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店》 第一章 这里是三生民宿 夜色如墨,宋无双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一定有问题。 她应聘这家仿制老上海风格的“三生民宿”做前台经理虽然不久,但冷清的工作氛围是日常状态,今天明明一个入住的客人都没有,可偏偏此时,大堂里觥筹交错,灯光绚丽,大堂的中央变成了一个舞池,有几位穿着西服燕尾的先生牵着身着旗袍的小姐跳着曼妙的交际舞,那舞曲音调由钢琴和萨克斯管组成,和电视里的民国电视剧舞会里的音乐一模一样。 宋无双站在一旁打着哆嗦,看着这凭空出现的一切不知所措。 突然,一个额前大波浪的盘发女子大力的拉扯着她,本在震惊中的宋无双吓得仿佛看到恶鬼扑来,身子一歪失去平衡,狠狠地向后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她拉入充满男性气息的怀中,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旁边的女士们笑着叫着,“周先生来了,周先生来了。” 此时的她,完全是懵的,被巨大的惊恐包围。 她眼前的周先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梳着三七短发,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似藏着星辰大海,深情又深邃,俊朗的面部轮廓显得他异常出众。 周先生看她的目光变得很是诧异,她顾不得什么了,挣脱了那怀抱,大叫了一声,“见鬼了啊……” 说完,朝着门外跑去。 才跑没多远,就被一个人撞倒在地,她的头重重的撞到了地砖上,这让她头痛欲裂。她努力的爬了起来,靠着求生的意志向前挣扎着,但是她的视线开始重影。 她晃着脑袋,努力着看眼前的一切…… 撞倒她的是在民国影视剧里见到过的黄包车夫。 道路上跑着的是古董老爷车。 马路两边是旧上海时期的古老建筑。 天啊! 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到刚刚在民宿里值班的时候,来了一个奇怪的老太太,非要找一个不存在的404号房间,而一切怪异都是从那个404号房间开始的。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扑通”一声,再次栽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她又看到了那个周先生,他俯下身子把她一把抱起…… * 一个小时前,三生民宿。 天气闷热,宋无双看着电脑系统,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已经很多次和面前的老太太强调,她们这里真的没有404号房间。 可是老太太煞有其事的坚持说有,以前她就住在过那里! 宋无双有一些怀疑老太太是不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眼前的老太太银丝白发,盘着精致的发髻,面容慈祥,微微笑着。她穿着精致的白色真丝旗袍,旗袍的右襟处有两个精致的菊花盘口,盘扣掐着金丝,那金丝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的发着金光。在最后一个盘扣处还挂着一个精致的莲花玉坠,显得整件旗袍精致而耀眼。 老太太一看就是一个非常有讲究的老上海人。 宋无双耐心的告诉老太太,这里只有三层,没有四层,又何来的404呢? 听到这,老太太也不恼,微笑的看着她,偶尔打开手中的木质折扇轻轻的扇上一扇,那微风轻轻的扬起她耳鬓的银丝白发,从容淡定、优雅大气。 宋无双根据以往经验判断,这老太太一定是大户人家的长辈,得了老年痴呆走丢了,她可得仔细劝着,老太太可别在三生民宿里出什么意外。 她耐着性子劝着老太太说,“老太太,您有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啊。” “小姑娘,你是不是以为我有病啊。我没有病,我记得很清楚,三生酒店是有404号房间的,我真的在那里住过呢。” 宋无双也不想争辩了,扶着老太太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那个房间很大,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每天太阳透过那扇窗,金子般的光洒在屋子里格外的温暖舒服。我记得,窗边放着一个红木的花台,花台上放着一盆君子兰。那盆君子兰啊很是名贵,值好几万呢。” 宋无双倒了杯热茶,递到了老太太的手中。老太太端着茶不也不喝,继续陷入回忆中…… “房间里有一个大大的红木床,红木床上放着如月光般的纱幔。在床的对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红木衣柜,衣柜里面放着全都是精致的旗袍、洋装。对了,特别是房间里的地毯,那都是从波斯来的,羊毛编织踩在上面不仅没有声音,还有一种踩在云朵上的感觉。” 宋无双轻笑着,也不知道老太太年轻时从事的是不是小说家的工作,这荒谬事件的细节到是形容的很详细。 老太太放下茶杯向楼上走去,宋无双想要拦住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为了让老太太死心,她亲自陪她走上一趟。 二人走到三楼的时候,老太太翘着兰花指,往楼道那儿一指,“小姑娘你看啊,这不就是通往四楼的楼梯吗?” 宋无双耐心的告诉她,“这里是通往天台的楼梯,那里是空中花园,偶尔举办小型活动。” 老太太也不争辩,继续优雅的向楼上走着,当二人走到楼梯尽头时,一扇上了锁的铁门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宋无双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说,“您看,这里没有路了吧,这是天台的铁门,没活动的时候都是上锁的,推不开的。”说着,她还象征性的推了推,那门果然纹丝不动。 老太太依旧从容的笑着,她把手中的木质折扇递给宋无双后,满是皱纹的双手轻轻一推,那大门的锁头“咔嚓”一声掉到了地上。 只见两扇大门缓缓而开…… 宋无双愣住了。 门后不是天台,而是铺着地毯的静谧走廊,走廊两边的墙上嵌着百合花的壁灯,壁灯下还挂着西洋画,每幅画的旁边都有一道门…… 老太太踩着中底高跟鞋自信的迈过了那道铁门坎,地毯柔软,没有发出一点的脚步声。 老太太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顿了下来,她回过头朝着宋无双摆了摆手,“小姑娘,进来啊。你瞧,这里就是404号房间了。” 外边天才刚黑,居然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这真的太让人害怕了。 