半拼音一半汉字,还能夹杂几个英文!咱妈说了,咱家闺女要去做报告的话,准得把你们全大院的兵都给讲哭了!” “呵呵……”宁震谦干笑,“那也是一门本事不是?” 陶子点头,最后叹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担心你闺女,就她那样的,长大了别说大的出息,绝不会吃亏。” 宁震谦明白妻子的意思,言下之意是说,她担心的是莫忘…… 感激之余,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莫忘并不是她的责任,而她,已经做得够多,多得让他和父母都觉得不安了…… 收拢了胳膊,让她更近地贴着自己,“囡囡,无论我们多么强大,这世上有些事情仍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但求尽力就好。这几年,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让我觉得无以为报了,只可惜莫忘不懂报答,一天天长大也不会尽孝道……” 她伸出手来,手指捂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她何曾想过要回报?只凝视着他笑,“不懂报答,也就不会有怨尤,这样很好……” 这些年,习惯了莫忘的默默无闻,习惯了他静静地和她相处的模式,没有交流,可是也没有抵触,但是彼此却明白,对方都是自己亲近的人。 他终是叹息,吻了吻她的手心,“小囡手臂上烫红了一块,我瞅着好像没什么大碍,你再去看看,要不要涂药膏。” 陶子抿唇而笑,既然牵挂,为什么他自己不去?他这是想树立父亲的威信了?也不嫌太晚! 只是听得丈夫这么一说,她自己心中也牵挂,起身,“我去看看,你呢?还要去上班吗?” “要去!你快去看,我等着。” “好吧!”陶子上楼,轻轻打开女儿房间的门,那个关禁闭的小妞呢?居然澡也没洗,一身脏兮兮的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枕头边上海散落了一袋杏仁曲奇,小嘴上沾了曲奇沫儿…… 这是野到什么程度?如此累了吗? 奉命查看她的手臂,确实有些淡淡的红,既没脱皮也没起泡,颜色还狠浅,想来没事…… 睡梦中的小囡却惊魂未定的,陶子只稍稍动了动她的手臂,小囡就“哇”的一声惊醒,哭着哀嚎。“爸爸——小囡听话——别不要小囡……” 她不禁失笑,哟,这是怎么了?还有遗弃小囡这一出?怎么刚才老公没跟她说? 小囡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是妈妈的时候,往床里边一缩,有些害怕,“妈妈……” 陶子暗叫失败,怎么女儿就这么怕她? 索性把她从床上揪出来,扔进浴室里,“去洗澡!洗好了擦药!” 小囡不敢“抗旨”,老老实实打开水,自己洗澡。 陶子既可笑又可气地出了房间,示意宁震谦可以走了,“没事,等她洗完澡我给她擦点药吧。” “还没洗澡?”宁震谦诧异,这么长时间在干什么呢? 陶子无奈地笑,“你的宝贝女儿睡着了!那床单也得换了!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腾成个小乞丐似的呢?” 提起小乞丐三个字,她的头又疼了一下,在女儿花样繁多的理想之中,其中有一伟大梦想就是成为丐帮帮主,不仅武功高强,还天天不用工作就有叫花鸡吃,叫花鸡可好吃了!当然,之所以说它是梦想,因为小囡这个想法才冒头,就被陶子给打压了下去,让它彻底只能是梦想! 宁震谦也极是无奈的表情,抱了抱老婆,回去上班了。 陶子凝视着他的背影,忧伤和幸福的情愫交替在心中纠葛,人生总有一些忘不了情缅怀不完的伤,可是,每一个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她这生最大的任务就是要和这个男人,和这一家人幸福地走下去,所以,她一定要更幸福…… 近四十的他,背影依然挺拔,丝毫不见老,正是一个男人生命和事业的黄金时候,他只体恤她辛苦,其实她何尝不知,他的压力也是极大的,事业和家庭,他的双肩所承担的绝不比她少,这一次,他一定能有新的突破了! ———————————————————————————————————— 夜幕降临,正是万家灯火初上,炊烟飘香之时,宁家的餐厅里,独独缺了一个人, 一个最能闹腾的人…… 莫忘打完针,出了一身大汗,烧暂时退了下去,精神仍是萎靡,可仍然程式化一般把小桃的碗放在小桃面前,洗了手,把小囡的饭又端了出来。 出来后,才发现小囡不在座位上坐着,也不知是否因为生病的缘故,便分外焦躁起来。 宁震谦和陶子劝了许久,也没能安抚他焦躁的情绪,最后无奈,只好带他上楼,打开小囡的房门,让坐在桌边写检查的小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小囡回过头来,冲着莫忘灿然一笑,“哥哥,听说你病了,好些了没有?” 莫忘情绪很是激动,冲上去就将小囡抱在怀里。 小囡也抱住了哥哥的腰,笑着轻轻拍打着他,“哥哥,哥哥不怕,小囡在这里呢……” 莫忘害怕过吗?他现在的表现是害怕吗? 宁震谦和陶子对望一眼,身为莫忘的父亲和法律上的母亲,他们却真的不懂…… 可是,小囡怎么会懂得? 莫忘在小囡的轻拍下,在她嘀嘀咕咕一阵啰嗦的安抚话语里镇静了下来,拉着小囡要她出去吃饭。 “不行!小囡犯了错!不能吃饭!”宁震谦严肃地说。 这样的情形在宁家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相同的情况,相同的话语,宁震谦和陶子相同的表情,让莫忘隐隐还是懂得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的表情也是异常坚决的,不管不顾,把小囡抱了起来,要抱她下楼。 “莫忘!把妹妹放下来!”宁震谦喝道。 莫忘没有听他的。 “莫忘!”宁震谦这回铁了心,家里有一个他这样的爸爸护着小囡也就罢了,再多个哥哥来,小囡以后不要更加无法无天? 莫忘根本就不理宁震谦,抱着小囡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眼看宁震谦要发大火,陶子赶紧拉宁震谦衣服,“算了,莫忘还病着呢……” “就是因为莫忘特殊!所以才不能让小囡总拿莫忘当挡箭牌!好像吃准了我们总会因为莫忘特殊而放他们一马!”宁震谦原本就是个臭脾气的人,这些年固然有些改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他继续罚小囡的心已经不那么坚定,但被莫忘这么一挑衅,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觉得不能再纵容下去。 说着,也不顾陶子的劝阻,把小囡从莫忘手里抢了过来。 莫忘一来没想到宁震谦会这样,二来,个子比宁震谦小,又生了病,所以轻易得,便让小囡被抢走了。 他试图抢回来,但是几番努力都没用。 宁震谦把小囡往房间里一扔,呵斥莫忘,“下楼吃饭!” 莫忘看着房门,突然地又性情大变,狂躁起来,也不管小囡了,跑下楼去,餐厅里便传来碗碟打碎的声音。 “岂有此理!”宁震谦这会儿真的发怒了,寻了条木杖,冲下楼去。 餐厅的地板上散落着碎瓷片,果真是莫忘在发脾气,宁震谦上前朝着莫忘一棍在打下去,吼道,“出息了!有本事砸碗了?!” 这场面,可把陶子吓坏了,死死拽着宁震谦的胳膊不让他再打,“你疯了!莫忘还病着呢!” 宁晋平和严庄也跟了过来,宁晋平倒是不吭声,严庄看不下去,自己又不便骂儿子,用力推着宁晋平,希望他出马劝住儿子。 谁知宁晋平的管教方式和宁震谦一样,儿子固然要疼,可是更加要严,即便是特殊孩子也不例外…… 莫忘挨了一棍子,想必是疼了,像他这样的孩子,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高兴了便笑,疼了便哭,于是,哭出了声来。 不知什么时候,小囡从楼上溜了下来,将宁震谦一推,冲上去抱住哥哥,回头也朝着宁震谦哭,“爸爸为什么又打哥哥?为什么小囡犯了错爸爸老要打哥哥?爸爸坏!” “……”宁震谦被女儿堵得无话可说,指着楼上,“两个人都给我上去反思!既然要砸碗,两个人都不许吃饭!” “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走!哥哥我们上楼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囡硬气地牵着哥哥的手,往楼上走,一边还说着,“哥哥,你画画给小囡看,小囡弹琴给你听!等小囡长大了,赚好多钱,买好吃的全给哥哥吃!不给爸爸 吃!不给了!”小囡觉得委屈极了,本来她有伟大的理想抱负的,等她有了很多自己的钱,就要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给家里爱她的人吃,现在,偏不给爸爸! ———————————————————————————————————— 今天休息,所以有时间多写了一章~! 第330章 文言文解析视频? 宁震谦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儿,一口气闷在胸口,陶子见他手里还抓着木棍,唯恐他气头上再追上楼去,抱着他的腰死不松手,“够了啊!真把孩子打出问题来了你不也得心疼?!吃饭!赶紧给我吃饭!” 宁震谦是被陶子给强行拽下椅子吃饭的,吃完后坐在那生闷气尽。 陶子知晓他脾气,气头上还是避一避吧,等他气消了再说。 可是,这家伙沉闷起来是谁也比不过的,这一晚上眼看要过去了,他还闷声不吭。 陶子可有些沉不住气了,在他身边坐下,捅了捅他的腰,“到底要怎么着啊?莫忘可是病人呢!真要继续饿下去?” 严庄也不忍心了,帮着陶子劝说丰。 宁震谦微皱了眉,哼出一句,“还能饿着他们?” 陶子语塞,想起下午的时候那一枕的曲奇…… 默然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莫忘,才退了烧,别又反复了,想了想,还是起身上了楼。 轻轻推开小囡的房间门,里面的情形让她大跌眼镜…… 只见莫忘坐在地上,对着窗口笑,而地面上铺了一层纸,纸上赫然放着两只鸡腿,半边烤鸭,还有几只猪蹄,以及各种水果几个…… 而小囡,此时正趴在窗子上,面对着窗外,不知在搞什么鬼…… 小囡被门响声惊动,猛然一回头,看见妈妈,惊叫一声,手也松了。 陶子觉得诧异,赶紧走到窗口去看,只见楼下的灯影里站着一个小孩,不是朱骁骁是谁? 朱骁骁正弯着腰在捡地上的东西,不知楼上的窗口已经换了人,拾好后猛地抬头道,“小囡!换根绳子扔下来!” 然,当他发现窗口站着的是陶子之后,目瞪口呆,好一瞬,终于反应过来,冲着陶子笑了笑,“陶阿姨……你们家顶上的月光真好看啊……呵呵……呵呵……我……我赏够了……就回家去……陶阿姨再见!”说完,撒腿就跑。 赏月?陶子抬头望了望天空,星星倒是璀璨,哪里来的月亮?这小屁孩! 陶子看着那跑远的小身影,再看看楼下掉在地上的一串绳子,以及小囡还没来得及吊上来的几个大馒头,暗觉好笑,朱骁骁这小子倒是处处护着小囡…… 话说朱骁骁今天可能是唯一回家没有挨打的小豆丁了,不是因为他家爸爸不够严格,而是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就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临走时黑着脸让朱骁骁记住这顿打,回来后再收拾他,之后,朱骁骁便跟着爷爷去赴一场酒席了。 而朱骁骁太了解小囡的遭遇了,回家后十之八/九要被关禁闭,不准吃饭,所以,在酒席上充分发扬了不浪费的好品格,非犟着把没吃完的都打包,当然,他选的全是小囡爱吃的,并声称是给家里的狗狗吃,而后,一回家就提着一大兜东西拉着爷爷出来遛狗,趁着爷爷没注意,他就溜到小囡这里来了,把吃的东西一包一包给小囡用绳子吊上去…… 不过,如果小囡知道朱骁骁是以这样的借口把吃的打包回来的,不知道她是否还啃得下去…… 当然,此时此刻,她紧张兮兮地站在陶子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好吃的吞口水,也确实只能看不能啃。 “行啊!小囡……”陶子既没发怒,也没流露笑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小囡。 小囡努了努嘴,“妈妈,是我让骁骁送吃的来的,您不要去找骁骁爸爸告状……” 呵,挺讲义气!确实是小囡的风格…… 小囡见妈妈还是不说话,心里愈加慌了,不知道妈妈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像平常那样骂她一顿还好,至少她是明白的…… “妈妈……哥哥生病了……肯定不能饿着……万一病得更严重了怎么办?所以……让哥哥吃点吧……”小囡扁着嘴,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赚取同情分。 这话倒是说到了陶子的心坎上,饶是她对小囡再严厉,对莫忘却始终硬不下心来,她的原意也不想让孩子挨饿,所以,就顺势给了小囡一个台阶下,“嗯,让哥哥吃吧!不过,你不准吃!” 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下楼的时候,陶子唇角含着笑,说了不准小囡吃,她就真的老老实实不吃吗?她才不信!只怕她一关门,小囡就在里面和莫忘一起大快朵颐了…… 孩子的心思是极单纯的,禁闭事件一结 束,小囡才从房间里出来,就忘记了自己是如何骂“坏爸爸”的了,更加忘记了自己曾说过,有好吃的东西绝不给爸爸吃这些话,反而对宁震谦更加亲昵,当天晚上还非要和爸爸睡,好似要弥补这几天的疏离一样…… 陶子暗暗郁闷,怎么就没想过要和妈妈睡呢?这小妞儿,你可记得你从生下来到记事,都是妈妈带着睡的? 宁震谦因此又在陶子面前得瑟了好久…… 如小囡自己所承诺的,这个暑假终于平稳过渡过去了,小囡再没犯什么大错,秋天的时候,和皓子、二齐、骁骁、粟粟,乐颜,还有雨谦家的嘉骐一起,成为了小学生。虽然并没有全在一个班,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闯祸,从而奠定了他们坚实的铁杆基础。 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本性并没有得到改变,粟粟害羞文静,皓子鬼点子最多,二齐冲动霸道,嘉骐温文有礼,乐颜美得像公主,而骁骁,则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一个,年龄大了,话也越来越少了,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小囡身上,会在放学回家的时候给小囡背书包;会在下雨天给小囡送上伞,因为小囡从来不会带雨伞;会在小囡挨罚的时候,一如既往地给她送吃的,甚至帮助她想办法逃避惩罚,一切都自然而然,变成了理所当然…… 他们,是最好的哥们!小囡如是认为。 好哥们一天天长大,当初的小女娃如盛春柳条,渐渐长开了美妙的身姿,小男孩唇边冒出了淡淡的胡茬,喉间有了男子汉象征的结,青春十七八,正是人生花季雨季青涩之期。 进入高中,陶子就强迫小囡留起了长发。 小囡觉得郁闷,扎头发对她来说真是件高难度的事,自从她小学三年级那次剪了短发之后就再也没留长过,可妈妈的命令,她不敢不尊…… 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把她变成第二个乐颜,这么多年来,她学舞蹈,学钢琴,学书法,学围棋,别人称赞她时总说她内外兼修,精通琴棋书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都不是她所喜好。 至于她喜欢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的爱好总是在变化,曾经疯狂地迷恋过武术,也曾爱过打网球打篮球,最喜在水中如鱼儿一般畅游的感觉,总之,她爱好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动”字,而妈妈总希望她静下来,爱好一些淑女才喜欢的才艺,不过,她终究没让妈妈失望,最近迷上了看小说,看国外大片,好动的她,终于“坐”下来了,陶子对她这样的改变十分欣慰。 她的书包里,从此开始多了各种小说,从世界名著到言情小本,种类繁多,她的电脑里,也多了许多收藏,全是一些经典的电影。 某天,她正在看一部电影,二齐便q她了:小囡,在不在线? 在……她一边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打字回她。 太好了!小囡!我这有个文件,我传给你,你先给我保管下,过两天你再传回给我! 哦……小囡的注意力全在电影上,顺手就点了接收,匆忙中扫了一眼,好像文件名是什么文言文朗读与解析视频…… 待她终于看完电影,她才想起二齐给她传的文件,想着下周要考试文言文,或者,自己可以借二齐的文件复习一下,同时,也暗暗埋怨二齐藏私,有这么好的资料不拿出来分享,难道不知道他们几个都对文言文感到头疼吗? 二齐给她的是压缩包,她解了压缩,点开文件夹,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写着:文言文1,文言文2……等等,大约有几百篇吧…… 这些都是二齐自己整理的?她感到讶异,二齐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随意点开了其中一篇,视频还没完全打开,就先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了…… 她正狐疑着,这哪里是文言文朗读?就见屏幕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她顿时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办…… 这根本就是不是文言文资料!而是……是一男一女没穿衣服在做那件事…… 该死的二齐!居然看这种片子!而且还传给她? 恰在此时,她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陶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小囡,吃饭了!还在干什么呢?” 小囡惊悚回眸,而后终于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啪”地合上了电脑。 然而,已经太晚了…… 陶子清楚地看见了里面正在上演什么,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宁小囡!你在看什么?”女儿总说她在看小说,看电影,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看这种片子,虽然女儿从小调皮,但在品行方面却没什么问题,所以,她震怒了…… 小囡吓坏了,赶紧解释,“妈妈!不是呀!您误会了!是二齐发给我的……” “我不管是谁发给你的!宁小囡,你出息了!”陶子抢过她的电脑,怒不可遏,“从今儿起,电脑没收!小说也禁止再看!不要打着看书看电影的幌子做不该做的事!” “妈妈!我本来就是在看电影啊!”小囡苦兮兮地解释,该死的二齐,这回真害惨她了…… 陶子听了怒火中烧,居然还敢狡辩?居然敢说这种片子也是电影?! 她抱着小囡的电脑,脸气得发青,一时也没想到该怎么处理女儿这个问题,只气恼地宣布:“还要看电影是吗?行!你等着你爸爸回来,向他解释你看的是什么电影!想好怎么解释之前不准出这个房门!” 陶子说完自己也愣住了,这话好像说得不对,女儿怎么和爸爸谈这个问题? 可是话已出口,怒气还没消褪,暂且就这么着吧!老一套!关禁闭再说! 小囡急了,追着妈妈喊,“不行啊!我和粟粟他们约好了今晚去看演唱会的!我要出去啊妈妈!”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砰”的一声门响,和紧闭的房门…… 小囡懊恼极了,都怪二齐!不带这么坑她的啊…… 恼恨之余,马上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 电话响了一声,二齐就接了,她火冒三丈,咆哮过去,“二齐!你想死是吗?还是想害死我?” “……”二齐被她吼得莫名其妙,“小囡,什么事这么大火气?” “你还问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传给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她恼怒地质问他。 “……”片刻的愕然之后,二齐在那端笑了,“不是吧?你看了?” “我不是以为是文言文解析吗?”小囡脱口而出,刚说完,想起那些画面,脸色滚烫,恨声道,“不仅我看到了!我妈也看到了!二齐,你等着,死得很难看吧!” “……”二齐无语,嘿嘿干笑,“不,小囡,我知道你是义薄云天的女侠,义气俩字对你来说比生命都重要,所以,你一定不会出卖我的,对吗?” “呵、呵。”小囡也回之以干笑,“很抱歉,二齐,你不入地狱谁和我一起入地狱?我一个人在地狱里寂寞,你不来陪我怎么行?” 二齐哀嚎,“小囡,你要入地狱也该让朱骁骁陪着你一起入才对啊!有我啥事啊……” “什么意思?”小囡警觉地问,“你的意思是……朱骁骁也看过……嗯……那些文言文?” “……当然看过!有些经典种子还是他给我的呢……” 岂有此理!看不出来朱骁骁一本正经的深沉样儿,居然也是个坏胚!“那你俩继续交流啊!干嘛传给我来坑我?!”小囡想到朱骁骁在学校品学兼优,是老师树立的典范啊典范,居然也干这种龌龊的事! “上回朱骁骁他爸扫荡他电脑,他全给删了!我这留的可都是孤本!懂吗?好些网上已经很难下到了!”二齐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被陶阿姨看见了?那结果如何?删了?” “何止……我电脑都已经被没收了……你说,你那些宝贝孩子的命运如何?” “苍天啊……”二齐再度哀嚎,如果不是他爹也要“扫荡”他的电脑,他怎么会把宝贝传给小囡?他们这群发小,只有女孩的电脑不会被检查,是安全的啊…… 小囡才要喊苍天呢!她是有多冤啊!比窦娥还冤啊!而她,居然还跟二齐在这讨论这羞人的问题讨论了这么久…… “二齐!我劝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不知我妈会用什么眼神看你呢!光眼神就可以将你秒杀一万次!”小囡气得挂断了电话,转而给粟粟打,今晚的演唱会,可怎么办呢?本来想致电她的直接下属朱骁骁来商讨这个问题的,但是刚刚得知的消息,朱骁骁居然品德败坏,是她这当领导的管理不当!她气恼着呢!得好好想想怎么治朱骁骁,才能搭理他! “粟粟,我不能去演唱会了,怎么办?”她苦恼地向粟粟倾诉。

“啊?为什么啊?”粟粟从小就文静温柔,还没主见,这时候要她拿主意,她只凭经验知道小囡肯定又闯祸了,被震叔叔关禁闭,不然怎么会出不来? 第332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们去算了,这回有点糟糕,只怕不能轻易混出来……”小囡想到妈妈盛怒的样子,估摸着这回是真的被二齐给坑惨了…… “你不去……那多没意思啊……”粟粟大为遗憾,这么多年来,小囡一直是他们这些小伙伴的主心骨,没有了小囡的参与,一切活动都变得无趣了尽。 “我也不想啊……可是人走背运,喝水也要塞牙……”小囡仇大苦深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和粟粟闲聊上,得赶紧想个法子应对老 爸,“就这样吧!你们自己去听!” 她原本对看演唱会找明星签名这种事也不感兴趣,她觉得她自个就是最亮的星……这话说出来,虽然臭屁了点…丰… 如果不是粟粟喜欢,她才不会去那些人山人海的粉丝堆里瞎挤。 陶子手捧着电脑刚出小囡房间,就迎面遇到宁震谦回来了,走廊无人,宁震谦笑着走过来给了媳妇儿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的淘乖乖呢?” 陶子一肚子火气,哪有心情回应他?而且在她的观点里,就是因为宁震谦太惯着女儿了,女儿这一路的成长历程才调皮得格外与众不同,所以,横了 老公一眼,气道,“淘?还乖乖?这回已经淘得不像话了!你好好管管去!”说着,把电脑往他怀里一塞。 陶子很是郁闷,十几年来,她一直扮演着严母的角色,而宁震谦则从来都是慈父,小时候小囡见了她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十分怕她,可自从小囡上 了中学,胆儿也大了,性格也开始叛逆了,她这严母的管教越来越没有力度,每次都是表面把小囡压了下来,可她知道,小囡那是口服心不服。 可她爸呢?宠着小囡宝贝着小囡,小囡也总是跟他交流,本以为他这样当父亲,小囡定然是不怕的,他也不会有父亲的威信,可是偏偏的,不知从何 时开始,小囡只服她爸爸管了,哪怕她飙高了嗓音吼,也不能让小囡对她服帖,背地里还跟她爸爸说,妈妈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相反,如今,她爸 爸只要脸稍稍一沉,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能让小囡畏惧起来……她搞不明白,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宁震谦抱着女儿的电脑,云里雾里,“这是干啥呀?” 陶子冷沉着脸,怒气未消,“你自己去看!去学学文言文!”说着,还用手指指女儿的电脑。 宁震谦更糊涂了,他还要学什么文言文?和女儿的电脑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的呆样,陶子火大,把他往房间里推,“你给我好好研究这里面的文言文!研究不出结果来救不要出房间!” 他俩房间的门也“砰”地关上,宁震谦莫名其妙,他这是哪儿做错了?媳妇儿要关他禁闭? 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媳妇儿的话不敢不听啊!不是要他研究电脑里的文言文吗?他遵命就是了! 于是打开了小囡的电脑,也找到了里面的文言文朗读与解析视频,随意点开了其中一篇看…… 震惊、愕然…… 言语无法形容他此时的感受…… 不过,平静下来后,却笑了笑,关了电脑下楼寻他媳妇儿去了。 媳妇儿要他“研究”文言文,他想,他应该研究明白了…… 来到厨房,宁晋平还没回来,严庄领着莫忘不知干什么去了,保姆此刻也没在厨房里,就她一人,正在看锅里的汤。 走到她身后,拥住了她的腰。 她正因为小囡的事烦心呢,被他这么一闹,怒火重新点燃,胳膊肘向后一用力,撞在他身上,轻吼,“闹什么闹?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过,有时候他趁家里没注意,悄悄对她表示亲昵,她羞怯加窘迫,便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只当她仍是害羞唇游移至她腮边,去寻 找她的唇。 忽的,唇上一痛,她竟然将他咬了一口…… 之后,脚上也一痛,却是她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他夸张地叫了声,“媳妇儿,这是干什么?” 陶子脸气得通红,“我要你研究文言文,你研究了吗?” “研究了啊……”他眼里透着好笑的光彩,“我不是研究之后马上来付诸行动了吗?是觉得我昨晚表现不够理想?” 他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人到了中年,夫妻欢爱已不如年轻时那么频繁,尤其这段时间两人都特别忙,也特别累,昨晚彼此都有些敷衍,所以,他想媳妇儿一定是不满了 ,所以才让他研究研究,一来给他敲警钟,二来也是培养情趣?是这样吗? 他很高兴陶子这么做,和媳妇儿的鱼水之欢他永不会腻烦的乐趣,他也关心陶子在这件事上所得到的感受,所以,陶子居然能主动关注两人的感觉, 他想想就觉得兴奋…… 但是有一点他待会儿得和她说说,要他看片可以,他甚至极乐意和陶子一起看,只是,怎么可以用女儿的电脑呢? 是以,他满脸春水荡漾地重又抱住了她,还顺手把火关了,咬着她的耳朵轻轻说,“嗯……那我们上楼去……一起研究……” “研究你个大头鬼!宁震谦你个坏胚!”陶子忍不住缩脖子,真火了!“我让你研究,你就研究出这个结果来?” 宁震谦一脸无辜,老婆让他看有颜色的片子,难道不是要这个结果还是要其它?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说,“要不……你给我指点一二?不过,下 次真不要下在女儿电脑里……”他媳妇儿就是神经大条啊,想当初,她写那些个h文,不也随随便便就开着电脑搁在那儿,让他给逮个正着吗? 陶子要气疯了,跟块木头生活的结果就是如此,二十年了,仍然是鸡同鸭讲…… “宁木头!你竟然以为那片子是我下在女儿电脑里给你看的?”她要抓狂了,难怪他出来就这么着急上火的,竟然把她想成这种没头脑的母亲…… “难……难道不是……”宁震谦终于有了点感觉,似乎是他弄错了什么…… “那是你女儿下的!她自己在看!她在看!你听懂了没有?”陶子真想对着他一顿咆哮,可又怕惊动了女儿,差点想用棍子捅他的脑袋…… “……”这一回,宁震谦的脑袋终于彻底当掉了……他乖乖的女儿在看这种片子?脑子短路十秒以后,说了句绝对欠扁的话,“那……还真深得你的真传 ……” 陶子柳眉一竖,“宁震谦!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我……口误……纯属口误……”他被这个消息给震傻了吧……这种话也随便说…… “宁震谦!我希望你摆正态度!正视这个严重的问题!小囡一个女孩儿家,小小年纪就看这种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绝不是关关禁闭就能解决 得了的!”陶子脑子里警铃大作,如临大敌。 宁震谦无奈地看着她,“这种事,我一个当父亲的……你让我怎么去说?” “……”陶子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爸爸的处境太尴尬了,确实不方便出面,可是,她不是乱了吗?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囡囡,你也别急。”宁震谦之前的热情彻底被击褪了下来,安慰老婆,“这也是成长毕竟的阶段,说明我们小囡长大了,当父母的,在这种时候切忌简 单粗暴,要好好引导才是。” 陶子横了他一眼,他也知道“简单粗暴”不好?当初是谁只懂得简单粗暴? “来,我们一起想想,该怎么和小囡说,怎么揭开这层对小孩来说神秘隐讳的面纱……”宁震谦便和她一起动手准备晚餐,同时,两人挖空心思想了好 几个切入点,最后决定由陶子去给小囡解惑…… 在做了充分的准备以后,陶子走向小囡的房间。 她谨记着宁震谦的话,这种事一定不可以冲动,不能发脾气,要耐心引导,否则必然适得其反。 好吧!她从没想过粗枝大叶男孩一般的小囡会有这样的问题,不,确切地说,是她没想过女儿突然长大了,要面临各种青春期的问题,在她心里,女儿还一直是那个活泼淘气在泥地里打滚的小妞儿呢! 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缠绕在她心口,骄傲如熟透的橙,漫出汁来,浸润了整个心扉,甘甜之余,淡淡的酸…… 站在小囡房间门口,她又回想了一下开场白,才开 门。 这么谨慎乃至紧张,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她最擅长的就是讲话,从最初的女主播,到后来的庄美当家人,讲过的话谈过的心不计其数,哪一次不是信手拈来? “小囡!”她酝酿好感觉,声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叫女儿。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房门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出空城计…… 人呢? 窗户是开着的,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明了…… 酝酿好的感觉刹那间荡然无存,这个臭丫头!一定得给她点厉害瞧瞧! 她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来打小囡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怎么?这么快就谈好了?”宁震谦看着媳妇儿的脸色,估摸着这任务应该是没完成…… “谈?!人影都没了怎么谈?!”陶子火大地将手机一摔,“都是你惯的!现在越来越胆大了!竟然敢爬窗逃走!” “爬窗?!”宁震谦惊诧之余,又觉好笑,“谁来接应她的?朱家小子?” 宁震谦的话如火上浇油,让陶子大为光火,“你还觉得好笑是吗?你笑!你再笑试试!?你怎么就看不到问题的重点呢?现在不是要你探究谁来接应她!而是你的女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怎么管都没效果!” 面对妻子的盛怒,宁震谦只是笑,将妻子搂进怀里,“小囡哪有那么不堪,调皮固然调皮,可品行一向很好,是非观也明确,在你的督导下,又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这外貌嘛,不是我吹牛,这满大院的,我家女儿不称美女,就没谁家的女儿敢说自己美!” 宁震谦这话说得倒也是事实,想着女儿从小到大拿过的奖杯和奖状,她心里舒坦了些,可是仍然嗔了他一眼,“慈父多败女!” 这句话陶子说了十几年了,也没能改变宁震谦对女儿的宠,陶子算是认了,谁让女儿只服她的爹呢?而且佩服得五体投地,把她爹当成了神一般的人物,怎么说她也是偌大庄美的总裁,还是个小作家,女儿却全都无视了…… 宁震谦的手却已经伸入了她衣內,明显有所图。 陶子按住他的手往外推,“别胡闹!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我得去看看莫忘!” 宁震谦体内一股火,自回来时挑起就没下去过,此刻娇妻在怀,岁月的流逝并没有改变她的眼波流转,眼眉间成熟的风韵让他愈加难以自持,手臂一收,将她抱紧,吻也随之落了下去,“刚才爸爸带莫忘出去了……” “你走开呀……现在还没到睡觉时间呢……” “谁说非得睡觉时间才能做这件事,年轻的时候……”剩下的话语无需再说…… 陶子拗不过他,只能骂他越老越荒唐…… 夜深了,几个人影悄悄靠近了宁家的后窗。 正是看完演唱会回来的小囡等人。 小囡看了眼自己房间的窗户,里面漆黑一片,舒了口气,低声道,“看来我爸妈还没发现我消失!” “也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一直黑着灯不可疑吗?”皓子眨了眨眼说。 “乌鸦嘴啊?”小囡瞪了他一眼,抬眼望着那扇窗,默默祈祷。 “来,小囡!”朱骁骁蹲下来,示意陶子踩上他的肩膀爬窗。从朱骁骁的熟练程度来看,这件事也已经做成习惯了。 小囡有着极好的武术功底,爬窗这样的小事对她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 只见她在朱骁骁背上一个借力,就抓住了从她房间窗口放下来的一根绳子,而后像猴子一样蹭蹭爬上了窗户,并且顺利翻进了窗里。 “再见!兄弟们!”安全抵达的她在黑暗中和窗下的死党挥手告别。 “小囡!晚安!”一群人在朱骁骁的带领下迅速撤离,到底都是些部队子弟,动作迅速,绝不拖泥带水,一会儿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囡得意地转身,觉得自己的运气着实好,其实这样的出逃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一次被逮到过!话说她之前还害怕呢,因为以前就算逃出去,也不会离开大院,更不会出去这么久。有句话叫做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她这一晚上的心神不宁,真担心会被发现,不过,看样子好运气会一直这么眷顾她了…… 她开心打开灯,赫然发现床上坐着的陶子。 “啊——鬼啊——”她脱口而出。 顿时把陶子给气坏了,“说谁是鬼?你今天上哪去了?” 小囡捂住嘴,自知一时失言。刚才还在庆幸的她摇头叹息,有些话果然是说不得的…… “妈妈,我看演唱会去了……”小囡老老实实说。 “我说了什么你全当耳边风是吗?”陶子是竭力想忍住不发火的,这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最大极限。 “妈妈!您真的错怪我了!那些东西真是二齐给我的,让我替他保管几天,我事先不知道,还真以为是文言 文,才点开看的!”小囡在陶子面前的模样还依然和幼时一样,低着头,仿似遭了多大委屈一般。 陶子听了她的解释,觉得有几分合理和可信度,微一沉吟,对她抬了抬下巴,“哥哥还在等你,你先下去看看再上来!” “哦!”小囡如得了特赦般,赶紧撤出了房间,决定先去看哥哥,然后再去找爸爸,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莫忘还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大门的方向,怀里抱着小桃,或者应该叫大桃或者老桃了…… “哥哥!”小囡脆生生地叫着莫忘。心中既感动,又泛着酸。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不按时回家,哥哥总会这么等着,直到她回来了才会去睡。 “哥哥……”她跑到莫忘跟前。 莫忘的视线里出现了她,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哥哥去睡觉吧!很晚了!晚安!”中间隔着小桃,她抱了抱莫忘。 小桃今天似乎也格外老实,在莫忘怀里一动也不动。 “来!哥哥!起来!”小囡拉他的胳膊,莫忘便抱着小桃站了起来。 “哥哥!让小桃自己走吧!”小囡道。毕竟,小桃已经变成了一条大狗,她怕哥哥抱着辛苦。 可是,莫忘却没有听她的话,仍然抱着小桃,直到把小桃放回它自己的窝里。 小桃轻轻呜咽了两声,便在它自己的地盘趴着不动了。 “好了,小桃睡了,哥哥也要睡了!”和莫忘说话,她越来越像一个姐姐,大多数时候都带了哄的意味。 而莫忘则习惯着这一切,保姆见了这两兄妹,笑着叹道,“这孩子,非得等妹妹回来……” 小囡心中明白,多了几分内疚,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这么晚回来了。 重回房间之前,她去找了爸爸,坦荡而无愧地把今天的事又说了一遍,恳请爸爸别错怪她,也去说说妈妈,别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宁震谦听着一个个敏感的词从女儿嘴里冒出来,完全没把他当成一个男性,他自己都觉得尴尬了,绕是他和女儿再怎么贴心,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和女儿谈论那种片子…… 等女儿终于说完,他清了清嗓子,“我明白,不过你妈妈可能有话跟你说,不是责备你,去听听再说!” 不是责备?小囡可不信,在宁震谦这儿磨了好一阵,最后见爸爸还是坚持要她自己单独去见妈妈,只好不甘地说,“那……爸爸,如果妈妈打我了,你您可要过来救我呀!我大声喊,您一定要注意我那边的动静!” 宁震谦哭笑不得,怎么去见妈妈搞得跟敌人见面似的?还要他去救她?不过,如果他不答应下来,只怕她还在他这儿磨。于是随口便应了,才终于把难缠的女儿给打发走。 第333章 你的世界 小囡磨磨蹭蹭回到房间,等待着妈妈教训她。 可是,却没有迎来预想中妈妈的盛怒。 她有些惊讶,抬头来看妈妈的脸色,只见妈妈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用温柔来形容是完全不够的,好像还有某种淡淡的忧虑,可那并不是悲伤,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妈妈,也无从理解此时的妈妈是怎样的心境。 “妈,您怎么了?”小囡平时虽然觉得爸爸更容易亲近些,而妈妈则相对来说遥远,可是,并不代表她不爱妈妈,发现妈妈情绪上的波动,还是很关心妈妈的。 “小囡……”陶子握住了女儿的手,欲言又止。 小囡则以为是自己让妈妈生气了,贴在妈妈身边,靠了过去,枕在妈妈肩膀上,抱着妈妈轻轻摇了摇,“妈妈,对不起,小囡知错了,下次不让妈妈担心了……丰” 许是今天的妈妈与平日有所不同,让小囡不由自主地贴近妈妈。 女儿的撒娇,也让陶子内心的怒火渐渐平复,相信女儿确实是无心看到那样的片子,可是,女儿毕竟长大了,或者她真该给女儿上这方面的课。 所以,搂了女儿,轻声道,“小囡,妈妈有话对你说……” “嗯,小囡听着呢……”爸爸事先就给她打了预防针,所以,她知道妈妈今晚跟她说的话可能不寻常。 “小囡……”陶子轻轻咳了两声,“你知道……嗯……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小囡疑惑地看着妈妈,不知道妈妈这个问题是从什么角度切入的,又将告诉她什么,一时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小囡……很多年前,爸爸遇上了妈妈,我们相爱,结婚,然后有了你,这个……有你的过程是这样的……你爸爸的小蝌蚪到妈妈的身体里来……至于怎么来的这个过程……”陶子之前想好的话突然变得难以启齿了,可以在丈夫面前无所顾忌地大胆,也曾在初期的小说里写过露骨的桥段,可面对女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囡冰雪聪明,看着妈妈的表情,皱眉思索了一下,再联系今天发生的事和爸爸的态度,恍然大悟,“妈妈,您是不是想跟我说爸爸的精子和您的卵子相结合,就有了我?” “……”陶子哑然,好像女儿没她想象中那么无知…… “妈!”小囡觉得陶子的表情很好笑,“您当我是几岁的小孩啊?连这都不懂?” 陶子自己都觉得脸色讪讪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现在长大了,有些关于成年男女之间的事妈妈想跟你说。” 小囡的脸色也有些红,忸怩地蹭了蹭陶子,“妈,您别说了,我都懂!” “……”陶子愕然,“你懂?”言下之意,果然是那种片子教育的结果…… 小囡在妈妈的眼神里看到了这层意思,脸更红了,“妈!您想多了!这年头谁还需要看那片来了解这个?” “……”好吧……是她太落伍了…… “妈!如果您要跟我谈这个的话,就真的不必了……”小囡红着脸说。免得彼此尴尬啊……老妈也在那窘迫呢……难道她看不出来? 陶子听小囡这么说,估计真没什么详谈的必要了,现在的小孩,懂得真多…… “不过……小囡,妈妈有句话要警告你。”陶子郑重地抓住了小囡的手,“可能在你们年轻人的眼里会觉得妈妈古板,但是,这句话听妈妈的没错。小囡,处子之身是你送给未来丈夫最美好的礼物,是你出嫁时所能给夫家的最昂贵的嫁妆,所以,要把自己的初次留给你的新婚之夜,不可随便,知道吗?” “妈妈……”小囡红着脸,把头埋进陶子怀里,对于这个羞人的话题不愿意再深谈。 陶子理着女儿的头发,今年以来虽然还没剪过发,可小囡的短发依然没遮住耳朵,“小囡,可能现在你觉得妈妈说这话还太早了些,毕竟你离结婚嫁人还早,可是,妈妈觉得既然小囡囡自己都说她长大了,妈妈就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妈妈希望你记住这句话,不要因为年轻的冲动轻易交付自己,这其中的意义,到你新婚的那天你就会明白。而且要记住,一个真正在乎你的男人是不会介意等待你呵护你的,如果他连这点都不能等,不能答应你,那么,这个男人也就不是真的爱护你,懂吗?” “妈妈……”都说了不要再说,妈妈还在说,小囡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看着女儿娇艳如霞的面容,果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野小子了呢,虽然性子还和从前一样,但模样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如她爸爸所说,是个大美女,比自己年轻的时候漂亮多了,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小子得了自己的宝贝去,想到这里,完全能体会宁震谦面对瞳瞳时的心情了…… 说起那个曾童言童语要小囡给他当老婆的瞳瞳,后来并没有什么交集,考大学时更是考去了军校,远远离开了北京,即便小囡跟乐颜关系这么好,也难再见到一次,估计,小囡以后的良人决计不会是瞳瞳了。 只是,小囡脚踝上的金铃却已经戴成了习惯,她自己挺喜欢。宁震谦没有告诉她这金铃的来历,小囡自己也就不知道这金铃还有这么段故事,只当它是自己打出生起就戴着的玩意儿,也有了感情,系金铃的链子换了一根又一根,这铃子却始终没有取下来。 “妈,您在想什么呢?”小囡看着妈妈恍惚的表情,抬头问道。 陶子的思绪收回,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想起你小时候的事了。” “嘿嘿……”小囡也笑了,她小时候的劣迹斑斑她耳朵都听起茧了,她有那么皮吗……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早点洗澡睡觉吧,今天逃走这件事,我先记在帐上,以后再跟你算总账!”陶子原本要狠狠训小囡的心情莫名其妙没有了,女儿真的长大了呢,还有几年在身边呢?几年转瞬即过,很快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谢谢妈妈……”最善于见风使舵的小囡马上在陶子怀里蹭了蹭,蹭得陶子一颗心更加柔软,怎舍得女儿这少有的亲昵? “行了,记住妈妈今天说的话,女孩子一定要品行端正,自尊自爱。”陶子摸摸女儿的头,微笑着离开了房间。 自己的女儿,多少还是了解的,如宁震谦所说,小囡绝不是品行不端的孩子,也极有主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今又大了,当父母的只多费心观察,适时点醒,儿时那般高压已经不适合了,今儿能翻窗出去,明儿还不知出什么幺蛾子,总归是上有政策,她就有对策。 小囡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还以为妈妈会狠狠k她一顿呢!可是,今天晚上的妈妈有点奇怪,让她看到了沧桑的色彩,仔细一想,妈妈居然四十多了呢,妈妈老了吗?在她心里,妈妈还是那个端庄的高高在上的女总裁,只有在爸爸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模样。这也许是自己从小不亲妈妈的原因吧,不是不亲,而是更多的是敬重,因为敬重,所以有距离,可是,看着妈妈老去,她也会心疼啊…… 她下定决心,以后不和妈妈置气了,要多关心妈妈。 第二天早上,她和平常一样,跟莫忘一起出早操回来,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却没在餐桌上发现莫忘。 “哥哥呢?”她问道。 这时候,莫忘一般应该在餐厅把她的早餐准备好了等她的。 “刚才还在这呢?”保姆转身看了一圈,也很是惊讶。 小囡四处一看,发现小桃也不见了,“小桃呢?上哪去了?”从前小桃总是跟他们一起出早操的,这段时间以来,似乎老态了许多,也懒怠了许多,便没带他出去了。 “小桃……他今早死了……”保姆迟疑着说。 “什么?!”小囡一惊,差点大翻了手边的杯子。 此时家里的大人也全下来了,听见这句话并无意外。 小桃的情况已经请兽医来看过,兽医表示小桃年纪已够老,“寿终正寝”的日子不远了。 只是,家里人并没跟小囡说。 这么多年,小桃陪着莫忘和小囡成长,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奇特的世界,一个别人走不进去的世界。 他们一直还没想好,要怎样说给小囡听,不知道怎样让小囡来面对这个不幸的消息。 因为小囡这孩子,太过重感情,大悲大喜,任意随性,从不掩饰。 那年宁家奶奶去世,小囡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所以,对于已经成为他们中一份子的小桃即将离世这件事没、,小囡会多难过,他们不敢想。 然而,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小桃就已经去了…… “那小桃呢?”小囡在片刻呆滞后惊问。 “我……见它已经僵硬了,就把它给……扔了……只怕……警卫们……已经收走了……”保姆从来没见过小囡这样的表情,印象中主人家这小闺女总是笑眯眯的,此时的眼神,竟严厉得让她害怕,她做错了吗? 小囡听了她的话,立刻就往外跑。 “小囡!去哪里?”宁震谦在后追问。 “找哥哥!找小桃!”小囡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家人也跟着跑了出去,揣测着莫忘有可能是去找小桃了。生与死,于他是没有概念的,即便是他亲生母亲的生死,他也无该有的反应…… 芊琪虽然病愈,但是终究没能长寿,身患重病的她,能活到那样的岁数已属难得,这其中齐昊功不可没。 莫忘没能见到芊琪最后一面,宁震谦和陶子带着他赶到时,只能参加葬礼。 听齐昊说,芊琪走的时候还算安详,只除了念着莫忘。 孩子无论怎样都是母亲心头的肉,这么多年,芊琪常常会和齐昊一起来探望莫忘,每每前来,都对如今的莫忘感慨万千,也每每感激不已…… 只是莫忘,对妈妈这个词永远不会有概念…… 和他朝夕以对的小桃,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宁家几个人分头 行动,在整个院里四处寻找莫忘,一边喊莫忘的名字,一边询问。 最终,倒是找到了他。 和小囡在一起。 他的怀里,抱着死去的小桃…… 旁边是装垃圾的车,负责打扫的小兵尴尬地看着走过来的宁震谦,“首长……” 宁震谦挥挥手,示意小兵可以离开了。 眼前这一幕,比他想象中更加刺痛他的心。 小桃显然是从垃圾车里抱出来的,一身毛又脏又乱,还湿答答的,而莫忘,却仿佛不知道他的小桃已经再也不会醒来,只当它是寻常睡着,因为寻到了它而开心地朝着小囡笑…… 小囡很想哭。 可是她忍住了,在哥哥面前,她永远都是开心的小囡,哪怕面对着小桃的离去,哪怕面对着这样的哥哥…… “哥,既然找到了小桃,我们就回家吧……”小囡不敢看他怀中的小桃,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流下泪来,只抬头仰视着莫忘的笑脸,纯澈无暇,无一丝阴霾…… 陶子等人相继也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陶子第一个就流了眼泪,严庄也背过身去,悄悄擦拭着眼角。 “别哭,我们把孩子们带回家……”宁震谦握住了陶子的手,心如针扎。 两人携手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宁震谦伸臂抱住了小囡的头,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低声说出两个字来,“回家。” 而陶子,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幕——莫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毛茸茸的小桃,唯恐别人抢走了一般,靠进她怀里寻求庇护…… 再看他无邪而纯真的笑容,陶子亦心中一酸,伸臂将莫忘抱住,哽咽,“莫忘,我们回家……” 小桃脏兮兮的毛弄脏了她纯白的套装,她恍若未觉,只觉得当初那个靠进她怀中的小莫忘如今已比她高出一大截,反倒是她靠在他肩膀上了,只是,无论他长多么大,他依然而且永远都只会是那个寻求庇护的莫忘…… 一家四口,相携着往回走,走过宁晋平和严庄身边时,宁震谦伸出臂膀来抱了抱眼眶泛红的严庄,轻声道,“爸,妈,找到了,回家吧……” 宁晋平和严庄老态已经十分明显,年华不再,发染风霜,宁震谦看着年迈的父母,只愿自己的臂膀再宽厚一点,以守护所有他还要守护的人,尽管他自己,也不复壮年…… 莫忘坚持要把小桃抱进家里去,无论家人怎么解释,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莫忘,小桃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不能再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我们重新去买一只狗狗,行吗?”宁震谦竭力地劝说着莫忘。 莫忘却反而将小桃抱得更紧,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宁震谦,最后,却把目光落在了陶子身上,向她靠过去,紧紧贴在陶子身上。 这一幕,竟然和当年一模一样…… 所不同的是,如今的莫忘,近一米八的个子,抱着只脏兮兮的老狗,靠着娇小的陶子的画面,是如此的可笑,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在此时笑出来…… 陶子心里酸楚难耐,差点又掉泪了,哀求的眼神看着宁震谦,哽道,“就不能想个办法?” 宁震谦皱着眉,能有什么办法? “让我来吧!”小囡站了出来。 宁震谦看着女儿,这一路走回家,他原本以为女儿会是最伤心的一个,因为小桃对她和莫忘来说就像家人一样,可莫忘不懂伤悲,唯有小囡,只怕会将两份伤心一并承担了,哪只,她却表现得比他想象中坚强得多,竟可以一路陪着莫忘一起笑,和平常一样开心地叫着莫忘哥哥…… 莫忘的世界,从来就只有她最懂,也许,只有她能说服莫忘…… —————————————————————————————————————— 呜呜,吉祥今天能登陆上来,太不容易了,不多说了~总算是更了~!祝各位亲亲长假快乐~! 第334章 谢谢 “哥哥,走,我们给小桃洗澡去。”小囡始终和平常一样笑着,仿似每一个带小桃玩累了回来的早晨,拉着莫忘的手臂进了家门。 家里四个大人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着小囡,跟着走在前面的三人,那是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其他,任谁也走不进去。 在小桃专用的澡盆里注满水,小囡把脏兮兮的小桃从莫忘怀里轻轻抱了过来,和平常一样放进水里尽。 只是,小桃已经再不能在水里撒着欢和他们玩耍,只闭着眼睛,身体冰冷僵硬,任他们摆布…… 指尖温水荡漾,却再也感觉不到小桃的温度,小囡的手有些抖,每每给小桃洗澡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现,眼泪也开始在眼中打转。 耳边,却响起了莫忘欢喜的声音,“小囡,小桃,小桃,小囡……” 小囡于是抬起头来,含泪对着莫忘笑,“哥哥,来,我们一起给小桃洗澡!” 再没有别的言语,兄妹俩把小桃洗得干干净净的,莫忘又开心地拿来了吹风,交给小囡,让小囡给小桃吹干。 看着始终一动不动的小桃,小囡鼻子酸酸的,于小桃而言,吹不吹干还有意义吗?可是,对哥哥来说,有意义…丰… 泪眼模糊,却仍然一点一点地把小桃的毛吹干,像它生前一样。 而后,抱着小桃对莫忘说,“哥哥,小囡喜欢晒太阳,喜欢看星星,喜欢在外面吹风跑不,所以,我们把它的家安在它喜欢的地方好吗?” 莫忘信任小囡,无论小囡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他不懂的,他也会听从,会微笑着默默看着她做…… 是以,只是静静地跟着小囡,照着小囡的指示做。 小囡让他把小桃的狗舍搬到院子里,他便兴高采烈地搬,把狗舍放在小囡指定的地方,然后开心地退至一旁。 小囡把小桃交到他怀里,自己则用铲子在地上挖坑,后来,宁震谦和宁晋平就来给小囡帮忙,三人一起,在地上挖了一个可以容得下小桃的坑。 小囡扔了铲子,朝莫忘伸出手,笑着说,“哥哥,小桃累了,要睡觉,把它给我,我们让它睡觉吧。” 莫忘信任地把小桃交给了她,微笑着,没有一丝怀疑。 这样的表情,让小囡再度想哭。 抱着小桃立刻转过身,不让莫忘看见自己的眼泪,蹲下身来。 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桃子道,“妈妈,可以把家里的花拿来吗?” 陶子一直捂着嘴,靠在宁震谦臂弯里,怕自己会呜咽出来,听了小囡的话,马上跑进了屋,给小囡拿来了插在瓶里的鲜花。 她明白小囡的意思,把花瓣扯下来,铺在坑里。 小囡便对桃子笑,“谢谢妈妈。”而后,又对莫忘说,“小桃喜欢花,喜欢在花丛里追蝴蝶玩儿,我们让它和花瓣在一起。” 说完,把小桃放进了花瓣里。 小囡给小桃盖上了土,再把小桃的狗舍放在上面,整个过程,莫忘都没有异议,只到了最后,看不到小桃了,眼里才流露出迷惘来。 小囡牵住了莫忘的手,仰头笑道,“哥哥,小桃睡着了,要睡很久很久,也许我们以后都见不到它了,可是,它会一直在这里,在这里陪我们。” 宁震谦等人不知道小囡的话莫忘听懂了多少,只见他,却再也不吵不闹,乖乖地跟着小囡回了屋。 小桃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平日里闹闹腾腾的宁家忽然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宁震谦每晚回来,再不会有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来拱他的裤脚,再不会有“爸爸汪汪爸爸汪汪”的合奏,一时间,大家都不习惯。 吃饭的时候,莫忘还是会给小桃准备食物,然后端去埋葬小桃的地方,把碗放在狗舍前,一如从前小桃还在的时候一样,只是,碗里的狗食再也不会被吃掉…… 每次,保姆都会悄悄把食物倒掉,莫忘再去收碗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碗里的饭去了哪里,却也不吵不闹。 晚上散步的时间,他会在狗舍前蹲着等,等着小桃像从前一样欢跳着出来和他们一起出去散步。 然而,无论他等多久,小桃都没有再出现…… 小囡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哥哥,小桃在里面睡着了,要睡很久很久,可能不会再醒来了,以后我们不用再等它。” “哥哥,别怕,小桃它一直在这里陪我们的。” 这样的话,说了很多次以后,莫忘似乎才明白。 仍然没有悲伤,仍然会在狗舍前久久等待,他是相信小桃还在那陪着吗?陶子和宁震谦不明白…… 只是发现,一家人出去散步的时候,好几次,莫忘都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牵小桃的狗链,可每一次都捞了个空…… 每每看到此,陶子握着宁震谦的手都不由一紧。 终有一次,她忍不住对宁震谦道,“我们再去买只小狗吧?” 宁震谦也正有个想法,正想同意,却听小囡插嘴道,“妈妈,不要!你们不了解哥哥,哥哥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件事,只要是真心喜欢了,就是一辈子,不会再更改的,小桃对哥哥来说,是无可取代的。” “……”陶子和宁震谦对望一眼,莫忘的世界,他们不是不想了解,只是,这么多年,他们也只走进去一点点,看到的只是他世界的一角而已…… “就像莫忘的妈妈,像那个齐叔叔,你们以为哥哥都不记得了吗?哥哥的记忆力很好,他不会忘记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可是,哥哥都画进他的画里去了,你们看不懂哥哥的画……” 是的,莫忘后来的画越来越抽象,宁震谦和陶子没学过艺术,已然无法理解,更何况,莫忘的视角和内心世界还如此与众不同…… “对了,莫忘的画展筹备得如何?”宁震谦问道。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陶子笑道。 宁震谦由衷一笑,“我是怕你太辛苦。” 诚然,他的世界在部队,和地方上一切的关系适宜都是她在处理,这些年来,她固然游刃有余,可是,却也真的辛苦。他们之间,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曾经宁晋平和严庄的模式,而她,比他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能干。 陶子叹了口气,“辛苦倒是不怕,只是,我也终究会老去,这庄美怎么办?” 陶子的目光落在了小囡身上,“小囡,你高考还是要进军校吗?” “当然啊!我是爸爸的女儿,爷爷的孙子,能不进军校吗?”小囡理所当然,答得干脆。 确实有这样的传统,许多院里的孩子都念的是军校,可是陶子却不同意,“小囡,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理想固然好,可是我们家这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如果哥哥正常一些,妈妈绝不会强求你什么,让你自由自在拥有自己的未来,可是,哥哥不能继承家业,你让我们家的公司怎么办?” “所以呢?您还是想让我学商?”小囡反问。这个话题陶子不是第一次和她商量了…… “是,小囡,可以考虑一下吗?”陶子含着期盼,注视着女儿。 “妈妈,我还是想上军校……”小囡想了想,“您不是就想要个接/班人吗?我以后找个学商的男朋友不就得了!然后我再逼着我的孩子去学商,您就可以放心了!我们家的家业千秋万代有人继承!” 小囡的话既让陶子觉得可笑,又无可奈何,可是,女儿从小就极有主见,想要说服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难于上青天。 陶子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专心筹备即将到来的莫忘的画展。 莫忘在美术界已经享有盛名,这一次的画展,是他从画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宁家极为重视,连易老更是为了这个得意门生而动用了他毕生的人脉和力量。 只是,这么大规模的画展,业界吵得轰轰烈烈,于莫忘自己本身,却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样。 画展那天的仪式,因为种种原因,定在中午十一点。 小囡有课,可是,为了哥哥,她早已决定请假,一定要出现在哥哥最重要的画展上。 十一点到了,画展中心即将开始隆重的开展仪式,许多知名人士,业界泰斗,均光临画展,只为一睹画界这位奇才多年厚积薄发的展示。 今天的莫忘,穿着正式的黑色礼服,白色衬衫,系了领结,短发才理过,精神抖擞,肤色虽然微黑,但是却愈加衬得他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加之身材颀长,挺拔健康,分明是年轻时宁震谦的模样,只不过,少了宁震谦的霸气和坚硬,多了几分柔美和书卷气…… 这样的男子,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任谁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状,许多慕名而来,却不知就里的年轻女孩,甚至对这位赫赫有名的青年画家,投去欣赏和青睐的眼神。 这样的场面,隆重庄严,而他,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属于自己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某个不知名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神态,看在不知情的女生眼里,只道他内敛深沉,纤尘不染,竟有人想到了“画仙”这个称号。 十一点到了,仪式正式开始,喧闹声里,他依然只注视着前方某处,这所有纷繁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忽的,只见他眼神一亮,突然冲下了台,穿过人群,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众目所望处,看见一个女孩匆忙下车。 而莫忘,则正是朝这个女孩奔过去。 女孩怀抱里抱着一只小狗,黄黄的,毛茸茸,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 莫忘平静的表情终于打破,露出欣喜如狂,将女孩和小狗一起抱入怀里。 人群轻微的私语,不过是在感叹,原来这位画仙要看要等的,是这个女孩。同时,亦在猜测,这女孩究竟是何人?是他的挚爱吗?若是,看起来为何这么年轻,似乎还是个中学生,如果不是,又为何能得他如此青 睐? 也有女子,一颗芳心,在这一刻,暗碎。 原来,如此出色的男子,心已有所属…… “哥哥,给你!小桃!”小囡匆忙赶来,额头已赶出微微的汗。正是因为这只和小桃一模一样的狗,才耽误了时间,差点让她赶不上哥哥的画展开幕。 莫忘自是欣喜不已,一手抱了小小桃,一手牵着小囡,不知所措。原本,他就不知道,这样的仪式与他有何关系…… 小囡便笑着朝台上的父母招手,牵引着莫忘,往台上走。 仪式继续进行,并没有安排莫忘做什么,或者讲什么话,只是让他在台上,由陶子陪同着,和几个著名人士一起剪了彩,便算仪式成功了。 这样,反而更为莫忘增添了神秘色彩和良好的声誉,只到他不喜人世繁杂,沉默若画。 并没有不熟底细的人怀疑他,因为,他们亲眼看着莫忘和那个女孩说话了,虽然没听清说什么,可是,他是能说话的。 剪完彩,仪式便算是结束。然而,莫忘却把狗狗交还给小囡,而后走到宁震谦和陶子面前。 回头又看了小囡一眼,小囡便抱着狗狗冲他鼓励的一笑。 莫忘也笑了,如青竹花开。 而后,便见莫忘伸出臂膀来,拥抱了一下宁震谦,之后,便是陶子,并且,在陶子耳边轻声说,“谢谢,谢谢,爸爸,妈妈,妈妈,爸爸,谢谢……” 那一刻,陶子泪如雨下,亦紧紧地抱住了莫忘。半生心血,换这一刻,无怨无悔…… 宁震谦亦红了眼眶,深知莫忘之所以会在此刻这么做,是家里那个鬼精灵丫头的主意,不知背地里教了莫忘多少次,可是,这一声“谢谢”,一声“爸爸妈妈”,还是让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已,随之伸开双臂,将妻子和莫忘拥进自己的臂膀。 尽管,这样的表达,还属于莫忘自己的语言模式,但是,并没有人听出异状,只道这一家人相亲相爱,长慈子孝。 闪光灯不断闪亮,将这一幕定格成永恒…… 画展第一天,效果极佳,当晚,宁家人自己在家小小庆祝了一番。 一席盛宴,香槟助兴,虽然只有自己家人,可那份热闹和喜气洋洋,却是自小桃走后所没有的。 家里又多了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好似多了许多欢乐一样。 然而,吃饭的时候,却不见了莫忘。 “哥哥……是去看小桃了吗?”小囡敏感地想到。 也就是说,莫忘竟然知道这只和小桃一模一样的小狗不是他原来的小桃?莫忘有这么敏锐? 一家人彼此对望一眼,眼里升起深远的忧虑。 和小囡一起来到埋葬小桃的地方,新来的家庭成员也撒着欢跟随而上。 果然,狗舍前蹲着的,不正是尚未换下礼服的他吗? 侧影清俊,安静如入画。 狗舍前,放着一碗饭,盛饭的依然是小桃常用的碗…… 小囡慢慢走过去,将蹲在地上的莫忘拉起来,喉间哽咽,“哥哥……” 新来的狗狗也追了上来,在莫忘脚下转圈,咬着他的裤管。 “哥哥,我们回家吃饭吧!”小囡甚至也不敢轻易提小桃这个名字,不敢再轻易说,眼前这只小狗是他的小桃…… 莫忘低头对小囡笑笑,也没任何悲喜的表情,弯腰抱起小狗,随着小囡回了家。 一只纸盒子,充当了小狗临时的家。 莫忘并没有把属于小桃的狗舍搬回来…… 把小狗放进盒子里,保姆已经将狗食准备好,莫忘便把碗搁在小狗面前,而后进厨房洗了手,把小囡的饭端了出来,放在小囡面前,自己随之坐了下来,给小囡夹菜。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一切,又不一样了…… ———————————————————————————————————— 昨天没更……知错…… 第335章 岁月有尽时 新来的小狗一直没有名字。 没有人敢叫它小桃,也没有人敢给它取新的名字。 可是,它却不知不觉取代了小桃的位置,陪着他们一起去散步丰。 “小囡!”迎面走来的是朱骁骁,也是帮小囡找到这只和小桃一模一样小狗的人尽。 “骁骁!”小囡笑着朝骁骁招手。 朱骁骁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走过来,只叫声叔叔阿姨之后,便站在原地不走了。 小囡微觉奇怪,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便朝朱骁骁走去。 朱骁骁表情有些奇怪,拘束,忐忑,略带羞涩,看了眼不远处的宁震谦和陶子,低声道,“小囡,我们单独走走好吗?” “好啊!”小囡心无城府,爽快地答应了。 小狗摇摇尾巴,跟在小囡脚边跑。 小囡轻轻踢了踢它,“别跟来,陪哥哥散步去!” 小狗呜呜了两声,很不情愿地回到宁震谦等人身边。 小囡笑了,“这家伙还记着你呢!” “是吗?”朱骁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狗,微笑,“不知道狗狗会记得我多久呢?时间和距离会不会让它很快忘了我?” 朱骁骁的样子有淡淡的忧郁。小囡见惯了他温润的神情,平日里的他也是这样如水的目光,清淡的笑容,今日,却始终有些不一样。 “你怎么了?”小囡虽然个性爽朗如男孩,却并不粗枝大叶,敏感地发现了朱骁骁的异样,不禁取笑道,“不会吧?舍不得把狗狗给我了?我们两家才隔多远?什么时间和距离?你想狗狗了就来我家看它呗!记得除了带狗食,还要带我爱吃的!” 行走在从小生活的大院里,朱骁骁盯着渐渐葱茏的春意,唇角微微弯起,又是一年春来到,不知不觉十八年了,他们算不算从出生就认识的呢? “小囡,好好照顾小桃。”亲眼目睹小桃的离去让小囡多么难过,所以,费了不少心力找来一只和小桃一模一样的小狗送给她,希望能弥补她心里的缺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囡对小桃的感情。 夕阳下,小囡明媚的笑容里夹着淡淡的忧伤,“嗯!我会的!谢谢你帮我找到它!只不过,它不叫小桃……” 朱骁骁一怔,转瞬笑道,似乎很是理解她,“也对,有的东西是无可替代的……” “不是啊!”小囡似乎看见他眼底的怅然,“不是我不愿意叫它小桃,而是,小桃是我哥哥最特别的存在,我想,他是能分清的,此小桃非彼小桃,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叫它什么了。” 朱骁骁心中涌起淡淡的失落,之所以会找来小桃,只是因为她,不忍她伤心,只愿原她所有的遗憾和梦想,并不曾想过其它,却原来,最让她难过的并不是失去小桃本身,而是因为莫忘…… 不过,凝视着她纯真的略带忧伤的笑容,转瞬又释然了。 她是如此的看重她的哥哥,如果他所作的一切能让她哥哥开心,不也等于让她开心了吗?还有何求呢? “小囡。”他的手始终插在裤袋里,低下头来,脚底一粒调皮的石子,他踢开了。 “嗯?”小囡比他矮一大截了,歪着头,像幼时那般凑到他面前去,窥/视他眼中的意味,这般吞吞吐吐的,是为啥? 面对着突然靠近的黑亮亮的一双眼眸,还有那骤然扑鼻而来的少女气息,朱骁骁的耳根顿时开始发热,心跳也猛然加快,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脸红了!”小囡诧异地笑道。 朱骁骁暗暗摇头,这丫头说起来伶俐无比,却在某种时候又格外迟钝,院里一起长大的几个小孩,彼此之间还是毫无男女之防,很多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在小囡心里,自己和二齐皓子他们到底有没有不同。 “小囡……”他清了清嗓子,“上次二齐过生日,你送他什么来着?” “二齐?”小囡想了想,哈哈大笑,“你别笑话我了!我是想亲手给他做一个蛋糕来着,我认真去跟覃奶奶学了,可是,我做出来的实在拿不出手,只好把覃奶奶做的央了过来,借花献佛了!我警告你,可别跟二齐说,二齐到现在为止,还一直认为是我亲手做的呢!咱不破坏他美好的回忆啊!” 朱骁骁唇角微弯,她不 知道,他有多羡慕二齐,能让她亲自动手准备礼物,难道这么多年的陪伴和守护,在她心里,真的只是一视同仁吗? “小囡,如果……我也想要你送份礼物给我,你要不要想一想,送我什么?”夕阳下,他笑着问,恬淡的笑容被镀上一层显眼的金色,于是,竭力掩藏的紧张和忐忑不经意在眼中泄露出来。 小囡疑惑地看着他,“礼物?你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是二月呀!我不是已经送过了?” “是……”他是不是该高兴?她毕竟记得他的生日,生日礼物也确实送过了,是她姑姑从国外给她带来的一支钢笔,她自己很喜欢的。“可是小囡,我下周还是想收到你的礼物,你会给吗?” “……”小囡微嘟了唇瞪着他,哪有这样找人要礼物的?“好吧!看在我们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答应吧!说,想要什么?” 他笑了,开心,却又夹杂着忧愁,是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呢……“送什么你得想啊!我明说了就没意思了!总之,是很重要的日子!” “很重要的日子?你爸妈的结婚纪念?可这关你什么事啊?”小囡调皮了,冲着他吐舌头。 最喜看她无城府的明媚笑容,他纵容着她的玩笑,只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要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你花的心思不能比给二齐的蛋糕花得少,还有,礼物不要太贵,你也别把人家送你的东西给我!” 这是在警告吗?小囡扁了扁嘴,“这个有难度啊!一个二齐就把我给坑了,再来第二个,我可怎么办?” 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好啊,原来他只是二齐第二…… “不许提二齐!”即便是皱眉,他也是那么温和,“说好了!下周我等你的礼物!为了礼尚往来,我这里也有一份礼物给你,来,拿着!”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来,交给她,“这礼物不值钱,不过,是我挑了很久的,上面的字,是我刻意让人刻的!” 为什么无缘无故送礼物呢? 不过,跟朱骁骁完全没必要客气,所以,虽然疑惑,她还是接了过来,准备打开看看。 朱骁骁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不许看!回家以后再看!” 小囡更疑惑了,朱骁骁这家伙玩什么呢? “好了,天越来越黑了,我们就走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朱骁骁停住了脚步,夜幕初拢,眼前的小囡像昙花一样干净。 小囡一路都想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是什么礼物,有礼物还不能拆的感觉太难受,可是,一路被朱骁骁压着不让开,她也没办法。 所以,到家后发现父母和哥哥还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卧室拆礼物! 如朱骁骁所说,礼物确实不贵重,可是,十分契合她的心意,一个十分可爱的银质吊坠,小小美人鱼的造型。 朱骁骁还真有心啊!记得她说过,她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大海。她要做一只畅游大海的鱼,为此,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报考海军军校…… 美人鱼是单面的,背面刻了字。 呃,朱骁骁说,是他选的字呢,她倒想看看到底刻了什么。 字很小,她对着灯细看,竟是这样一句:待你长发及腰。 什么意思?小囡坐在床上思索。 这句话原本该是这样的: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她自三年级开始一直短发,今年才开始留长,小伙伴们对于她将留长发这一惊天动地的行为表示不解且极度不信任,纷纷以她发的最终长度来打赌,个个赌她的头发不会留过肩。 虽然她并不乐意留长发,可是,还是被这样的“鄙视”给激怒了,比着自己的腰部,指天起誓,“你们听着,按照我头发的生长速度,我宁小囡一定可以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长发及腰!” 所有人都表示不信,只有朱骁骁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淡淡地笑。 最淡然的那个人,却是记得最牢的,所以,这句“待你长发及腰”就是从这个小插曲而来吗?那……与后面那句有没有关系? 小囡想着,思绪有些乱了。 这些年和小伙伴们一同成长的点滴涌进脑海里,细细一想,似乎朱骁骁与二齐他们是不同的,他从不会跟她一起打闹,她和 二齐他们闹在一块的时候,他只是和公主般的乐颜一样,在一边静静地看,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可是,他却总会出现在她需要的任何时刻,甚至包括偶尔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尴尬瞬间,那个给她“场内援助”的人,一定是他…… 这样的他,是特别的存在吗? 心湖春水初次紊乱,小囡一直想到睡着也没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第二天早上,再见朱骁骁时竟然有些面红耳赤,可是,人家朱骁骁却一点异常也没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所以,是她自作多情想多了? 朱骁骁第一眼见到她,就盯着她的脖子看,只见她白皙的脖子光亮如瓷,青葱少年的悸动便情难自已了,只是,心中更多的却是失落。她竟然没有戴他送她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把那只小金铃戴着舍不得取?她这傻妞不知道这金铃的来历,他可是知道的,是乐颜的哥哥送给她的弥月礼物,她已经贴身戴了十八年了,他不知道有多嫉妒那只小金铃…… “喂,想好送我什么了吗?”他坐到了她的前桌,敲着她的桌子问。 “啊?”他当真的啊……“想好了!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惊喜!”可以说昨晚想乱七八糟的事想到累,完全忘记了礼物的事吗? 朱骁骁满意地抿了抿唇,“嗯,乖……” 乖?小囡愈加觉得这样语气奇怪,朱骁骁是不是有问题啊?她疑惑地道,“朱骁骁,你最近是不是复习太用功了?怎么变得不是你了?”她不敢说他是否用脑过度坏了脑子…… 朱骁骁皱皱眉,没理她,埋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小囡自知说错话,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解开了昨晚的心结,确定朱骁骁没有另一层意思,放心地找同学玩去了。 小囡虽然放了心,陶子和宁震谦却在焦虑不安。 那天朱骁骁找小囡单独谈话的情形这几天一直在俩人脑海里回放。 不知不觉,当初的小毛头都长大了,朱骁骁已经长成温润如玉的少年,和小囡站在夕阳的火红里,如金童玉女,俨然一对璧人…… “你说……小囡跟骁骁是不是早恋了?”陶子担心着每一个青春期孩子家长都担忧的问题。眼看就要高考了,这时候当家长的陪着小心,轻不得重不得,唯恐处理不当,影响高考。 宁震谦最不喜这个话题,当初的曈曈才豆丁大的孩子,说了要娶小囡的话,就让他恼恨了好几年,而今闺女真的长大了,离出嫁的年龄越来越近,他怎不恼恨? 所以,管他陆家的还是朱家的,只要觊觎他小囡的,就是让他心里不痛快!想当初,他还纵容过小囡和骁骁的青梅竹马,现在想起来都后悔…… 只是,和陶子一样,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惊吓了陶子,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陶子,“不会!绝对不会!我们家小囡还没懂事呢,完全是把朱家小子当兄弟看,而且……” 说到这里,宁震谦闭口了,只因发现陶子手按着腰,皱起了眉头。 陶子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睡吧!” “真的?”宁震谦完全不相信,夫妻二十年,若是仍不明白她一颦一笑的含义,只怕又得被骂成木头了…… 他伸出手去,在她腰间一摸,并没有摸到什么,她却情不自禁一缩。 “疼?”他皱眉问道。 眼见瞒不过去,陶子只好点点头,而后宽他的心,“没什么大事!想是这两天累着了!休息两天就好!别闹了,让我睡吧……” 他的眼神依然不曾松下来,盯着她,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尴尬,于是自己滑入被中,靠向他,“晚安,首长,累极了……” 见她如此,他也不便再说什么,不想扰了她休息,顺了她的意,关灯睡觉,同时,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二十年习惯不改,娇小的她始终喜欢睡在他的臂弯里,纵然,已经青春不再,似乎,只有在他怀中,才能找到最安宁的归属所在…… 只是,今晚的她,却无法安宁了,强撑着睡了一会儿,疼痛越来越剧烈,辗转难眠,微微发抖。 他扭亮了灯,发现紧咬着唇,脸色苍白,汗珠如豆的她。 当即,他的脸便黑沉了下来,喝道,“囡囡!竟然敢 谎报军情!我看你是找收拾了!” 嘴上责备越严厉,只是因为心中担心越甚,他立即起床,叫来了车,将她抱起,火速往医院奔去。 人生便是如此,聚散离合,生老病死,最惧红颜易老,偏偏的,谁也逃不过岁月流逝…… ———————————————————————————————————————— 拼命写,还是超过十二点了……呜呜…… 第336章 永远的兵哥哥 陶子病了。 手术室外,宁震谦焦灼不安。内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惧怕过,比他当年头部负伤躺在病床上时还要害怕。二十年风雨共度,她的存在,早已经如他的骨,他的血一般,相依相存。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自己该如何过下去,无法想象,回到家里第一眼,见不到她的笑容,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二十年,她从一个莽莽撞撞的女孩,一年年走向成熟和稳重,一步步成为宁家的顶梁柱丰。 她在他身边时,娇柔可人,始终如小鸟依人般倚靠在他身侧,对他展开属于他的娇俏笑颜,而他,则立誓,要用毕生的力量来护她一生无忧,然而,却不知从何时起,她主宰着他的衣食住行,主宰着宁家的一切,那只曾经说过要在他的树洞里避风取暖的小鹌鹑,那朵在云贵高原稀薄的空气里迎风盛开的小小格桑花,已经转变为一棵真正的树,用她不甚强壮的枝干撑开一方树荫,为他,为女儿,为整个宁家护住了一片温馨和睦尽。 “爸爸,别担心,医生说了手术不大,没什么问题的。”小囡觉察到爸爸的不安,在爸爸身边坐下,尽管心中亦同样焦虑,却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慰。 宁震谦何尝不知手术不大,可是,当医生让他签字并且向他解释手术存在的各种风险时,那些可怕的字眼一个个如针一般刺进他的眼里,凝视着眼前那方白纸黑字,他竟然头晕目眩手发抖。 此时此刻,他脑中想到的全是那些最严重的后果,最可怕的意外,一个揪心的声音时时在他耳边提醒他,手术的风险并非不存在,手术的意外也并非不会发生,种种不详,如阴云一般笼罩着他,让他坐立难安。 宁家一家子人都在手术外等,宁晋平和严庄将儿子的焦虑看在眼里,他们自己又何尝不忧心?陶子嫁入宁家二十年,在宁家的地位早已胜过亲生女儿,这些年里,宁晋平和严庄也有患病,陶子如女儿般侍奉榻前,始终笑脸相对,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严庄曾小心翼翼待陶子,唯恐轻慢了她,是以初时反有过距离感,是陶子,用她格外娇俏的笑容将这距离缩短,仿似过去那些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至如今,过往早已如云烟,她揪心地等待,只愿儿媳妇儿平安无事,愿她能和儿子相携快快乐乐地走下去…… 等待手术时间的是难熬的,宁震谦几乎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时间,看到后来极是不耐烦,转而问小囡,“小囡,几点了?”他怀疑,是不是他的时间不对! 小囡抱着爸爸的胳膊安抚,“爸,时间是对的,您别担心了,妈妈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宁震谦怔然,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嚅了嚅唇,欲言又止。他该如何告诉女儿,陶子是他的天啊,如果天都塌了,他还怎么活?不!他转瞬马上斥责自己,他的天空怎么会塌?他真是糊涂了才这么诅咒陶子…… 时间一分一秒,爬着极缓的步伐而过,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宁震谦一个箭步冲上去,便看见陶子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囡囡!”焦躁的他,那一刻,终于尘埃落定,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麻药刚过,陶子处于半醒之间,神智有些不清,嘴里喃喃的,说着些听不懂的话。 宁震谦仔细一听,才听清,她迷迷糊糊的,竟在说,“首长!我不回家!别赶我回家……” 时光荏苒,此刻的她,竟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他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声色俱厉起来,“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被他吓着了,赶紧解释,“手术打了全麻,病人刚醒来……” “首长!首长!我给你唱歌呀,别赶我回家……兵哥哥,兵哥哥……兵哥哥,兵哥哥……”她脸色苍白如纸,虚弱的声音犹若蚊吟,可是那凌乱的歌声,却如同雷鸣,一声声“兵哥哥”轰鸣在他耳际,在他心头,让他刹那间忘了身处何地,眼前只剩那个穿着小红花褂的女孩,眉目如画,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唱着兵哥哥…… 二十年时光啊,竟然弹指一挥间…… “还是把病人先送进病房吧。”医生善意地提醒,只因宁震谦此时的模样,实在很呆,一米八几的大个头,黑塔似的杵在那里发傻,还挡住了别人的路。 “哦!对!”宁震谦恍然大悟,握着陶子的手,帮着护士一起把陶子送进病房。 安顿好以后,宁震谦在陶子床边坐下,依旧握着她的手,而模糊中的她,依然在唱着,“兵哥哥,兵哥哥 ……” 他内心里情潮涌动,对家里其他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够了,尤其小囡,你还要上学。” 家人自是没动,在他的再三坚持下,宁晋平夫妇无奈,带着莫忘和小囡出去。 莫忘看着这样的陶子,眉头微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小囡,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妈妈。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卧于病榻,面色苍白,说着胡话的人就是她的妈妈,是她心目中呼风唤雨严格端庄的妈妈…… 爸爸说,妈妈太辛苦了,是为她,为哥哥,为公司,为整个家累病的…… 母女情深,天生使然。 小囡含着泪,拽着哥哥出了病房。 一家人表情凝重,甚至都有些恍然。严庄手里提着个袋子,进院以来就提在手中的,这时候仍然提着,上车时,才恍然想起,回身交给小囡,“小囡,这是给妈妈准备的生活用具,你回去交给爸爸。” “哦,好……”小囡眼睛还红红的,接过奶奶给的袋子,转身往病房跑去。 病房里,宁震谦一直握着陶子的手。术后的她,手指冰凉。他执起她的手来,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似乎,想用自己的唇温去温暖她的凉。 他记得的,她怕冷,尤其生理期那几天,身体尤其冷寒,还极易生病,每次都在他这个大火炉的怀抱里取暖,那模样,就像一只抱着大树干的小鹌鹑。 而此时,他的小鹌鹑有多冷?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将自己放逐在很久以前的高原之地,独自承受着那份冰冷,所谓的同甘共苦祸福与共,到了现实里,只是一句空话,至少,现在的他,却不能将她的病痛分担一半…… “首长……首长……等等我……”她依然在呓语。 他听得一颗心微颤,她记忆最深的,竟然是他们的重逢之初吗?一手仍然执了她手,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俯身,在她颊边轻轻一吻,“傻囡囡,小鹌鹑,我最疼爱的小孩,我在这里,等着你醒来,永远都在的……” 恰逢小囡来送东西,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幕。 她向来知道父母感情深厚,可是却从没见过这样爸爸妈妈。 从手术室门口听见妈妈呓语着“首长别赶我回去”以及唱着什么兵哥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样的妈妈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妈妈居然也有这么放低自己的时候?在她的印象里,妈妈是居高临下的,她怕妈妈,而爸爸也事事顺着妈妈,还常常开玩笑,妈妈是家里的武则天…… 尤其,妈妈居然唱歌…… 她从没听妈妈唱过歌…… 而此刻,看着爸爸仅仅握着妈妈的手,在低沉的声音叫着妈妈“傻囡囡,小鹌鹑”,还有什么“最疼爱的小孩”,都是平日的生活里听不到的昵称,原来,爸爸妈妈之间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爸爸和妈妈一定也有过火一样的青春,一定也曾爱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 只一句“我最疼爱的小孩”,就让小囡心里翻天覆地,感动莫名了。 爸爸爱妈妈,毋庸置疑,否则怎会给她取名小囡?可是,原来爸爸竟然像爱小孩一样爱着妈妈,即便到了眼下年已半百依然不改。 这样的爱,真好…… 岁月蹉跎,发染华霜,妈妈依然是爸爸心中最宠,掌中最珍的小孩,真好…… 她没有打扰这一静谧的时刻,悄悄将袋子放在门口,退去了,也懵懂明白,为什么爸爸要把他们都赶走,一来是不愿爷爷奶奶辛苦,二来,他更愿意一个人守着他最宠的小孩吧…… 妈妈,小孩…… 走廊里,她一路都含着泪笑,不像,平日里的妈妈真的不像小孩啊…… 当晚,她心情依然沉重,前去找朱骁骁,因为妈妈做手术,她请一天假,早上匆匆忙忙给朱骁骁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她抄笔记,当时,她火急火燎的,也没等朱骁骁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也不知朱骁骁记不记得,此其一,另外,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 然而,当她来到朱骁骁家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 想给朱骁骁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出来,只好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 ,却遇见了二齐,手里挥舞着一叠本子大声叫她。 “给你,今天的笔记!”二齐把本子交给她,每一本本子上写的都是二齐的大名。 “怎么是你给我抄?朱骁骁呢?”她惊讶地问。 二齐看着她,有些感伤,“你不知道?朱骁骁走了啊!” “走了?去哪里了?”她隐约感觉到一种诀别的悲伤,却不愿意相信,也许,是去对面大院的叔叔家了? “去南方了!骁骁他爸调去广州军区,你不知道?”二齐也惊讶极了,朱骁骁对小囡的心,他们几个男生清清楚楚,怎么朱骁骁竟然不告诉小囡? 小囡第一反应就是想骂人,岂有此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她这个铁哥们! 看着小囡的脸色,二齐马上补充道,“可能骁骁是想今天对你说的,他昨晚还笑着跟我显摆,你会送他一份特别的离别礼物,绝对比送我的蛋糕好,只不过,没想到陶阿姨今天手术……” 小囡抚额懊恼不已,对,礼物……可是,这几天妈妈住院,她一颗心全在妈妈身上,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她觉得对不起骁骁,她最铁的哥们啊,临走的时候居然连送一程都没能做到,更别提离别礼物了…… “今早打电话,他怎么也不给我说啊!”她哀怨地看着二齐,虽然她早上说话噼里啪啦像放炮,可是如果朱骁骁要插话,还是插得进来的…… 二齐凝视着她,微微一笑,“陶阿姨手术啊……他怎么可能让你再增负担?”从小长大的哥们,没有人比二齐和皓子更了解骁骁了,骁骁,永远都是那个宁愿委屈自己,却不愿小囡半分为难的人…… 小囡心中怅然若失,抱着二齐给的笔记本,连“再见”也没说,恍恍惚惚地转身回家了…… 之前朱骁骁反常的一切,终于有了答案。 难怪无缘无故要送她一只小美人鱼,难怪非年非节非生日,却问她要礼物,难怪,会在那个夕阳红了半壁天空的傍晚,怅然问她,小桃会记得他多久,他是想问,她能记得他多久吧? 他真傻,她当然永远都会记得他啊……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给朱骁骁打电话,她真担心,朱骁骁到广州以后就换卡了,所幸,电话一接通,他就接了。 “朱骁骁!”听着他轻若浮云的一声“喂”,她气恼的一声大喊,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 “小囡!”他知道是她,她的号码他永远刻在心里,屏显上只是一个“她”字,看见这个“她”,他的心跳就骤然加快,马上接了,此刻,他竭力地平缓着自己的心跳,和平日一样温和恬暖地问她,“陶阿姨手术怎么样?” “很好,医生说很成功,我爸在医院陪我妈呢,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走这么远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当不当我是哥们啊?”嘴里大声地斥责着,眼泪却哗哗直流。 他在那端轻轻一叹,唇边浮出淡淡的笑来,“怕你哭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哭?” “……”小囡摸着腮边的泪,无言,良久,想起来,“朱骁骁,我还来不及给你礼物呢,你到广州没有啊?赶紧地把地址给我,我给你把礼物寄去!” “好!”朱骁骁也没跟她客气,“我等下把地址发给你。” “嗯,骁骁……你要保重哦……”小囡原本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可是现在,他既然走得远远的了,也就没必要说了…… 他笑,“我会的,你也一样,不许再哭了……” “我没在哭……”她抹去脸上的泪,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朱骁骁,我会想你的……” “……”他胸口一窒,一半是因为她这句感伤的话,一半是因为,她之所以能这么无遮无掩地说会想他,是否证明,她心中坦坦荡荡,连半分少女的害羞也没有,那,便真的只是想他了吧……就像想一个老朋友一样…… “我也会想你……”淡淡的忧伤,他唇角依然含了笑,他的“想”和她的“想”自是不一样的…… “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呀!再见!” “我会的,再见……”朱骁骁在那端,久久舍不得挂断,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小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小囡,我送你的小人鱼,可以戴上吗?” “好!” 她爽快地答应了,脸上泪痕未干,“朱骁骁,等着我送你的礼物!” “好,我等着。”一如等你长发及腰一样…… 小囡把礼物的事挂在了心上,只是对于送什么,却思考了很久,后来,想到朱骁骁一个人远去广州,没有知心朋友,一定很牵挂院里一同长大的小伙伴,于是,找了一张人最齐全的合影,把它弄成了漫画的形式,做成明信片给他寄了过去。 寄之前,她还拿着明信片跟二齐显摆了一番,二齐却无奈地看着她,只觉好笑,她这是多此一举么?要寄的话,既张她和朱骁骁的单独合影,朱骁骁一定乐翻天,寄什么大集体照啊,没得给朱骁骁添堵…… 小囡却对二齐的脸色浑然不觉,颇有成就感地把明信片给寄了,自我感觉这是送给朱骁骁最好的礼物…… 陶子术后恢复得还算快,几天后眼看着面色恢复了正常,可是,仍然不能行动,终日卧床。 宁震谦便请了假,一直在医院照顾她。 陶子为此过意不去,几次三番催他回去上班,她这儿有人照顾。 他怎么会答应?沉着脸回绝她,“别人照顾我不放心!” 陶子不由觉得好笑,“难道你认为你比专业特护还能干?” 他没吭声,半响,才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我不在的时候,你想我了怎么办?” 陶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一撞,暖暖的,涨疼,嗔了他一眼,“几十岁的人,没个正形!” 在他的眼里,她的一颦一笑还如年轻时一般,娇美得如一朵盛开的格桑花,随意的一笑一嗔,仍是让他心动不已,忍不住俯下身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不管几十岁,你也是我的小孩,我照顾你天经地义……” “你啊……越老越越油嘴滑舌……”嘴上似责备,实则,被幸福充实得满满的,轻轻推开他,让他好好坐着说话,“我是怕影响你工作。” “有什么影响?生病了还瞎操心啥?好好养你的病!”习惯性黑下脸来,尽管知道自己的大黑脸对她早已经全然没有了威慑力。她这傻瓜,跟他谈什么工作?如果没有了她,工作前途,名誉地位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正说着话,有人进来了,是父母和两个孩子来看陶子,并给他俩送饭的。 宁震谦便离开床边,给陶子盛饭。 “你先吃,我还不饿。”陶子躺在床上,轻道,而后,便与宁晋平和严庄说话,并问了小囡这几天的学习情况,毕竟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最后,发现莫忘在看着她,虽然这么多年,仍然无法和莫忘正常沟通,但还是笑着和莫忘打招呼,“莫忘,来给妈妈看看,告诉妈妈,这几天在家听话没有?” 莫忘却只是站在床头,眼神清亮,眉间却锁着,这是他不高兴的表现。 “怎么了?谁惹莫忘生气了?”她不能移动,自然不能起身来拥抱他,只笑着问。 莫忘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护士来了,把陶子晚上的药放在桌上,叮嘱陶子吃。 宁震谦怎会自己先吃,不顾病榻上的媳妇儿?在那精挑细选地挑着最适合陶子吃的菜,准备挑好再给她喂。 然,就在此时,莫忘却突然走到病床边,拿起了刚才护士放在桌边的药。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并没有阻止他,只在一边狐疑地看着。 陶子也惊讶极了,只见莫忘用杯子接了水,手里的药丸也喂到了陶子嘴边。 这一回,震惊的不止陶子一人了,就连小囡都惊讶不已,眼里含着泪光,拉着宁震谦的衣袖,激动地说,“爸爸,哥哥……哥哥他会给妈妈喂药!” 陶子眼里亦泛起了泪光,立刻张嘴把药给吃了,莫忘便把水送到陶子嘴边,陶子也不顾她这么躺着不便喝水,张嘴就喝,结果,还是有大半的水流了出来,流进她的脖子里,打湿了她的衣服。 要知道,最初的莫忘,可是连倒水也不会的,是她手把手教了多少次啊…… 而莫忘,则顺手拿了毛巾,给她擦着嘴边的水,并不熟练,所以擦得陶子不舒服,可是,她默然不语,只感动地看着这样的莫忘。 宁震谦走了过去,从莫忘手里接过毛巾,低声道,“ 我来吧、” 莫忘把毛巾交给了宁震谦,却拉住了陶子的手,他不知轻重,握得很紧,紧得陶子都感到疼了…… 陶子不忍心叫疼,更不忍心收回手来,只默默忍着,对着莫忘笑,这样的莫忘,她不知道除了笑,还可以对他说什么…… 自那一刻开始,到后来宁震谦给陶子喂饭吃,莫忘的手都没有松开,一直紧握着…… 后来,要回家了,莫忘还是紧抓着陶子的手,无论宁震谦说什么,他也不肯松开。 宁震谦只好把位置让给了小囡,只有小囡才能说得动莫忘。 果然,在小囡的劝说下,莫忘终于撒了手,表情却极其不安。 小囡为了安抚他,还告诉了他很多遍,妈妈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他们明天还可以来看她的…… 可是,这并没有让莫忘眼里的不安减少,只是因为听从小囡的话习惯了,才不得已跟着回家。 临走的时候,陶子坚决不让宁震谦再在病房呆着了,求宁晋平和严庄压着他回去,照顾病人是一件辛苦的事,他也不再年轻,她不忍心看着他为自己而身心劳累,而且,他的工作也不轻松,压力大,得步步谨慎,时刻都需保持清醒的头脑,甚至比她管理公司更劳心。 宁震谦是个倔脾气,自然不答应,可他倔,她比他更倔,当即便表示,如果他今晚不回去,她明天开始再不吃饭,也不吃药,还拒绝打针,还扬言说到做到,她可以发誓。 他气恼不已,指着她“你你……”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别的字来。 最后,严庄出来打圆场,“好了,别争了,小震,你回去吧,我今晚在这,谁也别跟我争!不然,我也学囡囡,明天开始不吃饭!” 宁家其他人傻了眼,这还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包括陶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拿严庄没办法,只好顺了这俩女人的意,宁震谦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仍然说起莫忘今日的行为,极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小囡则看着哥哥的侧脸,感慨地说,“哥哥再也不失去任何人了……太奶奶这么病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小桃也病过几天,打过针,后来小桃也再没回来,听说,哥哥的妈妈也是生过重病的,哥哥一定见过她的病床上的样子吧?” 宁震谦微微点头,虽然芊琪患病的模样于莫忘来说已经遥远,可是,莫忘的记忆力超乎寻常的好,自从芊琪生病之后,也算是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或者,他对生病住院有一种偏执的认识了…… 可是,他居然知道吃药可以把病治好,他居然懂得给陶子喂药,这也算是意外的欣慰了…… 想着莫忘自己从小到大也生过无数次病,哪次没有陶子的守护呢?她给他喂过药,给他擦过嘴,给他洗过脸,一个母亲该做的,她都做了,莫忘耳濡目染,竟也学会了这些,今日用在陶子身上,不知算不算一种回报了,难怪陶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于莫忘到底有没有感情这个问题,他不想再寻求什么医学上的证据,作为一个父亲,他宁愿相信,有!在属于莫忘自己的世界里,有着他无法诉说,而他们亦无法意会的感情…… 那晚,严庄和陶子是让宁震谦回家休息的,可是,身在家里,心系医院,没有她在怀,他根本无法安睡,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赶回了医院。 没想到,他却看到这样的情形:严庄并不在病房里,坐在陶子床边的是,是庄美公司她的助理,正拿着一叠资料给陶子看,陶子无法坐起,无法移动,助理就给她举着资料放在她头边,而她,则歪着头在看。 他当即便火了,上前一把夺过资料便直接扔进了垃圾箱。 “你干什么呀?”陶子不敢高声话说,只嗔怪地瞪着他。 “马上收拾东西出去!不然明天就不用来庄美上班了!”他阴沉着脸,丝毫不给助理面子。 “宁震谦!”她也上火了,这个助理很能干,如果不是有拿不下的问题,她也不会来打扰她了,现在他这样,是在宣布,他才是庄美的真正主人吗? 助理有些狼狈地收拾着东西,求助的目光看向陶子,宁震谦见了更火,大嗓门也亮了出来,吼道,“还不走?!” 助理何时见过这样脾气的人?情不自禁随着他的吼声抖了一抖, 声音也有些发抖,“那……陶总……我先走了……下次……” “还下次?下次你再来试试看?”他又一声大吼,把人家的话给吓了回去。 助理脸色红红白白像调色盘,马上撒腿就跑,高跟鞋急促的敲击声渐渐远去,其实,她是想说,下次再来看陶总的好吗…… 宁震谦黑着脸,看了一圈病房,“我妈呢?她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我让妈买早餐去了!”因为助理要来,所以刻意把严庄支开的,不然严庄也会把助理拦住啊! 宁震谦冷哼了一声,暗骂她耍小聪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陶子见他黑着脸,怒从心起,“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我还是病人呢?你就给我摆脸色看?还在我助理面前下我的面子,你让我以后怎么管理?” 宁震谦由着她骂,也不还嘴。 他这样,更让她生气了,“宁震谦!你行啊!你是想显摆公司最终该你做主是吗?我辛辛苦苦二十年,就是给你宁家打工的是吗?宁震谦!我记住了!” 因为生气,更因为没有康复,她说话有些喘。 宁震谦这才急了,想要抱着她安抚,可她却还在病中呢,急得他手足无措的,只好道,“我哪是这意思呢?什么我宁家你宁家的,你不是我的人吗?你是我的,难道不是宁家人?几十年了,还说这见外的话,我不是怕你累着吗?” 陶子也知他本意,不过是一时恼怒而已,听他如此说,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表情却还冷着,“我还不是为公司着想?这笔生意如果黄了怎么办?损失可大了,让我怎么向妈交代?怎么向你宁家交代?” 他最不满的就是她做什么事必做到极致的个性,听了她的话,脸色又沉了几分,“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庄美垮了只有这么大的事,你要垮掉了,我怎么办?” 起初听到庄美垮了不算啥事的时候,陶子还十分不高兴,合着她辛苦了半辈子的事业,在他眼里还是不值一提?可听到后半句,所有的怒气便消失殆尽了,最后笑着叹了一声,“什么你怎么办?难道你还是奶娃儿,要吃奶不成?” “是!”他竟然大言不惭地承认,“我就是你的奶娃儿,一刻也离不开你,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身体,天塌下来,我个儿你比高,别再拼命了!” 陶子笑了笑,没和他争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男人,这些年被她调教得看似服服帖帖,事事以她的命令为尊,那是没触到他的底线,触到底线之后,还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他的大男子主义将爆发无遗,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幸福,因为,他的底线就是她啊…… 在医院度过了近一个月以后,陶子终于出院,不过,还得在家休养,而出院那天,一家人都来接她,莫忘也来了,回家的时候,看得出来,莫忘很开心。 陶子这次生病住院,改变了许多事情。 宁震谦再不允许她为公司的事过于操劳,钱是赚不完的,庄美做到今天,已经足以让每一个宁家人为陶子骄傲,这赚钱的速度必须缓一缓了。 虽然同样的话他也曾说过无数次,但每一次陶子都阳奉阴违,而这一次,宁震谦下了死命令,再有违抗,定然军纪处置…… 除此之外,陶子的病还影响到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那就是小囡。 原本铁了心要上军校,要当海军,要在大海自由翱翔的小囡,重新思考了自己的人生,也重新认识了自己在家里的位置,在紧接着到来的高考中,毅然改变了初衷,听从了之前妈妈的建议,放弃了军校,报考了北京本地的大学,学商。 她再不想看见妈妈苍白憔悴的容颜,再不想妈妈进手术室在生死边缘徘徊,她是军人的后代,军人最基本的品德就是责任心,她要对这个家,对父母,对哥哥,有责任心! 只是,当后来二齐和皓子听说她没报考军校时,如被雷击般震在原地…… 高考一结束,便是他们疯狂的日子了,小囡自觉过了十八岁,已然是成人,利用暑假早早进庄美学习,晚上回来,还钻研庄美的业务,陶子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觉心疼,便让她只需上午在庄美,其它时间,还是要还她十八岁少女该有的生活。 转眼又到了八.一,是小囡的生日,同样也是整个大院欢腾的日子。 今年的八?一与往年不同,家属们居然也组织起来了,要办一个同乐联欢会,各家 自己出节目乐和。 作为大院小一辈的“小司令”,小囡居然也被阿姨们赋予了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带着她的小武术队出一个节目,当年她的辉煌事迹,叔叔阿姨们现在还津津乐道呢。 小囡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加之性格活泼,对于这种活动自是兴趣十足,只是,要演一个什么节目?她得好好想想。 武术?她表演多少回了啊!虽然她喜欢,但是没有新意。 一边琢磨,一边回了家。 正好爸爸妈妈在家里呢,好像是在收拾屋子,她看见爸爸拿着一件红色的小花褂,笑着打趣妈妈,“还记得这个吗?” 自这次妈妈住院,小囡对父母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八卦地很感兴趣,到底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怎样爱过? 此时见有八卦可探,赶紧停住了脚步,却见妈妈接过衣服,脸上浮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如少女一般,泛着红晕。 “再唱一次我听听!”宁震谦伸过手去,笑着轻抚她的脸,眼前的女子,虽然脸上已有岁月的痕迹,可在他眼中,依然还是当初那个穿着小花褂在台上眉目含情娇俏可人的佳人,一曲兵哥哥,唱乱了多少官兵的心,扰乱了多少官兵的魂,那一夜,只怕所有官兵都在思念自己的女人了。这个小妖精!这个罪魁祸首! “去!不唱!”陶子亦缅怀起当初来,那个傻乎乎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囡囡,已经不复当年了,岁月不饶人啊…… 他来了兴致,突然很想听她唱歌,她有多少年没唱过了啊…… “唱!我喜欢听!” “不要!一大把年纪了!还唱什么唱?”女人想着逝去的年华,多少有些唏嘘的,她既失落,亦羞于在这样的年纪还唱那样动情的歌。 “在我心里,你还是那只傻傻的小鹌鹑,唱,我喜欢听……” “……”她瞪了他一眼,却拗不过他执拗的眼神,握着那件小花褂,轻轻地唱,“想死个人的兵哥哥,去年他当兵到哨所,夜晚他是我枕上的梦,白天他是我嘴里的歌……” 时光回转,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舞台,她娇柔可人,她貌美如花,她的青春,她的一生,她所有的所有,都只为他绽放!她是他永远的小鹌鹑,而他,也是她永远的兵哥哥…… 小囡惊呆了,妈妈竟然会唱这么勾人的歌?还唱得这么好听?尤其妈妈的眼神啊,简直会勾/魂一样,那爸爸年轻的时候,不被妈妈给迷翻了?难怪对妈妈死心塌地的…… 与此同时,她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喊道,“爸爸妈妈!” 宁震谦和陶子正陷入往事的回忆里,彼此眉目传情,被女儿吓了一大跳。 宁震谦不由凶了女儿一眼,“调皮!” 小囡嘿嘿一笑,蹭到父母面前,把陶子的小花褂给拿了,“妈妈,看不出来啊!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把爸爸迷得找不找北了?” “小女孩嘴没遮拦!尽瞎说!”陶子爱怜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妈妈……”小囡挨着陶子撒娇,“你唱得真好,这是您当初的演出服吗?是不是梳着两根辫子?哎哟,这开嗓子,不得让全军失魂落魄啊!” “……”陶子无语,这女儿,越说她,她还越来劲了。 宁震谦则看着媳妇儿,目光火热一如当年,虽不是全军,可也是全团啊…… “妈,这件衣服借给我呗?”她摇了摇陶子的胳膊。 “你?拿来干什么?”女儿要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否决,可她好奇想知道缘由。 小囡却神秘地一笑,拿着衣服就跑,“就这么说定了,谢谢妈!” 陶子的一曲《兵哥哥》让小囡看到了不一样的妈妈,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军旅歌曲,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军旅歌曲都雄纠纠气昂昂,也可以这么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她决定了,就排一个兵哥哥的舞蹈! 将那帮小伙伴组织起来,她,二齐,皓子,粟粟,还有乐颜。 本打算他们四人跳,她当个总监制什么的,因为乐颜是大院里舞蹈界女神啊!可是,乐颜却不答应,非要让小囡领舞,理由是,她是学芭蕾的,而兵哥哥是民族舞,小囡才是民族舞女神…… 在乐颜的坚持下,小囡不得不应承了,又拉了个嘉骐来,才凑足三队人,在八?一前夕把舞蹈排好了。 演出那天晚上,就在大院的操场搭了露天的台子,全院的军人和家属都可以来观看,顿时,操场围得满满的,人山人海。 陆向北一家是来给乐颜捧场的,乐颜从小到大演出无数场,各种级别的演出都不少,可那些都太严肃,这样轻松活泼的,倒是少见,一家人只当是好玩。 终于等到乐颜的节目了,一家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旷的舞台。 音乐声起,从台侧奔出一个穿小花褂的姑娘,随着音乐,舞步婀娜,眉目含情。 陆家小子,陆念之眼前一亮,不禁轻问,“这是谁?” “小囡啊!你不认识了?”陆向北在一边答道。 而童博听了之后,颇有深意的冲陆念之一笑,原本还想和他对一个眼神,嘲笑他几句,却只见他眼神根本不往自己这边斜…… “曈曈?曈曈?”童博不怀好意的叫他。 好几声,他才从发呆的状态醒过来,嗯了一声,目光却还盯着台上不放。 童博无言地摇头,完了,竟然叫他“曈曈”也没挨骂,一语成谶啊…… 童博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台上,难怪弟弟这么痴傻,台上那个女孩太吸引人了,和端庄高贵跳芭蕾的乐颜完全不同啊,表情丰富一场,一抬眉,一转眸,一扭腰,都写着两个字,一个“娇”,一个“媚”,生生能把人的魂魄给勾去…… “旁边那小子是谁?”陆念之又低声道。 这个童博可以回答他,“别急,是小囡的表哥……” “嗯……”陆念之闷闷地应了声。 童博哀叹,幸好是她表哥…… 他真的要怀疑,整个舞蹈,弟弟就只看见了小囡一个人,不,还有那个和小囡眉来眼去的倒霉小子,连乐颜在哪,估计他都没找到…… 演出结束的时候,陆家人和宁家人碰上了,小囡和乐颜也手牵手跑了过来,走到各自家人身边。 陆向北和宁震谦,陶子和童一念,彼此打着招呼。 小囡和乐颜自幼同学,和两家大人很是熟悉,早已经亲热地叫了叔叔阿姨伯伯之类的,一团乱。 “童博,念之,不叫陶阿姨震叔叔?”陆向北吩咐儿子。 “震叔叔好,陶阿姨好!”童博先叫。 而陆念之的眼神自小囡奔过来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的脸,此时被爸爸一说,才觉自己有些失态,忙赔笑道,“震叔叔,陶阿姨。哟,陶阿姨,几年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震叔叔也是啊,越来越威武!” 宁震谦心头一紧,臭小子,马屁拍上了?刚才盯着小囡的眼神他可全看见了!不由皮笑肉不笑,“念之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刚回来,不走了。”陆念之笑着答道。 不走了?!宁震谦的心在抽搐…… 待你长发及腰1 “小囡!快点!要迟到了!”粟粟在厕所外大声叫着小囡,今天是入大学以来第一天军训,小囡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今天怎么这么磨蹭? 像她们这样在部队长大的孩子,军纪什么的,她们太熟悉了,集合迟到意味着什么,她们骨子便有着潜移默化的深刻印象,所以,粟粟可不想第一天就被教官罚…… 洗手间的门终于打开,换好军训服的小囡神色沮丧地出来了尽。 “怎么了?小囡?”打出生就在一块瞎混的好友一眼就看出小囡的情绪不对,今早来学校时提起军训小囡还眉飞色舞的呢,怎么突然就晴转多云了? “没事!走吧!别迟到了!”小囡暗暗叫苦,这才军训第一天呢,她家好朋友就来看她了,怎么这么不识趣啊…丰… 小囡和粟粟手牵手朝操场飞奔,远远的,便看见操场上各班在自己的方阵里已经站得整整齐齐,两人心道完蛋,这一路狂奔的,还是迟到了…… 俩人加快了步伐,操场上于是响起了金铃跳跃碰撞之音,声音不大,碎碎的,可是在寂静的操场里却十分明显,随着小囡跑动的节奏,那铃声似乎格外欢快…… 许多戴着一模一样军训帽子的脑袋便顺着声音转了过来,于是,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传来一声声大喝,“立——正!” “唰——”所有的帽子整齐划一地转了回去…… “小囡!你的铃铛!”粟粟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跟小囡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操场就已经够悲催的了,还引发了一场因为铃铛而起的混乱,她们可以钻地缝了…… 小囡也在暗自懊恼呢,都怨这不识趣的好朋友!早不来迟不来,偏这时候凑趣儿,害她一个早上打乱仗似的,铃铛也忘记取了…… 这时候取俨然已经来不及,她们已经跑到自己班队伍了…… “报告!”两人气喘吁吁的,在队伍边儿上站定脚步,铃铛声也随之停了。 小囡虽然昂首挺胸,可是眼睛却不敢和教官对视,眼神放空了,看着别处。 忽的,听见身边的粟粟低声惊呼,“乐颜她哥!” 什么?! 小囡眸光定在了自己班的教官身上,那可不正是乐颜的哥哥吗?叫什么来着?曈曈?她只记得她从小叫他曈曈哥的,至于大名叫什么,总没能记住,名字有点拗口…… 太好了!教官是熟人!看在乐颜的面子上,一定不会挨训,也一定不会挨罚了! 想着,她脸上便露出灿烂的笑来,不知道曈曈哥认出自己和粟粟没有啊?要不要这时候叫他一声?不过,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此时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一声曈曈哥叫出来,得让他多没面子? 一时间,她脑海里已经千回百转动了许多念头,最后看着他的军衔,嗯,一杠三星,是上尉了哦……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曈曈哥穿军装呢,她眼前一亮,发现曈曈哥穿的居然是海军作训服!曈曈哥是海军!她兴奋极了,她的海军梦啊,再也不能实现了,可是,看到熟人在完成着自己的梦想,她也同样觉得开心! 难怪,她们身上穿的也是海军军训服!话说这军装就是威武,谁穿了都显得格外高大挺拔,没想到当年那个长痘痘的曈曈哥被军装这么一装扮,居然也称得上帅气! 如果陆念之知道小囡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哭笑不得,想他被女兵们封为海军第一帅,在小囡眼里居然只能勉强称得上帅气…… 小囡的笑容并不能持续多久,因为曈曈哥的目光落在她和粟粟脸上时是如此的陌生,仿佛全然不认得她们一般,带着所有军官所固有的威严和冷冽。 军官小囡见得多了,比上尉大得多的也见得不少,她都敢笑嘻嘻地爷爷叔叔伯伯套近乎,可此刻,她却莫名地被曈曈哥哥这气势给吓住了,可能是因为她今天是学员,他是教官的原因吧,而且,今天她有错在先,底气不足…… “名字!”威严的他,突然高声说。 小囡怔住了,他问她俩吗?他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粟粟也奇怪地在一边嘀咕,“乐颜她哥不认识我们了?” “名字!”陆念之又大声喝道。 无暇再多想,陶子双脚并拢,挺了挺胸,大声回道,“报告教官!宁小囡!” “粟璇!”见小囡如此,粟粟也 跟着大声报上自己的名字,只是仍然暗地里泛着嘀咕,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了呢?前天还在乐颜家见过呢,难道因为穿了军训服所以认不出来了? “为什么迟到?”他阴沉着脸问。 小囡哑口无言,难道要她说,她好朋友突然造访,所以手忙脚乱才迟到了?拜托她已经报上宁小囡的大名了,相信全国叫她这个名字的人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号,难道他还不能网开一面吗?大哥,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多了去了啊…… “报告教官!路上……堵车……”粟粟小声答道。 寝室四个人,就她和小囡是本地的,虽然占了床位,可是她俩并不住校,这是粟粟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虽然真实原因是小囡在洗手间磨蹭太久,可她不能出卖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可是小时候就发过的誓。 小囡暗自摇头,这个理由对军人来说根本没有说服力,不过,话说任何理由都没有说服力吧?所以,也罢,随便粟粟怎么编了,反正是死,死就死! 她做好了“就义”的准备,等着挨罚。 细数她这么多年被爸爸妈妈惩罚的“血泪史”,也算练就了“钢筋铁骨”,相信没什么能难倒她了,关禁闭?在学校是不可能的!站军姿?别忘了她是“武林高手”!跑步?罚多少?两万米之内她不在话下! 哪知,却听他威严的声音响起,“念你们是初犯,就暂且记下不罚!下次再有人迟到,不管是谁,罚跑八千米!” 小囡松了口气,逃过一劫…… 不过,八千米?对她来说还真是小意思了!可是,她却听见了其他同学的吸气声,想来曈曈哥大教官还是嘴下留情了,了解这些大学生们的体质,没敢往多了喊。 陆念之看了她俩一眼,高声道,“入列!” “是!”小囡和粟粟习惯性敬了个军礼,往队伍里走去。 两人刚刚迈动脚步,就听见细微的铃铛声响起,班里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积聚在她俩身上。 刚才她俩没来的时候,教官就在检查军容军貌,已经有几个同学挨批了,尤其戴耳环手链的女生,全被勒令取了下来,差点被教官冷冽的眼神杀死…… 小囡觉察到其他同学的目光,也觉察到自己的脚铃带来的***动,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停下还是该往前走…… “你!站住!”又一声大喝。 小囡已经站住脚步了,回头一看,只见他沉着脸向她走过来。 渐渐走近了,她惊讶地发现,他脸上没痘痘了啊,而且皮肤真好,比班里好些女生的皮肤都好!在她印象里,军人不都是又黑又瘦的吗?像爸爸那样的,大院一抓一大把,怎么他在海上风吹日晒,还有这么好的皮肤? 思维放空的瞬间,他已经走到她面前。 他好高……像爸爸一样高……她平视的话,只能看到他的喉结…… 在她看着他喉结发呆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上被什么东西一触,温热,微痒,恍然间,才发现是他的手…… 他的手竟然贴着她的脖子?!他在干什么?给她取项链吗? 他太高了,以致要低下头来才能看得清项链的挂钩,所以,他温热的呼吸便扑在了她脸上。 那温热的,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囡顿时觉得脸上火一般烫。 好热……他的呼吸怎么这么热? 她完全怔在了原地,忘了挣开,忘了对他说我自己取! 等他取好了之后,她才想起,咦?刚才不还装不认识吗?他们之间怎么突然那么熟了?熟到可以劳驾教官亲自给她取项链的地步? —————————————————————————————————— 今天更3000,明天更多~!昨天结束了囡囡和木头的甜蜜番外,从今天开始,连载小囡和曈曈的故事,书名?这个书名似乎已经用滥了,可是……暂且用着吧~嘻嘻~! 第338章 待你长发及腰2 她这些话还没能说出来,就见他突然又蹲了下来,撩起了她的裤管。 这回,轮到全身火热了……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收回脚,或者直接像小时候那样一个扫堂腿踢过去,管他什么教官不教官,也不必再顾忌他的面子,他都没给她面子,她还顾全他干嘛尽? 可是,当他的手指触到她脚踝处的皮肤时,她从头到脚红了个透彻,外加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她觉得自己被施魔法了,一定是…丰… 当铃声再一次叮铃响起时,那只金色的小铃铛已经落在了他的掌心…… “不准戴首饰!全部没收!入列!”他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依然沉着脸,将小人鱼和小金铃都收入了他的口袋里。 “喂……”小囡想说,不能没收!这两件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可是转念一想,在这样的场合和他争论是没有结果的,于是乖乖回了队伍,心中想着,等晚上回家再去陆家要呗!他不肯给,她撒撒娇,陆爷爷和陆伯伯自然会帮她的了! 从小爸爸就教育她,遇见比自己实力强的,不要硬碰硬,要懂得战术策略,她可是记得牢牢的!现今他是教官,她是学员,她跟他死磕才是傻子……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好些同学都对她投来诧异的眼神,为什么她们都是自己取首饰,教官却亲自给她解? 有的人却暗自庆幸,还好教官只让她们自己取下来就行了,并没有没收属于她们的东西…… 一上午的时间,训练的就是站军姿和学习正步走,这些对小囡和粟粟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她俩是全班包括男生在内表现得最出色的,中午解散之前,小囡和粟粟得到了教官的表扬。 小囡暗暗得意,这不废话吗?站军姿走正步这套,她三岁的时候就会了…… 可是,她的得意并没能维持多久,因为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窖…… “宁小囡!跟我来!”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阴沉,声若寒冰,班上其他同学都感觉如冷风吹过,不禁对小囡投去同情的眼神。 粟粟也担心地牵着了小囡的手,完全捉摸不透这个曈曈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就算大公无私不给情面,也不必特别针对小囡吧……“小囡,我陪你去吧……”她从小就是个没有主见性格内向的人,成长这一路陪着小囡闯祸闯多了,也闯出胆儿来了。 小囡嘟着嘴瞪着已走在前面的背影,恨不能一眼秒杀了他!没收她的东西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教训她吗?哼,去就去!今晚一定要在陆伯伯面前告他一状! “不用了粟粟!给我把饭打好,四两饭,两份肉片!我饿死了!”她盯着他的背影,如果前面的他是一碗肉片,她一定把他给吃了! 说完大义凛然跟着他而去,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办公室。 他高大的身影临窗而立,等着她的到来。 她鼓着腮帮子,憋了一肚子气走进,也没关门,放大嗓门吼了一声,“报告教官!我来了!” 不知道他此时脸上作何表情,数秒的沉默后,他才转过身来,脸上依然阴云沉沉,“宁小囡,知错吗?” “知错!我不应该迟到!不应该戴首饰军训!”小囡是个爽朗的妞儿,自己做错的事绝不会强词夺理,身为军人的后代,对军纪十分了解,同时也习惯性认定遵守军纪是理所当然的,绝没有借口辩驳。 他没有说话,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眼神,和刚才在操场上时有些不一样了,看得小囡心里发毛,似乎,她比较习惯他大声撂嗓子…… “教官!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再迟到!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至于戴首饰……人鱼和铃铛都已经被他没收,她还有机会戴吗? 他收回了目光,垂眸,掩去眼睛里的秘密,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人鱼和铃铛来,托在掌心里,慢悠悠地问,“这两样东西……你不打算要了吗?” “你会还给我?”小囡大喜!看来人熟好办事啊!还是曈曈哥聪明啊!如果在操场上就还给她多不注意影响!其他同学肯定不服啊!所以才把她单独叫来还给她!她真是误会曈曈哥了!曈曈哥真好! “嗯……”他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马上来了个转折,“不过……两件东西只能领回去一件,你想想要什么!” 小囡的笑容还没褪去,听了这句话之后僵在了脸上。半晌,反应过来,笑着求道,“曈曈哥……不要这样嘛!既然要还,就两件都还给我呗!”语气里不自觉便带了撒娇的意味,尤其那声“曈曈哥”,哥字拖得老长,眼角眉梢仿似染上了那日跳《兵哥哥》的风情,素颜清爽,一样勾人心魄…… 他手掌一收,将两样东西都藏在了掌心里,小囡以为他两件都不给了,忙道,“别啊!曈曈哥!这两件东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还给我吧!看在乐颜的份上啊!” 陆家孪生兄弟疼妹妹是院里出了名的,希望乐颜的面子够分量…… 他眼底微漾,“哦?说说看,为什么很重要?” “这个人鱼呢,是骁骁走的时候送给我的!我绝不能丢了!而这只金铃我可是从出生就戴着了,戴了十八年呢,你说重要不?” 他默默听着,略一沉吟,“嗯……所以呢,这两件你想要回哪件?” “……”怎么还是这幅口气?小囡蔫了下来,“真的只还给我一件吗?” “是的!”他斩钉截铁,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小囡想了想,决定先拿回一件再说,免得多生事端一件也不肯给了,另外一件晚上去陆家找帮手吧! 可是,要哪件呢?私心里,她真舍不得小金铃啊!戴了十八年的贴身之物呢!但小囡同学从来都是“义”字当头,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能负了好哥们的,所以,只能让自己的小金铃暂时受点委屈,先把人鱼拿回来再说了…… “我……我要人鱼!”她下定决心,而后用目光“安慰”自己的小金铃,先在曈曈哥那多呆会吧,迟早会把你拿回来的!运气好的话,小人鱼今晚就能回家了! “唔……那先给你金铃吧!”他捻起小人鱼,收了起来,掌心里独独躺着金铃。 小囡微张了嘴,许久还反应不过来,这是在玩什么?不带这么玩的啊? “不要算了!”他手掌一合,眼看小金铃也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要啊!”她几乎是扑上去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而他,却正好在此刻掌心合拢,于是,将金铃连带着她白皙柔嫩的小手一起包在了手中…… 小囡的脸莫名其妙又热了起来…… 今天真是见鬼了!这么热?他的手好烫! 只一握,他便放开了手,金铃被小囡抢去。 她转身就跑,听见他的声音在后面说,“想要小人鱼吗?” 她有预感,这一定又是一个坑!她才不要往坑里跳!可是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居然在此刻停了下来。 “想要小人鱼的话……打得过我再说!” 这是什么条件?!他在向她下战书?难道是要报复小时候她下的那次战书吗?开玩笑!她以为她还是幼时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囡? “不打!”她才不上当!晚上回去求陆爷爷多好! “那也别想着找我爷爷和我爸!” “……”神了?!他怎么知道?她惊诧极了,忍不住回过头来,却只见他脸色依然平板一片,不像是在说笑啊…… 经过刚才这一回合的较量,她已经觉得这个对手不简单,绝对的老奸巨猾,瞧他这样子,既然料到了她会找陆爷爷或者陆伯伯帮忙,也一定有了防范措施,那她该怎么办?怎么拿回骁骁的小人鱼?打架她是不干的!此人只能智取不能武斗! “报告教官!您先拿着吧!替我保管好了!可别掉了!”说完她转头就走,下巴翘着,还带着几分略为稚气的傲气。 刚走几步,她又停住了步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在他面前仰起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灵动的大眼睛,仔细端详他的脸。 他平板似的脸破冰似的裂了缝,眼眸眯了眯,将眼睛里那一丝疑惑和不安遮掩。 忽的,她啧啧赞叹,“陆教官,你的皮肤真好啊!告诉我有什么秘诀呗!你用什么方法把脸上的痘痘都给去掉了?我转教给班上女生啊!” 他眸色一暗,痘痘?皮肤?作为男人,尤其作为一名军人,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皮肤好,他做梦都想要一身古铜色,皮肤粗糙写满沧桑,可无论他怎么晒也不能如愿啊! 而后,便见眼前的人儿脸上绽放出极其愉悦的大笑,伴随着银铃般的大笑声,她再度转身离去…… 他看着那背影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再低头看着手中的小银人鱼,翻过来,背面写着:待你长发及腰…… 小囡一口气跑回了宿舍,粟粟已经把饭给她打来了,宿舍其他两位同学也正在吃饭,一见她,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关切地问,“小囡,教官怎么你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她从粟粟那儿把饭端过来,化悲痛为食量,大口地吃着,“没怎么!” 其他两位同学便开始议论,唏嘘不已的表情,“哎!我们教官可真帅!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啊!从男神到明星,跟我们教官一比,全都黯然失色!我” 有这么帅吗?她怎么没感觉?小囡咬了一大口肉片,严重不服。 “是啊!而且好奇怪!我听老乡说,以前给他们军训的都是军校学生,怎么我们这回运气这么好?我们班更是运气好到家了,居然是个军官亲自给我们练!听说教官是连长!我已经决定了,从此我的男神要换人,换成教官了!丹青,你呢?换不换?不行,你男神弱爆了,你得跟我一样,喜欢教官!”不过才刚开学,因为小囡和粟粟不在宿舍睡的原因,寝室这俩妹子就已经熟悉得情如姐妹,连彼此的兴趣爱好以及对男神的看法都要一致。 两人一解散,就四处去打听教官的信息,丹青显然比乐乐收获更多,神秘地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你还打听到什么?”乐乐兴趣大增。 “你猜猜,为什么单单我们的教官不一样?”丹青滚弄玄虚地问。 这个问题倒是把小囡和粟粟的兴趣也勾起来了,是啊,为什么陆上尉会“屈尊”来给她们班当教官? 乐乐的眼睛里泛着八卦的光彩,“为什么呀?” “咳咳……”丹青卖起了关子。 乐乐狗腿地赶紧把自己碗里的菜最精华的部分给她扒拉了点,哀求,“好丹青,你就说吧!别折磨我的小心脏了!” 丹青得意地笑了笑,才终于道,“你们猜陆教官和我们辅导员是什么关系?” “成老师?!”乐乐差点惊掉了下巴。 小囡和粟粟也是一惊,难道曈曈哥和成老师……怎么没听乐颜说过啊? “没错!就是成老师!听说陆教官就是为了成老师才带部下来我们学校军训的,而陆教官之所以训我们班也是因为成老师的缘故!绝对可靠的消息!” 乐乐听了哀叹,“完了,我的男神名草有主了!人生从此了无生趣啊!” 丹青瞅准她碗里的菜,再次下手,并且迅速而准确地塞进自己嘴里,含着食物说,“既然了无生趣就不要浪费这么好的美食了,扔给我吧!我当垃圾桶!” 乐乐赶紧护住自己的碗,痛定思痛的样子,“既然人生了无生趣,我减肥也没有了意义,所以,还是继续大吃特吃吧!让我从此继续做一个没有人生快乐的胖子!” 小囡和粟粟则对视一眼,对这个“内幕”的真假半信半疑。 才过了一分钟,忽然又听乐乐的立誓声再次响起,“不行! 吃完饭,两位好朋友忍不住要把今天这惊天动地的事告诉乐颜,所以,也没午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乐颜打电话。 昔日的小伙伴,乐颜考了音乐学院,二齐、皓子和嘉骐都上了军校,只有粟粟铁了心地追随她,和她一起考上这所大学,还念相同的专业,并且在同一个班。 电话接通,小囡就开始抱怨,“乐颜!你哥可真狠!” “什么意思啊?”电话那端的乐颜一头雾水。 “乐颜!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哥啊!来给我们当教官,可把我整惨了!”小囡故意夸大其词。 可是,事实却证明,损友都是幸灾乐祸见死不救型,乐颜竟然在那边开心地笑,“真的吗?我哥竟然没告诉我呀!看来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小囡无语,没错,今天还真够惊的!可惜没喜! “乐颜!还是不是姐妹?你要对我受伤的心灵负责!”这就是朋友啊!她真是交友不慎!突然觉得交往十八年的乐颜不是好 人…… “唔……我觉得你让我哥负责更实际些!”乐颜在那端嘻嘻直笑。 “……”这话听着好像有歧义?她想像着哭着喊着让曈曈哥负责的情形,恶寒……“梁乐颜!” 她怒了! “好吧……告诉我,我哥怎么你了?我给你讨说法去!”受到威胁的乐颜只好憋着笑道。二哥那只狐狸要跟小囡斗上了?这是为什么呀?她不明白,可是,想想都觉得这是可乐的事。 “他……”本打算狠狠告上一状的小囡突然无话可说了,他究竟怎么她了?取她的人鱼和金铃?那本来是她的错好吗?怎么能成为告状的“罪证”?那该指控他什么?摸她的脖子?摸她的脚?还摸她的手?或者戏弄她?这些事说出来都会被乐颜笑掉大牙的好吗? “乐颜,如果我们是姐妹,就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帮我一件事就可以了!” “遵命!我们小囡司令一声令下,不管是我哥还是我爸,我都大义灭亲的!说吧,要我怎么揍他?掌劈?脚踢?拳打?还是掐捏咬?只要你说话,我保证打得他连我爹妈都不认识!” “……”小囡的心脏颤了颤,这就是高贵冷艳范的乐颜……跟他们这些死党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无法和舞台上优雅的小天鹅划等号,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啊,生生把一个天使般的乐颜给带坏了……“不……不必了吧……你太暴力了……你只要帮我偷样东西回来就行了……” 乐颜哈哈大笑,“偷东西?这个我更拿手了!说吧!想偷我哥的什么?” “……不是你哥的东西!我的小人鱼!就是骁骁送我的小人鱼!被你哥没收了!”想起自己枉为大院小司令,今天居然被他耍得团团转就觉得可气,可是,和乐颜的这一通电话,又让她有些羡慕乐颜了,从乐颜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她有一个多么宠她的哥哥,宠得她可以肆意妄为甚至无法无天了…… “就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放心吧!”乐颜一口应承下来。 “好吧!先谢过了!偷成功以后我请客!”她略略失落的挂了电话,不过,转念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她也有一个极宠自己的哥哥,也许没有曈曈哥那么强大,但宠自己的心一点也不逊色于曈曈哥对乐颜,于是,天空瞬间又阳光明媚了。 下午仍然是练军姿和正步,这回他没有刁难她,还让她出列示范给其他同学看,并且让她喊口令,这,可能也就意味着这次军训是她当队长了。 这事儿对她来说也是驾轻就熟的,自小在大院里领着一群小萝卜头,每天都要集合报数呢,早就练就了一副又高又亮的嗓子。 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差事,居然就引发了同学的不满,另一个女声马上响起来了,“教官,我才是班长!” 小囡顺着声音一看,他们的班长此时涨红了脸,显然对教官这个安排不满…… 班长叫叶妮,看她的穿着打扮也是家境优越的姑娘,入学成绩很好,善于表现,是以很出众,所以一入学就被选为了班长。 小囡对学校这些什么长什么长的还真不感兴趣,如果她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成为庄美的董事长,只不过,这样争锋相对的场合,她如果服软,也不符合她的性格,然而,这事儿也轮不到她出头,在军人堆里长大,太了解军人了,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顶撞,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所以,她看热闹就可以了…… 果然,曈曈哥的脸上立刻如同拢上了一层冰霜,如果是在部队,估计是捅了马蜂窝了,但这毕竟是大学,对待这些军训的学生不能如同对待真正的士兵一样,所以,只冷着嗓音道,“你,出列!” 叶妮在众多女生中个子高挑,容貌也美,是极为引人注目的。此时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队伍,似要证明她超越所有同学的优势。 “立正——稍息——立正!” 伴随着他高吭的口令,叶妮努力站直了身体,想要证明她的军姿比小囡的站得更好。 却只见他手执一根棍子,走到了叶妮面前,冷声道,“三挺三收一睁一顶。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手臂自然下垂,肘部夹紧体侧,五指轻轻并拢,大拇指位于食指第二指关节处!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两眼目视前方!下颌微收!身体前倾十五度重心落于前脚掌!” 他一边说,一边用棍子敲打她没做到的地方。每敲一下,叶妮的身体就缩 一下,最后打在她背上让她前倾时,叶妮没站稳,重心往前扑倒,踉跄好几步才收住脚,幸而她腿脚还算灵敏,不然可就摔个狗吃屎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严厉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叶妮是女孩而柔和半分。 叶妮一心想要事事凌驾人之上,却出了个大洋相,只能忍声吞气,狠狠瞪了一眼小囡,准备归列。 “站住!”却听更严厉的一声传来,“先把军姿练好!” 叶妮从小到大也是娇娇女,父母都不曾这么吼过她,只觉委屈极了,可是骄傲的她也不屑于掉眼泪,在原地站得笔直,看着同学们开始练正步,只她一人站在那里,尤其突兀。自她念书以来,一直是佼佼者,老师心中的宠儿,小学六年,中学六年,从没被罚过一次站,这次丢人真的丢大了,于是,看向小囡的眼神也更恨怨。 敌意这么明显,小囡想没感觉都难,暗暗叹息,这是给她树敌呢…… 她算是温室里成长的小孩,虽然练武术学舞蹈吃了些皮肉苦,但是整个成长过程却充满了宠爱,除了自个家里的人,大院里个个长辈都喜欢她,当宝贝似的逗她,也只在这个暑假进庄美学习,妈妈才告诉她一些人心险恶世途冷暖的例子,她过了十八年无忧无虑的简单生活之后,才看见世界的另一面,那些不是小说,不是电视剧,而是真正的现实生活…… 不过,她骨子里的勇敢和坚强却不会允许她在任何变动面前投降,她深知自己作为爸爸妈妈的女儿,肩负着多么重的责任,所以,她的成长和转变并没有用太长时间,敏锐警觉,大胆勇敢,是军人后代与生俱来的特质。 于是,没把叶妮的敌意放在眼里,继续带着同学们练习正步。 本以为队列训练是很轻松的,所以没有请假,可这一天站下来,还是好累,晚上解散的时候,她觉得两腿有些发软。 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饱餐一顿奶奶做的饭,然后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啥也不干,就闭目养神,让她这两条腿享受享受。 于是和粟粟回宿舍换了衣服。 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应该答应妈妈让司机接送的,是她自己要逞能,非要自己搭地铁,现在两腿跟灌了铅似的,走去搭地铁多遭罪。 粟粟也发现了小囡的异状,绝不会相信这一天的训练就把她给累着了,小囡是谁啊?出了名的铁人,她都能坚持的训练,小囡会吃不消? “小囡,你怎么了?生病了吗?”粟粟关切地问。 “没,就是有点儿累!”小囡整个人挂在粟粟身上,“走不动了,你背我……” “要不,打电话叫我哥来接吧……”粟粟扶着她,发现她脸色有些白了。 “算了,不用。”这时候临时打电话,又是下班高峰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到。 恰在此时,一辆车在她俩身边停下,车窗打开,露出他们陆教官海军第一帅的大帅脸来,只是,这脸上酷酷的,表情就和他训练她们时一样,“上车!”短短的两个字,也和军令一样…… “曈曈哥!”粟粟高兴极了,这算不算雪中送炭?马上拉着小囡往车上钻。 小囡觉得没必要跟自个儿发软的腿赌气,有车不坐是傻子…… 上了车,坐在柔软的车垫上,她舒服地呼了口气,与此同时,发现副驾座上坐着一个女人,而这女人竟然真的是她们的辅导员成老师。 “成老师好!”粟粟也发现了,和她一起问好。 成小朵回头笑了笑,“你们好。”说实话,大学辅导员和中学班主任不同,这俩丫头是她班上的学生吗?开学才这么几天,她对学生还不熟……诚然,这俩女孩都长得挺漂亮,可她真没什么印象。 小囡的心思活络起来,眨了眨眼,问,“成老师,原来您和陆教官是熟人啊?” 在学生面前,成小朵保持着老师的矜持和温和,笑着点头,“是啊。”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原谅宁小囡同学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尤其这八卦的主角是她们威猛神武的教官大人。 “嗯……”事关隐私,成小朵也不愿再多说,尤其对自己的学生。 小囡便识趣地不问了,不过却话多了起来,和粟粟一唱一和地引着陆念之讲话,话题自然都围绕着他。 “教官,没 想到是你来训练我们!真是太巧了!”小囡笑嘻嘻的,一点也看不出她和他之间发生过不愉快。 曈曈皱了皱眉,反光镜里,怎么看见这妞儿眼睛里有狐狸一样的狡黠闪过? “嗯,真是巧!”他沉闷地应了一声。 而他身边的成小朵却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红晕轻染。 “教官!原来你是海军啊!之前乐颜都没提过!真羡慕你啊!我前十八年的理想都是当一名海军!可惜了……”她嘟起唇来,眼里充满了惋惜和艳羡,娇态可掬。 前方一辆车突然急刹车,他一时没稳住,差点追尾,一脚刹车踩下去,车上三人都惊吓不小。 粟粟瞪大了眼睛惊叹,“曈曈哥,你这开车技术……话说你真的开过舰艇吗?” 粟粟不知道为什么小囡突然对曈曈哥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不过,十八年相处的默契却让她明白,小囡此时的表情定然是和内心的想法截然相反的,笑得娇憨,她不知在算计曈曈哥什么呢,所以,她顺便加把柴添把火,挤兑挤兑他,算是不辜负了这么多年姐妹情吧…… 陆念之脸色暗了暗,小妮子取笑他?闷声道,“意外!” “哦?这也能意外?那驾驶舰艇的时候出意外后果可就严重了!我爸和我哥都说了,一个合格的军人对自己一举一动的估算都得毫厘不差,一个小小的意外可能毁了整只军队……” 小囡暗笑,粟粟的嘴真是越来越利索了,哪里还有半点从前唯唯诺诺的影子,这全是她的功劳啊!把乐颜啊粟粟啊这些文文静静的姑娘都教唆得伶牙俐齿一个比一个霸气…… “粟粟,别这么说曈曈哥,可能曈曈哥钻研的重点不在业务上呢!”小囡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无害的天真。 “那在哪方面钻研?”粟粟很配合地道。 “谈恋爱啊!我听说,曈曈哥是全海军最帅的帅哥了,喜欢他的女兵不计其数!当地喜欢他的女孩也多得站满整个海岸线啊!”小囡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这几年压根就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不,应该说,她连他大名叫什么都记不得,至于最帅的帅哥,也是涮他的好吗?他很帅吗?哼哼,还是不服! 小囡边说边注意着成老师的反应,果然见她的俏脸沉了沉,心中暗笑,曈曈哥,等着今晚跪玻璃渣儿吧…… “真的啊?曈曈哥?看不出来你这么酷!难怪你今天才一出马,我们女生集体为你所倾倒啊!光我们寝室,就有两位尊你为男神!对了,还有俩女生正在酝酿怎么写情书给你呢!”粟粟添油加醋地道。 果然是多年损友,太有默契了…… 小囡看着成老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暗暗说对不起啊,成老师,不是故意气你的,晚上你再好好收拾他呗!不过,她宁小囡从小到大的行事风格都是:勇于认错,绝不改过! 所以,心里说着抱歉,却孜孜不倦地继续黑他,“对了,粟粟,曈曈哥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好多鱿鱼啊海米啊,你吃过的,没忘记吧?” “嗯嗯!没忘记!”粟粟猛点着头。 “听说,那些都是他回来的时候当地姑娘们送的,送了好些,曈曈哥吃不完,用来打发院里我们这些小不点了!你不知道啊,有个姑娘还寻到北京来了,那天我亲眼看见的,就在院里那颗老树底下,黑灯瞎火的,他和人家姑娘在……”话说到这里适可而止,效果是最佳的,在干什么?完全不用说清楚是个人都能听明白了…… 成老师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搁在大腿上的手指绞在了一块,小囡暗暗高兴,挑拨成功!话说她只是想让曈曈哥吃点苦头而已,真没想过要破坏曈曈哥和成老师。 她才不会相信,像她这么信口开河地胡编一通能影响一对爱人的感情,如果彼此连这点信任也没有,那还谈什么爱情?她想,成老师也只是一时气恼,只要曈曈哥时候跟她解释清楚自然就没事了…… 如此想着,便主观地认为,曈曈哥此时一定急坏了吧?自己在他的女朋友面前如此编排他,哼,就是想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是,当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时,却发现,他面色如常,平稳地开着车,好像她和粟粟说的人压根不是他一样…… 他怎么会这么淡定? 小囡眨了眨眼,不甘心,继续挑衅,“曈曈哥?” 没理她…… 生气了?如果真生气就太好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曈曈哥?”又叫了一声。 “嗯。”他终于应了,僵硬而冷淡。 “曈曈哥,听说你的初恋惊天动地的,轰动整个大院?”她继续瞎掰。 依然沉默不语…… 良久,他答了句,“嗯,是啊。” —————————————————————————————————— 今天应该还有更,不过要很晚~!!! 待你长发及腰3 小囡清楚地看见,成老师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心中有些小内疚了。话说曈曈哥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就承认了呀?难道……他真的有过轰轰烈烈的初恋? 可是,即便真的有,也不能当着现任女友的面承认啊!哎哟,智商啊!她真替他着急!难怪妈妈说爸爸是木头一块!看来当兵的都是木头! 可惜这些都是小囡的心理活动,如果被陆狐狸一家人知道他家的小狐狸居然会被人认为智商有问题,不知该作何感想…丰… 小囡是个善良的姑娘,觉得这玩笑到这里该适可而止了,曈曈哥这么“老实”,她不能再继续黑他! 于是拉了拉粟粟的手,暗示她休战…… 两人便把话风一转,转到新奇的大学生活上来,主动和成老师聊天。 作为老师,成小朵纵然心里有些堵,可还是温和地笑着,给她们介绍这所大学,她自己就是这所大学毕业的,今年才留校。 小囡性格活泼,对大学生活充满向往,所以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题也多,一路叽叽喳喳的,倒也不寂寞,倒是陆念之,一路并没有说什么话,只专注于开车,眼睛不时瞟一眼反光镜,一双深邃的眸子间或微微眯着,谁也看不懂那里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意味。 车,趁着暮色缓缓驶进大院。 一直没说话的陆念之此时忽道,“小囡,粟粟,去我家吃饭吧!” 为什么主动邀请?小囡的警惕心忽起,不由问道,“成老师也去吗?” “是啊!”陆念之道。 小囡放下心来,既然成老师——他的女朋友,也一起去,就不怕他使什么幺蛾子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瞅瞅有没有可能拿回她的小人鱼!光靠着乐颜一条线也不一定靠谱不是?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了,反正在曈曈哥没回京之前,她和粟粟也没少在乐颜家蹭吃的,尤其覃奶奶做的蓝莓蛋糕,可好吃了! 粟粟一向唯小囡马首是瞻,心里没啥弯弯绕绕的,把这顿饭当成了纯粹的蹭饭,还蹭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陆家。 餐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一桌,童一念还亲自下厨鼓捣了几个菜。 陆向北看着她系着围裙忙前忙后还喜滋滋的样子,不禁打趣她,“什么好日子啊?这么隆重?是我过生日吗?”说着,用手去偷碗里的菜吃。 “一边去!”童一念笑着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这个男人,真是越老越调皮了!“正经一点好吗?什么你过生日?我儿媳妇今天要来吃饭,你别给我丢人现眼!” “我这模样还能给你丢人?”陆向北一张大俊脸故意蹭到她面前去,别的他不敢说,就这皮相,多年来可都是诱/惑她的利器! 这男人还真是奇怪了,越老气质越佳。如今的他,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保养得好,体型一点没变,褪去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举手投足尽是成熟男人的韵味,比年轻时更多了一份厚重的魅力…… 童一念丢给他一个嗔怒的眼神,“老不正经!等下给我收敛点!” “是!夫人!可是……”他好笑地顿了顿,“你的儿媳妇在哪呢?又是谁?”他怎么就没听两个儿子提起过? 童一念挑了挑眉,“马上就到!” 正说着,门铃便响了。 童一念喜极,“说到就到!”说完自己亲自去开门。 陆向北看着她如年轻时一般雀跃的背影,微微摇头,唇角露出宠溺的笑来。 “来了!”童一念也没多想,打开门,对自己未来儿媳妇绽开灿烂的笑容。 “念念阿姨!”只见一个人影扑进了她怀里,而陆念之和成小朵则还走在后面,儿子冲着她乐呵呵地叫了声妈,笑得如狐狸一般。 童一念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朵还在后面,那她怀里的人是……? 立即定睛一看,却见这笑靥如花的姑娘竟然是小囡,她也笑了,摸了摸小囡的头,“原来是小囡啊!我倒是谁呢,风风火火的,吓了我一跳。” “念阿姨……”论起撒娇这一套,算是小囡拿手的,挽着童一念的胳膊,小女儿的天性自然流露,“念阿姨,小囡来蹭饭吃,念阿姨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童一念也一向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怎会说不欢迎? 正好,粟粟也走了过来,童一念便邀着这俩“不速之客”进屋吃饭。 小囡嘴甜,和粟粟两人对陆家也熟,进屋陆爷爷覃奶奶的,把两位老人叫得心花怒放,一手牵了一个,在自己身边坐下。 童一念于是便牵了成小朵,坐在自己旁边,笑问,“怎么好些天没来看阿姨了?” 成小朵自考入北京的大学,童一念便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疼爱,隔段时间总要叫她来家里玩儿。 她知道,这是童一念对她特别的厚爱,也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笑着回答,“阿姨,刚工作,有些忙呢,我也好想来看您来着。” “什么呀?我看你是把阿姨给忘了,我不叫念之把你带回来,你还就不来了!”童一念开着玩笑,给小朵盛了她爱吃的菜,“多吃点,阿姨今天可是亲自下厨,尝尝好不好吃!”说完又对小囡和粟粟道,“乖丫头,你们俩也多吃点!乐颜住校不回来,你们得把她的那份也吃了!” “好的,念阿姨!我和粟粟不会客气的!”小囡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目光在陆念之和成老师之间瞟来瞟去,暗赞念阿姨对曈曈哥的女朋友真好…… 覃奶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咦,小囡和粟粟不是在小朵教书的学校念书吗?” “是呀!成老师是我们辅导员呢!还有……曈曈哥哥是我们教官!”小囡心念一转,笑道。 “是吗?这可真是巧了!”覃奶奶笑了,冲陆念之一竖眉,“念之,你可得怜香惜玉,别把小囡和粟粟当成你的兵似的往死里整。” 眼见机会难得,小囡嘴一嘟,眼睛水汪汪的,样子苦巴巴的,萌极了,“奶奶,曈曈哥欺负我……” 这模样,任谁看了,心都柔软成水了,心疼得覃奶奶把小囡一搂,陆家全家人立刻对陆念之各种横眉竖眼,纷纷指责陆念之的不是。 “念之!你怎么可以这样?小囡是女孩儿,你一个大男人,比小囡又大着半轮,就不能纵着点?” “就是!又不是训练正规军!不过军训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 “如果把小囡给伤着了,你怎么跟宁家交代?” 面对重重轰炸,陆念之不由瞧了一眼那罪魁祸首,只见她在奶奶怀里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冲他做鬼脸呢……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把这个小魔怪捧在手心里!这样总可以了吧?”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咦?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童一念和自家老公对视一眼,陆向北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而小囡得意忘形,却什么也没听出来,傻乎乎地在覃婉怀中得寸进尺地嘟着嘴,“他还抢我东西呢!” “什么?念之!你这可就过分了!抢了什么?”最疼念之的覃婉这回完全站在小囡这边了,帮着她声讨。 陆念之笑笑,不答。 小囡气鼓鼓地说,“一只小银鱼的链坠……” “你赶紧还给人家!”覃婉命令道。 陆念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囡一眼,“掉了……” “掉了?!”小囡气急,“怎么可能掉呢?” “真掉了!你也知道军训跑来跑去活动大,什么时候掉出来的不知道……”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我都说了让你好好保管!你言而无信!”小囡气恼极了,那是骁骁送给她的,骁骁让她戴着,以后再见骁骁,她却再没有机会把这个坠子戴给他看,那她该如何面对骁骁啊! 如果说之前陆家人都当这俩“小朋友”是闹着玩,长辈们也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图得一乐,此时却看出来,小囡是真的生气了,真不知道他们的狐狸儿子不过当了人家一天的教官,怎么就整出这么多事来。 “对不起!我言而无信!我赔给你一个新的!”陆念之认错的态度倒是很干脆。 可这有什么意义?而且认错嘛,还不容易?就她宁小囡来说,从小到大不知认错多少回了,早把认错这种手段看得透透彻彻的…… 如果不是顾忌着陆家几位长辈在这里,她早拂袖而去了。她不是没有教养的小孩,所以绝对不会这么做,只是将之前撒娇的女儿收了起来,端 端正正坐好吃饭,可心里到底气不过,硬邦邦地说了一句,“谢谢,我不要!”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陆家的人于是又数落了陆念之一通,他都点头接受了,认错态度极好。 粟粟在一边看着,始终插不上嘴,她隐约觉得,曈曈哥和小囡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成小朵见气氛尴尬,也劝道,“小囡,看在老师的份上,就原谅念之吧。” 小囡哼了哼,“念之?是谁啊?”话说她本来也就记不得他的名字,是叫陆念之么?现在更没心情记了! 此话一出,陆家人大眼瞪小眼,陆念之执筷子的手微微一僵。 “念之……你们的教官,你们口中的曈曈哥啊……”成小朵也微微惊讶,笑着解释。 “哦!”小囡淡淡的应了一声,好像完全不感兴趣。 再没了之前欢乐的气氛,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好在无论事情大小,都不会影响小囡吃饭的胃口,军训耗的体力多,她早饿了,也从不矫情,吃了满满两大碗饭,才和粟粟谢过陆家的长辈,告辞回家。 小囡走后,童一念便拉着陆念之和成小朵一起坐下。 成小朵外表是典型的南方女子,骨骼纤细,白皙清丽,作为大学老师,更增几分书卷气,性格稳重端庄,不是喜欢多话的人,可是,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回应童一念,所以深得童一念的心,更私下里觉得,像儿子那样狐狸的人,就得有个稳重的媳妇儿管着他,加之自己和颐朵几十年闺蜜的关系,极乐意撮合这一对,眼看小朵工作落实了,儿子也调回来了,这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后来,陆正宇和覃婉,以及陆向北也一起坐了过来,一家人拉着家常聊着天,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为了不耽误第二天上班,童一念便放成小朵去休息了,亲自引着成小朵去楼上的客房。 其他人正准备散去,童博回来了。 陆家这一对双胞胎,一个接管家族事业,一个在部队为自己的梦想奋斗,童博如今入主公司,应酬渐渐增多,再者刚上任没多久,很多地方需要钻研熟悉,所以常常晚归。 只见他一进门,目光就四下里寻找,“咦?念之,妈不是说你今天要带媳妇儿回来吗?来过了吗?” “嗯!来了!”陆念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眉目间笑得几分邪气。 陆正宇和覃婉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陆念之,媳妇儿?哪一个?今儿可是来了三个…… “睡觉去了!”陆念之哈哈一笑,把一肚子狐疑的童博给晾在了楼下。 小囡回家的时候,依然垂头丧气的,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弄丢了骁骁送的小人鱼,另一个原因则是气恼,气恼那个叫什么念的教官!所以进家门的时候也低着头,而且一头撞在了宁震谦胸口。 “这是怎么回事?走路也不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今天累不累?赶紧吃饭!”宁震谦连续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小囡只回答了其中一个,“我吃过了!” “吃过了?在哪吃的?”宁震谦怎么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陆爷爷家……”小囡郁闷中,才没去注意爸爸是什么脸色。 宁震谦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去陆家?” “曈曈哥……不是……那个可恶的变/态教官叫我去的!”小囡简直不愿再叫他曈曈哥了! 宁震谦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可也被女儿的话弄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怎么跟教官又扯上关系了?” “曈曈哥啊!就是我们军训的教官!”小囡气道。 “什么?!”宁震谦顿时如临大敌,“他怎么你了?” “……”小囡奇怪地看着爸爸,怎么爸爸的问话方式和乐颜一模一样…… “没怎么!就是太凶了!”自己的私事,并不需要件件告诉爸爸,她隐瞒了小人鱼的故事。 宁震谦一颗心犹如悬在半空中,听了她的话,不禁喃喃念道,“凶点好!凶点好……”越凶越好!女儿就会越讨厌他! 小囡不解地看着爸爸,“爸,你什么意思啊?” “嗯?我的意思是……严师出高徒!凶 点的教官才能带出成绩来!”他胡乱地解释。 小囡嘟了嘟嘴,好吧,当兵的都是一条船上的…… “小囡,还吃饭吗?饿的话就再吃点,不饿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军训呢!养足精神!”宁震谦匆匆吩咐她,他觉得很有必要去跟孩子她娘商量商量了…… “哦。”小囡觉得爸爸古古怪怪的,不懂他在想什么,自己径直去找哥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找哥哥报道,让他知道,她回家了…… ———————————————————————————————————————— 还有一小更~!!!!不知什么时候了,亲们先睡去吧! 待你长发及腰4 宁震谦急急忙忙去找陶子,“媳妇儿!小囡回来了!” 陶子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神色有异,还以为小囡出了什么事,也急了,“小囡怎么了?” “她……去陆家吃饭了!”宁震谦如临大敌一般地说。 “……”陶子无语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女儿又不是没去过陆家吃饭,害她虚惊一场丰。 “这回不一样!”被媳妇儿的眼神一瞪,他忙道,“陆家那个曈曈不是回来了吗?是他邀请小囡去吃饭的!他竟然还是小囡军训的教官!” “那又怎么样?”在这个问题上,陶子没有宁震谦那么神经质。 宁震谦急了,媳妇儿怎么还不明白呢?“那陆曈曈就是冲着小囡去的!你忘了吗?小囡还在你肚子里呢,这小子就开始打主意!那回小囡在台上跳舞,这小子眼睛都看直了!你想啊,哪里需要他一个连长亲自去给大学生当教官?他不是假公济私近水楼台存心想接近小囡吗?” 陶子听了,摇摇头,戳他的脑门,道,“首长大人!小囡已经长大了!迟早有一天要嫁人的!如果她真能和陆家二小子在一起,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作为母亲,想的比较长远,女儿十八岁,已是初绽的花朵,芬芳迷人,迟早会被采摘,她唯一希望的,是女儿能找到一个懂花惜花的人。 陶子的话,如一声闷雷,在他头顶炸开,炸得他脑子里轰轰直响…… 还是无法想象,小囡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自己成家立业,虽然,这是他必须面对的事实…… “可……可是小囡还小啊!才十八岁!大一!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尽管陶子将一个“残酷”的事实在他眼前剥开,他心里的抵触情绪依然像潮水一样汹涌。 “是!女儿才十八岁!可是谁也没有逼着她现在就结婚!只是良人难遇,我看曈曈很不错,如果真对我们小囡有心,我倒不反对他们先交往着,当朋友也好啊,年纪再大一点就可以谈婚论嫁了!而且,你不是舍不得小囡吗?陆家这么近,嫁过去了也可以每天串门,多好!” “……”说不过媳妇儿,心里还是老大不情愿,最后类似于负气地说了声,“那也多留几年!反正大学期间不准恋爱!这是命令!你给闺女转达一下去!” 陶子无言地看着自家首长,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 小囡跟莫忘说了一会儿话,心情好了许多,跟哥哥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虽然她跟莫忘说话的时候,他从来就不发表意见,甚至很多时候还不懂她说的那些事,可是,他清澈的眼睛却总让她浮躁的心安宁下来。 他不懂她的话语,不懂她的言辞,可是,他能体会她的感情,她高兴,她悲伤,是不需要言语来表现的,他都能懂,一如,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的情感,而她却同样能懂一样…… 回到房间后,丢失小人鱼的郁闷淡了许多,虽然这件事仍让人觉得遗憾,可她和朱骁骁的哥们之情绝不会如此禁不起考验,更不会因为一个小物件而影响十八年的感情!就如她和哥哥之间一样,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仍然能如此深刻地体会彼此。 想起朱骁骁,她还是觉得很抱歉的。 在他还没去广州之前,她曾无数次在他面前倾诉她对海的向往,也曾信誓旦旦地一定要报考海军院校,实现她踏浪大海的梦想。 没想到,妈妈的一次生病让她改变了初衷,而朱骁骁却报考了她曾向往的学校,难怪他会说,小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造化弄人,他们,还是见不到了…… 忽然,很想给朱骁骁打电话,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坦诚的人,礼物掉了,就该向朱骁骁说明,藏着掖着不是好兄弟该做的事。 此时的朱骁骁已经在军校了,也不知道是否方便接电话,她试着打了一下,竟然通了,不过,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小囡?!”朱骁骁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仍然掩饰不住他的喜悦和意外。 “骁骁……”她轻轻叫他的名字,“我今天做错一件事了,来向你坦白从宽的……” “呵呵……”他轻笑,“什么事啊?只要坦白,一定从宽!” “我把你送我小人鱼给弄丢了……对不起……”尽管她很生曈曈哥的气,可是,在骁骁面前,她并没有把责任推给陆念之,归根到底,这是她自己的错,明知不能戴首饰,还手忙脚乱忘了取。 “是吗?那怎么办呢?怎么才是从宽处理?”朱骁骁在那头忍住笑,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送给她人鱼的时候就在想,这东西她能保存多久,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劣迹斑斑,掉过五六个书包,十几把雨伞,所以到了后来,她索性不打伞了,这样就不会掉了…… “你说呢?我也不知道……”因为心存歉意,所以甘愿领罚,哪怕是隔空罚她负重跑,她也会老老实实去跑的,这样,她的心里会好过点。 “那……罚打屁股怎么样?”他终于笑出了声来,无从克制,听见她的声音就是最愉悦的享受,怎能忍住笑意? “……”小囡努了努嘴,“好啊,你戏弄我!” “我可没戏弄!真要打你屁股!你等着吧!” “好啊,我等着!等着你来打!”小囡只当是玩笑,随口答应了,也没觉得和一个男生讨论屁股这么不文雅的词有什么不妥…… “小囡,开学了还习惯吗?”他笑着转换了话题。 “别提这茬,提起我就来气!”一句话又勾起了她心里的怒气,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倒给他听。 骁骁之所以能成为她的铁哥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善于倾听。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说完后,她气呼呼地反问,“骁骁,你说曈曈哥可恶吗?” 朱骁骁听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意在胸腔里蔓延,更有一种极空旷的距离感让他感到恐慌而绝望,这个傻小囡,对谁的反应都这么迟钝…… 他没有回答她曈曈哥是否可恶,只是反问她,“小囡,那你真心是想要小人鱼还是小铃铛呢?” “怎么你也问这个问题啊?”小囡奇怪地问,这不是和变态瞳教官一个品味了吗? “……”他笑了笑,“那就当我没问吧……”算了,他宁可不知道答案…… 小囡面朝窗户躺着,可以将房间外的夜色收进眼底。 望着那满床黯黑,她猛然想起一件事,“骁骁,你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啊?”这么晚了,军校应该熄灯了吧?他声音还压得这么低,肯定是不方便了…… “没有!你说吧,没关系!”他确实不方便接,可是,她好不容易主动打来一个电话啊,他真不想就此结束…… 小囡了解部队,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马上道,“算了,骁骁,下次再打给你吧,我们都早点睡,明天要训练哦!” “那好吧,晚安。”他只能无奈地笑。 “晚安!” 小囡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赶紧睡觉! 这一晚倒是睡得十分安稳,许是太疲倦的缘故。 只是,第二天早上被军号吵醒时,才觉得很是疲惫,肚子还微微的痛,从不赖床的她,今天第一天不想起来。 可那军号声一声紧似一声的,催得人心惶惶,她只好起了床。 好朋友光顾第二天,是量最多的时候,她起床后,肚子疼得更厉害了,腰也有些痛。 她赶紧自己冲了些姜糖水喝,又略略躺了一阵,才感觉好些。 粟粟来叫她的时候,她没有耽搁,提起书包就出了门。 今天是粟粟哥哥送他们去学校,所以到校时比昨天早,粟粟说被她迟到迟怕了…… 小囡皱眉,是怕变态教官才对吧?可是,他可怕吗?一旦豁出去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两人到学校后,先去寝室换军训服,小囡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妙,而且,腹痛又开始加剧了。 —————————————————————————————————— 加更结束~!亲们晚安~ 待你长发及腰5 小囡从小练武,也算得上经过风吹雨打,体质一贯不错,独独这好朋友,对她一点也不贴心,每次来的时候都汹涌澎湃的,稍不留神就疼得她打滚。记得初潮那次,她那个惨烈状,把全家人都吓得手忙脚乱,马上就找了医生给她看,之后的几年里,不仅想尽办法给她调理,更是牢牢盯着她禁着一切的禁忌。 在这般谨慎的呵护下,她的苦楚才渐渐减轻,每个月那几天虽然也会痛,但不会再像初几次那样疼得惊天动地,偶尔犯一两次戒偷吃点儿不准吃的东西也没太多影响,她便渐渐忽略了好朋友的影响力,没想到,今儿这感觉不对啊…… 她皱眉忍着不适走了几步,觉得疼痛加剧了,不由扶住了墙壁尽。 “小囡?你不舒服?”粟粟从她上车就觉得她脸色有异丰。 “疼……”小囡脸色煞白,全身发冷,虚汗已经湿了背心。 “啊?那赶紧去医院啊!”粟粟到底年纪小,没啥人生经历,眼见小囡疼成这样,心中焦急,盘算着要叫急救车了。 小囡摇摇头,“不用了!我是那个来了!”这种情况,去了医院也没用啊! “那……那怎么办?还是先请假吧!我去跟曈曈哥说下。”粟粟和小囡从小就在一起,几乎每天都见面,也没见小囡这么疼过,她一向都是小囡的跟班,不擅长做主,所以,此刻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曈曈哥,虽然小囡和曈曈哥好像不怎么对盘,但现在离她们最近的大人就是曈曈哥了,好吧,虽然俩人都十八岁了,可潜意识里还是小孩,而曈曈哥则属于大人辈儿的,这样的场面,必须得来个大人才能做主啊! 小囡对自己的身体是了解的,今儿这样要坚持军训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点点头,让粟粟扶着自己回寝室去。 粟粟扶着她躺下以后,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喂她喝下了,才去操场。 待粟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小囡才突然想起粟粟刚才说要告诉曈曈哥,她大窘,粟粟会怎么跟他说?说她好朋友来了痛经所以请假么?她心中一万个声音在奔腾,粟粟啊粟粟,拜托你机灵一点,想个靠谱点儿的理由,虽然她对粟粟的机灵程度实在表示怀疑…… 她捂住肚子,收起双腿,身体紧紧蜷缩在被子里,可依然抑制不了疼痛的不断放大。 咬紧了牙关,任虚汗一层一层湿了衣裳,却不敢再随意乱动,似乎稍稍动一下身体,痛楚就像刀剜一样骤然间加剧…… 她默默祈祷着,这痛楚只是短暂抽风,很快就会过去,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儿,就会忍过去…… 然而,时间度秒如年,在她以为自己已经疼了很久的时候,寝室门被人打开,粟粟回来了。 “小囡!小囡!”粟粟走到床边,用手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焦急地道,“救护车来了,我们去医院吧!” “……”她虽然疼痛难忍,可还是窘迫不已,她是不是史上第一个因痛经而招来救护车的人?粟粟是不是神经搭错线了啊?“不要,我不去啊……”这要进了医院,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小囡,你别固执了!疼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别的问题!来,我扶你起来!”粟粟掀开她的被子,和衣而睡的她并不需要避讳什么。 而小囡此时才发现,医护人员已经抬了担架进来…… 她欲哭无泪,这……真是太夸张了…… 可是,她现在还有反抗之力吗?粟粟和医护人员完全不顾她的抗/议,把她“绑”上了担架,抬进了救护车,一路“风风光光”地去了医院…… 给她看病的是一个年轻男医生,约摸二十七八的年纪,折腾着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她便看见医生在病历本上唰唰唰地写着字,脸色冷得跟块铁板似的。 “住院观察!”写完字后,医生给了粟粟一张住院单,“先把病人安排进病房,然后去交费!” “啊?”饶是小囡疼得浑身哆嗦,可是医生的决定还是让她大跌眼镜,再配合医生凝重如铁的脸,小囡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是不是患重病了?绝症之类的? 忍着惶惶地问了句,“医生,请问我是什么病需要住院?” “……”医生没说话,只叫来护士,“给她安排床位。”而后,居然就走了…… 粟粟在一边也不平了,“什么态度嘛!医院怎么会有这样的医生?真没素质!没职业道德!” “他是我们科副主任,海归,虽然年轻,但是业务第一的。”小护士沉不住气,忍不住为自己科医生辩驳。 “那又怎么样?业务好有什么用?对病人不好就不是合格的医生!还海归呢,大乌龟还差不多!他叫什么?我要投诉他!”粟粟不是咋咋呼呼的女孩,可是对咱小司令不好,就是踩中她痛脚! “沈裴易,欢迎投诉!”一个严肃僵硬的声音响起。 粟粟回头一看,鬼魅般的冷面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哼!本姑娘现在没时间收拾你,等我安顿好我姐妹再说!”粟粟跟着小囡这么多年不是白更的,小囡的精髓没学全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偶尔扮扮老虎也像模像样。 对于她的威胁,沈裴易仿佛没听见似的,又忙下一个病人去了,将小囡晾在了一边。 而护士却已经铺好了床,对她们说,“跟我来吧,25床。” 还25床?!粟粟怎么觉得这个床位好像格外具有讽刺意义? 原本就气呼呼的她,更是火大,但是小囡此时是最重要的,她忍了气,和护士一起扶着小囡往病床走去。 “这个沈裴易太可气了!简直混蛋!我一定要投诉他!我要他在北京城呆不下去!”这群熊孩子,都不是出于寻常人家,家里人说句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只不过,这群孩子还算低调理智,从不肆意欺人,粟粟这回算是被气到了。 