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不修仙》 红墙绿瓦,本应青梅竹马 苏安是一只狐狸,是清明朗见过最狡猾的狐狸。 清明朗:“没有之一。” 清明朗是清家第九代子嗣,前十年前清家还有偌大的家业分给三叔四伯,子孙满堂,吉福高照;十年以后,清民朗就变成第九代单传了。 清明朗的爷爷清浩然为人正直,却不想老来失子,好不容易捱到清明朗出生了,满嘴叨叨着:“明朗为民…”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堆得跟菊花似的。可一看是个女孩子,两眼一瞪,抓着清明朗的尿布吃力地努着嘴,最后说到:“丫头?……”清民朗愣了一下,尿了一裤子。瞪着眼看着手上紧抓的尿布慢慢湿透,爷爷一扭头昏死了过去了。 清明朗念了十二年的书最后既没有学会写诗填词,也没有一展宏图帮衬帮衬顾卿远的觉悟。 当顾卿远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时,清明朗支起睡得发麻的胳膊,抬头看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慢悠悠地说到:“你说什么,顾卿?” 然后下一秒,夫子的教尺就落在清明朗的桌上。 “清明朗!”夫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你……” “嗯?”清明朗抬起脸看着夫子,一脸夫子有话直说的纯真表情看着他。 顾卿远在旁边捂着嘴偷乐,清明朗好吃又懒做,游手好闲,没什么特长。唯一让顾卿远死缠烂打纠着她不放的原因就是:清明朗总是能化干戈为玉帛。父王总说这种人有大智慧,不可懈怠,顾卿远转念一想,清明朗果然厉害。比如这次,夫子就只是摸了摸胡子,斥责她道:“上课不许说话!” 若换做其他人那至少得抄十遍的经书才行呐。顾卿远摸着下巴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和清明朗好好交流交流! 虽然清明朗很多次都戳着他的脑袋说:“顾卿你不是秀逗了吧?” 由此,顾卿远对清明朗的崇拜之情又“噔噔噔的”上了几个阶梯。还从来没人敢用手指头戳他脑门呢,这清明朗果然有过人之处。 清明朗一脸了然,啧,果然秀逗了,这就是以后的国君?这是不想要江山的节奏了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清明朗怎么敢说,国君脑子不正常也不能让她指出来,那是太医的责任,掉脑袋这种事怎么能冲锋陷阵呢。 “顾卿,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不用来读词念诗啊?要不你给我跟太傅说说情,太傅最喜欢你了不是吗?“ “可是明朗,你不念书了要去哪?“ “你看,“清明朗指了指这红墙黄瓦的高墙,“诺。“ 顾卿看着她,心里说不上滋味,只是看着那如青葱纤长的手指恍了神。 “可是你爷爷……“ 清明朗转过头看着他,眼里的神采倏忽间消失殆尽。 她的爷爷,想要的不过是个可以继承家业辅佐君王把家族延续下去的子嗣而已,而她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断绝了他的希望,能把他气死,清明朗是万万没想到的,没想到她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护了她周全,请求皇帝留她宫中,锦衣华食性命无忧,但却要求她辅佐君王一生锁在这打不开的宫门内,她能有什么能耐,让这帝王家不肯松手,就算清家世代忠良,智慧非凡,可到了她这一代智慧枯竭了也说不定,这帝王怎么能那么死脑筋呢,脑筋这么死,江山也肯定保不下。 清明朗看着顾卿远就和看见他父王一样,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顾卿,如果你不肯帮我就算了,只是枉我把你当好朋友。“ “哎,别……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顾卿远低着头,明朗想走莫不是厌烦了他。 旁人都道顾卿远和清明朗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以前顾卿远也这样以为,他会娶明朗为妻,他会登基为帝,他会和她有孩子,他们的孩子文武双全,他会很爱她,她也会不离不弃,是的,他们会一起从生命的开始直至生命的枯萎,再一起走过忘川河。 他喜欢她,可明朗喜欢他吗?顾卿远忽然发现这么多年他居然没有问过明朗,他不敢。 顾卿远垂着眼眸,轻声道:“明朗,你可曾......” “不曾。”清明朗抬头看着他,眼眸清润,“你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 不曾吗,顾卿远咬着唇,想起那年她站在樱花树下粉嫩嫩的脸蛋有些苍白,她脆生生的叫了他一声:“卿远哥哥。” 清明朗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始,顾卿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明朗,答应我以后可别让别人欺负你。”顾卿远的声音温润如玉,眼底绚烂如星辰,朱红薄唇轻抿着,风轻起,衣袍飘动,刘海随风飘扬,落下轻轻浅浅的阴影,清明朗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 清明朗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是当然,我可是当今太子的好朋友,谁敢?” 顾卿远撅着薄唇:“那是自然,还不快叩谢,嗯?” “我谢谢您勒殿下。” 清明朗一副谄媚的嘴脸,身躯微弯,眼睛眯成一条缝,凑到顾卿远身旁,说:“请问顾卿殿下这是要去哪啊?如不介意的话不妨到寒舍小酌两杯?” “介意。”顾卿远眼眸含笑,春风拂面。 “......” 红墙绿瓦,本应是青梅竹马 二 清明朗回到住处,站在院子外,脚下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石缝中已经暗生细绒青苔,院外杂草已经长的有点长了,忽然想起好像不久之前青梅缠着她说:“小姐,这院子也是咱们住是不?虽说小姐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回来一次,青梅一个人住着这样子的院子也不是不可以,可谁知小姐你哪天就回来了呢,小姐怎么能住这样的院子?” 然后自己是怎么回答青梅的? “最近顾卿不是说要体察民情嘛?咱们也是民不是。” 然后,青梅......好像很开心的跑出去了。 院子里是青梅精心修剪过的盆栽,就连那棵需几人合抱的樱花树也被打理得妥当。沿石板台阶而上,推开屋门,淡淡得墨香随风逸开。清明朗高声喊道:“青梅!我回来了,我今天回来啦!” 青梅穿着水红桃花裙,粉面挑花,口含朱丹,精细的柳叶眉挑起,身材匀称恰到好处,微风拂过,就如九玄天上的仙女飞落凡间一样。 清明朗不由得看呆了眼,青梅瞪着圆鼓鼓得凤眸,佯装生气的推了推她,说到:“小姐,可是饿了?青梅最近刚学了道新菜......”说着,就瞥了清明朗一眼,看她还是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就更气了,捏着丝巾的手微微颤抖,“本来还想做给小姐吃的,既然小姐这么不想吃就算了,亏得人家天天琢磨新菜给小姐吃!” “啊?”清明朗会过神来,纤细的手指摸着下巴说,“青梅,容我冒昧一问,这新菜有人尝试过吗?” 青梅斜睨着清明朗,凤尾一挑,得意的说道:“当然。” “青梅,我说的是比如顾卿?院子里你的其他小伙伴都不算。” “为什么?” 清明朗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你先给顾卿吃我就吃。” 正朝这边走来顾卿远打了个冷颤,朝四周看了看,心里特别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青梅自出生开始就可以听见动物的声音,父母迫不得村里的压力把她扔在乡野小路里,顾卿远不知道怎么的就给清明朗骗回来了,一个劲的往清明朗怀里塞:“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明朗这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清明朗闭着眼也能猜到顾卿远是如何诱拐这名未成年少女。 清明朗斜眼看着这个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的小少年,这真的是当今的太子? 事实证明,顾卿远不止是太子,还是今后的陛下。 自此以后,青梅便和清明朗一起生活,到现今也有十个年头了。两人更是如姐妹一般谁也离不了谁了。 “青梅,收拾些要带的东西吧,我们一会就要出宫了。”清明朗转移话题。 “出宫?为什么出宫?” “唉~”清明朗仰天长叹,“昨天厨房的人写了封联名信给陛下,说是什么明朗院的伙食开销太大了,陛下再三思虑,决定让咱们去历练历练,感受人间疾苦,皇恩浩荡。” 青梅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真的吗?” “真的。” “这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连累了小姐,我一人出宫就好,我......”青梅恋恋不舍的看着清明朗,想到以后再也没有小姐的陪伴了,眼泪就大豆大豆的滴下来,“我这就去和陛下说明。” “说明什么?明朗,你又欺负青梅了。”顾卿远眼含笑意,薄唇勾起,朝青梅抛了个媚眼,“青梅,我们要一起出宫哦~” “什么!” “什么!” 清明朗和青梅都不由自主的大叫了声。 “高兴吧,本殿下可不是一般什么人都可以高攀的。”顾卿远微扬着头,正是四月天气回暖,樱花在风中飘飘洒洒,散落于他如墨的发间,他忽地侧头朝清明朗一笑,妖娆万分。 顾卿远自恋的说道:“怎么样?本殿下不错吧。” “长的是还不错。”清明朗一语双关,就是脑子差了点。 “殿下,我们家小姐不喜欢您,您还是回去吧,再过几天估计陛下就为您挑选王妃了,再怎么不济也肯定比我家小姐好,到时候您也就不会这么饥渴了,古人不常说吗‘小不忍则乱大谋’,您这十多年都忍过来可别在小姐这里翻了船。” 青梅嘴巴一张一合,顾卿远脸色一青一白,反观清明朗则笑嘻嘻的看着青梅和顾卿远,仿佛青梅在说的事和她不相干一样。 顾卿远沉着脸咬牙切齿:“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们一起走。” “陛下怎么说?”清明朗笑眯眯。 “父王?自然是同意的,还说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磨砺......” 清明朗笑眯眯的看着顾卿远,明明才十八的少女怎么就笑得和一只老狐狸似的。 “我付钱好了吧。”顾卿远气急,白了清明朗一眼,这么多年的友谊都打水漂了吗? “那是再好不过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高富和矮丑 一 “青梅,那我们走吧。”清明朗拍了拍傻楞住的青梅,诚恳的对顾卿远说:“那就劳烦殿下带路了。” “哼。”顾卿远幽怨的看着清明朗,他好委屈。 “请。”清明朗不为所动,笑嘻嘻的说。 顾卿远瘪着樱红薄唇,眼里哀怨万分:“我的不早晚都是你的,那么心急干嘛。” 青梅看着顾卿远这小孩子脾性忍不住侧头扑哧笑了出来:“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拐跑我家小姐啊?你想得挺美的,记得多带银票啊。” “......” 顾卿远吃瘪,青梅这妮子跟着清明朗越学越坏了,这一肚子坏水还都往他身上撒,哪里还有当年清纯可爱萌娃娃的样子。 这一路上顾卿远走在前头,偶尔偏过头来委屈的瞪清明朗一眼,看着她们俩叽叽喳喳的跟在他后面,想要说话又故意赌气扁着嘴不说。哼,本殿下就不说,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出了宫门,清明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高墙阔门,宫闱深院,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站在宫门里,想象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那扇门......这么十八年都没完成的事,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简单就出来了?果然上头得有人。 顾卿远站在不远处一瞬不瞬的看着清明朗,一身简单的月牙白长衫,一头长发如墨般垂至腰间,眉目如画,心里渐渐变得柔软,这一生,能够遇到她何其有幸...... 可是,她终究不喜欢他,顾卿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清明朗见顾卿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却毫无神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太子殿下。” 顾卿远闻声,看到清明朗近在眼前的脸,脸颊上飞上两朵红霞。 “咳咳,你靠我那么近干嘛?吃豆腐吗?”要吃也是我吃你的。 清明朗白了他一眼:“想太多,我们要不先去集市?” 清明朗虽然第一次出宫,可对于集市早有耳闻,听说那里可以买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很久之前清明朗就盘算着要到集市上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商机,从此以后富得流油。 “去集市干嘛?不去。” “哦,那我和青梅去好了,你要去哪?” 青梅出宫后就一直处于神游状态,刚回神就听见清明朗说要去集市便立刻兴奋的大叫起来:“小姐小姐,真的吗真的吗?我们要去集市?我要去吃糖葫芦,阳春面,馄饨......” 青梅兴奋的摇着清明朗的衣袖,清明朗被晃得不行,头晕乎乎的,伸手往前一抓,稳住之后就扯下青梅紧紧拽着的手。 “青梅,你冷静点,你家小姐要被你晃死了。” 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青梅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仍然期待的看着清明朗。 “咳咳。” 这时候顾卿远低声轻咳。 “青梅,你也都是大姑娘了,怎么感觉还和小女孩似的。”清明朗在一旁沉脸教育着青梅。 “是是。”青梅点头如小鸡啄米。 “咳咳。”顾卿远的脸在不断的发烫。 “那你以后该怎么做?你说。” “嗯......小姐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青梅讨好道。 “咳咳咳咳咳咳.....” 顾卿远觉得自己都要把肺给咳出来了,青梅不耐烦的朝他白了一眼。 青梅觉得自己好像看见小姐的手抓在顾卿远的胸口,视线往下移......再往右移......上看,一张无辜的脸看着她。顾卿远一张脸跟熟透的果子一样,小姐这姿势,怎么看都觉得攻得春秋万代啊。 “清明朗!”顾卿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娇羞,没错,就是娇羞,真的很不想承认,他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娇羞啊。 清明朗往左一看,再抓了抓手,触感温热,隔着华丽的布料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精瘦的胸膛,目测身材应该不差。 “嘿嘿,手误。”清明朗腆着脸笑道,“顾卿衣服真不错,嘿嘿。” 顾卿远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冷着脸哼了声,转身欲走。 “身材也不错。”清明朗慢悠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赞赏不已。 顾卿远脚下一趔跌,脸又腾的红了起来:“清明朗!” “哎!” 清明朗朝顾卿远凑了过去,一双促狭的眼睛盯得顾卿远后背发凉。 “顾卿一起去呗,早就听闻顾卿得红粉知己美若天仙,百闻不如一见,想必顾卿不会如此小气吧。” 顾卿远真想关这小妮子的禁闭,一个女孩子说话还能不能委婉点了?再说红粉知己是想有就能有的吗?清明朗这肯定又是挖坑给他呢。 他想的没错,清明朗就是挖坑给他呢,而且这坑只怕顾卿远不想跳也得跳。 “顾卿不说话那定是同意了,顾卿如此大气我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顾卿远眯着眼看着她,如扇的睫毛微微颤抖,双颊微醺,红唇抿成一条线,再加上那精瘦有致的身材......啧啧,清明朗觉得这一定能买个好价钱。 清明朗朝青梅使了个眼色,青梅立刻点头:秒懂。然后就上前和清明朗一左一右,把顾卿远夹在中间,神色之间是隐藏不了的激动。 不止青梅懂了,顾卿远也懂了,这两人,如果没猜错,是想逛青楼了。 “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顾卿远气急。 清明朗含笑不语。 青梅偷偷窃笑,又转过头来故作严肃:“殿下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行,这锅还得顾卿远来背。 去青楼之前他们先去了集市,给顾卿远和青梅买了两条丝巾,先把脸给蒙起来,要不然这一路上得麻烦和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青梅乐呵呵的就把丝巾给围起来了,顾卿远声称,宁死不屈。 清明朗笑意盈盈的问道:“是吗?” 顾卿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青梅正在穿戴丝巾,没有留神,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和一个路人撞了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青梅低着头不断道歉。 路人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连忙摇手示意没事。 清明朗瞳孔微缩,这少年好生俊俏。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高富和矮丑 二 仿若那三月时的桃花,他屈膝而坐,身着青色衣袍,衣袖上绣着精细的竹叶,内里衬着一件月牙衫。桌上壶中温着酒,忽然狂风暴起,桃树轻颤花瓣漫天飞舞,卷起他一袭如墨的的青丝,粉唇微微翘起,他抬手饮尽杯中的酒,嘴角绽放的笑容妖异诡谲,如同来自于地狱的彼岸花。 他轻笑着说些什么,清明朗听不清,心底却涌起一丝寒意。这个人很危险,清明朗心跳得飞快。 顾卿远表示他很生气,清明朗怎么可以对别的男人心跳那么快!这是恨不得飞过去了吗? 顾卿远恨恨的看着他,酸着声音说:“哟,明朗,这人好漂亮啊?” “顾卿,青梅,我们走吧。”清明朗皱着眉头,扯着顾卿远的衣袍。 “哎,等等我啊小姐,顾卿!”青梅也顾不上自己现在还未戴上丝巾,跟在他们身后大声说道。 直到拐进一条小巷之后,清明朗才觉得心跳慢慢恢复平静,那种心快要跳出胸膛的感觉清明朗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顾卿远也觉察出了事情有些奇怪,青梅还在嘀嘀咕咕,顾卿远一记冷眼,青梅就噤声不语。 “那个人给我很危险的感觉,”清明朗闭着眼细细回想到,“我觉得这不是意外。” “你是说,他在跟踪我们。” “不确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希望以后都不要碰到他了。”清明朗摇着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顾卿,你怎么还不用头巾遮起来?快快快,我们怕是要离开这里了。” 正在沉思的顾卿远眼眸一滞,略带苦笑的说:“不要了吧,难道你希望你身边跟着两个大粽子吗?”说罢,指着青梅,满脸嫌弃。 青梅气鼓鼓的说:“顾卿远,你说谁是粽子,我这么美若天仙......”青梅词穷,“小姐你说是吧?” 清明朗也苦恼的看着青梅,沉思片刻后,终于狠下决心说道:“好吧好吧,两个祸水不一定是麻烦,可是两个粽子招摇过市可能会被打。” “小姐,你太让我失望了。”青梅扯下头顶的丝巾,愤愤不平。 顾卿远噗嗤一笑。 一行人打打闹闹,抄着小路向远处走去。 而另一处,夕阳西下,青楼正是热闹时,一名红袍少年独坐于房间中,眉头拧得紧紧的,晶莹如玉的纤长手指不耐烦的敲着桌子,细看之下,竟看不清他的五官。 “不是说他今天会来这里吗?苏林萌居然骗我,不就是偷吃了一个仙桃吗?真小气。” 碧霞山,抱着鸡腿啃得苏林萌大大的打了个喷嚏,他皱眉揉了揉鼻子,怎么最近也没出去调戏兔妹妹怎么还生病了,等会得去找小医仙看看,最近挺久没见她了呢,一想起小医仙笑起来那甜甜的酒窝,苏林萌仿佛就坠入爱河了,他嘿嘿的笑着,又低头继续扑哧扑哧的啃鸡腿了。 直至天边升起红云,红袍少年也未等到来人,他抬头看着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在窗口吵不停,一只青色的鸟从麻雀中飞进来,青光之后,一位翩翩绿衣美少年端坐于椅上,眼眸微瞥便觉得万花盛开,他轻轻笑。 “她不在这。”他肯定。 “你知道他在哪?”红袍少年挑眉,嘴角弯成一抹诡异的弧度,带着嗜血的冷漠。 “我知道,”他端起桌上已冷的茶壶缓缓为自己斟了杯茶,“可是,”他品茶一口,茶杯里升起热气,“你永远也找不到她,我总会早你一步,找到她。” “徐蔚然!” 红袍少年气急,他不就是想报个恩好回去做个无忧无虑的山大王吗?这千万年躲在玄夜宫不出半步的老妖怪怎么就对这事格外上心?其实以他苏安的脾性就压根没想过什么报恩,可是长老说若是不能报恩,他便只能永远顶着这幅容貌了。 苏安对自己的容貌很不满意,身为狐族最丑的狐他不可能对自己的容貌满意,不,乃至整个狐族都对他的模样不满意,苏安让稳居仙界颜值第一的狐族落到龙族之后,狐族有些年轻气盛的小狐狸都叫嚣着要把苏安逐出族门,然后苏安用拳头让他们闭上了嘴。 这还不是让苏安最生气的,他最生气的是在他狠狠地揍了那些小狐狸之后他发现,他们就算鼻青脸肿看上去也比他顺眼,为此苏安决定下山来帮那什么人类的殿下,然后回去安安心心的做邪魅妖娆狐族美男子。可惜世事难料,更何况还有一个添乱的,苏安郁闷的瞥了一眼徐蔚然。 “为什么要阻止我?” 苏安不解,狐族百年来都居住于远山之外,从未和其他种族发生过战争。从千万年前魔界魔王陨落后,神界也受到了重创,自此约法:各族之间不能发生战争,若有违者必诛之。但徐蔚然突然如此做法是觉得他狐族太好欺负了吗? 徐蔚然勾起嘴角,妖娆一笑,说:“我只是在顺应天意。” 顺应天意?这真是好借口。 “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这件事既然是我苏安的事就由不得别人做主。”苏安眯着双眼,轻笑出声,俯身靠近徐蔚然,“听说徐先生身边常年有书童,却不见女婢服侍。” 徐蔚然眼眸一顿,低垂着眼笑道:“哦?我也听闻苏安少爷是狐族难有的美少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苏安气极,移花换影被这老妖怪给破了,果然不愧是那个时代里的少年天才,族长和长老齐施的术法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抹去了。 “你当真不让我报恩?”苏安咬牙说道。 “你不能见她。”徐蔚然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那我回去行吧。” “最好。” “那移花换影......” “不好意思,没学。” “......” “我这有纱巾,你试试。”说罢桌上便出现了一条粉若桃花的丝巾。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苏安想了很久,徐蔚然也勾着嘴笑了很久,笑容里有一丝微微的得意,他是故意的,堂堂徐蔚然徐族长怎么可能不会移花换影? 报恩,或不报恩,这是个问题? 终于,苏安颤着手拿起了丝巾,一阵风似的溜走了,只留了一句话。 “徐蔚然你果然好男色!”声音洪亮,惊得窗外的鸟儿一圈圈四处散开。 此后,人界、神界和魔界就在不断流传着,徐蔚然这名惊动山河的天才少年竟有断袖之癖,势头越演越烈,族中有只胆大的小青鸟在族祀上不怕死的问道:“族长可真是喜欢男人。” 徐蔚然冷眸一瞥,小青鸟就如同坠入寒窖,最后又鼓起勇气哆哆嗦嗦的说:“家姐喜欢你得紧。” 徐蔚然唇角一勾,小青鸟就憋着眼眶里的泪,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后来就有人传小青鸟被送去古迹了,听说是家族历练,可是以前也没听说鸟族有这个传统,又有人说是被徐蔚然抓到身边做陪侍了,众说纷纭,也没有个什么结果。 再说苏安,那天离开青楼之后就找了一条的小路隐藏起来,对自己的长相愁眉苦脸,思虑再三后打算回山下次再来报恩,苏林萌就跑下山来找到他说:“族长说,此次任务若不成功便没有下次了。” 苏安在心里大呼这事不对,急忙道:“什么意思?” “听说顾卿远在下世也就这么一世了,这一世之后便要飞仙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而且听说顾卿远现在还有一事求而未得,若你能帮他此事应该就能报恩了吧。”苏安还未开口,苏林萌就咧嘴一笑,“师傅叫我过来帮你,让我和你学点东西。” 碧霞山里,一名白发老者抚胡须,眼眉之间尽是得意,行至无人之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把那小祖宗给弄下去了,这天天看他这么吃我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这么大喜的日子可得找老苏头好好喝上一杯。” 苏林萌歪着头看着苏安,半响后不解道:“苏师兄已经解了移花换影了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要是我能习得苏师兄的百分之一就好了。” 苏林萌人傻心善,小时候被欺负得不行了,苏安看他可怜便收他为小弟,自此以后,苏林萌到没有再被欺负过了,只是功法却被耽搁下来,他本无心修炼,也就乐得在苏安的庇护之下。 苏安白了苏林萌一眼,岔开话题:“下山之前苏老头可有交代你什么?” 苏老头是苏安的师傅,苏亦。苏安是弃婴,苏亦说苏安在他房外哭了好久,本来打算让他自身自灭的,没想到苏安却越哭越来劲,他拉开门一看,被吓得也快哭了。 之后怎么了,苏亦却怎么也不肯说。苏安也不问,他收养了他,这样就足够了。 “有啊!”苏林萌欢乐的点头笑道,“苏师傅说让你不要担心,家里没了你之后很清静。” “然后呢?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苏安急切道。 不可能啊,以老头的实力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幻术已经被徐蔚然破解了? “有啊,苏长老还说了,是时候让你正视自己的面容了。”苏林萌睁大眼努力回想,右手握拳打在左手上,兴奋道,“对对,苏长老就是这样说的,字字属实。” 苏安沉默片刻,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好像自他下山以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难道上天真的在暗示他让他放弃报恩? 苏安摊手,语气无奈的说道:“看来老天爷是喜欢我现在这幅面容啊?既然他喜欢那不如还给他好了。” 他苏安就不信了,他注定如此。 清明朗一行人离开镇京时因为走得匆忙并未仔细注意路线,直至傍晚时他们才相信他们迷路了。 “明朗,你不觉得这里我们刚刚就来过吗?”顾卿远在清明朗身后打着呵欠,懒洋洋的问道。 