小囡疼得死去活来的,哪有心情和一个医生斗气?只忍着痛劝道,“粟姐,拜托别这么霸气,你还是去给我半点实事吧,给我买两包面包来!” 粟粟这才想到出来时匆忙,小囡没带卫生棉呢,于是忙道,“好!我马上去!” 粟粟出去的时候,再一次经过了医生办公室,看见那个混蛋医生正在给另一个老人看病,态度却极是和蔼,粟粟暗觉诧异,可仔细一看,老人肩章上的星星杠杠让人眼花缭乱呢,难怪…… 于是,沈医生又被粟粟纳入趋炎附势的小人一族,她愤恨地一跺脚,这谄媚的一幕她一眼也不愿多看,跑着前去给小囡买东西了。 医生办公室里,沈医生已经给老军人问诊完毕,也安排他入院,但言辞都温暖如春。 刚处理好,他的手机就响了,“喂。”接电话的他甚是冷淡。 不知对方在说些什么,反正沈医生的表情和言语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他对这个电话一点也不待见: “够了啊!我堂堂海归博士,给人大张旗鼓医痛经?还救护车?真有你的!” “什么歧视?什么偏见?我没歧视女性,没歧视妇科!对病人也没偏见!别跟我说医学是神圣的!也别跟我说爱心!我对这个女人有爱心你真没意见?” “别!我发现兄弟就是用来坑的!” “赶紧来接走!别占我床位!我这床位紧张呢!” “我就态度不好了!怎么着?不是还扬言要投诉我吗?还打算让我在北京城呆不下去!” “谁?你自己问去呗!还有,以后这种事请找妇科!别在***扰我!” 沈裴易恼火地挂了电话,脸色僵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来,把缓解痛经的一些法子写成短信发给刚才那人。 很快,对方回了信息,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全才!哥们,不愧是海龟,什么都懂! 沈裴易的脸色更难看了…… 粟粟买了面包回来以后,发现小囡已经挂上吊瓶了。 “小囡,好些了吗?”她坐下来,用纸巾给小囡轻轻擦汗。 “嗯……”说不上是否好些,咬着唇点头,以宽粟粟的心。 “那就好!”粟粟心里略松,“我给你买了红糖,我冲点水给你喝。” “粟粟,你别管我了,回学校去吧!”小囡忍着痛小声说。 粟粟一边给她冲水,一边回答,“不用!曈曈哥给我准了假了!” 小囡便不再劝她,有个人陪着自己总比一个人在这死扛强。 “小囡,要不要通知宁叔叔和陶阿姨?”粟粟冲好糖水,搁在桌上等它冷却。 小囡摇摇头,“先别!免得他们担心……”如果仅仅只是老/毛病,那跟他们说了也没用,明天就会好一些了,可是,如果不是老/毛病……沈医生刚才的表情还烙在她脑海里…… “粟粟,你帮我看看床头的病历卡,写的是什么病啊?”她有些担心。 “好的!”粟粟起身一看,“咦,空白的,什么也没写……” 小囡心里更没底了…… “小囡,你别多想了!肯定就是痛经而已,没啥大事,不然医院敢这么怠慢?”粟粟安慰着她。 粟粟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那为什么要住院观察呢?” “这……”粟粟也想不明白了,“可能是……对了!一定是那个医德败坏的沈医生为了赚钱才让你住院的!想不到啊!他态度不好也就算了!居然还寡廉鲜耻到了这种程度!小囡,等你出院以后,我们一定要办了他!绝不姑息!这种医生队伍里垃圾臭虫害群之马怎么可以纵容他继续伤天害理?” 是吗?小囡皱着眉,无法确定…… 粟粟说着,只觉得状似一阵冷风吹来,回头一看,沈裴易就站在身后…… “你是人是鬼?”粟粟一个哆嗦,背后说人坏话果然说不得……不对啊!她哪有说人坏话?她说的是事实! 小囡想笑,可是腹痛如绞怎么笑得出来?这个粟粟,跟这个沈医生显然八字不合啊,平时哪见过她对人这么张牙舞爪的?这模样,让她以为粟粟被她给附体了…… “还有几份检查结果要下午才出来,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沈裴易淡淡地问。 “好像……没开始那么痛了……”小囡倒是和粟粟看法不同,她并不认为沈裴易真的是医德败坏的害群之马,反觉得他有点意思。 “嗯,有事按铃。”沈裴易说完后,看也没看粟粟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哼!典型的双面人!恶心!”粟粟想起他刚才给老军人看病时的丑恶嘴脸,愤恨至极。 小囡暗暗摇头,搞不懂粟粟为什么这么激动,“粟粟,红糖水冷了吗?给我喝吧。”还是把话题从沈医生身上岔开吧,这沈医生也够倒霉的,平白无故被粟粟给恨上了,粟粟不会真的想让人家饭碗都丢了吧? “哦,我差点忘了……都是那混蛋医生给气的!”粟粟赶紧把红糖水给她端来,小心地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温热的红糖水温度刚好适合,喝下去,且不说对疼痛是否真有缓解,可暖暖的,从心口一直到胃里,还是舒坦了一些。 喝完之后,小囡躺好闭上眼睛休息。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间断地也能短暂地迷迷糊糊小睡一下,到了中午,粟粟见她醒着,便问她想吃什么,她去买。 小囡没什么胃口,摇摇头。 “小囡,不吃可不行啊,要不我去左伯伯店里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吧?”他们这群小伙伴,最喜欢的餐厅就是左辰远开的主题店。 小囡叹了口气,“左伯伯家最好吃的是冰淇林啊,你刺激我呢……算了,就去食堂买吧,别讲究了,这时候我吃什么都跟嚼蜡似的!浪费!” “好吧,那我去了,有事你就按铃,没事也找点事儿来按!猛按!哼!” “……”小囡不禁笑了,这样的粟粟,让她不得不笑啊…… 可是,粟粟并没有真去食堂买饭,小囡病了,她想给小囡买好吃的补身体,所以还真搭了车去左辰远的门店,只是有点远,去的时间也有些长。 小囡躺在床上,又浅眯了一会儿,醒来发现粟粟还没回来,而她,却想去洗手间了…… 肚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她便自己起身去。 刚一坐起来,便感到不对劲,身下如泉涌一般…… 她急忙下床,然后掀开被子一看,完蛋,医院雪白的床单上,已经染了大片的红色,而她的裤子,想必也极其惨烈了…… 与此同时,病房门开了,她以为是粟粟,然而,抬头一看,居然是曈曈哥…… 陆念之也没想到一进来会是这样一幅情形,一张俊脸微微泛红。 “啊——你出去!别进来!”小囡尖叫。这样一幅情形让他给撞上 ,她真可以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饶是陆念之号称小狐狸,此时应变能力也变得迟钝了,面色有些尴尬。 小囡见他还傻站在那,羞愤交加,拿起枕头就往门口砸去,“快出去啊!” 他接住枕头,立刻关了门。 小囡松了口气,自己提着吊瓶,准备先去卫生间再说。 ———————————————————————————————————————— 谢谢亲们喜欢曈曈和小囡的番外,也知道亲们苦等更新,在这里说一下,因为吉祥白天要上班,所以更新都是晚上回来写,更新的时间也就很晚了,吉祥尽量保持日更,等更的亲,辛苦了。 待你长发及腰6 可是,到了洗手间她才发现裤子也已经脏了,而她并没有带换洗的衣裤,也不知道粟粟什么时候回来,又会不会想到给她带衣裤来。 她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这样待在洗手间里傻等? 正犹豫着,洗手间的门被叩响尽。 “谁?粟粟吗?”她扶着门问。 “我是护士,给你换洗衣服。” 她想到那搞脏的床单,又是一阵尴尬,不过,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裤子,也没时间矫情了,立即将门开了一条缝。 护士的态度倒是挺和善,小囡红着脸从门缝里把衣服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居然不是病号服?是她放在寝室里的衣服,心中赞了粟粟一句,真够机灵,想得周到。 她换好干净的裤子,还把脏了的军训服洗干净了,可是,挂着吊瓶的她却无法再一手举吊瓶一手晾裤子了,只好自己先出去,寻思着打完针再来晾丰。 刚一出去,第一眼就发现护士已经换了干净的床单,她为自己的窘迫再度脸红。 然而,让她更脸红的还在后头。 床边坐着的,是那个坐得笔直,用一双微眯的看不透内容的眼打量着她的教官先生…… “怎……怎么是你?”小囡四下里看看,并没有粟粟的踪影,“粟粟呢?” “不知道啊……”他表情严肃,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吊瓶,给挂了起来。 不知道?小囡狐疑着,“那我的裤子谁给拿来的?” “我!”他简短的一句。 “……”她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彻,他居然给她裤子来?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裤子会搞脏?他进寝室了吗?他怎么和寝室同学说的? 想到他竟然对自己最私密的事窥视无余,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他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镇定地帮她检查了一下手背,并且确认药水滴得无恙。 小囡平时的机灵劲儿此时全都凝固了,一张脸通红,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病房里一度沉默下来。 “还疼吗?”静谧中,忽的响起他的声音,不大,却很突兀。 小囡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眼睛也不敢抬了。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被他撞见这种情形就已经够尴尬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再提? “很疼?”见她始终不回答,他又问了一句,声音微沉,仿似有回音,震着他的耳膜,轻微的隆隆响。。 小囡虽然没看他,可仍 觉得脸上如被火烧一般,脑子里还轰然一响,她都已经在回避了,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是什么意思? 羞愧难当,她冲他狠狠一瞪眼,“流氓!” 而后,便如鸵鸟一般扭过了头,还把被子扯上来遮住了脸。 下一瞬,却感觉到他在扯被子,她拼了命似的赶紧抓住,这种时候,她死也不要看见他! 他扯了几下,不敢太用力,怕把针头给弄歪了,只好作罢,道,“会憋坏的!” 她只是死命抓住被子,蒙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僵持了一会儿,她赶到扯住被子的力量终于没有了,而且响起了他的脚步声,似乎是离床远了。 倾听了一会儿,他的脚步声消失。 他走了吗?她暗暗纳闷。掀开被子的一角偷偷往外张望,却看见一双修长的,裹在作训服里的腿,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他去洗手间干嘛?她的裤子?! 将被子拉下,露出眼睛来,果见他端着水盆,里面就是她刚刚洗过的裤子…… 他这是要干什么?给她晾裤子吗?不要啊!她的小裤裤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碰? 眼看他要走到窗边了,她猛地坐了起来,大喊一声,“别动!” 他只远远看了她一眼,继续往窗边走。 “你……臭流氓!”她着急地骂道。 他的脸沉了下来,“我是教官!” “教官也是男人!脱了军装你就是臭流氓!” “……”他将脸盆一放,一抹淡淡的邪气浮上眉梢,“你见过我脱军装的样子?” 小囡愣住,瞠目结舌。九月的天气,不过一件单衣,脱了军装,他就只剩内.裤…… 小囡眼前莫名其妙勾勒出他仅穿内.裤的样子,从没见过也没想过男生除去衣服会是怎样的模样,她的想象便自动自觉和上次二齐传给她的“文言文解读视频”里男子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那样的画面,她只见了短暂的一瞬,此刻充斥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放大,重现,让她顿时心跳如鼓,一张脸血红欲滴。 他便突然走近,一张极俊的脸凑到她面前,那一抹邪气逐渐放大,“怎么?在想我脱了军装的样子?” 一句话,还有那突然逼近的男人气息,让她骤然间清醒过来,一声气壮山河的 “臭流氓”,随之一拳朝着眼前的大俊脸打过去,一击正中他的右眼…… 他吃痛退开,完全没想到她这么暴力……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是自己该!这丫头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不顾死活地冲上来要跟他“决斗”,他怎么就把她这本性给忘了呢?一曲舞蹈演尽妩媚,可那不是演吗? 小囡也傻了,她是练武术之人,她一拳打出去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在男朋友身上挠痒的粉拳,那是真功夫,小时候还被电视剧误导,用拳头击木板的,如果不是击木板的时候疼得半死,然后还被妈妈训了个半死,说不定她之后还会击砖头…… 虽然后来没有练就她一心憧憬的砂掌铁拳,可她这一拳头打出去绝对的具有威慑力,陆念之的右眼顿时青肿,成了熊猫眼…… 小囡心中微怵,完了,她打了瞳瞳哥,她该怎么跟陆爷爷交代?这种事情,居她多年来不断闯祸的经验,要想免掉妈妈的一顿狠k,就一定要先占优势,让自己从没有道理转变为有道理! 她给自己鼓了鼓气,以增加底气,免得被他追究责任!“哼!臭流氓!人人得而诛之!” 他冤死啊!已经被小囡坐实臭流氓的名号了,这就罢了,还挨拳头…… 挨了拳头也就罢了,问题他一点臭流氓该做的事都没有做…… 眯着肿胀的右眼,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依然朝她逼近,“你告诉我,什么叫臭流氓?臭流氓都要做哪些事?” “你……”陶子称霸大院,一半原因是因为她的性格,原本就极具影响力,善于当头儿,另一半原因则是人人都喜欢她,事事存了纵容之心。而小女司令同学今天却一再表现出自己的弱点,用练家子的话来说就是练门,被这个臭流氓好几次堵得没话说了…… 既然说不过他,那就打!臭流氓人人得而诛之!管他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又是谁的教官! 所以,她一拳又挥了出去,这次的目标是她的左眼,要将他打成真正的熊猫…… 不过,他的身影却比她的拳头更快,在拳头离左眼皮两毫米的瞬间,他急速撤离,身法迅速,她没能沾到他的身…… 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错误的人是傻子,他绝不会犯第二次…… 恰在此时,粟粟回来了,推开门,展颜而笑,“小囡!我给你买饭菜回来了!左伯伯家的餐厅外卖,来,尝尝!” “瞳瞳哥,你也一起吃吧!”粟粟的目光投向身边穿作训服的人,终于发现他用眼如熊猫一般,逼近问道,充满好奇,“瞳瞳哥,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怎么了?被她打的行不行?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也不介意粟粟知道自己的战斗结果…… “哼!”小囡哼了哼,不打算撒谎。 陆念之眼睛的余光看着她,告诉粟粟,“怎么搞的?被一只小野猪给打的。” “小野猪?”粟粟糊涂了,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小囡更怒了,竟然敢骂她小野猪?! “臭流氓!”他玩阴的,她就正大光明骂她,能把她怎么样! 能把她怎么样!刚骂完,又想起和他刚才所说的话,他问她,她是否在想他没穿军装的样子,她的脸,再次火红…… 粟粟不懂了,手指在他俩之间指来指去,“流氓?小囡,瞳瞳哥怎么流氓你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待你长发及腰7 下午。夕阳西下。 小囡在病房里生闷气。 她已经第五次向护士提出她要出院,但护士都说这得医生做主,可是那个冷面沈裴易根本就不搭理她…… 她想就此离院回家,可粟粟那家伙是怎么回事?竟然在这个时候和沈裴易站在了同一条阵线?死也按着她不让她走? “我已经不疼了!”她无语地看着只要自己一动就压住自己的粟粟丰。 “那也不行啊!小孩出院得大人同意,不能自己做主!而且,还有几个检查结果要看啊!看完才能放心走!” “……”谁是大人?难道要她爸爸妈妈来接她尽? 在两个人第n次僵持不下的时候,病房门开了,冷面帅哥医生走了进来,“出院手续办好了,你走吧。” 这口气听着……怎么像赶她走似的呢?那之前为什么不搭理她如此郑重急迫的出院请求? 怪人……这是小囡对他的鉴定。 不过,她没有跟怪人纠结的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事情的结果——她可以离开了! 怀揣着一大堆检查结果正常的检验单,小囡有点相信粟粟的判断了,此人是否真的纯属医德败坏?她一个痛经而已,竟然给她从头检查到脚,检查科别跨越内、骨、妇等等,她怀疑只差精神科没检查了…… “走吧!”之前阻止她出院的粟粟此时倒拉着她急走了,避瘟疫一样避着冷面沈医生。 小囡还记着一件事呢,回过头问,“结账了?” “已经有人结了!”沈医生朝着另一个方面而去,头也不回。 医院的停车场,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车。 小囡和粟粟走出来以后,车门便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位一身海军作训服并且戴着一副墨镜的男子。 因墨镜的遮掩,看不明他的喜乐,只觉得墨镜以下的鼻和唇线条十分优雅,但配合着他坚毅的下巴,加上那一身作训服,呈现的却是极富男子气的英挺逼人。 他径直走到小囡和粟粟面前,接过她们手里的袋子,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他一出现,小囡就盯着他看,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墨镜看,更确切地说,是盯着他墨镜底下的黑眼圈看,可惜的是,墨镜的颜色太深,她什么也看不清…… 难道,他今天下午给班上军训都是戴着墨镜进行的? 昨天搭他的车回家,他还说了声上车,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用行动抢走了她的袋子就作罢…… 他车的后座上堆了很多东西,瓶瓶罐罐,纸袋塑包的,不知是什么。 小囡不知该怎么坐,粟粟体谅她的病人,帮着她把东西全移到了副驾驶座位。当她移完最后一包时,瞥了一眼瞳瞳哥教官的脸色,发现虽然他心灵的窗户被遮住了看不见,可那紧抿的唇角分明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不会啊!教官准她假照顾小囡,她就照顾小囡(其实不用他说她也会请假,她和小囡什么关系?);他说没他的批准不准小囡随意走动,她便守着小囡不准她走;他说不准再叫他瞳瞳哥,她就不叫! 她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便被他以冷冽的眼神瞪了一眼,说什么军人的后代居然不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是不是明天军训想负重跑? 好嘛,她服从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还做错了? 惹不起躲得起,她索性吐了吐舌,灰溜溜地和小囡一起缩回了车后座,老老实实把门关好。 昨天回家时,因为有成老师在,所以小囡和成老师有很多话题可说,今天成老师不在,气愤沉默了不少。 粟粟被教官同志那一脸严肃给怔住以后更加不敢放肆,而小囡对这位教官大哥情绪复杂,从昨天的愤怒,到今天的尴尬,再到那拳头打下去的后果,让她觉得跟他实在无话可说…… 所以,这一路,居然就沉默着到了大院。 他没像昨天那样留她们回家吃饭,当然,小囡和粟粟也不愿再去,今儿这气氛实在诡异…… 他先将车开去了粟粟家。 于是粟粟明白,他这是先送她回家。心中庆幸了一下,能送她回来证明教官大人还不至于生气到明天负重跑的地步? 暗暗松了口气,避瘟疫似的下车了,连再见都没和小囡说…… 小囡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暗暗纳闷,这粟粟怎么回事?在沈裴易面前是只老虎,怎么在这人面前像只老鼠? 陆念之开着车继续往前,最后停在了她家。 她以为她跟粟粟是一样的待遇,他送她回家而已,所以,跳下车,而后打开副驾室准备拿上粟粟给移到前面的她自己的袋子回家。 可是,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一把抢过她的袋子,并且迅速占领了她的位置,把她挤去了一边,然后两只手把座位上所有袋子都提了起来,关上车门,说了声,“走吧 !” 走?小囡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看着他走进了自己家。他不是送她回来的?还是,要把她送到家? 也许吧……毕竟她今天也算进了趟医院,沈裴易说已经有人结了帐,估计也是他,怎么说两家的交情在这里,他俩再怎么不对盘面子上也要做到位,他得给她家人一个交代不是? 于是没疑其它,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 “哟,这不是念之吗?”这是严庄的声音。 “奶奶,我送小囡回家来。” 他的嘴一向那么甜,小囡不由诧异了,他跟自己还真是天敌啊!在别人面前那么讨喜的嘴跟她在一块就跟有世仇似的…… 一声“念之”将宁家的人都惊动了,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尤其宁震谦,走在最前面。 “小囡!”宁震谦直接把小囡从陆念之身后给拎了出来,往自己身后一藏,而莫忘则马上拉住了妹妹的手,笑眯眯的模样。 宁震谦高大的身影将小囡遮住,陆念之的视线里再看不到她。 只见他唇角上扬,尽管戴着墨镜依然能感觉到他脸上温暖如春的笑意,“爷爷奶奶……” “等等!”陆念之的话还没说完,宁震谦就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还是叫宁爷爷宁奶奶吧!” “……”陆念之笑了笑,“好!宁爷爷宁奶奶,震叔叔,陶阿姨,我正好在小囡班当教官,所以顺路把她带回来了,很久没来拜访,带了海边的特产,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真是谢谢念之了,这么有心。”严庄和陶子都不约而同地去接他的东西。 却听宁震谦的声音几分阴阳怪气,“哟,有心倒是有心,只是太凑巧了,我们家人吃海鲜过敏,特别是小囡,海产品不能沾……” 小囡从宁震谦身后探出头来,诧异地仰望着爸爸,家里谁海鲜过敏啊?她又什么时候不能沾海产品?宁震谦按住她的头,又把她给按了回去……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道……”陆念之略略尴尬地一笑,不过马上将局面扳回来,“我对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了解得太少,是我的不是,以后一定常常拜访,增加了解,沟通感情……” 宁震谦愣在原地,傻眼…… 半晌,还是那句,“叫宁爷爷宁奶奶!” “是!宁爷爷宁奶奶!那这些……我已经拿来了,就搁着吧,虽然不值什么,转手送个人也嫌礼轻,但凑个数还是可以的。另外,这些海水珍珠倒是特别好的,给奶奶和陶阿姨,磨粉也好,怎么也好,比市面上卖的好很多!”陆念之还是极谦恭的样子,把东西都交给严庄和陶子。 陶子对宁震谦的态度早已经不满了,暗地里用力捅了捅他,和严庄一起把东西接了过来。 “哦,对了!”他仿似突然想起的样子,说,“这是小囡换下来的衣服,洗过也晾干了!” “哦……好……”陶子狐疑着接着,一时不明白这换洗的衣服和洗过晾干了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觉得古怪…… “暧!进来坐啊!在门口站着说话像什么话?”严庄赶紧招呼着。 “好,谢谢奶奶!”陆念之谦和地答应着,极温暖的声音。 “你又……”宁震谦想说你怎么又忘了要叫宁奶奶,可陶子却将他用力一扯,不准他再讲话。 眼看着陆念之被家人引着登堂入室,宁震谦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可面上又不能太难堪,更不能不听媳妇儿的话,免得媳妇儿等会削她,所以只能眼瞪瞪地瞪着陆念之,最后对小囡道,“小囡,今天莫忘一直念着你,说有画要给你看,让哥哥带你去画室看画。” “哦,好!哥哥,我们走吧!”小囡牵着莫忘的手往画室走。 陆念之已经落了座,茶水也端了上来,陶子打趣道,“念之越来越帅了,戴着墨镜更帅,所以到家了也不打算取?” “这个……”陆念之欲言又止。 小囡往内走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要怎么说?如果让妈妈知道她一拳把他打成熊猫,她的耳朵又要受几天罪了…… 于是马上改了主意,牵着莫忘说,“哥哥,我们等会再去看画好吗?小囡肚子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也好!”陶子马上道,“正好饭菜熟了,念之就在这吃了吧!” “好啊!”陆念之爽快地答应了。 宁震谦脸一黑,幽幽地道,“今天没什么好菜吧……” “没事儿!我吃饭不挑!再说了,又不是外人,随便点好!”陆念之马上笑着接上。 “……”宁震谦很想说,什么不是外人?我们跟你不熟,可是,觉察到媳妇儿虎视眈眈的眼神,这句话终是咽了回去,小子,好戏在后头! 七个人围着餐桌坐下,保姆便将菜都端了上来,六个菜,一道清蒸石斑,一道蒜蓉粉丝蒸蟹,还有一个汤,两道小菜,以及酥皮鸭。 菜端上来的瞬间,有人的 脸顿时绿了…… 陆念之戴着墨镜笑,“看来震叔叔是知道我今天要来吃饭,所以刻意为我备的菜,谢谢震叔叔……” “……”宁震谦的脸更绿了,迅速一沉,“吃饭!” 陶子和严庄暗暗好笑,偏偏小囡这时候也极不配合她爸爸,欢呼一声,“呀,妈妈,有螃蟹吃啊?我昨天还念叨着想吃螃蟹呢,今儿就真买了?” 某个说小囡不能沾海产品的人简直想扔筷子走人…… “小囡!你不能吃海鲜!忘了吗?”宁震谦黑着脸道。 小囡眨了眨眼,伸出去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饶是她聪明伶俐也无论如何摸不清爸爸此时的心…… 却听陆念之忽道,“没错,小囡,你今天确实不能吃海鲜!” 小囡愣住,宁家人也齐齐看着陆念之,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念之一笑,“小囡,你体寒,螃蟹更是寒性食物,这几天最好别吃,今天已经够痛了……” 体寒?寒性食物?这几天?痛? 这……这……这,太多敏感词了! 宁震谦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谁来告诉他,这小子说的不是他想的那层意思? 宁家其他人也被陆念之的话给震住,一个个死瞪着他。 顶着“风刀霜剑”,陆念之继续笑着说,“小囡今天疼得进医院了,我找朋友要了些方子,抓了些药,也有补品,都在刚才我带来的一兜里,想必对小囡这毛病有点效。” “……”再度一片沉寂。 话说到这份上,还听不懂就是傻子了,再联想他刚进来时交给陶子的换洗衣服,宁家除了当事人小囡和不懂世事的莫忘,个个不安起来。 严庄和陶子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微微点头,有些事情不马上问清楚,他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陆念之说话…… 宁震谦握着碗,已经在盛怒之中,碗快被他给捏破,还是陶子狠命地给他递眼色盯着他,他才勉强忍着怒气不揍人。 “小囡,厨房还有一道菜,跟妈妈来,帮下妈妈。”陶子轻道。 “好!”小囡站了起来,没多想,跟着妈妈进了厨房。 然而,进厨房以后,却并没有什么菜,只有陶子严肃地站在里面轻声问她,“小囡,告诉妈妈,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她想到餐桌上他的胡言乱语,估计瞒不了妈妈了,于是把事情大略讲了一遍,“不过,我已经完全没事了!在医院躺了一天还是有效的,检查做了一大堆,什么问题都没有,妈妈放心吧!” 看女儿的神色,确实是没事了,可心里压着的忧虑却并没有减少,有些话难以启齿,顿了顿,还是问道,“你和念之到哪一步了?” 小囡莫名其妙,“什么到哪一步?” “别骗妈妈!你和念之是不是在恋爱?否则那么私密的事你也说给他听?小囡,妈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妈妈只是希望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的话吗。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新婚之夜,不要轻易交付自己!”陶子唯恐女儿在装蒜,一半提醒,一半沉着脸逼问。 “……”小囡这才明白妈妈的意思,竟然以为她和瞳流氓发生过什么了,不禁羞愧难当,“妈妈!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和他……妈妈!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再说了,我怎么会跟那个混蛋谈恋爱?全世界只剩他一个男人了,我也不会!他今天之所以知道我好朋友的事,也是因为凑巧啊!” 陶子舒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女儿的话好笑,拉着她道,“好了,记着妈妈的话就好,如果遇到合适的男孩,也可以试着做朋友,不过不能耽误学业!’ “妈!我知道呢!我大学期间绝不会谈恋爱的!我还小呢!”小囡觉得男女情事离自己还很遥远,从没想过就要开始谈恋爱。 ———————————————————————————————————— 吉祥自己都没想到今天还能码出5000来,总算心里安了些。 待你长发及腰8 母女俩沟通成功,一起回到餐厅。 餐厅里,严庄笑眯眯的,一派慈和,招呼着陆念之吃菜。 陆念之也毫不客气,笑眯眯地,直赞宁家的阿姨做菜好吃,“太遗憾了,不能天天吃,如果可以把阿姨借去我家几天就好了!” 正好陶子和小囡回来,听见这话,陶子便笑道,“这有什么难?喜欢吃的话经常来家吃饭呗!丰” “好啊!”陆念之马上接口答应了,速度之快,仿似唯恐答慢了便机会错失似的…… 而陶子,明显感觉到身侧的气场沉了沉,而后,她的脚被人用力一踩…… 她微微皱了皱眉,横过一眼,只见某人也正冲她瞪眼…… 忽的,饭桌上从来一言不发的宁晋平道,“念之啊,你怎么吃个饭还带着墨镜?我看着很不习惯!” “哦……这个……”陆念之嘿嘿一笑,“我……这个……” 他吞吞吐吐起来,墨镜遮着的双眼透过暗色的镜片注视着小囡,唇角隐含一抹笑。 小囡登时一僵,而后惶惑不安,乌溜溜的大眼睛左转右转,瞄过宁晋平和陶子,最后落在坐在她对面的陆念之身上,拼命眨眼给他使眼色。 偏这一幕被一只观察着他俩的宁震谦看见了,只当两人眉来眼去,心中郁闷,狠瞪了小囡一眼,“小囡!你眼睛疼吗?” “……”小囡一惊,坐得笔挺,“嗯……是啊……是……刚才汤溅进眼睛里去了……” “念之,把眼镜摘了!”说实话,宁晋平并不喜欢时下的年轻人没事戴个墨镜,尤其是军人。军人嘛,日晒雨淋,风刀霜剑,都不过寻常,哪有这么娇嫩的?穿着作训服戴个墨镜像什么样子? “是!”陆念之摘下眼睛来,却低着头。 宁晋平年纪虽大了,眼神何其锐利,尽管陆念之头低着,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异状,马上喝道,“抬头看看!” “……”陆念之无可奈何状,抬起头来,眼睛上一大团乌青比中午时更严重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当教官吗?难不成学生中还有人能打倒你的?”宁晋平惊讶极了,他可是听说过,这陆念之当初是舰校最优秀的毕业生,各项考核成绩拉了第二名一大截,能轻易被人放倒还一拳击中要害? 陆念之难为情地笑,“不是……” “不是?那是怎么回事?”当惯了首长,宁晋平习惯什么事都要问个水落石出,尤其,陆念之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更让他起疑,莫非陆家这小子做了什么仗势欺人的事?那是他最不喜的。 陆念之一双眼睛尴尬而委屈,“……不是打不过……是不敢跟她打……”那小心翼翼的神态配着他乌青的熊猫眼,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萌感,让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惜。 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囡脸上,欲语还休…… 这情形,任谁看了都明白这个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敢打的人是谁了…… 陶子马上就生气了,矛头直指小囡,“我说哪来的能把教官打成这幅模样的人,我们家不是有个武林高手吗?” 陶子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女儿渐渐大了,脾性还是不像女孩,话说她成日的跟乐颜在一块,怎么就没学到乐颜半分呢(如果她知道乐颜文静端庄的表面下是被小囡带“坏”的野蛮,不知会气成怎样…… 宁震谦却乐了,眯着眼笑。 “陶阿姨,不要批评小囡,是我的错,我心甘情愿让她出气!”陆念之焦急地道。 宁震谦眯笑的眼渐渐僵硬,露出洞察一切的气愤,臭小子,扮猪吃老虎,在这装什么装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使的什么招! 陶子听了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念之啊!你是她的教官,别尽纵着她!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皮着呢,从小到大就没人能收拾得了她!趁着这军训,你给我好好训训她!让她变规矩点!” “妈……”小囡委屈地嘟着嘴,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陆念之看着小囡快能挂油瓶的小嘴,笑了,“陶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会好好照顾小囡的……” “谁要你照顾……”小囡挨了训,老大不高兴,在妈妈面前又不敢放肆,低声嘟哝着。 “好了,都别说 了!这事儿固然是我们小囡不对,不过,念之既然不计较,小囡以后改正就是了!”严庄出来打圆场。从陶子的脸色和话语里已经听出来小囡和陆念之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个尺度,作为奶奶,她心里一宽,倒是有些打算了。 而挑起这个问题的宁晋平一看是自家孙女理亏,自然也不再多言,更无心去了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横竖只要孙女没吃亏就成! 到这里,关于陆念之同志熊猫眼一案算是糊里糊涂地结了,一桌人皆大欢喜地吃饭,严庄把一只鸭腿给了陆念之,笑道,“这儿就你和小囡最小,你们一人吃一只!” 陆念之同学讨好卖乖,把自己的转给小囡,“还是小囡吃两只吧。” 鸭腿刚进小囡碗里,就见一双筷子伸了过来,迅速地夹走了……竟是莫忘的筷子…… 而后,莫忘把另一只鸭腿夹到小囡碗里,至于之前从小囡碗里抢过来的那只,则成了他的口中之食,他大口大口地咬起来。 陆念之看傻了眼,宁家人笑了笑,孩子们的事,大人不便过于插手了,给小囡夹菜,一贯是莫忘的特权,而家里吃鸭子,鸭腿一定是这两兄妹一人一只,莫忘这样的孩子,既定的生活程式是很难更改的。 陶子默默地看着,只是微笑,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陆念之并没有表现出不喜和不该有的轻视,只是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笑道,“哥哥对小囡的爱护,非同一般。” “是,他们两兄妹之间的感情与世间任何兄妹都不同,莫忘对小囡的依赖和信任,小囡对莫忘的理解和爱护,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陶子直言不讳。 陆念之微微点头,若有所思,“我明白……” “吃饭吧!说起来又没完了!一个个的都还是军人呢,纪律都忘了?”严庄适时地插话,让晚餐继续下去,同时,与陶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微微一笑。 饭后,宁晋平照常打开电视,看半个小时的国际形势或者军事节目,作为军人,这也是宁震谦和陆念之的喜好,但是,宁震谦一向寡言,宁晋平少语,父子之间沟通并不甚多,而陆念之那个性,见块石头都能找到共同语言,很快把宁晋平的讨论欲/望给勾了起来,两人竟然相见恨晚一般,侃侃而谈,直到宁家的散步时间到了,一老一小还说得劲头十足。 “念之,一起去散散步怎么样?”宁晋平只觉知音难觅,意犹未尽,拍了拍陆念之的肩膀力邀。 “好啊!能听爷爷教诲是念之的荣幸。”陆念之不卑不亢,表现出一副对老同志真诚的尊重。 宁晋平大笑,“教诲谈不上,我们交流交流!我老了,落伍了,你们年轻人思想活,正好给我点新鲜血液!震谦,你也该多听听!念之的许多想法很有见地,果然是舰校优等生!” 宁震谦的脸黑成了一块炭…… 于是,宁家人例常的散步活动队伍里多了一个人——戴墨镜的陆念之同志,始终和老领导并排走在一起,既能言善道,却又不夸夸其谈,给人的感觉就是学识丰富,见地独到,但绝非卖弄。 “这个年轻人,真不错!”这是回到家以后,宁晋平对陆念之的评价,转头找了找小囡,发现她已经和莫忘进房间去看画了,才低声对其他人道,“咦,我记得他小时候好像是说过要小囡当媳妇儿的啊?是他吗?” “不是!”“是他!” 宁震谦和严庄异口同声…… 宁震谦幽怨地看了眼母亲…… “我记得也是。”宁晋平呵呵一笑,“不知长大了还有没有这份心思,如果有的话,我倒是挺满意这个孙女婿!” “……”宁震谦快要疯狂了,这家里人都怎么了?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当即投反对票,“爸,您在说什么呢?小囡还小,才十八岁,还要念书呢!” 宁晋平点点头,“没错!确实该以学业为重……” 宁震谦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卡在呼吸道里,又听见宁晋平来了个“但是”。 “但是……优秀的年轻人咱家先给占着坑,暂时不用,也未尝不可……” “……”宁震谦傻眼,继而暴走,“不成!我不同意!大学期间不许谈恋爱!你们也不要分她的心!” 陶子和严庄看在眼里,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小囡从莫 忘的画室出来的时候,发现爸爸在楼梯上坐着。 “爸爸,您坐这儿干嘛?”小囡惊讶地问。 “等你。”宁震谦的脸色郁闷得仿似人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爸爸,您怎么了?”小囡挨着他坐下。 宁震谦摸了摸女儿的头,仿似看到了女儿披着婚纱离开他的庇护走向另一个男人怀抱的画面,心中酸甜混杂,极是难受。 女儿小的时候,盼着她长大,等她真的长大了,又多么希望她还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不离手的娃娃…… “没什么事了!睡觉吧!”宁震谦站起身来,急速上楼,回了自己房间,留下小囡一个人站在楼梯上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陆念之的心情则一片大好,戴着墨镜吹着口哨回家。 童博难得的早归,第一个发现陆念之这幅欠扁的德性,一个箭步上前,冲着他的墨镜下手。 两人身手,原本就在伯仲之间,加之童博偷袭,陆念之毫无准备,竟被他成功地摘去了墨镜,露出那一片惨状。 童博瞬间的愕然之后爆笑,“我说你得瑟个什么劲?就你这熊样还得瑟?!”看着他吹着口哨戴着墨镜进来,还以为他出师大捷,以军训为名勾搭小女朋友成功,没想到竟弄得这么狼狈回来…… 正好陆向北和覃婉下楼来,看见他的傻样,覃婉心疼孙子,问道,“这是给谁打的?还是被球砸的?” 陆向北暗暗好笑,“是被铃铛给砸的吧!” “铃铛?谁拿这么大铃铛砸你?你不身手好吗?怎么不避开?童博,赶紧去拿药来给他擦擦!”覃婉走了过了,掰着他的手要查看。 陆念之捂住不让看,“奶奶,我不疼……” “不,你是痛并幸福着!”陆向北在一边打趣儿子。 “……”陆念之从小就怀疑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体能训练把他和嘟嘟往死里整,教游泳直接把他俩扔进水里不管,从小到大还死抠着零用钱,你看,现在他成熊猫了,还被爸爸奚落,有老子奚落儿子的吗? 童博拿了一瓶跌打药来,笑道,“来来来!我给你疼痛着的幸福锦上添花,让你痛不欲生幸福欲死……” 陆念之捂着自己的眼睛,撒腿就往房间逃,边跑边喊,“我是捡来的!一定是!童博才是陆家亲生的……” “童博,我让你拿跌打药了?这药倒下去他眼睛也废了!曈曈!你吃饭了没有啊?下来!”覃婉情急之下,叫起了孙子的小名。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吃过了!而且是在宁家吃的!”陆向北在沙发上坐下来,悠然打开电视。 陆念之捂着眼睛回头古怪一笑,“那必然!我是谁的儿子?陆先生的儿子啊!怎么能丢爸爸的脸!” —————————————————————————————— 小囡第二天请假了,没去军训。 按她的本意,她原是不想的,她没那么娇气,而且已经好多了,完全可以继续训练,可是陆教官一大早居然跑来宁家特意告知他昨天已经替她跟成老师请了假,这几天都可以不去。而陶子也同意陆念之的做法,军训再重要也没自己女儿的身体重要! 陆念之说这话的时候,宁家人都在,小囡尴尬至死,他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这几天”三个字挂在嘴上? 而且,既然是昨天的请的假,他昨天不说今天刻意跑来说? “小囡,晚上给你带学校门口那家甜品店的甜品来,你要吃什么?”他临走的时候,伸出装备着墨镜的大脑袋问她。 “不用麻烦了,陆教官事务繁忙,不必成日为了我们家小囡而耽误工作,而且我们家小囡也不吃甜食。”宁震谦同志沉着脸,如果这话的意思陆家小子还听不懂,那他就是比他还木的木头! 陆念之一笑,“不麻烦,反正是顺路,不过小囡既然不喜欢吃甜食,我就叫奶奶做蓝莓蛋糕吧。” 蓝莓蛋糕?不喜吃甜食?宁震谦要呕血了……“蛋糕吃了容易发胖,我们小囡早不吃了!” “是吗?那好吧!小囡拜拜!”陆念之冲着小囡笑,且没忘记向宁家长辈告辞之后才驱车扬长而去。 小 囡在家里百无聊赖一天,傍晚的时候,陆念之又来了,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和一盒点心。 小囡傻眼,不是吧?看个痛经病人还要带鲜花?这花开得还那么奇特,害她不认识那是什么花…… “这个是你们班同学送你的,托我给送来,我就顺便了……”他把东西都交到她手里。 同学? 这才相处几天?就有感情了? ———————————————————————————————— http://read.10086/index移动阅读的地址有吉祥的直播采访预告,注册账号参与留言有话费送,这个活动v已经发在评论区了,那是手机版,这个是电脑盘,另:17日下午14:00,是直播时间,届时亲们可以参与转发,有书送哦~! 待你长发及腰9 再说了,如果真是班上同学送的,为什么不交给粟粟带?让他带? “谢谢啊!”她没好气地接过来。 想着昨天的事儿她就觉得可气尽。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他欲语还休挤眉弄眼的神情,明里是想给她保密,暗里分明就是想要把她给抖露出来,却还在那装无辜,说什么不敢打她,幸好昨晚妈妈后来没再念叨她,不然,她一定让他左眼和右眼和对称丰! 陆念之来的正是时候,夕阳西下,炊烟升起,恰是各家下班之后的晚饭时间。 东西交给小囡之后,宁家也要开饭了。眼看宁家的人依次出来进餐厅,他站起身来礼貌地告辞。 宁震谦觉得这小子忒虚伪,这时间上赶着来,不就是来蹭饭的吗?昨天陶子还说了,让他常常过来吃饭呢,这时候假装告辞是装啥?忍不住便刺了一句,“哟,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饭?” 陆念之听了之后,笑道,“既然震叔叔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震谦简直想翻白眼……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厚颜无耻的吗? 陶子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拉拉宁震谦的袖子,一起落座吃饭。 宁震谦恼恨自己多嘴,可转念一想,即便他不说,媳妇儿也会邀请那小子的,不禁对媳妇儿有了些哀怨,为什么总不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 于是,吃完饭之后,陆念之同学顺其自然又和宁家人一起出去散步,在大院秋日的夕阳里,和宁晋平一起谈古论今,“爷爷”这俩字更是叫得亲亲热热顺口无比,那个“宁”字呢?不是让他叫宁爷爷的吗? 宁震谦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黑…… 第三天,陆念之没有在晚饭的时候混来宁家,宁震谦整个吃饭的时间都紧张兮兮的,唯恐不速之客按响门铃,直到晚饭结束,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当宁家一家人在外例行散步的时候,迎面而来笑嘻嘻的人是谁? 那礼貌地迎上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人是谁?口口声声“这么巧啊,我也出来散步”的人是谁?自动自觉加入到他们家散步队伍里来的人又是谁? 宁震谦怎么也不相信真真就这么巧,他们家人在这条路上已经散了快一辈子步,也没遇上这小子几次…… 就这样,在小囡请假的这几天里,要么他在吃饭时间摸到宁家来,要么就在路上玩偶遇这一套,偏偏的,除了他、不懂事的莫忘、和毫无感觉的小囡以外,其他人都对他的到来表示极大的欢迎…… 这小子,每回来也没和小囡多说几句话,只哄着宁晋平,哄着严庄和陶子,可是,陆念之以为这样,他就没有感觉了吗?他太清楚不过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只能暗暗庆幸,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始终和他站在一边…… 几天之后,小囡的好朋友走了,她也该回学校军训了。 原本总是和粟粟一起去的,这天粟粟却没来叫她,想必粟粟以为她还在请假。 刚出门,便见陆念之的车开了过来,在她面前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他走下车来,仍是一身海军作训服,显得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尽管带着墨镜,仍掩饰不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魄人气度,只是,这样的一个美男,在小囡眼里却和寻常男子并无差异,许是从小见惯,许是这军中不乏帅哥,许是她仍是一颗懵懂之心,男色在她眼里激不起涟漪…… “宁小囡!”他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看不清他墨镜后的眼睛里是怎样的色彩,这一声呼唤和军训时一样,并无太多的温柔。 “什么事?”小囡揣测着,他这么一大早地来,应该是接她去学校的,毕竟顺路嘛。 “顺路,一起走吧!” 果然如此…… 小囡虽然和此人不对盘,但是这几天发现他深得家人喜欢,而且两家的关系在这里,不必闹得太僵,正犹豫着要不要上车,听见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囡,爸爸送你去学校!” “啊?”小囡略微惊讶,转身直视着宁震谦,刻意送她去上学?这是多少年都没有的事儿了? 宁震谦脸色发僵,避开小囡疑惑的目光,闷声道,“我过去办事,正好顺路!” “ 哦!那太好了!”小囡喜滋滋地上了爸爸的车。 “念之,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估计这星期我都得走那边,小囡我自己送好了。”宁震谦客气地道,掩饰着眼神里那一抹得意,而后开着车,带着女儿驱车而去。 陆念之盯着那车的尾部暗自琢磨,去办事?没有警卫员开车?而且还不是用的公车?真是去办公事?还一办就是一星期?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为什么会这样?他很让人讨厌吗?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自己有了女儿,女儿初长成人见人爱的小花之时,他才终于明白宁震谦此时的心情…… 重回学校,一进寝室,仨妞儿就扑上来对她表示热切的想念,乐乐和丹青追问她到底生什么病了,还用救护车送去医院。 小囡讪讪地笑着,她能说,她是因为痛经进去的么? “谢谢你们挂念我,还给我带花儿和吃的。”刚开学没几天,她又没住校,其他同学还不怎么熟,如果真有人有心要慰问自己,那肯定是乐乐和丹青无疑。 谁知乐乐却迷糊一双眼说,“没有啊!我们没给你带……” “……”那会是谁? 连粟粟也凑趣儿来问,“小囡,谁给你送花了?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连粟粟也不知情,会是谁呢? 丹青忽然露出神秘而戏谑的笑来,“小囡!是不是有男生中意你了啊?” “少胡说了!怎么可能!”小囡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此刻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话说中学时班上就有男女生谈恋爱的,好多女生都收到过情书,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给她送过,加之她成长的环境,无论是家里还是朱骁骁他们,都将她保护得太好了,让她的心始终停留在小女孩阶段,情窦初开的种子还深埋在她心里,没来得及发芽,以致她比同龄的女孩晚熟很多,对于感情的反应,也迟钝很多。 殊不知,这么多年来,如她这般漂亮活泼又多才多艺的女孩怎会没有人爱慕?只因她身边有一群人,以朱骁骁为首,加上二齐皓子等一堆爪牙,谁敢给她情书?谁敢向她表白?除非此人的骨头松了,欠修理…… 所以,她左思右想,仍然觉得不是男生给她送的,很明显嘛,如果真是男生给送的,怎么会让陆教官转交?除非这人是傻的! “好了,别瞎猜了,快走吧,要迟到了!”粟粟尽管也很好奇,可是,不想被教官罚……她很郁闷,本以为跟教官混个人熟,可以沾些好处,哪知道教官专找人熟的捏么?动不动就威胁她负重两万米……比如昨晚还找她打听,小囡是不是可以来学校了,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之后,就威胁她,不要去接小囡,不然二百个蛙跳云云…… 话说他跟小囡好像有仇,可是为什么要把她给殃及了? 私心里,她觉得自己是对不起小囡的,因为对蛙跳的恐惧而把小囡给抛弃了…… 寝室四人相携着努力往操场奔,这几天的训练真让这几个妞儿见识了教官的心狠手辣,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一个军姿站下来,就足以让她们骨头疼上好几天。 跑过校园林荫道时,却有一辆车在她们身边停下,一张帅哥脸从车窗里露了出来,冲着她们笑,“小囡!粟粟!” 谁呀? 小囡和粟粟匆忙中回头,她们还来不及认熟人,乐乐和丹青却在一边近乎花痴地轻呼,“聂钧琛!他是聂钧琛啊!” 没错!他就是聂钧琛!那个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欺负她哥哥,她跟他大干了一架的聂钧琛! 三岁的事,她之所以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不是因为她记忆力格外好,而是因为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尤其记仇,特别是欺负过哥哥的人,她会始终提醒自己要记住。 所以,自那一架之后,她每次看见聂钧琛,都会不自觉地加强一遍记忆,这个人要欺负她哥哥,她和他是阶级敌人! 此时,她正是以这样一种延伸看着他的。 只见他走下车来,笑容可掬,“小囡,我找你好几天了,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找她?有事?好像他们之间除了那一架并没有别的交集?每次偶然遇见,她除了瞪他,也没有别的反应。 “有事吗?”她小刺猬似的竖起了全身的刺,言语间也充满了防备。 聂钧琛哭笑不得,儿时那一场架,至于让 她防备至此吗? “我也在这所学校上学,大四,很高兴成为你的学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比如给你当司机什么的,很乐意为你效劳。”聂钧琛友好地朝她伸出手来。 这是他第二次向她伸出友好之手。 第一次就是打架那晚,爷爷带着他去宁家道歉,他跟小囡说对不起。 可是小囡并不接受,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跑回房间去了。 她怎么会知道,当时年幼的他之所以会骂莫忘,是因为他多想跟她玩儿,可是,她身边那么多人,他根本就走不进去,尤其是她那个哥哥,仿佛是她的宝贝一样。男子汉不都应该保护女孩子吗?可莫忘还要女孩子来保护,偏偏的,小囡还对那个懦弱的哥哥那么好,所以,他心里才不平衡的…… 如今,昔日的小萝卜头们已经长成朗朗少年,婷婷少女,儿时的“恩怨”不过如玩笑一般,她却还记得这么牢? 小囡狐疑的目光盯着他的手,修长干净,不像军人的手那么粗糙,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聂钧琛笑了,“都说宁小囡侠肝义胆,豪气冲天,我看也不过小鸡肚肠之辈而已!” 小囡微微一歪头,也笑了,“别对我使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不过,我不介意一笑泯恩仇!”说完,她白皙的小手落入他掌中,轻轻一握,随即分开。 “好!爽快!为了庆祝我们的一笑泯恩仇,今晚我请客!把你的好朋友都给叫上!”聂钧琛笑道。 小囡还没答应,乐乐和丹青就在后面起哄,“好啊好啊,在哪吃?” “就在学校后门的大酒店吧!到时候我来接你们!”聂钧琛挥了挥手,上车走了。 小囡无语,这算是把她给卖了吗? 乐乐和丹青却丝毫不以为耻,反一脸八卦地问她,“小囡,你是怎么认识聂钧琛的?” “认识他怎么了?”聂钧琛是明星?是大人物?值得她们两眼冒桃花? 乐乐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天啊,小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是我们学校金融系高材生,我们的校草啊!多少美女前赴后继拜倒在他的休闲裤下,可全碰了钉子回来,别说请他吃饭了,就连把他叫出教室的本事都没有,他居然会主动邀请你吃饭?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她还真要想想跟他什么关系,“仇人吧……”她慢悠悠地说。 “仇人?”丹青一脸的不相信。 “行了吧你们,别只顾着八卦了,我们已经迟到了……”粟粟悲哀地指着正在集合的队伍,终结了这一场谈话。 小囡欲哭无泪,这聂钧琛就是上天派来害她的…… “快跑!” 四个女生一溜烟跑到自己班队伍边,响亮的四声“报告”,整齐划一。 陆教官依然戴着墨镜,缓缓把脸转了过来,看不到他的眼神,可是,从他紧抿的唇和坚硬的下巴线条就知道他很生气…… 半晌,没有听到她们想听的“入列”俩字,空气沉闷而紧张,粟粟汗都出来了,哀求地看着教官,她一直都是受威胁的那一个,今天,她自己撞枪口上了…… 叶妮突然站了出来,向陆教官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教官!粟璇和宁小囡已经是第二次迟到了!根本不把纪律放在眼里!尤其宁小囡!军训不到一周,大多数时间都在请假,太娇气!这对我们整个班级的荣誉都有影响,军训不是玩游戏!军训更不是过家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原本的沉寂,本叶妮突然打断。 小囡看了叶妮一眼,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招叶妮待见呢?就是因为当队长的事吗?可现在队长不是已经给她了吗?她请假几天,没人当队长练口号,已经由叶妮接任了。 陆念之脸色白皙的脸上笼着一层青气,对小囡等四人吼道,“站军姿!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会站成机器人的啊……乐乐和丹青苦逼地想。 叶妮脸上浮起一缕淡淡的笑,正准备归列,就听陆教官的吼声再一起响起,“全体向左转!跑步走!绕操场跑步八千米!” “……”叶妮的笑容僵住,为什么她们四个犯错,要罚大家? 陆念之望着林荫道旁,那条通向金融系的路,那条聂钧琛的车驶过的路,莫名的意味自唇角一闪而过……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陆念之走到四个倒霉孩子面前,阴沉着脸,“知不知道错在哪里?” “知道!”四人头顶烈日,早被晒得七荤八素,汗水直流。 “服不服?”陆念之的脸色依然很难看,知道?她们知道个p! ———————————————————————————————— 这一更应该是15号的,昨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今天中午下班赶着把剩下的字数补齐发上来,今晚还有一更16号的。 待你长发及腰10 “服!”四人异口同声。 除小囡外,其他三人是真心实意地服,而小囡则是自小就总结出来的经验,这种时候,说不服的是傻子…… 他紧绷的面部线条稍稍柔和了些,看着她们被晒得通红的脸和流淌下来的汗,他手一挥,“休息!丰” 小囡吐了口气,倒没觉得多辛苦,只是乐乐和丹青,两人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尽。 “陆教官也太狠了点……”乐乐快哭了。 丹青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是你男神吗?” “……狠得帅……狠得有魅力……狠得……无人能及……”乐乐咬着牙说。 三人不禁笑出了声。 “咦,小囡,你有男神吗?”乐乐忽然好奇地把目标对准了她。 小囡想了想,笑着答,“有啊!” “是谁?”乐乐顿时大感兴趣。 “我爸!”小囡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白里透红的脸上,明媚的颜色比秋日的高阳更璀璨夺目。 “……”三人无语,也随即大笑起来。 这样的笑容,落在有心人眼里,早已令人痴醉…… “小囡!”操场边,有男子的声音破空响起。 此人竟是聂钧琛…… 众目睽睽之下,聂钧琛快步走上来,手里拿着几瓶饮料,给她们四人一人一瓶,最后停留在小囡面前,把瓶盖儿扭开了才交给她,而后温和地笑,“小囡,辛苦吗?” 小囡并没觉得辛苦,只是口渴,聂钧琛此举算是深得小囡的心。 “谢谢!还好!”小囡说完,迫不及待拿起瓶子就要往嘴里灌饮料。 忽的,一只大手横空而出,夺去了她手里的饮料瓶,冷然的声音响起,“这时候喝冰的饮料?想生病了吗?” 仿佛一阵冷空气吹过,女孩们喝饮料的动作不约而同僵住,保持着瓶子堵在唇边的动作,不知所措。 “全部没收!”一声冷喝之后,所有的饮料瓶全部被他收去,而后,尽数被他扔进了操场边的垃圾桶…… 聂钧琛的脸色白了白,这摆明了是在诸多女孩面前打他的脸…… “陆教官,请注意风度!”聂钧琛怎堪颜面尽失的窘境?他亦是顶儿尖儿的人物,还没人敢触他的逆鳞,当然,除了儿时的小囡…… 陆念之扔完饮料回来,脸色如铁板,“我只注意我学员的健康!” “……”第一回合,聂钧琛没能占到上风,因为大量耗损体力之后马上喝冰的确实对身体不利,是他想得不够周到…… “你们四个!继续站军姿!”一声令下,结束了原本属于小囡她们的中途休息,而小囡却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只得闷闷不乐地和粟粟等三人一起重新回到站军姿的地方,以标准的军姿站得笔挺。 聂钧琛皱了皱眉,和小囡站到了一起,手里还拿了纸巾,眼看小囡额头上的汗珠往下掉的时候,他便伸手去擦。 小囡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很是讶异,也颇不习惯,可是,站军姿的要求却迫使她只能一动也不动。 陆念之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动作刺激了,脾气也被刺激得暴涨,“你站这里是什么意思?” 聂钧琛脸上浮起笑来,几分无赖,“这哪有牌子写了我不能站这里?” 陆念之倒是被问倒了,这操场本就是学校公用的地,也就是因为新生在军训,所以其他人自动避开了,虽然他这么站着极不适宜,但他若要强词夺理,确实也没有谁规定不能站这里。 陆念之不动声色,只沉下声来命令,“宁小囡!粟璇!于丹青!赵乐乐!” “有!”四人挺直了胸膛朗声答道,同时,心中阴影笼罩,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向右转!跑步走!跑完再加两百个蛙跳!” 他的命令如炸雷一般,炸得乐乐和丹青脑袋发晕,这是把她们当特种兵训练吗?而小囡和粟粟对这一套早已司空见惯,只是觉察到她们的教官大人并没有说到底要她们跑多少米…… 聂钧琛的脸更加窘迫,这也摆明了是在和他比权威,在这块方寸土地 上,这位教官大人的话就是命令,这是毫无疑问的…… 而粟粟已经开始哀求了,“聂大哥,拜托你了,别再和我们混一块儿了吧,我可不想到了下午还要负重跑跑回家去……”粟粟觉得,她们之所以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因为聂钧琛的缘故,不过,她并没有想到这根本的症结是什么,只当是聂钧琛挑战了教官的权威,而军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点,所以曈曈哥,不,陆教官才罚她们…… 粟粟的话,让聂钧琛一张俊脸通红,他,一片好心反而连累了姑娘们么? 眼看着四个姑娘在他的视线里跑向操场,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陆念之,唇边露出不屑的讥笑来。 不再陪着她们跑步,也不再靠近操场,只选了个极佳的位置坐下来,可以将操场上的小囡看得更加清楚,三四节没课,他可以等小囡一起吃午饭,他就不信陆念之中午还能陪着她! 时间已经渐近中午,太阳也越来越烈,小囡跑了两圈之后,便热得浑身冒汗,尤其乐乐和丹青,体育不行,平时更是缺乏锻炼,已是气喘吁吁。 小囡一个人遥遥领先,跑得匀速而稳健,在她以为至少要跑八千米时,听见了陆念之喊停的声音。 “两百个蛙跳,开始!” 相比而言,蛙跳比八千米舒服多了,乐乐和丹青终于松了口气,再跑下去,她们要横尸操场了…… 陆念之转身训其他同学去了,背对着她们,也没管她们的蛙跳质量到底怎样,四个女孩偷工减料磨磨蹭蹭一跳一休息,报数声却喊得老大,终于把这两百个蛙跳给轻松糊弄过去了。 忐忑不安地回到班上,站成一排等教官示下。 “归队!”陆念之沉声道。 噩梦终于结束了…… 四个女孩连脸上的汗都懒怠去擦,只在心中发誓,下次再也不迟到了…… 如果她们的教官知道小囡是怎样的想法,估计又要腹诽,她知道个p…… 归队训练即便队列之后,中午到了,队伍解散。 而聂钧琛再一次送了水来,这一次,不是一瓶,也不是四瓶,而是两箱…… “来来来!我和小囡请大家喝水!这次,不是冰的!”他刻意地强调着,同时看向陆念之,只见他的下巴绷得更紧了…… 已经解散,这位陆教官再也管不着了吧?聂钧琛眼里露出自得的笑来…… “谢谢啊,小囡,谢谢,聂学长!”同学们各自拿了一瓶水之后离开,各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神情,聂学长这一举动,分明就在表明他和小囡的关系,难怪传说中的聂学长不为女色所动,原来是因为已经有了小囡了呀…… 唯一没有拿走水的人,是叶妮,临行,还用极寒的目光瞪了小囡一眼,小囡再一次莫名其妙…… “小囡,饿不饿?”聂钧琛笑问。 “饿啊!”她本就是个胃口极好的女孩,经过一上午军训之后早已饿得可以吞下一只牛…… “那我们吃饭去!不去学生食堂了,菜太少油水,你这么大强度的训练一会儿就饿了!”聂钧琛又道。 他还真一语说中她所想,食堂的饭吃了之后特别容易饿,她已经吃到四两饭了,可每天的中饭都不能熬到回家后的晚餐时间,一般三点钟准时开始饿,而她在家休假怎不会有这种情况…… 所以,为了不辜负自己的胃,她欣然答应了。 于是,她拉着粟粟一起,在聂钧琛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小食堂。 小食堂里可以点菜,比学生食堂点菜的师傅炒得好吃,但是菜贵很多,是老师和少部分对生活过于讲究的学生用餐之处。 三人炒好了菜,找了张空桌子刚坐下来,却看见食堂门口处走来两人,正是她们的辅导老师成小朵和她们的教官大人…… ———————————————————————————————————————————— 只写了3000字,呜呜呜…… 待你长发及腰11 “成老师!陆教官!”见了老师和教官怎么可以没有礼貌?粟粟立刻站起来打招呼。 “成老师!”小囡也起身叫老师,可是就不叫他,偏不叫! “咦,陆教官带女朋友一起吃午饭?”聂钧琛轻声说了句,眉梢淡淡笑意丰。 声音很轻,可是小囡和粟粟都听见了,朝他们走过来的陆念之和成小朵也听见了,陆念之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说点什么,却听成小朵先开了口,“你们也在这儿吃啊?不如坐一起吧!尽” “好啊!”聂钧琛欣然应允,并给了陆念之一个挑衅的眼神。 陆念之脸色一沉,可是要他此时离开,却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僵着脸在座位上坐下来,戴着墨镜的眼,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看着哪里。 因为他的到来,莫名给整个餐桌的氛围带来一种压抑感,粟粟有感觉,成小朵也有感觉,可是却不知这是为什么,而最有感觉的,当然是聂钧琛了,也只有他知道这压抑感的来由,只是面对着一无所知的小囡,他笑得深邃。 “小囡,吃这个吧!”聂钧琛把大盘鸡里的鸡腿以及最好的鸡胸肉都给了小囡,小囡碗里,堆得高高的。 小囡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现在很饿,炒鸡的香味勾缠着她的胃,她只想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于是,埋头苦干起来。 小囡吃饭的速度,沿袭了军人的风格,绝不拖泥带水,磨磨蹭蹭,转瞬便啃完了一只鸡腿。 “把这只也吃了吧!”聂钧琛笑着把另外一只鸡腿夹给她,顺带着,又把鱼肉夹给她好大一块。 粟粟瞪着眼睛在怀疑,为什么聂钧琛这么偏心? 而小囡也无法吃得心安理得了,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奇怪地看着聂钧琛和粟粟,以及对面的成老师和陆念之,“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不饿!”陆念之咬牙,隔着墨镜的镜片盯着她碗里的鸡腿,狠厉地回答。 成小朵到底年长几岁,聂钧琛如此明显的举动她焉能不明白,所以只是微微一笑,也看着她的鸡腿。 而粟粟则饿得发慌,却对聂钧琛的偏心有小小的不满,亦盯着她的鸡腿…… 小囡除了在感情上感觉迟钝,其它方面还是很灵敏的,所以,马上明白都是鸡腿惹的祸…… 是啊,老师教官都在这里,她怎么可以一个人吃两只鸡腿?聂钧琛太不懂事了! 但是,这只有一只鸡腿了,她该给谁? 想了想,作为学生,自然是要以老师为尊的,所以抱歉的看了一眼粟粟,把鸡腿给了成小朵,“老师,还是您吃吧!” 说完,又把自己碗里最好的鸡胸肉都给了粟粟。 随着她碗里的菜减少,聂钧琛便不断给她添加,“小囡,那多吃点鱼吧,鸡翅膀给你!” 这样,似乎一片祥和了…… 小囡满意地笑了,冲着聂钧琛道,“你也吃吧!” “好!”聂钧琛笑着答应,同时再一次看了一眼陆念之。 小囡和聂钧琛那样的相视一笑,如阳光新冉,霞披春光,某人的腮帮子又紧了一紧。 小囡刚要吃鱼,一双筷子伸了过来,挡住了她把鱼送进嘴里的速度,这双筷子的来源正是陆向北…… 小囡的第一个反应是火大,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准她喝水,也不准她吃饭了吗? 幽幽的,响起了两个字,“有刺……” 而后,又是幽幽的两个字,“别吃……” “……”小囡想发脾气了好吗?如果成老师不在这里的话……鱼没有刺,它还是鱼吗?!鱼有刺就不吃?那鸡有骨头是不是也不要吃了? 而后,一个更惊悚的声音响起,“有头发!” 说完,陆念之从小囡碗里的鱼肉里挑起一根短发来,“小囡,这肯定不是你的……” 没错,确实不会是她的,正在留长发的她,怎么会有板寸这么短的头发? “这儿也有!”他的筷子又伸到了大盘鸡的盘子里,从里面挑起一根同样短的头发来,“还有!”他夸张地大喊, 筷子翻来翻去,挑出好几根,完全不顾别桌的同学听到这样的话以后有什么反应…… 而后筷子一摔,“这饭不能吃了!卫生条件太差!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去!走吧!” 他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模样,转身就走。 成小朵见状,赶紧跟上了,其余三人却傻坐在原处,一时没有反应。 陆念之懊恼,摘下墨镜来,冲着粟粟一瞪眼。 他的眼睛基本已经好全,只留着淡淡一层青,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粟粟被他一瞪,马上六神无主了,陆教官这是什么意思?要她们也跟上吗? 想着,便拉上小囡,“小囡,走吧!” 小囡糊里糊涂的,被粟粟拽了起来,又糊里糊涂地抛下聂钧琛,身不由己被粟粟给拽走了。 走到食堂外了,小囡才想起,“咦,聂钧琛没来啊?他怎么办?我去叫下他。” “咳咳!”某人用力咳了两声。 对于这样的咳嗽声粟粟最害怕了,明显教官大人又不高兴了呗……可是,为什么呀? “一个大男人,吃饭还三请四催的不爽快!搁着行军打仗,这是多耽误时间?”某人欲盖弥彰地掩饰。 哦……原来是这样……粟粟总算明白了,拉着小囡急赶着陆念之的步伐,“算了,小囡,快走吧!”虽然粟粟觉得这样有些不地道,可是总比自己逆了教官大人的圣旨,下午又顶着烈日站军姿好啊…… 食堂里,聂钧琛一肚子火。头发?真佩服他的眼力,戴着墨镜还能找出菜里的头发?菜里面怎么会有头发?炒菜的师傅明明带着帽子的好吗?那么短的板寸头发从哪里来的?某个人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他邻桌的同学,早已在他们自己的菜里一顿扒拉之后,虽然没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也弃筷子而走了…… 聂钧琛一个人对着一桌的菜,眉间郁闷。 正一个人坐着生气,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聂学长。” 他头也没抬,这样来搭讪的女生他大学四年见过无数,没一个有新意,他也不打算搭理。 那人是不懂事还是厚脸皮?竟然继续在他身边纠缠,“聂学长,一个人吃饭吗?”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触痛他心里的痛啊,一个人?刚才分明是好多人的! “聂学长,我可以坐这儿吗?”这个声音还不懂得知难而退。 聂钧琛有些烦了,心头却突然一动,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一个陌生的女生,长相还算过得去,穿着也算时尚,可惜不是他的菜。 他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坐吧。” 来人大喜,赶紧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之前是小囡坐过的地方,小囡用过的碗还在那呢,她这才发现,原来桌上还有好几套碗筷。 “聂学长等人啊?”她心中揣摩,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可是,好不容易才挤到他身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绝不会轻易放弃,要知道,传言中多少女生想要和他说句话也难,她这是修了多久的福才能和他同桌吃饭? 聂钧琛看了一眼桌上的另外四套碗筷,笑道,“是啊!不过,可能不会来了!如果你还没吃饭的话就一起吃吧!” “好啊!”她喜出望外,庆幸自己今天中午好好打扮了一番…… “来,吃吧,吃吧!这些都挺好吃的!”聂钧琛把小囡用过的碗拿开,另拿了自己面前这只干净的给她,而后将之前被某人用头发“施过法”的菜都倒进她碗里。 她何止欣喜若狂,快要感动得哭了,他真细心啊,而且,她用的还是本该属于他的碗。 女人一感动,智商就容易拉低,也没去想那些用过的碗是怎么回事,拿起筷子便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直到发现菜里居然有头发,而且还不止一根…… 顿时,吃下的菜在胃里翻滚,这么短的头发,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那她刚才有没有不小心吃下去几根? 偏偏的,身边的男神还挂着神秘莫测的笑问她,“好吃吗?” 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吃到头发也不吭声,勉强点着头,“好吃……好吃极了……” “那 ……多吃点……”聂钧琛把菜都倒进她碗里。 “谢……谢谢……”她挤出可爱而淑女的温柔笑容来,硬着头皮继续吃。 “不用……”他觉得自己这样可能也有些过分吧,可是,谁让这些讨厌的牛皮糖甩也甩不掉?最重要的是,谁让那该死的陆念之让他聂大少今天不快了?! 看着女孩埋头猛吃的样子,他冷笑两声,起身,静静离去。 女孩吃得太投入了,吃了近大半以后才发现男神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不见了,没有了男神在眼前,智商也恢复清明了许多,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被愚弄了…… 岂有此理!她将筷子一摔,气得银牙紧咬,同时,想起了菜里那些头发,顿时一阵作呕,捂着嘴便往垃圾桶跑去…… 下午的军训,小囡和寝室姐妹到得很早,她不是怕她们的陆教官,而是怕纪律,她也不怕站军姿,怕的是丢脸,部队出来的孩子,虽然皮,可是纪律观念却很强。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了?叶妮为什么要找她茬子? 整队的时候,居然指责她报数声音小? “宁小囡!你出来!中午没吃饭吗?没力气报数?”叶妮大声质问她。 她声音怎么就小了?再说了,她中午吃了三碗饭,饿坏了…… “报告!中午吃了饭!”比嗓门?叶妮绝不是她的对手,部队出来的,谁不会撂嗓子? 如此好笑的回答,惹得一部分忍不住,闷声闷气地笑了起来。 “……”叶妮没想到她还会跟自己顶,又觉察到同学们的笑意,只觉羞辱,微愣之后,大声呵道,“吃了饭为什么没力气报数?给我站一边去,重报一百次!” 小囡站着没动。被一个陆教官罚一上午就够丢人了,下午还要被叶妮刁难?如果她真的报数声音小她也就认了,可叶妮分明是故意找茬! “宁小囡!你敢不听命令?”叶妮气恼地道。 “报告!我不服!”她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主,聂钧琛她都敢打,而且还打赢了,她会服叶妮? “你……”叶妮求救的目光看向陆教官,希望平日里严格狠厉的教官能给她帮帮忙。 可陆教官却假装没看见一样,杵在那一声不吭。 叶妮却误会了,以为教官这是要看自己管理部下的能力,所以一口气堵在心里,发誓这一回一定要把宁小囡一举拿下,不然以后怎么服众? 于是喝道,“宁小囡,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站不站出来?!” “不站!”小囡在队伍里站着最标准的军资,声音比叶妮还响亮。 “……”叶妮面红耳赤,颜面尽失,冲上去就想把小囡拽出来。 她身材高挑,比小囡高了半个头,加之小囡骨骼也纤细,所以单单体型看上去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她原以为自己随便一甩就可以把小囡甩出队伍的,哪知道,她这么一拉,小囡居然纹丝不动…… 她脸更红了,再用力,小囡就像钉在地上似的…… 此刻的她,算是骑虎难下,如果不把小囡搞出队伍来,她的脸会丢光! 所以,顾不得风度,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去拉,还大喊一声以给自己助威,“宁小囡!你给我出来!” 莫名其妙的,宁小囡没有被拉出来,她自己却倒退几步摔到了地上…… 其他同学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整个队伍乱了套。 “立——正——”哄笑声中,一声威严的口令响起。 陆教官发号施令了…… 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站得笔直,眼角的余光看着左右,调整队伍,叶妮也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流下来,她绝不能丢人…… 默默地站回教官身边,期盼着教官会给她帮忙,谁知,教官却只是整了整队伍,重新报数。 宁小囡报数的声音在队伍里响亮而清脆,她无意中看见,教官被墨镜遮盖了一半的面容居然闪过淡淡的笑意,柔光稍纵即逝,她想细看时,却再看不到了,她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就连教官也笑话她吗?隐隐的,她感觉到了教官的偏心。 为什么呢?她承认宁小囡长得漂亮,可自己也不差,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宁小囡?教官偏颇她,就连她的男神也是…… 小囡下午赢了叶妮,心情大好,完全无视解散时叶妮愤恨的目光,和粟粟迅速回寝室换了衣服,她肚子饿坏了,想赶紧回家吃饭,阿姨早上的时候就说了,今天又要去买螃蟹给她吃哦! 刚到寝室楼下的车道,就看见聂钧琛从一辆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很鲜嫩的颜色,也很梦幻很漂亮。 “小囡,送给你。”鲜花递到了小囡面前,“走吧,我已经订好座位了。” 小囡再怎么迟钝,也知道送玫瑰花是什么意思,也在此时才想起,早上乐乐她们以她作为抵押,交还了今晚的晚餐…… 待你长发及腰12 小囡第一次被人表白,没有小鹿乱撞,也没有羞涩难当,盯着聂钧琛,傻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反倒是聂钧琛,也是初次对一个女孩表达喜欢之意,脸色微红,表情微窘,在小囡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高智商的校草级男神脑子彻底短路,“我……尽” 为什么?混乱中,他记起自己之前做过功课,如果小囡问他喜欢她什么,他要怎么回答云云,于是强作镇定地一笑,把玫瑰花往小囡怀里一塞,正准备风花雪月吟诗作赋一番,却见小囡突然露出恐惧的表情,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聂钧琛!我不打你了!保证!” “……”聂钧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扯上打他的事了? 原来小囡是这么想的…… 聂钧琛为什么会喜欢她呢?他们之间什么交往也没有,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们小时候打的那一架,看了这么多年书,不乏你侬我侬的言情小说,许多不是冤家不聚头情侣最初都是从彼此厌恶开始的,书中也有偏好受虐的男主,莫非聂钧琛就属于其中之一?再者,武侠小说里不打不相识打完之后惺惺相惜的生死之交也很多,所以,小囡确定以及肯定聂钧琛之所以喜欢她,就是因为她小时候打过他…丰… 只是苦了聂钧琛,这句话让他陷入沉重的思索,结合她最后那充满恐惧的表情,难道她以为他捧着一束玫瑰花是来找她报仇的?所以才吓得扔下一句话就跑? 小囡慌得紧抱着花一路往前跑,与聂钧琛约好的饭局也顾不上了。巨大的花束,包装纸遮住了她一半视线,不留神,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 “瞎跑什么?”威严的声音响起。 她苦着一张脸抬头一看,被撞的人是她啊,陆教官沉什么脸? 而她的身后,粟粟等三人也急追而来,乐乐更是咋咋呼呼地喊着,“小囡!你跑了我们的饭局也没了!” 陆念之何其精明,只看了一眼眼前这几个人、及远处遥望的聂钧琛、和小囡手里的花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不由更加黑沉,墨镜遮盖下的双眼微眯,“吃饭吗?我请吧!” 四个女孩目瞪口呆。 他隔着墨镜看着粟粟,“粟璇,你不想去吗?”声音低沉却透着粟璇熟悉的狠厉,似乎潜台词就是:如果你不想去,等下你负重跑回家吧…… 拜托!现在是下课时间!她还要受这位教官管辖吗?可是莫名其妙的,粟粟却不习惯说一个“不”字…… “去!去啊!怎么不去!我们都去……”尽管粟粟的声音越到后来越小,可是,却代表这四个女孩做了决定,饭局已经由校草做东改成教官做东了…… “好,那走吧。”他遥望着远处的聂钧琛,唇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来,直到注意到小囡手里的花,墨镜后的眼神才暗了暗,一把便夺了过来,往垃圾桶一扔,“还捧着干什么?” 小囡一路疾跑,完全忽略了自己手里还捧着花,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一束粉嫩欲滴的玫瑰投入了垃圾桶,不免还是嘀咕了一句,“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 第一次?陆念之皱了皱眉,那之前他拿去她家的那束算什么? 不过,再细细品味这句话,眉头又舒展开来了…… 校门口的餐厅,一行五人坐定。 陆念之叫了丰盛的一桌菜,“你们军训辛苦了,吃吧!”说时不苟言笑,和训练场上一样严肃。 乐乐和丹青心里一直在犯低估,教官为什么要请她们吃饭?完全没有理由啊?而且,既然要请她们吃饭,为什么又板着脸?好像极不情愿似的…… 教官的心思很难猜…… 可是,要她们在这样的氛围里吃饭,哪怕眼前摆着山珍海味那也不是享受,是折磨啊,她们真怕今晚消化不良…… 于是,丹青大着胆子试探着问了一句,“教官……我刚刚想起来,我老乡约了我一起吃饭,我……我还是先走了吧,谢谢您……” “嗯!”陆教官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马上答应了…… 突然之间,乐乐如黑暗的航行里看到了明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马上道,“教官,我……我寝室里还有衣服没洗,现在不去洗了,明天没训练服穿了,我也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 粟粟若有所思,至此,她仍不懂教官是否真心实意请她 们吃饭,看着室友们一个个离去他没有挽留的意思,不知道她和他到底是一个大院里的,是不是情分不同呢? 可是,她也不是贪图吃喝的人,觉得在这样的气压下吃晚饭实在对不起她饥渴了一天的胃,横竖哥哥要来接她回家,家里还有好吃好喝的,何必在这看他的脸色? 稍加思虑,也决定告辞,“报告陆教官,我哥哥要来接我回家了,我也先走了……” 原本还有些担心,如果教官是真心请她们吃饭,那这一大桌菜撂这里,他会不会有一点生气?可是,她“失望”了。只见教官很爽快地挥了挥手,“去吧!” 粟粟确定了,这抠门教官根本就不是存心请她们吃饭的!那这算什么?耍她们吗? 虽然敢怒不敢言,还是颇有气魄地站了起来,并且关键时候没有把小囡落下,“小囡!我们走吧!” 陆念之原本唇角凝着一丝极浅的淡笑,一听这话,当即便皱起了眉,刚要说点什么,更令人郁闷的声音出现了…… “小囡!怎么在这里?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爸爸!” “宁叔叔!” 小囡和粟粟开心地蹦了过去,围在了宁震谦身边。 宁震谦瞟了一眼桌边的陆念之,扬了扬眉,微笑,“念之,我来接她们两个,你要一起回家吗?” “不了,谢谢震叔叔。”陆念之礼貌地站起来,朝宁震谦颔首微笑。 宁震谦心中一乐,暗地里承认自己这话说得虚伪,“你是约了人吃饭吧?那我们先走了。”说完当即便带着两个女孩儿走了。 门口,停着他的车,也停着陆念之的车,在学校转了一圈没找到女儿,正好看见这辆车在这里,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的,果然,女儿被拐骗来这儿了…… 粟粟给兄长打了个电/话,让他不用再来接自己,刚打完,便看见成老师从校门出来,往饭店的方向走去。 粟粟不禁哼了一声,“原来陆教官请的是成老师!还装模作样叫我们一起!难怪我们坐那的时候摆着个臭脸,压根就是想要我们快走嘛!真虚伪!你们,我们走的时候,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唯恐我们下一秒就后悔啊!也怪我们不识趣!没事儿自己送上/门去当大灯泡!” “……”宁震谦也回头一看了一眼,顿时警钟长鸣,“什么?你们陆教官跟老师是一对儿?” 小囡不满地瞟了爸爸一眼,“爸爸,您怎么也开始八卦了?” 宁震谦暗暗叫屈,哎哟祖宗,这可不是我这当爹的八卦,实在事关你的终生幸福! 而小囡马上给了他更准确的答复,“不过,您这回算八卦对了!曈曈哥还真跟我们老师是一对儿,上回我和粟粟去陆家吃饭,曈曈哥把成老师都带回家了呢!念阿姨可喜欢我们成老师了!” “真的吗?”宁震谦心头一喜,不过,这喜悦只一瞬间的事,马上被更汹涌的气恼给取代:这臭小子!女朋友都带回家了还打他家小囡的主意?这不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吗?俗话说从小看大,这小子打小就不是好人!六岁那会儿就懂得要老婆了!而且还六七个老婆!可见他坚决不把女儿许给他是对的!只不知囡囡中了他什么邪,偏偏觉得他是女婿的上上人选!今天回去可要好好跟囡囡说说!女儿固然终究是要嫁的,但一定要嫁个品行好的,家世什么的倒是其次…… “爸,曈曈哥和成老师成了,您这么高兴干嘛?”小囡明显地发现爸爸喜上眉梢。 有吗?咳咳,宁震谦收敛了一些,正色道,“我们和陆家一向交好,念之就像我和你妈侄儿一样,成家立业,人生大事,爸爸得知念之终生有着落,自然是高兴的……” 装!叫你装! —————————————————————————————————————————— 3000太少了是不?好吧,吉祥继续努力去,争取再写5000,不过,亲们知道吉祥的速度的拉,这5000可能得晚点啦~1 待你长发及腰13 军训眼看过去两周,这两周里,宁震谦每天亲自接送女儿,将女儿护得紧紧的,谁都无法接近。 周五的傍晚,又是一天辛苦的训练结束了,小囡和粟粟她们跟平常一样说说笑笑下得楼来,忽的,手被粟粟用力一捏,“小囡!你看!尽” 顺着粟粟的目光,小囡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三个穿军装的少年,一个沉稳内敛,如深夜凝霜的月光,另外两个则张扬不羁,将少年人的锐利和锋芒展露到极致。 这三个人,正是她意料之外的朱骁骁、二齐和皓子。 “骁骁!”她惊喜地大喊,冲着三人狂奔过去丰。 许久不见的小伙伴,原以为再难见着一面,却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眼前,怎不叫她欣喜若狂? 跑到朱骁骁面前,他那一身海军制服如此清晰而深刻地映在她眼里,想起了自己的海军梦,心生感慨的同时,也不由安慰自己,这算不算朱骁骁替自己实现了理想呢?也好…… “怎么了?不高兴见到我们?”朱骁骁似乎比之前又长高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淡淡的语气,眼睛里的内容却浓烈而厚重。 “不是……”小囡抹去心里那淡淡的惆怅,而后重重地在朱骁骁胸口捶了一拳,“你总算还记得回来!” 所有的风尘仆仆,一路劳顿,在她这句话都化作了两个字:值得! 朱骁骁眼睛里浮起柔和的笑意,他说过,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他不会食言…… “臭丫头!我们俩这么大个儿杵在这里,你就没看见我们?眼里只有骁骁了啊?”二齐笑着伸手用力揉了揉小囡的短发。 “怎么会没看见?你个混小子!不准叫我臭丫头!”对于二齐,小囡不客气多了,一腿便踢了过去。 从小玩到大的游戏,早已经配合默契,二齐技巧地跳开,皓子便在一边奚落,“怎么还这幅德行啊?这粗鲁劲儿一点也没改,小心嫁不出去!” “你这只臭耗子,嫁不出去也不用你管!粟粟!群殴他!”小囡手一挥,一如当年念高中时一样。 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不会变的啊…… 粟粟默默地看着眼前这打打闹闹的一幕,抿唇微笑,内心里温暖环绕,这样的他们,这样的时光,真好…… “粟粟,别听这野蛮丫头的!你嫁不出去爷娶,她嫁不出去可没人敢要!”二齐伸了一只胳膊过来,欲搂粟粟的肩膀,邪气而张扬。 小囡一掌劈过去,把二齐的胳膊劈开,护住了粟粟,“你的臭爪子,别碰我家粟粟!” 二齐固然是铁兄弟,可是小囡对他也有成见,这固然源于高中时那场文言文视频事件,此外,二齐在高中时女朋友就换了一箩筐了,也不止一次拿粟粟打趣,每次小囡都会护着粟粟,像粟粟这么至清至纯,还胆小怯弱的丫头可不能让二齐给“毁”了。 粟粟依然是微笑的,她从来不信二齐会毁了他,不过是些玩笑的话语,她知道。这伙一起长大的朋友,是她生命里最珍贵温暖的部分,谁也不会毁了她,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坚决挺身而出。 “走了吧!在这站着给人瞻仰呢?”粟粟面嫩,他们这样的一群,已经够引人注目,来来往往的人,已经不少在注意着了。 “先上车再说!”二齐招了招手。 车道上,停着二齐他爸的车,从车到牌照都写着两个字:惹眼。 “二齐,你有驾照了没有?”小囡问。搞不懂这些男生,为什么这么爱车,高中的时候就把开车全学会了,成天只想摸老爸的车,除却生理,这算是小囡和这些男生们唯一的不同之处了…… “放心吧!开飞机都没问题!”二齐开了锁,让他们上车。 小囡白了他一眼,你就吹!才不信这才上几天大学,就会开飞机了? “你们今天可真早,这么早就下课了吗?还有你啊,这才周五呢,你们学校就放假了?”最后这话,小囡是问朱骁骁的,二齐和皓子俩人就在北京上学,可朱骁骁却那么远…… “嗯。”朱骁骁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其实不想告诉她,他是有多难才请到假来看她…… “猪丫头!”二齐却瞪了她一眼,“不会请假啊?” 皓子也咧嘴笑了,“话说猪丫头你最近似乎 过得很惬意啊,我和二齐还以为会不断接到你的***扰求救电/话呢。怎么?猪丫头长大了?不掉书包也不掉雨伞了?零用钱也增加了?” “……”小囡无语。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些过去的囧事?没错儿,她的确常常丢东西,不是丢书包就是丢雨伞,最常见的是丢钱,直到高三,她还有过打这仨哥们电/话,让他们到学校门口来给她付钱买零食的经历,因为她钱掉了,至于丢了书包,更是他们仨大展神通满校园去寻找,偏偏二齐和皓子还是不省事的主,每回都闹得大张旗鼓满校风雨,到了后来,只要有人捡到东西交到学生会去,学生会第一个就会来问二齐,是不是他们的宁小猪丢的…… 可现今她是大学生了好吗?殊不知,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习惯和本性是不会随着年龄增长改变的,二齐和皓子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的后来,在那样的时刻,小囡还会让他们去帮着找东西…… “死耗子,你再提一句,我真的让你变成死耗子!”小囡举起拳头,在皓子面前挥了挥。 二齐乐道,“皓子那是犯贱!被你***扰惯了,这段日子没人***扰他,他膈应得慌。” “骁骁!你看他们!就会欺负我一个人!”小囡嘟着嘴,向朱骁骁求助。 和从前一样,朱骁骁只是看着他们仨斗嘴,眼眉间始终淡淡的温和的微笑,听了她的话,便开口,“行了,好好开车,别闹。” 皓子极度不服,“骁骁!有点立场好吗?我们什么时候敢欺负她?从小到大哪次不是她欺负我们?仗着学了点武术,哪次不把我们打得满头包?” 朱骁骁笑而不语,皓子的话固然夸张,可是,他们仨尽管对小囡所怀抱的心思不同,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她没有原则的宠爱,哪怕给她当沙袋…… 谈笑声中,车驶出了校门,而紧跟着驶出去的,还有一辆挂着军牌的车,里面坐着的人戴着墨镜,脸色阴郁得如暴风雨即将来临…… “乐颜呢?我们不约她吗?”二齐的车内,小囡问。 “打过电/话了,她说有个很重要的排练,这个周末不能回来。”朱骁骁轻轻答道。 “六缺一啊!”小囡略表遗憾,在她心里,乐颜是乐颜,她哥是她哥,分得很清楚的,而且乐颜也够义气,上次为了她的小美人鱼打算去她哥那去偷呢,只不过,人鱼被万恶的教官给搞丢了!拥有这样截然不同人品的人,怎么会是两兄妹? 一行五人,找了家餐厅,在里面饱餐一顿,兄弟重逢,二齐和皓子都犯了二,喝上了兴致,加之终于满十八岁,逃离了父母严格的管束,喝起来没了底限,两人都喝高了。 最有自控能力的是朱骁骁,知道这俩人不靠谱,自始至终酒没沾口,果然,晚饭结束后,二齐和皓子都不能开车了,朱骁骁驾车开回大院。 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家,车子在送二齐的时候也还给了二齐他爸,朱骁骁回身对小囡说,“我陪你走回去。” “好!”小囡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都被送回去了,单单剩下她和朱骁骁…… “可惜两天时间太短……”浓黑的夜色下,朱骁骁步伐慢悠悠的,希望将这有限的时光拉长,将二齐到她家的路拉长。 可是,小囡走路从来大步流星,几步之后,朱骁骁被甩在了后面。 “骁骁!你怎么回事?去上军校走路还慢了!”小囡说这话不见了对方人影,忍不住回头奚落。 朱骁骁看着月光下的她,唯有苦笑,加快了步伐。 “对了,你刚刚说两天什么?”小囡总算还记得他未说完的话。 朱骁骁侧目俯视,她亮晶晶的眼睛里一点杂质也没有凝视着自己,微嘟的唇翘挺的鼻子,在月光下显得愈加精致可爱。 月光,少女,十八岁的花样年华,静谧中的怦然心动。 他心内奔腾着一种冲动,很想就这么吻下去,可是,终究瞥开了眼神,那一朵柔嫩的小花,美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尤其,在这偶有人经过的大路上,他们的初吻,不应该这么随意…… “我说,如果时间长一点,我这次就把你带回去,让你看看大海,看看我们学校,你不是很向往大海吗?”他吞咽了一口,将所有的冲动压下,缓缓地道。 是!大海是她的梦想,可惜,那永远只能是梦想了……既然这样,去看看海也算是一点补偿……

小囡遗憾地叹了声,“只能等放假了,可是,放假了你也要回广州的呀!” “国庆吧!”朱骁骁忽道。 “嗯?” “国庆好吗?七天假应该够了,我来接你,我带你去看大海!”少年一双眼眸灼然发光。 只是,月光下的女孩却心无杂质,欣然应允,“好啊!不过,你不必来接我,我自己去就行!你一来一回地太麻烦!” 他笑了,仿佛已能预见,海滩,银月,轻浪漫足,他和她对月而立,他和她最好的初吻…… “可是,你自己能找到?”这个在大家的保护下无忧无虑成长的女孩,还没单独出过远门呢。 “能啊!你来机场接我就行!再者,万一不行我把二齐他们都叫上!” “……”她这脑瓜子啊,什么做的?还是不开化?他再度苦笑,也罢,就等着国庆最美的海滩上,他来点化她吧……至于那几个拖油瓶,就算跟去了,他也能打发…… 于是,开始给她描述大海,描述他新的生活,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光亮,他知道,那也是她所喜欢的…… 只恨这路太短,他还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完,眼看着,却要到她家了。 停住脚步,他静静的俯视下来,眸子里的柔光,如这融融之月一般,多么希望,时光在这一刻静止,让他可以就此凝望,一生一世。 “骁骁,海校真好,大海真美,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你知道吗?你的身上现在还承载我的梦想,你是在替我完成学业呢!”小囡还沉浸在他的描绘里,完全不查他心底此刻在想着什么,虽然知道朱骁骁一贯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可是仍然忍不住叮嘱。 然而,这样的语言已经足够骁骁窝心了,他在完成他们俩人的梦想,这是多么艰巨的任务,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会的!我会……成为你的骄傲!”他要她以他为荣,这也是他所给她的最重的承诺,此生,便是为她而活,他一生所有的荣光都只愿为她,只与她享。 “骁骁!你是最棒的!”小囡看了眼自家的灯光,时间不早,她该进去了,“我相信你!明天见!骁骁!” 他唇边的笑意扩散开来,在她心里,他是最棒的,是吗? “明天见!”他目送她进屋,良久,才离去。 宁家宽大的客厅里,宁震谦和陶子依然在等她。 “终于回来了?”宁震谦朗声道,几许戏谑,几多担忧。 “爸——”小囡回到家就成了爸爸的娇宝宝,怕自己回来晚了挨爸妈训,跑上去抱着爸爸的脖子先蹭了下,然后又去拍拍妈妈的马屁,“妈,您今天擦了什么护肤品?皮肤这么滑?” 陶子哭笑不得,女儿这套,倒是跟陆念之越来越像了,拍了拍女儿的脸,“一边儿去,少拍马,妈今天什么也没擦!” “哇——什么也没擦就这么好的皮肤?妈妈,您把我都给比下去了!”小囡越发发挥起来。 “得了!去跟哥哥说句话,他在等你呢!”陶子赶紧把这小魔怪给打发走,女儿大了,自然会渐渐有属于她的生活,虽然女儿已经早早打过电/话回来,请示了他们可否在外面吃饭,可是,仍然会担心,亲眼看着她完好无损地回来,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小囡这才发现,莫忘还在餐桌边坐着呢,桌上放着一碗饭,旁边的碟子里,装着她喜欢吃的菜。 “哥哥!”她心里有些酸,在莫忘身边坐下。 莫忘已经看见她回来,冲着她笑,把饭菜都推到她面前。 她知道,哥哥在等她吃饭…… 尽管她已经在外面吃得很饱,尽管此时碗里的饭菜已经放冷,可她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时喂一小块肉给哥哥吃,兄妹俩相对而笑。 陶子看着这一幕,原本想给小囡把饭菜热一热的,也作罢了…… 夫妻俩上了楼,房间门一关,宁震谦就在那数,“一二三,三国鼎立。” “什么三国鼎立?”陶子被他说得莫名其妙。 “朱骁骁,聂钧琛,陆念之。”他气愤地念出三个名字来,归根结底,这三人全是他的敌人,是觊觎他宝贝的人! “咦?女儿的事你怎么一点不木?”陶子觉得好笑,他这块木头,什么时候对感情变得敏感了? 宁震谦哼了哼,没做回答。 陶子兴趣来了,继续戏问,“那敢问老爷看中是哪家的少年?” ———————————————————————————————————————— 呜呜呜,以后再也不承诺了,真的……不承诺了……我错了…… 待你长发及腰14 若依着宁震谦,那他是一个也不会选的!自家宝贝就想自家留着疼啊! 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女儿迟早要出嫁,要筑建她自己的小窝…… 他想了想,“陆念之是绝对不行的!跟小囡她们老师还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作为男人,这一点是最不可取的!以后你别再跟我提陆念之,碍于两家的交情,面上确实得保持来往,但要打我小囡的主意却是绝对不行!至于其他两个,都是一个大院的,也知根知底,只是骁骁太远了些,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人品好是关键,再者,还得小囡自己喜欢,说不定,这三个咱家丫头都不中意呢?” 对于陆念之,陶子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缺点,听了宁震谦的话,只是觉得像陆向北和童一念那样的夫妇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来呢?心中对念之的好感也大打折扣了,这并非偏听偏信,而是小囡实在是自己最珍爱的宝贝,要娶走自家宝贝的这个人必须是完美无缺的,一点瑕疵也不能有,所以,宁可信其有了…丰… 是以再不跟宁震谦争辩陆念之是好是坏,只笑他,“看不出来,在小囡的事儿上你倒看得明白……不过我看啊,小囡自己未必有你明白,估摸着她是像极了你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块小木头!” “木头怎么了?”宁震谦不服气,“我看小囡现在挺好!毕竟年纪还小,懂事太早影响学习!再者,日久见人心,究竟哪个小子好,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处久一点,才可看清!” 末了,又微微一笑,“三足鼎立,很好……” 陆念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一次没有请成的饭局竟然会造就这样的后果,他极力巴结的老丈人对他成见更深不说,就连原本喜欢他的丈母娘也不待见了他了。 此时的他,只靠在房间的躺椅上,修长的双腿伸长着,搁在一跟凳子上,手里则捏着一条链子,链坠在空中晃晃悠悠,他的目光也如上了发条一般,随着那坠子晃动。 待你长发及腰。 链坠背后的几个字他已经看了无数遍,恨不得把它们一个一个全部抹去。 忽的,门被人打开,童博进来了,一眼看到他手里的链子,一个箭步过来抢,这一回,陆念之眼明手快,飞快收拢,没让他得逞。 “什么宝贝?小囡送你的定情信物?”童博如今回家最大的乐趣就是拿小囡来取笑弟弟。 陆念之没搭理他,眼神看向别处。 “哟,恋爱中的人果然不一样啊,陆念之也开始玩忧郁?”童博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他腿上,“赶紧把腿收起来,不然老爸又得训你没个军人样子!” 陆念之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缓缓收起了腿。 “到底怎么了?我来猜猜!你跟小囡表白被拒绝了?”童博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坐在了他对面。 依旧换来陆念之的沉默是金…… 童博大跌眼镜,“不会吧?你还没跟小囡表白的?” 眼看陆念之并没有反应,便知自己猜对了,惊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合着你去当这么久教官白混了?” 陆念之终于嫌弃地看了自己兄长一眼,“你知道啥?我是教官,她是学生,年纪又那么小,我太那啥对她不好!” “哦……”童博恍然大悟状,仍然想笑,“什么时候我们家鬼马曈曈居然也懂得矜持,懂得为他人考虑了?看来是真的这里动了!”童博指着心脏的位置。 若是从前,陆念之的拳头就要招呼过去了,可今天,他却没心情,无头无脑地,突然问了一句,“我……真是大院最帅的吗?当然,除了你。” 陆家兄弟从小到大就被尊上大院帅哥之首的宝座,因为童一念血液的注入,他俩比老子陆向北还长得妖孽,可是,陆念之居然不自信了? 这让童博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还是他那个不可一世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弟弟吗? “你……遇到对手了?”童博揣测着问。 陆念之烦恼地握紧了手中的链坠,答非所问,“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难道后悔喜欢小囡?童博讨厌弟弟说话总是这么半遮半掩的让他去猜,不过,以他对弟弟的熟悉,他不该是这种轻易放弃的人。陆念之为人,从来目的明确,感觉敏锐,无论是在事业还是生活中,都能准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一旦认定便不会更改,是个极其执着的人。比如他酷爱的 帆船运动,中学时莫名奇妙爱上,一发不可收拾,多么艰难都坚持下来,到现在仍然痴迷不改,又如他酷爱的一条便装裤子,也是一眼看中,穿旧之后的每一条都是那一条类似的款式。 两人正在艰难对话,门外响起清脆的女声,“二哥!我回来了!什么事儿非要我回来啊?我忙着呢,骁骁他们回来我都没时间,你这十万火急的……” 乐颜话未说完便进了房间,发现童博也在,叫了声,“大哥。” 看见乐颜,死鱼一般的陆念之才突然活了过来,把小美人鱼藏进口袋里,迎上去搭住妹妹的肩,拥着她往外走,“我说乐颜,你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演出也会越来越多,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出行不方便呢?有没有想过要一坐骑?” “二哥?你的意思是……叫我回来是给我买车的?”乐颜喜极。 “嗯……二哥是谁啊,二哥最疼的人是谁啊?你说呢?不过你还没拿到驾照呢,马上报名去考怎么样?” “好啊!可是,二哥,那能不能先把我的坐骑给骑回来放家里看着给我点动力啊?” “没问题!我们抽空去选……” “明天吧!就明天!” “明天不行,明天我们得这样……” 后面的话,两人已经走远,童博再也听不见了,不过,凭他的经验,这陆念之估计又在算计妹妹了…… 第二天,小囡和骁骁约好去颐和园划船,一大早的,骁骁就来接她了。 “咦,二齐他们呢?”小囡以为是他们一起去的。 朱骁骁眨了眨眼睛,“二齐和皓子喝醉了还没清醒,粟粟今天家里有事,所以,只有我和你了。” “是吗?那走吧!”小囡背上背包,不疑其它。 朱骁骁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来,接过她的书包,自己提在手里,“上车!” 今天开的还是二齐他爸的车…… 小囡正打算上车,忽然听得大喊声传来,“小囡!等等我!” 小囡抬头一看,陆家的车开了过来,乐颜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朝她大喊。 “乐颜!”小囡很是开心,骁骁好不容易回来嘛,自然要多一点朋友聚聚才热闹……她正为其他三位小伙伴不能同去而遗憾呢,乐颜来的真是时候!“乐颜,你不是没空回来吗?” 乐颜急急跳下车来,“本来没空啊!可是骁骁回来了嘛,怎么也要抽出空来!” “真够兄弟!”小囡开心地捶了捶乐颜的肩膀。 乐颜有些汗颜,她真没小囡说的那么好,如果不是……都怪二哥!害她做坏人! “那个……粟粟他们呢?”乐颜假意望了望周围,并无小伙伴的影子。 小囡只好把朱骁骁说的理由都说了一遍…… 乐颜一脸遗憾的样子,“太可惜了!既然要去游湖肯定人多才好玩呀!” “是啊!”小囡也深有此感。 乐颜眼睛一亮,“不如让我哥他们一起去吧!正好,我好久没和他们相聚了,小囡,好不好?” “呃……”尽管小囡很不待见陆教官同志,可是好朋友这么说,她怎么能拒绝呢?“好吧……” “太好了!小囡,我跟你坐一辆车,虽然我们才分开两周,可是我感觉好久没见你了,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呢?和粟粟一起在新学校好不好?”乐颜拉着小囡的手,直接上了朱骁骁开的车,而后,爽朗地冲朱骁骁一笑,“骁骁,好哥们,好久没见了!也给我们说说海校的事吧!” “好啊!”朱骁骁始终温温润润的样子,唇角那淡淡的笑容终变得无奈,举目看了眼另一辆车,不由想起一句话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谁才是最后赢家…… 随着朱骁骁的车发动,陆家那辆车也开始起步,车内,童博抱胸而笑,“我们家乐颜还真有表演天赋,我说曈曈,你这么做有点缺德吧?” “别叫我曈曈!”陆念之盯着前面那辆车,“我啥也不缺,就缺女人……” “……”童博爆笑,“小囡也算女人?充其量就是个女娃娃……” “……我不介意等她再长大点。”他盈亮的眸 子里,闪着微光,“话说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没一点动静?你在法国那么久,别是看多了外国妞,本土产的不习惯了吧?” 童博微微一笑,也学陆念之一样,玩起了沉默。 陆念之情绪不错,难得地关心起兄长的大事,“我看啊,你再没动静的话,妈妈会给你安排相亲了,门当户对,商业联姻,适合你。” 童博仍然没吭声,此生再不会遇上那样一个女子,那般震撼他的心,那么,和谁结婚又不是一样?商业联姻就商业联姻吧…… 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他继续和弟弟说小囡,“原来让你没有自信的人就是朱骁骁?话说曈曈,人家才十八岁的小屁孩,你一个熟透的男人会比不过他?” 被哥哥鄙视的感觉不好受,陆念之睨了他一眼,“我再强调一次,不许再叫我曈曈!你要我去公司总裁办对着你办公室大喊嘟嘟吗?” 童博举手投降,“我错了,再不喊了。” 沉默了一会儿,陆念之忽道,“天时、地利、人和……我就不信这一仗打不赢!” 童博偏偏要触他的逆鳞,幽幽地笑着,“天时地利你倒是有,我看你最欠缺的就是人和……人家十几年一起长大……” “闭嘴!”他半生不曾言过后悔,独今天例外…… 两辆车相继驶离宁家,屋子里二楼的人也收回了视线。 陶子不免嘲笑,“怎么不追出去拦截了?就这么放他们出去?你放心?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宁震谦却神采奕奕,“一山二虎,势均力敌,谁也不会让对方占了好去,今儿还真不用担心!” “……”陶子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我怎么觉得几十年你在我面前都是伪装?” “……不敢!怎么敢?走吧,媳妇儿,难得周末,我们俩也带着莫忘出去走走,他们去颐和园,我们换个园子逛逛?圆明园怎么样?”他打开衣柜,真打算换衣服出门。 “你还想去学面人啊?”圆明园,沧桑依旧,只是物换星移,人已不同,陶子想到那个捏面人的老人家,不由感叹,“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事,人生真是太短暂了……”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正因为人生苦短,多以我们才要及时行乐!” “我们老了,哪里还有什么乐子可寻。”那些年轻时的往事,影影绰绰在脑海里,是怎么也挥不去的,可是,也在提醒着她,一旦人喜欢怀旧回顾,便证明她是真真实实老了。 他把她的衣服也取出来,塞进她手里,“无论有多老,我都陪着你,我都比你更老,怎么会没有乐子?” 见她意兴阑珊,一时兴起,去解她的衣襟,“还是,要我替你换才算有情趣?” “去!一边儿去!”她顿时大窘,“一大半年纪的人了,还不知羞!”说完,赶紧自己拿了衣服换。 他笑,这么多年了,她这羞怯的模样依然不改,想当年她扑倒他的时候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啊…… 颐和园。 事实证明,宁首长的决策和推理是完全正确的,一场预谋中的两人之约一旦变成了多人之约,那便是什么意思也没了…… 一行五人租了条六人船,在湖上慢悠悠地晃着,朱骁骁本就不是多言的人,这样的境况,便只如高中时那般默默注视着小囡和乐颜叽叽呱呱说话,什么腔也没搭。 而陆念之则半靠着,微闭着眼睛养神,妹妹和小囡说的话却是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 三个男人中唯一正常的是童博了,给俩妹妹剥剥水果,不时在她们的交谈里插一两句嘴,或者赞一赞这湖光秋色,总之,极尽一个大哥哥该做的本分。 轮到小囡说军训的事了,小囡便郁闷地谈起了和叶妮的矛盾,“我真不知是怎么得罪她了,尽给我使绊子,也不看看我宁小囡是谁,是好惹的吗?打遍大院无敌手就是我啊!跟我横!我会给她好果子吃嘛?”说着便把自己当天的英勇事迹夸大其词地说了一遍。 陆念之便哼出一声笑来。 小囡这才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目击整个现场的证人,顿时有些脸红,“笑什么呀?她本来就不是我对手!” 陆念之倏然睁开眼来,漆黑的眸子里仿若这粼粼波光一般,阳光碎碎的光影 璀璨一片。 小囡楞了楞,还从没发现曈曈哥眼睛这么亮,别人都夸她眼睛亮,看这一瞬,好像被比下去了呢…… “我笑啊!有的人像一只小猪!”陆念之一双闪亮的眼睛透着好笑的意味。 之前觉得他眼睛好看的小囡立刻被点醒,那亮亮的光芒也被她理解成了嘲笑。 待你长发及腰15 “什么意思?”小囡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陆念之明眸微翕,水光一般的眸色溢出来,“你以后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你……”那慵懒的,亲切的声音,完全和平日里军训时不同,如同在逗一只邻家的小孩儿或者小猫咪,只差摸她的头发捏她的脸蛋了…… “乐颜……你二哥被什么附体了……”从未见过这样的曈曈哥,小囡有些不适应,连生气都忘记了丰。 童博笑着插了一句,“对,他确实被附体了……”被爱神附体…尽… 陆念之眸子里的水光收敛,不满地瞪了一眼童博,叫他来是见机行事帮他的,不是来搅局了…… “小囡,我开玩笑的。”陆念之马上改了口,“我觉得很奇怪,你怎么能那么清楚得分清我和童博呢?如果我穿军装还好区分,我们俩都穿便装,你也能分清?” 小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那有什么难的?我闭着眼睛也能分清。” “是吗?”正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入他想要的范围,听了这句话心里一喜,小丫头还真配合……“那我们来打个赌,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叶妮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不稀罕知道!”小囡嘴上不服输,可眼神却泄露了她的好奇。 “小囡,赌就赌嘛!就这么坐在船上飘着也挺无聊的。”乐颜也在一边怂恿她。 “怎么赌?”小囡原有此意,顺着乐颜的话问。 陆念之一笑,“你不是说闭着眼睛也能分出我和童博吗?我就赌你认不出来!待会儿上岸以后我和童博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你如果还能分清,就算我输。如果我输,我明天请你们所有人去任何地方玩都行,所有开销我出,如果你输,你明天就陪我去一个地方。” 一直不动声色的朱骁骁眼皮跳了跳,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无论输赢,小囡都不能和他单独在一起,陆念之,你就究竟想要怎样?他有些着急了,想要提醒小囡,却见小囡摇了摇手,“不感兴趣!不赌了!” 陆念之微怔,“为什么?”以他对小囡的了解,这丫头虽然聪明,但是心思单纯,而且好胜心强,引她上这样的赌局应该不难才是。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小囡的想法是:我不愿意和你一块儿玩,今儿是给乐颜面子才让你加入我们,我抽风了才会把明天仅剩的大好周末也给你…… 当然,小囡的教养是不允许她说出这么赤/裸裸伤人的话的,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妈妈说,好孩子不能赌博……” “……”陆念之彻底无语。 “哈哈哈哈……”身边传来童博放肆的笑声。曈曈吃瘪了!曈曈居然也会吃瘪?这家伙据说从一岁起就开始算计人,眼睛一眨一个鬼主意,时时刻刻算计着别人,每说一句话都不是白说的,没想到也有吃瘪的时候? 朱骁骁眉目舒展,暗赞,好小囡…… 女人无论多大都是爱臭美的,小囡把手机拿出来,直接交给朱骁骁,“骁骁,给我和乐颜拍几张照片。” “好。”朱骁骁欣然答应,依然是那样低柔温暖的语气,仿似无论小囡提什么要求,他都只有一个答案:好。 于是,小囡在镜头前做着各种表情,或笑,或搞怪,只是每一个表情都是对着朱骁骁…… 陆念之看在眼里,心里一股酸酸的味儿在飘荡,他知道这是什么,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信念,眉头微皱,给了乐颜一个脸色。 到底是亲兄妹,乐颜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几张后,便对小囡道,“小囡,我给你拍几张吧!” “好啊!”小囡对于这一家子狐狸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完全没有提防之心,哪里会知道,乐颜接下来会要她和陆念之拍?把手机从朱骁骁手里拿过来交给乐颜之后,马上跟朱骁骁坐得更近了,对乐颜展开大大的笑脸,“来,乐颜,拍我和骁骁。” “……”乐颜哑然,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二哥的脸色,觉得自己快摊上事儿了,她的坐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文…… “快拍啊,乐颜!”小囡催道。 “哦……好……”乐颜对二哥丢了个抱歉的眼神。 和小囡灿烂的笑脸不同,朱骁骁只微微地笑着,而后手臂张开,搭在小囡身后的靠背上,身体朝小囡这边倾斜,那情形,就像把小囡护在臂弯里一样…… 陆念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在接到朱骁骁眼神传递过来信息之后,也更加确定朱骁骁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而且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在挑衅!这小子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也深藏不露…… 连续拍了几张之后,童博终于出手了,得帮弟弟平衡平衡心理,免得他酸碱度失衡…… “小囡,过来,和哥哥拍几张!”他往一边挪了挪,在他和陆念之之间空处一处位置来。 “我们等会上岸再拍吧!这船上还是空间太小了,拍出来的照片全是大脸,好难看!”小囡翻着手机里照片说。 “……呃……”童博无言了,小囡啊小囡,你曈曈哥可就盼着更挤一点呢……不由冲陆念之一笑,兄弟,哥哥尽力了…… 陆念之的眸色自然又暗了一层…… 而小囡则拿着手机和朱骁骁一直在讨论哪张照得好,最后,朱骁骁则指着屏幕说,“就这张吧!你笑得最自然,也取到了景,不全是大人头。” “嗯,也对!就这张!”于是小囡将它设成了背景。 朱骁骁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小囡总有这样的习惯,每新拍一轮照片,就会选一张出来,替换原来的背景,这习惯,只有他观察到了,所以要她换了这张,原因则是:这是他和她的合影,而且他们靠得很近,他的手搁在靠背上,看起来有种视觉上的错觉,好像他抱着她一样…… “给我看看!”陆念之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打赌,以他的狐狸之心赌朱骁骁的狐狸之腹,他选这张照片一定不怀好意! 偏偏小囡还给了他一个怀疑的眼神,犹豫着要不要给他。 陆念之快要气疯了,猪妞儿,你怀疑的对象搞错了!该怀疑的是朱骁骁!瞧他那眼神就不是好东西!小猪!妈妈没教你要对男人有提防之心吗?看来哥要给你上一课了! “给你,别乱翻我文件!”小囡最后还是嘟着嘴给了他,极不情愿的样子,竟然还警告他…… 岂有此理!陆念之的肺要爆了,不准他翻她的文件?却可以和朱骁骁一起分享? 抢过手机,看见照片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在燃烧,朱骁骁这臭小子!果然不怀好意啊!尽管知道那是虚假的暧/昧姿势,可他还是愤怒了!“小囡,这张照片一点儿也不好!你看!背景光影太强,有些地方模糊了,而且,你虽然笑得自然,可是不符合你的性格了,拍得角度最不好的就是朱骁骁同学了,脸上有阴影……小囡,我给你换一张吧!” 说着手指在她的手机上动起来。 “啊?说了不准翻我的东西!快还给我!”小囡急了,赶紧站起来扑过去抢。 而偏偏的,此时起了风,摇得湖水微摆,船也跟着晃动起来,小囡扑得又急,顿时脚下不稳,眼看要摔倒。 “小囡!”朱骁骁急了,站起来准备扶她。 其实小囡是练过武功的,马步站得不少,下盘功底还算不错,她自己完全可以站稳,可是,却不知怎么回事,勾到了陆念之的脚,顿时收势不住了,整个身体朝着陆念之的方向栽过去,而后,一双手臂将她搂住,她跌入了陆念之怀抱里,被他抱了个满怀,更重要的是,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温温软软的,湿湿润润的,一擦而过……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他。 他的脸突然离她如此之近,含着一种看不明的深邃的微笑,全然不是他训练时板着脸的样子,尤其他的眼睛,很亮很亮,波光粼粼,就像此刻秋水长天下的湖水一样…… 最后,目光落在他唇上,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擦过她脸颊的,是他的……唇? “啊?”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顿时满脸通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他小声地说着,暖暖的好闻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可是抱着她的胳膊却一点也放松…… “我……不好意思!没站稳!”单纯的小囡完全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脸色发烫,挣扎着从陆念之怀中起来。 陆念之真不想放开手啊,只想就这么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唇触在她脸上的感觉真好,软软的,甜甜的,少女的清香沁入心脾,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恋恋不舍的松开,眼睁睁地看着小囡又坐回了朱骁骁身边。 对面朱骁骁的眼神像要冒火一般,陆念之顿时心情 大好,不管怎么说,在她脸上做了记号了…… 顿时,这秋日的天空,果然高远了,这空气,也果然清爽了,不,不是清爽,而是,空气里全是她的气息,甜甜的,香香的…… 小囡手里紧拽着手机,一颗心还在扑通狂跳不已,这,算是她的初吻吗?脸色发烧得厉害,刚才那软软湿湿的感觉好像始终粘附在她脸上一样,让她想去擦一擦,可又怕露了痕迹,那一瞬间的事,应该没有人会看到吧?这一擦,反而此地无银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想要平缓自己的心跳,却偏偏的,仿佛吸入肺里的都是他的气息一样,一种独特的,男人的气息…… 童博看着这一幕,笑了,轻轻咳了一声,道,“念之你请我吃饭吧,请满一个星期。” “aucun/probleme!”某人在秋风里春风得意…… 而朱骁骁的脸,顿时煞白…… 唯有乐颜,看看朱骁骁,又看看陆念之,眼中几许不安。 因为这一偶发状况,小囡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秋日的艳阳里,整片湖仿佛都静止了,船上五人,一时各有心思,时间仿佛也被拉长,随着水波,一秒一秒,分外缓慢。 陆念之依然眯着眼,眼里完全容不下颐和园秋色满天,只有对面的她,始终通红的脸,如此的,怡人心扉,胜过世上一切的美景,而此刻,亦胜所有曾经的良辰…… 小船终于慢悠悠靠了岸,一行人从船上鱼贯而下,童博是走在最后一个的,偶一回眸,却在湖中的某一艘船上发现一抹熟悉,他瞬间怔住,心头如雷震电鸣,轰鸣不绝…… 忽的,他疯了般往回跑,找老板再租了一条船,一个人上船就追了上去。 “童博!你干什么?”陆念之没见到大哥跟上来,回头发现他居然再次入湖,惊讶地大喊。 童博却仿似没听见一般,朝着湖心的方向用力划去,每一艘船,每一个人,但凡从他经历,必认真细看,每每满怀希望,可一次次地,却给了他失望…… 蓦地,他眼前一亮,终于发现那条船! 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速度,无法再忍受这样的距离,心中一急,竟然失了理智,踢了鞋子,便和衣跳入水中,朝着那船疯狂地游过去。 岸边的四人都惊呆了,饶是双胞胎弟弟陆念之也无法理解这样的童博。童博,从小到大规矩听话,稳重谨慎,气度雍容,五岁开始举手投足就有了领导人气质,什么时候,有这么疯狂幼稚的举动? “童博!”“大哥!” 陆念之和乐颜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谁,也跟着往回跑,跑回湖边,亦租了船,去拉湖中的童博。 而童博,此刻已经趴在别人的船舷上,痴痴地,对着一个长发及肩的女孩叫了声,“cindere!” 船上的人早就对这个怪男人感到好奇,若不是他长相俊美,估计得挨别人脚踢了。而长发女孩背对着他,此刻回过头来,一口标准的京片子,笑问,“帅哥,找谁呢?” 童博迷蒙的眼睛里顿时灰暗一片,缓缓松开了趴在船舷上的手,沉入湖水里。 秋日微凉的湖水,或许可以让他清醒一些,怎么可能是她?不会是她……雪山上的仙女,怎么会落入凡尘来? “糟了!大哥疯了吧?他这是干嘛?不是会游泳吗?”乐颜在船上急得跺脚。 陆念之心中亦急,按理说,以老爸在他们三四岁的时候就把他们扔进游泳池任他们自生自灭这种学游泳的方法教出来的学生,是不会溺水的,可是,毕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以脱了上衣,准备跳入湖里去捞童博。 而恰在此时,童博却浮出了水面。 “疯子!”陆念之低声咒了一句,把船划过去,高喊,“快上来!” 童博听见弟弟的声音,脸上闪过苦笑,身手敏捷地爬上了船,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完美的身体线条显露无遗。 他顺手脱了湿上衣,把陆念之的拿过来套上,淡淡的两个字,“回吧。” “你在找女人?谁?”陆念之边问边把身边所有的女人都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童博和他乃孪生,从生下来到十八岁都形影不离,这期间两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一样,童博认识的,他必然认识,可是,好像没有一个女人有 这样的本事,能让童博失魂落魄至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十八岁以后童博出国留学的艳遇了……“别告诉我真的是个洋妞?” 童博皱起眉,湿漉漉的头发垂在前额,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清朗的眸子里仿佛笼了一层烟,“别多管闲事!赶紧上岸去!” 见他不想多说,陆念之也没再逼问,作为孪生弟弟,他看得出来,童博对这个女人用情极深,可是,这段感情也明显是一场伤,还是不去触碰他的伤口吧…… 上岸后,童博从湿漉漉的裤子里掏出同样湿漉漉的钱包来,又给了老板两张湿漉漉的钱,“很抱歉,你们自己去把那艘船弄上岸来吧。” 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风度的,也只有童博了…… 陆念之暗叹了一声,拍拍哥哥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把衣服换了。”他似乎忘了,他自己也光着膀子呢…… 童博却摇摇头。 “要我陪你回去?”作为弟弟,如果哥哥需要他插刀他就插刀,自己的小囡,就先放她出去飞一会儿算了…… “不要!”童博还是摇头。 陆念之笑了,“那你是想要我们俩这样子招摇过市?”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小囡自他们一上岸就注意到陆念之是光着膀子的,莫名其妙就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他用一种坏坏的眼神看着她说,“难道你见过我脱下军装的样子?” 那时,她竟然还不知羞地联想了一下如果他只穿内裤是什么情形,此刻,算不算饱了眼福了啊? 而后,莫名其妙的,脸上覆着的湿湿软软的触感又来了,仿佛他的唇还在她脸上贴着似的…… 瞬间,她的脸又开始火烧云…… 童博听了陆念之的话,难得任性地说了句,“不想回去!”不想,不想回去一个人沉浸在那无望的思念里,想念到心尖发痛……那些过往,一直小心珍藏,妥善隐藏,不轻易让它们跑出来,可是,今天这一爆发,竟然汹涌澎湃无法遏制,他真怕,怕他一个人承担不了…… “那好吧!我们……去逛街?去买衣服?”陆念之笑道,转而问小囡,“小囡,陪我和嘟嘟哥哥去买衣服好吗?” 小囡正在她自己的情绪里纠结,有些恍恍惚惚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陆念之终于发现她的脸色和眼神都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上身,再看向她时,便是戏谑而邪气的眼神了。于是走近了她,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她顿时石化,绯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她原本皮肤就极白,稍稍脸红便十分明显,如此一来,便如红得欲滴血一般。 陆念之不禁哈哈大笑,“走了!” 乐颜狐疑地走到小囡身边,轻声问,“我哥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嗯……没啥……”小囡更窘迫了,打死她也不会说,刚才曈曈哥竟然问她:如果我不穿更好看的话,你是否觉得没必要陪我去买衣服了? 乐颜嘿嘿一笑,不说她也知道,定然没什么好话,瞧小囡脸红成那样…… 于是,一行人便驾车直奔商场而去。 帅哥美女一向都分外吸引人注目,何况还是这样的五个人。 小囡和乐颜固然美得不可方物,朱骁骁也是大帅哥一枚,可今天风头却全让另两个人给占尽了。 陆向北和童一念遗传因子的最佳结合,便是这样一对男人中的***,还长得一模一样,偏生,今天的打扮也格外与众不同。 童博一脸阴沉,配合着他湿润的衣裤,因为心情的原因,也因为才“芙蓉出水”的原因,衣服一半塞在皮带里,另一半则搭拉着,这样的装扮在别人身上可能叫邋遢,在高富帅身上则叫性/感,总之,一路惹得目光无数; 而陆念之则更加,大秀完美身材,无暇皮肤,最出彩的却是他脸上那浑然不在意的不羁,和不穿军装时若有若无的一股子邪气,让商店导购少女们看得移不开眼。 小囡跟在他们后面,察觉到导购小姐们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不免皱起了眉,低声嘀咕,“有伤风化!真丢脸!” 这句话,虽然声音很小,可是却钻进陆念之耳朵里,他唇角微微动,似笑非笑,于是,导购们 就更花痴了…… 乐颜也笑了,“小囡,夸张了吧?男生光膀子也没什么,再说,我哥也是没办法,衣服不是被我大哥抢了吗?” “哼!”小囡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我说那些女人呢,这么盯着一个男人光膀子看,不丢脸吗?”话刚说完,忽然想起自己在湖边的时候也盯着他看过,不禁脸又红了…… 乐颜倒是十分自豪,“这说明我哥有看头!你以为随便从街上提溜个人来脱了给人看,人家都爱看啊?”潜台词是,妞儿,如果你不想我哥被别人看,就赶紧把他收了吧…… 在某个品牌前,陆念之驻足,上前拿起一件衣服,对导购道,“就这件,开单吧!童博,你去试!待会儿一起开!” 说完,他直接扯掉了吊牌,将衣服穿上了身。 小囡觉得奇怪,“咦,你买衣服都是这么买的吗?也不试?不问价格?甚至……这款是不跟你原来那件差不多吗?” 陆念之一笑,没回答。 乐颜则道,“小囡,你不了解我二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东西喜欢了,就是一辈子,再也不会更改的,很怪是不是?” “喜欢了……就是一辈子……”小囡默默念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待你长发及腰16 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这么执着的人呢…… 那他喜欢一个人,一定也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想到成老师,她觉得成老师还是挺有福气的,不管怎么说,抛开她和他不对盘的那些成见,他都是一个值得嫁的人。 用世俗的眼光来看,他出身良好,家世优越,他本人目前是连长,前途自是一片光明,加之他的外形,不得不承认,还是看得过眼的,也难怪那些导购们看得目不转睛,如果,再加上忠诚这一条的话,那他的分就可以打得更高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失笑,管他打多少分,跟她有关系吗?于她而言,他只是教官而已,顶多还是乐颜的哥哥,他若对她客气,她便当他是哥哥,如果还像以前那么恶劣,哪怕他再优秀,她也懒得搭理丰。 如此一想,便走开了,也在衣服前流连起来,想着既然来逛街,就给爸爸或者哥哥也买点什么吧。 忽然看到朱骁骁,便想到自己曾经承诺给他的礼物,虽然后来补上了,但是那样的小玩意儿,自己都觉得太寒碜,于是便认真地挑起来,打算给朱骁骁送点什么。 最后,她选定了一条皮带,让导购给包起来。 陆念之见了,忙对导购说,“票开好,我一起来付款!” “不用!”小囡让导购赶紧开单,“我自己来付!” 等导购开好票以后,陆念之却把单给抢了去,“我来付!就当我送给莫忘的礼物吧!” 原来,他以为她是给哥哥买的…… “不是啊!你还我!我送给骁骁的!怎么可以让你来买单!”小囡跺脚道。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陆念之心里顿时酸意直冒,拿起票就去直接去刷卡了,一边道,“怎么不可以让我买单?怎么说我们都是一个院里长大的,骁骁去广州,我也没送他什么,这个就当我这当哥哥的补一份吧!” 怎么能让他的小媳妇儿给别的男人送礼物?!于是,也不管童博了,自顾自先去买了单。 童博试好了衣服出来,发现人失踪了,“念之呢?” “哥先去买单了!”乐颜忙道,“我给你参考是一样的!” “不是……打算让他给我付钱啊!”童博心情不爽,可是陆念之今天却春心荡漾的,不宰他宰谁?而且,陆念之刚才的语气,分明是让他随便试,有他这弟弟结账的…… “我付!我付!”正说着,陆念之回来了,明显的心情不错,“今天你们要买什么全由我买单!童博,你可以考虑领带皮带皮夹鞋子袜子全换一套!” 童博看了他一眼,“我要两套!” “行!”陆念之爽快地答应了,转而又问妹妹和小囡,“乐颜,小囡,等下我们去女装部,你们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乐颜大乐,难得宰到哥哥一回,挽着小囡道,“小囡!别客气!打土豪,分田地!谁让我们是无/产/阶/级呢!” 小囡只哼哼了两声,她怎么会要陆念之买东西呢?她又不是他的妹妹…… 却见陆念之自己走到了一排排的衣服前,眉梢微扬,看着小囡说,“小囡,过来帮我看看哪件比较好!” 小囡疑惑着走过去,“你不是有喜欢的吗?一旦喜欢一种款还不会改吗?” “嗯……”他只简单地“嗯”了一声,也没做任何解释,“你随意看看!” 小囡便打量了一下他,想着他平时穿制服的时间多,正式的礼服之类的家里必定也不少,平日里休息穿便装不如穿得休闲一些,舒服些,于是给他挑了两件春秋薄款的毛衣,v领,一件黑色,一件浅灰,款式极简单,质地却极柔软贴身,她想,配他那样的身材是特别出彩的。 “好!这两件都要了!”他眸光微眯,毫不犹豫。 小囡刚才给朱骁骁挑了皮带,现在也给他挑了两件衣服,嗯,虽然是他付钱,可是,他可以假想着,这是小囡送给他的…… 该品牌的导购快乐疯了,开单开得眉飞色舞,一个劲儿地请他们下次再来。 小囡见他兄弟俩都买得差不多了,便提出要和朱骁骁先行一步。 陆念之怎么舍得她走?赶紧用宽阔的背挡住了童博,低声对小囡道,“小囡,你也看见了,刚才嘟嘟哥哥有多么失常。他都这样了,还不肯回家,就是想人多一点,可以陪 陪他,他心里可能会好受一些,可你们……真的有要紧的事吗?其实嘟嘟哥哥一直挺爱护你的,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囡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摇头,“也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骁骁想在城里多转转,毕竟这么久没回来了,下一次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来,走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呗!” 其实,骁骁也没这么说,单纯的,只是她不想去买东西而已,到时候乐颜肯定要给她也挑一样的,然后让她哥哥买单吗?她绝对不答应,但是,依她哥的脾气,又会让她自己付钱?到时候推来推去的,不知多尴尬。 “那好!就不去买东西了!你们走过的路,也是我和童博走过的路!我们就一起走一走!”说完,提起东西,拉着乐颜往外走。 乐颜不乐意啊!这是重色轻妹啊!说好的喜欢什么买什么呢?她皱着鼻子拧着眉头抗/议。 陆念之拎着她,低声许诺,“行了!全部折成现金,怎么样?” 乐颜的鼻子还是皱着,“哼,要知道,为了你我可是当叛徒了,我把骁骁给卖了,我们是发小来着!” “……双倍折现!”背不背叛,关键在于背叛的筹码够不够大吧…… “成交!”乐颜拍开哥哥的手,上前挽住了小囡。 “……”还果然如此…… 于是,一行五人便驱车回了母校,远远的,便停了车,沿着曾经上学所走过的路,慢慢地走回去。 路边的法国梧桐已经开始最初的凋零,间或飘落几片半黄半绿的叶子,滴溜溜的,就像他们的脚步,悠闲,而不查流年。 虽然童博和陆念之比其他三人大好几岁,但中学都在同一所学校,只不过,他们进来,他俩便毕业,并不曾有过交集。 教学楼显然是今年才翻新过的,小囡觉得新鲜,拉着乐颜去看他们以前的教室。 “这儿!”小囡一看,教室门居然是开着的,可能,周末也有勤奋的寄宿生来教室学习吧。“乐颜,骁骁,还记得我们坐在哪个座位吗?” “当然记得!”朱骁骁温暖地看着她笑,别的同学坐哪里,也许他没关注过,可他怎么会忘记她的座位? “我们一起跑,看谁先找到自己曾经的座位!”小囡忽然童心起,大声提议。 “好啊!预备——起!”乐颜随声附和,并且在喊完之后马上朝自己的座位冲。 四组六号! 这是小囡最后一个学期所坐的位置,当时老师是为了让她帮班上一个后进生,才把她固定在后排的。 她刚想要坐下去,没想到竟然有人来跟她抢地方,这个人就是和她不对盘的陆念之!还以为他今天有所改变呢! 她一贯好胜,此时玩兴也上来了,偏不相让,将他一挤,自己坐了下去。 可是,和小时候那次攻击他的结果一样,她的攻击对他来说作用不大,压根就不能把他挤走,结果便是,他们一人坐了一半的椅子。 突然近距离的接触,让小囡仿佛感觉到了他衣服下紧绷的肌肉,她惊得马上跳了起来,用生气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们三个找座位,你来凑什么热闹?” 他一个人霸占了整张椅子,眼眉舒展地看着她,“不是找曾经的座位吗?我曾经也是坐在这里。就是这间教室,就是这个座位!” 小囡微张了嘴,难以置信,这也太巧了吧? 乐颜此时也跑过来凑热闹,“小囡,还真是!我哥以前的班主任就是我们的班主任陈老师!” “……我还真见识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囡说完,又觉得这句话用得不恰当。 还没来得及改过来,就听陆念之笑了一声,“没错,还真说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正说着,教室门口便来了人,声音几许威严,“谁啊?谁在这里?” 几个人回头一看,来的人竟然就是陈老师! 不过才刚毕业,可这俩丫头却像许久没见老师一样,欢呼着跑了上去。 陈老师发现是他们,也笑了起来,又见前两届的陆家兄弟,更是开心,这些孩子,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啊,在学校的时候,个个表现优秀。 < /p> 一番家常,才知陈老师今年带高一,仍然在这间教室里。 师生重逢,一时竟有说不完的话,陈老师便邀请他们一道去家里小坐,后来,小坐变成了长坐,最后,还留在陈老师家里吃了饭。 从母校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一行人上车回大院。 整个下午,有两个人始终没怎么说话,那便是童博和朱骁骁。 童博为何低落,他们几人目睹了他游泳追女孩的过程,都心知肚明,只是朱骁骁为什么也不高兴呢?这几人中只怕只有小囡不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只有小囡和乐颜在朱骁骁车上,小囡便问,“骁骁,你好像不高兴,怎么了?”朱骁骁虽然平时也不多言,但是小囡和他在一起十几年,他的情绪变化她还是能感觉到的,而且,她老早就有感觉了,只不过碍于乐颜的两个哥哥在场,她不便问,现在,只有他们三个死党了,她便关切地问道。 朱骁骁心中暗叹,到底还是小囡,彼此熟悉得就像是彼此的镜子一样,稍稍有点异样,她就能觉察到,没错,他确实不高兴,可是,他该怎么说? 只是笑了笑,安抚她,“我没事,只是下午想起我们以前的日子了,现在你们都还在北京,就我一个人在他乡,有点感触罢了。” “骁骁,对不起……”她原本也是要考海校的,这样他就不孤单了,可是,人生真的有一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十八岁的她,第一次感到了命运的无奈。 “傻!”朱骁骁温柔地斥责她,“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也就那么一说,现在通讯和交通都这么发达,想见面还不是几个小时的事!” “也对!国庆我就会去看你了呢!算算啊,离国庆不过两周了!乐颜,国庆你也过去吗?”小囡心无城府地问。 朱骁骁看着反光镜里的乐颜,忽然有一种预感…… 乐颜显然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啊?去海校吗?呃……到时候再说了……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嗯……我希望大家都去!我们去给骁骁做伴儿!”小囡开心地说。 乐颜无语得看着小囡,突然很同情朱骁骁,骁骁啊骁骁,不是敌人太强大,而是你的目标太迟钝……如果国庆真的过去的话,只怕骁骁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这群拖油瓶了…… 夜色中,两辆车都在宁家停下,四个人全下了车,除了心情不好的童博。 “我先回去了,你们不用送我,骁骁,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个……还是送给你……”小囡把装皮带的盒子递给他,说好了是给他选的礼物,虽然不是她付的钱,可是再拿回去也显得太失礼了…… 朱骁骁沉默了片刻,才接下,许多的话,此时此刻却不能说…… “骁骁,明天见!”小囡挥挥手,转身便往家里走。 “等等,小囡!”乐颜追了上去,挽住她的胳膊,“小囡,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今晚我在你家睡,我们睡一个枕头说说话吧!” “嗯!好!”小囡欣然同意。 乐颜便回头挥手,“哥,回去跟爸妈说我在小囡家住下了!” 陆念之点点头,夜色中,察觉到朱骁骁敌视的目光。 “我们谈谈。”朱骁骁直截了当。 “好!”他也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树影里,两个男人的目光明显写着:战火。 “你喜欢她?”朱骁骁先开口。 “是!”他回答得底气十足。 朱骁骁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隐隐的,感到一阵压力,这,真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尤其,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乐颜明显是帮她哥哥的…… “我不会放弃!”他守护了十八年的人,他怎会轻言放弃? “我知道!我也不会!”而他要她的决心丝毫不比他少,“而且……我比你更适合小囡。”这些话,他原本不想说,可是,却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 朱骁骁听了眸色便凌厉起来,冷笑,“何以见得?” 陆念之微微一笑,“我比你年长,比你成熟,比你离她近。” 这三条,听起来过于简单,可是,朱骁骁是聪明人,略一思量,便觉得果然一针见血 ,竟直指小囡家庭和今后婚姻最实质的问题。 只是,少年如他,绝不会服输,仍是冷笑,“成熟与否和年龄无关,爱一个人的深浅也和年龄无关,距离,也不是问题,关键是她心中有谁!”他不信,他和小囡十八年的感情,放在感情的天平上,会轻得没有分量。 陆念之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朱骁骁借他之言回击。 —————————————————————————————————————— 还有一更,不过要晚~!! 待你长发及腰17 夜渐浓。 玩了一天的小囡已是十分疲惫,和乐颜并排躺在床上,渐渐有些迷糊。 乐颜却毫无睡意,因为今天的她很是纠结丰。 二哥对小囡势在必得,而朱骁骁也深爱小囡,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不亚于亲兄弟的发小,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伤心,可是小囡只有一个,她该怎么办尽? 今天帮了哥哥,虽然表面跟二哥开玩笑,是为了他送的坐骑,为了他给她折现的礼物,可事实上当然并非如此。 她是小囡最好的朋友之一,对小囡和宁家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人。别看小囡平时大大咧咧,无忧无虑,可是,她却是整个宁家的希望和支撑,她今后要肩负的,是寻常人根本承担不起的责任,所以,她希望有一个强大的,有能力呵护小囡的人甚至家族让小囡的后半生过得不那么辛苦。 从这一点看,二哥真的比骁骁更适合。 从小到大,二哥便把她宠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日后若小囡跟了他,他对小囡的宠绝不会比给她的少,当然,骁骁也极宠小囡,可是,二哥的优势却是骁骁没有的。 骁骁是家中独子,又远离北京,年纪和小囡相仿,或许在小囡需要他的时候,他远在异地,又或者他也需要时间和小囡一起成长;然,二哥则不然,业已立,性已定,等待的就是成家。他看似不羁,实则沉稳,为人极其精明,凡事深思熟虑,经他手办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出过纰漏,再加上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大哥,还有陆家和童家强大的后援,最重要的是,整个家族都在北京,小囡完全可以像从前一样被呵护得很好…… 这并非菲薄了骁骁,这是很明显的事实,所以,她更倾向于小囡能成为自己的二嫂,于是,心里对骁骁便有了愧疚,然而,别人千思万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囡心里到底更中意谁,她今晚留宿陆家的目的也就是搞清楚这个问题。 “小囡。”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人。 “嗯?”小囡从鼻腔里哼出声音来,表达着自己的倦意。 “小囡,别睡啊!我问你个问题。”乐颜轻轻摇了摇她。 “什么呀?你说……”小囡勉强打起精神来,眼睛仍然是闭着的。 “小囡,现在我们是大学生了,大学里好多谈恋爱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理想中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 小囡听了迷蒙一笑,“乐颜,你会是有喜欢的男生了吧?” “……”在这个问题上跟小囡交流真的是有苦难……“小囡,不是啊!你对青梅竹马的感情怎么看?我们大院里好多对都是青梅竹马然后长大结婚的,你和朱骁骁关系这么铁?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他谈恋爱,然后嫁给他?” “骁骁?”小囡听了更觉得好笑了,“你是让我乱/伦啊?” 这回答让乐颜既喜且悲,喜的是小囡的意思应该是把骁骁当兄弟的,而悲的则是,骁骁一片深情,看来是要伤心了,想到这里,不免又想起了今天莫名其妙的大哥,也不知道此刻在家里二哥怎么安慰他的,但愿明天看见的还是大哥的笑脸…… “那……小囡,假设,我假设啊,你觉得我二哥怎么样?” “曈曈哥?”小囡已经困极,嘟哝出一句,“那个混蛋……”而后便睡着了。 “小囡!”乐颜再叫她,却再叫不醒…… 虽然没有从小囡嘴里套出直接的答案,可是这样也让她心里稍稍安了一些,小囡对骁骁只是兄弟情,那她,或者应该做对了…… 依然是颐和园,依然湖光潋滟,依然荡舟水波,好似时光倒流,又回到了白天。 所不同的是,为什么船上只有她和陆念之两个人?其他人都上哪去了? 忽的,起了风,水波荡漾得厉害,船剧烈摇晃起来,不知怎么的,她就倒在了陆念之怀里,而他,则把她紧紧抱住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风起云涌的天又变得晴空万里,碧波瞬间也风平浪静。 他却依然紧抱着她,她抬起头来,想要挣开他的怀抱,猛然间发现他的眼睛很亮很亮,好像太阳洒落湖面,一片粼粼波光,于是,她便和他对望着不动了…… 而渐渐的,他的头低了下来,他的唇也欺了下来…… 他这是干什么?要吻她吗? 她的心骤然间怦怦直跳,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快退开,要退开,然而,她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的唇,却准确无误地落了下来,覆在了她唇上,轻轻的,软软的,暖暖的,有些q弹…… 她仍然被他抱着,一动不动,只能任他的唇,在她唇上一点一点地游移…… 面红、耳赤、心跳凌乱…… 突然,闹钟大作,她骤然间醒来,才发现天已经微亮,原来是一场梦…… 不禁懊恼而窘迫,她怎么可以做那样的梦?!真是丢死人了!都是昨天发生的事,留下后遗症了! 再一看,难怪会做这样的梦呢! 她可不是被抱得紧紧的吗?高贵冷艳的乐颜,睡相真是太差了!把她整个就当成了抱抱熊,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 梦中羞恼的她顿时让乐颜成了池鱼,一脚踹向乐颜,“大小姐!小天鹅!请注意你的睡姿!” 乐颜也已醒来,呢喃着问,“几点了?” “你自己闹的闹钟不知道几点?星期天还闹什么闹钟啊?把我给吓醒了!”小囡不满地埋怨她。 乐颜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看着她,“梦到什么好东西了?被惊醒了这么大起床气?” “……”小囡的脸红通通的,那算好东西吗?算吗?他根本就是个坏东西! 想着那样的情形,仿似嘴上也有了黏腻的感觉,恰如梦里,他的唇始终流连着在她唇上一样…… 脸色红透,小嘴却自然地嘟起了。 “小囡,你在干什么?”乐颜不知道她为何脸红成这样,表情也甚是奇怪。 “啊?没……没什么……”小囡大窘,如果让乐颜知道,她竟然在想这个,她真可以不活了……头一仰,又躺了回去,被子遮住半个脸,让自己的大红脸藏起来。 乐颜这回是真的不知道她在闹什么了,只推着她,“起床了吗?骁骁今天的飞机要走吧?” 对哦!小囡掀开被子起床,同时把乐颜也给拽了起来。 乐颜是宁家的熟客,不止一次在宁家吃饭,加之她在长辈面前极是乖巧文静,一直深得陶子的喜欢,并将她引之为小囡的榜样。 所以,这是一顿愉快的早餐。 早餐后,乐颜也顺利把小囡带出了宁家,也因为乐颜的缘故,宁震谦没有说什么。 “爷爷奶奶,震叔叔陶阿姨,还有莫忘哥哥,再见!我和小囡会早点回来的!”乐颜走的时候礼貌地和宁家人告别。 “去吧!记得帮我们跟骁骁说一路平安。”陶子就是喜欢乐颜,所以,态度也格外和蔼。 莫忘倒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安静了,静静地望着小囡和乐颜离开,而后,便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骁骁的飞机是下午五点,尽可能订晚一点机票,只要在熄灯前赶回学校就可以,为的是,能够多和她待一分一秒…… 所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相聚。 而今天,则是一个大联欢,陆念之和童博倒是没有再跟来,粟粟和二齐他们全来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和朋友们聚聚原也是应该,所以,这群从小混到大的朋友算是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下午四点,二齐开车载着乐颜和小囡一起送朱骁骁去机场,其他人便自行回去了。 临别在即,朱骁骁心中千言万语。 二齐识相地远离,让他俩话别。 而乐颜知道,有些话儿总要让他俩说,无论他们是今天说还是以后说,她都该给他们留一点空间,所以,也退开了。 朱骁骁站在安检口,低头凝视着眼前的女孩,万般不舍。 而她,虽有离别的感怀,却和他不是一种情愫,只轻声道,“骁骁,一路顺风。” 朱骁骁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那只皮带盒来,“这个,我不能要。”当时接下,是因为不想扫她面子,可是,那个人买的东西,他怎么愿意收?这又代表什么?陆念之的心理,他再清楚不过了…… 小囡想了想,也许他是嫌弃这个东西不是她买的 吧……所以也没强求,收了回来。 “小囡,不必想着送我什么,我最想要的礼物是……”他顿了顿,“等你国庆来看我,我再告诉你,你那时便送给我吧。” “好啊!”小囡欣然应允,这么多年兄弟,他要什么她会不给呢? “还有……”他略显得迟疑,“小囡,把你手机拿出来我看。” 小囡虽不明他是何意,但还是把手机掏出来了,递给他。 他却没接,只看着屏幕上他和她的合影微微一笑,真好,她没有换掉背景……“小囡,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你说!”她发现今天的朱骁骁有些婆妈了…… “一直用这张照片当背景好吗?不再改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事情呢,值得他如此吞吞吐吐,当即便答应了,“好!没问题!” 朱骁骁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那我进去了,十一见!” “十一见!”小囡看着他排进安检的队伍里。 二齐和乐颜也靠拢了过来,朝朱骁骁挥手说再见,一直到朱骁骁通过安检,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二齐道。对于小囡和朱骁骁的进展他表示很忧心,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一趟,他以为会有实质性的发展,没想到,居然连那层纸都没捅破,小囡还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他真是服了这两个人! 二齐把车开回大院后先送的乐颜,乐颜却以昨晚打扰了小囡为由,今天非拉着小囡在她家吃晚饭。 小囡无奈,只好跟着她下车。 却不料陆家的大人都不在家,家里就童博和陆念之两个人,仿似要出门的样子,见到她俩,陆念之大声感慨,“乐颜,你终于回来了,还把小囡带来了?真好!太好了!我和你大哥正发愁呢!” “怎么了?”乐颜眨了眨眼,明知故问。 “一个非去不可的私人party,都是些同学,非得让带女伴,我和你大哥哪有女伴啊,等着你给我们凑数呢!”陆念之叫苦道。 “是吗?那我可是要出场费的!”乐颜嘻嘻一笑,从不放过任何一次压榨两位哥哥的时机。 “没问题!小囡也去吧!正好乐颜给童博当女伴,小囡就委屈一下当我妹妹吧!”陆念之道。 小囡还没参加过成年人之间正式的party呢,不知道好不好玩,跟着爸爸妈妈去的那些都太沉闷了,她有点好奇,加之乐颜又在一边煽风点火了一阵,她便答应下来。 陆念之高兴极了,也不让她回去换礼服,让乐颜直接带她上楼换乐颜的新裙子就行,理由是来来回回耽误时间,他们要迟到了,当然,真实的原因是,如果小囡回去告诉宁震谦是陪着他去参加party,小囡还能出来吗? 乐颜今天是有心要衬托小囡的,所以给小囡挑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裙子,她自己倒是一片素白,一贯她的风格。 当小囡梳了发,化了淡淡的妆出来以后,陆念之的眼睛再一次瞪直,这丫头,浓妆淡抹总相宜啊…… 小囡有些拘束,她只是去充数的啊,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礼服,波浪一样流泻而下的红裙子,裹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令人惊艳的大红衬得她肤色更加雪白。 “会不会太夸张了啊?”小囡不放心地问陆念之。 “不!很好!太漂亮了!”陆念之朝她伸出胳膊,“来!我的公主,让我带你走吧!” 这样的话有几层意思?也只有小囡才听出开玩笑的那层意思来…… 小囡虽然才成年,社交场合的礼节还是懂的,于是挽着陆念之的胳膊,和童博及乐颜一起出了陆家。 如陆念之所说,只是一个私人小party,基本都是他哥俩的同学外加一些商业合作朋友,这样的场合是童博必到,而陆念之完全可以随意的,之所以今天答应来,也是想让小囡在朋友面前曝曝光。 “这是谁啊?念之?这么漂亮?”有人果然第一反应就是对小囡感兴趣。 “我妹妹!”陆念之展齿一笑。 陆念之有妹妹没错,可是只有一个,而且此时正挽着童博,那这个妹妹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要 祝贺一下陆念之?于是个个表情暧/昧,举杯对他说什么,“百年好合”之类的……一度,小囡怀疑自己是否来错了地方,这里难道不是在举行婚礼? party上的人,她基本都不认识。 她不喜欢party什么的也是这个原因,找不到合适的人交谈,认识的人又没几个,傻傻地坐着,会是多尴尬的事情…… 不过,这次却还好,陆念之好像并不和那些人混成一堆,反而一直在她身边,给她介绍这是他的哪个死党,那又是他的哪只狐朋…… —————————————————————————————————————— 今天的更没有了啊~! 待你长发及腰18 虽然小囡不明白他的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介绍给她认识,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一一微笑,耐烦的时候还会叫声“xx哥哥好”。 哥哥们也乐了,会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来,夸她,“念之,你妹妹真乖!” 她并没觉得吃亏,她才十八岁,本来就是他们的小妹妹,只是,每每听得陆念之眯着眼儿笑,这妹妹的含义,可多了…尽… “来一杯吗?”身边多了一个柔和的声音丰。 小囡侧目一看,一个一身正装的人手里托着一个托盘,盘子里几杯酒,酒盛在玻璃杯里,颜色鲜艳,极是好看。 “为女士调的酒。”那人又道。 小囡是学生,从不喝酒,所以摇摇头,“谢谢!” 那人便一副沮丧的表情,“这么不给面子?” 陆念之笑了笑,从托盘里取出一杯酒来,对小囡道,“这家伙的酒调得还不错,别人想喝还不一定能喝得到。” 说完,他亲自试了一口,而后才重又取了一杯来,递给小囡,“甜的,果酒调的。” “像果汁吗?”小囡听说是甜的,才接了过来。 “嗯……差不多吧……”陆念之思量了一下,道。这样的酒对他来说,算是果汁了……“来,干杯!谢谢你今天肯帮我的忙,答应做我的……妹妹!” 小囡笑了笑,这点小忙,还真不足挂齿…… 和他的杯子轻轻一碰,小囡浅浅尝了一口,果真是甜的,很像樱桃汁的味道,于是,便毫无顾忌地把它当果汁喝了。 当那调酒师转了一圈,再把酒送到她面前来的时候她也没再推迟,说话也会口渴啊,喝着这加了点冰的果酒很舒服。 只是,她不知道,即便是果酒,哪怕是调过的果酒,它也是酒,像她这样滴酒不沾的人,喝了之后的结果跟喝果汁是完全不同的,就连陆念之也没想到这一点,这样甜甜的饮料会醉人…… 小囡初时还不知道这是醉酒,只觉得越来越疲倦,眼前的陆念之说起话来声音好像遥远了些。她便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脸色微烫,眸光水润,懒懒地看着陆念之,听他说话,自己却懒怠再多说一句,而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的眼皮也有些沉重起来…… 陆念之觉察到异样,蹙眉问道,“小囡?你醉了?” “嗯?没有……”小囡迷迷糊糊地摇摇头,越来越困倦了。 “这还叫没有?”他也难以置信,这样的酒也能让她醉成这样?那她这酒量是有多糟糕,不过,暗里大男子主义的略根性却冒出来兴奋了一下,这也说明,这个咋咋呼呼,风风火火,从小到大闯祸不断的丫头,骨子里是有多乖…… “真的没有嘛……那酒好甜,怎么会醉……”小囡说话甚至开始大舌头了。 陆念之知道,他摊上事儿了…… 就小囡这样子,要她自己走回家得有多难?而如果他把她抱回去,震叔叔不杀了他?原本就是偷偷带着她出来的,还让她醉着回去,他光想想就背后吹冷风…… “小囡,我们回去吧……”横竖是一死,他陆念之还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既然是他把小囡带出来,也是他让小囡喝醉了的,他断然不会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唔……好……”小囡已经不知道此时是何时,只当已是很晚,迷迷糊糊站起来就要走,可是脚步虚浮,才走了一步,就左摇右晃的,差点摔倒。 陆念之赶紧扶住她,而她,竟然软软地,就倒在了他怀里。 “小囡?小囡!可以自己走吗?”他扶着她问。 “唔……嗯……”她自己完全无法站稳,靠在他身上点头。 可是这模样,是能走回去的样子? 陆念之无奈,只好将她抱起来…… 不,这是多么高兴的一种勉为其难啊…… 抱着她在朋友中穿行而过,连他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了…… 遇见童博和乐颜的时候,乐颜大吃一惊,“二哥,小囡这是……” “醉了……”陆念之心中惶然,却又忍着几分好笑。 “糟了……”乐颜同情地看着他,“你怎么让她喝 酒啊!震叔叔非把你劈了不可!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啊?” 陆念之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拿得下!”如果真的要挨震叔叔训,他一个人顶着就好了,怎么舍得让乐颜陪着一起挨训? 说完,抱着小囡离开了party。 回大院的路上,车里飘着淡淡果酒的香味,身边是深醉入睡的心爱之人,陆念之有种虽将赴死之感,忍不住开了点小音乐,陶醉其中。 当车缓缓停在宁家的时候,小囡已经进入深睡。 宁家的窗户内,灯火通明,他从车内望出去,心生感慨,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进这个家门? 打开车内的灯,扭头看身边副驾座的小囡,一身红裙,衬得她肌肤如雪一样白,微乱的短发掩映下,两颊却透着玫瑰一般的酡红,而她那粉嫩的唇,在橘色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一层光,像抹了一层蜜,让人不禁遐想,这滋味到底是有多甜? 他是个成年男子,而眼前又是他喜爱的女子,这样的画面让他身体一热,莫名的躁动和不安在体内奔腾。 他稍加犹豫,缓缓向她倾过身去。 小心,谨慎,闻着那越来越近的香味,那是她体香和酒香混在一起的气息,他沉浸其中,已是眩晕自醉。 终不再犹豫,朝着他向往的唇瓣覆下去,他已经能想象,吻在她唇上将会是怎样美好的感觉…… 他自己也忍不住陶醉地微眯了眼,就在他即将触到她唇的瞬间,忽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他浑身一颤,睁眼一看,只见副驾驶室的门已打开,而门外,站着黑塔一般的宁震谦…… 他头皮微麻,彻底清醒过来,“震……震叔叔……”生平第一次,他说话打颤……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便打了过来,正中他鼻梁,而后,他便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用手一抹,果然是鼻血…… 宁震谦的拳头和小囡的可是无法相提并论,幸而他在车里,而宁震谦在车外,角度的关系,宁震谦不好发力,不然,他怀疑自己这只鼻子会从脸上被打飞…… “她怎么了?”宁震谦见女儿昏迷不醒,这小子又在欺负她,第一个反应便怀疑是不是被下了迷/药,所以暴怒得几乎想将这小子碎撕万段。千防万防,女儿怎么还是落入了他的魔掌? “震叔叔……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她,她……喝醉了……”陆念之鼻子疼痛不已,可是却不敢揉,怎么的,也要在震叔叔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尽管,他的形象在震叔叔眼里从来就没好过…… 喝醉?!虽然这也让人挺恼火,可是,总比被下了迷/药好多了…… 宁震谦哼了一声,冷冷地对他下了死命令,“从今天起,陆连长,再不许踏入我宁家半步!更不能靠近小囡!若让我发现你出现在小囡周围三米以内,招呼你的就不再是拳头!” 说完,俯身抱起小囡,大步朝家里走去。 他是怒极了,连称呼都改了,再不叫他念之,而是叫陆连长,这便将他们之间,甚至和陆家的关系都拉远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宝贝女儿更重要,和女儿的清白和幸福比起来,跟陆家的关系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女儿在车里被他非礼的那一幕,他的肺都要爆炸了!正如陶子所说,如陆向北和童一念那样的父母,为什么会教出像陆念之这样的儿子来?分明有了女朋友,却还四处沾花惹草打他宝贝女儿的主意?而今晚,只要他晚来一步,女儿就会被他给欺辱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便如火烧一般难受,看样子,不但要对陆念之严加防范,等女儿酒醒,还得让陶子给女儿好好上一课!居然敢在外面喝酒!难怪打她电/话始终不接! 而陆念之看着宁震谦抱着小囡而去的背影,心中懊恼极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的话果然是经典,就因为一时的不忍,使整个局面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震叔叔这是真的跟他翻脸了…… 顾不得流血的鼻子,他一拳重重打在方向盘上,郁闷难当…… 童博和乐颜也牵挂着已经离开的陆念之和小囡,没等party结束,就提前离开了。 路上,乐颜拨打着陆念之的手机,彼时,陆念之还在宁家门口,正坐在车里发呆,是手机铃声让他清醒过来,见是妹妹,接了电/话,“乐颜……” “哥,你到哪儿了?小囡送回去了吗?”乐颜急忙问道。 “嗯……” “怎么样?震叔叔骂你了吗?你还好吗?” “……”还好吗?看看他的鼻子就知道好不好……可最重要的不是这点,他宁可被宁震谦打得横尸当场,也不愿被下了禁止令……“还好,震叔叔就责备了几句,没啥。” “哦,那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呢,好吧,那你先休息吧,我和大哥马上就回来了。”乐颜松了一口气,震叔叔的脾气她清楚,能够只被责备几句,算是二哥幸运了。 “二哥没事,已经到家了。”乐颜冲着童博一笑。 是吗?童博没说其它,只是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宁震谦此时不在家还好,只要在家,目睹喝醉的小囡,只怕弟弟今后的路更难了…… 可是,无论念之有多么难,小囡却明明白白在那儿,就在大院里,离他们家不过短短的距离,看得见希望,也知道努力的方向,而他呢,她离他那么遥远,远得就像是仙凡的差别…… “大哥!在那停一下!我去拿点吃的!”乐颜指着路边一家餐厅。 童博一看,他们现在不是到了姑父左辰远的餐厅了吗?乐颜一直特喜欢吃他们餐厅自制的甜食和自己碳烤的腰果。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陪着乐颜一起下车。 姑父这家门店是和酒店开在一起的,旁边就是姑父的酒店,他不经意瞟了一眼,只这一眼,又让他顿时如雷轰顶…… “乐颜!你自己回去!”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酒店,追逐着那个身影而去! 是她!真的是她!他会看错第一眼!但是第二眼也看错绝不可能!那一瞬,他几乎热泪盈眶,她不是在瑞士吗?怎么会回来?! 前方那个瘦削的,穿着坠地亚麻长裙,长发披肩的女子,在酒店大堂里翩然而行,步履轻盈,体态婀娜,就像行走在云端一样,这个世界,再没有人会能像她这般行走…… 近了!他和她的距离渐渐的近了!在距离她身后三米的地方,他不敢再向前,他真的害怕,这是一个梦…… 梦里无数次,他都如这般追寻着她的背影,分明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因他的一伸手,而让她的身影化成了虚空,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如果,这真的仍然是个梦,他宁愿这梦做得长久一些,让他可以多看她几眼…… “cindere……”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她身后轻唤了一句。 很轻的一句,在夜晚的酒店安静的大堂里,如破空而开的琴音,让前面的身影也骤然一颤…… 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没有错…… “cindere!”他大声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终于,她转过身来…… 那一瞬,光华亮过了酒店夺目的大堂灯光,他被灼得双眼发疼。用力地闭上,再狠狠地睁开,她,依然还站在原地…… 那么安静,那么平静…… “cindere!”他低喃着她的名字,泪光终于模糊了视线…… 走下雪山的仙女,仍然美得光彩夺目,俗世的尘埃并没有使她的光彩蒙尘,就连那份清冷,也不曾改变半分…… 只是,重逢,让他变得如痴如狂,让他如疯如癫,而她,却仿佛只不过遇见一个陌路一般,眼睛里无一丝波澜…… 她,如何能做到这一点?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她的心,是冰雪所铸? “cindere……”仿佛,除了念着她的名字,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数秒,而后转身,往着她原本的方向而去…… “cindere!”他要疯了!她却是如此冷漠吗?连声招呼也吝啬于给他? 日夜思念的疯狂,燃烧到顶点的渴望,让他既狂且怒,唯恐她就这样如冰雪一般消融在他的尘世里,他不顾一切冲上前,揪住了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清冷的质问,亦如问一个陌生人…… “我有话跟你说!”他知道这里不是说话 的地方,“带我去你房间!” “不……”轻轻浅浅的一个字从她花瓣一般的唇里吐了出来,却浪潮一般,拒绝并摧毁了他所有的期盼…… 他真的愤怒了,扭着她的胳膊就往电梯走,边走边对服务员道,“给我一个房间!迅速!” 服务员认识他,这是老总的侄儿,所以战战兢兢,迅速给了他一张房卡。 他连拖带拽把她扭进电梯…… —————————————————————————————————————— 昨晚不幸睡着,又只好早上起来赶更,不知怎么回事,今年身体不如从前,远没有以前能拼能熬夜了,苦了等更的亲,吉祥也很难过。 待你长发及腰19 他一米八几的个头,虽然她也身材高挑,可被他拽着,却是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直到他把她拽进房间里,她才不那么镇定,试图从门缝里挤出去,而他用力将门一关,靠在门上,将出去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eric,r/me……尽” “贺心澄!别跟我说英语!装外国人显示你不认识我吗?”他铁青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她被他一吼,索性静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他,不再言语丰。 这样的她,让他的心像茫茫海上触上冰山的船,心口被撞开一个大窟窿,冰凉的海水猛兽一般往窟窿里灌,随浪而入的冰凌子砸得他刺痛不堪。 “我忘不了你……”他痴痴地看着她,眼眶微红。 她微微转过脸去,沉默,是她擅长的外壳。 他向前走几步,近她跟前,几近哽咽,“我很想你,每天……” 她终于垂下头来,长长的发丝遮住了半壁脸颊,轻轻一声低叹,“阿博……何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当从来不曾遇见过……” 她的普通话并非地道的字正腔圆,带着些许南方人的口音,柔软的语调,淡淡的意味,让“从来不曾遇见”这几个字如绵里藏针一般,对他而言如初时一样有着别样的杀伤力,“怎么可能当从来不曾遇见?你可以做到吗?我不相信,这么久以来,你从来就没想起过我?!” 她定定地,低垂了眉,而后,坚定地摇头。 “没有?!”童博忽然觉得很可笑,却不知这笑,是因为她的谎言还是他自己的痴傻?又或者兼而有之?“贺心澄!你是全世界最狠心的女人!我真的不懂你!” 长发遮掩下,她唇角努力地微微扬起,对于他的评价,不打算做任何解释。 她的清淡,让他感觉,他所有的思念、深情,和怒气都如一拳重击砸在了棉花堆里,绵软无力,没有任何回应。 凝视着她长发掩映下精致的眉眼,他的心里,被疼痛和愤怒所充斥,要怎样,才能打破她这平静无波的模样?他的手,握成了双拳…… 蓦地,他出其不意捧住了她的脸,对着她的唇便用力吻了下去。 她亦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以至终慌乱起来,双臂撑在他胸口,欲将他推开。 “阿博……你疯了……不可以……”她的唇已经被他咬破了皮,淡淡的血腥味残余在嘴里,而他的手,却已经在拉扯她的衣服,她急忙按住他的手。 只是,她能阻挡得了他吗? 且不说他从小在父亲的训练下,身手绝不亚于任何一名特警,就凭他此时此刻那无法控制的疯狂欲/望,也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再抵挡的…… 她的力气,于他而言,完全等于零。 压住她扭动不安的身体,钳住她的两只手,他居高临下,字字有力,“我爱你,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eric!我们已经分手了!不可以……”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他粗暴地吻住了唇…… 不再需要语言,所有的相思,所有的煎熬,都在这身体的契合和冲撞中倾泻,升华,最终融合成巅峰的完美,似曾相熟,却又恍若新生。 风停雨歇,之前的疯狂冷静下来。 他依然从她身后拥着她,低头凝视着她纤白的肩膀,她柔嫩的身体,还有,她揪住床单的,白皙的手指。 至少,她的身体还记得他…… 他收紧了手臂,在她肩膀温柔地,细密地吻着,低唤她的名字,“心心,心心……” 她微微一抖,什么话也没说,只闭上眼睛,静等自己从云端缓缓落下,等自己起伏的心,渐归平静。 “so,you‘ve/got/what/you/want!” 她冷淡的一句,让他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紧抱着她的手臂松懈下来,痛心而伤感,“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透过凌乱的发丝之间些微的间隙清冷地看着他,眼里写着的内容,分明就是:难道不是吗? 他在这样的眼神 里,挫败而无力,伸手把她的发丝拨开,爱怜地轻拭着她鬓角的汗,“心心,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一定有办法的,瑞士和中国,绝不是问题。” 她眸色清亮,即便是在这般风雨激/情之后,亦不减半分。只是,大多数人的眼睛都可用亮若星辰来形容,比如曈曈钟爱的小囡,比如他家的乐颜然只有她,只有他的她,眸子里的亮光如雪后初晴,阳光照在冰棱之上,一闪一闪的光芒,看似耀眼,那雪寒冰霜却足以让人的心凉透…… 他真是怕了她这样的眼神,立时伸手遮住了,“心心,不要总这么看着我,我要你,要你和我在一起,无论瑞士还是中国,我要我们不分离。” 她一动不动,“i/have/to/go/now.may/i?” “心心!”他恐惧地抓紧了她的手。 她便生出几分讥笑的神情来,“childish!” 他眸光一缩。 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词,为什么总说他“childish”? 几分恼怒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鼻尖与她的相对,“我什么地方childish了?是不够大?还是发育不够好?或者是不够强壮?你说不出来,我可以再证明一次!” 她也不挣扎,目光直直的,对着他,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此刻的你,不就是cildish吗? 他被她看得心颤,终从她身上滑下来。 于是,她坦然起床,不躲,也不闪,当着他的面,从容不迫,一件一件,把自己的衣服给穿了回去。 他躺在床上,为她这样的淡然而神伤,“不要走……” 她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穿上了鞋子,拾起了她的包。 “心心!”他拥被单随意裹住下身,起身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看了一眼钟,“twelve/o‘clock/now,mom/must/be/worried/about/me!” “我陪你去,我来解释!” “no!”拒绝来得如此干净利落。 他不禁苦笑,“cindere,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cindere……”十二点,便要离去么?可灰姑娘还会王子留一只水晶鞋,让他有迹可循,她这一走,他却要再一次陷入音讯全无的茫然深渊…… 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他脸上,可是看着的仿佛又不是他,轻道,“no/cindere.no/prince.what/you/hold/tightly/is/just/a/dream……now/we/have/to/be/waken.so,let/it/be……” let/it/be…… 他真的很讨厌这句话…… “i/can‘t……”他听见自己破了音,哽咽中透着嘶哑。