青梅紧紧地拽着清明朗的衣袖,有些害怕的说:“小姐,我觉得我们现在或许还能再回到镇京去。” “放心,你们只用跟着我就好了......”忽然清明朗眼眸一亮,纤细的手指往前一指,“那有客栈,我们今晚可以住那。” 顾卿远和青梅往前一看,果然看见一栋房子,灯火点点,房子恢弘不已,不像是寻常的酒家旅肆,倒像是某个乡绅富豪的宅子,唯有门口那静静挂着的大旗,写着客栈两字。 “明朗我怎么觉得这楼透着一股子怪异。”此时顾卿远眼眸清明,漆黑如墨的眼里闪着点点光泽。 正打算跑过去查看的青梅一听,又继续紧拽着清明朗,哭丧着一张小脸。 清明朗也觉得有些古怪,可是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双眼灼灼地看着顾卿远,说:“顾卿可怕?” 顾卿远心想,当然怕啊,这客栈一点人气都没有怎么可能不怕?若是之前有百分之五十的怀疑,那现在就是百分之九十的确定了。 可是顾卿远,还是淡定的点点头说:“自然是不怕。” “也是,那顾卿先去探探风吧。”清明朗也肯定道。 顾卿远脚下一滑,笑容有些牵强:“明朗何时如此谦虚了,还是一同去吧。” 清明朗瞪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颇为无奈:“顾卿以为我是胆小吗?我只是在这里陪着青梅而已。” 清明朗你就装吧,明明就怕的要死还要装成勇士一样。 “嗯嗯,难道顾卿想要留我个一人在这里吗?” 青梅和清明朗一样一肚子坏水。 “我去还不行吗?”顾卿远瘪着嘴角。 “嗯嗯,顾卿要注意安全。”清明朗话音未落就带着青梅躲进的旁边的灌木丛中。 顾卿远慢慢走近客栈,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莫名的让人有些胆寒。 客栈里出来一名小厮,身着蓝色布衣,冲顾卿远谄媚一笑:“不知客官是入住还是......”语气一顿,笑而不语。 “住店便好,三间上房,”顾卿远盯着小厮,眼眸突然犀利,“天字三间如何?” 小厮不为所动,继续笑道:“客官说如何那便如何。” 清明朗和青梅躲在草丛几乎要熟睡过去时,顾卿远才慢慢地走过来,笑眯眯的让她们和他走,就如诱拐儿童的怪蜀黍。 “刚才客栈真是舒服,我不小心在里面睡了一觉,抱歉。”笑容里尽是报复的得意。 终是相遇 一阵风声疾过,青梅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抱怨地向客栈走去,清明朗却认真的盯着不远处的草丛里露出的一角红色。 “明朗,怎么还不走?不会还生气了吧?”顾卿远斜眼问道。 “顾卿,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说红色的?” 顾卿远笑道:“明朗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怕,那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有时间想那么多不如回去帮我如何?” 清明朗再往草丛看去也未发现什么奇怪的,揉揉眼睛道:“只要不是你的某位红颜知己就好。” “好了,快点回去吧,该着凉了。”顾卿远扶额无奈道。 清明朗伸着懒腰朝客栈走去,发现顾卿远未跟上来,朝后问道:“顾卿还不回去吗?” 却没有听见回应,清明朗往后看去也不见顾卿。 清明朗红唇勾起,顾卿,该来的总会来的。 清明朗不是个一般人。这话得从清明朗的父亲清轼说起。清轼,一见清轼误终生。唇红齿白,启齿轻笑,江山失色,如此鲜活明朗的少年谁人不爱。顾卿远的母亲宋玉珏也爱,爱了一辈子,就算临终时最想念的也还是清轼。陛下生气,这忍不了。陛下给清轼赐婚了,娶亲那天红红火火的队伍塞满了两条街,随行的妇女们偷偷抹着眼泪,不像娶亲倒像是出丧。清明朗的母亲苏小媚表示压力很大,苏小媚是苏家最小的庶女,其貌不扬,是真的不扬。陛下说可以遮蔽光芒,清明朗出生后,朝廷里的大臣都纷纷称赞道,陛下英明。清明朗也表示压力很大。 清轼本不应该娶苏小媚,苏小媚也不是苏家庶女,她是狐族女帝,偷下山来却再也回不去了,陌上人如玉,苏小媚摸着狂跳不已的心,眼里只剩前方那一抹玄。 只是苏小媚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着清明朗,一棵仙草幻化的小仙童,彼时清明朗还只是一颗仙草。清轼喝完喜酒进入房间后就一直盯着苏小媚看,看得她心里发毛,他清浅一笑苏小媚就缴械投降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清家已至尽头,他知道她会来找他,他知道它可以替清家替皇家替天下人受过一劫,它,就是清明朗,那颗由天地混沌孕育而出的仙草。 身为一颗资历老成的仙草,清明朗探究了好久,终于肯承认自己只有预言这一手本领,清明朗叹息。 顾卿远不是天生的帝王,在他七岁出宫乘船游玩时就应被被风浪吞噬,尸骨不存,可是陛下来求清明朗,门口的阶上被清明朗命人撒上了尖锐的石子,他眼睛眨也不眨的跪了三天三夜,清明朗坐在屋顶看着他,鲜红的血晃得眼疼,伤口还没来得及结痂就已经溃烂。 清明朗问他:“为何?” 陛下骄傲的仰着头,眼里熠熠生辉,有藏不住的温柔:“我是他父亲。” “江山呢?” “不要也罢。” 次日,顾卿远就诱拐着单纯不已的青梅回宫了。顾卿远摘了一朵花给青梅,微微一笑:“妹妹不哭。” 顾卿远不能成为帝王,至于为什么,太优秀,江山气数已尽,马上便是战火纷飞,瘟疫蔓延,民不聊生。出宫前几天陛下来找清明朗,让她帮顾卿远登得帝位。清明朗兀自看着庭院里繁盛热闹的樱花,不疾不徐的开口:“陛下难不成如此健忘?” “自由如何?” “这皇宫如何困得住我?” “看不到自己的吗?”陛下勾唇轻笑,漠然说道,“我能让你自由,如何?” 清明朗了然,合扇说道:“好。” 顾卿远一生有三次波折,若平安无事,则一生无忧。只是每一次都会是九死一生,按清明朗来看,顾卿远就不应该活于世,要不然上天怎会如此费劲心机为他安排一劫又一劫。生死劫之死劫,无解之劫,寻了多年修仙道士无一人能解,陛下再无办法,只能再求清明朗,以天下人之命为赌。他轻抚着眼前的墓碑,眼里柔情万千:“玉珏,终于可以下来找你了,不知可还能再追得上你。” 除去七岁时的一劫,顾卿远的第二劫也以将至,能不能化解,边看顾卿远如何处理了,死劫本就是无解的,就算是清明朗也不能。 顾卿远随着那一抹红色走了很远之后,见他还不停下,就不追了,索性往回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般毫无毅力?” 声音朗润,一张戴着银饰面具的脸凑到顾卿远面前,略微痞笑。 顾卿远有些嫌弃的后腿了几步,上下打量着这一身红袍的少年,皱眉不语。 “怎的?莫不是被少爷的潇逸的身姿迷住了?”苏安抹着下巴调笑。 顾卿远面如寒霜:“滚。”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跟着你们吗?” 顾卿远兀自往客栈走去,似乎并没有听到。 “哎哎,你这人真无趣,苏安,我叫苏安啊。”苏安在后面慢慢跟着,“你叫什么?顾卿远吗,还是清明朗?” 顾卿远身形一顿,寒意自他身上蔓延。 “你看,这样说话不就简单很多了吗?”苏安继续笑眯眯的说道,像是感受不到奔着他翻涌而来的森冷气芒。 “离她远一点。” “那青梅呢?”苏安玩世不恭的笑道。 顾卿远瞳孔紧缩:“你跟我们这么远,要和我说的不止这个吧?” “我们不妨边走边说?”苏安询问,但是却已走上前去,“我并无恶意,我是来帮忙的。” “谁让你来的?来帮什么忙?”顾卿远不解。 苏安轻笑出声:“自然是你父皇,他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如此而已。” “什么意思?我有危险吗?那明朗和青梅呢?” “危险自然是你一个人的,明明知道自己有危险却还担心别人,这就是人类吗?”苏安嘴角笑意不减,眼神却瞬间变得犀利,“真是和狐族不一样。” 顾卿远紧抿着嘴唇,不断责怪自己没用,不能护明朗周全,苏安修为高深,只怕师傅也过不了他二十招,眼下也只能这样了。顾卿远捏紧拳头,调起全身的修气,随着他的呼吸慢慢运转。 苏安见他不说话,哈哈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报恩而已,刚刚只是为了让你信我出的下招而已,苏安再不济,也不会伤害弱女子。” 浮出水面 苏安不屑的朝顾卿远一瞥:“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旺嘛,看,像我家阿苏一样多好,你说是吧,阿苏?” 一名身穿蓝色丝绸锻衣的少年从旁边闯出,“师兄我可以出场了吗?”他咧嘴一笑,两个酒窝浮起,小小的虎牙,粉面憨厚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你好,我叫苏林萌,叫我阿苏就好了,我是来协助师兄报恩的,你不用怕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师兄他心其实心很好的,只是喜欢捉弄人而已……” 苏林萌还在巴拉巴拉的讲,苏安气急败坏,给了他一记爆栗,苏林萌捂着头,泫然欲泣的大眼睛看着苏安,委屈极了。 “师兄……” “闭嘴!” “可是……”人家还没说完。 “嗯?”苏安冷眸,再让你说下去,我这帅气形象还怎么保持啊,我要帅气的报恩,重点是帅气好吗? “唔……”师兄好可怕,苏林萌咬着手指头,好可怕。 “噗嗤。”顾卿远忍不住笑了出来,唉,还以为遇上了个很厉害的对手呢。顾卿远颇有深意的看了苏安一眼,显得略为可惜。 苏安一头黑线,他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手捏成拳咯吱咯吱的响。 顾卿远却假装没看见,往前一看,惊讶道:“呀!到客栈了,明朗等得急了吧。” “哼。”苏安冷哼一声,也跟了上去。 客栈里一片冷清,好像大家都已经睡了很久,顾卿远的笑容僵在嘴角,好委屈,明朗居然不担心我,枉得人家那么牵挂她。 “哟,顾卿不要那么失落嘛。”苏安一看顾卿远一脸娇妻被抛弃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咱们打个商量呗,要不我帮你追那妮子,就当报恩成不?” 顾卿远眼里升起光芒,喜悦的看着苏安,正要点头,就被清明朗敲昏了。 “呵呵,下手有点重了。”清明朗朝苏安笑了笑,转头往房间走去,“顾卿就拜托你了。” “师兄,我们睡哪啊?掌柜呢?好可怕啊。”苏林萌怯懦懦地拉着苏安的袖子。 苏安头疼,揉着眉心说:“姑娘不怕我吃了他?” 这些人怎么都不怕他?这些人类怎么都这么大胆?还有这个挂在衣袖上一脸惊恐的苏林萌…… “更深露重,公子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可要靠公子出力呢,我说的可是,苏安?” 苏安勾起嘴角,无奈的举起苏林萌,说道:“那可能要委屈明朗你了。” “什么意思。”清明朗不解。 “当然是休息了,我们两可能要凑合凑合了。”苏安把苏林萌扯下来,“顾卿远就拜托你了,阿苏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苏林萌怕死了,可是看着苏安如此信任自己,不知道从哪燃起了勇气,抬着闪亮亮的眼睛,握拳说道:“师兄你就放心吧。” 苏安朝苏林萌眨了眨眼以示鼓励。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明朗?” 清明朗只见苏安向自己走来,连后退都来不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就已经坐在她的床上了,而自己则躺在地上。 “苏安,你这是干什么?”清明朗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苏安盘腿在床上挑衅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叫苏安。你不是凡人吧?”苏安戏虐的笑道。蜡烛应声响起,烛光微黄,银制面具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苏安看不清清明朗的模样,哪怕使用法术眼前这个身影还是模糊一片,隐约看到月白色的衣服,墨发及腰。声音听着清丽,就是看不清面容,而且越想看清反而越模糊。 “是啊,我不是凡人,那又怎样?我知道你下山的原因,我可以帮你。” 苏安没想到这妮子会这么快承认,微微楞了神,忽而回神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又为什么需要你帮忙?” 夜有些冷了,清明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白了苏安一眼:“你把我恢复原状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可以让你恢复成自己本来的面貌。” 苏安仔细的想了想,认真说道:“既然你不是人类的话,这点冷还不算什么,再说,我为什么要信你?睡了。” 蜡烛忽然熄灭,苏安翻身在床上寻了个舒适位置,清明朗吓了一跳,他难道今晚真的要睡在这里?清明朗想开口,却无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切只好等明天再做打算了,清明朗也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吵醒清明朗的不是鸟叫,也不阳光,而是顾卿远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你说什么?!苏安在明朗房间?!” 顾卿远撞开房门后,就看到苏安搂着清明朗,而清明朗则一脸羞红的躺在他的怀里。 “苏安!!!!苏安你对我的明朗做了什么?”顾卿远哭着朝明朗扑过去,没想到被赶过来的苏林萌从后面抱住了。 “师兄你快带着明朗姐走,这里我有我。”很明显,苏林萌好像也误会了什么。 苏安微勾起嘴角,眼神戏虐,靠近清明朗吐气如兰,问:“你说该怎么办?” 清明朗在想,我知道怎么办?我要知道怎么办就不会在这里装死了。 可是苏安可不打算放过她:“昨晚那么主动,我可是受宠若惊呢。”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屋里的人和走廊上的青梅都听到了,青梅脚下一跌,差点就哭了,小姐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好像昨晚就在小姐的房间。 清明朗淡然的咳了两声,推开苏安,从床上下来,抚了抚衣服的褶皱,尴尬的解释道:“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想的什么样?”苏安声音略微嘶哑,意味深长的看着清明朗笑道。 “呜呜呜呜……”青梅哭着从外面走进来,步履蹒跚,像是误会了什么,“小姐,都怪我昨天睡得太死了,让采花大盗把小姐你给……给……”这很明显就是误会了。 清明朗无奈扶额,这该怎么办。昨天晚上实在太冷了,睡到一半冷醒了,发现能动之后就爬上床睡觉去了。可是她怎么记得昨天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把苏安从床上弄下来的,怎么今天醒来却是这样?想来想去,清明朗越来越觉得这肯定是苏安故意的。 清明朗狠狠的瞪着苏安,这苏安怎么还不起来,是觉得还不够热闹吗? 苏安妖娆的朝清明朗抛了个媚眼,又挑衅的看了看顾卿远,他还真不嫌热闹。 约定如何 “苏安你这个变态!你你你……你对我的明朗做了……”顾卿远继续暴走中。 “小姐……哇哇……” “师兄,你快走啊,出去躲一躲我能拖住他……哇!顾卿远你属狗的吗?师兄好疼……不师兄你快走……” 苏安表示不走不走,我不走,顾卿远你看我和明朗多好,嘿,生气了吧,嫉妒了吧。 清明朗头疼,怒吼道:“住嘴!” 顾卿远和苏林萌停止了打闹,青梅也止住了哭声,几双大眼对小眼。 氛围有些尴尬,清明朗脸微红,清清嗓子说道:“昨天晚上只是……” 清明朗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又被苏安施了法术,清明朗愤愤不已。苏安接过话说:“只是男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你们想知道什么?” 房间里寂静无声。 “嗝。”青梅轻捂着嘴,羞红着脸,“小姐,这还是咱回家,准备嫁妆吧。”又瞪着眼凶狠狠的对苏安说:“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你……你得负责!” 清明朗欲哭无泪,怎么有种莫名其妙被卖了的感觉。 “不可能!”顾卿远高声说,“明朗怎么能嫁给这种人?我负责!” “你们都给我闭嘴!青梅你也别哭了。”瞪了青梅一眼后清明朗戳了戳顾卿远的额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顾卿远这种时候你凑什么热闹啊?你们是要气死我吗?”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苏安说。” 不顾反对,清明朗把他们都扔了了出去,转身瞪着苏安。 “你不是来报恩的吗?” 清明朗心中一惊,这妮子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苏安抬手,清明朗眼前一晃,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苏安扬着头,似在斟酌,慢悠悠地说道:“娶个媳妇回去也不错。” 清明朗试图挣扎出来,无果,便翻着白眼看着他,说:“我可以帮你报恩。” “嗯?” “你帮我个忙就可。” 苏安微微撇眉:“不行,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杀人放火拐卖儿童我可做不来。” 清明朗欲哭无泪,什么杀人放火拐卖儿童的,她为什么要他做这些。 “半年内,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清明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杀人放火拐卖儿童。” “……” “天地初开时混沌里万物不生,万年后吸收天地灵气的混沌里却长了一颗仙草。” 苏安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捏起清明朗的下巴,清明朗痛的倒吸一口气,还是咬牙说道:“就是我。” 就在此时,顾卿远撞门而入,还未开口就被汹涌的醋意淹没了,沉着脸,把清明朗从苏安怀中拎了起来。 “顾卿……你快放开我下来!”清明朗窘迫不已。 “小姐,我们出不去了。”青梅从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 清明朗迷惑的看着顾卿远,顾卿远噘着嘴,不乐意的解释道:“客栈好像被下了结界,小厮和老板也不见了。” 清明朗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啊,这时间不对,肯定是哪里出错了。顾卿远的第二次死劫应该于三日后午夜时,百鬼夜行时不小心撞入才是。清明朗对自己的预言之术十分信任,既然如此,那么便只会是人为了。这个预言术也不是万能的,十万世人,三万妖兽,八千仙人以及一草一木都包含其中,却唯独没有清明朗,万事与她有关的都如那九天仙雾一般看不能清楚。 苏安起身整理衣袍之后,冲顾卿远一笑,掰开了他抓着清明朗的手,温柔的为清明朗拍了拍衣服的褶皱,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在屋内等我。” 说完往屋外走去,环视四周,客栈内灯火通明,进入客栈后怎么说也有四五个时辰了,却不见阳光透进来,一切还和刚踏入客栈时一样。 “师兄!”苏林萌在楼下朝苏安努力的挥手。 “师兄,这门打不开了。” 苏安白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吗?苏林萌往门上重重撞去,又疼得龇牙咧嘴,抬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在求表扬? 苏安扶额:“你先回房去,在那边等我。” “我不,师兄是觉得我笨吗?”苏林萌撅着嘴,努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不是不是,你回去替我保护他们,凡人这么弱会不小心受伤的。”苏安满怀希冀的看着苏林萌,“快去快去,师兄最信任你了。” “那师兄自己要小心点……”苏林萌一步三回头。 终于送走了苏林萌,苏安便转头仔细研究起这扇门,客栈全以木为基筑,客栈大门也是厚实的木门,苏林萌刚刚那一撞竟把门撞缺了一口,里面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奇异的光泽像要引人坠入异世。苏安微眯起眼,这里山魈还真不少。 苏安身形一动便到房梁之上,戳了戳那只专心盯着下面的青色山魈笑眯眯的问道:“老大呢?” “老大不是被抓了吗?咱们这不就是来救他的吗?你不知道吗?你是……”青色山魈扭头一看,就看见一位头戴银制面具笑得渗人的红袍少年,“你你你……你不是在下面吗?”慌忙低头一看却哪里还有人影。 当机立断要逃跑的青魈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苏安擒住了手臂,故作冷静颤巍巍的说道:“你快放开我,兴许我还能为你向二当家求饶,留你全尸。” 苏安低头窃笑,眼眸澈亮如雪:“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青魈见苏安这么好骗,心定了定,又趾高气扬的说:“那还用说,还不快放开我!” “可是我倒想听一听二当家怎么说呢?” 手用力一捏,青魈便化做一团云烟,苏安再从房梁上下来已然是刚才青魈的模样。他把手放于木门上,轰然一声,木屑纷纷剥落,一扇玄色的奇异石门,散发着诱人沉沦的气息,神秘且妖异。 “哈哈哈哈,青魈这么快就得手了?不愧本少对你的栽培。”稚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语气很是狂妄,一位浓眉大眼的少年踏门而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红色的眼眸却锐利嗜血。 山魈一族 “二当家过奖了。”苏安低头微微笑道。 “他们人呢?快带我过去,特别是那个苏安,听说很厉害的样子,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你是怎么赢了他的?”二当家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走。 苏安却不前行,往门口站定,不疾不徐的施术封住了入口,也封住了之后援军的到来。 “二当家说什么?我可赢不了那位风流倜傥的天才少年。” 二当家一愣,这青魈莫不是傻了?往回一看,哪里还有青魈的影子,只见一位面饰银具的红袍少年,笑得居然比自己还要狂傲上几分,真是让人不爽。 “你是谁?” “二当家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是苏安?”二当家问道,手上已运起掌风朝苏安拍去。 苏安笑眯眯的点头,在身前支起了一个风屏。 很快二当家便发现自己很难再前进分毫,若是再往前一分只怕自己会卷入那风屏之中,他飞身落地,不甘心的问道:“你真的是苏安?” “你猜啊,猜对了我就让你打我,猜错就我打你。” 二当家嘴角抽搐,这合着到底还是你打我!当我是傻子呢,傻子才和你玩。 “不说话就是认输了。”声音还未落,二当家就以狗吃屎的姿势被踹飞出去了。 “你你你……”好歹人家也是二当家,你这人怎么说踹就踹,而且还是这么羞耻的姿势! 二当家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怒狠狠又有些胆怯的盯着苏安。 苏安见二当家还不打算说实话,拳下生风,打算从脸下手,先一顿胖揍再说。 于是你就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 苏安揪着二当家的衣领,拳头快如闪电。二当家避之不及,脸上已经高高的肿起,青一块紫一片的像掉进的大染缸一样。 “不要打我了!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二当家举起白旗,怏着脑袋垂头丧气的。 “你怎么还打,我不是说了认输了吗?不少侠我错了……少侠手下留情啊。” 过了大约半盏茶之后,二当家已经被打得快昏过去了,恍惚间想起那个人的交代,眼里迸发出精光,慌忙说道:“苏安少侠英勇不凡,天资卓越,风流倜傥……” 二当家闭着眼,心情忐忑的等了半响过后,再无感受到拳头,睁开眼睛,苏安环手抱胸,目光如炬。 “少年英雄,貌若天仙,气度非凡……”二当家咽了咽口水,“还望如此少侠饶我这等贱鄙之人一条生路。” “你说。” 二当家愣了神,马上又谄媚的说道:“我是东边山魈一族的二当家魈阎霸,怎么样,这名字取得霸气吧,当初我可是……” 苏安一个冷眸瞥过去,魈阎霸噤声,马上转换话题说:“我大哥魈全是族长,大哥带着我们隐居于山内,世代不与人族、妖族和仙族发生冲突,百年来都相安无事,可是前不久却有人杀了我大哥一家还把他掳走了,大哥与人无怨无仇,向来谦和待人却遭此横祸,我们请教巫师向上天求一个公道,上天让我们在此设局,引你们入内。” 苏安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徐徐说道:“故事编得挺好的。” 魈阎霸小小的身板抖如筛糠:“我说的都是真的……对,巫师还给我画像了。”他忙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因为太着急画跌落地,缓缓展开,墨发及腰,粉墨衣裙摇曳生辉,勾唇轻笑,天地失色。 这看起来还真有点眼熟,苏安认真着脸,摇头说:“不认识。” 魈阎霸急了,这怎么能说不认识?这分明就是清明朗身边那小丫头青梅!魈阎霸气汹汹的说:“你这是包庇,杀人偿命,我大哥一家不能这么冤死。” 苏安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那你想怎么办?”打又打不过我。 “这这这……这事我要给魈族一个交代。”魈阎霸底气不足的说道,他真的是心里没底,打是打不过,但也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不为魈族也要为大哥报仇,当初若没有大哥恐怕如今他早已冻死山外。 两岁的他被族人扔出山外,克死父母,再也无人敢收留他,他赤脚走在雪山中,风呼呼猎猎的吹,他忍不住一步一步的倒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也咬牙不让它落下。最后耗尽了所有力气的他蜷缩在雪地里,大雪一层层将他覆盖,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模糊中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想回答无奈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大概是幻听吧,哪里会有人来找我啊?眼缝中溢出一丝温润,之后便感觉有人把他拥入温暖的怀抱里,耳边响起焦急的声音:“二弟,我来找你了,对不起,大哥来晚了。”魈阎霸慢慢伸手抱住了他,眼泪滚滚而出。 “就算你今天打死我也好,灭了魈族我也不在乎,我一定要为大哥报仇。”魈阎霸坚定的看着苏安,目光无畏。 苏安忍不住摇头说:“不惜任何代价?” 魈阎霸深呼吸一口,定定的看着苏安:“不惜任何代价。” “好吧那,你听我的,我就替你大哥一家报仇,找回你大哥。”苏安忽又轻蔑的扫视着魈阎霸,“只怕你连事实都没有完全告诉我,不过没关系,我来讲,既没有巫师让你来此,也没有求天问道,只是一个陌生人让你来吧,那人还答应把你大哥分毫不伤的送回来。” 魈阎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事苏安怎么知道的?当时除了他和那个人之外就再无其他人在场了。 苏安顿了会,嗤笑道:“我不知道你大哥还能不能回来,分毫不伤只怕是不可能了。