他也讨厌她说英语,因为,他们之间最绝情的话都是她用英语说出来的,他喜欢她用她的南方口音说普通话,叫他阿博的时候,柔柔的,有种巧克力一般的丝滑甜软,可她却偏捡英语说,他知道,她这是刻意在拉远和他的距离…… “you/must!”她扭着手腕,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开门,裙摆飘扬而去…… 童博站在原地,没有再去追。他太了解她的个性,即便他追上去,她那颗冰雪般的心也不会被他所融化,就比如今天,他和她翻滚了这几个小时,他也没能将她捂热…… 只是,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怅然中,手机响了两声,是谁来的短信?他想起了被他抛下的乐颜,估计正担心莫名其妙的他吧。 仰天在床上躺下,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乐颜发来的:哥,你怎么了?在哪? 没事。我在酒店睡了。他回复了一个,而后便将手机一关,蒙头睡了。 只是,这样的夜晚,他怎么睡得着? 一宿无眠。天色微亮时,开车回了大院。 家人已经起床,幸而出去晨练了,并没有和他正面遇上,不然他的异样怎么逃得过老爸的眼睛? 迅速回到房间,却在推开/房门的瞬间,看见他的床上睡着一个人——陆念之。 陆念之压根就没睡着,军号声早已将他吵醒,只是不想去出早操而已。 “你怎么还在这里?旷早操?”早操是他们兄弟俩多年的习惯,从三岁开始就被爸爸训练了,即便生病也坚持的,念之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你怎么才回来?上哪鬼混去了?”陆念之没回答哥哥的话,反问道。 童博没回答,开始自顾自地洗澡换衣服。 “咦,你背上和肩膀上是什么?”陆念之如发现新大陆一般问。 他已脱下上衣,穿衣镜里映出他线条极好的身体和他们家传的白皙的皮肤。 肩膀上,赫然一排渗血的牙印,而背上,他看不到,估计是指甲的抓痕吧…… 昨晚极尽缠绵的一幕在他脑中翻腾反复…… 沉着脸,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他压下那些悸动,往浴室走去。 “你昨晚跟女人在一起?!童博!你不是处了?”陆念之追到浴室门口大声问。 童博的脚步略略停了停,马上走得更快,并关上了浴室门。 陆念之恍然所思,“童博!你早就不是处了吧?这国外的民风,就是开放啊!”哪像他们军营,连飞过一只蚊子也是公的……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再无其它回应。 陆念之如何甘心?他喜欢小囡,已是举家俱知的事,可童博都和女人上.床了,家里人还一无所知! “童博!那女人是谁?你连兄弟都瞒着?你太过分了!” 可是,无论他在浴室门口怎么闹,童博也没给他答案。 最后,门唰的拉开,童博系着浴巾出来。 换衣服,整理文件,有条不紊。 陆念之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定然跟那天他疯子似的跳入水里所找的人有关,而且看样子是找到了,只不过结果不如人意而已,现在,他俩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童博,到底怎么了?说出来兄弟也给你出出主意啊!”他原本是挨了宁震谦禁令之后心情极度郁闷来找童博解闷的,可是,等了他大半宿也没见他回来,后来,便直接在他床上睡了,早上军号响,他也没心情去早操,这还真是他三岁之后就没有过的事,谁知,这好不容易等来了童博,却发现了如此爆炸新闻,他把自己的心事也给收起来了,只想知道这个让童博神魂颠倒的神秘女人到底是谁…… 童博已经穿着完毕,公事包也已收好,对于陆念之挡在自己身前求八卦的行为很是不屑,冷着脸道,“今天星期一,公司要开股东会,而你,好像也该去当你教官去了吧!陆连长!” 说完,将他一推,从他身边扬长而过。 坐进车里,没开车之前,他却打了个电、话给左辰远,“姑父,我是童博,一大早的,没有吵醒你吧?” “没有!我一早就起来了,有什么事吗?这么早?” “……”童博微一迟疑,而后才道,“姑父,我想让你帮我查查你酒店两位客人订了几天的房,有没有要酒店帮忙订票之类的。”这事儿要惊动姑父实属他不愿,可只能怪姑父酒店的员工职业操守太好,无论谁来问,除非警察调查,否则是绝不会透露客人信息的…… “哦?哪家酒店?说说名字。”左辰远也有了兴趣。 “……”仍然有着短暂的迟疑,不过,最后还是说了,“一位叫贺心澄,一位叫卿染,母女俩。” “卿染?!”听见这个名字,左辰远失声叫了出来。 “姑父,您认识她?”童博顿时振奋起来。 待你长发及腰20 左辰远亦是极精明之人,听得他的语气便知这小子大概所为何事了,“童博,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姑父这样的语气,让童博觉得,这其中或许竟会有错综复杂的故事? 某大食堂尽。 小囡和粟粟已经用完餐,正肩并肩地出来,和她们走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聂钧琛。 “小囡,回宿舍去休息一会儿吧,下午军训还累着呢!晚上我带一起回家!”聂钧琛嘱咐道丰。 “好的!下午见!”小囡挥挥手,和粟粟一起往寝室去了。 至于聂钧琛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她觉得很无语的,这都得怪她老爸。 不就是军训一周轻了两斤吗?爸爸就心疼得心肝儿疼了,非得让阿姨给她改善伙食,一大早地就煮了高营养的东西给她带学校来中午吃,可是,中午不就冷了吗?而且,这样的天气还挺热的,不定到中午就坏了,再说了,别的同学都没这么娇气,她宁小囡也不要特殊! 可是,老爸说什么也不答应,非给她带上,还想了个办法,大早上的把聂钧琛给招来了,说是他们大四的都在外面有房子住,让他把这菜搁他房子里的冰箱里,中午热了给小囡拿去食堂吃。然后,见聂钧琛自己开车去上学,就索性把小囡也给捎在他车上了,并且诚恳地麻烦他晚上再把小囡带回来。 小囡觉得吧,她跟聂钧琛也不咋熟,小时候还有过仇,这样麻烦人家委实不太好,可聂钧琛居然答应得十分爽快,还很高兴的样子,甚至说了句,他每天都有空,可以每天顺便接送小囡的。 咦?既然他每天有空大院学校两边跑,他还在学校附近弄个房子干什么? 小囡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便被爸爸推上了车,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的爸爸竟然就这么委托聂钧琛每天接送她了,还说,“小聂啊!本来呢,我是自己接送小囡的,但这个星期实在忙,就给你添麻烦了,等这个星期结束,就不用再麻烦你。” “没事儿!宁叔,我说了,一点也不麻烦!”聂钧琛眼睛里透着笑,狭长的凤眼快成一条缝了…… 小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她爹送上了别人的贼车,还一再叮嘱她,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儿就找聂钧琛哥哥帮忙,尤其,刻意强调着“哥哥”这两个字…… 她没有看见的是,在她离开之后,爸爸和妈妈对话的画面。 “咦,我说你真奇怪了,不是不愿意小囡和男孩子接触吗?今儿主动把她送人了?”陶子对于她家首长的行为越来越不懂…… 宁震谦眼神阴阴的,眼前还晃动着昨晚陆家小子对自家宝贝图谋不轨的情形,哼了一声,“山高皇帝远,小囡在学校我看不住,只能找个人帮忙看着了!” “……”陶子觉得好笑,首长大人可是什么招都给用上了,不禁笑道,“你就不怕引狼入室?让小囡离了狼窝进虎穴?” “小聂?”宁震谦几分自得,“我看不会,至少这一个星期之内不会,军训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束了,军训完之后,警报解除,也就不需要小聂再护送了。而且,这叫谋略,你懂吗?敌人的敌人,就是合作对象……” “你就得意吧!你还谋略呢!我看这仨孩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等闺女真的掉进了小聂的虎穴,你就哭吧!”陶子对他在女儿的事儿上用所谓的谋略实在觉得夸张了。 宁震谦却摇摇头,“不会!” “这么有把握?” “感觉!你知道吗?行军打仗有时候也要凭感觉的,说不出为什么,但我的感觉总没出过错!这是天赋,你懂吗?” 陶子觉得更好笑了,“首长大人!这是女儿的终生大事,不是打战!您就别胡搅了!”还天赋呢!他自己年轻那会怎么没见他有什么天赋? 宁震谦不以为然,“女儿的幸福,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战役!” “……”陶子无话可说了。 末了,宁震谦又补充,“再者,如果非在这三人中选一个的话,我还真比较中意小聂,朱骁骁固然好,可是年纪小了些,和小囡一般大,总感觉不够成熟,另外,也远了点,嫁去广州,我可舍不得,至于陆家二小子,人品不好,根本不用考虑,倒是小聂,如你所说,同一个大院的,知根知底……”当然,最好小囡三个都瞧不上!他的心肝宝贝,他觉得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小子能配得起! 而对这一切的改变最郁闷的要数 陆念之了,他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囡和聂钧琛之间走得这么近了呢? 快到中午的时候,聂钧琛就抱了个东西在操场的看台上一直等。 起初,他还不知道这小子抱了个什么,但这个时候来找小囡,必然是找小囡吃饭的!所以把小囡和粟粟留了下来,待班上其它同学都走远以后,他才对她俩道,“中午一起吃饭去!” 这是他唯一可以和小囡独处的时间了!震叔叔这禁令一下,他再无各种理由寻去宁家。 谁知,小囡却摆了摆手,“不了!有人和我一起吃!粟粟,要不你陪陆教官吃吧!” 粟粟一听,脸色都变了,“不了!这不合适吧……” 小囡想想也对,人家有成老师陪呢! 而此时,聂钧琛摇了摇他一直抱着的东西,大声对小囡喊,“小囡,我给你带了菜了!我们吃饭去!” “来了!”小囡就这么欢快地朝着聂钧琛跑去了…… 陆念之站在原地,楞了好久,也没想明白,不过一夜之间而已,这一夜小囡还是喝醉了的,两人的关系怎么就突飞猛进了呢?聂钧琛还从家给她带菜来吃? 这顿午饭,陆念之吃的食不甘味…… 下午的训练,同学明显感到了教官的低气压。原本就严格的陆教官,整个下午脸色都是阴沉的,对她们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口号的要求都几乎于苛刻,就连他的铁粉乐乐也暗地里抱怨了。 若是平时,一个下午练下来,总还有个中途休息,可这个下午,他们班却顶着秋老虎的太阳,整整训练了一个下午,一个个累得够呛不说,眼看到了解散时间,别的班都放学了他们还站在操场上练队列。 叶妮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带队的口号声越来越小,于是全班的士气也越来越低,一个个饥肠辘辘,没精打采。 陆教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大吼了一声,“这是在练什么?!给我重来!” 又重来?这都几点了啊?再晚食堂的好菜已经被人给抢完了…… 一时,“军心”不稳…… 偏偏的,聂钧琛又来了…… 站在操场上,玉树临风似的,冲小囡挥挥手,操场里解散了的班级,便响起一阵唏嘘声。 陆教官的脸色更加阴沉,,大吼,“重来!再练半小时!” “……”全体同学敢怒不敢言啊…… 半小时以后,汗流满面的各位无辜的同学才终于等来陆教官一声解散,顿时跑得飞快,完全不顾自己已经十分疲惫的身体,唯恐陆教官把他们再一次集合起来。 小囡和粟粟自然也是其中一员,两人准备随着“逃难”的大流,大步跑向寝室的时候,被一声冷喝给吼住,“宁小囡!粟璇!” 完蛋…… 小囡顿觉乌云压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她和粟粟异口同声。 “很着急吗?”他慢悠悠地压着声音问。 “没有啊……”小囡故作无辜状,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我哪里着急了?你冤枉我的样子……开玩笑,这时候说着急回家,不是找他训吗?她才没那么傻…… “是吗?”他唇边闪过一丝狐狸似的笑,“既然不着急,我们把刚才的再练一下!你和粟粟是练得最糟糕的!当着大家的面,我都不说你们!” 小囡眨了眨眼,莫非她还要感激他给她留了面子?她哼了哼,明显又上当了!无论她说着急还是不着急,他都会把她给留下来练呗! 而粟粟却没想到这层,肚子一旦唱起了空城计,脑袋里面也就放空了,傻兮兮地大声回答,“报告教官!其实我们很着急了,真的!” “着急?”他眼眉一竖,“我说刚才怎么练得这么糟糕呢!原来就因为着急着想回家的缘故!既然这样,我偏不放你们回家!再给我练一个小时!” “……”粟粟哑口无言。 小囡却惨兮兮的看着他,心道,果然如此…… “立正!稍息!向右转!齐步走……”空阔的操场上,响起陆念之洪亮的口令声。 小囡和粟粟苦兮兮地相视一眼,彼此有 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小囡心中那个愤然,此仇不报非君子,陆念之,你太坑了,昨天我还陪你买衣服了呢!我还给你帮忙陪你去参加宴会了呢!你就这么对我?你就这么知恩图报的?我记住了! 她俩一直往前走,陆念之也一直没叫停,眼看走到操场边边了,夕阳西斜,这一块在周围的树木和建筑物的遮掩下是一片舒适的阴影地,才听见他叫了“立定。” 他慢慢地踱过来,脸色紧绷,喝道,“休息!” 啊?小囡和粟粟不明白…… 他一脸严肃,“休息也是一种功力!休息半小时,要求姿势标准!不准说话!” 也对,挺拔的战士们坐着也是一颗迎客松…… 不管怎么样,在这阴影处练坐功总比在太阳底下暴晒着练队列舒服多了!小囡和粟粟盘膝而坐,顿时舒服极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看台上等着的人,依然固执地等待着。陆念之眼睛的余光看着那个人,心头的火焰就在燃烧,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个一本正经接受自己“惩罚”的小家伙,心中既内疚又委屈,他也心疼她啊,他也不想这么练她啊,可是,他容易吗?一天到晚,他也就这点时间了…… 不过,庆幸她从小练武,这点小辛苦和她小时候练马步相比实在小巫见大巫,所以,才让他内疚的心稍稍好过一点。 “小囡,累不累?”到底还是关心她的,如果她说累了,或者也就算了…… 小囡却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小囡?说话啊!累嘛?渴吗?哪瓶水是你的?”他转头远远看了眼他们班放水的地方。 小囡只是瞪着他,就是不说话。 “小囡?”他奇怪了,这样的眼神是在埋怨他吗? 小囡心里却在冷哼,哼,明明说了要求姿势准确,不准说话,现在又想骗我说话,然后就找到借口可以继续惩罚我了?还累不累?渴不渴?故意的吧?我说累,估计你得加大训练强度吧?没准负重跑都得用上来了,我说不累呢?那岂不是上了你的当,更加给了你让我负重跑的理由? 陆教官哪里知道她心里转了这许多的小弯弯?话说这一次她还真是误解他了,他当真是关心她来着…… “小囡,想吃什么?等下我们一起去吃?”他又问。 保持沉默…… “烤鸭?还是海鲜?或者想吃辣一点的?”他说到这里想笑,好不容易才憋住,震叔叔还说她不吃海鲜的呢……话说震叔叔对他是多不待见,这是为什么? 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小囡和粟粟听了他的话,仿佛已经看见一只只烤得金黄金黄的鸭子在眼前转,蒸熟的螃蟹龙虾争先恐后往她们面前爬,仿佛在说,吃我吧,吃我吧…… 小囡怨念更深,他这是故意的!一定是!是气她们来着!让她们光想却吃不着!这是多么残酷的精神惩罚!陆教官,我恨你! 任他说什么,总之她和粟粟就是不回答,在这一点上,她们俩好像达成了共识,因为粟粟已经上了一回当了,再上第二回那就真是傻子…… 终于,半小时过去。 他点点头,让她们起身。 “还有半小时!罚你们……”他也真够伤脑筋啊,要找些轻松点的活儿罚她们,可以罚吃东西吗? 小囡忽然眼睛一亮,那翩然走来的不是她们美丽的成老师吗?于是大声喊,“成老师!” 成小朵朝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还在练呢?” “成老师!没有呢!刚才陆教官在跟我们说,想要请你吃饭,可是不知道这附近什么地方好,我们就帮他想了想,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去吃饭了!”小囡笑眯眯地弯起了唇,哼,这下你还不和成老师去吃饭,你就死定了。 陆念之看着她,觉得好笑,这样就想把剩下的半个小时惩罚给躲过去?又傻又聪明的小姑娘…… “陆教官,成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小囡拉着粟粟,撒腿飞跑,先混过了今天再说,明天事明日再忧吧……“聂钧琛!我们回家咯!”操场里回荡着小囡欢快的声音。 陆念之原本闪烁着笑意的眼,又阴沉了下去…… “念之!要请我吃饭?”成小朵聪慧而美丽的眼睛眨 了眨,笑问。 陆念之面露苦笑,望着远去的那个身影,一丝无可奈何自心底升起,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聂钧琛体贴地给她递过一瓶水,同样,是将瓶盖先拧开了。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落入他眼里,他心里更添几分沉重。 —————————————————————————————————————— 茶叶茶叶,你的心愿我记着呢,虽然还没完成,但是明天吧~~~白天好不好?嘻嘻 待你长发及腰21 连续一周,陆念之没有任何进展,却眼睁睁地看着小囡和聂钧琛走得近了…… 眼看军训马上就要结束,这无异于在告诉他,他这次军训行动是完全失败的,非但没达到他计划的目的,反离目标更加遥远…… 转眼到了汇报比赛的日子,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大学生们虽不至如此,可训练了这么久,还是很期待能争第一的尽。 尤其小囡她们寝室里,简直群情激昂热火朝天,因为乐乐誓要为自己的男神争一口气,声称不拿第一对不住陆教官那张帅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脸!虽然这张脸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墨镜所遮盖…丰… 作为陆教官的脑残粉,乐乐还为即将到来的分别,为陆教官准备了礼物,在乐乐的带动下,丹青也买了个小纪念品,唯独小囡和粟粟,什么行动也没有。 “小囡!粟粟!你们不给陆教官送礼物吗?班里大部分女生都买了呢!”乐乐好心地提醒她们。 小囡撑着头,想着这一个星期以来陆教官同志对她和粟粟每天解散后的“额外加餐”,心情难以平复啊……还礼物? “小囡,以后就再也见不着教官了哦……”乐乐不无惆怅地感叹。 见不着?她可真希望见不着才好……但愿以后在大院里再也不要遇上吧! 粟粟同学说出了她的心声,“礼物?我看小囡恨不得送给他俩拳头当礼物!” “……”乐乐很不乐意自己的男神遭到这样的待遇,马上为男神辩驳,“小囡,粟粟,这也不能怪教官老给你们加餐,谁让你们不好好练呢?教官这是对我们班负责,免得你俩拖了班级后腿!” 不好好练?拖后腿?所以,同学们都是这么看她和粟粟的吗?就凭她和粟粟的素质,闭着眼睛走正步也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她皱了皱鼻子。 “好了,别说了,快走吧!”丹青提醒她们。 操场上已经有好些班级集合完毕,她们班,叶妮也正在神气活现地指挥着,在跑道上集合。 待她们赶到,叶妮便唬着脸看着手表说,“自己看看,这都什么时间了?还好你们没迟到,不然……我看你们怎么跟班里全体同学交代,怎么跟陆教官交代!” 叶妮总是这样,找准一切可以给小囡难堪的机会让她下不来台,小囡无语,这梁子真是越结越大了,眼看这比赛在即,她也没跟她计较,至于怎么跟陆教官交代,似乎还真不用叶妮操心…… 陆教官作为连长,是这次军训部队那边的负责人,此时正高高坐在主席台上呢,而聂钧琛也在此时赶来了,在小囡她们班所在的方阵位置对她比手势。 这一个星期的相处,聂钧琛每天接送,并且按时送午饭来,让彼此之间渐渐熟悉,小囡对聂钧琛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觉得这个人还算胸怀宽阔,不计前嫌,能把“前仇旧恨”都抛下还对她那么好,也算是真汉子一个,至于上次的玫瑰花事件,聂钧琛没有再提起,小囡也就自动忽略了,没放在心上,虽然做不到宁震谦说的那样,把聂钧琛当哥哥,可也至少能把他当朋友了,所以,已经在集合的她,回头对聂钧琛一笑,也回了个必胜的手势。 这个动作,却被叶妮看见了,冲着她便大吼,“宁小囡!你居然还在开小差?如果我们班没得第一,就全是因为你的关系!” 霎时,全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小囡身上,小囡觉得自己已经够给叶妮面子了,为了顾全大局,今早叶妮再怎么刁难她,她都没发作,可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那还得归功于妈妈这些年的百般压制,总说她一个女孩子过于火爆没有女孩儿样,否则,搁从前,她的拳头早就冲着叶妮去了。 “叶妮,你什么意思?”她站在队伍的第一排,冷冷地说,“我怎么就给班上丢脸了?你倒是把话给我说说清楚。” “你……”叶妮脸色愤然,“你在比赛前还跟男生眉来眼去,不仅给班上丢脸,还给我们全体女生丢脸!” “是吗?”一个冷幽幽的声音响起,聂钧琛不知什么时候走下看台,来到她们队伍旁边了,“原来你就是叶妮,小囡的父亲命令我照顾小囡,我来看看她,就给你们班丢脸了吗?那你呢?吃小囡吃剩下的饭菜,会不会更丢脸?” 这几天,聂钧琛和小囡粟粟在一起的时候,叶妮这个名字在她们的对话里出现的频率是比较高的,他一直还不知道叶妮是个什么人物,怎么就要针对小囡,今天一看,终于明白缘由了,叶妮就是那天他和小囡在食堂 吃饭,因为菜里吃出头发的事件而致小囡被陆念之带走,后来有个倒霉蛋自动出来让他发泄了一下郁闷情绪的人,原来,小囡这仇,归根到底是因自己而结啊…… 叶妮的脸顿时煞白,同学的讶异和好奇,全都由小囡身上转到了她身上。据说叶妮家是开公司的,家庭条件十分优越,这从叶妮平时的谈吐和穿着用度都可以看得出来,无时不刻不在彰显着她家有钱,这么有钱还会吃小囡吃剩的菜? 平时骄傲强势的叶妮一时也被这句话给怔住,只气得脸色发白,什么也说不出来,傻兮兮去陪聂钧琛吃饭那次,是她这辈子最委屈的事,可是,她却没想到,那菜居然还是小囡吃剩下的…… 而聂钧琛却在此时走到小囡面前,给她整理了一下帽子,又把粟粟的衣服也给拉扯了一下,而后道,“小囡,粟粟,加油。就军训练的那些玩意儿,我们大院里出来的,谁不是三岁开始就会了的?这也能难倒你们就真是笑话了!好好表现,我在一边看着你们。如果你们班拿不到第一绝不是你们的原因。” 聂钧琛的话还是有一些威慑作用的,小囡和粟粟平时活泼低调,从不说自己家里怎么怎么样,大伙儿只道她们是本市普通人家的孩子,大院这两个字顿时让人觉得不一样了,庄严加神秘感,油然而生,加上聂钧琛之前还说,小囡的父亲命令他照顾小囡,聂钧琛本人在学弟学妹们眼里就是一个神话了,能命令神话的人,又是什么人物?联想一下小囡和粟粟军训时的表现,不由感慨,难怪她们俩从军训第一天开始军姿和正步就那么标准,难怪陆教官总是让小囡做示范,人家是从小练着的啊…… 叶妮敏锐的嗅觉更是嗅出了其中的不同,盯着聂钧琛给小囡整理帽子,心中又酸又涩,充满不服,却被聂钧琛这一出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聂钧琛对所有同学温润一笑,“好了,马上就要比赛了,团结一心,才能拿第一!大家加油!” 这句话听着淡淡的,可大伙儿听着却像是在说叶妮,仿佛挑事儿的就是她似的,联想平时叶妮总是找小囡的茬儿,不由也对叶妮的做法不以为然,是啊,如果拿不到第一,绝不是宁小囡的原因了,人家是谁啊?部队的,就这点儿小菜,人家三岁就会了…… 叶妮也气着了,同学们的眼神,已是分明在说,如果拿不到第一,是因为她了? 都是好胜之人,顿时把个人恩怨都放置一旁,全新地投入到比赛里。 苦的是主席台上的陆连长,看着小囡这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却不能下去看看,偏又让聂钧琛捡了便宜,还给小囡整理衣服?他心里郁闷难平啊…… 比赛终于开始了。 陆连长亲自带出来的队伍,自然是不一样的,无论是队列、气势、口号,在诸多的班级里都是最突出的,拉了其他班级至少一个档次,第一名没有悬念地落入小囡班上,结果宣布的时候,掌声欢呼声一片,聂钧琛也在小囡身边,拼命为她鼓掌。 比赛结束,也就是教官们要离开的时候了,欢呼过后,各班陷入一片离别的阴霾,好些女生都在哭了。 每年军训都是这样,几周的相处虽然短暂,可对学生们来说是一次特殊的经历,对严厉的教官不免生出几分难舍之情,小囡班上的乐乐是哭得最惨的一个,这一别,非但是和教官永别,也是和她的男神永别了,所以,她把礼物送给陆念之之后,就一直抱着丹青哭。 送礼物的不止乐乐一人,陆念之怀抱里抱着一大堆,从毛绒玩具到剃须刀,各种各样。 这份情倒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是第一次出来带军训,没想过和这些女大学生们几个星期的相处,自己还那么凶,居然也能收获她们的真心崇拜,一时颇为感动。 只是,他的姑娘呢?好像是最无动于衷的那一个…… 于是,人群中的他,走到她身边,微笑着说,“宁小囡,今天表现得很棒。”言下之意:我的礼物呢?你就没礼物送给我? “谢谢!”小囡不咸不淡地说,如果说她对他的印象曾有过改观,却因为这个星期的“加餐”而再度跌回原处。 “……”没话跟他说了?“宁小囡,你没礼物送给我吗?”好吧,直接开口问,只是用了开玩笑的语气,这样别人听着就不会觉得突兀了。 哭得泪眼婆娑的乐乐此时挤了过来,推着小囡道,“是啊!陆教官是对你最严厉的,可是,那是为你好啊,我想要陆教官单独加餐还没机会呢!” 要礼物是吗?好!她 想了想,道,“欠着吧!”哼,我不介意再给你打成熊猫眼的! “欠着?”乐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没往深了想,只道,“这怎么可以欠?以后就再也见不着陆教官了呀!你怎么送?呜呜……”乐乐想到这里,只觉人生灰暗,再一次大哭起来。 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大家,一时,许多女生也哭得更伤心了。 陆念之颇有深意地一笑,行,欠着,总比没有盼头好,于是,忙着去安抚同学去了。 按照她们学校惯例,军训这样便是结束,教官们该回去了,可是,不知是谁提议的,下午搞完欢送会再走。 而学校还真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下午的欢送会。 既然是欢送会,必然要表演节目的,可时间这么紧,根本就不可能再排练,这可就是考验广大学生能耐的时候了,好在大部分学生小时候都是被父母当成天才和全才培养过的,吹拉弹唱舞,谁都学过一两下,而每个班也必有几个学得比较好的佼佼者,所以,节目也在迅速的组建中。 小囡班上,叶妮毫无疑问是文艺方面佼佼者,当即便报了钢琴独奏,同时把目光看向小囡,“同学们,你们要报什么节目吗?”问的是大家,挑衅的确实小囡,显而易见的…… 乐乐却对叶妮的节目不以为然,“又是乐器独奏啊!我刚刚去打听了一番,至少有一大半的班级是乐器独奏,能出点新意吗?” 确实,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排练,只有乐器独奏是最容易的节目了,只要班里有这方面的人才,报出去就绝对可以充数。 叶妮本来对自己的钢琴特长很是得意,被乐乐这么一说,气坏了,“那怎么一样,我钢琴可是过了演奏十级的,名师教的!” “得了!这年头谁没几个十级证书啊!谁没名师指点啊!别拿出来得瑟了!”乐乐心直口快,一直看不顺眼叶妮对小囡百般刁难,逮着奚落她的机会绝不会放过她。 “你拿个出来我看看?!”叶妮是班长,早对班上所有同学的家庭背景摸过底了,值得她深交的,她便交,为她以后的发展铺路的,乐乐家不过是平民百姓,她一向不放在眼里,说实话,她现在觉得,可能这个摸底唯一摸错的是小囡和粟粟,可她们的表格上填的家庭情况真不咋的,两个人父亲都填的公务员,小囡母亲情况填的私企,而粟粟则填的无业,单位名字也都没填,这样的人,不在她的交际范围内啊…… 乐乐自己是没法拿出来的,伸手一拉,把小囡和粟粟拉了出来,“我不行,她们有!” 叶妮不说话了,今早一出,然她看不懂小囡和粟粟,觉得这俩人深藏不露,所以也不敢轻狂,至于她俩是否真的有比她更出众的才艺,她也摸不着底,万一真拿出来,没脸的可是她,于是,只逮着乐乐奚落,“我倒你多么厉害呢,原来还不是把人家给推出来,好吧,宁小囡,粟粟,你们要报什么节目?别是乐器,别是独唱独舞什么的,这些,别的班都有!人家乐乐说了,要有新意!”言辞间,不无讽刺。 小囡性格外向,天生的表演欲,要她报节目倒也不难,可还不能是独唱独舞就有些难度了,这短短一个中午,让她找谁编一个舞出来? “小囡,我们俩双人舞不就得了!就跳《兵哥哥》吧,应景!”粟粟道。 小囡之所以没想到这个,是因为她的个性,一向喜欢挑战,不想做重复的表演,可眼下除了这个节目,还能怎么办呢?她正在犹豫,一个声音响起。 “不行!” 谁到班里来了? 大家回头一看,居然是陆教官和成老师,而说“不行”这俩字的人,正是陆教官。 “为什么不行?”一见是他,原本并不十分愿意表演这个节目的小囡,反而和他抬起了杠,他凭什么说不行?她偏要演! “我是教官,我说不行就不行!”他板着脸,又来了训练时的那一套,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跳《兵哥哥》?开玩笑!他只一眼,就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这会儿当着全体教官,还有那么多豺狼虎豹似的男生一跳,那得生出多少事儿来让他忧心!他已经应接不暇了! “那演什么好呢?教官您说。”乐乐一见男神驾到,马上改变了立场,不帮小囡了…… 陆念之想了想,“你们有谁练过武术没有?” 小囡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她偏不举手…… 可是,事实证明,出卖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的闺蜜…… 只见粟粟傻不拉几地举手了,“有!小囡是武术冠军!我也跟着她练过!” 小囡很想掐她一把!可是她哪里知道粟粟的苦,她在这硬扛着不举手,陆教官的眼神已经在给粟粟示威了…… 武术冠军四个字,在同学们中炸了锅,看不出来娇小的小囡还有这么一手!顿时个个对她刮目相看,尤其叶妮,想起自己那天要把小囡拉出队伍,却最终害到自己的一幕,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太好了!你们不是想出个与众不同的节目吗?我看不如就搞个武术表演,宁小囡和粟粟,我再叫上我们这边两个教官,配合你们一起演,也不用排练,就中午抽个时间和一下就行!” 的确,对于武术高手来说,只要说明一下套路就可以。 乐乐在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陆教官!别叫其他教官了,就您亲自上,让我们见识一下您的武功呗!” 陆念之心里乐歪了,这个叫乐乐的傻兮兮的姑娘,就这句话说得最聪明了…… 故作深沉地思考状…… “陆教官,行不行啊?”乐乐带动着一帮子女生,叽叽喳喳开始求了。 “那……好吧……”多虚伪的勉为其难啊……还回过头去对成小朵一笑,“成老师,你看这个节目怎么样?” “行!”成小朵面带笑容,“你带出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我们班军训已经出尽了风头,节目表演就再出一次头吧!” 一番话说下来,好些个大胆的学生便唏嘘不已,“成老师……”拖长了的声音,有着别样的意味,关于成老师和陆教官的传说,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啊! 成小朵笑容更盛。 “那宁小囡,粟粟,跟我来,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再去找个教官,一起练一下!”陆念之依然是严肃的教官面孔,叫上她们俩,转身就走。 而成小朵,望着小囡跟上去的婀娜背影,笑容渐渐隐退。 至于另一个被遗忘的人——叶妮,也冷眼看着这一幕…… “小囡,粟粟,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陆念之和小囡并排走着,低声问。 “时间紧迫,我们先练习吧!”小囡板着脸,把他的话直接引用过来。 “……”他这个星期估计是把这小姑奶奶给得罪了……“可那也不能饿着肚子啊!” “谢了!聂钧琛会给我送饭来的!”小囡再次回绝。 “……”这个回复比什么都闹心啊!他也脸色沉沉的,“那就先练习!” 表演武术对他们这些当兵的来说,实在小菜一碟,挑了一套小囡和粟粟都会的最简单的拳,对于陆念之和另一名教官来说就跟过家家一样,配上音乐,改了几个表演型动作,为小囡增加了好几个表现难度的机会,一个节目就这么敲定了,前后练了三遍,万无一失,也不过一个小时时间,还是照顾粟粟,时间隔久遗忘了…… 而后,小囡的手机就响了,聂钧琛准时送饭来…… 树荫底下,小石桌,香喷喷的便当,女孩开心的小脸,无一不在刺激着陆念之。 陆念之怒气积压,让教官去食堂给他买了几个大馒头来,也凑上前去,石桌四凳,正好跟他们凑成一桌。 “陆教官,我们好像没有邀请你。”聂钧琛对敌人,没有必要客气,更何况,还是曾经摆了他一道的敌人。 “小囡,我们再说说下午的节目,有几个地方我觉得要改改。”他啃了一口馒头,一本正经。“时间紧迫,必须现在跟你说。” 又是时间紧迫…… “嗯,你说。”小囡边吃边说,不管怎么样,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就要把它做到最好,哪怕搭档是他。 于是,陆教官连比带划说了一大通,“明白吗?” “明白!”小囡道。 粟粟无辜地看了陆教官一眼,其实她也已经明白了好不好?可陆教官是什么眼神?她只好弱弱地道,“陆教官,我还不明白,你再说一次……” 陆教官啃着白乎乎的馒头,很艰难…… “陆教官, 白馒头不好吃吧?”粟粟以为他噎着了,说不了话。 “是啊,没味道!谢谢粟粟!”说完,便主动拿起了筷子,伸向宁震谦给小囡准备的爱心菜。 “喂,那是我的!”小囡正拿着汤匙喝汤,这筷子搁一旁,就被他给占用了? “嗯?没筷子了啊!算了,我们当兵的,不讲究,不嫌弃你!”说着,就着菜大口啃了一口馒头,有了菜的馒头,好吃多了…… 可是,我们有邀请他吃吗?粟粟和小囡相对一眼,很是迷惘…… 这回轮到聂钧琛黑脸了,人不要脸,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啊…… “粟粟,听着,我再跟你说一遍……”说到这里,把筷子还给小囡,“给,你用吧!” 小囡瞪着他,这……她还能用吗? 可是,更让她跌眼镜的是,吃着馒头的他似乎真噎着了,拿起她面前的牛奶就喝…… 待你长发及腰22 “那也是……”小囡“我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牛奶已经底朝天了…… 她微张了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在同学们面前板着脸耍威严的陆教官…… “这个……”陆念之拿着瓶子晃了晃,“真抱歉,太噎了一口气喝光了,要不……等下我赔给你一箱?” “不、用!”小囡牙根痒痒,真想抓起什么东西来狠狠咬一口才解气丰。 “没事儿!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呀?”陆念之笑了笑,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 小囡迷迷蒙蒙的,很想问,我们之间到底怎么…… “对了,小囡,你给我买的衣服他们都说好看,下次穿给你看!”他忽然又道。 “我什么时候给你买的衣服?”小囡蹙眉,这话听得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啊? “咦?就星期六啊!你这么快就忘了?小迷糊!”说着很爱怜的样子,又道,“然后昨晚你还陪我去参加party呢,我朋友们一致评你为最漂亮女伴,别告诉我你也记不得了!” 这个,小囡倒是记得的,只不过,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嗯,也有可能你忘了,因为你喝醉了嘛,一杯果汁就醉得路也走不了的人!”他语气里明显多了戏谑,却是充满宠爱的那一种,任何男人看了也明白这是怎样的宠。 聂钧琛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小囡却浑然不知,反驳道,“什么果汁?明明是酒,你却骗我是果汁!” 那模样儿,微嘟了嘴,说不出的娇憨,看得陆念之心猿意马,看得聂钧琛心如堵石…… 陆念之一笑,无需再多言了,已经足够,其中的意味,让别人爱怎么猜怎么猜去吧! 连粟粟都觉得异样,可仍有些傻傻地,问,“小囡,你什么时候和陆教官的关系这么好了?” “好什么好?谁和他关系好!”说着还瞪了他一眼,责他这个星期给她的额外加餐。 这样的反驳听在男士耳里,也就跟撒娇差不多,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嘛,聂钧琛看陆念之的眼神已经恨不得与他决斗了。 而粟粟眨着眼睛,仍在仔细回忆陆念之的每一句话,上周明明是骁骁回来的日子,小囡怎么跟陆教官发生这么多事?还参加party?喝醉……对了,她猛然发现一个点,“小囡,你醉得走不了路,怎么回家的啊?” “……”再一次验证,猪一样队友是可怕的……可是,小囡自己也答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陆念之看着她微红的脸,笑了,“还好了,不算重,还可以再胖点……” 啪嗒,啪嗒,连续两声,是粟粟和聂钧琛手里的筷子掉落的声音…… “咳咳,小囡,吃饱了吗?吃饱的话回寝室去休息一下吧,不能马上练拳!”聂钧琛已经无法忍耐了,不管真假,他都不想再听到陆念之嘴里说出任何关于他自己和小囡的事。 一顿原本惬意而浪漫的午后小会餐,就在陆念之的蓄意破坏下草草结束了,他弯起唇角来,笑,“嗯,小聂同学说得对,下午见了,小囡。” 下午两点半,欢送会正式开始,在各个班雄壮的拉歌声中,主持人叶妮和另一名男生走上舞台。 叶妮的钢琴独奏在乐乐的搅和下被人遗忘了,可是,却争取到了主持人的位置,打扮得光彩耀眼地出现在师生们面前,果然引起不小的轰动,好些男生纷纷打听这位美女是哪个班的。 演出的节目果然如乐乐所说,基本都是独唱独舞独奏,不过,也让小囡开了眼界,这年头还真不缺乏人才,这些敢于拿出手的节目,个个都是水准极高的,可见父母们在培养孩子的过程中当真费尽了心力。 小囡他们的节目排在中间,在一连串的“个人才艺秀”之后,突然来了这么个节目,还是教官和学生同台表演的,顿时引起了同学们的好奇之心,掌声也格外热烈。 陆念之排这个节目固然也有私心,他希望他的姑娘出色,希望她能成为诸多新生中的佼佼者,可是,却不愿意她风情万种的样子外露,所以,武术算是一个比较妥当的选择了,男生们想要来招惹这位“武林高手”,也得先掂量掂量他自己的分量,再摸摸他的胆有多厚才行…… 节目以小囡的连续空翻,稳稳落地而开场。 这种亮相,一开始便引起了 轰动,台下掌声如雷。 而后,陆念之才带着其他两人以配角的身份登台,无处不是在配合小囡的演出。 节目编排得生动活泼,有小囡个人难度系数高的“表演秀”,也有两两对打,粟粟和另一名教官对打,而陆念之则和小囡。 只见小囡跃身而起,一脚扫过来,带着凌厉之风,陆念之大惊,本来是作秀,只是做做假动作而已,没想到小囡来真格的…… 幸而他身手敏捷,对于这样的攻击早已形成了本能性的反应,所以,虽惊,却也轻轻易易避开了。 而小囡后来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一拳,一脚,全都是真正的格斗,他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游刃有余,到了后来,反而像是他在戏弄小囡,但是却又配合得恰到好处,令台下掌声连连。 小囡屡次进攻失败,也憋足了气,最后,一个假动作摔倒,陆念之信以为真,上前去一看,结果小囡一拳打来,偷袭成功! 原本是照着他另一只眼睛打过去的,说好了要给他一份平衡算是礼物,可是他曾挨过她一拳的,这次潜意识里反应够快,偏开了头,只打中鼻梁,陆教官的鼻梁再一次遭殃…… 只庆幸她手劲没宁震谦大,没有当场出血…… 只好配合得捂住鼻子,假装这一幕也是排演好的…… 台下果然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陆念之有苦说不出…… 节目到了尾声,配角们退场,主角小囡会以难度更高的空翻,连续翻出舞台,从而结束整个表演。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篮球滚进了舞台,往着小囡的方向滚过去。 陆念之一看,暗叫不好,马上追上去想要截住篮球,然而,终究太晚了,小囡从空中落下来,纵然看见了篮球,也来不及改变方向,摔倒在地…… 台下的同学惊呆了,初时还以为这也是排练好的,可是,直到看见陆教官抱着小囡就往台下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演出发生意外了…… 在台下看小囡表演的,还有下午没课的聂钧琛,见状也飞快地跟了上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校园,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同样的急诊科,小囡这个月第二次光顾。 急诊科副主任沈裴易冷着一张脸,亲自带着外科医生在给小囡看脚。 陆念之把小囡放下坐着,自己蹲下身来,给小囡脱鞋袜。 他的手指不时碰到她小腿的肌肤,带着温温的热度。 小囡脸色有些发烫,低声说,“我自己来。” 陆念之只是绷着脸,不说话,很快地,却把她的鞋袜都给脱了,露出莹白的小脚来。 医生握着她白皙的小脚,轻轻问,“痛不痛?” 小囡摇摇头,“还好……” “还好就是疼了!”陆念之紧张地盯着她的脚,不高兴地斥道,“痛就痛,装什么坚强?这是装坚强的时候吗?” 可能医生的手稍稍重了点,小囡疼得“嘶”了一声。 陆念之又不不高兴了,“医生,拜托,轻点好吗?轻点!” 沈裴易看了他一眼,“你出去好吗?拜托,出去!” 陆念之只好闭了嘴。 “去拍个片看看吧!”外科医生开了x光片的单子。 既然要拍片,何必折腾小囡的脚这么久?沈裴易给叫来的这医生靠不靠谱?陆念之看着小囡紧皱的眉头,心疼之余,一肚子不满,俯下身来,抱起小囡就走。 众目睽睽,尤其聂钧琛也在一旁,小囡觉得颇不好意思,低声道,“放我下来吧……” “乖,你又不重。”他放柔了声音,道。 “……”小囡无语,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聂钧琛则在一旁看着要喷火,懊恼自己身手没陆念之快,没能抢在他之前把小囡抱起来。 可是,也不甘就此服输,再怎么着,他也是宁叔叔钦点的小囡保护人,小囡在学校的安危可是全权托付给他了,他不能没有责任心!于是,也紧跟着去了拍片室。 拍片的结果出来了,脚 踝软组织损伤,建议住院观察。 依着小囡的意思,是不想住院的,这才开学多久?她一半时间都在请假,不就是软组织损伤吗?又不是骨折,犯得着吗? 可是这一回,聂钧琛和陆念之终于达成了共识,一致决定先住院再说,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下周上课了再看情况而定。 两人一起把小囡安排进病房,看着她的脚被固定好,也打上了针,两人才一人一边,站在小囡床两侧,如斗鸡一般。 “陆教官,我以为在你的节目里你会把小囡保护得很好。”聂钧琛不无讽刺。 陆念之也不甘示弱,冷笑,“小聂同学,我以为你会把你惹的女人管好!” “你什么意思?”聂钧琛脸一变。 陆念之只冷笑不语。 两人针锋相对间,粟粟带着宁震谦和陶子来了,听说宝贝女儿摔伤,两人都急坏了。 “小囡,怎么样了?”作为女性,陶子更为感性一些,第一个疾步至女儿身边,心疼之色显露无遗,“把妈妈给吓坏了!”虽然这女儿是她爸的小棉袄,可却是她身上的肉,摔在女儿身,疼在她心。 “妈,我没事,就软组织损伤,这在爸爸他们部队都算不上伤呢。”小囡安慰着妈妈。 “什么部队不部队的?你能和那些大老爷们比啊?”陶子拉下脸来,怜爱地斥着女儿。 “妈……”小囡软软地叫了一声,能让爸爸妈妈不生气最好的办法就是撒娇了,“什么大老爷们啊,如果爸爸这样的大老爷们受了伤,只怕妈妈比心疼我还心疼呢!” 居然拿爸爸妈妈开玩笑,陶子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是喜欢又是无奈,“臭丫头!难道妈妈还不够心疼你?” 宁震谦可没陶子这么好脾性,来此第一要事是担心女儿,见女儿好端端的,自然就把怒气迁到别人身上,尤其,病房里居然还有他的眼中钉——陆念之在! “你,出来!”他对着陆念之冷冷地道。 陆念之一见宁震谦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可是不敢跟未来老丈人顶,乖乖地跟着宁震谦出了病房。 “小囡为什么会这样?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宁震谦开门见山地问。 陆念之便把大致经过讲了一遍,“摔倒?小囡空翻会摔倒?当时你又在干什么?可见我的看法没有错,你这人是不值得信赖的,小囡五岁开始就练空翻,还没见她摔成今天这样,你还是记住我说的话吧,以后不要出现在小囡身边,今天如果不是看在你送小囡来医院的份上,我早揍你了!” 陆念之这顿骂挨得冤枉,可他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是他大意了,才会眼看着那个篮球滚上舞台而毫无办法,只是,他对于宁震谦直接判了他死刑而死不瞑目啊! 而且,他喜欢小囡,他不想藏着掖着,更不想被宁震谦判出局,于是,在宁震谦面前站得笔直,“震叔叔,今天小囡受伤我确实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您批评我,我改正行吗?” 咦?这小子胆子真大啊!比他年轻那会儿胆子大多了! 宁震谦上下打量他,盛气凌人,“小子,竟然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那么我告诉你,小囡到底怎么了,你非缠着她不可?我让她改正行吗?怎么你才不缠着她?” 陆念之想了想,今天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干脆给说开了,于是心一横,道,“震叔叔,我喜欢小囡,您忘了吗?小囡还在陶阿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跟您定下了,小囡一岁,我把信物也送来了,十八年过去,小囡一直戴着我送的金铃,这是我和小囡的缘分。震叔叔,我要和小囡在一起,我要娶她,和她过一辈子,我会保护她,呵护她,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我也会和小囡一起照顾莫忘哥,照顾宁家每一个人,震叔叔,相信我对小囡的心吧!” 陆念之的话,充满了诚意,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这么说,宁震谦还真会被打动,可是,不知为何,对陆念之成见已深,听了他的话,却只是短暂的触动,而后马上冷了脸色,道,“陆连长,你说你喜欢小囡,可你为小囡想过吗?她才十八岁,还是个学生,你要她和你在一起,和你结婚,你要和她谈恋爱,那她的学习怎么办?如果你真为小囡着想,就不该时时***扰她,而应该让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一点,我看朱骁骁比你做得好得多,他们同学那么多年,朱骁骁不喜欢小囡?可他从来不说,就是不想影响小囡学习! 陆连长,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年纪太大,我们小囡还小,你等不起,我们也没这福分让你等,现在军训也结束了,以后,不要再来找小囡。” 说完,宁震谦就要进病房,陆念之急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震叔叔!我能等的!我可以等小囡再长大一点!” 宁震谦却如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径直往前走去…… 待你长发及腰23 眼看又是一周,陆念之完全没有机会再见到小囡。 宁震谦防他就跟防贼似的。 小囡还在医院的时候,他连续两天在医院转悠,可是,宁震谦这两天休息,亲自在医院陪着女儿,寸步不离。 无奈之下,买了女孩们爱吃的巧克力,托沈裴易带进去,结果沈裴易那家伙却告诉他,巧克力给了,但没说是他给的…丰… 这个笨蛋! 沈裴易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难道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主默默地把自己对女主的关爱传递给女主,一定不会让人别告诉女主是他,这样剧本才能继续纠结下去,才能吸引观众啊? 陆念之很想骂他。合着沈裴易把他自己当观众了?只是想看他和小囡继续纠结,让他们的剧情变得有吸引力?这是兄弟吗?这样的智商,他真怀疑他的学位是混来的…… 周末之后,小囡就执意出了愿,只因不想再耽误课程,而后,便由宁震谦每天接送,这让陆念之从何下手? 彷徨了几天,陆念之焦灼不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鱼贯出入宁家。 小囡脚受伤,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却惊动了好些人。 最有优越感的要数聂钧琛了,这些天,几乎每天登门宁家,来去无阻,让陆念之看在眼里,直暗暗痛斥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震叔叔的眼光就不能好点呢?聂钧琛的用心难道看不出来? 粟粟这个小广播,把消息广而告之,二齐皓子这伙发小知道了,竟然从学校偷溜出来看她,把小囡给感动得不行,只是,这俩孩子不能久待,喝了杯水,说了会儿话就赶着返回学校去了,宁震谦也催着他俩赶紧回去,不然肯定要挨禁闭。 当然,发小们知道的事,乐颜自然也知道了,抽了空回来,让陆念之给逮到了机会,寻思着让乐颜给带点儿什么东西去。 乐颜却一语惊醒梦中人,“哥,我们带东西能有什么用?你不想见小囡吗?” 他憋屈啊!他怎么不想见?可要能见得着啊! 兄妹俩在这说着话,陆向北经过,笑,“乐颜,在这和哥哥说什么呢?又想敲诈哥哥什么东西?” “……”乐颜不乐意了,“爸,瞧您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可是来给哥哥排忧解难的……” 乐颜没说完,就被陆念之捂住了嘴,他才不要老爸知道他在追小囡这条路上一路受挫,太丢人了! 陆向北见他这样,不禁摇头,“怂样儿!这算点什么事儿啊?玩游戏要认真钻研游戏规则,夺旗演习,关键在于攻下对方司令部,把旗子给夺下来!摘到了旗子就是胜利!这时候护旗人再说什么还有吗?” 儿子这段时间的萎靡,他看在眼里,精明如他,自然知道儿子在心烦些什么,忍不住要出口指点了。这小子,都道和年轻时的他最像,可眼下这怂样,明显不如他! 陆念之一愣,马上茅塞顿开,惊喜地跳了起来,“老爸!爸!听爸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啊!” 陆向北哼了哼,“不知道你这些年各种演习的奖是怎么拿到的!” 陆念之如同在茫茫大海看到了明灯,瞬间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心情一开朗,嘴也皮了起来,“爸,姜还是老的辣!小的我自愧不如!” 乐颜也笑了,冲着陆向北挤眼,“那可不!咱爸如果追女孩没有两下子,妈妈那么漂亮的大美人,怎么肯对爸爸死心塌地?” “臭丫头!”陆向北对女儿的宠爱溢于言表,“妈妈是大美人,你爸我难道还差了吗?” 乐颜嘻嘻笑道,“嗯嗯,我说错了呗!爸爸是大帅哥!帅哥配美女,老爸和老妈就是天生一对!爸,您就说说您当年怎么追妈妈的呗,给二哥这傻货借鉴一下!” “陆向北!你又在跟儿子女儿瞎编排什么?为老不尊,没个正形!”童一念的声音带着些嗔怪的意味响起。 陆向北回头一笑,“没说啥,我在教儿子做人的道理。人生纷繁复杂,遇事要懂得分清主次,抓主要矛盾。儿子,你说是不是?” “是!是!老爸太英明了!”好一个抓主要矛盾!好一个抢到旗子就是胜利! “一看就知道你们没说好事儿!”童一念才不信他们父子的话,刚才分明听到乐颜要她爸说他们年轻时的事呢,瞪了陆向北一眼,眉目间却是 满足和幸福的笑意。认识陆向北的时候,她还没曈曈年纪大,彼时尚是懵懂少女,怎么也没想到会和这个令人惊艳的男人共同经历那么多坎坷波折,所幸的是,他一直坚持着不离不弃,一直陪在她身边,才有了她后几十年幸福的生活。 “妈妈!真没有!我们在说小囡脚摔伤的事呢,哥哥可是有保护不周的责任,所以,我打算去看看她!妈,您说我带点儿什么去呢?”乐颜一本正经地和妈妈商量,说实话,她现在每走一步也谨小慎微的,唯恐不小心便破坏了哥哥的姻缘,她所做的一切都只能为哥哥增光添彩,决不能黑了哥哥啊…… “是吗?小囡受伤了?那是得去看看!陆向北,我们也一起去吧!等我,我去换衣服,还得收拾点儿礼品!”童一念说着上楼去了。 乐颜冲着哥哥一笑,“哥,机会来了!” 薄夜初降,宁家刚结束晚餐,因为小囡的脚受伤,所以,一家人的饭后散步也暂时停止了。 正围着小囡说话呢,陆向北夫妇带着女儿来访。 一听这个“陆”字,宁震谦的防御系统就自动拉响了警报,可是,跟陆向北的关系在这,这与陆念之这人怎样是两码事,纵然哪天跟陆念之翻了脸,只要陆向北不主动断了两家这关系,他是不会主动断的,是以,全面进入高度警备状态,迎接陆家人的到来。 当他看到来的人只有陆氏夫妇和乐颜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起来,欢迎他们的到来。 “爷爷奶奶好,震叔叔陶阿姨好,莫忘哥好。听说小囡脚受伤了,我爸妈可关心了,来看看小囡怎么了呢!”陆家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嘴甜,乐颜落落大方地把宁家每个人都问候到了。 陶子喜欢乐颜,立即把乐颜拉到身边,“这孩子,嘴就是乖巧!看我们小囡,还傻乎乎地不知道跟长辈打招呼呢!” “谢谢陆伯伯念阿姨!”小囡朝乐颜眨眨眼,吐吐舌头,妈妈们都是这样,横竖看别人家孩子比自己家的好,她们早习惯了…… 在讨论过小囡的脚伤以后,大人们便进入了他们自己的话题,国际形势,金融变化,公司业务,总之说起来便没有了她俩插嘴的份,于是,乐颜冲小囡眨眼,“小囡,我们去你房间说话儿吧!” “去吧去吧!”陶子笑道,“我们的话题让姑娘们觉得枯燥了!行!说你们自个的小秘密去!” 小囡还不能走,乐颜伸手扶起她。宁震谦怎会让女儿就这么自个走上去?马上站起来要抱女儿,可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莫忘,这些天看着宁震谦抱着小囡进进出出的,又听了大人好几遍解释,大约知道小囡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抱着小囡往她房间走去。 乐颜脸色微微一变,可是也别无它法,只能就此作罢…… 莫忘把小囡放在她床上,还给她拿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自己便坐在一边陪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乐颜心中着急啊,但又不能做得太过火,最后只能抱了侥幸的心理,希望莫忘不懂事,容易哄,也不会乱说。 于是走到窗边,对着外面做了个手势。 “乐颜,你在干什么?”小囡觉得奇怪极了。 乐颜呵呵一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是吗?小囡疑惑地看着窗口,蓦地,一个人从窗口翻窗进来,背上还背着个大包。 “嗨,小囡!”陆念之有些尴尬地朝小囡打招呼。祖国和人民培养他们这些优秀的子弟兵,攀援附墙如履平地,可是不是让他们用来追姑娘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见心爱的姑娘一面,用上了这一招呢?难免有些汗颜啊…… “你……怎么不走大门啊?”小囡这条秘密通道是她关禁闭逃出去的专线,被乐颜出卖给她哥了?可是,有这必要吗?和陆伯伯他们走大门不好? 显然,小囡还不知道陆教官被她英明神武的老爸下了禁令之事…… “这个……我哥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你伤了脚,多无趣啊!我哥想给你些乐子来着!”乐颜赶紧为哥哥找词儿。 是吗?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看着这么一个大活男人大晚上地从窗户里爬进她房间有什么乐子可言…… “小囡,我是来给你道歉的。”陆念之郑重其事地给自己的爬墙行为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我没好好保护你,才让你摔跤了,对不起。” “这跟你有 什么关系啊?是个意外!”篮球又不是他扔进来的,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么也不会怪到他身上去,不过,他这番言辞,倒让她觉得其实这个人还是挺有担待的,如果不恶意整她的话,他还真的不算坏…… 陆念之把背包取下来,里面装的全是小囡爱吃的东西,当然,这些情报也是乐颜透露给他的,他的家人,让他对未来之路突然之间充满了信心,有这样的家人支持,他再不成功,就愧姓陆了! 把背包里的东西全拿出来,放在小囡和莫忘面前,这些,都是他对小囡表达歉意诚意的体现。 “莫忘哥,吃这个!”陆念之把香酥鸭送到莫忘面前。 乐颜真服了他,居然还特意出去买了香酥鸭回来,还热乎乎的呢! 鸭子是莫忘和小囡都喜欢吃的,而且一人一只鸭腿,陆念之也记得,莫忘见另一只鸭腿送到了小囡手上,算是满意了,也不客气地开始咬鸭腿。 “乐颜吃吧!”小囡一贯讲义气,从不是自私的人,怎么会自己兄妹俩独享鸭腿,让陆家兄妹看着? “哎呀小囡!我哥刻意买给你吃的你就吃吧!跟我还客气什么!得,我吃鸭翅膀!我们一起吃吧!”乐颜撕下一只鸭翅膀,问陆念之,“哥,要不要?” 陆念之笑着摇摇头,一个是他最爱的妹妹,一个是他的姑娘,还有一个,是他和他的姑娘要保护一辈子的人,看着他们吃得欢快,就是他最开心的事…… 难得的平和温馨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小囡!叫莫忘出来,他该洗澡了!”这是严庄的声音。 乐颜吓得一跳,手里的鸭翅膀也掉落在地,油乎乎的手也顾不得擦,推着陆念之,“糟了糟了!哥,你赶紧走吧!” 小囡狐疑地看着这兄妹俩,“乐颜,我奶奶来了,陆教官为什么走?” “来不及解释了!”乐颜把陆念之推到窗边,陆念之迫于无奈,虽心中千般不愿,可只好顺着绳子翻了出去。 乐颜这才遏制住狂跳的心前去开门。 严庄一进来,便看见莫忘兄妹俩在啃香酥鸭,不禁诧异地问,“这哪里来的鸭子啊?哟,还这么多好吃的呢……” “是……”小囡刚说一个字,就被乐颜把话抢了过去,“是我刚刚背上来的啊!奶奶您没看见我进来的时候背着书包吗?” “是吗?”严庄一时迷糊了,还真没注意乐颜到底有没有背书包…… 小囡更迷糊了,乐颜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严庄也没多想,把莫忘领下楼去,乐颜暗暗庆幸,莫忘什么也没说…… 一种不祥的直觉,让她手脚麻利地把所有的吃食都收拾好,重新塞进书包里,而后把书包扔进小囡的壁柜,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想关上/门,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这一回竟然是宁震谦…… 乐颜原本打算再把哥哥放上来的,顿时呆住,连说话也不那么流畅了,“震……震叔叔……” “嗯……乐颜啊!谢谢你来陪小囡,小囡这段时间哪里也不能取,可憋着了,幸而有你们这些一起长大的朋友,来陪她解解闷!”宁震谦说着,就往房间里走来。 “呵呵……呵呵……应该的……应该的……”乐颜到底心虚,强装笑脸,强作镇定,“震叔叔,我爸呢?”爸爸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把震叔叔拖住?竟然放了他上来? “在跟你宁爷爷下棋呢!没我什么事儿了,我来看看你们俩姑娘需要点什么?”宁震谦笑道。 “不用!我和小囡说话呢!”乐颜的言下之意是,我们姑娘家说话,可以烦请震叔叔别杵在这儿吗? 宁震谦明显是不识趣的人啊!大大咧咧在她们旁边坐下,笑道,“行!你们俩说话,我在这给你们搞后勤,需要什么说一声,我马上给你们服务!” 乐颜蔫了,自从那次小囡喝醉事件,震叔叔是连她也不相信了…… 就这么着,还让她和小囡怎么说话? 不过,不管怎样,今天都算是有进展了…… “呵呵,震叔叔,我……还是下去看我爸下棋吧……我和小囡也没什么说的了……小囡,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使劲给小囡使眼神,要她别把刚才陆念之来过的事给 捅出来。 “乐颜,你眼睛疼吗?”宁震谦忽然问道。 “啊?是……是啊……刚才不小心进了根眼睫毛……疼……震叔叔,我下楼去了,再见……”乐颜揉揉眼睛,一溜烟跑了。 待你长发及腰24 开学四周,迎来了国庆长假,原本说好国庆去看朱骁骁的小囡,因为脚伤的缘故,不得已又要失约了。 朱骁骁早已经从二齐他们那里获知她受伤一事,尽管学校管理严格,可仍然抽出一切可以抽出的时间来给她打电/话,陪她聊天尽。 国庆假前一天晚上,小囡独自在房间里,朱骁骁的电/话如约而至了。 “骁骁,明天就是国庆了……”小囡的语气里有几分沮丧。 “是啊!明天就放假了!”朱骁骁轻轻地笑丰。 “骁骁,好遗憾,不能来看你了,太不凑巧了……”小囡真觉得她和骁骁之间咋这么不顺利呢?本来可以同上一所学校,可是却因为她临时改变主意而让骁骁一个人去了海校;骁骁远走广州,妈妈却刚好生病,她连送一程的机会也没有;这回吧,约好去海校看他,她的脚却又偏偏受伤了…… “傻丫头,这有什么关系?机会多着呢,只要你想见我,我立刻就飞到你身边!”朱骁骁语气悠悠扬扬的,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小囡笑了,“真的吗?那好,朱骁骁,你马上出现吧!” “好!”朱骁骁答应了一声,语气里暖暖地笑。 小囡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罢了,朱骁骁没有飞马,不是从天而降的骑士,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夜里出现? “小囡,脚伤了,哪里也不能去,闷不闷?”他又问道。 “当然闷啊!”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格,腿伤了无异于失去了翅膀,小鸟不能翱翔天空的苦闷她如今算是尝到了,“我从来没去过海边,本来还打算国庆去看看海,在沙滩上奔跑的,现在,只能窝在家里了……” “会有机会的。”朱骁骁笑道。 “当然!我一定要找机会去看我梦想中的大海!” 朱骁骁便用低柔的,温和的声音向她描述海的样子,海天相接,碧浪长滩,说得小囡愈加向往,直到夜渐渐深了,小囡的声音里有了倦意,朱骁骁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最后叫了一声“小囡”。 “嗯?”小囡觉得眼皮渐重,迷蒙地应道。 他欲言又止,“没什么,晚安!” “晚安……” “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他笃定地说。 “嗯……当然……”小囡愈加迷糊了,想着当然不用多久,等寒假吧,寒假她就去看骁骁,去看她梦中的大海。 电/话终于挂断,一阵嘟嘟声中,小囡浅浅入梦,梦里,是朱骁骁所描述的碧海蓝天,一望无际…… “小囡!” 忽的,一声呼唤把她从浅梦中唤醒,难道真的是朱骁骁出现在她面前了吗?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被眼前的吓了一大跳,睡意全无…… 这大晚上的,陆教官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间? 她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陆教官同志!我说你是爬窗爬上瘾了吗?你来我家不会走门的?”小囡微怒。 陆念之手指竖在唇边,轻声嘘道,“小声点,快熄灯了,震叔叔他们都睡了,我不想打扰他们啊!”他编造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 “你也知道快熄灯了,该睡觉了吗?”小囡哼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爬进她的房间? 只见陆念之变戏法似的,从身后伸出掌来,摊开在她面前,他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链坠,小人鱼的造型,只不过,有别于之前骁骁送她的那个,这个人鱼是铂金的。 “今天偶然找到的,我说了要赔给你一个,所以买了之后有些迫不及待想给你看,等不及明天了……” “……”小囡盯着他掌心里的小人鱼一时无语,稍稍沉默之后,才道,“我不要你赔……”小人鱼赔给她有什么意义?那是朱骁骁送她的礼物……再昂贵的赔偿也不是原来那一个,没有了原本的意义…… 陆念之皱了皱眉,“那就当我送你的好了!”说完上前一步,把人鱼挂在了她脖子上,“不许再取了!”言语里竟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骤然靠近的他,携着属于他的气息,小囡睡意朦胧的,一时也陷入混沌,犹如那天在操场上他给她取项链时 一样,忘记了挣扎和反对,直到他退开了,才感觉脖子上凉凉的,已多了一物。 她摸着那人鱼的坠子,嘟哝,“不是不允许戴首饰吗?” “那是军训!现在军训结束了,自然可以的!”不是不准戴!而是不准戴别人送的…… 小囡盯着眼前这个人,觉得有些看不透他,此人有时很严肃,有时又很无赖,有时很深沉,有时却有些孩子气,他到底是干嘛? “你的金铃呢?”他忽然问道。 “你想干什么?”她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别又要打她金铃的主意……“你自己说的,军训结束可以戴了!” “戴着?”他笑了,“好!继续戴!” 小囡也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是啊,军训已经结束了,他已经管不着她了,干嘛还在这怕三怕四,唯恐他没收她的小金铃? “谢谢你的小人鱼,很晚了,我要睡觉了,你明天再来玩儿吧!从大门进!”小囡掩住嘴,强忍住呵欠。 明天?从大门进?他能进来才奇怪了……所以,既然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他不多待一会儿怎么行? “别啊!有东西吃吗?我没吃晚饭,肚子饿着呢!”他自顾自地在她房间环视。 “……”经过上次小石桌午餐事件,她对于他的“厚颜无耻”已经领教得十分彻底了,现在这样子他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他没有打开她的储物柜自己搜寻已经不是他了……于是指了指储物柜,“那里,好像有些曲奇饼什么的,你自己去拿。” “是吗?太好了!”他大步走过去,打开储物柜,把里面的东西捡了好几样出来,放在小囡面前,“来,一起吃吧!”那口气,好像他是主人似的…… 小囡觉得“无语”两个字已经不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只有选择“习惯”。对,这样的他,习惯了也就好了…… 她摇摇头,“我刷过牙了,不想再吃……” 却见他吃着曲奇,又打开一瓶牛奶,最后说,“下次准备点儿卤肉啤酒什么的吧……”虽然当兵的吃东西都不挑,可这曲奇牛奶什么的,还是女孩吃的玩意儿…… 小囡下巴差点掉了,什么?还有下次? 吃饱喝足,仍然没有要走的意向…… 他把东西收拾了,找话闲聊,“小囡,明天就放假了吧,打算去哪里玩?” 提起这茬小囡就觉得沮丧,“别提了!我这脚,还能去哪?” “都这么些天了,还没好转?”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有点……罪恶的想法,是不是得庆幸她受了伤?不然她可就飞去朱骁骁那儿了……好吧,他这个想法真的不对,他有罪,他该死…… 小囡嘴一嘟,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好多了!可是不能远行啊!本来打算去看海的,结果只能在梦里看了!都怪你!” “怪我?”好吧,他承认,本来他就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小囡是他的不是。 “我刚才做梦正好梦到蓝天大海,你一来就把我的梦给搅了!”她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他。 他笑了,女孩说这样的话就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不过,他喜欢…… “小囡,你喜欢海?”他,才是深爱大海的人,没想到,他的姑娘也对海兴趣颇浓,这是个意外的收获,他顿时心情舒畅。 提起她向往的大海,小囡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憧憬,“我喜欢。你知道吗?我的理想是考海校,当一名海军,驾着战舰在海上乘风破浪,有海鸥和我作伴,有海风为我护航。闲暇的时候,我就会像鱼儿一样,在海里自由徜徉……可惜……” “可惜”后面的话是什么,他完全能理会,小囡的家庭,她所肩负的责任,让她不得已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这样的她,有别于平时的无忧无虑,娇憨懵懂,可是,却让他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一疼。 在她对面坐下,他柔声道,“小囡,不当海军,你依然可以像鱼儿一样,在海里自由徜徉,站在战舰上乘风破浪的感觉,就好像……天和地完全属于你一样,风是湿润的,空气是咸的,天空比任何时候都广阔,那时候的心,无限宽广,宽广得超过天边的海岸线,容得下整个世界……” 这时候的他,是真实的,好像又回到了海上那些日子,“小囡,那样的时候,人心是最寂静的,不理解的人会以为 亦是最孤独的,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样的我,是如此的充实,没有城市的喧哗,没有尘埃的污浊,只有一个纯净的世界,看似一无所有,可却有天,有海,有地;有生,有死,有……” 他深情看了她一眼,那个字没有说出来…… “好一个有天有海有地,有生有死有……”有什么呢?小囡完全沉浸在他所描绘的世界里,这样的境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懂,可是,如果,如果有一个人懂,那将会是世界之最完美,这样的人,无需多,只要一个就够了……她喃喃地,把他的句子补充完整,“有天有海有地,有生有死有你……” 他喉间一热,心口轰然一声,如一朵烟花爆开,散落星点无数。这种感觉,叫共鸣…… 他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十八岁,从未见过海的城市女孩会理解他所描绘的孤独和充实,会理解他生命深处的东西,他果然没有看错,她的灵魂里有着和他相同的元素,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种人…… 此时此刻,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这样的女孩,他一定不会错过,终此一生,只愿与她生死共依…… 一个大胆而冲动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腾,“小囡!你是胆小鬼吗?” 小囡的眼前,已经是一片碧海蓝天,破浪的战舰迎风疾行,而她站在甲板的最前端,呼吸着海风,享受着把天和海都装进胸怀的感觉,惬意无比,却被他突然的一句给打断,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 他唇角一动,暗暗好笑,“那你想不想看大海?” 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啊!陆教官,你是故意气我来着吗?”小囡的好心情完全被这句话给破坏了。 “小囡,我带你去看海!”突如其来的一句。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的唇边漫开一缕微笑,“我带你去看海,看不一样的天地……” “你说……现在?”她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现在!” 她愣住,行吗?外面是漆黑的夜,再加上她受伤的脚? “小囡,你敢不敢?”他一双黑眸亮若启明星,黑色的深瞳里,闪动着不安分的火光。 这光,这火,和她灵魂中同样不安分的因子相碰撞,她一颗心砰砰乱跳,跃跃欲试的期待和现实重重顾虑在抗争…… “小囡,相信我吗?” 他跳动着火焰的眸子像巫师的火把,撩动着她的心魄,她的灵魂…… “疯了……”她双唇微抖。相信他吗?他是出色的军人,是乐颜的哥哥,是陆爷爷的孙子,是陆伯伯的儿子,是严厉的教官……她不知道……这重重的身份够不够信任的分量……他说带她去看海,去看他的天、海、地,他的生、死,和她的你……能说出这番话的男人,值得相信吗? 她看向他的眼睛,火光瞬间就将她点燃了,那一刻,竟然不再有怀疑,“我……我们怎么去?”太多的顾虑,爸爸妈妈允许吗?她的脚伤允许吗? “只要你相信我,就能去!”此刻他的眼睛里,除了火光,还有浓浓的,黑沉沉的坚定。 小囡最后的顾虑,也在这份沉稳里消失。从小到大,她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孩子,出格的事情数不胜数,再任性一次又何妨?她笑了,点点头,“我去!” 他大喜,打开她的衣柜,从里面把她的衣服拿出来,收拾在背包里,又给她挑了一套,搁至她面前,“把睡衣换下来。” 小囡一看,宽大的运动裤,t恤,还有……内.衣。 这是第一次有成年男子碰她的内.衣,莫名的,一种热热的感觉在皮肤上爬行,她的脸也不由自主泛了红,低声道,“你去浴室。” 他微怔,旋即明白,凝视她微红的脸颊,心中激荡,低声问,“你自己可以换?”她的脚,方便吗? “可以啊!你再不去我反悔了!”小囡大窘,难道他想过要亲手给她换衣服?这,这是好男人干的事儿吗?她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果然还是那个坏蛋教官!她怎么就因为他的一番鬼话而改变对他的看法呢? 他轻笑出声来,“好,我去。”转身进了浴室。 小囡的心完全跳乱了节奏,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换衣服,虽然,中 间隔了一道浴室门…… 如果他趁着她换衣服偷看的话,她马上大喊,把爸爸招来,给他一顿胖揍!再扭送他回去,让陆伯伯再给他一顿胖揍!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无论他说什么话她也不会再相信! 如果他趁着她换衣服偷看的话,她马上大喊,把爸爸招来,给他一顿胖揍!再扭送他回去,让陆伯伯再给他一顿胖揍!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无论他说什么话她也不会再相信! 越这样想,她越是慌乱,穿衣服的时候还算顺利,可裤子却怎么也不好穿,毕竟一只脚不能随便活动,扯了老半天也没能把裤子扯好,只好试着下床,一只脚站在地上,然而,慌乱中的她却没能站稳,踩着裤脚“哎哟”一声摔倒,还好摔在床上…… “怎么了?”听见她的声音,他心中担忧,打开门出来,正好看见她的窘状。 “喂,你怎么出来了?”小囡满脸通红,她的裤子还没穿好呢…… 陆念之看见的,正好是她穿了一半裤子的模样…… “我来帮你吧……”他强装镇定,走上前去。 “不要!你别过来!”小囡赶紧用被子遮住自己。 “行了!害什么羞啊!你跟乐颜一般大呢!再耽搁下去今天可就不能去了!”他迫于无奈,只好把乐颜搬出来,可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小囡原本迟钝的感情更加迟钝了…… 小囡在激烈的天人交战中,没错,她和乐颜一般大,他是乐颜的哥哥,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不点呢,可是,他到底也还是男人啊!她还从没让男人看过自己这副模样呢?让男人给她穿裤子?她想都不敢想…… “不要……”最终,男女之别还是占了上风,她红着脸道,“你转过去,我自己再穿穿试试!” 好吧……他暗笑,从躲进浴室,到只需转过背去,这也算是一种进展了…… 她在被子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裤子给穿好,还好是宽大的运动裤,不然怎么也塞不进去,“行了!” 他转过身来,看见她的脸依然红得可爱,很想打趣几句,可这关键时候,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毕竟他还在人家的地界呢,别把震叔叔给招来,不然,知道他要拐跑他的女儿,非拿枪崩了他不可…… “来,你背着!”他扶着她坐起来,把书包背在她背上,自己则转过背半蹲在她面前,“上来。” 他的意思是,要背着她走? 虽然,仍然有点难为情,可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谁让自己的脚不争气? 小囡只好趴在了他背上。 他轻轻易易地就将她背起,走到窗边,低声嘱咐,“抓紧了。” “你要背着我爬窗户?”小囡大惊。 难道他能背着小囡全尸出宁家吗?这种时候,再不容她退怯,索性不回答她,直接攀上了窗。 小囡不是胆小的人,可这么刺激的事还是第一次做,既惊慌,又有些小兴奋,也顾不得再问其它了,下意识便抱紧了他。 沿着小囡自己备用的绳子,陆念之顺利背着她落地。 王子深夜爬窗带走了自己心爱的公主,美丽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几分钟以后,陆念之的车开出了大院,直奔机场而去。 深夜,还有最后一班航班,他在出发之时已经订了票,应该能赶得上。 小囡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真的马上就可以去看自己梦想中大海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可是,明天早上爸爸发现自己不见了怎么办?她想着还是得给爸爸发条信息说明一下才行,可是在包包里翻了几遍,也没找到手机。 她记得包包是陆念之收拾的,身份证什么的都带了,怎么就没带手机呢? “陆教官?借你手机给我爸发个信息呗?”她天真地问。 “嗯……等下我来发吧,赶飞机要紧,快来不及了!”他故作正经地道。开玩笑,这时候给震叔叔发个短信?震叔叔不立马追来把他大卸八块?怎么也要等飞机起飞再说…… 小囡完全被这次刺激的行动给蛊惑,一颗心漂浮不定的,充满各种想象,听了他的话,也就乖乖地在一旁做她的大海梦去了。 “小囡,累的话,先睡一会儿,到机场我再 叫你。”为了她不再乱出什么点子,干脆睡着吧! “啊?我睡不着啊!我激动!陆教官,你再给我讲讲你们舰校的事呗!”小囡一双本就晶亮的眼睛里因为憧憬而更加明亮了。 “好啊!”陆念之很乐意把她的思维从给爸爸发短信这件事上转移开,于是开始说他的军校故事,说得小囡羡慕不已。 “陆教官,你这样的,有很多人追吧?”小囡突然生了八卦之心。 陆念之暗笑,板着脸道,“嗯……我不是被女兵们封为全海军最帅吗?地方上我招惹的女青年不是可以站满整个海岸线吗?我回来不是还有海边的姑娘们给我送了满满一车海产品吗?” 这些都是当日小囡在车上当着成小朵的面编排他的话,被他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嘿嘿……”小囡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小囡,我没有。”他的目光望着前方,唇边淡淡的笑意,表情突然变得魅惑起来。“记得你提到过的我的初恋吗?” “嗯……”那也是她瞎掰的好不好?可是难道瞎猫撞上死耗子说对了? “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女孩,曾经轰动整个大院,我家人知道,你家人也知道。”他诡异地一笑。 “是吗?她是谁啊?”小囡皱眉,这么轰动的爱恋,竟然没有人跟她说?她家人分明也知道啊! —————————————————————————————————————— 其实,吉祥也知道更不出来该上来跟亲们说一声……可事实是,每天晚上吉祥都是在码字的,而没有码出来的原因,只是因为码着码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而且每次醒来必定是凌晨两点了,而此时的电脑,还锁定在小黑屋里,啥也做不了……所以,就所以了……吉祥也不想这样的,只有再次说声对不起了…… 待你长发及腰25 他只是弯了唇角,笑,“唔……你也认识。” “我认识?” “而且……你跟她很熟……尽” “很熟?丰” “嗯……” 小囡微凝了眉,难道也是大院的?或者,还是成老师吧…… “机场到了!”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样子,他暗觉好笑。 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他下车,蹲下来背她,小囡的猜测,到此为止。 数小时以后,他们降落在美丽的海滨城市。 天还没有亮,带着她在临海的酒店住下,单独的露台,面朝大海,可以听见海浪声声,拍打着海岸线,带着咸味的潮湿的海风吹得窗幔飞扬,海的气息,就这样渗透进呼吸里…… 小囡兴奋地大口吸着气,“我闻到了!闻到了海的气息!太棒了!” 陆念之把东西收拾好,看着她笑,“没错儿!大海很棒!可是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来亲近它,现在,你难道不需要睡觉吗?再不睡会儿就要天亮了!” “不!我睡不着!”趁着黑夜,她竟然从北京穿越到了海边,她一时半会怎么能睡着?“不是快天亮了吗?那我们干脆等着看海上日出吧!”至今,她还记得那一篇描写海上日出的课文,太美太美…… “好啊!”他弯腰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露台上的躺椅上,让她舒舒服服地靠着。 他抱她起来的时候,是如此的自然而果断,既让她没有拒绝的时间,又让她觉得,他没有一丝一毫亵渎的邪念,反而是她,心中想得太多,脸总是不由自主地泛红。 对于自己不争气地脸面,她只能暗暗斥责,在人家眼里,你只是乐颜那样的小妹妹,你瞎脸红个什么劲儿啊?丢人! 为了掩饰自己一红再红的脸,她把话题又绕了回去,“陆教官,给我爸发信息了吗?” “嗯!马上就发!”现在确实可以发了……他拿出手机来,写道:震叔叔,我带小囡来海边玩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她,爱护她,并尊重她。陆念之。 写好之后,还把这条给小囡看了,“这样行不行?” “行!”小囡一直都不知道他和爸爸之间的暗涌波涛,只觉得这样的措辞还挺贴心。 陆念之一笑,按了发送,而后,关机…… 这样的信息发出去以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他不想在小囡面前被震叔叔的夺命追魂电狂轰乱炸,也不想任何人打扰他和小囡的世界,所以,切断这个号码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吧! 宁震谦睡觉保持着一贯的警醒,短信到时军号还没响,他被惊醒过来,起身拿起手机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大骂一声,“混蛋!”而后便往小囡的房间跑去。 陶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赶紧追了上去,只见宁震谦在扭小囡房间的门,可是似乎上锁了,扭不开,在那较劲呢,眼看他就要踹脚踢开,她赶紧制止了,拿了钥匙过来,才把门打开。 房间里,被子还是乱的,堆在床上,可小囡已经没了踪影。 “小囡呢?”陶子也是大惊。 宁震谦黑着一张脸,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猛然想起,立即打小囡的电/话,可铃声却在房间里响起…… 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转而拨打那个混小子的电/话,可是竟然关机了! “岂有此理!有种你不要回来!”他火大地将手机一扔,幸而是扔在床上…… “小囡到底去哪儿了?”陶子鲜少见到宁震谦对女儿发这么大火,即便是女儿真的做错了事,他也不会说“不要回来”的话,更不会气得连她也不搭理了,于是拾起他的手机来看,一看之下,倒是笑出了声。 “笑?你还能笑?”宁震谦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人,这是小囡的亲妈吗? “咳咳……”陶子自觉失态,这种时候怎么能笑呢?不,应该说,怎么能当着他的面笑呢?她倒是以为,人生在世,难得为爱疯狂一次,她有些欣赏陆念之的勇气了,至于陆念之对小囡是真心还是假意,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个端倪,胆敢就这么把小囡“偷”走,再明目张胆发个信息来告知的“贼”,那也是有心的贼,毕竟两家的关系在这里。他许诺,会爱护小囡,尊重小囡,那么,便可看出他 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一个比小囡大六七岁的男子,却又如此勇敢而浪漫,她不得不微笑着感叹,“年轻真好……” 宁震谦听了媳妇儿的话,顿时双眉倒竖,“陶子同志!请你站对立场!” “是!首长!”她的立场一直是对的,关键是站那边的问题,谁说的首长的立场就一定对? “你……”宁震谦气得呼呼喘气,媳妇儿明显是在敷衍他嘛!他一拳砸在桌上,“不行!我得找老陆要人去!” 陶子一听可吓着了,拉住他道,“你丢不丢人啊?我跟你说,你只要去找老陆,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难道老陆还想推卸责任?”宁震谦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陶子却笑着摇摇头,“不,老陆绝不会推卸责任,他一定会点头承担这个责任,他会说,宁子啊,我养儿不教,是我的错,我陆家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囡,既然这样,我就把我这混账儿子绑至你家,你要怎么鞭打就怎么鞭打,至于小囡呢,虽然犬子愚钝,不配做宁家女婿,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委屈令爱下嫁了,唔……现在小囡年纪还小,就让他们两个先订婚吧,等小囡毕业,就给他们办婚礼,宁子你放心,我们陆家绝不会亏待了小囡!” 宁震谦越听越火大,“岂有此理!那不是便宜了那小子!” “没错儿!”陶子笑着按着他肩膀坐下,“所以,你还去不去?” “那怎么办?那现在怎么办?”宁震谦心里如火烧一般乱了方寸,坐立不安,手一挥,又站了起来。 可是,这一挥手,却将小囡桌上的一个海螺给挥到了地上。 宁震谦凝视着那个海螺,眸光微微一缩,再环顾小囡的房间,贝壳风铃,军舰模型,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 陶子并没有看到他脸上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哀伤,继续戏谑他,“你去追回来啊!凭你的本事,调查他们去了哪里还不简单?马上飞过去把他们抓回来呗……” 宁震谦听着她的话,没有出声。 陶子这才意识到他的异样,绕到他跟前,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你怎么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眸光凝视着她,“囡囡,这些年辛苦你了……” 类似的话,他不是没说过,只不过此刻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你到底怎么了?” 他摇摇头,眼眸里浮出深深的歉意,“因为我,让你们母女都受委屈了……小囡她喜欢海,一直都向往去海边,我们也承诺过,等莫忘稳定一些,再稳定一些,可以适应大环境和大气候的改变就带她去,可是,这个承诺一拖再拖,最终到现在还只是一句空话,如今她长大了,那么懂事,为了家族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我这当父亲的,心里愧疚啊……” 陶子捂住了他的唇,没让他说完,“都二十年了,怎么还在说这些?那不成你还把我和小囡当外人?既然是一家人,又何来的愧疚?我和小囡都很幸福,如果现在你让小囡失去这个哥哥,那她才会伤心呢!” 一番话并不能开解宁震谦的心结,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紧紧抱了抱陶子,而后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陶子在他身后急问。 “去跑步!” “……军号还没响呢……” 他没有再回答。 她也没有再追出去,有时候,男人需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有些想不通的事,解不开的结,得他自己去摸索…… 至于陆念之和小囡,她估计这七天假是安全的,首长大人不会追到天涯海角去把他们抓回来,不过,七天之后回来会是怎样的情形,她就不敢保证了…… —————————————————————————————————————————— 先更3000吧,应该还有一更的,但是要很晚很晚吧~! 待你长发及腰26 海边的黎明。 最初只是一片灰蒙蒙,模糊的海天之间传来浪涛声声,隐约可见粼粼水光,却怎么也望不到海的尽头在何处。 直到一抹鱼肚白擦亮了暗灰的天际,渐渐的,渗出浅色的金光来,那金色如有人在用画笔一笔一笔地描一般,渐浓,渐深,最后渲染成浓重的金红丰。 而后,这金红越来越亮,越来越广,后来,半壁天空都被它的强大所侵占,就连海水,也层层叠叠的,如将天空吸落一般,泛着金红的波光尽。 终于,不再隐藏,不再遮掩,一轮红日完完全全跳出海岸线,以极度优雅而骄傲的姿态傲世整个世界,宣告着它是这世界的主宰。 海上日出,和任何地方的都不一样。 无遮无拦,大气磅礴,视线所及,全是它的势力范围。天空、海水、世界,乃至人心都被这无所不往的金红所征服,所充实。 小囡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而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心…… 这一刻,她的心里是装进了整个世界的,海天相融,不过一心宽的直径…… “真美……”她醉心于这样的景色,不仅惊艳了她的眼睛,更撞击着她的灵魂。 是的,真美…… 他眼中的世界,除了日出,除了天空和海洋,还有她,而这世界的美丽,也因有了她,而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初阳金红色的光投射在她脸上,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圣洁而美好的外衣,在这样的黎明里,她就像一个女神一般,灼灼生辉…… 天,终于亮透,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海,毫不吝啬地向小囡展示着它的姿态,一波一波倒映着晨曦的浪向着她的方向涌过来,却远远的,在她不可及的地方止住了脚步,让她既醉心期间,又无法亲近。 她不再满足于这样的遥望,转过头来,对他道,“陆教官,我想去沙滩!” “好!”他笑。她仍然不需要睡觉吗?这样的她,还真有些孩子气,若被童博看到了,不知又该编排他些什么。 仍然是他背着她,她手里提着他准备的一包东西,两人往海滩而去。 在酒店里看着如此近的距离,真正走上沙滩却花了些时间。 清晨的海滩,寥寥数人,风声,海浪声,清晰可闻。 他小心地将她放下,打算在沙滩上铺个什么东西再让她坐下来,可是,她却自个儿直接坐在了沙滩上。 他笑了笑,没阻止她。 “笑什么?”如孩子般新奇的眼神四处张望,却也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他的笑容。 “没什么。”他依然浅浅笑着。 “胡说!你肯定在笑我!你的眼睛写着呢!”小囡狐疑的眼神盯着他。 “哦,你还能看懂我的眼睛?好!那我眼睛里还写着什么?”他索性毫不掩饰地,用他充满柔情,和爱慕的眼神凝视着她。 小囡眯了眯眼,只因为他眼中的光芒太闪亮,她如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般,竟然微微一个痉/挛…… 脸不由自主再度泛红,她赶紧移开眼神,玩弄着沙子,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从来没有如此去看过一个男生,不,应该说男人,她强烈地意识到,他是男人,不是和她一般大的小男生……所以,就连眼神也和一般的小男生不一样吗?每次看他的眼睛,都觉得里面有一股力量,一股让她无所适从的力量,上次在颐和园时便是如此,但那次不过是无心一瞥,而今天,则是有心去看,竟如看进了他瞳孔深处一般,那里面有着磁场强大的漩涡…… “我眼睛有什么?”他居然还不知进退地问。 她哪敢直视他的眼睛,两只手死命按压着沙堆,嘟哝,“没……没什么呀……” “真的没什么?”他又想笑了。 “嗯……真的……” 真的没什么,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吗?他再次猛然向她靠近,一张大俊脸凑到她面前,笑,“再看看!里面,没有一只小猪吗?哦不,一边一只,是两只!” “……”她微怔,而后笑着向他扔沙子,“你才是猪!你是!” 他敏捷地躲开了,笑声回荡在海滩。 她不服气,支起身子站起来,单脚跳着继续捏了一把一把的沙子扔向他。 这次,他担心了,站住脚步没有再跑,被她扔中,沙,落在他衣服上,同时撞向他的,还有单脚跳过来的她。 她没有想到他会站住不跑了,一时重心向他怀中倒去,结结实实撞了他满怀,他伸臂,将她抱紧。 如果可以,真的不愿意再松开…… 而她,亦骤然间石化。 他背过她,也抱过她,可是,从没有像这般相拥……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胸膛上坚实的肌肉,可以吸进混着他气息的空气,她的额头甚至擦过他的下颌,他胡茬硬硬的,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要命的是,她竟然傻了般,由他这样抱着,由他温热的呼吸喷着她的发…… 如果不是她的肚子这时候“咕咕”唱起了空城计,她还真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想起把他给推开…… “陆教官!请放开!”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点。 却听头顶传来他的轻笑,“是你抱着我……” 是吗? 她的脸瞬间通红…… 没错儿,他分明已经松手了,仍然将两人连在一起的,是她的胳膊,圈着他的腰…… “我……我怕摔跤啊……”她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样的解释,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唔……那抱紧,别摔着了!”他很配合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很相信她的话。 她脸更红了,赶紧松开了手,坐下来,继续玩她的沙子。 他笑了,蹲下来,盯着她绯红的小脸,“刚才不是有人肚子饿了吗?” “嗯!饿了!”她拼命点头,终于可以换个话题了,不要再纠结她抱他这个问题了…… 他把从酒店里拎出来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早点来,这是出来的时候,让酒店给打包预备好的。 小囡伸手去拿,却被他轻轻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干什……”话没说完,小囡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了,她的手全是沙……可是,他为什么可以打她?再可是,她为什么不生气啊? “来,咬一口。”他一只手戴了一次性手套,把面包喂到她嘴边。 喂她吃?这样好像很别扭…… 她红着脸摇头,“我……我喝牛奶算了……”说着,去拿牛奶瓶。 “不行!”他将牛奶瓶一把拿走,“不能空腹喝牛奶!我可是答应过你爸的,要照顾好你,别出什么娄子,回去你爸把我皮给揭了!”话说不管是否照顾好她,回去都得掉层皮吧?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原来如此…… 听见这话,她心里稍稍安了安,问道,“你也喂过乐颜吃东西吗?” 起初,他没懂她为何会这么一问,稍一思索,算是明白过来,眸色柔和,“当然,乐颜很小的时候我就给她喂饭吃,生病的时候我也喂过。” 她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就着他的手,把面包给吃了。 “现在可以喝牛奶了。”他把牛奶瓶也举到她唇边。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异议,乖顺地喝光了牛奶。 “你自己也吃吧!”没完全吃饱,不过,不好意思让他饿着再喂自己。 他却微微笑着,挑出一个蛋糕来,“再吃一个,然后吃个水果,我才吃。” 小囡无奈,被他填鸭式地喂了个饱,最后却见他露出轻松的笑容来,“好了,把小猪给喂饱了,该我自己吃了!” 小囡皱了皱眉,“我是猪,那你是什么?我们吃的,不是一样的吗?” “我?”他笑容放大,“我是养猪人!”有一天,你会答应我养你吗? —————————————————————————————————— 这更真是晚,好晚好晚…… 待你长发及腰27 只见他在沙滩上画起了画。 一只戴着小花儿的可爱小猪憨态可掬地跃然沙滩,之后,又在一旁画了个威风凛凛戴军帽的男海军,捧着一只盘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只听他叫唤着,“小猪,小猪,开饭了!开饭了!” 她盯着沙滩上被他画得美美的那只女小猪,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来丰。 他原以为她会生气,却听见她的笑声,不禁诧异地问道,“笑什么?尽” “不告诉你!”她弯起唇角,下巴微微扬起,这一回,轮到她卖关子了! “小东西!”他站起身来,朝海边走去,唇角是诡异的笑。 “你去哪里?”不出所料,她果然在他身后焦急地问。 他慢悠悠地走着,仿佛在享受这海风轻拂的惬意,“当然是去享受一下像鱼儿一样在海里自由徜徉的滋味……” “啊?那……那我呢?”她着急了,只差一跳一跳地追着他而去。 他回过身来,微眯了双眼,身后是一望无际闪耀着金光的海水,和晨曦满天,他的眼睛里,似乎也蕴满了波光一般,闪得灼人的眼,“你?要不,你看我游?” “……”她嘟着嘴,老大的不乐意,可是又能怎么办?谁让自己的脚不争气呢? 他看了看周围,最后指着一处礁石,道,“你去礁石上坐着怎么样?至少脚可以探探水!” “……”还是不乐意!可是,总比在这儿干坐着,海水也碰不到要好一些吧…… 他回来,将她抱起,走上礁石,把她轻轻放下来,笑道,“美人鱼都是这么坐着的。” “胡说!美人鱼都是在海里游的!”见过跛着脚的美人鱼吗? 他眼里闪过一抹好笑的意味,“唔……算我说错了,坐着的都是小猪……” “你……”小囡用力一推,差点把他推下了海。 他倒退几步才站稳,笑道,“你这是恩将仇报吧!你把我给谋杀了,谁下次还带你来看海?谁带你去看真的军舰?谁带你走进海军军营里去?” 她大喜,双眼放光,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仇恨”,“你还会带我出来?” 他呵呵一笑,“等明年夏天,我带你去看我曾经的战友,前提是,你乖乖听我的话。” “……”这话好熟悉,好像他曾经也说过,她不屑地哼了哼,“谁稀罕?骁骁也能带我去……” 他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一声不吭,开始脱衣服。 套头上衣自腰间掀起,露出他线条极好的腰腹,肌肤白皙,腹肌和人鱼线都极优美。小囡只一眼,便立刻面红耳赤,她知道不应该再继续看下去,可是偏偏的,却移不开眼睛,他的身上,仿似有磁石一般,牢牢得吸引着她。 直至他把上衣脱去,扔在地上,露出他光裸的倒三角的上身,并且开始解皮带的时候,她才恍然清醒,大声道,“陆教官!你这是在干什么?耍流氓吗?” 他无所谓的笑笑,眼眉间几许狡黠和邪邪的坏意,“难道要我穿着长裤游泳?” “可是……”她想说,可是也不能穿着内.裤游泳啊……话没说完,他皮带已解开,长裤也褪了下去,里面穿的竟然是泳裤……他什么时候换了泳裤的了?竟是做好了准备的来游泳的……但是,他的泳裤怎么是三角的啊……紧紧的包裹着他的臀部,真的太……性/感了…… 小囡的脸如同火烧一般,赶紧把脸扭开了,可是,脑海里却被他紧穿着泳裤的样子霸占得满满的,这家伙的身材,真是好得没话说…… 可身材好,不是拿出来乱秀的好吗? 不由自主的,耳边又回荡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你见过我脱了军装的样子? 完蛋,这回可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他的泳裤那么贴身…… 更要命的是,她摇着脑袋,越是想要把那香/艳的画面给甩掉,那画面却越顽固地霸占着她的脑袋,怎么也甩不出去啊…… “你干嘛摇脑袋?头疼吗?” 眼前多了一双修长的腿,肌肉匀称而优美…… 她不看!不看!坚决不看!再往上,又要看到不该看的了! < p>“没有啊!没有!”她的脸,红得如欲滴血,不行,她得用海水来冷一冷她这火热的体温了,于是,脱了没受伤那只脚的鞋袜,把脚伸进海水里,微凉的海水一浸,通体舒适…… 他眉眼间狐狸般的笑意依然,大声道,“小囡,我下水了!” 说完,步入海水中。 终于没有了他在身旁,小囡觉得压力小了不少,脚一下一下地在水中荡着,目光却追随着海里游泳的他而去。 时至现在,海滩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海水中游泳的人也不少,可是,说实话,真的没有人比他的身材更好,没有人比他的泳姿更好看,难怪他那么得瑟,还是有些得瑟的资本的…… 渐渐的,目光便似放空了一般,自动屏蔽了所有的人,仿似整个海域里,只有他在游泳,只有他,如鱼儿一般,在海水中自由徜徉…… 不知他游了多久,直到她觉得坐在礁石上有些过于炎热了,才见他游回了岸边,从海水里出浴。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想到了“美人出浴”这四个字。 此时的他,一身湿漉漉的,水珠凝在他光裸的肌肤上,阳光照下来,小囡突然觉得,可以用“金光闪闪”四个字来形容了,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光芒,真的盖过了所有人,以前她竟然没有发觉…… 他朝着礁石走来,朝着她走来,而她,静静地凝望着,仿若这海滩,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然而,忽然之间,在他快要登上礁石的时候,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因素打破了这样的画面——一个穿比基尼,一头金色卷发的女子闯进了她的视野,闯近了他身边,这一看就是辣、妹的女子竟然轻佻地直接就在他面前摆出一个极诱人的姿势来,红唇魅惑地笑,“嗨,帅哥,你真帅。” 他初时微皱了眉,后来便笑了,亦道,“美女,你真美!” 辣/妹发出极愉悦的笑声,形态更加放浪了,“帅哥,有时间吗?教我游泳怎么样?” “好啊……”他答得十分爽快,眼神不经意往小囡这边瞧了一眼,笑容愈加放大,且狐狸的意味更加明显,稍稍靠近那女子,压低了声音说了句话。 那女子微怔,继而笑得更加大声,从他身边走过,却不忘回头给了他一个飞吻,“帅哥,拜拜!” 他唇角含笑,径直走上礁石,利落地穿好衣裤,而后在小囡身边蹲下,“晒不晒?要不要租个太阳伞?” “不要!”小囡的脸,板得跟铁板似的,跟她老爹有得一比。 他眼角的笑意始终挥不散,眸光闪亮,“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有!”声音硬邦邦的,在这炎热的南国海滩,有着风刀霜剑的意味啊…… “还说没有!?分明是生气了!告诉我为什么?”他眨眨眼,眼中闪过洞晓一切的狡黠。 “我累了!想回酒店睡觉!”她沉着脸,堵着气说。 “对哦……小猪的生活就是睡了吃吃了睡,我们的宁小猪昨晚还没睡觉的呢!是我的不是!来,我们回酒店了!”他拾起礁石上她脱掉的袜子,要给她穿。 其实,对于他叫她小猪,她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沙滩上那个美美的小猪,是很可爱的动物,对于十八岁的女孩来说,这更是一个可爱的称呼,可是,此刻听在耳里,却是无比的刺耳,一手抢过他手里的袜子,脸色阴沉,“我不要你穿!” 偏偏的,她袜子上的图案也是麦兜猪的,她看在眼里,心中恨恨地暗下决心,这双袜子,以后再也不穿了! 好吧……他带着好笑的眼神,看着她自己把鞋袜穿上,然后扶着她站起来,半蹲在她面前,“来吧!” “谁要你背了?我自己走回去!”她僵持着,脸色难看异常。 “自己走?得了,别害我回去被你爸削!”他抓住她手臂,反身往自己两肩一搁,瞬间就把她背在了背上。 小囡在他背上挣扎了两下,怒道,“我不要你背!你去啊!去教别人游泳去!” 他发出一阵大笑来,笑得肆无忌惮,畅快淋漓,笑得小囡心里发虚,暗暗皱眉,也笑得海滩上的人纷纷朝他俩行注目礼,他,却只是笑,而没有回答她一句。 末了,他忽然回头问她,“我教不教别人游泳,你很在意?” < p>“谁在意啊?关我什么事?”她大声反驳。 “唔……那不就得了……”他笑着点点头。 良久无话,他背着她在沙滩上行走,至他们之前坐的地方之时,顺便带走了他们留下的垃圾。 她趴在他背上,始终一声不吭的,忽的,却又突然问了一句,“你刚才低声跟那个美女说了句什么?” 他差点笑了,却一本正经地问她,“你很关心?” 呃……她关心?她为什么要关心啊?真好笑…… “我只是……好奇罢了……”嗯,就是这样的!她好奇他到底对人家说了什么,好奇他对美女是什么态度,他不是有成老师了吗?怎么还可以对别的美女这么暧/昧的态度?乐颜还说,他一旦喜欢上什么就是一辈子的事,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可见,乐颜的话得打折扣啊…… “唔……我对她说……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在她竖起耳朵听的时候,他突然又打住了,而后在她看不见的方向闷笑。他要不要告诉她,他后面那句话说的是:不过,我得问问我未婚妻同不同意…… 小囡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得到这么一句回复,顿时泄了气,赌气地道,“谁要听啊?你说我还不乐意听呢!反正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话,见不得人的事!哼,不要脸的女人,加上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正好凑一对!” “……”他成不要脸的男人了?话说他除了在她家蹭饭吃的时候把脸面扔一边不管了,其它时候还真很看重他这张脸面呢……“哦?我怎么不要脸了?” “要脸的男人会穿得这么暴露在海滩上乱走吗?这不是故意勾/引人家良家妇女吗?”她怒斥他的罪行,只是,她是不是气糊涂了?刚才她还骂人家是不要脸的女人,现在又成良家妇女了? 他笑,“难道海滩上的人不都是穿着泳装吗?” “是啊!别人也都穿泳装!可是谁像你一样穿个三角裤?就跟没穿一样,什么都看……”小囡本就是心直口快的人,被他一激,什么话都往外倒,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不对,赶紧急刹车,已是满脸通红,脑中开始自动回放刚才他穿着泳裤的画面…… 而他,却偏偏的还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小囡哑口无言。陆教官,你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的? “我……想睡觉了……”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闭上眼睛装死。 他扬了扬眉,浑身充满力量,大步流星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她还真是累了。原本只是装睡,可在他背上晃悠着,渐渐的,便迷糊起来,还没等他走到酒店,她就睡着了。 回到房间,他才发现这一路安安静静的她原来已经进入梦乡。 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而后,便坐在床边的地上,静静地凝视她。 睡梦里,她的小嘴依然嘟着,这是还在生气吗? 他微微一笑,伸手轻柔地整理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把她发间的细沙给清除。 而后,又去浴室用温热水浸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 唯恐惊醒了她,动作都很小心,而她,似乎睡得很沉,始终没有醒来。 被太阳晒过的她的脸蛋,透着天然的红晕,比任何一种胭脂都娇艳,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瓣,这张脸,就如同初春的花儿一样,明媚鲜妍。 他终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悸动的心,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近,在她微嘟的唇上轻轻一碰,柔软而甜腻的触感传来,他脑中一阵轰鸣,全身便如火一般燃烧…… 终于抵达了梦的彼岸,这种感觉太美好太美好,他真舍不得离开,可是,过于造次只怕操之过急,更不愿意在此时惊醒了她,强迫自己退离,这需要多强大的意志力…… 他也一晚没睡,可是,并没有倦意。 没有去自己床上睡,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而后便靠着她的床,坐在地上,闭上眼,静静地感受这一刻。 不知何时,他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小囡通宵不眠的经历并不多,所以这一睡,便十分沉,可是,却在不断地做梦,梦到海,梦到军舰,梦到她自己穿上海军服…… 可是,这些似乎都不是梦的重点,在她梦里时时出境的人,竟然是他——陆教官。 不仅梦到了他,他在她梦里的形象还十分狰狞可怖,居然当着她的面脱衣服,脱裤子,而她,只会傻傻地看着他脱去上衣,解去皮带,脱得只剩一条泳裤,而他,居然还打算把泳裤也脱去…… “啊——不可以!你敢!”她尖声大叫。 却是从梦里醒来,半梦半醒之间,发现房间里昏暗无光,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了,而他,坐在地板上,头靠着她的床,被她一喊,也从睡梦中惊醒,正用一双含笑的眼睛注视着她,问,“不可以什么?” 待你长发及腰28 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渐渐看清他的轮廓,还有他那双在昏暗中分外闪亮的眼睛,那其中的笑意,有着别样的意味。 不可以什么?难道要她说,他不可以脱光光尽? 她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啊!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为什么要跑到她梦里去啊?没事儿闲的慌吗? “不可以……你不可以抢我的东西吃!”她脑袋僵硬地转着,寻找一切可以不那么窘的答案。 他笑出声来,很是快意的模样,“这么说,我入你梦里去了?丰”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她表情严肃起来,瞪了他一眼,“谁让你跑去的?没我允许就擅入我的领地,侵/犯我主/权!” “是!”他乐了,“那女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呢?在下自甘俘虏,鞍前马后为奴为马如何?” 她也笑了,自己还真是无理取闹了,不知他怎么也变得这么好脾性,居然顺着她的意由着她胡闹,于是顺口道,“得了,也不罚你了!本宫肚子饿了,有没有想过传膳呢?” 她看了一眼时间,这一觉睡得,竟然从上午睡到黄昏,今儿一整天也就吃了一个面包一个蛋糕,难怪这么饿。 本宫?从女王又变成后宫了吗?这角色转换得可真快!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当她的王……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笑问,“请移驾餐厅,可好?” 去餐厅,是必须的,可又让他背着?总觉得这样真的太招摇,上午他背她回酒店就足够引人注意的了…… 她摇摇头,不跟他闹着玩了,“我自己走吧?你扶着我就行,好不好?” 问他好不好?他自然是说不好的,而且,在这个问题上,他强势而不讲理,不给背,就用抱的,话儿还说得格外好听,“我把你带出来,你就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碰着了摔着了你让我怎么给你家里人交代?真出个什么意外,回去你爸不抽我,我爸还会抽我呢,看在我给你圆了从小的梦想这份上,你总得为我的皮考虑考虑吧?” 合着她让他背,还是帮了他?有这样的逻辑?捧在他手心里的宝贝?这样的话也是可以随便对人说的吗?还是,他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比如,乐颜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样? 偏偏的,她脚受了伤,体重又轻,要背要抱还不是由着他摆布吗?最后,只好享受了一次百分之百超高回头率的注视,由他背着去了餐厅。 晚餐高峰期已过,餐厅里就餐的人已经不多了,寥寥两桌,他们挑了个不显眼的座位,开始点菜。 “来海边自然是要吃海鲜的啊,可是我怎么记得你爸说过你对海鲜过敏呢?”他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若有所思地说。 “谁说我过敏?我不过敏的!我可喜欢吃海鲜了!”她可是做好了计划的,出来旅行,不外乎三大目的,一为观景长见识,二为怡情冶心情,三则是尝美食饱口福了,而且对于吃货来说,这第三条比其它两条都重要啊!如今要剥夺她第三条权力,那她心情也不好了,自然也没闲情逸致观景了,这旅行还有什么意义? 他故意皱起眉来,“不对啊,震叔叔分明说了你不能吃海鲜的,你可不能为了贪吃长一身疙瘩回去!” 这人怎么如此难以沟通?“我要吃!我偏要吃!就算我长一身疙瘩也不要你负责!”小小的俏脸一板,说理说不通就不讲道理好了! 忽的,却听一个声音柔柔媚媚地响起,“哟,这小姑娘,可真好玩……” 小囡抬头一看,这不是海滩上那个比基尼女郎吗?现今倒是把衣服给穿上了,只不过,那衣服胸口低得她为之担心,仿佛只要这女人稍稍喘重点儿气,胸就会撑破衣服弹出来了,还要那妖艳的红唇,描金的眼影,说多狐媚就有多狐媚…… 一见到这女人,小囡心里就不爽,她这记性,怎么就这么差呢?一觉醒来就把上午的事儿给忘记了,怎么就对他和颜悦色的了? 她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瞪着陆念之,一副有她无我的表情。 那女人挺能自来熟的,竟然就这么不请自便地坐在了他们这一桌,优雅地点燃了一支烟,而后纤长的做着美甲的手指将烟盒递到了他面前,媚笑嫣然,“帅哥,来一支?” 他的目光落在小囡脸上,眉眼间似笑非笑。 小囡犹见不得这两人都是 这般笑着的模样,看着她干什么?难道还要她同意吗?他爱勾搭谁就勾搭谁,与她何干?当即小脸沉得更甚,“你爱抽不抽!看着我干什么?” 他笑了,对那女人道,“很抱歉,我女朋友不高兴了。” 小囡愣住?女朋友?他在说谁? 那女人也是微微惊讶,而后笑得更加妖艳,收回烟来,对他道,“帅哥,看不出来啊!真不知道该说你口味清淡呢还是口味太重,喜欢这种味道的?这小姑娘初中毕业了没有?你这是在残害祖国花朵,造孽呢……” 小囡此时终于算是反应过来,原来这所谓的“女朋友”竟然就是她?!可是,她思维的重点却没有落在这点儿上,而是这女人的一句“初中毕业了没有”…… 话说她看起来是初中生吗?她分明发育得很好了!这是绝对的歧视! 她暗暗冷哼,“这位阿姨,您的眼神可真不怎么样……” “阿姨?”那女人一愣,继而笑若娇花,起身离座,“帅哥,你的小女朋友还真生气了!我啊,还是识趣点儿,不在这碍事了!不过……”她妩媚地秋波连连,笑容里满是风尘味的暧/昧,“我真的怀疑,你的小女朋友……懂得什么情趣?哈哈哈……” 餐厅里回荡着这女人的媚笑,临走时,还对他送了个秋波,“帅哥,如果想换换口味的话,5506房间。” 太不要脸了!真是太不要脸了!小囡握着筷子,快把筷子给折断了…… 他好笑地把筷子从她手里解救出来,“喂,筷子折断是小事,别伤了手……”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快气爆了好吗? “陆教官!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军装吗?”她冷着脸问。 他把筷子放下,把菜单递上,“点菜吧,乖,别为了一个无关的人生气。” “生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为了那种不要脸的女人生气?我为什么呀?”她气呼呼的,是啊,她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话说他两只眼睛都看见她在生气,“唔,既然不生气,那就点菜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海鲜也行……” 她“腾”地站起,“我不吃了!” “嘘……”他轻轻地拍她的手,“别闹了,别人都看着呢……” “陆教官!看着又怎么样?现在怕丢人了?刚才跟不要脸的坏女人勾勾搭搭,你怎么不嫌丢人?”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傻姑娘,我哪有勾勾搭搭?”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是她勾搭你,那也是你自己太风***!更何况,她还一天勾搭你两次,你不给她机会,她怎么会勾你两次?你说,在海滩上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是不是故意给她机会让她勾你?”想着海滩上两人暧/昧的笑容,还有女人刚才离去时可恶的表情,她就觉得作呕。 他好笑的同时,也不得不举手投降了,他的傻姑娘,比他想象的爆发力更强…… “好吧,我坦白。”他举起手来。 “坦白也不能从宽,我告诉你!我回去告诉陆伯伯去,你这人品行不端,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我跟你说,我这是对你负责你知道吗?你穿着这身军装多不容易?你得对得起它!别真的脱了军装就跟流氓似的!小心陆伯伯把你打残了!”嗯!小囡觉得就是如此!她是有大是大非的觉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作风问题上越走越远,所以她才会如此生气。她既然和他一起出来,就有责任把他拉回来,他毕竟是乐颜的哥哥嘛,就当帮朋友一把了! 傻姑娘……真把他打残了,她怎么办?他摇头而笑,“好吧,那我不坦白了……” “不成!坦白固然从严,抗拒直接死罪!你好好儿认错,好好儿改正了,或许我还会考虑一下是不是告诉陆伯伯,你如果不说,那我可立刻电/话上奏了!”审讯开始…… 这可是她自个儿要他说的…… 他凝视着她,笑意溢满眉眼,“咳咳……好吧……我坦白……我在海滩上跟她说……我有未婚妻了,教她游泳这事儿得先问过我未婚妻呢……” 小囡条件发射地脸红了,瞪着他啐道,“谁是你未婚妻?!”想着他刚才说她是他女朋友一事,她羞恼不堪,她怎么就成了他女朋友了?不过,一直悬着的心,却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落回了原处…… “我初恋女友啊……”他慢吞吞地说,眼睛看着别处,余光却盯着她。 小囡愣住,原本的一句带着质问的感叹句,在他那儿变成了疑问句,他还真的给了她一个回答…… “她……她来了?”小囡环顾四周,明明知道周围是没有人的,却在下意识地寻找什么。 他笑了,也没说到底有没有来,只道,“用来当挡箭牌的,不然怎么打发这些苍蝇呢?你说是吗?” “……”小囡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沌了……原来他说的未婚妻是他的初恋,她还以为……不过谁叫他刚才说她是他女朋友呢,看来也是他用来挡苍蝇的挡箭牌而已,这个人真是令人不敢深交,说话真真假假,好难辨别…… 他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眸间笑意闪过,“现在可以点菜吃饭了吗?虽然气饱了,可是那毕竟不能当饭吃……” “谁生气?我才没有……”她抵死不承认,抬头瞪他,却正好捕捉到了他眼里闪过的笑容,心中更叹,你看,你看,这人果然是危险的,连笑起来都那么高深莫测,好像在算计谁似的,就像……像一只狐狸,一点也不像朱骁骁的笑容,简单温柔,又温暖的感觉……“我不吃!” “怎么还在别扭?”他不是都坦白了吗?她的表情也在表明她已经气消了呀…… 小囡捂住鼻子,嘟着嘴,“换地方吃!我海鲜不过敏,可是香水过敏!”那女人留下的香水味,久久不散,令人难以忍受。 他笑了,“行!你做主!你说怎样就怎样!”话说,海军战舰上出来的他,闻惯了海风的气息,也不喜欢这香水味呢!真高兴他的姑娘不喷香水,可是,她真是因为香水过敏吗…… 如此一折腾,两人又费时另寻餐厅,等吃完这顿晚饭,夜色也是渐浓重,他背着她往回走,远远的,便看见那个女人从酒店出来,和另一个男人上车而去。 看见这个女人,小囡就觉得心里堵得很,忍不住又趴在他背上直哼哼,“陆教官,你觉得那个女人漂亮吗?” “啊?”这个问题……他如果答漂亮,那他肯定是不想活了……可是,如果他答不漂亮,那她只怕会骂他两面三刀,因为他在沙滩上的时候说过一句“美女,你真美……” 他想了想,决定采取一个最安全的答法,“谁啊?你说谁?” “就那个啊!刚刚上车那个!人家还在餐厅里勾搭你呢!邀你去5506房间,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房间号码比他还记得清楚……“哦?是一个人吗?我没注意,记不得她的长相了……” 他以为这么回答应是最妥当的,小囡会觉得他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放在眼里,可是,他没想过女人的思维和男人不是一个次元的,只听小囡在他背后感叹着,“这么快就真的忘了?难怪都说男人薄幸,人家不管怎么说对你一见钟情的!你却连人家什么样子也没记住?” “……”好吧,见招拆招,“这可怨不得我,谁让我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女人呢?我只记得她的样子就够了。” 小囡哑然。 作为女人,听见这句话是深为动容的,可是,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丝惆怅,楞了半响,问,“是你的初恋吗?” “嗯……当然……”他扬眉而笑。 又是短暂的沉默,最后,她轻声问,“你初恋是什么样子的?什么风格?像刚才那女人的风格吗?” 他回过头来,冲着她一笑,“你对我初恋这么感兴趣干什么?” “……”就这么一笑而已,她在他眼里看见熟悉的属于狐狸似的光芒一闪,她的心也跟着跳乱了一拍,然后嘟了嘟唇,“谁感兴趣?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这还叫没兴趣?他笑道,“好吧,那我倒是很感兴趣,你心目中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话说这个问题还真问倒她了,她真没想过她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因为她一直觉得那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一件事,还不在她的考虑范畴,她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要好好学习,早点接手公司,熟悉公司的业务,因为,宁家只有她了……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她也没多想,随口便答,“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我怎么了?”这可是大打击啊…… “总之我不要太帅的!太帅的容易惹苍蝇,我讨厌赶苍蝇 ,也没时间和精力赶苍蝇……”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话说长得帅也是一种错? 待你长发及腰29 回到房间的时候,小囡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个问题——他开了几间房?昨晚在前台的时候,她只顾着兴奋,把这给忘了…… 眼看他把自己放下以后还在房间里不出去,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试探着问尽。 陆念之上衣一脱,回头笑道,“我不在这里去哪里?” “你不是……应该去你自己房间睡觉了吗?”小囡双眼微微眯起来,指头指了指外面丰。 “只有一间房……”他皮带一解,又准备脱裤子了。 “啊……”小囡尖声阻止,“你怎么老喜欢脱衣服啊?” 他停下来,好笑地看着她,“睡觉还穿着衣服?那多不舒服啊!” “……”小囡便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做的梦,梦想成真是多么难的事啊,搁她这,怎么梦什么应验什么?非礼勿视……她赶紧把头转开,“话说,我们商量一下吧,你另外再开间房好不好?” 他倒是终于不脱裤子了,鞋子一甩,整个人倒在了床上,“一人一间,我怕黑……” 他怕黑才怪……小囡怎么会相信?他这样子,可真是赖皮!不过,想想却是自己做得不当,这次出来机票住宿饮食都是他出的资,她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于是道,“再开一间房吧,我们aa,这间房我去开。” 当她拿起包的时候,却想起,东西是他收拾的,他只把她的身份证抽了出来,其它的都没带…… 不禁有些泄气,只好道,“你先垫付吧,回去以后我把钱算给你。” 她一个人说着,却没听到身边有回音,再一看,他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是真的睡着了吗? “陆教官?陆教官……”她叫了两声。 他仍是没有回答。她便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在装!大凡部队的人,睡觉一贯警醒,稍有响动就会醒来,怎么会像他现在这般?敌人把他搬走了他还不知道…… 她微一思索,笑了。装睡是吗? 她从包里找出一只记号笔来,轻轻地单脚跳到他床前,道,“陆教官?你真的睡着了是吗?好吧,如果睡着了,我也就不赶你走了,算了吧……” 他仍然静静地闭着眼睛。 还装? 她咬着唇瓣,笑意弥漫,用记号笔在他脸上开始涂鸦。 刚刚画下一笔,他便倏地睁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腕,并且下意识地用力,让单脚站立的她重心不稳,往前倒去,而后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身上。 额头相撞,鼻子相磕,却没有小说里唇碰唇的巧合和浪漫,小囡疼得眼前金星直冒,翻身捂着额头哀号,“你的额头是铁做的吗?” “真撞疼了?”他也随之俯身过来,把她的手腕掰开,“让我看看。” 突然间的靠近,让她再一次僵住。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近距离地和他相对,她便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总是陷入呆滞的局面。 酒店橘黄的灯光下,她怔怔地看着他,清晰地可以数清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原来,他真的很好看…… 她的额头上被撞出一个红印来,他微皱了眉,到底是女孩,娇嫩些,像他这样粗糙的,都没感觉到太疼。 心疼之余,他轻轻吹着她额头上的印记,柔声问,“还疼不疼?”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脑海里回想起小时候在厨房里皮,有一次不小心手被热锅给烫了,爸爸冲进来,也是这么吹着她的小手,问她“还疼不疼”…… 可是,当时爸爸是什么气息,她忘记了,此刻,只知道他呼出来的气有种一种无法言喻的魄力,压迫着她,压得她忘记了呼吸,一层晕红迅速爬上她脸颊。 他也是微微一怔,满脸红晕,波光流转的她,就像一朵娇嫩初开的花…… 而他和她的距离,好近……他还裸着上身,别样的气息在空气里浮动,他一时失神…… 心理和生理的悸动让他在短暂的失神后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轻轻放开了她,把她扶起来,轻道,“听话,我就睡这里,你一个人,脚又不方便,我不在你万一有事叫谁去?去吧,洗个澡,然后 睡了。” “嗯……”许是他温柔的语气蛊惑了她,许是他的话语有着无法抗拒的疼爱的力量,她出奇地听话,捡了衣服,在他的搀扶下进了浴室。 而他,很自觉地把浴室门关上,却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叫我……” 原本是一句真诚的关切的话,却让门内的小囡脸红心跳了很久,她洗澡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叫他呀…… 她的脑子很乱,心跳也很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瞪瞪洗完了澡,又是怎么出的浴室,他又是如何把她扶上/床睡下的,更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一次和一个不是亲人的成年男子共睡一室,很久以后的她想起来,还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大胆,或者,是因为她出身军人家庭,父亲的伟岸让她对所有的军人都有类似的信任心理,或者是因为,他是乐颜的哥哥,是熟人,彼时的她下意识地也将他视为哥哥一般,所以才会信任,又或者,什么原因也没有,只是,一切都是天注定…… 混乱的睡眠,混乱的梦。 这一晚始终没能睡踏实,虽然他们分睡两张床,可是她却总感觉他的呼吸就在耳侧一样,让人始终耳热心跳。 睡睡醒醒,梦梦停停,至快天明的时候,她才沉睡。 原本打算第二天再看一次美丽的海上日出,可是,等她彻底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而另一张床上,却没有了他的身影。 而且,被子已经跌得整整齐齐,若不是那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她真要怀疑昨晚那一切的混乱真的是一场梦。她凝视着身旁那洁白的被子叠成的豆腐块,不禁又想笑,这是军人都有的强迫症吗?无论什么被子到了他们手里都是这种形状? 南方海域强烈的阳光透过密密的窗帘,仍然渗透进金线般的光,不知不觉,她的海滨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发现她不在家会不会大发雷霆? 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不安的。作为孩子,永远都是闯祸不断,可心里也总是忐忑不安啊! 床头柜上有电/话,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回去向爸爸妈妈报声平安,以免他们担心,还有哥哥,自己昨晚没回去,不知有没有等自己很久? 鼓起勇气拨了家里的号码,这时候爸爸妈妈去上班了,家里应该只有奶奶和保姆阿姨在的,她撒撒娇的话,奶奶可能不会骂她了…… “喂。”电/话那头却传来陶子的声音。 “啊?妈……妈妈……”小囡最怕的人就是妈妈了,这下惨了,撞枪口上…… “小囡?”陶子听出了女儿的声音,她一看这来电就猜想可能是女儿,尽管对女儿这次出走并不像宁震谦那样怒气冲天,可还是硬着声音说,“小囡!你好大胆子!去哪里了?” “妈……我和乐颜她哥来海边玩儿了……”小囡弱弱地回答,暗想这顿训逃不掉了! “小囡!我说你也太糊涂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和一个男孩子跑出去玩?” “……”小囡自昨晚开始就头脑发热,从没想过她这次是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下意识地便解释,“妈妈,他不是别人,是乐颜哥哥啊……”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和男孩子跑出去玩?短暂的数秒里,她就在脑海里把她认识的所有男孩过滤了一遍,除了骁骁他们,她绝不会再跟别人出去玩的…… 陶子暗暗摇头,这个女儿被她家首长宠得过了头,不知天高地厚,更没有男女之防,在男女情事上还是个孩子一般,也幸而“拐”走她的人是陆家老二,如果换成别人……不过转念又想,这个假设还真不成立,别人也没这个本事把她的宝贝女儿给“偷”走。 “小囡,你现在在哪?酒店吗?”作为母亲,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 “嗯……我刚刚起床呢,就给你们打电/话了……妈妈,我怕你们担心呢……”她撒娇地讨好卖乖。 “怕我们担心还跑出去?!”陶子语气加重了些,也算是给女儿敲警钟,而后,直奔最关键的问题,“小囡,你们……住几间房?” “……”小囡斜眼看了下身边的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两间……”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撒谎了……为什么要撒谎? “这还好……小囡,你要记住妈妈的话,女孩,一定要珍爱自己,不到结婚的那天不要轻易付出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珍爱的人,是指望不上别人珍爱你的,懂吗? ”无论陆家老二是否优秀是否对小囡真心,也无论她这个当母亲的是否对陆念之满意,谁也无法在此时就断定,到底谁是小囡的真命天子,所以,她对女儿的要求始终如一。 “妈……您在说什么呢!?他是乐颜哥哥啊!就跟我自己哥哥似的!在人家眼里我就是个小丫头,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妈,您担心过多了!”小囡想起了昨晚那个辣/妹对自己的评价——初中生,也许在曈曈哥眼里,自己还真是个初中生,他怎么会对初中生有兴趣?昨晚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再说了,人家有神秘初恋还有未婚妻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八卦之心升起,“妈妈,曈曈哥说他有过初恋呢!而且还轰动整个大院了,您知道女孩是谁吗?” “初恋?”这问题问得陶子也云里雾里,按说轰动大院的事肯定是在陆念之没去部队之前发生的,可那时他还小,哪有什么初恋传出来?再后来,他进部队再有什么恋爱史,他们大院的又怎么知道? “是啊!曈曈哥说,这个人我也认识,你们都知道!”小囡补充道。 陶子瞬间恍然大悟,不禁在电/话那头笑了,她的宝贝女儿,还真是混沌未开啊…… 她自然也没点破,这,是否也算是年轻人的小情/趣呢?让他们自己去磨合和发现吧…… “我真不知道,可能妈妈年纪大了,记忆力减退,忘记了……” “忘记?这么轰动的事您也忘记?怎么可以?”小囡大为失望…… “好了,别八卦别人的事了!妈妈只叮嘱你,女孩子在外,一定要自爱,还有,早点回来,你爸在这上火呢!”陶子道。 “知道了……”想起回去要面对的现实小囡就觉得头疼,还是暂时别想吧,免得连看海的心情都没了,“妈,我昨晚没回家,哥哥有没有等我很久?”这是小囡心中还牵挂着的问题。 “还好了!等了一会儿,我们给他解释了,他也就没再等了。”陶子轻描淡写地道。 “那就好,我就担心哥哥呢……那妈妈,不说了,我吃早餐去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拜拜。” “嗯,拜拜。”陶子听得女儿那端传来嘟嘟的声音才把电/话放下。事情并不像她说的这么简单,她之所以今天没去公司,就是因为莫忘不太好。昨晚北京这边下雨,莫忘等了小囡许久也没等到,不知怎么跑出去找了,等他们把莫忘找到时,莫忘淋得一身湿透,半夜里就生病了…… 莫忘和小囡的感情,她和宁震谦都深深了解,可是,这些年,宁震谦也说服她,达成一致的观点:莫忘的人生,与小囡无关。 小囡是女孩,有她自己的未来,有属于她自己的家庭和幸福,而莫忘,决不能成为小囡幸福的拖累,迟早有一天这两兄妹要分开的,而且宁震谦的意思是,必须分开…… 小囡并不知道妈妈也对自己撒了谎,自己起了床,一边梳洗一边思索陆教官去了哪里。 可是,他不在也并没有影响她的情绪,他带她来海边已经是个意外了,她没有权力要求他时时陪着自己,如果他今天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她就独自慢慢地享受属于她的海风和海浪。 然而,刚梳洗完毕,就听见门响,他居然回来了,一脸的笑容,还有笑容里的热力和活力,在他闯入的瞬间,小囡觉得,仿似整个海滩的阳光都涌进来了一般,心,突然间便宽大了。 “这么早你去哪里了?”她下意识地问。 他神秘地一笑,“准备今天的活动啊!小囡,你一定会喜欢的!” “哦?今天我们要去哪?”小囡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 “不告诉你!先去吃早餐!”他却故意卖起了关子,然后半蹲下来。 这个动作已经不用再多做解释了,就是要背她的意思…… 经过这一天两晚的相处,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模式,小囡也习惯了,完全不必再矫情地拒绝,直接,自自然然地就趴上了他的背,不过,心痒痒的,只想知道今天到底要干嘛。 “你告诉我嘛!先说说,就说一个字让我猜好不好?” 一路,她不知问了多少遍了,可他却始终摇头不肯透露…… 直到最后,把她带到了一处静谧的海湾,一艘帆船映入她的眼帘。 “帆船?!你会?我可以吗?”她既惊且喜,这是她不曾想过 的事…… 她发亮的眸子里溢出的喜悦,让他的笑容蔓延开来,低沉的声音道,“有我在,不怕。” ———————————————————————————————————— 这两天的更新貌似早点了,呵呵,希望吉祥能保持吧…… 待你长发及腰30 小囡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海…… 那绝不是站在沙滩上拍拍照,或者在浅海里扑腾几下所能比拟的。 帆船以极限的速度冲破一切阻碍,朝着未知名的海域里飞一般穿刺而去,恢弘的海面就像被疾剑穿裂开一条缝一般,在她面前破浪,强劲的海风夹带着咸涩的水汽和水花,扑打在她脸上和身上,尽管穿着救身衣,尽管从头到脚装备齐全,似乎仍然能感觉到它的力度和疯狂…… 渐渐地,看不到岸,只有极速下海风的呜呜轰鸣,还有晴好的天气里,依然深灰色的海水,无边无际,起伏不定丰。 而他们的帆船,在这样的广垠里是如此地渺小,如一片叶,随时都会被吞没,湮灭…… 小囡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已经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前方还会有多远,海,根本就是无法掌控,没有尽头的,这样的海,这般无助无依的帆船,仿佛每驶出一米,便朝着不可知的未来前进了一步。危险、刺激、惊恐……如影随行…… 海,真的不仅仅是美丽…… “怕不怕?”听得她没有了声音,他大声问,声音盖过一切的喧闹,将她从莫名的恐惧中拉回来。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脸色有些灰白,点点头。 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得连她的骄傲都扔到了一边。 “不怕!抱紧我!”他大声道。 这样的处境里,是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的男女之防,摒弃所有的世俗偏见的,小囡什么也没想,听话地抱住了他,如他所言,抱得很紧很紧,仿佛,此刻的她,便是这苍茫大海上不知何处是岸的浮舟,抱住他,便是抱住了唯一求生的希望…… “还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他驾驶着帆船,大声命令。 她贴着他,摇头。她舍不得闭上眼,虽然这样的海不是她梦想中的样子,碧海蓝天也会有狰狞的侧面,可她仍然喜欢这样的它,这才是完整的它。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吸里满满的,都是海的气息,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从潮湿的水汽里渗透出来,一点一点地,将强势的,海的力量盖过,也一点一点地,使她被恐惧而充斥的如孤帆一般的心,渐渐回落原处,仿佛找到了宁静的海湾…… 是的,不需要害怕。有他这最优秀的海军在身边,她还怕些什么呢?他说过,会照顾她,保护她,不然回去会被爸爸削,他一定会护她周全的…… 灼热的阳光,将深灰色的海水镀上粼粼波光,突然,他将速度放慢了下来,眸子里充满喜悦,“小囡,看,海豚。” 是吗?她从没见过海豚,只见前方的波光粼粼里,一只只灰色的可爱的动物浮动在海水中,间或,传来一声清幽的鸣叫。 “海豚在唱歌。”他眸中蕴满轻松的愉悦,“小囡,第一次见到海豚?” “嗯……”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无法言语,看着一只海豚优美地跃出海平面,不由惊喜地叫出声来,“它在跳舞吗?这就是海豚的舞蹈吗?” “是……”他微眯着眼睛,笑,因为她的喜悦,“你运气很好,这样的景象几乎是看不到的,海豚一般随着鱼群而走,从来不会在近海出现,它们……一定是特别喜欢你。” “……”这马屁拍得过了……不过,她喜欢听,这样的赞词比赞她漂亮顺她的心,她醉心地看着海豚们的表演,微笑着说,“我也喜欢它们啊!今天终于有缘见到了!是亲眼见到!不是电视里的画面,也不是图画。” “没去过海洋馆?”他问。 小囡微皱了眉,摇摇头,“我不喜欢海洋馆。它们,是属于/大海的,只有在大海里才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它们的归属不该是那方小小的池塘,它们的舞蹈是为它们自己的生命而跳,而不是为了取悦游客……” 他低头,赞许的眼光看着自己选中的女孩。他热爱大海,热爱帆船,他的帆船技术足以参加比赛,可是,他却将之隐匿起来,只供他自己享受,或者这是自私的,然而,他却以为,他和他的帆船都是属于/大海的,只有无拘无束的自由徜徉才是它全部的意义…… 海豚群渐渐远离,小囡挥舞着手和它们说再见,海风呼啸里,她的声音在颤抖,在回荡,传出去很远很远。 她真的很感谢陆教官,给了她一次这样的经历,让她见到了她人生里最美丽的风景,直到下午,他们归航之后,躺在沙滩上的时 候,她的身体仿佛还在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无法平静;闭上眼,眼前全是不一样的蓝天灰海,金光闪闪,还有那些海豚,美不胜收…… “累了?”他在她身边躺下,笑着问。 睁开眼来,第一眼便看到上方,他英俊的脸,沾着些许海水,甚至还有沙。 情不自禁的,她的手仿似不受控制了一般,举了起来,轻轻在他脸上一抹,拭去那些水渍和沙粒。 他初时一怔,而后,笑容弥漫开来。她自己也愣住了,继而心跳骤然间加速,满脸通红。 “我……”她凌乱的思维乱糟糟地转动,寻找可以打破这尴尬的话题,随便找到一个,便问,“咳咳……陆教官,你以前经常出海吗?” 问完后觉得自己在问废话,他是海军啊…… “嗯,当然!”他的表情极其愉悦,“何止出海远行,还潜入海底呢。” “潜水?”这个词重又激起了她眼里的光亮,他的经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是啊!海底的世界很美,美得让你无法想象!”他呵呵笑了,“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看最美丽的世界,你会看到各种各样美丽的鱼儿绕着你游泳,想和你交朋友。” 她向往地直叹,“简直迫不及待了!对了,你潜水和你帆船一样棒吗?” 他大笑,“当然!我完全可以胜任你的潜水教练!”嗯,军训结束了,他确实得找个项目继续当她的教练…… 她倒是当了真,喜道,“真的吗?那我们回北京就开始练?” “……”他忍俊不禁,“唔……我们倒是可以从游泳开始……” “……”她也笑了,自己真是有点儿傻了,“我会游泳的啊!只不过没在海里游过,只可惜了,这次脚不争气,不能下水。” “没关系!机会多着呢!下回我们再来,还可以带着莫忘哥一起来!”最近总是从乐颜那里获取她的一切信息,尽可能地想要了解她,也知道太对莫忘的感情,是要与之分享一切的。 说到这里,小囡却摇了摇头,“我哥是不能适应这样的活动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真的。”她和哥哥的世界,有着哥哥这样孩子家庭的难处,是任何人都不能感同身受的,也是他们的想象所不能及的,不过,还是要感谢他,给她展现了这样一个不同的世界,感谢他,许的这个诺。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道,“感谢我干什么?我该感谢你才是。” “谢我?”她也诧异了。 “是的!”他的眸光更加浓烈,“谢谢你今天愿意分享我的世界,从来没有人陪我上过帆船。” “……”这样的话,分量太重了,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压力,说话有些磕巴起来,“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倒是觉得很好玩……可以常常陪你的……” 他凝视着她,眸子里沉落更多的内容,“不会了,小囡。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帆船,谢谢你陪我。” “为什么?”小囡惊讶极了。乐颜说,他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不会轻易放弃,必然坚持一辈子,他不是如此地热爱帆船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躺下来,望着头顶的天空,唇角淡淡的笑。 也许,以后他会告诉她,海,并非永远都是想象中那般美好的样子,而他,亦非掌控海浪的神,置身于那样的急速和苍茫里,以他那样的玩法,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是否就是暴风雨,甚至无法预知生,或者死。 曾经的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因为年轻,所以凭着那股任性自由徜徉,生或者死,在他眼里亦是轻如鸿毛之物,然而,遇上她,让他成长。她是一个女子,一个天真若白的女子,可是将来她要担负的,却比他还要多得多,既然承诺要守护她一辈子,他又怎会让他自己再行走在生死的边缘? 待你长发及腰31 从第一晚的辗转不安到后来渐渐习惯,七天的时间,小囡对于身边多出来的这个人的呼吸已经不再陌生,也再不会因此而无法入眠,反而,这临海的酒店里,夜间的涛声阵阵,仿似能为她助眠一样,总是能睡得很安稳。 海上日出,再不曾错过,黎明的时候他会把她唤醒,而后,她便裹着睡衣,迷迷瞪瞪地坐在露台上等太阳升起; 他对海很了解,每一天都会带给她新的体验,虽然她无法下水,但如她自己所想,她见到了人生里最美丽的风景; 黄昏的时候,他会背着她回酒店,凝视着地上被夕阳拉得老长的影子,她有时候竟然会出了神,心里无端地便涌过复杂的感受,甜、酸、还有些她不曾有过的小小伤感,她也不知,这些从何而来…… 无论路过多么美丽的风景,最终都只是路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偏离之后终究是要回去的。 第七天,他背着她踏上了归途。 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北京下着雨,华灯初上,宁家在雨夜的笼罩下一片宁静丰。 她打开车门,准备自己下车。 他却快速绕了过来,手里举着一把伞,塞到她手中,“拿着。” “谢谢。”她接过来,却不曾想,他俯身将她抱起。 或背,或抱,在海边的时候那么的自然,自然得成了习惯,可是,彼时艳阳,此刻飞雨,彼时浪漫海滩,此刻肃穆大院,一切都不同了,清冷的雨丝偶尔飘落几滴在脸上,让人仿似突然从梦中醒来一样,沙滩和海岸都是已然揭过的梦。 “我……自己进去,你快回去吧。”她略显尴尬,也知此番举动父亲必然生气至极,别把他给牵连进来,至于对付爸爸嘛,她自有一套。 他怎会不知自己闯了大祸,作为男人,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关头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二话没说,抱起她就踢上了车门。 小囡急了,如果让爸爸妈妈看到一个男人这么抱着她,不知道会不会眼珠子都掉出来…… “那我自己走进去!你别……”她撑在他肩膀上,红着脸轻道。 然而,话音未落,便觉一束车灯刺眼,同时一声爆喝响起,“小囡!” 惨了!是爸爸…… 顺着声音回头一看,只见爸爸妈妈两个人同时从车上下来,爸爸的眼神,好像是要吃人一样…… “爸……”她手里的伞差点掉在了地上,好在反应迅速,用力掐了一下陆念之的肩膀,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地来,举着伞,朝爸爸伸出另一只手臂,娇娇地说,“爸爸……” 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只要她撒撒娇,爸爸都是没辙的,可是,宁震谦今天却一直铁青着脸,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爸……”小囡顺势扑进宁震谦怀里,而后用眼神示意陆念之快走。 这个眼神却落入了宁震谦眼里,愈加激起了他的怒火,扶住小囡,把她往后面跟上来的陶子怀里一送,便黑塔似的立在了陆念之面前。 “震叔叔好,陶阿姨好。”陆念之一如既往地有礼貌,始终不惊不乱,真诚地面对着他们。 陶子也是吓坏了,唯恐宁震谦盛怒之下做出出格的举动来,让陆家脸上不好看,赶紧让女儿自己小心点儿站好,上前拉住了宁震谦,“别!有话好好说,我们还有事呢!” 宁震谦和陶子情急之下下车,都没打伞,雨水淋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小囡也一瘸一瘸地上前,用伞遮住爸爸妈妈,低声道,“爸,是女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过,不关陆教官的事,是我自己求他带我去的,当然,陆教官也有错,错在不该那么听女儿的话嘛,爸爸,女儿是主犯,他是从犯,对于从犯,您就从轻发落,让他去跑个十圈八圈的算了,至于女儿这个主犯,就罚女儿给爸爸捶一个月背好不好?” 在这片刻之间,小囡是动了脑筋的,此时此刻,如果她一个人把所有的错都承担起来,要爸爸就此放过陆念之,爸爸肯定更加生气,他的小棉袄居然帮着外人,他不把陆教官的骨头拆了才怪,所以,不如把陆教官也拖进来,横竖十圈八圈对当兵的来说,就跟饭后散散步一样轻松。 宁震谦低头看了眼紧紧拽着自己胳膊的陶子的手,眸色阴沉到了极点,最后,牙帮紧咬,低喝,“去跑五万米!马上!” “……”五万米……小囡抱歉地看向陆念之, 这也太多了点……她还没见过爸爸罚谁五万米呢,以为就算超过十圈八圈,两万米也到顶了,这五万米跑下来,陆教官还能站得住吗?她不知道,她的伟大父亲,新婚之夜就是在操场上抛五万米度过的,她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曾对着妈妈的追求者说,绕着北京城跑一圈,如果你还有命活着我们就谈。 陆念之站在雨里,笑了笑,突然敬了个军礼,“是!首长!” “爸,现在下雨,不如明……”小囡手里握着的是陆念之的伞,而陆教官头发已经全淋湿了呢,这样的天气跑五万米会不会生病了? “住嘴!”宁震谦喝住了女儿未说完的话。 陆念之心中荡漾,小囡这是在关心他吗?跑多少都值啊!他对小囡做了个ok的手势,便朝着操场跑去。 小囡的目光追随着他雨中的背影,他今天穿的,可是她那日在商场给他选的衣服呢,浅灰色的薄外衣被雨水淋湿了,贴在他身上,显得他背脊的肌肉格外坚实…… 一家人站在门口,还没进屋,严庄的车也开回来了,宁晋平和严庄一起从车上下来,四位大人相互看着,彼此之间摇摇头,脸上顿时全是忧急的阴霾…… “妈妈,怎么了?”小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诧异地问道,而后,突然想到,他们四人全都出去了,那哥哥呢?心中霎时一紧,“妈,哥哥在哪?” 宁震谦黑着脸没有说话,而陶子却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小囡,莫忘不见了……” “囡囡!”宁震谦喝住了陶子,不让她说。 陶子明白,他是不想小囡有过多的负担,可是,这能瞒得住吗?于是拉着小囡的手,轻道,“小囡,其实你走的第一天晚上,莫忘就在外面等你等得淋了雨,我们把他找回来之后就发烧了,这几天一直在生病,昨天好一些了,可我一个不小心,又让他跑掉了,这次,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呢……” 陶子原本也不希望女儿承担过多的家庭责任,能瞒着则瞒着,想着等女儿回来,莫忘的病也就好了,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 小囡听完妈妈的话,立刻一瘸一拐地就跑掉了。 “小囡!你去哪儿?!”陶子和宁震谦异口同声地喊道,并且马上追了上去。 “小囡!你还不能跑!”宁震谦追上去之后把女儿抱起来,“你知道哥哥在哪是吗?带爸爸去找!” 莫忘失踪,他们已经找了一天一晚,忧急不堪的他,在看到陆念之的瞬间怎不火冒三丈? 而前往操场的陆念之也在这时听到了响动,回头一看,也赶紧跑了回来。忙乱之中,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宁晋平和严庄则上了车,开到宁震谦身边,让他们父女俩赶紧上来。 陆念之则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对陶子道,“陶阿姨,上我的车吧。” 此时已顾不得这许多了,眼看宁晋平的车上坐不下人,便上了他的车,跟在宁晋平车后。 车,在小囡的指引下前行,开出了大院,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宁震谦他们竟然不知道,在大院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人烟稀少,杂草稀落,几颗大树下面堆了好些水泥管。 而小囡,从车上跳下来,再不要宁震谦抱,自己瘸着跳到了堆放水泥管之处,蹲下身来,一根一根地去找,最后,终于在其中一根水泥管里,发现了昏迷的莫忘…… “哥!”小囡尖叫一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宁家人大惊,把莫忘从水泥管里拖了出来,他仍是不醒,严庄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快送医院!”宁震谦抱起莫忘便往车上奔,看见小囡时,眼中不忍,“小囡,说过多少次,不能自己走,你站这里等着,爸爸来抱你。” “我来吧!”宁晋平已是头发花白,小囡流着泪摇头,“不用了,爷爷,我自己能走了……” 话还没说完,身体便腾空,是陆念之将她抱了起来,坚定而沉稳地对宁晋平说,“爷爷,我来。” 似乎,一切,只有这样了…… 宁震谦抱着莫忘上了车,而陆念之则抱着小囡上了他的车,陶子举着伞,为两个年轻人遮雨。 不再有片刻的耽搁,两辆车都往医院疾驰而去。 车里,小囡一直在哭 ,缩在陶子怀里,抽抽搭搭地说,“妈妈,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哥哥这样的……” “傻孩子。”陶子用手指梳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和你没有关系,是妈妈不好,没有看住哥哥。” “不是……”小囡哭着摇头,“妈妈,您看不住哥哥的,是我从小太调皮,带着哥哥爬窗钻门的,家里能偷跑出去的‘秘密通道’哥哥都知道,哥哥那么乖,全是我带坏的……” “真是傻孩子……”陶子对这样的女儿又怜又爱,还觉得好笑,给她擦着泪安慰她,“好了,哥哥找到就行了,我们回去得把秘密通道都给堵上。” 小囡却还在哭,“妈妈,您不知道,哥哥很可怜,今天他生病也是我给害的,我不应该对他说那些话……” “你说什么了?”陶子其实也对莫忘的行为不理解,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当然,这地方肯定也是他们兄妹俩和小囡那群死党的根据地之一,十几年来必定来玩过很多次,只是他们大人不知道罢了,不过,躲进水泥管里不回家是为什么?等小囡吗? 小囡哭着,顾不得抹眼泪,“以前我们去那儿玩的时候,遇到好几次流浪儿,也有乞丐什么的,哥哥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还跟他们也玩,给东西他们吃,晚上我们要回家了,或者有时候下起雨来,哥哥也让他们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哥哥说明白,就胡乱编造,说他们找不到家人了,他们得在这儿等,一直等,就算下雨下雪也得等,等他们的家人来找,离开了家人就找不到他们了……说了好多次,哥哥才有些明白过来,才不让他们回家了,后来,我们再去玩的时候,那些人不在了,我就顺着骗哥哥,说他们的家人找到他们,把他们给带回家了……妈妈,哥哥是来等我的,一定是的,下雨也等,他相信我会来找他的……妈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离开哥哥了……” 陶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看着开车的陆念之,而陆念之握方向盘的手,握得铁紧…… 医院。 莫忘被送进了病房,高烧昏迷,伴有抽搐。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给他打上了针,他的脸,烧得通红,嘴唇也干燥至龟裂。 “你们留一个人在这照顾她就行了,其他人先回去吧,明天探视时间再来看病人,以免打扰病人休息。”护士长对他们说。 可是,在谁留下来这个问题上,又争执了好久,宁晋平和严庄以他们工作辛苦,国庆也加班,这两天又通宵未眠为由,坚持要宁震谦和陶子回去,可是,宁震谦和陶子又怎么会让老人劳累,坚持不肯,尤其小囡,和哥哥关系最好,这次哥哥生病又是她引起的,更不愿离开,最后,还是宁震谦发了火,把他们全赶出病房,才算是有了结果。 病房门一关,里面只剩下宁震谦,其他人在外站了一会儿,陶子叹道,“算了,我们都回去,他这脾气我们又不是不清楚,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力明天来换他的班。” 听她如此说,一家人只能叹息着离开,小囡不情愿,还被陶子轻斥了几句,“小囡,你明天还要上课,赶紧回家。你想要照顾哥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得有本事照顾哥哥才行。小囡,爸爸妈妈不能陪你们到最后,你懂吗?” 小囡瞬间被妈妈骂醒,“是,妈妈,小囡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一定会好好学习,学怎么管公司。”说着,眼泪却再一次地磅礴而出,她无法忍受妈妈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从没想过有一天爸爸妈妈会离开自己,没有想过无忧无虑的她和哥哥会失去爸爸妈妈山一样的保护…… 今天的一切,陆念之从头只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直都站在小囡身边,见小囡如此,再不避讳宁家的人,问道,“爷爷奶奶,陶阿姨,你们都辛苦了,还是先回家吃过晚饭再说,陶阿姨还坐我的车回去怎么样?” 宁晋平点点头,“去吧,回家。” 于是,陆念之理所当然地把小囡抱了起来,放入自己车里。 陶子看着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眸光深沉。她对小囡所说的话,原本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讲,可是,今天,她却是有意的,她要让陆念之听到,他必须听到…… 陆念之给小囡系上安全带,在陶子还扶着严庄上车没过这边来之前,用很轻,却很坚定地对小囡说,“小囡,记得还有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有一个我……” 小囡微怔,极度难过之中,不明他是何意…… ———————————————————————————————————————— ———— 去参加红袖年会了,这几天的更新会不靠谱,亲们不要有期待…… 待你长发及腰32 她的眼睛里,还含着未曾褪尽的泪,盈盈润润的,略带迷茫,却又透着让人心疼的年轻与坚定。 凝视着这样的她,他终忍不住,按住她后脑勺,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紧紧的一个拥抱,吻印过她光洁的额尽。 隐约的,她感受到了某种湿热在她额头的碰触;隐约的,有某种感觉,心突然怦怦直跳,可是,却又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凝神间,陶子已经走了过来,陆念之迅速放开了她,礼貌地站在车门边,等陶子上车。 陶子微微点了点头,“傻孩子,先上车呗,站在这等什么?不下雨吗?丰” 陆念之什么也没说,只是诚恳而贴心地帮她把门关好,然后默默地回到驾驶室,开车。 陶子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这个孩子,很懂得进退和分寸,平日里来家里玩,一张嘴能言善道,把除了宁震谦以外的所有人都哄得心花怒放,而今天这场合,若他刚才说些什么“为了阿姨甘愿淋雨”或者“……是他的荣幸”之类的话,反显得过于谄媚,而不够真诚,这样的沉默,却实实在在地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人生在世,太多的风雨,真正的相携一生靠的不是甜言蜜语或者花言巧语,而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么艰难的路,有一个人始终陪在身边…… 陆念之将他们一家人送到家,便在宁家人的劝说下回去洗澡换衣服,而小囡洗了个热水澡,把被陆念之弃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看,几天没用,已经没电了,她给冲上电,开机,瞬间,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音此起彼伏。 其中竟然有朱骁骁的未接电/话…… 找她有事?还是…… 正想着打回去问问,粟粟的电/话却打来了,一接,就听粟粟在那儿叹,“小囡!国庆你去哪儿了?整整七天,我们打你电/话快打疯了!找到你家,陶阿姨只说你旅游去了,话说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去旅游?” “我们?”小囡敏感地听出了这个词,也包括朱骁骁? “是啊!骁骁回来了,可是你却走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还……真是不巧……”小囡忽然想到国庆前一天朱骁骁说的话,他说,他们不久就会见面,她以为下一次相聚会是在寒假,却没有想到,他说的竟是马上,可是,骁骁怎么不明说呢?如果他告诉她,他会回北京来,那她就不会跟陆教官去海边了…… “小囡,你去了哪里?骁骁等了你七天!”粟粟的语气略带了抱怨。 “粟粟,骁骁走了吗?我真的不知道……”小囡心里涌起歉意,她这一次任性逃跑,居然发生这么多事。 “走了,今早的飞机走的!走之前留了个东西在我这里,我马上给你送来,你等着我。” “好……”说来就来,粟粟电/话挂得很急,立时便只剩嘟嘟声了。 小囡转而拨打骁骁的手机,却是无法接通状态…… 没多久,粟粟就来了,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给她,“只有你有礼物哦!我和二齐他们,什么都没有!朱骁骁太偏心了!” 从小到大,他们说朱骁骁偏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小囡没放在心上,专注地拆礼物。 拆开一层又一层包装纸,小囡眼睛一亮,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贝壳黏成的船。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为知她如朱骁骁,送她的礼物必然都是与海有关的,而意料之外,则是因为这只贝壳船做得如此精细,每一只贝壳都上了夜光荧的海蓝色,在初笼的夜色里,她没有开灯,整只船蓝荧荧的,泛着光。 “真漂亮,小囡……”粟粟情不自禁赞叹。 “是啊……真漂亮……”小囡极喜欢这份礼物。 粟粟凝视着小囡的表情,突然问道,“小囡,你国庆是不是和陆教官出去玩了?” “嗯……”小囡点点头,很是坦然。 粟粟则不然,这个国庆,死党相聚,原本和小囡一样懵懂的她终于明白了朱骁骁的心事,也明白了朱骁骁长久以来的偏心是为什么;从乐颜和二齐他们的争执中,甚至明白了陆教官为什么成为她们的教官,她一次次地被陆教官“威胁恐/吓”又是因为什么…… 而小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囡, 你觉得陆教官和骁骁谁更好?”她盯着小囡问。 小囡完全被那只贝壳船吸引着,听后随口回答,“陆教官怎么能和骁骁比?骁骁可是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陆教官……”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陆教官是什么呢?是背负着她,在沙滩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是闯进她私密空间,带着她出逃的人;是请她登上帆船,陪着他一起乘风踏浪的人;是黑夜里耳边沉重的呼吸,是清晨日出亲昵的呼唤,是刚才额头上让她脸热心跳的湿热…… 如第一次在颐和园和他的唇无意相撞一样,那湿热的感觉紧贴在额头,迟迟不曾散去,即便洗了澡,依然附着,她不禁红了脸,“陆教官……”她真正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 粟粟已是明白,淡淡一笑,眼睛里蕴着几分凉意,“小囡,你还记得吗?从小到大你都爱掉东西,每回骁骁他们都给你去找,可是小囡,这一回你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什么意思?”小囡不明白,粟粟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 “小囡,这一次,你可能把骁骁弄丢了……”粟粟悠悠地说。她多么希望,他们还是从前的彼此,谈天说笑,无忧无虑,二齐不会要和乐颜断绝关系,骁骁不会在昨晚空等六天后喝醉不醒,而陆教官,也从来没有成为他们的教官,只是,树会长高,鸟要飞翔,而他们,也要长大…… 小囡蹙眉,盯着越来越深奥的粟粟,隐约地觉得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莞尔一笑,“我怎么会把骁骁弄丢呢?虽然我们不在一起,可是,距离不是问题,我们和骁骁的兄弟情固若金汤!” “呵呵……”粟粟一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门外的走廊,传来严庄叫小囡和陶子吃饭的声音,小囡拉着粟粟的手,“走,去吃饭去!” “我已经吃过了……”粟粟心中微酸,为成长带来的烦恼,为那样的骁骁…… 陶子并未曾从房间里出来,严庄朝陶子房间走去,小囡抢先一步,“奶奶,我去叫妈妈吃饭!” 说完一跳一跳地直奔陶子房间,打开/房门的那一刹,却大惊出声,“妈……” 只见一股热蒸汽扑面而来,浴室里的水竟然没关,而陶子,穿着睡衣,晕倒在浴室门口。 “桃桃!”严庄也是大急,忙喊道,“晋平!晋平!快上来!”说完,忙找手机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怎么了?奶奶!”和宁晋平一同上来的,还有换好衣服后不放心而来看他们的陆念之。 在目睹眼前的情形之后,陆念之抱着陶子直奔医院而去,宁家人也跟随其后,包括小囡,单脚跳着上了陆念之的车,竟然都忘记了还有一个粟粟…… 粟粟跟着他们跑出门,望着远去的汽车,心里涌起难言的滋味…… 又一个宁家人住院了…… 所幸的是,陶子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因为过度疲劳而昏倒。 小囡从严庄那里得知,妈妈因为这个月公司业务繁忙,国庆非但没能好好休息,反而连续加班,而因为莫忘的生病,在家还要忧心和照顾莫忘,后来,莫忘出走,她更是通宵不眠的帮着寻找…… “我和你爷爷,你爸爸,都劝你妈多休息,别跟着我们瞎转悠,你爸为此还发了火,可你妈总是体恤你爸国庆期间比她更忙,体恤我们上了年纪,就算把她赶走,她也熬着不休息……小囡,你妈妈,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人,是最好的……”严庄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蓄着泪的。 小囡坐在严庄身边,亲昵地抱着奶奶,暗暗发誓,我,也会成长为最美好的女人…… 宁震谦在另一个医院陪着莫忘,陶子这里,小囡自告奋勇地留下来,让爷爷奶奶回去。 严庄怎会答应?小囡是他们从小娇惯的娃娃,怎么懂得照顾病人?更何况,她的脚还不方便。 “爷爷奶奶,我在这里陪着小囡吧,你们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才有人有精力接替震叔叔和小囡啊!虽然说有保姆也能请特护,可是,总得有个自己人不是?”陆念之把之前宁震谦的话照搬过来。 “你?”宁晋平这一回却是带了审视的目光看着陆念之,末了,问得直接了当,“这是来兑现金铃的承诺了?” 陆念之被宁晋平的目光看得几分难为情,却昂首挺胸地敬了个军礼,“报 告首长,是!” “十八年了……”宁晋平笑叹,最后只道,“念之,你也看见了,你要走的路……不容易啊……” “报告首长!念之明白!”他的回答,依然铿锵有力,无一丝犹豫。 “好……好……”宁晋平连续几个“好”字,对严庄道,“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严庄也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始终不放心,最后,被宁晋平给拉走的。 唯一没有听懂这其中玄机的是小囡,在爷爷奶奶走后,转而问陆念之,“什么金铃?什么承诺?”她有一只金铃,可那跟陆教官有什么关系? 陆念之笑笑,“没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阿姨!还有你!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坐着别动!” 安置好她以后,他便进进出出地忙碌,并且给她叫来了晚饭。 “我不想吃,没有胃口。”小囡看着病床上的妈妈,耳边一直回响着严庄的话,回响着之前陶子跟她说的那些话——爸爸妈妈不能陪你们到最后……每每想到此,她心里就特别难受,而现实却残酷地摆在面前,岁月的年轮在父母身上印下一圈又一圈印记,一天天的,妈妈不再是记忆里年轻美丽的模样,衰老和病痛会渐渐吞噬她爱的父母,尤其爷爷和奶奶,早已发染华霜。 “来,吃!这是命令!”他强硬地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她嘴边。 她白了他一眼,已经不是她的教官了,还命令个啥?“我不……” 话没说完,趁着她一张嘴的机会,鸡肉顺利送入她嘴里。 炒鸡肉,微辣,入口之后倒是勾起了她的食欲,在他又一次把菜喂到她嘴边时,她接过了筷子,“我自己来。” 他微微一笑,“这才对,你想要为父母分忧,你想要承担起对这个家的责任,首先不是得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吗?不吃饭,什么都是空谈!” 他的话固然是说进了她的心底,可是,她却有些不服气,他将她看得如此透彻,于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知道!要你说吗?” 他笑了,松了一口气,能反驳,能瞪眼,就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囡,他真担心,生活会将她变成另一个忧郁勇敢的小囡,尽管,坚强勇敢的她亦是他心之所向,可是,他却希望,他的姑娘,在他的爱护下,依然是无法无天的模样…… 含着笑容看着她不知不觉把那一大盒饭都给吃完,心情极是愉悦,几天的相处,他了解了她的大肚皮和她对食物的喜好,所以,特意嘱咐要饭店给她多盛点饭,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而事实上,他喜欢看到胃口好的姑娘,不像乐颜,为了舞蹈,为了身材,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的饮食,每次看着乐颜吃饭他就着急啊…… 注意到他的眼神,小囡有些难为情了,刚才还说没胃口,现在却把这么大一盒饭吃得一干二净…… 于是,红着脸解释,“我爸从小就教育我,不能浪费粮食,饭盘子要吃得一粒不剩……” “唔,这是个好习惯,好传统……”他戏谑地赞着。 她的脸更红了,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总算结束了这关于“饭”的尴尬。 电/话是朱骁骁打来的,她赶紧接了,“喂,骁骁。” “小囡,你刚才打我电/话了?”他还有些喘,明显是着急了。 “是啊!骁骁,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真的,谢谢你。只是,错过了和你的聚会,好遗憾。” 他在那端笑了,只要她一个“喜欢”,千山万水,再说的困难都值得……“没关系,未来那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相聚……” “也对,很快就要寒假了,寒假你回广州吗?” “不一定……到时候再说……小囡……”他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被人占了先机,就再没机会,“小囡,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妈妈的小囡注意到妈妈的眉头在此时微微皱了起来。 “小囡,我……喜欢你……” “妈!你醒了?!” 朱骁骁听到的,便是这样的回应…… 而后,传来小囡喜悦的声音,“骁骁,下回再说啊!我妈在住院呢,刚醒!” 说完,电/话便中断了…… 他握着手机,有种宿命般的有苦难言…… 而这边,陶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女儿和陆念之喜悦的笑脸。 “小囡,小囡……”她呢喃着,心头牵挂着的唯有一人,“别告诉你爸爸……” “妈……”这种事能瞒得过去吗?明早爸爸回家见不到她,就明白一切了。 “答应妈妈,我可不想被首长骂……”虚弱的陶子有着有异于女强人形象的娇柔。 小囡不禁为这样的妈妈而惊诧了,妈妈也会有怕爸爸骂的时候,她怎么感觉是爸爸从来不敢在妈妈面前说重话呢?妈妈一个眼神就足以让爸爸俯首帖耳了。 待你长发及腰33 不过喃喃数语,她又疲倦地睡去,一直到清晨,习惯早起的陶子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小囡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医院的被子,而陆念之,则守在她的病床前尽。 她挂了一夜的水,显然是他看护了她一夜。 “辛苦了。”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来。 他竟有些腼腆,低声道,“没啥啊,我们当兵的熬夜是家常便饭。” 这点,她自然是清楚的。点滴瓶的药水只剩一点点,她自己伸手按了铃叫护士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却惊醒了小囡。小囡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分明记得她只是在沙发上略略靠一靠的,怎么就睡着了?这被子也是他给盖的吧丰? 还是有些汗颜,自己拼命地想要成长,成长为可以挑起家庭大梁的模样,可是,最终却因为他那句“你靠靠吧,我在这看着”而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靠着靠着,就见周公去了,不觉有些闷闷不乐,为自己的不争气。 护士给陶子取完针之后,陶子便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已经梳洗完毕,和之前躺在病床上的她迥然不同,眸子里又恢复了平日里光泽,头发一丝不乱,面色端庄严谨,这样的她,是小囡所熟悉的,这,便是妈妈每天早上要出门的模样。 “我已经好了,办出院手续,马上回家,小囡回去换个衣服去学校上学,念之,你也要去上班了。”陶子有条不紊地命令着,长假之后,一切恢复到忙碌的初始。 “妈,医生就是说您太劳累,要多休息才行,您不听医生的话,我可要告诉爸爸了!”小囡开始后悔自己昨晚一时心软,帮妈妈瞒住了病情。 陶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笑,“傻孩子,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参加,会议结束之后我就在办公室休息,妈妈保证。念之,送小囡回去吧,我打车去公司。” 陶子的指尖,凝着医院洗手液的香味,随着空气进入小囡的呼吸里,不自觉,小囡红了眼眶,心知妈妈不会再听自己劝,哽声道,“那让念之送您,我自个儿去上学。”幼时只道妈妈严厉,对爸爸更亲一些,如今长大成人,才懂得妈妈的不容易。 陶子摇摇头,“听话,妈妈走了。”说完,转身步履匆匆朝医院外走去。 “走吧……”小囡眼圈红红的,目送妈妈离开,直到看不见妈妈的背影了,才对陆念之道。 却见陆念之在翻看他的手机,“等等,我打个电/话。” 小囡不知他要打什么机密电/话,竟然还走到一边去不让她听,不由冲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 他倒没说几句,一分钟没到,就转过身来,对她笑道,“走了,先回家,再送你去学校。” 半小时以后,陶子抵达办公室,刚坐下,秘书就来敲门,“陶总,您定的早餐送来了。” “早餐?”她没记得自己定过。目光落在早餐的打包袋上,上面的标志和字样表明这份早餐分明出自左辰远的酒店。 她笑了,这个人,还果真是极其贴心细致的,只是小囡还小,不知他这份贴心能持续多长时间,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心动是很容易的事,难的,是一辈子都只为一个女人心动,更何况,她家的情况还这么特殊。就这么观察下去吧,小囡十八岁,还不是谈恋爱的最佳时间,一切,等小囡再大一点儿,让她自己做决定…… 陆家。 陆向北和童一念双双准备出门,正好和回家来换军装的陆念之遇上。 童一念不禁抱怨,“生儿子有什么用?生俩儿子结果都是别人家的!还是乐颜好!” 一大清早的,陆念之便感到母亲火气不小,于是笑着上前抱抱妈妈,“谁惹我们家女王生气了?儿子一定帮女王出气!” 对于这个嬉皮笑脸的儿子,童一念越来越多地在他身上看到昔日陆向北的影子,板着脸在他身上一掐,“除了你们两兄弟还有谁?好好儿的一个国庆假期,去年就计划好今年全家出游的,结果倒好,你们俩给我同时玩失踪!” 陆念之惊讶不已,“童博也出走了?”他想起了那个女人,不敢相信内敛稳重的哥哥也会有这样的举动,可是,再想想童博在颐和园时的疯狂,也不足为奇了。 “可不是吗?”提起这个儿子,童一念更是气恼,陆念之从小顽劣,大儿子童博最是贴她的心,没想到儿大不由娘,她的小棉袄长大了也 会离心,“你还好,好歹出去七天还知道回来,童博到现在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今天公司还有许多事要做,他一个电/话打来,请爸爸妈妈辛苦几天!这还是我的童博吗?” 陆念之笑了,“爸,妈,别上火,童博这不也是为了了却你们的心事吗?上个月妈妈您还在为童博相亲的事操劳,现在不用操心了多好!” 童博这么反常,陆向北和童一念都猜到是因为女人,童一念不禁嘀咕,“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让他这么失魂落魄的。s市?我们这么熟悉的地方,想不出还有谁啊……” “你们就别瞎猜了!哥看上的姑娘,绝不会错!至于公司的事,晚上带回来我做吧!儿子我,决心从现在开始帮哥哥管理公司,不要任何职位,也不要股份和薪水,纯属义务劳动助人为乐,儿子是不是风格高尚?”他打了个呵欠,上楼换衣服去了。 “你?”陆向北狐疑地皱皱眉,儿子一个个都转性了?稳重可靠的童博变得疯狂,野马似的的念之被驯服了?虽说作为这么大家业继承者之一的念之,从军的同时也自学了工商管理,可是,他从来不屑于插手家族的生意,这突然的转变绝不是懂事这么简单,转念一想不对,立刻怒了,“臭小子!你这是拿自己家的公司当实验品吗?然后积累经验好给宁家卖命?臭小子,你就不怕把自家公司给整垮了?” 知子莫若父。陆念之哈哈一阵大笑,跑进了房间。 “我就说儿子全是替别人家养的!你不信!现在相信了吗?”童一念白了她家陆先生一眼,踩着高跟鞋,滴滴答答地出了门。 s市,墓园。 在某处陵墓前,立着两个黑衣女人,墓前,堆放着的不是白菊,而是树枝洁白的玫瑰,极鲜嫩的花瓣上,还沾染着珠般凝露,盈盈欲滴;奉于墓前的也非寻常祭祀用的祭品,不过几碟小菜,三杯牛奶,一如很多年前一样,她芊芊素手,倒去了书房里他酷爱的咖啡,逼迫他喝下温热的牛奶。 “子俞,我来了。”年长的女子冲着墓碑上的照片展颜一笑,如雪山上的莲,芳华尽绽。 而一旁的年轻女子却惊呆了,和母亲相依为命二十余载,从未曾见母亲笑过,更不曾见母亲哭过,这一笑,足以让万紫千红自惭。 贺心澄从来没有读懂过母亲。 母亲卿染毫无疑问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即便岁月荏苒,也不曾让她的美丽褪色半分。只是二十多年来,不喜不怒,不悲不笑,对所有人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语气,却又让人觉得,这般温柔的外壳下是冰雪一般的灵魂,冷得让人无法靠近,只能远瞻。 母亲是医生,在瑞士最美丽的山谷里开着一间干净简朴的诊所,行医问诊,无论是怎样的病人她都接受,却不收取诊疗费。她曾亲自为病人擦洗呕吐物,也曾戴着医用手套用最美丽的那双手帮助病人排便,无论多么肮脏她都不曾皱过眉头,永远都携带着不知名的淡淡药香,穿行于病人之间,用世间最温柔的声音和每一个人交谈。 当地人尊母亲为女神,母亲声名远播,这些年来,也积累了些仰慕者,可是,每一个都被母亲温柔下隐藏的冰冷本质而冷却止步,从而得出一个结论,美丽的女神永远都是女神,只可景仰,不可近亵。 可是,二十年没有表情的母亲,却在此刻惊鸿一笑,那般的绚烂夺目…… 贺心澄凝视着照片里已经退出她记忆舞台的父亲,心中强烈的好奇,想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曾有过的,是怎样一段爱恋…… 照片里的男人,是二十多年前风华正茂的样子,仿似每一个黄昏,他驱车归来,携着夕阳或雨露,对她温柔低唤,“染染,我回来了。”又似,她还没嫁给他的日子里,他在她窗下朝她张开怀抱,“染染,下来!” 阴阳相隔,再听不到那般温柔的声音,然,却没有悲伤,只是,倾尽了一生的笑容,伸出手去,轻抚照片里熟悉得如镌如刻的容颜,默默低语,“子俞,真好……这些年,好像我们从不曾分开一样,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在我身边。你一定已经看见,我过得很好,只是很抱歉,我没有按照你的安排生活。你在瑞士给我留下的一切,包括房子和巨款,我全都捐了出去,希望可以帮到需要帮助的人。我和心澄,拥有我自己建起来的小木屋,我们过着最平静的生活,二十多年来,我每天都在主的面前祷告,为你请求主的宽恕,我每天,都用自己最微薄的力量,为你曾经所做错的事赎罪…… 我不知道,主是否会听见我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否能让你的灵魂得到救赎,可是,我的心,很安宁。子俞,人 今生之所为,只为修来世。而我今生所修,只愿来世能与你重逢……在开满鲜花的地方,干净,明媚。” 她牵住了女儿的手,把她拉到照片前,笑容依旧,“子俞,这是心澄,心澄,叫爸爸。” “daddy……”贺心澄的声音有些抖,父亲去世,她年纪尚小,这个称呼于她而言,完全陌生。 “不,心澄,叫爸爸。”卿染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是……爸爸,心澄来看你了。”母亲温柔的声音,却是她所最惧,母亲在家从来都是和她说中文,不喜她说太多英文或者法文,这点,和那个人一样…… 卿染这才满意,淡淡的笑容,容光流水般倾泻,“子俞,心澄是你给她取的名字,她已经成长为你希望的样子,善良,干净,只是,未免和我一样,太冷了些,我带她来见你,子俞,我不负你所托。” “子俞,答应你的事,我几乎都做到了,我没有哭,二十多年,我一次眼泪也没掉过,因为,想起你的时候,我看到的,都是我们幸福的样子。只是,有一件事,我违背了你的意愿。你说,不要心澄知道父亲是谁,是怎样的人。这一点,子俞,我做不到。你的一切,我都告诉心澄了,心澄已经长大,她有能力也有资格去接受这样一个父亲,她知道,该怎么在她心里摆放父亲的位置。子俞,我们是你的亲人,永远都是,我们也很想念你,这次回来,我们会长住一阵,去走我们曾经走过的小路,去看你曾带我看我的风景……” 贺心澄听着母亲的话,原本悲伤的情绪上涌,眼泪欲滴,却被最后一句给震住,“啊?” “怎么了?”卿染停下来问她。 “没……没什么……”贺心澄莫名心焦,长住?那他…… 待你长发及腰34 后来,贺心澄才知道,今年,是父母相识三十周年纪念。三十周年,父母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过短短数年,然,却让母亲为之守了一辈子,那一定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若在从前,她是难以置信的,怎么会有数年如一生的感情?而今,她懂了,一生何需数年? 回到s市,她们仍然住在酒店。这里,是卿染的故乡,可是,却没有她的家。 贺心澄一直觉得很奇怪,难道妈妈没有亲人吗?她的父母呢?兄弟姐妹呢?在瑞士的时候妈妈从来没有提起过,而回了国,妈妈竟然也没说起,更没有去谁家里走亲访友,只是每天在这个城市徒步行走,行走的时候,总是充满了微笑,而有时,甚至不要她陪伴,纤细的身影孤独地没入人海…… 每天,妈妈都会去墓地,陪照片上的那个男子说话,而贺心澄知道,那个墓穴里,埋葬的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尸骸,父亲以极不光彩的方式丧生于菲律宾,尸骨无返,母亲亲手埋葬的是她与父亲的婚纱照,还有当年他们穿的结婚礼服,与此同时,也埋葬了母亲的一生…… 在s市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在母亲不在身边的时候,贺心澄并没有感到孤独,或者说,她从小就习惯了孤独,异国他乡,母亲或在她的诊所忙碌,或行走于山谷各户之间,或做些别的事来维持她们的生计,她从小就学会了一个人生活。瑞士冬天的冰雪,铸就了她和母亲一样冰冷的性格,直到那一天,遇上那个不该遇的男子…… 坐在酒店前的喷泉旁边,想到那个人,她甩甩头,把一切的记忆挤出脑海,可是,眼前却多了一双男式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装裤丰。 呼吸莫名一滞,紧张的情绪牢牢揪紧了她的心,下意识地拔腿就跑,甚至不愿意抬头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是,还没迈开脚步,就被人揪住了胳膊。 “跑?你还能跑到哪里去?”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怨尤和痛楚。 她渐渐淡定下来,绷紧的身体松弛,唇角挽起淡淡的笑,“hello,eric。” 童博笑了,笑容里几分狰狞,“继续,继续说英语,贺心澄,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说英语的时候就是你心虚的时候,你不敢面对我,不敢面对你自己的心!” 她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继而更多的风轻云淡弥漫开来,“童博,够了,别用激将法,想要我用中文再说一遍,遵命就是了,童博,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适合我,就这么简单。” “不适合?”他眼睛闪过嘲讽的痛,“当初在小木屋把第一次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不适合了?” “……”她垂了垂眸,再举目时,里面无波无光,“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动物到了发情期都会这么做,何况人?童博,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别像个怨妇一样好吗?男子汉大丈夫,洒脱一点,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我们怎么说也都是在法国浪漫自由的氛围里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别像个老古董似的,上一次床就要结婚好吗?” 童博默默地凝视着她,数秒之后,轻叹一声,将她搂入怀里,“心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们的父亲,是吗?” 贺心澄的身体,微微一抖……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童博敏锐的感觉,怀抱收得更紧,“心心,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交给我,我能解决的,我父母都是开明的人……” 话未说完,童博便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再度僵硬,而后一股大力将他推开,贺心澄眼含强烈的愤怒站在他面前。 “童博!我是不是感谢你?这是多大的恩赐与仁慈啊!你的父母够开明,你,够伟大!不嫌弃我是个罪犯之女,是不是?我是否又该匍匐在你脚下吻你的脚趾?尊你为上帝为救世主为我的神?很抱歉,我做不到!” 童博怔怔地看着突然变得如此激动的贺心澄,知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无措,“心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童博!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确实有过很美好的过去,可是,请记住,那是过去!就算你家里开明仁慈,不计较我的家庭和出身,可是我计较!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不曾尝试过父爱是什么滋味,我妈妈很辛苦,她行医救命,她赚钱养家,她甚至自建房搭屋,我常常想,如果我有爸爸,妈妈会轻松很多,而这一切,居然都和你得父母有着直接的联系!没错,我父亲有错!他该死!可是,我不需要有人每天每时每刻提醒我这个问题!而和你在一起,和你光辉灿烂的家人在一起,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我 这个事实!童博,那样的我,很痛苦!请你不要这么自私,不要现在救世主的高度把你认为的爱施舍给我!请你降落到尘埃里来,为我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在光辉夺目的你的面前,我不是什么小仙女,我只是一个罪犯的女儿,一个和你并肩现在一起会感到是一种折磨的低到尘埃里的女人,所以,不要再那么孩子气了,爱不是水果糖,你说要就可以,放了我吧,给彼此留一点尊严!” 童博现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酒店的旋转门里。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如雷鸣,声声震耳。 他从没想过,爱,会成为一种负担,一种伤害。他第一次倾心倾力地爱一个女子,她却告诉他,他的爱对她而言是折磨…… 既然如此,命运又为什么要安排他们相遇,相恋,甚至,在分开以后,还要重逢? 往事历历在目,她却说忘记,要他如何能忘记? 初次相逢,在法国的校园。 那日阳光明媚,和风正好,她闯进他的视线,一袭长裙,长发垂腰,背一个大大的画夹,如尘世外走来的女子,澄澈,明净,却又带着莫名的清寒…… 只一眼,他就知道,她必然是中国人,在周围全是一片各色外语的环境里,他径直走了过去,用中文问,“你好,请问这个学校的钢琴馆在哪里?” “不知道。”冷若冰霜的回答。 她这般美丽的女子,一定有诸多追求者,想必是把他也当成诸多搭讪者中的一员了吧? 他望着她的背影笑。固然问路是真,可是谁又能保证没有一点搭讪之心呢? 只是,那一眼之后,再没见过她。后来,因为钢琴的业务,他也曾去过那所学校好几次,但是,都没遇见过,甚至,托人刻意打听过这样一个女孩,也无人知晓。 他甚至以为,那日所见,定是他的幻觉,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纤尘不染的女子,既有,为何惊鸿一瞥便消失不见? 那年寒假,他没有回国,因为计划好独自去瑞士滑雪。 在国外念书的日子里,利用假期,他的脚步走遍欧洲大陆,却始终独行,从不曾想过要人陪伴,去瑞士,依然孤身。 这样的旅行固然能自由自在,可是也难免有弊端,那便是,若遇上危险,则孤立无援。 瑞士一行,果然。 那日,独自来到游人稀少的荒凉坡面,享受畅快淋漓无阻无拦的雪地疾行,却不慎摔伤,无法行走。 彼时已是傍晚,暮色四合,想求救,手机却不知在翻滚中掉落何处,他几乎陷入绝望之中。 而此时,沿着他曾滑过的路线踏雪而来的身影给了他希望,他大声地喊着“help”! 那身影轻盈地滑至他跟前,帽子摘去,瀑布般的长发倾泻,长发映衬下,是皎白如月的脸庞,和璀璨如宝石的黑眸。 他喜欢黑发的女子,尤其在异国他乡,更何况,此人还是他曾惊若天人的仙女…… 他笑了,“小仙女……” 不曾想,她转身就走。 “哎!”他忙唤住她,“对不起,造次了,麻烦你,我脚伤了,能不能找人来帮帮我?或者,借你电/话用用?” 她给了他冷冰冰的一眼,“我以为能油腔滑调的人,还没到要死的地步,你自己走吧!” “……”他不由苦笑,是他自己嘴欠,可是,他说的却是他的肺腑之言!想他童博也是一翩翩公子,从没在女孩面前吃过瘪呢!“抱歉,看在都是中国同胞的份上,别见死不救啊!” 她瞟了他几眼,最后终于蹲了下来,隔着厚厚的裤子,触摸他的脚。 他见她手法专业,有些讶异,“你是医生?”难怪寻她不着,那日见她背着画夹,还以为她是学艺术的…… 她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利落地用周围的树枝做了个简易的雪橇,命令他坐上去,连推带拉地把他拉进了一家诊所,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她妈妈的诊所。 她的母亲,是中国人,在当地当医生,是个极其善良的人,除了在当地行医,还会在感恩节圣诞节等一些重要的日子和教会或者红十字会的人一起去做善事,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个月,最远去过非洲。 所以,此时,卿染并不在诊所,他和她 ,在一起相处了整个寒假,原本要回来陪女儿过春节的卿染,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返回,以致,春节,这个对中国人来说最重要的节日,也是他们俩单独度过。 他们之间,最初,她是冰冷的,而他,却总爱逗她,她越是板着脸,他逗得越有乐趣,最后,总是会把她激怒。 当然,激怒女神是没好结果的,比如,当天晚上会吃她做的黑暗料理…… 她的厨艺真的很糟糕,大多数的时间,她都会去镇上买些快餐回来给他吃,尽管比她亲自下厨做的黑暗料理容易下咽,可是,对他这个从小被姑父和梁奶奶的美食惯坏了胃的美食家而言,实在不堪忍受。 于是,在他终于不需要卧床时,他下厨小露了一手,一顿色香味俱全的中餐,让两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后来,这一日三餐,便成了他的工作。 而他,自然不遗余力地尽显自己的本事,鲜少重复同样的菜式,事实证明,要征服一个女人的心,首先就要征服她的胃。 贺心澄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原来并非真的不食烟火,而是被西餐坑得太惨,而她妈妈的厨艺估计也糟糕透顶,让她没有机会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烟火,小仙女一旦遇到美食也会化身为大吃货,非但矜持冷艳全无,还会和他抢水煮鱼片的最后一块鱼,或者孜然排骨的最后一块排骨…… 看着她吃得满嘴嘟嘟还护着盘子的可爱样子,他心里有陌生而美好的情愫在悄然萌动…… 那一个春节,他做了满满一桌除夕宴。 瑞士的除夕,窗外飘着雪花,风吹着门廊冬青花环上的金铃叮当直响,而窗内,温暖的壁炉将屋子熏得暖融融的,他们开香槟,他们吃美食,他们看电视,他们包饺子,他们笑…… 在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吻了她,那是他们彼此的初吻,情不自禁…… 那一个冬天,他不曾感到过寒冷…… 此后的每一天,哪怕风道雨雪,于他们,也是明媚如初。 一起走完这个寒假,一起返回法国念书,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两人感情的升温。她比他大,比他先毕业,可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一个从雪山上走下来的小仙女,他要如何爱惜备至才不会让她飞走…… 他们爱了两年,爱得很深,很幸福,她为了他,远离母亲,在法国考取了行医执照。 他们商量好,等他大学毕业,他们就去见彼此的家长,讨论结婚的事。 直到他快毕业的时候,他详细地说起了自己的家庭,他的父母,他家从事的事业,甚至他父亲过去的光辉历史,她才骤然间脸色大变…… 后来…… 他苦笑。 他依然站在酒店门口,喷泉冰凉的水溅在他脸上,让他彻底从往事里清醒过来。 又一次地,看着她的背影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 这是第几次这么无助地看着她离去了?而他,却不知该如何做…… 最终,还是返回了童氏公司,带着灰色的绝望,这一份隔着上一辈生死横沟的爱,要怎样才能继续,他有些无措,可是,要他放弃,他真的心如刀割…… 进公司的时候,正好遇到执行总裁成真和他的夫人颐朵,也是父母最好的朋友,见了他十分惊讶,“小博,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来视察工作的?” 他苦笑,“哪敢,成叔叔。我有点私事,顺便来公司。” “哦!没吃饭吧?正好我和你颐朵阿姨要出去吃饭,一块吧!”成真不由分手,拉着他便往外走。 正是午餐时间,童博没什么胃口,但长辈有邀,也不便拒绝,便顺从地上了成真的车。 颐朵见了他很是高兴,连连问道各种问题,“你爸妈还好吗?爷爷奶奶健康吗?对了,顺便也和我们说说小朵的事,这丫头,国庆也不回来,女生就是外向,现在是舍不得回来了吧?” 童博瞬间怔住,想到小朵和曈曈的婚事,是妈妈和颐朵阿姨有口头约定的,这些年曈曈在部队,可能妈妈也不怎么提,现在回来了,偏偏又恋上了小囡,可小朵那边已经将他当女婿看了,这可如何周/旋? 颐朵却不知他心中所优,反热情地问,“国庆你们家去年不是 就说好去旅游的吗?你怎么单独过来了?曈曈和小朵去旅游了吗?” 童博不知该如何回答,实话实说?还是将这个问题暂缓?“这个……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我出来了……”他承认自己在逃避,同时也在给自己找借口,这个问题应该曈曈自己去面对的! “是吗?哎,女大不中留,既然闺女不肯回家,看来只有我们自己去北京看她了!”颐朵笑道。 待你长发及腰35 似乎,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颐朵一人。 国庆之后,陆向北和童一念将北京总公司各部门的事做了一个交代,双双莅临s市,来侦查他们期待已久的儿媳妇是何许人也了。 童博并不知道父母已经大驾光临,执着于酒店里那个女子,每每徘徊在喷泉附近,看着她轻盈冷然地进出酒店,却不知该如何靠近。 那个秋高气爽,阳光普照的日子,贺心澄独自坐在酒店的餐厅里吃早餐,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国的酒店早餐却如此西化,她挑了许久,也没能挑到自己满意的东西,最后拣了几个面包,麦圈配冷牛奶,再加一杯酸奶了事丰。 十月的天气,原本已不如盛夏炎热,餐厅里却还开了冷空调,再加上冰冷的牛奶和酸奶,她觉得血液都冷透了,不自觉开始回忆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那些早餐,热乎乎的各种米粥,冒着热气的蒸饺水饺,北京风味的杂酱面,或者川味的酸辣面,每一种都是热气腾腾吃得她冒汗的东西,就连牛奶也一定是温过的,牛奶杯捧在手里,温暖立刻就溢满心窝了…… 她无聊地用勺子在麦圈里搅拌,苦笑,人,总是容易被惯坏,吃了二十几年的西餐,缘何遇上他之后就这么娇气了?有什么不可吃的? 而后,便泄愤似的开始猛啃面包。 忽的,她眼前出现一份蒸饺,保温盒装着,饺子皮晶莹剔透,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淡色的肉馅和青绿的菜色,香味混在丝丝上冒的热气里钻进呼吸,大约辨别得出来,里面青绿色的是她喜欢的香芹。 凝目间,一碟蘑菇辣酱,一小碗汤也出现在桌面上,全是她吃蒸饺时曾有过的标配。 餐桌的对面,坐下一个人来,穿着熟悉的条纹衬衫,系着纯色领带,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她的目光仅落在他领带结的位置便没有再往上了,低头,继续吃她的早餐,冷牛奶加麦圈。 一只手伸了过来,夺走了她的小碗,温热的汤送至她面前,浅浅的叹息之后,是低低的三个字:“你瘦了……” 她胸口一窒,如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似的,收回手,手腕上的镯子滑落下来,确是越来越宽大了…… “心心,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他疼惜的看着她,看着她比从前愈加尖削的下巴颌。 短暂的沉默,她浮起淡淡的笑容,“童大少爷,我本来就是乡野女子,生活随意简单,哪里比得上你们大少爷锦衣玉食?也不敢妄想。” 字字都是嘲讽和伤害……童博紧皱了眉头,握住她的手,“心心,不要总是这么说我,说你自己,说我们之间,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我相信你很清楚,不要否定……” 她却把手抽了出来,“我已经吃饱了,大少爷慢用。” 瞧她的样子,似乎是要离开,他急了,匆忙站起来,几乎碰翻了他面前的辣椒酱。 赶紧按住她肩膀,“别!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你还是吃吧!吃!” 他把蒸饺也推到她面前,转身就走了。 走了几步,忍不住还是回头,和她说,“心心,今天是我们相识三年纪念日,三年前的今天,我在操场上第一次看见你,时隔三年,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的心,不会改变。” 连续几日,没见她吃过几次想样的饭,遥看她长裙飘飘的身影,似乎瘦多了,终究还是做了一份特别的蒸饺送到她面前,三周年纪念日,这份特别的蒸饺将告诉她,他的心意,他的坚持…… 贺心澄看着他远走,在座位上呆坐了良久,还是拿起筷子,伸向装蒸饺的保温盒。 蒸饺已经有些凉,可吃在嘴里,仍然是熟悉的味道,她细细地嚼着,酸涩渐渐越涌越浓…… 不知道吃下去几个之后,咯嘣一声轻响,她咬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吐出来,竟然是一枚钻戒,在她手心里,泛着光…… “心心,嫁给我!”耳边回响着他温柔的声音,钻石在阳光下折射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童博大步往酒店外走去,却意外地听到有人在唤他,“童博!” 这声音如此熟悉,好像是妈妈,可是她不是该在北京吗? 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老爸老妈竟然坐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座里笑着朝他挥手。 他头皮发麻, 隐约觉得不会有好事,硬着头皮走过去,“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童一念却一脸兴奋和好奇地往他身后打量。 “妈,您在看什么?”童博也往后看,没有任何人跟着他…… “我看我的儿媳妇儿啊!小子,你不是追女孩追到这边来了吗?”童一念已跟踪儿子多时,昨儿晚上就发现儿子是从这个酒店回去的,今天一大早就提了吃的来酒店,不是给女孩献殷勤是干什么?可是,她不明白,什么女孩?为什么住酒店?还是儿子胆大包天,直接把女孩包在酒店了? 童博略加思量,很快就做出决定,他和贺心澄之间的纠葛,与上一代有着必然的联系,只要他认定贺心澄不娶,那么迟早他要把贺心澄带进家里,带到父母面前,而说服贺心澄愿意跟自己重修于好,其中一个必然条件就是他的家庭能接受并且平等地对待贺心澄。 于是,索性和父母在咖啡座里坐了下来,片刻沉吟后,道,“爸,妈,我确实恋爱了,我爱上了一个女孩,不可自拔,非她不娶。” “哦?”听儿子这么坦白的,童一念是高兴的,两个儿子年纪不小了,也该结婚了,她不是封建家长,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她必然会尊重儿子的选择,“说说,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个女孩?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瞧瞧?” “这个女孩,你们虽然不认识,可是也是有渊源的,说起来你们应该知道,她叫……贺心澄……”童博有些紧张起来。 “嗯……没印象呢……继续说……”童一念没能从脑子里搜出这个名字来,可是她身边的陆向北却眼神微微一沉,似乎有了某种联想。 “妈,她是我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她的母亲叫卿染,母女俩生活在瑞士,卿阿姨是医生,善良温柔,她……父亲早逝……”他吞吞吐吐的,最后那个名字却迟迟不敢说出来。 “哦……我说呢,在国外念书几年也不知道回来,原来是恋爱去了!我啊,还担心你在国外找个洋妞呢!当然,即便是洋妞妈妈也不反对,不过,华人的话,更容易接受些!没父亲的女孩?挺可怜的,嗯,我们要多疼些才是……”童一念赞许地看着儿子,她的这对宝贝,乃人中之龙,怎会没有姑娘?看来她之前的焦虑都是白担心了! 只是,童博最关键的话还没说出口,凝视妈妈灿烂的笑脸,他鼓起勇气,道,“妈,她有父亲,只是早逝。她的父亲,叫……贺子俞……” 童一念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什……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老公,刚才童博是在说“贺子俞”吗?这三个字,她几乎已经遗忘了,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竟然又会出现? “妈……贺子俞是贺子俞,她是她,她真是很美好的一个女孩,您见了就知道了,您一定会喜欢她的!”童博从妈妈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和贺心澄,真的阻力重重了…… “念念,冷静一点。”陆向北适时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童一念脸色微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脸色也严肃起来,“童博,你听着,这件事,要慎重考虑。如果你对她投入的感情不深,我建议你收回来,我不欢迎这样一个女孩走进我们家,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也不是瞧不起她,你说的没错,她是她,贺子俞是贺子俞,可是,你不知道,你外公事实上是贺子俞害死的,你更不知道,贺子俞曾亲手把毒品注入我的体内。童博,我和你爸爸经过了许许多多的风浪,说实话,我早已经不恨贺子俞了,卿染孤儿寡母我甚至同情过她们,如果要我帮助她母女俩我也能做到,可是,要这样一个人生活在我身边,时时提醒我曾经发生过的事,童博,这对我来说,有些残忍了。” —————————————————————————————————— 来不及了,今天就3000啊,明天加更~! 待你长发及腰36 他如何不知? 从前,他确实只知爸爸是破过大案的英雄,对于详细的细节并不知情,可是姑父已经给他把所有的故事都说得明明白白了,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主动和爸爸妈妈交谈,希望得到他们的谅解和支持,毕竟,他们也曾年轻过,也曾那么艰难地爱过,可是,好像他过于乐观了些。 “妈,来不及了,我说过,我很喜欢她,非她不娶。”童博面色凝重,可是,脸上却写着坚定不移丰。 “你……”童一念此时有一种每一个母亲都有的偏执心理,曾经事事顺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不复存在了,为了外人居然敢跟妈妈顶撞,心里极度不舒服,她的态度也愈加强硬起来,“童博,那妈妈也告诉你,任何女人都可以,偏偏她不行!只要看到她,我就会想起过去,想起那些痛苦,你希望妈妈此后的人生都在痛苦中度过吗?尽” “妈!”童博听着这话极不好受,作为男人,最难受的事之一就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敬爱的妈妈之间左右为难,他不希望妈妈痛苦,也不想放弃他的最爱,这其中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妈,您不觉得,您和爸爸当年,类似于我和心心现在吗?您可以原谅爸爸,为什么不可以接受心心?没错儿,她的父亲曾经给我们家带来过痛苦,可是不是受到惩罚了吗?她父亲死了,她叔叔为了救你也死了,她从小没有享受过父爱,她和卿阿姨相依为命,这些都还不够偿还吗?” 陆向北一直坐听这场辩论,听见提到自己的时候不禁咳了声嗽,这混小子,怎么把他给扯出来了?是嫌日子太平静了,想让他妈翻旧账吗? 而童一念听后则更激动了,“偿还?什么叫偿还?贺子俞的死是偿还了我们家的债吗?他欠的不是我们!是社会!是被他害过的所有人!他的死,是罪有应得!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童博承认,妈妈说得没错,可是,他无法认同妈妈把贺心澄和贺子俞联系在一起,沉闷地回了句,“既然没关系,您为什么还揪着不放?为什么不接受心心?其实……说白了,站在心心的角度,我们还是她的仇人呢,是你和爸爸让她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家……” 这话把童一念给激怒了,“童博!这么多年书你都白念了!连一点基本的是非观和善恶观都没有了!我们是她的仇人?是我们让她没有了家人?好!好!那你现在是不是要替她报仇呢?” “妈!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相互理解,心心和卿阿姨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贺子俞犯下的错他已经受到了惩罚,那时心心才多大?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没关系?”童一念气得冷笑,问,“那我跟你有关系吗?你是我儿子吗?” “是,当然是……” “那贺子俞怎么会跟她没关系?她身上流着贺子俞的血!” “可她是干净的!”童博无法容忍妈妈把贺心澄与一个罪犯划等号,流着相同的血,不代表她的灵魂也和她父亲一样,“而且,妈妈,据说当年外公也不怎么光彩,妈妈,您身上还留着外公的血……” “啪”的一声,童博话没说完,童一念便一个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童一念这是怒极了……童博从小到大都那么优秀,一直是她的骄傲,她从没舍得动他一根指头,更何况,在酒店的大堂就动手打人,纵然她脾气再大,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生活,也把她的脾气都给消磨掉了。 童博第一次挨母亲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表面温和,骨子里却遗传了童一念性格里的固执和倔强的他站了起来,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她!” 说完,转身就走,却不曾想,酒店的大圆柱后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吃到戒指以后追随而来的贺心澄…… 这一段对话,她躲在柱子后面,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心心……”童博看见她那冰一般冷漠而高傲的眼神,绝望的恐惧渗透着阴冷的气息将他包围…… 贺心澄灵魂中冰雪般的孤傲,此刻正透过她唇角淡淡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将周围的空气冷冻,可她的笑,却看起来是如此的清澈…… 她款款而行,却不是走向童博,而是一步步地走至陆向北和童一念面前,将手中之物放置于桌上,淡笑,“你们好,这是你们的儿子遗落在我这里的东西,请你们还给他,并且告诉他,我和他是仇人,每见他一次,便对他的厌憎多一分,所以,请他不要再自讨没趣出现在我面前,更别随随便便把他的破烂玩意儿往我这 扔。” 厌憎…… 童博听见这个词,痛苦地捏了捏拳,没有哪个词比这个词更让他难过,他宁愿她说的是“恨”,而不是厌憎…… 童一念的自尊心也被贺心澄这个举动打击得彻底,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在别人眼里不过厌憎之人,不过是自讨没趣之人!她恼恨地拾起了戒指,随手一扔,便扔进咖啡座边的小喷泉里,“听见没有?童博!你在别人眼中什么都不是!你又何必自讨没趣?这世上不是没有女人了!你康祺叔叔的侄女,上次就跟你提过的,温柔可人,漂亮端庄,妈妈已经帮你约好了,明天就去见见!” 童博心烦意乱,哪里能听得进妈妈的话?扔下一句“要见你自己去见!”,便追着贺心澄的背影而去了。 童一念气恼不已,也拔腿就走,还好大清早的,酒店人并不多,不然,这样的争执,真的丢人丢完了! 一直不曾出声的陆向北立刻追了上去,到了车里,才和声和气地对童一念说,“老婆,今天太激动了……” “我能不激动吗吗?我跟你说,陆向北,我知道你表面对儿子严格,可实际上跟他们是一条战线的,心里事事向着他们呢,平时那些小事也就算了,童博这事儿你千万别劝我!你劝我跟你急!还有,你给我站对阵营啊!这回你再站儿子那边,我跟你没完!你没看见吗?那个女孩的眉眼像极了贺子俞,只要一看见她,我就会想起贺子俞是怎样穷凶极恶给我打针的!”童一念直接堵回了他的话,打消他为儿子求情的念想。 陆向北讨好地一笑,“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站儿子那边?我永远跟你是一条线的啊!跟着领导走才有我的饭吃不是?” 童一念在气头上,哼了哼,不再说话了。 陆向北暗暗摇头,他这俩儿子,童博的性格像极了他妈妈,两个人对立起来,都往最远的两个极端走,越走越远,越走越僵,最终到此无法收拾的地步,还殃及池鱼…… 今天这事儿,若换成是曈曈,可能局面又会不一样…… 他不仅哀叹,比商场更难掌握的是和女人的战场,一个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高手,不一定能成功赢得对女人的胜利…… 童博赶上了贺心澄搭乘的电梯,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用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包围住,低下头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心心,不要把我妈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其实她人很好,很善良……” 话没说完,便听见她的一声冷笑。 “心心……”他害怕她这样的冷笑,想要抱她,被她挡住。 “童博,我没说你妈不是好人,她是好人,你爸更是英雄,是我们不好,我爸是坏人,而我身上流着坏人的血,遗传着坏人的基因,跟你真不是一条道上的!童博,你要怎样才能不盯着我呢?你不是不缺女人吗?你妈还给你安排了相亲,你去吧,去相亲去吧,拜托!”她靠在电梯壁上,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不要。”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心心,我只是想争取我们的幸福,只要我们能幸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放弃我目前的一切,只身去往瑞士,都是可以的。我可以不依靠家里,努力赚钱,努力让你幸福!” “别……”她闭着眼睛,鼻息里是他掌心的气息,温暖干燥,“别这么说,也别这么做,你这么做根本无法让我幸福,只会让我更加痛苦,你怎么就不明白?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幸福,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好!你说!”他仿似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热切地看着她。 “童博,不需要我反反复复再说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声明,只要看见你,我就是痛苦的,根本谈不上任何幸福,所以,你去相你的亲,我回瑞士后寻找属于我的mr.right。我们,会各自幸福的,这样,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相恋一场。童博,说到这里,你还不能明白这是我的真心话吗?” 他依然和她额头相对,在最近的距离里,看到了她瞳孔深处,里面,透着无限的真诚,好似真的在说:童博,祝我们各自幸福…… 如同零摄氏度的低温里,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淋下,瞬间,将他全身冻结…… 缓缓地,支起了身体,和她拉开了距离,黯然而嘲讽地笑,“你真的,希望我去相亲?” “嗯。”她点点头,“好好选一个适合你的女孩,温柔可人,漂亮端庄的,当你的妻子,好好疼 爱她,和她一起幸福。这是我能给你的所有。” 他凌乱地点着头,笑得苍凉,“好……好……如你所愿……如你所愿……只要你想要我做的,我全部做到……” 电梯到达,轻微的提示音后,门开,外面站着等电梯的人。 他走出电梯,茫然中,又走向楼梯,一级一级的,颓丧地下楼…… —————————————————————————————————————————— 傍晚,华灯初上,酒店大堂的水晶灯富丽堂皇,咖啡厅里奏着流水般的钢琴曲,静谧而诗意。 最显眼的座位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衣着考究,俊美优雅,十分引人注目。 贺心澄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这么一对人,在华丽灯光的包围下,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漂亮可人,十分相配。 从第一眼的惊讶,到后来的了然,她只是浮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来,一如大多数时候一样。 从咖啡厅前面走过,走向电梯,她听见两人在低声细语,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女孩笑出声来,极动听极年轻的笑声…… 她加快了脚步,急速朝电梯走去。 刚好有电梯下来,她立即走进,电梯门合上,才终于将那钢琴声阻隔开来,可那笑声,那低语,却莫名地还在耳边回荡,她举目平视,电梯壁的倒映里,她在淡淡地笑…… 回到房间的时候,母亲在里面,问她,“今天去了哪里玩?吃晚饭没有?一起下去吃?” “不要,我吃过了……”其实还没吃,餐厅也在一楼,还是和咖啡厅相邻的,去餐厅必经过咖啡厅…… 她仰面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头,假装很累的样子,手,悄悄地深进枕头底下,慢慢地摸索,终于摸到某个坚硬的东西,圆圆的指环,还有钻石的硬度,紧紧握着,钻石的棱角磕疼了她的手心。 “心澄!别懒,妈妈还没吃呢,陪妈妈下去吃东西!”卿染掀开被子,拉住了女儿的手,正是她握着戒指的那只。 “妈咪,我逛累了……”她找着借口。 “是吗?都逛了些什么?正好跟妈妈说说,妈妈也有话跟你说,走吧。”卿染的手下滑,握住她的拳头,诧异地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啊?没!没有!什么也没有!”她怕妈妈追问她手心里的秘密,赶紧爬了起来。 “那就走吧!”卿染牵着她往外走。 她只好乖乖地跟上…… 她希望,再度下楼的时候,那对人已经走了,可是,太让她失望了,一杯咖啡,那两人却喝了这么久,钢琴曲已经更改,他们,却依然还端坐着…… 仍然要从他们旁边经过,她故意走在卿染身侧,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耳朵,“下回你来北京,我带你去那玩儿,挺有意思的。” “好啊!小博哥哥,说话算话哦!”女孩糯糯的南方口通话,好娇软。 她耸耸肩,拳心的戒指还在,似乎,曾经某个时候也有人这么说过:我带你回北京,带你去玩儿,北京有许多挺有意思的老景…… 心里某个地方像开了裂一般,出现一个缺口。 不过,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木然地跟着妈妈找到一个位置,木然地坐下,服务员端上水来,她端着杯子,默默地喝着水,听妈妈温柔的声音点着菜,却不知妈妈点了些什么。 “心澄?”妈妈突然的呼唤惊醒了她。 “啊?什么呢?妈咪。”她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洒了出来。 卿染微微皱了皱眉,“到底在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 “没有……就是太累了……妈咪,你刚才说什么?”她忙放下杯子问。 “我问你,要不要来点甜食?” 她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餐厅四壁完全是玻璃隔开,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对面咖啡座里最显眼的那个位置,实在是太显眼了…… “到底要还是不要?”卿染觉得女儿今天委实奇怪,“心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还是遇到什么人了?” 贺 心澄收回目光,“没有,妈妈,我突然又不想吃了呗,腻!” “那就算了吧。就这些,先上菜再说。”卿染把菜谱合上,交还给服务员。 而此时,咖啡座上的两个人终于站起来了,他伸出手来,为她指引着方向,作为男朋友,他一贯是贴心又细心的。 那女孩应该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婀娜多姿的,只是给她的感觉是摇摇欲坠,而他,在下台阶的时候,一只手在她身后,并没有触碰到她身体,隔了一些距离,却恰到好处地为她弯成一个包围圈,好像随时可以接住倘若不慎摔倒的她一样…… 她皱了皱鼻子,垂下眼眸来不再往那个方向看,尽管心里其实很向往看一眼,待她终于忍不住抬头时,已经没有了那两个人的踪影。 “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怎么?不好玩?还是饮食不习惯?”卿染轻轻抿了一口茶,问。 “不是,我想家了……”她低声说。 卿染轻轻叹了一声,“心澄,其实,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呀……” “不要,我不喜欢这里……”她有些赌气地说。 在瑞士那个小山谷里平静简单的生活铸就了她单纯且欠成熟的性格,尤其在妈妈面前,孩子气很足。 其实,她一直很仰慕母亲,也希望成为母亲那样的冷美人,可是,她知道,母亲的冰雪之美是与生俱来的,不需伪装,不需刻意,从骨子里、眼眉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而她的冷,则是刻意去学习而得来,也许是崇尚,也许,是因为像她这样缺乏父爱的女孩给自己画上的保护色…… 卿染听了她的话,把杯子放下,轻柔,却严肃地说,“心澄,不可以说这样的话,我们是中国人,你必须永远记住这一点。” “……”贺心澄没话可说了,她从来就不敢惹妈妈生气,虽然妈妈生气的时候也从不会说一句重话,可是只要看见妈妈的眼神,她就会胆怯了,她常常想,妈妈从前在爸爸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温温柔柔的,却有本事将爸爸绕在指尖转? “心澄,我今天想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一点。我和你爸曾经住过的贺家的房子,当年被没收拍卖,现在,我想把它买回来,我去看过了,里面的格局基本没怎么变过,只是家具全换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把它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卿染平静地说着这个重大决定,仿佛它不过是一件小事。 而贺心澄却震惊了,“妈,你打算回国定居了吗?” “你呢?你怎么看?”卿染凝视着女儿,期待听一听女儿的想法。 “我不想!”她马上给出了反对意见,“妈妈,现在s市要买这么大的房子您知道要多少钱吗?太贵了!我们在瑞士不是生活得很好吗?你舍得你亲手建起来的诊所和木屋?你舍得你那些病人?你舍得教会和红十字会和你志同道合的朋友?妈妈,我们在这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要重新开始生活多难,我不想!” 卿染沉默了一会儿,道,“心澄,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年在国外也省出一笔钱来,拿回国内付首付还是可以的,其它的,可以想办法贷款;至于从医行善,在国内也可以做,既然当年我们可以在陌生的瑞士生活下来,回到自己的国家难道还怕吗?” “可是……你不是说,瑞士是你和爸爸梦想归隐的地方吗?” 卿染目光略略暗沉,“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可我还是不想!妈咪,我想回瑞士了,我们尽快回去好吗?”她眼前闪过那个男子的身影,还有他的手臂为另一个女孩圈起的安全保护屏障…… 第一道菜正好上来了,卿染把这个问题搁置一旁,“先吃饭吧,以后再说。” ———————————————————————————————————————— 北京。 经过一周的治疗,莫忘身体康复,高高兴兴地出院回家,而他最高兴的,却是小囡终于回来了。 犹记他清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小囡,欢喜地手足无措,言辞混乱,最后拉着小囡的手,不断重复,“小囡回来!小囡回来!哥哥等!哥哥等!小囡要哥哥!” 那一刻,小囡的眼泪再度盈眶,抱着莫忘的脖子一遍遍地告诉他,“小囡不会不要哥哥的,哥哥以后不准在外面等,不准淋雨, 不准生病。” 可是,她连续说了好几遍之后,也没能改变莫忘的想法,莫忘始终只是肯定地点头,“哥哥等小囡!下雨等小囡!” “……”小囡只有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而只在医院里住了一晚的陶子,最终还是说服了所有人,瞒住宁震谦这件事情,小囡心疼妈妈,自莫忘出院以后,开始发奋学习,并且开始真正关注公司的管理,没有课的时候,就去公司熟悉业务。 自学工商管理学是枯燥的,她最初是逼着自己学习,直到有一天,正在看书的她,被窗户外忽然窜进来的人影给惊动。 没错,此时,只能说是惊动而不是惊吓了,她的窗户有人爬进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陆教官晚上的时间似乎很闲…… 而这天估计是最闲的时候了吧,居然也捧着一本工商管理学的书来和她一起看。 “我觉得,你应该研究海军军事学更合适吧?你这是不是叫不务正业?”她指着他的书本说。 “怎么是不务正业呢?”他反驳她,“别忘了我家也是从商的,没准我哪天转业了,没一点工商管理底子,你想让我喝西北风啊?” 小囡没话反驳他,一个人学着挺枯燥,她不介意多个人陪她。 可是,她怎么感觉不像是他陪她学,而像他教她呢?她自己要看几个小时的书,他在那指手画脚一讲解,不用一个小时就通了。 “你以前学过?”小囡觉得,如果他这样也算初学者,那真是太打击她的自尊了…… “算是吧!不务正业的时候学过一遍!”他笑着答。 “那你这是……”她越加怀疑他翻窗进来的目的了…… “所谓教学相长,你没听过吗?我隔很久没摸书了,怕自己忘了,一边教你一边自己复习!”他总是显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吧……小囡点点头,算接受这个理由,“不过,陆教官,你能不能学着从我家正门进来?这慢慢儿的,天气就要变冷了,我不可能大冬天的还开着窗户等你。” “正门?你忘了你爸要吃了我的样子了?我欠他的五万米现在还没跑呢!” 小囡再次点头,有道理…… “小囡,记得一直给我留着门儿啊,不,留着窗儿!” 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了,月上柳梢,夜半爬窗,这怎么有点私会的味道呢?想到这里,她瞟了一眼他,心口突然砰砰直跳,而他,却脸色如常,什么事儿也没有…… 难道,那日的感觉是她的错觉? 想着额头上的那一朵湿热,她的心思便不在书本上了。 再看他一眼,只见他正用笔在书本上画着下划线,很认真的表情。 她很少看到他这么认真的表情呢,不由多看了几眼,发现他不板着脸发怒的时候,侧脸还真的很有棱角,很有线条,目光便不由自主化作了画笔,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慢慢勾勒…… “我很好看吧?”他突然抬起头来,冲她一笑。 她的脸刷的莫名其妙红了,心跳无端加剧。 “小囡,今天就学到这儿吧,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早点睡,明天还上学呢,这个不喜欢吃吗?那我明天带什么来?”他收拾起书本,指指桌上他今天带来的零食。 每次来,他都会带些吃的来,但今天由于她一心在学习上,所以没顾得上吃,他还以为她不爱吃?其实对于吃货来说,真没有不爱吃的…… “没有啊!明天不用带了,就吃这个挺好!”小囡站起来,送他出“窗”。 他爬上窗户的瞬间,忽然对她说,“小囡,星期天有空吗?” “有啊!什么事?” “我生日啊!我爸妈和大哥都去了s市,爷爷奶奶出去玩儿了,乐颜又有演出,我一个人过生日很凄凉啊,你来陪我过生日怎么样?”他说话的语气竟有几分可怜。 “好吧!”小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国庆去海边玩全是他花费的,回来她要aa,他却不肯接受,正好趁这个机会,送他一份礼物,还一份人情。 没想到,星期六的时候,乐颜却来家里找她。 小囡觉得惊讶,“咦,你哥不是说你明天有演出这周不回家来吗?” “谁说我有……”乐颜下意识地道,可说了一半,聪明的她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改了口,“谁说我没演出来着?我不是明天演出吗?这周回来看看!” “你确实该回来看看!你哥过生日嘛,家里都没人陪!”小囡点头道。 “生日?”乐颜再次惊诧了。 “是啊!你不知道?真不知你怎么当妹妹的,哥哥的生日也记不住!我可记得我哥的生日呢!”小囡还几分大人口吻地,数落乐颜的不是。 “啊?哦……”乐颜拍了拍脑门,“真的!我怎么给忘了!真是的……是我的不是!还是小囡你最好啊,比我对我哥还上心!”乐颜滴汗,觉得自己可以往演艺圈发展,这每天都在练演技啊!还带练反应的…… 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小囡皱了皱眉,脸红了,“我哪有对你哥上心?” 乐颜嘻嘻一笑,“没有你红什么脸?话说你跟我哥去外面玩了一个星期,没发生什么故事?” “故事?有啊!你哥真够招人的,不知招多少美女冲他献殷勤!”小囡挥挥手,皱着鼻子,很是不屑。 “是吗?”乐颜笑了,所以啊,小囡同学,你得先下手为强,别便宜了其他人啊! “乐颜,既然你今天回来了,不如我们上街吧,陪我给你哥挑礼物,你自己也得给他买礼物吧?”小囡又道。 “啊?”乐颜皱皱鼻子,还得给老二送礼物?不是让她这无/产/阶/级出血吗?不知道二哥那有没有报销的啊?“好……好吧……”她为了二哥的终生大事出钱出力,是有多操劳? “咦,你大哥和你二哥不是双胞胎吗?那明天也是你大哥生日啊!不能让嘟嘟哥哥说我们厚此薄彼,得买两份礼物才是,要不要买一模一样的呢?”她想到双胞胎一般都是穿一样的衣服,礼物也该是一样的才好,虽然他们已经长大成人各有个性。 乐颜捂了捂钱包,又要少一笔钱?眨着眼睛道,“不用了吧?我大哥不在家哦!” “那也得买啊!万一他回来看见我们送给你二哥的礼物了呢?你是妹妹无所谓,我可得罪人了!”小囡坚持自己的想法。 乐颜扁扁嘴,绝不会得罪人啦!因为明天根本不是我哥的生日嘛……可是……她捂着钱包痛心,这真是吃哑巴亏!二哥,跪求报销啊! 小囡换了衣服,和乐颜一起出门了,当然,出这趟门,经过了宁震谦审问似的盘问,才放她们走的,还规定了回家时间…… 小囡不由哀叹,“真不知道,明天怎么出门去你家参加你哥的生日会。” 乐颜眨眨眼,揶揄地道,“那就看我哥在你心中地位怎么样了?” “什么地位怎么样?”小囡觉得乐颜今天说话句句话里有话,“他是你哥,也就是我哥啊,能有什么别的地位?” 乐颜笑了,“我又没说别的什么地位,你在想什么呢?” “……”小囡脸一红,不言语了。 乐颜觉得好笑极了,长叹,“不过,我哥对你这妹妹,和对我这妹妹可不一样哦,他可真偏心,从来没带我去海边玩过呢!” “……那……那是你没提要求啊……你提了……你哥还能不带你?”小囡的脸上,之前那层红色还没褪去,新的潮红又覆盖上来,忸怩之色难掩。 “也是……”乐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突然道,“小囡,真奇怪,我发现我现在每次只要一提我二哥你就脸红,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我只是热而已!你没觉得热吗?”小囡伸手在脸颊边挥了挥,“我衣服穿多了,都出汗了!”她脑海里,却莫名蹦出陆教官的样子来,带着她在帆船上乘风破浪,背着她在沙滩上行走,哥哥和妈妈生病的时候,他始终在她身边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还有他…… “小囡!小囡!”乐颜的手在她面前挥舞。 “啊?”她恍然回神,脸色更红。 乐颜也没点破她,热什么热?商场里明明开了冷气…… “小囡,听说你在海南的时候跟我哥住一个房间?”乐颜突然又抛出一个窘人的问题。 小囡心浮心燥的,马上辩驳道,“哎呀乐颜,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啰嗦,睡一个房间又不是睡一张床,我脚受伤,他要照顾我啊!再说了,哥哥和妹妹睡一个房间也没什么,在他眼里,我只是妹妹而已,就跟我初中生差不多!” 想起海边那个女人说她是初中生,她现在还不服气呢! 待你长发及腰37 在商场的男装部里转了大半个圈儿,小囡还没想好要买什么给乐颜的两位哥哥,她虽然年纪小,自己也还是无产阶级,可还是希望能送一份成人之间的生日礼物,稍稍贵重一些的,似乎这样便可以和陆教官带给她的海边之行扯平尽。 “乐颜,你哥喜欢什么?”她浏览着商场里的一切,衣服?皮带?钱夹?鞋子?领带夹?好像能送给男士的只有这些了…… “啊?我哥很简单的,他不是军人吗?成天都穿军装,皮带鞋子啥的也都是发的,钱夹嘛,他有好多个了!”乐颜对于给哥哥送礼物这件事根本不热衷,一个骗局而已,随便意思意思就好了,横竖哥哥一点也不在乎小囡送她什么礼物,估计小囡从她家花园里抓一把土送给他,他都会乐呵半天。 “那……手表?”她脑袋里转过这个念头,这可得动用她一大笔钱了……不过,想想是送给陆教官的,好像也没咋心疼。 “不用!他从不带手表!而且部队规定,不准戴任何配饰,你又不是不知道!”乐颜挽着她的胳膊,两个姑娘十几分钟就把男装部给逛完了。 “哎呀乐颜,你慢点儿啊!你这是急行军啊!哪里是逛街?叫你来就是帮我来参考的,你一点也不上心!”小囡不免抱怨道丰。 她们已经走到电梯口,下楼就是女装部了,乐颜打量了一下小囡,暗暗想道:哎,选什么选?其实把你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打包送给他,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可是,这话不敢说啊,只好道,“小囡,所谓礼轻情意重,没必要买贵的,只要买对的,能代表你心意就好!” 小囡这下更为难了,“这可难度更大了,送贵点儿的东西至少还有个价码在那里,礼轻情意重……上哪选代表我情意的东西?” 乐颜快乐歪了,“小囡,你说什么?你的情意?你对我哥有情意?” “……”小囡大窘,满脸绯红,“我口误!纯属口误!” 乐颜偷偷直笑,挽着她往楼下走,“算了,小囡,这些东西都太普通了,体现不出意义来,我们俩还有很多时间呢,下午我陪你淘去,一定要淘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来,不过,现在我觉得你应该去买几件新衣服,参加我哥的生日会,你不穿得像样点儿吗?” “我有衣服啊……家里多着呢……”分明是给陆教官挑礼物来的,怎么变成她买衣服了? “小囡!好歹也是我哥的生日啊!你要穿着学生装出席?还是穿着旧款出席?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乐颜一张嘴,和她陆家所有人一样能言善辩,连哄带劝,总算把小囡拉到了女装部。 小囡被乐颜这么一说,也有些心动。从小到大,她都是男孩性格,穿着打扮也趋于中性,此时忽然想起那个关于“中学生”的评定,她不禁哼了哼气,“乐颜,帮我看看这边的衣服。” 乐颜顺着她的手指一看,这个牌子的衣服趋于妩媚,不是小囡这个风格穿的啊…… 难道假小子开窍变女人了? 女为悦己者容,如果小囡这样刻意的改变是为了她哥,她会开心的! 可是,仍然忍不住打趣她,“小囡,怎么转性了?走淑女风?还妩媚型?”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中学生而已!”她有些赌气地说,脑袋里无端闪现出陆教官对着那个比基尼火/辣女人叫“美女”的画面,哼,那种气质的女人叫美女吗?她这样的就是中学生?她偏要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美女!那个女人给她和乐颜拾鞋都不够! 乐颜再度觉得好笑,话说,小囡要在她哥面前证明她不是中学生干什么? 不过,她真的很高兴看到这样一幕。 “乐颜,这件怎么样?”小囡选中一件豆绿色的长袖连衣裙,颜色很是鲜嫩,配小囡的皮肤定然是相当出彩的。 乐颜一眼便觉得合适,把小囡推进试衣间里。 当小囡试好衣服出来以后,乐颜简直大开眼界…… 什么时候小囡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好吧,作为同龄人的乐颜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好笑,可是,她真的从没想过大大的校服和中性服包裹下的小囡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材? 这件连衣裙的上身十分合身,将小囡上身的完美曲线展/露/无/遗,可爱的公主式小竖领,领口以一枚极别致华丽的仿祖母绿别针型纽扣扣住,胸口却是镂空的,若 隐若现露出她雪白的皮肤和充满诱/惑的事业线。裙子收腰,显得她腰身极细,裙摆微蓬,恰好及膝,常常穿长裤的雪白小腿露出来,笔直,圆润,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小囡,太漂亮了!”乐颜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这一身,就是妩媚和淑女的集合体,清纯和魅/惑的最佳结合。乐颜暗暗为自己那在军营里混了数载,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的二哥祈祷,二哥,二哥,自求多福,别喷鼻血…… 小囡对镜子的自己也很满意,一直不喜裙装,却原来自己穿裙装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样子,绝对不像中学生了吧?比那比基尼漂亮多了吧? “小囡!就它了!保管我二哥眼都看直!”乐颜叫导购开了票,抢先拿着票去付款了。 “喂!乐颜,我自己去!”小囡追着道。 “不,小囡,你不懂!这裙子一定得我送!你要跟我抢我就生气了!”乐颜哈哈一笑,奔向收银台。 小囡只得由她,她们俩,再加上粟粟,本就好得形影不离,相互送个礼物也不是什么大事…… 买了单回来,衣服已经包好,乐颜自告奋勇当挑夫为小囡提东西,而后神神秘秘挽住小囡的胳膊轻声问,“小囡,告诉我,你多大的罩.杯?” “问这干嘛?”小囡低头瞧了乐颜胸口一眼,好像真的比自己小…… “小囡,我敢打赌,至少c是不是?”乐颜的眼睛里明显写着羡慕嫉妒恨。 “唔……你……多大?”小囡瞅着乐颜的问。 乐颜的反应太激烈了,若不是顾及这是在商场,还要颜面,简直要捶胸顿足,即便这样,也苦着脸低声抱怨,“什么世道!才十八岁就c,不是还要继续发育吗?你要长大多大才罢休?让我这a的怎么活?都怪我妈,要我学芭蕾,保持身材瘦身,结果不该瘦的也瘦完了!” 闺蜜面前,可就不必那么矜持了,小囡用胳膊肘撞了撞乐颜胸口,嘻嘻一笑,“还真不是一个水平的……哎,乐颜,你不知道大的苦恼啊……” “一边儿去!”乐颜狠狠瞪了小囡一眼,这就是典型的拉仇恨吧?而后乐颜忽然莫名奇妙来了一句,“哎呀,你这是便宜了我二哥,我二哥以后有福了!” “……”小囡顿时石化,当她终于咀嚼出这话里的味道,不禁大为羞恼,再不顾这是在商场里,追着乐颜就打,“臭丫头,你说什么呢?再给我胡说!你再胡说!” 她和陆教官…… 她的心有些乱,可是,这可能吗?亏乐颜说得出来! 十八岁正值青春的少女,纵然一时追逐嬉闹,也无伤大雅,何况是这般如花的两个女孩…… 嬉闹一阵之后,两人又手挽手,开始了淘礼物之途。 原本,小囡是打算给陆教官和嘟嘟哥送一样的礼物,可是,在挑选的时候,无端的,却只是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礼物才适合陆教官呢?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什么样的礼物适合嘟嘟哥…… 突然,她们途经一家小店,原本已经走过了,小囡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住乐颜的胳膊又往回走,一头扎进店里。 这家小店,经营各种各样的望远镜,她在里面细细地挑选着,最后,指着一架道,“老板,拿这个给我看看!” “姑娘,你可真识货,这是我们店最贵的一个!”老板开心地把望远镜拿给她看,“专业航海望远镜,结实,却不沉重,造型精致美观,出瞳设计放大倍率都是最实用最完美的。” “小囡,你打算买望远镜?”乐颜问。看来小囡对二哥的了解颇深,航海望远镜,对二哥来说,确实是份好礼物。 小囡一看这望远镜就喜欢上了,情不自禁地说,“嗯……你哥说,以后带我去看军舰,去坐大轮船,晚上的时候,可以躺在甲板上看星星,那时候的天空是最广阔最深沉的,星星也是最明亮最璀璨的……” 乐颜扁扁嘴,很想说:好酸……好冷……鸡皮疙瘩掉一地…… 虽然对于酷爱大海的二哥来说,望远镜已经陈列了一屋子了,可是,二哥对这东西的喜爱,就像集邮爱好者集邮一样,有着偏执的收藏爱好,就让小囡买呗…… 待小囡买好出了店之后,乐颜笑着打趣她,“亲爱的,你给我大哥的礼物呢?” “啊?”糟糕!她怎么把嘟嘟哥给忘了?可是嘟嘟哥不爱航 海,也不爱看星星,送望远镜就不合适了啊……“要不,我们去给他买条领带吧,他穿正装多,领带多几条好搭配衣服呢!” 哼哼……乐颜真的很想说,小囡,你太偏心,给我二哥挑礼物精挑细选还带抒情,对我大哥就这么随意打发了么? 于是,礼物挑定,小囡特意给两份礼物都包装得很精美,准备明天送给陆教官。 那天晚上,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把那件新买的裙子拿出来试了又试,对着镜子把自己正在留长的处于尴尬期的头发梳了又梳,换了各种她可以想到的梳法,最后也没确定下来哪一种最适合这条裙子。 最后,小心翼翼地把裙子挂起来,唯恐弄皱了,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躺到了床上。 今晚,他没有翻窗进来…… 她往窗口看了无数次,也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捧起枕边的工商管理学专业书,她的思绪却已飘远,飘到了那暗黑的夜的海,飘到了那一片星河之下…… 待她发觉,赶紧把思绪收回,可今晚却奇怪了,这思想就像放长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的,怎么也控制不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手里的书始终停留在那一页,那些文字,她似乎一个一个都读过了,可再读一遍,依然是陌生一片…… 莫非这页的内容格外难? 她往前翻了几页,试图复习一下前两天学过的内容,可是,几遍看下来,脑子里还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倒是陆教官的笑容,突然在脑海里放大起来…… 她暗暗叫一声“糟糕”!将书一甩,再也不看了,用被子蒙住了头。 忽的,她的手机响了。 依然蒙着被子,只伸出一只手来,接了电/话,“喂。” “小囡!”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呼唤,低低的,震动着她的耳膜,就好像海边那些黎明,他这般在她耳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把她从睡梦中唤醒过来,陪她一起看日出时一样,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的感觉了…… “嗯……”她在被子里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声音里蒙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娇慵。 “傻丫头,在干什么?”他轻问。 “看书呢!”她有些赌气地道。 “学习?这么用功?周末也不休息?” “……”她没吱声,她哪里看明白了一个字…… “怎么了?”他也觉察出她有些异样。 “特烦……”她掀开被子,新鲜的空气喷面而来,她吐着气抱怨。 “烦什么呢?跟我说说。” “书看不懂呢!”仍然带着抱怨的语气,甚至,还嘟起了嘴。 “哦?”他笑了,“哪些地方不懂?念给我听听,我给你电/话指导一下。” “你在干什么呢?”电/话指导?他今晚怎么直接来爬窗了? “我今天值晚班呢!怎么?想我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笑道,那样的语气仿似在开玩笑一般。 “去你的!我念给你听!”她脸色有些发红,重新拾起书本,把前两天学的那些内容读给他听。 他略觉奇怪,“这不是学过的吗?又忘了?” 是吗?是学过的吗?她还真没留意…… “好吧,我再说一遍……”他在那头开始给她重新讲解。 可是,为什么听在她耳里就是一片嗡嗡之声呢? 他说了半晌之后,问,“小囡?” “啊?”她如梦初醒。 “我讲完了,你听明白没有?” “讲……完了?”话说她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些啥…… “小囡,你到底怎么了?”他警觉地问道,这样的小囡可有些奇特了……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些负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了?我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片刻的沉默,不过,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忽而笑了,“小囡,我知道你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她不曾思索,顺着他的话问道。 “因为我不在你的身边,所以你什么都学不懂,是吗?”他既像是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在调笑。 她回味着他的话,心中突然萌动,是吗?是这样吗? “不说了!我睡觉了!晚安!”火速把电/话挂断,她再次蒙头大睡,耳边却回响着一个声音,“想我了吗?因为我不在你身边,所以你什么都不懂……” 这声音一直在耳边轰鸣,自动回旋,伴着她的辗转反侧,伴着她渐渐入睡…… 迷迷蒙蒙中,她穿着新买的裙子,穿越黑夜烛光,来到巨大的生日蛋糕前,而他,就站在蛋糕后面对着她微笑,并且向她伸出手,“小囡过来,我背你……” 她才不要他背,她脚已经好了! 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前,要把礼物交给他,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地上好些蛋糕上的奶油,她没留神,一脚踩上去,眼看又要滑到在地,她不由想到,她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摔了一次又一次,这脚伤才好没多久呢…… 可是,这一回,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一个怀抱给接住。 这,算是一个熟悉的怀抱了,曾经把她从床上抱到躺椅上看日出…… 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她低头一看,只见他的手居然正好覆在她胸前,抚/摸着她的胸…… 你啊,便宜了我二哥!我二哥以后有福了! 乐颜的话莫名其妙响起,她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原来是南柯一梦…… 下意识地便捂住了自己的胸,天啊,她都梦了些什么?宁小囡啊宁小囡,你太不纯洁了……晚上叫她如何去面对陆教官?会不会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在梦里如何摸她胸的情形?今晚到底还要不要去给陆教官过生日?话说自从认识他以来怎么老做离奇古怪的梦啊?而且梦里的主角全是他! 纠结了一天,晚饭时间还是来临了…… 她磨磨蹭蹭换好衣服,拿着礼物犹豫不决,而乐颜,却再一次来请她。 她想,她穿成这样下楼,又是乐颜来叫她,如果爸爸不准她外出,她就不出去了…… 可是,没想到爸爸竟然不在家…… “你爸他们今天下午临时开会,还没回来呢!”陶子乍看一眼女儿,也欣喜地赞叹,“哟,这么盛装打扮是去哪儿呢?太漂亮了,我的女儿!” “陶阿姨,今天我们同学过生日,我们约好去庆生呢!”乐颜这小滑头,早已练就撒谎不脸红不心慌甚至不眨眼的本领,何况她一向深得陶子喜爱,是陶子心中古典美女梦想所寄托之身,自然什么也没问就相信了,“去吧,玩得开心!” “是!谢谢陶阿姨!”乐颜笑逐颜开地拉着小囡的手走了。 小囡只能哀叹,天意如此,听天由命吧…… “你演出取消了吗?这时候还在这里?”她提着礼物盒子问。 “啊?哦,没!我不是要先把你接出来吗?完成了光荣的使命之后,我就回去!”乐颜暗暗叫苦,她这未来小姑是有憋屈啊!今天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蛋糕是她打电/话叫姑父店里送来的,就连晚餐,也是她亲自从姑父那儿点来的菜,全是她自己最爱的美食啊,她喜欢吃的也是小囡喜欢吃的,可是,她竟然没有资格享受?被她那见色忘妹的二哥告知:完成完任务就趁早撤退…… 哼,如果二哥不给她撤退费的话,她就当大灯泡,一千瓦的,才不怕浪费电! 乐颜将小囡送到门口就乖乖地撤退回学校了,天色略暗,陆念之迎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的,仍是她给他挑的衣服,极其合身,显得他身材颀长,健康挺拔。 “小囡,你来了,请进。”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这样的她,和平日里那个中性打扮的小丫头完全不同,只觉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仿佛季节自动转换到春天。 走近,将她的衣服看得更加仔细,同时也发现,她的裙子胸口是镂空的,虽然这镂空的幅度不大,却恰到好处隐隐露出小半个圆弧,和深深的沟来……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在冒火,这绝对是一大考验……他的姑娘,居然这么有料…… 虽然海边那一个星期, 又背又抱间,偶尔感觉到她身材不错,可是,没想过会这么完美…… 他承认自己男人的略根性犯了,有,总比没有好,虽然他在乎的不是这个…… “小囡,今天真漂亮……”他由衷地赞叹,这是为他而打扮的吗? 小囡哼了哼,“和比基尼谁漂亮?” “比基尼?”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海边,那个女人!那只苍蝇!”她皱着鼻子道。 他终于想起来了…… 女人竟然是这么记仇的吗?他不由觉得好笑…… “哪个?我真记不起了……长什么样啊?”他装糊涂,“不过,我想一个连长相都无法让人记住的人,应该不会漂亮到哪儿去!” “那你还夸她?”小囡心里竟然莫名觉得舒坦……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夸过一个女人漂亮的事会不会被她揪住一辈子? 一辈子?他为自己自然而然想起的这个词而感到惊讶,呵呵,她和他的一辈子? “小囡,有时候夸奖一个人只是一种礼貌……”他别扭地给自己解释,其实他夸那女人的时候根本不是出于这个目的,但那个目的他也不敢说好吗? “是吗?”她斜着一双眼睛来看他,“原来……是一种礼貌……” 她今天是稍稍修饰过的,为了配这件裙子,化了淡淡的妆,原本就极其水润的大眼睛这般看过来,仿似含嗔带娇,又仿似眉目含情,说不清的婉转动人…… 他的心怦然一跳,情难自已,朝她走得更近,“小囡……”声音里竟然带了暗哑。 其实,并不需要他的解释,她自然明白他对她的夸奖是发自真心的,这源于她自己的自信,她相信自己是美丽的…… 当他伫立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开始向她这边渗透了一般…… 她有些乱,往后退了一步,把礼物盒一伸,挡在了他们之间。 “礼物?”他有些惊喜。 “嗯!这是你的,这是嘟嘟哥的!”她把礼物分开来交给他。 “有嘟嘟什么事儿啊……”他不满地嘟哝,这个双胞胎哥哥,从小和他抢一样的玩具,现在连他的姑娘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他也要来凑下热闹。 “咦,今天你们俩生日啊,虽然嘟嘟哥不在这里,可我的礼物还是要送到的!”她瞪着他。 “噢……”他拍拍脑门子,真是被她今天的模样给弄得晕陶陶的了,连自己这个谎言也忘了去圆,差点露陷……“行,我转交给他!是什么东西?” “领带!” “……好,我知道了!”他保证,嘟嘟一定不会收到这份礼物的,嘟嘟的领带已经够多了!“我的呢,是什么?可以拆吗?” “当然!”提起这份礼物,她还是有几分自得的,“你一定会喜欢!” “是吗?”他笑道,“你送的我都喜欢!”这是他的真心话,哪怕没有礼物,只要见到她,那一天他都是欢喜的…… 小心地把她精心包装的礼物盒给一层层拆开,当那个望远镜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震动了,她竟然知道他收藏望远镜?“乐颜告诉你的?”他问。 “乐颜?告诉我什么?”小囡想起昨晚乐颜陪她买礼物的情形就觉得丧气,“别提了,我自己想的,乐颜的提议才破呢!” “哦?乐颜什么提议?”他好笑地问。 “……”她不吭声了,脸色微红。她怎么跟他说?乐颜后来还是悄悄给她出了个主意,对她二哥而言,最好的礼物就是把她宁小囡自己洗干净了洒上香水打包送上!就是这个提议,害她一天一晚都失魂落魄的啊! “说啊!什么提议?”他见她脸色红得可爱,愈发有了兴趣。 “不说!就不说!你还没说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呢!”她赶紧转移话题。 “喜欢!”他由衷地道,“这是我收到的最贴合我心的礼物!” 她眉开眼笑,顿时心里开阔起来,“我就知道!我等着有一天我们躺在甲板上用 它看星星!” “想看星星?”他笑问。 “是啊!你不是说海上的星空是最美丽的吗?”她对那样的美丽充满了憧憬。 “嗯,现在看海上星空是不可能的了,不够,看看城市星空还是完全可以的!跟我来!”他神秘一笑,领着她上楼。 他把她带到阁楼,打开门,小囡不精惊叹。 这是望远镜的世界吗?这是他的世界…… 整间阁楼,放着各种各样的望远镜,长镜头的,单镜头的,古典的,现代的,各种时代,各种材质全有。而且,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对着星空。 更妙的是,整个阁楼的屋顶都是玻璃,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夜空就这样无遮无拦地在她们面前展露着全部的姿态。秋高气爽,星光璀璨,美不胜收…… “真漂亮!你们家竟然有这么个地方,原来你已经有这么多望远镜了啊……”这话,既感叹,又有些失落,这礼物,于他而言,也算不得奇特了…… 他却笑了,“有的东西,一辈子只要一件就够了,但是望远镜对我而言,却是永远都收集不够的,小囡,这个望远镜真的深得我心,你很有眼光。” 小囡笑笑,有些难为情,望远镜老板也这么说她,可是她真的不懂望远镜,她完全是凭直觉选的…… “来,过来看星星!”他走到天文望远镜前,给她调了调,而后便对她招手,让她站在自己面前来。 其实,就这么一座玻璃屋顶的阁楼,阁楼顶上一望无垠的星空,于她而言就是极致的美景了,可她还没见过天文望远镜里的星空是什么样子呢,她听话地走到了他身前。 “来,看这里。”他指点着她。 她凑了过去,只见镜头里,平素那些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变成了一个个小光球,虽然不如肉眼和想象中那么漂亮,可是,却如此真实…… “好看吗?”他站在她身后,双臂环着她,凭着感觉和经验为她调整着望远镜。 “嗯……好看……只是我不懂……”对于星空,她实在知道得太少,话说陆教官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都懂?还有这么专业的望远镜? “你看到的是恒星,这个方向,你可以看到昴星团,那边是猎户座星系,这边有仙女座……”他大致给她指着方向,“在天气适合的时候,可以看清楚太阳系的九大行星,看到月球的表面,下次再带你来看。” “好啊!”她被海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吸引了,大自然是如此的美丽,而他带她走进的世界,有如此多的新奇…… 他被她欣喜的语气感染,唇角浮起满意的笑来,在引导她看星星的同时,轻道,“至于今晚,我们在这等流星雨……” “今晚有流星雨?”她还真没关注过这个问题。 “是啊!确切地说,今晚的会是流星暴。在我家这个地方看流星雨最过瘾,你会感觉星星一颗一颗划破天际,最终会坠落到你头顶来一样。你是要在这等流星,还是先下去吃饭?”他站在她身后,手臂依然从身后绕着她,仿似拥着她一般。 她这才想起,今天是他生日,她是来陪他过生日的,怎么能让寿星挨饿呢? “走吧!吃饭去!”她转过头来,终于发现她和他的姿势是如此的暧/昧…… 她完全被他圈在怀里,她和他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她这一回头,额头就抵住了他下巴,他的胡茬,再一次地擦过她的皮肤,又痒又麻…… 她瞬间愣住,心跳骤然间加快,热血涌上脸颊。 他笑了,忽然很想伸手刮她的鼻子,而他,却是这么做了,“在这等着,我把菜和蛋糕都搬上来吃。” 她傻傻的,鼻子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他的身影却已消失在门外…… 她不知自己是该继续站着,还是该找个地儿坐着,傻愣之际,他已来回几趟,把丰盛的菜肴,一扎果汁,还有一个小的生日蛋糕都给搬进了阁楼。 “我给你点蜡烛吧!”她红着脸,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你多大了啊?” “二十五!”他把蜡烛交给她。 一只不大的蛋糕,插了二十五只蜡烛之后,显得烛光密密麻麻,十分明艳。 < p>“生日快乐!吹蜡烛许愿哦!”小囡的笑容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动人。 他刚想听她的话闭上眼来许愿,却见天空突然亮光耀眼,那照亮整个天空的流星群像千万条闪着金光的丝带一般,从天空纷纷坠落,束束银花,壮丽非凡…… “看!流星雨!”两人异口同声,兴奋不已,而后,彼此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一起分享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这是小囡第一次看流星雨……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都是他带给她的…… 太多太多的惊喜,也是他赋予她的…… 他,还会带她看怎样的风景?还会引领她走向哪一步? “小囡……”如此自然的,他伸长手臂,将她,将这满幕壮观奇景同时纳入怀抱,“许愿,听说你们女孩都相信,流星飞过时许的愿,一定能实现……” “嗯!”兴奋中,她并没有觉得倚在她怀里有什么特别,在海边那些日子,他们也曾相依相偎过…… 闭上眼,将心底的祈愿虔诚地默诵,睁开眼来,流星雨的繁华还未曾落尽…… “小囡,许了什么愿?”他低下头来,轻问。 “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她仰起脸来,流星划过,在她墨黑的眼睛里留下瑰丽的印记。 “那……告诉我……你的愿望你,有我吗?”他的声音愈加温柔起来,而且,还多了一层无法言喻的磁性,仿似能把人的心也磁化了一般…… 他的意思是……她仰视着他,发现,比玻璃屋顶外的星星更明亮的是他的眼睛…… 而后,他眼睛的光芒越来越近,他瞳孔里跳动的星光越来越清晰,终于,他的唇,落在她了唇上…… 天空,流星暴最密集的瞬间已经过去,间或,一两颗划破天空,夜,梦一般美丽…… 待你长发及腰38 一切,果然都如梦一般。 小囡如同回到海上漂浮的舟里,浮浮沉沉,头晕目眩,闭着眼,耳边仿佛还有轰鸣声,隐隐作响…… 他的唇,清凉,柔软,温柔细腻地在她唇上触碰,轻吮,甜润的感觉在彼此之间交融,偶尔舌尖的碰触,震颤则直传至心的深处。 她的初吻,他很小心地对待,尽管二十五岁的成年男子,血气方刚,诸多冲动,可她这朵初开的小花,才刚刚吐蕊,他怎舍得让她受了惊吓丰? 享受着彼此唇间的甜润,恋恋不舍地分开来,小囡仍在漂浮不定地状态里起起伏伏,只觉他的目光,他的磁场都如火一般,即便她不抬头看他的眼睛,也被热度熏得欲窒息,而被他这般吻过后的她,双脚发软,摇摇欲坠,若不抓紧什么东西,她真怕自己会软倒在地…… 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抱住他的腰,此时,便拽住他后腰的衣服,拽得紧紧的。 他满足地,微微地笑,轻轻收拢胳膊,将她重又收入怀里,而他,迷乱中依靠在他的胸口,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玻璃顶的阁楼,只听见他的心跳,强劲有力…… 一切都那么的出人意料,可是,一切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自海边之行,小囡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是,从来不曾,也不敢去想着其中到底是怎样的变化,今夜的流星暴,点亮了天空,也将她的内心世界点得通明,之前的懵懂和迷惘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可是,她真的不排斥这样相拥,和从前任何的肢体相触都不同,一切,美好得如今晚的星空,他齿间的气息,缭缭绕绕,一直在她的呼吸里挥之不去,越沉越深,仿佛整个心扉都充满他的气息一样。 “小囡……”良久的沉默而静谧的时光之后,他先叫她的名字。 她没有答应,仍然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 “小囡?睡着了?”他不禁轻笑。 “没有……”她扭了扭身体,却将他抱得更紧。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喜欢这一刻,也突然地喜欢上了他用这样的语调叫她小囡的感觉,分明和从前不一样了,或者,很早以前就不一样了,只是她自己不曾察觉而已,不,应该说,不是她不曾察觉,而是,她从来不敢想象而已…… 他笑,拥着她,低头轻吻她的头发,“小囡,喜不喜欢?” 小囡脸红红的,他是问她喜不喜欢他嘛?可是,不是应该他向她表白才对吗? “好不好闻?”他又问道。 哎呀!他这人真坏!吻了她之后还问她,他的味儿好不好闻? 不禁用力掐他后腰上的肌肉,嘀咕,“才不好闻!臭男人的味道!” “呃?”他笑了,“我问你喜不喜欢今天的菜,香味儿好不好闻,怎么扯到臭男人了?哦……你……”他恍然大悟的样子,眸光里透着好笑的意味。 小囡顿时恨不得钻地缝,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一拳砸过去,“陷阱!谁知道你突然把话题转到吃饭了?刚刚我们明明在亲……”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弱,直到最后听不见,拳头挥出去的凌厉劲儿也减了大半。 “呵……”他笑出声来,不忘反应敏捷地抓住她的拳头,和她在一起,随时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心啊……“你自己告诉我要转话题的!” “我?我什么时候……” “刚才你的肚子咕咕叫了……”他慢悠悠地说着,忽又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希望我转话题,好,那小囡,你喜不喜欢?” 她微蹙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这一回,他到底是问她喜欢什么?喜欢他?喜欢他亲她?还是喜欢桌上的菜…… 她的样子,有点儿认真,有点儿纠结,更多的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可爱,他暗笑,快速地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喜不喜欢我这样?” 啊?他果真是问这个! “流氓!不喜欢!”她一扭身,坐到了桌前,却掩饰不住唇边的羞怯和甜蜜。说真的,他这么对她,她内心里透着的,尽是喜悦呢…… 脸色如烧般发烫,她拿起果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端起来就往嘴里倒,冰凉的果汁入口,进入到胃里,总算让焚烧的脸,焚烧的身体,焚烧的心感到些许凉意。 而他的声 音却传了过来,似含着笑一般,“可是我喜欢呢,小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仿若流星暴,黑亮瞳色的映衬下,光芒四溢。 喜悦,如潺潺之水,在心中流淌,小囡仿若被他眼睛里的光芒蛊惑了一般,嘟了嘟嘴,凝视着他的眼睛,诚实地说,“我也喜欢……” 他再次笑出声来,他就知道,他的姑娘是最乖的…… 他在她对面坐下,“可是你一定没有我喜欢得久。” 是么?小囡歪着头想了想,也许吧,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去海边儿的时候?军训的时候?没有更早了,在那之前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 于是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那又怎样?你也不过比我多喜欢几天而已!没啥值得夸耀的!” “哦?”他眨了眨眼,笑,“那小囡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这话小囡可就听不懂了,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他,“什么意思?” “我可是……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时我自己还没开始上小学呢!”他隔着一张桌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儿时一句戏言,还真一语成谶,早知如此,何必蹉跎这数年?蹉跎她成长的时光? 小囡惊讶地看着他,这话稍稍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信好吗?“少吹牛了!”她不屑地道。 “没吹牛!我有证据的!”他双臂撑在桌上,笑看着她。 还证据?“拿出来看看!”小囡伸出手来,她还真想看看这证据是什么了! “好!”他爽快地答应了,在她脚边蹲下身来,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今天穿着裙子,因为穿丝袜的原因,没有戴金铃,所以,他看到的只是她穿着丝袜的优美脚踝,脚踝上空空的,脸色便微微一沉,佯装生气,“小金铃呢?为什么不戴?” “……”小囡蹙眉,这陆教官也太奇怪了吧?从前不准她戴要没收的人是她,今天质问她为什么不戴的也是他……“不方便,我就没戴了……” 他这才回想起,难怪今天一晚那若有若无的铃声都没响起过……突然间听不到那活泼泼的碰撞声,还真有些不习惯…… “从今往后都得戴着!”他回到座椅上。 “为什么啊?”证据?莫非他说的证据就是小金铃? 他脸上的笑容重新流露出来,为自己的英明决定,六岁,便定下了他的姑娘……“因为小金铃就是我喜欢你的凭证,那是你满月的时候我送给你的信物,跟你爸爸说好的,等你长大了就给我当老婆。” “啊?”听说了这个典故,小囡只能表示震惊,她可是一直以为,这金铃是家里哪个长辈给她买的呢……她还傻乎乎地戴了这么多年…… “啊什么?如果这个证据不够的话,还有人证!这可是我爷爷亲手交给你家里人的!不信你问我爷爷去!嘟嘟也知道这事!我们全家都知道!”他严肃认真地道。 “所以……”她的脑子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么强大的信息,所以他的所谓初恋……? “所以,这件事其实轰动了整个大院,这也就是我的初恋故事,人人都知道我陆念之六岁就看上了宁家的小姑娘,要娶她为妻。”关于他传说中的初恋情人,这一悬案,总算是告破了,结果她还满意吗? 小囡完全被这惊人的消息给震住了,这落差太大了些,之前还叹过他对初恋的长情…… 但是,这也太童话了一点吧?她还在妈妈肚子里?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万一她是个丑八怪呢? “你就不怕我又凶又丑?” 他呵呵一笑,“你难道不凶吗?” 待你长发及腰39 小囡想起自己曾经一拳把他打成熊猫眼,好像……确实……暴力了点…… 不由笑了,挥拳照着他眼睛飞过去,他眼疾手快地,立刻抓住了。 好像,自从第一次偷袭成功,他便有了防备,再难击中目标…… 小囡的拳头被他握住便没能再抽出来丰。 她嘻嘻地笑着,“陆连长,我这是为部队建设做贡献呢,随时训练你的反应和警觉能力,提高部队作战力啊!” 他的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星光下,微笑如梦般迷幻,“欢迎老婆随时指点。” 老婆…… 她脸色微红,“哪有这么快?才开始就成老婆了……” “咦,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从我送你金铃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你是我老婆了,你还想跑?别忘了,那铃儿你可戴了十八年了!明天赶紧戴回去!而且要露出来,让别人看见!” “让人看见?”她可一贯都是藏在袜子里的,免得声音太大吵到别人。 “嗯!让人看见!让人听见!”他点着头道,“如果有人问你,这铃儿是谁给的,你得说,是你未婚夫。” “……”这是要给她做上记号了啊?十八岁就有未婚夫?她不被人笑死?“那多丢人啊……” 这话才一出口,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陆连长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很丢人吗?” 小囡没有意识到风向的变化,微嘟了嘴说,“当然了……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把话给打断了,“好吧,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 她确实饿了,而且这桌上摆着的,全是她喜欢吃的菜。此刻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更察觉不出来异样来,开开心心地把饭给吃了,吃饭的时候,不时还想起那个金铃的故事,想起他所说的初恋,甜蜜的滋味比喝在嘴里的果汁还甜,甜透了心,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十八岁的女孩醉心的童话了…… 他并没有留她到很晚,吃完饭就要送她回家,“走吧,送你回去,哥哥在等你回家。” 一句话,让小囡心里温暖而感动,哥哥会是她一生的牵绊,能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牵挂着哥哥,毫无疑问触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以致让她觉得,对了,眼前这个,真是对的人了……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不用费心去寻找,这个人就在她身边,适时地出现,也不用过多的倾诉和交流,他便了解她所想、所愿,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这么多年,从她幼时那一招扫堂腿开始,到现在,他并没有在她的人生轨迹里留下太多痕迹,可是,却又好像一直存在着,那么熟悉,仿佛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她一样…… 从陆家到宁家,两人慢慢地走着。 从没像现在这般聆听过这样的夜晚,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秋夜的星空,璀璨亮丽,树叶婆娑,间或会有几片早落的叶子,滴溜溜旋转之后,落在地上,或者他们身上,花园里,秋虫呢哝,私语不断,是情话吗?谁又知晓? 这样的景,已经重复了无数年,看过了无数年,只有今晚,与任何一年都不一样了,虫鸣、叶落、空气流动,万物有声,万籁动听,彼此的心跳在这样的声音里仿佛都清晰可闻…… 汽车喇叭的鸣叫声突然响起,前方车灯明亮。 两人都是莫名一惊,小囡赶紧跳开了,拉开与他的距离。 车,畅行而过,小囡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回头望着远去的车尾,嘀咕,“不知道是谁……刚才看清楚我们没有?” 他皱了皱眉,伸手来摸她的头,“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有那么丢人吗?” 其实并不是丢人,她只觉得……觉得什么呢?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想出合适的理由来,最后,道,“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经验,有点儿紧张……” “……”难道她还想有经验?她的经验只能在他这积累!于是拉住了她的手,“老婆,我们慢慢儿积累经验!” 她甩着手,“……别让人看见!还有,别叫老婆啊!” “那……媳妇儿……” “……”无可奈何,眼看宁家就在前面,也没时间纠正他了,努力把手抽出来,“别闹了,我家马上到了,我爸看见就惨了!” 这句话给热情似火的陆念之泼了桶冷水,悻悻地松开了手。 小囡看着他的表情,莫名的,心里升起一种怜惜,突然,便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四下里看了看,似乎无人,踮起脚来,揪住他的衣服,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算是安慰,而后迅速跑开了,红着脸,愉快地和他告别,“陆教官,拜拜!” 他站在原地,望着跑远的她,脸上湿湿暖暖的感觉犹存,微笑,却自唇角漫开。 小囡一路跑着,心怦怦直跳。她居然亲了他,而且是在他们才开始的第一天,他甚至没有正儿八经地表白,可是,她的心就是这么的欢喜……当然,一边欢喜,一边忐忑,祈祷着爸爸别在家……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迈进家门第一眼,就看见爸爸黑着脸坐在客厅里,明显是在等她的,和爸爸坐在一起的,还有哥哥。 哥哥看见她,表情愉快地笑了,而爸爸看见她,脸更黑了…… “哥,给你带了好吃的!”小囡走过去,把手中的小蛋糕给莫忘,这不是她和陆念之吃剩的生日蛋糕,而是另订的干净完整的一个,陆念之这个举动让小囡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莫忘有了妹妹和蛋糕,便十分开心了,拉着小囡要跟她分享,可是宁震谦却黑着脸说话了,“莫忘,拿着蛋糕回你自己房间去吃。” 莫忘很不开心,可是爸爸的话不敢不听,只好提着蛋糕别别扭扭地走了。 宁震谦恼火地注视着小囡,小囡觉得,自己快被烤糊了,颇不自在地拉了拉裙子,低着头说,“爸……明天上学,我先回房了……” 灰溜溜地,刚准备迈出脚步,就听爸爸一声怒吼,“站住!” 小囡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撒娇,“哎哟爸……这么大声干什么呀?吓死人了……” 又是这招……一旦做错事就使撒娇这招……而且每一次都还管用…… 宁震谦头疼地勉强绷紧了脸,“你穿成这样去哪里了?” “……去……跟同学玩了……”小囡还不敢说去给陆念之过生日,欠着的五万米还没跑呢,再招他就要债台高筑了…… “同学?跟什么同学要穿成这样?不能好好穿件衣服吗?”宁震谦盯着她的衣服,不解现在的设计师到底是什么审美眼光,裙子越短越好看吗?还有,好好一件衣服,非要挖个洞来,这就是美? “……一个高中同学的生日party,人家开正式party,当然要穿正式点儿出席了……”小囡胡乱编着,默默祈祷爸爸不要再追问是哪个同学,那她该说谁啊?万一说了,爸还打电/话去调查,那她可就完蛋了……可是万一爸爸要追问,她该说谁呢?粟粟二齐他们老爸已经不相信了,乐颜更惨,人品差到没下限,跟她上个街还要写保证…… 幸运的是,宁震谦听了她的话以后表情却松了松,“是吗?生日party就非要穿成这样?下次不允许了!” “是,爸爸!下次不穿了!”小囡松了口气,狗腿地敬了个礼。 父女俩正说着,陶子也下楼来了,“小囡,回来了?好玩吗?” “……”完了,小囡拼命给妈妈眨眼睛,她跟乐颜出去妈妈是知道的,千万别在这时候说出来,一旦供出乐颜,爸爸那关就难过了…… “戴了假睫毛吗?眨什么眼睛?”陶子走过来笑问。 “……”小囡揉了揉眼睛,“是……是啊……我先上楼卸妆了……”她才没用假睫毛好吗…… 说完,飞快跑上楼去。 跑了一半,心中放心不下,妈妈会说吗?于是脱了鞋子,轻手轻脚走回来,藏在楼梯口的墙边,听爸爸妈妈说话。 “你看看小囡今天穿的是什么?你有时间也得好好说说她,成何体统。”这是宁震谦的话。 陶子却轻轻松松的,不以为意,“姑娘家大了,自然要讲究穿着,我看女儿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这就漂亮?裙子那么短叫漂亮?衣服挖个洞用块纱布遮着这叫漂亮?一个party而已,又不是颁奖典礼,就算是颁奖典礼,我宁家的女儿也不需要穿成那样出去博眼球。” “……”陶子没说话,转身就往厨房走去了。 “囡囡!跟你说话呢!没说完就走了?”他气 急败坏在后喊。 陶子悠悠然答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跟你没共同语言!” “你……”憋了半天,只嘀咕出一句,“那你还跟我说了大半辈子!”末了,又庆幸,“幸好不是和陆家那小子出去!生日party……陆家小子是正月生的,好像……” “……”什么?姓陆的! 小囡气呼呼地跑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找手机审问! “喂?到家了?”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暖烘烘的。 被这样的暖意一熏,小囡的怒火就减了大半,可是,要坚定立场!决不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诱/惑了!“姓陆的!你太过分了!” “……”姓陆的?这是什么称呼?好像在生气?声音更加柔软起来,“小囡,怎么了?” “你竟然骗我!你不是今天生日!你是正月生的!” “……”这么快就露馅儿了?他忙道,“小囡,今天真是关于我的纪念日啊!我妈怀我六个月纪念日!我半岁纪念日啊!” “……姓陆的!你编!你就给我编!那明天呢?是不是你在念阿姨肚子里第一次和你哥打架纪念日?后天呢?再后天呢?你再编啊!” 他忍俊不禁,“老婆,我和我哥第一次在我妈肚子里打架是我们四个月的时候,这个纪念日已经过了,明年再庆祝,至于后天,是我们正式恋爱第三天纪念日,再后天,是第四天,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记住的,老婆,有了你之后的每一天都不同了,每一天都是我们的纪念日。” “……花言巧语……”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女孩那些小小的怒气,怎禁得住这般柔情蜜意甜言蜜语的侵袭?转瞬,便烟消云散了…… “不是花言巧语,是真心的。老婆,今天有句话我还忘记对你说了,老婆,我爱你。” “……都说了不要叫老婆……”不自觉的,兴师问罪的语气变成了撒娇,这样的抗议形同虚设。 他直接忽视了她的抗议,“老婆,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啊?”抗议无效,她好无奈…… “姓陆的?是怎么回事?你打算我们今后的一辈子你都这样叫我?”他对这个称呼表示不满,姓陆的?…… “……”那叫什么?这个问题真的好纠结……“陆教官?” “……不通过!”那还不如姓陆的…… “那个……我问个问题你别生气啊……”小囡突然觉得很气馁,难得的弱弱的语气。 “说,我绝不会生老婆的气……”他怎么会生她的气?每每想起她的模样来,他疼都来不及。 “那啥……陆教官,你叫啥名字来着?”小囡觉得自己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壮大了胆子才把这个问题问出来,问完之后马上又加了句,“你说了不生气的!” “……”好……他不生气……他真的不生气……他只是……捂着胸口,有种内伤的感觉……“老婆……”多么无奈的呼唤…… “是……我记性不好是我的错……上次去你家吃饭他们说了一次,我又给忘了……可是这也不能完全怪我是不?你的名字好奇怪,又拗口,太难记了……” 再一次内伤……“好,不是你的错,是我爹的错……谁让他给我取这么难记的名字……” “是啊!如果取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多好,比如狗剩儿,猫蛋儿,小花儿之类的,就好记多了……”她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没说话,等着她笑完。 良久,她听得对方没有声音了,才意识到不对,是不是玩笑开得太过火了?赶紧憋住笑,“喂,你说了不生气的哦?” 没声音…… “陆……曈曈哥……”这是她唯一能想起来的名字了…… 还是没声音…… “别这样嘛……真生气了?” “老婆。”终于有声音了,“要我不生气可以,不是不知道叫我什么吗?很简单,叫老公就行了。” “……”她想象着,学校里,他来接她,她老远冲着他跑过去,一边挥舞着书包一边喊着“老公”的画面,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天啊,不如杀了她吧……“ 不!不叫,换一个,不如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我今晚在梦里念一千遍,就再也不会忘记了!好不好?” “念一千遍?不行,罚抄一千遍!记住,我叫陆念之。” “啊?” “啊什么?就这么决定了,两个选择,第一,从此以后叫我老公;第二,陆念之三个字罚抄一千遍!你自己选择!” 待你长发及腰40 “这个……”这是威胁,严重的威胁…… “老婆,抄一千遍很辛苦的,我建议你还是挑个容易点儿的吧!我是真心为你考虑……” “是吗?呃……”小囡拖长了声音,似在思考着。 “还需要思考吗?丰” “这个……我想想吧……明天告诉你答案。” “还要等明天?” “唔……明天吧,今天要睡觉了,晚安……”她果断挂了电/话,明日事,明日议,今晚,做个好梦吧! 这么笃定?陆念之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很期待她明天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宁震谦便要送小囡去上学,小囡很乖地穿着爸爸欣赏的那种类型的衣服,很贴心地对爸爸说,“爸,其实真的没必要每天送我上学,我已经长大了,我和粟粟一起坐地铁去不知多开心,您要疼我的话明年我过生日送我一辆车吧,我和粟粟乐颜约好暑假去考驾照。” 宝贝女儿想要买车,怎么会不答应?宁震谦刮了刮她的鼻子,“爸爸是不放心你……” “爸……我都十八岁了!大人了!每天这么送同学会笑话的呀,而且,小囡也心疼您呢,每天这么送着多辛苦啊!”小囡撒娇的功底练了十八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对宁震谦尤其有效。 特别是,这么大的女儿还抱着他脖子摇,他哪有抵御能力?只能投降,“别摇了,爸爸年纪大了,你这么摇着我头晕,快去吧,别迟到了!” “嗯!谢谢爸爸!”她开心地在爸爸脸上吧唧了一下,背着书包飞也似的出了门。 陶子看着女儿活泼的样子,不禁失笑,“多大的女孩儿了,还这样,都是你惯出来的!” 宁震谦也只能摇头,无奈中却透着满足的幸福…… 小囡背着书包一溜烟和粟粟回合,然后俩人步行出了大院,粟粟真以为她们是要搭地铁去,殊不知,小囡拉着她上了一辆车。 “陆教官?”粟粟微惊,不过到了现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讪讪地一笑,“那啥,我还是搭地铁吧……” 说着就要下车,被小囡拉住,“不要!” “下车干什么呀?怕我罚你跑圈?”陆念之笑道,“坐好了,我开车了!” 粟粟愣住,陆教官笑了?难得哦……原来陆教官笑起来如此倾城啊,难怪小囡这块小木头也开窍了,可是,骁骁呢?在她心里,她更倾向于骁骁,毕竟那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从前没点破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骁骁对小囡是多么的好…… 小囡是陪着粟粟坐在后排的,陆念之从旁边的座位上拿了一大袋东西给她们,“拿着,在学校的时候可以吃。” 到了如今,小囡也不再跟他客气,接过来就打开了,里面全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不由欣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他挑了挑眉,只微笑不语。 “肯定是乐颜告诉你的!”小囡觉得自己白问,这还用说吗?她和乐颜的关系这么好,乐颜估计连她内裤穿什么颜色都知道,忽的,她脸红了,乐颜会不会告诉他,她是c?不禁偷偷打量起他的侧脸来。 而他,在镜子里把她红着脸偷看他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想到脸红,却冲着镜子里一笑,“啵”了一下,给了她一个飞吻。 “……”小囡赶紧坐端正了,脸红红地看了眼粟粟,唯恐好友发现,他怎么可以这样?有人在的时候也这么不避嫌疑,太……风/***了! 粟粟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却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可见二人进展得非常快,而最震惊的是,竟然会在假小子宁小囡脸上看到害羞的表情,这,在她和骁骁在一起的时候是从不曾有过的…… 她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为骁骁…… “小囡,给我拿点吃的!”开着车的他忽然道。 小囡正在和粟粟分享一袋坚果,听得他如此说,扬扬手中的袋子问,“这个吗?” “好!”他爽快地答道。 小囡正想把袋子递给他,可是,想到他在开车不方便,于是问,“要不要剥出来?” “当然!” 小囡于是剥了壳,只把伸到他面 前,“给你。” 他却一低头,从她手里含去了那颗果仁…… 小囡的手指触电般缩了回来,脸更红了,她喂他?当着粟粟的面?他可以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呵呵,粟粟……”她想找个话题和粟粟说,把这一页自动翻过去,却见粟粟看向了窗外,叹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叫什么也没看见?小囡无语,思绪凌乱,指头仿佛还有他唇瓣的温度,麻麻的,看样子,她得教育教育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知羞?只是,她怎么知道,不知羞原是他陆家男人最可贵的本色,而且代代相传?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被他载到了学校。 粟粟先下车,在车外等着小囡,小囡收拾着东西刚要走,陆念之却喊了一声,“小囡!” “嗯?有事?”她一半身体已经跨出车外,听了他的声音回头问道。 他迟迟不说话。 粟粟站在车外,明白这意思了,很识趣地道,“小囡,我要去别的寝室取样东西,先走了,拜拜。” “哦,拜拜。”小囡把车门重新关上,急问,“什么事啊?你再不回去就要迟到了!” 其实,她根本不想要他这么大老远地送,送完她,他又得赶去上班,这大半个城市穿越的,多累!可是,他固执己见,她也毫无办法,再说,他们每天见面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 “你还欠我个东西呢?”他笑着问。 “什么呀?”她故意装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捏她的脸颊,“你的选择!是抄一千遍,还是叫老公!”话说他昨晚一夜都想着她叫自己老公的感觉…… 她嘿嘿一笑,“当然是抄一千遍了!我傻啊?” 他无语,她还真傻……叫声老公比抄一千遍还辛苦? 却见她笑吟吟地把书包取下来,“已经抄好了!请陆连长过目!” 这么快?他有些讶异,难道她昨晚通宵不睡抄一千遍?那她可就真傻了!他也舍不得真的让她罚抄啊! “给你!”她把一张纸递到他面前,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陆念之疑惑地接了过来,顿时大跌眼镜。这就是她说的一千遍?只见白纸上写着几个大字:陆念之,一千遍。 “你说的,罚写陆念之一千遍,请验收!”她哈哈笑着。哼,这一招她小学一年级就会了,妈妈罚她写数,从一写到一百,她一个一个写到十之后,就二十、三十、四十……九十、一百,瞬间完成任务…… 虽然被愚弄,可是看着她,却有种看着孩子般的无奈,忍不住还是笑了,他可爱的姑娘,他真的舍不得罚,她阳光般明媚的笑颜,更看得他心动如潮,伸手按住她后脑勺,将她拉近,吻住了她的唇。 清早的吻,清新,甜蜜,混着薄荷的淡淡香味,齿间缠绵,流连不止…… 陆念之可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离开她甜软的唇,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吻了吻她的额头,轻道,“下车吧,中午过来陪你吃饭。” “不用!”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这么大老远地每天穿越城市几次,不累吗? “下车吧!”他也不跟她争辩,拍拍她的头。 “嗯,拜拜!”她背好书包,提起他给她的一袋子零食,下了车。 “咦,小囡,今天是谁送你来的?”丹青正好从食堂回来,看见这辆车有些眼熟,车里人的样子好像是……可能吗?想仔细看看,车,却已经开走了。 “啊?没……没谁……我爸的朋友!”小囡慌里慌张地随便编了个谎话。不知宁震谦如果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他和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小囡回到寝室清理书本的时候,粟粟在等她,两人一起去教室上课,路上,粟粟直截了当地问她,“小囡,你这是和陆教官谈恋爱了是吗?” 小囡知道今早的一切已经瞒不过粟粟了,没打算否认,这是她少女时代最甜蜜的秘密,她愿意跟闺蜜分享,也希望得到粟粟的祝福,于是点点头,“是的。”说着,眼眉间便透出少女该有的柔和光晕来,亦是从前的假小子宁小囡所没有的。 “小囡,为什么会是陆教官呢?” 粟粟问,并没有给小囡她期待的祝福。 “为什么?”小囡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脸上的微笑却更加柔和了,“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觉得自己的心因为他而砰砰乱跳了,只要见到他就觉得开心,只要想到他,梦里也会笑出来……” “……”粟粟无话可说,这就是爱吗?记得,就在前几个星期,小囡提起陆教官来还是咬牙切齿的……“小囡,可以不是陆教官吗?” 小囡的微笑凝固在脸上,“为什么?” “小囡,骁骁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粟粟有些替骁骁鸣不平。 “……”小囡愣住,骁骁?那个兄弟般温暖的男孩?她想笑,却笑不出来了,那份至纯的感情如果真的多了男女间的情愫,这反而会让她不自在,“怎么可能……骁骁……他不是我们的好哥们吗?” 这一点,粟粟知道,不然小囡也不会这么快坠入陆教官的情网,只是她替骁骁不甘心而已,何况,在她看来,陆教官并不是小囡的良配,“小囡,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我来说的,骁骁喜欢你,那是他的事,你喜不喜欢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不管你喜欢谁,都不该是陆教官啊,你忘了吗?他是成老师的未婚夫,你忘了上次我们去陆家吃饭了?念阿姨完全就把成老师当儿媳妇看的,至于陆教官到底喜欢谁,要娶谁,你清楚吗?他对你,对成老师,到底喜欢谁,你搞清楚没有?现在有多男生脚踏两船的,我只是担心你会上陆教官的当,他比我们大那么多,我们太单纯了……” 如果说,昨晚到今早,是一个美丽的梦,那么,粟粟的话,让小囡的美梦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怎么把成老师忘了?陆教官是成老师的男朋友…… 可是,他却那么真实地说爱她,叫她老婆,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话?不,她不相信…… 她和他一起经历的日子虽然不多,可每一天都是精华,她的直觉告诉她,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说假话的,可是…… 她只有十八岁,第一次谈恋爱,尽管理智告诉她,应该相信陆念之,可是,情感上,却仍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上午有两节成老师的课,小囡坐在座位上,神情恍惚地看着讲台上那个知性精致的女子,两节课都在走神,完全不知道成老师讲了些什么,不停地拿自己和成老师做比较,成老师这样的女子,能够陪着他在呼啸的海风里呐喊吗?能陪着他在狂驰的帆船上破浪吗?能理解他的天海地吗? 中午,情绪低落的她,连粟粟都没有约,一个人捧着饭盒去食堂吃饭,低着头走路的她,听见一声汽车的鸣笛。 她抬头一看,他的车,就停在前方。 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上车。 他看见她手里的饭盒,笑问,“想吃食堂?我陪你去。” 她听了赶紧摇头,“不!不要!”他来这里当过教官,人人都知道他是成老师的未婚夫,这么陪她去吃饭,别人会怎么想? “那我们去外面吃。”他倒车,掉头,开出了学校。 整个吃饭的过程,她都闷闷不乐的,虽然都是她喜欢的菜,她也只沾了沾筷子,便不动了。 “不好吃吗?还是不舒服?”他微皱了眉,伸手过来摸她的额头。 她却微微偏了偏头,躲开了。 “怎么回事啊?”他问。 “没什么!挺累的!想回寝室睡觉。”她闷声闷气地说。 “昨天写一千遍写累了?”他笑着打趣。 只是,她却笑不出来,勉强露了个笑脸敷衍了一下。 “真是不对劲儿啊!生理期?我算算……”他当真算起来。 “不是啊!我们回去吧!”她站了起来。 他无奈地看着她,打包了些菜,帮她提着,“这些,回寝室饿了再吃。” 她也没吭声,走在了前面。 回到学校,她也只是顺从地接过了他给她打包的饭菜,转身就往寝室走。 他在后面叫住她,“你急什么呀?话也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事吗?”她心里难受死了,哪有心情跟你说话? “小囡,下午我来接 你,去我家吃饭?”他道。 “不去了,下午我和粟粟约好了,要去买些东西,粟粟她哥来接我们呢!”她别扭着一张脸说。 “那我来接你们,我陪你们去好了。” “不要!你来我们就不去了!”小囡说完,接着又走。 “小囡!”他急了,知道这是出问题了,赶紧抓住她手臂,“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你放开!人家看着呢!有什么事儿啊!就是不想看见你!不想!”她心情复杂极了,一拳便朝他打过去。 待你长发及腰41 又来…… 对于这一招他已经习惯成条件反射了,顺势便抓住了她的手,“打我可以,有时间让你打个够,可是要告诉我为什么呀!” 快要到上课时间了,来往的人渐多,小囡急得皱着小脸,“别闹了!人家看见多不好!我得上课去了!要迟到!丰” 无奈之下,陆念之只好放她走,临松手,还是问了声,“下午我来接你,想个办法一起吃饭?尽” “不要!我都说了和粟粟有事!女孩逛街你掺和什么呢?别影响我们!”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寝室拿书去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这刚刚才开始的恋爱莫名其妙怎么了…… 看来,女孩的心思,他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小囡情绪低落地一路回到寝室,甚至,一路都在想,她现在这样,是不是就跟小三差不多了呢?这样一想,更觉纠结不安,而且有点讨厌自己了,这样的女人,是她所不齿的啊!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愁眉不展的她和粟粟一起在学校的花园里穿梭着走,并没有走大路。 粟粟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今儿一天小囡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吃午饭去哪里也没跟她说,这必定是自己早上所言造成的结果,可是作为好朋友,她并不后悔,她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为了小囡好,只是,看着小囡没精打采,她也觉得挺心疼,想逗小囡开心,于是道,“小囡,不如我们去街上逛一圈再回家吧?” 小囡恍恍惚惚的,连粟粟说了什么都没听清,随意便点了点头。 渐渐走到花园口,粟粟忽的拉住了她的手,停住了脚步,“陆教官的车来了。” 小囡恍惚的精神猛然一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辆熟悉的车上,虽然自己说了不要他来接,可是,看见他的车,心里还是升起莫名的情愫,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情感,几许委屈,几多伤感,可漫在这些感觉之上的,还有些许期盼和欣喜,到底,还是渴望见到他的…… 没有主动上前拦住他的车,却见他的车开往了教学楼,她和粟粟在花园里的石桌椅边坐下来等。 粟粟很是不乐意,“你还要等他来接你?小囡……” 小囡有些烦乱地摇摇头,“粟粟,我承认我喜欢他,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喜欢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来得十分突然,可是又好像水到渠成,总之,忽然之间就十分强烈了,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她的人生,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整整一天都萎靡不振,依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什么烦恼都会在三五分钟之内消化掉,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她就气消,可是,这情丝万屡,自古抽刀难断,若如此容易就理清了,也就不是情了…… 粟粟无可奈何,还是决定陪她一起等,虽然她从小没有主见,但是也容不得好朋友受半分委屈,如果陆教官真的欺负小囡,她一定会给他好看。 几分钟后,陆教官的车又开了回来。 小囡透过花枝之间的缝隙看见那辆车开过来,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只是,突然犹豫了,就这么冲出去拦住他的车乖乖上车好像有点唐突,他既然是来接她的,那么找不到她必然会打电/话给她,那时她才顺着台阶下吧…… 如此一想,脚步往回缩了缩,隐蔽在树木之间,而他的车,从她面前驶过,就在这短暂的瞬间,她看见车里还坐着一个人——成老师…… 莫名的,心中某个地方狠狠地痛了一下,这痛迅速蔓延,连带着眼睛也痛了起来,想流泪的冲动是如此地难受…… 车,在前面的拐弯处停了下来,转瞬,她的手机响起,望着手机上他的头像,她一遍又一遍地掐断了来电,最后,他的车终于还是开走了…… “小囡?”粟粟关切地走了过来,看见小囡发红的眼睛,再联想刚才的情形,顿时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多说,挽着小囡的胳膊,“走吧,小囡,我们玩儿去。” 小囡和一般女孩不同,从小不爱逛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也不钻精品店,每次上街玩都和二齐骁骁他们在电玩城玩得不亦乐乎,而这,却是粟粟不感兴趣的,但粟粟每次都会陪他们,谁叫他们是哥们呢? 所以,粟粟决定陪小囡去电玩城发泄一通。 刚走出花园, 没走多远,一辆车在她们身边停下来,这一次,却是聂钧琛…… “回家吗?小囡,粟粟,我带你们!”聂钧琛从车里探出头来。 小囡心思不在这里,等于没听见,而粟粟一想,此时地铁正是高峰期,挤车多不容易?有顺风车搭何乐而不为?于是拉着小囡就上了车。 而小囡懵懵懂懂的,直到上了车才意识到自己坐在谁车上,可是也没心情再说什么,一切随意好了。 手里握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显示他来的短信,看短信的冲动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点开了来看,只见短短的几行字: 小囡,生我气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记得我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所以不要一个人闷着,我很担心,告诉我你在哪里。 小囡看完后,默默地把短信给删除了,一个字也没回…… 聂钧琛把她们送到电玩城,自己也跟着下了车。 “你也去?”粟粟奇怪地问。 “是啊!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你们两个女孩单独来,还是不怎么合适吧?我陪你们吧,反正没事,等下一起回家。”聂钧琛锁了车门,示意她们跟着他进去。 粟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也就没说什么了,而小囡则心里装的满满的,全是一个人的样子,全是她的心事,完全就忽视了聂钧琛的存在。 电玩城很热闹,各种电玩的声音,嘈杂不已,小囡没有玩别的项目,只在篮球架前停了下来,拿起一只又一只篮球用力砸向篮筐,好像要把内心里充斥的这种从未有过的讨厌情愫给全部砸出去一样,这样的玩法,半小时以后,她就累了。 撑在游戏机上,一身汗水,“粟粟,走吧,你不是不喜欢玩吗?” 体力活动之后,她的心回到原处,不再处于放空的状态,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咦,聂钧琛,你也在这?” 粟粟和聂钧琛竟然一直在旁边看她投篮? 而聂钧琛对于自己被无视,唯有苦笑,“是啊,见识了小囡投篮的技术,佩服不已。” “呵呵,笑话了。”她勉强笑了笑,转头对粟粟道,“粟粟,辛苦你了,今晚我请吃饭吧,这儿离左伯伯的店不远吧?我允许你今天宰我一顿!”心情不好的发泄方式,除了极大限度的发泄体力,还有就是极大限度地饱餐一顿,她不会亏待自己的!再说了,粟粟舍命陪君子的苦心她还是领情的。 “好啊!那……聂大哥也一起去!”粟粟觉得总不能把人家当司机和保镖用一回之后就过河拆桥给扔掉。 小囡本是不拘小节的性格,笑了笑,“当然!走吧!” 说完打电/话给家里请了个假,一行三人去往了附近左辰远开的餐厅。 没有预定,临时来这里早已经没有了包间,连大厅里的座位都快满了,不过小囡对这个并不是那么在意,和粟粟就着服务员的安排,坐了个角落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左辰远今天居然亲自来了这家店,似乎也是匆匆赶来,经过小囡身边时认出了她,“小囡?粟粟?还有小聂,今天有空来我这吃饭?” “左伯伯。”三人一起站起来道。 左辰远看了一圈四周,有些歉意,“没好位置了,来吃饭也不早跟我说,你们等等,我去调剂看看。” “不用,左伯伯,我们也没预定,就这儿挺好了。”小囡忙道。 正说着,却听另一个声音响起,“姑父,你来了,就等你了呢!” 这声音,让小囡全身莫名一紧,僵直地站着,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了一般,呼吸也变得困难。 而这人,却走到了她的身边,用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声音说着,“既然没位置了,就跟我们一起吃吧!姑父,您领小聂和粟粟先进去。” 左辰远一生经历无数,又是极精明的人,当即便明白这里面定然有些什么事了,想到小辈们一个个都已长大,感慨的同时,也笑了,“来,跟我来吧。” “我们……”小囡刚想说“不”,便触到陆念之的眼神,里面有种她不曾见过的凌厉,让她说出一半的话情不自禁地缩了回去。随即一横心,一起吃就一起吃!难道她还怕了! 粟粟是知道陆念之接了成老师出来的,处于对小囡的关心,很想知道这出戏 怎么演下去,所以倒是十分期待这顿饭怎么吃,也是毫不犹豫跟着左辰远走了,而聂钧琛深深看了一眼小囡和陆念之,想说什么,忍了回去,也跟着走了。 陆念之和小囡相对而立,虽然餐厅里人满为患,可他们的眼中,却只有彼此,其他人都无形之中不存在了。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倔强的小脸,僵着脸说,“不让我接!不让我陪!不跟我吃饭!却跟聂钧琛在一起?” 小囡脸扭向一边,她才是委屈的那一个,他在这甩什么脸子给她看? “你有时间陪我吗?你有时间专程接我吗?我是怕你太忙,两头顾不着!”她不服气地说。 “两头?”他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算是明白过来了,僵着的脸慢慢缓和下来,最后笑了,捏她的鼻子,“怎么有你这么傻的姑娘?不过,我喜欢……” 他这么地旁若无人,她有些不自在了,而他的手指上,凝着他的气息,淡淡的,带着温暖和干燥,在她鼻头一捏,竟然捏得她鼻尖发酸,委屈感一涌,不由眼眶泛红,眼泪如晶亮的珠子,悬而不垂。 “谁要你喜欢!我不要了!”到底是十八岁的女孩,有些孩子气。 “哭了?”他握住她肩膀,低头来查看她的眼睛,而后叹息,“是我的不是,跟我进来。” 她象征性地抗拒了一下,被他拉进了他们陆家定的大包间。 小囡一进去,便觉得压力迎面而来,这里面,坐了太多的人,而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当然,作为宁家的姑娘,她没有乱,一眼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陆叔叔念阿姨,乐颜的大哥,成老师,再有就是和成老师坐在一块的一对中年男女,她猜测,是成老师的父母,再加上刚进去的左辰远等三个人,已经凑足一桌的人数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感到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而且搂得很紧,她脸一红,觉得他不免唐突,挣了挣,却没能挣开,而后,他的声音响亮地响起,“爸,妈,你们的儿媳妇儿来了!” 她脑子里嗡的一响,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成老师,果见她脸色瞬间苍白,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而成老师身边的女人也脸色一变,疑惑地看向童一念。 可见,他和成老师的婚约,是确有其事的…… 她有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可是,他的臂膀那么紧实,她完全无法动弹,总不能在这里跟他大打出手吧? 最后,还是陆向北反应快,马上道,“哟,小囡来了,赶紧的加凳子加碗筷。” 左辰远亲自给她加来了凳子和餐具,陆念之便一直搂着她,直到两人在座位上坐下。 “爸,妈,小囡虽说从小在我们家玩,可是,作为儿媳妇来见你们却是第一次,红包拿来啊,要不给见面礼也行!”陆念之即便坐着,手依然搭在小囡腰上,似乎,在彰显他和小囡的关系。 童一念的脸是僵着的,陆向北在儿子和老婆之间徘徊数秒之后,很快做出决定,当场包了一个大红包,交给小囡,“念之事先也没告诉我们,陆伯伯没有准备,这见面礼是轻了点,以后陆伯伯再补足。” 童一念哀怨地看了自家老公一眼,有苦说不出…… 小囡却难为情地推迟着,“不,陆伯伯,还是不要了……”她脑子里还一团糊涂呢,就轻易接见面礼了? 陆念之大喇喇地接了过来,塞进她怀里,“给你你就拿着,也就是个意思,表明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了,别嫌少就是。”说着,发现她脸上有浅浅脏脏的一小块,伸手去给她擦着,声音也变得无比柔软,“这是上哪玩了?弄得跟小花猫似的……” 那样的旁若无人,那样的柔情似水,那样的宠爱眼神,足以将在座所有人的牙都给酸掉了,粟粟作为没有恋爱经历的“半未成年人”,已经把脸转开了,可是,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对于陆教官的考核,她可以给出结论了:合格! 童一念忍不住咳了两声,身边好友颐朵一家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呀!“念之,吃饭吧。” “嗯。”陆念之应了一声,拿起桌上配备的湿毛巾,还温热着呢,给她擦脸擦手,“洗手了没?” 他说话的样子,俨然像对孩子在说,小囡如坐针毡,她真不想成为展览品啊,脸侧开躲着他 ,“洗过了!” “嗯,那还差不多!”他唇角露出笑意来,眼角的余光扫过聂钧琛,也扫过成叔叔一家…… 待你长发及腰42 童博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沉闷不语,不过,却在这时也站了起来,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来,递给她,“小囡,终于要加入我们家了,欢迎,等了好多年了!哥哥也没啥准备,别嫌弃!密码念之知道。” 一张卡…… 虽说陆家不差钱,可这也忒大方了点,哪有见面礼直接给卡的?万一以后黄了呢丰? 只是却从这里看出童博这个当大哥的对这对弟弟弟妹的重视和认可,成小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尽。 小囡当然也不会收,推拒间,陆念之替她收下了,“小囡,大哥的心意,你不收大哥心里反而不好受,拿着吧,谢谢大哥。” 小囡无奈,本来想说“谢谢嘟嘟哥”的,从小叫顺口了,可是,想到大家都长大了,嘟嘟哥都已经在管理公司了,这么叫好像不太好,所以改了口,“谢谢童博哥哥。” “客气了!一家人,以后有什么要大哥帮忙的,只管说!”童博说完就坐了下来。 可是虽然收了见面礼,卡却仍交还给陆念之,要她拿着,她真觉得沉甸甸的…… 陆念之没强迫她,只亲昵地开玩笑,“成!我给你保管,小孩子钱带多了不好!我定期给你发生活费吧!” 这话说得…… 小囡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谁是小孩子?” 陆念之笑了,仿佛正是逗引她说出这句话来似的,顺着她的话便道,“啊!是我错了!不是小孩子了!都要给我当媳妇儿了呢,怎么还是小孩子!” 小囡有种上当的感觉,害羞的同时,更多的是懊恼,眼下是什么情形她不是看不懂,明显的不是秀恩爱的最佳时候,他这不是在人为地将战争升级吗?她真担心这顿饭会砸了锅啊…… 然而,她明显低估了在座几位家长的定力,都是风里雨里走过来的,什么世面没见过?焉能因几个小辈而乱了阵脚? 至于颐朵,眼见这一幕,心中固然有想法,可是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要顾着自家女儿的脸面呢,陆念之这么明显高调,她们女方就更要表现出高姿态来,免得掉了价。 而陆向北和童一念,更是交际场上八面玲珑的高手,时时注意到了,既不让小囡有所不适,也不让老友面子上下不来,一顿饭下来,算是宾主尽欢,小囡最初的紧张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整个吃饭的过程,陆念之对她照顾有加,到了后来,她也能坦然接受了。 颐朵看着这一幕,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句玩笑,“真看不出来,念之对女孩这么细心体贴,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可是特别讨厌跟女孩玩的!” 陆念之听了,也是微微一笑,“颐朵阿姨,那不是没遇上小囡吗?遇上小囡,就注定我这辈子只和她这一个女孩玩了!” “哎哟!念念,你看你儿子这张嘴,真是基因太好了没办法,完全就遗传了你家陆向北,把女孩子哄得团团转!”颐朵玩笑之余,难免还是有些酸意的。陆念之堪称人中之龙,能做自己的女婿,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是现在看来,是无望了,她有点怜悯自己的女儿,一直喜欢他,也深得童一念喜爱,原本是抱了嫁给他的希望,可现在却失落得到现在为止还没说过话…… “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啊,颐朵?”陆向北今天自作主张给了小囡红包,还在想招怎么过老婆那一关呢,别再给他添乱了,忙把这话圆上,“我擅长哄女孩,我这一辈子也只哄了我老婆一个人啊,是不是,老婆?” 童一念一辈子都泡在陆先生甜言蜜语的蜜罐里,早已经习惯了,只瞪了他一眼,“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妈,不对,这叫青出蓝胜于蓝,我一定要好好将爸爸哄老婆的本事发扬光大!”陆念之举手发誓。 颐朵看了眼小囡,笑道,“念之老婆可真是有福气了。” 童一念便笑了,适时地让这段对话不再继续下去,“念之这孩子,从小顽劣,性格乖张邪性,而且极度固执,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我还一直在担心,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治得住他,有句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这么个怪胎,居然被小囡给收服了……” 这话说的倒是实情,颐朵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仍是有些不舒服,在此之前,童一念可没说自己儿子这么多缺点…… 吃完饭以后,各自回家,颐朵和成真要住酒店,颐朵想跟女儿说说话,期望颐朵也住酒店,可是颐朵心思凌 乱,不想面对妈妈的盘问,执意要回学校。 童博站住来说话了,“这样吧,爸妈你们回去,念之送小囡回家,小聂同学麻烦你把粟粟送回去,我送小朵回学校。” 这是最合适的安排了,没人有意义,于是各自回家。 聂钧琛是聪明人,经过这一晚,知道自己已经被扫荡出局,有些失落,倒也不至于特别难过,可能小囡到底不是最后自己的爱吧,就好像是为了圆小时候一个梦一样。 在幼时的他的眼里,小囡是院子里长得最可爱的女孩,和公主般的乐颜不同,从眼睛鼻子,到小脸小胳膊小腿,都圆嘟嘟的,他常常想,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女孩呢,圆嘟嘟的又粉又白,让人好想咬一口…… 只不过,越是想亲近,反而越拙劣,最后竟然将关系搞僵,而圆嘟嘟的小囡也成了他心里放不下的心思,直到彼此成年,这份心思又开始有小小的萌动,原想一试,却不想,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而原本对陆念之持反对态度的粟粟,经过这一晚,立马对陆教官路人转粉,在车上忙不迭地给小囡发信息,大赞陆教官是真爷们,还主动提出要给他们的活动无条件提供各种掩护。 小囡也在车上忙个不停,看见粟粟的话,既舒心,又觉得好笑,没有什么事比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周围人的肯定更开心的事了…… “终于高兴了?”陆念之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她,看见她的笑容,他心里也舒坦了。 “嗯!”小囡心无城府,坦然承认。 他失笑,“我说怎么今儿这一整天都不对劲呢,原来是有人吃醋了……” “臭美吧你!”小囡的确心情大好,已经得到未来公公婆婆的肯定,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不再去想他和成老师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她相信不是她之前想的那么一回事就行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一路还斗着小嘴回到大院。 不敢送她到家门口,远远地停了车,和她慢慢吞吞在回宁家的路上来来回回地走。 “我真该回去了!我们已经来回走了八遍了呢!”小囡今天有点累了,可他看起来精神还这么好…… 陆念之凝视着她,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嗯,最后一个问题,我得拷问拷问你才能放你走。” “什么问题?”小囡看着时间,唯恐回去太晚爸爸起疑心。 陆念之好好儿的,板着脸问,“宁小囡同学,为什么你记得童博的名字,却记不得我的名字?” 小囡眨了眨眼,“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童博哥哥的名字好记些……” “我看你是想挨罚了!”他俯视着她,脸色微沉。 “罚什么?又罚一千遍吗?”想起自己的小杰作,小囡眉飞色舞地笑。 这样的笑容,是明月星光之辉无法比拟的,陆念之的心都醉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罚这个,快点!” 又来…… 小囡无语极了,今天这车一路开回来,中间他不知停了多少次,每次停下来都是抱着她亲,这一晚上的还没够呢?不过,说实话,她也很喜欢被他亲吻的感觉…… 于是,树影里,她抱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来,在他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下一个瞬间,腰被他搂紧了,他的唇覆在她唇上,低柔的声音模糊地呢喃,“小坏蛋,咬我……” 而后,便再无声息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在树影的掩映下纠缠…… 她的腰很细,在他的掌握中似乎只堪一握,轻轻地摩挲着,仿佛能感觉到她衣裳底下柔腻的肌肤…… 他有些燥乱,意欲离开她的腰,意欲将紧黏在他身上的她轻轻推开,彼此的衣服穿得并不厚实,这么紧贴着,她胸口的饱满牢牢压在他胸膛上,他不火苗乱窜才怪…… 可是,手往上移,原本握住她肩膀的双手却不慎碰到了她的胸,第一次真正触摸,他的手停住不动了,血液上涌,激/情难耐…… “小囡……”他艰难地叫了一声,把她推开。 小囡也感觉到了他的触摸,一颗心狂乱地跳着,匆匆丢下一句,“我回家了!”,便逃也似的跑了。 陆念之站在原地,犹自喘着粗气, 手指尖仿佛还有她那美好弧度的触感,指尖火热…… 他二十五岁,气血正旺,而她,才十八岁,大一新生,他还要等多久? 回到车上,喝下一瓶冷水,慢慢调匀了呼吸,才把车开回家去。 小囡回到家的时候,一颗心仍然狂跳不已,脸颊红得如充血一样,连带着呼吸也不平稳。 宁震谦一眼便觉得不对劲,审问,“你这是从哪来?干什么呢?” 小囡暗叫不好,应该在外做做准备再进来的,脑子飞快转动,想着谎话,“哦……我看时间太晚,怕爸爸骂我呗,一路跑回来的!跑出汗了!”说着,还用手去抹额头,好像真的出汗了…… 宁震谦倒也不怀疑,“你和粟粟一起在外逛街吃饭,都逛了些什么?” 就知道爸爸会问,可是她这一路被陆念之给闹得心潮起伏的,还没来得及想一个天衣无缝的逛街过程呢,这得考临场发挥了呀,不知道会不会有破绽…… 灵机一动,索性装出一副极兴奋的表情来,“爸爸,你觉得,像我们这么大的女孩谈恋爱怎么样?” “谈恋爱?谁谈恋爱?你吗?”宁震谦马上警报拉响,直盯着女儿。 “啊?”小囡一看爸爸这表情就知道完蛋,哪里还敢说自己,马上道,“肯定不是我啊!我们班啊,有些女生进了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爸爸,粟粟也有人追了呢,今天我就是陪她去约会的!” 嘿嘿,粟粟,你自己说的,为我们的活动做任何无偿援助,现在这么说,爸爸一定不会怀疑我去干了什么,而且,借机也可以探探爸爸的口风…… “什么?你陪粟粟去约会的?这么小年纪约什么会?以后不准去了!这老粟怎么回事?也不好好和女儿说说,不行,我明天得跟老粟谈谈,才十八岁,就开始谈恋爱,像什么话?还是学生呢!要不要学习?”宁震谦发表了一连串的看法。 “啊?”小囡瞠目结舌,“那个……爸爸,就不用和粟伯伯说了吧?粟粟会挨训的呀……” “这种情况就得好好训!”宁震谦斩钉截铁地道,“小囡,我可告诉你,你和粟粟是好朋友,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得阻止,这才是对粟粟负责!” “可是……可是法律规定二十岁都可以结婚了呀?大学里也可以的……”小囡不死心,试图用法律来说服爸爸。 可宁震谦眼一瞪,“法律是法律,我们家有我们家的家法!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你别跟着掺和!” “噢……我去看看哥哥,然后睡觉……”小囡不敢再多言,灰溜溜地走了,想到明天粟粟将会倒霉,自己是不是等下该打电/话通知一下她,让她做好准备?没错儿,这次是她坑粟粟了,可是,谁让她们是死党呢?她不坑死党坑谁啊…… 陆家。 陆念之满面春风地边走边扔着车钥匙,进家门以后,发现爸爸妈妈一脸严肃地坐在客厅,自知今天捅了马蜂窝,上前挨着妈妈坐下,好好拍了拍马屁,“亲爱的妈咪,谢谢您今天给儿子面子,您是世界上最通情理的妈妈,我爱您。” 童一念正烦着呢,挥挥手让儿子滚蛋,“一边儿去,少在这烦我。” 陆向北使了个脸色,让儿子先走,这种场面,他应付了几十年了,基本没难度。 陆念之一副“爸爸辛苦”的表情,继续春风得意地走了。 童一念盯着儿子的背影,恨声道,“怎么我这俩儿子都这么让我/操心呢?” 陆向北则搂着了老婆的肩膀,柔声劝道,“其实这样也好啊,儿子今天虽然莽撞了点,但是已经帮你把问题解决了,你也用不着做恶人,把所有的错都往儿子身上推不就得了!” “……”童一念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当爸的吗?让儿子背着锅?” “难道不该?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你看看你,从去s市第一天开始就打算找机会和颐朵说清楚,可是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天,颐朵都来北京看小朵了,你还没法告诉她儿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你和她的口头之约只是玩笑,再耽搁下去,我看颐朵就会提出要订婚了,那时你再拒绝,更加驳人家的面子,现在儿子一不做二不休来招最狠的,可是也最有效地解决了你的烦恼!” 童一念叹了一声,“话是不错……可是不知道颐朵接受得了吗?我不是一直在想办法,用最委婉,最不伤我们两家关系的 方法来说吗?这臭儿子,就这么急不可耐的。” “可是你想出来没有?还有,你对我们两家的关系就这么没信心?我这儿可以保证,成真绝不会有半点二心,你对你和颐朵之间的友谊难道就会因为这件事而有嫌隙?”陆向北反问道。 童一念想了想,“那倒是不会……不过……我这心里……”最后叹了口气,“我就是堵得慌,这儿子没一个听话的!小囡还好,我看着长大的,也喜欢,可是童博和那贺心澄……” 待你长发及腰43 陆向北拍拍她的手背,“老婆,别那么忧心,我们观望观望好吗?” “观望什么呀?你那儿子,今天给小囡一张卡,就是存心气的我,他现在就是在跟我唱反调,以为我反对念之和小囡呢,我要反对的事,他就赞成……” “老婆,别激动,别生气,生气要长皱纹的不是?尽” 平日里,偶尔一两句这样的话是能让童一念忍怒不发的,随着年纪的增长,女人越来越在乎自己的容颜改变,尤其是像童一念这么美丽而且身边又有一个如此出色的丈夫的女人,即便到了这样的年纪,也仍在为日渐增多的岁月痕迹而感叹。 可是,今天这话却说的不是时候,童一念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没错儿!我就是老了,脸上的皱纹多得除不去了,怎么的?你是嫌弃我了吗?丰” “……”这是多冤枉? 而童一念发完火之后,也蹭蹭蹭地上楼去了,临走还甩给他一句话,“你啊,不是站在儿子那边吗?今晚你跟儿子睡好了!” “……”陆向北哭笑不得,时光流逝,两人渐渐老去,可陆太太这脾气倒是一点儿也不改。 话说陆念之回到房间以后,情不自禁地,又想起刚才和小囡临别时的一幕,斜靠在床头,心中悸动难耐,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给小囡打电/话。 当小囡清脆的,充满喜悦的一声“喂”从彼端传来,一颗心柔软得化开了去,言语间也蕴满了笑意,“老婆,想我了?” “谁想你啊……少得瑟了……”口是心非……她自己也在叹息,这是怎么了?才分开不过十几分钟而已,还真的就是那么的想念,心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尤其,刚才那个吻撩起的悸动,也在她心湖激起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他暗笑,终于不再抗拒“老婆”这个称呼了?“好吧……我想你……分开一分一秒都想,老婆,怎么办?” 这个……听见他这么黏人的话,她心里也像糖融化了一般,甜甜的,腻腻的,连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老婆,搬来我家住吧……”他忽道。 “好……”晕晕乎乎的她,顺口答道,答完之后才猛然醒悟,连声反悔,“不好!” 他在那头笑出声来,“那我搬来你家!” “……”他一定疯了!“不要!我爸会抽你!”想到爸爸刚才斩钉截铁地反对他们在一起,晕晕乎乎的她清醒了不少,“你忍忍吧,我爸不会同意的,等我大学毕业再说,别急……” “可是我着急,我忍不了!”他在那头高呼,“小囡,我……”他想她,不仅精神上渴望接近她,身体也受着她的吸引,想和她真正融为一体,此刻,听着她的声音,脑海里自动勾勒旖旎画面,情不自禁地说,“小囡,我……想要你……” “……”她花了半分钟,才消化掉他这个“要”字应该是有着不一样的意思的……联想刚才树下那一吻,她羞红了脸,啐道,“流/氓!” 刚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听门口响起一阵低喝,“谁是流氓?” “……”小囡惊悚回眸,只见爸爸黑面神一样地站在门口,她捂着手机,暗暗叫苦,怎么就忘了关门……“没……没谁……爸,您听错了……” 然而,忙乱之下,却不小心按到了扬声键,陆念之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地响起,“老婆,这怎么是流/氓?这是我爱你的表现……” 小囡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挂断了,手机藏在身后,脸上一片紧张之色,连话也说不清楚了,“爸……爸爸……” “谁的电/话?”宁震谦厉声喝问。 小囡吓住了,从小到大,爸爸真的鲜少发这么大火,“是……是同学……女的……女同学……” “女同学叫你老婆?”宁震谦怒不可遏,“你当我是傻瓜?!”他上前将小囡提溜起来,伸手去她身后抢手机。 小囡被爸爸扭住,动弹不得,却死命抓着手机不放。 宁震谦盛怒之下,还是知道轻重的,不忍太用力伤了女儿,只喝问,“给不给?” 小囡坚定地摇头,“不给!爸爸!我十八岁了!我有隐私权的!您不能这么专制!” “反了!”宁震谦本就是霸道的性子,更何况作为军人,讲究的是服从是天职,只这些年来在爱妻和女儿面前过多纵容,现 今女儿竟然跟他叫板,还为了一个潜在的“男人”要跟他讨论隐私权?这算是拔了他的逆鳞,恼怒地向女儿下最后通牒,“我数三声,再不给军纪处置!一!二!……” 数到二了,宁震谦稍稍停了停,希望女儿能妥协,可是,小囡虽然害怕,小脸却绷得铁紧,压根没有妥协的意思,心中怒气翻腾,毫不犹豫地数道,“三!给是不给?” 小囡咬着唇不说话,手里的手机拽得更紧了。 “好……好……”宁震谦气得发抖。小囡固然自幼顽劣,可还从来没有他管不到的时候,想着她“放火”烧食堂那年,他也是发了大火,可她这小可爱一路追着他跑,哭着喊着要爸爸不要当叛徒,现在,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再要爸爸了…… 伤心,失落,愤怒,各种情感一撞击,他也怒不择言了,“宁小囡,你听着,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爸爸,就老老实实坦白!” 这……也太严重了吧?居然上升到父女关系的危机? 小囡嘟着嘴,撒着娇,希望能让爸爸息怒,“爸爸,小囡认爸爸,小囡坦白,可是坦白了您会同意小囡和他在一起吗?” “……”看来是真的恋爱了……宁震谦气得指着她的鼻子,“我是怎么说的?我怎么教育你的?大学期间不准谈恋爱!你全都忘记了?亏我还想跟老粟好好谈谈,我自己才是教育失败!什么陪粟粟去约会,是你自己去了吧?谁家的小子那么大胆?你给我招出来!” “……”小囡看见爸爸这阵势,吓得不敢再说了,这真要把陆念之招出来,那爸爸非得收拾他不可,于是拼命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招?”宁震谦再次喝问。 小囡摇着头,“爸爸,不要逼我……” “我最后问一次!手机交不交?人,招不招?”宁震谦已经扬起了巴掌,第二次“最后”通牒…… 小囡虽然嘟着嘴,可眼睛里分明是头可断血可流,手机不能交的坚定。 宁震谦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舍得落下去,只失望而痛心地威胁,“小囡,你要想清楚,你隐瞒不报,难道爸爸就查不明白?” 小囡眼睛里涌起了泪水,没错,对爸爸来说,要查明她刚才跟谁在通话,太容易不过了…… 仍是不敢把手机交给爸爸,因为里面太多她和陆念之的短信内容,那些或逗趣或甜蜜的话语,她都舍不得删……可是,却不得不委委屈屈地承认,“爸……我坦白……您别怪他……是我先喜欢他的……真的……” 宁震谦头痛心痛到处都痛,女儿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从小就是侠女风范,有福同享,有难她当,这举动,还真是她的风格……只是,这个混蛋小子有资格让他的宝贝女儿这样吗? “说,是谁!”他沉着脸问。 “是……陆……念之……”小囡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个名字,她再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了,虽然只罚抄了一遍…… “我就知道是他!这混小子!”宁震谦激动起来,高声道,女儿说出来之前他就有预感,果然是他!“我找他算账去!”他松开女儿,拔腿就要往外走。 “爸爸,不准去!”小囡赶紧抱住他的腰,哀求,“爸爸,求您了,别去好不好?都说了是小囡的错,是小囡追他!您要教训就教训小囡好了!” “你……”宁震谦被气坏了,要说是自己女儿先追的陆念之,他是绝对不信的,“你知道个什么?你喜欢他?他从小就惦记着你了!这混小子,彻头彻尾就是个混蛋!流/氓!” “不!他不是流/氓!才不是!”小囡为自己的心上人辩解。 “你自己刚才还骂他流/氓!他怎么流/氓你了?”宁震谦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陆念之到底对小囡做了什么? “他才没流/氓我……我只是……”她无法对爸爸说刚才陆念之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什么,咬牙蛮横地道,“反正我可以骂他,别人不可以骂!” “别人?!”宁震谦要气疯了,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儿,一旦遇上个男人他就变成了别人?“他碰过你没有?”这原本不应该是父亲来问的话,盛怒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怒问。 “没有!真没有!”小囡赶紧摇头,心中在盘算着,什么叫碰过?亲过算不算啊?不过,不管算不算,她打死也不会认,她还没那么傻…… < p>宁震谦微微点了点头,没碰过还好,还算好…… 陶子早听到了女儿房间里的响动,忙跑了过来,看见父女俩这情形,不明所以,“这是在唱哪一出?” 宁震谦指着小囡怒道,“你养的好女儿!这么小就跟人谈恋爱了!” 陶子横了他一眼,什么叫她养的好女儿?从前女儿武术舞蹈样样拿奖,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时候,他怎么只说是他的好女儿,现在犯了错,就是她的了? “妈,您劝劝爸爸,别去找念之麻烦,这样把我们两家的关系都搞僵了啊!”小囡最担心的是念之会倒霉,两家的关系倒是其次,不过,只有这样才能说服妈妈拦住爸爸了…… “你还敢插嘴?!还敢护着他?!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脚踏两船的花心萝卜!”宁震谦最火的就是女儿被陆念之给灌了迷魂药了,处处护着那小子。 “不是!”小囡暗暗懊悔,这都是她在爸爸面前瞎掰导致的果,“那是我瞎说的!念之不喜欢成老师!他只喜欢我一个人!” “你还敢说!赶紧给我闭嘴!思过!写两千字检查!保证不和他来往!”宁震谦怒道。 “那……我写了检查你就不去找陆伯伯和念之了吗?” “……”这是要气死他……还在为陆家着想……“我看写得深不深刻!还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从此以后,和他断绝来往!囡囡,给她安排个司机,每天上学放学接送,逛街约见同学全部接送!不能再有一丝一毫放松!” “噢……好的……”陶子暗暗摇头,她家首长她了解,大多数时候是顺着她们母女的,可是一旦较上了劲,她也是没办法啊…… “还有,手机交出来!”宁震谦的手伸在小囡面前。 小囡无助地看着宁震谦,心中一个信念,不能让爸爸发现她和念之的秘密!可这一关眼看是挺不过去了,暗恼这手机不是纸条啊信笺啊什么的,她可以撕,她可以吞进肚子里去,情急之下,她把手机用力往窗外一抛,祈祷手机被摔坏,一切“罪证”消失…… “你……”宁震谦再度被气倒,冲陶子吼了一声,“管好你的女儿!”然后就气冲冲下去捡手机了。 陶子无奈地看着女儿,摇头。 小囡以为妈妈也要责备她,要知道,从小妈妈对她的管教比爸爸严格多了,想到以后多了个司机,就再也不能和念之随意见面了,心中也极是气恼,赌气道,“监视吧!你们就监视我吧!反正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你们不让我见他,我一辈子都不嫁别人了!到时候看你们急不急!” 陶子暗暗觉得好笑,女儿还真是又固执又幼稚…… “傻姑娘!好好念书!好好哄你爸高兴!”她摸着女儿的头道。 小囡惊讶极了,抬起头来看着妈妈,“妈妈,您不反对我和念之谈恋爱?” 陶子轻叹,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曾有过少女情怀?想当年,十六岁的她单恋这个臭脾气的男人,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一直坚持下来,一不小心就坚持爱了一辈子…… “小囡,你还小,性格未来都还有很多未知因素,妈妈不主张你太早投入感情,可是,也不能错过一个适合你的人,自己要有分寸……” 小囡大喜,妈妈是爸爸的天敌,有了妈妈的支持还怕爸爸不答应嘛?不禁抱住妈妈的腰,“妈妈,您太好了!妈,您帮我说说爸爸吧……” 陶子摇头,“小囡,唯独这件事我说服不了爸爸,所以,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好好表现,争取自己过你爸爸那一关……现在呢,你还是把两千字的检查给先写了吧……” 小囡的情绪,顿时萎靡下去…… 至于宁震谦,在楼下顺利找到了小囡的手机,可是,如小囡所愿,已经摔坏,开机都开不了,更别谈查看她的通讯内容,宁震谦心口憋着火,拿着手机恨恨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思来想去,从小囡的坏手机里把卡取了出来,装进自己手机里,找到陆念之的号码。 正好,陶子从女儿房间回来了,他抬头就问,“你说,小囡叫陆念之会叫什么?” 陶子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愣了愣,“我怎么知道?” 宁震谦想着陶子叫自己什么?糖糖哥?首长?可小囡应该不会这么叫陆念之吧?难道叫……一想起这个称呼他就恶心加堵心,可 是还是一个字一个字输了进去:亲爱的,刚才手机没电了。 输字时的力道,陶子只觉得他快把手机屏幕给按碎了……狐疑着他在干什么,走过来一看,失笑,“你不是这么幼稚的吧?冒充女儿给念之发短信?” 待你长发及腰44 宁震谦只是紧绷了一张脸,也没搭理陶子,静等陆念之的回复。 数秒后,陆念之回复到来:老婆,早点睡吧,晚安,明天见。 果然是叫老婆了…尽… 宁震谦气得想摔手机,强忍了,一字一字地回,之前想说什么已经完全混乱了,只凭着一股怒气输入:念之,我觉得我们俩还是分手吧,我们不适合丰。 短信刚发出去,陆念之的电/话就打来了,宁震谦没接,果断关机,把手机卡抽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这样不足以断根,于是重又把手机打开,卡装了进去,果然,一连串的短信和未接电/话响个不停。 他继续回道:念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这样的决定,我觉得我爸说得很对,我年纪还太小,才大一,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和你在一起,我分心了,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影响我,我也不会再见你,再见。 话说到这份上应该可以了吧?这次,他抽出手机卡,再没装回去。 陶子给他把洗脚药水给端来,也没吭声,蹲下身来给他脱鞋袜。 看见爱妻,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缩了缩脚,柔声道,“说了多少次了,我自己来!” 陶子固执地按住他的脚,非给他脱,一如多年前在s团的时候用执拗的眼神看着他,给他穿上那双蓝色兔拖一样…… 面对妻子虽然已有岁月痕迹,可依然执着而晶亮的眼睛,他无可奈何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脸颊,随了她的意,“你啊,我是怕你累着……” 陶子脸上这才回复柔和的线条,“我喜欢这样的时刻,你又不是不知道……” 散发着药香和姜香味的热水漫上脚背,宁震谦还是惬意地哼了一声,这毛病竟被陶子惯出来了,哪天不泡还真不舒服…… 静静地享受着这数年如一日的时刻,两人仿佛沉浸在多年来携手走过的每一个回忆里,淡淡的温情弥漫,陶子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他也正好凝视着她,四目相接,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彼此的眼里,便只有了对方…… 宁震谦叹了一声,伸出手去,轻轻理着她披散的头发,“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老了……” “是啊……”陶子给他轻轻按着脚,“这药方还是我在s团的时候,余嫂给我的呢,小海还特意跟我学了,想起那时候的我们……哎……一言难尽啊,我只是庆幸,我们到底还是坚持了下来,不然不会有我们现在这个家,也不会有小囡,这辈子,终究还是不枉我爱了你一场,首长,你知不知道,我十六岁就爱上了你呢?” “知道,我知道的……”他的目光愈加温柔起来,正是因为这样,他心中自觉亏欠更多,这辈子无论怎样去疼她都觉不够…… 陶子仿佛回到幼时的时光,眸光朦胧而温柔,“十六岁……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勇气将这份爱坚持到最后,坚持一辈子……首长……”她欲言又止。 多年生活的默契,饶他是木头,也能猜出她想要说什么,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囡囡,你想为小囡说话?” 陶子见心思被看透,索性笑了笑,“小囡十八岁,比我当年还大两岁……” 宁震谦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囡囡,我心里太清楚,你为了爱我,曾经多么苦,我不希望小囡的生活再有什么波折,在适当的恋爱年纪,能有一个合适的疼她的人,再把她嫁出去,然后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过一生,才是最幸福的。” “首长,你又怎么知道念之不是合适的人?我看你是误会他了,我也打听过,他跟其他女人没什么瓜葛,小囡现在十八岁,自然不谈婚嫁,可是处处总没错,我看小囡和念之都是很认真地在恋爱……” 宁震谦眉头蹙了起来,“除了那些以玩弄感情为乐的花花公子,那一场恋爱不是认真对待的呢?那一场恋爱不曾想过结果?可是,总有很多变数在里面啊……” 陶子无话可说,有些前车之鉴已经远去,可是,毕竟它带来的后果曾让无数人痛苦…… “囡囡,有些事情我不想小囡出错,也不想她走弯路,只想她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一辈子只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囡囡,小囡一直在我们的呵护下长大,没经历过任何事,这朵小花才吐蕊呢,不管怎么样,谨慎一点不会有错,等她再长大一点也不会有错,十八岁……还太年轻了……囡囡,我疼小囡 ,你难道会不明白?” 说着话,水已渐渐变凉,陶子给他擦干了脚,把水倒去,走回来时,他朝她招手,“过来。” 她微微一笑,走过去静静倚在他身旁。 “还怪我?”他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怪你什么?”她何曾怪过他? “怪我不准小囡谈恋爱啊!” 她缓缓摇头,“别人不懂你,我还能不懂你?也许你说得没错,十八岁确实小了些,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再长大点总不会错……” 她知道,往事给他留下太大的教训,所以才会如此坚持,大学期间不准小囡谈恋爱。其实她自己的观点也是如此,不止一次教导小囡,不要轻易交付自己,要将第一次留给新婚之夜。 也许他的想法过于偏激和武断,但感情这种事,多些考验也无错,如果念之和小囡果真有缘,那么念之为之等待四年两人也会在一起,她从十六到二十六岁不是等了十年吗?而如果,念之连四年都耗不起,那这一辈子又该如何耗下去? “可是……也难保你没有私心。难道不是你想多留小囡几年?”陶子戏谑地道。 他笑了,“吾家有女初长成……这种感觉真是酸甜苦辣,样样都有,当然希望她多陪我们几年,可是……她终究要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啊,而且,还得是完整的幸福……” “什么意思?”陶子从他的话里听出些不寻常来。 他笑着,几许酸涩从眼周岁月的纹路里流露出来,“囡囡,我多大了?” “已经破五的人了呗!”陶子伸出手掌来,五只手指分得开开的。 他点点头,几许沧桑,“是啊,破五了,我爸快八十了,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年轻,现在女儿长大,我们老了,得赶紧把孩子们的事情安排好……” “你的意思是……”她疑惑地看着他,瞧这样子,是对莫忘做出了安排? 他点点头,轻抚着她的肩膀,“我们这儿暂时还没有终生监管自闭儿的机构,可是国外有,我跟几家国外的自闭儿机构一直有联系,跟几个负责人的关系也处得不错,我……会陪伴莫忘到最后,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他不是你和小囡的责任,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不管多少年,那时,只管把莫忘送去国外,由他们来照顾……” 陶子一听这话,眼泪便涌了出来,“不准你这么说!也不准这么做!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们要健健康康地活着,至少要比莫忘多活一天,我们一起陪莫忘到最后!我一直把它当成承诺和誓言来信任和坚守,你现在要出尔反尔!” 他粗糙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傻,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宁震谦!你再说一个死字试试!你再说!”她是真的发怒了,一边吼,一边眼泪扑扑直落。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他把她搂进怀里,“我不是在做安排吗?哪能这么容易就……” “你再说?!”她在他怀里揪住他衣服大吼,仿似他再重复一次那个字,她就要跟他拼命似的…… “是!媳妇儿大人!不说了!一个字也不说了!”他闭紧了嘴。 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他总说,小囡应该得到完整的幸福和人生,莫忘不是小囡的责任和负累,她以为他思考的真是他所说的那样,努力保重身体,一直陪莫忘走到最后一天,她甚至也狐疑过,她和他毕竟比莫忘大这么多,怎么能保证活得比莫忘更长久?所以,她早已认定,今后照顾莫忘的人必定是小囡和小囡的丈夫,以致,在陆念之面前有意无意地将这份责任摆了出来,可是,没想到,他会自己悄悄做了这样的决定…… 从来没将生离死别说得那么清楚透彻,此时说起,陶子心里的难过无法自抑,抱着他的脖子哭泣,“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不许做这样的安排!我们是一家人,你要一直陪着我,陪着小囡,陪着莫忘,没有了你,我怎么办……” 她是如此的出色而坚强,没有了他,她依然会活得光彩夺目,这一点,他深深地了解,只是,相依相伴成了习惯,任何一方失去对方,那样的痛都是锥心刺骨的,他又何尝面对?手臂收紧,将她拢于怀中,柔声安慰着,“我知道,我错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们,陪着你……” “说话算数……”她抽噎着,明知自己这是任性,可也放纵着自己任性这一回了,自从为人母以来,她 便逐渐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家中“武则天”,鲜少再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如今,步入中年,却再一次当了回孩子,好似年轻时那般,耍耍赖,便可从他这里换来宠爱,殊不知,这一回她撒娇想要来的却是时间,而号称世间最无情的时间可会为谁停留? “算数!保证!不哭了,让孩子们看见多丢人……”他抱着她轻轻地哄,仿若他们还年轻。 她只是将他抱得更紧,她不怕丢人,就怕走着走着,他会不见了…… ———————————————————————————————————— 小囡面对着电脑,飞快地敲着键盘,两千字的检查,对于她来说驾轻就熟毫无难度,这种事从小到大哪年不写个百八十次的?别忘了她宁小囡的宗旨是勇于认错,绝不改过! 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在敲字之中,身后忽然多了一个阴郁的声音,“原来,是真的……” 太熟悉的声音了! 她转过身来,看见陆念之站在自己房里,脸色阴沉,眸子里一片灰暗。 “念之!”她顾不得这许多,再见面的欢喜冲淡了一切,起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他有些错愕,电脑屏幕上的保证分明写着:……我保证再也不与陆念之有任何瓜葛……云云…… 所以,这是……? “念之,怎么办?爸爸发现我们的事了,他不让我们在一起……”小囡委屈地诉说着。 陆念之盯着电脑屏幕,再回想之前的短信,心中了然…… 他拍了拍小囡,果断地说,“我去找宁叔叔说!” “不要!念之!不要去!我爸爸在气头上,你去只会火上浇油!”她抱住他不放,“还好……还好我们有个秘密通道,不然我们就再也见不着了……爸爸给我安排了司机,以后每天接送我,我手机也被摔坏了,估计爸爸以后不会给我买手机了,我们不能打电/话发信息了……” “傻!爸爸不给你买,我们不会自己买?明天我就去买一个,给你送来!” “……”她真是傻了……“不用,我自己买!我自己有钱!”仍然可以电/话联系,仍然可以在晚上见面,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她的脸色转瞬便云开月明了…… “傻!你是学生!你哪来的钱?自个的零花钱留着买吃的!其它的都该我花!”陆念之暗暗庆幸自己接到短信之后不甘心,立马来跑了这一趟,不然上了老丈人的当…… 可是,小囡写这检查是作何打算,真的要和他分手了吗? 他瞅着电脑问,“小囡,这是干什么呢?” 小囡嘟了嘟嘴,“别提了,我爸要我写两千字的检查,保证以后不跟你来往,我才写了一千不到呢!” “所以,你就真的打算不跟我来往了?”他有些气馁,这小家伙这么容易投降?不过,这原是他该努力的事……若她真的投降了,也该他来给她加油打气,给她信心。 “没有!我不是先把我爸给哄好嘛……”小囡吐了吐舌头。 他略沉的脸阴霾散去,对她的回答表示满意,同时也刮着她的鼻子表示歉意,“委屈你了,老婆。”哪一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的恋情得到父母的认可朋友的祝福,偏偏她,跟着他却要受这份罪,“我会想办法让震叔叔接受我的。” 小囡却摇摇头,“别,千万别!我爸那人我太了解了,你再怎么讨好他,也是没有用的!听我的!你千万别急!只有我能对付我爸!一切都听我的!”她神秘的眨眨眼,成竹在胸的样子。 刚才还在他怀里诉委屈呢,现在就这么有把握?陆念之不太相信她,不过,也没扫她的兴,捏捏她的鼻子,“是,一切都听老婆的!” 小囡皱着鼻子打了个呵欠,没想过如果宁震谦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然要“对付”她,会怎么想…… “累了?”陆念之吻了吻她的额头,“去睡觉吧。” 小囡紧接着又打了个呵欠,指指电脑,“我还写检查呢。” 他笑了,“我来帮你写,你去睡觉。” “你?行不行啊?”她的检查爸爸可是要每个字每个字认真看的,他写的能过关? “放心,你老公我做什么都是一把好手!”他说着 ,在电脑面前坐了下来。 既然有人代写,何乐而不为呢?小囡打着呵欠进浴室洗澡去了。 陆念之把她写的检查快速浏览了一遍,又发现居然有一个文件夹叫做《小囡检查集》,不由想笑,点开了来看,头晕的,文件数至少上千个了…… 他这是要娶怎样一个调皮蛋…… 挑了几个检查看了看,算是了解一下她写检查的风格,然后模仿着,开始飞快地给她写,写检查这样的事,像他这样的孩子,从小到大也是必修功课了…… 敲了大约十几分钟,再加上复制粘贴,小囡的检查完美地完成了,而此时,小囡也刚好从浴室出来。 这样的相对不是第一次…… 在海边的七天,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彼时小囡对于他的感情还处于懵懂之中,毫无感觉,只有他,每每在美人出浴时在浴室里混着香味的水雾里煎熬…… 而今时今刻,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他们是彼此认定的另一半,首先小囡自己就有些不自在,出来时情不自禁拉了拉睡衣的领口,今晚的空气好稀薄…… 陆念之自她出浴室时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咳咳……”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不自在地笑,“我写完了。” “这么快?比我还快!”小囡惊叹,白皙的皮肤在蒸汽的熏蒸之后泛着桃红,眼睛格外晶亮,水雾迷蒙…… 陆念之的心呼之欲出,他努力地平稳着呼吸,冲他笑,“是啊,有没有奖励?” 小囡觉得怎么此时他的笑容也好像有种压迫人的力量一般,让人无法呼吸,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另一只手抓着睡衣的领口,尴尬地笑,“有啊……奖励一颗棒棒糖好不好?” “好啊……”他笑着答应。 原本是为摆脱尴尬的托词,只想一个玩笑混过去,可他却答应地这么坦然,倒让她惊讶了,让她上哪去弄一只棒棒糖来? 而他,却带着淡淡的,魅惑的笑容,轻声对她说,“老婆,我要吃棒棒糖……” “……”她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他。 “过来!傻姑娘!”他笑得魅惑横生的,朝她张开怀抱。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眉眼,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一副画,她看着这样的他,竟然意识混乱了,傻傻地顺从地就朝他走过去。 