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再不决定我也没有办法了。” “你……什么意思?”魈阎霸声音微微哽咽,眼眶有些泛红,身体颓然跌落。 “山魈一族本是魔界八王之一,也是八王之首,率领其他七王共同辅佐魔帝,那时的山魈们可真是叱咤天地。山魈本就可以千变万化,成年之后更是力大无穷,传说声可震山河。魔帝陨落之后,山魈一族也随后销声匿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淬骨锻筋的秘术。当初为了得到这一秘术可是引得尸骨成堆,万河哀鸣……” 苏安斜眼,看着魈阎霸苍白的脸,轻轻说道:“你愿不愿意?” 生魂死命 “我……愿意。”身为魈族二当家,他当然知道那术法。那哪是什么秘术,那是违天之术,天道不容,魈族世代都要为此偿还,生生世世,永不得轮回。 苏安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还不算太笨。放心,跟着我有肉吃。”他抬手一挥破了结界。 清明朗等人本是坐在房间里,忽然发现房间慢慢淡化,消失不见之后竟发现自己身处草丛之中。 苏安在不远处向他们招手,魈阎霸也变幻了模样,俨然是一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苏安冷哼一声,真是不爽。 清明朗过来之后看见魈阎霸微微一怔,随即礼貌的对他笑了笑,便转头问苏安:“怎么回事?” 苏安似笑非笑的瞥着清明朗身后的一群人:天真烂漫的青梅,醋意满满的顾卿远还有缺根筋的苏林萌,歪头说道:“日后路途漫漫,夫君慢慢说给娘子听。” “不准叫我娘子!”清明朗咬牙切齿凶狠狠的说道。 “呐,你选择,不给叫就协议作废。”苏安眨巴眼,看咱俩谁求谁? 清明朗气去,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他了? “你!不准你欺负我家小姐!”青梅探出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苏安。 魈阎霸看见青梅,拳头紧紧的捏起,眉清目秀的小少年马上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青梅缩了回去,哆哆嗦嗦的抓着清明朗的衣服不敢说什么。清明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少年莫不是苏安的打手?呸,他这种人还需要什么打手? “阿苏你过来。”苏安朝苏林萌勾勾手,在苏林萌耳边说了几句话,苏林萌就化作一团白雾消失了。 “阿苏去干什么?”清明朗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清苏安了,不知是福还是祸,但愿自己看错了吧。 苏安不回答她,只是问道:“还有几天?” 清明朗抬头看了看天,早晨的露水打湿了众人的衣袍,皱着眉头说:“只怕两天都没有了。” “那既然做了约定,接下来你可要听我的了,不准再独自行动。” “心疼我?”苏安臭屁着脸凑过来,鼻息洒在清明朗脸上,她有些脸红,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件事不能让顾卿知道,他本就是帝王之命。” 苏安耸肩:“关我什么事,接下来不是听你的吗?” 清明朗:“……” 一行人在日落之前终于到达了罗村,罗村以前叫阎罗村,阎罗村顾名思义就是这是死域,是阎罗王的地盘。百鬼夜行之地选在这是再好不过了,七月十五恰值阴盛阳衰,鬼门大开,百鬼夜行。 寻了一处客栈之后,清明朗把护身符交给青梅,嘱咐她晚上待在在房间里,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至于顾卿远,沉默的走了一路,有些奇怪。起初清明朗还以为他还在生气,可是现在却发现他越来越不在状态,眼神居然有些呆滞。 “顾卿,这一路上可是累了?”清明朗试探的问。 顾卿远仍然低着头,没有理会她,清明朗正琢磨着要怎么和他开口时,顾卿远头一低,摔倒在地上。清明朗急忙扶起他,但不论她怎么叫他他都经闭着眼,面色之中隐约显出一丝死气,清明朗心里惊呼不好。 这才是顾卿远的第二劫!生魂死命,她居然眼睁睁的看着顾卿的生魂被勾走而没有发现,这里又正巧是鬼门入口,顾卿的生魂只怕已经进入地府了,清明朗头嗡嗡的响,如果是这样的话,顾卿……顾卿就再也…… “清明朗,你这名字怎么取得比我还像太子啊?” “明朗,夫子叫你呢,快醒醒。” “明朗,你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顾卿远清冽的眼眸微微弯起,抿唇而笑,万花争放,万年的寂静,好似从这一刻有了声音。清明朗的眼神忽而坚定起来,顾卿,这一劫我替你受! 清明朗咬破舌尖,涌出的血泛着淡淡的黄色光芒,拿出水杯,兑入清水喂顾卿远喝下。 忽地一阵疾风迷眼,苏安不知从哪里出现,伸手抢过水杯,怒不可遏的样子吓了清明朗一跳。 经过魈阎霸一事之后,苏安就知道从中有人作梗,只是一行人人数较多,不能确定是针对谁,而且魈阎霸一直强调青梅只怕是为了混淆视线,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顾卿远生死劫一事知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得知,天上那些老家伙随便一算便能了解的清清楚楚,但若是那些老家伙出手,他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苏安心烦在外散步,无奈心神始终平静不下来,反而愈来愈烦躁。他皱着眉,越走越快,心忽然咯噔一下,瞳孔紧缩,化作一阵疾风往客栈赶去。 他颤抖着手抢过水杯,气的都快要跳起来了,但看到清明朗清纯透澈的眼神后,他愣住,末了说:“娘子如此做法可问过夫君?” 清明朗也皱眉生气,难不成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救顾卿吗? “你快还给我,顾卿或许还有的救!” “你不知道自己只能渡三劫吗?每渡一劫你就会衰老二十年,你用寿命为他渡劫,他到头来记不清你也没关系吗?”苏安每说一个字,脸色便冷上一分,直至最后黑沉着一张脸。 苏安很生气,他气汹汹的说道:“你说让我听你的,你自心里有数,你就是这样子的心里有数吗?你叫我如何信你!” 清明朗被问的哑口无言,这一切确实错都在她,可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她盯着苏安怒意满满的眼睛,半响之后小心翼翼的问:“你有办法?” 苏安被看得脸微微发烫,避开眼神,依旧气冲冲的说:“我当然有办法。” 清明朗依旧紧盯着苏安,苏安轻咳两声,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屋中,苏林萌向清明朗跑去:“明朗姐我好想你啊……” 苏安伸手拎着苏林萌的后颈,冷声说道:“顾卿远呢?” 苏林萌缩着脖子,小心说道:“被牛头带走了,牛头说这是冤孽。” 苏安朝苏林萌瞥去,苏林萌吓得大叫一声:“我打不过!师兄我知道错了。” “那你怎么不来和我说。” “我来找你了,你不在,我就和明朗姐讲了,”苏林萌陷入了回忆,“明朗姐还给我吃了大鸡腿,烧鹅……” 清明朗眼眸清透,笑着说:“苏安兄,承让。” 初涉地府 苏安轻笑,释然道:“真是害得夫君好生担心。” 苏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妮子如此聪明日后肯定不会被欺负,只是想不到她如此关心顾卿远,不惜以自己生命为代价为他渡死劫。苏安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吃味,心下一惊,轻咳一声,说:“你可有方法?” 清明朗笑眯眯的说:“你说呢?你觉得能怎么着?”当然是闯地府了。 苏安扶额,那就只能闯了,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苏安很好奇,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清明朗?这就是仙草的能力?但好像又有点太弱了,难不成她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功法? 清明朗拍拍苏安的肩,说:“不要瞎猜啦,快走吧,这一趟可费劲了。” 苏安不为所动,白了她一眼说:“你不是会预言吗?不如你直接说一下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好做准备,地府哪有那么好闯,我又不是那些个老妖精。” 清明朗却浅浅一笑,道:“最近用太多次了,体力透支,修为又不够……”她伸手指着苏安手里的茶杯,调笑着,“要不先把我那点修为还给我?” “先叫声相公来听听。” “苏安,你可知一句古话?”清明朗慢慢的靠近苏安,苏安心虚,退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感到心虚,便抬眼与清明朗对视,奈何气势还未出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往后倒去,四周忽地黑暗幽冷起来,清明朗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苏安气笑,他怎么了,还遭报应了? 清明朗将苏安推入地府后,转身乐呵呵的苏林萌说:“谢谢啦阿苏,这段时间麻烦你帮忙照顾青梅和顾卿了,我走了啊。” 苏林萌扯着手,心里七上八下,师兄这都是苏师傅安排的,你千万别怪我,千万别怪我。 清明朗进入地府的第一感觉就是——真冷。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她一边吸鼻子一边后悔,早知道应该把青梅做的那件冬衣带出来,好冷啊。 苏安靠在一棵树后,正磨刀霍霍向清明朗走去,听见她连打了几个喷嚏,眉头一皱,向她丢了件外袍,嫌弃道:“轻声点,你是想被鬼差捉走吗?” 清明朗穿上衣服,清润的眼眸看着他浅笑说道:“这不还有你吗?” 苏安心里一阵舒坦,挑眉看着她,掩不住的得意,终于知道我的好了,还算你识相。 “我若被捉走了,你也差不多了。”清明朗整理整理衣服,理所应当的说。 苏安:“……” 苏安气得真想扔下这女人就走,清明朗忽地抓住了他的手,小声说:“鬼差来了。” 忽然被握住的苏安微微愣神,清明朗无奈,狠掐了他的手。苏安回神脚下用力,轻身一转,便已坐上树枝。 苏安言笑晏晏:“还多亏了娘子提醒。” 清明朗沉着脸:“你能往旁边挪挪?” “不行,”苏安义正言辞的拒绝。 清明朗还欲说什么,苏安轻捂上了她的嘴,眼神往下一瞥,轻声说:“嘘。” 清明朗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树下不是别人,正是勾走顾卿魂魄的牛头,他立身站在树下,似在等候某人,顾卿手桎脚梏,披头散发,落魄不已,却依旧掩不住眉目间的英气。 阴间有十殿、随之判官崔府君、钟馗,次之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牛头马面手钢叉,力能排山,上可勾九天神仙,下可摄人间万物,斩尽世间邪恶之人。清明朗不解,顾卿身为当朝太子,一身诗赋经纶,满腹为国治民,若能为王必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王,怎么能算得上大恶之人? 苏安看出了清明朗的疑问,奈何他也还未想得通透,垂眼摇了摇头。此时远方有人走来,几个呼吸间已到树下,警惕的看了四周后,那人说:“没有被马面发现吧?” “我办事你放心,东西呢?”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袋东西抛向牛头,说:“一分不少。” 牛头心情甚为愉悦,哈哈笑道:“爽快!” 牛头大笑两声便从原地消失了,那人走向顾卿远,脚步缓慢,约有七尺,身形消瘦,宽大的黑色衣袍将他整个罩入进去。清明朗微眯着眼,不知为何,这人总是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如同亲人一般! 黑衣人走到顾卿远面前,顾卿远看他慢慢走近,眼神先由迷惑到惊讶,最后竟然是深深的受伤!他俯身在顾卿远耳边低声说了些话,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顾卿远眉头越皱越深,眉间如一个川字一般。 清明朗抬眼看向苏安,苏安也微微皱眉。她将苏安的手拿下,忍不住问道:“他说什么?”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利器夹着破风声直冲他们门面而来。苏安右手衣袖一挥,左手抱着清明朗从树上飞身落,足尖一点,飘然落地。 “前辈真巧。”苏安松开清明朗,护她在身后,痞笑道。 “你是谁?”黑衣人阴测测的问道,眼神阴翳锐利,扫视了清明朗一眼后,继续说:“不论你是谁,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就和他一起跟我走吧。”说着便双手成爪,急速向苏安袭来。 苏安左手用力将清明朗往旁边推去,右手成拳护在胸前。黑衣人不屑道:“你以为你挡得住我吗?”说着左手手腕转动,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苏安的后面,速度极快。苏安一时没察觉,背部被狠抓一下,连皮带肉,直见筋骨,鲜血狂涌而出,很快就沾湿了背面,一滴滴地往下坠落。 苏安嘴角微微勾起,顺势往前倒去,却在倒地之前猛地转身将手中粉末向黑衣人撒去,黑衣人不料这些个蝼蚁还有几分反抗力,一时不察,待要回身之际却已晚,吸入了几粒。 “你……你居然使诈!”黑衣人捂着胸口,声音焦躁不安,显然苏安的粉末对他有极强的功效,“我靠,你居然有神仙散!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待我他日再来与你一战!” 苏安依旧痞笑道:“前辈说笑了,不如现在求我我还能给你解药。” 黑衣人恶狠狠地瞪着苏安,最后耐不住身体的异样,一溜烟跑了,临走时还扔下话:“臭小子,我记住你的味道了,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哎呦……我去好痒。” 鬼差 苏安挺直站立直至黑衣人走远,他才晃了晃身形,朝清明朗招招手,脸色苍白,后背血肉模糊,依旧血流如注,本就鲜红的内衫湿了大半后显得异常妖异。清明朗轻轻扶上去,苏安就整个人完全压在她身上,头一晕昏死了过去。 清明朗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哪怕她用力去看,她却连他们争斗在一起的身影都分辨不出。她低头看见手上沾满了苏安的鲜血,苏安紧闭着眼,薄唇也被咬得充血,清明朗颤抖地拍拍他的肩,轻轻唤道:“苏安?苏安?” 清明朗强自镇定,努力拖移着苏安,脚下却无力发软往前面摔去。清明朗下意识紧紧地护着苏安,自己则以背落地,重重的往后面摔去……预期的疼痛感却没有来临,顾卿远略带嘲笑的声音响起:“明朗,你该减肥了。” 清明朗一阵羞赧,随即欢喜起来,和顾卿远一起扶苏安到树下。苏安依旧昏迷不醒,顾卿远看着清明朗,素眉紧拧,红外袍下月白色的衣衫也染上了苏安的血,她兀自用手为苏安掩住伤口,苏安疼得嘤咛一声,鲜血汩汩从手缝中流出。 清明朗很想镇定下来,可是手却抖得不受控制。顾卿远推开她,拿出一个瓶子,边为苏安上药边说:“这是疗伤药,洒上去之后就没事了,一个时辰之后便会醒来。” 听顾卿如此说,清明朗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可却还是想要帮忙,伸手抢药瓶,说:“我来吧顾卿。” 顾卿远眼眸一沉,醋意满满,问:“你,那边去,怎么能让你碰其他男人的身体。” 清明朗便蹲在一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顾卿远给苏安上药:先解了衣带,再脱下上衣……顾卿远的手顿住,偏头凶狠狠的清明朗说:“你转过头去!” 清明朗摸着鼻子,讪讪的背过身去,心想,不急,反正下次还有机会。这次之后,清明朗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弱小了,在这个以修仙为主,几乎连五岁孩童都具有修气的大陆上,她简直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嗯……有预言能力的蝼蚁,而且着能力居然还有限制,任何有关自己预言都会出现偏差,自己的未来更是看不清。清明朗郁闷的支起脸,长叹。 此时,前方有草动声传来,清明朗屏气仔细一听,一个男人说:“玲儿,我们在这休息会,躲在草丛里,应该可以躲他们一会。” “嗯嗯,夏郎……”女人犹豫着,接着又开口:“我们这么做对吗?” 男人气急,说:“他们如此对待我们,明知我们两情相悦却把你嫁与他人做妾。若是将你嫁与好人我也毫无怨言,可是那人,仗着自己是巡抚的独子横行乡野,欺负良民,逼民为娼他哪件不做!他娶了你可有好好待你?”一阵撕扯声传来,女人轻呼一声。男人又接着说道:“你要作何辩解,你真的是自饮毒酒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你嫁进去那一日起,我哪天不煎熬?我多想一死了却,可是我想到你,我不忍心,我怎么忍心留你一人。如今我们都死了,终于盼的和你做一对亡命鸳鸯……”男人声音徒然升高“他们却还要硬生生拆散我们,你竟然还为他们说话!”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隐隐有女人的哭声传来。男人终是不忍,安慰道:“玲儿,只要过了这道墙我们就可以回到人间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忽然,听见鬼差大叫:“他们在这里!” 清明朗心叫不好,她马上回身,却正好撞倒顾卿远的身上,她捂着鼻子说:“顾卿,我们快走,有鬼差过来了。” 顾卿远立即背着苏安,和清明朗向城门方向跑去。忽地又听见鬼差大呼:“这边有三个活人!” 清明朗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边跑一边计算着一会该如何脱身,然后清明朗哭丧着脸发现,她好像除了是颗仙草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好的混沌仙草怎么就跟个鸡肋似的!清明朗暗自发誓,出去以后一定要刻苦升级打boss走上人生巅峰。 清明朗只顾前方,脚下不慎,哎呦一声摔了出去。待她爬起来时,鬼差已追到他们,并围成一个圈将他们围了起来。 “明朗,你没事吧?”顾卿远关切的问道,他想伸手帮忙奈何苏安受伤太重不敢乱动。 “我没事,你护好苏安,这边交给我。”清明朗起身拍拍灰,对上顾卿远关心的眼神,眼眸清朗咧嘴一笑,说:“放心,我可是清明朗。你找准时机就带苏安走,我会来找你们的,不用担心我。” “哼,这里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一名鬼差走出来,青面獠牙,右手手持青铜钢叉,其余鬼差纷纷让路,显然就这些鬼差的头儿。他左手一挥,一男一女被带了上来,应该就是刚才草丛之中的玲儿与夏郎。 “他们两个犯了什么罪你可知道?他们在人间私通,女子放荡勾引他人,男子不受诱惑与别人妻妾苟合,两人珠胎暗结……” “你胡说,我和玲儿都是清白之人,你怎么可以平白污蔑别人清白!”夏郎气愤不已,挣扎不脱,只好怒气冲冲的瞪着那名鬼差,“你们这些收受贿赂的鬼差还有资格评说别人么?总有一日,你们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夏郎大笑起来,语气萧瑟。 玲儿闻着莫名悲伤,心疼且深情的看着道:“夏郎若下次还能遇见,定不负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夏郎也眼眶红着,声音有些压抑的哽咽。 鬼差们看到此景却哈哈大笑开来,鬼差头猖狂说:“他们还想再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哈哈哈……真好笑。” 其余鬼差也纷纷附和,嘲笑着他们。 清明朗也跟着轻笑了声,她抿嘴笑着,拇指轻捻扇子,手腕用力一摇展开扇子,若不是身上斑斑血迹,还以为是天上遗落的仙人。 预言 “鬼差大人,此言差矣。俗话说得饶鬼处且饶鬼,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看咱们这么有缘,不如交个异性朋友?” “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到了我的地盘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得跪着。”鬼差头嚣张的说。 “哦?要跪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道这地府何时由你一区区鬼差说话了?”清明朗眼里光芒一闪而过,继续摇着扇子说。 “你!”这鬼差头自负得很,自从收服一些小弟后一直被他们不停夸奖,渐渐的连阎王也不放在眼里了。平日里哪碰得上那些有地位的鬼差,随便吹嘘也没什么,谎话说多了连自己也欺骗了。 “在我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来人,给我把他们统统绑起来!” “是!”其余鬼差早就跃跃欲试,打算在自家老大面前出尽风头,鬼差头一发话便涌了上来。这些鬼差也都不是什么好鬼,大多是在人世间欺弱怕强的小混混,做鬼后靠花言巧语拍马屁混点职位做做。 清明朗合上扇子,看着鬼差头说:“慢!我有话要说,有一个人只怕找你很久了,说什么不斩骨肉,不食筋血誓不罢休。” 鬼差头一惊,随即眼眸一转,勾起嘴角说:“胡说八道。” “听说他已知道你在地府罗村,已在赶来的路上了,不出三日……你必死无疑!” 鬼差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有点挂不住了,说:“我如今还用怕他吗?快给我把他们捉下!” 鬼差们蜂拥而上,清明朗左右躲闪,奈何功力不济马上便被几只鬼差捉住了。顾卿和苏安那边情况也不太好,虽然还未被捉住,可是顾卿背着苏安疲于闪躲,再加上顾卿本就是魂体法力有限,苏安刚愈合的伤口也有快崩裂的迹象。 “我有办法阻止他!”清明朗被擒住双臂,扇子也掉落在地,一个鬼差踩在脚下。 “停!”鬼差头大声说。 其余鬼差纷纷让开,给鬼差头和清明朗让出一条路来。鬼差头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清明朗,说:“你最好能够给我一条好信息。” 清明朗朝顾卿远那边看了一眼说:“把我朋友放了,我就讲。” “你认为你现在还可以和我讲条件?”鬼差头眼睛里精光迸发,一股威压徒然释放四开。 “你比我更爱惜自己的生命不是吗?我死了还可以再轮回,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清明朗不畏鬼差头的威压,抬眼与他对视。 半晌后,鬼差头开口说:“放了他们。”眼眸转到玲儿和夏郎身上,“他们可是主顾特意交代的,生意做的就是诚信。” “那没关系,我们不认识。”清明朗笑道,原来鬼差头以为他们都是是一伙的了。 夏郎听到这些谈话,不由对清明朗嗤之以鼻,冷冷哼了一声。 清明朗冲顾卿远淡淡一笑,微微颔首示意他不用担心。顾卿远看着清明朗,又看看苏安,重重地点了头便背着苏安急速向城门口奔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小道士。”鬼差头说。 清明朗一愣,他居然把她当成道士了。难道道士之类也有类似预言之术吗?可是江湖上也未听闻此类消息……难不成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黑境阁竟是道士组成的?清明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实在难以想象世间最正派的门派竟与最邪恶的组织有着直接的关系。 “喂!你不会是耍我的吧,你信不信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你朋友?”鬼差头不满地踹了清明朗腹部一脚。 清明朗感受到一股狠厉的力量袭向肚子,随即便是一种撕裂的疼痛。那股力量撞击到肚子之后并未散去,而是继续在腹部四周的筋脉游离,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不断的冲撞着清明朗的筋脉。 清明朗忍不住痛呼出声,鬼差头得意的嘲笑道:“啧,怎么这么弱,那下次我下手轻点?” 清明朗抬眼直视他,轻笑道:“只怕再也没有下次了,因为……我刚刚说错了,不是三天,是丑时三刻。” 鬼差头眼神闪过一丝惊慌,猛地揪起清明朗的领子,眼珠暴涨,凶狠嗜血的瞪着清明朗:“你骗我?那你就去死吧!” “呵呵,你怕你连杀我的时间都没有了。” “叛徒!害我一顿好找,原来躲到这里来了,今日我便要为师傅报仇,杀尽你这师门败类!”一名男子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棍一个黑影从空中冲下来,手里长棍狠狠劈下,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向自头顶压下,狂风猎猎。鬼差头抬头看见来人后,眼底藏着的恐惧显露无疑,待感受到那恐怖的力量之后立即拎起清明朗朝对方扔去。 清明朗只觉自己身体一轻,眼看棍子已及至头顶,心里大怒,不断怒骂那胆小如鼠的鬼差头。她闭着眼睛大声喊道:“大师出家人可不许杀生!” 棍子在清明朗头顶一寸处堪堪停住,再往前几分清明朗就只能回阎王殿里做仙草了。清明朗轻吁一口气,身体里气血突然一阵翻涌,身体一软忽地往下重重摔落。刚才受损的筋脉范围扩大至全身并且腹部筋脉已摇摇欲坠,脉络更是七零八落。清明朗爬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便索性就爬在旁边当尸体。 黑衣人收住棍势后,身体化为虚影,几秒后便出现在鬼差头面前,一手蓄力拍向他的左肩,只听轰的一声,鬼差头的身体如同坠落的风筝一样往后倒飞去,狠狠的摔到城墙上,尘土纷飞。 其余鬼差们看到他们的头儿连这神秘的黑衣人的一招都抵挡不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不只是谁叫了声:“快跑啊!”便轰的一团做鸟兽四散。 黑衣人并未出手杀害其他鬼差,径自朝鬼差头摔落的地方走去。夏郎也牵着玲儿的手打算趁乱逃走,玲儿却摇了摇头,往清明朗这边小跑过来。 小沙弥 夏郎气急败坏的说道:“玲儿!这种人你还管她干什么!我们再不走等官兵来了就再也走不掉了!”说罢便扯过玲儿的手,强拉着她往城门口走去。 玲儿却用力抽出手来,软软糯糯的说:“我们不可以不管她,如果没有她我们可早就死了,她可是我们的恩人。” 夏郎气笑:“她怎么是我们恩人了?她可没帮我们,她说她不认识我们,随他们万剐。” 玲儿继续坚定的说:“如果不是她在替我们解围和拖延时间我们早就魂飞魄散了,那还能站在这里。” 夏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张口正欲说话,玲儿就向清明朗走来,半跪着语气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我扶你我们一起出去。” 清明朗努力勾起一丝微笑,说:“谢谢,不过你们快走吧,我受伤太严重会连累了你们,只是你们出城门时麻烦替我向朋友道一声,说三日后奈何桥下忘川河畔见……咳咳……”由于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清明朗气血不畅猛烈咳嗽起来,点点血迹溅到玲儿手上,玲儿盯着手上鲜红的温热的血害怕得不住地颤抖,慌忙说:“你,你……你不会死的,我带你出去。” “我不会死,你找到他们后只是还要劳烦你带他们过来。”清明朗示意玲儿凑近,低低说了两字,“小心。” “好。”玲儿咬唇,重重握了握清明朗的手,“你也要小心。” 玲儿跟在夏郎身后,掩着草木向城门跑去。看着那两抹消失不见的身影,清明朗叹了口气,又重新把视线放回鬼差头和黑衣人身上。 奈何实在相距太远,只能隐约看到两个身影纠缠争斗至半空中,随后一个身影狠狠的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四周十里树木尽数折断,人影摔落的地方被砸落出一个深坑。随后一柄钢叉也夹着凌厉的气势破风而来,穿透人影只留一个木棍在外,黑如墨汁的血水狂涌而出,就如终于找到出口的水坝一般,肆意的喷洒在空中,使空中充斥着一股腥臭粘稠的气息。 一个黑影自空中落下,脚踏黒靴,黑袍飘飘未沾一丝污渍,右手手持长棍立于身侧,左手掌立于胸前,漠然说道:“阿弥陀佛。”他提脚欲走,觉察有人拽住衣袍,低头便见清明朗笑嘻嘻的说:“敢问小沙弥师傅要去哪,不如带上我?” 沙弥一见清明朗满身血色、脸色惨白,便以为是地府里趁乱逃出来正欲害人的厉鬼。脸上严肃,口中轻念佛经,左右合掌,木棍独横于胸前隐隐有光亮流转其中,忽地瞬间绽放佛光,打算打得她魂飞魄散。 清明朗吓得手下用力,紧紧抱住他的腿:“大师,且慢,我是人,不是鬼不是鬼!” 沙弥一听便停止念诵,疑惑的盯着清明朗,说:“阿弥陀佛,施主既是活人,来此地狱作何?” 清明朗又紧了紧手,说:“我说我来救人的你信吗?” 沙弥左右扫了扫清明朗,全身均是脏乱的杂土混着血水,以及柔若无骨的娇弱的样子,嫌弃的开口:“不信。”说着木棍的光芒突然暴涨。 眼见佛光盛亮得将自己周身都笼罩进去,清明朗心里戚戚然,看来是真的得过忘川河了。呸,让你乌鸦嘴。 片刻后,佛光尽熄,木棍咣的一声掉落地上,又是原本普通的模样。沙弥低身捡起木棍,对清明朗说:“施主,我此番是要回师门,路经青山,不知与施主可有同路?” 清明朗慢慢睁开一只眼,沙弥垂眸看着她,唇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面容秀净。清明朗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杀我了?” 沙弥合眼摇摇头说:“阿弥陀佛,师傅说不能杀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眼盯着清明朗若有所思的看了很久,开口道:“就算长得丑也不能。” 清明朗:“……沙弥。” 沙弥:“嗯。” 清明朗:“你师傅可教你要积口德?” 沙弥仔细想了想:“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 清明朗败下阵来,从地上坐起来,呆愣了片刻,发现身上的伤痕都被修复得七七八八了,就连体内凌乱不堪的筋脉也已被清理了一番,筋脉中偶尔还闪烁着莹莹的佛光。她惊喜的看着沙弥,吹捧道:“沙弥师傅真厉害!果然不是那鬼差头可以比的。” 沙弥听到鬼差头,方才还人蓄无害的脸瞬间阴沉得如同可以挤出墨汁一般。清明朗吓得急忙噤声。 沙弥抬头看了看天,闷着声音,说:“施主可歇息好了?我们这就走吧,鬼门要关闭了。”说罢便快步往外走。 清明朗忙起身捡着扇子跟上,也学沙弥看了看天,灰蒙蒙的的地府和地上不一样,没有太阳和月亮可以区分时间,如同时间不存在于这个地方一样。 “小沙弥,你是如何看时辰的,可否教一下我?”清明朗好奇的问。 “心算的。”沙弥的声音自前方悠悠传来。 清明朗:“……” 一路上两个各怀心事,再无过多的交谈,静默的一直赶路。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四个蒙面黑衣人将清明朗和沙弥围住。清明朗长叹一口,这都什么人品,居然遇上盗贼。 “你到我身后。”沙弥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孩童的清纯软糯,清明朗忽地想起,这小沙弥不过才十一二岁吧。 清明朗鼓起勇气煞有介事的环视一周,一二三四,扫视至最后一个时都快吓哭了,哭丧着脸躲到沙弥背后,说:“小心。” 沙弥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咕哝道:“白痴。” 沙弥嘴角自嘲的翘起,眼里微微刺痛,目光锁定在那名距离最远的黑衣人身上,说:“大师兄这一路想必追得辛苦,不妨你我二人坐下好好叙一番。” 那名黑衣人也未犹豫,哈哈大声大声笑道:“师弟不愧是师傅最爱的徒弟。”他故意咬重了最爱两字,眼神瞬间变得毒蛇一般恶毒犀利,嘴角似乎也带着血腥味。右手拉下面具,是一张颇为年轻的脸,肌肤平滑,眉目间少了男性的刚毅反倒多了些女性的柔美,下巴上的长出了一层青浅的胡子,应是多日没有打理。 大师兄 “五师弟呢?”大师兄开门见山问道,右手掌下风声疾疾,搅得周围的树叶骚动。 “大师兄从师门追我至此,三千七百八十二里路程,只怕不是为了五师兄吧?”自从师傅圆寂之后,众师弟蠢蠢欲动各方拉拢人心,其中以大师兄一派最盛。大师兄利用自己的权利随意允诺师兄弟们,一时人心均倒,簇拥大师兄成为住持。 “你个小小沙弥竟也敢对住持如此大胆!”一名黑衣人走出,朝大师兄拱手示意,眼角瞥着沙弥,语气十分不屑:“慧兄,这本是师门之事,我等外人不应插手。只是气于这沙弥如此不尊师重道,狂妄至极,我倒想会上一会。” 话音还未落,身形已动。清明朗只听见嘭的一声,一柄月夜长剑已劈上小沙弥的木棍,这木棍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对方如此蓄力一击竟未嵌进分毫。黑衣人面色一惊,随即又冷笑着说道:“纵使你有通天法宝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得落得个身首异处。” 黑衣人斜挑剑身,擦木棍而上,全力直指沙弥的眉心。沙弥左手一挥,念动咒语,左手瞬间金光迸发,宛如黄金,铿锵一声,竟是黑衣人的剑碎成两段,剑尖嗡的一声没入底下,只留下一道深痕。 “你……”黑衣人蹬蹬的退了两步,眼神是压抑不出惊讶,“你居然有金身!” 其余四人也皆倒吸一口气,金身是佛竺派传世最久,最高级的功法,要习得此功法不仅要天资聪颖,对佛法理念有过人的理解,更是要有高人指点,经历奇遇,修炼时心念合一,稍有杂念都会走火入魔,元神俱灭。世间甚至有一句传言:金身住持。金身者为住持,为佛竺教最高住持!只是条件苛刻,金身者自上次现世以来已过千年,佛竺教也已四分五裂。此次金身出现,不知是福是祸。 “师弟,你居然为了窃取功法将住持杀害,你可对得起天地良心?”大师兄大声指责沙弥,脸上表情悲戚,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恶毒与妒忌。 “没想到清音师尊居然是被你害死的。”另一名黑衣人也开口说话,眉毛花白,眼角皱纹堆叠,约莫六十多岁,“想着之前令师尊与我叙旧时常夸你天根灵慧,将来必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如今大人物不知是不是,顶天立地怕是做不到了。” 小沙弥紧绷着身体,对方每说一个师尊,他眉头便深一度,如今已皱成“川”字挂在额头。他眼里闪动着恨意的愤怒火焰,衣袍猎猎鼓动,整张脸红如烙铁。清明朗将手放在小沙弥肩上,对黑衣人说:“你们这边一人一句,黑的是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莫不是欺负我们人少?这就是江湖正派人士的作为?那如果是,还真让人大开眼界。” 感觉到沙弥身上的戾气渐渐消退,清明朗松了口气,差点就走火入魔了。小沙弥和师傅的感情应该很深吧,看着眼前的少年就这么默默承受着失去最爱的人的心痛,清明朗心间忽地涌出一阵顿悟,腹部丹田处徐徐涌出一丝丝白色如雾的气,只是仅是几个呼吸间,丹田里又是一片平静,空荡如之前。 清明朗正生奇,大师兄突然出现在清明朗面前,右手成拳直击清明朗,四周空气居然出现了噼噼啪啪的爆破声。清明朗只觉得前方风吹得眯眼,忽然便听到大师兄说:“哼,区区凡夫俗子哪轮得到你插话!” 清明朗闭着眼脑子里首先蹦出来的居然是:毁容了。疼痛并没有随即而来,小沙弥先前一步手举长棍挡在清明朗身前,狂风之后,小沙弥站着的地方深深陷至膝盖,衣衫破裂成条,残破不堪的丝缕斜挂在身上,肌肤上布满了伤痕,正丝丝往外渗着血,斗笠也碎成粉末被狂风卷去,反观大师兄,黑袍翩翩,不沾风尘微毫。 他睥睨地看着小沙弥,阴狠的说:“我跟在师傅身边四十余年,不停地努力修炼,没日没夜的学习心法,就为了他的一句肯定,没想到那老秃驴临死都不肯看我一眼。你有什么好的?修炼速度不及我,功法没我高,他居然选择了你。等你下去师徒重逢时不妨告诉他,如今清音寺的住持是我,慧性。” 树叶洒洒掉落,再次定睛看时,大师兄及其余四位黑衣人已不见了身影。一声棍棒落地的清脆声,小沙弥轰然倒下,清明朗急忙跑去。沙弥身上的衣服已不能称为衣服,就算乞丐也穿得比他好,清明朗脱下衣服为沙弥盖上,看着鲜红的外袍才想起苏安与顾卿远,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出了城门,也不知苏安是否醒来。清明朗转头一想,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她和沙弥啊,那群人既然已经离去,说明沙弥肯定伤的不浅,说是重创也不为过,清明朗眼看着已快变成血人的沙弥却无能为力,有一种空活了千万年的感觉。 清明朗最后还是决定先将沙弥深陷地底的脚先挖出来,于是就双脚跪地呼哧呼哧的刨了起来。沙弥强撑着眯着眼虚弱的说:“你是狗吗?” 清明朗也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说:“好人没好报,你有本事自己出来啊?” 沙弥闭着眼,整个脑子昏昏沉沉,早已没了疼痛的感觉,若不是最后一秒使用了秘术增长功力只怕两人又得回地府去了。沙弥查看了体内情况,丹田处已没有了修炼者的气息,经脉几乎尽毁,一身修为尽失,还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清明朗啧啧道:“现在知道闭嘴了?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要还的人情。”沙弥模模糊糊的应了声,身体就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清明朗无奈的抬头望了天空一眼,继续低头用力挖了起来。多亏前几天雨露多,土壤硬度不强,清明朗没多久就将沙弥拖了出来,找了一颗最近的大树作为歇息之地。沙弥身上的伤口已停止了流血,渐结成扭曲的疤口,清明朗算着时辰若是伤口不被感染的话天黑时沙弥应该能醒了。清明朗便决定四处转转,顺便找寻下水源和果实,以便一会沙弥醒来时充饥渴。 水潭 没过一会,清明朗便发现前面有一圈散发着幽光的光晕,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潭碧池,许是年份有些长了,谭边草木茂盛,水上略过蜻蜓点点,荧光盛盛。清明朗伸手掬起一捧水,潭水甘甜异常。清明朗解下外袍,打算洗净污渍后为沙弥擦拭伤口,以防伤口感染。天渐渐落下了黑幕,沙弥还不见醒来,清明朗担忧的用手摸摸了他的额头,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滚烫温度,清明朗皱着眉不断思索着,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给他喂血。 清明朗脑子还未细想,身体便已经划破手腕放到沙弥嘴边,刚刚还昏迷不醒的沙弥在尝到了清明朗的血之后突然疯狂的吸允起来。清明朗感受着胳膊上的血不断的向手腕处涌去,下意识的将手往后缩去,沙弥却突然伸出手钳制住她,眼眸血红一片,清明朗惊呼一声:“沙弥!” 清明朗使劲抽着手,身体却由于一直没有吃东西虚弱得没有力气,挣扎中眼角一瞥看见沙弥身旁的木棍正散发着微微光芒,似乎还有某些字符若影若现,清明朗便伸出左手拿起棍子使劲往他头上打去,沙弥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临闭眼前眸中有一瞬间的清明,眸中清澈无辜。清明朗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自责,摸着被咬得通红的手腕安慰自己道;“谁让你吸我的血,活该!” 天色暗去后,清明朗也靠着树沉沉睡去。大约两三个时辰后,清明朗摸着咕咕响的肚子醒来,转眸看着沙弥,他脸色已恢复红润,呼吸均匀,应该是做了个美梦,嘴角挂着丝甜笑。清明朗啧啧嘴,说:“你就看看你还有没有点出家人的样子?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纨绔小公子酒足饭饱思*******一整天毫无进食,清明朗实在耐不住一阵阵袭来的饥饿,起身向水潭走去,料想应该可以在那边捕几条鱼充充饥。离水潭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便可以看见水潭处散发着莹莹绿光,有节奏的一会儿强会儿一弱,清明朗揉揉眼睛发现前面绿光依旧不变,她心下好奇,脚步也快了几分。行至谭边,绿光发出地竟然是一条在潭中游来游去的小鱼,清明朗从未见过此种鱼类:通身清透,泛着莹绿光芒,潭水似乎可以穿透流在它身体里。清明朗还想往前仔细一看,脚下多用力,“咔擦”的一声树叶碎裂的声音,那鱼儿竟如人一样往后看了一眼,惊恐的四处乱逃,最后撞上一颗青滑的石头后头晕目眩索性肚皮一掀装死起来。 清明朗走过去,戳了戳它的肚皮,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还装?” 小鱼微微睁开眼,看见比自己大很多倍的清明朗又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身体颤抖,绿光跟着也急速的闪动着,盯得时间久了清明朗竟觉得心神有些荡漾,心下一惊,这条小鱼居然会用幻术,便用手遮掩在眼前着,说:“停!我不是坏人。” 没想到那光芒竟然越来越亮,照耀得整个池潭及周边都亮如白昼。清明朗闭着眼清楚的感受到了那条小鱼身上传来阵阵空间波动,强大力量像要将这方天地撕为碎片一样。清明朗抓住小鱼,狂吼道:“你再不停下我就把你烤着吃了!” 四周瞬间坠入了黑暗中,那条小鱼在清明朗手中轻轻扭动了几下,清明朗张开五指,一只透明的小鱼抬着无辜的眼眸看着她。清明朗仔细的打量着它:除了全身通透好似和其他鱼没有多大区别,鱼鳞上还闪动着水珠的光泽,眼眸水润,此刻似在低低的哀求。清明朗翘起嘴角,打算戏弄一下这只小鱼,故作为难的说:“这鱼这么好看,烤起来也应该很好吃吧?”小鱼身躯抖着缩成一团,泫然欲泣的看着清明朗,清明朗又开口道:“不过……最近想吃红烧的,还是带回去红烧吧。”小鱼一口气喘不上来翻眼就昏死过去了。 清明朗又伸出手戳了戳它:“开玩笑的,咱打个商量,你起来给我照个亮我逮条鱼就走。” 悠悠转醒的小鱼正听到“逮条鱼就走”心中一悸又欲昏迷,清明朗急急说:“哎,哎我不吃你。” 小鱼神志渐渐恢复,半晌后,清明朗听到它小心翼翼的问:“真的?” 清明朗说:“骗你五雷轰顶。”清明朗在心里虚虚的想,这种话怎么可以当真。 适时狂风怒卷,乌云密布,轰隆轰隆的打雷声不绝于耳。只见小鱼眼里又蓄满了泪水,清明朗急忙胡诌道:“那打的是其他人,不可能是我。” 雷电轰然而下,劈在不远一棵百年老树上,原本绿意盎然的树瞬间碎成灰烬,地面也都被震得一晃,水潭纷纷溅起了水珠。清明朗心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看这架势,估计湿鞋是缓解不了老天对我的怒气了。 忽听“扑通”一声,小鱼一跃跳进水潭,不要命的往潭水深处游去,过了一会后又咬牙狠心往回游。正巧看见清明朗往丛林深处走去,急忙大喊:“你快回来,是树精在渡劫,这个树精可是很凶狠的。你快跟我来,要不然你会死的。” 清明朗扭头冲它笑道:“我还有位朋友在树林里,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小鱼气鼓鼓的说:“随便你。”随即尾巴一转继续埋头往深处游去,心里还在愤愤不停的想:人真是奇怪,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同伴,人家可是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就算你死掉也不关我的事。 小鱼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看了看前方又往后看了看,最后还是转头向潭边游去。 清明朗一路狂奔,一边不停的躲避着四溅的木渣和乱石,一边还要确定方向路线随时转换路线。清明朗表示肚子好饿。 好不容易到达刚刚休息的地方后,清明朗转了几圈竟没有发现小沙弥,地上散乱的撒着破布,木棍也还放在之前的位置上。清明朗一泄气,瘫坐在地上,还是来晚了么?耳边的雷声越来越大,地面也震动得越来越剧烈。 雷鸣劫 小鱼游出水面后,轻身一跃,再次落地便是一名身着绿衣的少女,足尖点地,几个呼吸间身影便消失在树林中。 清明朗一手抓起木棍,握在手里有一股奇异的暖流传入身体,清明朗眼里惊讶,虽然早知道这是一根特殊的木棍却不知这竟然是流世不多的天级武器。天级武器于修炼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尊武器,武器有天地玄黄之分,天地级武器修炼者均可使用,玄黄级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黄帝部落中。天级有上中下乘之分,地级中却分为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各种功法。而清明朗此刻手里这根看似普通至极的木棍居然是天级下乘武器! 清明朗神色不定的盯着木棍,突然闭上眼睛感受着全身修气逆脉运行,朝着清明朗右手处与木棍的接口处疯狂汇去,直至最后一丝都已涌入木棍中,清明朗身体不支腿脚发软只能用手撑着木棍才不会摔落。木棍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清明朗大声呼喊:“小沙弥!沙弥师傅!你在哪?我是……”声音顿住,清明朗忽然想还未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大声叫:“沙弥!” “小野种,大家快来,小野种又回来来了!” “小野种,打死他!” “打死他!” “……” 前方出现几个身着粗布衣的孩童,口中不断的咒骂着一个低垂着头,头发乱糟糟,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应是许久没有洗了,旁边的孩童纷纷皱着眉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往他身上扔石头。石头砸在身上,一声声沉闷的嘭嘭声不断传来,却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小孩蹲坐着将自己紧紧的抱住,头埋入膝盖中,只留一双布满创口,青紫交加的脚在外面,一个石头狠狠的砸在脚趾上,小孩身体抖了抖,想要将脚也缩起来。一个穿着稍好的孩童提起脚一脚揣上小孩的肩头,小孩摔倒在地,巴掌大脸上同样是伤痕遍布,一双黑黝黝的眼里掺杂着害怕,仇恨,委屈还有绝望。 清明朗心中一痛,疾步朝男孩走去,幻想应声破灭。清明朗忽然脸色发白,豆大的冷汗如水滴一般流下,身体上不断传来石头砸上的疼痛,突然左脚尖一痛,清明朗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昏过去,努力睁开眼眸,说:“小沙弥,你在哪?我来找你来了。”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修气如流水般退回清明朗体内。 大约几秒后,清明朗支起木棍向树林的更深处走去,左脚尖一落地便痛得她猛的深嘶一口气。清明朗的预言术是在得到当事人的一丝灵魂后,再将之与天地灵气星象山川之气相融,经推理衍算后得出结果。精确来说是将清明朗的灵魂与他人的灵魂相绑,他的眼便是她的眼。灵魂相绑既不是灵魂相融也不是灵魂共处,而是将彼此灵魂中的某一共同点连接到一起产生灵魂的共鸣,那共同之点就是清明朗必须承他人之痛,悲他人之哀。 清明朗忍着身上的痛,不顾那轰隆隆打下的雷电,一瘸一拐的朝着沙弥的方向走去。 小鱼在树林中急速穿走,除了雷声轰鸣之外,林中出奇的安静,既没有野兽潮也不见野兽尸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小鱼心中很不安定,这平静的背后肯定有着更大的暴风雨。得快点找到刚才那人才行,再晚一会只怕谁也逃不出去了。小鱼欲哭无泪:树林这么大要怎么找啊!脑中在飞速的思考着,脚下依旧如风,很快便把大半个树林都寻了个遍。 忽然雷电骤停,在半空不断地翻滚蓄力,一股自远古而来强大力量威压盘旋着,如君王般睥睨着这方土地上的生物。 小鱼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可是,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再相信人类了,却偏偏没有办法看着他们去死,人类不就是世间最肮脏丑恶的存在吗?他们应该都死光光才好! “哎呀!请问你有见到一位身穿破布的小沙弥吗?” 小鱼愣神,回头只见清明朗拄着木棍瘸腿走来,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滑到在地,十分狼狈。 “噗……”小鱼扬起眉毛,不厚道的笑了。 清明朗身形顿住,抬头问:“你是小鱼?” “哈哈哈哈……是我。”小鱼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你不是要烤我吗?快起来抓我啊……哈哈哈哈” 小鱼在清明朗面前蹦来蹦去,左手揪起她头发嗅嗅,一脸表情嫌恶,右手拉起她衣服看看,瞬间又表示同情。清明朗低头无语:“……” “轰隆!”天空雷鸣大作,闪电映在清明朗脸上,嘴角微抿,眼眸中似有光亮要冲破而出,明知前方困难重重也还是肯不放弃自己的坚持。小鱼呼吸一滞,人类或许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多年后小鱼对清明朗说:“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清明朗。” 正在浇花的清明朗反手将手里的水壶朝小鱼扔了过去,问:“我现在不漂亮吗?” 小鱼捂着头,恨恨念道:人类果然罪大恶极。眼眸却熠熠生辉,头如捣蒜,说:“漂亮漂亮!” 不过那是后话。雷鸣之力已经快要聚集完成了,清明朗计算着,说:“还有半盏茶的时间……我们快走,小沙弥就在前方。” 小鱼呆呆应道:“哦。”扶起清明朗,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抱起她脚尖用力,几个起落便看见前方有个人影,衣着褴褛……那根本就是没穿衣服好吧? 小鱼脑子混沌回旋着几个大字:她看见男人的身体了!脚下打结,手中一送,她和清明朗便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哎哟!”清明朗摸着头,严肃的批评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鱼!” 小鱼指着清明朗的鼻血,说:“你好歹抹一抹再说我。” “我这是不小心摔到的。”清明朗一抹鼻血,手指向前方说:“他已经昏迷快将他绑回山洞……呸,快将他救回去。” 小鱼应了一声快步走去,走到一半时突然身形一顿:“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清明朗一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的表情,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三串糖葫芦。”小鱼一脸不屑。清明朗心下一惊,这鱼有定力,随即抛出了:“一瓶天灵液。” 小鱼嗤之以鼻,道:“一瓶天……”天灵液?清明朗只听“嗖嗖”两声,小鱼便拎着沙弥站在她面前,讨好道:“姐,满意不?” 我叫慧心 “还行吧。”清明朗抬头示意,“两个人,你带得走吗?” 小鱼猛点头,突然又摇头说:“姐,那天灵液……” 清明朗大手一挥,答:“三瓶。”记着顾卿师傅好像送他了三瓶作为成年礼,顾卿还总炫耀这东西好来着,清明朗很是不屑,但看小鱼这乐上天的表情……果然是好东西。 远在客栈的顾卿打了了喷嚏,揉揉鼻子道:“今天不冷啊……” 苏安擦了擦脸上的饭粒,说:“你想怎么死?” “好勒,姐您不舒服就使劲抓我袖子。”小鱼抓起两人,脚下生风。 清明朗正嗤笑着,小瞧人了不是,这种小场面……啊啊啊啊啊……眼前景色突然飞速变幻,脑子很快变得晕乎起来,胃下一阵翻腾,想要拉扯小鱼的袖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哇。” “什么东西?啊啊啊啊……”身后有怒吼声传来,清明朗勉强抬眼一瞥,黑糊糊一片,好吧,还产生幻听了。 清明朗扯了下小鱼的袖子,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几个音节:“我们……水潭……”然后清明朗就真的晕了。 再次睁开眼,清明朗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物,整个世界只有她。她独自于虚无中走了很久很久,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该醒了。”清明朗的身体便如残蝶一般坠落。 “呼呼……”清明朗自床上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你醒啦,小沙弥,她终于醒了!”小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清明朗,见她醒了便欢乐的在她身边转悠着,“姐,你可终于醒了。” 清明朗揉揉脑袋,说:“谁是你姐?” 小鱼愣住了,急速往后退去,惊恐道:“姐,我是小鱼,你怎么能把我忘了?不是,你把我忘了也没关系,那你记得你还欠我三瓶天灵液吗?” 清明朗抬着乱糟糟的头发,翻着白眼说:“骗子。” 小鱼眼前一白,摇头说:“这一定是幻觉……幻觉……醒过来……”转头向墙上撞去。 小沙弥进门看见的场景就是:墙角,小鱼只剩一口气撅着,目光呆滞。清明朗扭头看着她,眼眸波澜不惊,幽幽说:“小鱼,我开玩笑的。” 小鱼悠悠回神,应道:“姐你开心就好。”语气有些哽咽。 “噗嗤。”沙弥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清明朗目光立即锁定他,屏气上下扫视一圈,松口气说:“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沙弥说:“十二个时辰三刻钟前。” “那我昏迷了多久?”清明朗心中苦笑。 “十四个时辰一刻。”小沙弥想了后认真的回答。 清明朗瞪口石化,夭寿啦!顾卿的第三死劫啊……‘三日后奈何桥下忘川河见’……不行不行,得快点赶过去,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小沙弥看着清明朗抱着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掀开被子就往外面冲,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地府。”清明朗两步并一步往外走。 “还是别去了?”沙弥小心翼翼的问。 清明朗生气,说:“你不必拦我,我心中自有打算。” 小沙弥说:“那请女施主放开我的袖子。”这可是他唯一的一套衣服了。 清明朗抓着小沙弥的衣袖的手紧了几分,说:“出家人可是慈悲为怀?我要去救人沙弥你就真的见死不救?” 小沙弥低头咕哝道:“我没说我不救……”你方才也没说要救人啊。 清明朗一边抓着沙弥往前走,一边小心翼翼的顺着胸脯,差点就腿软了,还好没露馅。 “那要去哪救?”沙弥抬头问。 清明朗脚步一顿,低声说:“地府奈河桥下忘川河……” 小沙弥眼角瞥着清明朗,手下结界,口念法诀,一扇传送门慢慢浮现。清明朗咬牙心中愤愤不平:会法术了不起了,神气什么,有本事你也预言一个? 小沙弥率先走过去,右脚踏入,回头对清明朗说了一句:“了不起。” 清明朗:“……”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顾卿远生死三劫,一念之间,亦生亦死。