靠近,就被他揽进了怀里,坐在了他大腿上,他的唇在她唇上用力一吸,模糊地呢喃,“这是世界上最甜的棒棒糖……” “……”他眸光晶亮,呼气扑面,小囡有些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勾住了他的脖子。 而他的吻,便密密实实地落了下来,最初,和平日里一样,是温柔的,温和的,到了后来,则像突然脱缰的兽一样,无法再受控制,和风细雨顿时变成了狂风暴雨…… 一切,果真不一样了…… 小囡的耳边响起妈妈的叮嘱:小囡,不要轻易交付自己,你的第一次一定要留在新婚之夜,留给你的丈夫,那是你给你丈夫最好的新婚礼物,如果一个男人连这个都不能等,那他对的重视和尊重也不过如此,不值得你再付出了……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水眸带着哀求凝视着他,“……先不要这样好吗?等我再长大一点,等我到二十岁,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好吗?” 他颓丧到了极点,哀叹,“为什么?我一定会娶你,现在和以后有什么区别?小囡,忍起来很难受的……” “念之……”承受着他身体全部的重量,她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内心深处的信念却不曾因此而更改,“对不起,我……很在意这个……等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不想强迫她,可意识有些紊乱,“小囡,你是不是不够爱我?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 到了如今这年头,居然还有人非要等到结婚才肯第一次,在他的耳闻目见里,还真是没有过,他的朋友,谁不是婚前就在一起的?甚至有些无节操的,见过一次都能上/床,而他,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在男女关系这个问题上,已经足够自律,可跟自己的女朋友也不行,他真活该憋死了…… 小囡听了他的话,心尖都痛了,也有些生气起来,为了他,她甚至不惜跟最疼爱自己的爸爸 反目,他居然还在质疑她是否爱他?“陆念之,如果你觉得非要发生这种关系才是爱你的表现,那你去找外面那些坏女人好了!多少钱一次的,你去体验一下你所谓的爱值多少钱!” 被她这么一骂,陆念之有些清醒过来,小囡生气了,他不敢再造次,只好悻悻地从她身上起来,远离了她,坐在凳子上,努力让自己冷却。 小囡整理好衣服,见他僵着脸坐在那里,也不看自己,以为他生气。 作为处子,无法体会成年男子压制欲/望是怎样的感觉,不过,或多或少也在书上有所了解,见他这样,只道他很辛苦,心中难免不忍,下床来,光着脚走到他身边,轻轻摇着他,“念之……” “走开点!”他深吸一口气,冷着声音道。 自从恋爱以来,小囡还没受过他这样的语气,自尊心受挫,嘟着嘴,转身一扭,便走开了。 他哭笑不得,这丫头,干脆把他折腾死算了…… 追上去一步,将她抱住,哄道,“别生气,我不是凶你,我是……哎,老婆你这时候靠近我,是要我爆血管而死吗?”他本来就是在一边冷着强逼着自己降火,结果她又过来撩拨…… 小囡想了想,算是想明白了,笑出声来,“那你还过来抱着我干什么?” 他无可奈何地呻/吟,“死就死吧,牡丹花下死,好过凄风冷雨死,横竖都是一死……” “瞎说!老提死不死的干嘛!”她转过身来,柔软的小手捂住他的嘴。 馨香自她指尖手心传入他的肺叶里,他的血液继续开始奔腾燃烧,他再度咬着她的手指,“行刑吧!让我死得痛快一点……” 小囡脸红彤彤的,轻轻推着他,“既然难受,还是离我远点吧……” “不……”他抱着她不放,“吃不到,闻闻也解馋……” “什么话!”小囡笑着斥责他,眉目含娇。 他闭上眼来,“老婆,别再用这样的眼神勾/引我了,我定力有限啊!” 她哪有勾/引他?“你自己思想太龌龊!” “好吧,我龌龊!纯洁的姑娘,求你快睡觉吧!”他抱着她,再度倒回床上。 “你呢?”她问。 “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我再回去。”他搂着她,给她把被子拉上来。 因为毕竟是在宁家,在她闺房之中,两人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类似耳语,呼吸在彼此皮肤上蔓延,极是亲昵暧/昧。 小囡未经人事,即便有过冲动也很快平息下来,而经过刚才一幕,箭在弦上的他,竟然也可以为了自己而停下来,这让她对他的信任极大的增加,所以,睡在他怀里,和他共盖一被,不禁放心,心里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些安宁,情不自禁朝他怀里更深处钻了钻,以寻找最舒服的睡姿,可是,却苦了他,你这样动来动去的,是要人命吗? “老婆,别动了好不好?”他苦兮兮地哀求。 “怎么?”有些睡眼惺忪地她不知何意,抬起沉重的眼皮问他。 “我……”他不说话了,有苦说不出啊。 小囡突然僵直不动了,因为,她分明感觉到了…… “痛啊……”她红着脸抗/议地捶了下他的肩膀。 他叫苦不迭,“你痛?我更痛呢……” “自找的!”谁让他抱着不肯放? “老婆,乖一点,睡觉吧……”他哀求。 “唔……”她原本就想睡了呢……再不敢乱动,安安分分伏在他怀里,渐渐沉入梦乡…… 而他,原本是打算等她睡了以后就离去的,可是,这样的相拥,太美好,太温暖,尽管顶着爆血管的危险,可他仍然甘之如饴,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再抱五分钟,五分钟以后一定走。 可是,一个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他最终也没能抵抗住疲倦的侵袭,就这么抱着她睡着,不觉便是一夜…… 突然响起的军号,将两个人同时惊醒,小囡睁开眼,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为何身边还有一个他?而她竟然抱着他脖子和他相拥而眠? 而后,昨晚的一切一幕幕在脑海里快速重放,温情,悸动,心跳加速 ,彼此对望间,忘了时光…… “早,老婆。”他压低着声音在她唇瓣送上清晨第一吻。 清晨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你的脸,这种感觉真美好…… “早……”迷蒙中的她,被他这一吻给彻底惊醒,推着他,“快!你快走!天亮了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嗯!”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不希望别人在背后议论什么,他自己无所谓,小囡是女孩,名声很重要。 于是,尽管不舍,仍强迫自己离开温柔乡,干净利落地翻窗出去。 他刚刚走,就响起了敲门声,是莫忘来叫她出操了,“小囡,小囡,小囡……” “来了,哥!”小囡爬起来,先打开门,让莫忘看见自己,然后才拿起衣服,进浴室洗漱换衣。 出门的时候,正好宁震谦和陶子也下楼,准备一起晨练,小囡哼了一声,假装没看到,拉着莫忘就走了。 待你长发及腰45 宁震谦眼看着女儿的背影,脸上也是阴郁一片。 黎明的操场,还不曾全亮,小囡的目光在众多的人影中搜寻,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陆念之的身影。 其实,每一个年轻的背影都挺拔而修长,可是,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如此的不一样…… 从前不明白,现在看懂自己的心之后,这份不一样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好似,每一分钟都在增加…丰… 晨曦的微光里,在看见他身影的瞬间,她唇边挽起一朵笑容来,心境,天空一样亮蓝。念之,她在心里呼唤。 而他,竟像听到她的召唤一般,回过头来,璀璨一笑。 模糊的光线里,这样的笑容是看不清的,可是,她能看清他眼睛里的光亮,如恒星一般…… 她知道,爸爸就在身后,她和他,只能隔着这样的距离遥望,可是,这已经够了…… “哥!跑起来哦!”她愉快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后来,粟粟也来了,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早操的步伐是如此轻快…… 待他们跑完之后,天色才明亮起来。 “小囡,赶紧回家洗澡!我在树底下等你!”粟粟和她挥别,冲她眨眼睛,她不介意天天给小囡打掩护,打着坐地铁的幌子,让小囡得以和陆念之见面。 小囡叹息着摇头,“不用了,你在家等我吧,确切地说,是等我妈的司机和我一起来接你……” “啊?”粟粟惊讶地看着她,与此同时,也在小囡脖子上看见好几处红痕,蹙眉问道,“小囡,你这里被什么咬了?好几个包呢……” “没有啊……”小囡摸摸脖子,不疼不痒的。 “好几处呢!回家擦点药吧……”粟粟和她同样年轻,不懂,也没想到,挥挥手,从另一条道跑回家了。 “蚊子咬,包包……”莫忘在一边重复地说着。 小囡又摸了摸,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没放在心上,回家了。 当她在浴室里脱下运动服洗澡的时候,又想起这件事来,于是照了照镜子,发现何止脖子,肩膀和胸口也有好几处红痕…… 疑惑间思考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小脸顿时绯红…… 洗完澡后,再不敢穿低领的衣服,找了件高领的,把自己围得密密实实。 还好天气早已转凉,她这么穿并不奇怪,只是,她一早上也没跟宁震谦说话,气氛怪怪的,临走前,宁震谦多看了她两眼,她心里便直发慌,下意识地把衣领拉拉高。 “司机来了吗?”宁震谦问。 “来了,在外等着呢。”陶子柔声回道。 “要司机送上学?”宁晋平听了之后追问了一句。 “爸,小囡的意思是,渐渐入冬了,昼短夜长的,早上地铁又是高峰期,好几次差点迟到,按理虽然小囡是本地学生,可也该寄宿是最好的,一周回家一次,可小囡不是不寄宿吗?让司机送送,免得手忙脚乱地迟到。爸放心,是公司的司机,不是首长的。”陶子知道老爷子一贯最讨厌特殊化,宁家的孩子,从宁震谦小时候开始,到现在的莫忘和小囡,都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迹象。 宁晋平听了陶子的解释之后才微微点了头,“你们自己有分寸就好。”最重要的是,陶子提到小囡不能寄宿这件事,那不过是为了莫忘,宁晋平只要想到此,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是,爸,我们明白的。”尽管陶子已至中年,在外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了,可在家里,对宁晋平和严庄毕恭毕敬,尤其宁晋平的教诲,宁震谦有时候耳旁风似的置之不理,可陶子却每一句都应得恭恭敬敬。 严庄这些年将事事看在眼里,此时不免数落宁晋平,“你可真多事,桃桃这么些年事事严谨认真,你可见她出过错?偏你爱教训人!” 陶子忙道,“妈,爸不是教训我们,是关心我们,时时给我们提个醒呢!这是我们的福气!” “听见没有?”宁晋平瞪着严庄,“你啊,还没儿媳妇觉悟高!” “成!成!”严庄笑了,“你啊,这辈子也就服你这儿媳妇!不过啊,桃桃真是我们宁家的宝,你们宁家祖坟冒青烟,最大的收获不是升官发财,而是有桃桃这样的宝贝。” 宁震 谦听了母亲的话,疼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陶子低头微微一笑,这些年纵然辛苦了些,宁家上上下下还真把她当宝贝一样的疼着让着,她俨然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主宰和中心,享尽了众星捧月的感觉。 唯有小囡,在那气哼哼的,什么她的意思?请司机明明是爸爸的意思,到爷爷面前变成她自己的意思了?小孩子就是这么没人/权! 她三口两口扒完早餐,碗一推,“爷爷奶奶,妈妈哥哥,我上学去了。” 唯独的,没有喊爸爸…… 宁震谦又多看了她两眼,没吭声。 偏此时,莫忘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瓶驱蚊水,还扳着她的脖子嚷嚷,“蚊子叮叮,蚊子叮叮……给哥哥看……” 小囡惊吓不已,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爸爸妈妈的脸色,并且捂住了衣领,脸色又红又白的,“哥,不要……好了……已经好了……” 说完,也不管莫忘了,拔腿落荒而逃。 ———————————————————————————————————— 日子开始变得有所期待,从清晨到日暮,冬日的白昼,原本渐渐缩短,可时间的脚步却仿佛停滞了一般,夜晚的来临变得如此缓慢。 终于盼到了天黑,小囡吃完饭连散步都不去,早早地回到了房间。 宁震谦只道她仍在赌气,也没勉强她,自己带着老婆莫忘出去走了。 小囡在房间里捧着工商管理学的专业书,一边啃一边看着闹钟,看着指针一格一格缓慢地走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听见窗格的响动,她惊喜回眸,她想见的人儿伫立在窗前,明灯下,笑容温暖。 “老婆,想我没?”他张开怀抱。 一天不见而已,想念早已将写满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 小囡扑上去,用紧紧的拥抱来给出自己的回答。 热情而绵长的吻,仿佛世间只剩了他们两人…… 然而,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将两人从热/吻中惊醒。 “谁?谁啊?”小囡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颤声问。 “小囡,开门,是我。”门外响起陶子的声音。 “妈,什么事啊?我在看书呢……”小囡故作镇定,实则慌成一团,推着陆念之,不知该把他往哪藏。 “妈有礼物送给你,开门。”陶子继续执着地敲门,忽又道,“首长,去书房?” 小囡登时吓住,爸爸也上来了?如果见她死不开门,不知会不会起疑心?不敢再耽搁下去,不顾陆念之的反对,把他推进浴室。 “小囡,我跟阿姨说清楚……”陆念之仍不死心。 “哎呀,说不清楚的!你给我藏好!”小囡把他一塞,门一关,还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小心翼翼地去开门。 “妈,我在看书呢!什么礼物?”小囡还打了个呵欠,假装看书看累了。 陶子进门来,递给她一个盒子,“手机,你的手机不是摔坏了吗?” “噢,谢谢妈妈。”她其实已经不在乎这个手机了…… 陶子在她房间慢慢来回走着,好像在检查她房间的卫生,至窗边时,看见了那条绳子,收了起来,“小囡,天气冷了,窗户不要老开着,容易感冒,还有,这绳子是你小时候的玩意儿,现在,爸爸妈妈不关你禁闭了,这绳子也没什么用处了,收起来吧。” “……”小囡隐隐觉得,妈妈是来警告她的……看来,妈妈好像知道些什么,她有些紧张,牵挂着浴室里的人,可是,眼睛却不敢往那边看,唯恐引来妈妈的怀疑。 “小囡,学着自己收拾东西,部队的孩子呢,有这么乱的?”陶子一边说,一边清理着她的书桌,之后,又把她衣橱也打开,稍稍整理了一下。 小囡故作镇定,跟妈妈撒娇,“妈妈,爸爸说,我不爱收拾是遗传您的呢!” 陶子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时光,那会儿的她,确实比小囡还不如…… 而后,又走向浴室。 “妈妈,您干什么?”小囡脸色发白,挡在了浴室门 口。 “我去看看你浴室里乱成什么样了!”陶子道。 “不用……”小囡强笑道,“我才洗过澡,收拾过了,而且……明天阿姨会来看的……妈妈……您这么辛苦就早点休息,别再为这这些小事劳心劳力了……” 陶子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小囡脸上,直看得小囡低下头来,无所适从,只是依然牢牢地挡着门。 陶子终于还是没有进去,站在浴室门口,对小囡说了很长很长一段话,“小囡,手机号码已经变更了,自己记一下,但是,不要因为和朋友过多的联系而影响学习,尤其上课时间,不能玩手机。小囡,你已经是大学生了,妈妈说这些可能你不爱听,可是,你从小自由自在地成长,爸爸妈妈没有对你有过太多约束,但有些事情,爸爸妈妈的要求必须严格。小囡,妈妈现在问你,蚊子是不是只叮了脖子?你要跟妈妈说实话。” “……”小囡的脸在瞬间绯红之后马上转为雪白,抬头凝视着妈妈,下意识捂住脖子,此时的她,已经卸下防范,没有再穿高领,脖子上的印记应该是还在的……“妈妈……” 在陶子目光的逼视下,小囡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低着头承认,“是……只到……这里……没有更近一步……真的……” “好……”陶子松了一口气,“总算你还记得妈妈的话。”她看了眼浴室门,又道,“小囡,别怪妈妈啰嗦,你要记住,你是庄美唯一的继承人,你的责任在这里,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成长,而不是恋爱,如果一段恋爱妨碍了你的成长,那么,不仅爸爸,就连妈妈,也是不赞成的,因为,一个不站在你的角度,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男人,也是妈妈所不喜欢的。” “妈妈……”小囡想为陆念之辩解,却听身后门响,陆念之自己打开门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小囡急得直推陆念之。 “阿姨。”陆念之反而往前跨了一步,将小囡护在身后,“对不起,阿姨,我自私了,不要斥责小囡。”他是男人,他自己做的事,在这样的时候,怎么能让小囡替他挨骂,而他躲在她的身后? 陶子则看着这个比她自己和小囡都高出一头还多的男人,正色道,“念之,本来作为家长,我的立场只教育我自己的小孩,不过,既然你出现了,那我不得不说,念之,你让我失望了。且不说,你是否考虑到小囡年纪尚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凭你大晚上的这么爬窗进入女孩的房间,你置小囡的名声于何地?可能在你们年轻人眼里,这些思想都太保守老套,但是念之,很抱歉,这是我们家所坚持的,要将最完美最出色的小囡交给她未来的丈夫,无论她以后的丈夫是谁……” 陆念之皱了皱眉,这种感觉让他难受,想到小囡以后会属于另一个男人,这让他难受…… “阿姨,很抱歉,对于小囡……我确实只考虑到自己了,我……”一向巧舌如簧的他,有些拙于言辞了,因为太渴望相见,太渴望拥有,忽略了许多……“阿姨,以后不会了……我只是……太喜欢小囡……” “太喜欢?”陶子微微一笑,“年少的感情,更多的是视觉刺激和热血冲动,这所谓的喜欢,能坚持多久?你们在一起又才多久?担得上一个太字?” “阿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长,可是感情的深厚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我喜欢小囡,看见她的瞬间就感觉好像迷航的船只看到了灯塔,前路突然明亮清晰了。” “念之。”陶子眼里却是清明一片,“小囡还小,你也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有很多不可知的变数,因为一段感情而左右自己人生的选择是不明智的表现,任何人都不应该为另一个人放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念之看着陶子,原来她已经知道…… “小囡需要一个自己成长的空间,而你,有更广阔的海洋,念之,给你们彼此一段时间一个空间吧,让小囡自己长大,她的人生,宁家的责任,是她必须自己承担的,而你,用更完美的自己回到小囡面前,这是你的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不是吗?不要害怕时间和空间,这正是考验你们是否是真爱的标尺,尤其,你是军人,作为军人的家属就更加要禁得起考验,如果,小囡禁不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那么,证明你们并非像你们自己说的那么执着!” 小囡越来越听不懂妈妈的话了,从陆念之身后探出头来问,“妈妈,您在说什么?什么时间和空间?” 而陆念之,却是明白的,点点头,“阿姨,谢谢您点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之前种种,是我 的不是。”说完,又回过身来对小囡道,“小囡,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对不起,我先回去了,晚安,好好睡觉,好好学习。” 小囡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离别的意味,心中不舍,拉着他的胳膊问,“念之,到底怎么回事?” “小囡,过几天吧,定下来我会找你,我先走了。”说完,他便要越窗而去。 “等等!”陶子叫住了他,“你打算以后都这样爬来爬去?” 陆念之起初不懂陶子是什么意思,略略一想之后,明白过来,大喜,“谢谢阿姨!” 陶子笑了,“去吧,震叔叔在书房里。” 意思是,不会知道他从大门出去了…… “是!”陆念之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笑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就说阿姨身上有妈妈的味道,现在仍然这么认为,不管您答不答应,这声‘妈’我叫定了,妈,我先走了,把小囡照顾好。” “……”小囡听了这半天,终于在这一刻笑出声来,而且笑得伏在桌上起不来。 “干嘛?”陆念之奇怪地看着她。 小囡指着他笑,“我怎么想起最老的那部西游记里,猪八戒也是这么说的呢?” “……”陆念之微怔之后,温柔地笑了,“是,我就是这么说的,丈母娘,照顾好小囡,我会回来的!” 回来?可是你要去哪里?小囡停住了笑声,凝神间,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是比刚才那句更好笑的对白,只是,她却再也笑不出来…… —————————————————————————————————— 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见到陆念之了。 小囡心里这几天空落落的,虽然也和平常一样上学回家,可是没有了某个人的音讯,世界突然变得苍白无色了…… 明明知道,经过那晚和妈妈的谈话,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突然地就跳进她的窗户,可每晚,还是靠在床头,捧着书,不时地望着窗户发呆。 妈妈说,因为恋爱,而影响了她的学习,可是,就这样不恋了,她更无法学习了…… 也曾问过妈妈,到底她和念之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妈妈都没有给她答复。 她曾打过他的电/话,在每次拨打对方都是关机之后,她沮丧地,再没有勇气继续拨号…… 终于,在他整整失踪一个星期之后,乐颜来家里找她。 奇怪的是,今天,宁震谦分明在家,居然也没盘问乐颜找她去哪,只黑着脸,交代了她一句,“八点前必须回来。” “噢……”小囡疑惑地搭着,被乐颜拉出了家门。 “去哪儿啊?”小囡问。心中其实有着预感,乐颜定然是约她出去见她二哥的…… “去我家吃饭!就等你了!快点!”乐颜拉着她小跑起来。 果然是…… 她脚步了略略迟疑,乐颜马上冲她嚷嚷,“哎呀,你快点!迟了见不上了!”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迟了就见不上了?心中一急,便抛却了种种顾虑,加快了脚步。 两个女孩,一穿白衣,一穿红衣,风风火火闯进陆家,立马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小囡发现,陆家人整整齐齐一个不缺都在餐厅里,而且,还多出几个人来,上次见过的成老师一家人,还多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军人,看他的着装,还是军校学生。 短暂的沉默里,年轻军人看着她和乐颜的方向,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小囡发誓,她不认识这个人,那么这声“咦”是冲着乐颜来的? 而人家男生还没说啥,乐颜居然立马就激动了,“咦什么咦?我不认识你!我们也没见过!你一定认错人了!” “……”小囡吸了吸鼻子,有故事…… 而童一念却在此时发话了,“乐颜,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这是s市沈伯伯的孩子,沈源诺,你们小时候见过的,忘记了?人家跟你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呢!今年刚考进军校,和二齐他们一个学校的啊,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你给我规矩点!” 沈源诺看着乐颜,一双极有神的眼睛里流露出好笑的意味来,表情却极是谦恭,“童阿姨,我和乐颜长大后的确是第一次见面,她不记得我了也是常情,乐颜妹妹,你好。” “谁是妹妹?我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吗?没准我比你先出生,你得管我叫姐姐!”乐颜没好气地说。 童一念笑了,“乐颜,诺诺的确比你大几个小时,叫妹妹是没错的……” “……”乐颜气得跺脚,“妈,您真是的,怎么不剖腹产早点把我给弄出来!” “乐颜!说话能文雅一点吗?”童一念微皱了眉头道。 成真此时笑了,“乐颜挺可爱的,这才是本色嘛,这里又没外人,没那么多顾忌。” 乐颜听了可不乐意了,“成叔叔,谁说没外人了?这,就有一个外人!” 此言所指,明显就是沈源诺了…… 可偏偏的,她跑去叫小囡了,其他人早已经在餐厅入座,就只那外人身边还空着两个座位,而座位的另一侧,是二哥,她肯定得让二哥跟小囡坐,那她只能坐外人边上了…… “乐颜,别瞎闹了,让人看笑话,赶紧吃饭吧!时间有限!”童一念命令道。 乐颜不情不愿地在沈源诺身边坐下,刚一落座,就听旁边的人略略靠近了她,轻轻说了句,“放心,我不会把你上次闯进男厕所的事说出去的……” 待你长发及腰46 乐颜瞬间石化…… 耳边若有若无的一声轻笑,让她咬牙切齿很想用手中的筷子插过去…… 可是,估计还没插到他,她已经被妈妈削了…丰… 她忍!忍尽! 而此时,响起了童一念的声音,“来,我们先同饮一杯,祝念之一路顺风,因为要远行,所以就不能喝酒了,果汁代替吧,小囡,你也端起被子来。” 远行?一路顺风? 小囡惊讶地看着童一念,又看看念之,心里涌起忧急来,“念之,你要去哪里?”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呵……”陆念之笑了笑,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我要南下,去n海。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可是……小囡,等下跟你说。” “好吧,你们俩就速战速决,赶紧把饭给吃了,然后去念之房间里话别!别在这跟我们浪费时间!”陆向北是开明的父亲,深谙儿女心思。 陆念之听了之后,便在小囡碗里不停地布菜,小囡焦急得连害羞的时间都没有,只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低了头,拼命往嘴里扒饭。 此情此景,也没人取笑她,只各自吃着自己的。 三五分钟的时间,就吃完了,小囡坐在椅子上等陆念之。 “吃好了?”陆念之看着她笑。 “嗯!”她用力点头。“你快吃吧!” “走,我们上去!”他起身,牵着她的手。 “可是……”她分明看见他只顾着照顾她了,根本没吃。 “我吃过了!来吧。”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打断了她。 两人并没有回房间,而是来到阁楼——他们初吻的地方。 冬日的云层,厚厚的捂住了天幕,也捂住了曾经耀眼的星星。 他拉着她坐下,慢慢跟她解释,“小囡,这次调回来,原本是做不走的打算,但是,突然的工作需要,我得离开了,你能理解吗?” “能!去多久!”她率直地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是军人出身的她的本色,甚至连什么工作需要都没问,因为她知道部队的纪律,也深深理解军人服从的天职,尽管心里不舍,但是她绝不会拖他的后腿! “初步估计,两年。”他握着她的手,深深地凝视着她。 “两年……”小囡心里一沉……“好长的时间……” “是啊!两年实在是太久了……”他又何尝舍得她?最近接到这个任务,他一直焦灼不安的,也在徘徊犹豫,因为她,他不得不束缚自己的脚步,他要陪着她成长,陪着她经历她人生里一切悲喜,并且和她一起承担属于她的责任,所以,一度是向上级表示不愿去的,这是,上级没批,这样的焦虑不安里,他更加的依恋她,更加的舍不得她,再加上收到她忽然要分手的短信,冲动不安到了极点,甚至那晚差点想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是陶子的那番话,让他醍醐灌顶,终于还是服从了安排,离开,让小囡自己成长,长到她正鲜妍明媚的时候,他再回来…… 也许,那时的她,依然在等他,也许,那时,她的心已经另有所属…… 尽管,后者让他此时想起来就觉得难受,可是,陶子说得对,小囡现在如此年轻,两年后发生怎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了另一个他,那么,那个他一定不比他差……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那一晚小囡的理智让他没有做错事,否则,他该怎样才能赔偿一个完整的小囡给别人?当然,他很不希望有别人…… 离别,来得如此匆忙…… 一个星期紧锣密鼓的会议,关闭跟外面的一切联系,而后,两个小时时间回家收拾告别,之后,便是出发…… 他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她好好说话…… 小囡紧紧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念之,我只想知道一点,有没有危险?” 他笑,作为军人,从来就不去想什么叫危险…… 抽出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没有给出她想要的回答。 “待你长发及腰……”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质的人鱼来,放回她的掌心里,背面朝上,微 笑,“小囡,对不起,我又找到它了,一直忘了还给你……” 纯银的小人鱼在她掌心里泛着光泽,阁楼不太明亮的光线里,看不清背面那几个字,她怔怔地,念道,“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他静静地听着,黑亮的眸子里凝结着浓浓的眷恋,只是,此时此刻,如何给承诺? 张了张唇,极不忍地说,“小囡,两年的时间,头发还长不到腰呢……”他依然轻抚着她的发,指尖的发丝最长的,才到肩膀。 “是啊!所以,两年很短的!一下就过去了!”小囡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一度难受,只是,狠命地将这份难受压了下去,忽然轻快地说。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不喜离别,她仰视着他,赠给他一个明媚的笑脸。 “嗯……一下就过去了……”她明媚的笑容在没有星星的夜里,如恒星一般耀眼,他重复着她的话,很想吻她,可是没有。不想,在这样的时刻,再给她任何的负担和约束,只是疼爱地看着她,“小囡,我不在的时候,乐颜还是你亲姐姐,童博也是你亲哥哥,我爸我妈都很喜欢你,当你是自家人一样,如果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记得来找他们,震叔叔和陶阿姨要照顾爷爷奶奶,还要照顾哥哥,很辛苦,你很勇敢,可是,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不要自己硬撑,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她点着头,她知道陆家人已经把她当自己人了,虽然,在他走了以后,她不一定会按他说的做,但是,她答应下来会让他放心。 “还有,好好学习,不要太想我,知道吗?”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她没留意他这话里的意思,只当他开玩笑,冲他皱了皱鼻子,“你少臭美吧!谁想你啊!说不定两年后你回来我就有新男朋友了!” 本来只是开玩笑,他却只是笑,最后说,“我会想你,很想。” 小囡嘟了嘟嘴,这样的回答,她不喜欢!她要他凶她,哪怕霸道地对她说:你敢有新男朋友我就揍你!不,揍他! “不高兴?”他用手指碰了碰她软绵绵的嘴唇。 “嗯!”她从来就不伪装,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方便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会给你写信,唔,还会给你收集很多好看的贝壳……”他忍着不舍,微笑着哄她。 “这还差不多……”她心里略略舒服些,“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嗯,差不多了……” “我去看看,还缺什么,走吧。”身为女朋友,应该要为男朋友做这些事的,她得尽到一个女朋友的职责,更何况,她还是军属。 他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走,“都收拾好了,还缺一件。” “什么?”她迷蒙的双眼看着他。 “你……”深情,自他黑眸深处浓浓地溢出来,仿佛通过空气的传递,一丝一丝地,流入她的眼中,渗入她的心里一样。 透心的甜,混着离别的伤感笼罩着心扉,她靠近他怀里,珍惜这相拥的时间,以后很长的时间里都不会再有…… 就这么一直拥抱着,直到最后离别的时刻到来。 “小囡……我该走了……”他拥着她的手臂舍不得放松。 “嗯……”她倒是比他更果断,从他怀中起来,牵着他下楼,只是在阁楼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他,“你还忘了一件事呢?” “什么?”他倒是有些疑惑了。 小囡嘟了嘟嘴,今天这么君子了?真不是他的风格…… 索性踮起脚尖来,抱着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的甘甜覆上,他脑子里嗡的一响,控制了一晚上,还是没能熬过这最后一刻,他抱着她用力地回吻,将他所有的不舍和爱恋都融入进去,直到紊乱了呼吸,直到最后一刻,再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走了!”他喘着气,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飞也似的下楼拿东西。 陆家门口,他阻止了所有人,包括后来追上来的小囡,“不要送了!我十几岁去当兵你们也没送过,今天这是干什么呢?爸妈,乐颜,照顾好小囡吧,我走了!” 冲进夜色里,和十八岁离家的感觉完全不同,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牵绊,原来,生命真的会因为一个人 而不同呢…… 小囡难舍的脚步,也止于陆家的大门,望着扎进夜色里的那个人影,感叹:两年,两年后会有怎样的改变? 和小囡一样凝视着陆念之离开的,还有成小朵,今晚,那个背影,始终就不曾因为她而转身过…… —————————————————————————————————————————— 陆念之走了,陆家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有太多改变。 成真和颐朵在北京小住后也回了s市,临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开心,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颐朵还是感慨了,“可怜的女儿,对陆念之一往情深,这小子还是负了她。” 成真不以为然,“这算什么负?小朵又没许给他!” “可是女儿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都和念念说好结亲了的!”颐朵完全能理解女儿的失落和难过。 “婚姻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们两个当妈的给定了,将来不幸福女儿一样怪死你!而且,念念倒也说得不错,念之不适合小朵,小朵根本不能驾驭他,就算勉强在一起也很辛苦,我倒是觉得,小朵要嫁一个性格随合一点,实实在在疼她的男人。”成真对妻子这种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事本来就不赞成。 颐朵被老公一说,虽然心里有不快,也不多言了。 成真看着她的表情,皱眉道,“你不会因此怪念念吧?” “怎么会?”颐朵瞪了他一眼,“我和念念什么交情?需要你来操心?那可是一辈子的闺蜜,我们立过誓的,宁愿不要老公也不能不要彼此,我只是看着女儿的样子,心疼么!” “……”成真无语,女人居然还发这种誓?不要老公要闺蜜?如果他们男人发个不要老婆要兄弟的誓言,估计马上要被老婆扫地出门了……提起女儿,他无所谓地摇摇头,“放心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几次失恋的?时间会治好一切,等她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就没事了!” 颐朵咀嚼着这句话,怎么觉得不对劲?“什么叫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几次失恋?意思是你也有?好啊你,我可是纯情少女跟的你,你到我手里来到底是几手货了?” “……”他四处张望,冲着某个方向喊道,“童博?你也回s市去?” 颐朵抬头一看,果然是童博来了,不便再说什么,气鼓鼓地想着回家以后再好好审问他。 “是啊。去s市。”童博脸上淡淡的笑容,明显心不在焉。 “听说你和沈康祺家那姑娘相处得不错?”女人的天性就是八卦,颐朵忍不住打探。 童博微微一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待你长发及腰47 s市。贺家老宅。 卿染已经将它买了下来,这两天正带着贺心澄楼上楼下地整理,要将它们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贺心澄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神情恍惚的,手中的碟子没拿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丰。 “妈咪,很抱歉,我……”贺心澄蹲下来收拾那些碎瓷片尽。 卿染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来吧,你去玩。” “不,我帮你……”贺心澄有些愧疚,怎么能让妈咪一个人这么辛苦?她和卿染两人在瑞士过着最简单节俭的平民生活,可是,自从进了这老房子,她才知道,她的父母曾经是多么的富有,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大的花园,家里如果不工仆成群,是无法生活的。她并不向往富足的生活,瑞士的雪铸就了她冰雪般透明澄澈的心,她怜惜的只是母亲,一个人不紧不慢一点一点地收拾,没叫任何人帮忙,包括她这个女儿在内,是她看着母亲太辛苦,主动陪着的。 “不用,你也不知道该弄成什么样子,去吧,闲着的话把你自己房间布置一下,按你的喜好来布置。” 贺心澄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看着她纤白的手指拿着白色的绒布将那些精美的瓷器一个一个擦了又擦。 “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没想到,竟然都好好地保存着。”卿染脸上淡淡的满足的笑。 贺心澄看得痴了,良久才说了一句,“妈咪,你真美……” 卿染美目微睨,“你也是,宝贝。” 贺心澄暗暗摇头,不,她比不上妈咪,可能这辈子也比不上了,妈咪的美,由内而外,纵然素衣简妆,岁月雕琢,也无法让那些美丽的容光褪色,更重要的是,像妈咪这般恬静至圣洁的笑容,她是永远都不会有的,那是内心安静温暖,并且幸福着的女子才会有,和妈咪冰雪女神的称号完全不符…… “妈咪,你觉得幸福吗?”她痴痴地看着母亲问,母亲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美丽而优雅。 她以为,母亲一定会说“幸福”,因为母亲是如此的宁静,可是,没想到卿染却陷入了沉思,而后,用她特有的,温柔而清冷的声音说,“心心,妈咪不幸福。” “可是……”贺心澄无法理解了,如果不幸福,那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还执着于一个人,一种生活? “心心,我的幸福,在很多年前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带着你,远离一切,在瑞士雪山过着属于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我们或者会开一家中餐店,你爸爸当店主,又或者,开一家小诊所,我行医,我们会养很多宠物,也许,还会给你添个小弟弟,或者妹妹,感恩节的时候,我们会做很多很多食物,免费提供给别人吃,跟大家一起过感恩节,感谢主让我们有机会过这样的生活,然后,我们一家人过圣诞,过新年,我和你爸爸会给你们准备圣诞礼物,新年红包,年复一年,我们过着重复的生活,我和你爸爸看着你们长大,成家,立业,给你们带孩子,再到孩子长大……” 卿染描绘着这样的画面,语调平淡,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是,贺心澄却在她眼里看见了波光流动,那这么生活着的母亲,又是为什么? 卿染淡淡一笑,放下瓷碗来,“心心,这是你爸爸许诺给我的幸福,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它,就匆匆离去了,这样的幸福生活就像一个梦一样,破裂了。其实,在他给我这个承诺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它只会是个承诺罢了,就像那天你爸爸的噩耗传来,也一如我预料中的一样。” 母亲的冷静是她所熟知的,只是,没想到能冷静至此,就连父亲的生死也能如此平静地接受…… “所以,妈咪,你怨恨爸爸吗?你觉得……他……是你的耻辱吗?”贺心澄有些怯弱的问。 卿染极聪慧的,看了女儿一眼,轻道,“心心,他是天下的罪人,可他,是我的爱人,而且,此生唯一……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一家人隐居瑞士,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所以,你在实现爸爸的梦想吗?”贺心澄似乎又懂了一些。 卿染却只是摇头,“不,我在修,修我的幸福。每修一天,我就会觉得离我的幸福近了一步,到人生的终结,就是我的幸福圆满的时候。”她看着女儿,又道,“可是心心,这跟你无关,你可以恨你爸爸,也可以以爸爸为耻,这是你的观点,不用顾忌妈妈。” 贺心澄低下头来,犹犹豫豫地道,“妈咪,我……不恨爸爸……他离我太远了……可是…… 别人会怎么看爸爸?我是爸爸的女儿……” 终于到症结所在了吗?卿染老早就察觉到女儿的异常,纤白的手搭在女儿手背上,“心心,爸爸是爸爸,你是你,忘了吗?瑞士的小伙子可都叫你雪山小仙女,在妈妈眼里,你是世界上最干净美丽的女孩,在爱你的人眼里,你也必须是。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尊重和平等,妈咪舍不得我的妞妞在别人家遭偏见和白眼,你自己,也不必因为爸爸而受委屈,明白吗?” 贺心澄心里的阴霾更浓郁了,咬了咬唇,点点头,倚进妈妈怀里,低声嘀咕,“妈妈,我还是想回瑞士,等把这房子处理好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想爸爸的时候再回来看他。” 卿染搂着她,若有所思,“心心,可以告诉妈咪他是谁吗?” 贺心澄身体微微一抖,摇着头往妈妈怀里钻,“没有谁,妈咪,谁也没有。妞妞不嫁人,一辈子陪着妈妈,我们一起实现爸爸的幸福。” “傻孩子,你有自己的人生,跟爸爸妈妈没有关系……”卿染何其聪慧的人,只是,女儿不愿说,她点到为止吧……想了想,又道,“妞妞,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因为爸爸的事情而让你的心蒙上偏见,不要有仇恨,这些年来,妈妈没有恨过,你更不能有,世间任何的果都因其种的因,你爸爸的结果和我们如今的生活,都有它的因由和根源所在,和别人没有关系,知道吗?” “嗯……我知道呢……”恨吗?呵……似乎,她不是恨的那一个……可是,她也不是必须忍受偏见和白眼的那一个……“妈妈,爸爸一定很爱很爱你,对不对?” 卿染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脸,“时间不早了,该吃晚饭了,我来做。” “不要,妈咪,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你。”贺心澄是想着妈妈连续辛苦了好些天,还给她做饭,于心不忍。 “好啊!那走吧,妈妈换件衣服。”卿染答应了,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 贺心澄望着妈妈优雅的背影,暗叹,自从回来以后,妈妈脸上的笑容多多了,尤其在这老房子里,妈妈几乎每天都是微笑的…… 她曾经质疑妈妈买房子的举动过于疯狂,现在看来妈妈对这房子的感情非同寻常,毕竟这是爸爸妈妈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只是,在妈妈眼中视如珍宝的房子在别人眼里却如敝履,这房子的主人据说自从买下房子后便屡遭不顺,思来想去认定跟这房子的前主人有关,于是一直想把房子卖出去,而这样的豪宅,一般人不会买,富豪之家则不中意它的运势,所以尽管价格一压再压,也没能成功出售,直到卿染这次回来,竟以极便宜的价格买到手。 “走了,妞妞。”卿染换好衣服下楼,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就在这房子里,她挽着那个人的胳膊下楼,也是这般,对客厅里打着滚玩耍的女儿说,“走了,妞妞……” 不觉,微微上扬的笑容里,泪水还是盈了眼眶…… 母女俩去吃了一顿地道的本地菜,时间尚早,贺心澄便提议陪着妈妈逛街。 卿染也答应了,和女儿手挽手走在那条他曾陪她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今年s市的冬天似乎来得迟,夜晚这么走着,也感觉不到太冷。 两侧种满树木的林荫道,人并不多,两人静静地走着,能清晰地听见鞋跟敲击在路面的声音。 经过某品牌包专卖店的时候,贺心澄忽然听见有女孩的声音清脆地响起,“童博哥哥,我们进去看看。” 她神经质般震颤了一下,循声望去,明亮的玻璃门前,童博也朝她看过来,他的身边,站着上次在酒店所见的女孩,可人,明媚。 “妈,我们走吧。”她心中一个声音在催着她逃跑,于是挽紧了卿染的胳膊,欲拦车离开。 “cindere!”偏偏的,他却叫住了她。 她的脚步僵住,故作镇定地站在卿染身边,笑,“hi,eric!”然后很轻松的样子,对妈妈说,“妈咪,还记得吗?我在法国留学时的同学,eric童。” “阿姨好。”童博很有礼貌地点点头。 “你好。”卿染面色不改,沉静地点头示意,而恰在此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于是对童博和贺心澄道,“你们聊,我接个电/话。”说完,便走开了。 而童博望着卿染走远之后,笑容满面地对贺心澄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你,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 ”贺心澄笑,他倒是很有天赋的演员,当然,她也不差,“回来好一阵了,你不是北京人吗?怎么会来s市?” 说到这里,他身边的小可人说话了,“童博哥哥,这是你同学吗?好美啊!怎么不介绍一下!” “哦,瞧我糊涂的!”童博笑道,“这是我在国外念书时的同学,cindere,中文名字叫贺心澄,这是……” 他还没来得及主动介绍,他的小可人就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沈可儿,是童博哥哥的女朋友,cinderre吗?灰姑娘?真好听的名字!” 沈可儿的手圆润晶莹,小巧却饱满,可见是名门闺秀,那日童博妈妈说的,谁谁谁的侄女,想必是配得起他的,于是,微微一笑,如冰如雪的气质自动地覆盖了全身,在她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她纤细而瘦削的,骨骼分明的手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圆润小手,轻道,“nice/to/meet/you。” 沈可儿笑了,银铃般,“呵呵,姐姐的英语发音真好听,和童博哥哥一样,童博哥哥,你答应教我英语和法语的,可别忘了。” 童博低头,含笑看着沈可儿,“怎么会忘,可得大小姐抽出时间来啊!” “就这个周末怎么样?现在先陪我去看包包,我给妈妈挑礼物呢,顺便给念阿姨也选一个!”沈可儿挽起了童博的胳膊。 “好。”童博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似乎,笑得连他的身体都僵硬了…… 俊男美女,天设一双。 童博和沈可儿走进那扇玻璃门的时候,贺心澄想到了这两个词,心中微微的酸楚之后,唇角浮出笑容来,其实这样的一对,真好呢……妈咪说,不要有恨,任何的果都有它的因,所以,祝福吧……eric,好好地幸福…… 卿染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够轻松地对着妈妈笑了,“妈咪,谁的电/话?” “水管工人,说花园的水管明天可能不能来修理,得改天了。”卿染不动声色地观察女儿的表情,最后还是放弃了打听,“念阿姨”三个字已经让她彻底地明白这是怎样一种关系,该说的,她已经跟女儿说清楚,这一关怎么过,该女儿自己去考虑,而无论是取还是舍,她都会支持女儿…… “妈妈,还要往前走吗?”贺心澄已经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了。 “回家吧,有点儿累了。”卿染贴心地道。 “嗯!好!”贺心澄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玻璃门,门内,灯光璀璨。 冬季的夜晚,贺心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希冀能早早入睡,枕边,却放着这几天的报纸和娱乐杂志。 她没有读报纸的习惯,尤其还是中文报纸,可妈妈有,只是,妈妈绝不会看这些娱乐杂志的,也不知是谁,将它们都放在她家的邮箱里,全部都被取了出来。 吸引她的是娱乐杂志上他的照片——童氏少东童博,本市最具关注度的青年才俊,最近实在太火了。 童博原本在s市并没有那么高的关注度,在北京长大的他,在s市的出镜率不高,加之出国几年,为人又不甚高调,所以,几乎没有媒体将聚光灯对准他,而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照片和故事却屡屡见报,毕竟,一个具有庞大家资的继承人,又有着堪称倾国倾城容貌的男人,有太多的东西可挖,于是,出身,成长经历,恋爱史,都成了媒体争相挖掘的对象。 然而,他的二十五年人生,事无巨细,连他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沐浴乳都被人给挖出来了,却独独他的恋爱史一片空白,当前与他打得火热的沈可儿居然是他的初恋…… 于是,这成为更劲爆的新闻,这样的优质男,广大待字闺中的闺秀只恨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 而他和沈可儿出入各种场合的照片也频频刊登出来,此刻,在贺心澄枕边,就摆着无数张…… 报纸和杂志上的用词也和她用的一般:一对璧人。 尽管不想再被此事所干扰,可眼睛还是忍不住总往那些照片上看,忽的,她的手机响了,国内谁会知道她的新号码?她没跟任何人联系过,这个手机也只是为了和妈妈通话方便…… —————————————————————————————————————— 十一月结束了,谢谢各位亲在吉祥更新极不稳定的一个月仍然给予的理支持和理解,十二月,吉祥争取努力~!!么么~! 待你长发及腰48 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完全是一片空白,这陌生的号码也是她所不熟悉的。 心中有个预感,必定是那个人,犹豫再三,还是接了电/话。 “hello?”她低语。 那边只有沉重的呼吸,和一片沉默…丰… “……”她可以肯定以及确定是谁了……寻思着是不是该把电/话给挂了,那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灰姑娘?女神?”言辞间带着浓浓的嘲讽…… “……”她微微叹息,“阿博……” “现在这样,是你满意的吗?”他有些粗声粗气地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他和沈可儿的照片上,最后朗声道,“我满不满意不重要,你跟谁在一起对我来说也不重要,阿博,只要我们彼此幸福就可以了。” “是啊!”他叹道,“不重要,我对谁来说都不重要,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你高兴,我妈妈也满意,我自己怎么样,真的不重要了……” “阿博……”没有人会知道,此刻,她的心就像被冰雪掩埋,冻彻了骨。 “心心,不说了,如果我结婚能让你心里好过,我结,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安心,再见,good/night……”原本带有质问的语气渐渐变得柔和而凄凉,暗哑的尾音结束之后,便只剩一片忙音。 贺心澄拿着手机,望着窗外,梧桐树稀稀落落,落尽最后几片枯叶,瑞士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大雪纷飞了…… 深冬的时候,到底还是下了一场大雪,赶在圣诞节之前,给这个西方传来的日子增添了几分节日气氛。 贺心澄倒是没有想到,国内对圣诞节也这么重视,尽管只是商家招揽顾客的手段,但是满街冬青金铃和圣诞老人,还是让她觉得热闹非凡,当然,喜欢赶这份热闹的大有其人,其中不乏一对对要结婚的新人,这其中,也包括了童氏少东——青年才俊童博。 童博和沈可人要结婚的消息,铺天盖地,比这圣诞的雪花更加热闹,而且,婚期就定在圣诞节,而她,已经说服了妈妈,圣诞节过后,就回瑞士去,所以,无论是冰雪寒心还是烈焰焚心,一切,都要永别了…… 她将那些报纸撕成了一条条,扔进垃圾桶,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昏昏欲睡,冬日,总是那么让人倦怠。 “心心?又在睡觉?不是说好要去圣诞疯狂采购的吗?”卿染进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正常。 “昨晚看书看累了,妈咪,我不去了,行吗?”贺心澄缩在被子里,慵懒的样子,不愿起床。 卿染看了看她,温柔地给她理了理乱发,“行,妈咪一个人去,心心,这几年妈咪没陪你过几次圣诞节,今年我们在自己家好好过个节。” “嗯,妈咪,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贺心澄仰起脸笑道。 “妈咪也有礼物给你,那妈咪先走了,你自己在家休息。” “拜拜,妈咪。”贺心澄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来,和卿染挥别。 而就在卿染离开后不久,她从被子里爬了出来,迅速换上衣服,同样出门而去。 医院。 已经看诊完毕的贺心澄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这户外的雪花似乎比来时更大更密了些,可是,心里却滋滋的,萌生着喜悦,就像毛茸茸的小球擦过心尖一样。 对着灰蒙蒙的天空笑了笑,她准备走入雪中。 台阶处,虽然已经人工扫了雪,但这温度,这落雪,让她还是多了个心眼,一步一步踩实了才敢走,她必须步步小心啊…… 至搭出租车处,等车的人不多,这样的天气,来医院的人大有减少…… 一辆豪车停靠在停车场,车里下来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贺心澄只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等车这件事上了,下雪天,连出租都少了。 那女人走过来,脚步有些不稳,走过贺心澄身边时,不知是虚弱还是脚下太滑,竟往下坠去。 出于本能,贺心澄扶住了她。 “谢谢。”那女人轻道,声音有些耳熟。 贺心澄仔细一看,没想到自己扶住的女人,竟然是童博的母亲——童一念…… 而童一念 在这一扶一抬头间也已看清了她,目光相对中,陷入僵持。 几乎是同时,两人松开了彼此的手,说几乎,是因为贺心澄比童一念稍稍晚了一步,似乎,也是本能,待童一念站稳之后,她才放开。 似乎该说点什么话才是,可是,又什么都没说。 正好有出租车前来,贺心澄招手示意停车,而童一念继续往前走。 然而,贺心澄才刚刚打开计程车车门,就听见身后一声轻呼,她忍不住回头,看见童一念还是摔倒在地。 有一秒的犹豫,不过,终究还是选择了返身,将她扶起。 “不用……”童一念自己已经在挣扎着站起,下意识地拒绝贺心澄的好意。 贺心澄的性子,原本强硬,此时反倒更坚定了,紧紧扶住她,冷冷地道,“我是医生,我只是竟我的本分,我不希望我今晚做梦受良心谴责!” 童一念也是高傲的性子,听了她的话冷冷一笑,“大可不必,你扶我这一遭,我今晚才会做噩梦!” 这话,也算得上伤人了,偏偏的,贺心澄的倔强劲上来了,强硬得几乎蛮横,“是吗?那颗就正中了我的意,我就想让你寝食难安晚晚做噩梦!” “你……”童一念气恼不已,捂住胸口,“怎么……怎么会有你这么黑心肠的小姑娘?” “是!我就是黑心!我就想看到你不好过!你要气着了,我这个圣诞节就过得舒坦了!怎么样?我今天还偏偏就跟你对上了!你越看我不顺眼我越要在你面前晃!”贺心澄说着驾着她往前走。 “你……”这些年来,还真没谁有这胆子敢跟她这么说话,家里三个男人都把她当女皇似的供着,小公主虽然偶尔调皮,表面上也恭恭敬敬,至于她手下的员工,更不敢忤逆她,此刻竟然被个小妞气得半死,如果不是她果真不舒服,也不会任由这个小妞驾着走。 而且,这小妞还一点礼貌也没有,对她说话不吆喝就是大呼小叫,呵,童博什么眼光?还说她是小仙女?有这样的小仙女吗? “喂,我要走了,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看完病,贺心澄把一堆的药塞进她怀里,对她说。 “不用!我自己回去!你走吧,别给我多事!”童一念坐在椅子上冷硬地道,她就是不想家里人担心,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来,要不,她不会叫医生吗?非在这下雪天跑医院来?还好情况还不是很严重,既然没什么大问题,就不要告诉家人好了。 贺心澄啧了一声,“我说你不是存心坑我吧?我可没打算再送你回去!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得了,别太高看了你自己!你别在我面前出现我的病就好了!”童一念想着这俩小时里被她呼来喝去的,心头就冒恼意。 贺心澄摇头叹息,“我说阿姨,放心,我叫你阿姨绝不是和你套近乎,而是根据年龄来的,我说阿姨,你年纪也不小了,少发点脾气,火气小点吧,这对你的健康有利,真的,我从一个医生的角度发自内心地劝解你。” 童一念冷笑,“谢谢了!拜托了!” “拜托我消失?放心,我会消失的!不过,消失前我会通知你家人来接你!”贺心澄拿出自己手机来寻找昨晚的通讯记录,准备打电/话给童博,如果不是童一念执意不肯跟家人联系,她也不会走这最后一步。 “心心!”电/话只想了一声,那端的人惊喜交加,亢奋的声音快把她的耳膜震破。 她把手机稍稍拿远了点,低声道,“你妈在医院,你来接她回家吧!”说完又报了医院名字。 刚转身,遇到童一念来抢她的手机,“说了要你别跟他们说,你怎么不听呢?” 童一念的指责声很严厉,两人抢夺间,手机掉到地上,摔成了几块。 贺心澄再次冷笑,“陆太太,再一次奉劝你收敛自己的脾气吧,年纪也不小了,还跟个姑娘似的爱冲动。” “你……”童一念被她一激,更是愤怒,“你是医生?你这样的品德怎么是医生?明明知道我不能生气,还要故意惹我生气?” 贺心澄笑着摇头,“陆太太,你真的误会了,我没那个闲心惹你生气。” “有闲心勾搭我儿子是吗?你打这个电/话,还不是想找借口跟我儿子说话!”童一念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 贺心澄觉得自己定力越修越好了,听了后也只是笑,“等下你就会看到我要不要勾搭你儿子!” 童一念气愤之余,站起来就要自己离开,贺心澄却讥笑地看着她道,“陆太太,拜托你这么大年纪了,能为儿子想一想吗?他已经知道你在医院,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就这么走了,他来了见不着你岂不是担心?还有……”她略略停顿了以后,又道,“还有……你不怕你走了之后我找到机会勾搭他?不知道你的儿子定力怎么样,禁得起我勾吗?” 童一念迈出的脚步停住,又坐了回来,嘲讽地笑,“别自以为是了,找面镜子照照再说大话!” 不过,童一念倒是不走了,和贺心澄对面坐着,两人互不待见,之后便一句话也没说了,连眼神也没碰到一处去…… 不多时,童博果然赶来了,头上,肩膀,都携了些许雪花,见了她俩,快步奔了过来,先问的童一念,“妈,你怎么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童一念把药扔给他,咬牙道,“你再多给我点气受!” 童博看了看药品名字,脸色有些阴沉,扶着童一念,轻道,“那也得让我们陪您来看啊,或者叫医生去家里,这么大雪的,您这是……” “你还要妈啊?我还以为你不要妈了!”童一念说起来的时候,有些怨气。 童博眼睛的余光一直在留意贺心澄,此时正视了过去,点头道,“谢谢你通知我,谢谢你照顾我妈。” 如今的他,眼眉间已经满满的,全是疏离…… 她笑了笑,若无其事,“不用谢。” “谢她干什么?我不被她气死就已经万幸了!看什么看?还不回去?!”童一念忽略了风度,对儿子怒道。 童博的目光在她脸上做最后的停留,而后微笑,“那我们先回去了,谢谢,再见。” 贺心澄点点头,这再见两个字,他们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童一念也没忘此时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示威的表情,好像在说:不是说我儿子不禁勾吗? 贺心澄并不介怀,只是望着他们母子远去的身影,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小腹…… 圣诞节到了,几日大雪之后,雪霁天晴,只是积雪未化,倒仍是一片白色圣诞气氛。 贺心澄清早起来伸了个懒腰,第一眼便看见了挂在床头的袜子,她轻轻一笑,这是妈咪给她准备的礼物,她还真有很多年没有收到妈咪放在袜子里的礼物了,自从她高中以后,妈咪每个圣诞节就不是在家里过的。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从袜子里掏出礼物来,里面是一个首饰盒,打开来看,竟然是一条十分精致珍贵的祖母绿项链,她知道,这是爸爸送给妈咪的礼物,也是除了妈咪无名指上的婚戒之外,妈咪唯一留下的属于爸爸的东西,背面还刻着字呢,妈咪曾说过,等她出嫁的时候就送给她,它会保佑她幸福…… 可是,现在就送了,是何用意呢?她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她抚摸着自己小腹,一缕充盈在胸口萌生,而后膨胀,越来越满,这,就是她的幸福了呀…… 而他的幸福呢?就在今天吧…… 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似乎老天都在祝福他,给了他一个如此晴好的天气,听说,国内迎娶新娘,如果天气晴朗,则证明新娘贤惠,他的妻子,一定是温柔可人,贤惠善良的女子…… 她不知道这时候是几点,窗外雪光阳光,已是一日盛景,而国内迎亲都在早上,这时候应该已经将新娘迎过门了……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起了床。 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对卿染说,天晴了,想出去走走,便一个人出了门。 地铁,出租,她换了好几种交通方式,在城内瞎转,不知不觉竟转到了一栋大楼底下。 这栋大楼,她太熟悉了——童氏大楼。 很多次,在她想念他的时候,她会过来转转,想象一下他在这里面办公的样子,虽然,他在s市的时间并不长…… 当然,只是想念而已,于她,想念便是满足了…… 只是,今天的童氏大楼好耀眼,整个大楼的宝蓝色玻璃上都是一副婚纱照,照片里,新娘子沈可儿娇俏可爱,而新郎则低下头来,吻着沈可儿的 脸…… 她在婚纱照下久久停驻,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也憧憬过这般穿着婚纱的画面…… 其实,还是会难过的…… 当那抹痛,自心底一丝丝,如蒸汽般冒上来,灼痛的感觉便一丝丝地炙烤着,整个胸口都被蒸汽烫伤了般…… 她不知自己受了什么蛊惑,缓缓步上童氏大楼的台阶,却在入口被保安拦住,“小姐,很抱歉,今天公司休假,没人上班。” “哦?”她恍然回神,“好像……不是周末啊……” “不是周末,是我们少东结婚的日子,全体员工都去祝贺了。” 好大的排场…… 她这问题问得真傻…… 待你长发及腰49 沈家。 童博跪在客厅里,他的前面,端坐着一脸怒气的童一念和表情深邃的陆向北,另一侧,则是僵着脸的沈可儿父母,亦即沈康祺堂弟夫妇。 童一念脸色煞白,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面对眼前一声不吭却跪得笔直的童博,她最终按捺不住怒气,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丰。 响亮而清脆的声音之后,童博的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尽。 而童一念的身体,犹自在发抖。 陆向北赶紧环抱了她,低声劝慰她别气坏了身体,同时给童博使眼色。 童一念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回扫过,突然道,“陆向北,别告诉我你跟这事儿也有瓜葛!你事先是知道的吧?” 陆向北连忙举双手投降状,“没有!真没有!这次我一点也不知情!” 童一念想了想,陆向北再如何宠爱儿子,也不会荒唐到这个地步,想来他也没说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怒气继续转向儿子,“童博!你有出息!有能耐!居然一手策划这么一出戏,这算什么?凸显你的智商吗?把整个天下,所有人,都玩弄于你股掌之间?把陆家童家乃至沈家诸多长辈都置于何地?把我们几家的脸面又置于何地?童博啊童博,这么多年,我真白养你了!你连这点轻重都不分!现在你打算怎么交待?可儿呢?” 童博微微凝思,而后道,“上飞机了吧,蜜月旅行。” “你……”童一念只差一巴掌又扇过来了,被沈可儿的母亲给拦住。 沈父一脸痛心状摇头,“不能怪童博,只能说我们家可儿太不省心了!都是你平时娇生惯养惯得她无法无天,现在终于惯出大事来了!”最后几句,斥责的是沈可儿的母亲。 童博在沈可儿父母吵起来之前,诚恳地面向他们而跪,“叔叔阿姨,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由我来承担,主意也是我出的,整个戏都是我导演的,可儿只是听我的话而已。” 童一念听了之后,火更大,“打你?骂你?这事是打你骂你就能解决的吗?众目睽睽之下你给我玩调包?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啊?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搁?” 童博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低声道,“可儿确实跟童氏总经理结婚了,众目睽睽,大家亲眼所见,没什么错。” “你……什么意思?”童一念被他这话给怔住。 童博神情严肃地略停,而后道,“我已经正式聘用方先生为童氏副总经理。” 方先生?这个词在众人脑中回旋一周后,大家算是明白,这方先生是指今天出现在婚礼上和沈可儿结婚的人。 “这怎么可以!”首先提出质疑的是沈可儿的父亲。 “叔叔!”童博认真地道,“可儿喜欢的人绝不会差,缺少的只是机会而已,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次机会呢?”此刻,他说的是“他们”,而非他,眉目间升起淡淡的忧伤来,黑眸中讽刺的笑一闪而过。 “机会?”童一念愤怒地把话接了过来,“你凭什么给人机会?!拿着童氏给你小小权力布施吗?你当你自己是救世主?我们让你和可儿结婚是下地狱?” 童博似有什么话想说,动了动唇,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沈父也是羞愤异常,直道,“贤侄,是可儿求你这么做的吧?姓方那小子不配!可儿完全是在胡闹!你可以不必理会,马上下命令撤了他!哼,我立刻去查他们去了哪里,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抓回来!该死的混蛋,拐骗我女儿!我不会放过他!” 沈父怒吼的声音,如雷震耳,语休时,还有回音在耳边轰鸣。 童博待这回音散去,才说道,“不,叔叔,是我主动任命的,方先生有这个能力,也有能力给可儿幸福,至少,比我好……” 这话说出口,却是让沈可儿母亲不高兴了,女儿风光大嫁,是她这辈子最荣耀的事,最近走到哪里都在吹嘘自己的女婿和亲家,这突然婚礼上新郎换了人,而她认定的准女婿还说出这些话来,她脸上立刻不好看了,言语间也带了几分尖酸,“得了,老家伙,我们也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是我们自己不长眼,想攀高枝,人家根本就没看上我们可儿,都是你,非要巴结上去!” 这话实在让沈父没脸,当即便吼了回去,“臭婆娘,你阴阳怪气怪谁?不是你以死相逼逼着女儿和姓方那小子分手吗?现在怪我?!” 而最没脸的要数童 一念了,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从小就听她话的儿子,现在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还是纯粹只是因为她阻挠了他和贺心澄在一起,而故意跟她唱对台戏,只是面对沈家这样表面自贬而实际上挤兑她的的言语,她完全不知该如何跟沈家交待,只能硬着头皮道歉,“别,亲家,千万别这么说,全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的错,现在他跪在这里,任二位处置,怎样都可以,我和老陆绝不会袒护半句!” “处置?”沈可儿母亲讥讽地一笑,“我们如何处置?难不成还去控告你们骗婚不成?这上上下下都是熟悉的人,一次脸面已经丢了,我们可再丢不起第二次;打?骂?我们可不敢,你们家金贵的公子打坏了我们可赔不起……再者,逼着你们家大少爷再娶我们可儿?呵,我们有自知之明,再不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 沈母句句以退为进,句句刺耳,每说一句,童一念的脸就白了几分,最后没脸到了极点,只能把火发在儿子身上,忍不住又一个巴掌挥了过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说,在民政局登记的,是你和可儿还是他?” 其实事已至此,童一念已知答案,可心里还是抱了一线希望,希望这婚,还有补救的机会。 童博一动不动接了这个巴掌,简单却清楚地答道,“我接可儿走的,登记的是他。” “平时你们出去,明里是你和可儿约会,暗里也是他?”沈可儿父亲也问道。 童博微微一顿,点头,“是。” “你……”童一念最后一线希望破灭,欲哭无泪,“童博!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爸爸妈妈?你已经完全不是我认识的童博了,我的童博,孝顺贴心,稳重有度,绝不会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的事来!” 童博心里也是一酸,他也不知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微微沉吟,“这样……至少有一对是幸福的……” “幸福?这样叫幸福?在数千人面前丢尽颜面叫幸福?”童一念看着儿子,心痛不已,这个婚礼,两家开百席,场面也算盛大,可这儿子……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姓贺的女子…… “妈……”童博哑声叫着母亲,“颜面,是给别人看的,幸福……是要自己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感受的……” 童一念听罢,眼圈微红,撇开了脸去,望着丈夫陆向北,是他该拿主意的时候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纵容她尽着她的方式去处理,而他只在一边默默看着,最后,在她拿不下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最稳妥的良策…… 陆向北轻轻拍了拍她,正色对沈家父母道,“沈先生,沈太太,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犬子的错,今天我夫妻俩将这不成器的孩子诚心带到你们面前,一如内人所说,全凭二位处置,但二位却也觉得为难。我陆向北做事,一贯讲究两个字:诚和信。如今,我们家已失信在先,而这个诚字,必然会坚持到底的。只是,事已至此,匆忙之下我们谁也没能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发怒争执已是无益,倒不如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商讨一下,怎样才是最好的收尾。” 刚说完,就听另一个声音响起,“我倒觉得,童博有一句话是对的,颜面是给别人看的,幸福,要用自己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感受。” 循声望去,说这话的人,是沈康祺……如今已居高位,俨然是沈家说话最有分量之人。 童一念内疚地看了沈康祺一眼,她怕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康祺交待…… “老三,别说了。”阻止堂弟继续说话之后,沈康祺的目光看向童一念,“念念,还是借童博那句话,至少有一对是幸福的……”言语间沧海桑田,说不尽的意味,多年以前,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祝福她和陆向北的?她自己对爱的执拗,她又忘了吗?即便在那样的水深火热里,她也像个小疯子一样黑暗中瞎闯,只为寻找陆向北的身影? 陆向北下意识地搂紧了老婆的肩膀,随着年月的增长,沈康祺倒是越来越有气场了,如今一身威武的军装穿着,浑身透着一股凌厉之势,这是他脱下警服沦为老婆奴之后渐渐被磨掉了的…… 敌意忽起啊……他猛然想起他老婆年轻时是有轻微制服控的…… “童博起来!”沈康祺走到童博身边,强行把他拉起来,令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而后教训自己堂弟,“这事你们办得不妥,如果我早知道可儿是有男朋友的,我绝不会插这一杠子撮合她和童博,既然孩子们已经用他们自己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吧,结婚证也拿了,婚礼也办了,难不成你们想让可儿离婚不成?” “可是……人人都 知道可儿嫁的是童氏少东,今天婚礼上突然变了个人,今后这脸往哪搁……”沈可儿母亲在沈康祺面前不敢再乱说话,可是,也咽不下这口气。 “还好!我看还好!孩子们做事还是很靠谱的,童博这孩子,我喜欢。”沈康祺拍了拍身边童博的肩膀,“第一,你们自己看看所有的报纸,包括你们童氏大楼的那张大照片,童博可曾有一张是全脸都露出来的?背影,侧脸,最多三分之二,这些照片,只怕是他们自己放出去的吧?而童氏那张婚纱照,据我想来,那新郎根本就不是童博。你们家童博在s市出现的时间本来就少,认识他的人更少,即便你们童氏自己的员工,只怕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总经理的样子,而婚礼上的小方,身形和童博差不多,发型也差不多,这么大的场地,这么远的距离,真正知道新郎调了包的,也就是前排的近亲好友了,这无所谓,丢人丢自己家,下个令去,家丑不外扬,过阵子可儿两口子好好过,小方再争气点,大伙儿也就忘记这回事了,没准等他们老了,还可以当做浪漫回忆来笑笑他们。所以,我把话放这里,这事儿就倒此为止了,尤其老三你们俩,小方是出身贫寒,但是我看对可儿是一片真心,欲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们小两口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话说回来,这丢人也是老三你们俩自找的,如果不是你们以死相逼,逼着可儿嫁给童博,而是肯好好听一听孩子们的心声,孩子们至于走到这一步吗?” 沈康祺知道,他家老三家底略薄,还常常怨他照拂不够,唯有一女儿可儿十分招人喜爱,所以才牵了这线,一来算是照顾到了老三家,二来可儿和童博也算一对佳人,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那么的弯弯绕绕。 一席话说得沈可儿父母都无言以对,气氛顿时松了一半,这事儿童一念觉得生气,倒不真是因为儿子犯了什么大错,而是无法给女方家长交待啊,现在康祺一来,这个问题倒是迎刃而解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至于其它该道歉道歉,该赔的赔,她都无所谓了…… “还有念念……”他的目光重又落回到她身上,“我们单独谈谈?” “什么?”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响起,自然是处于危机感包围之中的陆向北,握着老婆肩膀的手再度加重了力道。 沈康祺笑了,“陆向北,这么多年了,你在我面前还是这么没自信?” 陆向北双眉一挑,“我什么时候有过不自信?沈康祺,二十多年你就败了,二十多年后你还能翻身?” “别瞎起哄了!让人看笑话!”童一念适时阻止了两个男人无聊的对峙,“我们走吧,给沈先生和沈夫人增加这么多困扰,真的很抱歉,该表达到位的歉意,该弥补的事宜,我们都会诚心诚意去做的,沈先生,沈夫人,再说一次对不起。” 有沈康祺在这里,沈家老三不便再说什么,也算礼数周全的地送了他们出去。 而沈康祺则将童一念邀上了自己的车,陆向北只好和儿子在车里等。 自从贺心澄的事和家里发生矛盾一来,童博还从没跟父亲好好沟通过,此刻,轻声对陆向北道,“爸,对不起。” 陆向北听了后,凝视着他摇头,“傻!没有对不起谁,你这辈子最关键要对得起自己!” 童博望着不远处沈叔叔那辆车,眸光依然一片阴霾…… 车里,童一念摇头自嘲地笑,“很抱歉……这事儿……呵……让你看笑话了……” “丫头!你这辈子的笑话我还看少了吗?”沈康祺看着有些无措的她笑。时光荏苒,不觉彼此已老去,可那些青葱岁月里的她和他,却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个彷徨幼稚的她,那个为爱蹉跎的她,那个他靠得如此近,却始终无法走进的她…… 童一念愈加难为情,“别……都一把年纪了,还叫什么丫头……” 在他心里,她一直都还是他的丫头…… 只是,这样的话语只能永远存放在心里…… 他呵呵一笑,端正严肃的容颜绽开一缕柔和,“你要把童博逼到什么地步?” “我何曾逼过他?”童一念想着这个伤透了自己心的爱子,一脸幽怨。 待你长发及腰50 “念念,你还记得当年你和陆向北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多么痛苦过吗?可是,就算在那样的境况里,你仍然那么执着,你爱陆向北的心可曾有过半分动摇?以你的心去体谅童博的心,你和贺家的事早已经过去了,你能和陆向北继续爱下去,你连贺子翔都不恨,怎么会恨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呢?”有些话,陆向北不好说,可是,从沈康祺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个味道,想当年,在她最失意的时候,他曾如此努力地想要走进她的心,可是,纵然他再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爱,就爱了…… 童一念爱了陆向北,坚韧如蒲草磐石;他爱童一念,注定遥望一生;而童博爱贺子俞的女儿,又何尝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恨吗?前尘往事如云一般翻滚涌动…… ———————————————————————————————————— 圣诞节已经过去了,积雪融化,雪后的晴天虽透着寒意,可那清净明亮的颜色也让人感到松弛和惬意。 机场。 因天气原因而停飞了几天的航班终于渐渐恢复了正常,机场里人来人往,皆是归来远去的人丰。 贺心澄挽着卿染的胳膊,排在等待安检的人/流里,表情既紧张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终于说服了母亲回瑞士,马上就要和这个城市,和一个人说永别了,此时此刻,仿佛有一只小手从她内心深处伸出来,揪着她的心脏血脉扭曲疼痛…… 她倒是想看看他当新郎的样子,因为,毕竟那是她好几年的梦想,只是那一场盛世婚礼,虽已然结束,可是只有娱乐界的大肆渲染,婚礼具体场面的照片或者视频却没有一丁点流出来。 无论怎样,都是要祝福的…… 她回头望了一眼这融雪的城市,泛酸的唇角到底溢出了微笑…… 从此,再不回望…… 她转过头来,只看着缓慢移动的安检队伍,和不知名的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思绪陷入一片迷茫。 “先生,您请排队好吗?”忽的,有人在说。 她无心去观察这些无聊之事,只是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是谁,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对不起,马上排队。”这声音似因跑得急,微喘,却又隐隐的,压抑着兴奋。 她脑子里一声轰鸣,急切转头,只见在她身边微笑着的那个清朗如月的男子,一身休闲装,黑色短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一如法国读书时一般,略带慵懒,只一双眼眸清澈如水…… 惊乱间,仿佛一只手掐住了她喉咙一般,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下意识地揪住了卿染的手。 “我叫阿博,中国北京人,只身法国留学,无家可归,也没房子可住,请问愿意收留我吗?”他的眼睛如洗尽尘埃般清亮,隐隐的,有水光闪动…… “你……”她艰难地吐出一个音来,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本该在度蜜月的新郎官,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他的手里还提着行李? “我?”他清清郎朗地笑,“我只是阿博,是eric,所谓的童氏少东,陆家接/班人,从此都与我无关,我的梦想是在法国或者瑞士某个美丽的小镇开一家小餐厅,主营中国菜,每天做很多好吃的,款待客人,也等待我行医归来的妻子……” 听了这话,卿染的手微微一抖,忍不住多看了这年轻男孩一眼…… “阿姨,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您,我不仅仅是心心的同学,还是她的男朋友,是要和心心共度一生的人,所以,你们这次回瑞士,得带上我……”他诚恳地看着卿染。在国外和贺心澄的那些日子,不可避免地与卿染见过,贺心澄的介绍,他是她同学…… 贺心澄一听还得带着他回瑞士,脸色立刻就变了,拉着卿染的胳膊便逃,“妈咪,我们走,这人是疯子,我不认识他!” 卿染略微迟疑,而童博则惊恐地拉住了贺心澄的胳膊。 贺心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松开了卿染,像只被猎人抓住的惊惶小兔,唯一的想法便是得睁开这猎人的捕兽夹仓惶逃命。 这样的挣扎引起小小的***动,有人围观和议论起来,童博不愿意贺心澄成为围观和议论的对象,权衡之下松开了手。 而偏偏的,贺心澄此时却用尽力气一挣 ,于是重心没稳住,跌坐在地上。 顿时,再不敢丝毫乱动,感觉之前在她心里揪着她心脏和血脉的小手在她小腹狠狠揪了一把…… “心心,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童博焦急地奔了过去,扶着她意欲把她抱起来。 她一改之前的冷淡,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切地道,“去医院!快去医院……小心点……” 童博不知她到底跌到了哪里,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顾不得等身后的卿染,直奔机场大厅之外。 出租车里,童博一边抱着她,一边给医院急诊打电/话,那边询问分科的时候,童博低声问她,“是伤了脚吗?骨科?还是外科?” 贺心澄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怯弱萎缩的样子,趴在他胸口,脸色略略发白,不知是因为担心抑或是害怕,“妇……妇产科……” 这三个字一出,卿染变了脸色,而童博全身一震,手机自手中滑落…… “你……”童博脸色发青,拾起手机来,继续说话,“妇产科,谢谢。”同时,眼睛一直盯着贺心澄,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过后再跟你算账! ———————————————————————————————— 一个月以后,北京。 陆家长子童博大婚。 难得的冬日晴天,小囡、粟粟、乐颜,还有乐颜的一位同学,作为伴娘,穿着一个系列的冬季小礼服,围着身穿婚纱的贺心澄,在酒店里等着新郎来接亲。 当化妆师点完最后一抹唇膏,让开身去,所有的姑娘都在这一刻惊叹不已,“真美!太漂亮了!” 乐颜则是最开心的一个,拉着她的手赞叹,“大嫂,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这样子,待会儿我大哥来肯定被迷晕了,双腿发软可怎么背你啊!” “哪有那么夸张……”贺心澄被她赞得有些难为情,不过,却真心喜欢这个小姑,美丽端庄,据说还多才多艺,不妄小公主这个称号。 “一点也不夸张!”乐颜笑道,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来,交给贺心澄,“大嫂,这是我送给你的,祝你和大哥永远幸福,小宝宝健康成长,我已经迫不及待相当姑姑了!” 贺心澄脸色微红,收了礼物,轻声道谢。 “小囡也有礼物给你,小囡过来!”乐颜把小囡一把扯了过来。 小囡送给贺心澄的也是一个首饰盒,只不过相比乐颜给的,盒子古朴很多,“我们国内讲究金玉良缘,所以乐颜送给你金,我送你玉,希望你和童博大哥白头到老。” “谢谢,小囡妹妹!”贺心澄由衷地说。北京的气温实际比s市低,可是,她在这里却感受到比s市更多的温暖,所以,当卿染问她自己到底作何决定时,她给卿染的答案是:我喜欢北京…… 乐颜笑了,“小囡,你不期待大哥的小宝宝吗?对了,宝宝得叫你什么?我想想……” “阿姨?”贺心澄问。小姑子的朋友,叫阿姨是可以的,要不也叫姑姑? 乐颜则戏谑地看着小囡,“才不是!应该叫……婶婶吧?哈哈哈……” 这是明显的调戏么! “乐颜!”小囡冲上去就咯吱乐颜。 乐颜受不住了,一边笑一边打趣,“哎哟,可惜我二哥不能回来,不然让他看看你的凶悍样子,让他为了后半辈子幸福着想,赶紧换人!” 关于这一点,小囡是无比自豪的,哼道,“你二哥就是喜欢我的凶悍样!”难道不是吗?首次交锋,就将他打成了熊猫眼,而他,依然迎难而上…… “哎哟,不害臊不害臊!公然说我二哥喜欢你!”乐颜食指刮着小囡到脸,姑娘们又打闹到一起去了,小囡还把粟粟叫上,也加入了战团。 贺心澄终于明白,原来眼前这个眼睛明亮的可爱姑娘是自己未来的妯娌。 看着这几个嬉闹的女孩们,她手捧着礼物,发自内心地笑了,童博的家人,比她想象的温暖…… 犹记机场意外,她住进了医院妇产科,而似乎,比她更紧张的人,是童博…… 自出租车上开始,她就明显地感觉到童博的手一直在发抖,却偏偏的,还要用凶狠的眼光瞪她…… 而进入医院以后,他更是小心谨慎地,把她当成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连路都不让她走…… 庆幸的是,有惊无险,这个孩子算是福大命大保住了,而这,也成为她能被童博家人接受的原因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那日,童博的父母来医院,童博将他们堵在病房外。 因为掩着门的关系,很多对话她都没能听清,只听见童博激动的时候大声说的那几句,大约是,“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要么您多一个儿媳妇一个孙子,要么,你们连同我这儿子也一起失去……您自己选吧……” 然后,便听见童博母亲骂“臭小子”之类。 后来,妈咪便出去了,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没有了声息。 童博进来的时候,告诉她,他们三位喝咖啡去了…… 再后来,妈妈回来了,却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因为这个孩子,她再也没有理由赶童博走,除非她把这个孩子流掉,可是,主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而童博食宿都在医院,没有再回去,而卿染似乎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她真的拿不准妈咪是怎么想的。 很快,童博的父母来了,买了很多营养品来看她,童博的母亲还送给她一份很重的见面礼。 她推却过,童一念却一脸严肃地说,“这是给我孙子的,你没有权利替他拒绝!” 她想笑,可是没有,但礼物却收了。 而后,童一念便道,“我们商量过了,以后得随我们在北京定居,瑞士就不要回去了,卿女士也可以住在北京的。” 商量?贺心澄看着童博,似乎没有人和她商量过。不过,这话倒确实是童博母亲该说的,好听点说,杀伐决断,难听点说,武断专横…… 她看见童博的脸上流露出的哀求的表情,她第一次,没有和童一念顶撞,而卿染,仍然没有说话。 住院期间,童一念常常来看她,比陆向北来的次数多,偶有一次,发现童博在给她喂饭吃,又发了一次女王威,“这是在外面买的?外面买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孕妇吃?不行!我孙子如果发育不好怎么办?从今天开始,我让你爸每天送饭来!” 而自那次起,果然童博父母每天都来送饭,味道并不比童博在外面买的好,可是于她而言,也算美食了,她爱中餐,真的…… 有一次,趁童一念不在的时候,陆向北偷偷告诉他们,来s市并没有带保姆来,这些饭菜全是童一念自己亲手做的…… 后来,她再吃那些饭菜时,面对的,依然是童一念严肃的脸,可是,她的心里,却有某种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而童博则更起劲地在她面前说他妈妈的好,说童一念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之类的。 她知道,童博希望她能走进他的家,能和童一念像一家人一样相处,是否能这样,她真的不知道,可是,她却明显地感觉到了,童一念如此频繁地进出医院,虽然态度也不好,但,却再也没有提过一次她的父亲和她的出身,那,是她最为敏感之处……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算是稳定下来,最终要决定去往何地了,s市?瑞士?还是北京? 陆家是要回北京的,而童博,她爱的童博,声声起誓永远在她身边…… 而事实上,根本没有给她决定的机会,出院那天,童一念再一次专横地一车把她和卿染带到了机场,机票已经买好,甚至,连专为她而请的随行的医生都以到位,压根就已经提她做出了决定——跟他们一家回北京…… 她再一次把目光看向卿染,希望妈妈给她做一个决定,而卿染,却始终沉默…… 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样,母亲的智慧和骄傲,她从不质疑的,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始终不发表意见?反而显得童一念如此凌厉? 她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和卿染一起上了飞机。 在她的预想里,北京的冬天是寒冷的。她原本就成长于雪山,练就的冰雪之骨,寒冷,她不怕,怕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歧视和偏见比冰雪更伤人。 然而,她再一次错了,北京寒冷的风里,第一个迎接她的,便是热情洋溢的少女,明媚的笑脸——童博的妹妹,乐颜,穿着红色的外套,在机场捧着火红的天堂鸟,给了 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她更没有想到,她在s市住院的大半个月,北京这边却已经将婚礼筹备妥当了,只等她来京后就举行婚礼…… 这陆家的行事,不,确切地说,童一念的行事,真让她匪夷所思…… 她似乎,没有退路可走了…… 热情的小姑,真诚接受她的爷爷奶奶,当然最让她割舍不下的,是她的童博,她孩子的父亲……他愿意为她放下一切,愿意用他整个的生命来爱她,所以,即便童一念说“结婚吧,我可不想我的孙子被人嘲笑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她也可以忍受吧,为他,为她之前想放弃他犯的错…… 待你长发及腰51 “心心,过来,妈咪有话跟你说。”在她凝神看着乐颜她们嬉闹的时候,卿染对她说。 从一个月前的s市到现在,卿染一直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此刻她出嫁在即,作为母亲,是有话要交代她了? 她默默地跟着卿染来到里间尽。 母女俩相对而坐,卿染一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她,手指温柔地给她整理着婚纱的花边,而后舒心地道,“心心,要出嫁了,妈妈总算没负了你爸爸所托,可以无牵无挂地等着去见他了……” “妈咪……怎么这么说?”贺心澄隐隐觉得妈妈说这话有着不祥的预兆丰。 卿染却摇了摇有,淡笑,“傻孩子,你想多了,只是,你这一生的路还很长很长,妈咪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人情冷暖,人生变故,人心好坏,都得你自己去体会,而你想要的,你要放弃的,也得你自己去决定……” “妈咪,那我……”她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吗?即将嫁为人妇,她心中还是有诸多不安的。在雪山里自由成长惯了,要入住那样的大家庭,她真担心自己会处不好各种关系。 “给人当媳妇和在家当女儿是不一样的,凡事不要由着自己性子来,多站在童博和你婆婆的立场想问题,遇事想想,如果你是他们,你的感受是怎样的。”卿染的话显得语重心长,“心心,妈咪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在别人家不受委屈,童一念那个人我是了解的,强硬了些,说话也不留情面,可是,心不坏,也不会真的去刻薄人,当初……” 当初童一念对她的继母和继妹憎恨不已,可最终却拉拔着她们一起度难关,这些事,通过贺子翔,都传到贺家来了的……不过,这些话她没再跟贺心澄说,只道,“心心,其实我把你交给陆家是放心的,他们家的人可靠,所以,童博的求婚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等着你自己用你的心去判断和体会,如果你不愿嫁,妈咪立刻带你回瑞士,谁也不能阻拦,可是,既然你选择了嫁给童博,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多跟童博商量,跟你公公商量,努力和婆婆好好相处,毕竟妈咪不在身边,没有娘家给你撒娇呢,你就把陆家既当婆家,也当娘家吧。” 这些话不仅仅是母亲对出嫁女儿的叮嘱,贺心澄更多地听到了离别的味道,不是说好都在北京定居的吗?她惊讶地看着卿染,“妈咪,你要去哪?” 卿染唇角微弯,“瑞士或者s市,属于妈咪的地方。” “……”贺心澄顿时明白,以母亲骄傲清冷的性子,什么会接受陆家“施舍”的一个家?她了解母亲,也知道母亲的魂魄所归在何处,只是,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虽然也有短暂的别离,可这一次,却是真正地要和母亲分开了,心中难过,抱着卿染的腰哽咽,“妈咪,陪着妞妞好吗?” 卿染没有说话,只是拍着女儿的背。 母女相拥间,门口却开始喧哗,童博已经来接新娘了。 “好了,新娘子,跟你的新郎走吧!”卿染把贺心澄扶起来。 贺心澄心中一时难舍异常,抱着卿染哭泣不止,卿染只好安抚着女儿,低声劝慰着她。女儿应该算是幸福的吧……会有一个疼她的丈夫,也有祝福她的母亲,比她那时候幸运…… 而外间,童博已经带着伴郎开始闯关了。 刁钻古怪的姑娘们,不知设了多少关卡,可最后,都被童博带领的接亲大军们攻破,过关斩将来到贺心澄身边,正好看见贺心澄抱着卿染哭的场面。 童博一身黑色新郎礼服,黑亮的眼眸里满是幸福的喜悦,见此情景,立即双膝着地,跪在了卿染面前。 “好孩子,不必。”卿染伸手来扶童博,如今这时代还这样,真是太隆重了。 “不,必须的!妈咪。”童博已经跟着贺心澄改了口,“妈咪,这一跪,第一,感谢您这么多年辛苦,把心心抚养长大;第二,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把心心交给我,从今以后,我会爱惜她尊重她,绝不会辜负她;第三,有生之年,我和心心会孝顺您,侍奉您,我就是您的亲儿子,如果有做得不到的,该打的打,该骂的骂,童博会谨记教诲的。”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卿染对童博已是越来越满意,听了这话,心中更是舒服,把童博从地上拉了起来,将他和贺心澄的手叠在一起,“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幸幸福福的,我就开心了。心心从小娇惯了,性子野,年纪不小,却仍像个小女孩似的,你也多教着她点,不至于让她太不懂事。” “妈咪……我有你说的那样吗?”贺心澄泪痕未干,不满地朝卿染撒娇。 童博笑着牵过了贺心澄的手,“妈咪,放心吧,我不会让心心受委屈的。” 卿染点点头,笑道,“吉时到了,出发吧!” 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下,童博和贺心澄出了酒店的房间,其中,乐颜和沈源诺是走在最后面的。话说伴郎和伴娘也是一对一对配好的,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可是乐颜跟沈源诺配在一起就是不爽! 她抢在沈源诺之前出门,而沈源诺根本就没打算跟她抢,她脚步匆匆的,高跟鞋鞋跟又高又尖,不甚被地毯一绊,差点摔倒,她踉跄了一下,倒是自己站稳了,可她身后的沈源诺怕她摔跤,及时伸出手去救她,结果,救她非但成了多余,而且,一把拎住的,是她的后领。 她这伴娘礼服,真丝所制,也算娇贵,怎禁得住沈源诺当兵的铁手撕衣?这一拉之下,竟然正好从拉链处给拉裂开来,清晰的一声裂帛之音,乐颜感到背上一阵凉意…… 自己回头一看,整个背已经暴露在某人的眼球下…… 她大窘,立刻把外套穿上,对他怒目而视,“沈源诺,你个流/氓!” 话说他真是无意的…… 无辜地举了举手,却贱贱地说了句,“有来有往,你看了我的,我看了你的……话说,好像我还亏了点……” 什么意思?!乐颜的脸涨得绯红!他可以不要再提那档子事吗?她闯男厕所是倒霉到家了!她看见他正在小便也非她所愿!她还怕长针眼呢不是吗?况且,她什么也没看到啊!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什么叫他还亏了点? “沈源诺!够了啊!我什么也没看到!”好像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她可不爱看! 他很想笑,却绷紧了脸,“所以……你深表遗憾?”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这种人,用不着客气!她气恼地一不做二不休,一脚往他脚上踩去,高跟鞋鞋跟钉上,不掉块肉也脱层皮! 他倒是没想到她出“脚”如此迅捷,但出于一个优秀军人的本能,潇洒躲开了她的攻击,反倒是她,重心不稳,被他一把搂住。 乐颜在他怀里挣扎,羞愧不已,偏偏的,他贱贱的声音还在说,“别啊!你可是赫赫有名的芭蕾舞小公主,优雅的小天鹅,淑女,淑女啊……” “……”她哀嚎,她跟他真是八字犯冲吧! “怎么了?乐颜?”卿染关切的声音传来。 乐颜有苦说不出,憋了口气,强笑,“阿姨,我没事,马上就走,不然赶不上队伍了!” 说完,裹紧了外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沈源诺望着她的背影,眸子里若隐若现的火苗跳动了一下,笑着跟了上去。 童博的婚礼,日子选得极好。正月初二,新年的气氛正浓,而且,还是童博的生日。这,算是童博此生收到的最美的生日礼物了吧?那么,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另一个他呢? 婚礼过后,宾客散尽,小囡跟着瞎忙碌了一天,心中的念想越来越浓了。 这么久不见,就打来过一个电/话,匆匆忙忙通话时间一分钟都没有,说好的信,却是影子也没看到…… 她知道,作为军嫂,这些都是必须忍受的,可是,她真的很想念他啊…… 散席后,她脱下伴娘礼服,换上平时穿的衣服,让爸爸妈妈和哥哥先走,自己一个人在路上慢慢地踱着,回忆那些日子里,他和她将大院这条路踩了一遍又一遍,那样的脸红心跳,那样的甜蜜温暖,分明如此短暂,却又如此的记忆深刻…… 情不自禁把手机拿了出来,心里因这想念泛起了点点酸意,她的要求不高,只是希望在这样的日子里,能亲口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可是,这样的愿望也是奢求啊,他这一南下,根本就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无止无尽的等待…… 尽管她明白,部队的工作机密而重要,可她只有十八岁,初次恋爱的心,在长期没有回应的思念里不知不觉地也会发酵呢…… 她无聊地数着步子,忽发奇想,从这里,到前面那棵大树,如果是偶数步,就证明他也在想她,如果是奇数步,就证明他不想她,哼,那等他回来就要他好看! 她一步一步开始数起来,“……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三十二……”完了,只差一步就走到了…… 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嘟了起来,好你个陆念之,你不想我,竟敢不想我! 她不甘心,恁是将一步分成了两步!“三十三!三十四!哦也!你想我!”她心底欢呼!嘻嘻哈哈笑出来,而后,又觉得自己幼稚地可笑…… “小囡,什么事这么开心?”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一看,是骁骁…… 骁骁放寒假了,他爸也抽了几天假从广州回来过年,毕竟他们家老爷子大伯什么的都还在这边。 “没事,自己瞎乐呵呢!”小囡暗暗懊恼,不知刚才傻里傻气的举动骁骁看见了没有…… “小囡,好久不见了,怎么感觉对我生分了呢?”路灯下,朱骁骁还和以前一样温柔地笑着。 “有……有吗?”小囡看向别处,有些难为情,其实,还真的有了芥蒂呢,自打从粟粟那里知道骁骁喜欢自己,这次再见骁骁,就觉得不像从前那么自在了…… “呵……”朱骁骁只轻笑了一声,没否认,也没肯定,只道,“陪你走回去吧?” “哦……好……好啊……”小囡的脑筋在打结…… 两个人静静地在路上走着,既不像当初是兄弟时那般轻松随意,又不像她和陆念之在一起那样甜蜜融洽,气氛反而有点尴尬……而她的脑子越到这样的时候越打结得厉害…… 良久,还是朱骁骁先说的话,“小囡,头发长长很多了。” 小囡摸了摸才到肩膀的头发,笑,“没有啊,我嫌它长太慢!” 朱骁骁也笑,有些痴痴地看着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腰呢?四年够不够?” “……”有粟粟的预防针在先,小囡再不懂朱骁骁话里的意思那她就真是木头了,于是,笑容僵硬,“啊……长到腰?那太累赘了,我只到这里就好……”她比了比后背。 朱骁骁的笑容也像平静的水里那轮圆月,忽然被人扔进了石子,而摇摇晃晃起来,“呵……”一声笑,几许自嘲,“小囡,我……有些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小囡希望赶紧换话题,所以很热切地愿意探讨朱骁骁的疑惑。 朱骁骁看着她的眼睛,“我分明比陆念之早,为什么却晚了一步?”他出生就和她在一起玩,他陪着她一起长大,他经历着她成长过程中的一切,原本以为,他必然会陪着她走完这一生余下的路,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陆念之来…… 小囡没想到,最后话题还是回到这个问题上…… 既然话已挑明,纷乱中,她却理出一条思路来了,不如明明白白说清楚吧,不然这么尴尬下去,她和朱骁骁连兄弟都没法做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旦也不喜欢! “骁骁……”她尽量地像平常那么叫他,“不是早和晚的问题,而是,有些事情我们自己也无法掌控。骁骁,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铁的哥们,从前是,现在是,我希望以后也是,真的,你相信吗?如果你还在北京,哪次我掉了钱,迷了路,第一个想起来要打电/话的人一定还会是你,因为,你是会包容我一切的兄弟啊……” 朱骁骁眼中光芒沉落,短暂的沉默后,那光亮又浮了上来,“哦?为什么不是陆念之?” “我傻啊!”小囡嘟了嘟嘴,“我不是讨骂吗?” “……”朱骁骁苦笑一声,这就是兄弟和爱人的区别……“他敢骂你,我帮你揍他!”最后,到底是认了输,当不成情人,当她一辈子的哥们也是好的…… 小囡哈哈一笑,“你说的哦?哼,我可找到靠山了!虽然他不会欺负我,不过,有备无患嘛!”所以一切的隔阂,都在这一句“我帮你揍他”之后,烟消云散…… “哥们,敢不敢陪我玩一玩?看看你是不是光顾着谈恋爱退步了!”朱骁骁看着前方的灯光球场。 “好啊!真是很久没玩了呢!你去取球来!”小囡摩拳擦掌。 两个人的篮球,总是能打成平手,而他分明在身高上就占这许多的优势…… 朱骁骁很快取来了篮球,两人在篮下展开了角逐,欢声笑语顿时充斥着整个球场,小囡拿到球,朝篮框投去,朱骁骁一栏,准头稍偏,球砸在篮板上飞了出去。 “我去捡!”小囡跑去追 球,一直追到路边,适逢一辆车开过,车窗原本是开着的,而后渐渐合上。 小囡狐疑地看着车开走,捧着球不动了。 待你长发及腰52 忽的,她将球一扔,疯了般地追着那车而去。 朱骁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紧追着问,“小囡!你到底怎么了?” 小囡只是疯了似的奔跑,外界一切的声音对她来说仿佛都不存在了…尽… 她也曾怀疑过,是否是自己看错,他怎么会回来?没有任何通知,甚至连陆家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他怎么会回来丰? 可是,转瞬,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他回来了!没错!她绝对不会看错!她怎么会看错?! 在黑夜里行驰的汽车里,一位年纪较长的军官注意到了跟着车疯狂奔跑的女孩,不禁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开着车的年轻军官看着后视镜,有些尴尬,“是……我媳妇儿……” 年长军官笑了,往后视镜里仔细看了眼,道,“来得及,下车吧,给你十分钟。” “是!谢谢首长!”他大喜,停下车,几乎是跳下车来的,朝着追车那傻姑娘直奔。 而她,也愈加振奋而激动起来,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好像随时都会蹦出来一般。 最后,她重重撞进他怀里,抱着他,恨不得再也不松手…… 他被她无尾熊似的挂着,脸上闪过几许不自在,眼角的余光后望,瞥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后视镜里,可是什么都看得到的…… 而她,是因为太过想念,还是这突如其来的相见太过惊喜?竟承受不住地在他怀里呜咽起来。 远望,路的尽头,朱骁骁的身影在路灯下伫立,手里托着她刚才扔掉的篮球…… 陆念之心潮澎湃,拉着她的胳膊便进了一边的小花园。 “想我了吗?”他急切地问,可是,却等不及她给出回答,便吻住了她的唇。 十分钟的时间,那么短暂,短得没办法好好享受这个吻,似狂风骤雨,似风卷残叶,却只能在最浓情畅意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捧着她热乎乎的绯红的脸蛋,狠命吸了几口,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去,只是时间紧迫,还有好多话想说呢!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迷蒙地望着昏暗的光线里,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子,那满肚子的相思,此刻却只化作如织如网的缠绵目光,还有那如雾一般盈了满眶的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傻姑娘!”他粗糙的手指给她擦着泪,“想我吗?” “嗯!”她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再一次夺眶,一头栽进他怀里,“马上要走吗?”这么的匆忙,连大哥结婚都不来参加,那回京一定是因为特殊原因,她不会多问,可是,真想能和他多待几分钟…… “是的!马上!”他紧紧地抱着她,“小囡,放寒假了啊……” “嗯……” “春节好玩吗?都去哪里玩了?”他抱着她问,一颗心仍然无法平静,狂跳不已。 “唔……在家学习呢……看书来着……还帮童博哥哥筹备婚礼……”含着思念的,幸福的泪水,她小声地向他汇报。 “这么乖?”他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朱骁骁也回来了?” “嗯……” “回来多久了?” “放寒假就回来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囡,放寒假了可以适当休息休息,不必那么刻苦念书,休息的时候就来我家玩玩,多陪陪我嫂子,她新嫁入我家里,肯定不习惯,多个人说话不闷……” “嗯,知道的……”她暗觉他想得周到,竟然这么替哥哥嫂子着想,可不是吗?童博大哥每天都很忙,听说这新嫂子和念阿姨关系还不太好,她确实应该抽时间来陪陪,有机会的话缓和一下她们两人的关系。 “寒假天气冷呢,没事不要出去瞎玩,感冒了家里会担心,知道吗?” “嗯……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担心,如果是的,她还是得听他的话,免得他太多牵挂而影响工作…… “尤其这样的天气,还打篮球,出了汗,吹了冷风,一定会感冒!” 他怎么变得这么罗嗦了…… “下回 别出来打球了!” 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打球不是锻炼身体吗?怎么今天在他嘴里反而成错误了? “怎么了?不愿意?”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不是……”她只是迷惑而已…… “那赶紧回去吧!我时间到了!别在外面瞎溜达了!你看看,已经出汗了!再不回家洗澡当真要感冒!”他摸着她的颈子,可不是有一层薄薄的汗吗? “哦……”她被他拽着,迷迷糊糊地出了小花园。 终于,他放开了她的手,朝那辆车奔去,一边跑一边喊,“快回家去!别生病!” 她茫然点着头,也不去想这样的点头他是否能看见,就这样看着他上了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车发动的那一瞬间,她才猛然想起,她甚至忘了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于是,又傻乎乎地小疯子一样追了上去,夜风里大声地喊着,“念之!生日快乐——” 车窗合上的瞬间,她的声音还是飘了进来,他开着车,望着后视镜里奔跑着的他,一颗铁汉的心顿时柔软如水,只是,他再没有时间回应她一声…… 首长笑了,赞道,“姑娘不错。” 首长面前,他有些难为情,又有些骄傲,笑了笑,“那是必然的!”就是因为太不错,所以他才揪心啊!曾经冠冕堂皇地对自己说过,他离开的两年,如果她找到比他更好更合适的男孩,他能理解并且会为她祝福,可是,当看见她好朱骁骁在篮球场玩得不亦乐乎,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反酸啊…… 两年!多么希望明天就是两年期满…… 小囡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开走,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它的踪影,才失落地转身。 一辆车,不仅带走了她的念之,也带走了她的灵魂,她的心,仿佛跟着那车走了。 爱一个人,究竟莫名其妙到了何种程度? 其实,她还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的,如果早知会遇见她,她就该把生日礼物带在身上…… 朱骁骁就站在这条路的尽头,她要回家的毕竟之处。 在她走过时,他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走在她身侧,可是,她却仿佛什么也看见,就这么走过去了…… 朱骁骁摇头苦笑,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一直送她到家。 而她,直到进了家门,似乎也没发现朱骁骁跟随了她那么久…… “小囡,祝你幸福……”朱骁骁久久地站在楼下,看着她房间的那盏灯亮起,心知,那些给她偷运食物上楼,帮着她从二楼逃跑的日子已经远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这,仅仅只是时光的错吗? 是……又似乎不是……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寒假就要结束,朱骁骁返校,小囡去送了他,和二齐他们一样,像兄弟一样送他,可是,却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捶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哥们,走好。 倒是朱骁骁,比她洒脱,冲她笑,“二齐,皓子,你们来可要照顾好我们最小的兄弟,小囡这迷糊蛋掉了东西买东西没钱付,你们得随叫随到!” 二齐和皓子都哈哈大笑,连声承诺下来,骁骁自己都看开了,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小囡被他们笑得面红耳赤,争执,“谁还会掉东西?你当我还是从前的小囡吗?” 朱骁骁只是看着她笑,在他心里,她永远都会停留在十八岁的模样,再也不会老去…… 送别朱骁骁,小囡便记起了陆念之的话,得去陆家看看嫂子去,话说答应了念之的事,春节期间各种原因不便前往,现在真该兑现承诺了。 刚进陆家,就发现贺心澄一副萎靡的样子坐在餐厅里,童博在一边陪着。 这是怎么了? 她上前打了个招呼,问缘由。 ———————————————————————————————————— 今天听说茶叶的父亲身体无大碍,很为茶叶高兴,茶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也在此祝所有的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待你长发及腰53 贺心澄却吐了吐舌头,“贪吃,闹肚子了……” 原来昨天和童博上街,一时嘴馋,在外面吃了一碗豆花,结果回来闹肚子,童一念从昨天开始,一直骂到今天,还不罢休呢…… 小囡觉得应该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了,得劝劝心澄,免得她对童一念有意见,于是亲昵地挨着贺心澄坐下,“心心姐,念念阿姨也是一片好心,外面东西不卫生,怕对宝宝不好么……尽” 贺心澄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后响起童一念的声音,“哟,小囡来了,还是小囡深懂我的心!丰” “念阿姨!”小囡站起来笑着唤道,自幼便在陆家玩,童一念极是喜欢她的,所以她倒是一点也不怕童一念。 “小囡,来,尝尝我自己做的豆花,比外面买的干净!”说着手中两碗豆花,一碗给了小囡。 小囡惊叹不已,“念阿姨,您太神奇了!还会自己做豆花?” 童一念脸色僵僵的,哼了哼,“不是有些人要吃吗?” 贺心澄和童博对望一眼,童博冲她笑了,好像在说,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妈其实心眼极好…… 贺心澄看着另一碗豆花稳稳地落在自己面前,对着童博转了转眼珠子,一抹娇憨的笑,浮上眉梢。 这是童博熟悉的表情,清冷的仙女外表背后,偶尔搞怪的小魔女…… 他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虽然终于赢得美人归,可是总是有诸多的担心,担心她会受委屈,担心她会不习惯,担心她和妈妈成水火,而今看来,好像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却见贺心澄忽然站了起来,抱着童一念,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妈咪!” 而后,微红了脸,坐下来低头猛吃豆花。 一大早,她就听见这位令她生畏的婆婆在打豆子,从一颗颗生豆,到这碗豆花,其中有多少工序或者不重要,这豆花比外面买的还细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她婆婆亲手做的,她曾以为嫁进来会让她受尽委屈的婆婆做的…… 童一念一时也有些无措,半晌,脸拉得老长,含嗔斥道,“别跟我整这些老外的玩意儿,我只是心疼我孙子!”说完,转身便走向厨房,已有岁月痕迹的脸庞,竟升起淡淡的红晕…… 小囡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真的多虑了,心心姐怎么会和念阿姨相处不好呢?只不过,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方式不同罢了…… 想到这里,她也颇觉欣慰,因为她是亲眼看见心心姐送那位冰美人一般的卿阿姨去机场的,心心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她也担心过,心心姐一个人在北京,如果又跟念念阿姨不合,那日子多么难过,现在看来,心心姐应该是很幸福的…… 她端着还温热的豆花,吃了一口,细腻甜润,果然比外面的好吃,却见贺心澄又把一匙喂进了童博嘴里,不禁笑了,为他们如此的幸福…… 童博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倒也不避讳,也不害羞,反而笑她,“小囡干什么呢?是馋我们家豆花好吃?那就赶紧嫁过来,妈妈每天也给你做。” “大哥少拿我打趣了!”小囡脸色微红,低下头来喝豆花。爱情这东西,真有魔力,竟然沉稳而内敛的童博大哥也变得这么的……不正经了…… 嫁过来?她可以在内心里不知羞地说一句,她其实真的很想早点嫁过来吗?可是,她要嫁的那个人啊,不知还得多久才归还? —————————————————————————————————— 四年后。 某大。 小囡将优秀毕业生评比表交给了系里,而后,便和粟粟一起回寝室。 “小囡,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四年了,我们马上要进各自的公司,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责任感得瞎玩了!”粟粟感叹。 小囡看了她一眼,笑,“你还是可以,粟二小姐。” 粟粟是家里娇养的女儿,万事都有她大哥顶着,而她,是宁家唯一的顶梁柱。 粟粟不得不叹服,“我和你没法比,小囡!专业成绩比你差一大截,不是我不想挑大梁,是我没这能力挑!不像你,太优秀了……”这四年,小囡简直就实现了一只小小毛毛虫蜕蛹化蝶的转变,当年那个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学识优秀,气质端庄,举手投足 已经有几分陶阿姨的风采了,而追她的人更是可以围绕操场站几圈,但是,她却一心扑在学习上,连一个眼色也吝啬施舍。 小囡摇摇头,否认粟粟的说法,那只是外人看见的表象,事实上,在很多方面她都还是一个迷糊蛋…… 前方的路口,站着一个男子,斯文沉着,还有几分冷峻,正朝着她们走来的方向而望。 小囡撞了撞粟粟的胳膊,笑道,“沈医生来接你了。” 粟粟有些难为情,嘿嘿一笑,“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才不要当灯泡!”小囡戏谑地冲她笑。四年的时光,真的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冤家对头也可以变成热恋情侣,比如粟粟和沈医生,当初看沈医生怎么也不顺眼的粟粟,居然会在丹青手术住院期间,因为照顾丹青而和沈医生擦出了火花,一牵手就是几年,上个月,粟粟把沈医生带回家见老爸,据说这个女婿深得粟伯伯喜爱,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喝粟粟的喜酒了,看样子,她又得当伴娘了…… 粟粟知她不会和自己一道,颇为歉意。 小囡却把她往沈医生那边推,“去吧!我对重色轻友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别让沈医生久等!” 看着沈医生的目光落在粟粟身上时便分外温柔,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能相守在一起就好好珍惜吧,像她,可是想见一面那个人也是奢望啊…… 原本说的两年,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三年,四年,更不知,到底要几年他才能归还? 十八岁爱上一个人,之后,便将自己的心门禁闭,再不对任何人开放,从此潜心念书,倒是将一切的纷扰都阻隔在外,换来四年宁静,让她在这四年里收获颇丰。 系里的意思,原本要保送她研究生,可是,她等不了下一个三年了,她有她的责任,她必须开始新的人生经历。 独自一个人走回寝室,丹青她们都不在,毕业在即,每个人都很忙碌,为前途操心,为爱情神伤,唯有她,事业和爱情都已经定位,前路没有悬念。 下午没有课,把东西稍稍收拾了一下,准备自己开车去公司。 从大二开始,她就已经开始逐渐接管公司的事,为了方便,妈妈还是给她买了车,只是,她没有要司机,自己开着上下学,自己开着去公司。 车开在校园里,途中却遇上了叶妮,用仇视的眼神看着她。 从大一开始,她就和叶妮莫名其妙地不对盘,这四年里,不尴不尬地同在一个班,矛盾从不曾有过缓和,只是,小囡一心念书,成绩优秀,在学校各个社团又无心争锋,才让这矛盾没有激化。 只是,叶妮今天这仇视的目光好像格外明显,是为了什么?小囡想了想,算是明白过来,因为优秀毕业生的评选吧,叶妮好像没有评上。其实叶妮的专业也很拔尖,吃亏就在体育上,娇生惯养的她,跳舞或者可以,体育这三年里几乎每年都挂科,从而,让她与优秀毕业生无缘了…… 在学校这些荣誉上,小囡比大多数同龄人都看得淡薄,优秀毕业生也好,各个社团或者学生会领导人也好,她都不看重,因为她生活的重心和目标是自己家的公司,仍在念书的她,却已身为公司高管,所以,反而觉得这些荣誉都是小孩追逐的玩意,太幼稚,而她,也忘了,其实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是以,叶妮对她的仇视,她也只当是小孩的赌气,完全不放在心上,开着车,出了校门。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优秀毕业生评定却出了问题,几天后,系里公布的名单里没有她……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想过一定要评上优毕,但是她要不要是一回事,被人否定又是另外一回事,几个优毕填表格,几乎是这一届学生里人人皆知的事,只要填了表基本就能批下来,就只她一个人被否决,这让她心里不舒服。 因此,她总要弄个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在和系领导一番谈话之后,她竟然被告知,要洁身自爱,品行不端的学生,是不能成为优毕的。 当她再一次追问她为什么品行不端时,系领导便拿出一系列的证据来,问她是否军训时跟教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什么叫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觉得很可笑。 “这个……就不必我说清楚了吧?宁小囡同学,你很聪明的。”系领导是位男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还流露几分难为情。< /p> 小囡搞不懂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反问,“请问,有那条校规或者法律规定,在校学生不能和现役军人谈恋爱的?婚姻法二十岁就可以结婚,我和教官谈恋爱哪里错了?” “你……居然还好意思把这拿出来和我辩?那也就是说,你和教官有不该有的事是事实了?”系领导可能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说话也格外难听了。 “请问老师,什么叫不该有的事?陆念之是我的男朋友,是在为国家为我们后方每一个人的幸福奉献青春和热血的优秀军人,是他不配有爱人,还是我,xxxx的女儿,xxxx宁晋平的孙女,不配和他在一起?!”这是她念书十六年来,第一次抬出爸爸和爷爷的军衔,她是气到极点了,她可以不要优毕,可以不要任何荣誉,可是,她和念之的爱,凭什么要被泼污水?何况,他这一去四年,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一年到头就几个电/话,说得难听点,她常常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只在午夜格外思念他的时候躲在被子哭。 这位老师倒是没有具体去想过宁小囡的家庭背景,只在开讨论会的时候了解这是个很用功只读书的学生,连学校活动都少有参加,若不是长相漂亮,又是学霸,估计会在大学丰富多彩的生活里被淹没掉。此刻一听,倒也觉得心里有所震撼,语气有些软了下来,“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军官和学员闹出这样的绯闻来,对学校声誉和军官本人的声誉都不利,我们也是从大处着想,这样吧,如果你们真的是正儿八经地谈恋爱,我们再开会谈论。” “不必了!”小囡本就是个烈性子,话说到这里也就站了起来,“我优不优秀,不是别人三言两语说了算,也不是一张评比表说了算。至于我和陆教官,我们爱得光明正大,我从来不引为见不得人之事,反而以此为荣,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 待你长发及腰54 真窝火啊! 她是趾高气昂走出那间办公室的,而她优毕被取消的事也在系里传开了,作为死党的粟粟自然极尽自己的能力为她打听一切消息,待她从系里回来,立刻就把她拉到一边,详详细细说给她听。 原来,传言的真正版本是这样的:她不仅仅和军训教官谈恋爱,而且还是从本系老师成小朵那里横刀夺爱充当第三者把教官抢过来的,为此才逼得成老师黯然远走异国…丰… “小囡,到底是谁这么可恶?成老师都已经出国两年了,肯定不会是她,还会有谁呢?”粟粟气愤填膺,为好友鸣不平,小囡这场隔着时间和空间的恋爱有多辛苦,小囡虽然从来不说,可她是死党怎么会不知道?尤其她自己恋爱以后,对心尖上那个人儿恨不得时时守在一起才好,而小囡,却自己空守了四年,这么坚定的爱情竟然要被人蓄意蒙上污浊,她怎么也不服气尽。 小囡只冷笑了两声,是谁,她心中有谱。 “小囡!这口气,非得替你出了!”粟粟从小到大唯小囡马首是瞻,加上有朱骁骁和二齐他们保驾护航,只有小囡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小囡的理,这几年,小囡在成长,性情也在蜕变,结果现在被人点着鼻子欺负了。 小囡嗅到了战火的味道,警觉地问,“出气?你打算怎么出?” 粟粟眼睛眯成一道缝,几许熟悉的光芒从里面流泻出来,那是她们小时候要去干坏事时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前兆,“如果二齐他们在的话,这人早被揪出来打成包子了!还是狗不理的!” “打住!”小囡赶紧掐灭了粟粟邪恶的小火花,她们已经长大了,很多问题不是把别人打成包子就可以解决的。 粟粟嘟了嘟嘴,“我也就那么一说……再说了……二齐他们现在不是不能随叫随到了吗?我只是……” “只是什么?”小囡的直觉告诉她,粟粟已经没经过她就采取行动了,以粟粟的傻劲,她可担心会捅出娄子来…… 粟粟皱着鼻子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敢咋的,就算我有那想法,我们家医生也不会放过我啊……我只是……告诉乐颜了呗……” “然后呢?”小囡抓住她问。 “然后……我没有然后了……乐颜有没有然后我就不知道了……”粟粟转了转眼珠,低声道。 而后,小囡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号码,就知道,乐颜的然后来了…… 看着小囡的表情,粟粟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仍好奇地问了声,“谁?” 小囡用一种“就你多事”的眼神瞪她,而后一边接电/话一边去迎接了。 寝室楼下,停着陆家的车。 这粟粟,真兴师动众啊! 她硬着头皮上车,却惊讶地发现,车里不仅坐着陆向北,居然还坐着陆正宇,竟然把爷爷也给惊动了…… “爷爷,陆伯伯。”她乖巧地喊道,坐在陆正宇身边。 陆正宇和陆向北都冲着她一笑,“走吧。”陆向北对司机说了声,车,便开回了系里。 小囡有些焦急了,赶紧道,“爷爷,陆伯伯,没必要的,一个称呼而已,我才不在乎!”陆家明显是为这事而来的,可有着诸多的原因,她不希望家长插手这件事,何况,还是陆家的家长…… 陆正宇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没关系,爷爷办事你还不放心?” 她一头汗,她哪里敢劳动陆爷爷给她办事…… 陆向北也笑着说,“小囡,我可是奉你念阿姨命令来的,她宝贝儿媳妇被欺负了,她可不会善罢甘休,我这差使要没办好,回去还得看你念阿姨脸色呢,小囡,你就当成全我啊!” 小囡知道,这一趟是躲不过了,只好无奈地坐在陆爷爷身边。 她没想到,陆爷爷跟校长居然很熟,难怪念之那时候那么容易就“混”进来当教官…… 于是,一个非正式的,短暂的小会在校长办公室召开,系里相关老师也来参加了。 会议首先自然是做一番介绍,校长德高望重,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得体,低调却又能让人明白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然后,陆向北就用他惯有的微笑,温和地说,“作为家长呢,我们觉得很抱歉,小囡念书四年,我们都没有来学校和老 师交流过,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小囡实在是个听话的孩子,勤奋努力,不骄不躁,从不招惹是非,从小到大,都是当家长的骄傲,尤其大学四年,成长速度之快,专业成绩之优秀,让我们倍感欣慰,当然,这与学校的教导分不开的,所以,我和我父亲专程来对学校表示感谢,谢谢贵校贵系把我们小囡培养得这么优秀,让她包括体育在内全a毕业,听说在本届学生当中是佼佼者,老师们辛苦了。” 这话说得…… 小囡心里觉得很温暖很温暖。按理说,陆向北以家长的身份来说这话还真有些不适合,他毕竟不是她的家长,可是,小囡听着就是舒服,陆向北语气里对她极尽宠爱以她为荣的感觉,和亲生父亲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有时候亲生父亲还要自谦一下,说说自己孩子哪哪不好,可陆向北每一句都是对她的赞扬和满意,甚至让她自己都觉得过了,她好像没陆伯伯说得那么好呢,至少,从小到大,她都是爸妈的大麻烦…… 小囡莫名的眼眶一湿,更加觉得这个优秀毕业生可有可无了。在叶妮眼里她优秀与否重要吗?在其他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眼里她优秀与否重要吗?答案是一点也不重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她在乎干什么呢?重要的是,在陆伯伯眼里她是优秀的!在爷爷眼里,在念阿姨眼里,在爸爸妈妈眼里,在哥哥眼里,她都是优秀的!而在她的念之眼里,她是最优秀的!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陆向北这番话,让小囡的心境完全平静下来,可是,却让系里来的几位老师脸上原本就勉强的微笑如裂开了一般,这是感谢呢?还是打他们嘴巴呢?怎么有种绵里藏针的感觉? “这个……主要是宁小囡同学天资聪敏,勤奋好学,我们老师能有这样的英才教之,也是一种幸福和幸运。”之前和小囡谈话,指责她品行不端的老师说。 小囡听了,只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而陆向北居然将老师的赞美照单全收,一点也不含糊,“嗯……这位老师说得不错,我们小囡确实不可多得,否则,我们家也不会把她当宝贝似的喜欢着。说起来,各位可能觉得我今天以家长的身份来学校有些逾越了,可是,我却是引以为荣,以当小囡的家长为荣,不仅学业优秀,多才多艺,最重要的是她的品行极其端正,我儿子在外四年,小囡这么个正当花季的女孩子,四年里除了上学就是回家,没有和同学在外玩过一次,我们当家长的看着都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疼,而她在家里更是孝顺老人,爱护兄长,这样的姑娘,我们大院谁提起都翘大拇指,老师们说说,这样的姑娘招不招人疼?” 小囡可是系里以她品德不端而取消的优毕,这个问题抛出来,老师们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一个个老着脸,只能点头称是。 陆向北说话一向点到即止,说到这里便够了,微微一笑,而后便说了些别的,多为了解小囡在学校的表现,系里老师也一一如实回答了。 最后,校长便笑道,“小囡,我还真不知道陆老的宝贝孙媳妇在我们学校念书,还这么的优秀,你也是,念了四年书,也没来我家里坐坐,见个面儿,是陆老不准吗?” 话说小囡直到今天才知道校长是陆爷爷熟人,这叫她怎么答?她想从陆爷爷脸上找到些提示,陆爷爷却只慈祥地笑着,仿佛在说,随便她怎么答。 于是,她谦恭地一笑,“校长,实在是怕给您添麻烦。” 校长听了哈哈大笑,“这孩子,是怕我给你特殊照顾?怎么这陆老的脾性还能遗传给你?” 好吧,随意的一句话,没想到起了不曾预料的效果,校长居然以为她不想得到学校的特殊照顾,这下她的品德等级又往上升了一升……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谁也没提优毕的事。 小囡是乘陆家的车回去的,陆伯伯亲自开车,她的车交由陆家的司机开了。 “爷爷,陆伯伯,谢谢你们对小囡这么好……”车上,小囡由衷地说。 “说傻话呢!迟早一家人,说什么谢谢!”陆向北笑道。 小囡脸红了红,迟早?是迟?还是早? 她陷入沉思,念之,四年了呢,你再不回来我就老了…… 二十二岁的女孩说老,似乎太夸张,可是,她真有一种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自家人?她是真的想快点和陆家的人成为真正的自家人…… 第二天,系里就在优毕的名单上添上了宁小囡的名字,这一变动,又 引起不小的震动,之后的日子里,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可暗里还是在对这事议论纷纷。 小囡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优毕评定她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至于别人的议论,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是觉得,偶尔遇到叶妮,那姑娘看她的眼神更怨恨了,仅仅因为嫉妒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她马上就要毕业,未来,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这件事的功臣,粟粟同学却无比兴奋,好像小囡的优毕到手,她也跟着扬眉吐气了一番似的,更是对各种小道消息兴趣浓浓。 很快,将各种传言抽丝剥茧,综合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原来,小囡的黑状真的是叶妮告的,而之所以一告一个准,是因为叶妮的男朋友就是那天和小囡谈话的系领导的儿子…… 当然,陆伯伯和陆爷爷来学校给小囡“撑腰”(这是粟粟认定的两个字)以后,这位系领导在校长那里讨来一顿好骂,回去脾气无处可发,发在自己儿子身上,勒令儿子与叶妮分手,说什么这般嫉妒心强品行又不端的女子是不能进他书香世家的门的,于是,叶妮的恋爱又一次game/over了,你说,她怎么不恨小囡? 粟粟把自己去繁存精的故事在小囡面前说得眉飞色舞,最后,做了总结陈词,“哼,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叶妮想方设法就想嫁个北京男人,留在北京,结果呢,恶有恶报了吧!准备打道回府吧!对了,她的保研名额也没有了,听说,本来系里是打算保送她读研,然后让她留校任教的。” “其实叶妮家里条件不错,为什么非得以自己的婚姻为跳板?”叶妮的想法倒是出乎小囡意料,经粟粟这么一说,她倒是真觉得叶妮的目标就是北京男人,而且是北京高干,而她看中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聂钧琛,自己也是那时候被叶妮给惦记上了的…… 粟粟扬了扬眉,道,“每个人想法不同,可能她觉得自己家是暴发户吧,想给自己的铜绿色镀上点别的什么色……” 小囡不以为然,摇摇头,“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你真打算一毕业就结婚?会不会太早?”听闻,沈医生已经去粟家下过聘礼了…… 粟粟眼里顿时冒出幸福的泡泡,“不早了啊……沈医生都二十九了!虽然我还小了些,可是,一辈子难得遇上一个对的人,早结婚,不过等于多相守几年,怎么不好呢?再说了,某个人曾经跟家里人辩,二十岁就可以结婚的,现在居然说早?”粟粟戏谑的眼光看着她,她不是跟宁伯伯这么争过吗? 小囡无话可说了。二十九?念之也快二十九了呀…… 粟粟看着四下无人,悄悄在她耳边说,“你知不知道,男人会很痛苦的?” 小囡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很痛苦?” 粟粟跺了跺脚,“哎呀,就是……” 然后,便在小囡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小囡顿时满脸通红…… 粟粟却唯恐她不信,再一次强调,“真的!” “那个……”小囡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你们……有没有?” “……”这回轮到粟粟脸红了,连连摇手,“没……真没有……所以……才要早点结婚……免得他痛苦……也免得他……”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虽然我觉得沈医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真的有很多男人憋不住在外面……” 两个姑娘家,说话都是半含半露的,可彼此却都听懂了个大概,小囡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他,会痛苦吗?于是,又想起他离开前的某个夜晚,在她的房间里,他差点把她吃掉的情形…… “喂,你想什么?难道你和念之……”粟粟惊讶地瞪着他,兴奋而八卦。 “没有!别瞎猜了!他都四年没回来,我怎么跟他……”小囡说到这里,赶紧打住,脸色更红了。 “也对……”粟粟不免有些失望,而后叹息,“小囡,你的念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什么时候回来?粟粟问她,她又去问谁? “哎……”粟粟继续叹道,“小囡,我真是佩服你们两个,以前我不懂事,还没啥感觉,认为你们俩这样的爱忠贞不渝,不受时间和空间影响,真是太美了!可现在,我有些迷糊了,你们这是在爱吗?不过四年前匆匆几个月在一起的时间,就四年不改?我真怀疑你们,到底是真的爱对方,还是仅仅这是爱上了这个爱字?四年,你都不知道他 有怎样的改变,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你了解他吗?你还要等他到多久?再等下去,是不是对你不公平?小囡,红颜易老啊!” 待你长发及腰55 小囡被她一说,心里突然升出一种荒凉的不可掌控的害怕来,好像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虚无,她手指用力,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努力地吞咽了一下,对粟粟说,“粟粟,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军人,很多都是这样啊,军嫂就是要耐得住寂寞,你也是军人家庭出身的,这么说,不对呀……尽” 粟粟被她一反驳,无话可说,只是努了努嘴,“小囡,我也是为你着想嘛……哎,希望陆教官早点回来!” 她笑了笑,掩去了自己眼底的忧思。呵,她斥责的是粟粟,其实,要说服的人是谁呢?是自己吧…… 回去的路上,她只是默默开着车,而粟粟则忙着在一边和她的沈医生发甜蜜短信,这样也好,让她的思绪独自放逐一会儿…丰… 回到家的时候,她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囡,一点别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随着她一天天成长,在爸爸妈妈面前,掩藏的情绪也越来越多,只希望爸爸妈妈看到自己开心和能干的一面,那些落寞和失败全都变成她的秘密,就连这次优毕的事,她也从没在家里提过一个字,为此还特意交代过陆伯伯不要提,若陆家没有出面,爸爸知道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可陆家出了面,爸爸那里只怕更难过关,不知道四年过去了,爸爸对念之,是否可以接纳了呢? 吃过饭以后,一家人围坐,小囡接过莫忘递给她的水果,冲莫忘一笑,“谢谢哥哥。” 莫忘很开心地坐在了她身边,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满足,仿佛,他人生每一天最幸福的时光就是这一刻…… “哥,你也吃。”小囡拣了一块出来给他。兄妹俩从来都是这样,相互牵绊…… 小囡咬了一口水果,瞧了瞧爸爸的脸色,似乎情绪还不错,于是道,“爸,粟粟就快要结婚了!” “哦?这么快?才毕业呢!”宁震谦略显惊奇。 “嗯……”小囡慢慢地咬着,“粟粟说,男方年纪不小了,二十九了呢,不能等了……” “那倒是……”宁震谦然后又问,“男的是干什么的?好像是军医?” “嗯!挺不错的,是……念之的朋友……”她终于提起了念之的名字,她的意思是,沈医生年纪不小了,那念之的年纪…… 可是,提起念之的名字,她明显就看到父亲的脸沉了下去。 哎,还是不行吗?她果断地停止了谈话,看来爸爸是不会答应的,那还不如不说…… 陪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莫忘慢慢地困倦起来,靠在她身边的靠枕上打起了盹,把哥哥唤醒,送他回房间睡以后,她自己也回房休息了。 独自一人,不免又想起了白天粟粟说的话,心无比空旷起来,好像一只孤舟,驶进茫茫大海,四面全是海水,怎么也看不到岸…… 这样的空旷里,分明感到疼痛如绞一般纠葛着她的心,可与此同时,他的低柔声音又响在耳侧,“有天,有海,有地,有生,有死,有你……” 有吗?真的还有吗?此刻,她才明白,她真正害怕的不是怕自己不够爱他,而是怕,他的心里真的仍然只有天海地,生死,和她吗?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多少?也许沧海不会变桑田,可是却足以让把一颗满满的心渐渐掏空,掏得只剩躯壳,或者,再装入其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入睡前,握着陆念之送给她的铂金链坠,紧紧贴在胸口,只有这样,才会感觉,她和他是真正的相爱过,四年前那昙花一现的甜蜜不是海市蜃楼…… 心事重重的她,睡着以后便陷入了梦境,梦里乱七八糟的,梦见她和念之的过去,梦见他来给她当教官,罚她在操场上站军姿;梦见他带她去看海,可是,却跟着一个穿比基尼的女人走了,她在后面大声地哭,大声地喊念之回来,他都听不见…… 她便一个人伏在沙滩上哭啊哭,哭得心都痛了,那是真的痛,即便在梦里,她也清晰地感觉到了痛意…… 可是,莫名的,画面一转,变成了念之领着她在海底潜水,周围是五光十色的鱼儿和美丽的珊瑚,她惊喜极了,原来念之没有走啊,是的,他答应过要带她去看最美丽的海底世界,怎么会走呢? 她开心地跟着念之在海底畅游,还用手去触碰那些不知名的鱼儿,可鱼儿好狡猾,非但一只也碰不到,还一个个调皮地在她周围游来游去,围着她打转,故意逗她玩…… 而 念之,就在一旁默默地守护着她,陪伴着她…… 然而,好景不长,海不知怎么突然晃动了起来,而后便响起了恐怖的狞笑声。是海怪吗?世上有海怪吗?她惊恐地看过去,只见一只恐怖而巨大的怪兽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过来。 念之把她用力一推,推出去很远,自己和怪兽搏斗起来。 可是,那是怪兽啊,念之怎么是它的对手?她想去帮忙,却怎么也迈步动腿,想大声喊念之的名字,也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 她好难受,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压着,喘不过气,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变得苦难。 而让她痛彻心扉的是,她的念之居然被怪兽抓在了手里,怪兽用力一撕,念之便被撕成了两半,血肉模糊,海水顿时一片绯红…… “啊——”她哭着大声尖叫,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托起,托出了海平面,她终于可以呼吸了…… 大口地喘着气,从噩梦里醒来,发现自己的手依然压着胸口,早听说这么睡觉容易梦魇,看来是真的…… 她闭上眼睛,掀开被子,让凉意渗透着她大汗淋漓的身体,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念之,念之,我想你,你知道吗?你有多久没打电、话/来了?告诉我,你很平安好吗? 神经质一般把手机拿了过来,用发抖的手指翻着,没有,没有未接来电…… 四年来,她每天二十四小时开机,为的就是在某个时刻,哪怕是深更半夜,等来他来之不易的电/话,尽管四年里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她从没放弃过等待…… 然而,和很多次一样,今晚,她等来的,依然是失望…… 再无法安睡,闭上眼,全是念之被怪兽撕成两半血肉模糊的景象,她揪紧了胸口的睡衣,瞪着天花板直到天亮,这,是凶兆吗?难道念之出了什么意外? 第二天一早,她便打电、话给乐颜,问有没有什么她二哥的消息,乐颜却告诉她没有……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她抚着胸口,安慰自己…… 可是,这样的噩梦,却开始纠缠她,要么,梦到念之跟别的女人走了,一会儿是女军人,一会儿是妖娆美女;要么,就重复着那个怪兽的梦,梦里,总是猩红的海水一浪一浪将她淹没……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而这样的恐惧,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粟粟那句“再等下去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时时在她耳边围绕…… 终于,她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毕业的脚步越来越匆忙,很快,毕业证发了下来,毕业照也拍了,有些找到工作的同学已经在做离校的准备,而小囡和粟粟,也都将寝室里的东西搬回了家,按照小囡的计划,马上就要进入庄美正式开始全职的职业生涯,可是,在此之前,她还必须完成一件事情! ———————————————————————————————————————— n海某海军基地。 陆念之揉了揉眉心,舒出一口气来。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出舱上岸了,为了新技术的研发,他们吃住都是在舱里,而事实上,他已经连续工作一个星期没有好好合过眼。 “不错!突破性进展!”前来检查的首长高兴地赞道,同时拍了拍陆念之的肩膀,“辛苦了!回基地休息两天!” 陆念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端端正正的敬了个军礼,“不辛苦!应尽的义务!” 首长笑了,“知道你们都是有责任感的优秀军人,可不是铁人,赶紧去休息吧!” “是!谢谢首长关心!”陆念之道,心中暗想,等出了舱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囡打电/话,一定要撑住多讲几句,一定不能躺着说话,别像前几次那样,因为实在太疲惫,说不了几句,竟然无法控制地睡着了,而且每每都一睡就是一整天一整夜,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间都给浪费在睡觉上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心里有没有想法,毕竟她还那么小,想起他离开时,她稚嫩的模样,想起那晚她追着汽车跑时傻乎乎的模样,他心里的暖意就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四年了,小丫头还那么小那么傻吗? 还……依然坚持吗? 他心里闪过一丝 阴影,那晚她和朱骁骁在一起打篮球的画面又在眼前重放,不是他不相信小囡,而是,他们之间的相聚和别离,相差太悬殊,一段仅靠一年几个电/话维系的爱情连他自己都缺乏信心,更何况彼时的她,太小不定性…… 像他们这样的军人的爱情,有点像风雨飘摇的花,随时都有被雨打风吹去的可能。原本预计的两年,到现在的四年或者更久,已经有好些战友的女友因为等不下去而改嫁他人了的,他的姑娘,他的姑娘…… 想到这里,他的心沉了沉,笼上一层阴影,那些失去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的战友们虽然伤心落寞,可是却没有人埋怨,以他的心比他们的心,他是懂得的,如果小囡真的遇到了值得他爱的人,他现在可以真正地做到祝福了,不像四年前那样别扭,因为,作为新技术的核心人员,新技术的研发迫在眉睫,他们的全部生命都是属于军队的,没有资格让任何人耗费了青春和时光等待…… 略怀了心事上岸,回到营地。 六月南国的阳光火/辣辣地烤在他身上,他便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还没上小学的小囡领着一群萝卜头在大院里练武术,竟然把他当成攻击对象,结果小身板被自己弹回去的情形; 也想起了更早的时候,他还没上小学,就傻乎乎地指着陶阿姨的肚子要震叔叔把小囡给他做老婆的情形,想起了小囡满月的时候,自己送给他的小金铃…… 后来和小囡在一起了,这些事情也总会拿出来回忆,小囡总是幸福地说,这叫注定的缘分…… 注定的缘分…… 他唇角露出笑容来,太美太浪漫的五个字……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戴着的,是他送的铂金小人鱼,还是骁骁送的银质小人鱼呢?待你长发及腰,四年的时间,足够她的头发长到腰际了吗? 到了。 接近宿舍,他愈加急躁起来,好想听她的声音,终于可以打电/话了!他下了车,索性跑起来。 每次回营地都是这样,澡也不洗胡子也不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话。 “陆营长!”有人叫他。 他带领的这批技术核心,在新技术上所付出的心血和实现的突破,已经立了大功,所以,四年里他也升职了。 他凝目一看,是营地的小张。 “什么事?小张?”他急着给小囡打电/话呢,却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脚步。 “陆营长……”小张的表情带着几分神秘和诡异,笑容都特别的……奇怪,“昨天来了个人找你。” “找我?”他眯着眼,谁会找到这里来?领导吗?有新的指示? “嗯!”小张用力点头,“一个姑娘,美得跟天仙似的!”小张的眼里冒出各种粉红泡泡…… “姑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耳朵仿佛有回声在嗡嗡作响,心快要跳出来了,可能吗?怎么可能?“在哪?带我去见她!”他急切地说。 “我们给安排在招待所住着了呢……这群猴崽子,每天都去招待所候着看,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陆营长,我带你去!”小张赶紧领路。 陆念之快速的跑了起来,小张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差点跟不上,心中犯嘀咕,陆营长这是体力透支的状态吗?怎么比他还能跑?加了把劲,好不容易追上,献宝而八卦似的在陆念之旁边说,“陆营长,哎哟,这姑娘不但漂亮,说话也可得劲了!一来就直冲首长办公室,问了三个问题。” “什么问题?”他快等不及了,小张忒啰嗦了点,可以让他先去招待所再说吗? “第一个问题:我来找陆念之的,他还活着吗?” “……”陆念之心里升起浓浓的愧疚,要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忍受这样的孤独和等待真是残忍了点,不知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担心他的安危吧?心疼,自心里漫开,却跑得更快了…… “第二个问题……他是健全的吗?”小张眼看陆营长又跑远,急了,赶紧把第三个问题抛了出来,“陆营长,等等啊,第三个问题是重点,这问题只有你能答哎……” 他还故意迈了个关子,想逗逗陆营长,可是陆营长的脚步根本就不曾为他的问题停留半步,只朝着招待所的方向狂奔,他只好甩出杀手锏,不信你陆营长不凌乱,“陆营长,第三个问题,听好……她甩出一个文件袋来,摆在首长面前,说,这 里是我全部的手续,我要和陆念之结婚,首长可以批示吗?” 待你长发及腰56 只见陆念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回头看了小张一眼,而后,朝着招待所的方向发足狂奔。 小张看着陆营长的背影,笑了,大喊,“陆营长!嫂子住在二楼左边第三间!” 陆念之一口气跑进招待所,隐约觉得招待所里确实比平时多出来一些人,不过,见小囡是他当务之急,顾不得其它,一步四五个台阶地跨上了二楼丰。 左边第三间…… 他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急迫的心情忽然在此刻冰冻了,他有些不敢敲门…… 再一看自己,七天没有刮胡子,七天没有换衣服,这张脸,也只是在极度疲倦的时候用冷水冲了冲让自己保持清醒,至于发型……完全没有发型了好吗? 他不禁懊恼,怎么不把自己收拾一下再来见小囡?这样子,会不会吓坏她? 如此一想,立马转身,准备回去先洗个澡刮个胡子。 可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门,却突然开了…… “这位兄弟,是找我吗?”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在他梦里百转千回,如此熟悉…… 他浑身一震,热血沸腾,立刻回身,只见倚门而立的笑吟吟的女孩是朝思暮想的谁? 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的每一根汗毛,每一个毛孔都看个清清楚楚,恨不得,将她就这样牢牢缩在自己的眼球里,再不离开他视线半步…… 她长大了…… 比从前更美了…… 长发还不曾及腰,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垂在胸口,乌黑的发质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这样的黑亮,更加衬得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穿一袭藕色连衣裙,裙长刚好到膝盖上方,花苞似的形状,层层叠叠,如荷色初绽,芙蓉新装,难怪小张说,美得跟天仙似的…… 可是,这一切,是他在做梦吗? 而她,也在这一瞬间凝住了笑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蓄满胡子的男人,这是谁? 头发倒是部队清一色的寸头,眼睛虽然布满红血丝,可是,却依然亮如星辰,身板笔直,面容俊朗,分明是她夜夜刻骨思念的人儿,但那满腮的胡子是怎么回事?那一脸的憔悴又是怎么回事?他这是从哪儿来啊?是有多辛苦才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满腹相思顿时全部化成了心疼,不顾一切,泪水涟涟地冲进了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那么自然,那么熟稔,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满抱了她带着淡淡香味的温软身体,他终于确定他没有做梦,他的小囡真的来了! “小囡!”他几乎哽咽,下意识地把怀抱收拢,她这是要让他有多感动? 忽的,楼下传来窃笑低语声,陆念之微微仰头,将怀抱松开,楼下可不是能将走廊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吗? 猛然转身,冲着楼下大喊,“干什么呢?都闲着是吗?” 楼下诸多小兵,顿时有序地火速散开,陆营长下一句别是:闲着的话都给我跑圈去!他们可是好不容易趁着午饭后时间溜了假出来瞧瞧这两天传遍营地的美若天仙的姑娘的…… 陆念之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小囡,“他们……太热情……”也不知吓到她没有…… 小囡含笑瞪他,“快进来!”虽然说,她来看她的男朋友光明正大,没什么可躲藏的,可是,还是不希望自己和他成为展览品不是? 把他拉进屋,马上就“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并且重新投入他怀抱,这一次,再不松手。 静静地相拥,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彼此的心,却跳得飞快,应着对方的节奏,诉说着这相思…… 直到后来,他想起了什么,才问道,“小囡,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她仰起脸来,脸蛋红扑扑的,双眸清亮,“你呢?吃过了吗?”问完便想起他这番模样过来,哪里像吃过饭的样子?马上道,“还没有吃的吧?我去食堂给你买来。” 他目光如凝在了她脸上一般,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笑道,“哪有让你给我买来的道理?应该我给你买才是!” “这是什么话?”小囡可不满了,嘟 了嘴嗔他一眼,“难道我这么大老远的来,非但不能给你分忧,还要成为你的负担不成?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也能顺便把你给照顾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压根没给他说“不”的机会,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 他的模样,分明已经累到极致,还是让他先休息一下吧,招待所就有食堂,她这两天自己就在这吃的饭,没什么不习惯。 他想了想,决定听从她的“命令”,老老实实在房间里等。 斜靠在床上,让自己得以稍稍放松,看着房间里她的箱子,她的衣物,以及其它属于她的一切小物件,心里异常踏实,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傻子似的在一遍遍地重复着,“她来了!没错!是她!她真的来了!”而每重复一次,他脸上的笑纹便宽了几分,最后,他尽盯着天花板傻笑了,若让战友看见他这幅一样,完全无法相信这傻小子似的人物会是陆营长…… 到底是疲惫的,笑着笑着,还是不由自主进入了梦乡,而因为她的到来,因为知道自己睡在她房间里,睡得十分安心,安稳。 小囡打了饭回来的时候,便只看见和衣睡在床上的他了,竟然连鞋也没脱…… 她心疼极了,这是有多累啊…… 摇着头暗暗叹息,把饭放下,再舍不得叫醒他,只轻手轻脚给他脱了鞋,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则坐在旁边,凝视他的睡颜。 忽略那些横生的胡茬,四年的时光,他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个不经意一瞥,会让人惊艳的念之。 她撑着手肘,托着双腮,就这么一直守着他看,好似,要把这四年不见的时光全部补回来,要这么一次就看个够!仿似这样,便可以向粟粟证明,她没有忘记他的模样!他和她心中的他分明完全一样…… 陆念之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人儿面若桃花,肤色凝光,眼波凝结处,全是痴醉和迷恋…… 他不禁笑了,“看了我多久了?”刚睡醒后的嗓音,透着些许沙哑。 小囡这才收回目光来,脸上红云笼罩,顾左右而言他,“我见你睡着了,就没叫你吃饭,饿了吧?过会儿就可以吃晚饭了,要不,你再睡会儿?”醒来后的他,眼睛里红血丝看起来更多了,是没休息够吧? “不用!”这么几个小时,让他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你不会我睡了多久,就看了我多久吧?”他看着她下巴处撑出来的印子,开玩笑地道。 “是啊!我要好好看一看你的样子!再不多看几眼,我怕我会把你给忘了!”她也开玩笑地回。 却不曾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念之心里微微一沉…… 不愿让她察觉自己情绪的细小变化,他继续开玩笑,“早知道你会这么傻看,我来之前就该刮刮胡子的,这模样,实在对不起我海军第一帅哥的盛名!” “……”小囡笑了,连这自恋的毛病都还一样没改,干脆捧他一捧,把他捧上云端算了,“不用不用!这样才爷们!” 他爽朗地大笑起来,不管怎么样,她的到来,都让他万分喜悦…… 从床上起来,进浴室洗脸,里面一次性用具都有,连剃须刀都有,修了修边幅,还是感觉人清爽多了。 在他刮胡子的时候,小囡伸了个脑袋进来,笑问,“咦,把你爷们象征的胡子给刮了?” 他从镜子里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忽然想到,这么硬戳戳的胡子扎在她脸上会不会疼?如此一想,心里某个地方和身体某个地方都热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把目光移开,却不受控制地,隐晦地问了句,“你确定喜欢胡子?” 什么意思?小囡瞪大眼睛,纯洁的脑袋开始各种幻想,他的意思是……?他今天好像还没吻过她呢……想起他们最后一次接吻,是在那年的大院花园里,短短的十分钟…… 仿佛感觉到他的唇他的齿在自己唇上肆虐而过一般,她脸色绯红,有些心旌意摇起来,情不自禁舔了舔唇瓣。 陆念之分明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下巴,可是,眼睛的余光却始终管不住要去看她,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这个动作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他身体再度一热,连带着手一抖,竟然刮破了皮,血涌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泡沫。 “啊 ?出血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赶紧跑上前去,要看看有多大的口子。 他苦笑,这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如今还离他这么近,她的呼吸全喷在他脸上了,混合着她身上的香味儿,这是要挑衅他的忍耐力吗?他多辛苦才忍住抱着她狂吻的冲动…… 任她手忙脚乱把他下巴的血和剃须泡沫都给清洗干净。 “好了,还疼吗?”小囡伸出柔白的指尖,摸着他细小的伤口,关切地问道。 那暖暖的,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挠到了心里。他发现自己的呼吸竟然开始变得急促,这也太不争气了,这么经不起诱/惑…… “没事儿!擦破点皮算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胡闹,“走,带你出去走走,我回宿舍换套衣服,然后一起去吃晚饭。” “你确定不睡了?真的休息好了?”她的食指顺势勾住他的他的手指,摇啊摇地问。 “嗯!走吧!” 她开心极了,得寸进尺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默许了,微微地笑着。 可是,到了外面,她却自动松开了手,和他并排着走着,却保持着些许距离,还冲他做了个鬼脸,“捍卫你的形象!” 他笑,这丫头,太懂事了点……也太容易满足了点,此刻,在他脚边活蹦乱跳地走着,满脸都是欢喜。一路,遇见几个战友,她倒是跟他们都处得相熟了,还跟人家打招呼…… 他回宿舍换衣服的时候,她没跟上去,只在楼下等,交待他一定要穿整齐精神一点。 他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一直都整齐精神…… 等他换好了衣服下来,他才知道,她这一刻意的叮嘱是为了什么。 她竟然在前面领头,带着他往办公楼走。 “去哪儿?”他诧异地问。这丫头对地形很熟悉嘛…… “去找你们首长啊!你补个报告,赶紧让你们领导批了!”她还看了看时间,催促,“得快点了!不然下班了!” “……”报告?他大约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脚步也迟疑起来,“小囡,什么报告……” 她停下来,惊讶地瞪着他,仿佛他不明白什么报告是不可原谅之事,“结婚报告啊!你怎么变木了?” 好吧,第三个问题来了…… “小囡……”他面色变得郑重,“结婚这件事……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不要这么草率……” “草率?”小囡觉得自己满腔的热情被一桶冷水浇了下来,“你觉得我这么大老远来跟你结婚是草率?!”她容易吗?从家里偷出来的户口本,打着爸爸的旗号各种“坑蒙拐骗”弄来的材料和介绍信,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海军基地,回去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他觉得她是草率?这极大地挫伤了她…… 她眼里的失望让他心痛,可就这么顺着她的意结了婚,他会更心痛,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小囡,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慎重一些总好些,你说呢?不能意气用事的,我们先商量一下行吗?”他已经觉察到她的愤怒,希望能尽量地不要激怒她,她的脾气他是了解的啊…… 她白皙的脸上笼上一层怒色,似乎在隐忍,“陆念之,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没有!”他赶紧否认,她这是想哪去了? 得了这句话,她立时云开月明了,面容重新变得娇俏起来,“那就行!走吧!”她转身,继续往办公楼的方向走。 “……”他只好拉住她,规劝,“小囡,至少不急在今天啊……”先稳住她,再好好做工作吧…… “怎么不急?”她急得快跳起来了好吗?他以为她有很多时间吗?就几天而已!她出来一趟得多不容易啊!还找人弄了个学校社会实践假活动报告,回去对爸爸说,要外出调查几天,而且还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跟哥哥做工作,说明自己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出门,几天就回来,唯恐哥哥又做傻事啊!他却在这说不急? “小囡……你听我好好说……”他该怎么说服这任性的丫头?“小囡,你看看这情况,我暂时还回不去,就算结婚了,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啊!” 小囡嘟着唇,眼泪都快出来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结婚!” 他猛然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再不多看几眼,她怕她会忘记他长什么样子…… 这丫头,到底是想用婚姻来证明她爱他,忠于他,还是在害怕什么? 如果是这样,他更不能在此时娶她了,那不是等于耽误了她吗? “小囡,别哭。”看见她眼里亮晶晶的东西,他整颗心都在揪着痛,一个姑娘家,不远万里跑来这天涯海角要跟他结婚,他却不能给她想要的,他怎么不痛?只是,却万万不能因为这样而顺了她。四年前,他下定决心要娶她,是因为他自信能够保护她,能够在她身边陪着她,能和她一起承担她的重任,但是,四年后的今天,他却和她天各一方,他非但不能帮到她,还会成为她的羁绊和束缚…… 小囡的孩子气在他面前显露无遗,甩开了他的手,赌气道,“我就哭!我找你们领导去!说你欺负我!”说完真朝办公楼走。 他哭笑不得,这孩子,一会儿勇敢坚定得像个大人,一会儿耍赖撒娇像个小孩,可无论哪一面,都只一个词形容:不讲道理。 “小囡,我只是怕委屈你!你看看我们这地方,没鲜花,没钻戒,没礼服,没宴席,没双方父母见证,结婚一辈子一次,哪能这么简单呢?” “没鲜花有浪花啊!”小囡一听他不肯结婚是这个原因,马上又笑逐颜开了,而且开始翻包包,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来,打开,钻戒在偏西的太阳底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至于钻戒,我已经准备好了!礼服我也带来了!没父母见证,不是有你们领导吗?” 陆念之愣住了。眼眶有些涩涩地痛,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小囡……”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小囡见他还在迟疑,火大了,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他还要怎样? 将戒指盒一关,瞪着他道,“陆念之!在结婚这个问题上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不干脆!”说完,觉得这是对广大女性同胞的侮辱,马上又道,“不对!是连娘们都不如!” 他既好笑又觉得无奈,这话,还真是适合小囡的台词…… “你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给我遮遮掩掩的!你只要告诉我一句,你陆念之已经不爱我了,那我马上打道回府,绝不给你添烦恼!我宁小囡也不是嫁不出去的!”小囡上了火,话里也难免带了火药味。 “……”他怎么会不爱她? “你说啊!陆念之,你还爱不爱我?”她逼视着他,不逼出答案来,是不会罢休的。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无处可逃,更不可能说出“不爱”这两个字,只好道,“小囡,我当然爱你。正因为爱你,才希望给你最完整的幸福,而不是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在我们相隔这么远的时候娶你,绑住你。结婚以后,我依然在这里,而你回北京,这期间,如果你遇上事,我帮不上你,你累了,我也不能给你分忧,那和没结婚有什么区别?” 小囡隐约嗅出点什么味道,微眯了眼逼问他,“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找一个人结婚,是要给我分忧的?是能给我帮忙的?” “那是当然……”这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婚姻承诺的时候必须做到的事。 “因为你不能,所以不娶我?”她一点一点剖析着他的话,“换言之,如果我在北京遇到这么个人,我是不是就可以嫁给他了?” 他一怔,虽然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难受,然而,他的沉默却让小囡明白了,原来他真有这打算…… 她觉得自己快被他气疯了…… 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偷了户口本买了钻戒礼服送上/门来给他当老婆,他却打着主意把她往外推…… 咬着唇,满目怒火地瞪着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囡……”他也觉得自己摊上大事儿了,小囡这表情,他当年罚她站军姿的时候都没这么多仇恨呢…… “别叫我!”她总算把自己的思绪理清楚了,吼住了他,一条一条说给他听,“行!陆念之!你给我听着,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三条路,你可以选择一下。第一,我不跟你结婚,不为难你陆营长,我马上回北京去!挂个牌子站马路上,上写:征婚。某女,22岁,大学本科,身高体重模样自己看,庄美公司继承人,家产自己算,欲求一佳婿,只要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捶腿,在我扛不起箱子的时候替我出力即可娶回家。我就不信,这征婚会没人应征,第一个 来应征的,就是我的丈夫,我马上和他去登记结婚!” “……”他脸都绿了,“小囡,你这不是赌气吗?” “你管我呢?你凭什么管我?有什么资格?”小囡没好气地抢白他一顿,接着说,“第二条,想要我不赌气也行!”她晃了晃脚,“这脚上的铃子是你送我的,是你自己在我满月的时候就把我给定下来的,现在要反悔是吗?告诉你!不行!陆念之,我偏偏中意你了!我就要嫁给你!你如果不想娶,就得让我心服口服!古时候不是有比武招亲吗?我们就来个比武退亲!你打赢了我,我就答应你回家!请注意打赢的标准!你也知道我宁小囡轻易不肯服输的!你不把我打得断手断脚怕爬不起来,那都不算赢!” 他的脸由绿转白…… 他打她?还打得她断手断脚爬不起来?他舍得吗?“第三条?”他试探着问。 小囡瞪了他一眼,“我劝你还是选第二吧,第三你不愿意的!” “说说……”这两条路分明是挤兑他的…… “第三条嘛……”她哼了哼,“马上写报告,请领导批示,给我戴上戒指,我们结婚!” “……”绕了个大圈,又回到原点啊……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轻笑,“小囡……” “别叫我!”小囡听到他这温柔的呼唤就觉得堵心,后面又是一堆劝她别任性的理由吧?她不要听!愤慨之下,腾空一脚,朝他踢了过去,“我替你选了!就第二条吧!打赢我,我马上走人!” 他大惊失色,这丫头,几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的火爆,她可是穿着裙子呢…… 一边躲闪的同时,一边忍不住观察了,还好这荷花苞似的连衣裙层层叠叠,而且里面那层是裙裤,不是裙子,不至于走光……可是,丫头,你的行为能对得起这裙子吗?还穿着高跟鞋呢…… 他顾虑过多,再者许久没有她这样的“训练”,他一时也没提防,虽然躲闪得快,高跟鞋鞋跟还是刮到了脸,有些辣辣地痛。 还没喘上一口气,她的拳头又砸过来了,他哪敢还手?就连招架都不敢,唯恐自己力度没把握好,把穿高跟鞋的她给震飞出去,那他真是没事找抽了…… 于是,只是左躲右闪的,躲避着她的攻击。 可小囡的武术冠军也不是白拿的,心中又有气,一招一式都凌厉无比,好像非要逼得他出手似的,天气燥热,陆念之不禁被她逼出汗来了…… “小囡!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躲,他逃,可小囡步步紧追。 “你不是君子!你不守信用!我也不是君子!我是女人!”她话音刚落,一脚又飞了过来。 他躲开,一头汗…… 眼看她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另一只脚又飞了过来,他索性不躲不让了,任她一脚踢中他胸口,而后,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他捂住胸口,面呈痛苦状,倒地不起。 小囡大惊失色,她以为,以他的身手是完全能躲开的,她可没想过真的要伤到他,他受伤,她比自己受伤还难过呢…… “念之!”她急了,赶紧奔了过去,扶着他坐起来,“怎么样?踢伤了吧?我陪你去看医生!” “疼……”陆念之捂着胸口,皱着眉,五官都扭曲了。 这么严重? “糟了,念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走吗?要不要担架来?”