每一劫都环环相扣,会出现如此情况的现象只有两种:要么顾卿远是冥王,冥界有难他不得不回;要么,有人要他死,要他死的人还和地府有关联。第二劫时牛头压走顾卿远的生魂时马面显然不知情,但却不能排除与其他人的勾结,这种惘顾地府与人间约定的行为身后必有靠山。这靠山不仅有钱有势,最重要的是还得有力量。睡梦中清明朗突然醒悟,她并没有算错顾卿的第二死劫,顾卿的劫数竟是被人修改了。逆天改命并不是不可以,其一修为必要高深,其二若是被天道发现,那便只能六神俱灭,世间有关于你的一切记忆也都将随你消失。 清明朗若不是身为混沌初开的仙草也不会有这么有违天理的金手指,清明朗感觉自己只是稍稍触碰到了这份能力屏障,若想要完全随心所欲的使用,她还要不断的激发自己的潜能,至此,她才能完全明了她于这世界的意义。 清明朗眼神坚定,勾唇一笑,大步走进传送门中去。 刚进去,一只手便抓着清明朗的后领往后提,清明朗脚下一滑反而向前方扑去,“嘶……”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轻轻响起。 沙弥慌忙扭头,脸颊飞上两片红霞,结巴道:“若……若若我不能护你周全,你便要保护好自己。” 清明朗心中暖流流过,开口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 “小鱼说,一念被你收走了,若你死了,我便再也拿不回它了。”沙弥用心的解释道。 清明朗:“……”这小孩谁家的? 大约半柱香,沙弥点头示意清明朗,到了。清明朗捏紧了拳头,率先探出头去,身上一阵暖意袭来,沙弥将自己的外袍套在她身上,越她而出,说:“保护好自己。” 清明朗点头,看着短到自己小腿的外袍,心中滋味万千,目光落在那少年挺拔纤瘦的背影上,笑着快步追了上去。 “小沙弥,我叫清明朗。你呢?”清明朗拍着沙弥的肩膀说。 “慧心。”小沙弥侧头盯着清明朗放在他肩上的手,认真思考:出家人不杀生,切只手应该不算杀生吧? “呜呜呜呜……”一段哭音在空中兀自响起。 鬼王里 “呜呜呜……我是谁?”清明朗的胸前渐渐亮起一阵光芒,一条全身通透秀致,大约一寸大小的鱼形吊坠自她胸前缓缓升起。 慧心:“……” 清明朗看着那渐盛渐弱的光芒,扶额道:“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一阵光芒过后,一名绿衣少女旋身而现,右手手指绕着头发,笑嘻嘻地说:“咦?我有离开过吗?”忽而踮起脚尖,拍了拍清明朗的肩膀,“放心,在没有拿到天灵液液之前我死都不会离开你。” “那天灵液很好吗?”清明朗小心翼翼,装作漠不关心的问道。她真不会把什么皇家宝藏给送出去了吧?那回去后顾卿还能放过她? 小鱼不解的看着清明朗,看中了她眼里的闪躲,跳起来大呼:“哦!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清明朗连忙双手举上,末了觉得不对又把手放下,认真说:“我就是在骗你。” 小鱼鼓着腮帮,眼里泪水打转,哇的一声朝慧心闷头冲去。慧心身体微微右倾,小鱼便直直往前奔去,脚下一晃便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清明朗看了啧啧说道:“和尚美色不可贪……” 慧心眼朝清明朗一瞥:“你朋友还救不救?” 清明朗恍然大悟,说:“救救救!师傅这边走,这路上也怪不平坦的……” 小鱼爬在地上哭道:“你们去哪啊?怎么不来扶我一下……” “听说刚刚还摔死了一条鱼,师傅可千万要小心。” 小鱼:“……”我还没死,清明朗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你这落井下石、见死不救、毫无人性、千夫所指…… “你还想爬多久?” 小鱼抬头,清明朗半蹲着,眼眸清透,嘴角上扬,轻笑道:“你以后就叫乌龟好了,又慢还喜欢趴着。” “你……”小鱼低着头,鼻子微酸,大概是冰封多年的心开始瓦解,所以眼里才能有那么的泪水想要不停地往外涌吧,她想。她也终于有人等待了。 “……你再不起来我们真的要走了。”清明朗不耐烦的戳着小鱼的额头说,转头对慧心大声喊道:“慧心师傅!已经死透了!我们走吧!” “哎哎哎?”小鱼立即翻身而起,甜甜的笑道:“一起走?顺路。” 三人还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尸体,先是慧心身形一动便出现在尸体旁边,再然后小鱼脚尖轻点,几个起落也到达尸体边。清明朗则边跑边愤愤不平着什么公平和不公平之类的话。 “呼呼……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清明朗双手支膝盖,喘着粗气问, 慧心脸色深沉,小鱼也不语,清明朗有些奇怪,便往前伸头探去:脸色铁青,身体无明显创口,嘴角的血水微微发黑。中毒?不对,血是红的,这是人! 清明朗心里仿若悬起一块石头,急忙低头查看:此人一身黑衣蒙面应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右手间已磨成一层厚厚的茧,说明用剑多年,但周围却不见任何刀剑。清明朗又在其怀中翻找起来,小鱼偷偷拽住她,说:“姐姐节哀。”看姐姐这么激动,莫是情郎不成? “节哀什么!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清明朗站起来给了小鱼一个爆栗。 小鱼捂着头幽怨的说道:“谁是小孩子了,人家可是几百岁了。” 慧心挑眉看着清明朗:去还是不去?清明朗大步往前跨:去,怎么不去? “对方可是鬼万里,你不怕死吗?”慧心问。 清明朗捏紧了刚刚从黑衣人怀里找到了印佩,绿色勾底纹路上赫然刻着一个红字“鬼”。此块印佩是万鬼组织的标识,见此印佩如见万鬼,世间谁人不怕那声名赫赫的万鬼组织,其后主领便是当年战后生还强者之一,稍逊于徐蔚然,可比起如今世间的修者已是高山般不可仰望的存在。 “你怕吗?” “出家人何来生死一说。”慧心双手合上,碎碎默念着心经戒律,不再理会清明朗,朝前方走去。 “鬼万里是谁?很厉害的人物吗?”小鱼凑上头来问。 “你不知道吗?你一妖族的不知道鬼万里?” “唉?我都在水潭里活了几百年了,哪知道外界的消息?”小鱼嘀咕道。 几百年?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妖族这么长命吗?清明朗抽着嘴角说:“鬼万里就是万鬼之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地府应该算是他的产业之一。听说自从冥王陨落后,这地府便由他掌管。” “这么说他是冥王?”小鱼眼睛瞪大,吃惊地说道。 “冥王?若真正的冥王回不来,他便是了吧。”清明朗讽刺的一笑,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据说当年那场战争持续了一年,一年间尸横遍野,妖魔横行,人间惨死千万百姓,万鬼哀嚎。许多参与此战争的强大的修者与妖魔都死于这一次战役,如今幸存而下的也都不愿提及,那一战天地失色,无论修者还是妖魔遭受的痛都是无法承受的。 鬼万里那时不过是万鬼大军中的一员,甚至连名字也没有。那一战后,冥王身边大将损失众多,十殿王中折损九位鬼王。万鬼之中也只剩鬼万里一人,如此世人便他为鬼万里。此后冥界修整,生还的鬼王也不幸病逝,冥界损失惨重,而趁值世间大乱,阴魂作乱,冥界却已无鬼兵追捕惩戒。此后十年,鬼万里突然崛起,手握冥王印章,代为管理统治冥界。 冥王自陨落后便不见消息,世人便皆称鬼万里为鬼王里,千年万载,他已然是这天下唯一的鬼王。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取顾卿的命?只有一个解释便是:顾卿便是那不见踪影的冥王! 清明朗盯着前方,眼眸渐渐地变得清明起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顾卿若真的是冥王那么事情可就牵扯的太多了,以她目前的能力她还不能够完全保护他,因为顾卿每走一步都是九死一生。 忘川河畔 “我们到哪了?”清明朗对慧心问道。 慧心淡淡的瞥了眼前方。只见前方隐隐约约有几个不同颜色的点在打斗,一个红色的点跳跃于一群黑色之中,似乎想要冲突却被牢牢的牵制住了。 清明朗眼露担忧,因为她找不到顾卿,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不断冲向苏安,他们功法远不及他,可是却在人数上有绝对的优势,而且他们好像是在配合什么人似的,并没有出用尽全力,只是不断在消耗着他的精力。再这么下去,苏安早晚会被他们累死的。 清明朗和慧心对视一眼,慧心领神,右手往前一伸,眉头也轻轻挑起来,说:“一念呢?” “……”忘记了。 清明朗往拿出乾坤袋,伸手一探,一根朴实无华的木棍出现在手中,朝慧心一抛,说:“回来请你吃全牛宴!” 慧心脚下一顿,差点摔倒,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道:“万事小心。” “小鱼你跟我走。”清明朗大手一挥,抓住跟在慧心身后的小鱼。 “哎?”小鱼不舍的盯着慧心的背影,眼眸坚毅,说:“为什么?小哥哥一个人很危险,我要去保护他。” 该保护的人在这里好不好?慧心那小子一人挑百都很轻松好吧?他哪里危险了,他要是危险的话那我不是濒危了? 清明朗笑意盈盈的眼眸又弯了几分,手下用力,伸手拍了小鱼的脑袋,语气温柔,说:“乖,跟姐姐走。” 小鱼揉揉发晕的脑袋,缩着头,表示不肯。 “我带你拿天灵液去。” “走走!快走啊,你好慢。” 清明朗看着手上空无一物,前方小鱼绿色的身影渐渐缩小。清明朗扶额,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说:“这边!” 绿色的身影一顿,一阵风似的跑回来,扬起阵阵微尘,略有些尴尬的呵呵道:“我就是去看看后方有没有什么危险……” 清明朗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暗红色花丛说:“原来是我失虑了,还要劳烦小鱼你去前面查看查看了。” 不知何时,她们竟然走进了一片花丛中,花朵连同根茎与叶都鲜艳如血,仔细一看,连土壤也是那种让人心悸的红。花朵间有沙沙的的摩擦声,大片大片的红花波动起来,就如血液在汩汩流动一般。 妖兽的直觉告诉小鱼: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那些娇艳欲滴的花,说不定还真的是用血养成的。她转头正欲与清明朗说明时,身后却不见一人,那些花瞬然间便长得和她一般高,她心下焦急,运转功法跳起却发现脚踝已经被花根紧紧抓住,用尽全力也不能挪动分毫。 小鱼将妖气凝于手,幻化出一柄青色长剑,长剑一出,周围的花变疾疾后退去,她挥剑斩下脚上的根茎,鲜红粘稠的花汁流出,霎时间空气中便充满了腥臭的血液味。其余的花则朝那些被斩断根茎的蜂拥而上,沙沙声又继续传来,不过一分钟,地上便只剩下些许残渣了。 小鱼飞身而起,看见一抹月白身影闪进一个破烂的草屋中。花瓣上飞速闪过一个绿色残影,小鱼站在草屋前,屋里一片灰暗,内心中的不安开始剧烈翻动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剑身闪过一抹绿光,她皱眉提脚往前跨去,嘴里碎碎念着:“四瓶,四瓶,四瓶……” 突如其来的黑暗,眼睛略微有些不适应,小鱼警惕的眯起眼。一个只手自后捂住她的嘴,耳边有人轻轻说:“是我,嘘。” 嗅着熟悉的幽幽淡香,小鱼悬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正想开口却发现眼角竟然有些微微的湿润,最讨厌人类的她,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为一个人而担心了……她倔强的偏过头,手中的长剑也化为点点青光消散于空气中。 一滴眼泪慢慢滑过清明朗的手背,她愣神,片刻后神思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这次好像玩得有点过了…… “哈哈哈哈……竟然能找到这里,看来还不笨嘛!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不如陪老夫下棋一局。”一个身影自空中降下,一头银发用簪子束于脑后,胡须长至胸口,眼里精光闪动,精神烁烁。 一盏盏烛灯亮起,照亮了整个屋子,银发老者坐下,桌上放着围棋盘,他执起黑子,落下,然后说:“不救那男娃子了?” 清明朗心中暗自盘算着:读书多年,她可琴棋书画什么都没学会,由以棋最甚。平常遇到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无不是靠偷御膳房的五香珍鸡求顾卿帮忙。不学无术习惯了,脑子也跟着迟钝了。 “哎呀呀,你不和我玩我就不放那小子。”老者见清明朗脸都快皱到一起了,便耍性子嚷道。 清明朗盯着他问:“当真?你可以放了顾卿?” “老夫一言九鼎。” 清明朗眼放光彩,却故作为难说:“纵使你放了顾卿,我们也出不了这地府,那也不能算是放了人……” 老者眉头抽动,又不是他让他们来的。这丫头居然得寸进尺,让他给他们当保镖,把他当做什么了?想到这,老者冷冷哼了一声。 清明朗却“噗嗤”一笑,老者怒目瞪来,她立即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小鱼反应比她快上几倍,将她护在身后,绿色长剑在她手中盈盈流转着光芒。 清明朗点头笑着对她说:“没事。”转而抬头对老者说:“如果我能赢你呢?” 老者愣住,继而不屑道:“原来是只会夸大口的江湖骗子,你没有资格和我下棋。”右手一挥,桌上已空无一物。 “我输了就留下来如何?” “哦?”老者抬起有眼皮看着她,状似不在意地问:“永远?” 清明朗依旧笑道:“永远。” “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让别人笑话了,说我欺负你一个晚辈是不?”老者心情大好,嘀嘀咕咕着,右手一扫又将围棋盘及棋篓放于桌上。 这里天不知地不知,就他们三个,若她和小鱼死在地府,那更是无人知晓了,哪会遭人笑话?看着欢舞得如同小孩一样的老者,清明朗低低的笑了声。 老者功法深厚,听力自然是过人,当即冷下脸来,清明朗急忙走上前去,手握白棋说:“我要休息一下,刚才到您这里可费了我不少功夫……”说完意犹未尽的挑眉看向老者。 拜个便宜师父 老者瞪了清明朗一眼,就这丫头事多。不过能到这里……对于她,啧啧,功法那么差的修者来说不得不说还真是挺为难的。看着清明朗闭眼歇息着,他轻抚着长白胡须,心想:这丫头看着还不错,也还不算笨,收着做个徒弟也不错。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清明朗睁开眼,眼底平静如水,幽深不见底。脸色有些苍白,额边渗出些许冷汗。老者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仔细一看时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清明朗笑吟吟的说:“落子无悔,您可要想清楚的再下,倚老卖老什么的……” 老者沉着脸,清明朗还在笑得一脸的人蓄无害,就好像在说什么家常便饭一样。老者无处撒气,只好气呼呼的“哼”了一句,同时又在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说:丫头就是丫头,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赢了老夫,老夫下的棋子比你吃的饭都多! 老者执起黑子重重的落下,扭头不看向她。清明朗依旧笑着执白子落下,问:“还不知前辈大名,前辈可否告知?” “……”老者仰起头,避开清明朗的视线,嘴角线条紧绷,一脸的不开心。 清明朗也不介意,接着说:“晚辈清明朗,今日前来只是想救回我的朋友而已,如有打扰,还望前辈海涵。” “打扰都已经打扰了,有什么好海涵的?”老者皱着眉,视线左移右转。依旧不与清明朗对视。 清明朗噗嗤一笑,笑而不语。 半响耳边都只有落子的声音,老者忍不住视线向清明朗看去,一双促狭的眼眸也盯着他,清明朗笑意盈盈,如沐春风。老者心中一慌,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视线移开。 “前辈,落子无悔……”清明朗可惜的啧声道。 老者低头看向棋局,心里痛呼可惜。这丫头刚刚故意的!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眼神,清明朗抬头迎上,笑着说:“过奖。” 老者心中真是恨不得跳起来给清明朗上一堂礼义廉耻,要尊重老人知道吗?正经功法不学,小小年纪尽想着这些小聪明。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他收回视线专心于棋局中。 棋局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清明朗下棋很快,几乎在老者落子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好了,就像是随机而下一样。一开始,老者还哈哈大笑,想着:年轻人果然就是年轻,还是太嫩了。半小时后,老者便笑不出来,他看着她,不服气的问道:“你是怎么赢我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清明朗将棋子一粒粒捡回棋蒌,说“前辈,可否放了我朋友了?” “除非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赢我的。”老者抓起清明朗的胳膊,棋子哗啦啦落下地去,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小鱼见情况不对,想冲上来,竟然发现自己不能移动分毫。老者散发出来的强者威压让小鱼的小腿忍不住地发抖,骨骼传来超负荷的咯吱咯吱声,她咬着牙,汗如雨下。 清明朗也好不到哪里,额头的汗水滴滴落下,落到地上后便“呲”的一声化为了水汽。她毫不畏惧的抬头直视老者,眼里的执着让老者心神一动,旋即冷静下来将手松开,问:“你说不说?” “没想到鬼五王竟是说话不算话的食言之人。”清明朗浅浅笑着,轻轻说出的一句话让老者久久反应不过来,一瞬间四周静谧无声。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鬼五王此刻已经不隐藏了,将威压完全释放开来,四周不断传来物品破碎的声音,不消一会周围便只剩下鬼五王,清明朗和小鱼了。他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没想到这丫头还能坚持到这。一挥袖袍,威压便如潮水般退去。 小鱼本就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威压退下后她就倒地昏厥过去了。 “你究竟是谁?” “晚辈清明朗,还望前辈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鬼五王审视着她,清明朗也不躲避,眼眸清润,眼底透着一股不罢休的毅气。他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起。 “自然。”鬼五王移开视线,就当清明朗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继续道:“但是你得拜我为师。” 哎?难道这鬼五王还打着其他算盘? 见清明朗不应答,他也不生气,手一挥一把椅子飞出,端坐于上,合眼等着她的回答。她会答应的,她也不得不答应。 果然片刻后清明朗回道:“好,我答应你。”她嘴角笑意依旧,眼里却冷上了几分。 鬼五王拍手道:“好!乖徒儿,那就拜师吧。” 清明朗皱眉,说:“生死关头,还请师父先救我的朋友,拜师一事出去后徒儿自然不落师父。” “事情再急也不急这么一会儿,不与苍天鉴,不与黄土证,便还不是师徒,这么简单的道理,徒儿难道不懂?” 清明朗咬牙,这师父还真得拜了,她一没财,二没色,三功法还特别差,随便来个刚入门的修士小子都能杀了她,他到底图她什么?身为一介鬼王他能严肃点吗?收徒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说收就收?好歹得抬着点身架子,让人求着他收才行,如此随便他对得起鬼五王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吗? 清明朗磨磨唧唧的不肯行拜师礼,鬼五王微睁开眼,透出一丝眼缝看着她:“莫不是要我打断了你的腿你才肯拜师?” 清明朗身躯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大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声音铿锵有力,鬼五王表示很受用。 “呵呵,好了,快起来吧。”他伸手抚在清明朗的头上,一丝白雾顺着他的手灵巧钻入她的体内,在筋脉中游走一圈后沉淀于丹田中。鬼五王满意的点点头,手轻轻一拂,示意她起身。 “这丝气息是我修气精华部分的四分之一,日后紧要关头可用于保命,只是你现在千万不可用,以你现在的实力……”鬼五王叹了口气,颇为惆怅的开口:“用了只会死得更快,你要切记,修气不及五阶,功法不习三级,千万不得使用。” 转眼看向清明朗依旧恭恭敬敬地跪着,鬼五王心情大好,嘴角咧得都要至耳边了,心里高兴着:没想到刚收的徒儿这么乖,真是好徒儿。忽然心思一动便从腰下解下一个袋子,递给她,说:“徒儿快起来,地上凉。” “师父……” “嗯?” “腿软了。” “哎,师父你别走啊!把徒儿扶起来先师父!” 平安汇合 鬼五王正给顾卿远松绑,顾卿远闷着声问:“你们究竟是何人,如此三番五次要取我性命?” 鬼五王心想:取你性命?还三番五次?我鬼五王?然后就乐了,笑着说:“你小子要是想死就吱一声,我出手你放心。” 清明朗自鬼五王后面探出头来,轻声问:“顾卿?” “明朗?”顾卿吃惊的看着她,全身冰冷,如坠冰窖。只要想着明朗竟被他连累至此,他捏成拳的手便又握紧了几分。 “顾卿,你还好吗?”清明朗笑嘻嘻的问道。 “明朗……”顾卿垂着眼,问道:“可曾后悔与我相识?” 清明朗微微一愣,眼眸温润看着他笑道:“顾卿可是在讲笑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笑不起来……” 顾卿远也翘起嘴角,自语道:“是啊。” “顾卿哥哥不怕,有我。” 一双略微冰凉的手握上顾卿远的手,他抬眸便撞进她的眼里,清润明亮。一如那个夏天,已记不清是母亲死后的第几个夜晚。窗外的乌云密布,他躲在床底下,屋外已乱成一团,王后去世,太子失踪,王上不理朝政,天下只怕要易主了。清明朗推开门,爬进床底。她抱着他,轻抚他的背,柔声哄道:“顾卿哥哥不怕,有我。” 顾卿远旋即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嗯。” 清明朗将他扶起,说:“师父,接下来怎么走?” “师……师父?不不……不是……” “什么?哦,对了,这是我刚拜的便……”清明朗顿住,回头看了看散发着“便什么你说啊”怨念的鬼五王。咽了下口水,接着说:“响当当的师父,鬼五王。” 鬼五王冷冷的应了声,当做是回应。抬脚走在前面,心里却是委屈不已:这别人求我收徒我都不收,你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越想越生气,委屈只剩一分,生气倒有了九分。回头正想训斥清明朗,还未开口,清明朗便接话道:“师父!回去我们去吃城东的馆子吧,顾卿说那的东西可是人间极品。他一有钱人家的公子都那么说,那味道肯定不差。” “……好”鬼五王应道,怒意早在那一声师父的时候就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嘴角含有一丝笑意,他转头继续快步走着,说:“去接你朋友吧,在门口。” 清明朗轻笑着,拍马屁说:“师父真厉害。” “行了,快去吧。”鬼五王看着那月白的身影渐渐地消失,收回视线,对顾卿远说:“冥王,好久不见。” 顾卿瞪大眼睛,语气吃惊,说:“师父认错人了吧。” 鬼五王撇了嘴角,说:“您的记忆是我偷的,怎会有失手?” 顾卿远沉默了片刻,眼眸中痞意褪下,一股肃然冰冷的气息自他向四周散开。再次抬眼看向鬼五王时,眼里已是让人自心底产生的寒意。 “为何?” 鬼五王心里苦笑了一声,您扔下我们自个游山玩水,几百年也不回来,我要再不想想办法那这冥界您是真不想要了吗?您这心可真宽。 心里虽然不满,嘴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天下大乱。” 顾卿远心中一动,已经是这一天了吗?顾卿远眼里依旧漠然,说:“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鬼五王应了声,说:“是,不要让徒儿知道这件事。” 顾卿远噎然。再回神过来时,前方已经只剩鬼五王的一片衣角。 “我是丫头的师父自然不用你交代。” 顾卿远低头轻笑,还真是一点没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倔强又爱擅自做主。总是自作主张的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冥王放在眼里,真是不知道过来这几百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站在最前方,应该是他啊。 到大厅后,清明朗一行人正在里面等着他们俩。小鱼刚才只是气血翻涌晕了过去,现在已经醒来,正蹲在不远处一脸花痴相的盯着慧心;慧心合眼在一旁打坐歇息,衣服划破了几处并未见血,神色也还平稳;苏安脸上血迹点点,身上也多处被剑气划伤,清明朗正撸起袖子给他上药。 “哼!你还知道回来!”苏安撇过头去不理她,冷冷哼道。 清明朗脸上一黑,狠狠的掐了下他手臂上的肉。这语气好像她把他怎么着了似的。 本来想让苏安住口的,谁料苏安“哇”了一声,偏头对着她眼泪汪汪,说:“你果真如此狠心?竟然抛下人家不管。”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几位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清明朗感受到四周热烈及饱含八卦意味的视线,脸上又黑了几分。眼里窜起了一丝火苗,她生气了。 苏安看着清明朗的脸越来越难看,心中一阵高兴,生气吧生气吧,我就不信你每时都在笑。本来就是一只狼,装什么小绵羊? 苏安猜的没错,清明朗确实是一只狼,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平常和羊一般温顺,但是若是将羊皮掀开,那么那必定是对猎物势在必得!而她现在,可是“羊的医生”。 “啊啊啊!”一阵阵吼叫自苏安口中传来,“明朗我知道错了,放下那瓶红辣椒!明朗放下那瓶蚀骨液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啊!救命啊!救命!”苏安挣扎着转头向众人求救。 众人正看得起劲,清明朗眼睛一瞥,他们便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立刻扭头过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今天天气真好”的样子。 “今天你们不帮我,今日的苏安便是日后的你们……呃呃呃……”苏安捂着说不出话的喉咙,感受着喉咙处传来的瘙痒,脑海里绝望的蹦出一个词——“异痒丸”。 他惊讶地看着清明朗,这么少见的丹丸她也有?清明朗扬起一个微笑,眨眨眼睛,其中深意分明——她还正好有。 苏安绝望的闭上眼,果然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噗嗤。”鬼五王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咳了两声,隐忍着笑意,说:“徒儿居然有异痒丸。” “不是师父给的吗?” 鬼五王笑意凝住,他……他给的?伸手摸向乾坤袋,紫装袋不见了……他居然把最重要的紫装袋给她了。 “师父还有那么多宝贝啊,那徒儿再为师父保管几个吧。”