她后悔极了,也不敢动他的伤处,唯恐踢到了骨头,“要不,我给你们这儿的医院打个电/话吧,请他们派人来……”她准备起身去拿掉在地上的包。 “别……”他见她真要打电/话,赶紧拉住了她,痛苦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狡黠的笑容,“我没事……” 小囡一愣,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骗她的…… 这个骗子! 她脸一板,又待发怒,他却立马又按住了左心口的位置,这一回,却认真地道,“不过是真的疼,这里疼……看见你难过,我心疼……” 小囡听了心一软,怒气消散,继而涌上的,是太多太多的委屈,一拳打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脖子哭,“那你还让我难过?你这骗子!大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小时候就骗我!骗我的心!骗我要跟我结婚!害我巴巴地盼望着!你又跟我反悔!” “别哭,小囡,别哭……”他有些尴尬,扶着她站起来,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多了好些观众了啊…… 小囡也注意到了,面红耳赤,抹着眼泪。 “哟,陆营长,你媳妇儿身手不错啊!”有人开玩笑。 陆念之自豪地笑道,“那是,全国武术冠军呢!” “啧啧!”更有人赞叹起来,“我们陆营长搏击可是全军第一啊!我看,这能打败陆营长的,也只有他媳妇了!” 陆念之的笑容更加春光灿烂,“呵呵,挨媳妇儿打是一种幸福和荣幸啊!” 这明显是在拉仇恨啊!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你让这满营地没媳妇在身边的男人们怎么活? 有人不服气了,“陆营长,怎么把媳妇儿惹生气了?把你往死里打?” “哪有!媳妇许久不见考我拳脚长进了没有,这不,以为我被误伤了,在这难过着呢!”死要面子一回…… 小囡很自觉很配合地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还冲着其他看热闹的人难为情地笑着说,“是啊是啊……” “找个武功高强的媳妇就是好……”陆念之决定撤退,当然,撤退前要无耻地得瑟一回…… 在众人羡慕嫉妒可是不恨的目光中,小囡尾随他火速撤离,留下一帮大老爷们在那望着别人的媳妇兴叹,最后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嗯,武功高强的媳妇儿确实好,被修理得好……” 而已经走远的小囡和陆念之一前一后地走着,各怀心事。 忽然,小囡从身后抱住了他,眼泪滴在他背上,“念之,你错了,你知道吗?你低估了你媳妇儿的能力,你知不知道,在这四年里,你媳妇儿已经长大了。全优毕业,无可挑剔的优秀毕业生。在妈妈公司当总经理助理,基本已经胜任了总经理所有的工作,妈妈说公司已经完全可以交给我了。我会做饭做菜,我做的菜哥哥可喜欢吃了。我可以把一个公司管好,也在学着把家治好。我知道,你一直懂我的责任和艰难,你一直想给我分担,你希望我像乐颜那样轻轻松松地生活,可是念之,你都没有问过我,我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需要躲在你的翅膀底下避风避雨,我可以自己飞得很好很高,也许会累,也许会有风雨,可是,我很快乐,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生存的价值,我的努力能让全家人安居,这让我觉得幸福,更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想到,我还有一个你,会在任何时候无条件地支持我支撑我,我就什么都不怕。这种支撑并非一定要你在我身边,也不一定要分担我的工作,它来自精神,来自心灵,就好像,我们分开四年,我却一直感觉你在我身边一样。 这四年里,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和想你。有时候是辛苦的,甚至枯燥的,可是,我从来没觉得寂寞,因为,你始终在我心里。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想起你陪我一起念书的日子,想着你在这边没日没夜地和我一起奋斗,就一点也不孤单了,想着我们各自都在努力地成长为最美好的样子,便看见了希望,好像,浑身又充满了力量。真的,只要想到你,想到你那句‘小囡,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有一个我’,哪怕是哭,我也哭得无畏无惧……念之,不要再把我当小孩,总想着要给我一个安乐窝保护我,我长大了……” 他挺直着肩膀,任她哭泣着趴在他背上诉说,任她的泪打湿他的衣服,等她说完,才缓缓转过身来,伸出手指来给她擦眼泪,“这哪里是长大了呢?分明还是个爱哭的孩子……” 坚持了四年,坚强了四年,也许以后都要继续坚持坚强下去,她这辈子,注定要烙上“女强人”这三个字,可是,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想哭,才会像个孩子…… 原本诉说完之后渐渐止住的泪水,被他这么一惹,又想起刚才他拒婚的委屈,眼泪更多了,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用力说,“我就是想,在我想哭的时候,能在你面前哭得名正言顺!你个混蛋!” “……”这个傻孩子……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唇,擦过她的发丝,声音温柔如水,“傻瓜,再哭,首长就走了……” “……”啊?什么?!她脑子拐了个弯,才终于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泪还没干,愣愣地看着他。 “走了,媳妇儿!打结婚报告去!”他牵着傻愣愣的她,往办公楼走。 她跟在他后面,心情渐渐开朗,于是开始思考,他是怎么转变了想法的?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咦,好像是她追着他打了一顿之后,就改口 称媳妇儿了…… 难怪粟粟说,有时候男人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贱贱的……嗯,真是贱贱得可爱又可恨…… ———————————————————————————————————————————— 先更一更吧,估计还有一更,但是要到晚上的…… 待你长发及腰57 小囡不知道其他军人的结婚报告审批时间要多久,她和念之的,却是极其迅速。 首长说要代表整支驻守在基地的海军感谢小囡这样的家属,谢谢她对他们的理解,对念之的深爱,所以,当天,坐等陆念之把结婚报告写完,并且亲自帮他去找人签字盖章,说什么哪怕今天忙个通宵,也一定要让他们明天结成婚,要把他们俩的婚礼当成一件大事来办。 首长还说,四年前就见过小囡,对她印象颇深,希望她继续理解并支持念之尽。 如果说四年前,那便只有那次短暂的十分钟见面了…丰… 小囡想着自己的勇猛,不仅有些害羞,不过,她哪一次不勇猛呢? 第二天,他们果然在驻地所在民政拿到了红彤彤的结婚证书,等他们回到基地的时候,发现整个营地就像过节一样,挂上了彩绸和红灯笼,彩旗也飘起来了,居然还别具匠心地扎了粉红色的气球,这些大老爷们能够想到这些,真是不容易…… 没有父母到场,领导们充分地展现了他们对部下的关爱,非但充当了他们婚礼的见证人,还安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水下婚礼…… 原来,平日里,这些大老爷们也会谈起自己的媳妇儿的,彼此吹嘘,都说自己的媳妇儿多好多可人,陆营长同志自然把自个媳妇夸得只有天上有人间无,最让他自豪的,就是他媳妇儿和所有的海军一样热爱他们的大海,并且将自己没能带她潜水看海底世界而引为憾事。 战友们居然记住了他这个遗憾,这回给他们补上了! 小囡和陆念之被直接带到海边,只见海滩上,整整齐齐站了穿着白色海军服的战友们,一侧是乐队和鼓队,奏着婚礼进行曲迎接他们的到来,而另一侧,竟然举着彩色旗子,在为他们打旗语…… 小囡觉得受宠若惊,她只是期待一张证书而已,竟然有这么隆重的仪式?! “看得懂吗?”陆念之牵着她的手,问她。 “不懂!”她老实地摇头,海军的旗语她怎么能懂? “祝我们新婚快乐,白头到老!”他把旗语翻译给她听,眼里充满感激和感怀,为这样的妻子,为这样的战友…… 小囡则忐忑不安的,“这样,好像太隆重了,会不会违规啊?”她不希望一个婚礼给他的前途带来影响。而且,她同时还发现,海岸边,飘着一只白色的大船,上面居然也扎了粉红色的气球。她更担心了,当然,她知道这不是军舰,可是,这算不算“公船私用”? 首长观察入微,宽小囡的心,“放心吧,这不是军用船!不会给念之带来影响。而且,今天你们的婚礼我做主了,所有的一切都经过我的批准!小宁同志,我手下这批人,他们不容易啊!外人不知道,我是深深了解的!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一扎就是好几年,女朋友跟人跑了,他们在坚守岗位;家乡的老婆生病了,他们在坚守岗位;上个月,小刘的父亲摔了一跤,卧床不起,可他还得坚守岗位;去年下半年,小郑的母亲去世了,他挂了电/话,流着眼泪继续坚守岗位……他们中谁不是工作到坚持不下去就不下岗的?陆念之同志尤其如此!我们是军人,可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有父母妻儿,也有七情六欲,所以,小宁啊,你这次来,不仅陆念之同志感动,我们大家都因你而感动,我们要感谢许许多多像你这样的家属!你的到来,不仅是对陆念之同志的支持,更是对我们整个队伍的鼓励!你让我们看到了温暖和希望!因此,我才说,你们的婚礼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我们部队的一次活动!一件大事!也是我们基地第一次办喜事!一定要把它办得漂漂亮亮的!就算有什么事,也有我担着!不要怕!上船吧!” 听了首长的话,小囡不禁热泪盈眶,而一旁的战士们,也露出迥异的表情来,或感怀,或悲伤,或惆怅…… 那艘扎满粉色气球的白色的大船,会带着她和念之驶向哪里? 她再没多想,在陆念之的带领下,登上了船,无论它驶向那一个方向,她相信,彼岸都是幸福…… 船,起航了,粉色的气球在风中舞动,海岸上,婚礼进行曲再次奏响,彩色的旗子一遍一遍打着“新婚快乐”的旗语,天空湛蓝,海水泛着金光,和陆念之立于甲板之上的小囡,觉得这一切都美得像一个梦…… “念之……”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嗯?什么事?晒吗?”他握住她的手,欲牵着她往阴凉点的地方走。 她 摇摇头,这么美的风景,她怎么舍得错过? “念之,旗语,我爱你怎么做?”她问。 他笑了,示范给她看,而后低头笑着对她说,“做一遍给我看看!” 她瞥见他眼里狡黠的内容,暗暗好笑,不就是想诓她用旗语对他说“我爱你”吗?那有啥关系?她爱他,她从不掩饰! 于是,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学着他的样子打着旗语,一遍,两遍,三遍…… 忽的,岸边传来整齐划一的大喊,“嫂子!我们也爱你——” 陆念之脸顿时绿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准再打了!”他赶紧按住她的手臂。 她扑哧一笑,这个人的占有欲明明是那么强的,昨天,却在那装大方是干什么? 船载着他们在海面驶了一圈,陆念之便在允许的范围内,给她讲这片他生活了四年的海域,讲他们的故事。 离岸边越来越远,渐渐的,岸,成了一条模糊的海岸线,周围是一片亮蓝色,无边无际的海水。 这样的画面,在梦里曾无数次出现,可是,却没有一个梦跟此刻完全一样,因为,梦里的海水不会闪着金光,梦里,也没有他的温暖紧贴着臂膀…… 无论多可怕的梦魇,只要有他的存在,都不会再是梦魇…… 大约在海面转了一圈,领略了美丽的海景之后,船又开始往回驶,在某个区域放慢了速度。 有穿着海军服的战友拿了潜水服来给他们。 “潜水?”这个节目是念之没有事先告诉小囡的,着实让小囡吃了一惊,“我不会啊!”说好的教她潜水,可是还没来得及教,他就来到了这里…… “没关系!有我!”他鼓励她道。 帮着她穿戴好潜水装备,而后,便带着她下了水。 最初,她是有些紧张的,可是他一路保护着她,牵引着她,并为她用潜水电筒照明。 当渐渐沉入海底,看见第一只鱼在她身边游过的时候,她的欣喜和兴奋盖过一切的紧张,而渐渐的,海底的能见度竟然越来越高,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颜色艳丽的珊瑚如一朵朵在她面前绽放的絶丽的花,看着越来越多的鱼,绕着她游来游去,或飞快破水而过,或悠闲如同慢步,她想用手去碰碰那些可爱的东西光滑的身体,它却变得无比灵敏,突然不见了…… 忽的,她发现一株硬珊瑚上面系了一根绸带,她好奇地在陆念之的牵引下捞起来一看,上面竟然有带荧光的字,写了:祝念之和宁小囡新婚快乐的字样。 而后,又发现周围好几处珊瑚都系有这样的带子,每一条带子上写着祝福语。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童话,她真的愿意相信这是美人鱼给她的新婚祝福,可是,她知道没有…… 当陆念之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取下珊瑚上系着的绸带,以绸为旗,对她打着“我爱你”的旗语,她看着绸带漂浮中的他,湿了眼眶。 而同时,也让她发现了这海底原本就“潜伏”着的人渐渐靠拢,有的用潜水手电筒为他们照明,难怪此处的能见度这么高;还有人则正用水下摄像机在给她和念之的水底婚礼摄像…… 她的婚礼,没有宴席,可是却有许许多多鱼儿当她的宾客;没有鲜花,这海底逶迤不觉的珊瑚,开出了人世间最美的花;没穿婚纱,潜水服是他们最独特的礼服…… 她相信,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婚礼…… 原来,世间虽然没有美人鱼,可是,却是有童话的…… 这,就是她的童话,他,和他的战友亲手为她打造的童话世界…… 他带着她在海底祈祷,在海底“拜天地”,他们隔着氧气罩亲吻,化繁为简的仪式,没有言语,只有动作,可此刻,彼此心意相通,言语原本就成多余…… 最后,她和他在海底轻轻地拥抱,红绸漂浮纠缠,把他和她绕在了一起,珊瑚在电筒光的照射下,流溢出奇妙的光泽,大大小小的美丽鱼儿在绸带间钻来钻去,画面美得如同仙境…… 她觉得自己完全陷入幸福的漩涡里,就像那随波的红绸一样,随着海浪起伏波动,她想起了骁骁和他都曾送过她的人鱼,最后圆了她人鱼梦的人,到底是他,或者,这就是缘分吧……痴恋 大海的她,此时此刻感觉自己仿似真的化成了人鱼,而且是一只幸福的人鱼,随着她的王子享受属于他们的旖旎世界,忘乎所以…… 以致,最后她怎么突然被牵引出水面的,她才恍然从梦中醒悟。 再回首,那却不是一场梦…… 换下潜水服,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抱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贴上了他的唇…… 四年后的再次相吻,蓝天为幕,碧海为景,海风吹拂,海鸟和鸣,彼此的唇间,仿佛还有着海的气息,混合着海风里略咸涩的味道,这吻,便多了海的故事,闭上眼,船随波起伏,两人似乎又沉入了大海里,眼前舞动着红绸,鱼群围绕,珊瑚旖旎,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从最初的温柔缠绵,到后来的急促疯狂,从最初她的主动,到后来他反客为主,彼此都有些一乱情迷。 她仿佛无法再承载这样的热情,全身虚软无力,被他压在了舱板上。 他喘着粗气,用力地在她唇上一吸,而后贴着她的身体大口地喘息……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轻轻一咬,同时轻笑,“别急,留着今天晚上……” 小囡秒懂了他的话,头埋在他胸口,对这一刻,她既期待,又有些害怕…… 可是,她哪里着急了?她吻他,是因为感动,因为激动,因为他给了她这么美的一个海底世界,那是她永生都不会忘的记忆…… 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双臂环抱着他的腰,低声呢喃,“念之,谢谢你,太美了,美得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所以……就用行动?”他仍是笑。 她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他任她掐着,“刚才有兄弟给我们拍下来了,这两天就把视频做出来,我们永远保存着。可是,小囡,我还是觉得不够……” 这样的小囡,只会让他越来越爱的小囡,他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把他心里的爱意全部表达出来?似乎,无论怎么做都不够…… “肯定不够!”小囡毫不客气地抬起头来,略带调皮的表情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想,怎样才够!” 他低下头来,碰碰她的鼻尖,漆黑的眸子里笑容几分邪邪的坏意,“今晚就告诉你……” “……”小囡有些窘,到底是自己理解能力变得更好了,还是她的思想变坏了,为什么他说的这些坏坏的话,她都能秒懂了…… 船,已经在返航的路上,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晚上的婚宴。 用首长的话来说,豪门盛宴的级别是无法做到的,可是,战友们欢聚一堂,在部队食堂里,为他们乐呵乐呵还是能行。 这恰恰合了小囡的心意,原本,她就不期待如何奢华,简单朴实,天长地久,是她所最为崇尚。 上岸后,他们便分开了,小囡去招待所换礼服,而陆念之也要拾掇拾掇,好歹整出个新郎官的样子来。 洗去一身海水的味道,吹干头发,小囡在房间里忙活开了。 首先便把婚纱取了出来,因为是在部队结婚,拖地礼服必然不方便,所以,她挑的是及膝的礼服,而且,她经过慎重的考虑,部队全是大老爷们,如果穿得太暴露,也不合适,所以选了这中西合璧的婚纱款,上身紧裹,花朵形蕾丝面料,密密实实,一直包到脖子,尽管这样,仍将她的身材包得十分惹火,她看着镜子里曲线玲珑的自己,寻思着,难道还要把胸束紧一点吗?这是不是太委屈它们了…… 犹豫不决之际,她决定先化好妆再说。 自带了化妆品,对着镜子化了个不浓不但的妆,把乌黑的长发梳直,却没有做任何发型,任它披散着。 最后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仍在犹豫,是否要把胸束紧…… 可是,还没来得及做决定,房门就被敲响了。这么快就来了? 算了,就这么着吧! 她急忙去开门。 没有寻常婚礼伴娘们对新郎的为难,更没有过三关斩六将。她和他,不需要!她太想嫁给他了! 当然,她这边没有伴娘,不代表他那边没人来陪同接 她,开门的瞬间,她眼前一亮,当真尝到了亮瞎眼的效果,因为门口一溜海军帅哥,全部身着雪白的海军礼服,照亮了他们身后渐渐暗淡下来的暮色。 其中,站在第一个的她的夫君必须是最帅的! 礼服白得一尘不染,就这么笔直挺拔地站在她门口,眼眸里的亮度比天边弯起的月华亮过了何止百倍?冲着她展颜一笑,顿时整个海湾都失色了,她眼前一晕,扶住门框才没栽倒…… “小囡,老婆,我来接你了。”他温柔,而又坚定地道。 “嗯。先进来。”她呼吸有些不稳,这丫的,帅得太有压迫力了,空气里缺氧了啊!还好她没流鼻血,不然丢人丢大发了……尽管脸上有一小道她高跟鞋刮伤的痕迹,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整体效果…… 其实,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一身白纱的她,也美得如仙子坠凡尘,看得门外的帅哥呼吸困难…… 在陆念之迈步进房间的时候,他们傻傻地,也跟着要进来,被陆念之转身咬牙给吼了回去,“你们来干什么?在外等着!” 小囡坐在椅子上,胸口挂着他送的铂金人鱼,脚上系着他的金铃,把梳子、皮筋和发卡交给他,没有说话,只微笑地看着他,她的头发最终没有及腰,也许,她永远也不会让它们长过她的腰部,可是,她希望,她的发,在出嫁这天,能由他亲手绾起。 他是懂她意思的,接过梳子和皮筋来,笨拙地给她梳着髻。 只是,他的手,是拿枪的手,是驾驶舰艇的手,是操纵精密仪器的手,却独独的,从没绾过发…… 折腾了许久,才勉勉强强给她绾了个松松的髻,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出去见人,愧疚地道,“小囡,我手笨,不会梳,要不你自己重新梳吧?” 小囡却只笑了笑,“很好啊!我喜欢!”只要是他梳的,她就喜欢! “走吧,别让人久等了!”她挽着他的胳膊仰面而笑。 这是太令人惊艳的一对…… 步入食堂的时候,军乐队都忘记了演奏,直到司仪提醒,才想起,指挥仍处于发呆状态,起音有些稀稀拉拉,不过,转瞬便调整过来,食堂里顿时喜气洋洋。 小囡环视食堂,从门口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扑了长长的红毯,她和他,就是踩着这红毯而来的。 周围装点了鲜花,气球,和彩旗,不知这些可爱的兵哥哥们,从哪里弄来的鲜花…… 这,可能是基地食堂第一次如此热闹吧…… 要知道,部队吃饭是有纪律的…… 从战友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个婚礼真是太期待了,好像当新郎的就是他们自己一样…… 婚礼司仪就是部队政委,话说看这样子,今天是恶补了一下功课的,这司仪居然当得有板有眼,台词也十分精确,在部队领导致祝福词后,居然不知从哪里还学来一套套的,要整新人…… 首先,就来了个什么求婚仪式,要陆念之向小囡求婚。 小囡觉得这有点多余哦,他们都已经领证了…… 可台下的战友们却不放过念之,非说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如果念之不求婚,太便宜念之了! 而事实上,求婚这件事,念之是非常愿意做的,唯一觉得愧对小囡的是,这戒指居然还是小囡自己买的…… 可是,到底还是手呈戒指,单膝跪在小囡面前,对她说,“小囡,嫁给我好吗?” 小囡刚想说话,可政委司仪大人不把话筒给她,反而一直伸在陆念之面前,表示不满,“不行!都结婚了,不能再叫名字,得换个昵称!” 昵称?这容易啊…… “老婆,嫁给我好吗?”陆念之马上又道。 “不行不行!这人人都喊老婆,你不能整点特别的?” “……媳妇儿,嫁给我……” “还是不行!真够土的你!” 于是,陆念之从“宝贝儿,甜心,妹妹,小乖,小糖果,”,一直喊到“小猪猪,小猪肉,小羊羔”,最后,是看到桌上上了什么菜就叫什么,连“小莴苣,小豌豆”都出来了…… 惹得在座的各位捧腹大笑,后来,还是小囡忍不住了,从政委手里抢 过话筒来就说,“我愿意!我早就想嫁给你了!”而后,赶紧把手指伸给陆念之。 一句话,又惹得满场起哄声。 政委也大笑起来,“好!果然是军人家属!豪爽!大气!有我们军人的风范!” 小囡以为,这一关总算过了吧,没想到政委又出难题了,“现在,各位兄弟们可以问新人三个问题!新人必须做出回答,不然就算违规,新郎罚酒三碗!” 噗…… 小囡差点喷了,这些豪爽大气的纯爷们喝酒不用杯,都用碗的吗?那是多大碗?饭碗菜碗还是汤碗? 这可让战友们群情激昂啊,瞬间婚礼达到了一个小高/潮,马上就有兄弟举手问,“请问陆营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以谈谈感受吗?” 小囡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昨天真不该那么激动的…… 而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陆念之回答,马上有人抢着回答了,“是嫂子打的!嫂子昨晚执行家法了!陆营长,谈谈你对家法有什么看法吧!” 她真想替他回答,想为他辩驳,她没有执行家法,他们家也没有家法,可是,政委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权力,话筒怎么也不给她。 ———————————————————————————————————————————— 貌似,还有3000字,不知要多久啊,啊啊啊 待你长发及腰59 可是,她没想到,她家念之一句话,就将这群幸灾乐祸存心看笑话的兄弟们给秒杀了…… 只见他的俊脸上露出极其享受的表情来,而后笑眯眯地,极拉仇恨地说了一句,“我媳妇就家法了怎么着?我就爱我媳妇儿给我家法!一天不给我点家法我还浑身不自在!要不,你也让你媳妇儿给你整点儿?” 众战友们心里这个火烧,这个挠,陆营长今天真是想犯众怒了!对于这样的人,只想送他两个字:好贱!好!有种!看你今晚还能不能洞/房尽! “第二个问题!陆营长!说说你们的初吻是什么时候,是怎样的情形呗!”有人高声道。 小囡知道,婚礼上的玩笑一般都会慢慢地开得带点儿颜色,这对于闹婚礼的人来说,是乐子,特别是男人们,更喜欢这种有颜色的笑话,这种事,连首长都是管不了的,政委此刻就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站在一边,而首长也平易近人地坐在首席等回答呢…丰… 她能怎样?抗/议吗?当然是不行的,这还不算离谱的,真不知待会儿还会问出什么来…… 初吻?那是在他家的阁楼,他们看流星暴的时候发生的,只记得那晚,漫天流星如礼花般盛开坠落,美到了极致…… 可是,他会这么说吗? 片刻的犹豫间,就有兄弟们喝倒彩了,一个劲地鼓掌,还有人高声笑道,“陆营长,不会还没吻过吧?” “怎么会?”陆念之的声音响起,“初吻……我想想啊……应该是我老婆才两个月的时候吧,我岳母抱着她在外面玩,我瞅着她粉嘟嘟地格外可爱,就去亲了她一下了……” “哇!劲爆!果然这媳妇儿得从娃娃找起!大周,你知道你为啥老找不着媳妇吗?这好姑娘还在襁褓里就被陆营长这样的狼给定下来了!”有人笑道。 这问题又被他走了偏锋,大家嘻嘻哈哈一阵也算放过他了,小囡觉得,这样的回答还真是最合适的,正儿八经地描述他们的初吻那多尴尬,可是,她两个月的时候真的被他亲过?她带着疑问的眼神朝他看过去,而他冲她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真的,真亲过…… 她努了努嘴,笑而不语。 “好了,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们可要想好怎么问!”政委高声宣布。 稍稍安静了一小会儿,有人站了起来,绝对邪恶地看着陆念之,问道,“陆营长,请问你最喜欢嫂子身体的什么部位?请说明理由!” 小囡的脸顿时泛了红,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胸……也想起了乐颜曾经说过的经典语录,她二哥的福利…… 早知道真的应该缠几圈纱布,给束紧缩小一点啊…… 红着脸看向陆念之,他也正好看过来,眸色里一片融融笑意,而台下的广大战友也笑眯眯的,光yy就足够他们乐的了,等待陆营长的回答,则更可乐了! 这个问题,倒让陆念之更显得从容不迫,一改之前开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最喜欢的,是她的头发。因为,她从四年前开始蓄长发,等到长发及腰的时候,就答应嫁给我,今天,是我亲手把她的头发绾成髻,虽然绾得不好,可是,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了!只有我能给她梳头,能帮她绾发!” 她舒了一口气,脸色却更红了,好像她想多了…… 食堂里,一时静了下来,而后,响起数下掌声,接下来,更多,最后,汇成一片,连绵不绝…… 一对新人终于在台上被折腾完了,政委宣布宴席正式开始,陆念之和小囡则挨桌去敬酒的,答谢各位战友捧场。 这种情况,通常瓶子里装的都是矿泉水,主人宾客都心知肚明,可是一般不会挑破,就算有好事的,也稍作为难就放过了,可他们才敬到第一桌,就被人质疑,而且竟然较真的把酒壶拿来真尝了一口,结果立马不依了,非让换上真的白酒,新娘子则改成饮料之类的。 政委过来几番劝说无效,今天这样的场合,总不能把军令搬出来下死命令吧?这也是陆念之自己该!谁让他拉仇恨来着? 最后,在小囡忧心忡忡的眼神里,那酒还是换了…… 看着念之一杯一杯地喝下去,她心悬得高高的,这么喝下去,不喝醉才怪了…… 她觉得他这些战友们是在故意整他…… 而她的担心,果然没有错,陆念之终于脚步不稳了,手臂搭在她肩上。 她四处张望求助,政委总算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 “政委,念之醉了。”小囡诉苦道。 “老婆,我没事,没醉……”分明说话都大舌头了,还在那逞强…… 只是,话刚一说完,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的身体可撑不住他这么高个儿,幸好政委也在,给她帮了把手,把陆念之给扶到自己肩膀来靠着,对那些刻意整陆念之的战士们训了几句,“让你们有个度,别闹大了,现在好,真把人给整醉了!” 说完,只好先扶着陆念之往宿舍走,可是,光这么扶着,陆念之都已经无法走了,政委没办法,只好把他背了起来。 兄弟们继续在食堂吃吃喝喝,小囡则跟着政委一起送陆念之回宿舍。 政委一直把陆念之背进了房间,并且把他安置在床上睡好,才对小囡道,“小宁同志,今天可能闹过头了,你看,醉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可是请你包容一下,兄弟们是高兴,真心替念之高兴!” 小囡点点头,“我知道的,政委,完全明白!” “那就好!我看你也不会拘泥这些小事,你留下来照顾他吧,我还得回食堂去招呼他们!” “是,政委走好!”小囡把政委送了出去,而后关上宿舍门。 眼见他依然醉成一滩泥一样躺在床上,无奈地笑了笑,打了一盆热水出来,润湿了毛巾,给他轻轻地擦着脸。 而他,似乎是深醉了,无论她怎么擦也没有醒…… 总不能让他就这样穿着礼服睡一夜…… 于是倒了水回来,便开始给他脱衣服。 一颗一颗解开礼服的扣子,却仍然无法把衣服从他身上剥下来,还得费九牛二虎之力给他翻身,来回左右折腾了几次之后,才给他把衣服脱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最具挑战性的活动,帮他把裤子给脱下来…… 她寻思着,怎么办? 然而一股大力将她一拉,突然感到前悬地转…… 她一时没缓过神来,直到被他压在了身下,额头上方,是他明亮的眼睛,水一般柔波荡漾…… “你……不是醉了吗?”她惊讶地问道,害她在这伺候他半天…… “唔……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模糊地说着,一股酒味,自他嘴里喷出来。开玩笑,他如果不装醉,估计真的不能活蹦乱跳地从食堂出来了,他们的洞房也会彻底被黄了…… 他竟然骗她?骗大家?这个骗子!只是,她有些眩晕,好像是她醉了……光闻着他呼出的混着酒香的气息,她就醉了…… 他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好沉的重量,她意识到了什么,即便是她豪爽的性格,也不禁羞涩起来…… “小囡……”他的手指插/入他给她亲手绾的发髻里,指头微微一动,一头黑发便铺散开来,像黑色流动的云。 她娇美的容颜在这纯黑的映衬下,如一朵盛开的花…… “真美……”他赞叹。凝白如脂的脸庞,双眉弯弯,低垂的双眸睫毛微颤,羞怯和喜悦眉间婉转,唇,若精心绘就的花瓣。 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中,她的心怦怦直跳,呼吸也不禁变得急促起来。 等这一天,他等了多久了啊…… 幸福终于触手可及…… 这是她和他人生最神圣的仪式,他珍惜,重视,近乎膜拜身下这纯美至极的身体。 毫不例外的,响起一声轻微的惨叫,她的指甲用力地抠着他的手臂,大声地呼痛,“痛!好痛!比打针痛多了!” “……”把这比作是打针?他不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这是女人的必经阶段,而且,书上也说,只开始痛一小会…… 她咬着牙,忍着眼泪,对他说,“你试试……” 啊?他欣喜若狂,他就等着这句话呢! 可她再次惨叫,摇着头道,“别!痛死了啊!” 那怎么办?他尴尬极了。 “念之,你先出去好不好?求你了, 等一下,等我缓一缓你再来……”她痛得呜呼哀哉的,也顾不得自己说什么了,这书上的过一会儿要过多久啊…… 他怎么舍得她痛?于是听话地说,“好……”而后,唯恐又弄痛了她,慢慢地往回退。 结果,她仍是压抑了声音的惨叫,“别!别动了!你别动了好不好?痛死了呀……” “老婆,那你要我怎么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卡在这里也难受得想哭啊…… 小囡眼泪开始往外迸,“你问我怎么办?你是男人你问我怎么办?这种事难道还要我指导吗?你到底会不会?你会不会啊?” “……”居然说他不会?这是伤自尊的啊!他怎么可能会不会? “难怪有的女孩子宁愿找有经验的男人……呜呜……”她哭着开始胡说八道。 “宁小囡!”这可把他给惹火了!他没有经验居然还被鄙视了?这都什么观点?一声怒吼,吼住了哭着的她,可是,与此同时,因为没有控制好脾气和身体,刚刚退出来的一点点,又进去了几分。 小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痛得咬着唇不说话,五官都扭曲了,身体绷得极紧。 然而,这一绷,却发生大事了……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被她这么一胡闹,居然就……就那啥了…… 小囡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一次,眼里写着的问题明显不是再是“你会不会”,而是“你行不行……” “我……”他原本就懊恼,被她这样的眼神一瞪,更是懊恼,而且有苦说不出,他会不行?他怎么会不行?想念她的时候,整晚整晚折腾得睡不着的坚/挺是怎么回事? “小囡,没有准备好……”他不知道这是为自己解释,还是在安慰她…… 小囡也觉得挺无奈的,对这个新婚之夜,她期待了许久,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你先躺一下……”他拿被单给她盖上,自己进了浴室,给她打水来清洗。 小囡没心情干别的,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想着刚才的事,想来想去,怨到了自己头上,是她太娇气了,一直叫疼,是不是把他吓坏了?是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偏她过不了吗? 想到这里,替他委屈,替自己的第一次惋惜,竟然就这样结束了,当然,最为懊恼的,是自己的不争气,想着想着,莫名其妙地就哭起来了。 而正在此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了。 抽噎着拿过来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糟糕! 这一次,她不敢关机。她是出来社会调查的,如果总是关机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待你长发及腰60 “喂,爸爸……”她努力地止住抽噎,以免自己露出马脚。 “小囡!”宁震谦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十分愉悦的,“今天怎么不给爸爸打电/话?” “……”她忘了……昨晚她还记得临睡给爸爸打个电/话“汇报工作”,她是出来社会调查的嘛……总得演得像一点才行……可今天,她又是婚礼又是洞/房的,哪里还记得电/话?“那啥……今天好累……所以忘记了……尽” “唔……爸爸都能给忘了?”宁震谦小小地提了提意见,可到底是关心女儿的,马上关切地问,“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累?给爸爸汇报汇报……丰” 做了什么?她今天做了什么?她举行了婚礼……她把自己整个儿都送给陆念之吃了……刚刚吃完……还火/辣辣的痛呢……可她能说吗?敢说吗?“爸……那啥……”她绞着脑汁想答案,“跑市场……快跑断腿了……” “你那是自己自找的!北京的市场不调查,偏跑去南边!我们庄美又不在南边!”宁震谦不由笑话女儿。 “爸!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庄美迟早有一天要走向全国的!”她反驳道,“再说了,这不是和同学们一起吗?” “好好好!我和你*妈就等着看庄美在你手里走向全国!”年轻人,总是充满斗志和朝气,宁震谦听了女儿的话很是高兴。 而此时,陆念之从浴*室出来,蔫蔫的,叫她,“小囡,在给谁打电*话?”新婚之夜,一团糟,也就算了,她还有闲心跟别人聊电*话…… 小囡吓坏了,赶紧捂住手机,唯恐陆念之的声音被宁震谦听见。 偏偏的,宁震谦在那头追问了,“小囡?我怎么听见有男人的声音?” “啊?!”小囡朝陆念之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别出声,而后解释,“哦,是……送外卖的……我累死了……不想出去吃了……哎,小伙子,多少钱呢?”这最后一句,是对念之说的。 “这时候才吃晚饭?小囡,生活不规律啊!一个社会调查而已,别太较真!”宁震谦对女儿表示不满了,并且灵光乍现地想到了一个建设性的主意,“小囡,明天周末了,要不爸爸带着哥哥来看你?你住什么酒店?” “啊!?”小囡听了大吃一惊,“别!爸爸!” 她过于激烈的反应让宁震谦起了疑心,“怎么了?小囡?” “不是……爸……爸爸……这……这得多丢人啊……”小囡磕磕巴巴的,“我们同学都是自己一个人出门,我怎么说也马上就要在公司独当一面了,就离家这么一会儿的,爸爸就放心不下照顾我来了,我还不被同学笑死啊!” 宁震谦笑了,“小丫头的确长大了,知道要面子要威信了……” “那当然……爸爸……”小囡瞟了一眼蔫在一边的陆念之,快刀斩乱麻地想结束这个电*话,“爸爸,不说了啊,我先吃饭了!” 宁震谦放了心,“嗯!去吧!记得吃好一点!别亏待自己!回来瘦了爸爸可不饶你!” “知道了!爸爸!”小囡把手机放下,对陆念之讨好地笑笑…… 陆念之脸色颇不好看,“宁小囡!胆子越来越大了!” “嗯?”她原本两眼冒粉红桃心地看着他,被他突然这样一吼,一时找不着北。 他搭拉着个脸,挨近她身边,用手捏她的下巴,“你跑来结婚,震叔叔竟然不知道?” “……”原来是为这个……她冲他眨眨眼,“还叫震叔叔呢?再说了,知道了我来得了?” “你啊!”他拿她自然是无可奈何,拿起她的手机,欲打电*话。 “喂,你想干嘛?”她从被单里探出身体来,抢去手机。 “小囡,我娶了你,当然要跟你一样孝顺咱爸,怎么能瞒着他?”他真是大意了,忘了他的小囡大胆妄为,什么祸都敢闯的,却没想到,结婚这么大的祸她也敢闯……也是,他怎么就不想想,当年震叔叔怎么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时隔四年,他还不曾去宁家拜访过,宁叔叔怎么会改变想法呢?“是我疏忽了,小囡。”他坦然承认自己的错。 小囡却不以为然,“哎呀,念之!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爸迟早会知道的!等我有了你的宝宝,我看他还能怎么着!告诉你啊,你哥就是这么说服念阿姨,不,咱妈的!而且,现在我们婚也结了,房也圆了,难道他还让我们离 婚不成?”虽然这房圆得实在是太勉强……想到这,她不禁瘪了瘪嘴。 离婚?固然是不成的…… 可是,就这么结婚?他流露出别样的笑容来,感动,却又内疚。有些战友要结婚,姑娘家提出要求多多,礼金房子,一样也不能少,他的傻姑娘小囡,就这样傻乎乎地跑来嫁给他了,连戒指还是她自己买…… 固然,两家条件摆在这里,她不是缺房子车子的人,然而,退一万步,假设他们两家都是平常人家,他想,他的小囡还是会这么傻…… 暗暗叹息之后,他揉着她的头发,“小囡,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而且,既然已经够委屈她了,这趟回去,她必然还要面对爸爸的暴风雨,怎么能再让她独自承受? 想着,还是决定跟宁震谦坦白,要骂要训都让他来承担,不能再让小囡受委屈。 可这想法一说,小囡就火了,“我说陆念之!你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不是浆糊啊?你这时候跟我爸一说,他不过是骂你一顿,还能把你怎么样?可要回家去的是我啊!你想我爸拿个大棒子在家候着我?” “纸包不住火!爸爸总会发现的!大棒子也总会拿出来的!”在这件事上,他有些执拗,在他看来,小囡这次的私逃结婚虽然计划严密,但老丈人不是省油的灯,估计很快就会发现,指不定明天就察觉了…… “那就等你调回去的时候你来挨大棒子!”她气急了,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柔声道,“念之,你放心好了,对付我爸我自有一套的,我爸拿我没办法!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等你回家,我爸绝对会在家好好招待你这个女婿的!” 他终于被她说服了,只因她那句,他自己亲自去挨大棒子!没错,如果现在说了,小囡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纵然不希望他和小囡的婚礼会是这样不受家人祝福的局面,可事以至此,也别无它法,只能怪自己,也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关了灯,轻轻地躺在她身边,并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累不累?睡了?” 她在他怀中摇摇头,“睡不着……” “那……说说话?”他提议。 “好……” 陆念之脸色微微一顿,忽道,“等等。”说完,便放开她,开始穿衣服。 “干嘛?”她轻问。 他也不答,简单地穿好了衣服之后,至门口,忽然发力,迅速地拉开了门,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惊呼,而后,便变成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陆营长,你不是喝醉了吗?这是耍诈啊!” 原来是来闹洞房的,不知在门口多久了…… 陆念之脸色僵僵的,“我媳妇儿已经睡着了,拜托各位兄弟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么快就睡着了?”有人明显好事啊…… 此人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捏着鼻子模仿女人的声音,“念之,你到底会不会啊?” 小囡躺在床上,顿时石化…… 话说她已经很小声在说话了,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有这么差?还是她太小看了自己的嗓门? “滚!”陆念之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字来的,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外传来哄笑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一次,该是走远了…… 小囡不敢看陆念之走回来是怎样的表情,甚至,用被子蒙住了头。 感觉到他已经进了被子以后,才流着眼泪扑进他怀里,呜咽着安慰,“念之,别难过,可以治好的,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回去慢慢治……”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怕他有心理负担。 陆念之被她哭得莫名其妙,“治?治什么呀?” 小囡抽噎着,睁着一双泪眼,往他下身看。 陆念之微微一思索,才明白过来她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恼羞难忍,不禁低吼了一声,“宁小囡!” “到!”她还不知他为什么发怒了,难道自己真的戳伤他的自尊心了?于是忙道,“念之,别急眼,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其实能不能治好都无所谓,真的,我……反正不怎么在乎这种事的……” 他是男人!被自己老婆误认为x无能是怎样一种感觉? “宁小囡!我看你是欠收拾!” 待你长发及腰63 然后,她自然被狠狠收拾了一晚上…… 第二天,陆念之心情愉悦,穿戴整齐,几乎是哼着小曲吹着口哨前去的食堂。 只是,这个时间,食堂刚好用完了餐,战士们正好从食堂出来,看见他,一个个用异样的眼神冲着他笑,这其中,就有昨天在他房门口窝着的那几个混小子…… 莫非,这几个家伙,把昨晚的事说出去了?一个早餐的时间,就传遍全基地了丰? 他的脸不自觉有些辣辣的,假装无事地“勇往直前”…… 走了没几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你行不行啊?” 他顿时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心虚地赶紧回头一看,却原来并非说他,炊事班一小伙子,一人扛了两大袋面粉走来了,这声音说的是他…… 而他,竟然出了一身虚汗…… “陆营长,你怎么了?”有个声音在问,分明就是昨晚捏着鼻子说“你会不会”的臭小子。 “没……没什么……”他第一次,在战友们面前说话结巴了,挺不起腰杆来……话说他陆念之是谁啊,文武在这支队伍里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咦?陆营长,你真没事吧?脸很红……还差点摔倒?别生病了吧?”此人偏偏还要和他纠缠不清。 另有人便来凑热闹,“唉!这都不知道?陆营长昨晚洞房花烛,今天难免脚步虚浮嘛……” “……”陆念之皱起了眉头,这话到底是啥意思?是说他昨晚用功过度?还是他压根不行?不免又想起了小囡的话,难不成你追着每一个人去声明,你是会的?你行?xxx,他想骂人了好吗? “也对……也对……”挑事者分明用别有深意的眼光看着他,“不过……陆营长好像……” 好像啥?他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逼视过去,那人识相地住了嘴,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并且还哈哈大笑,“陆营长,昨晚我们没闹成洞房呢,今晚要不要补上啊!” “闲的话去做一千个蛙跳吧!”他冷幽幽地扔下一句,进食堂为小囡找吃的去了。 开餐已经结束,食堂剩下一些残羹冷粥,还有些微热的馒头。 想着小囡体力消耗很大,又是第一次,昨晚还出了好些血,要给她补一补才行,不能让她就吃这些,于是对炊事班的小战士说,“有鱼吗?给我弄点鱼来,我来煮鱼片粥,再来几个鸡蛋,我自己出钱。” 食堂里食材还是很丰富的,小战士不仅给他弄来了鱼,还有些别的海鲜,煮海鲜粥应是十分丰富了。 陆念之一丝不苟地付了钱,便开始在灶上忙活。 做饭这事儿呢,童博比他擅长,咳咳,他从小贪吃,喜欢吃好吃的,可是,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自己动手的,不是坑姑父就是坑童博,所以,即便他和童博住校的日子,他们自个的小灶,也都是童博出力,不,当然,他也出力的,只不过,是吃的力…… 因此,此时此刻,他对着灶,有些犯难。 不过,转念一想是煮粥嘛,白米粥是现有的,只要把海鲜什么的扔进去一块煮就行了,这么一想,便果断这么做了。 只是,旁边的小战士看着他执刀片鱼的样子,颇为担心,绝对出于好心地问了一句,“陆营长,你会不会?” 一句话,戳中陆念之伤处…… 他冷幽幽的眼神转向小战士…… 小战士被他看得发毛,马上改了词,“陆营长,我的意思是说,你……行不行?” “……”这词儿好像不比刚才那强多少……陆念之握刀的手紧了紧…… 小战士只觉得眼前寒光在闪,脸色都白了,“那啥……陆营长……我是说……您会不会煮粥……做饭这事儿,您行不行……我真没别的意思……真的……我不是那意思……真的……您相信我……” 小战士急得舌头都打卷了…… 可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让陆念之心里雪亮一片了,那几个混蛋,真把昨晚的事全军营传遍了…… 他要不要直接跳进海里不要浮起来了?这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这一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陆……陆营长……要不……我来吧……”小战士结巴着讨好…… 陆念之脸上笼着一层青气,咬牙道,“走开,我自己来……” “是!”小战士如获大赦,赶紧闪人,临走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头加了一句,“陆营长……放心……我……我绝不会说出去的……”虽然,好像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 噗……陆念之捂着胸口,强忍住欲吐血的冲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楼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每一个遇见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怀好意呢? 就连首长也…… 想着适才首长见他端着热乎乎的粥往回走,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念之!你行啊!” 首长拍完肩膀倒是走了,剩下他灰头灰脸站在原地望着首长的背影思索了良久,首长的意思,到底是说他行?还是不行? 这样的神色一直带进了宿舍,小囡好像又睡着了,他把早餐往桌上一放,胸中一股委屈无处可诉,又爬回了床上。 小囡被他整出的动静给弄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到底几点了,想起他说过,今天带她上军舰参观的,那可是她的终极梦想,赖这么久床也不知耽搁了没有,于是揉着眼睛起来。 全身酸软地从他身上爬过,随意披上一件衣服,脚刚一沾地,就整个往地上栽倒。 蔫头蔫脑的陆念之见状只好赶紧下/床来,把她给抱起,心底的不平更甚了,不自觉嘀咕,“分明让你下不了床了,却偏偏担个名……” “担个什么名呀?”这一跤把她给摔清醒了,自觉无脸,尤其他那句“让你下不了床”,更让她羞愧难当。 “我……”陆念之想着这一路种种,有苦难言,说了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难不成让媳妇儿亲自去解释,他的战斗力不可小觑?闷闷地,抱着她去浴室洗漱。 小囡却心有余悸,怕他再一次在浴室里“兽性大发”,从他怀里挣出来,一歪一歪地,自己进了浴室。 陆念之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她再“收拾”一次,看着她纤小的背影,想着她背着家人来到这里非他不嫁的勇气和决心,所有的郁闷都烟消云散了,得宝贝如此,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忍不住在她关上/门的瞬间叫住了她,“小囡。” “嗯?”她半掩着门,从门后可爱地探出头里,眼睛里还有着些许迷糊。 他心里顿时柔软一片,轻轻地说道,“小囡,我爱你。”他对她的爱,从不吝啬表达。 小囡听得心中甜蜜,撅嘴瞪了他一眼,“你敢不爱呢!?修理你!”而后,果断关上/门,随即,里面想起哗哗的水声。 陆念之在门外轻轻地笑,也只有他的小囡,才会在他柔情蜜意说“爱你”的时候,这么生猛地回答,可是,他偏偏就是喜欢…… 待她出来的时候,他已是满心欢喜,献宝似的把自己亲手煮的粥奉上。 小囡喜欢吃海鲜,这粥原本炊事班就熬得极到火候,被他加了大分量的海鲜进去,鲜美润滑,她赞不绝口。 “我亲手做的!”他迫不及待地邀功,默默为媳妇儿做了事却不吭声的,那是傻子,这么好的表功机会,他不要才怪! 果然,他得到了媳妇儿的奖赏,小囡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当然,也留下了一圈湿湿的,白米粥的印子。 他乐滋滋的一笑,随手擦了擦,送上其它的早点。 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甜甜蜜蜜把早餐吃完,便携手去参观陆念之待了四年的地方。 登上了军舰,站在海风中打旗语,亲手触摸着那些她原以为再也无法触及的东西,强烈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她仰着脸朝他微笑,“这样也好……” “什么?”他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梦想啊,你帮我实现了……”她靠在他肩膀,望着一望无际蓝盈盈的海面,“念之,答应我,不要因为想帮我而转业,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其实,也是在做我喜欢的事,好不好?” “……”这丫头,怎么知道他有这个想法的?他确实想过,等这个技术攻克之后,他就转业的,他希望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陪在她身边。 “行不行?”随着年岁的增长, 她越来越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相互束缚和牺牲,而是,彼此都能在自己的领域飞得高远,可是,无论飞多远,心却永远连在一起。 “嗯!好!”他想,他是了解她的想法的,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其实,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念之……我明天要回去了……”她伏在他怀里恋恋不舍,她还没跟他提过什么时候回家的事呢,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她根本就不忍心提。 “啊?”陆念之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快?”这两天真的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没问她到底停留几天,下意识的,把怀抱给收紧了,如果,永远这样一直在一起该多好……还有,回去以后,震叔叔,不,应该叫爸爸,会知道他们结婚的事吗?这婚也结了,再瞒着似乎说不过去…… 小囡仿佛看出他的担忧,忙道,“你不用担心我回去以后的事,好好干,早点完成任务!” 二十二岁的小囡,有着和别的大学生毕业生不一样的稳重,这,是他离开时所没有的,四年的时间,如她所说,她真的长大了…… “走了!不是还要带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吗?”看着他的样子,知他舍不得自己,她倒显得更为豁达了,牵着他的衣袖,往别处走。 海,是他们俩所共同钟爱的地方,无论是乘风破浪的快意,还是赤足海滩的恬淡,因为这即将到来的别离,更加蒙上了缠绵的色彩,也如许许多多的小夫妻小情侣一样,在海滩上画出两颗心来,心内,写着他俩的名字。 一直到黄昏,两人一起返回食堂吃饭。 因为有小囡在场,这些大兵们到底诸多顾忌,也没敢当着小囡的面怎么的,只是在数米远的地方对他俩行注目礼,眼神里诸多内容,有些调皮点儿的,也会直接走上前来,冲着他俩打招呼,“陆营长,嫂子!” 小囡对这些战友们施展开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大兵们便更乐了,或者,分明只是单纯的笑容,可看在陆念之眼里,却断定有内容。 于是对小囡道,“快走,别理他们!” “为什么呀?”小囡不懂了,怎么可以对战友这种态度?而且,声音还这么大,会不会把大伙儿给得罪了?她冲他一个嗔怪的眼神,转身对大伙儿笑,“等会儿,如果大家有时间的话,来玩玩吧。” “他们没时间!”还没等大伙儿给出回答,陆念之就抢先说了。 “……”小囡奇怪了,怎么这么没礼貌? 那些不怕死的,却偏偏说,“不,陆营长!嫂子,我们有时间呀!” “是吗?”陆念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凉飕飕的。 “哦……那……那我们还是没时间算了……”高大威猛的大兵们还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最后,又补充一句,“可是,陆营长,其实你的时间有多……” “……”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念之再度咬牙。 小囡却听不懂了,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他捂住她的眼睛,一把提溜着她的胳膊,把她给拖走了。于是,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部队的娱乐如此缺乏,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笑话,他估计,这些混小子不笑他个三五个月是不会罢休的,可是,没理由让小囡也被笑得灰土灰脸…… 说起娱乐,部队不乏人才。 在自由活动的这段时间里,战士们有的打球,有的则玩玩乐器,唱唱歌什么的,也算是枯燥的部队生活里自娱的乐趣了。 比如,此刻,就有战士在打篮球,陆念之心中一动,想起那晚小囡和朱骁骁打篮球的情形,心里便有个冲动,想把这一页给覆盖过去,于是问道,“小囡,你会打球?” “嗯!还行!”体育这方面,她倒是有点小天赋的,篮球和排球,中学的时候在学校女子队都是主力呢! “试试?”他挑衅地甩了甩头,刹那间魅惑横生。 “好啊!”她被挑起了斗志,笑道,“你行不行啊?二齐他们都打不过我!朱骁骁勉强可以跟我抗衡!”她没想过,二齐打不过是因为朱骁骁不准他们打过呢?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看见陆念之的脸色白了白,而后,身边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儿大兵,嬉笑着说,“陆营长,嫂子问你行不行呢!你到底行不行啊?” 饶是小囡再如何呆,也听 得懂他们嘴里的“行不行”和她说的“行不行”是两码事…… 当然,她也随之想起了昨晚的事,意识到,昨晚的笑话可能已经传开了…… 她心里那个悔…… 还取笑陆念之不可能追着每一个人解释,却忘了她自己也是这个笑话里的主角之一…… “来吧!”却见陆念之拿来一个篮球,扔给了她,示意她先开始。 周围的战士们围观叫好,可小囡还在刚才的笑话里抬不起头来,于是化羞愧为力量,猛打猛冲起来。 陆念之到底对她存了让着的心,加之她球技确实不错,两人拼球,战友们友情当裁判,比赛热火朝天,把首长们都吸引过来看了。 最后,小囡一个三分,以一分的优势赢了比赛,全场掌声雷动。 首长看得哈哈大笑,神一般的点评,“念之,你不行啊!拿不下媳妇儿!” 于是,一语成经典…… 战士们哄堂大笑,“陆营长……你不行啊!拿不下媳妇儿……” 而首长却有些莫名其妙,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大家的反应这么奇怪? 陆念之把球扔还给战友,悠悠的一句。 小囡却是懂的,战友们这句明显双关,她怎么可以让念之在大伙儿面前没有面子?于是狗腿地站到陆念之面前,给他擦着汗,“念之,我都说了不要让着我,不管输赢,我都给你捶背洗脚……” 捶背洗脚? 哄笑的战友们笑声停止,嘴巴还是o形…… “是啊!”小囡笑着说,“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工作很辛苦,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把念之伺候好,对了,你们的媳妇儿什么时候来探亲?也让你们高兴几天?” 陆念之暗暗好笑,到不愧是他的老婆,拿人痛处一拿一个准……脸上便有些自得起来,挑衅地看着笑话他的同志们:怎么样?就算我不行又怎么样?我还是有媳妇疼,有本事你们回家找媳妇疼你们去啊!何况,我并非不行…… 小囡体贴地给陆念之擦完汗,继续春风般地笑,“我和念之先回去了,你们也……相互擦擦汗吧!” “哦……”一改刚才嘲笑陆念之的得色,目光里竟是羡慕嫉妒啊…… 其实说白了,之所以这么起劲地笑陆念之,还不是因为羡慕他媳妇儿在身边呀……人家陆念之有人擦汗,他们呢?一身臭汗的,嫂子刚说什么来着?要他们相互擦汗?得了吧!两个男人?想起来就恶寒…… 陆念之终于得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在这蚊子都是雄性的军营里,有老婆在身边疼着,是最拉风的事,算是能和他昨晚的笑话持平了,只不过,这时光太短暂,老婆明天就要走了,那今晚得多珍贵,她居然还要他们来玩?什么脑子啊? “干嘛叫他们来玩?”他不免抱怨。 “那啥……”她有些怯怯地说,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他们昨晚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吗?你不是无法追着每一个人解释吗?那……不如再让……” 后面的话,她自己也觉得说不出口了,这个想法实在太荒唐…… 果然,陆念之脸一黑,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这里有问题吗?” “……好吧,当我没说……”她自己都觉得她脑子抽风。 “今晚他们敢来闹试试!”他哼道。 “你想干嘛?”小囡从他语气里听到了危险的信号。 “不想干嘛!”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在她耳边说,“就想……” 后面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小囡脸微微一红,干笑,“陆营长,不如我们今晚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吧……” “好啊……”他扬眉回答,“谈谈我们怎么生小人儿,理想中生几个比较好……” “……” 当晚,陆营长果然很努力地跟她探讨人生,探讨理想,还不断地询问她,理想的境界是否达到? 最后,她只能有气无力地求饶,“陆营长,人生和理想这个话题太累,我们还是换话题吧……比如,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 p>“……”他便笑,“难道我们不是在睡觉吗?还是,你觉得没睡够?那我再陪陪你?” “不!不要了!”她翻个身都觉得费力,怎么承受得住他再来一次? 见她确实没折腾得够呛,他笑了,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吻,却没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四年不见,习惯了隔着空间想念,突然这短暂的拥有,反更加折磨人了,这以后没有她的日子,又让他怎么熬过?真的舍不得她离开…… “小囡,有件事你还是得做好准备。”他开始他的临别嘱咐。 “嗯?什么?”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听着他说话。 “我们结婚的事,瞒着家里总是不妥的,我已经跟我爸爸妈妈说过了,要他们先在北京打好前站,你回去就不至于孤军奋战啊,有什么事,我爸妈会给你做主的。”黑暗中,他轻道。 总觉得她花了那么心思,骗来那么多材料,可都是打着岳父的招牌的,那些人迟早会跟岳父说,这事儿瞒不了多久的,而她,已是他陆家的人,他怎么也得让陆家为她撑腰才是。 待你长发及腰64 纵然万般不舍,终究还是要踏上归途,如果可以,她也愿就这样厮守在他身边,可是,他们不是为一个人而活,彼此,都有自己的责任…… 那一个清晨,极尽缠绵。 小囡这几天虽然被折腾得够呛,可是却深深理解他的感受,她这一走,他又得当多久的和尚呀? 在彼此的难舍难离的纠缠中,他眼睛里越来越多地涌现着离别的情绪,倒是比小囡更显离愁惆怅。 小囡心中明白,其实不是她豁达,而是,深知他是有情有义的人,而且,分外重情重义,在这一点上,她和他一样,否则,两人怎么守得住这份四年不见的感情? 所以,不忍殇离别,反表现得比他潇洒。 “念之!我走了!”离别的码头,小囡笑着和他挥手丰。 他脸色微青,欲言又止,似在等待着什么。 小囡不敢和他目光相对,将笑容放到最大,转身就走。 身后,果然想起他悠悠的声音,“就这么走了?” 她脚步略略一顿。 忽的,手腕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将她卷入他的怀抱。 熟悉的混合着海风的他的气息将她淹没,他的唇擦过她的发丝和脸颊,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带着幽怨,“你个狠心的家伙!” 不是她狠心呀…… 可是,听着他这样的语气,她心里是如此的甜蜜,有这样一个男人,他顶天立地,他生死不惧,可是,却对自己如此依恋不离,这是她一生最美的幸福和最大的骄傲…… 长久的拥抱之后,终于还是要分开,小囡始终灿烂地笑着,那样的笑容,比热带的阳光更明媚耀眼。 只是希望,这样的笑容和热带的阳光一起陪着他,让他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想起她的笑脸,不会觉得孤单…… 直到登上了那艘将她和他之间距离越拉越远的船,直到船驶离有他的岸,她才终于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哭了出来,分明是如此的不舍,她却不敢回望,只怕回望那一眼之后,是更多的离殇…… 远离那一片湛蓝的海,北京,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自踏上北京的土地开始,她就感到莫名的紧张,也许,真的没能瞒住。她细细一回想,这之后的几天里,她没有给家里打电/话,爸爸也没打电/话给她,难道,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怀着如此忐忑的心情,她回到了家里。 她曾犹豫过,到底先去陆家还是先去宁家,念之说,已经告诉陆伯伯和念阿姨他们结婚的事,她是否该去搬救兵呢?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自己做的选择,她自己一个人承担! 近家门,里面一片宁静…… 她呼了呼气,算是给自己打气,而后,脸上堆满了笑容,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进门,欢快地喊,“爷爷奶奶,爸妈,哥哥!我回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一家人都跑了出来,尤其莫忘,跑在最前面,将她抱起来便在房子里转圈,对她的想念之情显而易见。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形势,顺便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只见爸爸妈妈在爷爷奶奶之后看她和莫忘闹着玩,空气里也没有她预想中的火药味,顿时松了一口气。 “哥,我给你带了礼物,先放我下来!”她暗叹自己幸运,可是又觉得奇怪,念之不是告诉陆家的人了吗?难道陆家的人也没来家里拜访? 虽然狐疑,可更多的当然是庆幸。于是,把旅行箱打开,从里面拿出各种礼物来,分发给每个人,最后一个给的,是宁震谦。 “爸,给你的,我可是挑了很久才给你挑到这份礼物的!”她讨好地拍着爸爸的马屁,把自己选的礼物交给他。 宁震谦拿在手里,并没有太大反应,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怒意,只听他淡淡地说了句,“既然是去社会调查的,把你的调查成绩拿来给我瞧瞧!” “……”她哪里来的调查成绩?唯一的“调查数据”就是陆念之战斗持久力的测量……她怎么也不会拿出来的,她还不想那么早死……“爸,还没整理呢,都是一些原是数据,挺乱的……等我整理好了一定给您过目……”混啊,希望能蒙混过关…… “是吗?”宁震谦不紧不慢地哼了一句,而后,忽然问道,“我很 好奇,是什么样的调查,需要开婚姻证明?” “……”完了,坏事儿了…… “还有,是什么样的调查,需要跑到海岛上去?!”又一声怒喝响起。 小囡心尖一颤,知道事情败露,顶着宁震谦的狂风暴雨,娇娇地喊了声“爸爸……” “别叫我爸爸!”宁震谦大吼了一声,一掌拍在茶几上,“你还当我是你爸爸?!我和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你把我们放在哪个位置?” “爸……你当然是小囡最爱的爸爸……”她试图用惯用的伎俩撒撒娇,尽管知道,这一次未必管用…… “站好!站这圈里不许动!”宁震谦用手指凌空朝着地板画了个圈儿。 小囡知道躲不过去,老老实实站着不动了,眼睛却瞟来瞟去,带着哀求,希望得到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帮助,可是,她得到的,却是他们无奈的眼神,好似在说,你这一次可闯祸闯大了…… 唯一挺身而出站到她身边帮她的,只有莫忘…… 这么多年,莫忘已经有了经验,爸爸这么对小囡,小囡肯定又要挨打,何况,爸爸这次比任何一次看起来都吓人,所以,赶紧挡在小囡身前,准备替她挨打。 宁震谦却看着小囡冷笑,“看见没有?又是哥哥要给你挡!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懂事了吗?你要哥哥给你挡到什么时候?说!今天不老实给我说清楚,你和莫忘都逃不过一顿打!” 唉,其实凭小囡的经验,在爸爸这里坦白从宽是行不通的,坦白只有更严啊更严,可是,要把哥哥牵涉进来,她可就心疼了,只好老实交代,“没错,我这回确实是去看念之了,而且,我们……结婚了……” “哐啷”一声宁震谦手边的烟灰缸掉到了地上,“什……么?结婚了?”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小囡吸了口气,说出来反而坦然了,“我们结婚了!” “好……好……果然长大了……翅膀硬了……”宁震谦指着她,气得话也说不流利了,再度在茶几上一拍,“囡囡!给我拿家法来!” 家法这个东西,其实就是打人的木杖,已经好久没用了…… 莫忘对这个东西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不知替小囡挨了多少呢,打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可是,如果打在妹妹身上,那不是更疼? 此时旧物重现,仿佛也勾起了那些往事的回忆,莫忘赶紧把小囡抱住,要用他的臂膀把妹妹保护起来。 而小囡最清楚爸爸的个性,每次她犯了错,只要哥哥护着她,那爸爸打哥哥绝不含糊,打得她看着都心疼啊…… 所以,这一次,在她闯下弥天大祸之后,她怎么会舍得让哥哥再替她挨打? 眼看着爸爸的木杖就要落下来,她大声地叫出一句来,“爸!你要把你的外孙打掉吗?” 宁震谦的木杖在半空停住,同时全身石化…… 宁晋平严庄,以及陶子也因为小囡这句话而目瞪口呆。 老半天,陶子才想起来,问,“小囡?你说什么?什么外孙?”她下意识地盯着小囡的肚子,观察是否有怀孕的迹象,怎么算也怎么不可能啊…… 小囡见妈妈问,索性给出更雷人的答案,“妈妈,你们的外孙啊!我和念之结婚了,而且……肯定在一起过了……我们没采取措施,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宝宝了……” 小囡的手,搁在自己小腹,莫名的,仿佛感觉里面真有生命在滋生似的,这种感觉很奇妙…… “真的假的?”严庄和陶子第一时间挤到她身边来,赶紧扶着她坐下。 而宁震谦手里的木杖也掉落在地,颓然跌坐在沙发上,一眼哀伤并且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嘴里只会说一个字了,“好……好……好……” 宁震谦这样的表情,让小囡觉得很难受,不知为什么,这么看过去,觉得爸爸好像格外苍老,再不是她小时候所熟知的那个吼一声她会感觉房子都在摇的爸爸…… 她后悔了,不该用孩子来骗爸爸以逃脱一顿打,其实宁可挨爸爸一顿胖揍,那她心里或者会舒服很多…… 待你长发及腰65 “爸爸!”小囡最爱的人就是爸爸,骤然之间发现爸爸苍老的样子,她比谁都心疼…… 眼前浮现出的全是二十多年来爸爸对她的疼爱和纵容,儿时,爸爸宽厚的大手牵着她在大院里散步,她一跳一跳跟着走的画面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也是爸爸…尽…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丰? “爸爸!对不起……”她走过来,跪在宁震谦面前,“可是爸爸!您也是军人!应该比一般人更理解念之!他们和陆军不同!长年累月在海上飘着,您不知道,好多海军连打个电/话也要排队,一年到头难得几个电/话,有时候,为了战友,还把自己打电/话机会给让出去!他们是和您一样,把生命里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部队,献给边疆的人,也是最需要温暖和关怀的人!爸爸,小囡知道这么做对不起您,可是……可是念之他……真是我不能错过的人啊……” 宁震谦久久地凝视她,最后说了声,“只要对得起你自己就好……” 说完便闷声上楼去了。 小囡看着这样的爸爸,心里一酸,眼泪一涌而出,追着他的背影喊了声“爸爸”,宁震谦也没回答,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严庄把小囡搀扶起来,劝她道,“你爸爸就是这性格,你也别太在意,过会儿自然就好了。”严庄是唯恐她真的有了他们家第四代,四世同堂的感觉,她心欣慰啊…… 小囡见奶奶慈祥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万一没孩子,老人家不空欢喜一场?有些胆怯地看了眼楼上,低声说,“奶奶,我瞎说的,不一定有呢……” “我知道!这才几天呢!不是盼着吗?”严庄眼中既有欣喜,亦有惆怅,宁家的宝贝长大嫁人了,当奶奶的百感交集啊! 而莫忘则只担心小囡会挨打,今天这情况在他眼里太严重了,小囡居然跪在爸爸面前,只有很严重的事,才会跪,所以,在小囡坐下来以后,也挤在小囡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嘴里重复地说着,“哥哥在,哥哥在……” 小囡冲着莫忘宽慰地一笑,“哥,小囡没事,爸爸不会打小囡了……”可是,也不会理小囡了……她心里酸酸的,十分难受。 陶子站在小囡对面,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真是被你爸给惯坏了!胆大妄为到了这种地步!还算好,对方是陆念之,换做是其他男人,我这一关你就首先过不了!这怎么收场,你自己想办法吧!” 虽然陶子话里的意思,是妈妈这一关已经过了,可是,小囡心里却更加难受,妈妈说得没错,她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就是因为她吃定了爸爸是疼她的,无论她闯多大的祸,她都是爸爸的宝贝疙瘩,而她这宝贝疙瘩,却利用爸爸对她的爱,来伤害爸爸…… “妈妈,我和念之,以后会好好孝顺你们的……会照顾好家里每一个人!”这是小囡发自内心的誓言,爸爸老了,爷爷奶奶还有妈妈都老了,哥哥仍然需要照顾,她和念之,会在以后的岁月里为家人撑起一片天来。 可是,陶子却只是笑了笑,笑容里竟然有几分酸涩,“小囡,亏你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你从来就不懂你爸爸……” 小囡凝噎,却仍然不懂妈妈的意思。 “算了,以后再说吧。你刚刚回来,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爸爸。”陶子说完也上楼了。 小囡望着妈妈同样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了解爸爸?回顾这二十几年的成长历程,她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爸爸,爸爸是怎样一个人?高大,威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是她这辈子最没有忌惮的依靠,是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除此之外,她就没有想过其它…… 或者,最了解爸爸的人,是妈妈吧…… 晚上的时候,宁震谦也没下楼来吃饭,陆向北和童一念却带着礼上/门来了。 除了宁震谦以外,家里三位长辈都出来迎接了。 陆向北见宁震谦没有出现,心中有数,首先便道歉,“伯父伯母,小陶,这事儿是我们陆家没办好,我那混蛋儿子更是离谱!在此,我们夫妻俩向你们道歉,希望不要让小囡难过,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陶子听了,微微一笑,“哟,这就把小囡当你们自家人护着了?到目前为止,她可还是我们家的女儿呢!” 话是玩笑,陆向北和童一念却有些尴尬,这桩婚,是儿子要的,可是,宁家到目前 为止还不愿意承认吧?尤其童一念,觉得有种因果循环的意味,之前童博的婚事,也是她极力反对,现在小儿子结婚,轮到她来求别人了…… 陆向北忙道,“小陶说笑了,小囡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一直喜欢着呢,就算不给我们家当媳妇,在我们眼里,也跟乐颜一样的,说什么当不当自己家人的,不是见外吗?原本就是自家人!” 陆向北这张嘴,一贯甜得哄死人不偿命,陶子知道,而陆念之也恰好遗传了他爹这脾性,小囡嫁给念之,其实也算幸运,毕竟,拥有一个知冷知热会说甜言蜜语哄自己的老公和守着一根木头比,前者轻松很多,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嫌弃她的木头了,就算是木头,她那块也是珍宝级的,别人想换她还不乐意…… “小陶,伯父伯母,关于这两个孩子,我这儿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你们看怎样?”陆向北见陶子笑而不语,马上补充道,“我看着俩孩子是真心相爱,我们当父母的,也没有棒打鸳鸯的理,你们说呢?只是在婚礼上,我们陆家所欠太多,所以,我和念念商量着,聘是一定要下的,这礼数从头至尾得重走一次,等念之回来,婚礼还得风光大办一次。至于这俩孩子嘛,就住宁家怎么样?他们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都姓宁……” “我不同意!” 陆向北话还没说完,就从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是宁震谦下来了…… “宁老弟!”陆向北热情地站起来,跟他握手。 宁震谦却是步履匆匆的样子,一身军装,好似急着要赶着出门。 敷衍地跟陆向北握了握手,道,“你说的这些,我不同意!我宁家有我宁家的规矩!至于你那小子,四年不见了!能不能通过我审核,还是个未知数!这些话以后休得再提!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要唠家常的话,你们就再坐坐!” “……”这明显是在说,陪陶子说话,就请留下,提婚事,就请走人吗? 谈判席,陆向北一向所向披靡,这儿子的婚事,算是他第一次受挫吧…… 宁家当家人不松口,这婚事自然谈不下去,按理说,横竖这俩孩子结婚证也有了,完全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了,宁震谦难道还逼着孩子离婚不成?可是,谁也不希望这婚结得别别扭扭,两个孩子得不到祝福啊…… 但宁震谦那性子,拗起来,陆向北也没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宁震谦走了,两人陪着陶子说了一阵话,无甚收获,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童一念抱怨,“都怪你,我说在小囡回来之前我们先来打头阵,你不肯,这下老宁可不是有怨气吗?” 陆向北笑着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无论我们做什么,老宁都是有怨气的。这事儿还非得小囡自己解决不可!这世上能拿捏老宁的人,就只有小囡!我们做再多的工作也是无用的!如果我们在小囡之前来宁家,指不定带的东西都被老宁给扔出来。”所以,才会不顾儿子电/话里的嘱托,让小囡孤军奋战。 “那你现在来宁家又算什么?”童一念不解地问。 “必须来啊!我们怎么说也是念之的父母……小囡已经是我们陆家碗里的肉了,怎么也跑不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当父母的拗得过孩子的?”陆向北笑着低头凝视自己的妻子,当初那个坚决反对贺心澄进门的婆婆,如今婆媳关系好得跟姐妹似的…… 童一念在丈夫的注视下,不禁有些难为情,瞪了他一眼,“走了!回家陪孙子玩去!” 童博的儿子,已经三岁多了,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两人一刻不见,心里就极为牵挂。 —————————————————————————————————————————— 这章过渡一下~!! 待你长发及腰66 日子就这样滑过。 小囡没能如愿以偿地怀孕,和宁震谦之间仿佛也多了一层隔阂。原本就不喜多言的宁震谦,似乎更懒怠说话了,在家的日子也少,眼看大半年过去,都不知他在忙什么,常常下了班也不在家。 军队上的事,小囡从小就懂得不多问,所以,也没敢问爸爸到底在忙些什么,只是觉得,爸爸这么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好像连续两三天都见不着他…丰… 而小囡在这大半年里,更是迅速成长,离开学校的她,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到庄美的事业中,她要逐步地,将庄美的重担从妈妈肩上移过来尽。 有时,也会去陆家走走,毕竟,她和陆念之是登记过的,名正言顺的夫妻,陆念之漂泊在海上,她得替他尽孝。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对于疼了她那么多年的爸爸,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他的爱…… 那是一个春天周末的下午,小囡在陆家陪着童博的儿子小山玩,陆家其他人也围在一起陪小囡说话。 四岁的小山极是聪明,见了小囡总是婶婶婶婶地叫,当然,这是乐颜教他的,这小豆丁压根不知道婶婶是什么意思呢。 “小山,来,婶婶教你唱首歌!”小囡费劲地逗着小豆丁说话,小豆丁都不理她,小囡不乐意了,把白白软软的小豆丁往怀里一搂,决定好好“蹂躏”一番。 小山却扭着小身子往地下滑,不乐意小囡抱,落地的瞬间,忽然朝门口跑过去,嘴里大喊着,“爸爸!爸爸!” 小囡以为童博回来了,笑着回头一看,准备叫大哥,大伙儿都以为是童博回来了,却不曾想,门口那人却一身海军服…… 小囡心口如被人狠狠抓了一下,片刻间停止了呼吸,而后,眼眶一热,疯了般站起来,朝那人奔过去,越过了陆家重重家具的阻碍,也越过了同样跑向他的小山,抢在小山前面,将此人紧紧抱住。 不避讳陆家还有人在场,更将小山的大哭置之不理,他们的爱,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她对他的思念,入骨入髓,刻不容缓…… 穿海军服的男人扔了行李,紧紧抱住这个扑向自己的女人,心头热热的,这一路风雨,四年相思,等的就是这一刻,仿似漂泊多年的船,终于靠了岸…… 这一刻的拥抱,原本无需言语,所有的思念和情感都在不言中,可偏偏的,却有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撕心裂肺般地在哭喊,“爸爸!我要爸爸!婶婶坏!抢小山爸爸!不要婶婶啦——” 陆念之被这个声音给整得哭笑不得,此刻的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女人,抱得紧紧的,唯恐他下一瞬便飞了似的,大腿却还被一双小胳膊给搂得紧紧的,唯恐他被抢去了…… 小囡此刻可管不了那么多,陆念之是她的,谁也不能抢!小山也不可以!所以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霸占着陆念之的怀抱,同时告诉小山,“这不是你爸爸!他是我的!是我的!” “不是呀!”小山哭得惊天动地的,“你爸爸是宁爷爷!你回家去找你自己爸爸去!把小山爸爸还给小山——” “……”这臭小子,人物关系倒是摸得门儿清!就是不认识自己爸爸!“小山,你爸爸什么时候穿这样的衣服,你看看,看看呀!”小囡扯着陆念之的海军服向小山证明。 小山却小嘴一扁,抱着陆念之的腿不撒手,“婶婶坏!你以为爸爸换了新衣服我就不认识了?婶婶欺负小山——” 陆念之觉得有必要对这个侄子说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了,于是摸着他的头说,“是小山吗?我是叔叔,不是爸爸……” 小山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爆发出一声大哭,抱得更紧了,“哇——爸爸不要小山了……爸爸要婶婶不要小山了……” 眼看着这场面无法收拾,没人出面不行了,童一念和贺心澄这才走上前来,把死抱住陆念之的小山给拎走,同时,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向小山解释清楚,眼前这个人不是爸爸,是叔叔,爸爸的弟弟,是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后,便带着小山去院子里玩了,把整个陆家留给了小囡和陆念之这俩分别已久的人。 可怜的小山,眼泪汪汪的,一步一回头,看着自己的“爸爸”被小囡婶婶给抢走…… 只剩两个人了…… 全世界都属于他们…… 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 /p> 陆念之抱着她,疾风骤雨般的吻,便覆盖了下来,所有刻骨的相思,都付诸唇舌之间,缠绵不休。 直到“咳咳”的声音响起,两人才仓惶分开,只见陆向北从楼上下来。 “爸……”陆念之有些难为情,把小囡拉到自己身后,小囡的脸早已经红透了。 “别急,先去拜访你岳父!”陆向北悠悠然说着,踱出了屋子。 “是!”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去宁家挨岳父训,没想到,却在家里先见到了小囡,一时忘情。 眼看着陆向北走出家门,他拉着小囡的手,低头笑,“走,陪我去洗澡!” “啊?什么啊……”小囡的脸更红了,她再怎么想念他,也不可能在陆家做这么荒唐的事,这儿是陆家好不好?他以为是他在部队的宿舍吗?两个人的世界为所欲为? 他便哈哈大笑起来,“思想不纯洁!我说的洗澡,是纯洗澡!你想哪儿去了?” 小囡哼了哼,你会只想纯洗澡?谁信? “这次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呆几天,什么时候走?”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一边陪着他上楼,一边问。 “想给你个惊喜!”他眸光闪亮,“不走了!回来了!”原本就说好的只过去两年,现在,已经快五年了,终于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 “真的!?”这果然是个惊喜,而且,是大得让她差点难以承载的惊喜,楼梯上,就再度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他满足地笑着,“别急,晚上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抱,我们先得去见咱爸。” 一席话说得小囡又羞又恼,“谁急啊?你又欠了是不是?” 他于是求饶,“好好好!是我急行不?”他的目光在她肚子上扫了一圈,“哎,童博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上回那么努力也没能种下一个!” 小囡努嘴,“我还想要呢!谁让某些人的种子不发芽!” 他眼眸里亮光一闪,“媳妇儿这是怪我不努力呢?” 想着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那几日,小囡再不敢说多话,捂了嘴,指着楼上,“洗澡……纯洗澡去……” “晚上再收拾你!”他捏了捏她的脸,牵着她的手回房间。 宁家。 小囡和陆念之对视了一眼,深呼吸一口给自己打气,轻轻开了门。 原本陆念之的意思,是要她先回家,他自己一个人来“领罪”。可是小囡不同意,俨然要跟陆念之“同甘苦,共存亡”。 陆念之拗不过她,只好和她一同前来,也没让陆向北和童一念陪同,因为,他是来领罪的,指不定岳父大人会怎么对待他,就算领一顿鞭子他也心甘情愿,爸爸妈妈都跟来的话,反而不好处理了。 小囡已经事先打电/话找妈妈探听过了,知道此刻爸爸在家里,于是轻手轻脚进门,爸爸却不在客厅,陶子指了指楼上,意思是在书房。 “爷爷奶奶,妈妈,我来了,对不起,我和小囡的事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是我的错,念之现在来负荆请罪,念之一定会用在以后的岁月里,好好疼小囡。”没见到岳父,爷爷奶奶和岳母这里的礼数也不能少。 相比之下,对于小囡和念之已经成事实的婚姻,这三人倒是更容易接受,只是他的岳父大人…… 陶子仍然只是指指楼上,“你们自己去吧。” “是,谢谢妈妈!”陆念之心知这三人这里没问题,只是楼上……压力山大啊,这是他生平最难打的一仗之一。 小囡要和他一起上去,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被他阻止了,他是男人,他必须得一个人去面对。 ————————————————————————————————————————————— 《繁花落尽不言殇之谋色红颜》http:///a/619538/一个新作者的书,有兴趣的亲支持一下哦,谢谢。 待你长发及腰67 陆念之至少已经上去一个小时了,还没有从楼上下来。 小囡在楼下坐立不安,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急匆匆往楼上走去。 “等等。” 刚走了一半,却被陶子叫住,示意她坐回来,“放心,你爸不会把他吃了!丰” 吃了固然不会,可是,难免有战火啊……这两个都是当兵的,知不知道轻重呢? 她忧心忡忡的,却正好看见陆念之下楼来了。 “怎么说?我爸怎么说的?”她迎上去,赶着陆念之急问。 陆念之表情奇奇怪怪地,摸了摸她的头,“别急,就嘱咐我一些话,没别的。” 是吗?小囡不相信,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陆念之则牵着她的手,走到陶子面前,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妈。” 似乎是有默契的,陶子点点头,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吧,爷爷奶奶都在这里,我们把要说的话给说了。” 这气氛,着实严肃了点,可是小囡也从中嗅出意味来,妈妈似乎是要交代关于他们结婚的事,也就是说,爸爸已经同意了? 只见陶子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串钥匙来,看来早已准备好。 “念之,小囡,这是你们新房的钥匙……” 陶子的话还没说完,小囡就大吃一惊,“妈,您在说什么呀?什么新房?要我们搬出去住?不!妈妈!我和念之都已经说好了,结婚以后还住家里……” “小囡!”陶子严肃的声音打断了小囡的话,“这套房子,是爸爸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已经装修好,里面每一颗钉子,每一块木板,都是你爸爸亲自过目的,不管你是否喜欢装修的风格,你都得接受了。如果你嫌装修不好看,你可以住在念之家,也可以自己再买房子。” 陶子将钥匙放下,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妈!不是这样的!我不要搬出去住!我走了,哥哥怎么办?”小囡看着那钥匙,心里难受极了。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了,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个月以来爸爸下了班总是不回来,她仿佛看见爸爸在新房子里的灯光下,一寸一寸检查装修的画面,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她太不应该了,难怪妈妈说,她一点也不懂爸爸…… “至于你哥,你爸爸早已经安排好,你不必多虑……”陶子眼眶也微微泛红,“小囡,从你还在妈妈肚子里开始,你爸爸就说过,你必须有你自己完整的人生和幸福,所以,这一点,你不用再和爸爸犟了,你爸也跟老陆,现在是你公公了,说过,宁家有宁家的规矩,你爸的规矩是,宁家的女儿和千万家的女儿一样,嫁出去,就是为人媳的人,犯不着有半点特殊,什么念之住进我们家,什么孩子姓宁,都不必,你爸的想法,正常的家庭才是幸福的家庭。小囡,你爸爸,凡事都是从你的角度考虑,不希望你在婆家落别人半点口实,更不希望你被人轻视或者婚后有什么不协调的矛盾,虽然,我知道陆家不会这么做……” “妈,这是当然的,小囡来我们家,我们只有爱护的理,怎么会轻视?”陆念之赶紧道,丈母娘这话,明着在说小囡,暗里是不是也在敲打自己呢? 陶子点点头,又道,“这是其一。第二,你爸的意思,庄美是给你的第二份嫁妆,带着庄美,一起去陆家吧。” “什么意思?”小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妈是在说,要庄美和陆家合并吗?可庄美是奶奶的心血,从此改姓陆了吗……她把目光投向严庄。 严庄也只是点头微笑,“小囡,你是我们宁家最宝贝的孩子,庄美本来就是你的,带着它去陆家,成为陆家旗下的公司,以后一切听童博大哥统筹管理,这是你爸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念之啊,回去跟你爸爸说说,这事儿得应了,你们这婚才能结。” “这,我爸妈肯定能应的……”陆念之倒并没有意外的表情,想必宁震谦已经跟他说过了,从利益上来讲,陆家可算占尽了便宜,这么多年,庄美的地位在业内始终屹立不倒,是个正在赚钱的大公司,却甘于屈居陆家之下,成为旗下公司,这也算宁震谦全盘为小囡打算了,是不想小囡那么累吧,毕竟,一个女人要撑起一个公司太辛苦,站在男人的角度,他理解岳父的想法,宁家从严庄到陶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磨砺出两代女强人,可是,女强人付出的总比别人多很多,有了童博掌舵,小囡可以轻松一大半。 当然 ,他绝不会借这个婚姻而占宁家便宜,虽然岳父让小囡带着庄美出嫁,可在利益分配上,他还是会顾着小囡和宁家的。 只是,这样的决定却让小囡一时无法接受,爸爸这是在干什么?给她一套房子让她搬出去?把庄美和她都从宁家分离出去?怎么有种和她划清关系的意味在里面? 她固然知道,爸爸这么做,都是处于爱她的目的,可是,这份爱太厚重了,她接受不了! 听完妈妈的话,她再也无法安坐,扔下所有人便往楼上跑,直冲书房而去。 “小囡!”身后,依然是妈妈严厉的声音在唤她。 她停了停脚步,听得妈妈在身后说,“小囡,你总是说孝顺,孝顺,可你要明白一点,孝顺这两个字里,有一个字是‘顺’,很多时候,顺从也是孝顺的一种表现。小囡,不要总觉得你坚持的是对的,听爸爸的安排,不要让他再生气,对我来说,对你哥哥来说,你爸的健康,现在是最重要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个孝顺的好女儿,就按你爸所说的出嫁!” 一番话说得小囡更加难受,想见爸爸的渴望更加无法抑制,加快脚步往书房冲去。 书房门并没有锁紧,她一扭就开了,开门的瞬间,看见爸爸的背影,依然宽厚的肩膀,依然挺拔的坐姿,这是多年军旅生涯的必然,可是,灯光的映衬下,却显得爸爸乌黑的头发里夹杂的些许银丝格外明显…… 她心里一酸,哽咽,“爸……” 早已知是她到来,只是还来不及回身,脖子就被女儿从后面环住了,女儿呜呜的哭声传来,一如当年她年幼时犯了错撒娇…… 呵,不知不觉,闺女真的长大了,为何在他眼里,还是当年那个脸蛋圆圆,每天从幼儿园回来就搂着他脖子说个不停的小小囡呢? 这当爹的心,还真是矛盾,她还小的时候,就盼着她快长大,等她真的长大了,又希望,她还能回到从前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 “对不起,爸爸……小囡不好,总是让爸爸生气……”此时此刻,或许她才开始渐渐懂得爸爸,原来之前的她,从懂事起一直到此刻的她,嘴上总是说她最爱爸爸,说穿了,只是最爱从爸爸这里获取爱而已,和爸爸给她的相比,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一直以来,她都是从爸爸这里理所当然地索取宠爱,从来没去体会过,爸爸粗犷的外表下,用怎样一颗细腻的心在研究她,满足她,计划她的成长和未来。 从小到大,她所谓的爱,给予过爸爸什么呢?在索取和得到满足的时候抱着爸爸撒会儿娇,就是她所做的全部了,而偏偏的,仅仅这样,爸爸就十分满足了…… 如此一想,更觉内疚,抱着爸爸的脖子哭个不停,“爸爸,小囡不要出去住好不好?小囡要一辈子和爸爸在一起……” 宁震谦听了心里也软软的,眼眶发热,“傻孩子,哪有女孩嫁了还赖家里不走的?让人笑话!” “不走!就不走!就赖家里!”如果,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无论什么事撒撒娇就能如愿该多好? 宁震谦站起来,转身,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亦哽了声音,“傻孩子,有时间回家来看看,陪爸爸吃个饭就好……” “不要!”一句话让小囡泣不成声,“我不嫁了!不结婚了!一辈子当爸爸的乖小囡,好不好?” 陶子原本怕父女俩又会各执己见起争执,不放心地跟上来看,陆念之也就随着上来了,正好瞅见这一幕,也听见小囡说的这句“不嫁”,不由略显着急,不过,转瞬一想,自己纯属乱了阵脚,到了这个份上,她又怎么会不嫁? 宁震谦面对着书房门,看见了门口的妻子和陆念之,而怀中的女儿却像个孩子般不依不饶…… 于是,松开了抱着女儿的手,如喊军令一般,喝道,“立正——” 这是打小就训练好了的,小囡条件反射,立马松开爸爸,站得笔直,可是,眼前却浮现出小时候爸爸喊口令时,她、哥哥、还有小桃站成一排的情形。 如今,她要出嫁,要和哥哥分开,而小桃却早已去世多年…… 一切,都改变了呀…… 心里难受,站着军姿,眼泪却忍不住,大颗大颗往下坠。 瞧着她这模样,宁震谦绷紧的脸却也无法再支撑住,教训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说了声,“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不比自己 家里,千万不可以再这么任性!” 小囡自己也知,所谓不嫁人的话也只能在爸爸面前说说而已,可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儿时那件往事在眼前重现,她记不得自己那会儿到底几岁,只知道闯了大祸,爸爸在前面走得飞快,好像是不要她了,陆伯伯要带她回陆家去,她舍不得爸爸,在爸爸后面撒着小脚拼命追,还拼命哭喊:没有了小囡,谁给爸爸倒水,谁给爸爸捶背,爸爸没有小棉袄了怎么办…… 不曾想,那一刻的时光竟跟现在重合,她现在真的要嫁去陆家了,没有人给爸爸当小棉袄了,怎么办? “囡囡!把女儿带下去!教她为人媳妇之道!”虽仍是严厉如军令,可是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颤抖。 “小囡,走吧,让你爸爸休息会。”陶子在外道。 小囡看了眼爸爸,终抽抽搭搭地走了。 “念之,你也先回去吧,把我们这边的情况跟你爸爸说说,找个时间我们两家人坐下来谈谈,虽然你们自己已经自作主张结婚了,可北京这边,也还得有个交代不是?”陶子又道。 “是,妈。”陆念之看了眼自己那哭成泪人的媳妇儿,也不敢再多说别的,告辞离去。 “走吧,小囡。”陶子看了眼书房里的宁震谦,拽着小囡走了,并且替宁震谦掩上了书房门。 小囡永远也不会看见,关闭的书房里,望着窗外那如墨夜色的宁震谦泛红的眼眶,和脸上浮起的骄傲而又欣慰的微笑…… 如陶子所说,他俩这婚虽然已经成了,北京这边也得有个交代,即便宁家没要求,陆家也不会愿意草率了事。 是以,双方家长见面,下聘,挑日子,拍婚纱照,制定婚礼流程,一切都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 妈妈说,孝顺孝顺,首要的一个字就是“顺”字,所以,小囡听从了双方家长一切的安排,乖乖地当她的新娘。 而宁家所提,带着庄美出嫁的要求,初时是让陆向北和童一念大吃一惊的,这是份太厚重的嫁妆,可是,很快也理解了宁震谦的用意,无论如何,他们都感激宁震谦的这份信任。宁家有二宝,一为小囡,一为庄美,宁震谦这是将整个宁家都交给了陆念之啊…… 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陆向北当着所有人的面命令陆念之承诺,此生不能对不起小囡,而且,他会更改遗嘱,如果陆念之有违此誓,非但整个庄美原封不动的归还小囡,属于陆念之的那份陆家的遗产也将全部归小囡所有。 由此,顺带着又将已为人父的童博也提点了一顿,同样教育他必须忠于家庭,否则必是一样的下场。 陆家的男人,用乐颜的话来说,是一旦喜欢了,爱了,就会执着一辈子,加之有陆向北这个模范在先,陆向北这两条假设永远只会是假设吧? 举行婚礼那天,石榴花开,红艳似火。 在左辰远亲自设计布置的婚礼宴厅里,长长的红毯,从这头一直铺展到另一头,而红毯的尽头,站着丰神俊朗的他。 婚礼进行曲响起,小囡挽着宁震谦的胳膊,身着纯白的婚纱,一步一步走向红毯彼端。 终于走到了陆念之面前,宁震谦将小囡戴着白纱手套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郑重其事地交到陆念之手里,而后,将两人的手紧紧合在一起…… 这是陆家在征询宁震谦婚礼怎么办的意见时,宁震谦提出的唯一要求,其它的诸如聘礼多少请客多少他都不在意,只要这个仪式,亲手将女儿交到陆念之手里…… 小囡的眼眶刹那间湿润,情不自禁往宁震谦怀里靠过去,哽咽地叫了声,“爸爸……” 宁震谦拍拍她的肩膀,没让她靠过来,“傻丫头,这么多人看着呢,别丢人啊!” 面纱下的小囡咬紧了唇,是,她以后会听从爸爸每一句话,爸爸说别丢人,她就不哭! 宁震谦满意地一笑,做回到陶子身边,属于他的位置,而他的身边,则坐着莫忘。 从今天早上开始,莫忘就分外好奇和兴奋。 应该说,从今天早上开始,莫忘就觉得今天格外不一样。小囡打扮得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家里也来了很多人,一大早就闹得厉害。 而后,小囡就在好多人的簇拥下被人给背走了,哦,对,临走前,小囡还跟他抱了一抱。 妈妈说,小囡这是当新娘子了,是在做小囡最开心的事,从此,会多一个人爱护小囡,疼小囡,下雨的时候给小囡打伞,小囡肚子饿的时候给小囡做吃的。 妈妈的话,莫忘并不能完全明白,尤其新娘子是怎么回事?可是,能有人给小囡打伞,给小囡做吃的,那就是很好的事情,而且,小囡今天好开心,一直在笑,爸爸也不打小囡了,这些事都是值得高兴的,所以,他今天也很高兴…… 婚礼策划得隆重而温馨,最后,还要双方家长致辞,宁震谦却没有上台,只把陶子推了上去。 陶子生平致辞无数,没有哪一次比此刻更慎重更激动,可是,也没有哪一次说得比这一次更少,只是简略地感谢了宾客的光临,对于新人,只说了一句话:希望他们永远也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而后晚宴正式开始,丰盛精致的菜肴,周到的服务,就连杯碟都在左辰远的强调下格外讲究,不得不说,这是一场无可挑剔的婚礼。 待晚宴结束,宾客散尽,各人便要回归各自的家。 宁晋平和严庄上了他们的车,而宁震谦、陶子则和莫忘同一辆车。 司机开车的瞬间,莫忘忽然叫道,“小囡!还有小囡!小囡!小囡!”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等陶子示下。 陶子耐心地对莫忘说,“莫忘,小囡以后不跟我们住一起了,可是,她会常常回来看我们的,明白吗?” 莫忘皱着眉头,傻傻地看着陶子,似乎,只抓住了几个字眼:不在一起了……黑白分明的纯净眸子里水润润的,马上有泪要涌出来。 这个过程是必然的…… 陶子搂住莫忘的肩膀,这个孩子,坐着也比她高出一头呢!“莫忘,小囡只是住在另一个房子里,她不会消失不见的,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回来陪我们吃饭,莫忘给小囡留鸭腿好不好?” 莫忘迟疑地看着前方,也不知到底想通了没有,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宁震谦,“爸爸不打小囡?” “……”陶子有些无力,难道莫忘到现在还认为,小囡是因为爸爸要打她才跑掉的? 而莫忘这么一想,居然想通了,点点头,“给小囡留鸭腿,小囡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哥哥不去雨里等……不去……” “对,莫忘不去雨里等……”陶子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能让莫忘不乱跑就算暂时稳住了吧,这工作要真正做通,还得花点时间。 “走吧,总会适应的。”宁震谦在前排道。没有谁离不开谁,曾经的小桃,不走时那般伤心,最后不也走过来了吗? 这句话让陶子十分难受,没错,总会适应的,可那过程多让人揪心?小桃走的最初,莫忘日日守在小桃墓前,那身影,她至今还无法忘记…… 陶子情不自禁地拥紧了莫忘,不管莫忘是否理解,都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他说,“莫忘,爸爸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也许,有些东西语言无法传递,但是语气和动作却能传递吧,陶子并不知道莫忘对她此刻的感受能了解多少,可是,莫忘却和她倚在一起,仿佛在应答她那句:永远在一起…… 陆念之和小囡的新房。 夜渐渐深了,闹洞房的人陆陆续续离去,只剩了一对新人。 小囡已经记不得自己来这里看过多少次。 妈妈说,如果不喜欢这房子的装修,可以住在念之家,或者另买新房子,可是,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如果在从前,她或者还会任性地挑剔装修的风格,可经过她和念之的婚礼,她觉得自己又成熟了一些,如妈妈所说,这房子的一颗钉子,一块木板,都凝聚了爸爸的心血和爱,她爱这房子,如同爱爸爸一样,尤其,爸爸居然还把她从小到大的东西都收集整理在一个房间里,摆得整整齐齐。她从幼儿园开始背的每一个书包,代表她年龄阶段的每一双小鞋子,她从小登台表演舞蹈武术钢琴的演出服,还有从她在妈妈肚子里开始的照片(b超),到她大学毕业带着学士帽的模样,爸爸做全了一整套影集,那才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吧…… 好像印象中妈妈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大凡木讷的男子都有着丰富的内心。 爸爸就是用他丰富而细腻的内心在默默地看着她一路成长,而她,只顾着开开心心与时间赛跑,却忘了时光陪着她成长,也陪着爸爸老去…… 陆念之是懂她心思的,一袭白纱的她,周身笼着吊灯的光辉,美丽,而又淡淡的忧虑。 他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抱起,柔声问,“累不累?” 结婚的程序,繁琐冗长,怎会不累?她却摇摇头,“不累!”带着爸爸的祝福,走向幸福的路,怎么会累?前有她的念之引领她起航,后有山一样的爸爸始终为她护航,她永远也不会觉得累…… “还是早点休息吧?”他抱着她走向卧室。 她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伏在他胸口。 “小囡,你看,我不太会做饭,你也不咋会,我们离大院不远的,以后每天回家去蹭饭吃,吃到咱爸咱妈厌烦,好不好?”他故意这么说。 说得小囡笑了出来,“我爸妈怎么会厌烦?巴不得我们顿顿去混!” “是吗?有口福了啊!我就爱吃你们家的菜!”他居然还一副馋样。 “拜托你成熟点好不好?像个贪吃的孩子!童博哥都当爸爸了!”小囡点了点他的额头,有时候男人卖卖萌也挺可爱,至少让她有些欢腾起来,“不过,你确实有口福了,现在,庄美并给你们家,我妈就闲在家里专职照顾家人了,我爸这些年来越来越偏爱我妈做的菜,从前我妈是没时间,现在我妈肯定以伺候我爸为乐事,你就等着吃出小肚子来吧!到时候我就不要你了!” “敢不要我?!”他将她往床上一扔,俯身压了下去,并咯吱她,“是谁追着打着要嫁给我的?” “是我没错啊!可是我只喜欢美型男,才不喜欢大肚腩!”她哈哈大笑,躲着他挠痒痒的手。 “好!那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美型男,还是大肚腩!”某人说着,开始脱衣秀完美体形。 “呀,暴露狂来了!”小囡假装不敢看,捂住眼睛笑。 他脱去上衣,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走,陪我洗澡去!”从他回来第一天就说好的洗澡,一直拖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机会在一起,婚礼筹备的过程对他而言可真漫长啊!不是没想过偷吃,不,那分明不叫偷吃,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儿啊,可是,为了表示对她和宁家的尊重,他一直逼着自己憋,话说他又不是没憋过,驾轻就熟的事了…… 只是,今天终于可以不用再憋下去了吧? 浴室里,春光无限…… 这个夜晚,比之前在海岛上更加畅快淋漓,许是因为心中再无隐忧吧,尽情地欢爱之后,便是宁静而温馨的夜,相拥至天明…… 大院。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军号划破寂静的黎明,将睡梦中的人惊醒。 宁家人亦和平常一样,起来晨练。严庄和宁静平,陶子和宁震谦,前前后后下楼来。 严庄年纪大了,此时还睡得有些迷糊,不禁嘀咕了一声,“小囡呢?还在赖床?” “……”片刻的沉默。 “妈,您忘了,小囡已经嫁人了。”陶子有些酸酸地说,都说嫁女是喜事,心里确实替女儿欢喜,可这少了小囡的屋子,咋就少了许多热闹呢? 严庄拍了拍脑门子,“瞧我这记性!还真是老了!走吧走吧,老头子,我们先去。” 老两口走在前面,却发现大门是开着的,这么早有人出去了?再一看,却见门廊外坐着一个人,不是莫忘是谁? 这孩子,是早起了?还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啊?他们竟然没察觉? ———————————————————————————————————— 今天还有一更的,不过肯定会很晚,亲不要等太晚~! 待你长发及腰68 宁震谦和陶子也发现了莫忘,四人一起急走至莫忘身边。 却发现,莫忘趴在自己膝头,是睡着的,军号这么响,也没能把他惊醒…… “莫忘!”陶子惊吓不小,赶紧扶住莫忘,却发现他全身冰凉,可见,已在这里坐了多时,指不定就是一个晚上。 陶子赶紧叫来保姆喝问,保姆自知失职,可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莫忘出来的,平时,莫忘睡觉都很乖,一般不会乱跑…丰… “算了!”陶子自认是自己失职,也怨不得保姆,昨晚小囡新嫁,她应该想到莫忘不习惯的,可是,却只看着莫忘回房间睡着就放了心,不曾想到他会半夜还出来等小囡。 只是,虽然这时值夏日,但大晚上的,夜风还是凉,这吹了一夜,估计又吹病了,军号也闹不醒的,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真睡得沉。 四人一边七手八脚把莫忘往里抬,一边打电/话叫保健医生。 莫忘果然是感冒了,又开始发烧,人也烧得昏昏迷迷的,折腾了一整天,烧才退下去,下午醒转过来,第一声便是唤“小囡”…… 守在莫忘身边的是宁震谦和陶子,听见这一声,陶子率先握住了莫忘的手。 莫忘睁开眼睛来,目光有些凌*乱,嘴里也说着凌*乱的话,“小囡回家……小囡回家……哥哥没有在雨里等……没有雨里等……” “要不……打电*话叫小囡回来吧?”陶子心中不忍,出嫁而已,谁规定嫁了就不能回娘家了? “这种情况,尤其不能让小囡知道啊!”宁震谦却蹙眉,“报喜不报忧,不要让小囡太多牵挂!” 陶子闻言,只好作罢。 莫忘几乎一天没进食,陶子去给他弄了碗粥来吃,喝完粥,他看起来才精神了些。 忽的,听得脆生生的呼喊传来,“爸爸!妈!哥哥!爷爷奶奶!” 这声音如此熟悉! 不仅莫忘一跳而起,直奔了出去,就连宁震谦也为之一震,随着莫忘的身影而出。 他不得不震惊!这昨天才从家里嫁出去,今天就回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啊!可见念之也是极疼她的了…… 只见门口处,和莫忘相拥在一起的,不正是他心心念念惦记着,莫忘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小囡吗? 莫忘欢喜不已,抱着小囡转圈,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囡!小囡!小囡!” 刚才还寂静的宁家,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严庄和宁晋平也出来了,笑容满面地看着玩闹的兄妹俩。 陆念之随站在小囡身侧,礼貌地叫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在莫忘终于把小囡放下来之后,小囡朝宁震谦张开双臂,撒着娇向宁震谦诉苦,“爸爸!不成!我和念之做的菜太难吃了……中午就没吃饱……怎么办?我是回来大吃一顿的!您让妈妈救救我的胃呀!” 宁震谦将女儿抱了满怀,一贯严肃的黑炭脸如裂开缝的乌云,阳光从缝隙里泄露出来,声音响亮如喊口令,“囡囡!赶紧的!女儿饿了!多弄几个好菜!” 看着这一幕,陶子心头也暖暖的,笑着打趣宁震谦,“知道了!才一天没在家吃饭呢,就唯恐给饿坏了!” “那可不是?怎么也不能饿坏我们的宝贝!”宁震谦牵着小囡的手,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坐了下来,谁也没有提莫忘等小囡等到生病的事,莫忘自己也没有说,只是欢欢喜喜坐在小囡身侧。 “咦,哥哥看起来怎么脸色不太好?”小囡倒是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哦!昨晚宴席上贪吃,乱七八糟一块吃,吃坏了肚子,回来有点不适呢,已经吃过药,好得差不多了!”宁震谦轻轻松松把事实掩盖过去。 莫忘欢天喜地地看着小囡和宁震谦说话,插言,“哥哥吃药,乖。下雨没等小囡……” 这么一说,小囡反而相信了,以为莫忘昨晚果真没有等自己,顺势赞扬莫忘,“哥哥很乖,要早早睡觉,不等小囡!” 莫忘听了,连续点头,笑容清澈而灿烂。 当晚,陶子果然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小囡爱吃的菜,小囡边吃边感叹,“妈妈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人物之一,怎么同样的食材在妈妈手里都可以变得那么好吃,在我这就怎么学也是暴殄天物呢?难道要等我当 妈妈的时候才能学好吗?” “不害臊!就想当妈妈了呢?”陶子不由取笑女儿。 陆念之听了,只眯着眼笑,宁震谦也被逗笑了,餐桌上难得说了句话,“小囡,你*妈年轻的时候比你还不如!” “真的吗?”小囡惊讶极了,瞬间找到了自信。 “是啊!我现在还记得我们结婚之后,我第一次从部队回来的情形,你*妈光着脚出来给我开门,家里那叫一个乱,各种零食,吃完后的垃圾袋全被你*妈藏在床*上,塞在被子里,见了我慌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想给我做顿饭吃吧,家里什么都没有,害我大雪天的,只好跑到外面去混一顿……”宁震谦回忆着,目光里是融融的暖意,那一幕仿似还在昨天一般,如此清晰而深刻。 老底被揭,陶子不乐意了,冲着宁震谦瞪眼,“当着闺女女婿的面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把垃圾都塞床*上了?不是你回来得太突然我没准备好吗?还有,什么叫家里啥都没有?我去买了,你自己跟萧二不知哪里混去了!” 惹得夫人发了火,宁震谦反而笑,小囡对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充满了好奇,平时可是难听到的,不免缠着爸爸多说点,宁震谦今天心情不错,挑了陶子好几件窘事说,彻底颠覆了陶子的形象,也彻底惹恼了陶子。 这样的妈妈,更是小囡难以见到的,不由也大笑,“爸爸,看来您今天要睡书房了!” “放心,你*妈舍不得!”因为喝了点小酒,或者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宁震谦今天说话格外不一样。 陶子哭笑不得,“我舍不得?我看你是喝多了!别把人家念之给吓着了!不许再喝了!”如果不是看在小囡第一次婚后回来,她才不准他喝酒!这不,才喝了多少?就给她闹笑话! 严庄也被儿子媳妇难得的逗趣给逗笑,这些年来,桃桃太严肃太辛苦了,看来卸下庄美的担子是对的,“得了,今天啊,小囡和念之是主角,你们俩就别抢风头了!”她倒是对另一个话题更感兴趣,“小囡,念之,你们得加把劲,趁我还健朗,赶紧给我生个曾孙玩玩!小囡,你*爷爷可馋这个了!每次你陆爷爷带着小山玩,都把你*爷爷给眼馋得不行!” 提起这茬,宁晋平果然有话要说,可是这话也够憋气,“那又怎样?小囡生了之后,那老小子还是会得瑟,那不也还是他家的吗?” “也对……”严庄点点头,对自家老头深表同情。 “什么叫也对?你的敌我意识哪去了?”在这个问题上,宁晋平将自己和陆正宇划到了两个正营,思虑之后,马上道,“念之!有个任务你得完成了!” “爷爷请说!念之一定全力以赴!”爷爷亲自下达的任务,陆念之不敢怠慢。 “我知道老小子现在有了曾孙,就想要个曾孙女!念之,你必须生个曾孙女!” “……”陆念之有些为难,自家爷爷的话也响在了耳侧:念之,等你和小囡结婚以后生个女娃儿,这样我们家就双全了!我带着一对儿金童玉女,能把老宁给气歪……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爷爷辈到了现在就跟小孩似的爱斗气呢?还有,这生男生女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呀,怎么必须是女孩? 却听宁晋平又道,“生个曾孙女,可是得我们带着,像小囡小时候一样白白的招人喜欢,一准能让老小子眼红!你们小时候啊,他就喜欢我们小囡来着,一心盯着小囡,只盼着把她给抱回去当孙媳妇儿,现在,总算是让他如愿了!” 在小囡成为陆正宇孙媳妇这个问题上,宁晋平没能为难陆正宇,他一直引为憾事啊!太便宜老小子了…… 于是,又一个问题横空出世:他和小囡的孩子以后到底给谁带着玩儿?还是每周一三五二四六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为了不提前挑起战火,他决定暂时闭嘴…… 关于孩子的话题随着晚餐的结束而结束,小囡贪恋家里的气氛,不想这么早离开,尤其想在爸爸膝前陪陪爸爸,于是缠着爸爸和她下军棋。 这个游戏,初中的时候还和爸爸玩过,到高中学习重了,自己的兴趣也转移了,有时候爸爸喊她陪着下一盘,她都不愿意,现在想想,爸爸是军事上善于运筹帷幄的行家,哪里在乎下军棋这样的小玩意儿?不过是想和她玩儿罢了…… 宁震谦听了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很高兴女儿能主动提出来,于是,从书房拿出来许久没用的军棋,和小囡各站一阵营,开始大战。 以往父女俩下棋,也没人围观,许是小囡结婚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仿似她回来便是家里的中心一样,人人都渴望围着她转,于是,一家人都守着两人下军棋。 小囡的水准,自然无法和心思缜密的宁震谦比,从前下棋的时候,宁震谦就让她好几子,现在围观群众这么多,小囡总觉得让着多难为情,于是打肿脸充胖子,和爸爸硬抗。 尽管宁震谦已是手下留情,可小囡还是输得很惨,陆念之在一边观战,笑而不语。 宁震谦心情很好,忍不住再次爆料,“下这玩意儿,还只有你*妈下赢过我!” “是吗?”小囡对妈妈的崇拜之情立刻如滔滔江水,“妈,要不您来下一盘?” 陶子皱了皱眉,“不来!我那法子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这辈子下这玩意儿也就赢过他一次,还是作弊…… 小囡始终不明白妈妈的是什么法子,不过,瞧妈妈的眼神,估计也不是什么能见得了光的法子……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落在了陆念之身上,“念之,你和爸爸来一盘?” “行啊!”陆念之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翁婿二人摆开了战场。 第一局,宁震谦赢;第二局,陆念之小胜;第三局,宁震谦明显慎重了许多,可最后,还是以一颗子的差距输给了陆念之。 三局结束,宁震谦站起了身,不笑,也不怒,只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不错!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小囡,有时间要多去你公公婆婆那,别老往家跑。” “好……”小囡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突然下逐客令了,难道是念之赢了爸爸不高兴?不由嗔怨地瞪了念之两眼,不会让着爸爸啊?她明显是想让他和爸爸的关系更上一层楼,才把他推出来下棋的,他怎么连这都不明白呢?还妄称小狐狸呢! “爸,那我们走了……”小囡依依不舍地和爸爸道别。 “去吧!”宁震谦转身上楼去书房了。 对不起,我爱你(全文终) 小囡只好和念之再度辞别爷爷奶奶和妈妈,顺便还在妈妈怀里蹭了蹭,“妈,我明天还来吃饭……” 陶子只好揪了揪她的耳朵,“像什么话?一天到晚往娘家跑?你爸不是要你多去陆家吗?” “念之说的,天天来我们家蹭饭,他喜欢您做的菜……”小囡搂着妈妈说。不知为什么,这嫁人了,反倒越来越黏糊,何曾对妈妈这么亲昵过? “你啊……”陶子难免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为人媳妇之道,说得小囡直冲陆念之吐舌头尽。 莫忘画了新的画,拉着小囡的手要小囡进房间去看。 从前兄妹俩经常会这样,看完莫忘的画之后,小囡才会回房间睡觉,有时,莫忘还会送小囡回房间,自己才去睡。 可是,莫忘似乎并不明白,今天的小囡要走了,只是执着地拉着她的手。 “去吧,我等你。”陆念之没有跟着小囡一起进去。小囡和莫忘有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那是谁也无法也无需走进的世界…丰… 小囡和莫忘进去了将近一个小时,陆念之便在外边陪着严庄和宁晋平说话,无论两人说什么,都耐心地听着,不时回应两句,十分融洽,后来,陶子也加入进来,这幅画面倒像真真实实的祖孙三代。 莫忘和小囡出来时,两人手牵着手,莫忘脸上的笑容幸福而单纯,自然而然地,便牵着小囡往她的房间走。 小囡的脚步停住了,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停滞了,一抹不忍心,从她的眼眸里浮现出来。 “妈,要不,我们今晚就不走了吧……”陆念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说。 陶子也有些许不忍,可想到宁震谦的坚持,还是狠了狠心,把莫忘的手从小囡手里抽出来,微笑着对莫忘说,“莫忘,小囡过几天再回来。” 莫忘不明地看着陶子。 于是陶子又重复了好几遍,莫忘才懵懵懂懂地说,“小囡要工作?几天回来!哥哥不想……哥哥不想……” “……”如果这么理解能让莫忘适应,那就暂时这样吧……陶子点点头,没有再说其它。 这些话,是小囡私逃去基地和念之结婚时费了很久的功夫才跟莫忘说通的道理,小囡听着,不由再度哽咽,难道以后都要生活在这个谎言里吗?这是爸爸说的安排好? “妈……”她想说服陶子。 陶子却牵着莫忘的手,回他的房间,“莫忘,该睡觉了,莫忘乖,小囡才高兴。” 莫忘倒是释怀了,对小囡挥着手,笑,“小囡,哥哥睡觉,画画!画小囡!画小囡!” 小囡站在原地,眼里含了泪,一直到莫忘的身影看不见。这些话也是她去找念之前和哥哥说好的,想小囡的时候就画很多很多小囡,等小囡回来的时候给小囡看…… 难道,哥哥从此以后人生的内容,就是画小囡了吗? 一只胳膊搭在了小囡肩膀上,陆念之温柔的声音响起,“老婆……要不我们……” 小囡却拉着他的手飞快地跑,跑出家门。 陶子把莫忘送回房间后,倒了一杯牛奶来书房看宁震谦,看着书桌前认真看书的他,心中感慨,心知他之所以坚持,不是因为矫情,而是害怕,害怕这样留来留去,一旦留成了习惯,万一有一天他们俩不在了,这习惯又如何能戒掉?毕竟,他和她都已步入老年,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难保哪天睡觉时眼睛闭上第二天便不会再睁开了呢? 转眼又是春节,这一年春节应是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陆念之毫无疑问是要陪小囡回宁家过年的,这样一来,陆家少人了,于是,陆向北干脆老早就跟宁家报餐,携陆家全家在宁家一起过年,左家那边得知以后,出了个主意,干脆三家一起过年呗! 所以,左辰远挑起了准备年夜饭的重任,地点也改设在他餐厅了。 除夕那天下午,三家人陆陆续续聚集,因为陆念之值班的关系,小囡和他算是最后到的了。 彼时的小囡,腹部已经高高隆起,一进餐厅,童一念就紧张得不行,搀扶让座,各种国宝级待遇。 “妈,您可真是太偏心眼儿了!对儿媳妇比对女儿可好多了!我来这半天呢,您倒是安排大嫂,现在又紧张二嫂的,正眼也没瞧我一眼呢!”乐颜在一边嘟着嘴撒娇。 “去去去!”童一念笑着呵斥女儿,“多大的人了,还吃这个醋!你啊,赶紧把你嫁了,去你婆婆面前讨喜去!” 一边的沈源诺看着乐颜笑,对乐颜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意思是他疼她…… 乐颜和沈源诺也算确立关系了,见过彼此家长,沈源诺今年春节都没回家,留在北京过年了。 乐颜哼了一哼,偏投向童博的怀抱,“大哥,妈都不疼我了,你还要不要我?是不是有了媳妇儿也不要妹妹了?” 童博的儿子小山,又大了一岁,对爸爸的占有欲却是无比的强,马上过来抱爸爸大腿,一边 推着乐颜,“爸爸是小山的!姑姑不能抢!” 乐颜被惨兮兮地推开,无语了,“原来我到哪里都是多余的人啊!” 终于被沈源诺成功纳入臂弯之际,不解气地冲着小山说,“哼,看见没有?弟弟马上要出来了,到时候,看你怎么霸道!?” 小山却把小脑袋昂得高高的,“爸爸说了!弟弟妹妹是来陪我一起玩一起念书的!我要爱护弟弟妹妹,还要保护他们!”小家伙对爸爸的话奉若真理。 乐颜的挑拨没能成功,憋气地冲小山挥了挥拳头。 小山“啊”的一声,躲进小囡怀里了,捂着眼睛叫,“婶婶婶婶,姑姑要揍我,快把弟弟妹妹生出来,我们一起打败姑姑!” “这小恶魔!说的都是什么话!”乐颜急得跺脚,要把小山揪出来“教训”。 童一念笑了,唯恐姑侄俩闹腾碰到小囡的肚子,把小山扯了出来,“好了好了,别闹了,只你们俩,一个不像姑姑,一个不像侄儿,给人笑话!” 小山眨着一双陆家人所有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又靠近了小囡身边,期待地问,“婶婶,你的肚子里有多大的房子呀?怎么可以住进两个人呢?”他比比自己的身体,又用小指头戳戳小囡的肚子,很是困惑。 小囡的肚子,远比同月份的孕妇肚子大,已经检查出来是一对双胞胎了,话说陆家有生双胞胎的传统,却让陆念之碰上,这让他狠狠地在大哥面前得瑟了一回,新婚之夜在小囡面前拉下的面子也算圆满地拾回来了。 随着肚子的宝贝一天天长大,小囡的母性也越来越足,对小山的喜爱一天胜似一天,所以极疼爱地摸了摸小山的头,给他解释,小宝宝在肚子里没小山那么大,只这么一点点呢…… “嗯,所以爸爸说小山要多吃饭,长得壮壮的,保护弟弟妹妹呢!”小山点着头,下定决心似的说。 “小山!过来玩!”好几个小孩朝小山招手,大呼小叫的。 其中有左小胖的儿子,左依宸的女儿,左浩然的儿子,这一大厅人里,左家的人丁是最兴旺的。陆正宇最爱热闹,心中倒是羡慕左家人最多,只是,也不敢说出口,唯恐触及左思泉心事,毕竟,左思泉老年孤独,毕生所爱已不在人世了,只好对着宁晋平和左思泉感慨了一番,“看看,看看,我现在还记得当年辰远教我玩电脑那会儿,小伙子才上大学,这转眼的,都当爷爷了,我们三个,都成太字辈的了,一辈子的时间,真短啊……” 左思泉笑了笑,“真是短……”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遇见辰远妈妈时的情景,人面桃花,青春可人,一切仿佛还在昨天,可是,命运弄人…… “这样的聚会,我看得多搞几次,对我们这仨老骨头来说,是聚一次少一次了……”陆正宇又叹道。 覃婉听了马上啐他,“大过年的,老头子说什么丧气话?就你那身子骨,想见马克思,阎王爷还不收你!别把人阴曹地府闹得人仰马翻的!所以啊,你还是乖乖等着给抱第五代吧!小胖的孩子是最大的,过个十几年,你就有抱的了!” 左思泉听了哈哈大笑,“我们小胖的孩子远不如你们念之啊,现如今还就知道在泥地里打滚瞎玩,哪比得上念之,小小年纪就把亲给定下来了!” 陆家男人横竖厚脸皮惯了的,陆念之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豪地道,“那是必须的!不然我这么好的老婆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当然,此话又遭来小囡幸福而嗔怪的一个瞪眼。 说起孩子们的婚事,妈妈们自然着急了,夏晚露目光盯着自己的小儿子左夏,左辰曦的目光也搜寻着她和纪子昂后来生的孩子外号纪小三子的,这俩人可是连固定的女朋友还没有,也老大不小了…… 可这俩人的反应机灵着呢,一看势头不对,知道老妈的碎碎念又要来了,左夏一声吆喝,“纪三儿!风紧,扯呼!” 两人迅速地和孩子们混成了一堆,夏晚露不禁摇头,“看着这皮孩子我就头疼,老大不小的人成天跟小孩混一起算什么?” 左辰曦也只能叹息,“得了,说多了还嫌我们啰嗦,一大堆歪理来回我,我现在可不爱说了!” “原本就是这个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把自己身体养好是正经!”纪子昂这辈子最操心的事就是辰曦的身体,个性太好强,公司的事不肯懈怠半分,到这个岁数,浩然、依宸和老三都已经接受了,她还放心不下。 左辰曦笑了笑,朝他投去柔和的目光,“知道了,其实最啰嗦的人是你!” 错过了十年之后,方明白,其实人生还有好些个十年同样可以开出幸福的花来,虽然,不是最青春娇丽的花朵,芳香却更加馥郁长久…… 滚滚红尘,婚婚不息。无论是老一辈,还是年轻一辈,命运都无法与“婚”这个字分开,无论是听话孝顺的优质男还是放荡不羁的浪荡子,最后都要走进婚姻的殿堂,然而,却有一个人,不受这俗世凡尘的困扰,独独专注的只有一个人 …… 此人,便是莫忘。 在小山离开以后,他就坐到了小囡的身边,一脸满足而幸福的笑。 已经渐渐地明白,小囡身边还有一个人,而小囡不回家都是因为跟这个人在一起,有时难过,有时想念,可是他很听话,这样的时候,就会躲进画室里去画画,画很多很多的小囡,因为,下一次小囡回家的时候要看的…… 而他,似乎也是明白的,小囡总会回来,无论隔多少天,她都会回来,所以,他的每一天里,最多的内容就是等待…… 不管这等待的过程有多么难熬,只要小囡出现的瞬间,他的眼睛就会灼灼生光,全是喜悦,就像他此刻坐在小囡身边一样…… 晚宴准备就绪,难得的盛宴,所有人围成了长长的一桌,美酒,佳肴,最难得是每一个人幸福的模样,在宁震谦的相机里定格成永远…… 晚宴之后,三家人还舍不得离去,老的少的,聚在一起,守岁,闲话家常,一起等着零点钟声的敲响,等着新的一年到来。 夜渐渐深了,玩累的孩子领了红包先去休息了,餐厅里依然暖意融融,不断有人电/话短信来往,传递着新年祝福。 左辰曦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一条信息跳进来:辰曦,新年快乐,永远幸福。 没有署名,可是她知道是谁——宋楚,这个不可能从她生命里抹去的名字,几十年了,每年一个短信,只有一个,在除夕零点到来的时候,而且每年都是重复着同样的内容,一个字都不差…… 她熟练地回复:谢谢,你也一样。 每年重复的回复,同样一个字都不差,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幸福的,希望天下每一个人都幸福…… 随着钟声的敲响,不知谁喊了一句,“来,我们大家一起喊,新年快乐!永远幸福——” 于是,餐厅里响起所有老老少少的呼喊:“新年快乐!永远幸福……” ———————————————————————————————————— 永远幸福。 永远有多远呢? 也许,它是漫长的一生,也许,它就是眨眼的一个瞬间。 在一个又一个除夕的新旧更替里,时光居然就这么悄悄溜走了,再回首,才觉得幸福的光阴,无论多么漫长,都显得如此短暂,细细寻觅,好似无所惊天动地,却又存在于处处可见的细微里。 它存在于耳鬓厮磨间,存在于顾盼流连中,存在于新生命诞生时,存在于孩子成长的每一刻欣喜里,存在于有你有我的每一个瞬间,存在于岁月无声无息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是,看似一分一秒,却如点滴成海,无数个分秒之后,便是岁月的不可挽留。 小囡觉得,她这一生是无比幸福的,生活在众星捧月的包容和厚爱里。 且不说念之对她的疼爱和纵容,亦不提陆宁两家人对她的宠,后来,朱骁骁毕业调回北京,二齐他们也在北京渐渐有了根基,当初的死党团重新凝聚在一起,吃喝,当然没有嫖赌,凡是好事绝对不会忘记小囡…… 小囡和念之生了一对龙凤胎宝宝,宁陆两家人爱若珍宝,争着抢着疼,就连莫忘也对这一对玉雪可爱的孩子爱不释手,倒是爹妈俩连插手抱一抱的机会都少,以致小囡在带孩子这个问题上,始终白痴……以致,某一次她带宝宝出去炫耀,竟然会不小心弄丢一个……以致,她还不敢告诉家里人,偷偷电招死党一族,给她满京城找宝宝,而她的酷似念之的儿子,最后竟然自动出现在她面前,还埋怨她和妹妹怎么这么笨…… 当然,这件事最后还是被家人知道了,于是她被下了禁令,再不准一个人带着宝宝出去瞎显摆…… 宝宝长大,成家,再有宝宝,重复的过程,不一样的故事,当日的青春少女,初嫁新娘,逃不过时光的磨砺,不复初时模样,而当日高原上凛冽冷酷的宁团长,已经是九旬垂垂老者…… “爸,走吧,时间到了。”曾经驾着帆船乘风破浪的陆念之也已两鬓白发,轻声对在客厅里依然坐得端正笔挺的宁震谦说。 而宁震谦的目光却注视着客厅的墙壁上,那里,并排挂着三幅遗像,它们分别属于:宁晋平、严庄、莫忘…… 莫忘已于半年前去世,走时临近七十。 他一生孤独,可是,却又一生充实。 父母一直伴在他身边,始终不曾放开他的手。他的心里,还有着一个丰 富的世界,里面有许许多多也许世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幸运的是,他有一支画笔,他将之全部付诸丹青,而更幸运的是,他还有一个知己——小囡,能读懂他的每一幅,每一笔…… 今天,是宁震谦九十大寿。 他鲜少做寿,而这次做寿,也仅仅只是为了莫忘。 这,也许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看莫忘的画展,而且,还是在莫忘去世之后。 为哥哥举行一次画展来给父亲做寿,是小囡的主意,这是父亲唯一一次没有拒绝的庆寿提议,小囡想,她是做对了…… 此时此刻,她就在画展中心。莫忘后来的每一次画展都是她筹划的,因为,只有她能看懂哥哥的画,只有她知道该怎么去布置。 这一次的画展,她按照哥哥画画的不同阶段分的展厅,少年时,青年时,中年时,老年时。等于呈现哥哥的生平,另一个目的,则是展现哥哥画里更多的内容。 因为,哥哥大多数的画,都是以她为主题,而过去的很多次画展,展出的大多数也是关于她的主题,这不仅是因为她是他画里最出彩的部分,也是因为,哥哥好像渐渐懂得了画展的意思,自己执意挑出来的,都是有关她的画…… 所以,小囡决定这一次画展要展现哥哥画里更多的面和层次……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哥哥弥留的那段日子,入了魔一般的作画,即便是卧床不起了,也拼命地挥动着他的笔,似乎感觉自己要离去了一般,每多画一笔,仿似就对生命多了一份挽留,而这些画里,最多的也是她,具体的她,抽象的她,写实的她,意境化了的她…… 她永远记得,最后一刻,他再无力挥动画笔,目光里泪光闪动,那一刻,连她也看不懂他无法专注的眼神里到底看到了怎样的世界,握着他白皙而修长的手,她泪如雨下。 而他,却微笑着,喃喃念着一些重复的名字,“小桃,小桃,妈妈,爸爸,妈妈……” 小囡不知道他嘴里的妈妈是指谁,彼时爸爸妈妈都在他身边,看他如此模样,妈妈早已哭倒在爸爸怀里,直到听到她自己的名字,“小囡,小囡,小囡……” 最后,还听见他用极微弱的声音念了一声,“念之……”,而后,便再也呼不出气来…… 这个名字,他生平从来没有学会过怎么念,却在弥留的最后一刻念了出来…… 陆念之吃惊之余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而他,也用力地回握了,然而,只是短暂的一握,便永远地松开…… 而后,便只剩小囡和陶子的一片哭声…… 谁也不知道,他最后念的一声“念之”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囡站在画展的最后一个厅里,周围全是哥哥生命里最后几天做的画,下笔抽象而凌乱,可她能明白,那是怎样的生命脉搏在跳动。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展厅,只要站在这其中,她就能感觉到哥哥生命的气息,那样安静而又温暖地存在着…… 宁震谦是被念之搀扶起来的,九十岁的他,完全老态龙钟了,主要是莫忘去世后的这半年,更是急速地老了下去。 “爸,小心。”陆念之搀着他左臂,陶子搀着他右臂,三人一同出了家门,上车,往展厅而去。 并没有对外宣称是宁震谦九十大寿,也没有刻意宣传这次画展,但来参观的人还是很多,怀着对一位去世的自闭症画家的尊敬,每一位来观画者都严肃而宁静,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仿似,怕惊醒了这位已然沉睡的画家…… 宁震谦在女婿和妻子的搀扶下,脚步缓慢地迈进展厅,小囡看见,亦迎了上来,含泪微笑,“爸,您来了。” 宁震谦点点头,满目柔和而依恋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从陆念之手里抽出胳膊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给小囡拭了拭眼角的泪。 九旬的他,视力已大不如前,可他看得见,他就是看得见小囡的眼泪…… “爸,走吧,有两个人要见您。”小囡取代了念之的位置,扶着宁震谦往内厅走。 会客厅里,坐着两个同样头发全白的老人。 “两位叔叔,我爸爸来了。”小囡轻道,扶着宁震谦走向他们。 两人回过头来,虽然已是和他一般老去的容颜,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分明是方驰州和小海…… “小方!小海!你们……”宁震谦激动不已,蹒跚着上前,紧紧握住了他们的手。 “团长……”郝小海依然叫着他的团长,他心中永远的团长,泪水纵横。 方驰州则一直握着他的手,亦激动不已地念着,“九十了!九十了……” 是啊,九十了…… 想当年,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都是纵横高原的狼,如今可还记得当初高原的风,高原的雪,高原的格桑? “姐……这个……是有人带给我的,送给你……”小海已年过八旬,是三人中腿脚较灵便的一个了,小心地将一盆格桑花交到陶子手里。 “小海……谢谢……”陶子泪盈了眼眶,格桑花依然开得鲜艳而顽强,就像每一个人,都顽强而幸福地活着,幸福,和格桑一样,都不是传说……她拭了拭泪,哽道,“你们三个很久没见了,好好聊聊,我去外面看看。” 于是,把会客室的空间留给了他们,说起当年年轻气盛时部队里那些骁勇的往事,三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陶子、念之和小囡则在外处理画展的事,到中午快吃午饭了,陶子便欲去叫这三人,刚迈步,小海就急匆匆跑来,表情赫然,“团长……团长他……我们叫救护车了……” 陶子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小囡及时地扶住了她,她才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匆匆朝会客室跑去。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其实,她早已有预感。 他说,他会努力,活得比莫忘多一天,而今,却已经多出了半年。这半年里,每一天都像偷来的一样,她心惊胆战、焦心焦虑地看着他每况愈下,却已束手无策…… 救护车呼啸而来,急速将他送进医院。 然而,如同油灯耗尽,九十岁的他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以他的状况,能活到今天,已是实属不易…… 病床上的他,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唇形在动,却已然发不出声音,只依着他的唇形,判断地出他在叫,“囡囡……囡囡……” “妈,爸爸在叫你……”小囡哭红了眼睛,把病床的整个空位都让给了陶子。 陶子捂住嘴,没有让哭声泄露出来,只有眼泪如决堤般的流…… “囡囡,囡囡……”他的唇形依然在描绘着她的小名,这个,他从十几岁就开始挂在嘴上,而事实上也刻在心里的名字…… 她知道他有话要说,咬紧了嘴唇靠近他的唇,仿若回到当年他重伤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如此的依恋她,“首长,囡囡在这里,囡囡记得的,军嫂十不准第九条,不要让你找不到我……首长,囡囡一直都在这里,从来不敢忘记……” 他意识模糊,只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若有若无,便知是她来了。他的唇颤动着,仿佛又看见了s团那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那个寒冷的高原之夜,她穿着小花褂儿,扎着两只小辫,一声声地唱着“兵哥哥……兵哥哥……”,唱得他心都颤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仿似想要抓住什么…… 陶子一把握住了,将他的手放在心口,哭道,“首长,囡囡在这里!在这里……” 他睁着眼,却看不见她,骤然之间却安详下来,缓缓吐出一句话,“囡囡,不哭……” 陶子泪如泉涌。 囡囡不哭…… 六岁,他给她梳着辫子,笨拙地手给她擦眼泪,说,“囡囡,不哭……” 他回京,她抱着他大哭不已,他摸着她的羊角辫,给她擦泪,说,“囡囡,不哭……” 二十六岁,她和他在s团宿舍的浴室里,重伤初愈的他,在覆满蒸汽的玻璃上写下:囡囡,不哭…… 他一直到最后一刻,记得的仍然是“囡囡不哭”,可是,她这一辈子的眼泪,还是为他而流,为他流尽…… “是!首长!囡囡不哭!囡囡是最勇敢的孩子!”她答应着,却失声痛哭起来,一如当年六岁的她,咬着唇对他承诺,“糖糖哥,囡囡不哭,囡囡是最勇敢的孩子……” 他脸上露出痛苦而挣扎的微笑来,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她耳边模糊不清地说,“囡囡……囡囡……对不起……我……爱你……” 而后,覆在她心口的手,无力地松开,挣扎的表情也回复平静…… 陶子的心忽然间被掏空了一样,不痛,却空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只怔怔地看着这个人,仿佛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医生终于无助地对他们投以抱歉的眼神,陶子都还傻傻地站着,仿佛灵魂出了壳一般…… 小囡泣不成声,抱着陶子喊着“妈妈……妈妈……妈妈你别吓小囡……”,唯恐,妈妈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陶子此时才终于明白过来,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缓缓地俯下身来,贴在他身上,只是泪如雨下,“首长,让囡囡再哭一次……囡囡不听话了好吗?就哭最后一次……以后,囡囡再也没有机会哭了……首长,不要对囡囡说对不起,囡囡从来没有怪过你,囡囡的心,一如六岁时一样,视首长为太阳,永远随着首长而跳动……” 陶子的话,让小囡哭倒在陆念之怀中,她从来不知道爸爸妈妈之间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感情,可是,真好,爸爸最后一刻记得的人,只有妈妈…… 甚至,连他深爱如斯的小囡,他也没有提起,也许,是因为他放心不下的只有妈妈…… 当晚,宁震谦葬礼简单而庄严地举行,前来为宁震谦贺寿的小孩和方驰州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参加了团长的葬礼; 然而,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 亦在当晚,他们的嫂子,陶子,亦与世长辞…… 就在殡仪馆,在宁震谦灵前,她给他敬了香,而后,便久久地伏在蒲团上。 初时,小囡以为妈妈是在祈祷,直到后来,陶子的身体倒向一边,她疾奔过去,才发现,妈妈,也已经去世了…… 于是,一个人的葬礼变成两个人的追悼,小囡同一天痛失双亲,难过,更多的却是感动。 这,是真正的生死相随,没有所谓的殉情,一切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她想,只有爱得很深很深的人上天才会如此安排…… 追悼会后,她将父母的骨灰合葬,墓碑上,刻了五个字的墓志铭:永远在一起。 她想,这比寻常的碑文更合父母的心意。 永远,在一起…… ———————————————————— 亲爱的,又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在这里先说明两件事:第一,之前答应的苗苗的番外,应出版社要求,不在网上发布了,会附在出版的实体书里,预计会在年初上市。届时吉祥会在新浪微博和新书里通知,喜欢木头和囡囡以及挂念苗苗的亲,可以关注一下哦;第二,在这本书里,吉祥做过好几次答题有奖的活动,但之前几本书一直没上市,所以送书的话到时统一送《扑倒》,如果还在跟文的,中奖的亲一定在评论区露个面,因为吉祥把中奖名单存手机里,可是上次格式化手机全都掉了。 最后,谢谢亲们这一路的陪伴,说实话,每到这时候都有些舍不得,呵呵,下午边哭边写折腾了一下午……好吧,我们大家都解脱了,哈哈。还是想说谢谢,也谢谢亲们的督促和催文,吉祥明白的,爱之深责之切,如果没人催文,那吉祥才要哭了……好吧,吉祥休息一个月,正月初八,吉祥满血复活以后,新文萧二再见哦~!等下吉祥会把萧二的第一章再一次修改,并且会传第二章上来,略有不同,亲们晚点或者明天再去刷刷看,喜欢的话先收藏,让吉祥回血的速度快一点,嗷嗷嗷!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 明月何处照我还 1 女人这辈子,谁没经历过几个渣男? 董苗苗觉得,或许她还算幸运,因为,她只经历了一个,而这一个人却是…… 她眉梢一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她修长的涂着蔻丹的手指捏着这张军官证,另一只手拿了只青蛇果在啃,蛇果酸酸涩涩的味道侵蚀着她的牙齿,牙龈有些发软丰。 军官证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都在彰显着专属于军人的冷硬,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双眼睛,有几分像西方人,眼眶微陷,大而深的双眼皮,只是目光过于凌厉了,这也是军人所特有的吧,这双眼睛,很像一个人,就连眼睛里自然生就的审视意味,也是如此的相似,居高临下,桀骜不驯…… 而那个人…… 她呵呵一笑,用力咬了一口苹果,她在几年前就对他说过“祝你新婚快乐”了…… 当然,她不怨任何人,只学文艺青年感慨了一番命运之后,又满状态复活了,而且,复活得有那么一点点惊世骇俗,非但吓倒了周围一帮同事,还吓倒了她那时不时悲春伤秋的妈妈,固执地认为她依然想不开,天天给她补鸡汤,人参鸡汤,加上心灵鸡汤,她觉得,自己打个嗝儿也全是鸡屎味儿了…… 她很想告诉妈妈,再这么给她补下去,就别指望她能相亲成功了,难道她不担心那些个才貌俱佳身家可观的精英们会被她的鸡屎味给吓跑吗? 董欣然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女儿坐没坐相,架了个二郎腿在那啃苹果的画面,一边啃一边还毫不吝啬地吧唧嘴…… 她原想责备几句,可是,心疼,却盖过了数落的欲/望,女儿之所以这样,全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作的孽…… 董欣然哀伤地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取走她的苹果,“苗苗……”给她取名苗苗,就是希望她永远像一颗幼苗不知风雨,开心简单,然而,如今,每次叫着这个名字,她心里就虚得慌。 董苗苗打了个饱嗝,双手往头下一垫,“呃……是不是又要去相亲啊?” “……”董欣然哑口无言,的确是…… 董苗苗翻了个身,侧身躺着,“去就去呗!告诉他,我今天想吃蓝龙虾!” “……”董欣然对女儿的态度已经习惯了,轻轻搂着她的肩,把她翻转过来,“你叔叔说对方订了厉家菜……” 她猛地坐起,笑容满面的,“我什么时候有叔叔?我只记得我爸是独子,死了之后家里就再没人了。” “……”董欣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就要吃蓝龙虾!”她起身,进了浴室。 不慎,军官证掉落下来,展开着,身穿军装的男人照片分外显眼。 董欣然捡起,惊讶且欣喜,“苗苗,这个人是……” 男朋友? 董苗苗一把抢过来,“二十块钱买的假证,出去玩混票用的!” “……”董欣然再度被呛,眼睁睁看着她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董苗苗将门一关,就像她平素爱吃的一颗小小山核桃,轻轻一锤,所有坚硬的外壳都在这一刻碎裂开来,露出里面沟沟壑壑的心,依稀的,能闻见焦糊的味道。 原想将军官证扔进垃圾桶,可转念一想,不知道这对于遗失军官证的人是否算是大事,毕竟部队纪律严格,于是顺手扔进了她的护肤品收纳箱里。 那里面,满满的一箱,各种高大上品牌护肤品,好些还没开瓶就已经过期了…… 就像她衣柜里的衣服,还没穿过就被她随手散给单位同事,然后告诉别人全是a货,要多少有多少…… 她并不喜欢用这些所谓的名牌货,她的前十八年从来不懂得品牌,白t恤牛仔裤曾是她最中意的打扮,她只是喜欢刷卡的感觉,听着pos机出票时咔咔的声音,莫名地会有一种快/感。 她明白这有些病态,可是,她却戒不了。 她分明知道,哪怕每个月都把她钱包里这张某人的副卡刷爆,也填补不了她人生中的缺失,可是,她仍然固执地在坚持着。 如此矛盾。 就好像她一边抗拒着这个人,一边却又会因为这个人的忽视而恨得心里发痛。如此,便享受着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方式--她刷卡,疯狂的刷卡,然后,另一个角落,便会有人疯狂地收到短信,而后,月底再疯狂地给她还钱。 这样,他就不会忽略她的存在了…… 傍晚,她画了个精致的妆,挑了件配得上餐厅那只蓝龙虾价格的连衣裙,准备前去娱乐,不,是去相亲。如果老妈知道她把相亲当成娱乐,一定又会彻夜不眠的,她不能伤害妈妈脆弱的心灵。 “苗苗。”董欣然不放心,叫住了她。 “嗯?这样打扮好看吗?”她轻拈手拿包,故作优雅地在董欣然面前转了个圈。 过于做作的样子让董欣然再度头疼,“苗苗,这一次你就认真点啊!你叔……不是……他说这回这年轻人相当不错,你年纪不小了,也别太挑,我都不知道你在挑什么,哪一次介绍给你的不是精英?” 她挑什么?相亲的次数足够凑一打了,可是每次回来,她总能找到奇葩的理由没相中:有狐/臭!有狐/臭就算了还用香水!人中太短!不长寿!皮鞋不是她喜欢的款式!爱吃香菜!领带颜色太鲜艳! 今天该找什么理由呢?她等下再想想…… 不过,还是答应得美美的,“好呢!妈您就放心吧!我一定牵一头回来!” “什么叫牵一头?你这丫头!”董欣然急了,追着她喊,“他这次真是挑了个最好的给你,你要珍惜啊!” 呵…… 他?她的父亲,她得叫他叔叔…… 心中苦苦地流淌着不知名之物的她,终于笑吟吟地坐在了蓝色水晶灯的盈盈光辉里,周遭爵士乐环绕,而对面坐着的人,的确……乃上上之品。 只不过,这种品相的男人,就像她今天身上这件奢华的连衣裙和那只拿在手里logo光芒万丈的手拿包一样,和她无法契合。 一个骨子里穿牛仔裤和白t恤的人,纵然包上了华服美衣,那也像鎏了金的陶瓷娃娃,再如何光彩照人,本质上,还是一坨泥。 她很有自知之明。 一顿饭吃到此时恰恰好,盘空酒尽,一点也没浪费,她也很争气,没有抠鼻掏耳给某叔叔丢人,大约是因为今日这x先生让她看得有些顺眼,对了,叫什么先生来着?忘记了…… “董小姐平素有什么娱乐?”对方谦谦有礼地问。 她想回答,她的娱乐就是相亲,会不会吓着对方?看在x先生这张赏心悦目的帅哥脸的份上,她决定不吓他了,于是捏着嗓子答,“我的爱好很多啊,比如博览群书,没事的时候写几篇文章评点天下大事,或者看几部深度大片,让自己反反复复思考人生。” x先生笑了,很温润的样子,令人眼花缭乱啊…… “这么巧?我平素也喜爱看看书,但是写文章,我可就差了些,不敢提笔,不知道董小姐的文章发表何处,可否让在下拜读?”x先生愈加谦恭了。 她轻轻抿了一口水,“可以啊!我每周都有一片文章见报,下次带给你看。” “如此,真是深感荣幸。” 她呵呵,下次把xx周报甩到他面前,看看她一个二流小报的三流娱记是如何狗仔地揭秘明星逸事的吧! 正打算再优雅地轻抿一小口水,眼皮却无端一跳,握着水杯的手也随之一抖,温水溅了出来,湿了她的手背。 她的视线里,有男子缓步而来。 x先生细心地发现了她手背上的水,忙拿了纸巾,却并没有给她擦,只是把纸巾递给了她。 她再一次感叹,的确是个好男人,与女士第一次见面的分寸都拿捏得不那么近。 眼睛的余光瞥见那人越走越近,她莞尔,伸出手去。 x先生微怔,不过,还是识趣地帮她擦拭了,而且,擦拭的过程中,脸色渐渐泛起了粉红。 —————————————————————————— 有好些亲一直惦记的苗苗番外开始更新了,目前以更新二哥的番外为主,这个不知道能否保证日更,只能尽量哈~! 明月何处照我还 2 真是可爱的人啊…… 当某人走到桌边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和x先生的相握了。 x先生表情一滞,某人表情更是一滞丰。 她却妩媚一笑,“亲爱的,等下我们还去昨晚那个酒店吗?尽” x先生脸色更红,严重也闪过一缕错愕,而她桌边的那个人,却在错愕间,深深地锁上了眉头。 她脸上笑得妩媚,内心却笑得狂野,狂野地大笑着,一缕苦涩,将内心深处最久远的痛楚挖了出来,岩浆一般弥漫开来,痛如灼烧…… 她可以说,她就喜欢看他这副模样吗? 如今最流行的一句话是什么?看见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她就喜欢看见他过得不好,虽然,她也挠心挠肺地难受…… 她知道自己作,可是,她放不开,也放不下,这是她永远也放不下的结…… x先生虽然腼腆,可是,却是个通透之人,眼神瞟了一眼桌边的人,笑,“好啊,那……我们走吧。” “苗苗。”那人强势地拦住了他们,并且对x先生说,“我和她谈谈。” 董苗苗听了,脸上露出无辜而天真的笑来,“这位先生,我认识你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那人却看也不看她,只对x先生说,“洛尚,我可以谈谈吗?” 董苗苗顿时呆住,这两人是认识的?!这两人为什么是认识的?!不过,转而冷笑,也没啥奇怪的,北京城只有这么大,圈子则更小了,谁不认识谁啊? 那位x洛尚,原谅她还是想不起他姓什么,听了他的话之后,居然还扬起一个戏谑的笑,欠了欠身,对她说,“我在外面等你。” 于是,就这么将她抛下了…… 她也转身就走,却被那人再度挡住了去路,“苗苗……” 那人的眼神里,豪不掩饰地流露着心痛。 呵,她要他的心痛何用? “苗苗。”他坐在了x先生之前坐的座位,“我们好好谈谈?” 董苗苗想了想,难不成还怕他?坐下来,朝着他笑,“亲爱的,你不回去和你老婆谈,来我这有什么好说的?” 那人眉头皱得很紧,目光却如炬一般,仿佛直视进她的内心里,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张军官证照片上之人的眼睛,呵,还真像,就是这眼神,让人无处可匿…… “苗苗,已经过去几年了,你能好好生活吗?”他皱着眉头说。 她仰头,笑得十分灿烂,“这位先生,您哪知眼睛看见我过得不好了?我看看我浑身上下,哪一件能表明我过得不好?再看看我面前这只蓝龙虾的残骸,过得不好能吃上吗?再看看我的笑容,再好好想想几年前我有没有去你的婚礼上大闹一场,如果我当年去抢亲了,那就证明我过得不好!可是我没有,所以,您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弄得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似的,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别把自个儿太当人!” 她说完又笑了,“也难怪,你们家的都不是人!” “苗苗。”他轻轻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就像一股清泉,清凌凌地在她翻滚着岩浆的心里流淌,这么多年,他总是这样,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他了,每一次遇见,无论她怎么冷嘲热讽,无论她说得多么难听,他都不会生气,只会这样叫她的名字,就好像他第一次知道她名字时一样,轻轻地,软软的,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 他是觉得亏欠她吗? 其实,大可不必啊…… “苗苗,你是怎样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依然那般清凌凌地看着她,目光在蓝盈盈的水晶灯下,泛着淡淡的凉意,透着一股凌厉的蓝光。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去,是啊,她在装什么呢? 天下所有人,只当她没心没肺,只当她花痴帅哥,只当她贪慕虚荣,只当她钟爱a货,只当她换男朋友如换衣服,只当她交男朋友只为贪图物质享受…… 可是,就算她骗得了天下人,甚至骗了自己妈妈,却独独的,骗不了他…… “有烟吗?”她问。 他脸色愈加难看,“我不抽烟!” “呵……”她笑,几许调侃,“也对,我忘记了……你们家这么优秀的血统,怎么会有不良习气呢?只有我这种出身下贱的人,才抽烟喝酒勾男人,什么都做!” “苗苗!”他严厉地叫她的名字,“不准这么说自己!” 她便笑得嘲讽,“大少爷,你到底要怎样啊?我自命清高装淑女,你不信我,好吧,我把我下贱的本色露出来,你又要生气,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苗苗!我知道你不是……”他眼里的痛苦像银蓝色海洋里丑陋的礁石,暗黑地扭曲着。 她的心忽然就疼了…… 看着他,仿似看见了那年身穿白衬衫的他,干净的衣领,淡淡的薰衣草香。 “苗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要恨,就恨我,要怨,就怨我,不要糟践自己,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找个人来爱你……”他眼里那亮亮的,到底是水晶灯泄落的光,还是水珠呢? 她眼眶微微地湿润。 端起杯子,仰头喝尽了水杯里的水,同时,让那些湿润退了回去,冲着他微微地笑,“想想,你还爱我是不是?” 他一愣。 想想…… 当初她给他的昵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称呼。 她已经好几年没叫了……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称呼甚至想起这个名字…… 不,她没有资格再想了…… 早就没有了…… 她呵呵一笑,起身,走到他身边,就势坐在了他腿上,染着红蔻丹的雪白的指尖点过他的鼻子,“那……今晚我就不做那人的生意了,陪你怎么样?” “董苗苗!”他一声爆喝。 她笑得眼神迷乱。 他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否则他那么好的脾气,怎么会在餐厅这种场合用吼的? 她穿着高跟鞋的脚晃啊晃的,坐在他腿上就像坐着摇篮,只是,仍然在笑,“呃……大少爷嫌我脏了?早知道,该把第一次给你就好了……便宜了那些花花公子……哈哈哈……” 她一点也不在乎餐厅里的人怎么看她,一点也不去忌讳在这么高档的餐厅里这般坐在男人怀里,这般放肆地笑有什么不妥,她原就不是属于这种地方的人,而话说回来,谁又敢说高档的外包装里面包裹着的全是高尚的东西呢? 他僵直地坐着,眼神里的愤怒要将她燃烧了一般。 她心中暗叹,他是个好人…… 于是,笑容敛了,微微侧头,在他脸上一亲,“想想,再见。” 起身,泪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想想,再见。再也不要见了。 我不恨你,我只是,不想再难过…… 走出餐厅,x先生还在等她。 明亮的街灯下,她脸上泪斑明亮,伸手一抹,欲抹去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可是,再浓的睫毛膏,也遮不住眼里的忧伤。 x先生是个绅士,做的也是绅士的事,绝不会点明她此刻的狼狈,只是恰到好处地表明,他一直在等她。 她在他面前站定,一脸的不正经,指指餐厅里面,“他说你是个好男人,所以,好男人就不要配我这样的坏女人了,找个名门淑女娶了吧,我就不耽误你了!再见!不,不见!” 说完,她转身沿着马路晕头晕向地走了。 “我送你,你去哪?”他冲着她背影问。 她在夜风中摆摆手,“不用,我需要走一走来冷静一下,顺便思考思考人生,酝酿我的下一篇大作!” x先生望着她的背影,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而惨的是董苗苗,她晕晕乎乎走了一大圈之后,高跟鞋累得脚疼,终于想起要打个车,才发现两手空空。 呵,所以说,这种潇洒不羁转身就走的事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像她这样的,就把包包落在餐厅了…… 她也不想回去拿,就这样走着吧,走到哪里是哪里,人,难得有这么一个晚上,撕下所有的伪装,只在繁华而陌生的夜灯里,肆意地流泪 …… 流着眼泪,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x先生这顿相亲饭还没买单呢,难不成也是想想大少爷买了?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哀叹,果然像她这么俗的人,连一件风雅的事都做不来的,你说,这街道,夜风,豪车,灯火阑珊,断肠人在北京,多文艺的一件事啊,生生让她这俗气的脑子给毁了…… 明月何处照我还 3 不过,她还是想装b的惆怅一句:这头顶明月当空的,照得她心里心慌慌,何处是她回家的路呢?她的家,又在哪里? 至少,北京,不是…尽… 她没想过该怎么回家,在路上仰头望天晃荡着,直到一辆车在路边停下,车里人下来,默默地把包交到她手中,“你的包忘记了。” 她接过来,恍恍惚惚地笑,“谢谢。” 而后越过他,继续往前走丰。 那个人,和当年那件白衬衫一样,被她剪碎,再不复存在了…… 回到家里,一进家门便听见嘤嘤的哭声,再一看,客厅一片狼藉,桌椅倒地,玻璃渣更是碎了一地,而母亲,则坐在沙发上哭。 她怜悯地看着母亲,心痛,却无法同情,而且内心深处生出一丝鄙视来,完全可以不必这样的,不是吗? 不过,毕竟是母亲。 她轻轻走到母亲身边,坐下,靠着母亲的背,轻唤,“妈。” “苗苗……”董欣然转过身来,抱着女儿哭。 “这是……”她有种预感,该来的总会来的。 董欣然悲戚不已,“是她,她带人来砸的……” “……”果然…… 这样的母亲,让她心里那点鄙视又壮大了那么一点点,她抱着母亲,面无表情地说,“妈,何必呢?那么多年我们没有他的日子也过来了,何必在这里呢?” “我……”董欣然双目红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妈,我不喜欢北京,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我们回老家好不好?”她僵硬地任由母亲抱着。 北京这个地方,击碎了她所有的梦想和所谓的单纯,她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董欣然却眼现犹豫,“可是……” “妈,您到底在可是什么?”她无法理解母亲的思维,“难道你还留恋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留恋这种金丝雀的生活?还是习惯了被人冷言斥责?” “苗苗,你一个b大毕业生,回小县城里去?你这么多年不白费了吗?你的梦想呢?”董欣然流着泪问,“苗苗,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梦想? 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记者,绝不是现在这种二流小报的三流娱记,而是一名真正的大记者,激昂文字,指点江山,穿越战火,针砭事实。 所以,她这个小县城长大的姑娘,真正十二年寒窗苦读,考入著名学府b大中文系,然而,却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且,还遇了一个一辈子也不愿遇的人。 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她还会是那个穿着朴素胸怀大志的县城姑娘,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她会以为自己的父亲是那个县城老师,一生清贫,终年劳积,最后倒在讲台上;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她会在恰到好处的年纪好好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生子;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 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姓宁。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恨这个姓,恨到了极点。 她毕业,他给她找了工作,完全可以让她实现她的梦想,可是,她却将派遣单当着他的面撕了,自己应聘去了一家二流小报,从此与明星是非打交道。 呵呵,b大中文系毕业生,来到这家小报社,足足让人议论了一个月…… 最后得出结论:b大又怎么样,照样找不到好工作…… 用母亲的话来说,她在作践自己…… 也许吧…… 从衣食住行,到生活方式,她全在作践自己,她再也找不到从前的董苗苗了…… 母亲总将这一切的错归于她自己,她也曾这么想过,她甚至很傻很天真地也问上天,为什么上一代的纠葛要她来买单,后来,她想通了,是她自己作,怨不得别人…… 所以,母亲的今天,也是她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 她没能说服母亲,只能陪伴她,流泪到天亮。 第二天,化了个浓浓的妆,遮盖她憔悴的容颜去上班,略迟了那么一点到,这于她而言是常事,似乎,生活中已经没有了她在乎的东 西…… 只是,今天的报社有点小热闹,写字楼别单位的都围着在看是怎么回事?又八卦吗?她立马打了鸡血,对一个娱记来说,还有什么比八卦更振奋人心的? 她挤进去,却不曾想到,原来八卦的主角是她自己…… 她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醒目的“私生女”三个字,刺着她的眼睛,那些贴在墙上的类似于大字报似的东西,写着“私生女滚出北京去”、“被男人包/养的不要脸的臭婊/子董苗苗”之类的污言秽语…… 不,或许,那些并非污言秽语,污的人是她自己而已,人家并没有说错,她原本就是私生女…… “你就是董苗苗是吗?”一个男人嚣张地走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把她直接扇翻在地,之后,又上来了几个人,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 有很多人看,却没有人帮忙,而她,也没有挣扎。 后来,那些人还抢了她的包,抽走了她所有的卡,之后将钱包重重砸在她脸上,其他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好些人嚷着抢劫,将那些围住,并且要报警。 她全身疼痛,头晕目眩,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对他们说,“让他们走吧,不用报警了。” 放了那几个男人离去,其他单位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报社同事问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请了个假,摇摇晃晃出去了。 再一次地,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模样她是不敢回去吓妈妈的,心头倒是有一个最温暖的去处,也是她在北京唯一在乎的人了--桃桃,可是,这副样子又能去吓桃桃吗?在桃桃眼里,她永远是一颗没心没肺花痴帅哥的开心果呢…… 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没有哪一个时刻,比现在更想离开北京。 兜里还有些现金,她上了公交车,准备去火车站。 一路,都有人奇怪地看着她,她毫无感觉,还有人给她让座,她也只是木然说了声“谢谢”,再木然坐到站,木然下车。 售票厅排了许多的人,她排在最末,看着那些离她遥远的窗口,看着别的窗口军人优先的字样,想起自己捡到的那张军官证,想到自己跟妈妈说买来混票的玩笑话,后悔没带在身上,没准还真能混上一张票…… 原本脑袋里就就嗡嗡嗡的,一旦胡思乱想,脑子里就更混乱了,所以,现在她是看错了吗? 越过她身边走向军人窗口的人是他? 只见他在窗口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结果,却返回,往她这边走来。 真的是他…… 他并没有注意她,直接走到她身后,和她一起排队。 她明白过来了,他的军官证在她那儿,所以,他没法在军人窗口买票…… 原来她脑子还没那么糊涂…… 可是,如果她不糊涂,她就不会做出接下来的傻事了…… 她竟然脑子一抽,回过头去对他说,“您好,方参谋。”她的本意真的是好的,她想告诉他,他的军官证掉了,在她那儿,方便的话留给地址,她以后给他寄回去…… 哪知,他见她的眼神却如见了鬼一般,“我……们认识?” “……”哦……他们只见过一面,他必然不记得她……“您好,我是陶子的朋友,就是你们团长爱人的朋友,上次您救过我们的。” “……我……”他若有所思,指着她衣服,“你这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上血迹点点…… “还有这些……”他继续指着她脸上,神情严肃,俨然警察见了罪犯的表情。 她脸上?她还真没感觉…… 伸手一摸,才觉得疼,看看手指,还沾了血迹…… 她呵呵一笑,有几分傻气,“假的……我们……我们单位准备五一节的节目,刚刚排演完呢……” 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这是被人打的,董苗苗,是傲娇霸气的女王,绝不会有柔弱的一面! 明月何处照我还 4 说完,她将染有血迹的外套一脱,准备扔了,光穿着个衬衫。 他一个特种兵,怎么会相信? 只是,他没这个心情管这份闲事,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他有什么可多事的尽? 两人再无话。 队伍缓慢移动,总算轮到她买票了,售票员问她去哪里,她却犹豫了,该去哪里呢?她真的不知道…丰… 想了想,说了自己老家的名字,那里,有青山绿水,有她最简单的时光。 都说人,必定是在历经沧桑之后,才会有怀旧的习惯,她,算是吗? 她拿了票,离开窗口。 给妈妈发了短信,只说自己有采访任务,要出差一段时间,不然,玻璃心的妈妈又不知会多么担心。 而后,便仅揣着那张车票,上了车。 都说,人生必然要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她,在进行着一场说走就走的逃亡…… 是的,逃亡。不是逃避。 她买的是下铺的票,坐下之后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出现,她抬头一看,果然又是他--方驰洲。 呵呵,他要去云南吧?果然还是一个方向。 方驰洲显然也看见了她,微怔,不过,根本没跟她说话,连点头这样最基本的理解都省了,直接上了中铺--还就在她头顶。 好吧,她也躺下了,昨晚一夜没睡。 无论生活多么遭罪,都不能阻止她倒头就睡。 呵,这是她这么几年来神经病一样的生活里,首要的法则…… 她一向以自己天塌下来也能倒头睡着的技能为荣,而且无论环境多么嘈杂…… 而她这一睡,直到憋得内急才醒,于是下床,去了厕所。 待解决完大事,顺便洗了个脸,再往铺位走时,却听见方驰洲的声音在说话。 她绝非有意偷听,但他的声音在火车的哐当声中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她耳朵,很是冷淡,“已经离婚了,你还要怎样?” 呃…… 这偷听壁角真是件糟糕的事,不小心还听到人的隐私了…… 拜托,不是她私心地要听隐私,而是,她的职业便是三流娱记好吗?有八卦不听,那她简直没有职业道德! 所以,为了对得起她的职业,她停住了脚步。 而方驰洲,也陷入了沉默。 躲在一旁的董苗苗凭着她多年职业经验,猜测对方是他老婆,而且正在说什么激怒他的话,因为,他垂在裤缝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果然,接下来,他的声音更冷了,硬邦邦的几个字,“放心,我不会说的。” 不会说?不会说什么?不说他们已经离婚的事?还是他老婆有什么秘密不让他说? 她正寻思着,他电话结束了,背对着她,冷冷地说了句,“出来吧。” “……”是说她吗? 她四下里看了看,应该是她了…… 他脑后长眼睛吗?在这种心境下打着电话还能知道是她在后面偷听? 不过,想想也对,这点警戒心还是应该有的,否则他一个特种兵团参谋,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只不过,听壁角被人抓住,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呵呵一笑,走出来,“那啥,我什么也没听见……” 这话好像挺傻,此地无银三百两,尤其,对面这人还有如此锐利的目光,再加上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巨大的压迫感重重压下来…… “好吧,我不是故意的……”她低下头来。 他没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率先走往车厢了。 她耸耸肩,跟在他身后,有种灰溜溜的感觉。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车厢里浓浓的,充斥着方便面的味道。 随着他回到铺位,却见他站在她床铺面前不动了,怎么回事? 她探出头去一看,只见她的床铺上不知被谁泼了方便面的 汤…… 见他俩回来,对面铺的一带着孩子的女人马上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小心……” 那人道歉还一脸诚恳…… 怎么办?难道逼对方和自己换床? 说实话,董苗苗虽然看起来强悍,可是,别人不小心搞脏的床,真要她逼,她也做不出来,何况人家还带着孩子。 但是,不逼别人就得委屈自己了…… 只好这样了,找个什么东西垫一下吧…… 正在她心里别别扭扭的时候,方驰洲把自己铺位上的包拿了下来,扔在她床上,对她说,“你睡上面吧。” “……”呃,出乎她意料了,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而且他们也不算熟,更何况,刚刚她还听了不该听的……“这个……怎么好意思?”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坐下了,那眼神仿佛在说:装什么装? 好吧……她真的是假装客气一下,她很想睡他的中铺去…… “那……谢谢了……”她老实不客气地把包扔到了中铺,再客气一阵他反悔了可怎么办? 列车员推着盒饭过来了,她赶紧坐在窗边的凳子上,脚收起来让路。 伸头看了一眼小车里的盒饭,和她意料中的一样,不合她的胃口,便打算不吃了。 不过,如果天真地以为她就此饿肚子那就大错特错了,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胃,这是铁的法则。总之,人生在世,吃好睡好,方得始终啊!她的打算,是等下买些零食吃…… 坐了一会儿之后,零食小车倒还没推来,方驰洲却从包包里拿出“炸弹”来了…… 酱肘子?!咸菜?!辣酱?!还有白乎乎的大馒头?! 话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也能自带粮食上火车? 她直愣愣地看着人家,不,是看着人家的酱肘子……还是两只的……很大两只…… 方驰洲正准备啃,抬头看了眼她,停下了,把食品袋递给她,“要不?” “这个……”她决定不客气了,一来那不是她的风格,二来,他也一眼就看穿不是?“嘿嘿,谢谢!” 有了酱肘子,治好一切刀伤箭伤心理创伤有木有? 这时候,饮料零食小车终于推过来了,她一眼便看中了小车里的啤酒,喝酒吃肉,才是人生大事啊,这酱肘子和啤酒难道不是绝配吗?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治愈她的!话说,哪一回她或者桃桃受了伤,不是相邀去饱吃一顿,吃饱喝足后,伤也就好了呀? 所以说,对一个女人来说,美食都治不好的伤,那也是无药可救了…… 买啤酒的时候她买了两罐,礼尚往来啊是不是?人家送她酱肘子大馒头吃,她总得还人家点什么,再说了,他不是刚刚离婚吗?正所谓借酒消愁啊,她如今送他啤酒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所以,拿到两罐啤酒之后,她对他扬扬手,“接着。”然后扔了过去。 方驰洲身上很好,利落地接住了。 两人几乎同时揭开拉环,她冲着他一举罐,如果不是在火车上,旅客众多,或者,她会想跟他说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没理她,自顾自地喝酒,吃肘子肉,啃馒头。 他似乎不爱说话,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心情不好,吃起东西来应该是部队的作风吧,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就搞定,然后,再次睡下,就睡在那张脏床上,连纸都懒得去垫…… 部队的,都是这么不讲究吗?在野外惯了? 她默默啃着自己这份肘子,悄无声息地将大馒头也顺便消灭干净了。 她自诩吃东西快,可是和这位参谋长同志比起来,还相差很远…… 他一躺下就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在养身,她吃完之后没有打扰他,爬到中铺,准备躺着玩手机。 列车上空调温度有点低,她扯过被子来盖着,一个奇怪的念头却突然冒了出来,这床是他刚才睡过的……这被子也是他盖过的……她可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睡男人睡过的床……当年,想想的便宜她都没能沾上…… 无端的,觉得有些异样,脸也有些热了 起来。 