清明朗伸手挑了两个袋子,一个精致如同富贵千金的荷绣,另一个却普通的如同粗布麻衣制成的,其中实则绣以提炼过的灵核制成的金线,以自身为引吸引着周边的天地灵气,是为修炼者储存灵气的袋子。 胭脂阁 她挑眉看着小鱼和慧心,常把珍藏奇宝挂在嘴边的小鱼瞪着大眼看着这两个袋子,还不忘砸吧砸吧嘴,噫吁一声。慧心睁开眼瞥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 清明朗勾勾手指将袋子挑起来,轻指一弹,两个黑影射进他们俩怀中。 “收了我的东西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小鱼咧嘴一笑,小心翼翼的将荷包塞进怀里,欢呼着说:“你的人你的人,从身至心都是你的。” 反观慧心就显得稳重了许多,收起灵气袋后,说:“好。” 清明朗略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师父拜得不冤。 慧心随即便用修气催动灵气袋,只听“轰”的一声,四周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向灵气袋涌去,再经由一根如细线的蓝色灵气汇入慧心的体内。那根蓝色细线中跳跃着极度活跃的天地精华,平衡了五行本不可相融的金木水火土。灵气自然形成一个漩涡,慧心端坐于中,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吸收着灵气。 清明朗看得呆了,这就是修仙修士?她一丝丝细细体会着他修习的方式,天地万物间的共鸣,碰撞直至和平。 四周声息渐没,风平。慧心缓缓睁开眼,口中吐出浊气一口,感受着体内充盈的修气,还差一个契机,他便可淬骨锻体,再次修习功法!还以为这一次真的要做回一名平凡百姓,再不得踏上修炼的道路。没想到反而是上次身体的重伤让他有了这个锻体的机会。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位小和尚好修缘。”鬼五王没想到自己的灵气袋还能帮助别人淬体,心中惊喜之余又是肉痛,这几个都是绝世珍品啊,居然就这么被他的徒儿给送了。 “对了,介绍一下,慧心,小鱼,师父鬼五王,顾卿远,苏安。” 顾卿远盯着清明朗给苏安上药的胳膊,顿生怒气,拉开清明朗,气汹汹地对苏安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清明朗回神,还来不及回味着刚才所处的奇妙境界,身体便动不了了,这些老家伙别一出场就定身形好不好?欺负她功法差啊。 “老五,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只要你现在把人交出来,我就既往不咎,你的世外桃源还是你的世外桃源。可是如果你不交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鬼五王笑道:“那你就心狠手辣好了,还有别叫老子老五,你还不配,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呸!” 边说边右手划圈,一团团黑色雾气自他掌中升华出,形成一扇黑色镜面,透着黝黑的光。 眼神朝清明朗一勾,看她木讷的样子,又叹口气说:“这都收的什么破徒弟。” 无奈挥手解除了她的禁锢,带众人踏入黑镜之中。待最后一人也都进入黑镜后,房屋轰然倒下,化为灰烬。 鬼万里看着湮灭殆尽的茅草小屋,气得跳脚。这臭老头还真以为他不敢动他?! “阎王……”一名手下请示道。 “追啊!废物,你们这些废物!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追不到人就别给我回来!”鬼万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一脚踹上那名手下,拂袖而走。 那聚集了鬼万里怒气的一脚将那名手下踹得倒飞出去,在压倒八九棵几人合抱的大树后身影坠下,气若游丝。 走出黑镜后,众人身处于一间漆黑的房间中。 “讨厌啦,最近都不来找人家,是不是又相中哪家闺女了?” “瞧你说的,当然是相中你了,来,让爷亲一个。” “讨厌。” 屋外的靡靡之音,加之屋内还飘散着一股特殊的香粉味。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鬼五王,鬼五王老脸一红,小声说:“这百年前明明还只是一个茶馆……” 随后又想到什么,正要开口说,就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一男一女走进屋内,女的大约四十几岁,一身水红衣裙,身材玲珑突透,只是脸上粉施得极厚也难掩那深深的皱纹。男的约莫二十岁,一身蓝色华裳,衣物不凡,应是哪家的贵族子弟。 “您这边请。听说您要来这屋子今天特意打扫了,包您满意。” “哦?那多谢您费心了。” “官人哪的话,这都是我该做的。您先歇着,姑娘们一会就来。” 两人往屋内一看,齐齐愣住了。 众人:“今天天气不错呢。” 华东街又名烟粉街,是华兰城里热闹的街区之一,尤以晚间最甚。此处不仅有客栈茶馆,唱调小曲,说书戏剧,更是商业贸易的一大市场。客流量极大,不仅达官贵人会在此游玩,更有寻常百姓来此买卖,抑或聚集于茶馆酒楼中谈论几天发生的大小事。 烟华楼是烟粉街里最繁华的建筑,不仅占地广阔,包含着酒楼茶肆,药铺衣坊,珍宝奇阁,还有名动整个华兰城的胭脂阁。胭脂阁如其名,是烟粉罗裳之地,粉红罗裳一舞,不知带走多少浪子的心。胭脂阁得以闻名有两条:一是胭脂阁的姑娘个个美貌天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并且卖艺还是卖身,一切由自个儿做主,这也就使得胭脂阁不似外面的风尘青楼;二是其后台强大,据说是一个城主都畏惧的人,现门面上由红娘主掌,但要究其后之人,谁也不知晓。 今日的胭脂阁门前围了一群人。 里面挨个扔出了六个人,两女四男。月牙白袍的少女,身穿绿衣的小女孩,戴着银面具的红袍少年,一身华衣的翩翩美少年,白满胡须的老者,还有十二岁左右的少年和尚。 “你听我们解释,这件事有误会。” “解释?好,你说。” 众人磕磕绊绊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最后问:“就是这样,听懂了吗?” “听懂了。”她笑道。 众人如释重负。 “敢来胭脂阁捣乱的,不用我怎么教你们了吧。”她朝刚才将清明朗几人扔出来的保镖点点头,然后扭腰向阁里走去。 “是,美姨。”保镖回答。 美姨的这一番话一下子在群众中炸开了锅。 “他们在胭脂阁里捣乱!我没有听错吧?” “没错,这些家伙真是胆大,居然敢在胭脂阁撒野,也不看看它背后的红娘是谁。” “啧,看他们这打扮,外乡人吧?” “……” 看着越来越近保镖,清明朗急中生智,急忙叫道:“我们是来找红娘的!” 声音清脆洪亮,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反转 美姨转身走来,眼神犀利如刀尖,说:“你要找红娘?” 清明朗咽了口口水,一把将鬼五王拽出来,答道:“是。” 鬼五王炸毛地看向清明朗,哪有卖师父卖的那么随意自然的?又转头向美姨解释道:“我们是……” 美姨凤眸压下,说:“带走。” 鬼五王愣住,我们是……不小心路过的。 鬼五王被两个强壮的保镖带走了,因为阴阳两间有规定,阴兵阴将不得随意不得随意伤人,所以他也只得憋着一口气,跟着一起走了。 “真的没事吗?”顾卿远问清明朗。 清明朗往怀里掏了掏,拿出扇子,嘴角勾起,挥开扇子道:“能有什么事,都是旧相识了。” “什么?”顾卿远不解。 “没什么。”清明朗转头对顾卿远笑道,眉眼微弯,笑容和煦,“此次九死一生,顾卿更是看起来消瘦了几分,可要好好庆祝庆祝。” 顾卿远低头一笑,心里洋洋得意:没想到明朗对我这么关怀,果然明朗对我爱只增不减。 “你说如何庆祝?” 清明朗合上扇子,笑容扩大,像极了一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说:“当然是寻找红颜知己抚慰心灵了。” 顾卿远心生奇怪,便被清明朗一推,朝胭脂阁的方向跌跌撞去。看着清明朗一脸莫要谢我的表情,顾卿远生平第一次想爆粗口。 然而确实,他也爆了,他说:“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旁边一阵呼声响起。 “你骂谁王八蛋呢?” 略微幽香的气息,身后的柔软与隔着衣服料子传来的热度……无一不是在说明他,当今的殿下今后的王上,现在正撞在一个女人身上,还大骂对方是王八蛋。 “对……对不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那……两句?” “靠,你找茬是吧?!” …… 花灯初上,星空也绚烂无比,人潮涌动,华兰城的夜晚还真是热闹。 “你们怎么不去逛逛?”清明朗笑着说。 小鱼应接不暇地左看右看,脑子里全被新鲜的玩意儿沾满了,拉着慧心的衣袖双眼发光地向不远处的捏泥人走去。 慧心一顿,抬眼对上清明朗,说:“你,注意安全。”说完又看向苏安,眼神犀利,威胁的意味明显。 清明朗点头,忽然拉起慧心的手,放上一个鼓鼓荷包,用金丝线刺绣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身。 慧心向顾卿远那边瞥了一眼,压着笑意说:“谢谢。” 清明朗摇扇笑道:“谢我什么?遇到好东西千万不要手软才是。” 慧心摇摇手中的荷包,和小鱼渐渐消失在人海中。 就此别过吧。 清明朗摇着扇子转身淹没于人群中。 苏安双指别住清明朗摇来晃去的扇子,眼里讥诮,说:“夫人这是要去哪?不如和夫君去拜个洞房如何?” 清明朗索性收起扇子,慢悠悠道:“你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苏安眼眸一暗,说:“夫人真是说笑,夫君这一走,可就再也见不到夫人了。” “说笑的是你吧?”清明朗轻笑出声,下意识的想要拿出扇子。 苏安手下用力,捏住她的手腕,说:“你想要独自面对鬼万里是吧?你想一个人做英雄是吧?你想抛弃青梅……”抛弃我是吗? “我……” “你说顾卿远第二死劫是百鬼夜行,本应是鬼门大开之日随着百鬼不小心闯入地府,可是后来他的生魂却被牛头带入地府,你说那是你的预言出了偏差,他的第三劫才是百鬼夜行,随后便让我们在奈何桥下忘川河等你,然后,果真又有人来取顾卿远的性命。” “历年来各方各派为了追逐混沌初开的仙草,不惜引起战争,不惜手足相残,不惜祭骨肉、嗜人血。你可知为何?她的预言术天下无双,上至天帝神仙,下至百姓妖族,都只能遵循着。她说天下大乱,那天下必定大乱;她说魔星降临,那魔星必定降临;她说顾卿远的第二死劫是百鬼夜行,那便是百鬼夜行。” “可是本是鬼门大开之日却被牛头误了时间,那该如何是好?若此劫不得渡顾卿远可随时暴毙身亡。然后你想到了顾卿远的第三劫,鬼万里。既然总要遇上,不如不偏不倚的撞上去如何?所以你才让我们在忘川河等你,鬼万里如何得知?自然是听手下的牛头上报的。牛头每月初一去探望鬼五王,说是探望,实则是被鬼万里软禁了起来。” “你又为何得知?自然要谢了当时鬼差的阻拦,要不然你还真不能知道地府那么多事是吧?以你之眼预他人之事,你做的还真是精彩!” 清明朗低垂的双眼,苏安嘲讽地勾起嘴角,眼睛危险地眯起,说:“鬼万里怎么会放过顾卿远,他当然是命百名鬼兵捉拿他,百鬼夜行也终于凑齐了。你以为,你真的斗得过鬼兵?所以,你确定你不需要帮助?” 苏安发誓,如果清明朗敢说一个不字,他立刻就甩手转身回碧霞山,以后这女人是生是死他都不管了。 清明朗抬眸看向苏安,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这是想帮忙吗?怎么一口威胁的口气,还一脸若是你不接受本宝宝的帮助,本宝宝就哭给你看的样子。笑道:“那你要帮忙吗?”“好。” 此时的阴间难得的安静,万籁俱寂。远处一根手指动了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忽然涌起一阵黑雾。黑雾散去后,只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少年,脸色惨白如白纸,一双嗜血红眸此刻却充满了疲惫。 少年扯起嘴角一笑,却痛的大声嘶出声来。 “苏安,你丫的好主意,痛死大爷了。”少年抱怨道。不过,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空药包,少年强忍着笑意,这些缺德的点子,怎么苏安一摇头就是一个? 少年闭眼休息起来,若不是出行前苏安给了一粒五级的回春丸,鬼万里的这一脚实在不是他这个实力能够接受的。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没过多久,便传来少年深睡得声音。 奇宝坊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苏安难得的扯起一丝笑容。 “不知道。”清明朗老实回答。 虽然心里已经预料到这一路会不平坦,但是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之前的计算,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变量也变得越来越多,她实在不敢确定事情是否还会按照之前的轨迹发展下去。 “有个好玩的地方,去不去?”苏安说,语气中竟然夹杂着些得意。 清明朗吃惊:“什么地方?像我这种良家妇女也可以去吗?” 苏安眉毛上扬,是在说他不是良家妇男吗?看来他们之间得抽个时间好好了解了解。再仔细看:故作慌张天真的眼神,嘴角却有藏不住的笑意,如此浮夸的演技…… 作为夫君怎么能不指教一下呢? 苏安佯装盛怒,瞬间高举起手,最后却只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确定不去?那只好我自己去了。”苏安甩袖走了。 “哎哎别,去去去。”清明朗快步跟上,还不忘小声抱怨着:“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难怪天天戴个面具,里面一定长满了皱纹……” 苏安修为不知比清明朗高上多少,她的那些窃窃私语就跟在他耳朵里讲的一样。苏安没有预告的停下脚步,目光灼灼,说:“洞房时怎能不解下,既然夫人好奇得紧,不如现在洞房?” 清明朗听得一阵脸红心跳,后退着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说:“你还走不走了?” 苏安也不恼,说:“走,怎么不走了。” 清明朗长呼出一口气,有些事果然只能在心里讲。眼轻轻地瞥向他,心里渐渐浮起三个字:老狐狸。 “反正早晚都得洞房。” 清明朗炸毛了,这人怎么能如此不要脸! “到了,跟好我。”苏安撇头,就见清明朗一副磨刀霍霍也只得憋在心里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了。 到了?清明朗抬头看了看:大门由简单的三棵珍惜的才云树构成,之所以不说是木头是因为这这三棵大树枝繁叶茂,根深盘错,中间一颗大树上赫然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奇宝坊。即使身处于闹市中也并未沾染上半点世俗,站在门口就如进入了荒原远古的森林一样,让人心生动荡。 清明朗感受到小腹处涌起一阵暖流,许久不见长的修气竟于丹田处缓缓升起,萦绕于身体四周,舒服得让人如沐春风。 纵使在修炼方面造诣不深,清明朗也知道每一丝修气的形cd来之不易,唯有将所学功法炼化之后方能形成。功法学术多为前修炼大成者所创,其中多为一些仙者与魔者,这些功法流传较少,大多由名门大派所有。流传世间的多由一些修炼平平者所著,可是即使这样想要完全炼化一本功法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其间掺杂着修者对于万物万象的理解,再建立于他历练的历程所创下来的功法,即使是本人再读也难以回到著下功法时的那一奇妙境界。 而一本功法越是炙手可热,就越是让人难以炼化,若是参悟一二,那便可修为再涨;若是参悟四五,那便可运用书中功法;若是参悟八九,那便以得到书中真谛,修炼等级再上一阶,但是若是不能参悟最终结果便是走火入魔,神仙也救不了。 简单粗暴地来说,没有机缘巧合的修炼就是扯淡。而大多修者都只能止步于修士之级,通病都是修炼心境不足,空有功法却不能炼化。 而现在清明朗的丹田居然自主地开始炼化起修气来。清明朗砸砸嘴,这不会是仙缘来了吧?就说身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仙草怎么可能不能修炼呢!修炼这种事,果然还是要看时机! “怎么样?”苏安轻轻拍了拍清明朗傻笑的脸,心里琢磨不停:这家伙修气提升很多吗?伸手一探,怎么还是一级,再探,哦!一级五分了。这女人说自己是仙草是骗人的吧?哪有那么弱的仙草! 苏安转而想了想,不过也没关系,有他就行了。 “哎哎。”清明朗也没注意苏安的手正放在她的脸上,兴奋地说:“刚刚我的修气在自己修炼,很厉害有没有?” 苏安侧着头想:这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才云树下哪有不升修气的道理?记得当初他升了多少来着?好像从八级一跃至十级,正式踏入了修仙的第一层——修体。 才云树是修者提升修气的法宝之一,且是副作用最小的一种,甚至于是微乎其微,再加上其稀少所以一直受到修者的极力追捧。而这奇宝坊大门居然由三棵才云树构成,便可知这奇宝坊必定不同寻常。 苏安正斟酌着如何安慰她,忽然便听见前面呼声骤起,人群朝一座清秀艳丽的竹楼涌去。他忽然想到,按时间看确实是这几天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一年一度的奇宝坊拍卖就在今天。 “前面怎么那么热闹?我们也看看去。”苏安还没开口,清明朗已经等不及随着人潮往竹楼走去。 苏安看着清明朗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便随着她的脚步走去。 刚入座清明朗就拽着他的袖子,悄悄问道:“这是要聚众赌博吗?” 苏安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居然说一年一度的奇宝坊拍卖是聚众赌博?用苏安的话说就是:寻宝销赃的好地方。 奇宝坊只是一个提供修者进行买卖的坊市,但是每年八月奇宝坊都会举办一场人魔两界都期待不已的活动,也就是奇宝坊拍卖活动,听说仙人也会来参加。因为拍卖行拍卖的很多东西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但在这里只要你出价够高你就可以。 “你笑什么?” “放心吧,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拍卖坊。”苏安拍拍清明朗的脑袋,柔声说道。 拍卖坊?明明是第一次听到为什么心里会有忍不住的熟悉感涌来?清明朗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看着拍卖时间就要开始了,只好作罢,以后再想。 第一件拍品 竹楼在外面看起来小巧玲珑,进入后才能发现其构造的精妙。众人沿着一楼圆形的座位落座,圆形座位一圈一圈围绕大约有十圈,由低至高,极大地增加了容纳的客量。在一楼之上是二楼,根据竹楼的构造分为了乾坤八卦象式: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个方位。能坐在上面的人要不就是达官贵人,要不就是名门名派,大多都是已有相中的东西,抱着必得之心而来。 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步上台前,人如其衣,热辣如火。她朝对面的观众微微鞠躬,盈盈一笑,说:“感谢今晚大家前来捧场,承蒙大家厚爱,今晚的奇宝坊定不负众望。” 声音爽朗如夏天的海浪,既有海边的清凉也有夏日的骄阳。 她的一席话正式拉开今晚的拍卖会的序幕,大家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清明朗也忍不住兴奋地跟着打着口哨。奈何太过兴奋以至于并未看到少女压下的手,全场瞬间寂静,只剩她的口哨声响彻整个拍卖会。 不止一楼,二楼也听得清楚,偶尔几间撩开帘子寻着声音朝下看了几眼,便听见里面传来不加掩饰的嘲笑声。 “是个女的,乡下来的吧,穿得可真土。”一个妖媚骄横的女声从距清明朗最近的兑房传来。 “哟,还敢打小莲姐的主意,她还不知道吧……”男子谄媚地附和道。 “闭嘴!”女子严厉地打断了他,男子也噤声不语,这要再往下说下去,可就坏了家主的事了。 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不住地猜想后半段被打断的话是什么。 清明朗也从中听到了些消息,大意是站在台上的少女叫木莲,是奇宝坊木家家主木代的三女儿。而刚才出声的是市媚儿,是城中第一大家族市族的旁系,和家主的女儿市绫关系要好。市家一直有意与木家联姻,但木家一直态度不明,而近几年市家连接出了几个奇才,修炼速度极快,市家长子市武便是其中翘楚,年纪十六就已有八阶修为,这样的实力连城主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再根据刚刚市媚儿说的话不难猜出木家终究还是同意了联姻。 看着众人议论开来,推论起来条条是道,反观台上的木莲脸上虽然未显露出什么,但眼里却早已露出不甘的神情。也许是羞愤,或是不知所措,她站在台上竟也未出言制止。清明朗不禁感慨道:华兰城民风真不错,人民爱动脑子、勤思考,少女舍身救家,如此自然、淳朴的民风,如此舍小我为大家的情怀,真让人敬佩啊! 苏安饶有兴趣地看着清明朗,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眼珠滴溜滴溜地转着,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总是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过,若不是这样,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苏安的心情也变得异常的好,嘴角勾起,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 清明朗不顾议论进行得有多么的如火如荼,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又吹了一声口哨,叫嚣着:“拍卖怎么还不开始啊?” 木莲盯着清明朗愣神了几秒,忽而反应过来感激地对她报以微笑,然后提高声量,温柔又不失大方地说:“请大家安静,如果想要闲谈聊天的请出门左转,茶馆处边喝茶边歇息不是更好?!” 见闲谈声渐渐熄灭,木莲满意一笑,接着说:“下面开始我们今天的拍卖会!” 一句话让观众忘记了刚才的插曲,将气氛推向高潮。所有人都屏气盯着台上被推出来的五个物品。它们被精致的盒子装在内,盒子是由特殊的材料制成,可以隔绝外物的干扰,一部分可以保护里面物品受外界的腐蚀,如丹药,天灵液等;另一部分是为了携带者的安全,不论多高深的修者都无法穿破那个屏障打探到里面的物品,大大降低了打劫和偷盗的发生。 “第一件拍品按照老规矩,谁先猜出来便是谁的?” 木莲环视一圈,说:“开始!” 台下的观众瞬间沸腾了,争抢着回答,虽然场面活跃但也不混乱,看来这个规矩已延续很久了。 尽管台下已如此活跃,二楼却不见有人参与竞猜,许是东西不值得吧。清明朗如此想到。 苏安在一旁昏昏欲睡,清明朗凑过头来说:“你也猜一个?” “你想要?”苏安反问道。 “你猜得到?”清明朗吃惊,她不过随便一说,他还当真了。 苏安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猜得到?’这句话是在质疑他吗?他居然在被她质疑?!苏安表示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苏安嗓音清润柔和,道:“九天神玄鞭!” 众人哗然。 “他说是九天神玄鞭?我没听错吧?” “切,不自量力,他恐怕连九天神玄鞭是什么都不知道吧,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放在竞猜呢?” “他和那个旁边那个女人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砸奇宝坊的场子,我看你才是来砸场子的吧?哈哈哈哈……” 木莲听到这个答案时眼中也满是惊讶,目光最终落在一位红衣少年上,样貌虽被面具遮住,衣服看上去也较为质朴但其实却不是普通人能支付得起的,看来应该是哪家名门后代,目光再转到旁边的清明朗,心中好感更甚。 木莲笑着朝苏安贺道:“恭喜公子。”随后掀开盖子,传来一阵能量的摩擦声,里面赫然放着一条赤红鞭子,鞭身如水一般流转着,鲜艳欲滴的颜色。 这下全场都沸腾了,二楼中有不少人此程来专是为了这九天神玄鞭,还没开始就被别人竞猜走了,不禁悔不当初。 乾房中。 “大哥,怎么办?要不我去给他抢来。”一名络腮胡壮汉提脚往外冲去。 坐在主位的男子只是出神地盯着窗外,不与肯定也不制止。 “三弟,不可如此鲁莽,你要记住这里是奇宝坊,下山前师尊对我们如何嘱咐的,你都忘记了吗?”一名长相儒雅的男子说。 坐在主位的男子嘴角几不可闻地弯起一个弧度,边放下帘子边肯定道:“二弟说的是,我们一会和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一定会把东西让给我们的。” 此时,苏安朝警惕地朝右上方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异常,便又回头继续逗弄清明朗来。 青冥妖火 气氛被炒向高潮,木莲眼里神色一转,趁胜追击道:“今晚的第二件拍品是七彩玲珑雀。每次提价一百银,底价一千银。开始!” “一千五百!” “一千八百!” “两千!” …… “这是什么?怎么大家都这么热情?”清明朗伸手抓下苏安在她脸上不停揉捏的手。 “宠物雀,你想要?”苏安微微皱眉抽出手,反将清明朗的手揉捏住,松开眉头,抬眸道:“你有我还不够吗?” 清明朗都快被他气笑了,训斥道:“认真点,我想买回去给青梅,这么久不见我,她在罗村应该等得……” “一万银!”清明朗还未说完,便听见身边的男人慵懒的声音。 一!万!银!清明朗被握住的手抖了抖。苏安自始至终都低头看着她,见她如此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看来宫里待遇不行,那就更要跟他回山了。 木莲也并未想到第二件拍品会拍到这样高的价格,愣了几秒才回神说:“一万银!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全场雅雀无声。 一般开场的拍品是赚不到钱的,因为大家都压着钱抢之后的宝贝,所以开场放的拍品虽然珍惜但并不是无迹可寻。就比如这次的七彩玲珑雀是西南地区的仙禽异兽,多出没于小型森林或大型森林的外沿,群居,捕捉起来较为复杂。全身透亮绚丽,多是一些商户愿意购买,寓意招财进宝。价值多在三千银左右,最多至四千银。此次拍卖出一万银是七彩玲珑雀售卖以来最高的价格。 “一万银成交!”木莲微笑着将七彩玲珑雀装进一个特制的笼子里,命手下拿下去,等结束后再给买主。 之后又陆续进行了几次拍卖,清明朗都没有认真去听,一直认真思考着:她一年可以领取四百银,十年也不过四千银而已,而这鸟居然值一万银?!算来算去,她始终还差九千九百九十银。 清明朗瞄了苏安一眼:眉飞色舞,看着心情不错。眼神又转向前方,状似无意道:“青梅好像最近说对鸟过敏,不如你收着好了?” 苏安眼眸一抬,说:“你送我?” 清明朗听到这句话,顿时急得不行,但还是镇定道:“你一个男人居然要吃软饭?” 苏安心情大好,嘴角扬起,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说:“那不如你吃我?” 清明朗正欲答应,忽然发现苏安在套路她,瞬间哑口顿住。 “哈哈哈,没钱还那就肉偿。”苏安打商量道。 清明朗木讷地看着他,说不出一个不字,脸憋得通红。然后她就忽然想起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这是被死死地吃住了。 “不如你送青梅好了,两人以此为物作为定情如何?”清明朗绞尽脑汁,终于发现一个可行的方法。 苏安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拉着脸不说一字。气氛渐渐凝固起来,清明朗有些手足无措,心底没由来的心虚。 正寻思着该如何开口时拍卖会里的灯忽然尽数熄灭。 木莲说:“请各位不要慌张,灭灯只是为了能够让大家看清此次拍卖会的最后拍品——青冥妖火!” 台下均倒吸一口气。最后的拍品,居然是青冥妖火! 青冥妖火属于药火,药火共有九九八十一种,下至青衫木火(百年青衫木遇雷劫时形成的火焰)上至帝炼火。药火是每一位修炼者成为炼药师的必备,只有得到了药火的认可才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炼药师。因为炼药师的能力多半来源于药火,药火越强大炼药师的能力也就越强。相应的,想要得到强大药火的承认,也就必须证明你的实力。 在修士极度缺乏的大陆炼药师就如蕴含着珍珠的珠蚌一样,更加稀缺,价值更高。 而炼药师与药火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青冥妖火排名二十,火性温和,炼药能力还不及排名三十的药火,但却有着极强的治愈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它能在整个大陆上众多药火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漆黑如墨的竹楼里,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紧盯着如黑洞的拍卖台,就连眼睛不自觉的眨眼也恨不得立刻停止。 一簇幽青明亮的火焰扑哧一声响起,温柔地穿透了让人不安的黑暗,直达每个的心底。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折服于它的脚下,折射出的充满欲望且汹涌澎湃的眼神,都在诉说着对它势在必得。 木莲满意地看着所有人在此刻所表露出来的神情,神情颇为得意:此次拍品在华兰城拍卖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今晚之后,奇宝坊的名声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青冥妖火,药火榜二十名,底价二十万银,一万银一次!” 木莲话刚落音便有人抢着出价。 “二十一万银!” “二十二万银!” …… 场面近乎于疯狂,价格直至抬升到五十万银时台下观众才停止了叫价。 木莲皱起眉头,很明显对着个结果不满意,但还是确认道:“青冥妖火五十万银,可还有人出价。” 台下出五十万银的人简直不敢相信没人和他竞价,他抬头看了眼二楼,莫不是刚才的拍卖花光了钱?既兴奋又不安地期待着,再过几秒,青冥妖火就是他的了。 然而楼上坤房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给他从头至尾浇了个透心凉。 “六十万。” “六十五万。”兑房中市媚儿说。 “七十万。”坤房中又传出叫价。 市媚儿咬牙切齿,刚刚家主传信来要求必定要拿下青冥妖火,可刚刚为了讨好市武多拍了一粒妙生丸,带过来的钱只剩下九十万银了。她粗略计算了家中的首饰和私房钱相加后的价钱,三十万银已是最多。 她犹豫再三,并不觉得一簇药火值得如此价钱。 “八十万。”苏安叫价。 清明朗表示受到了惊吓。本以为可以坐在凳子上,认真地欣赏一场旷古未有的撕逼大战。可谁知,眼看这火要烧起来了,苏安一句话就将火引了过来。 不欢而散 清明朗看着木莲,眨了眨眼睛。木莲眼里的同情是什么?那明显就是同情,为什么她要被同情?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此时,兑房中又传出叫价:“九十万。” 话音未落,苏安便接道:“一百万。” 眨眼间,价钱就翻了一倍。 兑房中陷入了沉默,似乎不打算继续争抢下去了。 木莲对这个价钱还算满意,虽然不如预期的高,但也超过了这青冥妖火的价值。一百万银,除去成本之后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一百万银!成……” “小莲姐着急什么?我们市家……”市媚儿掀开帘子,斜倚着窗,声音娇媚,“出一百三十万。” 在场的人都不禁抬头看去,一颦一笑,人如其名,魅惑无双。 几个控制力不佳的人失神喃喃自语,均是什么“媚儿姑娘美如天仙”,“人间能得几回闻”之类的话。 清明朗倒嘶一口气,世人口味竟然如此刁钻?或是她耳朵出了问题? 苏安哈哈大笑,旁人都怒目而向:在媚儿姑娘面前居然敢如此放肆!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抽筋扒皮。 苏安却说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一时贪念起,如坠万丈渊。现在悬崖勒马……”偏头想了想,“兴许还能留全尸。” 旁人听不懂他的话,市媚儿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每说一个字,她的身体便冷上一分。苏安话说完,她的指甲也深深地嵌入手心,血顺着手指滑落,滴在华丽昂贵的毛毯上,没有声音,一滴一滴,绘成了一朵妖艳的花。 市媚儿心里忍不住的发寒。她不是普通的修士,她修的,是魔修。 “媚儿?媚儿?你怎么了?”见市媚儿如此反常,身边的男仆被吓得不轻。 市媚儿回神,眼神里更多出一抹狠厉。她贴近男仆,素手轻捏,用他胸襟的衣料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笑容妖冶如风中轻颤的罂粟花,发间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 男仆心中自然是忍不住的欣喜。顺势抓住市媚儿的柔荑,心中便漏了一拍,他脸上的肌肉兴奋得颤抖起来。 市媚儿眼中却是不屑,他于她而言,就如一头发情的公牛。 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魅惑,手指微微用力,便刺穿了男仆的胸,一颗滚烫的心在她手中跳动。 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男仆便瞪着大大的眼,缓缓地往后倒去。 “你的心,多谢了。” 市媚儿慢慢地吸啜着,将整颗心吞入,满意地舔着嘴。此刻的她仿佛又年轻了几岁,比起刚才的妖媚,更多了几分年轻的稚气。 这些事情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她启齿对外说:“市家放弃竞拍。” 木莲眼生厌恶,拍卖会百年的规矩:叫价必买。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如果人人都这样胡乱叫价,那拍卖会不都得乱套了?不过她也并未表现出来,如今的市家早已今非昔比了。 “既然市姑娘放弃了竞价,那最高价便是一百万银。是否还有人想再加价?” “不用加了,一百五十万。”苏安高声说道。他面色不变,声音却莫名的冷。 木莲眼中惊讶,不料那少年居然对这青冥妖火如此势在必得,可是心中自然是欣喜的,毕竟出价越高,拍卖会赚的也就越多。 她急忙说道:“一百五十万。”声音微微有些变调,环视一周无人竞价后宣布道:“一百五十万银成交!” 拍卖会结束后,众人缓缓往外走去,整个过程出奇的安静。每个路过苏安旁边的人都会看他们一眼,有的心中不屑,有的是好奇…… 清明朗悄悄问苏安,说:“你有话要说吗?” 苏安只说:“此事了结,便和我回山可好?” 清明朗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他要她等顾卿一事结束后便和他走。她侧过他认真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苏安眼神暗了下来,脸渐渐冷了下来,嘴唇紧抿。 苏安突然站起来,跟着人流往外走去,不过在他三尺内居然没有人敢靠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空在人群中的空缺也被填满,心里却空出了一大块。 清明朗笑着拿出扇子,扇着踱步出去。 直到奇宝坊的门口,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木莲,身后跟着几个人,手中拎着几个箱子。 “我正要找你呢,那位公子说有事处理,让我把东西交与你。”木莲笑着,眼中闪着一丝羡慕,或许她自己都未注意到。 清明朗执扇的手一抖,腿软了下去,果然还是要她还债。 “我……” “钱那位公子已经付清了。”木莲见清明朗的手颤抖得厉害,忍不住笑出了声,忽而觉得自己失礼,便说:“不知姑娘住哪?我给姑娘送去吧,东西贵重,姑娘一人只怕不安全。” “那便多谢了,只是我刚来此地,不太熟悉,还未找到客栈……” 木莲笑道:“那好办,不如今晚我给姑娘做向导如何?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华兰人。” 清明朗心中为难,拒绝道:“不用如此麻烦,若是可以还请姑娘带我找一处最近的客栈,如此便可。” 木莲凑过脸来,笑容满面,说:“不麻烦,我还要请姑娘以后多多照顾生意才是。” 木莲凑得实在是近,清明朗往后退了一步,说:“那木姑娘,劳烦了。” 木莲朝后面人高马大的家仆点了点头,上前挽起清明朗。 清明朗冷不防被挽住了手臂,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她眉头一皱。虽然并不讨厌她,但也并不喜欢,遂想抽出手,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木莲拽着她一路沿着护城河东游至西边。得知清明朗身上没有一点钱都没有时,也没有奚落讽刺她,反而还高高兴兴地给她付了一个月的房租。本来她是不愿接受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是不知道这木莲图她什么?她只不过是一颗修为极烂,飘荡在沉浮间谁都可以碾死的小仙草而已。思前想后,觉得说不定真是人间大真情呢?便安心的接受了。 拔掉第一仙草的名字,她还真是连只鸡都不如。 最后分别的时候,木莲终于含羞带怯地问道:“今日还未见到那名和姑娘一起来的男子,不知姑娘可知他去哪了?” 清明朗醍醐灌顶,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真正要图的不是女色,只怕是男色。 第二十九章 跟我回山 “我和苏安也只是萍水相逢,不太清楚,兴许他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吧。你找他有事吗?” 木莲眼里失落,但还是笑着说:“没事,如果见到他,请姑娘替我问声好。这次真是多谢苏公子,拍卖会才能进行得那么顺利。” 说完就告别回去了。 清明朗应声下来。回房后清明朗辗转反侧,许久不能入睡。她的心乱得像一团麻,脑子里也如一团浆糊一样。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是浮现苏安清澈温润的眼眸。 “此事了结,便和我回山可好?” 脑海中他问了她无数遍,她均是摇着头,轻轻推开他握住的她的手。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刚透出一点红,清明朗却爬在桌上睡得正香。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就索性起来泡了茶水喝,茶还没喝完,就已经一头扎在桌上睡熟了。 苏安坐在她的对面,在外面溜了一大圈,气早已消了大半。清明朗虽然眉目清秀,面白如玉,但和狐族的万紫千红比起来连路边的野花都不算。眼眸放在她身上就再难挪动分毫,细长的远山眉此时杂乱交错在一起,眼窝略有些发青,看来熬夜的不止他一个,眼角有异物,嘴上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头发胡乱的散开。苏安勾唇,但是即使这样,那也够了。 窗外喜鹊喳喳叫起,清明朗鼻头皱起,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缝隙。模糊间看见前方有一抹红衣,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绽放开来。 “你的东西我可什么都没动,在包里放着呢,你等我找给你。” 清明朗手指一掏,一个破旧的乾坤袋出现在掌中。 乾坤袋覆盖着一层细灰,灰尘落后露出了里面用金岩石精魄制成的内里,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化成粉末。 清明朗只觉得手指刺痛,失手袋子掉落桌上。一阵热浪袭来,火光乍现,落了一地的灰。 在火舌卷上衣袖时,清明朗先一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苏安将放在腰上的手紧了紧,朱唇勾起,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你把青冥妖火放乾坤袋里了?”低沉戏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是……”清明朗愣愣地说。 “哦?”苏安眼怀笑意,眸子里光芒闪耀。 “把青冥妖火放在乾坤袋里……你告诉我,谁教你的?” “我……” “你毁了我的九天玄鞭和七彩玲珑雀不说,你还差点毁了我的青冥妖火……这也不怪你,可是你居然想要和我做一对阴间鸳鸯,你问过我了吗?” 清明朗低着头连连道歉,皱着一张包子脸,苦恼不堪:九天玄鞭啊,七彩玲珑雀啊,青冥妖火啊,难不成真的要把她卖了吗?! “那你要怎么办?” “我赔……” “怎么赔?” “我……” 苏安眼眸一压,修长的手指拉起清明朗的手,温热的粉唇猝不及防的落下。清明朗大惊,想要拉回手却被牢牢攥紧。 “苏安你干什么?放手。我还钱就是了,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即使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汹涌,清明朗两颊仍然抑制不住的红得滚烫。 清明朗皱着眉头,贝齿咬着红唇,举起另一只手,认真考虑着要出几分力才可以放倒苏安。 手掌朝苏安脖颈劈下,还未碰及就听他一声闷哼,身体斜斜地往后倒去,而正烧得热烈的青冥妖火也即刻熄灭。 清明朗摸着自己的手掌,她什么时候也可以单挑苏安了? 再说苏安,脸色苍白,额头冒出滚滚汗珠。清明朗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心里一沉:额头烫得都可以烤红薯了,难不成是染上了什么花柳病?昨日也表现异常暴躁……啊呸,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将苏安拖上床,命小二送来冰敷,问过了附近的医术高明的大夫住址后,清明朗就立即出门寻找大夫。刚出门便被一个男子撞倒在地,男子急急道歉:“走得太急,没看到你,真是对不起了。” 清明朗摆摆手,说:“没事。” 男子看着清明朗揉着手腕,应是刚才撞急了,眼里闪过一丝羞赧,又迫切地抬头看向前方,不知是该如何是好。 清明朗心中了然,便说:“敢问兄台,去城东柳家如何走?我刚到此地,不太清楚。” 男子抬头想着说道:“城东柳家……可是这里是城西,姑娘即是指明要找柳家,那么可是家中有生病之人?看姑娘衣着褶皱,发簪还未来得及插上,神色慌张,应是重病且已失去控制。而去城东如此往来一番只怕要耗上一天,而且想要柳家出诊不易。” “不过今天是炼药师一年选拔之日,地点就在四角广场上,由城中的炼药公会主持,会有三级炼药师担任考官,但是要想请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一番话下来,男子觉得自己也并未帮上什么忙,便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剂,递与清明朗之后说:“这是七香丹,可以拖延病症的发作。你先给病人服下,我和你一起去请炼药师。我虽功法不精但还好家里有位老祖,他们应该会给我这面子的。” 清明朗心中讶异着这名男子观察入微的能力,手上也不推辞,点头笑着说:“那就有劳了公子了,公子不妨先前去,我一会来找公子便是。” 男子犹豫片刻后说:“那好吧,我在外沿等你。” 清明朗笑着点头。走进客栈,回到房间,距离出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给苏安喂药的时候他双唇已经微微泛出了乌黑,气息也在减弱。清明朗乱糟糟的心忽然便淹没于翻天覆地的酸楚中,不禁让她红了眼圈。 清明朗忽然明白,他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轻轻将苏安放下,清明朗吸了吸鼻子。 “哭什么呢?”苏安强勾起一丝笑容,眼中含有倦意。 “你会死吗?”清明朗问,声音中是她不曾有的颤抖。 苏安不回答她,反而笑着说:“跟我回山。” 清明朗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能不能认真点! 苏安压低声音,怯懦懦地又说了一遍:“跟我回山。” 清明朗吃软不吃硬,苏安算得准准的。 “……好。” 第三十章 炼药师选拔 听到心念的答案后,苏安终于闭眼沉沉睡去。面色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死气已暂时退去,这枚丹药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她需要快去快回。 轻轻掩上门后,清明朗快步向四角广场走去。 广场颇大,约有百米宽,千米长。前来参赛的炼药师并不多,但是来观望的人大约有炼药师十倍那么多。广场正中有一个高台,三把千木椅上端坐着三名炼药师,一名男子正挑拣着草药往药鼎里添加,鼎下的火早已乱了节奏:该强时弱,提不出药草的精华;该弱时强,药草轰的一声烧得连渣都不剩。 清明朗只一眼便看出了他必输无疑,不过她先在最重要的是找人。男子如约在外围等着她,还是如之前火急火燎的样子,清明朗一眼便看见了他。 男子一见她便直接问道:“怎么样?有帮助吗?” 清明朗笑道:“当然有效了,还是要多谢公子了。公子可是来寻人的?” 男子脸色一变,急忙道:“不是的,我不是来寻人的,我……我我……” 清明朗接过话说:“公子前来参加的炼药师考核的。” 语气认真,眼底却是促狭,嘴角也笑得意味不明。明明一副寻人的急促样子,即使在和她说话眼角还是止不住的瞟来瞟去。寻人哪有什么难为情的,只是若寻的是心中爱慕之人那便不一样了。 男子急忙道:“……是。”忽然又改口说:“不……不是……” 刚才那名炼药师果然垂头丧气地下场了。丹药失败了,连成丹之步都还未及,意料之中。 “公子还不走?”清明朗打断男子的解释,让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女子怎么如此鬼灵精怪? “走?去哪?” “当然是请炼药师了。” 男子急忙抓住清明朗,说:“等试炼结束才能去,非炼药师者不能上去。” 清明朗疑惑道:“当然是让他们下来了,再说,我家病人可等不了那么久。” 男子疑惑,怎么会等不了?那枚丹药虽说不及三级,可也是二级丹品,就算是重伤,但只要还有一丝气息,那也能拖延十个时辰。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清明朗已经走到人群里,大声说:“在下清明朗,因家中有人病重,不得已打断此场比赛,只求有三级炼药师与我救人。病人实在病重,还望诸位见谅。” 男子心下一颤,她还真是不怕死,得罪了炼炼药师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人群中立即产生了哄笑,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姑娘,打断炼药师比赛,别说家中有人病重,就算家中有白事那有与炼药师公会有何干系? 如众人一般,高台上的三名炼药师公会与正要试炼的炼药师都没有理会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不知是认为她天真愚蠢,还是把她当成什么想要引起众人注意的狂热粉丝。 清明朗脸上笑容依旧,如沐春风,目光落在高台上,并未有一丝波动。 男子见清明朗并未再做出什么事,松口气嘲笑自己太过当真,料想不过是一届女辈,见到此种场面许是吓坏了。 众人也停止了议论,注意力集中在新一轮的比试上。 高台上,男子并未使用炼药师公会提供的药鼎,而是翻手祭出了一个紫色药鼎。不同于之前的药鼎,这个药鼎紫得发亮,隐约间流转着玄色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 果然,台下即刻哗然一片。 还未等众人将思绪拉回,男子又将选取的药草按时按量放入药鼎中。在此处便可以看出男子的厉害之处,他并没有和前几位试炼者一样一手控制火焰,一手分拣药材,而是先挑出药材之后,以精神力全力控制着火焰,在适当的时机加入药草。手法娴熟,应是有家师之人。 炼药师因稀缺,不少修仙不成之人都妄想走上炼药师的道路。自持得到了火种的认可便以为已经步入了炼药师的殿堂,若是真的如此简单,那炼药师公会也不至于如今仅有千人。整个大陆的炼药师加起来也不过万人,这和修仙与修魔的百万大潮比起来不过是沉浮间的一叶扁舟。 炼药师虽然备受尊敬,可功法连一般的修士都不如。仙魔人界大乱,遭受灭顶之灾的必是炼药师。或许下次修仙之旅再开,世上便再无炼药师。 清明朗轻启红唇,声音如铃声入耳。 “若是要练七香丹,那么七星叶片必要一次一片。应在炼药时加入第一片,然后立即加入莲珑花露,五声咧响后放入白草三叶,仲木根须五条;加入第二片叶片,莲珑花露,百草三叶、仲木根须五条。直至第七片,成药时加入七星叶片根茎汁三滴,多一分难以融合,少一分药灵难现。” 围观的吃瓜群众表示很生气,这正看得起兴,这个女人又来掺和什么?!七香丹可是二级丹药,这是她能懂的?再说台上炼药师公会的大师都未说话,你一个女娃子还在这评头论足?真是的,还知不知羞了! 一个身材健硕的壮汉率先站出来,打算给清明朗一点教训。 “哎,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呦呦呦……大侠饶命。” 清明朗旁边的男子冷峻着脸捏住他触及清明朗衣角的手,手上只出了三分力,便传来骨骼挤压的咯吱声。壮汉一改正义凛然的样子,脸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着,不断求饶。 “向这位姑娘道歉。”男子声音沉稳,不容置喙。 “姑娘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娘何必与我等过不去呢?” 清明朗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语言的魅力,什么叫说话的技巧。这么说还是她的错咯? 清明朗眼里清朗似有熠熠星光,红唇贝齿,笑容和煦。 壮汉表面求饶,眼底却是毫不掩藏的不屑,一个依靠男人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稍微示弱便以救世主的姿态饶恕他人,这些人上人不就是喜欢玩这种把戏吗? 她会放了他?可能要让他失望了。清明朗对那名男子点头说:“劳烦公子用点力,他说这条手不要也罢。为了小女子舍弃一条手还真是让人感动……古人诚不欺我:人间自有真情在。” 那名男子也傻眼了,真的要这样做吗……这稍微教训一下便是了。不过出言挑衅几句,毁人手臂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如此任由别人随意处置。 他皱眉,不肯动手,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心肠怎会如此狠毒。 第三十一章 请炼药师 见他迟迟不肯动手,壮汉眼里尽是得意:看来还是位不得宠的姑娘。他接着“求饶”到,说:“我家中还有父母妻儿赡养,你这姑娘竟然如此小心眼要毁我臂膀,可是要让我全家饿死街头!” 男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松开了壮汉的手腕,显然不打算再继续僵持下去了。开口和解,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姑娘看在我的面上就此算了吧。” 男子口中如此说,心中却已想了无数对策。本以为清明朗会继续刁难,没想到她跟没事似的,笑着应道:“好。” 男子张而未张的口悬在半空中,尴尬地笑了笑。双方能够和解自然是好事,可是他心中还是不免膈应:她本不介意,自己却偏替她强出头,如此倒显得他多此一举了。男子心中摇曳不定,但是却已有些后悔答应帮助清明朗了。 他脸上中的一举一动都尽收清明朗眼底。 此时台上突然冲下一个身影,手持软剑,自上至下,一条手臂自肩膀以下,尽被切落。切口整齐,伤口只渗出一层血珠,并未有大量鲜血喷射。 壮汉还在愣神中,刚才发生的事不过转瞬之间,能看清楚的人并不多。他没有感觉到痛楚,也并不知自己手臂已被切下。 那个身影朝清明朗扑通跪下,说:“师父。” 语气笃定,不打一点儿商量。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是他的师父,这师父教育徒弟天经地义。又感叹道:还好刚才忍住了。这再看壮汉的手臂……嘶,下手真是干脆利落,让人胆寒。 壮汉也知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纵使不服气于失去手臂,可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若是他再多嘴,恐怕下一秒切下的就是他的脖子了。他只能作罢,捂着手臂伤口,忍气吞声,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消融于人群中。 与清明朗同行的男子也很惊讶:惊讶清明朗竟然身份如此特殊,功法及炼药术都如此了得的人竟然称她为师父。惊讶之余还有些生气:原来她自己便是炼药师,那方才还装作不懂医术到处寻访高医的样子?这不就是寻他的乐子不是? 清明朗也被这么一出弄蒙了,她什么时候有个徒弟了?定睛瞧着眼前的少年,眉目还算清秀,就是这皮肤……啧啧,不能再嫩了。 抹了抹自己的脸,清明朗决心以后定要好好同他讨论一番,这皮肤水灵灵的,要说一掐就能出水那也不为过。 清明朗顾自想着,不叫他起来,他也就这么跪着,直挺挺着的脊背好似就该如此一样。 炼药师公会的人就等不及了,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说飞就飞了?他堂堂受万人敬仰的炼药师公会就这么让他看不起? 然而这一切的厌恶都转移到清明朗身上了,好苗子还可以再争取争取嘛。这少年肯定是太年轻,心智不全,受了蛊惑,只要跟他稍微讲解一下加入公会的利处,相信他一定会弃暗投明的。至于清明朗……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难不成一个乡野丫头还能比得过整个炼药师公会? 打定主意,他们便整理衣袍,神清气爽地走过来,衣袍飘飘,仙风道骨。 一人假意弯腰扶起少年。三人中他年龄最大,其余二人对他也尊敬有加,料想应是那名三级炼药师了。他脸上春风满面,眼神和蔼可亲,可是少年纹丝不动,甚至未抬眼看他一眼。 “呵呵……不知姑娘来我炼药师公会试炼场有何高教?”好苗子不理他,他只好寻个软柿子捏了。若让好苗子看到这姑娘和炼药师公会天差地别的差距,他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炼药师公会。到时候在回去报道之前便先收做关门弟子,岂不美哉?省得回去那些个老狐狸跟他抢。 那炼药师看向少年眼神更加温柔了,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少年却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清明朗打了个冷颤,怎么觉着这画风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了? “今日打扰实在是不得已。