明月何处照我还 5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提醒自己,董苗苗,出息点,怎么就跟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呼了一口气,好似把这种无形之中存在的男人气息给吐出去了,然后,静下心来,打算看看电子书尽。 桃桃的新书好像已经完结了呢,她这段时间没心情看,还没去捧场,正好,坐火车无聊,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倒是可以看看书的。 她看书的习惯,总喜欢先看看结局,虽然知道桃桃不会写悲剧,虽然自己已是年纪不小的剩斗士,可身为女人,总有着恶俗的王子公主幸福结局情结,这情结让她自己都有点鄙视自己,这世界的定义是,灰姑娘常有,而王子不常有也…… 咦,桃桃这次这结尾写得有点劲爆啊…… 颜色这么重丰? 她嘿嘿一笑,桃桃这妞儿,啥经验也没有,二十六七的姑娘了,恋爱也没谈过一次,如今嫁了人,死没出息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大兵老公给扑倒了,这样一个至纯至净的人,居然能写出这么重口味的文章来,她是在哪里补的血? 话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桃桃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啊?还看得真让人耳热心跳的…… 莫名地,刚才那阵男人气息又回来了,躺在这被子里,觉得这空调的温度突然升高了…… 她略略掀了被子,翻身,侧躺着。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手却没拿稳手机,翻身之时,手机竟然坠落下去了。 “啊?”她惊呼,这掉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摔坏了啊…… 赶紧往下一看,只见她的手机稳稳地,落在了下铺方驰洲的手中…… 好身手!她暗赞。 并非有意看她的手机,只是一种下意识地本能瞟了一眼,然而这一瞟之下,却有几个异常惊人的词跃入眼帘…… 他眼里便升起异样的光,几乎于蔑视的,把手机扔还给了她。 “不是……”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好吗?他看见什么了用这样眼神看她?桃桃写的东西很健康好吗?内容也积极向上啊! “喂!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她从中铺探个头出来,跟他说话。 可他这回连异样的眼光也不给她了,直接合上了眼睛,再度闭目养神…… “喂,方参谋,方池州,方……”她真的看的是纯爱小说好吗?真的……默默地捧着手机躺了回去,哀悼她的名声,不过,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有过名声呢…… 默默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她欲哭无泪,拜托,就不能早那么几秒暗下去吗?她强悍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纯情萌妹子的心好吗? 之前看书的激情被彻底打消下去。 她将手机一扔,还是继续睡觉好了…… 她是早上五点多到站。 正睡得呼呼的,列车员来叫她换票了。 天色刚蒙蒙亮,车厢里的乘客基本还没醒来。 她换了票,没有了睡意,下了铺位,把东西整理好。 下铺的方驰洲还一动不动地躺着,应该还在沉睡吧。她想着的还是那张军官证,原本在售票厅就要跟他说,结果到现在吃了他的肘子,听了他的八卦,却还来不及说的。 于是从包里的的备忘里小本本上撕了张纸下来,写道:方参谋,您的军官证上次遗落,是我捡到了,这次没带在身边,下次有机会再还给你。 她本来还想写一句,谢谢你的肘子,可是想到最后他给自己的那个蔑视的目光,把这句话给省了,甚至,连落款也没写,他知道留言的人是谁吧? 将纸条轻轻放于他枕边,然后提了包,回到床边的座椅上。 火车进站,下车,清晨的空气有些冷,风一吹,她全身鸡皮疙瘩直起。 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她却忽然不知道自己来干嘛了,这里除了往事,什么都没有,就连她曾经认为的亲情的唯一联系--父亲的墓冢,对她而言,也变成了尴尬的存在。 站在火车站的人潮里,她有种买票马上离开的冲动,可是,想到自己脸上那些明显的伤痕,最终还是找了家酒店,休息,养伤。 过了十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猪样生活,终于恢复到看不出一点 痕迹的样子,她也才有脸出酒店,走走旧时的路,寻找她想要寻找的质朴时光。 最喜欢的,是坐在操场的阶梯上,看升旗台上的国旗随风飘扬。 当年的她,可是学校的升旗手,而且,是最帅气的,负责将旗子展开的那一个,为了练这个动作,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新闻联播时的升国旗仪式,只觉得那个将旗子甩开的军人,是全世界最帅的人…… 下课,或者放学,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在操场上玩耍打球的画面,也让她想起了她的少年时代。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做,只是和最要好的朋友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看着头顶的天空,一人戴一只耳机听双方都最喜欢的歌…… 那时候纵然享受那样的蓝天和阳光,可少年人的心境,总是嫌天空太小,世界太小,装不下她们美好的梦想,然而,终是在外走了一圈,才知晓,彼时的阳光才最灿烂…… 为什么人总是在往回看的时候,才能看到曾经的美好呢? 只怪彼时心太高…… 她的父亲,将她养育长大的那个人,曾经说,女孩子,当个老师挺不错,问她可曾愿意继承他的事业。 当时的她,只道教师太平淡,她年轻的生命,怎会甘于无风无浪的生活? 呵,想起当初的自己,她倒是笑了。 看着这些纯真的孩子,如果一切从头来过,她未必不愿意当一个老师,只因为,童心可贵,跟孩子们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简单快乐吧…… 可惜,简单快乐的日子太短暂,她最终还是要回北京的,那个闹心的地方,有她的母亲。 母亲并不知道她在报社遭遇了什么,也不会知道这十几天她真正去了哪里,只当她是真的出差去了。 而回到报社,头儿却质问她,这么多天不请假,她这份工作还要不要? 没请假吗?她分明记得是请了的。 接下来头儿就开始怒斥她的各宗罪,面对头儿怒气冲冲的臭脸,她心里有种冲动,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奔腾,在头儿的手指快要指到她鼻尖的时候,她笑了,轻轻地,四两拨千斤般说了一句,“我不想要了。” 头儿一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怔。 她洒脱地将包往肩上一背,“不干了,拜拜,谢谢您这几年的照顾!”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走出报社,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可见这份工作,除了让她遭罪还能带来什么?而这遭罪的事儿还是她自己自找的! 所以,从现在起,她再也不要自己找罪遭了,想想有一句话说得真不错:好好生活。 她的确是该好好生活了…… 她想离开北京,回家乡去,虽然那是个让她尴尬的地方,可是,却是最真实的地方。 不知道一纸b大中文系的毕业证,能否在家乡找到一份老师的工作? 凭着她三流记者的不烂之舌和勤快的腿,她回家乡四处联系,然而,却从当初教她的一位老教师那里得知,他刚刚从云南回来,响应支教,去了那里好几年,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欠佳,才不得已回来,而那样地处偏僻的高原学校,永远都需要老师,只不过,生活清贫。 云南高原,格桑花盛开的地方,她听桃桃描述过。 老师把学校的情况给她说了一遍,还给她看了好些照片,看见照片的瞬间,她忽然就下了决心:去! 她是一个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人,只是妈妈会支持吗? 一如她所料,妈妈强烈反对,对于她的人生,妈妈已经做出了规划--最终极的规划就是将她嫁出去,而且要嫁入豪门当正室。 正室?这个词听起来真让人觉得好笑,不过,这倒是妈妈能想出来的词。说白了,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这个女儿替她完成当年不能嫁入豪门的梦吧,只是这个梦,真的让她恶心…… 明月何处照我还 6 而真正让她恶心的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每一次的出现,都会让她无颜以对,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她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反而好意思呢? 果然,这个世界,是为脸皮厚的人而造的丰。 一张卡,被重新推到了她面前,那张被人抢去的卡。 而斥责,也在这时候迎面而至,“好好地给你介绍的大好青年你不要,你非要去招惹他!他是你能招惹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是……生气? 她想笑,目光落在这个义正言辞斥责她不要脸的男人身上--她的父亲。 她越来越不明白,这样一个人还有脸?而且,还有脸斥责她不要脸? 她捏着那张卡,用力地砸向他的脸,眼神讽刺,阴冷,“爸爸!”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爸爸,从前,她都听妈妈的话,叫叔叔。 可是,她倒是觉得,“爸爸”这个称呼,比叔叔更具有杀伤力。 而事实果然如此,他的脸变了,显然被这个称呼所击倒。 “我很想问你,你站在你的私生女儿面前,有什么资格来说要脸这两个字?我都替你不要脸!”她带着鄙夷,说出了这番话。 董欣然紧张了,大声地呵斥她。 而他,则气得发抖,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很重,她很疼,可是,她没有哭,反而笑着迎上去,“据说,一个人打了你的左脸,你要把右脸也给他打,那么这边呢?爸爸,难道你打了我就能抹掉我是您私生女的事实吗?就能变出脸皮来遮住您那没皮的脸吗?” 她知道,这么说爸爸,是大逆不道的。中国人孝字当先,可惜,她管不住她的思维,管不住她的嘴,要庆幸的是,她管住了自己这双手,若按她的脾气,她是要打回去的,好吧,她怕遭雷劈…… 宁守正扬起的手,终于没有落下去。 而她,也将脸收了回来,含恨而笑,“爸爸,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打我的人,就是你。” 说完,她拿起包,冲出了家门,脚,踏上她摔在他脸上而落地的银行卡,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钱来弥补的。 到了外面,满街的车来车往,华灯初上,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她曾经向往的城市,对她而言,如隔了一道浓浓的迷雾,模糊而陌生,看不清楚。 捂着脸,脸上被打过的地方,还火/辣辣地疼,心中对格桑花开的圣地忽然滋生了更加强烈的向往。 终于,是要道别了,不再顾及其它。 北京数年,当真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除了想哭,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也许,她真的该大哭一场了吧,那么多该哭的时候,她都是笑着走过来的…… 笑久了,也会累…… 眼泪在夜风中无止境地流。 她进了一家酒吧,北京最后一站,把没有做过的事情全做了吧…… 只是,酒流进心里,苦的,还是心啊…… 她拿出手机来,给唯一的牵挂打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桃桃叫她的名字,那种想哭的感觉再一次膨胀,第一次,在桃桃面前流露她脆弱的一面,凄然叫着她的名字,“桃桃……桃桃……我要走了……” “苗苗?你怎么回事?到底什么意思?你在哪里?我马上来!” 她听见桃桃焦急的声音,也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在云端般票面,“在……三里屯的酒吧……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 电话挂断,继续捧着瓶子喝,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影冲过来,一把抢走了她的酒瓶。 她睁开一双醉眼,依稀看见是桃桃,在吹散的发丝遮掩里朝着桃桃笑,“桃儿,你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桃桃把她搂进了怀里。 她听见桃桃的心跳,在离她耳畔最近的地方,这是她在北京这几年最温暖的所在。 她想哭,却笑着推开桃桃,“别!别 啊……这儿是什么地方?搂搂抱抱的,等下别人以为我们是lei.丝……” 没想到,桃桃这个傻妞,竟然说,“lei.丝就lei.丝!没啥大不了……” 呵呵…… 她再次笑了,谁说的,一个靠谱的闺蜜抵得上n个不靠谱的男人…… 她抱着桃桃,“你怎么了呀?这么肉麻!你个臭丫头,想害我呢?自己嫁了心中的黑马王子,就想妨碍我找帅哥?去去去!就算是蕾.丝,姐姐我也是男女通吃!” 说完,还趁机摸了一把桃桃的胸,这才是她,不是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之前说得那么恐怖?快被你吓死了!”桃桃紧张地问。 她撑着胳膊,看着桃桃,只是笑,心内却酸楚难耐,“桃儿,我辞职了,打算离开北京。” “为什么?” 她的眼里终于涌起泪光,摇头微笑,“不为什么,厌了,腻了,想过一种新的生活,桃儿,祝福我吧……” 桃桃是个感情丰富的孩子,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抱着她,呜咽,“苗苗,真的要走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傻……你有傻大兵啊,还有公公婆婆疼,他们是你的家人……会疼你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一去杳无音讯,等我安定下来,自然会联系你的……”半醉的她捧起她的脸,发现她已泪流满面,不禁也倍感心酸。 桃桃,从此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啊…… 她拍拍桃桃的背,举起杯,“傻妞儿!来,长歌当哭!把酒言欢!还是我们从前的老一套!咱来谁跟谁?玩这些腻歪的干什么?喝酒!陪我喝酒!” 两个人,酒量不佳,一会儿就醉了。 两名微醺的男子,走了过来,一人她们一个,往外拖,还口吐秽言,“两位美女喝酒多寂寞啊,不如和哥哥一起喝吧……” 呵,人倒霉起来,什么破事都能遇上…… 她忽然对自己有一种变/态的放/纵感,如果只有她自己,也许她就随意了,可是,还有桃桃,她不能让桃桃受伤害…… 于是,两人挣扎扭打起来。 只是,女孩的力气到底不如男人,眼看要被拖走了,她差点想说:放开我朋友,要怎么样我陪你们…… 可是,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便有人冲过来英雄救美了…… 咦,这不是章之黎吗?还嚷着是他老婆?谁是他老婆? 她摇了摇醉醺醺的脑袋,一片打斗中,却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一身白衣,立在一片凌乱狼藉中,暗黑的灯光里,眼中仿佛流淌着星河…… 那一刻,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浑身脱力,软倒在地上。 她被人抱起,抱上了车,抱进了酒店。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在酒店的房间里,她终于大哭,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 她早该这么哭一场的,就在他怀里。 他没有动,任她这么抱着,任她哭,任她的眼泪打湿他的白衣。 “想想……对不起……我错了,我答应你……以后好好生活……一定……再也不闹了……”她醉眼朦胧,泪光模糊,心中,却突然无比清明,好似夜行负重蹒跚之人,骤然找到了方向,两肩也瞬间轻松了…… 终于是累了…… 她由着他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也乖顺地由着他给自己盖上被子。 酒店的灯光下,他的脸,还像多年前那么好看,他的一身白衣,却不再是为她了,早已不是…… 她一直,都很明白,只是,放不下…… 模糊的视线里,他满目星河的光辉如圣光,轻抚过她那些伤口。 她闭上眼,呢喃,“想想,再见,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他给她盖被子的手微微一抖。 床上的她,似乎进入了梦乡,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地翘着,纵然浓妆,亦遮盖不住她昔日的模样…… 他缓缓后退,最后开门 ,外出。 在房间门重新合上的瞬间,他眼中亮亮的,他永远也不会再告诉她,那不是星星,是泪光…… —————————————————————————————————— 各位亲亲,能在这时候还追着苗苗看的亲,也是真爱了,吉祥在此谢谢大家,可是,如今以更新那边为主,苗苗这个番外,是吉祥欠的债,来还债的,一定会还清,但是可能没那么勤快……呜呜,抱歉。 另,说明两点:第一,这个番外,可能亲们也看出来一些,跟红袖主流的文,风格不太一样,吉祥谢谢亲们一直支持;第二,关于想想是谁,吉祥一直没说,而且在这个番外里也不会说,是因为留了伏笔,这个人物在以后的文中还会出现的,所以,现在暂时卖个关子~!! 明月何处照我还 7 她终于安了家。 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 第一次走进这所学校,她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一口箱子,一个背包,头发拉直,染黑,扎了马尾丰。 这是她最初的样子,怎样来的北京,就怎样离开尽。 也许她初始的目的是想边走边看,是想流浪,可是,看见这所云贵高原深处的学校时,她突然就找到了归属感。 干净。 这是用来形容这个地方最贴切的一个词。 在网上不知道看了多少关于云贵高原的描写以及配图,所有的人都把它说得美轮美奂,可是在她看来,干净两个字足以概括所有。 每一片叶子都在高原纯净轻远的天空下干净得发亮,以指轻触,无一丝尘埃,她甚至于后来养成了一个嗜好,把叶子采摘下来,放入口中咀嚼。 学校校长是少数民族,姓白,男,看起来六十多岁了,后来她才知道,其实才五十出头。 虽然是一校之长,虽然是站讲台的老师,可是,却全然没有外面学校一般老师文质彬彬的气质,一身深蓝色衣服洗得略略发白,头发也过早地生了华发,深褐色皮肤,粗糙,且布满岁月的痕迹。 她拖着行李来报道的时候,白校长正拿了一把榔头在修理门,铛铛铛地敲得震天响。 她以为是校工,上前很有礼貌地询问校长在哪里。 得知她是新来的老师,校长很是客气,可是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后来她才知道,来这里支教的老师不是没有过,不过,最后都是要走的。 白校长带她去了宿舍,一间房,一张床,一个书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可是,仍具有同样的特点:很干净。 干净就够了。 暑假即将结束,学校做着开学的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最多的也就十几个人,校长组织开了几个会,教科书什么地备好,校舍做了检修,便差不多了。 来校几天,她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最美的,是这里的天空,蓝得透明一般,是北京的雾霾里看不到的。 夜晚,温度略低,整个山里都会安静下来,偶尔几声不知何动物叫声,感觉自己真的离那个世界很远很远了…… 不知不觉,离京已经近三月,从最初的四处游荡,到此处来报道,终于,不再是北京城里那个董苗苗。 那天,校长叫她去办公室。 她立即前往,却看见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出了校门。 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那人走得很快,迅速消失了。 她来到校长办公室,校长请她坐下,“董老师,你们班第一名学生刚才来报道了。” 哦?到校长这里来报道? “是那边部队政委的小孩,今年一年级,刚才来人给他先报道了。”校长指了指山那边。 山那边,于当地人来说,是个神秘的所在--部队所在地。 而她比当地人还知道得多一些,那里,是她所谓的堂哥所在的团,只是,她倒是知道人家是堂哥,别人却不认识她罢了。如今,宁震谦已经…… “好的。”她说。 “这孩子……”校长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又欲说还休的,最后道,“总之你用心着点就行了。” “好,我明白。”对于校长半含半露的指示,她并没有太明白…… 下午休息,她因为这个部队孩子的闯入,想起了那张军官证,和跟军官证上相关的人。 于是,把证件从抽屉里翻了出来,收拾包包,往s团去了。 并不知道s团在哪里,去了镇上以后,找人挨个挨个地问,而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只知道在那个方向,毕竟,部队所在地。 直到后来,一辆摩托车停在她身边,司机是个小伙子,问她,“要去部队啊?” “是啊,你能找到?”她问。 “嗯!我以前载人去过。一百块钱,我带你去,怎么样?”小伙子说。 “……”纯粹宰人啊!要一百吗?“不 用了,我自己去!” 摩托车不甘心地跟着她,“你自己找不到的,镇上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去,那是部队啊!谁敢?”小伙子故意说得很严重。 她还是没理他。 最后小伙子妥协了,“那八十!不能再少了!全是山路!我这车都会给颠坏了!以前我也载过一个小姑娘的,人家爽快地就给了一百!” 上次?难不成是她家傻桃桃? 她停下脚步,多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马上觉得有戏了,趁热打铁,“八十!姑娘,真可以坐,不然你到天黑也找不到部队!” 苗苗想了想,还是决定就坐这摩托车,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多了个心眼,拿出手机来假装打电话的样子,对着手机说,“哥,我到镇上了,坐摩托车来部队,你在部队等我就好了,开摩托车的是一小伙子,车牌号是……” 报完车牌号,她才坐上摩托车后座,摩托车小伙子摇头叹气,“你比上次那小姑娘精明。不过,我也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不是嘴巴说了算的。 摩托车载着她行了很远的山路,到了一个路口,小伙子对她说,“我只能到这里,再往前走就是***,我们进不去了。” “谢谢。”苗苗把车钱给了他,自己往前走。 天气很热,她来这山里,连带着把之前的生活习惯也抛弃了,什么防护也没做,亮晃晃的太阳照得她眩晕。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哨所,一个小兵把她喝住了,“什么人?” “……”好凶…… 她陪着笑上去,“您好,解放军大哥……”这个称呼让她纠结了一会儿,这兵蛋子看起来比她小啊……不过,算了……求人嘛,嘴甜一点……“那啥……我是来找你们方参谋的……” “你是什么人?介绍信。”一点也没有通融的样子啊…… “我……”找个人还要介绍信?军官证可以当介绍信用吗?她边说边开始找,“我是来给方参谋还军官证的,你看……” 她在包里翻了半天,傻眼了,军官证不见了?她明明从抽屉里拿出来了的啊!是没装进包里,还是路上掉了? 哨兵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来了,等着她把军官证掏出来呢…… 她嘿嘿一笑,“解放军大哥,我没带……” 显然,人家把她当成来玩儿的了,开始驱逐她,“去去,回去吧,这里不是好玩的地方!” “谁是来玩的啊?我真是来还军官证的!不信你把你们方参谋叫出来看看,看他认识我不?跟你说,我跟他很熟的……”她这性格,就是拗了点,原本没找到军官证,人家让她走,她走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偏要和人家争个是非曲直…… 她是人民群众,人家是解放军大哥,人家也不能为难她,最后做出了让步,“要不,你自己打电话叫参谋长出来?” 她打…… 她倒是想打啊……不知道人家号码好吗? “这个……你们把部队不是不能随便打电话吗?人家是领导,也不能例外……”这个借口好吗? 哨兵这回不信她了,“同志,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部队里面没什么可玩的。” “我说了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方参谋的!我是他同学!”她觉得自己已经改邪归正了,依着她从前的脾气,她得说她是他老婆……现在这里是部队,她真不敢随便撒野…… 说完,她忽然觉得小兵神色不对,而且背后有车轮的声音,赶紧回头一看,只见一辆军用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她的堂哥,桃桃的傻大兵,宁震谦。 小兵异常激动的神情,立马立正敬礼,“团长!”眼睛里竟然有泪光啊…… 宁震谦穿着一身迷彩服,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她……说她是方参谋同学,要找方参谋,还军官证,可是又不拿不出军官证来……”小兵磕磕巴巴地答。 董苗苗不明,至于吗?见了团长跟见了偶像似的,话都不会说了? 明月何处照我还 8 宁震谦穿着一身迷彩服,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她……说她是方参谋同学,要找方参谋,还军官证,可是又不拿不出军官证来……”小兵磕磕巴巴地答。 董苗苗不明,至于吗?见了团长跟见了偶像似的,话都不会说了尽? 宁震谦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拿来!” “……什……什么啊……”不得不说,宁震谦一张黑脸,有股说不出来的霸气!就这么一句,眉宇间便不怒自威了,饶是见过大世面的董苗苗,也不自禁心内缩了缩丰。 “军官证!”简短有力,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董苗苗莫名感到一阵寒意,有点同情他手下的兵啊,这么说句话就让人胆战心惊的,这要是训起人来,不把胆儿也给吓破了?难怪哨兵见了他连话都不会说了,她也快不会说了…… “没……带……”有些底气不足,可是,还是给自己打气,她又说不是他手下的兵,她怕什么怕?再说了,她是民,他是兵,真敢把她怎么的,她就告他解放军叔叔欺负老百姓!还是欺负女青年来着!想着,心中对桃桃说了句:对不起,桃桃…… 宁震谦黑脸一沉,“那你来干什么?” 她心中暗哼,摆什么臭脸!又不是来找你的! 她天生的,有那么点儿逆反心理,吃软不吃硬,越这样板着脸对她,她内心里反弹出来的反作用力越强大。 于是,反而起了挑衅心理,冲着这位黑脸大兵扬起了下巴,“来看帅哥不行吗?方驰洲那么帅!” 宁震谦的脸更黑了,一声低喝,“抓起来。” 于是,车上下来两个小兵,一左一右制住了她,轻轻易易提小鸡一般把她拎上了车。 这是干什么?抓她? 她挣扎了一下,无用。 手无寸铁的小女子怎么能在武斗上斗得过大兵?所以,最终选择了文斗。 “请问解放军同志,难道祖国和党培养你们就是用来对付老百姓的吗?你们抓我一个弱女子干什么?有这狠劲抓坏人去啊!跟一个女孩儿耍狠,丢份吗?” 没人理她…… “我说,跟你们说话呢!对人民群众态度这么差?!这是人民群众的解放军同志该有的吗?难道不应该亲民爱民吗?” 还是不理她…… “我要去投诉你们!”激将法不成,这是最后一招! 宁震谦头也不回,冷淡地说了一句,“让她闭嘴!” “……”这个命令,瞬间让她想到了臭袜子破布团…… 她识相地闭了嘴,臭大兵的臭袜子,想想她都忍不了…… 她被带进了一间房子。 她以为,接下来就会审她,哪知道,宁震谦命令人把她扔进去以后,就把门给锁了,任她在里面怎么拍打,也没有人来开门…… 她摇了摇窗户,全都关得死死的…… 所以,这是关她禁闭吗? 她又不是他手下的兵,凭什么关她? 然而,掉进了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也是无济于事了,不如安静下来省省体力,看他们到底打算如何处置她吧…… 话说桃桃家这个傻大兵怎么这么不讲理呢?脾气又臭又硬的,真不知道桃桃怎么和他相处…… 在心里将傻大兵咒骂了千百遍之后,仍然没有人来搭理她…… 她于是在心里也不骂了,累…… 终于,眼看天要黑了,才有人打开了门。 昏暗的灯光下,门口站着的人是……方驰洲! 太好了! 她一蹦而起,心里满满的委屈啊,对着他有种诉苦的意味,“方驰洲!他们把我抓起来!太岂有此理了!我是来找你的!他们竟然把我抓起来!” 她心中的预想是:方驰洲或者会柔声安慰她,以弥补她这一下午受的委屈,又或者,带她去吃个饭,虽然是部队大食堂,那他们也算老熟人,总不能这即将黑灯瞎火的,让她一个人饿着肚子上路回去吧? 然后,她要去 桃桃的傻大兵面前溜一圈,而且跟方驰洲很熟的样子,打打他的脸!让你抓我!冤枉好人了吧?!哼,至于向不向部队反应他对人民群众态度恶劣,她可得好好想一想,看傻大兵态度怎么样,态度好的话,她会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秒之间,她心中已经完全勾勒出一副扬眉吐气的画面…… 然而,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方驰洲既没有上前来安慰她,更没有请她吃饭的打算,至于带着她到宁震谦面前转悠一圈,更是纯属她想多了…… 只见他灯也没打开,昏暗中阴沉着脸,冷冷地对她说,“回去吧。” 回……回去? 她瞄了瞄窗外,打了个寒颤儿,这马上就天黑了,从部队出去这么远的路,她半夜能回到学校吗?而且,还不知道路上有没有狼…… 心里有些怯怯的,难道方驰洲不认识她了吗?好歹他们也同坐过一趟火车啊…… 她润了润唇,一个下午,一口水也没能喝上,渴着呢…… “那啥,方驰洲,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能同车一会儿,前辈子至少也有过十年的缘分吧?再加上共眠,怎么也得有一百年的缘分了……” “等等!”他犀利的目光在灰暗中闪着寒光,“瞎说什么?谁跟你共枕眠过?” “……”呃,她只说共眠,又没说共枕……不过,调皮心起,眼看这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又没其他外人,便嘻嘻一笑,“方参谋长,你可别不承认啊……要不要我提醒你……” 他则火了,怒喝一声,“少给我胡说!来人,把她扔出去!” 扔……出……去…… 亏他说得出来! 而更让她惊诧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小兵,再一次地将她拿下了! 原来这里不仅只有她和他呀…… 他命令下完,人转身就走了,暮色中,一个潇洒的向后转…… 看着他笔挺的背影,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了不起啊,当兵了不起啊?一个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亏她见着他还有种绝处逢生,见着亲人的感觉了呢,结果,一个比一个更狠!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她没处撒气,把脾气发在两个小兵身上,“小心我告你们非/礼驻地女青年!” 俩小兵和那俩当官的比,道行浅多了,马上就面红耳赤的,并且立即撒了手。 她憋着一口气,大步往外走。 “姑……姑娘……走错了……这边……”两个小兵提醒他。 是因为刚才她说“非/礼女青年”的缘故吗?俩人说话结结巴巴的,脸还憋得黑里透红…… 她不禁感叹,这个地方的人,还是纯朴多了,跟北京城里那些花花大少们,完全不一样,开个小玩笑就窘成这样,若是在北京城里,那些大少们就跟苍蝇似的贴上来了,再不济,也会说一个比她更带颜色的,比的就是谁玩得起……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俩士兵领着她往那车走去。 所以?还有车坐?她不必走路回去? 果然,她料得没错,两个士兵领着她上了车。 车,行驶在高原的夜色里,她这心情比来时好多了,第一,方驰洲还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嘛,不至于真的把她扔出去,非但给她派了辆车,还让专人送她回去,待遇不错;第二,高原的晚上,是很美丽的,透过车窗望出去,星星在高远的天空里,比钻石还明亮耀眼,丛林,被这夜色蒙上了神秘的面纱,不知名的动物声音传来,一点也不会让人害怕,因为,她非但坐在军车里,还有两个解放军小伙伴保护她…… “你们……带了枪吗?”这一路坐着,闲得没事,她好奇地问。 两人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这是部队纪律吗?保密? 好吧,她不问了…… “小伙子,老家有女朋友吗?”这个问题,总不会是部队机密了吧? 可是,小伙子们还是一句话不说,但是,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她估计这俩孩子脸已经红透了,只不过,夜色的 遮掩,看不出来而已…… 怎么有这么容易脸红的啊?简直就是青涩小男生,太可爱了! 她逗他们的兴致更浓了,“两位解放军哥哥,你们叫什么名字?” 好吧,还是一句话不说…… “我给你们介绍女朋友啊?”她非把他们逼出声音来不可!“我是山那边学校的老师,你们政委的儿子今年不就要在那上学了吗?在我班上呢!我们学校好几个年轻女老师,不如给你们介绍一下,怎么样?” 一个小兵结结巴巴,“不,不要……” 另一个则大声宣布,“不能跟驻地女青年谈恋爱!” “……”终于说话了!真不容易啊!这无聊的山路,找个人聊天都太不容易了……“你们认识那谁吗?陶子?” 再次陷入沉默…… 这也保密吗?还是不认识? “就是你们团长媳妇儿啊,北京来的那个……” 继续不理…… 难道是把她当间谍了不成?她于是从包里拿出钱包来,里面有她跟桃桃的合影,“这个,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团长媳妇儿?” 其中一名小兵终于点了头,还多看了她几眼。 “所以啊,你们还对我这么有戒心?当我是间谍似的……”她把照片收起来。 “就凭你?哼!”一个小兵性格活络些,终于被她勾起了话,可是,言语间却明显不友好…… 这是为什么呢?好像她偷了部队的猪仔似的,对她这么大意见?他们之间前世没仇今生无怨的,这才第一次见面呢…… 不过,从他这话,倒也听出来,部队还真没把她当间谍,在敌我关系上,他们还是一条线上的。 “哼,参谋长真该把你扔出来不管!”小兵满腔怨气地又道。 “别瞎说了!”开车的小兵稳重些,马上阻止他。 “别啊,有什么话说出来!藏着掖着干什么?我正莫名其妙呢,我是得罪你们了还是偷了你们的菜啊,个个这么讨厌我的……咱不是要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吗?你们要多听群众的意见,作为群众,当然也愿意接受你们的批评,前提是,你们的批评得是正确的!”她道。 小兵好像早就有怨气似的,立马爆发了,“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们参谋长,别来害他了!” “……”她觉得好笑,“我怎么害他了?” 小兵却不说了,哼了一句,“女人是祸水!” 苗苗这回笑出声来了,小兵这语气,简直就让她想到一首恶搞的歌啊,怎么跟老和尚告诫小和尚的,女人是老虎一样一样的语气? “喂,小哥,我怎么祸水了?”她倒是想听听。在北京,有人骂她祸水,她认了,可这里,这素未平生的,她怎么又成祸水了? “不是你,参谋长会在写检查?”小兵气呼呼的。 “我?写检查?凭什么呀?就因为我来找他就要写检查?这都什么纪律?也太不人性化了!开回去!赶紧开回去,我去帮他解释一下!是不是你们团长罚他的?我就知道!跟那块黑炭简直就没有道理可讲!”她义愤填膺,桃桃啊桃桃,别怪我不喜欢你男人,实在太能给人添堵了! “不准说团长坏话!”小兵拿出一副看阶/级敌人的眼神来看她,“不是团长罚的!是参谋长自罚!” “……”自罚,方驰洲这是有毛病还是怎么的?“为什么呀?”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送你回来动用了这车!” “……”纪律这么严明啊…… 小兵见她终于无话可说了,居然还含着怨气对她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们参谋长了吧!他是有媳妇的人!” “……”她这个人难道看起来真的很没有妇德吗?在北京的时候,一帮女人见不得她好也就罢了,来这偏远的地方,才见一面,就把她给定了位了?再说了,方参谋长已经离婚了好吗?她差点把这句说出来了,可是,想到火车上偷听到的那个电话,她还是忍住了,不想给方驰洲添乱。 她想不出来,为什么明明离婚了,却还要瞒着…… “还有,你跟参谋长的事,别 到处瞎说!给参谋长抹黑!”小兵还自作主张地警告她。 话说她跟方驰洲能有什么事啊?她自己怎么不知道?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和方驰洲混说的话,恍然,“哦,你是说……共枕眠的事?” “你还说!”小兵气急了,好像她跟方驰洲共枕眠是方驰洲的耻辱似的…… 她轻轻咳了咳…… “到底有没有?我才不信参谋长是这样的人!”这娃看起来和方驰洲感情很深啊…… 她怔了怔,还是决定要给方驰洲正名,毕竟部队纪律很严明的,如果当时不是她以为没有旁人,她也不会乱说。 “这个……有倒是有……不过,是在火车上,我睡上铺,他睡下铺……”她嗫嚅着说。 小兵瞠目结舌,半晌,才说,“真是被你吓死了!姑娘,能不信口开河吗?会害死人的啊!” 她自我反省,其实已经收敛很多了好吗?不过,看来以后要变得更加正经才行…… 而后,两个小兵再也不跟她说话了,无论她怎么逗,人家也不理她,最后,这个游戏变得无趣,她自我宣告结束,靠着座椅,打起盹来…… 小兵把她叫醒的时候,已经到学校了。 她睡眼惺忪地跳下车,还是跟两人说了谢谢,然后回房间去了,心中盘算的是,马上要开学,没几天懒觉可睡,明天正好休息,她要睡个饱!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一大早,校长亲自来找她…… 她还睡着呢…… 手忙脚乱收拾了一下,请校长进来。 校长却是来给她交代任务的,“董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学校还从来没搞过军训呢,每次去外面开校长会学习,好些学校都分享教学管理体会,其中就有军训这个活动,我想着,不如我们今年也来个军训吧。” “好……好啊……”军训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来找她干什么?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你也说好,那这个和部队联系的任务就落到你身上了,你一定能好好完成的。” “……”她就知道……“校长,可是我跟部队不熟啊……”那个地方,龙潭虎穴一般,她不想再去了…… “你啊,就别瞒着了,昨晚不是部队的车送你回来的吗?” “……”她欲哭无泪,她不是被送回来的,是被押回来的…… “就这么说定了,这学期呢,除了安排你的教学任务,还准备任你担任大队辅导员,这样你去和部队联系最合适了,还有,部队政委的儿子不是在你班上吗?那就更好说话了!” “……”她可以拒不受命吗? 在校长的眼里,她看见了“不可以”三个字…… 于是,她只好收拾收拾,再一次地出发了,这次,她把军官证给带上了,放进包里后还拍了拍,以确定它的存在,再不能像上次那么马虎了,拿出来以后还撂在桌子上忘了塞包里去。 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走到山这边的小镇。 想到上次在s团,连顿饭也没混上,就被方驰洲给“扔”了出来,她对这一次再访,也没报什么希望,决定还是在镇上先解决民生问题,再深入造访…… 选了一家米线店,进去便道,“老板,来一碗米线。”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桃桃的傻大兵吗?这么早出来了? 而后,便想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苗苗!” 居然是桃桃! 居然能在这里遇上桃桃! 明月何处照我还 9 她以为可以跟桃桃相聚一阵了,谁知,一番寒暄后才得知,桃桃和傻大兵是要回北京了…… 原来,傻大兵调回北京去了,桃桃是来接他的吗? 呵,连宁晋平和严庄都来了,不,她应该叫大伯伯娘的,只是,她有这个资格吗尽? 她不动声色地自嘲冷笑,这个家里的人,除了桃桃,她谁也不想见…… 不过,是她多疑吗?为什么觉得严庄看她的眼神异样丰? 这一家子,严庄的眼神是最厉害的,她觉得,或者,严庄已经知道些什么,顿时,如坐针毡。 快速吃着米线,并且听桃桃在那说个不停,最后,米线吃完,她也该告辞了。 不是她不愿意跟桃桃聊天,而是,在宁家人面前,她始终做不到假若无视。 山水相逢,她相信,她和桃桃的情谊不会因为少聊一句半句而减少,他日一定还有重逢日。 辞别桃桃,她继续往部队而去。 仍是找到那位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她自己出车费去的部队。 校长只道是部队的车送她回来的,却不知道,她去部队得多艰难,若是在北京,这趟定是算公差,单位是要报销打车费的,可是,在这个地方,面对着那些简陋的校舍,她能说出报销两个字吗? 这一次比较顺利,仍然是昨天那个小兵执勤,见她又来,也是长大了嘴震惊不已。 她不慌不忙把介绍信拿出来,“解放军大哥,我有介绍信的,找你们政委。” 小兵不为难她了,而且,一看她是老师,还十分尊敬,啪地对她敬了个军礼,喊口号似的大声喊:“老师好。” 她不禁笑了,难怪都说,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 有了介绍信果然方便很多,小兵不但放行,还有人专门把她带去了政委办公室。 巧的是,政委并不在办公室里,里面的人却是方驰洲…… 带她去的小兵向方驰洲行了个军礼,“报告,这位老师是来找余政委的。” 方驰洲冷硬的眼光看过来,带着审视,好像在说:又在玩什么花样? 董苗苗有些气结,为什么每个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她分明是如此善良纯洁的姑娘。 她把介绍信甩在方驰洲面前,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了。 小兵任务完成,敬礼走了,办公室就剩他和她。 她在椅子上一座,轻轻敲了敲桌子,“水!军民鱼水情啊,人民群众来部队,连水都没有一杯喝?” 他沉默了一会儿,取杯子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然后,转身就往外走了,走了…… 董苗苗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呢,差点被自己呛到…… “方驰洲!”她不甘心地吼了出来,“我是老虎还是瘟疫啊?见了我就躲是什么意思?” 他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这次又是来送什么的?” “送……”她一口气堵在心里,杯子一顿,岂有此理,还真当她是找借口来瞧他的啊!“方驰洲!我告诉你,你别感觉太好了你,别以为你长了张好看的脸,本姑奶奶就当真倒贴来看你!” 他黑眸里波澜不惊,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她真恨自己嘴贱啊…… 以后再乱说话一定打自己嘴巴! “方驰洲!这回姐姐我来,是有正经事要找余政委的!”她只差拍着桌子宣布了,可是说完以后傻眼了,她这是打自己嘴巴吗?这回是正经事,那上回就是不正经了? 果然,她在方驰洲眼里看到的也是这个意思…… 那家伙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如果你不是找余政委的,我已经将你扔出去了。” 又……扔…… 方驰洲!你扔上瘾了是吗? 她偏不信这个邪! 岂有此理,当她董苗苗是吃素的?话说她的职业就是调戏帅哥啊!反正这些讨厌的家伙就认定她是来招惹方驰洲的,既然担了这个名声,不调戏一下,她不是亏了吗? 索性大踏一步上前,站到了他面前,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勾,“帅哥,我就是来找你的,怎么着了?你有本事你扔啊!不把我扔出去你都不算男人!” 话说她不是玩激将法,她是笃定他不会摔,首先他是大老爷们,大老爷们能和小姑娘玩摔跤吗?他不怕丢人?再说,他是解放军啊,解放军能摔群众小姑娘?打死她都不信啊! 谁知道,世上无不可能之事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他扭住了手腕,然后莫名其妙地,身体凌空,她被他扛在了肩上。 玩真的啊…… 她大声尖叫起来…… 这家伙却完全无视她的尖叫,下一步,她就屁股着地,她这b大中文系的高材生,终于尝到了传说中屁股摔成四瓣的滋味…… “方驰洲,你个王八蛋!”她大声骂出来。 而后,便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唷,这是玩什么呢?”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级教长的军人走了过来,从他肩上的杠和星来判断,一定是余政委无疑。 她当即就哭了起来,“解放军叔叔打人了……解放军叔叔欺负小姑娘……” 余政委乐了,“小方啊,你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方驰洲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人一走,这戏演着也没意思了,董苗苗撑着腰起来,还好,没有被他扭到腰。 余政委笑嘻嘻的,“董老师,没事吧?” 董苗苗略惊讶,他怎么知道她就是董老师?不过,他这么一问,她也不能夸大其词黑方驰洲,她还是有分寸的,两个人之间玩闹归玩闹,部队不是寻常地方,别让方驰洲真的留下什么黑点,害了他。 于是摇摇头,“没事……” “怎么打起来的?”余政委好奇地问。 她觉得,这个部队里,就余政委人最好了,一点架子也没有,而且很自来熟,到底是做政委的…… 怎么打起来的?她好意思说吗?吞吞吐吐地,“没事儿,余政委,我是为我们学校学生军训的事儿来的,见方参谋长在这,就想试试他的本事,所以……呵呵,是我不自量力。” 余政委再度笑了,“哈哈,我说呢!如果小方真要摔你,估计你这儿根本爬不起来……只怕不残废也得断几根肋骨!” “……”所以说,她还要感谢方驰洲手下留情?哼……心中愤恨冷笑,嘴上却还卖着乖,“呵呵,那是,那必须是啊,方参谋长那什么身手……” “那……我们来谈谈正经事儿?”余政委笑着说。 “……”为什么“正经事”这三个字听起来这么耳熟?还这么别扭?余政委,您别跟我开玩笑……她看着余政委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笑眼里诸多诡异,哎哟,部队的人都惹不起啊……“好……好啊……” 余政委很好说话,她来意一说明,余政委马上答应了,并且表示会亲自落实这个事情,请董老师放心。 她松了口气,好吧,任务圆满完成,以后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 她站起来,撑着腰,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第二个目的还没完成呢,于是从包里把方驰洲的军官证拿了出来,交给余政委,“政委,这个是方参谋长的,麻烦您交还给他。” 余政委一看,“这个怎么在你这里他不知道吗?可把他满世界找啊!” “……”余政委的话,真是越听越古怪……“呃,他不知道……他掉了,我捡到的……” “哦……”余政委会意的一声,“这个已经没用了,方参谋长早申报遗失,作废了。” 说着,他把证件上的照片撕了下来,然后给证件做了作废处理。 “要不,这个还是你拿着吧,你自己交给他。”余政委又把照片递了回来。 她下意识地接过,“哦。”根本没想为什么,等她想了一下,为什么要她自己交给他的时候,余政委已经走到门口了,对她说,“董老师你等等,我看有没有车送你回去。” 明月何处照我还 10 她完成任务,光荣回归了,而且,还带回了方驰洲的照片…… 当时,她是怎么把照片接回来的?就这么一顺手吧,就没能还回去,后来想着,还是等以后有机会了,亲自还给方驰洲吧,于是,就再一个顺手,把他的照片塞进了钱夹里。 开学,军训正式开始尽。 部队派了一个班来给学校军训,军训第一天的时候也是政委亲自带队来的,顺便把小虎子交到苗苗手里。 小虎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当然,人家也是有大名的,可是,人人叫他小虎子,包括班上的教官也这么叫,所以,这个名字最终叫开了丰。 小虎子在部队长大,比一般的孩子大方,也胆儿大,启蒙教育比其他孩子做得好,所以一入学,便显得与众不同,自然而然当了一年级的班长,再加上他本身在部队耳濡目染,军训这些小儿科的训练对他来说,基本早已会了,所以,何止是班长,简直还可以当一个小小教官。 而这小教官,跟苗苗也十分亲近,小家伙有些自来熟,董老师前董老师后的,对她十分亲切。 因为部队离学校实在远,所以,小虎子在学校寄宿,只在周末回去,所以每天晚上,小虎子都会来她宿舍转转,苗苗会给他一些启蒙的书阅读,而他,作为一个孩子,当然是来蹭零食的…… 并不是每天都有吃的,苗苗有时候便带着他去小卖部去买。 说是小卖部,其实就是一个不足十平方的小店,里面能买到的东西种类也十分少,可对孩子来说,老师给买东西吃,是十分欢喜的事。 某天,在她付钱的时候,小虎子眼尖地发现她钱包里的秘密,眼睛一亮,“董老师,方叔叔的照片啊!” “嗯。”她只顾着付钱,还没想到小虎子这般大惊小怪是为啥。 小虎子嘻嘻一笑,“董老师,你喜欢我的方叔叔,对吗?” “……”她要崩溃了好吗?谣言!谣言究竟是如何起来的?连一个屁大的小孩都在这胡说!她脸一沉,“别瞎说,你方叔叔可是有老婆的人!” “……”小虎子有点弄不明白了,“是吗?有老婆就不能喜欢了呀?” “那当然!”她严肃地道,“那可是违法的!”小小年纪,必须给他正确的引导! 听说这么严重,小虎子就不敢胡说了,只是怯怯地看着董老师的钱夹疑惑中,妈妈不是说,一般都是把最爱的人的照片放在钱夹里吗?为了这个,他和爸爸还发生了战斗,争取妈妈钱包那块领地必须放自己的照片呢…… 十天的军训,很快就结束了,最后一天,安排了家长会,也算是给家长做个汇报。 农村学校的家长会,家长一般难来齐,每个班都会有家长请假,这点不能和城里学校比,所以,当小虎子说,他爸爸有事不能来家长会的时候,她很理解,摸摸他的头,表示没关系,反正教官就是部队的,有什么情况随时都能反应了,再说了,这孩子这么出色,哪里能有什么情况? 然而,她却没想到小虎子的话还有后文…… “所以,方叔叔会来给我开家长会的。”小虎子说…… “……”好吧,正好把照片还给他……她真是这么想的…… 话说她真的大人大量,方驰洲上次这么摔她,她都不记仇的好吗? 而后,那天,方驰洲便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军装来开家长会了…… 不得不承认,方驰洲这家伙出现的时候的确亮瞎人的眼…… 不是第一次看他穿军装的样子,大约以前每次相见都不是最恰当的时候吧,没有这么好的阳光,这么好的青山绿树做背景,所以尽管一直知道他帅,可是军装尤其能让人帅到一个新高度。 所以,当方驰洲一身军装,披着满身阳光而来的时候,她有那么几秒,不曾眨眼…… 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方驰洲比她见识过的任何男人都帅,当然,除了想想,两人可以打个平手…… 呃,居然有人的颜可以在她心中与想想拼个高低了呢…… 不简单…… 不过,也就几秒而已,几秒之后,她想起了他们之间种种,想起了她这十天以来屁股上的痛,她可以不记仇,不代表她不能假装记仇! 于是, 她站在自己班的方阵里,根本没搭理他,还是小虎子自己把自己的“家长”给领导座位上的。 来了个真解放军,班上的“小解放军”们顿时群情激奋啊,纷纷涌向解放军叔叔面前,让叔叔看他们的着装正不正确,她费了老半天劲,也不能把这帮小猴子赶回座位。 却见方驰洲喊了声口令,“立正……” 小猴子们一个个乖乖站好了,笔挺笔挺的军姿啊…… 然后,方驰洲让他们回座位,他们一个个地迈着小正步,有条不紊地回座儿了…… 所以,方驰洲是来打她的脸的吗? 岂有此理…… 军训展演还没开始,班里的教官习惯性来见首长,还给首长敬军礼。 小孩子们是很懂事的啊,平时对教官特别尊敬崇拜,眼下一看,教官还要给这个叔叔敬礼啊,可见这位叔叔比教官厉害多了,于是各种心心眼,话说,孩子们还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呢…… 军训展演是要要拿名次的,小孩子可在乎这个了,轮到他们班的时候,小虎子便亲昵地让方驰洲给他看看军容,方驰洲于是顺便给他整了整帽子,这下不得了,小猴子们纷纷要首长叔叔给整,苗苗看时间来不及,自己亲手给班上同学整理了一下,结果这些孩子根本不相信她的权威,完了还跑方驰洲那里去…… 她觉得,自己作为这个班的头儿,完全没有威信了…… 看来军训结束之后得好好整一整…… 而事实上,小家伙们表现得很好,虽然才一年级,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有板有眼,尤其小班长小虎子同学,训练有素,完全就是整场的亮点。 她班上,最后得了第二名,对一年级的小朋友来说,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第一名是六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呢…… 可是,小孩子没得第一,情绪不好,很是沮丧,回班上以后还搭拉着脑袋,小女孩脸上的眼泪还挂着没散去呢…… 她做了老半天工作也没让大家的情绪起来,就连小虎子都不听她的了…… 最后,方驰洲上去了,把她赶下讲台,猛然一声大吼在教室里响起,“你们是不是孬种!?” 呃,他那么帅气的身板,吼出这么大能量的话来,真是不符……这种声线难道不是桃桃家黑炭专有的吗? 非但她被惊了一跳,孩子们更被惊傻了,女生也忘了哭。 “小虎子,你是不是孬种?”他点名问。 擒贼先擒王啊,这策略不错…… 小虎子不服气呢,站起来大声说,“不是!” “不是吗?”他严肃地反问,“可看看你们这熊样,不是孬种是什么?打败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败涂地,连士气都被打消了!如果你们不是孬种,就用行动告诉我,你们败的只是比赛,不是骨气!有骨气的人,马上给我停止哭泣,站起来,大声回答我的话:你们,到底是不是孬种?” 小猴子们咬紧了唇,憋红了脸,而后一个个腾腾腾的全部站了起来,分贝很大,却稀稀拉拉地说,“不是!” “不整齐!不齐心!再来!你们是不是孬种?”他吼出来的分贝,比这十几个孩子齐声吼的还高。 顿时,士气点燃,教室里响起震天一声回答:不是! “好!我记住你们今天的话了!明年,要比今年表现得更好,能不能做到?” “能——”震天响的回答,在教室里回音久久啊…… “好样的!”他绷着脸,赞道。 而后,下讲台,出教室去了,带着全班同学崇拜的眼神,看也没看她一眼…… 明月何处照我还 11 虽然再进教室,难免有种灰头灰脸的感觉,可还是硬着头皮放学,把这群小猴子放出了教室。 小虎子乐颠颠地和她告别,向不远处等他的方驰洲奔去。 她直了直腰,这一周算是结束了,小孩军训,她不比孩子们轻松啊尽! 可是,她想错了,原来,一切并没有结束…… 只见方驰洲身边的小虎子对她招了招手丰。 什么意思? 她傻乎乎地走过去。 却见方驰洲掏出钱包来,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原来是要给小虎子交照片的…… 可是,钱包醒目的照片格里,一个女人的照片相当耀眼。 很漂亮的女人嘛…… 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他妻子,不,应该说前妻。只是,这男人还果真挺长情啊,离婚了还把前妻照片放在钱夹里,是有多放不下…… 如此耀眼的照片,小虎子自然也是看见了的,立刻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不已啊! “方叔叔!让我看看这个照片是谁的!”小虎子把住方驰洲的手腕。 方驰洲脸色沉了下来,迅速收起,“别闹。” 可是,小虎子已经看见了,摇着脑袋有些失望地说:“咦,不是董老师的照片呀……” 那一刻,董苗苗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同时,感觉方驰洲那笔箭还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寒森森地戳了好几个洞…… 谁知,小虎子还有威力更猛的雷放在后头,随着小虎子接下来一句“董老师钱包里都放着你的照片……”,董苗苗的脑袋里于是连嗡三声,已经嗡得失去行为能力,而她的身上,也自觉寒森森地千疮百孔了…… “不是……”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件事情辩解一下,“我只是……顺手把照片放进钱夹里的……” 为什么辩解过后,方驰洲的眼神更寒森森了呢? “不是……方驰洲……”她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和纯洁,索性把钱包掏了出来,并且正义凛然地把照片取了出来,“方驰洲,我之所以把照片收起来是想找个机会还给你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仿佛有句潜台词:你看,看我的脸,我的正直脸,我对你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她的表情如此正直了,方驰洲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奇怪? 下一瞬,她手中的照片就回到了方驰洲手里,而且,方驰洲的语气是如此的冰冷与不屑:“董老师请自重,我是有家室的人。” 她当场就懵住了。 “请自重”这三个词,在她的人生里,倒并非第一次听见,可是,这种感觉已经久违,她甚至快要遗忘了…… 她并非一个善忘的人,有些东西,她只不过刻意在忘记…… 或者,她这一生,也不会忘了曾经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有贵妇人指着她的鼻子请她“自重”…… 似乎,从那以后,她真就不再自重了…… 如今,她好不容易把这两个字捡起来,可是,还是有人会提醒她,看来,大约她骨子里就是一个不自重的人吧,无论披上什么样的外衣,她的根本,都是不自重的…… 于是笑了笑,把小虎子推开了,轻轻地,用唇音说:“彼此彼此……离过婚的男人和我这不自重的女人,倒是绝配……” 她的脑袋瞬间不再嗡嗡作响了,舌头也不再打结了。 果然,她天生就该是个不自重的人,这番言行,她谈笑自如,一旦扮起清纯,便又呆又笨像只鹌鹑…… 显然,她的话让参谋长大人很是震惊了一番,不过,接踵而来的,是他眼里深深的嫌弃,还有那两个没有说出来,却用眼神表现得淋漓尽致的字:轻浮。 她无所谓地笑笑,笑得果真有几分轻浮,跟被她推远的小虎子挥手,“下周见,小虎子!” 小虎子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人:“董老师,下周见。” 方驰洲似乎对她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居然还义正言辞地警告她:“董老师,我希望你记住,你是一名老师,别教坏了小孩!” 她仍是回眸一笑,风情万种 那种,当然,这样的笑容,只换来他更多的厌恶,她想,那一个瞬间,他甚至是想伸手捂住小虎子的眼睛了。 她理解的,怎么能让她的不自重玷污了小虎子纯洁的心灵呢? 小虎子却傻兮兮地笑,“董老师,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上课常常笑吧,别老板着脸。” 方驰洲果然警醒,立刻牵着小虎子出了校园。 她的笑容如春花,渐渐零落,寂静。 其实,同样的笑容,之所以有人说好看,是此人心思纯洁,而有人说狐媚,不过此人存淫/邪之心。是这样吗?这个世界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你自己内心的投射而已。 而世人又可知,有这样一种女子,像她这般笑起来好看的女子,笑的时候,心底才是最苦涩的时候…… 不过,她并不需要人知道。 在方驰洲走后的校园里,她静静地走着,偶尔遇上班里的学生,她会再笑,笑着和他们说周一见,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 说好的周一见,她却没能在周一的时候准时见到班里每一个人。班上个子最小的,叫做小蝴的女生,没有来上学。 失学这种事,在这里并不算新鲜。每年都有学生因为各种原因失学的,所以,基本每年,老师也都有劝学任务。 整整一星期,小蝴没有来上学,也没有请假,周末,她必须得去小蝴家家访了。 早上,她记录下小蝴的家庭住址,出发了。 小蝴的家离学校挺远,她到镇上搭那种突突突的农用车去的,农用车到头了,还没到地。司机见她是老师,又搭了她一段,最后告诉她,只能到这里了,沿着山路进去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她看着蜿蜒的山路,想起那个小个子女孩,心中很不是滋味。 虽然这地方极是偏远,但三五成村的,也还是居有一些人家,她一边走一边问,终于在中午的时候,赶到了小蝴的家里。 一座木屋靠山而建,屋前一处小坪,大约是用来晒东西的,而小蝴则在晾衣服。 两根树枝,一根晾衣绳连接起来,就是简易的晾衣阳台了。 小蝴个子矮,还够不着,脚下踩了根小板凳,小手举得老高。 董苗苗看着,心里一酸,眼眶便热了。 轻手轻脚上前,从小蝴背后把她手里的衣服接了下来,晾上晾衣绳。 小蝴显然被惊到了,回过头一看,脸立刻通红,站在小板凳上,局促不安,“董老师……” “下来!”她轻轻地说,生怕吓到了孩子。而后,将小蝴抱下来,自己动手帮小蝴晾衣服。 这盆衣服里,有小蝴自己的,也有女式的大人衣物,可是,却没有男人的…… 小蝴还真被她吓到了,红着脸站在一边一声也不敢吭。 待她把衣服晾完,她才牵着小蝴的手问:“小蝴,老师可以进去吗?” 小蝴红着脸点头。 “家里还有谁呢?”她牵着小蝴的手往屋里走。 “妈妈……”小蝴的声音跟蚊子哼似的。 刚走进门,里面便传来女人的问话声:“小蝴,谁来了?” 小蝴的声量略略高了些,“是老师。” 说完,挣脱董苗苗的手,跑进了里屋。 董苗苗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虽然收拾得还算洁净,可是已经十分陈旧了,家用物品也十分简陋,外屋就一张桌子,几根长凳,堆了些农用工具。 里面的女人听了小蝴的话显然着急了,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并对小蝴道,“小蝴,还不给老师倒茶。” 董苗苗赶紧进去,只见同样简陋而陈旧的床上,一个女人已经起身,头发蓬乱,十分瘦弱。 这个点还躺着,却让小女儿去做家事,大约是身体不好。她这么想着,忙道,“不用了!” ———————————————————————————————————— 并没有恢复正常更新哈,只是今天稍微时间充裕点,所以码了一章。很抱歉让亲们一直等待,吉祥估计还有几个月忙碌,不过,不管怎样,吉祥不会弃坑,亲们最好还是等正常更新以后再看~谢谢 明月何处照我还 12 可女人还是挣扎着起来,董苗苗忙把一个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枕头拿在手里,也硬硬的,枕套非常旧了,很土的样式,原本应该是白色,只是现在完全变黄了。 “董老师,对不起,这几天实在是病了,小蝴这学怕是……”小蝴妈妈喘着气说。 小蝴家的困难董苗苗已经看在眼里,尽管小蝴妈妈的话没说完,她也是明白的了。这样一个可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家,男人的作用在哪里,她不知道该不该问,最终还是没有问关于小蝴爸爸的问题,这个问题,于她自己,心上也是一块伤。 “小蝴妈妈,小蝴很聪明,也很努力,这学还是尽量让她上下去吧,等您病好了再说,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老师想想办法。”她想起小蝴那双灵动的眼睛,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从前只在电视和书里才能看到的并因此而深刻感觉,那些小资派的无痛呻吟是多么的矫情,而她自己也曾是矫情人中的一员。 “董老师,谢谢你,我也想,可是,我们真的读不了,这个家你也看见了,之前我没犯病,还想着撑一撑,现在……我真是无能为力,可怜了小蝴,才这么小,书念不了,还要照顾我,你看我这样子,自己都给不了自己一碗饭,如果不是小蝴太小我舍不得她,我干脆自己了断了,也不拖累她……”小蝴妈妈说着哭了起来。 当啷一声,门口传来一声脆响。 小蝴给董苗苗倒了水来,正好听见妈妈说这句话,泼了茶水,奔过来扑进妈妈怀里大哭:“妈妈不要!小蝴不念书了!天天陪着妈妈!只要妈妈别死……妈妈死了小蝴怎么办,小蝴就是一个人了……丰” 小蝴妈妈听了,抱着女儿大哭。董苗苗看在眼里,也心酸无比,情不自禁搂着小蝴的肩膀安慰,最后,三个女人哭做一团。 董苗苗一直陪她们到下午,帮小蝴把家里料理了一下,该洗的洗了,该打扫的打扫了,还给她们母女做了晚饭。 做饭的时候,小蝴拿出了家里仅有的鸡蛋,之后就不见了人,董苗苗觉得奇怪,这丫头在她做事的时候一直在她脚下蹦来蹦去帮忙的,这会儿去哪了? 有些担心,去找她,才发现,小蝴在房子后抱着大母鸡流泪。 “小蝴?干嘛呢?”董苗苗叫她。 小蝴立刻把眼泪擦干净了,冲着她笑,“没有,老师,我们把鸡杀了吧。” 董苗苗顿时明白了,这是小蝴家里唯一的蛋鸡了吧,要杀了炖汤给她吃,可又舍不得,所以才在这里哭。 她从小蝴手里把鸡抱过来,放到地上,牵着小蝴的手回屋,“小蝴,咱不杀它,妈妈身体不好,还靠着它下蛋给妈妈补身体呢,难道你不希望妈妈快点康复吗?” 小蝴听了,强装的笑脸褪下去,低着头默默流泪。 吃晚饭的时候,那颗唯一的鸡蛋被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董苗苗强硬的态度占了上风,进了小蝴妈妈的碗里,看着小蝴妈妈流着泪吃鸡蛋,她心里再一次酸楚难耐。 回去时,天已经晚了,小蝴送了她一小段,她坚决让她回去了,这么晚,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安全。 小蝴却说:“没关系呢,老师,我上学回家一般也会这么晚了。” 可怜的孩子!董苗苗在心中暗叹,仍是让她赶紧回去照顾妈妈,小蝴这才走了,临行叮嘱她,小心蛇。 蛇这个词,让董苗苗全身顿时鸡皮疙瘩直冒。 她从小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没有之一,平时电视里看到,她都会立刻换台,但因为这种动物毕竟离自己很遥远,所以也只是一种想象中的可怕,可现在,恐惧突然近在咫尺了…… 她快速地在山路上疾行,此起彼伏的虫鸣,和草丛里莫名其妙的声音都使她毛骨悚然,她情不自禁越走越快,闷热的天气,即便是夜里也没降温,她全身已经汗涔涔湿了个透,她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果真是因为炎热。 她暗暗自我安慰,不会那么倒霉真让她遇上蛇,只要她快走,赶快离开这片杂草丛生的区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开始加速,从疾行到小跑,而后迈开步子急奔,以她最快的速度,前方未知的黑暗和周围黑压压的丛林都成了模糊一片。 就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字——“快”的时候,她感到脚上一疼,而后什么东西在她脚上一扫,她全身僵硬,再也不敢动了。 隐隐的,她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望着周围墨黑的一切,恐惧和绝望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好一会儿,她才想到要蹲下来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被蛇咬了。 缓缓地坐在地上,撩起她的裤管,借着天上的微光,看不清到底有没有牙印,只看见小腿处两颗血珠,周围乌黑一片…… 她伸手摸了摸伤口周围,不疼,麻麻的,没有任何感觉…… 她终于确定自己是被蛇咬了,而且是毒蛇……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被毒蛇咬了不要剧烈活动,以免加速蛇毒入侵速度,可是,如果不动,她该怎么办?等死吗? 她打量着四周,后方,离小蝴家已经很远了,而前方,却不知道山外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她想哭,可是哭声卡在喉咙里哭不出来,大约跟她很早就明白,哭,对于解决一件事情绝没有任何帮助有关,她少会有大哭一场的时候…… 她想喊救命,可是,看着这前后都无灯火的黑夜,她不知道谁会听见…… 绝望之中,她不想放弃,还是开口呼喊了,连续几声“救命”,声音不大,在这般黑夜里,显得有些凄凉。 她想,若她真的就这么命丧于此了,她这一声大约也算得上凄凉了…… “x的!”她喊了几声没反应后突然愤怒了,“老娘连男人的滋味还没尝过!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管怎样,她决定自救,坐在这儿完全就是等死,往前走走说不定还有被救的机会。 然而,就在她这句雷人的内心独白刚刚说完,草丛里就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以为蛇又来了,吓得跌坐在地,惊恐地看着黑漆漆得草丛,绝望到了极点。 然而,却不曾想,草丛里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在这儿?” 她一颗心落了地,原来是人……她有救了! 顿时雀跃地欢呼:“是人!我是人!我被蛇咬了!” 谁都无法理解,此时此刻绝望的她听到人声是多么喜泪交加,以致于,对方熟悉的声音她都没能分辨出来。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她脸上,草丛中站出来两个伟岸的身影,在对方一句奇怪的“是你”之后,她也看清了来人,居然是……方驰洲…… “拿着!”方驰洲把手电扔给身边的男子,火速蹲在了她身前,“哪?” “啊?”董苗苗完全不明白他这句突然的“哪”是问什么。 “我问你毒蛇咬在哪?”方驰洲凶巴巴地吼了她一句,下手也十分迅捷,没等她回答,就已经撕开了她的裤管,她可怜的伤口暴露在手电筒的光下。 “对对对!就是这里!”她十分兴奋地说。 只见方驰洲迅速抽出自己的鞋带,绑在了她膝盖以下,并拿着随身水壶,对着她的伤口冲洗,边冲还边用讽刺的口吻说,“没见过被蛇咬了还如你这么开心的!” 她一愕,觉得自己脑子都不会转了,她什么时候表现出来开心了?她其实早已经郁闷欲死了好吗? 她决定解释一下,“不是……我开心不是因为被蛇咬……”她脑子真的没抽风啊……“我开心,是因为看见你了……” 话音未落,便看见方驰洲鄙夷的一个眼光扫了她一眼。 “不是……”她说错了什么吗?方驰洲好像又误会了……“亲,我只是因为看见了你,看见了你就觉得……”蛇毒麻痹她中枢神经了吗?为什么她连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果然,方驰洲一张俊脸板得铁紧,“咬了多久了?” 明月何处照我还 13 多久? 她回想了一下,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啊!几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绝望边缘挣扎过的她度秒如年的感受谁能懂?她盯着方驰洲的俊脸茫然摇摇头,“不知道……” 旁边的男子,应该是他手下的兵,打着手电照着她的伤口说,“参谋长,应该不超过三分钟。丰” 没超过三分钟吗?为什么她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尽? 方驰洲没说什么,继续问她,“什么蛇咬的?”当然,问话的时间并没有耽误他手上的功夫,继续给她冲着伤口。 她却再度茫然,她哪里认识蛇?再说了,她连蛇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好再度摇头,“不知道……” 方驰洲又瞪了她一眼,那样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一个傻瓜。 她自觉没趣,方驰洲每一次看她的眼神没有几回能让人欢欣鼓舞的…… 而是,即便是在这样的眼神下,她也忽然注意到,方驰洲跟这兵都没穿制服,好像她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穿制服的样子,不由多看了两眼,暗赞,哎哟,这家伙穿着便服可真够潇洒帅气的!碾压电视里那些花样美男啊!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否叫“死”心未退色心又起,而且还表现得十分明显?总之方驰洲是感觉到了她异样的眼光的,斜目瞪她,“看什么看?” 她内心里恶搞的因子又开始作祟了,故意色色一笑,“看你今天特别帅啊!” 她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反正他已经像嫌弃狗屎一样嫌弃她了,她也不在乎,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把他惹生气的结果是,他竟然立马站起,扔下她的伤口不管了…… 她这才急了,“解放军同志,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冷冷的语气,看也不看她,“不是救了吗?” “这就算救了啊?”她看着自己可怜的小腿,这解蛇毒的过程也太草率了吧? “那你还想怎样?”方驰洲的脸板得紧紧的。 她不怕死的,再一次升起了作弄他的念头,嘿嘿一笑,“电视里,不是男主都要给女主吸蛇毒吗?” 话音刚落,她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寒剑似的目光,方驰洲果真是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穿十几八个窟窿,而后轻蔑的一句,“想得美!” 在董苗苗还没想明白啥叫她想得美的时候,方驰洲对旁边的小兵硬声命令,“你来!” “啊?”小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方驰洲的脸僵硬得如一块铁板,“给她吸毒!” “哦……”小兵已经明显察觉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不敢笑,更不敢大声出气儿,只默默蹲了下来,对着董苗苗的小腿俯下身。 董苗苗此时才恍悟,原来他的想得美,是给她吸毒,她就占了他的便宜去了,还真是臭美到了极点…… 不知为何,他越是这般,她反越爱逗他,看着他脸绷得铁紧的样子,十分有趣,当下便笑,“方参谋同志,姐姐我给姐姐我吸毒,还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方驰洲的脸色透着更深的嫌弃,还对正要贴上她伤口的小兵一吼,“用这个!不要命了?” 小兵被他吼得一抖,却见他把董苗苗掉在地上的一个塑料袋捡起,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塑料袋递给了小兵。 董苗苗有些气恼,“你凭什么把我东西全倒了?”那可是她今天从小蝴家回来时,小蝴硬塞给她的野果子,也是小蝴唯一能给她的礼物。 可是,当小兵四撕破塑料袋隔着膜给她吸毒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自然,也没法再生气了。 待伤口处理完毕,小兵扶着她慢慢站起来,方驰洲在她面前一蹲,声音又冷又硬,“上来!” 这是要背她? 她一点也不客气!立即趴上了他的背。 低头看见那些野果子,她有些舍不得,眼前闪过小蝴给她果子时充满期待而发亮的眼睛,情不自禁指了指,“这个……” 方驰洲似乎十分厌烦她的多事,回头间分明已经将不耐烦写在脸上了,可最终还是臭着脸命令小兵,“兜起来!” “是!”小兵把地上的果子全部捡起,用自己的衣服兜了。< /p> 董苗苗觉得这小兵挺可爱,方驰洲吼来吼去,小兵唯命是从的,现下为了给自己兜水果,衣服也搞脏了,于是趴在方驰洲背上问,“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却道,“我不是小家伙!我比你大!我叫刘亚运!” 董苗苗乐了,“你是北京亚运会那年生的吗?” “是呀!”小兵很得意地说。 “90后啊!你还真是个小家伙!至少比我小!”她笑。 刘亚运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你有二十了没有啊?” 这话听得她心花怒放的,“小弟弟,谢谢夸奖啊!把姐姐说小了十岁!” 刘亚运不相信地看着她,眼珠子快掉出来了,“怎么可能!你看起来那么小,那么美……” 她乐得大笑,“年纪大小和美不美又什么关系?” 山里的夜很静,她的笑声如风吹过风铃,叮叮咚咚的,十分好听,有人却偏喜欢煞风景,阴沉沉插了一句话进来,“不想蛇毒攻心就把嘴闭上!”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小心翼翼问他,“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 方驰洲沉默不语了,铁青着脸背着她往前走。 她看不见他的脸色,不过也能估计到是什么样子,安分了下来,尤其,刘亚运不敢再跟她说话,没人搭腔她一个人也没法再说啊? 于是,寂静的夜里,只有他们疾步行走的声音,以及不时从草丛里传来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地附和。 夜,仍是那样的夜,心境却已不再似之前,那些曾占满她内心的恐惧消失无踪,静静趴在他背上的她,有了闲情逸致欣赏山里夜晚的美景了。 自从来到这高原,她就觉得这里离天空格外近,尤其是夜晚,月亮尤其透亮明丽,有时候甚至感觉一伸手就能触到一般。 望着头顶那银盘似的圆月,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眯着眼,月光穿过她指尖的缝隙照射下来,她轻轻笑出了声。 “发什么疯呢?一个人也能傻笑?”方驰洲冷冷地问她。 “方驰洲。”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方参谋长,“我摸到月亮了。” “疯子……” 她笑,“真的啊!凉凉的,软软的,滑滑的,像鸡蛋布丁一样……” “……”方驰洲明显被她的话语给雷到了,“你倒是……什么都能联想到吃……” 她再度笑出声来,“肚子饿了嘛……有没有吃的?” “没有!”硬邦邦的回答,“你以为这是在城里吗?还鸡蛋布丁!抹布就有!鸡蛋布丁就免谈了!” 不知为什么,她隐约觉得方驰洲这话里有着莫名的意味,她收回手来,喃喃自语,“城里怎么了?这里怎么了?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夜晚格外美……” “蛇!”方驰洲简短的一声,并停下脚步。 “啊——哪里?”她吓得从后面抱紧了方驰洲的脖子。 刘亚运也进入高度警备状态。 “你……放开我脖子……我快断气了……”方驰洲哑着声音说。 “蛇……在哪里?”她松了松手,脚还往上缩,警惕地环顾着周围。 “没有蛇!”他咳了两声,镇定地往前走。 “你骗我?”她恼怒地一拳头砸在他肩上。 他闷闷的一声,“你不是说山里很美吗?” “……”她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可我还是觉得很美啊……” 方驰洲沉默了,刘亚运递给她一个果子,“姐,洗过的,你不是饿了吗?” 她拿在手里咬了一口,“嗯,好甜!方驰洲你要不要?”促狭之心又起,自己吃过的往他嘴边送,“我咬了一口的,让你占占便宜!” 明月何处照我还 14 毫无意外,她得到的回应除了方驰洲的沉默和闭着眼睛也能想到的臭脸再无其它…… 可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如果方驰洲此刻对她温柔而笑,那她才会被吓到了。 无论怎样,在经历了极有可能中毒无救的恐惧之后,能这般安然伏于一个坚实的背上,抬头还可望见明月皎皎,实在没有什么能让她不高兴。若非说有,那也是,在她眯着眼尽情窥探着如梭月光时,月宫的影影绰绰间,却突然浮现出一张脸,一张干净、清朗的脸,一双清润的眸子,白衬衫在夜里泛着淡淡黄晕,微笑间投射出来的光华竟盖过了这如水般倾泻的月光…… 刹那间,天地间这银亮的光线,如千万细如牛毛的银针,纷纷扬扬扎进她心里。不至于疼得撕心裂肺,可是却涨涨的,隐隐的发疼…丰… 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人,背着她在学校操场明亮的月光下肆无忌惮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曾几何时,有人这么告诉她:想他的时候,抬头看一眼天空,月亮里有他看她的眼…… 后来,北京城密集的摩天大楼遮住了大片天空,她便有了借口,再也不在夜晚抬头看月亮…… 闭上眼,紧搂住当前人的脖子,头埋于他后颈,眼角情不自禁便有了湿润之物溢出。 有些事,其实早已经放下,至少,每一次熟悉的疼痛泛来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要放下,只是,放下两个字,并非仅仅是一个微笑一场眼泪的意义,它包含许许多多个夜晚的辗转回转,和许多次的重温。 “又玩什么呢?”眼前人被她的手臂勒得喘不过气,不满地抗议。 她吸吸鼻子,头歪歪地枕在他肩膀,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颜,淡青的胡茬,好看的耳垂,还有下巴的轮廓,足足的男人气息。 她笑了笑,眼角仍有些热,“我啊……我只是想……想想……” 他听得莫名其妙,“想什么?” “想想想啊!”她忽然觉得这对话很有趣,像打哑谜,心里那点疼也淡了些下去。 “神经病!”他果然再一次鄙视她的神经质。 她不以为意,心里却呵呵一笑,有些怅然的酸楚哗然一下流淌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提起“想想”这两个字啊…… 她知道的,“想想”这两个字,就像她身体里的毒瘤,不切割开来让毒液在天地间蒸发,它就会一直在那里,或溃烂,或结痂,总归是不会自愈的…… 她呼呼地吹着方驰洲的耳朵根,就像当年青涩的她也喜欢这般吹着他的一样,他总会缩缩脖子,无奈而又纵容地说,“别闹……” “别闹!”背着她的人,毫不掩饰地嫌弃的语气。 她只是笑,大声叫他的名字,“方驰洲!我不想想想啦——” 不想想想啦——不想想想啦—— 回声在山里回荡,回应着她,荡气回肠。 眼里有东西要滚落下来,心中滚烫滚烫,可是,从没有一刻如此时坚定,她吸足气,再一次大喊:“方驰洲——你听见了吗?我不想——想想啦——” 想想,那个在青春岁月里给了她最温的暖,和最深的痛的人,那个她在心底和自己说了无数次“再见”的人,真的该再见了…… 很努力地控制,可是,眼泪还是如浑圆的珠子,热热地滚了下来。 “你要发疯,就别搭着我的名字!”他一边嫌弃地说,一边回过头来。 那么巧的,正好撞上她的泪脸。 她有些狼狈。 她是刻意侧着脸避开刘亚运的,却没能避过他。 他脸上也是一闪而过的惊愕,手电筒的光线略暗,她的泪珠,却很亮。 不过,她随即笑了,眼带嗔意,说了个最烂俗的借口,“看什么看?眼睛里进砂子了!” 他于是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短暂的沉默,她再次歪在他肩膀上,问他,“方驰洲?你背过你媳妇儿吗?” 方驰洲脸一僵,没理她。 “方驰洲……” “刘亚运!把她打晕了!”方驰洲忽然一声大吼,打断了她的问话。 “啊?”刘亚运显然没明白方驰洲的意思。 董苗苗却老实地住了口。仔细想了想,方驰洲有没有真的打晕她的可能性?想着上一次被他毫不留情的过肩摔,觉得实在没有把握他能怜香惜玉…… 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月儿挺圆,想着快到中秋节了而已……有必要打晕我吗?” “呱噪得让人烦!”他说话从来都是如此不留情面。 她习惯了,努努嘴,不说了。 大约,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触及的痛,她有想想,而他,自然也有他的前妻。对,是前妻,没错…… 她忽然有些同情这个人了,爱而不得,是怎样的感受,她比谁都能了解。 “刘亚运。”她改了问话的对象,“你有对象了吗?” 刘亚运羞涩的笑笑,“没有呢……” “真的假的?”她开着玩笑,“这么帅的小伙,能没有姑娘喜欢?”不是假话,部队里她见过的几个小伙子,个顶个的帅,英气逼人,包括之前那俩对她一肚子意见的小兵。 刘亚运再度嘿嘿一声,有些憨厚,也有些无奈,“我们团没女朋友的多了去了,这么远,聚少离多的,一年也回去不了一次,谁愿意跟我们啊!” “胡说八道!”无端的,她就起了护短之心,颇不服气,“谁说没姑娘愿意跟你们?看看你们木头团长,团长媳妇多水灵!人家还是播音员,又是作家!对那块木头不是死心塌地的?不愿意跟你们好的那些姑娘,那是不识货,没服气……” 刘亚运听着乐了,“姐,这话听着倒是中听,可谁是木头团长啊?” “呃……”她偷偷瞄了瞄方驰洲的脸色,“就你们宁团啊,你懂的……” 刘亚运笑得打哈哈,“姐,也只有你敢说我们团长是……那啥,哈哈……” “怎么的?难道你们说了他还敢公报私仇怎么的?”她想起宁木头那张大黑脸,再想想陶子每次见了她家首长那副狗腿样,觉得刘亚运他们怕他们的黑脸团长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刘亚运嘿嘿笑道,“那倒不会,只不过……有心理阴影,只要听见团长的声音,三百米远汗毛就能竖起来……” “少在那胡说八道!”方驰洲冷硬地插言进来。 刘亚运和董苗苗交换了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都不说话了。 这山路于董苗苗而言,无论走多远都是一模一样的景,所以,她完全无法判断他们已经走了多远,又还要多远才能走出去,尤其,这还是在夜里。 一旦不说话了,趴在方驰洲背上就觉得有些累。怎么不累呢?走了半天山路,做了一下午家务活,回来又被这么一番惊吓,体力其实早已耗尽。于是,渐渐趴在他背上老实了,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一颠一颠的,她竟然渐渐睡着了。 迷糊的那一个瞬间,她没有糊涂,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谁背上,是方驰洲,不是想想,而且,对方驰洲这个人的同情又多了几分,迷迷糊糊的,还想着刚才刘亚运说的话,聚少离多,一年也回不去一次。方驰洲的老婆,大约是耐不住这样的等候才要和他离婚的吧? 心中暗暗叹息,便进了梦乡。 她的确是做梦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很乱,前面是什么她都记不得了,唯独最后一个梦,居然梦到了她父亲,是那位当老师的父亲。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过中秋节,父亲买了她喜欢吃的月饼,一家人坐在校园里,摆了个小方桌,月饼啊瓜子啊茶啊什么的,简简单单搁在方桌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月饼嗑瓜子赏月。 月光很亮,很静。 月饼是豆沙馅的。 那会儿在她那个小城,月饼没有这么多花样,简单的豆沙馅却是她最爱的。 妈妈把月饼切成两块,她一块,父亲一块,她拿着正要吃,月饼却莫名其妙被人抢走了…… ———————————————————————————————— 亲们都很关心吉祥是否正常日更了,在这里还是要抱歉的告诉大家,吉祥的事情可能还要几个月才完成,不敢给亲们一个准确的保证,只怕哪天没空更会让亲们失望,吉祥尽量努力抽空更新吧,没写文的时间里,吉祥很想你们,自己也是心痒痒,所以才爬上来时不时写一点。吉祥 不会弃坑跑的,会认真写苗苗的故事,古文也会更完,新的故事其实几个月前已经在心里有了轮廓,很想很想开坑啊~!!苦于无奈……呜呜…… 对于这个番外,吉祥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吉祥也觉得很内疚,所以在微信订阅号有免费更新,亲们可以微信搜索吉祥夜,把苗苗的故事看完。谢谢大家没有忘记苗苗,没有忘记吉祥,么么哒~! 明月何处照我还 15 抢她的月饼也就算了! 还害她摔一跤! 屁股摔得生疼啊丰! 她带着愤怒醒来,迷糊间自然是摸不清状况,只对这个抢她月饼的人义愤填膺,刚要开口发泄一番怒火,睁开眼的瞬间,猛然看见眼前一张嫌恶的脸尽。 方驰洲…… 此刻她已经躺在床上,屁股仍然是疼的,可见梦里摔那一跤不是假的,方驰洲又她给扔了…… 方驰洲有扔人的恶习! “方驰洲!你太过分了!”她愤而坐直了。 方驰洲冷冷看了她一眼,指指自己的肩头,“自己看!” 方驰洲穿的深色衬衫,肩头有一块颜色比周围更深一些,难道……她睡觉流口水?又或者她一口要咬下去的月饼,其实是咬到他肩膀? 她暗暗的,有些心虚了,四下里打量,以转移话题,“这是……哪里啊……” 看这样子,应是部队医院吧…… 刘亚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个小兵寻了来,见她在这里,只敬了个礼,喊了声,“参谋长。” 方驰洲点了点头,“马上来。” 说完招呼也没跟她打一个,转身就和小兵一起出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问了她一些问题,该检查的检查,该处理的处理,该打的针也打了,最后让她留院观察几天。 “不行,我明天要回学校去!”她觉得方驰洲已经给她的伤口做了正确的处理,这一路回来她也没有中毒的明显症状,现在又打了针,她没跟学校请假,还要回去上班呢。 医生却不同意,建议她最好留院,而且军人的作风,斩钉截铁,说一不二,并擅长把各种严重的后果条理清晰层层递进地阐述出来,她的小心肝今晚已经历尽跌宕起伏的人生高/潮,再经不起惊吓了,于是老老实实住了下来…… 方驰洲自将她扔下之后,如同扔下了一个包袱一样,再没露过面,期间小虎子来看过她两次,叽叽咯咯陪她说话,说班里的事,也问她被救的经过,得知是方驰洲救了她,骄傲的小表情立即出来了,小牛皮也吹上了,“那条蛇真幸运,没让我方叔叔遇上!不然,哼哼……”眼下之意,他方叔叔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了…… 董苗苗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她是老师,他是学生,她不能破坏解放军叔叔在孩子心中的光辉形象,只能附和着问,“你很崇拜方叔叔啊?” “那当然!”小虎子得意极了,“我最崇拜三个人,我爸爸,宁叔叔,和方叔叔!” 宁叔叔……方叔叔…… 董苗苗脑中逐一闪过那两人的模样,小虎子他爸,她接触不多,不过印象里却是个和蔼可亲的人,那两人……她暗自评估,都是一样的大黑脸……宁木头本来黑,脸黑也就罢了,方驰洲那么白净的皮肤,也和宁木头一样,近墨者黑,大约就是这个理了…… “可惜,宁叔叔走了……”小家伙言辞间颇为遗憾。 董苗苗觉得奇怪了,“小虎子,宁叔叔和方叔叔一天都晚都绷着脸,隔一百米就能把人给吓死,你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啊?” 小虎子听了竟然哈哈大笑,“隔一百米能吓破胆的那是坏人!董老师你是坏人吗?” “小屁孩!”她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小虎子的脑袋,竟然敢取笑老师? “不过,老师你真的不用害怕。”小虎子还在笑,“宁叔叔有时候的确严肃一些,可方叔叔很好的啊,每次见我都笑呵呵地逗我玩,我小时候还在他肩膀上骑马马呢!” 是吗?方驰洲能笑?她想象不出来……对于小虎子假装老成的样子嘀咕了一句,“你现在也还是小时候!” 小虎子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老师,我得意思是,你真的不要怕方叔叔,他特别好……” 小孩子是不打诳语的,她该相信小虎子的话,可是为什么他单单在自己面前这么爱臭脸呢?难道是他遭遇婚变,所以性情也随之大变了?好像有点儿道理…… 心下自然是不怪责方驰洲的,对他那点同情之心反占了上风。 转眼两天过去,中秋节到了,学校放假,小虎子早早来看她,给她带了几个月饼,而后便不知去哪玩去 了,一个人在观察室,除了窗外那轮明亮的圆月,丝毫感觉不到一点过节的气氛。 细想,自己真的有很多年没有抬头看明月了,尤其,是这十五的月儿。 自从爸爸去世,她们家就没再过中秋节,尤其,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以后,每年中秋节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酒吧里混过去的。她知道,她这么做妈妈会难过,可是,有些事情,分明知道是错的,却偏偏要去做…… 想到这里,她面对着窗户,给妈妈打电话。 “喂,苗苗!”母亲在那端一下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妈……”她心里酸酸的,有内疚,也有难过。 “苗苗,你好不好?那边生活得习惯吗?今天过节,你是回来了吗?”母亲一连串的问题。 她于是知道,母亲是一个人的,“妈,我没回来,我在这边教书,很好,很安静,我很喜欢这边的生活……” 母亲在那边叹息,“你好就好……只要你好就好……” 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董苗苗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把母亲一个人留在那里,迄今为止就打过两个电话回去报平安。 “妈,要不……”她想说,要不您也过来吧,可是想到这里简单的生活,匮乏的物质,又觉得让母亲跟自己来吃苦于心不忍,于是改了口,语气也故作轻松,“妈,你放心吧,等我在这边嫁了人,就接你过来享清福,我和您女婿好好儿孝顺您!” 母亲再度叹息,却是笑着答应,“好……好……妈等着你来接我……” 董苗苗心中一喜,妈妈终于答应和她一起离开那个地方了吗?可是,转瞬却又是一惊,难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妈,您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没事儿,就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习惯,想来想去,只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的……”母亲叹道。 董苗苗心里才宽了下来,“妈,那您等我,我很快就接您!” 又和母亲说了些话,尽捡那些开心的,逗乐的学校趣事说给母亲听,母女俩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谈心了,最后,母亲说,“苗苗,妈听得出来,你现在真的过得开心,只要你开心就好……在那边找个好人嫁了,生个孩子,趁妈妈现在手脚还利索,给你们带带孩子……” 第一次,母亲谈起嫁人这个话题,她没有反感,也没有反驳,答应得轻轻松松,“好,妈,我知道的。” 说着,听得背后有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方驰洲一身夏服,站在门口,灯光明亮如昼,他的肩章和领章,在这明亮的光里灼灼生辉。 那端,母亲已经挂了电话,她慢慢把手机放下,无端生起一个念头,这个人,算是多年来第一个中秋节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了…… 他的手里提着个袋子,她的目光落在上面,透过透明的塑料袋,看见几个月饼。 不管是浮夸的演戏,还是故意地逗她,她都装作极为惊喜的样子奔过去,“方驰洲,谢谢你来看我!哎哟,看看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多不好意思啊……” 方驰洲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迸出来的话比石头还硬,“我来看伤病,给他们带的,剩了几个……” 呃,虽然也不曾想过他会刻意来看自己,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呀,顺杆往上爬一爬的理儿,他不会吗?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能记得还有一个我在这犄角旮旯里,我也很感谢了,方驰洲,今天我们不吵架!”她毫不客气地接过月饼,豆沙馅的啊!她大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豆沙馅的?” “山里条件艰苦,没城里那么多花样,只有这馅的!”他冷着脸道。 “……”她挑挑眉,好吧,他这是有多怕她承他的情…… 明月何处照我还 16 “方驰洲,可以给我倒杯热水吗?”医院外小花园的石桌子,已然摆上了月饼,她坐在石凳上,皓月当空,银辉洋洋洒洒倾落下来,人突然之间变得慵懒,想喝一杯热热的茶,身体却懒懒地在这月色不想挪动,于是冲着留观室窗口上的人影大喊。 方驰洲这个怪人,适才邀他一起来园中赏月他不干,此时一个人站在窗口望天…… 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这么指使他,使唤得好像很顺口,可眼看着他的身影杵着不动,才想到,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好像没那么熟,至少没熟到可以随意使唤他的程度丰。 她琢磨着这回她要丢脸了,好在,她在方驰洲面前也从来没过什么脸…… 正打算自己去倒水,一边在心底感叹着,茶叶是不会有了,一杯白开水将就着吧,却见窗前的声影动了尽! 的确是动了,一个转身,不见了影子。 她在心底跟自己打赌,一定是倒水去了,赌四个月饼! 两分钟后,她在心中欢呼:吔!赢了! 方驰洲果然端着一杯水走来了。 她喜悦的同时,忽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跟自己打赌,无论方驰洲来不来,赢的不都是她吗? 不过,这个认识并没有打击她继续喜悦的心情。当她十分狗腿地伸出手去接那杯热水时,得到了方驰洲一个冷冷的眼神,冷也就罢了,她早已十分习惯,可一边冷酷,一边又不给她水…… 她又多了一个认识:只有一杯水啊,原来这杯水不是她的…… 不过,姐姐今天心情好,不与他一般计较,转身正准备自己去倒水时,方驰洲将水杯放在她面前。 “给我的?”她惊愕地指着自己,如果是给她的,为什么刚才不给她? 他对她的惊愕反应平淡,只淡淡反问了句:“那刚才是哪只猪在窗口叫我?” 她嘿嘿一笑,注意到瓷杯里可不是白开水,数片绿茶叶子浮浮沉沉地飘着,心里莫名其妙也有些浮浮沉沉的感觉,自动忽略了猪这个词,默认了她就只那只猪。 “请吃月饼!”她诚心地将月饼呈于他面前,“你自己带来的,借花献佛,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许是那夜的月光格外柔和,此刻融融地给整个世界披上一层温柔的外衣,他身后,花园里那些高原上轻柔绽放的粉色花朵儿,周身淡淡光华,在夜风里轻盈摇曳,恍惚间,心头如被那粉色花瓣轻擦过一般,柔软,微痒。 方驰洲没有说话,更没有坐下和她一同品尝月饼。 她抬头看他,连带着也看见了他头顶的明月,很近很近,仿佛就贴着他的短发,仿佛,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她笑了笑,实事求是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月亮,真的。天空这么干净,月亮这么近。” 原本无动于衷的他,却在听了这话以后多看了她一眼。 她觉察到了,再次强调,“我说的是实话。”末了,调皮心又起,笑道,“当然,也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帅的人!帅哥,吃月饼吧!” 他眼睛里那层微微荡起的涟漪,迅速隐没,恢复平静和冷淡,“我也从不吃月饼!” 说完,他迈步从石桌边擦身而过。 而她,则对着天空那一轮明月笑了,这家伙,实在太不经逗。 月影重重里,那张熟悉的脸再度浮现。 人说赏月赏月,赏的不是月,而是自己的心情。 此刻,天上一个月亮,心里一个月亮,月影里那张脸,在心中浮浮沉沉,依然还是最初的模样,一声声的,仿似在说:苗苗,你要好好的…… 曾几何时,她痛得不堪忍受,声嘶力竭地大叫:我不要好好的!我偏不要好好的!我好了你们就安心了是吗?我就是不要你们安心! 现在,她有一句话想对千山万水那边的人说:想想,我很好,你真的可以放心了…… 可是,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再对他说这句话,因为,最好的祝福,就是不再祝福…… 她不是没有祝福过,祝你幸福,祝你和你的新娘白头到老……诸如此类的话,她不止一次地说过,或咬牙切齿,或强自微笑,或含泪泣然,或憎恶交加…… 然 而,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心中不那么痛了,相忘于江湖,不再惊扰他的生活,是祝福他最好的形式吧…… 她没去想为什么,今夜的月光如此美好,柔美的小粉花,矮墩的小石桌,高原特有的绿嫩嫩的草儿,草尖上湿漉漉的晚露,像童话世界里一样,闪着光。那些光星星点点的,丝丝缕缕的,大片大片的,仿似将整个世界升华了一般,将她带到了不属于从前的仙境般的世界,远离了那些俗世爱恨,若说她的心也曾因这些爱恨而扭曲过,那此刻,便是被净化了。 哦,不对,她如今所在不是什么仙境般的世界,原本就在仙境啊,海拔四千米的云端,她跟月亮只有一只手的距离了呢…… 捧起那杯热茶,她轻轻抿了一口,很粗劣的绿茶,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并非品茶人,她要喝茶,不过是解这月饼之腻而已,就好像,此刻她突然放下了一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人好或者不好,而是她自己就想放下了而已。 想想曾对她说,苗苗,你放下执念想一想,也许你不是那么爱我,你放不下的只是怨而已,对周围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怨,在你心中聚集过多,且年复一年如滚雪球般增长,怨越深,你便以为爱我越深了。试着去爱一个值得你爱的人,你就会发现,过往种种,真的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她从不去想,她对当年第一个爱上的白衬衫男孩到底有多深的爱,只知道,这一段每每想起,会让她痛恨交加,所以,干脆回避去想。而今天,之所以想起来不痛了,也并非她爱上了谁,她还没傻到认为自己爱上了方驰洲,若真说爱,那她也只是爱上了这样一个夜晚,爱上了花花草草间闪闪发光的夜露,一如当年当老师的爸爸夜晚来寻贪玩的她,牵着她的手走过学校的花园时一样…… 对于那个不是亲爸的爸爸,她其实是不了解的,而此刻她却如此深刻地想起了他,或者说,想起了那些年的时光,那是她最无忧无虑的年代…… 而今,她是将那个年代找回来了,在这干净到极致的高原。 她拿出手机来,将这茶,这月,这月饼,全拍了照,并对着镜头自然地微笑。 这是她这几年来最正常的照片了,黑发垂肩,素面清淡。 第二天,她打算下山回学校,没有告知方驰洲。他那个人,是不稀罕她一声“谢谢”的,她明白。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刘亚运居然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来截住了她,并告诉她,参谋长有请…… 呃,方驰洲请她会有什么好事吗? 她觉得可能性实在不大,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欠人气短啊,她可是又吃了他的月饼,又欠他一条命,所以,还是很配合地跟刘亚运去见债主去了。 刘亚运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参谋长,董老师来了。” “请进。”里面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刘亚运把门打开,请董苗苗进去,自己先闪人了。 董苗苗探个头进去,方驰洲在里边正襟危坐的,衣衫笔挺,脸也跟他身上那套衣服似的,板得平平整整。 “嗨!”她嘻嘻一笑。 “请坐。”他头也不抬地说。 她于是在他面前坐下,近距离地对视,发现他皮肤居然相当不错,以前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啊,在这样的气候以及工作强度里,还能保持这么光滑而又白皙的皮肤的,简直是另类!难道不都应该跟宁黑炭似的吗?那才是标配好不好! “方驰洲!”好奇心促使她忽略了方驰洲找她来的目的,主动出击了,“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请不吝赐教啊!” 方驰洲似乎有点儿兴趣了,抬头来看着她,问,“什么?” 她乌溜溜的双眼放着光,“请问,你是怎么保养皮肤的?为什么比我一个女人的皮肤还好?” 明月何处照我还 17 方驰洲的脸毫无悬念地黑了下来……生平最恨就是别人说他皮肤白……他是男人!军人!高原上铁铮铮的汉子!却每天顶着一张娘们似的脸,他得多辛苦才能在战士们面前保持他的威严!关于这一点,他和宁子没法比!宁子那张大黑脸,一百米开外就能感受到他慑人的气势,而他,饶是绷得脸部肌肉扭曲,较之宁子来,战士们还是只给他四个字的评价--和蔼可亲…… 此刻,他脸上的肌肉就绷得发酸。 董苗苗混了这近三十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虽然没混出什么大动静来,可察言观色这一条,却混得炉火纯青的,自然轻轻易易就看出来自己摸到了方驰洲的逆鳞,可那又怎样?她就喜欢看方驰洲被她逗得气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嘿嘿一笑,“方驰洲,不是吧?脸红了?别不好意思呀!”话说,她还真没看到方驰洲脸红…… 当即,方驰洲的脸更黑了,语气生硬得胜过高原上的石头,“董苗苗同志,请坐。” 好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董苗苗坐下来,便听得他继续问:“姓名?丰” “……”她一头雾水,他这是在玩什么?“方驰洲,到底是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他不知道她姓名?刚才他在叫谁? 方驰洲顿了顿,放弃了这个问题,“上周六你去了哪里?” “……”这还是明知故问啊……上周六她去小蝴家的事不是跟他说了吗?路上被蛇咬,不是他救了她吗?她怔怔的,而后笑问,“方驰洲,你是不是失忆了?” “董苗苗同志,请实话实说,配合调查。”他盯着她,目光严厉而认真。 董苗苗听着,这语气分明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把她当犯罪分子了啊? 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这样的目光里,她安分了下来,老老实实回答,“去一个学生家家访。” 之后,方驰洲又详细问了小蝴家的情况,她一一回答,且索性连小蝴家发现几个蚂蚁洞都说了。 一个小时以后,方驰洲才算放过了她,并且派了刘亚运送她回学校。 她请假这几天,小虎子便没有在校住宿,每天放学都有人来接他回家,她此番再回来,小虎子也没有提出住校一事,而小蝴,却已经返校上学了,这让她觉得很欣慰,自己被蛇咬那一口,也算是值得。 当晚,她便把自己所拍中秋节的照片连同自己那张干干净净的自拍发到了空间里,配了几个字:明月照我还。 她想,她应该是回到最初的自己了,最初那个心无杂念,简简单单的自己。 她qq里的好友很少很少,而有联系的更少,几分钟以后,看见了某个人访问后的足迹--想想,当然,也仅仅只有此人的足迹。 盯着那个人的头像,那个熟悉到从前每每看见,便剜心剜肺般的名字,眼睛里渐渐漫起的,终于不再是疼痛了,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终于彻彻底底悟了那句话,不肯放过的,只是自己…… 她想,看见这样的照片和这样的她,另一片夜空里的想想,也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吧…… 生活重新回到简单的轨道,每天上课,看书,心思在碧蓝清透的高原天空里越来越平静,除了这些孩子,她几乎忘了所有其他人。 冬天的到来,才让她感觉到有那么一些小小的烦恼。 习惯了一进屋就暖烘烘的北方的冬,她竟然没办法忍受这里室内室外彻骨的寒,白天上课活动着还好,晚上一个人在宿舍,感觉血液都冻得凝固了,更要命的是,她的一双手,又红又肿,还奇痒无比,抓了几次后,破皮开裂了,这是传说中的冻疮,她好多年没生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买一个暖炉或者像本地人一样,去镇上买些木炭来取暖,于是打算周末赶集日的时候去镇上。 谁知却是一夜大雪,推开门,整个校园都笼罩在白雪皑皑中。极少见这么静的雪景,房顶上,树丫上,操场上,蓬松松的落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周末无人,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雪景完整美妙得像卡通风格的明信片。 这样的雪景,美固然是美,可是,融雪的寒冷更胜下雪,她一边呵着气以让自己肿得跟包子似的手不至于麻木,一边跺着脚跳,这是最原始的取暖方式了…… 一边跺脚,一边下了决心,她总不能再继续跺一晚上脚来取暖,说不定过了今天 的赶集日就没木炭卖了,于是收拾收拾去了镇上。 然而,找遍了整个小镇,也没有找到买电暖炉的,最终退而求其次只好去寻木炭。 本就不知道哪儿有木炭卖,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却见一辆军绿色车停在那,几个穿军装的正把木炭往车上搬,原来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木炭被他们买光了…… “等等!等等!”她飞奔过去,试图能找到一张熟面孔,以给自己留点儿。 然而,那几个搬木炭的她都不认识,却在车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方驰洲。 “方驰洲!”她大喜,敲着车窗,只觉触手冰冷。 里面的人看见她,放落玻璃,一张比这冰天雪地的玻璃还冷的脸露了出来,也不说话,只拿一双疑惑的眼睛瞪着她。 她有求于人,只好拿热脸贴这冷眼,呵呵一笑,“方驰洲,好巧啊,我也来买木炭。” 那人眉毛一挑,却不答,看了一眼身边的刘亚运。 刘亚运摸了摸头,露出一副惶恐的神情来。 董苗苗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推敲,只抓紧自己的事情,“话说,这市场上木炭就这么多,你们全买完了……可以给我分点吗?” 方驰洲的目光终于从刘亚运身上回到她这边了,她于是赶紧进一步说明,“放心好了,我一个人而已,我只要一小捆,一小捆……”唯恐担心对方以为自己要很多而不愿给。 “等等。”方驰洲终于开了腔,开门跳下车来。 “谢谢。”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时候她肯定不会想着跟方驰洲作对的…… 方驰洲亲自挑了一捆木炭出来,放到她脚下,也毫不客气地说话,“四十块。” “……”她就知道这不是白送的,她也没想过要沾部队的油水,可是,这么爽快地把价钱说出来,方驰洲,我们之间的交情未免连这捆木炭也不值…… 她掏出四十块钱,往他面前一递,“给你,谢谢。” 木炭到手,再不用对此人卑躬屈膝了…… 她骄傲地提着这一大捆木炭往回走,眼前还晃啊晃的,全是方驰洲接钱时的那只手,纤长白皙,十分好看,自己红通通肉包子一样的手跟他的一比,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愈加觉得愤愤不平,凭什么他长那么好看一张脸,还不生冻疮?老天有时候真是瞌睡多了些…… 周末,又是大雪天,平日里的主要交通工具——农用车和摩托车都不跑了,她走着来镇上,看样子还得走回学校去。 走着来并不辛苦,但这走回去,还带着这一大捆木炭可就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了。 起初还能提着,后来,手指快被勒断了,走十步歇一阵,最后,也顾不得脏不脏这个问题,直接把木炭扛在了肩上,再然后,背在了背上,这一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好几次差点想扔掉它不要了,甚至后悔过,假如在镇上的时候不那么趾高气昂,而是噘着嘴目光晶莹地拉着方驰洲的胳膊摇一摇,请求他帮自己搬一回,会不会不这么自讨苦吃? 不过,那样的画面只在自己眼前一闪,马上就被自己嫌弃了,还无端地打了个冷战…… 眼看着一步步的,学校越来越近了,她彻底摒弃了这个假想,抱着这捆碳坚定地往前走,没错,此刻已改姿势为抱…… 然而,这木炭一旦抱着,必然就挡住了部分视线,她看路不那么方便了,想着还是得改背才行,刚刚想换姿势,脚下却没踩实,连人带碳摔了下去。 —————————————————————————————————————— 各位亲亲端午节快乐~!!!! 明月何处照我还 18 一地的雪,原本摔着也不疼,可是,下巴却硬生生被木炭给戳着了,牙齿还偏偏重重咬到了嘴唇,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狼狈的样子,只觉一股甜腥涌进嘴里,嘴唇一定是咬出血了…… 忍着疼爬起来,便看见雪地上低落几滴殷红的血,而且,一滴滴的,还在继续滴,看来自己这一口实在咬得不轻。 可是没办法,在这样周遭寂静的冬日,她没地找人帮忙,而且,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她用手抹了抹嘴唇,一阵剧痛,手背上染上一大块红。 她皱了皱眉,拾起一团雪擦了擦手,继续折腾着脚下这一捆碳,往前行。 身后,却响起悉悉索索有人行走在雪地的声音,她不禁回头一看,真是冤家,到底是每次倒霉都遇上他,还是每次遇上他都倒霉? 方驰洲的脚步是略急的,在她脑瓜子还在转着弯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面前了,并且一手从她手里接了碳,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神情严肃,“怎么摔一跤摔成这样?” 他是戴着手套的,这个动作并没有让他们肌肤相接,可粗糙的手套纹理,还是让她冰凉的下巴感到一丝暖意,她这张被冰冻的脸自他手捏处开始一点点融化,有什么东西暖暖的自眼底融了开来…丰… 可是,转瞬,她晕乎乎的脑子里有那么一丝清明一闪,并且越来越清晰…… 她顿时一脚踹向他,大骂,“你个混蛋!你一路跟着我也不出来帮帮我!” 想着自己一路步履艰难搬着这捆碳蚂蚁搬家似的挪动,而这个混蛋却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看笑话,她无名之火就往上冒,踹一脚还真算轻的,依着她,这一脚应该再踹上去点,直接踹废了他! 她凝视着他的大腿处,她一脚踹上去的印子,他裤子上沾着些许雪沫,随着自己的想法,她的目光往上移了移…… 他当然不知道她脑子里转过这样的想法,也没想过她此刻正看着什么,连裤子上的雪沫也没拍掉,突然笑了,好似绷不住似的,“走吧,我帮你。” 这一笑,简直就坐实了她的猜测,特么的这个可恶的人还真是一路跟着她看笑话吗?看她蚂蚁搬家吗? 她心里气恨不过,再狠狠一脚踩在他脚上,可是,有用吗?那家伙的笑容还是裂开着绷不住,硬邦邦的军用皮靴,她哪里就能踩痛他了? “好了好了,别赌气了,走吧。”他今天心情大约非常好,真的,话说他还从来没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她说话,也从没用这样冬日阳光般的笑容对着她。 那一捆碳在他手里丝毫也不是负担,他拎着,轻轻松松地迈步走了。 而她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笔挺的背影,心中莫名的,委屈…… 委屈这种心态,是怎样的呢? 就像一只流浪的受伤的小猫,终于找到了家,主人把它抱起来,软声软语哄的时候,酸酸的想流泪的感觉…… 而她此刻,竟然就有了这样一种委屈感,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觉得自己太不应该! 最后一次觉得委屈是什么时候?她真的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拥着她软声软语哄的人是想想…… 从那以后,她的人生便是一句话:士可辱不可杀!士流血不流泪! 这是她这几年的写照:活着,戴着一张不要脸的假皮苟延残喘地活着…… 她不允许自己委屈,就如不允许自己被怜悯一样,宁愿被别人骂她不要脸,也不要别人看见她内心里那脆弱的一角,可是,今天,此情此境,她竟然对着一个算得上陌生的男人生出这样一种委屈感,她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 她不是无知青涩少女了,有些事情,她是懂的…… 站在原地,她一时痴了…… “还不过来!小心有蛇!”方驰洲在前方转身。 她如梦初醒,蛇这个词让她如惊弓之鸟,慌忙往前奔,可转念一想,这时候哪里还有蛇?不禁大恼,冲着他的背影嚷嚷:“方驰洲!你个混蛋!又耍我!蛇早已经冬眠了好吗?” 他没回话。 她不知道,背对着她的他,是否在她看不见的方向笑…… 眼前却闪过他刚才的笑容,还有他指尖捏住她下巴时微皱的眉,凝视着前方的他,心中微叹。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言,只有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悉悉索索分外明显。 犹记那夜他背她回家,他也是这般沉默,而她,却叽叽呱呱有着说不完的话,和刘亚运说,也和他说,即便他始终不曾给过她回应。而此刻,她也和他一样,什么也不说了,好似没话可说,又好似,无需说什么。 终于回到了学校。 他对学校却是熟门熟路的,一直在她前面走,而且直接走到她宿舍门口,停步。 她浑浑噩噩的,差点撞上他背的时候,才想明白一个问题:“方驰洲,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间?” 他还是没答话,找了个地方把碳搁下来。 她心中还是堵着一口气的,可是到底还是把门打开了,不情不愿的样子问,“要不要进来喝杯热水?” 他站了一会儿,同意了。 “随便坐。”她给他倒水。 他倒是没急着喝水,看着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样子,眉间还带着笑意,“先去洗把脸吧。” 她微微皱了皱眉,几分疑惑。 他便把她桌上的小镜子拿给她。 她对着镜子一照,终于明白方驰洲为什么要笑了…… 自己这是怎样一副形象? 大约是自己手捧了碳,然后又在脸上胡乱抹过,以致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俨然一只花猫,再加上嘴唇出了血,她也是一手抹过,脸上还沾上红呼呼的颜色,所以,她现在是一只被调色盘糊过之后的花猫,还是残破的……嘴上被咬破的地方都肿起来了…… 这么一副样子,居然被他看见,真是太丢人了! 她懊恼地扔了镜子,再窥视他,他那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动的,果然还是戏谑…… 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却忘了伤处,正好咬到,疼得她叫出声来,不禁捂住嘴,怨恨的眼光看着他,好似这一切,他才是罪魁祸首一般…… 他终是忍了笑,几分无奈的样子,问她,“有酒精什么的吗?” 她指了指桌子边上的小盒,里面有一些常备药,她早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常备药物是她习惯,而且准备一些外伤药,也是怕学生平时不小心磕到摔到,她可以做基本的处理。 他于是找了纱布酒精出来,又把她的脸盆里倒了热水,反问她,“要我去拿毛巾?” 这么一问,她忽然觉得这空气里便多了些暧昧,毛巾这种东西,是比较私人的,她脸上有些热,“不用,我自己去!” 取了毛巾来,在热水里润湿,背对着他洗脸,看不见,莫名其妙又心慌慌,不知如何的,又碰到了嘴唇,再次疼得她“嘶”的一声。 于是胡乱洗了一把了事。 “过来。”身后的他说道。 她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睛,却再一次地对上了他的笑。 大约是她没洗干净脸吧,肯定是的…… “坐下吧。”他指指凳子,然后自己去拧了一把毛巾。 他这是要给她洗脸吗?她蹙着眉头思索,心中莫名其妙开始敲着鼓点一般。 果然,他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手套早已经取了,左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右手则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她擦脸上的脏东西,手法很是熟练,而且,男性的气息渐渐地在空气里流淌,从他袖口,从他发间,还有,他应是抽烟的,如此靠近的距离,烟草的气息从他的呼吸里渗透过来…… 她闭上眼,脸再度发热…… 不该啊,她董苗苗是何许人也,什么样的渣男优质男没见过?她能在餐厅大堂里坐在想想腿上而脸不红心不跳,这么一个傻大兵,不过给她擦把脸,她居然会脸热?话说,上次他背着她,她也没这反应啊…… 迷迷瞪瞪的,他什么时候擦完的她也不知道,依然闭着眼睛,直到他说“好了”,她才回过神来,于是,她的脸更热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只好岔开话题,换上一副调笑的面孔,“话说方参谋长,你给人洗脸倒是洗得很顺溜,你又没娃,常给谁洗呢?” 她看见,方驰洲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 好吧,她脑子抽风了,毫无疑问是给他媳妇洗呗,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那个……”她抽风的脑子也一反常态地消极怠工了,此时竟然想不出别的话来扭转局面…… “别说话!”他打断了她。 呃……她闭了嘴。 下一瞬,冰凉的感觉贴到了唇上,是他用镊子夹了纱布,沾了酒精,给她咬破的地方消毒。 五大三粗一个男人(好吧,她承认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不合适,他很高,肩背很宽,可是,很瘦……),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眉头还是微微皱着,连带着眼睛好似也蹙了起来,表情十分认真。 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瞥到这样一张脸,神情像极了那年运动会,她不小心擦伤了脚,想想给她清醒伤口的样子,所不同的是,想想是学医的,比眼前这个人更为专业而已…… 她无法形容自己当时是如何痴迷那一刻想想的眼睛,只知道,所有的疼痛在凝视着他眼睛的时候都不疼了,围绕自己的只有温暖,温暖,再暖一点…… 后来,想想问她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傻,她说,你眼睛里有星星…… 而眼前这个人的眼睛…… 她深深的明白,那不是想想的眼睛,可是内心里某个地方,还是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疼了一下,酸了一下…… “好了。”他在说。 她仍然在出神,放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看了她一眼,再说了一遍,“好了。” 她才恍然,“哦……” 他再看她一眼,眉头深深皱起,“在看什么?” 呵呵,她笑,一模一样的问题,她想了想,回答,“看你啊,我在研究你的毛孔,你毛孔里有黑头哎!话说你那么好的皮肤,黑头多碍眼啊,我跟你说,我有个姐妹是卖护肤品的,她家有款特好的去黑头贴膜,你要不要……”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够了……” 她歪着头,笑了笑,好吧,不说了…… 不知道方驰洲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出来,只不过,因为要竭力保持自己严肃的态度,所以这笑只是一闪而过,然后被他强行给憋住了,憋得脸都扭曲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把董苗苗给看愣了,刚才她没发生什么事使他这么乐呵的吧?今天的他笑得有点多啊…… 当然,方驰洲不会告诉她,他刚才想到的,是宁子被他媳妇逼着敷面膜的情形…… “炉子在哪呢?” 她也不知道他是否是为了进一步掩饰自己这个笑容,他低头四处找火炉了。 她指了指外面。 不管外面的世界是用燃气还是煤气或是电,她在学校还是用的煤炉,因为有气味,所以放在走廊。 方驰洲便走出去了,她听见外面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应该是他把木炭放在煤炉上烧。 她没出去,不一会儿,方驰洲回来了,带回来一个盆,盆里红通通的,烧着炭火,进来的瞬间,屋子里似乎立刻暖和过来了。 盆是她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里面还垫了很厚一层灰,他倒是用得挺顺。 事情做完,他起身有离开的意思。 “那个……方驰洲,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要不……留下吃饭吧?”她算是第一回客客气气跟他说话,说完又补充,“其实还是有好几件事要感谢你的,包括你上次的救命之恩啊!” 他不以为然的样子,“那是凑巧遇上。” 她笑了笑,总算让自己正常了,“不管怎样,总是要谢谢你的,也别说什么你是军人,我是百姓,怎么着也算是朋友吧,我这也没什么丰盛的请你,也是你说的,凑巧遇上这吃饭时间……” 说到这里,她和方驰洲的目光都在她房间里扫了一圈,然后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她这儿的确是没什么丰盛的,最丰盛的,就是桌子底下那两箱方便面了……小虎子不在她这吃的时候,她基本就是吃这个的,方便……而且,说实话,小虎子在吃了她做的饭以后,苦兮兮地问她:可以改吃方便面吗? 她那厨艺,真的只能保证 把食物煮熟…… 这大雪天的,也没地方买菜,她只好说,“不好意思,要不……我煮两碗面吧……有鸡蛋……” 他看了眼她,最终说,“还是我来吧……” 他动作很是麻利,没等她起身就已经出去了,而后响起涮锅的声音,她想了想,记得自己还有几个地瓜,于是把炭火扒了扒,将地瓜埋了进去,捂好。 灵感一来,又想起还有好几根火腿肠呢,赶紧找出来,毛衣针洗净,穿了烤起来。 渐渐听得滋滋作响的声音,火腿表皮烤开了,油滋滋直冒,香味四溢,她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还翻找出辣椒酱来,浇了一层在上头继续烤。 烤得差不多的时候,方驰洲端着两碗面进来了。 “方驰洲,来吃火腿肠!”她开心地招呼。 方驰洲看着她涂满辣椒的火腿肠,想要说什么,又憋了回去,闷不出声地坐到她对面,把面碗放下。 他煮的面很漂亮,鸡蛋煎得正好,还被他找到西红柿了,铺在面上,颜色一看就令人很有食欲。 可是,现在更能勾起她食欲的是手上辣乎乎的火腿肠啊! 她递给他两根,自己拿着便吃起来,然而,刚咬一口,嘴上的伤口便火/辣辣地痛,她龇牙咧嘴的,而他,却在她对面坐着看,神情分明是让你贪吃的意思…… 她终于明白他进门的时候想要说的话又给憋回去的是什么了…… 不由气恼,“你明知道也不提醒我!” 他咬了一口火腿,慢悠悠地说,“不疼不长记性!” 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吃面条吧!”他把面碗推了推。 她只好怨念地放下火腿肠,面条还很烫,她这一次长记性了,不那么莽撞,用筷子慢慢拌着,等着它凉一会儿。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默默吃自己的东西,一句话也不说。 他吃得很快,一碗面,几根火腿,一会儿就吃完了,她想到,他们当兵的食量应该都比较大,这点东西是吃不饱的,于是提醒他,“火里还埋了地瓜。” 他便刨了刨,“还没熟。” “嗯,再等等。” 很简单的对话,董苗苗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这么简单的两个人一起吃一顿饭了…… 这种平静和简单,就像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块的时候一样,没有和想想在一起时的甜蜜和美好,不同于和桃桃在一起时的逗逼和享受,说他是陌生人,却又不是,说像和家人在一起吃饭,可他分明又是陌生人…… 她笑,觉得自己现在真是矫情,吃碗面也吃出这么多感慨来。 他倒是察觉到她的笑,只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却并不评价,也不询问。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氛围,倒是让她自己生出了想说话的欲/望,于是笑着挑了几根面条,“我刚刚在想,我真是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他只是听着,也没有回答,像她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她并没觉得尴尬,反而对他说,“方驰洲,说说话吧,光吃不说挺傻的!” 他顿了顿,蹦出一句:“部队纪律,吃饭不能说话!” “……” 明月何处照我还 19 他一脸严肃,“我是军人!时刻都是!” 董苗苗听了索性拿话堵他,“那解放军还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呢!你吃了我的面是不是还要给我钱啊?” 方驰洲脸色一滞,他原本长得白净,这一滞,脸上滞出几分淡红色来,想说句什么,却又没说,抿紧了唇,真的掏钱包来着…… 董苗苗顿时被他这认真劲儿给怔住了,难道兵哥哥们都是这么不能开玩笑的吗丰? “喂,你还真给钱啊?”她下意识地去看他的钱包,却见钱包展开,里面一张女子的照片。 方驰洲这样的男人,能让照片占据他钱夹子的,只有他妻子,不,现在应该说前妻了。她不禁多看了两眼,发现他前妻长得很漂亮,大眼睛,白皮肤,笑起来很甜,明眸皓齿那种类型的,也难怪他们明明离婚了,方驰洲还舍不得把照片拿出来。 方驰洲的钱包里没有小票,一叠全是红通通一个色,他毫不犹豫抽了一张出来,却在这时,看见她的眼光,也看见了她眼光盯着的重点,他快速将钱包合了起来。 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像桃桃那样以充当知心姐姐为职业,可是,她是一个八卦的人啊! 职业习惯让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喃喃赞了一句,“很漂亮。” 他眼皮微微一颤,没说话,将钱扔下。 气氛有点尴尬,憋闷得有几许缺氧的感觉,短暂的瞬间,她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该说些什么把这话接下去,劝方驰洲放下这个女人,不要再执着了吗?她有什么立场来说?或者问他既然还想着她,为什么要离婚?这么直接戳别人痛处真的好吗? 最终,她当然什么都没说,她和他,没有那么熟,熟到可以窥探他的隐私…… 她只是拿起了钱,要还给他,“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给啊!” 他不愿意收回,两人推来推去。 “哎呀,你到底是不是爷们!吃碗面还这么婆婆妈妈的!再说就算给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你给这大一张,是想赖我多少碗面条啊?!”她将那一百块再次推了回去。 他也是个固执的人,完全没上她激将法的当,于是,推让间终于出事了,方驰洲的钱包没拿稳,掉到了炭盆里…… 董苗苗惊住了,而他,动作极迅速地伸手从炭火里把钱包抢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打开来看。 还好,钱包并没有那么快烧着,只是边角部分皮融化了,而他看的是什么?董苗苗想,不会是钱,只能是照片…… 忘记一个人要多久的时间?她自己也给不出答案,她和想想分手,辗转几年,越想忘记,这个人在心里扎根越深,而方驰洲跟他前妻离婚不过半年,不管在这段婚姻里谁错的更多,他都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吧…… “谢谢你的面条,我走了。”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外。 那一百块钱,落在了地上。 董苗苗捡起来,追了出去,整个操场白茫茫一片,他那般高大的军绿色身影融入空旷的雪地里,也不过单薄如叶…… 凝视着雪地里移动的孓然身影,她忽然想起了无数个夜里,在北京的霓虹幻影中如游魂一样飘荡的自己…… 她跑回房间,把炭火里埋着的地瓜扒了出来,热腾腾的,烫手。 她用一张牛皮纸迅速包了几个,开门去追那个人。 “方驰洲,等等!”她终于追上了大步流星的他。 他侧目,面色冷得如同这融雪的天气,“还有事?” “那个……”她笑着把地瓜捧到他面前,“话说你给我一百块钱买一碗面,忒多了点,像我这么善良的姑娘,当然不忍心占你便宜,所以,再送几个地瓜,我们算是钱货两清。” 这一回,他倒是爽快了,收了地瓜,眼里还闪过一些莫名的东西。 她并没有打算就此回去,陪着他继续走,要很费力才能跟上他军人的步伐。 “怎么还不回去?”他很直接地问,也算是直接下了逐人令。 她眼睛微微一眯,开始讲故事,“去年冬天,北京下了一场大雪,我加了一晚上班,一个人回家,地上的雪很厚,我又冷又饿,打车也打不到,那时我在想,如果这时候有人给我买两个热乎乎的烤地瓜,然后陪着我一路慢慢走回 家,我就嫁给他……” 故事说到这里,往往应该要有个人像说相声一样搭一下嘴,问个“后来呢?”之类的话,这故事才能说得下去,可是,方驰洲却只是默默地听着,脸色更冷了,冷得眉毛胡茬都结了冰一样…… 董苗苗跺了跺脚,“方驰洲,你真不敬业!” 他愕然,“这跟敬业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听众知道吗?作为一个倾听者,你得问,后来怎么了!”她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方驰洲扬了扬眉毛,“还用问吗?这个人肯定没出现!” “你怎么知道……” “要不你怎么还没人要?” “……”她怒了,真的!“方驰洲!姐不是没人要!姐是不要别人!你明白?气死我了!给我个地瓜消消气!” 她二话不说,从那包牛皮纸里扒拉出一个地瓜来,掰开,黄澄澄的心,热气直冒。 她分了一半给他,“别客气!大雪天吃烤地瓜绝对是享受!” 他盯着她伸到他眼皮底下的半块地瓜,没有伸手接。 “怎么了?嫌弃我手脏吗?很干净的!”她晃了晃地瓜。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又深又远,摇摇头,“你吃吧,我不要。” 她心里琢磨着,该不是一块地瓜勾起他伤心往事了吧?于是收回手来,笑着叹息,“其实……关于地瓜,也是有故事的。我所有关于地瓜的回忆都和一个人有关,他是我的初恋,我曾经……很爱很爱他。” 这不是编造的故事,而是事实,跟想想一起在大冬天里烤地瓜烤鸡翅烤香肠,是寒冬里最温暖的事。 她再度一笑,“他是学医的,你永远不会体会到,跟一个拿手术刀的男朋友一起做饭是多么有趣的事,尤其是在他剖鸡剖鱼的时候,一个字形容就是帅!两个字是真帅!三个字就是帅呆了!” 能够像现在这样谈起想想的时候,再也无怨无恨,她觉得,这天地都开阔了呀…… “你呢?也有关于地瓜的故事?”她窜到他身前,一边吃地瓜,一边倒着走。 她以为他一定会僵着脸,然后扔下她大步离开,可是,这一回她想错了,他又深又远的眼神里,晕进淡淡的柔和的雾气。他竟然点点头,“有。” 董苗苗的八卦心一下窜得老高,她竟然能从方驰洲这里套出故事来?只是这一个字也太少吧?作为一个敬业的倾听者,应该搭句嘴,问问下文的,可是,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对于方驰洲这个人,是不能按常理来对付的,他今天有了想说的欲/望,他就会继续说下去,不然,就算她问了,他不理也是白搭。 果然不出所料,他真的开始进一步诠释他那个“有”字了…… “我跟她是中学同学,有时候放学以后,我们也会在路上买两个地瓜,边走边吃……后来,我考上军校,她上了家乡本地的大学……她等了我四年,再后来……我们结婚了……” 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董苗苗就像一只被胡萝卜引着往前走的毛驴,眼看着就要吃着了,胡萝卜却突然没了,还害她差点重心一扑栽个跟头…… 话说这么一段感情,应该是很纯洁很珍贵的啊,能等他四年,为什么就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呢? 她直觉告诉他,方驰洲婚姻的问题出在他老婆身上,他在部队里,连只蚊子也是公的,肯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那……那你怨她吗?”她呐呐地问。 方驰洲面色冷峻,微微摇头,“她很好,是我不好。” “可是,是她要离婚的啊……”她下意识地站在了方驰洲这一边。 然而,她话音还没落,方驰洲就急声打断了她,“我说了是我不好!” 董苗苗没有再说话了,而方驰洲则越过她,大踏步地弃她而去。 他走得很急,她也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神经质了,冲着他大声喊,“方驰洲!你知道吗?你帅呆了!” 这样的男人,是她欣赏的。 她不知道他和他老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他们离婚,可是,离婚之后,还能这样维护 女人的男人,她欣赏!够man! 只是,方驰洲,却明显因为她一声大喊儿脚步一顿。 她不由大笑起来。 他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和她对视,然后近乎于告诫的语气说,“董老师,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未来的,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了吧!” 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过去的,她还可以理解为想想,可现在和未来有什么不该想的?他的意思,是认为她在挂记着收他进她碗里来吗?所以要她不要痴心妄想?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方驰洲,你别误会了,我陪着你走这一道,只是有个问题不明白,想问问你。” “什么?”他明显的警惕着她。 “我去你们部队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摔我?你有想过我是一个弱女子吗?我不是阶级敌人啊!”她觉得他俩这些日子还是有些奇妙的变化的,当初看她如毒蛇猛兽的他,竟然能跟她一起吃面条,还能跟她说过往? 他紧绷了脸,半天不回答,最后,无比认真地叮嘱她,“天冷,你回去吧。” “好的,我回去了。方参谋下次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她挥挥手,走吧,走吧,她要回屋里去了,这大雪天的可真冷,还是屋子那盆炭火舒服…… 明月何处照我还 20 董苗苗回到宿舍的时候,房间中央那一盆炭火烧得更旺了,红通通的,噼啪作响,空气里依然充满了烤地瓜的香味,她不由狠狠吸了一口,这种香味当真很暖人,无关其它,也无关他人。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异常,竟然会追着方驰洲而去,并且送他出校门,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最后,她只是在满满的炭火气息里呼出了一口气,没有,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 煦暖的房间里,间或一丝凉风吹过,是窗,开了一丝窗缝。这也是方驰洲所为,点燃炭火的同时,开了点窗。 她微笑摇头,这个人,却是有着一番细腻心思的。 一个周末过去,雪不在继续下,积雪也融了大半,学校才没有做停课的决定。 周一的时候,部分学生迟到,基本是因为家里路途遥远又有积雪的原因,学校和班主任都没有批评,董苗苗还帮着学生把他们湿了的鞋袜烤干。 小蝴是最后一个来的,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第三节课了丰。 她家远,山路又不好走,能来学校苗苗就已经觉得很意外了,于是赶紧把她拉进宿舍烤火,以免她感冒。 在她的宿舍里,小蝴在暖烘烘的氛围里,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小脸被火烤得通红。小蝴的衣服鞋子全湿透了,一双小脚如冰一样凉。 苗苗没有叫醒她,脱了她的外衣,将她瘦小的身体抱上了床,这才发现,她的手掌,以及脖颈,都有好几处划破的痕迹。 小蝴这个女孩,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母性,看着这张小脸,总会想起她那简陋的家,生病的妈妈,还有小蝴捧着野果子羞怯递给她时的眼睛。 后来,小蝴醒过来才向她认错,因为下雪,路上都结冰了,所以摔了很多次。 苗苗明白,什么也没说,将小蝴搂进怀里。 下午放学以后,她便不再放心让小蝴一个人回去了,执意送她回家。 在校门口,遇到来接小虎子的余政委和方驰洲,而且两人都穿着便服,开着的车也不是部队车,是私家车。 “咦,方驰洲你也来接孩子?”余政委是小虎子的爹,来接人没什么奇怪,可方驰洲也出马? 方驰洲仍然是一张酷酷的脸,余政委却笑着说,“是啊,小方特意来学校看看。” 这话的意思…… 董苗苗一愕,方驰洲果然黑脸了,轻咳了一声,“我是出去有事,回来正好遇到老余。” 余政委哈哈一笑,就没再多说了,问起苗苗这时候还出去干什么。 董苗苗便说了自己的打算,并且顺手搂住了身边小蝴的肩膀。 余政委一听,马上对方驰洲道,“小方啊,这下雪天的,董老师一个人去那么远也不安全,尤其等会晚上还回来呢,你顺便陪董老师走一趟吧!” 董苗苗更加惊讶,话说方驰洲这哪里顺便了嘛? 方驰洲的神色也是微微一顿,看了眼余政委后点头,“好的,我陪董老师一起。” 董苗苗还没怎么发表意见,小蝴却高兴极了,“太好了!有叔叔一起老师回来的时候就不怕了!” 说完,还拉住了方驰洲的手…… 董苗苗抬抬眉毛,“小蝴,老师本来就不怕……” 可是,她没有拒绝方驰洲陪她,想着那条长长的山路,其实,还是有点儿害怕的……所以,也就不管余政委此举是什么意思了,她心中转了个弯儿来揣测,大约余政委是部队里唯一知道方驰洲离婚的人吧,政委嘛,这种事肯定是归他管的,所以,他这是在为方驰洲制造机会吗? 她冲着方驰洲笑了笑,心中并没有抵触,至少,不像曾经在北京妈妈托人给她介绍相亲时那般抵触。 她和方驰洲一人牵着小蝴一只手,踏上了回小蝴家的路,到了难走的山路地段,方驰洲便蹲了下来,“小蝴,叔叔背你。” 小蝴犹豫不决,怯怯地看了一眼董苗苗。 董苗苗笑着点点头。 “好!谢谢叔叔!”小蝴脚上单薄的鞋子又有打湿的迹象了,开心地跳了方驰洲的背。 到此时,三人行的气氛才稍稍变得轻松了些,方 驰洲背着小蝴,还会逗小蝴说话,问她几岁了,喜欢上什么课,问她家里的情况,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 小蝴很懂事,乖巧地回答了,只是提及爸爸妈妈的时候有些情绪低落,“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很久才回来一次,妈妈在家里给我煮饭吃,妈妈太累了,所以生病……小蝴要快快长大,长大了照顾妈妈……” 听着小蝴这话,董苗苗心里难受极了,摸着小蝴的头,“小蝴很乖,也很棒,已经将妈妈照顾得很好了,妈妈的病一定会好的,小蝴要好好学习。” 小蝴点点头,“董老师,妈妈教过小蝴了,要好好学习才对得起妈妈,对得起董老师。” 董苗苗微微一笑,眼眶热热的,她能为小蝴做的,实在太少太少,当不起小蝴这句话…… “小蝴,我们来唱歌吧?”她微笑着说。 “好啊!董老师,就唱上周您教我们的歌好吗?太阳当空照……”小蝴清亮的童音唱起。 董苗苗也拍着手陪她一起唱,一遍过后,小蝴便趴在方驰洲肩膀上,“叔叔,你也一起唱吧!” 顿时,方驰洲一脸窘迫…… “叔叔?”小蝴没听到回音又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那个……叔叔……不会唱歌……”方驰洲尴尬地说。 董苗苗笑了,“不会啊,你们拉歌的时候怎么办?” 方驰洲白皙的脸上微微晕红,“这歌……真的不会唱……”话说,部队里,他和宁子不会唱歌是出了名的,要不他们怎么是兄弟呢…… 小蝴咯咯直笑,“叔叔,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董苗苗觉得奇怪,方驰洲不是到班上来过吗?小蝴不认识他了?也难怪,方驰洲今天穿便装了,小孩子认脸的能力也不太强吧,大概早忘记了。 她刚想说,就听方驰洲自己开口了,“你猜呢?” 她便笑笑,住口了,小蝴想了想,“叔叔是镇上的干部吗?” “为什么这么猜?”方驰洲问。 “嗯……镇上的干部和老师才穿成这样呢……你又不是老师……”小蝴眼睛亮亮地说。 董苗苗明白了,方驰洲的便装还比较有文化气息,和本地的农民还是有区别的,她刚想纠正,却听方驰洲说,“小蝴真聪明,你猜对了!” 她不懂何意,不过,想来他们部队各种纪律,大概这也是某条纪律吧,也就不再多言了,只不过,还是觉得小蝴到底还是小孩子,这思维…… 有方驰洲背着,三人前行的速度快很多,虽然冬天天黑得早,但他们还是赶在天黑的时候到了小蝴家。 小蝴一下地便飞奔进屋,“妈妈妈妈,我回来了,董老师送我回来的,叔叔还背我了呢!” 小蝴妈妈出来,一把接住小蝴,自然对董苗苗千恩万谢的,并且忙着就要去做饭。 董苗苗赶紧阻止她,“别,不用了,小蝴妈妈,您别忙,还是赶紧把小蝴的鞋子换一换,我们这就走了。” 这个家,负担本来就够重了,她当真不愿意再给她们母女增加丝毫负担。 小蝴却很懂事地说,“董老师,我自己去换鞋,您坐一会儿,喝杯茶。” “对对对!不吃饭怎么也要喝杯热茶,这天气冷的……”小蝴妈妈没有勉强他们,一来自己家的确没什么好招待的,二来,天气不好,也不敢太耽搁了他们回去的时间,怕不安全。 董苗苗没办法,只好坐下来,方驰洲也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打量四周。 小蝴妈妈端了两杯热茶出来,很抱歉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没什么好茶,喝一杯只当暖暖身子。” “没关系,您太客气了。”董苗苗接过茶,笑道。 小蝴妈妈十分感激,“董老师,真是谢谢您,还有这位,也是学校老师吧,辛苦你们了……” “不是……”董苗苗喝了一口热茶,笑道,“他不是我们学校老师,是……” “我是董老师的朋友。”方驰洲把话接过去了。 “哦哦,你好你好,谢谢你。”小蝴妈妈露出恍然的表情。 这恍然的意思… …也就是对朋友这俩字的理解,显然,小蝴妈妈理解成另一种了--男朋友…… 董苗苗愕然,而方驰洲竟然也不解释…… 不过,这当然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小蝴妈妈也没明说“男朋友”三个字,上赶着去解释不是更尴尬吗? 好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稀里糊涂喝完这杯茶…… 之后,董苗苗便告辞,小蝴妈妈也没留他们,只一再道谢,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走出小蝴家前面的小坪,便是山路,董苗苗回头跟小蝴妈妈挥别,示意她别再送了,却一不留神踩再冰上,差点滑一跤……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方驰洲一把拉住了她,而她,倒在了方驰洲怀里…… 她脸色微微发烫,这小蝴妈妈还在看着呢…… 哪知,方驰洲却再一次蹲在她面前:“上来,我背你。” “……”这算什么?虽然她对这个背不陌生了,可是,他们到底不是那种朋友,这样,好像发展得太亲密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小蝴妈妈,人家却一脸了然的样子还冲着她笑。 她脸色更烫了,低声道,“不用了,我自己走……” 一边说,一边心虚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小蝴妈妈,可小蝴妈妈脸上这笑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她觉得自己刚才这句“不用了”像在撒娇? 偏偏蹲在地上那个人还在催,“快点啊,矫情什么!” “……”好吧,她矫情,是她矫情…… 她无可奈何,红着脸趴了上去…… 真的是无可奈何吗?她也不知道……或者她应该将他一推,然后大步流星下山的…… 回头再看,小蝴妈妈还在冲她挥手呢,小蝴也出来了,站在妈妈身边,捂着嘴在那笑…… 笑什么笑?小屁孩懂啥呀! 在她既面红耳赤,小鹿乱撞的时候,传来方驰洲沉稳的声音,“你经常来小蝴家吗?” 她终于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强作镇定,“没有啊!今天下雪,实在不安全,所以才来送她。” “明天还来?”方驰洲又问。 “看样子还会来吧,你看着积雪,都成冰了。其实小蝴可以请几天假不上学的……” “嗯,明天我还陪你吧。” “哦,啊?”连续两个感叹词,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明天陪你来送她。”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为……为什么?”她却已经结巴了,再一次地胡思乱想,没办法,这控制不住啊,方驰洲这太反常了…… “我发现……”他说了一半,停了停,“我发现……你跟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你完全不一样……” “哦——”她拖着长长的声音说,脑子里一片浆糊……不一样?所以呢? ———————————————————————————————————— 话说不断有老读者问,吉祥什么时候写现代,所以吉祥开了个现代的新坑,只有一章,简介也是暂时的,以后会修改,喜欢现代文的亲可以先收藏了,算是为回归做准备吧,暂时不更,书名《有风自南》,链接http:///a/1080801/嗯,吉祥终于争取到了不用恶俗的书名,哈哈,另外,惦记王爷的亲,吉祥回慢慢一件一件把事情做完的。 第429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23 董苗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学校?” 方驰洲微微愕然,没回答她。 “你……不是到学校找我吧?”她有些不可置信尽。 他抿紧了嘴丰。 “方驰洲!你真的到学校找我?”这回,心里升腾起的,是近乎雀跃的惊喜。照此说来,方驰洲是担心她吗? 却见他脸一沉,起身把灯给关了,冷冰冰的一声,“睡觉!” 睡……睡觉……? 她没听错吧?他要她睡觉?还关灯?那他呢? “你……不走吗?”心里有那么一点小窃喜是没错……可是……这也发展得太快了吧?超出她的想象…… 黑暗中,他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下,昏暗的光线里,隐约可见他两条长腿交叠,瞧这样子,是真不打算走了,而且要在椅子上睡一晚上……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董苗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方驰洲!你在干嘛呢?” “睡觉!今晚我就睡这!” “……”她想了想,大约这时候也没法回部队了吧,可是,他能另外开一间房吗?“那个……你不觉得蜷在椅子上睡不舒服?” 他忽然变得十分警觉的样子,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灼灼生光,“你想干什么?” “……”什么她想干什么?难道他以为她想干什么?顿时没好气地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另开一间房,别耗在我这儿!” 他这才放松了,靠在靠背上,闷声闷气说了句,“放心,你愿意我还不愿意!” “……”这人能好好说话吗?既然这样何必去学校找她?何必在这守着她? “不早了,睡吧。”他简短地说完,不再言语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从前调/戏他的话,好像还说过什么一起睡过了之类的疯言疯语,顿时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那时候如果知道有今天,她一定不那么疯癫啊…… 心中啊呜一声,仰面躺倒,用被子盖住了头。 自此之后,他是一句话也没说过,黑暗中的沉默,初时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后来,耐不住掀起被子一角偷偷看他,他还是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突然又见他把手机拿了出来,一通按键,不知是发短信还是回短信,末了,收好手机,恢复到之前仰靠的姿势。 -------------------------------- 董苗苗是被一阵喷嚏声惊醒的,打喷嚏的人正是方驰洲。 醒过来,才想起自己昨晚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她记得,她原本是掀着被角偷看方驰洲的,后来打了几个呵欠,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大约是太累了,虽然她是如何睡着的她记不得了,可是,有一种感觉却记忆深刻,当时的她,感到一种安宁,久违的安宁,就像一艘在海上漂泊的船,静静地,摇摇晃晃地,就这么靠了岸…… 从被子里露出小脸来,没有梳洗,带着初醒的朦胧看着他,声音还有些迷蒙的沙哑,“你感冒了?” 始忆起,他昨晚就这么在椅子上对付了一晚,无遮无盖的,这么会不着凉? 他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怎么会?我们野外行军的时候,露天都睡过!”说完,喷嚏却毫不给他留面子,接二连三地袭来。 好吧,男人,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就喜欢逞强…… 她挑了挑眉,与其和他争辩,不如等会儿给他买点药。 “你起床,等会儿刘亚运来接你,送你回学校,你就不要再随便出门了!”他吸了吸鼻子,说。 她愣愣地看着他,没动。 “怎么?”他不明她是何意。 “我起床……你不应该出去一下吗?”她犹豫着说。实在是,她没办法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起床……要知道,女人最狼狈的时候就是起床的时候,衣冠不整,仪容有失,头发一定像草窝吧?眼角有没有眼屎? 他面目不改,云淡风轻的一句,“你不是穿着衣服睡的吗?” “……”话虽如此,可是,这跟穿没穿衣服毫无关系!这种尴尬他不懂吗?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再扭捏就显得她不够豪放了,于是掀开被子,蹦下床,一溜烟窜进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刘亚运。 “董老师,这是早餐,吃了东西我们就走吧。”刘亚运的神情有点严肃,一点也不像从前笑嘻嘻的样子。 而方驰洲一贯冰着的脸更显硬冷,她莫名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玩笑都不敢开了,默默坐下吃东西,吃完刘亚运就催着她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方驰洲,诧异地问,“你不走吗?还待在这?” 方驰洲看了她一眼,“你们先走。” 董苗苗越来越狐疑,低着头跟刘亚运出去了。 在镇上经过药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要刘亚运等等,自己进去买了些感冒药,然后又往回跑。 刚跑到旅馆门口,就遇上方驰洲从里面出来,她心中一喜,把药往他怀里一塞,“感冒了就吃……” 话还没说完,他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看见怒火从他眼睛里喷出来,“神经病啊!多管闲事!” 她被他吼得莫名其妙,委屈不由自主涌了上来,眼睛里也瞬间湿湿的。 而他,却唯恐避之不及一般,大踏步地走了,而她买的那包药,也掉在了地上,他走过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一脚踩在上面。 这一脚如同踩在她心口,又狠狠地碾了几圈一般…… 她却反而笑了,看着他背影的方向微笑。他上了一辆车,部队的车,车门打开的时候,她看见前座的车窗开了,有人从里面朝她的方向望出来--一个女人,戴着军帽。 刘亚运赶了过来,刚才的一幕他全看见了,眼神里有些难言的歉意,“董老师,你别放在心上,方团他……” 哦,对,宁黑炭走了,他提团长了…… 董苗苗一笑,“我知道,你看我的样子,哪里像放在心上了?他这臭脾气我又不是不了解!” 刘亚运舒了一口气,也笑了,“那就好,我还真怕董老师生气。” 董苗苗笑着叹息,“傻孩子啊!你怕我生气干嘛?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如果他媳妇儿来了,被他这么一凶,肯定是会生气的,我跟他兄弟之间,有这必要吗?” 说完,心中却黯然一片,她这是跟刘亚运解释什么呢?自欺欺人吗? 刘亚运脸上闪过失望的表情,“董老师,您跟方团只是兄弟?” “那你以为呢?”她笑得灿烂,“难道是姐妹?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不介意的!”刘亚运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知道方驰洲离婚了,跟余政委一样想给他俩牵线,可这俩人明显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跟方驰洲在一起的感觉,简直就是坐过山车…… 刘亚运欲言又止。 “走吧,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赶紧!这天气,冷得不想在外面多待一秒钟!”她呵着气,温暖自己的手。 “董老师,你手套也不戴啊!”刘亚运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递给她。 她摇摇头,双手揣进羽绒服的兜里,她没有戴手套的习惯,冬天都是这样揣兜里取暖。 刘亚运送她回宿舍以后就走了,她一个人在屋里,烧了炭火,自那日烤了地瓜,每次烧火,空气里都还会有地瓜的余香,不知是真如此,还是她的心理作用。 她笑笑,摇头,把剩余的地瓜埋了两个进灰里。 烤地瓜和炭火,本身就是很温暖的东西,一个人享受,也是很暖很暖的事情…… 地瓜还没熟,她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对面教学楼有人上上下下,周末也有人?她趴窗户上看了看,好像是修门窗的。 也对,经过这一场风雪,教室里坏掉的门窗更多了,的确该好好维修一番。 第430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24 连续几天,小蝴来上学都非常开心。其实,小蝴本就是个乐观的孩子,只是,这几天异常高兴,而且每次见到董苗苗,似乎都有话跟她说一般,可是,每次又给生生憋回去。 后来,小蝴到底是憋不住了,神神秘秘地把董苗苗拉到无人的地方,悄声对她说,“董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董苗苗笑了,她真的很愿意倾听孩子们的秘密,也很开心能看到小蝴对她越来越亲近。 “什么秘密呀?”她蹲下来,和小蝴的眼睛正好能平视,并顺手给小蝴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小蝴眼睛闪亮闪亮的,“董老师,我爸爸回来了,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哦!”说完,还从口袋里掏出好几粒巧克力糖果,塞到她手里,笑眯眯地弯了双眼,“董老师,你吃,可甜了。” 董苗苗只是觉得奇怪,把糖果塞还至小蝴口袋里,“小蝴,为什么爸爸回来不能告诉别人?”难道爸爸回来不是一件好事吗? 小蝴很认真地告诉她,“董老师,不能哦!如果告诉了别人,爸爸就会走,再也不回来了!丰” 小蝴的话,童言稚语,并没有让董苗苗明白为什么,可是,小蝴家本来就有些奇怪,小蝴爸爸妈妈之间会有怎样的隐私,她也没法从小蝴嘴里知道,于是,只摸了摸她的脸,“老师知道了,老师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蝴很信任地点点头,“我相信老师。”说完仍然坚持把糖果给她,而且眼中满是期待。 她知道,这些孩子都很质朴,孩子们因为喜爱老师才会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给老师分享,接受了,他们就很开心,而如果不接受,他们的心里兴许还有小小的失望。 所以,董苗苗从中拿了两颗,“谢谢小蝴,老师要减肥,不能吃糖,可是小蝴给的,老师一定要吃的!” 小蝴这才高兴地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老师一点也不胖,老师好漂亮。” 在小孩眼里,大约喜欢的人是最漂亮的吧…… 董苗苗看着小蝴蹦蹦跳跳回教室的身影,唇角扬起。 下午放学的时候,董苗苗在教室门口把孩子们一个个送到来接的家长手里,剩下最后几个没人接的,她也送到校门。 其实这几个孩子的家也不算近,若是在城里,家长哪里放心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上下学,可是,这里的条件只能这样,能坚持把学上下去就不错了。 小蝴牵着她的手,笑着跟她说再见。 她看着小蝴这样的笑容,无端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感,而且心里慌慌的,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小蝴!”她忍不住叫了一声,“要不,老师再送你一段吧?”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小蝴换了个新书包,很大,很宽,比她人还宽,这样的书包背在她肩上,愈加显得她瘦小,董苗苗看着,难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小蝴听见她的呼声回过头来一笑,“老师,不用,今天天气好着呢!我也不回家,我是去镇上!” “去镇上干嘛呢?”董苗苗走上前,已经和小蝴并列而行了。 小蝴想了想,忽然笑道,“老师跟我一起去镇上也行,我爸爸不是回来了吗?今天请我和妈妈去镇上吃饭呢,爸爸说请我们吃好多好吃的,那老师也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董苗苗笑了笑,“吃饭老师就不去了,不过,老师正好要到镇上办点事,就跟小蝴一起去吧,顺便给小蝴背书包。” 那个过大的书包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沉沉的,她伸手提起来,想接过来自己拿,却感到这分量的确不轻。 “小蝴,你这都背了什么呀?太沉了,老师给你背吧!”她说。 小蝴却道,“不用,老师,全是书,我能背的,我还上山背过柴呢!” 穷人孩子早当家,小蝴是典型的例子。可董苗苗还是把书包抢了过来,搭在自己肩上,牵着她的手,一起前往镇上。 其实,董苗苗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想见见小蝴的爸爸,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虽然小蝴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问题是他们的隐私,但是作为老师,还是有必要对孩子家庭环境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毕竟,孩子的成长是有关爸爸妈妈两个人的事,何况,小蝴妈妈身体又如此不好。 到 镇上以后,小蝴牵着董苗苗的手,直奔某个饭店,非要请董苗苗一起吃饭。 饭,董苗苗是不会吃的,她跟过去只是为了见小蝴的爸爸。 然而,跟小蝴进饭店以后,却只见到小蝴的妈妈在饭店里坐着。 “妈妈,爸爸呢?”小蝴明显有些失望,问。 “董老师。”小蝴妈妈先冲着董苗苗一笑,才低下头来,回答小蝴的话,“爸爸还没来呢,我们等一会儿。” 董苗苗看得出来,小蝴妈妈今天的气色比以往好很多,非但如此,眼眉间都流淌着幸福的光晕,可见,小蝴爸爸的回归,对小蝴妈妈来说,影响很大。 “妈妈,董老师陪我来镇上的,我已经请了董老师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小蝴像个大人似的跟小蝴妈妈说。 董苗苗还来不及说什么,小蝴妈妈就高兴地接话了,“小蝴做得很好啊!董老师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当然要请董老师吃饭的。” 董苗苗赶紧解释,“不用了,小蝴妈妈,我只是顺路来办事,这就走呢,还有事。” 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好像就成蹭饭的了…… 小蝴母女正要挽留,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小蝴,爸爸来了!” “爸爸!”小蝴当真如一只小蝴蝶一样扑进了爸爸怀里。 董苗苗回头一打量,顿时怔住。 这是小蝴的爸爸吗?这不是上次她和方池州在电影院遇见的男人吗?瞬间,她明白了许许多多…… 人,终于是见到了,可是,她觉得也没有和小蝴爸爸谈话的必要的,一切的答案都吗么明显,她不由心中冷笑。 其实小蝴长得像爸爸,可是,原谅她初见此人时实在无法把他和小蝴母女联系起来。小蝴母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她历历在目,但眼前这个人那天在电影院穿的什么戴的什么,她虽然退出了繁华名利圈,但她还是识货的,尽管他今天的打扮就和当地质朴的农民无异……对了,他外套是换了,可里面毛衣的牌子,还有裤子的质地,一件大约比小蝴母女一年的开支还多了…… 她一进来,就把书包放在了凳子上的,小蝴爸爸一进门,还没抱住扑向他的小蝴,却先一手把书包提了起来。 小蝴几乎扑了个空,不过,却并没有不开心,反而神秘地笑笑,“爸爸,我带来了,这是我老师……” 小蝴爸爸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拿着书包就朝厨房走,听了小蝴的话,脸色倒是一变,不过马上笑着说,“董老师是吗?你好你好,谢谢你对小蝴的照顾,留下吃饭,啊,吃饭……” 他的心思也明显不在留她吃饭上,敷衍地说了几句,冲进了厨房。 小蝴则神秘兮兮地拉着她蹲下,对着她耳朵说,“董老师,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哦,爸爸说,要自己包饺子给妈妈吃,还把面粉放在我书包里,让我带来呢!” 是吗? 董苗苗蹙起了眉头。 “董老师,我去帮爸爸,你先坐,我回包饺子的哦,我包给你吃。”小蝴蹦蹦跳跳也往厨房去了。 这时,门口又进来几个人,穿着打扮也和当地人差不多,进来后也是往厨房走的,心下觉得怎么一个个都对厨房那么感兴趣,而且脑中似乎还有一条线,隐隐绰绰的,杂乱的各种感觉里,仿佛通向某个出口,却不那么明朗…… “董老师……”小蝴妈妈叫她。 她笑笑,凝神听小蝴妈妈说话,下意识又回了下头,小蝴已经走到厨房门口了,而后来那几人中有一人的外套没扣,行走时风一扇,掀起了衣摆,董苗苗赫然看见,那人腰上一支枪…… 她惊住,看着小蝴小小的身影,护犊的冲动倒让她忘了害怕,轻声道,“小蝴,过来,给老师倒杯水好吗?” 第431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25 小蝴一只脚已经迈进厨房,听见她的话,回头甜甜一笑,“好。” 那群人中,有人下意识把手搁在了腰上,而另一人则把同伴的手按住,轻轻摇头,此人才又把手放下。 小蝴蹦蹦跳跳从这些人面前走过,董苗苗一颗心都快蹦出喉咙口了,感觉小蝴的每一步都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尽… 当小蝴终于走到她面前时,她一个拥抱将之紧紧抱进怀里,而那些人,已经进了厨房。 “走。”她在小蝴耳边轻声说,并抱起小蝴,同时搀起了小蝴的妈妈,示意她一起丰。 小蝴却不明地看着她,“董……” 董苗苗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抱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 董苗苗看了下周围,知道这个餐馆被人包围了…… “这位大哥,我们吃好了,已经付过钱了,味道不错,下回我们还会再来的!”她笑着说,她知道,这些人跟刚刚进去那一帮人是一伙的,她来时这些人还没见着呢,可见也是才刚来,所以自她和小蝴母女有没有吃饭他们不得知,当然也不重要,所以她在这装傻,只希望能带着小蝴母女赶紧离开这是非地。 而更多的人围了上来,门口那人面无表情地说,“味道不错?那就再坐一会儿吧,老板会给你们送点心的……” 董苗苗知道,她们走不成了,看来这些人不会让任何人从这个饭店走出,而事实上,这个饭店里,除了她们仨,也没有别的客人…… 小蝴小孩子,到底不懂事,想要说话,董苗苗及时阻止了她,故意惊喜地说,“是吗?还有点心!那我们就再坐一会儿。” 抱着小蝴返回的路上,她对着小蝴的耳朵悄声说,“小蝴,听老师的话,不要开口说话。” 小蝴虽然不懂,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会意地点头。 她现在还没想清楚,小蝴爸爸到底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可是,有两点她是意识到了的,这些人不是好人,她和小蝴母女陷入危险…… 手机就在她兜里,她想偷偷给方池州发条信息,但是,又害怕被发现而激怒这些人,一时脑中盘算千万。 在她犹豫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也将门口那些人引了进来。 一把刀,突然架在了她脖子上。 “手机呢?拿出来!”持刀人喝道。 小蝴还在她腿上坐着,她唯恐误伤到小蝴,想把小蝴送到她妈妈怀里,又进来了两人,迅速控制住了小蝴母女。 手机一直在响,她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有可能是妈妈。她只好把手机拿出来,交给了持刀人…… “别弄出乱子来!”有人道。 持刀人拿了她的手机,掐掉电话关了机,哼了一声,“我知道!” 小蝴着了急,在那些人手里挣扎,哭喊,“放开我,放开妈妈和老师,爸爸,爸爸救命啊!” “给老子闭嘴!老子今天不想开杀戒!”控制着小蝴的男人喝道,匕首在小蝴脖子上微一用力,鲜血渗了出来。 “小蝴!”小蝴妈妈尖声叫道,“你们放开她!放开我女儿!” 终于,厨房里的小蝴爸爸算是听见声音出来了,跟他一同出来的还有刚才进去的那几个人,小蝴的书包已经到了那些人手里…… “爸爸,救我们……”小蝴哭着说。 小蝴爸爸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对这对母女的担忧和关心,对身边那人道,“猫哥,这可是我女儿和老婆,你这是干什么呢?” 那人哈哈一笑,“是兄弟们误会了!放人!” “是!” 小蝴母女俩被放了,而抓着她的人却道,“这个人可不能放,老大,说不定我们能不能离开还得靠着她呢!” 被称呼为老大的人叫老猫,赞同地点头,“带走!” 小蝴见了朝着她爸爸大哭,“爸爸,不要让他们带老师走,爸爸您救救董老师!” 小蝴爸爸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心软,一手抱过小蝴,对小蝴妈妈低喝了一句,“走! ” 在小蝴的哭喊声中,三人从厨房后门出去了。 “我们也该走了!快!” 刀架在脖子上,董苗苗被挟持,随那些人往外走。 然而,刚出饭店门,那些人的脚步便顿住,因为,整个饭店已经被s团的人包围,虽然董苗苗不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但是,她认识他们的服装,尽管其中并没有方池州…… 眼前这清一色的制服,如此让人亲切,董苗苗在这一刻,一点也不害怕了,甚至有些激动,激动得泪水盈眶。 “掩护我!”老猫穷途末路,急令。 顿时,一支枪指在了苗苗太阳穴上,她被用力一拽,同时响起一个声音,“谁敢再往前一步,她就没命了!” s团诸人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老猫这边的人纷纷举枪一阵乱射,而老猫却飞快上了车,她,也被带上了车。 董苗苗不知道后面情况怎么样,只知车一路飞驰,而且身后枪声不断,想来s团是追了上来的。 不知道车到底驶到了哪里,只觉这路已经十分狭窄,突然车声震动了几下,停了下来。 亡命的老猫极其暴躁,“怎么回事?!” 有人恐声回答,“爆胎了……全爆了……” 而马上,他们看见了爆胎的原因…… 就在他们车前不远处,停着一辆s团的车,他们跑进了s团的包围圈…… “是……被……狙击手打爆的……”有人恐惧得说话都结巴了…… “老子知道!下车!”老猫怒道。 董苗苗被他们带下了车,前后无路,左边是山壁,右边是山崖,现在,董苗苗是他们手上唯一的筹码,他们押着她,扬言要能做主的人出来谈话。 董苗苗终于看见方池州从车里下来,眼神阴冷锐利如山崖飞过的鹰…… 老猫这边的条件很直接,就是用她的命换一辆好车,放他们逃命。 “方团长,这个人,你不会不想救吧?她死了,下回谁给你买药啊?”老猫阴森森地笑。 董苗苗愣住,那一次她和方池州的见面,居然被这个人知道了?!难怪方池州那天那么大反应……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卷入这样的事情里来,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方池州乃至s团的包袱…… 她不愿!也不甘!眼睛四下里张望,终于一亮。 “啊——蛇——”她突然大叫,伸脚一撩。 空中一道黑影,落向老猫,顿时,形势一阵打乱。 连续数声枪响,董苗苗只看见方池州手腕一抬,挟持着她的那人便应声而倒,她顾不得那么多,立即往方池州那边跑。 身后持续一阵枪响,或许有坏人朝她射击,或许也有s团的亲人为掩护她逃跑而在她身后射出一片弹墙,也有可能她会就此被击中,再也起不来,可是,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法考虑,心中只有一个字:跑! 跑!死也不要成为坏人的人质!跑!跑到他身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而事实上,她没跑几步,就看见方池州朝她奔过来,枪林弹雨中,他面目几乎扭曲地朝她喊,至于喊什么,她根本没去听,只觉背上一麻…… 她仍鼓足了劲朝他跑,直到他跑到她面前将她扑倒在地,她的耳边响起他愤怒的斥责,“你个蠢蛋!叫你趴下你没听见吗?瞎跑什么?” 她没听见…… 她什么都没听见…… 她只知道一件事,她努力地问他,“我没有……没有给你拖后腿……是吗?我没有……坏你们的事……” 她仍然记得很清晰,那天她捧了药送给他时他过激的反应,她真的担心,自己当时无心之举,会不会破坏了他的计划…… 方池州的手,枕在她后背,摸到熟悉而又粘腻的液体,脸色刷的雪白,轻轻抽出手来一看,果然一掌鲜红…… “别说话。”他眉心纠紧,抱着她一滚,滚到了一边。没有了障碍,s团将犯罪分子迅速收拾干净。 翻滚间,董苗苗只觉 背上磕得钻心痛,不禁小脸皱成一团,“方池州,别滚了,痛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略略收紧了臂膀,声音也柔软了许多,“别怕……” “我哪里怕了……我一点儿也没害怕……”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一笑,“你说的是蛇吗?我真不怕……现在是冬天呢……那是条冬眠的蛇……不然我哪里敢动它……那些人真笨……”想想这真是缘分啊……有蛇的地方就有方池州,还是有方池州的地方就有危险? 她觉得自己脑袋晕晕的,脑子里像乱七八糟的毛线球,已经纠结在一起不清不楚了…… “我知道……”他说。 方池州好听的声音让她思绪稍稍清晰了些,他知道什么呢?知道那是条冬眠的蛇?那他以为他怕什么?怕那些坏人吗? 她看着自己眼前这张脸,有些恍惚的笑,“我也不怕他们,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你知道吗?刚才我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就像高原上的雄鹰,凌空而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安全的了……方池州,每一次都是你来救我……都是……” 他低下头,低低的一声,“对不起……” 身边,刘亚运来汇报,“方团,全部捉拿。” 他却只是偏过头低喝一声,“叫急救车了没有?” “叫……了……”刘亚运看着董苗苗,看着方池州掌上的血,心中也是一颤。 董苗苗根本没想过是在给自己叫急救车,还沉浸在自己的话题里,微偏了头问,“高原之鹰……好厉害呀……有人这么叫你吗?对了,方池州,我听桃桃说,宁黑炭有个外号叫高原之狼,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方池州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压抑了声音,“因为他黑!” “噗嗤!”董苗苗笑出声来。 刘亚运在一旁看着,想笑,却笑不出来,眼眶热得发烫…… “姐,你别说话了好吗?