家中有病重之人垂危,还烦请您三老与我前去救人,日后定当送上重谢。” 清明朗想着:重谢?苏安不就来还恩的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那狐狸的恩情可是好东西。碧霞山好歹也算是仙山一座,那里面的草药自然是数不胜数,什么麒麟果啊,什么栖霞落叶根啊……怎么着也得按斤两算吧。那些随便拎来人间可都是炽手可热的宝贝。对于炼药师,还有什么能比丹方,药材,药鼎,火种更重要的? 三名炼药师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原来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炼药师公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民了? 他们都是一群眼高于天的人。大多炼药师都是修炼不得志,正巧发现了自己“哟,还可以炼药”,便一心投入炼药。可是炼药的时间越长,便越觉得悲哀,正如医不自医。他们修仙不成,寿命不增,虽有丹药可以减缓衰老,仍终有一死。 如此一群人凑在一起,便只觉得既然天下辜负了他,那么就由天下人来偿还好了。刁难病患的不胜枚举;真心为民的,实在少之又少。 还不等三级炼药师说话,另一名长相尖嘴猴腮的炼药师便先拍马屁,说:“炼药师公会是你想请就能请得吗?” 言下之意是让清明朗看清楚自己的分量,也让那名少年看清楚他的师父在炼药师公会面前有多么渺小。连请的资格都没有,孰轻孰重,孰高孰低,自然明了。 清明朗不以为意,说:“必以重谢报答。” “不过一介草民,你能有何报答?” 清明朗皱眉,说实话,她真的不想当众炫富。 “你所谓的报答,炼药师公会拒……” “麒麟果,栖霞落叶根,怎么样?”清明朗只报出两种,三名炼药师立即变了脸色。尤其是那位话未说完的炼药师,张着的嘴僵硬在空中,话说不下去,又憋不回来。 不得不说清明朗踩着狗屎运了。三级炼药师卡在三级很久了,最近隐隐有要提升的感觉,便找了一种四级丹药准备冲一冲。可翻遍了整个公会,他也还差两味药,而这两味药,正是麒麟果和栖霞落叶根。 若清明朗说其它草药还不定请得动三级炼药师,但她说的偏偏就是这让他求得牙痒痒的东西,怎么还可能让它再逃走? 第三十二章 清明朗是软柿子 一改之前的不屑,三级炼药师陪笑道:“姑娘,带路吧。” 清明朗转头对之前的男子说:“多谢公子帮忙,明朗铭记于心,他日有缘定当与公子煮酒温茶,不醉不欢。” 没有问他的名字,因为清明朗笃定他们还会再遇见,那时的男子想必也不想让她认出他来罢。 这才不慌不忙的带路去。 “师父!”跪在地上的少年眼看清明朗就要不顾他走了,脸上一急,索性就抱住她的大腿叫道。 脚下一顿,视线下移,少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清明朗皱眉,她不过是想让他出丑,借此与炼药师公会的人搭话,然后借人回去给苏安治病而已……好吧,她在炫技。 “非要认我为师?”清明朗问。 少年点头。 “我很厉害吗?” 少年点头。 “要跟我走吗?” 少年点头。 “炼药师公会去吗?” 少年点头。 好!清明朗点头,就该如此,皆大欢喜!朝另外两名炼药师招手:来来来,快把这个随便抱大腿的臭小子弄走。 “只要你肯收我为徒,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少年见清明朗根本就没想过要收他为徒立即急了,梗着脖子胡乱立誓。 清明朗眼眸中瞬间迸发出精光,立刻来了兴趣,却也没答应他,反而反问了他一句:“什么都可以?” 这下少年反而不确定了,若是她让他做什么伤天害理、有违天道之事可怎么办? 少年犹豫不决,可清明朗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耗,客栈里还有个苏安等着她去解救呢。 “哦?原来是我听错了,不好意思啊,借过借过。” “别别,我答应,我答应!什么都可以!”少年瘪着嘴,委屈极了。 三级炼药师在一旁看着是既心疼又生气。恨不得立刻去收他为徒,可奈何人家少年认准了师父,既不稀罕他,也不稀罕炼药师公会。只好酸酸的吐出一句话:“还不快走,你耗得起病人可耗不起。” “行吧,那你就先跟着我。先以三日为限,我收不收你,你拜不拜我,三日后咱们再讨论,如何?” 少年应下,说:“师父!”随即跪拜,算是做了简单的拜师仪式。 清明朗气笑,他一本正经地表示听懂了,再一本正经地拜了师。这不要脸的样子怎么跟她有点像? 清明朗,刚收的小徒弟,还有三级炼药师三人来到了客栈。前脚刚踏入,清明朗便发现客栈里透着一股微妙的气氛,正如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且清明朗越往房间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不止清明朗有这种感觉,其他二人也有,不过小徒弟不介意,他表示师父在哪他在哪。 三级炼药师有些后悔了,炼药师公会都没有的药草她说有他就信了,这么珍贵的药材哪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必有所谋必有所图。这水不浅,他表示要抛锚下船。 他压低声音说:“东西我不要了,人我也不救了,若你真有心要救人,就把人带来炼药师公会,咱们协议还在。” 这哪能是你想救就救,不救就拉倒的?别人她也到不在意,可是苏安,那狐狸怎么来的他就得怎么回去,她就护短了!就偏心了! “徒儿,绑了。”清明朗一声令下,小徒儿三下五除二就给绑好了。速度快得让清明朗咋舌,这孩子收得还不亏。 清明朗手放在门框上,脑海里幻想了无数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苏安安静的闭眼躺在床上,眉头深深拧起,丹药的效果现在已经微乎其微了。木莲戚戚然坐在床头,旁边立着几人正在商讨病情,明显是炼药师公会的人,因为他们和三级炼药师穿着同种样子的衣服,表示等级的徽章上却明显多了一条痕迹。四名四级炼药师,木家的面子果然大。 听见推门声,里面的人都朝门口看来。一抹身影迅速向门口移动,啪的一声过后,清明朗白嫩的脸颊上便浮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一大串指责的话便如炮弹般射了出来。 “姑娘说与苏公子不过萍水相逢,不甚了解。可我今天来找姑娘时竟发现苏公子与姑娘同睡一房。” 清明朗头顶问号:这就是她打她一巴掌的原因!? “看姑娘生得好,举止端庄有礼。我本以为姑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谁想……”木莲抹了眼角的泪水,接着说:“如果不是我今天来找姑娘,只怕苏公子早被你给害死了!” 这木莲姑娘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点?再说苏安是她的人!她的人!好不好?哪轮得到她来管? “木莲小姐几次说来找我,不知找我干什么?木莲小姐说我要害死苏安可有证据?木莲小姐说我与苏安同睡一房……是啊,我们一直都一起睡的,怎么了?”清明朗露出一贯的笑容,说出来的字眼却咄咄逼人。 木莲一直以为清明朗是个软柿子,那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不把她搓扁捏圆都对不起她。而清明朗现在给她的感觉却大不同从前,特别是她的眼神,明明是一双眼眸含笑的眼,却如利剑一般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怎么看都无法将她与昨天的好脾气联系到一起。难不成真的是她看走眼了? 清明朗直接略过木莲径直向四名炼药师走去,同时又让三级炼药师过去查看苏安的病情。一个被爱慕冲昏头脑的女人,跟她讲再多也是白费。 “苏安怎么样?” 四名炼药师面面相觑。他们是木家请来的没错,他们自然要站在木莲小姐这边,可是……木莲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呵,听说木家与市家刚定一场喜事……” “说!”木莲恨恨地瞪着清明朗,这件事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她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只有蛮力的傻子? 家主说她修习太慢,她便起早贪黑的修炼;家主说她适合从商,她便断了功法,成了人人畏惧的拍卖会木莲小姐;家主说她好胜心强,她便推掉了圣伽学院的邀请。她几乎把整个人都献给了木家,可最终还是得嫁给市家那个傻子,她怎么能甘心!这叫她如何甘心? 第三十三章 一山不容二火 “……”为首的炼药师支吾着,最后结结巴巴地说:“他体内有一簇药火。” “青冥妖火?”木莲吃惊问道。 “木姑娘知道?”炼药师眼中浮现惊奇。 “青冥妖火认可他了?” “如果如此那倒好办了。”炼药师苦笑。 “这……他吸食药火?” “准确来说也不是……”炼药师沉吟一会说到:“我有一个猜想,不知是否真如此,如果真如我想的一样,那老夫还可以搏一搏,但……太危险了。”他看向清明朗,询问她的意见。 清明朗眼眸流转,抬头看向苏安,三级炼药师摇头,他也没办法。 可是她有办法。苏安为何会身中药火,她却没事?药火燃烧时距离她最近,药火放在她身上的时间也是最长的,苏安会受伤,都是为了保护她吧。药火在清明朗拿出的时候便和她定下契约,可她一身渣修为哪里制得住药火,苏安又与她签订契约,将药火引至自己体内,让她免受伤害。清明朗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禁懊恼,她本就是混沌初升第一仙草。混沌里阴阳五横失调,异火丛生,妖怪肆意,她既是第一仙草,又怎会怕这区区药火? 只是现在清明朗还需要向炼药师确认几个问题,狐亦仙亦妖,所以自出身起便带着狐火。狐火本为生火,混沌初开,雷劈下的第一簇火焰为生火。孩童时是一般的红色火焰,青年时是橙色火焰,青年之后的火焰等级便是与修炼等级的高低挂钩,由下至上为黄、绿、青、蓝、紫。 狐火此时已与本身融为一体,而火焰不论是生火、药火、狐火抑或是灵火都都有着各自的磁场。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不可能身怀多种火焰的,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外,火焰星君刚出生时便身怀三种火焰。三种火焰互相牵制,在他体内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环境,三火各自主控又互相为辅,相辅相成。天生灵杰,而世间也只有一位火焰星君。 “你先出去。”清明朗对木莲说,接下来的对话很重要,她可不想让她听了去。 “凭什么?”她把她木莲当什么了! “就凭我可以救他。” 木莲嗤笑:“就凭你?” 清明朗这句话犹如一颗投进平静的湖面的炸弹一般,五位炼药师都难以置信。苏安体内的两股气流一青一蓝,或是追逐,或是破坏,或是融合,当它们融合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那便是爆发了。这种情况,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会长来了也没有一丝胜算。 “嗤……”四名四级炼药师相视而笑,显然认为清明朗是在说大话。 三级炼药师摇摆不定,脸色异常,最后还是说:“既然姑娘有办法,那木莲姑娘不如回避一下,病人实在坚持不住了。” 清明朗眼眸暗下,不等木莲回答,说:“徒儿,扔出去。” 把木莲被锁在门外,又在房间里施加了结界,清明朗才说:“苏安体内除了青冥妖火是不是还有其他火焰?” “呵呵……还有其他火焰?一个人体内根本就不可能有两种火焰!你还会说你能救他?我看你连情况都没分清!你还是回去准备丧事,给他办一场体面的丧事也比在这里说大话来的实在!”四级炼药师中早有人对清明朗不满意了,此时便可劲的嘲笑起来。 “老三!”为首的炼药师出言呵斥,但要他相信清明朗一个小女娃可以救好让他们束手无策的病人,实在是不可能。 “姑娘,我们会尽力救回苏公子,姑娘请先等候吧。” “谁让你们救了,你们看着我救,顺带借我点东西就好。” “姑娘不用勉强。”现在就连帮清明朗说话的炼药师也有些生气了,人命攸关,不是逞能的时候。 “不勉强,本来以为一名三级炼药师勉勉强强,现在再加上四名四级炼药师,足够了……回头还真得去木家好好感谢一番。” 清明朗顾自说着。 “徒儿你站远一点,保护好自己。” 然后朝五位炼药师手一摊,说:“药火。” 五位炼药师都觉得她疯了。先不说药火是每个炼药师的命根子,根本就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她,而且五种药火放在一起,哪怕是最弱的生火也会把他们炸上天的!原本三级炼药师还对她抱有一丝希望,现在看来清明朗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哪里懂得什么炼药术。 “你疯了吗?!” “就是,你想要陪那小白脸送死,我们可不想!” “姑娘,你这样完全是在捣乱!” 清明朗要用的方法,正如火焰星君一般,以火制火。其实还有一个传说,火焰星君并不是生而有三火,有点讽刺的是,火焰星君连一火都没有。那么三火从何而来,一是火焰星君母亲是旱魃之族,为之求得灵火阳指火;二是仇家寻仇,纵火烧房,火焰星君的母亲自然死不了,火焰星君体内却染上了生火。两个火种之间此起彼长,他的生命如碳一般迅速燃烧,本应是活不下来的。可他的母亲寻得古法,北方冰地有一雪莲潭,潭深数百丈,潭底有一簇药火,雪莲冰火,可以调磁场,净五行。而后,才有了火焰星君。 这种传闻给清明朗提了一个醒,火焰或许真的可以融合。火焰难以融合最大的问题是磁场不同,只要将磁场调和了,火焰基本上就处于一种相处平静的状态下,此时要调动体内修气加以引导,转换。循环几个周天后火焰对身体就没有什么危害了。 所以此时,她需要炼药师的火焰,火焰越多成功的几率就越大,相应的挑战也就越大。每一簇火焰内部都相当于一方小天地,要将这些小天地融合在一起需要高强度的精神力,稍微分神一丝都会引起磁场波动。 后果或轻或重清明朗都承担不起。 他们执意不肯将药火交给清明朗,若不是有结界,只怕他们都摔门而去了。 清明朗也不与他们多口舌,手指灵巧的在他们每个人的肩上点过,一丝丝药火便顺着她点过的地方升了出来,像是有线牵引一般,药火流向了她的手掌,团团连在一起。 第三十四章 苏安我来救 “你!” 五个人现在不止是后悔,脸上铁青一片。 “你们现在最好不要乱动。药火的危险,你们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清明朗笑着说,语气柔软,眼底却是狠厉。 此刻若真的有人敢动,清明朗不介意让他先死。不识时务的人,留着有何用? 药火如缕缕烟盘旋在清明朗的指尖,团团成五团,分为两红和两白,都是中下级的药火与灵火,分别为药火千风火、千木火,灵火啸灵兽火、吐灵兽火。 千风火主控风元素,其间风元素有百分之五的几率狂暴,融合时最高可提升至百分之三十;千木火是千木药火,主控木元素,形态较为稳定;啸灵兽火是啸灵兽的兽火,啸灵兽性格冷漠,善于运用风元素,但不如千风火的强烈;土灵兽火为土灵兽兽火,土灵兽生长在森林边缘,性格爆烈以独居为主,对于火元素的运用并不低于同阶级的修士,狂暴几率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八之间浮动,但是若是与火元素之外的其他火焰融合,有可能狂暴出百分之五十。 融合时清明朗以千木火为基点,将啸灵兽火引入千木火主场中,啸灵兽火风元素正起未起时加入千风火。由于千风火的加入风元素盛起,木元素被压制到了低点,此时便要顺着苏安体内青冥妖火的流动迅速将融合的火焰打入,药火之间得等级压制将风元素压低一筹,风元素的强盛也同时制约住了青冥妖火的行动。 另一边土灵兽火与苏安的狐火相融,火元素的加入让狐火恢复了不少生机。最终三火相对,势均力敌,却也争锋相对。还差一步,清明朗悄悄划破手指,立刻就冒出了鲜红的血,血顺着手腕,擦过苏安苍白的唇,落入喉中。清明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心里数着,十滴,一滴都不能多,也不能少。 做完这一切,清明朗长长吁了口气。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点上了灯,小徒弟在她后面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他的身后是五名炼药师,他们虽然都不相信清明朗可以治好苏安,却也忍不住好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药火融合、一个人体内居然可以同时融入多种火焰,这些都与与炼药师基本常识相悖,而今天却都活生生的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师父,累了吧?来这边歇会,刚沏的茶,香着呢。”小徒弟眼眸弯起,眉间尽是春风得意。 他的师父,可比什么炼药师公会厉害多了。 “那就多谢了。”清明朗吐出一口浊气,抖着袖子藏起颤抖的手。她的修气和精神力都已经高度损耗,若不是一口气吊着她,她早就昏过去了。 小徒弟斟了一杯茶,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师父慢点。” 清明朗端起茶杯咕噜咕噜一口喝完,茶温正好,香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让人心旷神怡。她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清明朗医治苏安用了多久,五位炼药师就看了多久。一整天下来也滴水未进,茶香四溢,不免口渴。一名炼药师伸手过来,想自己倒一杯茶。 手还未触及茶壶,一双细长的手就先他一步拎走了茶壶。 “哟,炼药师公会与我们小小草民喝同一种茶不太好吧,有辱名声呢。”小徒弟笑呵呵的给清明朗又续了一杯。 那名炼药师脸色一变,身为炼药师后他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拍桌而起,他骂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徒弟,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清明朗端着炯炯大眼看着这名炼药师,一会儿是清蒸呢,还是红烧?敢动她的徒儿,估计是想领盒饭了。 “徒儿给师父沏的茶哪有被别人喝去的道理,你说是吧?”清明朗笑着说道,声音清脆有力。 “您若急着喝茶,不如回去让您徒弟沏给您喝,每种茶叶沏一种,一杯一种,岂不快哉?” “你……” 炼药师气急了,张口便要骂。另一名炼药师挥出袍袖,一颗丹药落入他的口中。出手的炼药师朝清明朗笑着说:“老夫是炼药师公会十长老严木,请姑娘卖个面子如何?” 清明朗嘴角一撇,说:“好处呢?” 严木一愣,说:“老夫欠你一份人情。” 清明朗莞尔而笑,小徒弟嘀咕道:“你欠一份人情有什么用。”虽是嘀咕,却字字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严长老,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得罪了炼药师公会他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现在不过在唬人罢了!” “是啊,严长老,我们现在代表的可是炼药师公会,她这么做无非就是在羞辱炼药师公会而已啊!” 形势剑拔弩张,之前和清明朗他们认识的三级炼药师急忙出来调和,说:“既然大家都是炼药师,那就说明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打一家人呢?”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想起来刚才清明朗高超的医术。脸上均露出难色,如此厉害的炼药师,会长都比之不及吧。若他们如今得罪了,不是在给自己树立强敌吗? 严木先开口说:“那炼药师公会欠姑娘一份人情,姑娘觉得怎么样?” 清明朗抬手喝了口茶,似无意的笑着说:“我怎知你们不会耍赖?日后求上门来反倒被当做无赖杀了怎么办?” 严木眉毛抖了抖,拿出一枚腰牌说:“这是炼药师公会十长老的腰牌,你只要带着这枚腰牌上门,定不会有人把你当做无赖的,姑娘可放心了?” 清明朗盯着腰牌看了片刻,确定无误后才缓缓收起腰牌,说:“长老严重了,我自然是相信长老的。” 严木叹了口气,带着其余四位炼药师回公会去了。 清明朗狠狠了又喝了一口茶,这茶口留余香,清香绕鼻,有提神养精的能力。这茶可不便宜,在宫里时偷喝了几壶王上赏给夫子的茶,听说是西域送来的珍品,总共就八壶,清明朗喝了七壶,最后一壶夫子抱着死都不肯撒手,她只好作罢。 现在对比起来,徒儿的茶和它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便宜徒儿也不便宜。 第三十五章 劳您费心,安心了不少 “徒儿,刚刚我用了几分力?”清明朗笑盈盈地看向他。 融合药火用了几分力?就算是刚刚的严木长老也不一定回答得出来。清明朗之所以会这么问,一是想考验一下他是否真的有资质,二是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有兴趣。若无兴趣,哪怕有资质也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三分。” 清明朗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说:“徒儿这拜师茶准备得不错,可是……你不觉得好像还差了点什么吗?” 少年嘴角旋起两个酒窝,端端正正地跪下,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徒儿快起。我睡一会,你也休息一会,今晚没什么事了。” “师父休息便是,我看着便是。” 清明朗打了呵欠,也不管他,趴在桌子上闭上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夜里,苏安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正巧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如黑得发亮的葡萄一样。苏安皱了皱眉,不顾对面人的好奇,闭上了眼。 “哎!”少年急忙出声。 苏安皱起眉,这么吵?吵到明朗怎么办?要不红烧好了。 少年吞了口口水,压低声音说:“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 在少年‘关怀的’目光下,苏安,开口道:“不好奇。” “你就不怕我是师父的情夫吗?” 师父?苏安拍拍少年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少年,珍惜你为数不多的好时光吧。”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少年不解,只是吃吃笑了两声。 第二天一大早,清明朗就被肉包的香味叫醒了。小徒弟笑着说:“昨晚苏安醒了。” 清明朗差点没一口噎着。 “什么时候?怎么醒那么早?是不是哪不舒服?” 小徒弟笑而不语,清明朗等得急了,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 “既然夫人这么关心我,不妨自己动手检查检查?”苏安懒洋洋,带着取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清明朗的脸咻的红成猴子屁股,她低头啃着包子,眼角往床上斜过去,上面果然空无一人。 “夫人怎么不说话了?”苏安哪肯饶过她。 “你……你起那么早干什么?生病就应该多休息,是嫌命太长了吗?” “哦?为夫人做点小事而已。” “什么事?” 苏安挑了个肉包给清明朗,修长的手还不忘擦拭了下她嘴角粘着的肉粒,说:“这个肉多。” 清明朗接过包子,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买的。”苏安嘴角勾起,略为神气。 这次清明朗真噎住了。 华兰城是东疆边陲的城镇,城地虽小,但风调雨顺,民富安居。 “师父,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来这华兰城可是有事要处理?”小徒弟跟在清明朗后面问道。 正在挑拣兽核的清明朗手下一顿,那日胭脂阁之事又一次浮上脑海…… “当然。”清明朗正经道,手下速度不慢,却扔进了一颗黯淡无光的无却蛇的晶核。 小徒弟还是有疑问,她连忙转移话题,说:“苏安你要那么多晶核干什么?” “你猜。猜不到就叫声相公来听听,兴许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苏安手下也不慢,连连挑了几个不论成色还是等级都很高的晶核。 清明朗暗骂一声无耻,脸上却笑着说:“你不会是想进万古森林吧?” “万古森林?在哪?我怎么没听过?”小徒弟说。 “现在已经不叫万古森林了,叫蛮荒。”苏安眼中诧异,万古森林可是万年前的叫法。知道蛮荒的不少,可是知道万古森林的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清明朗显然不是那几位中的一位。 “你们要去蛮荒?!”小徒弟的心情现在已经不能只用震惊来形容了。 “蛮荒怎么能去?有去无回!师父你可不能抛下我,我也要去!” 清明朗皱眉,打量着小徒弟:明眸皓齿,含蓄内敛。怎么说起话来就这么不要脸呢? “咳咳……你不是应该问我吗?”苏安说。 “问师父不是更直接。” “那倒也是。” “咳咳咳……你们给我闭嘴。”清明朗眼眸暗下,嘴角笑意加深。 “是。”两人齐齐回答。 三人之后又去了一趟奇宝坊,采购了不少药材。回客栈的途中遇到了一位熟人——木莲。 “苏公子。”木莲脸色不太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身边的随从也从三位增加到六位。其中三位衣服领口上还绣着一个狂草的市字。 木莲打的什么主意,市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安对她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 “苏公子请留步。”显然是刚才苏安的做法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清明朗脸色一变,这是打算不要脸的节奏啊。小徒弟也冲她挤眉弄眼:师父,您相公可要被拐跑了。 苏安停住脚步,不解。 木莲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眉如远山,眸若含秋水,鼻子娇小可爱。虽不如市媚儿的妖媚,青梅的惊心,倒也别有一番的清纯可人。 苏安说:“木姑娘有事吗?我家夫人只怕要等得急了。” 木莲如水的眼眸泛起了涟漪。他的……夫人?他有夫人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安牵起清明朗的手,缓步离开。步履坚定有力,他握着她的手也不准她放开。 苏安说:“这下你可安心了?” 清明朗笑着说:“劳您费心,安心了不少。” 小徒弟在原地摸着下巴一顿感慨:这还没一天,就被喂了那么多狗粮,看来以后的日子也消停不了了……不过,还有点期待的。 “木莲姑娘,家师祝您大婚快乐。今日就此别过,珍重。”小徒弟笑嘻嘻的说道。 木莲脸色惨白得可怕,可还是抿着唇微微笑着,简直比哭还难看。 小徒弟仍是笑嘻嘻的,转身向二人追去。不一会便看见了二人的身影。 可是不论他怎么加快步伐,仍然是只能看到二人情意绵绵的身影。 苏安给清明朗捋起耳鬓一丝垂发,眼中柔情万千。 清明朗眼中如一汪清泉,又明亮的如山间的明月。她微微笑了下,说:“现在可以把徒儿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