别说话了……”刘亚运年纪小,看着她那般模样已经受不住。 “怎么了?”董苗苗眼神恍惚地看着他,“坏人不是都抓住了吗?对了,小蝴!小蝴呢?还有她妈妈!她们怎么样了?” “姐,你放心吧!她们都没事!你还是……”刘亚运终于忍不住了,“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我?”董苗苗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也看见了方池州袖子上染的血,微怔后反而笑了,“这是我的血是吗?别担心,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像我这样的祸害……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姐,你别胡说……”刘亚运本是说别胡说自己是祸害,可一想,马上着急地改口,“姐,我错了,不是胡说,不是,你一定长命百岁的!” “是啊……”董苗苗眼前方池州脸部的轮廓渐渐模糊,“我要祸害千年啊……我还要祸害你们方团呢……方池州……如果我没死……你就……嫁给我啊……” 越来越虚弱的声音,说到“嫁给我啊”的时候,已经轻得听不到了,她合上眼睛,唇边还留着一抹微笑…… 第432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26 睡了好沉的一觉。 有什么东西咔嚓轻轻一响,董苗苗皱皱眉头醒了过来。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刚才那一声轻响是幻觉丰。 渐渐记起发生过的事情,人质,s团,对决,倒下,方池洲…尽… 所以,她现在是在……医院? 睁开眼,果然,入眼便是点滴瓶和点滴管,好像是刚换过药水的,所以,刚才那一声轻响是护士关门的声音? 她不否认,在意识到自己的医院的第一瞬间,她希望看到的人是方池洲…… 如果她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好像稀里糊涂地在昏过去之前向方池洲求婚了,刘亚运还在旁当了见证,只是不知道他答没答应啊? 她心中哀叹,当时那一枪她流的不是血,是水吧?她真是脑子进水太多才那般浑说…… 胡思乱想间,有人进来了。 她一看,竟然是一个穿军装的女人,亦即上次她给方池州送药时和方池州同车的人。 “你醒了?”她说。 董苗苗点点头,“你是……?” “我叫陈慧。”她只说了名字,并没有说到具体的职务。 “你好。”董苗苗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没想到陈慧却问她,“我问过医生,你可以吃点东西,你想吃点什么?” “……”为什么是她问自己想吃什么?自己跟这个陈慧之前都不认识。 陈慧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你没醒来的时间里都是我在这看着你。” 董苗苗起初惊诧地瞪大眼,后来却明白过来,她是个女人,当然要女的来照顾,她倒是很想问一下方池洲呢?有没有受伤?可是,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问。 陈慧倒是有极强的观察能力,一眼就洞悉了她的心思,“别惦记我们方团了,他病了。” 病了?没受伤?“什么病?”她问。 “也没什么,就是重感冒,发烧,几天了还在反复呢!”陈慧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神里却又分明写着对她的排斥和厌恶。 “那……他还好吧?”董苗苗寻思着他那样体格的人应该不会轻易生病,就算感冒了也不至于几天还反复啊? 陈慧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找你方团怎么会生病?可是,这次行动策划了这么久,就算病了也要坚持下去,拖了几天,越拖越严重,没错,我们都是铁打的骨肉,可我们也是人,轻易不会生病,但一旦真病了,没几天折腾是好不了的。知道吗?你被挟持那天,方团就是顶着高烧在执行任务的……” 陈慧说到这里不禁哽咽了,“所以说啊!女人就是祸水!你没事在学校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到处瞎跑什么呢?害人害己!”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董苗苗莫名其妙,喃喃的一句,“说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 “我是军人!”陈慧斩钉截铁地说。 董苗苗不想跟她争执,动了动身体,也不太痛,自己虽然中枪了,也就是个外伤而已,所以试着撑了撑,想自己起床。 “你干什么?”陈慧看见,马上制止她。 “我去看看你们方团啊!”她双腿是好的,完全可以自己提着药水去看看方池洲。 “你还是别去了!”陈慧的语气里透着讽刺,“你算那根葱啊!方团老婆来了!我说你好好一个老师,还干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事,要不要脸啊?” “……”董苗苗顿时愣住。老婆?破坏家庭?她慢慢躺了回去,心,也随之落到了最底层。 陈慧却没放过她,还在继续说,“我说你不要脸没关系,也为我们方团想想啊!你这是破坏军婚呢!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就别影响我们方团啊!” 呵呵,破坏军婚…… 董苗苗怎么那么想笑呢!而且,她还真的笑了出来。 她的笑却激怒了陈慧,陈慧脸色一变,更没好话给她,“你还笑?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啊?你一个老师,破坏军婚当小三你还好意思笑?你笑什么?我跟你待在一个屋里都觉得耻辱!你自己笑吧!笑个够!不要脸 !我走了!” 陈慧气冲冲地甩门就走了,剩下董苗苗一个人思考陈慧给她留下的问题:你笑什么? 是啊,她笑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心里苦苦的,涨涨的,憋得难受,她懒得去想这种难受感的源头是什么,有些事情,想得越清楚,也就越痛楚吧,所以,不如浑浑噩噩的,就当自己果然是个不要脸的人吧…… 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到哪里她都逃不掉没吃到羊肉惹得一身***的命运?无论在北京还是在这里,她什么都没做,在别人眼里就是坏女人当中的翘楚。难道,她这长相就是坏女人的标志吗? 陈慧虽然发脾气走了,可是,下午又来了,还给她带了吃的,只是脸色不太好看,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董苗苗:你是我的阶级敌人! 董苗苗倒是没有生陈慧的气,当然,若是十年前,她一定气得跳脚,只不过,十年后的今天,她已经觉得自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长者,陈慧这样的性格在她眼里有几分孩童似的可爱与率直,所以,无论陈慧说什么,她都好脾气地笑笑,从而引来陈慧更加气急败坏的讽刺,讽刺的内容也不过三个字:不要脸。 如果一个人的脸,真的可以不想要就不要该多好?她最不愿意的就是有着这样一张酷似某人的脸…… 当然,她这样的态度,陈慧是不愿意多跟她待一秒钟的,每每给她送完吃的,再“教育”她一顿,就会逃瘟疫似的摔门离开。 冬日晴天的傍晚,在陈慧又一次摔门而去的时候,她也下床,出去走走。 心里的打算是出来透透气,可是却千般思绪,身边走过了哪些人,眼前有过怎样的景,她一概不知,只是在别人对她笑的时候,她也恍惚地笑笑,直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突然撞入她的视野,她才从云端跌落下来,真真实实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个背影,当然,是方池洲。 而方池洲身边,还站着个女人,不属于军营的女人,很漂亮,她一眼便认出来,就是方池洲钱包里照片上的女人…… 那女人也看见了她,当然,是不认识她的,只不过,她和方池洲原本在谈的话终止了。 方池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这是董苗苗受伤入院都第一次见方池洲,现在的他,应该痊愈了吧?体格好,也没看出大病一场对他有什么影响,还是一般的挺拔硬朗,一般的俊冷帅气。 当然,如果陈慧知道她这么想的话,一定又会提醒她的身份不适宜有这样的想法,这属于不要脸的想法…… 方池洲站在原地不动,只冲着她点点头。 她也点头,笑笑。 方池洲的老婆在一旁道,“同事吗?” 方池洲摇摇头,“不是,朋友。” “哦,那你们说话,我去收拾东西。”说完,她就走了。 董苗苗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地承认,这是个美妙的女人,如果方池洲对她念念不忘,也是合情合理的…… 其实,在她第一眼看见方池州身边站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远远地走开了。 方池州像跟桩子一样,钉在原地不动,也没有说话。 她只好先打破僵局,就算是say/goodbye,也得有一个人先开口啊。 “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这种官话似的问候,让人感觉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又隔了老远老远,或者说,也许从来也没有接近过。 “不过是小感冒,算不上什么病。”他回答,末了,反问她,“你呢?伤好了?这么快就下床?” “再躺就躺傻了……”她笑着说,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难道发生过什么?原本就什么都没有吧……她再度一笑。 他点头,“听医生的话,早点养好伤。” “我会的。”她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补上了一句,“你老婆的确很漂亮,当然,不止漂亮。”漂亮,知性,而且透着一种优雅的气质…… 他笑笑,停顿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我说过,她很好。” 大约是因为想要听到他亲口说些什么,她才死心,所以,她直接就问了,“你们……算是破镜重圆了?”问完,她才觉得,其实自己这么问 真是很无趣。 方池洲微一迟疑,点头。 董苗苗虽然心里绷得紧紧的,却呵呵一笑,“挺好的,人不如旧嘛。”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没资格对他的事做任何评论。 第433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27 其实,她醒来后,反反复复想了一些问题,之前很多疑虑与脑中偶尔划过的光点好像都变得清晰了,她觉得有必要问个清楚。 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她说,“方池洲,有几个问题我不明白。赐教。尽”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说,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对不起。” 她抬了抬眉,知道?对不起?那她的猜测都是准确的了?心里如同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可是,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他,“那天看电影,你本来是带小虎子去看的,如果不是小蝴的爸爸突然出现,你根本不会跟我看下去,是吗?” 方池洲面色僵冷,点头丰。 “你跟我看电影,只是为了监视小蝴爸爸,然后一直发短信跟你们的人联系,是吗?” 点头…… 她冷笑,果然没料错,“那去小蝴家里呢?你早就知道小蝴爸爸可疑,送小蝴回家只是借口,目的是去小蝴家里调查吧?别告诉我你忙上忙下帮小蝴家做事是为了装窃听和监控啊!” 最后一句话,她纯属瞎掰,可是,他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否认…… 她心头如被重重一击,难怪他们能如此准确地包围饭店,甚至围剿老猫…… “那你后来背我回来呢?你的任务里,没有这一条吧?”她冷冷的语气里透着讽刺。 他目色僵冷,站得笔直,“为了不让小蝴妈妈怀疑。” 哈!她好想笑!从头到尾,她就是一个笑话嘛!还自以为是自作多情!难得他方团长被人误会是她男朋友他不辩解,原来只是演戏!只是,他不会觉得,和她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配戏演情侣玷辱了他方团的高洁吗? 心中已然怒极,笑容却愈加平静,“方团长,其实你该跟我明说啊!我才能和你好好演,不然,一不小心露陷了怎么办?” 方池洲动了动唇,最后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笑嘻嘻的,“方团长言重了,配合解放军的工作是我们老百姓的荣幸和义务呢,真的,我觉得特光荣!” 他再次陷入沉默。 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说了…… 董苗苗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过,就这样,走过了吧,她没有再回头…… 隔天,在医院偶遇他老婆,是不是偶遇,她并不确定,她的智商告诉她,世界没那么多巧合,何况方池洲早已经出院了,可是,那已经无关重要了,事实是,她们的确遇上了,而她,是方池洲的老婆没错。 “嗨,真巧。”她说。 董苗苗笑,“是啊。” “你好些了吧?”她问。 “嗯!谢谢关心。”董苗苗觉得这对话很奇怪的,对方没介绍自己是谁,而她也没说她什么人,就这么像老熟人一样问起了安好,可是她们认识吗? “我叫……钟雪。”她终于自我介绍了,只说了名字,也没说是谁的谁。 董苗苗笑着点头,并没说自己的名字,没这个必要,而且,接下来钟雪要说什么话,她心中也大概有底了,不然,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坏女人? “您是老师吧?”钟雪笑着问。 “是的。”她想,钟雪不仅知道她是老师,应该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信息,所以,就更没有必要再自我介绍了。 钟雪的笑容更加亲切,“听小虎子说,您上课上得可好了,孩子们都喜欢您,这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们家孩子也一定放您班上。” 呃,孩子,她和方池州的孩子吗?她也和蔼可亲地笑,就像一个老师该有的那样,“好啊!” “我可是认真的!”钟雪格外强调的语气,“我和方池洲昨天还在算呢,六年后小虎子不毕业了吗?我们家孩子刚好六岁,正好您又教一年级!” 六年后六岁?那意思是她刚生娃没多久?董苗苗打量着钟雪,心中计算了一下,那得是之前方池洲离婚的时候就怀了的啊!得有怎样的矛盾怀孕了还离婚? 不过,这显然也不关她的事,人家两口子这不都在规划六年后了吗? 钟雪说完有些腼腆地笑,“说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原本以为山区的教育质量必定很落后,所以是坚持孩子 在城里上学的,但是,方池洲非要我年后就办随军,夫妻俩总这么天各一方的也不好,这孩子就得带过来了。现在听小虎子说了您的情况,我才终于放了心,有您这b大高材生教孩子,还有什么教不好的呢?对了,您b大的这么会来这里教书?” 呵,对她了解还真的挺多的,连她哪个学校毕业的都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钟雪说这番话的时候给了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番话与钟雪的学识和气质不符…… 她没有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她为什么来这里教书,所以,只是笑笑而不答。 而钟雪的学识自然会让她自己意识到这番问话是突兀的,于是马上解释,“对不起,董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名校来支教的老师一般待不了多久就会走的,我怕董老师走了,就少了位好老师了……” 钟雪想法是真是假,她真的不关心,不管是哪个原因,大约钟雪想知道的就是她到底会不会走,而这点,她似乎也没有义务向钟雪报备。 她故作恍然的样子,“原来您是方团长的爱人啊……” 钟雪表情略一尴尬,自始至终,对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忙化解自己的尴尬,“是的,不好意思,我忘了介绍自己。” 董苗苗一脸疑惑的样子,“可是我听说……”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一个转折一个听说,钟雪会乱阵脚了吧?能听说的内容太多了…… 钟雪果然脸色一变,不过胜在反应迅速,马上道,“哎,军婚就是这样,两个人不在一起,许许多多的问题,不过,好在我们感情基础牢固,随军了,一切就都好了……” “嗯……”董苗苗点头,“向军嫂致敬!” 钟雪笑得不尴不尬,有种吃瘪的感觉,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我要去吃药了,再见。”董苗苗客气地笑笑,转身往病房走去了。 董苗苗知道,自己是有情绪的,而且不地道把情绪撒在了钟雪身上,说到底,她没有资格怨尤,原是她一厢情愿,而钟雪又算是个无辜的人,可是,一个无辜的人还要凑到面前来说故事,她就不喜欢了!不喜欢的人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包括他! 待到她出院,已经快放寒假了,小蝴的座位是空着的,代课老师转告她,小蝴请了假。 她明白小蝴请假的原因,抽了个时间,她又去了小蝴家里,却是一把大锁锁着,而且,明显已经好些天没有人了。 她只能若有所失而返。 生活又回归了正常,不该出现的人,该出现的人,都没在她周围出现,包括他,直到放假。 寒假一放,校园里就冷清了下来,而北京那边,妈妈不止一次打电话来,催问她回不回去过年,什么时候回去。 “回”这个字眼,这几年总是让她迷惘。什么叫做回?要回的那个地方必须是归属地才能叫回啊!北京,是她的归属地吗?至少,这些年,她只感受到了格格不入,甚至耻辱。一度,她以为在高原的月光下找到了,可是,现实告诉她,那只是月光下的幻影,镜花水月,她想太多了…… 不管怎样,北京还是要去的,那里,有她的母亲。有时候,她真的在想,世上大约是有因果报应的,她之所以如此不堪而尴尬地活着,许是应了报应吧,她原本就是不该降临在这世上的生命,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不该存在的,偏偏逆天而存在了,自然是要遭受苦难的…… 好在,她习惯了…… 某个冬日,她终于收拾行装,踏上去北京的路。 从这儿去昆明机场,得先去镇上汽车站,再转几趟班车,而她,居然在汽车站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看着那个杵在汽车站门口的背影,她下意识就想避开,却不曾想他突然转身,于是,两个人不可避免地面对面了。 他仍是毫无表情地冲她点点头。 她不躲了,走近,轻笑,“嗨。” 他看了眼她的行李,“回去?” “是!回北京!”她不自觉地,还是用了这个回字。 再一次地无话可说,如此近的距离,她也看不明白他眼睛里那又深又冷的内容是什么,笑了笑,挥挥手,道别。 “姐!”一声大喊,他身边不知从哪跳出一个刘亚运来,咋咋呼 呼地问,“回家过年啊?” “是啊!”她舒了口气,多了一个人,这空气终于不那么紧绷了。 “那……过完年还回来吗?”刘亚运偷瞟一眼方池洲,挤眉弄眼地问。 董苗苗心中有什么东西流过,凉凉的,酸酸的,而后笑,“不知道!也许……回去嫁人了吧!”她不知道这话说得得不得体,只是觉得上次晕过去之前那句荒唐的求婚实在丢脸至极,这么一说,应该能挽回一些尊严吧?又或者,更加没有尊严?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某人不会再担心自己还缠着他了。 回到北京,回到熟悉的称之为家的地方,她一头扎进暖融融的房子里,扔掉行李,脱去外衣,叫了声“妈”,再一头扎进浴室里,洗去旅途的疲惫,也洗去一身高原的寒气。 而后,穿着背心短裤出来,躺倒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玩着手机。 董欣然是极开心的,一边帮女儿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跟她说话,说了一大堆,最后小心翼翼问出一句,“女儿啊,有个人你还记得吗? 董苗苗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妈妈说的一定是男人! “谁啊?”董苗苗一贯玩世不恭的态度,“别是哪个多情种子,现在都还记挂着我吧?” “苗苗!”董欣然恨铁不成钢地样子,“你也不小了,说话别总是这么吊儿郎当的,谁敢娶你啊!” 董苗苗放下手机笑道,“妈,我哪里吊儿郎当了?我别提多正经了!我想着啊,谁这么常情,现在还记着我的话,没准我就嫁给他算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这不是您说的吗?” 董欣然无可奈何,“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是上次那位杨先生,问起你好几次呢!” “哪位杨先生呀,妈?”她是真记不起来是哪位了…… 董欣然瞪她一眼,“就是杨诺啊!。” 董苗苗还是一副懵懂状,不是她装糊涂,是真想不起这人是谁。 “就是你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人家定了菜,你偏要吃蓝龙虾!”董欣然戳戳她的头。 她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妈,您早说啊!”对蓝龙虾的印象比对一个男人深刻多了…… “说人你记不得!说吃的你就记住了!”董欣然再次戳了她一指头,末了,十分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去见一见的。” 董苗苗笑着点头,“好!见一见!不过,让他排队吧!” 北京和云南,完全不一样的天空,而人在北京的她,也和云南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第434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28 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主要是此人消息实在灵通,居然没几天就知道她回来了,她妈妈自然迫不及待把她推出去了。呵,对妈妈来说,大约这辈子第一要紧事就是把她嫁出去了…… 她明白,其实她也有那么一点想嫁人了,如果这个什么先生的,的确符合她心中嫁人的标准,她说不定真的就嫁了尽。 所以,她答应妈妈去见面,她是认真的,她想要一个真正叫做家的地方,一个她可以回的地方,据说,这种地方,结了婚就可以有。 依然约在上次吃蓝龙虾的地方,这一次,她没有盛装,发型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其实她自己也记不起当时她是怎样一身打扮来见此人的了,当然,也记不得这位先生长得什么样。 不过,她还是一进餐厅就看见了他,然后记忆涌进来,这个人,她的确是见过的…… 而之所以她能一眼就识别出他,实在是因为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她想不认出来也难丰。 侍者领着她去就座,她调侃的语气,“今天生意不太好啊!”这个地方,原本不该是这么冷清的。 侍者很礼貌地告诉她,“这位先生包了全场。” “……”真豪……有这必要吗?她不豪已经很久了…… 在她抵达座位时,那位什么先生的站了起来,微笑迎她,眼睛里掩饰不住地对她今天的打扮上下打量,且闪着亮光。 “你好,请坐。”他亲自来给她拉开椅子。 “你好。”她亦在打量眼前这个男人,脑子里继续回忆,似乎,自己曾经给他打过一个上上品的高分。此次再细细观察,嗯,不错,的确是个完美的男人,正当年华,外形出众,举止优雅,谈吐也必然会不俗,家世就更不用说,动不动就把餐厅包下来的人,钱都是多得没处花的…… 太完美。 她给出三个字的总结。 正因为太完美,所以让她不禁不忍亵玩了啊…… “对了,你姓什么来着?”她神经病复发,出于本能开始把这个人往外推。 “敝姓穆。”他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回答她。 “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她指指自己的脑瓜子。 他还是保持着很温暖的微笑,温暖中带着些纵容,“没关系,我习惯了。” “……”习惯?她联想起自己上次的行为,真真觉得罪过,她这是怎么了?把一个好好的优质小伙子折腾得这么忍气吞声委委屈屈的? 她正在这自觉抱歉,只听他又说道,“学姐已经是第三次忘记我的姓名了。” 她惊愕地差点掉了下巴。 这是什么情况?第三次?什么时候还有一次?还学姐?他们认识?她比他大吗? “学姐,我们是校友。”是的,他们大学同校,她比他高一届,不同系,可是都是各自系里出类拔萃的角色,演讲,辩论,甚至运动会,他们都有见面,她甚至在某次比赛中问过他,你叫什么名字,他刚刚说完自己的名字,一个男孩就来接她,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漂亮,热情,单纯,可爱,而且多才多艺,是学校诸多男生的梦中情人,然而,她却有一个毛病——脸盲症。 而且这所谓的脸盲症还要加上一个定语,男生脸盲症。也就是说,所有男生在她眼里都是一个长相,她区分不出谁是谁,也记不住几个男生的名字,当然,有一个除外,那就是她的男朋友。 那个男孩他也认识,一个圈子里的子弟,同样十分优秀的人物,全校的人都知道他们相爱,不仅仅因为常常看见他们相携的身影,最重要的是,后来他们的分手。可以说,他们的分手比恋爱更加轰轰烈烈,似乎里面还牵涉到什么丑闻,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清楚,传来传去,传成了她是小三,从别人那里夺来的爱情,还有人说,她进校就被富豪包、养,那个男孩不过是接盘侠。总之,各种各样的流言,将一个在云端闪闪发光的女神拉了下来,踩进泥沼,各种脏水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地往她身上泼…… 可是,哪怕所有人都信,他都不信! 董苗苗听着他的话,笑了出来,“小学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约我吗?” “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今天她不施粉黛,简装披发,倒是又回到校园里那个她了…… 董苗苗面对这样直爽的他,倒有些啼笑皆非了,“小学弟,你到底有没有追女孩的经验啊?” “……”他微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苗苗笑道,“那姐姐来指点你一二吧!女人,不管年纪多大,都喜欢被疼爱可以撒娇的感觉,所以,你一开始就叫我学姐,提醒我比你大,我们还怎么愉快地继续下去?” 他脸色微红,“我可以的。” “可以什么?”她觉得这个红脸的男生越来越好玩,真的还很单纯啊! “我懂得怎么疼人怎么照顾人。”他认真地说。 “我相信。”她莞尔。 “那我们……”他眼睛一亮,“可以试着交往吗?” 董苗苗轻笑出声,然后问他,“你有过女朋友吗?” “……”他憋了一会儿,“有过。” 哎……董苗苗暗叹,连撒个谎都不会……她促狭地再问,“那你跟女朋友……上过床吗?” 他顿时大窘。 她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他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我没有!真的!” 她低头看着他,很温柔的,像一个长辈看着晚辈,“傻瓜,正是因为你没有,我们才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他初时一愣,继而脸更红,握着她的手腕却是不放,“可是我会!” 董苗苗愣住,转瞬明白过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直到他被她笑恼了,用力一拉,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对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 她并没有挣扎,也没有感觉,任他粗鲁而鲁莽地咬着她的唇,后来,他冲动渐渐冷下去,理智恢复,才放开了她,惭愧地一声,“对不起。” 她摇摇头,起身,再次准备离开。 “陪我吃完饭再走不行吗?”他低头,低声说。 她回头看他,偌大的餐厅就他一个人,心中叹息,不管怎样,他倒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正对她用心的人呢…… 心中一软,重又坐了回来。 他有些委屈的表情看着她,“真的没有可能吗?” “真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她想了想,“我这样跟你说吧,我想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必须比我大,而且大二十岁以上,必须很有钱,你知道我爱钱!还有,他得有孩子,因为我不想生孩子!” 他凝视着她,“不要感情?” 她笑,“感情?谈感情多伤钱啊!” “好。”他说。 “好什么?”这回是她不懂他的话了。 “你的三个条件,我符合。” 她瞪着他笑,“你?符合?” “是!”他郑重地点头,“第一,我有钱,而且很有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买不了的;第二,你可以不生孩子,因为我可以不要孩子;第三,关于年龄……我可以像爸爸疼女儿那样疼你,如果你嫁一个大二十岁以上的男人是想要父爱的话,当然,也有可能你是想早点继承遗产,那也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 她是真的惊住了,因为这位先生比她想象的还要陷得深啊!可是没理由啊?他们都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她不想再戏弄他了,认真地对他说,“是,你都符合,可是我给不了你感情。” “你不是说谈感情伤钱吗?” “哎,那前提是你得对我没感情啊!傻孩子,我只是不想害你……”她笑,心里却突然莫名难受起来,“傻孩子,真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对我有感情的啊?” 怎么会对她感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记得,在她所谓的丑闻爆发出来以后,只有他看见表面若无其事的她,不止一次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哭得肝肠寸断…… 那样的她,让青春年少的他,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心痛……

以为毕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谁知道兜兜转转,竟然彼此会成为彼此相亲的对象…… —————————————————————————————— 昨天复制上传的时候,漏了几句话,微信重新传,这里就算了啊。还有,这位x先生,因为搁下太久,所以姓名忘记了,昨天刻意去找还没找到,所以名字错了,今天更正过来,以今天的为准,抱歉。新文《有风自南》今天已经开始更新了,可是周末,木有编辑审核,周一应该可以看到了,链接好似评论区有,感兴趣的亲可以收藏,守候古文的亲,等苗苗完结吧~么么哒。 第435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29 董苗苗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回去跟妈妈交差,毕竟这个什么先生的年纪太小,她要嫁个比她大的。 董欣然气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板着脸,“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嫁!得,爱嫁不嫁!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董苗苗叹了口气,其实妈妈真的错了,没有人比她更想嫁人了,她是真的想嫁个坏蛋,这样,坏女人配坏男人,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尽…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高兴,妈妈终于绝了逼她相亲的心了,她可以自自在在过一个寒假,也可以自自在在把桃桃从宁黑炭那里拽出来陪她几天,虽然宁黑炭一直视她如洪水猛兽丰。 虽然宁黑炭不喜欢她,虽然,她很讨厌宁家的人,甚至经常说宁黑炭坏话,但是,其实她内心里对宁黑炭还是个例外的——宁家人里的例外,因为有一点她时看得见的:他对桃桃好。桃桃追着他的足迹跑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结果,她当然是真心为桃桃祝福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宁黑炭这个木头似的人也能整出幺蛾子来,让桃桃伤心欲绝。 她气愤,心疼,为桃桃不值,如果桃桃允许,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桃桃出这口气,可惜,桃桃不允许…… 她看得出来,桃桃还是深爱宁黑炭的,而宁黑炭的痛苦,好像也不比桃桃少,作为桃桃的朋友,她不能代替桃桃做决定,更不能替桃桃把路走下去,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桃桃需要的时候陪伴她,偶尔犯犯二,逗桃桃开心。 在她以为寒假就这么过去的时候,董欣然又出手了,始终不放弃把她嫁出去的理想,这次告诉她,介绍了个小老头给她! 小老头肯定不至于,不过,她想,妈妈大约是听了她上次的抱怨,这次找了个比她大的。 受不了妈妈的眼神,她只好再度赴约,并且桃桃也跟她一起去,就当给姐妹俩苦闷的生活找点乐子吧…… 可是,当她出现在约定餐厅时,赫然发现,那个坐在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她的人,又是那谁,那个小学弟…… 她惊愕地叹道,“怎么又是你?” 他显得比上次镇定多了,打扮也成熟了许多,这是在往老的方向发展呢? 只见他一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和别人相亲也是相,和我相亲也是相,反正是坑一顿饭,就别坑别人了……” “好吧!”既然是坑饭,那她就不客气了!拉着陶子坐下,介绍,“这是我死党陶子,这位是……先生您到底姓什么来着?” “敝姓穆。”连回答都跟上次一模一样,别提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了。 董苗苗僵着脸,分明已经看到他这温和的笑容已经在陶子那里起了作用,桃桃对此人印象不错吧? 穆洛尚绅士地请苗苗点菜。 苗苗也毫不客气,拿过菜单,飞快从头浏览到尾,然后将菜单关闭,一口气点了五六道菜。 相对于苗苗素来相亲点菜的风格,这个数量真算手下留情,而且菜也算价廉,可是,绝不要以为苗苗换了风格了,那还是她苗苗吗? 陶子在一旁暗暗咂舌,这几道菜可全是辣得人嗓子能冒烟的,她和苗苗两人倒是习惯了这么火爆的虐胃行为,可这位穆先生行吗? 侍应生走了之后,董苗苗笑着问穆洛尚,“这么辣,你行不行?” 他表情风轻云淡的,一个字,“行。” 董苗苗大笑,“你行咋还是个处?” 陶子不禁大窘,暗暗在桌下掐苗苗的大腿,这种话能摆在台面上来说吗? 穆洛尚却道,“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陶子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合着这两人是天生一对…… 董苗苗自己也是颇为惊讶,几天不见,这哥们功力见长啊,居然绷着脸不脸红了,真够难为他的…… 于是接着笑道,“我说小弟弟,你别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拜师学艺去了?哪个美女给你言传身教啊?” 陶子扶额,她觉得这种对话,实在不适合她坐在这里了…… 而他,仍然只是笑笑,对董苗苗刻意的挑衅始终保持好脾气,“我等着你亲自教我。” 陶子实在忍不住,插言道,“穆先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也不会……”

眼看董苗苗就要发飙,她有先见之明地站起来,顺便捏了捏她,告诉她这个人不错,别错过了,然后去洗手间躲苗苗的咆哮去了…… “小弟弟,你别她瞎说……” 董苗苗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抢着说,“我知道。” “你知道?”他知道什么?是知道她“经历”丰富?还是知道她其实才根本是个处…… 他温温润润地笑着,“我知道你不会。” “……”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这丫还拽上了?她哈哈地笑着,“我说小弟弟,你真单纯,难道你认为现在这社会十八岁以上的女孩还有处的?” “我知道。”他还是这三个字,而后补充,“我知道你和他,你们的关系。所以,不可能。” “……”突然变得不那么好玩了,当一个人所有的秘密,包括内心深处最耻辱最丑恶的部分被人一语道破,所有的伪装、骄傲、和尊严都碎得一塌糊涂,整个人只能一个词来形容——狼狈不堪,这种狼狈不堪让她简直无法抬头,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逃离这个人,远远的…… 她一手拿包,一手拿手机,迅速起身。 而她握包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温暖包住。 “何必呢?不是你的错。”和他的手一样温暖的声音响起。 她狠狠地甩掉他的手,恶狠狠地说,“你知道什么?八百年前的事我早已经忘了!我不知道你当年喜欢我什么,可是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变了!我自私、贪婪、虚荣、滥交!你执着于这样一个我,才是何必!”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可我还是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呵!”她冷笑,“说得好像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你又何尝了解你自己?”他扳过她的身体,“你以为你把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就是坚强了吗?错!你连放下过去的勇气都没有,谈什么坚强?还是,你想把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来让他们不安?那你更错!你只有活得比他们好,你才是真正地扬眉吐气!你才有资本对他们说:去你x的!老娘不认识你们!” 她听着他的话,适才被他揭开疮疤而泛起的痛,不,如今其实已经不叫痛了,只是耻辱感而已,那些耻辱一点点压下去,她扬起笑容来,“小弟弟,你骂脏话了……” 他扬眉,“谁没骂过几次脏话?就像谁没有几个伤口一样!” 她笑,“小弟弟,你给我上课呢?傻孩子,你觉得我用得着吗?别挡着姐姐的路了,姐姐吃不了辣!”道理,谁不懂啊…… 她大笑,“之所以点这么多辣的,只不过是想整整你!” 侍应生正好来上第一道菜,红彤彤一碗汤。 他端起碗,还有些烫,他吹了吹,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了半碗…… 他嘴边一圈红色,对着她笑,“没有什么吃不下的!甘之如饴……” 他脸上迅速泛起红色,她皱眉,“疯了!” 两人正僵持间,董苗苗手里的手机一响。 为了逃避他坚定的眼神,她低头看信息,发信息来的人居然是他…… 呵…… 她给这个号码编辑的名字的是“明月”,她以为,他会是一轮明月…… 打开信息看内容,很简单的一条:晚到的拜年,新年快乐。 他会给她发信息拜年?太诡异了吧?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回…… 许是她看信息神色有异,穆洛尚居然看出来了,问,“男朋友?” 她收回手机,挥挥手,笑道,“是!小弟弟!别再犯傻了!再见!” 第436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0 她终究还是将穆洛尚扔在了餐厅,桃桃也不知去了哪里,她找遍了餐厅也没见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最后只好发了个短信,告诉桃桃自己在前面拐角处的茶庄等她,与其说等,不如说是在发呆,对着手机上那个短信发呆。 方池洲,明明我已经打算把你给埋了,你又从坟里冒阵青烟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只是继续等桃桃,时间就像窗外的行人,渐行渐远,不觉竟然已是深夜…… 她买了单,收拾东西回家。 方池洲自那个短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而桃桃那边,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她尽可能地在桃桃需要的时候陪她,同时也在问自己,坚持和执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桃桃坚持得还不够久吗?爱得还不够深吗?最后得到的,还不是只有伤害? 当穆洛尚又一次越败越勇来找她的时候,她真的迟疑了,寻不到留不住自己想要的明月光,是不是只要找到一盏属于自己的水晶灯就行了呢?月光太远,月亮会走,可是灯会一直在那里,在任何她需要的时候为她点亮,给她温暖…… 她从来没有如此心甘情愿,如此乖巧安静地跟他出去,看得出来,他是开心的丰。 可是,他越开心,她的内心里就越沉重,下意识地,就想把他推得更远。 所以,到了最后,她还是很抱歉地看着他,她尽力了…… 如果连靠近都变得这么艰难,又何谈亲密相处? 寒假结束,在董欣然失望的眼神里,她重又返回云南,那里,毕竟不止一个方池州,还有学校和孩子,还有跟学校的合约,她不可能撂下那一切而不回。 学校还没正式开始报道,老师先集合开会。 那天散会以后,她领了新课本和备课用品回宿舍,却在宿舍门口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小蝴。 小蝴在等她! 许久没见,她心中惊喜,跑步上前,蹲下来,握住了小蝴小小的肩膀,“小蝴!你回来了?后天才报名呢!” 小蝴那双曾经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如今蕴含了忧伤,直直地看着她。 “小蝴……”这样的眼神让她很是心疼,爸爸是每一个小孩心中山一样的存在,而小蝴盼了很久的爸爸却是这样一个真相和结果,小蝴的难过可想而知。 她情不自禁把小蝴抱进怀里。 可是,小蝴却出乎意料地把她轻轻推开了。 惊讶的她,这才在小蝴眼睛里看到了冷淡。 “小蝴……”她寻思,小蝴这是怪她的意思吗? “董老师。”小蝴看着她说,“我转学了,我和妈妈,回外婆家了。” “哦……”她想,这样也好,至少小蝴母女俩有人照顾。 “董老师。”小蝴的脸上分明写着疏远和防备,“你们是不是骗我?” “什么……?”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小蝴眼中渐渐漫起了雾气,“方叔叔不是镇里的干部,是解放军,你们是骗我的,就是要抓我爸爸,是吗?” 董苗苗看着小蝴的模样,一时十分难受,她想说不是,可是,方池洲的确是如此,而她,尽管没有直接骗小蝴,但却无形中起到了配合作用,虽然,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她和方池洲都没有错,但她不知如何向小蝴解释…… “小蝴,你要知道,爸爸虽然是亲人,但是他做错了事……”她尽力地,想要把是非说给小蝴听。 可小蝴却捂住了耳朵,眼泪大颗大颗下坠,“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来问你们,你们是不是骗我!” 说完,小蝴捂着耳朵跑掉了。 董苗苗担心她会出事,追了上去,却在校门口看见小蝴的妈妈来了,小蝴也没理妈妈,哭着往前跑。 小蝴妈妈只看了董苗苗一眼,叫了声“董老师”,然后叹息,追小蝴去了。 董苗苗停住了脚步,望着她们母女俩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想,小蝴未必不懂是非,解放军是什么,爸爸是什么人,在她幼小的心里应该是能区分的,她在乎的,也许是老师和方叔叔给她的温暖和爱是否出于真心,因为她自己是付出了真心的,她那么喜欢董老师和方叔叔 …… 有些事,解释是没用的,但愿,长大后的小蝴会明白…… 她回校,遇到校长,校长问她,“咦,董老师从哪儿来呢。” 她笑了笑,“哦,刚刚看见小蝴。” 校长点头,“那孩子啊,这几天每天来学校,在你宿舍门口等你呢!” 她听了,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勉强笑笑,回宿舍去了。 小蝴走了,自那次之后,董苗苗再没见过她。 开学,上课,井然有序,生活渐渐正常化,可她这辈子大概真是与风平浪静无缘,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麻烦要找上身来…… 某天下午她没课,被叫去校长办公室,而校长的样子,却似有难言之隐无法启齿。 她疑惑极了,“校长,到底有什么事啊?” 校长终于说了,“小董啊,你到我们学校来这大半年,表现非常好,热爱教学,爱护学生,教学成绩也突出,学生都很喜欢你……” “……”这么长的伏笔,校长到底是要说什么? “可是,小董,接下来可能需要你暂时停课几天……”校长迟疑着说。 “为什么?”停课?她犯错了? “是……有人告你破坏军婚,第三者插足,可能这几天会有人来调查,你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校长想了想,又说,“你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但是,这告上来了……” “我明白了……”如此一听,她倒是冷静了,原来是为这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还真不怕调查了,她只有一个问题要问,“校长,我想知道,是谁告的?” 这莫须有的事情,究竟是谁要栽赃?对谁有好处?唯一骂过她破坏军婚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女军人,但是自己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她没有理由去告啊! 校长无奈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校长,既然要调查,我就等着来调查吧。”她心中还在揣测怎么办。 而在她走出校长办公室的瞬间,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若真的只关乎她自己,她是不会在意的,这么多年过来,多少污水往她身上泼,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忽然想到,这事儿也会牵扯到方池洲,人言可畏,而谣言又可以无限度地编造,无止境地传播,尤其是这种男女之事,没事也会被人描得三分黑,不知道方池洲会不会因为作风问题受影响。 其实,冷静想一想,余政委是知道方池洲早已离婚的事的,就算她真跟方池洲有什么瓜葛,与政委也可以出面作证。 所以,她不急,但是,她要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 部队的车每周都会出来,虽然并不一定有规律可循,她也决定上镇上碰碰运气。 可惜,没那么走运,她并没有遇到,但她没有气馁,第二天又去,这一次算是让她碰上了,而且还碰上个最熟的刘亚运。 “姐!你回来了!”刘亚运欣喜地从车上跳下来。 “过来,我问你个事。”她把刘亚运叫到一边。 “姐,你……”刘亚运似乎猜到她要问什么,欲言又止。 “对,就是你想的那件事!你知道是谁告的吗?”她开门见山。 ”姐,你别让我为难……“刘亚运的样子一看就是知道的。 “行,那我去问别人!”她准备去抓另一个。 刘亚运把她拦住,“那还不如问我呢,别人不一定知道,你问一下可就坏事了!” “怎么回事?”她气狠狠地瞪着他。 刘亚运抓了抓后脑勺,“姐,其他人真不知道,保密呢!我不是跟着方团的吗?所以才知道一星半点儿的……” 原来,这事儿并没有闹开? —————————————————————————————— 今天更晚了哈~!!还好赶上了~!!!新文《有风自南》已经正式开更了哦,审核也出来了,评论区有链接,亲们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哦~!谢谢 第437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1 “你告诉我,是谁告的?别啰嗦!这不是坑你们方团吗?”董苗苗这么说的原意,是以此诱使刘亚运诚实地把这个人说出来。 没想到,刘亚运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姐,你怎么不说坑了你自己啊!你这是担心我们……” “一边儿去!”她及时打住了刘亚运的话!“坑我?坑得着吗?大不了我不当老师了,回北京嫁人去!尽” “别啊,姐!你嫁人了,那我们方团怎么办?”刘亚运苦着脸说丰。 董苗苗觉得这可就真真好笑了!她嫁不嫁人跟方池洲有什么关系?她笑,“刘亚运,别这么说,现在可正在风口浪尖上呢,你是嫌我名声太好是吗?还在这给我加油添醋呢?” 刘亚运努努嘴,“我是给你们添砖加瓦!姐,我说,反正已经落了这个名声了,不如干脆……” 她一包砸在他头上,“干脆你个头!少在这给我瞎搅和!” “我哪里瞎搅和了?”刘亚运颇为委屈,“我是替方团着急啊……” “着急?你真着急就该把人告诉我,别在这给我唧唧歪歪的!”这个刘亚运!跟她耗在这就是不说才让她着急! “姐,你真不用担心!这事儿不会坑到团长,也不会祸害到你,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儿别人都不知道呢!所以已经解决好了,你就放心上课吧!” 不是还要来调查她吗? 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样子,刘亚运叹了口气,“姐,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们方团的能力呢?他……他是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和影响的。” “什……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不会来调查她了?“都已经告到我们学校来了,我已经被停课了,还不受影响?” “明天,明天你就能上课了!”刘亚运道。 “你这么肯定?我说刘亚运你是存心的是吗?说话半遮半掩的,是故意卖关子急死我啊?你现在不把所有始末原原本本都给我说出来,我直接找你们领导去!” 董苗苗的意思是呢,是找上级领导,可刘亚运听了咧嘴一笑,“好啊!你自己去找方团问!” “……”董苗苗怒了,“刘亚运!” “你自己说找我领导嘛……”刘亚运嘻嘻笑道,“不过,姐,方团之前不知道这事儿还告到你们那了,所以工作没做到,还是让你受了委屈,但今天已经都解决了,明天你就可以上课了。” “所以……不需要找我调查了?”不管怎么样,还是不喜欢被调查。 “当然!我说了,方团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刘亚运道。 呵,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这句话听着,是多么温暖窝心,可是,事实是那么回事吗?董苗苗不由自主哼了一声,“我跟你们方团不熟!” 刘亚运很是为方团抱屈的样子,“姐,别这么说,那我们方团得多委屈啊!” 董苗苗眼睛莫名其妙一酸,哼了一声,他还委屈? “真的!”刘亚运急了,“方团……他其实挺关心你的,别人不知道,我天天跟他形影不离的,我还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方团每天几点撒尿我都清清楚楚!” “……谁要知道你们方团几点撒尿啊!”她被刘亚运弄得哭笑不得,废话说了一箩筐,她想知道的一点儿也没打听到! 刘亚运嘿嘿一笑,“姐,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你受伤手术,在医院还没醒来的时候,方团自己四十度高烧,不肯去病房好好躺着,整天守在外科病房,又怕把病传染给你,只远远地守着你,安排孙玉去照顾你,直到医生说你没事,很快就会醒来,才不守了的……” “……”苗苗怔住,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当初叫孙玉的那个女军人怎么对她说的?一直是她在照顾! 90后的刘亚运此刻有了一种男人的沧桑感,“姐,你不会懂我们s团的男人,我们常年驻守在这里,没办法照顾家里的媳妇,媳妇累了痛了委屈了,我们全都不知道,她们只能一个人默默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别的女人都有丈夫疼公公婆婆爱,可她们一年到头操不完的心,家里家外全靠她们,既当男人又当女人,照顾孩子照顾两家的老人,哪怕自己躺在病床上了,还要成天担心远在这里的男人是冷是伤,甚至……是否还活着,只怕哪天接到部队电话……等来的是噩耗……” 刘亚运说着低下头,眼里泪光闪动,“方团……是有过一次经历的人……他……他不愿意再有女人为他吃苦,可是不代表他不关心你……” “等等……”董苗苗捕捉到其中一些信息,心中如掀起巨浪,起伏不定,“等等,你说什么?不愿意女人为他吃苦?他不是和他前妻复合了吗?” 刘亚运惊讶地看着她,“没听说啊!前嫂子倒是来部队找了一次方团,可是方团跟着就让她回去了,都没去送……” “……”这个方池洲!董苗苗咬牙切齿的,不过,还是想到一个问题,迟疑着道,“你们方团……有孩子吗?” “孩子?”刘亚运笑了,“姐,你是担心要当后妈啊?放心,我们方团没孩子啊!如果有孩子了,方团那不得逢人就说?没听过!” 刘亚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陶子愈加觉得奇怪,“那……你们方团常回去吗?” “不啊!”刘亚运马上道,“去年回过一次吧……还是去……”刘亚运说到这里打住了,而后才接着说,“再往前,得两年前回去过一次了……” 董苗苗震惊,心中那个猜测不敢再去想,如果是真的,那方池洲真的很可怜,可他,居然还说,离婚的原因在他,不关他老婆…… “那……他老婆来部队看过她吗?”这是最后的可能! 刘亚运果断地摇头,“没有!至少我来这三年没见到过,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嫂子呢!不,前嫂子!” 董苗苗倒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姐!”刘亚运好奇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董苗苗瞪他一眼,知道你们团长喜当爹!可她能这么说吗? 钟雪有孩子是必定的,不然不会说那样的话,否则,她从哪儿变一个孩子出来? 可细细想来,方池洲去年回去的那一次,就是和她相遇的那一次,而那次,也就是方池洲回家离婚的时候,从时间上算,是不够钟雪十月怀胎的. 她忽然想起在火车上无意中撞见方池洲打电话时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那时的他,心中多少是有愤恨的吧?或者说,耻辱,还有,男人的尊严…… 刘亚运的目光突然落在她身后,啪地敬了个军礼,“方团!” 呃?这么巧? 她定住脚步,没有动,身后有气压靠近…… “那个……方团……我们还要去那边有点事,等下过来和你汇合啊!车放这了!”刘亚运冲着董苗苗挤眉弄眼。 董苗苗直冲他瞪眼睛,坏小子刘亚运!为什么不告诉她方池洲很快就会来?! 她一直这么站着,也没有回头看,直到身后响起一个久违的,冰冷的声音,“对不起。” 她倏然转身,笑得春花烂漫的,“咦,方团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他沉默了一下,略大了点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她故作诧异状,“对不起我什么?” 方池洲皱了皱眉,“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不知道呀!”她笑嘻嘻的。 方池洲并非吃素的货,知道她在装,脸一沉,准备扔下她上车。 她突然变了脸,阴沉沉的,“方池洲!你的对不起也太轻巧了吧?就这么算了?” 方池洲这才停住了脚步。 她冲着他的背影用他惯用的冷冷语调说,“破坏军婚,第三者,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事你知道吗?你以为就对你作风问题有影响吗?我才是最无辜的!现在全校师生都知道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坏女人!连你们团的人都知道了!你让我还怎么走上讲台?怎么做人?” 第438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2 他已经上了车,此刻坐在车里,居高临下,眼里的确有歉疚,“对不起,真的很抱歉,现在已经没事了。尽” “没事了?”她不依不饶地也爬上了车,坐在他身边控诉,“什么叫没事了?没错,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对你来说,澄清就是没事了!可是对我呢?谣言造成的影响一时半会能消失吗?难道你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吗?我现在背着第三者的骂名,我……我……我还怎么嫁人啊?” 说到这里,她顿时委屈地捂住了脸,嘤嘤哭了起来。 方池洲半辈子时间生活在一个纯爷们的环境里,虽然结了婚,但长期和妻子分居,早已经失去了和女人打交道的能力,何况,还是一个哭泣的女人。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我……对不起……别哭了……” 这事儿的确是他理亏,真害得一个好好的女孩儿背上这种恶名,他实在过意不去。他愿意补救点什么,也愿意做任何他可以做的事去补偿,可是,她一哭,可就全乱了,除了说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显然的,一句对不起并没有用…丰… 董苗苗哭得更伤心了…… 他有些无措起来,几度欲言又止,眼看她趴在驾驶台上哭得越来越伤心,他只好问,“你说……要我怎么做?” 董苗苗一听,哇的哭得更大声,并且转身从驾驶台直扑进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继续哭,边哭边控诉,“你问我怎么做?我怎么知道啊?!我的名声全毁在你这了!你一个男人没有担当,还来问我怎么做!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辈子遇上你干什么呀!自从遇到你就没好事!你……你还关我禁闭……” 他被她一扑一搂,第一反应是极其尴尬,不知是不是该把她推开,可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又不忍心,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觉得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直到听到禁闭二字,才皱了眉,“什么时候……” “有!就有!告诉你,我可是很记仇的!你还摔我!过肩摔!你敢不承认吗?”她呜呜直哭。 这个……的确是有的……他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解释,不过,也没啥可解释的,本就是事实啊…… 董苗苗的哭诉还在继续,“呜呜……我还被蛇咬!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了!都怪你!” 他有些屈,“那……那次不是我救了你吗?” “不是你这个人够衰,我会遇上蛇吗?”她蛮不讲理地强词夺理,最后一拳头砸在他后背,“我不管,就怪你……” 他无奈,暗暗一个声音:好吧,怪我,就怪我…… “你个骗子!呜呜……”她趴在他肩头,打他,揪他,“你骗我!骗小蝴!现在小蝴恨死我了!都怪你……呜呜,全是你的错!” 他无言,这个,倒真是因为他…… “你还害我中枪!疼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留下伤疤了啊!?我以后的丈夫见了这伤疤恶心怎么办?嫌弃我怎么办?不对!不会有丈夫了!没有人再愿意娶一个当过第三者的女人了!方池洲!全是因为你,你知道吗?我恨死你了!你赔!把我的幸福赔给我!”她似乎又说到了伤心处,失声痛哭起来,抱着他脖子的手臂也搂得更紧。 “苗苗!”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唔?”她吸了吸鼻子,继续呜咽,他腮帮子上的胡茬不时擦过她额头和脸颊,痒痒的。 他终于伸出手来,把她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拉开,而后双手拨开她的头发,而她,却始终低着头。 忽然,他的手放下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一样,“所以呢?我娶你好不好?” 啊? 这么上道? 不对啊! 董苗苗觉得这不符合老奸巨猾的方池洲的风格! 她赶紧抬头,果然看见方池洲正摆着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自己,她有些心虚起来,可方池洲却毫不容情地将她点破,“哭了这么久,眼泪都没有!?” 她怔了怔,“听说过眼泪流干这个词吗?我是伤心过度,以致流无可流了!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可是天天以泪洗面……”说着,她又要开始演…… 方池洲却眼神一晃,看向了车窗外,随即,目光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董苗苗回头一看,只见两个脑袋在那挤 来挤去。 方池洲按下了车窗,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刘亚运!” “到!”随着一声响亮的回答,刘亚运的脑袋往上伸长,站直了身体,标准一个军礼。 “在那干什么呢?”方池洲的脸板得像块铁板。 “报告团长!在站岗!”刘亚运响亮地回答。 分明是偷听壁角,还站岗…… “有你这么鬼鬼祟祟站岗的吗?回去站五小时军姿!” “……”刘亚运暗暗叫苦,“是!” “还有事?”方池洲沉着脸问。 “报告团长!我有东西给董老师!”刘亚运大声道。 “什么东西?”方池洲疑惑地看着他。 刘亚运迅速将一瓶辣椒面放进了董苗苗手中,嘻嘻直笑,“姐,装哭神器!赶紧用上,一秒钟赶超影后!” “……”董苗苗和方池洲第一次不约而同想要敲刘亚运。 刘亚运迅速跑开,边跑边捏着鼻子学董苗苗的声音,“团长,你就娶了我吧!娶了我吧!” 董苗苗和方池洲的脸同时变成了锅底…… 车里短暂的沉默,董苗苗假哭被拆穿,有些讪讪的,盘算着要不脚底抹油先溜之大吉啊?可是转念一想,害她的人本来就是他啊!她的确是受害者啊!凭什么她要开溜? 如此一想,心中便有了底气,腰杆也直了,“不管怎么说,方池洲,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你要对我负责!” “我愿意,你想要怎样的交代你说,只不过……”他略有迟疑,对她负责这几个字的意思太多了…… “只不过什么?只不过不能娶我是吗?”董苗苗哼道。 方池洲想了下,“苗苗,我不是不能娶你,可是,你嫁给我,吃亏的是你,委屈的人也是你,所以……” “好!方池洲!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嫁给你了?别胡思乱想了!你想我还要考虑呢!”她呵呵一笑,“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回答,不得撒谎,问完,我们就算一笔勾销了!” 方池洲还是有疑惑的,职业的警惕感让他知道,这绝不会是什么好答的问题,可是谁让他亏欠呢?总有办法答得圆满的。 “好。”他同意了。 “第一个问题,是谁告我破坏军婚的!”她双手抱臂。 第一个问题他就迟疑了…… “方池洲!不能撒谎啊!”她悠然提醒他。 “我不撒谎!但是,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他居然直接拒绝回答了! “你……耍赖!”她气道。 他认真的表情,“你只说不能撒谎,没说不能拒绝回答!” “……”她真是失算了!忘了他是谁!他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抓破绽和漏洞了…… 心中郁闷,哼声道,“得了,你以为我非要问你才知道吗?告诉你!我早就知道答案了!只不过想亲耳听到你说而已!方池洲,是你前妻对吗?” 方池洲这一次只能沉默了。 董苗苗有种恨铁不成干的干虐,“我说方池洲!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帮着她隐瞒什么啊?怕我去找她报仇啊?” 方池洲摇摇头,“既然你知道了,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什么叫没什么可说?这个问题你没答,我可以多累积一个问题!”董苗苗想了想,“第二个问题,你老婆为什么要陷害我?” 方池洲皱了皱眉,“可以换个话题吗?” “凭什么啊?受害人是我啊!我有权力知道是谁害我的不是吗?也有权力知道动机!以免下次再被害!” 第439章明月何处照我还 33 看着方池洲闭嘴不语的样子,她就知道,要从他嘴里威逼利诱敲出话来根本不可能,呵,气节高啊! “方池洲,你这是负责任的态度吗?没错!我哭是假的!可我在这次事件里受影响是真的!方池洲,你也是一个受过伤害的人,你这么袒护一个既伤了你,又影响了我的人有什么意义?”她从没有如此认真地跟方池洲说过话,认真得完全不是那个在他眼里疯疯癫癫的董苗苗,而是在讲台上上课、在办公室和学生谈心的董老师,“方池洲,你老婆来找过我。尽” 他眼睛里才倏然一亮,“找你?干什么?” 她冷哼,“能干什么?方池洲,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了解。我明白,你之所以说你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原因在你而不在她,是因为,你觉得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她陪伴她,所以,即便她背叛了你,你也不怪她,是不是?” 方池洲还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么多丰。 “我没有权力去评价你们的感情,其实也对你们的过去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她看了眼方池洲,见他果然是有兴趣的听的,“你觉得我是女人还是男人?” 方池洲深谙她的刁钻古怪,原本是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来回答她问题的,能从她嘴里问出的问题必然不好回答,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问题……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点点头。 “点头什么意思?说话呀!” 他还是细想了下,觉得这其中实在没什么诈,才终于肯好好回答,“当然是女人。” 她一笑,脸突然凑近他的,“那你背我的时候有没有反应?” “……”他脸色骤然绷紧,果然还是有后招的,而且这后招还如此生猛…… “有!有反应!我作证!”一个爆炸般响亮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方池洲脸都扭曲了,失控地大吼,“刘亚运!” “方团!我回去会自动再加跑二十个圈的!可我还是要说!你就算再罚我做一千个俯卧撑我也要说!”刘亚运在窗外跳着,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躲的。 “一千个你能做吗?”方池洲脸沉得发青。 刘亚运笑呵呵的,“为了首长的终生大事豁出去了!姐,你还想知道什么问我!问我就行!比如,方团想不想你啊,我告诉你,想!中秋节还四处给你找月饼呢!” “刘亚运!”方池洲已经快要火山爆发了…… “还有还有!那晚你没回学校,他找不到你,差点把小镇都踏平了!” “还有……” 方池洲白皙的脸已经酱紫,打开车门就要跳下去收拾刘亚运,董苗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愕然之际,猛地倾身上前,在他脸上用力咬了一口。 “你……”方池洲极度尴尬,手把着车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红透。 董苗苗哈哈一笑,对车下的刘亚运喊道,“刘亚运!你看清楚了!你得再次作证,你们方团是我的人了!我做了记号了!闲杂人等不准再靠近!” “是!”刘亚运嘻嘻哈哈大笑,跑远了。 方池洲却还在刚才那一幕里,怔怔地看着她,“苗苗,你……” “方池洲……”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叫他的名字,“我不怕。” 方池洲脸上她咬过的地方微微一圈红印,此刻也凝目看着她,眸中波光潋滟。 她努着嘴,眯眸轻轻摇了摇,全然不同平日的娇柔风情。 他终是一声轻叹,伸手出来,试探性的,轻触她的发。 在他指尖碰到她发的瞬间,她如小猫一般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瞬间眉开眼笑了,往他怀中靠去。 他这才顺势拥了她,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几分忧心,“苗苗,军嫂很辛苦……” “嗯!” “很孤独……” “嗯!” “比你想象的更艰苦!” “嗯!” “……”方池洲有些无奈,“那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促狭地眨眨眼。 “……”无可奈何地摇头,“为什么会喜欢我?我离过婚,没多少钱,脾气臭,对你还不好。” 董苗苗仰起头,看着他长着青色胡茬的下巴,用手捏了上去,笑,“因为你帅啊!帅可以当饭吃!” “苗苗!”他还是有点懊恼的,如果只是因为长相的话,是多随意! “好了!不逗你了!”她见他真急了,忙道,而后悠悠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你倒是告诉我答案啊?我也希望我不喜欢你就好了,省得被你嫌弃……” “……”他流露出几分抱歉来,“我并不是嫌弃你……” 她哼了一声。 他也明白她这一声哼的含义,他所表现出来的的确处处是嫌弃,可是,他也明白,她这么聪明,也必然了解自己之前这么做的用意…… “你还摔我……”董苗苗又提起了这茬。 有点儿秋后算账的味道…… 他几分尴尬,“你摔回来?” “方团!时间到了……”刘亚运的头再一次出现在窗外,并且小心翼翼地问,“这回不用罚我吧?我也不想打断你们呢……” 董苗苗倒不介意依旧待在他怀里,可方池洲迅速收回了双手,板着脸,“回去!” 董苗苗暗暗好笑,跳下车,跟他挥手,“我先回学校了!” “姐,送你吧?”刘亚运大声问。 “不用!你们快回去吧!”她不会让自己成为包袱和负担,这是在成为军嫂之前必须学会的,末了,冲方池洲眨眨眼,“我会摔回来的!” 刘亚运不解地看着方团问,“摔什么呀?” 不过,问完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多愚蠢了!方池洲的脸简直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奏…… 他缩了缩脖子,果然,方池洲下一句就是:“回去记得二十个圈,一千个俯卧撑!” —————————————————————————————— 日子突然变得云散月朗。 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偶尔一个电话,几条信息,就很温暖。想念的时候,会跑去s团,只为和他在食堂吃顿饭就回来,或者,也会有惊喜,出其不意地,他就出现在宿舍门口了,虽然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周末,可以去s团“探亲”了! 董苗苗做了些准备,给方池洲发了条信息通知他,后来又想起什么,多问了句,“你过年给我发个信息拜年是什么意思呢?” 女人嘛,一旦恋爱了就容易变得矫情,喜欢跟男友撒撒娇,听对方说句“想你了”之类的话,女神经病型的董苗苗也不例外啊! 可是,他却回了一条信息反问她:我什么时候给你发信息了? “……”呃,完蛋!她暗暗叫苦,刘亚运又要倒霉了!她就觉得那条信息很诡异,好好的他怎么会想到给她拜年呢?刘亚运,对不起…… 她怀揣着对刘亚运的内疚感出发了。 到了s团,已经是傍晚,按理,应该是休息时间了,可方池洲宿舍却锁着门。 她只好在外待着,四处走走。 不一会儿,看见刘亚运的身影,她赶紧招招手,她得把信息的事给刘亚运说说,让他心里先有点准备,以免突如其来遭到重创…… 刘亚运见了她也是咧嘴一笑,“姐,我正找你呢!方团今天要开会,得晚点散,我这先带你去住下。” 说起来方池洲也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她来s团探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每次他都给她另外安排住处,就不懂得借机占占便宜,生米煮成熟饭吗? 她不太情愿地跟刘亚运走了,在一个类似招待所的地方住下,专门用来招待探亲家属的…… “刘亚运,你今天被罚了吗?”她试探着问。 刘亚运笑着抗/议,“姐,不带这样的吧?老惦记着我挨罚啊?” “……”看来方池洲还没来得急算账……她好心地提醒,“那你等下要被罚的,小心啊……” < /p> “……”刘亚运看着她,“姐,你就这么希望我被罚啊?” “……”反正她好心提醒过了…… 刘亚运又给她弄了吃的来,之后才走。 她吃了几口,没啥味道,在房间里百无聊赖,于是出去散散步。 天气渐渐热了,她单穿件毛衣就足够,只不过,这毛衣是斜肩的,一半肩膀露在外面,讲台上她是不会这么穿,可是,周末不是吗?而且,的确算不上暴露,里面还有吊带呢…… 走到灯光球场,一群小战士在打球,她便停下来在一旁看。 忽的,球飞出场外,飞到她这边来了,她顺手给接住。 “我也来打啊!”她说,实在太无聊。 说完,她加入战团。 以前也陪想想练过球的,而且她体能不错,球技虽然跟想想他们那些男生比,相差甚远,但打着好玩还能凑个角儿。 如今,战士们也知道她是谁了,但凡靠近她的,都自觉留了五分力,她玩得倒也十分顺手,不多时,便一身大汗。 忽然,全场安静了下来。 她拿着球不知何故,就听所有人整齐地一个军礼,齐刷刷一声,“方团好!” “……”回来了? 她开心地扔了球,回头一笑。 哪料对上的却是某人阴沉的脸,冒火的眼睛,还有刘亚运,在一旁挤眉弄眼。 怎么了? 她正不明何意,方池洲就走了过来,一把拎起她的毛衣领子,拎着她往住处走。 “干什么呀?扯坏我衣服了!”毛衣这么扯不拉变形了才怪! 他脸依旧阴沉着,一句话也不说! “喂!你干什么你说句话呀!”她一边被他拎着走,一边回头看那些小兵和刘亚运,他们一个个除了给她同情的眼光,全都一片茫然。 “回去给我罚站去!一个小时!”他终于说话了!说的却是这么一句! “为……” 她一句“为什么”还没问出来!他又一声大吼,“刘亚运!” “到!”刘亚运有点战战兢兢的,这董老师打篮球也发火,幸好跟她打篮球的不是自己,他对这些小兵们表示很同情…… “你的帐记着周一算!” “……”刘亚运蔫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又有他的事? 董苗苗瞬间有一种和刘亚运难兄难弟的感觉……同情地看着刘亚运,暗道:别怪我没提醒你…… “砰”的一声,他进门,把门关上了。 而后松开她的衣领,指指地面,示意她站在这里。 “为什么要罚站?”当兵的都有这嗜好吗?把身边的女人当手下使?也不知道当初桃桃是不是也被宁黑炭罚过,想起桃桃,她就揪心,她和宁黑炭越来越糟糕了…… 方池洲并不知道她想起宁嫂了,只是指指她身上的一套衣服,“军容不整!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子?” “……”啼笑皆非好吗?“我又不是军人!”她低头一看,的确,毛衣本就宽松,被他一扯更大了,整个肩膀都在外面。 “你这像什么样子?还混在男人堆里打球?就没有一件合身的衣服?”她这毛衣,领口敞就够了!下摆这么宽松,两手举起来抢球,整个腰都露出来了! “……”真有够封建的!她也火从心起,抓住毛衣下摆往上一掀,索性将毛衣脱掉了,仅穿一件吊带,挑衅地看着他,“现在满意了嘛?这件紧身!”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顿时愣住。 董苗苗还是有些小小的自豪的,关于这个身材……反正桃桃一直很羡慕…… 谁知,他脸一板,更大声地一吼,“站好!” “……”这还能把持得如此镇定?话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吼,她第一反应生气之后,升起的却是小小的甜蜜和喜悦,人大概就是这么贱贱的吧…… 他转过脸去继续生气,却突然发现桌上的饭菜没动。 “没吃饭?”他问。 “嗯!” “为什么不吃?” “想等你一起。” “……”他沉默了一下,“先过来吃饭。” “不,罚站!” “……”他轻咳了一声,“过来吃饭!” “不吃!罚站!” “我要吃,你不是等我吗?”他终于放软了声音。 “你先认错!”她一定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必须是! “……”他瞪着她,“我有什么错?” “1.态度恶劣!2.体罚!” “在我这儿,罚站算体罚?” “我是老师,体罚是不允许的!” “这儿是部队!听我的!” “我是老师!听我的!” “我说了算!” “那你自己吃饭!我罚站!” “……”他终于妥协,“好,我认错,不罚你了,来吃饭。” “写保证书!五百字以上!” “……” 第440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4 五百字的保证书是一定要写的!谁知道这个发号施令惯了的人会不会气不顺的时候就拿她当刘亚运使?二十个圈,一千个俯卧撑之类的,干脆直接崩了她好了! 所以,有个书面的保证书在手里,生活还是比较有保障一些……实在因为她的性格不是那么乖顺的,偶尔摸到他逆鳞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这顿饭生生熬到他把保证书写好才开始吃,总之一句话,他没写好,她就不吃饭罚站尽! 最后当方池洲把保证书给她的时候,她凝视着眼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心里突然被甜蜜的粉红泡泡挤得满满的,凑上去就在他唇上一下丰。 他还是有些臭脸的,这个讨好并没有让他的臭脸变得好看,反而更臭了,“你以为糖衣炮弹能腐蚀得了我吗?” 董苗苗噗嗤一笑,她并没有想过要腐蚀他,只不过,她看得出来,他是极不愿意写这个东西的,而且,他性格上也是一个极强势的人,之所以在她的威逼下写了,只是因为她熬着不吃饭和他对抗。 能在意她的饥寒,能因为她的任性而妥协,对她而言,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刚才那一刻,就是想亲他这么简单而已。 方池洲这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刻板无趣,之前一直冷硬只不过是故意端着,随着两人渐渐靠近渐渐相互渗透,那个鲜活的方池洲便一天一天现出原形来了。 当然,不管是哪样的他,她都是喜欢的,只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现在这样,才叫生活啊,她之前那几年,只是活着而已。 有时候,凝视着他的眉眼,她自己都感慨,原来世上还是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好好生活的,她也是有能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好好爱一个人,好好过属于她的日子,想想说的那些话真的没有错……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仿若重生了一般,她真的庆幸自己这个选择,选择了这里,选择了学校,才有机会遇到这个男人。 “坐下来吃饭!”被逼着写了一份保证书的人心里极度不爽,绷着个脸在桌边坐下来。 在他写保证书的时候,董苗苗已经想办法借这儿的灶把饭菜重新热过了,再加上她路过镇上时买了些熟菜带来,桌上已经很丰盛了,而她,还带了点儿酒助兴。 夜色撩/人,酒意催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可是!方池洲居然不肯喝酒! “不能喝酒吗?今天是周末也不能啊?”董苗苗顿有到口的鸭子飞掉的感觉,当然,方池洲绝不会想到她此刻想的是什么…… 她闷闷的,自己倒了一小杯喝。 方池洲看着她,眼神里就有些不满,心有不满自然马上就开始毫不容情地批判,“一个女孩,没事不要学人喝酒!” 她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人就是这样,一旦熟稔了就喜欢管东管西…… “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面对眼前瞪着自己的那张俊脸,她双手托着腮,噗嗤一笑。 他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当一个人绷着脸生气的时候,另一个人却只会冲着你傻乐是什么感觉?再多的气也发泄不出来了…… “傻笑什么?”他勉强自己继续绷脸。 她托着下巴笑嘻嘻,“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你生气的时候特别帅!” “……”他只能说,这个人的大脑回路不正常…… “还酷得不行!”她故作一脸迷醉的样子补充。 “有病!”他终于绷不住了,伸手过去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也终是软了下来,“一条原则,实在要喝,只能在家里喝,在外不能沾,躲不过的应酬就装不会!” “知道了……”这时候该好好答应着了,不然就太不知趣,“瞧你说的!我一个老师,天天对着一群天真的孩子,在外面能有什么应酬?” 他想想,觉得也对,“嗯,记着就好。” 他们吃饭,一向奉行快,所以三两下就已经吃了个半饱,而她,一小杯酒慢慢地品着,眼睛里始终灯光下的酒液一般,又亮又润,两腮也慢慢泛起了酡红。 他发现的,不仅仅是她半醉的神态,还发现她几乎没怎么吃菜,不由点点她的碗,“怎么 光喝酒不吃饭菜?!” 她忽然觉得放着这么一个大美男在眼前,不调/戏白不调/戏,嬉皮笑脸的,“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秀色可餐?”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他的长相!而她今晚已经三番五次提到了!“我看你今天是喝多了吧?” 她还真没喝多,真喝多了,估计就得扑上去了…… “方池洲,我很好奇……”她双臂撑在桌上,一双眼睛水润润的。 “什么?”他倒是乐意把话题从他长相上转开的。 “你来这里很多年了吧?”她很认真的表情,好像在说,她的问题真的很正常,正常又正经。 “嗯。” “那,你几年回去一次啊?”这也是一个正常的问题。 “……”他思索了一下,“具体也没个规律,上一次回去是去年,再上一次……很久了……” “那……”她眼神一闪,预兆着接下来的问题不正常了,“那……你是坏掉了吗?” “……”他蹙眉,“嗯?”实在不懂她这个坏掉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那个……”她伸长了脖子,往他腹部看,“这么久不用……如果不坏掉的话……怎么可能……忍得住?” “董苗苗!”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姑娘家,能矜持点吗?” “……”她无辜地嘿嘿一笑,“这跟矜持与否有关系吗?我要为我的终生幸福着想啊!一个坏掉的男人……我怎么也要考虑下……” “……”他横目,“现在想考虑?已经晚了!之前怎么不考虑?” “那是真的坏掉了?”她掩嘴,惊讶状。 “你……”他哭笑不得,“我拿你怎么办才好?让你矜持,你还越来越来劲了!” “我只是好奇嘛……”她再度无辜地扁嘴。 “……”他有些不耐烦起来,“一个姑娘家,好奇这些干什么?赶紧吃饭!” 董苗苗叹了口气,顿时觉得桃桃很挫啊!按照她们写书的规律,这种时候,男主不是应该恶狠狠地站起来,证明给女主看吗?可见她们的书真的都是骗人的! 默默地把那杯酒喝完…… 他一把夺过了她的杯子,“还喝?喝醉了我扔你出去喂军犬得了!” “……”欲哭无泪,真是差太多!这种情况下,霸道总裁们不是自己吃磨人的小妖精吗?怎么到她这里变成给狗吃了……“方池洲!你能解点风情吗?”她是真的有点儿醉意了,趴在桌上,嘟哝着抱怨。 方池洲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微微一顿,而后,把她拉起来,饭盛好,“把这些都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 她看着他的样子,好像是要走,“你去哪里?”她跑来跟他过周末,他这是要扔下她一个人在这? “我还有点事,明早我让刘亚运来看看你,然后送你回去。”他说,语气变得有些淡。 “不对!你根本没事!你在躲我?你要躲什么?”她的酒意一下清醒了不少,拽住他。 “没有……” “你撒谎!”她呼地站起来,“你别以为我喝了一杯酒就神志不清了!我告诉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哪个孩子不听话遍故事讲谎话,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无语,“我哪里是孩子了?” “你比孩子还幼稚!说变脸就变脸!是我哪句话戳中你敏/感的神经了吧?还是,你真的坏掉了?我看你不是这里坏掉了,是脑子坏掉了!”她一脚踢到他腹下。 他倒是敏捷地躲开了,“再踢就真的坏掉了!” 她气不过,“坏了就坏了!反正这东西每个男人都有!没准比你的好使!” “董苗苗!”他大声警告。 “你不是要走吗?不走了?不走你就给我把话说清楚!”她拉了条凳子,大咧咧一坐,审问的架势。 第441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5 “方池洲!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理儿你不用我跟你强调吧?”她没忘警告他。 “……” “苗苗……”他垂下眸来,欲言又止丰。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尽。 在她这样的眼神里,他叹了一声,“苗苗,我……是一个没有情趣的人,的确是这样,山里的生活更加枯燥艰苦……” 她预感到了什么,心中火苗猛窜,克制了,冷着声音问他,“所以呢?” 他顿了顿,“你这么活泼的姑娘是不应该把自己束缚在这山里的,你来支教,已经很伟大了,你的亲人,你的家都在北京,你从前过的日子才是属于你的日子,你不属于这里,或许你现在觉得新鲜,觉得这样的我……也很新鲜,可是时间一长……苗苗,你会厌的……” 董苗苗心中一团无名之火熊熊燃烧,此刻如果不找一个发泄之处,她会疯掉! 四下里一看,看见了自己刚才借来切卤菜的菜刀! 二话不说,站起来就操在了手里,刀刃指着方池洲,呼呼喘着气。 方池洲傻了,“你……干什么?快放下!” “方池洲!”她觉得自己在咆哮,当真如河东狮吼一般,“我董苗苗今天要跟你决斗!你赢了,我董苗苗断指绝义,马上离开这里回北京,明天就嫁人!你输了……你输了……” 输了怎么样,她还真没想好,心中一恨,吼道,“你输了的话,你也用这刀做个了断,从今以后练葵花宝典去!” 说完,她果真挥着刀,一刀向他砍去。 玩真的! 他惊出一身冷汗,敏捷地躲开,大喊,“苗苗,咱们有话好好说!别舞刀弄枪的好吗?” 董苗苗哪里听得进他的话,胡乱舞着刀左砍右砍,他只能暗暗庆幸这个在她刀下左躲右闪的人是自己,换个普通男人,还不血溅当场啊? 他一边躲一边大声劝,而董苗苗也在“混蛋臭男人”地骂个不停,房间里一时动静不断,把周围的人也给惊到了,有人来敲门,方池洲急道,“别闹了,吵到邻居了!” 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去开门,这一幕如何见人啊!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一脚把门踹开,惊见方池洲一手抓住董苗苗手腕,而董苗苗手里举着刀的画面…… 踢门人是刘亚运…… 此刻,他站在门口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能预料,周一,他的账上又多记了一笔…… “方团,姐,咱吵架能动口不动手吗?”他真的要哭了,“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不管怎样,刘亚运这一举动总算宣告战争结束,虽然,第二天全团都会知道方团被女朋友拿刀追着砍,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多少个版本来,不过,据说董老师一直在骂臭男人混蛋什么的,难道是方团太猴急? 房门重新关上,菜刀已经被方池洲夺下,并交由刘亚运带走。 方池洲全身虚软。话说他枪林弹雨里都面不改色,今天手都是抖的…… 臭小子刘亚运临走前还不怕死地说了句:方团,就姐拿把刀,你抢下来还要这么长时间啊? 这话说得,好像他多不济似的…… 话说,如果是别人拿把刀,他一脚飞过去就踢掉了,可是,那人的手腕也必定骨折无疑啊! 董苗苗也累了,坐在椅子上,心头那些火,这么一发泄,还真消失了。 方池洲绷着个脸,稍稍平息了一下,指了指面前的地面,一声吼,“过来!” 这个习惯,必须坚决纠正!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还得了?!就不信治不了她! 董苗苗怒火散尽,只剩委屈,“你都要赶我回北京了,还有资格使唤我?” “……”他一愕,“今天还没回!今天也得把你收拾了!免得你以后祸害别人!” “……”这家伙!还真打算赶她走啊?!无端的,许许多多的往事便齐齐涌上心头,包括在他这里所碰的壁,所受的委屈,让她再一次爆发,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挥刀砍人,而是大哭起来。 她大哭着 跳到他面前,“你收拾啊!要杀要刮随便你好了!你凭什么决定我属于什么地方?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以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你又怎么确定我在北京有家?凭什么确定我喜欢北京的生活?你凭什么!” 他再度傻住。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又治不了她了…… 舞刀弄枪的时候,拿她没辙,这好不容易文斗了,这一哭,他再次没辙…… 一句“你了解我吗?”,让他的心猛然一抽,他的确不了解她,或者说,不够了解她。曾经以为她是一个游戏人生的女子,后来,却发现,她的本质跟她表现出来的是两回事,可是,至于她过去遭遇过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她一哭,他的心全乱了,把她拉到怀里来哄,“好好好,我错了,别哭,我不收拾了,不收拾行了吗?” “可是你还赶我回去!”她在他坏中哭着敲打他的背,“我不要回去!我讨厌那个地方!讨厌那里所有的人!” 他估计,在那边,应是有她痛苦的回忆…… 任她打,只是抱紧了些,顺着她的话哄,“好,不回去!讨厌我们就不回去!别哭了啊,有话好好说!” “可是现在我也讨厌你!超级讨厌!”就会说有话好好说! “……”他抬了抬眉,讨厌还抱得那么紧,不过,这句话这时候是不敢说的,别又上哪找出水果刀剪刀之类的来……只好继续讨好,“好好好,讨厌我!讨厌我那你收拾我……别动刀就行……” “就动刀!就动!”她趴在他肩上,张口在他肩头用力一咬。 他哭笑不得,知道她火爆,没想到她这么暴力…… 挺直身体忍了,抱着她轻言细语地哄。 她的脾气倒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哄了一阵,便抽抽噎噎地停止了闹腾,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微微惊讶,认错倒是挺快的…… “可是你别赶我回去,我不想回去……我在那边只有妈妈了,以后,我在这边安顿下来,就会把我妈接来,绝不会再回去了……”是的,不管以后有没有他,她都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苗苗……你在那边……”他想知道,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往,让她那么伤心,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给她分担。 她却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 说实话,她从来都是这么大大咧咧,古灵精怪,有时候还有些无厘头,这样的她,梨花带雨一样,惹得他心里一阵酸酸地疼,也不忍再追问下去了。 “好吧,那就不说了……”他伸手给她擦泪,第一次发现,她的脸很小,真的只有巴掌大,他一只手掌就全部盖住了。 “方池洲,我不是她!”她很坚决地说。 给她擦泪的手停住。 “方池洲,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没错,这山里,什么娱乐都没有,物质和大城市比起来也匮乏,可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追求繁华和物质,你不信我,你不信桃桃吗?桃桃来这里,有半点嫌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价值观不一样,我们能成为朋友?还有余政委爱人,她那么美,还是空姐,不也一样安于现在的生活?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和你前妻一样?”方池洲前妻的事,她在陶子那里听过一些,知道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我不是说你前妻不好,她在你心里是宝,是女神,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说,她在乎的,和我在乎的不一样!” “……”他觉得,董苗苗揣摩人心思的本领略强了些,他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她就将他的想法摸得清清楚楚…… 他苦笑,“对不起,苗苗……我……”从未跟人提起过的往事,这时候突然有了想说的欲/望,“不是我不信你,而是……” “而是不想我受苦是吗”她反问。 “……”又说中……他点点头。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在受苦?”她反问他,“你不会明白,穿着华服美衣,喝着琼浆玉液,开着名车住着豪宅,却戴着一副假面具生活,对我来说才是折磨!方池洲,我要的幸福很简单,开心的时候笑,难过的时候哭,哭的时候,会有一个怀抱可以容纳我,会有一个人哄我,就像……刚才一样……我只需要简简单单地活着,你明白吗?” 他的心突然收紧,怀抱也随之收紧,“对不起……”这个外表彪悍的女孩,究竟遭遇过什么,才对幸福的要求如此简单? “所以,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我是成年人,对感情我也有理智的时候,天长地久这种东西,我渴望,但是,谁也说不准不是?也许有一天你会离开我,那时候……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不爱了,而不是其它……”她幽幽地说。 “不会。”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笑了笑,唇弯起。 “还是笑起来好看……”他低声道。 “那你以后别惹我哭!” “对不起……”他再次内疚,对于他和董苗苗这段感情,这段日子虽然十分开心,可是,他始终有那么一丝不确定,一切来得太快了。董苗苗这个女孩,跟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活泼热情,可爱有趣,跟她在一块儿,有时候被逗得笑痛肚子,当然,并不仅仅是这样,当接受一个人之后,这人的一切都会变成优点,日子也变得金光闪闪起来,可是,毕竟她是北京来的姑娘,他也一直以为她只是过来支教,支教结束,她在那边有家有亲人的,自然会回去,当然,她也可以留下来,可是,能不甘寂寞留在这里的女孩,有几个呢?他甚至后悔过,之前太过冲动,竟然任这份感情自然发展了,他是男人,应该学会克制才是,所以,当董苗苗说出一句,“你真没情趣之后”,他便把之前盘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她那么大反应…… 他有些尴尬,几分自嘲的样子,“你不知道,你说的那句话,她……也曾经说过,就在s团……” 她?董苗苗恍然,是说他前妻吧……难怪……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懂情趣的人,我的生活里只有训练,这里条件又特别不好,别说吃的穿的,当年,连路都还没修好,蚊子还特多……她有些抱怨,也说我……没有情趣,跟我在一起没意思……”他觉得自己说多了,停了下来。 “我明白……钟雪是城里长大娇生惯养的姑娘,受不了这些,她并没有错……”其实,在她看来,钟雪是大错特错的!她是私生女,一辈子都烙着这个耻辱的烙印!可是,自己的妈妈又是那个可耻的角色,这让她自己一度很长的时间里都倍受煎熬,她不能不认自己的妈妈,可是,却也极其痛恨这种出轨的行为,但,方池洲不怨钟雪,她也就顺着他说了…… “不提了……”他摇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的确不是个纠结过去的人,可是,还是有个问题悬在那,眼看方池洲今天愿意交流,便趁机问,“的确是过去了,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回来找你?”说的时候,微撅了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像在说,你现在是我的。 “……”他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她跟的那个人……是个有妇之夫,我上次回去,是因为她坚决要离婚,他们约好了,两个人都离婚,然后组成新的家庭。” “你……舍得?”她忍不住问,方池洲和他前妻的感情可非同一般。 他苦笑,“舍不得又怎么样?何况,她那时,已经有那人的孩子了。” “……”果然被她猜对了! “我如她的愿,离婚了,她还打电话要我保密,说,暂时别把离婚的事在家乡传开,也别说孩子是那个人的,怕那人离婚的时候影响财产分割……”他看了一眼她,“就是你在火车上偷听的那个电话。” “……”董苗苗理亏地低下头,“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听了这话就觉得,那人这婚,只怕没那么容易离,一个没有担待的男人,能铁了心对她负责?果不其然,后来,那人没离掉,跟自己老婆孩子日子过得乐呵着呢,钟雪最后撕破了脸皮闹,也没闹出个结果来,然后……” “然后就想起你的好来了?”董苗苗把话接了过去。 “嗯。”他轻轻咳了一声。 “那你呢?什么态度?”董苗苗坐在他怀里摇腿,也算是提醒,此刻谁才是眼前人。 他眼神还是有些暗郁的,“说来,主要还是怪我。其实,两年前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有时候方池洲说话真叫人急的! “知道她跟那个人在一起。” “……”她暗暗吐舌,两年前就在一起了啊!那方池洲这头上,简直绿光直冒,他怎么能容忍?当然,她不想死的话这话是不能说的。 “可是我没有时间处理。如果在我听到风声的第一时间就赶回去,阻止她继续犯错,也许不会有以后的事情,但那个时候真的太忙了,完全抽不出假来,我只能写信,打电话,但是……”他苦笑着摇摇头。 董苗苗斜着眼睛看他,“是啊!你知道以后赶紧赶回家!宝贝儿似的哄着她,疼着她,没准她就回心转意了!那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意识到说错了话,“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打住他的话,“然后呢?你一直留在老家陪她吗?再也不回来了吗?可能吗?还是,你回部队来,每个月休一次假回去看她?或者干脆每周双休算了?” “……”他倒是无言以对了……这,大约就是命运了吧…… 她搂住他脖子,靠在他颈间,“方池洲,不管怎么样,这都是缘分使然。她陪你走过你生命里最年轻的时光,那是你值得珍藏的记忆,剩下的日子,我陪你走,至于能走多远,走多久,我会努力,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 “苗苗……”他不感动是假的,抱紧了她,吻她的脸颊和唇角,“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她什么都不说,仰脸含住了他的唇…… 董苗苗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是一个有力量的男人,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都能深陷在他的力量里。 而她,则柔软如水,每每,他都要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在水样柔软里自拔。 此刻,亦如此。 董苗苗轻笑着玩他胸前的纽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凶她,“别闹了!” “干嘛?”她有些无辜,有些戏谑地问。 一双眼睛瞪着她警告,“董苗苗,我虽然是离过婚的人,可自制力还是有限的!” “……”她暗暗好笑,轻轻说了句,“又没人要你控制……” 话虽如此,他还是放开了她,让她去洗个脸,借口曰哭得一脸是泪,丑死了…… 董苗苗知道他不会动自己,笑笑去了,回来后两人纯聊天,间或亲密的小动作,一直到很晚,他看着她睡了,才要走。 在他转身的瞬间,董苗苗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难道你还会怕黑?”他笑问。 她摇摇头,她不怕黑,只是怕转身…… “别走行吗?”她低声道,俨然不是平常的她了…… 他微尴尬。 “不做别的,就只是不走而已……”她知道他想歪了。 他坐下来,拉着她的手,“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像个女人了?” “……”难道她平时是男人?大约是吧……在他不愿意动她而把她放开的那一瞬,心里无端就有了七上八下的不确定,尤其,在他转身的时候…… 没来由的,文艺女青年才有的伤春悲秋情怀涌了上来,连语气都变得哀婉,“方池洲,答应我,永远不要用背影对着我,不要在我面前转身离开。如果……如果我们真的不能走下去,也一定是让我先走,你看着我走……” 生命里那几次转身,刻骨铭心…… 那一次,父亲送她进教室,她在教室门口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生病的单瘦的背影让她幼小的心里充满萧瑟,不曾想,那就是父亲的最后一个转身…… 后来,想想在操场转身离开,她在他身后流着眼泪追,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喊,想想都没有再回头,直到她摔倒在地,再也跑不动。 再后来,一周的时间没到,想想身边就换了另一个女孩,她亲眼看着他们从酒店出来,再渐渐走远,那个女孩的背影,纤细而美好…… “方池洲……”她把这些影子挤出脑袋,微闭上眼,哽咽,“其实……我没有那么坚强,我……也很脆弱……” 黑暗中,有热度俯面靠近,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抱起,“别怕,我在这里,不走……” 第442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6 她其实是一个多缺乏安全感的人…… 分明已经睡着了,他不过微微一动,马上又醒了,迷迷蒙蒙地叫他的名字,“方池洲……” “我在这里,没走。”他赶紧道丰。 她翻身,头埋入他怀中,模糊不清地说,“方池洲,我反悔了,可不可以?尽” “……”他心往上一提,“反悔什么?” “我收回刚才的话……”她闭着眼睛嘀咕。 “什么话?”下意识收紧了双臂。 “那些p话……不奢求天长地久,你如果不爱我了,让我转身先走的话……”她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心里想的是……要这样和你在一起,永远不要你走……” 他只觉虚惊一场…… “苗苗,安心睡吧,我不会走的……”被她这样缠着,他得要努力才行,努力控制住亲她的冲动,真担心,这一触即发的,一旦亲一下就无法收拾…… “真的?”胸口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绝不会放开董苗苗的手!” “如有违誓言?” “如有违誓言……” “如有违誓言,你下半辈子就练葵花宝典!” “……”谈恋爱的确人人都有山盟海誓,他是过来人,自然清楚,可是这么发誓的也独独这一家了,他突然想笑,连带着之前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都被她这么一闹给弄没了,终是笑着发誓,“好,如果我方池洲离开董苗苗,下半辈子就练葵花宝典!” 她终于满意了,再一次安心睡去。 他笑过之后,却增许多怜惜,一个在睡梦中都担心身边人会离开的人,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的往事?忆起火车上和她相遇那次,记得她是满脸是伤的,明显被人所打,又是谁打了她?她就这么风风火火地闯入了他的生活,他对她的经历和伤痛一无所知,而平日里的她却是如此开朗而乐观,只有今天,只在他怀里,她才爆发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思及此,他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早上,董苗苗眼睛浮肿,俨然夜晚哭过的样子。 她对着镜子,用毛巾敷了又敷,可是收效甚微,她郁闷得后悔将化妆品扔得一干二净,不然这会儿也可以遮掩一下。 他听着她的抱怨,又见她忙个不停,不由劝道,“有什么可遮掩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样?” “你昨天还说我丑呢!”矫情,记仇,小心眼,这大约是许多女人的通病,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 他笑,“丑又怎么了?好看又怎么了?” 忽然想起他前妻也是个大美女,虽然以她的智力和阅历,深知和前任比是件愚蠢的事,但她和方池洲又是不同的,因为她根本不介怀钟雪,而钟雪现在于方池洲而言,也已经不是伤,所以偶尔提一提,也只是玩笑而已,便回头问他,“我和她,哪个好看?” 这种问题,纯属妈妈和老婆掉水里救谁一个类型,根本不指望有标准答案,若他答钟雪漂亮,那他一定是脑子进水,若答她漂亮,又会让人觉得油嘴滑舌…… 然而,董苗苗却怎么也没想到,方池洲会目空一切地看了眼她,“什么谁好看,在我眼里,谁也看不出好看……” 董苗苗愕然,在他眼里?忍住笑问,“方池洲,你这话的意思我听着怎么像是……不管是谁也没你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人好看?” 方池洲扬眉,没吭声,算是默认吗? 董苗苗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方池洲,你这语气,还真是艳冠群芳啊!你不是不喜欢你自己的长相吗?”方池洲这真是在说,你们谁好看也没我好看的意思啊…… “行了行了,我今天上午还要开会,来把东西吃了,我这就走了。”他被她说得有些不要意思,转开话题,已经给她买来了早餐,稀饭馒头,两个小菜。 她不管肿胀的眼睛了,笑哈哈地坐过去吃东西。 桌上六个馒头,一大碗粥,一看就知道,四个是他的,两个是她的。 她很开心, 他没有自己在食堂吃了再给她拿来,而是和她一起吃。 看着方池洲狼吞虎咽的样子,她笑眯眯地说,“方池洲,幸好你长年累月待在这深山里不出去,不然啊,光这副长相就祸害不知多少小姑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份呢!” 方池洲斜她一眼,“我有那么好?也只有你把我当宝!” 她嘻嘻一笑,“就是好!”说着凑过脸去亲他。 “去去去!嘴上全是粥糊糊!”他一边嫌弃她,一边却是乐呵呵地凑着脸让她亲。 方池洲风卷残云吃完属于他的,急着去开会,董苗苗才吃了半个馒头,忙给他拿过帽子,踮着脚给他戴上。 “我自己来,你吃你的!”他一边整装一边说。 “我喜欢!”她固执地抱了抱他,送他出去了。 然后,她才回到桌边继续慢慢吃。 那两碟小菜他几乎没动过,全留给她了。她把馒头泡进粥里,就着小菜,慢慢地吃着,自觉蓝龙虾也好,厉家菜也好,都不过如此而已…… 这才是本来的她吧?她终于找回她自己了! 其实,她没那么戾气十足,也并非浑身是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女子,和许许多多女人一样,渴望一个真心疼自己的人,也会用心去爱一人,一旦爱上,也会缱绻缠绵,对爱人依恋不舍,甚至,像她这般感情强烈的女子,爱一个人就爱到极致,恨一个人也恨到极致,是以这种依恋和缠绵也比别人来得更凶猛…… 这样的自己,全身心放松,生活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坐在阳台上的摇椅上一样,悠哉而美好…… 而事实上,她这一天的确是如此度过的,等着他归来的时间里,拿了本书,坐在阳台上看,看得睡着了,书掉了也不知道,却在某个时间突然惊醒,正迷蒙得不知时间几何呢,猛然看见楼下,他远远地走来。 顿时,捡书这件事早已置之脑后,她飞奔下楼,朝着他奔去,直扑他怀中。 他一把接住,连连说道,“慢点慢点!我这一身!脏!” 阳光洒在头顶,眼睛都亮花了,她笑弯了双眼,她才不管脏不脏!脏也是他!臭也是他!就是他了! “上午干什么了?”他把她的手臂从脖子上取下来,边走边问。 “看书来着!” “看什么书?”本只是随意一问,就像有时候去学校找她,问她吃了什么一样。 可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却变成难题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没想起来自己看了什么书…… 她扑哧一笑,也难怪,一打开书就全是他的影子,哪里看进去一个字啊……而且,书上哪儿去了呀?她却是一点也没印象了…… 他诧异地看着她,说看书呢,有什么好笑的? “我啊……看了一本有趣的书……”她仰脸看着他笑。 “哦?说来听听。”一上午,有些累,这么和她说着这些家常的无关紧要的话,所有的疲惫好像消失无踪了…… “呃……故事是这样的……从前啊,有个特别好看的王子,好看到什么程度呢?天下的女子都自愧不如他貌美,天上的大雁见了他会一头栽到地下来,水里的鱼儿见了他,也会羞愧得沉到水里去,沉鱼落雁这个词啊,大约就是这么来的……他每天都会照镜子,还会对着镜子问:魔镜魔镜,天下谁是最美丽的人。魔镜就回答了,这天底下的人无论多美丽,都不如王子您美丽啊……” 他们边走,董苗苗边编,方池洲也就默默听着不说话,编到这里,已经进了房间,董苗苗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哈哈大笑。 方池洲突然把她举起来,往肩上一扛,笑问,“编排我?竟然敢编排我!你说现在这么办?摔还是不摔!?” 董苗苗快笑岔气了,想起上一次被他过肩摔的情形,如今,他绝对不会再摔自己了吧?不过,还是假装讨好他一番,“不摔不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说完继续大笑。 “还笑?那我摔了啊?” 她才不信! 谁知,身体重心突然朝前飞了出去!他真的摔! “啊——方池洲!我跟你没完!”她尖叫,话音未落,她着陆,身体以下刚好是床…… 深受陶子小说荼毒的她,立马条件反射地想起接下来的情节就该是霸道总裁压下来了,可是……可是……霸道团长和霸道总裁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啊…… 她失望地看着天花板,房间里响起他的声音:别装了,摔不坏,起来吃饭去! 吃饭! 她一骨碌爬起来,谁让她爱的是前者呢? 生活一直这样平平淡淡下去吧,这样,真好,不需要惊天动地,一样可以刻骨铭心…… 第443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7 董苗苗终于看见了陶子所说的,格桑花开满的高原是怎样美丽的景象,也体会到了坐在高原的夜晚,坐在格桑花铺满的草地上,举手可摘星辰的幸福是如何近。 而她没想到的是,方池洲会吹口琴,虽然唱歌不咋地,口琴却吹得很悠扬。 夏天的夜晚,高原上便常常会响起口琴声,和风一起,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董苗苗常常笑他,吹的全是九十年代的歌,真是土到掉渣的人,可是,这么这么土,她还是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 有时候看着他,傻笑着,就痴了溲。 方池洲每每这个时候会捏她的鼻子,笑她发花痴,有一回,她不由自主就说了,“我不是看你,我在透过你看我的小姑娘?” “你的小姑娘?”初时方池洲还一时没明白过来。 董苗苗点头,“我觉得啊,我们一定要生个女儿!女儿像爸爸嘛,一旦像你,可就美得天下无敌了啊!恧” 方池洲笑,“害不害臊啊?” 董苗苗斜他一眼,“别装纯情了!姐不是扭扭捏捏的人!结婚生孩子难道不是必经过程吗?” “……”方池洲被她堵得无话可说,想了想,又说了句,秒杀董苗苗,“那万一像你,拉低了女儿的美貌呢?” “……”这回无话可说的是董苗苗了,话说她从小也是校花级别的人物,就算孩子像她也不至于拉低平均数吧?这人还说他讨厌别人在乎他的长相!分明就自大到了极点!老鄙视她的容貌!不过,转念一想,他这话的意思,也就是真的会结婚生孩子了?顿时又开心起来。 方池洲不知道她开心什么,这样也能开心? 她当然开心,只要有他的日子,每天都是开心的,哪怕他们不能天天在一起,但这种内心的充盈感是无法和单身的时候比的,即便他不在身边,她也能感觉他的存在,身边的空气、树叶、流水,都是他,一切一切都是他…… 这算是热恋了吧?就像高原的阳光一样,火热火热…… 而在火一样的夏季里,暑假就快到来了,她已经想好了,暑假不回北京,或者回去几天,方池洲这段时间太忙了,好难见一次面,她希望暑假能多一点时间和方池洲相处。 这天,下起了大雨,已经半个月没见方池洲了,她心里这思念,就像这雨声一样,让人坐立不安,心里想着,不管多大雨,她明天都要去看他了! 刚这么一想,就有老师来找她,告诉她,校门口有人找。 一定是方池洲! 她欢喜地跳了起来,直奔出去,伞都忘了带。跑出去了,淋了雨了,她才想起这回事,可是在乎吗?不!最要紧的是第一时间奔向他!淋雨又如何? 然而,当她跑到校门口时,却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她淋着雨张望,因为关注点全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所以,学校门口停了一辆跟这里极不搭调的车也没留心,直到车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举着伞,一直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捧了一束花。 “怎么伞也不带就出来了?”来人温柔地问,用一把伞撑在了她头顶。 她这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穆洛尚! “你怎么来了?”她着实惊了一跳。 他笑了笑,眼睛里纯粹一片,“我跟朋友打算来云南玩,想到你快要放暑假了,我就先过来,一来等你,二来先来做个攻略,怎么样?有兴趣当我们的导游吗?” 等她?他之前有邀请过她吗?她有过要旅游的意愿吗?穆洛尚实在来得太唐突了!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呢!”没错,她的确要放暑假了,可是,暑假的时间是属于方池洲的! “而且,我对云南并不熟悉!”她又补充了一点,这是实话,她在云南,并没有往那人山人海的景点凑。 她注意到他手里的花,已经被雨水打湿,纵然打着伞,娇嫩的花瓣亦不堪这雨水的凌虐。 花、穆洛尚,还有那辆标志高大上的车,都和高原粗犷的气质格格不入…… 雨帘的尽头,有模糊的身影沐雨而来,一把黑伞,破雨成珠。 她眼睛一亮,心里热滚滚地涌起激动和暖意,他还真来了!这叫心有灵犀吗? 不顾一切从穆洛尚的伞下奔了出去,朝着雨幕中的身影。 前方破空传来有力的怒吼,她知道他在吼什么,可是她顾不上,全身湿透,最后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左臂将她搂紧,声音穿透雨声,炸雷般在她耳边响,“你几岁了!这么大雨不打伞!?你比你们班孩子还小吗?” 骂吧!骂吧!她一句也不回,反而趁他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傻兮兮地笑,就算被骂着,也是如此地幸福…… 他当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用力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还笑!你是不是傻的啊?!得给你涨涨记性才行!赶紧回宿舍换衣服去!” 他把她搂得紧紧的,伞大幅度向她这边倾斜,自己大半个身子全在雨里。 “你干嘛呀?”她把伞往他那边推,“我这已经湿了,你干嘛还把自己打湿!” “我一个糙汉子!你管我湿不湿?”他火气未消,冲着她吼。 她眨眨眼,嘻嘻一笑,“你不是糙汉子,你是***……” “……”方池洲的眼神在说话,他真的想打人了! 她乐得合不拢嘴,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真的发火了,声音震天响的,“董苗苗,你敢再动一下我的伞!我给你摔雨地里你信不信?” “……”好吧,她不再惹毛他了,“那……放中间……” 方池洲没理她,搂了她,几乎把她整个夹在臂弯里,拎着她走,当然,伞整个都罩着她。 而走到校门口,穆洛尚如一道风景,让人不可错过地注意到了。 偏偏的,穆洛尚还走到他们面前来,手里的花虽然被雨打得七零八落,但掩饰不住它本质的娇贵,对,娇,而且贵。 “你好,敝姓穆,穆洛尚。”他目光平和地看着方池洲微笑。 方池洲焉能不知道眼前是合意思?点点头,“方池洲。” “我是苗苗的朋友,不如,我在车里等你们,苗苗先换过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穆洛尚语气很是肯定地说,而且不着痕迹地提到了车,让人不得不注意那辆很是拉风的车。 董苗苗略皱了眉,这有点儿喧宾夺主的味道啊?穆洛尚突然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可爱了…… 她笑了笑,“我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位是穆先生,算是……我的校友吧,来云南旅游的,穆先生,方池洲,我男朋友。” 很清晰的介绍,穆洛尚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不过还是保持着微笑,“方先生,幸会。” “幸会。”方池洲的态度,谈不上热情,也不冷淡,体格挺拔,气质硬朗是他们军人的特点,站在穆洛尚面前倒是一点也不输气势,沉稳而成熟,这种沉稳和成熟是浑然天成发自骨子里的,尤其那种凌厉逼人的气势,是地方上的男人没有的,刻意打扮老成的穆洛尚在这一点上,倒是输了一筹。 “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方池洲低声催促。 董苗苗却躲在方池洲臂弯里对穆洛尚说,“穆先生,我晚上还要备课,家里也准备了饭菜了,就不出去吃了,谢谢你的盛情。” 董苗苗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让人觉得颇不自在,穆洛尚感觉出来了,她变了,因为这个男人吗? “苗苗……”他还是如往常那样好脾气地笑,“我这么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在这雨里淋了半天了,冷得直哆嗦,你就这么款待我?也没有一杯热茶喝喝?” 依着董苗苗的脾气,还真是没有热茶喝的!他冷不会回车里开暖气吗?但是她小看了穆洛尚这人的执着和脸皮,竟然自顾自地就进学校了,“走吧,让我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第444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8 好不容易盼来方池洲看她,可是,却被穆洛尚这个不识趣的大灯泡给生生破坏了! 董苗苗心情极度郁闷,换了衣服,自己回去准备给学生放学了,将那两人扔在宿舍,让他们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方池洲一身的雨水,她还是挺心痛的,临走叮嘱他也要换衣服。 等她放完学下班回来时,饭菜已经做好了。 牛排溲! 她这有牛肉没错,可是她真没有把一块牛肉整成牛排的本事!方池洲也没有!所以,这是穆洛尚的杰作? “方池洲!穆先生是客人,你怎么让客人做饭?”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够清楚了! “是我要做的!苗苗!”穆洛尚马上说恧。 “穆先生人很好。”方池洲也说。 董苗苗无语,合着这两人倒是成为朋友了?她在这里外不是人的? 多了一个穆洛尚,她和方池洲的约会也草草结束了,晚上,穆洛尚要走的时候,还哥们好地邀请方池洲,是不是跟他一起出去,顺便带他一程。 方池洲居然答应了!把她气得不轻,使劲掐方池洲胳膊! 可是,再怎么掐也是没用的,方池洲不会留下来过夜,以前也没有过…… 她只好老大不高兴让方池洲走了。 穆洛尚第二天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打扰她了,他先走一步,为旅游做些准备,如果她想去旅行了,他再来接她。 穆洛尚的态度让她不由感到奇怪,如果说他为自己而来,那这么轻易走了是为什么呢?想了想,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压根就是以旅游为目的,顺道来她这里拐了个弯儿…… 第二天,她去s团找方池洲了,没想到的是,她扑了个空,方池洲不在驻地。 他们的职业使然,这是难免的,她也没放在心上,只等着方池洲什么有空了,两人再聚吧。 这一等,又过去了十几天,这十几天里连续下雨,一直都没有方池洲的消息,她打电话也没打通,发信息没人回,这个人就像从地球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董苗苗虽然心中很是挂念,但是却很镇定地告诉自己,如果想要当一名合格的军嫂,这是必须承受的压力,也是必须习惯的生活,谁也不知道,此时如同失联一般的他,是否正处在生死危机之时,尽管这种时候心里很空很空,可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祈祷她平安。 某日,好不容易停雨,她去镇上给自己买一周的储备食物,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刘亚运。 “刘亚运!”她没想其它,跑着上前和他打招呼。 “姐!”刘亚运也乐憨憨地叫她。 “你们方团最近还好吧?”她无从和他联系,单纯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累不累,忙不忙。 “好啊!”刘亚运笑着说。 “是不是很忙啊?” “还好了,跟平常差不多!” 她心里还是微微咯噔了一下的,跟平常差不多,为什么就没了消息呢?并非她多疑,而是,她总觉得不要忽视女人的直觉,直觉这东西,往往会是一个潜在的信号。 她笑了笑,“刘亚运,方便吗?等会儿我搭你们车进去!” “方便啊!怎么不方便!”刘亚运爽快地应允了。 到s团以后,刘亚运就去停车场了,她自己去的宿舍,在家属区遇到余政委,余政委还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她顺便就问方池洲在哪。 余政委告诉她,方池洲马上就会回来的。 她飘飘忽忽的心算是落了地,就在宿舍那边等。 等来等去,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没来,她有些疑惑了,思来想去,还是去往办公区了。 到办公区楼下,正好遇到刘亚运下来,笑着问她,“姐,找方团呢?” “嗯!他人呢?” “方团在开会呢!”刘亚运笑答。 “开会?”她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不对劲,多问了一句原本不该问的问题,“跟谁啊?不用午休吗?” “跟余政委他们呢!忙啊!顾不上休息了!”刘亚运嘿嘿一笑。 “……”余政委吗?她暗暗冷笑,“刘亚运,你不用给打掩护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亚运挠挠头,“我……我也不知道……” “他没有在开会!是在工作吗?你给我说实话!”董苗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亚运。 “……”刘亚运支吾了一会儿,终于说,“没有……在办公室休息……” “……”宁愿在办公室休息,也不回宿舍!分明就是刘亚运告诉了他她来的消息,他在这刻意躲着她呢!她的语气也冷了起来,“刘亚运,我不想进你们办公区,你上去告诉他,有什么话下来和我说清楚,是男人就不要躲躲藏藏!” “……”刘亚运眨巴着眼睛,调头就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方池洲果然下来了…… 董苗苗心里既酸楚又愤怒,冷冷地看着方池洲。 “苗苗……”方池洲似乎不敢面对她这样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方池洲,你看着我,你什么意思?玩消失?”她咄咄逼人地看着他。 “没有,最近……” “方池洲!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就别给我找借口!”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说最近很忙! “……”方池洲便沉默了。 “方池洲,你要怎样可以把话说清楚吗?躲着我是男人干的事?”她愈发愤怒起来。 “苗苗……”他语气有些低沉,“我只是觉得,彼此冷静一下……” “冷静你个头啊!”好好的又没吵架又没怎样,需要冷静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是不是穆洛尚对你说了什么?” 他再度沉默。 这是默认了!?她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方池洲!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她是真的生气了,语气很急迫,“我在乎的不是物质享受和繁华生活!你能不能不要被穆洛尚的话给击退了啊?你还是军人呢!永不言败的精神在哪里?随随便便来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你缴械投降吗?” 她完全可以猜到穆洛尚对他说了些什么,不外乎就是穆洛尚的财力和他能提供给她的优越物质保障了! 方池洲抬起头来,平日清亮的眼睛里是所不熟悉的东西,那东西可以叫疏远,和疏远不同的是,竟然她还读到了鄙夷。 “苗苗……”他似乎很纠结的样子,“不是这样……穆洛尚的确对我说些话,当然,包括你所说的物质,他能给你的东西是我不能给的,可是,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你不在乎优越的物质生活我知道,然而,有一点,和穆洛尚比起来我自愧不如,他不在乎的东西,我在乎……” “什么?”话说到这里,她还真不懂了,她竟然猜错了?那他在意的是什么?同时,心底涌起浓浓的不安,他这话的意思,是真的想要分开了…… 他的样子,像是经历过挣扎,终艰难地说,“穆洛尚不仅仅对我说了他和我的差距,还告诉了我你的过去,以及……你的家庭和家人……” 董苗苗脑子里哄的一响,她没想到,方池洲在意的是这个…… “苗苗,你是个好女孩,我也承认,我喜欢你,不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相信你也感觉得出来,仅仅是喜欢而已,还谈不上深层次的爱……”他很抱歉的眼神看着她,“你也知道,我和钟雪有过怎样的过去,刻骨铭心的爱,我有过,是怎样的感觉,我清楚,但是我们,真的还谈不上,我只是觉得,你很好,很善良,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也可以过平淡幸福的生活,我之前真是这么想的,但是,当穆洛尚告诉我你的身世以后……对不起,我接受不了……私生女,母亲是第三者,还有你之前那段恋爱,太……让人恶心了……穆洛尚比我大度,我做不到,很抱歉,我们到此为止吧,还好彼此投入不深,再见!” 说完这些话,方池洲转身就走。 董苗苗站在原地,如雷轰顶,耳边盘旋的只有几个关键词:私生女,第三者,恶心…… 她想笑,每每伤到深处的时候,她都想笑,这一回,却没能笑出来,任何一个方池洲放弃她的理由,都不会阻止她追上去的决心,唯独这一个,将她的勇气击得粉粹…… 投入不深?大概,他是真的投入不深吧…… 凝视他的背影渐渐远走,她想起那些黑夜里的话语,方池洲,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吗?永远也不用背影对着我? “你发誓!” “我发誓!绝不会放开董苗苗的手!” “如有违誓言?” “如有违誓言……” “如有违誓言,你下半辈子就练葵花宝典!” 方池洲!你下半辈子练葵花宝典去吧! 她亦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疯了般奔跑,眼泪,终于冲破热热的雾帘,滚滚而下…… 第445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39 雨,还是接连不断的雨。天空如坍塌泄露了一般,瓢泼倾盆,下个没完。 董苗苗像往常一样上课,和孩子们玩,甚至跟小虎子说话时的笑容也和从前一般无二,一如她初来这所学校时一样,只是绝口不提方池洲这个名字,就好像这个人从来不曾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这样连续不断的大雨里,穆洛尚不知到哪里打了个转,又回来了。 来见她,穆洛尚还有些胆怯心虚,可是,她倒是一脸阳光地叫他小穆,他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发现她瘦了些,眼眶下有浅浅的淤青,其它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顿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了溲。 那个姓方的男人果然因为这些而放弃了她,那只能说明,那人爱她爱得不够深。 他留了下来,住在小镇上,等董苗苗一起回北京,虽然,董苗苗并不愿意他等。可他以为,女孩,就是靠追来的。 而后来,他真的庆幸自己留了下来,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恧… 那天夜里雨下得很大,吵得人无法安睡,天刚刚有点蒙蒙亮他就起来了,没想到的是,到了旅馆外面,居然镇上很多居民都早早起来了,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的,说着泥石流,学校之类的。 “学校”两个字瞬间让他脑袋充血,飞奔过去抓住一个人就问,“什么学校?什么泥石流?” 被抓住那人被他狰狞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指着学校的方向,“昨晚暴雨,发生泥石流了,学校……被冲走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疯了般朝车奔去,跑到车门边了,才想起自己没拿车钥匙,又跑回房间去。 而后驾了车,踩足马力往学校的方向开。 开到半途,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车进不去了,路被滑坡的山石堵得严严实实。 已经有穿军装的人赶来救援,可那不关他的事,不管是谁来救,不管那个人来了没有,都挡不住他寻找到她的决心,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她!而且是活着的她! 雨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下了。 他下车,冒着雨徒步往前冲,有人来阻止他,不准他进入,他疯了般推开来人,吼,“走开!我家人在里面!” 终于还是被他冲了进去,一路狼藉…… 拔足在泥泞和乱石里趔趄狂奔,可是,越往前跑越心惊,也越心凉,只是,始终不愿意掐灭了心中的希望,才有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跑。 到了学校所在地,他的心沉到了最底,昔日的学校已不复原貌,房子被冲得稀烂,他甚至还认得她住的宿舍楼窗户框的颜色,就混在泥石里,破烂不堪…… 眼前全是她娇俏鲜活的模样,脆生生的声音还响在耳侧:小学弟,你有过女朋友吗?你们上过床吗? 不!他不信!不信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掩埋了! 他冲进泥石里,捡了跟木棍在里面刨,后来嫌这样太慢,又没有力度,便蹲下来用手挖。 周围救援的人再一次来驱逐他,警告他这里危险,他想了想,这里有更专业的人在作业,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如此一想,他这回倒是听话的起来了,只是,并没有回去,而是朝着下坡跑,向着泥石流流向的方向。 忽的,他脚步停止,因为在地上看见了一只鞋,是她的鞋!他认识! 蹲下来疯狂地用手去挖,手指挖出了血,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然而,挖开一大堆泥石,也没有再看见她一片衣角…… 他果断放弃了! 一定不在这里!不过,这方向应该是对的! 他继续往前跑,直到又发现她另一只鞋,她房间里的其它东西,每发现一点,每走一段,他就用手挖一阵,可是,始终不见她的……身体。 是!他坚持用了身体这个词!因为,他绝对不会相信她变成了那种冰冷的东西! 而且,越不曾发现她的身体,就让他越坚定地相信,她是活着的! 一边跑一边挖,跑到后来,他自己的鞋子也掉了,脚被砂石刮出血来,他丝毫没有知觉,直到目光被远处的一大块亮眼的水泊所吸引。 一个大水库! 他冥冥之中似有感觉一样,加足了劲飞奔过去,离水库越来越近,当他能看清水库里的一切时,他的眼泪,忍不住哗哗地掉下来……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木块、泡沫、垫子…… 而她,就趴在一块垫子上,头发散乱,衣衫褴褛…… 他跳进水里,飞快游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托起,轻轻叫了她一声,“苗苗……” 她很虚弱,闭着眼睛,脸上已看不出本来的肤色,全是泥砂,衣服被割得破破烂烂,身上脸上全是伤痕,听见他的呼唤,她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动了动眼皮。 可是,这已经足够了!这已经给了他最有力的回应! 没有人会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一双同样全是伤痕的手血淋淋的,紧紧抱住她,一个大男人,失声痛哭起来,“苗苗……不怕了……咱们回家……马上回家……” 他和董苗苗都被送进了医院,他只是手指和脚做了点外伤处理,伤重的是她…… 人人都道,她能生还,是一个奇迹,还要感谢那个水库,只有他知道,她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无论生活有多少重压和苦难,她都能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哪怕骄傲和坚强的背后,是鲜血淋漓的疼痛和伤口。 在镇上的医院,她渐渐恢复,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心里有什么伤痕,跟病友聊起那天的经历,她也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庆幸,幸好发生在晚上,学生们都不在学校上课,而后再谈及毁了的学校,叹息不已,孩子们被迫要停课了,下期如要换一个学校上学,会离这里很远很远,又会有一部分学生要失学…… 校长来探望过她,她和校长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说了很久,之后便一直拿着个本子在那写写画画,也不给穆洛尚看见。 穆洛尚笑着摇头,眼里满满的,都是一个字:宠。 她那么那么好,姓方的真是瞎了眼才错待她!不过,他真的要感谢姓方的,否则,他哪里会有机会靠近她? 不过,说实话,姓方的也真绝情!发生这么大的事,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部队还来人救援,她班上的学生小虎子不是部队政委的孩子吗?也来看过她了,按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是,从事发到现在,姓方的竟然连面也没露! 当然,对他而言,不露面更好!他只是心疼苗苗而已,表面上看,她还是那么乐天派,见谁都笑嘻嘻,可他知道,每到病房门口有脚步声响起,她都会抬头紧紧盯着,她心里,还是盼着他来的吧,可惜,她盼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失望多了,大约也就变成绝望了吧…… 当又一次等来失望之后,他看见她脸上露出一种近似于苦涩的笑容,然后,那笑容放大,似乎,就终止了…… 是的,这个笑容标志着她和姓方的终止,他真开心。 校长再一次来探望的她的时候,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基本可以出院了,她把一张银行卡交到校长手里,“学校重建需要钱,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够尽快建起来,让孩子们早点复学。”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捐钱建学的一天,回顾从前的奢侈生活,她真是后悔极了,早知道那些钱就该全部存起来,也不该任由宁家那位的老婆把卡抢了去,否则,她也不会只能尽这点绵薄之力,就这点钱,还有一大笔是找陶子借的呢…… 校长却把卡推还给她,“不用了。那位穆先生,给我们把一所学校的钱都捐出来了,而且,是按照最高标准建校,穆先生说了,所有的设施都照最好的做,教学楼,办公楼,全部电教化,以后我们老师每人都可以在办公室用电脑,孩子们教室里全都有液晶屏,还有实验楼体育馆塑胶跑道,穆先生预算都做好了,钱也划到位了,马上就筹建了呢!穆先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新学校的名字叫苗苗小学。” 董苗苗愣住,还是把卡给了他,“穆先生捐钱建校,是他为孩子们做的事,这是我的心意……校长,我来这里教书,跟孩子们师生一场,也是我和孩子们的缘分,我不知道到底能在这里留多久,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也希望能给孩子们留下点什么。” 校长怔了怔,终于是把卡收了。她是一个好老师,还是b大毕业的,他也知道,她不会在这里待很久,虽然舍不得这样的老师,可总不能用这个小山村困住人家,何况,她还有那样的穆先生,穆先生也不会让她一直待在这里的吧…… 校长拿着卡走了,穆洛尚不多一会儿回来了,对她说,“苗苗,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学校暂时没法复课,我们先回北京还是怎么的?” 董苗苗看着这个大男生,在她眼里,他一直就是一个大男生,可是,就是这个她认为带着稚气的大男生用血糊糊的双手在泥石堆里想要把她刨出来,是这个大男生在生死与共之后抱着她失声大哭,也是这个大男生,在她伤痕累累的日子里,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小穆……”她眼眶有些湿润,她并非铁石心肠,“谢谢你……”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凝视着他手上那些结痂的伤疤,“也替这里的孩子谢谢你。” 他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只要你开心。” 看见她和校长秘密嘀咕,看着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虽然她藏着不让他看见,但他偶尔的一眼还是瞟见了,她是在预算建学校…… “我很开心……”她知道,穆洛尚这么做的初衷是讨她的好,如果是在她身上花这么多钱,她肯定不会接受,可是,建学校不一样,是为孩子们造福,为山区造福,说得迷信一点,也是为他自己积阴德,所以她代表孩子们谢他了,只不过,这么好的穆洛尚,会有更好的姑娘来爱的,她含泪而笑,“小穆,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要一个兄弟,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他会是我在这世上的另一只手,另一只足,是我同生命共呼吸的另一部分,特想,后来……你明白的,我有了,而且突然冒出来一大堆,可那些,都是我的耻辱而已……现在,我好开心,我终于有了,小穆,谢谢你把我从泥砂里挖出来,谢谢你,让我终于有了一个共生死同患难的好兄弟……” “……”穆洛尚看着她,眼睛里的光泽慢慢沉落下去,强笑的唇角,有着失落和苦涩,“苗苗,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走不到你的心尖尖上?别人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别人给不了的,我也能给,我不是指捐款给学校这件事,你不在乎金钱和物质,我懂,我的意思是,至少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臂拉出来,白皙的手臂上,坑坑洼洼的,全是伤疤,就连她脸上,也好多结痂的伤口,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毁容了啊,她那么美那么美的…… 苗苗抽出手来,指着自己的心窝窝,“小穆,你已经在这里了,心尖尖上,我最亲最亲的弟弟……” 穆洛尚最终苦笑,“好吧,不过,我才不要当弟弟,我是哥哥,我会保护着你,永远不受伤害。” 董苗苗笑了,眼里泛着泪花,不管怎么样,这一刻是动人的,可如果让她选,她宁可他的永远是保护着另一个值得的女孩,当然,这个女孩总有一天会来到的…… “想好了吗?出院以后怎么办?”他问。 “回北京吧!”她说。她回去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借陶子的钱,她得想办法还掉,然后,再说其它吧…… 没有多耽搁,第二天他们就返回了北京。 只是,北京已经没有陶子了。 桃桃和宁震谦离婚,已经离开了北京。 她打电话、发qq消息、发邮件,各种方式,可收到的回音少之又少。不过,她知道桃桃正在自愈,她们都有超强的这种能力。 提到还桃桃这笔钱,桃桃只给她回道“不急”就没了下文,也没给她留下账号。 不管怎样,她还是要把这笔钱筹出来的,有钱随时可以还。 而她现在唯一的东西,是房子。 那个她该叫做爹的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给她和她妈一人一套房子,而她的她一直没住。 当年的她,毫不犹豫就收下了,就如毫不犹豫刷着他给的卡一样,或许,换做现在,她不会收他的东西了,而当时,只觉得恨绝天下,将所有的愤恨都花在折腾上了。 而今,把这房子卖了,抵了捐学的钱,也算是给宁家积德了。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房子的买主会是他。 想想。 他还是穿着一件白衫,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眉头微锁。 他总是这样,习惯性地皱眉,眉间那些褶皱里,不知锁着多少春秋,多少往事。 她轻轻盈盈地走过去,微笑,“嗨,好久不见。” 这样一种境界,她真的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修炼成功。 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他面前,能看着他的眼睛,说一句“好久不见”,而心中只余沧海桑田的时候,那就是真正放下了……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像微风擦过花瓣。 “你来买这房子……还真是给我出难题啊……”她言归正传。 他却拿出一张卡来,推给她,“不必急着卖房子,需要钱,我这里有,房子你还留着。总要有个窝。” “呵呵……”她笑,有钱人就是这样,都喜欢用银行卡来砸人。 她想了想,若换做从前,自己会不会接受这张卡呢?她不敢确定,不过,应该是会接受的吧,那时候的自己,是存心想要他们不好过,可是现在呢? 她抬起头来,仍然是笑的,“想想,我想要你好好过……” 他眼神一滞,看向别处,眼睛里似乎微微的,泛起了红。 “真的。”她吸了一口气,心里酸酸涨涨的,不管是什么,这大约都是她和想想的正式告别了,他们之间,还缺少一次平静的告别仪式,“我现在……很好,你也要好好的,你曾经劝过我的,你都劝劝自己,她很爱你,你要好好对她。” 这些话,真是特么多余,特么庸俗了,可是,她真的希望他能幸福,没有人比她更希望…… “不要你管我!”他听了却是有些许怒意的,“你好?什么叫好?你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了?” 她的脸上,还留着好些印子,都是受伤后留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去掉,她自己其实已经不在乎了,穆洛尚急得不行,回来,妈妈也被她吓了一大跳。 她摸了摸脸,笑着摇头,“这些都没什么,不过意外而已,可是我这里……”她指指自己心口,“真的很好。想想,我算是涅槃重生了,你要祝贺我。” 他看着她,说不清的意味。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我记得很清楚,找一个真正属于我的爱人,好好地过后半生,我会的,这一次,我郑重地答应你。” 他凝视着她,动了动唇角,似在微笑。 “你看,我多听话?你也要听话了,别不要命地做手术加班,你要好好的,等我结婚的时候,你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他,好不好?”她微微歪着头,笑。 “好……”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现在,我们进去把手续办了吧。”她说。 他不动,意思是坚持不要房子,却给她钱。 “去啦!”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的东西,我不会喜欢的,对不对?这个房子的存在就是耻笑我的,我把它卖了,在另一个我喜欢的地方再买一所,不是很好吗?” 他听了,这才随她进去。 房管局里,签字,看着她的名字终于变更成了他的。 她笑,“想想,我先走了,再见。” 她转身就走,不给他多话的余地。 “哎,这个……”他忽然想起还没给她付钱,卡还在他这里,她也没给他账号。 她没有回头,只是飞快地跑掉了。 终于,一切都画上了句号,不属于她的,她也还了回去。 她还是她,多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董苗苗…… 第446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40 董欣然多次问起苗苗在云南的男朋友。 董苗苗只能叹息之前和方池洲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嘴巴不够严,在跟妈妈通电话的时候被妈妈逼得没办法,招了自己有男朋友了,导致妈妈盯她的终生大事盯得更紧了。 她只好无所谓地耸耸肩,“分手咯!” “分手?”董欣然显然被她这个态度气到了。 “妈,你女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换男朋友的速度绝对比换衣服快!溲” 一句话气得董欣然想揍人,可是,看着长大的女儿,一巴掌又扇不下去…… 归根到底,女儿的今天全是自己造的孽…… 云南那所穆洛尚捐的学校,修建得很快,为了孩子们能尽快复学,目标是先赶着把教学楼修好。有钱好办事,有穆洛尚这个财神爷在,一个暑假教学楼就建好,而且还晾干了,教学设施也基本采买到位恧。 董苗苗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开心,可是穆洛尚却看着她无奈地笑,“我真是后悔学校建得这么快,我怎么就忘了,建好了你也要走了呢?” 董苗苗走了。 虽然老师宿舍还没建好,但只要有校舍,她就可以克服一切简陋的条件。 新修的校舍和当初完全不可比,看着孩子们一张张喜气洋洋的笑脸,她心里的喜悦,真真实实地破土而出,而不似之前几个月,就算是笑,也笑得牵强苦楚。 人生,有许许多多事可以去做,可以值得开心和幸福,并不仅仅是男人和婚姻的。 在北京几个月,不得已找以前的同学,如今也在媒体文艺算是角儿的人物,接了大量的稿,写专栏写评,写各种正儿八经能拿给穆洛尚看的东西,不再是当初三流小报的花边新闻,当然,目的是赚钱,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赚钱还给桃桃,赚钱以后养妈妈。 她的打算,不管以后会遇到谁,她都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了,担起她该担负的责任,不再混下去。她常常自嘲,不知道这个年龄才醒悟,会不会太晚了些…… 回到云南,教书的同时并不影响她撰稿,白天上课,晚上简陋的宿舍里写点东西,生活前所未有地充实起来,而时间,也就眨眼过得飞快。 新年的时候,宁震谦之前的勤务兵小海来联系新春联谊的事,她心里一沉,不过,从学校的立场,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同意了,也去部队了,可是,没有见到那个人,也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起他…… 桃桃来看她,和她一起离开的云南,她回了北京,桃桃去了s市。 一年又一年,岁月更改,爱恨交替,春夏之交的时候,她计算了一下,今年暑假应该终于可以把钱还给了桃桃,而桃桃也和宁黑炭有重归于好的迹象。 曾经嚷着“宁家没有一个好人”的她,其实明白,宁家也是有好人的…… 她和想想,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再去打听他任何消息,她相信,他在他的世界里一定会幸福…… 又逢暑假,学校已经建得喝穆洛尚最初的蓝图相差无几,这个暑假再最后完善,就可以完工了。 回北京之前那天下午,她从小卖部买了一兜东西出来,正过马路,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了视野里。 好像隔了一个世纪没有见他了…… 自那次去部队找他以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此刻,骤然闯进她视线,无端地,还是让她的心有片刻停止了跳动。 他没有穿制服,黑衣黑裤,头发理得很短,和几个差不多打扮的走在一起。 距离很近,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想躲,却如同着了魔一般,脚步钉在原地就不动了,神情也恍惚起来…… 直到她看见他突然发疯似的朝她跑过来,黑影一个旋转,随即响起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手中的袋子掉落,她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远去,周围的空气里满满的,都是熟悉的气息…… “董老师,你没事吧?”小卖部的老板娘是认识她的,帮她把散落的东西都捡起,交还到她手里。 她怔怔的,惊魂未定,“没……没事……” 老板娘好心地叮嘱她,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她吓到了,“董老师,下回过马路可要小心啊!幸亏那个人动作快,不然……” 她其实没有吓着,她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老板娘也说“那个人”,她会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谁也没有出现过…… 她心里一动,隐隐有某个想法在跳跃,不知这个想法从何而来,一颗心砰砰直跳,跑回宿舍,扑到床上,抱着被子大哭了一场。 这一哭,将这许久以来所隐藏的一切全都宣泄了出来,哭了个畅快淋漓。 最后,没了声音,眼泪还在不停地留,耳边,响起那些声音:苗苗,军嫂很辛苦…… “姐,你不会懂我们s团的男人,我们没办法照顾家里的媳妇,媳妇累了痛了委屈了,我们全都不知道……别的女人都有丈夫疼公公婆婆爱……可她们既当男人又当女人……哪怕自己躺在病床上了,还要担心远在这里的男人是冷是伤,甚至……是否还活着……” 她抓起枕头用力一甩,再一次地嚎啕大哭…… 哭过之后的第二天,她还是回了北京。 桃桃也回北京来了,而且事业风生水起,小说拍电视剧了,她由衷地为桃桃高兴,她自己当然也不能落后,成天趴在家里敲键盘,急的妈妈整天赶她出去玩,唯恐她就这样死宅下去了。 有天,被妈妈逼得没了办法,陪妈妈一起去逛街,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路边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她只盯着那男的了,因为这个身影太让人震撼! 然而,只一瞬而已,转眼就驶来一辆车,挡住了她的视线,而且,这车是来接他们的,两人上车就走了。 如此迅速,以致,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不管妈妈还在车上,她立即开车追了上去,最后,看见他们在一家酒店门口下了车,而那个女人,她也看清了,是苏玉,方池洲还把手搭在苏玉腰上…… 于是,之前的猜测又让自己给画上一个个问号。 后来,她再也无法专注地逛了,草草敷衍了一阵妈妈,回到家折腾了好久,做什么都安不下心来,最后,终于打了陶子电话。 陶子显然很惊讶,问她是否打过方池洲电话。 她,当然不会主动打方池洲电话,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她都不会,可是,她对桃桃撒谎了,只说自己打了,没打通。 可是,桃桃却误会她的意思了,以为她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是气他负了她,嚷着要去捉奸。她有什么资格捉奸?何况,她并非这意思。 在桃桃的一再鼓动下,她终于出了门,来到那家酒店等桃桃,并用杂志挡了脸,桃桃来的时候,着实取笑了她一番。 两人一起等,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出现,其中还有宁震谦。 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她俩的存在,眼看三人在前台退了房就要走,她无端地中了魔一样,心突然提到喉咙口来,一种强烈的,不详的感觉笼罩着她,仿佛,这一走,就成诀别了一般。 她终于忍不住跨出去,喊了一声,“方池洲!” 方池洲倒是听见了,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叫我吗?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说完,还把手臂搭在那女人肩膀上,对女子温柔低语,“走吧!” “好你个方池洲!”她眼圈一红。方池洲,你真能演戏的!你要撇开我可以,有必要把苏玉拖进来演戏给我看吗? 方池洲始终一脸淡漠,拥着苏玉的肩膀,可宁震谦一起离开了。 她犹自气愤,“桃,我就说过不要来的!现在是自取其辱,不过也好,我算是彻底死心了!” 是的!彻底死心吧!其实,她本来早已死心的!偏偏要在镇上救她一回!偏偏还要让她看见那样打扮的他!还害她大哭一场,认为他之前之所以如此绝情地戳伤她、赶她走,是因为他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有特殊的任务,她甚至联想起新年联欢的时候也没见他人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为他的生死哭,想起他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生死未卜而揪心痛哭,可是,她再哭得痛心痛肺又如何? 陶子把她拉回了咖啡座,“不,苗苗,情况不对劲,你没见宁震谦也装着不认识咱们吗?苗苗,我觉得他们在做的事,不想让我们知道……” 她一愕,抓住了陶子的手,所以,她之前的感觉和猜测都没有错!? 她真是疯了吧!见到真人脑子就被堵了!她的理智上哪去了?在他把她从车轮下抢过来后的那么多日日夜夜,她都能忍住不猜疑不打扰,此刻竟乱了套!还以为这是在北京,不是在云南!她竟然失去了警惕心! “桃,那怎么办?他们有没有危险?”关键的是,她刚才的行为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如果会,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陶子给不了她确定的答案…… 至此,进入漫长的等待中,好似,时间已经停止了流动,就像心,也停止了跳动…… 陶子在打电话,给宁志谦,她听在耳里,全都是一片嗡鸣之声。 一直到凌晨三点,电脑屏幕不知道何时已经进入了屏保,她们两人还在呆呆地盯着屏幕,紧紧靠在一起。 电话突然响起,苗苗一看,是宁志谦的号码!立即把手机捧给陶子,“快!” 她凑近身,听着手机里宁志谦的声音:“xxxx总医院,刚刚收进两名枪伤病人,一名陆军上校,一名特警……” 苗苗眼前一阵眩晕……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陶子把她一拽,她才木然地像个魂魄一样跟着她跑。 医院手术室外,立着一个高大的,穿丛林迷彩服的人,陶子立即就奔了过去,扑进那人怀里…… 她耳边还响着那个声音:陆军上校……陆军上校…… 这个陆军上校没事,那躺在里面的是谁? 宁震谦在吼什么,陶子在说什么,全都是一片轰鸣,她听不清楚,只是看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双脚一步也挪不动…… 陶子向她伸出手来,拉着她坐下,终于听见陶子的声音了…… “苗苗,坐下来等吧,一定没事的,刚才他都说了,没伤到要害。”陶子伸出胳膊来,搂住了她的肩。 她笑了笑,好僵硬,摇摇头,“我能挺住,我相信他能平安出来……” 一声冷哼从苏玉嘴里发出来,“祸水?” 她皱了皱眉,“你骂的是谁?” “就骂你了,这么着?狐狸精!” 祸水吗?狐狸精吗?大约是吧…… 如果他真的有事,她不会一个人活下去……不会…… 苏玉和宁震谦不知道闹哄哄地在吵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全都听不见…… 夜,些许凉,她和陶子一样,也是光着脚出来的,踩在医院的地板上,却感觉不到半分冷意。 始终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只盯着那扇门。 终于,一直到早上,门开了…… 有人被推出来,她站起身就往前跑,却扑通摔倒在地,好几个小时一个姿势,双脚早已麻木…… 爬起来,趔趄着往前,终于看见他的模样,眼泪顿时哗哗直下。 医生说,子弹取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麻药初醒,还有些神志不清。 她泪流不止,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陪同一起进了病房,把他安置下来,她把宁震谦和陶子劝了回去,自己和一个男兵守着他。 他人是醒的,只不过因为麻药的关系,的确并不那么清醒。 他的嘴唇有些干,她拿了根棉签,沾了水,给他涂在嘴唇上。 他喃喃的,忽然开始说胡话了…… “钟雪……”他叫着钟雪的名字,“只要你过得好就好……只要你好……” 一会儿,又说,“钟雪,你看,我们这儿也有漂亮的花……也有……” 董苗苗轻轻放下棉签,也轻轻垂下了头…… “钟雪……你不喜欢这里吗?”他还在说,“苗苗喜欢……苗苗……我找不到她了……苗苗……” 她哭着握住了他的手,“我在这里,方池洲,我在……” 可惜,他并不识得她,还在那自言自语地说,“苗苗……过马路要小心……要小心……” 她哭倒在他手背上…… “苗苗……苗苗……”他的呼喊低沉而嘶哑,“苗苗……我不喜欢你了……你走……不……我喜欢你……” “方池洲!你个笨蛋!”她止不住的眼泪,“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别再瞎胡说了!我在这里,苗苗在这里,不会走开的!” 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她的话,闭着眼睛,又唤了好一阵苗苗之后,终于沉沉睡去…… 熬了一个通宵的她,凝视着他的睡颜,抬起手,想要轻轻抚摸,却又不敢,唯恐惊了他梦,动了他的伤,最终放落于他掌心里,目光凝滞在他脸上,再也无法移开…… 第447章 明月何处照我还 41 方池洲清醒过来三天了。 董苗苗也守了他三天。 不过,三天都没跟他说话。只是每天按时给他擦手擦脸,不能进食的时候就用棉签给他润湿嘴唇,可以进食了,她央求妈妈给他煮粥炖汤来,自己一口一口给他喂。 对于医院里这个人,董欣然是好奇的,也似乎有些明了,可是,看苗苗的表情,董欣然倒是第一次没有追问,只按时地煮东西。 董苗苗暂时也没解释,吃在医院,住在医院,睡在医院。事实上,也没什么可睡的,晚上方池洲睡着的时候,她就在床边趴一会儿,也没敢睡沉,不时就会醒来,看看方池洲是个什么状况溲。 方池洲初清醒的时候,乍见她围着他忙来忙去,尤其见她为自己擦身,倒是想推拒的,奈何有心无力,说什么她不理,叫她她也不应,自己又动不了,只能随她摆弄。后来……后来就摆弄成了习惯了…… 今天晚上董欣然炖的汤还是很清淡,适合术后的他。 她盛了一碗出来,像前日一样喂给他喝恧。 汤匙触到他唇边了,他凝视着她,面色凝重,“苗苗……” 她不理,仍然僵持着,汤匙挨着他嘴唇不动。 “苗苗……”他退开了点,“你这是干什么呀?回家去吧!” 她不语,汤匙往前了一点,还是抵着他唇。 他最终无奈,“那我自己喝吧……”今天的针已经打完拔掉了,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她也没给他碗,汤匙举着不动,眼睛直瞪瞪地瞪着他。 他和她对望一阵,败下阵来,张口喝掉了汤。 喝掉了一口,后来的就顺理成章,再一次喝了个干净。 董苗苗把碗清理了,又给他盛来水漱口,然后用温毛巾给他把脸擦得干干净净,才在床边坐下,也不说话,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方池洲明显有话要跟她说,“苗苗,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 终于,她把手机放下了,抬头看着他。 他松了口气,这总算是拿正眼看他了,不然,这都几天了,他跟她说话,她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苗苗……”他刚一开口就愣住了,董苗苗忽然毫无征兆地就哭了起来。 他瞬间就说不下去了,“苗苗……” 董苗苗也不回答,只有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苗苗,先不哭好不好?不哭……”他躺在床上,为难地看着她。 她流着泪,狠狠地瞪着他,瞪得他眼神渐渐有些不确定,忽然,她俯身上前,出人意料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自术后总是很干,每天,她都会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润湿,此刻,唇上那些干燥的皮摩擦着她的唇,很是粗糙。 她一点一点地润湿着他,初时,觉得他身体僵硬,一动也不动,她也不敢太用力,甚至不敢和他身体接触,只怕动了他的伤口,可是,突然之间,她腰上一紧,后脑勺也被牢牢按住,随即,天旋地转,她被沉沉压住,唇上也传来重重的吮/吸和噬咬…… 这回被惊吓到的是她,双手撑在他胸口,吓得不敢乱动,心中更是担心,他这么一闹,那伤口会不会崩裂了啊? “方……”好不容易找到呼吸的间隙,想阻止他,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又被堵住了唇。 这一次总算温柔了些,可是,她完全无法投入啊,想着他的伤,头一次像只被吓傻的任人蹂/躏的小兔子…… 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有些喘息,俯视着她,眼睛清亮无比。 “你……赶紧躺好让我看下!”她着急的是他的伤!他的伤!没工夫和他对视。 他撑着侧了身,让她起来。 她又气又恨的,“这会儿知道撑着了!刚才那么利索呢!” 他皱了皱眉,躺下,还有些喘。 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掀他的衣服,结果,不用掀开就看见衣服上渗着点点血,她大惊,赶紧掀起一看,伤口可不崩裂了吗? “你……简直就是混蛋!”她怒骂了一句,马上叫医生来。 医生来了自然要质问怎么回事,董苗苗简直无从回答,方池洲自己陪着笑,说翻身的时候不小心。 医生一边处理一边斥责,将他连同董苗苗一起都批评了一通,董苗苗委屈得直瞪他。 待医生走后,她依然板着脸,坐在他面前。 他看着她,有些迟疑,良久,踌躇着说,“对不起,刚才……刚才……”一时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恰当。 她眼圈一红,“刚才怎么着?” 他沉默。 “刚才一时激动了?”她板着脸问。 “……”还是迟疑的,不确定的,“是……” “被我引/诱了?” “不,不是……”他赶紧道。 她没搭理他的否认,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所以呢?现在又后悔了?又想赶我走?” “……”他看着她,良久不语,看得她眼看又要哭了,他叹了一声,“傻丫头,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此话一出,她的眼泪再度噗噗直落,为什么?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方池洲!”她恨恨地咬了咬嘴唇,眼泪直流,“你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对不起……”他伸出手来,给她擦泪,手指擦过她脸上那一道浅浅的疤印,上次泥石流受伤,脸上的印子差不多都消失了,就留了这一点点,不仔细看倒是不明显。他轻轻地触摸着,“对不起,你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不需要你知道!”她负气地躲开他的手指。 他垂下手,眼神也跟着沉了一沉。 见他如此,她到底还是不忍心了,语气缓和下来,只是还在流眼泪,“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要做的事,你活着回来,我迎接你,你伤了残了我照顾你,你要是不幸光荣了,我给你守一年,然后改嫁!但是,如果我挂掉了,你不准再娶!就这样!我什么心理准备都有,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听着,实在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她瞪他,“我哭着呢,你还笑!是不是我现在毁容了,更丑了,你更有理由嫌弃我了?” 他眼神亮亮地看着她,低声说,“过来。” “干嘛?”她坐着不动。 “过来——”他拖长了语气。 她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俯身过去,却被他突然按住了脖子,再一次唇唇相接。 “干嘛!你还想挨骂啊!”她倒是没想到他叫她过来是为这个,退开了点。 “我不动了……”他轻轻触着她的唇,低声说。 他不动?意思是要她吻他? 她犹豫了一下,感觉身下的人又要翻身起来,赶紧压住他肩膀,“别……” 到底还是认认真真吻了他,从风轻云淡到浓情蜜意,缠绵不绝…… 最后,他一只胳膊还绕着她脖子,让她趴在自己肩头。 她泪眼朦胧的,委屈上涌,“方池洲,我快恨死你了,知道吗?”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样的言语施加在她身上,比利剑更伤人,他怎么不懂?可是,当那一份“死亡名单”呈现在他眼前,他当真心如刀割。名单上所列,乃s团上至团长宁震谦,下至连、排长的详细资料和照片,包括他们的妻子孩子姓名,所在地,所在单位和学校全有。这份名单不知是哪一年列出来的,团长还是宁子,而且,没有他方池洲的名字。后来,他们商量方案,决定派一个人深入虎穴,这个人选除了他别无他人,因为s团核心人员里只有他不在名单上,而唯一和他交过手的老猫也被捕了,所以,当时的他,拿着这份死亡名单,又接下任务的他,自认为最好的选择便是将她远远地推离,而且深深了解她为人的他清楚,只有下狠招她才会离开自己,是以,对她说了一番狠狠伤她心的话。毕竟,谁知道他这个任务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一年?两年?或者更长?即便完成了,谁又能保证,下一份死亡名单里会不会有她的名字?她会遇到更好的人来疼她,而事实上,彼时就有一个穆先生…… 谁知道这个傻丫头竟然这么认死理…… 她趴在他肩膀,犹自哽咽,“方池洲,我知道那个名单,可是,我不怕死,既然有勇气选择当军嫂,就有勇气承担这个身份一切的责任和后果,你的光荣就是我的光荣,就算上面真的有我的名字,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你这样把我推开,比让我死在坏人枪口下更残忍你知不知道?” “……”他深深动容,手指在她光滑的后颈轻轻抚/摸,“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真的?”她红肿的眼眶,水润的双唇,都写着委屈和娇庸。 “真的……” “你在我这,信用值已经透支了!” “对不起……”他转而轻抚她的脸,托起她的下巴来,软软地吻她,最后,暗哑的、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想你……很想很想……” 如果说,今天以前,他还在徘徊和犹豫,握紧和放手到底哪一个才能真正给她幸福,那么,此时此刻,终是下定决心,以后的路,和她一起走,无论能走多远,都不再放手…… 门口,笃笃笃地响起脚步声。 董苗苗慌慌张张赶紧从他肩头爬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来人已经进来,将她的狼狈全部看进眼里。 而她,面红耳赤地站在床边,在对方的目光里,十分不自在。 “宁医生,你……怎么来了?”她极少见的,有些局促。 他仿似没看见刚才那一幕,眼里云淡风轻的,看向方池洲,“我来看看他。” 这个“看”,有两重意思吧,一来探病,二来,看人…… 方池洲和他算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敏锐的洞察力,让他瞬间明白眼下的状况。 他并没有多说别的,只问了问方池洲的伤,简单寒暄了几句,而后,以不影响他休养为名,告辞。 董苗苗送他到门口,他停住脚步,唇角一缕浅到捉不到的笑,眼睛里淡淡暖意,“回去吧,不用送了。” “嗯……”她垂着头,还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他的笑容扩大了些,语气也颇为轻松,“人还不错,看来,我这当哥的得准备嫁妆了。” “不用……”她不敢抬头来看他的眼睛。 “当然要!”他笑,“我要让你风光大嫁,这样他才知道你娘家有人,不敢欺负你。” 低着头的她,眼中瞬间溢满泪水,有那么一两滴,实在没憋住,滴落在地上,于是更不敢抬头了,唯恐他看见。 他盯着地面那两滴水,声音也柔软如水珠一般,“回去吧,他那不能离人。” 说完,他快步离开。转身后的他,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眼中亮亮的,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滚落出来…… 董苗苗凝视着他的背影,用力擦干了泪才回到病房。 病房里的他,向她招手。 她很乖地挨着他坐下,他握住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完) ———————————————————————————— 番外里的小番外: s团迎来大喜事,方团终于结婚了! 董苗苗穿戴妥当,在学校宿舍等待新郎来迎亲,身边围着从北京来的亲友:妈妈、桃桃两口子、小穆,对了,小穆有女朋友了,还来给她当伴娘呢,可是,还有一个人,没有来…… 其实,她发自内心来说,是不希望他来的,有些人,见面当真不如不见…… 可是,他却是不愿…… 门上响起叩门声,董欣然喜到,“来了来了。” 陶子她们去开门,来的却不是方池洲,而是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笑着说,满目阳光。 董苗苗隔着人堆望着他,心内酸酸的,他是来兑现诺言的,牵着她的手,亲自把她交给他…… 热闹的鞭炮声响起,这回,真的是新郎官来了。 方池洲冲破桃桃的阻碍进了门,一身陆军礼服,更衬得他英姿勃勃。 “来,苗苗。”身边的人微笑着说。 董苗苗含泪挽住他的胳膊,他领着她向方池洲走去,在方池洲面前站定,轻握住她的手,交到方池洲手里,含笑,“方池洲,今天我把苗苗交给你,希望你一辈子珍爱她,呵护她,不要再让她受丁点委屈。” 方池洲郑重地握着苗苗的手,起誓,“我会的,我会用生命来爱护她。” 她受的委屈,已经太多太多了…… 董欣然看着这一幕,悄悄转过身,抹去眼角的泪…… 迎亲的队伍向s团而去,而他,却没有随同,原因是第二天还有个手术,他要马上赶回去。 来这一程,就是为了送她出嫁,看着她幸福,就够了…… 车子开动了,董苗苗坐在车里,忍不住回望,所有人都已经上车,宿舍门口只剩他一个人,孓然而立,望着婚车的方向,微笑着向她挥手。 她眼眶一热,差点涌出泪来,想起多年以前,自己也曾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结婚…… 肩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告诉她,“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恩……”她在他怀中点头,再用力点头。 想想,你会幸福的,一定会…… 桃桃事先就给她打过预防针,汉子们闹婚礼厉害,千万叮嘱方池洲别喝多了酒,万一今晚一举中标,那喝酒后的宝宝可就影响质量。 董苗苗记着这话,也再三叮嘱方池洲了,可是,结婚这事儿不喝酒怎么可能?等方池洲回房间来的时候,已经是刘亚运和另一个小兵架着回来的了…… “嫂子,不好意思,兄弟们太高兴太热情,这,还要麻烦你了。”刘亚运十分抱歉,把这样一个烂醉如泥的新郎官交给她。 她只说“没关系”,和他们一起把人放倒在床上,送刘亚运他们走了。 看看特意香薰沐浴后的自己,再看看一身酒味一滩烂泥的他,她除了摇头也无话可说了…… 上前给他把鞋子脱了,再解衣服裤子,解皮带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异状…… 她正疑惑呢,猛然被人抱住,而且迅速翻身压在了身下。 “你……没醉啊!”她轻声尖叫,凝视着上方这个人炯炯有神的眼睛,她不由嗔道。 他笑,“醉了还怎么请首长验收啊!” “验收?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了。 “关于有没有坏掉的问题……” “……” 他闷着声音笑,董苗苗听着怎么都觉得他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而她的急智在此刻也死机了,他翻身把歌唱她却想不出话来对,而她还来不及好好思考,就已经没有思考的机会了…… “我来了,自此就再也不能后悔了……”他在她耳边,呼吸急促而热烈。 关键时刻,她还是害羞的,她是个女人…… 羞红了脸,等着那痛将自己撕裂…… 不后悔,以君之荣而荣,永不后悔…… ---题外话---结局了啊!亲们会说,正文里婚礼还发生过什么大事之类的。不瞒各位亲,这个番外的最初,吉祥的确设定的是悲剧,那么到婚礼时会发生什么,可能是苗苗,可能是想想,可能是苗苗和想想……可是,时间隔了这么久,吉祥还是舍不得再让大事发生,所以,就到这里,喜剧结局,苗苗和方池洲会如愿生个漂亮的女儿,会平平淡淡幸福到老。新文《有风自南》稳定更新中,有兴趣的亲可以移步收藏。番外拖了这么久,谢谢各位亲这么久的支持和理解,吉祥很感动,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