她僵硬的、强装镇定的对老太太说,“我就不用进去了,既然您找到了404号房间,那祝您休息……愉快……我就不打扰您了……” 宋无双想跑,可是她的双脚就像系了两个大铁球怎么也迈不动步。 老太太不恼不怒,轻轻一推404的房门,房门应力而开……同时,一股力量推着宋无双前进,哪怕宋无双多么努力向后砥住这股力量,都是徒劳。 她被这股力量推到404房间门口,而眼前的神奇景象更是加巨了她内心的惊恐。房间内大大的落地窗、精致的红木花台,名贵的君子兰花……眼前的一切和老太太之前形容的一模一样。 只见老人站在君子兰花前,闻着花香沉醉着。 身后那股神秘的力量把她推进了404号房间,似乎想让她亲自验证这里的一切。 贵重的红木床,月光般的纱缦,还有装满旗袍、洋装的衣柜…… 宋无双惊叹着道,“老太太,这里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啊。” 良久,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待她回过头时发现,老太太不见了,她下楼去找寻,发现这里一切都变了,变得热闹非凡,变得歌舞升平,而这一切变化对于她来说都是异常恐怖……才有了开头,她疯狂逃跑被黄包车撞晕那一幕。 第二章 这里是三生酒店 当宋无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如月光般的纱帐映入她的眼帘,惊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这里不是那间诡异的404房间吗?自己怎么又回到了这个奇怪的房间? 她瞧着屋子里四周无人,又不敢再打开那道门,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躲在窗帘的后边,只敢掀起一个角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这一看,血压再次上头。 夜色下,道路寂静,有轨公车幽幽而过,街路两边旧上海的西式建筑隐于夜色中,偶有几家店铺的牌匾闪着霓虹光。 她吓得敢紧拉上窗帘,她工作的三生民宿外边,可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城市啊,这现在怎么…… 月光下,窗边的那盆兰花开的正旺,扁长的叶子向外扩张向下弯曲,众叶间,紫蓝色的花朵幽冥般开放,中间的黄色花蕊似发着金色的光,这盆花更加显得这里秘境幽冥。 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她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如做贼般的蹑手蹑脚的碰触门把手,不敢多作停留,马不停蹄的跑出了房间。 她跑到了一楼大堂,夜深人静,安静异常,只有前台一个小哥坐在那里打着盹。 小哥感觉到她来了,马上醒了过来,像从未打盹似的笑着对她说,“客人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您的。” 她不想理他,怕他也是一个难缠的小鬼。 无意中,她的目光落到了小哥身后的大摆件上。那是象牙雕刻的大帆船,象征着一帆风顺。前台旁,古老的大座钟发出走时的机械声,节奏稳定,一下又一下。她又看向大门口,那一对大瓷瓶左右各一只,安静的矗立在那。 真的太奇怪了,这里房屋结构,大堂摆件,明明和她工作的三生民宿一模一样,为什么物是人非了呢? 此时,那座古老的大钟发出整点报时,一下又一下的鸣响,整整十二下才停下。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她闭上眼睛,暗示自己,“醒过来,宋无双快醒过来。是梦,都是梦。” 她睁开眼睛,那小哥站在了她面前,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小姐,您还好吧?” 一阵风吹过,桌上的报纸散落一地,小哥手忙脚乱的去收拾,而那一张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脚边。 她捡起报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报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申报》,刊发日期是1920年4月1号。 她颤抖着问着小哥,“请问现在是何年何日啊?” 那小哥礼貌的回,“1920年4月1号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12点已经过了,现在应该是4月2号了。” 宋无双不敢相信自己可能是遇到了时空漏洞,这里是民国啊。 “敢问小哥,这里是哪里?” “三生酒店啊。” “不是三生民宿?” “什么民宿?我们是酒店。” 宋无双忍不住抱怨一句,“这规模也敢叫自己是酒店?” “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 “那,小姐,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宋无双看着像复读机似的小哥,觉得自己疯了,她居然来到了民国时期的上海。 她满脑子都是民国电视剧里,舞女穿着闪亮亮的旗袍,在立式麦克风前妩媚的唱着,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宋无双无语的看着他,忍不住小声的唱出了声,“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那小哥一脸懵,试探的,像对暗号的接了一句,“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宋无双道了句,“对上了,应该就是我认知里的旧上海。” 那小哥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小姐,上海就是上海,哪里能分新旧呢?” 宋无双居然无言以对,瞬间崩溃,“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怎么才能回家啊?” “小姐,现在宵禁了,你还是等天亮再回家吧。” 宋无双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的中国军阀割据的时期,混乱与危险并存,保证自已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突然,小哥像想到了什么,抬高了升调,“哦?你不会是昨天下午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姐吧。” “什么什么疯疯癫癫的小姐?” “昨天我们酒店举办一个周年庆,上海的三教九流都来了,谁知道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小姐,对着我们周老板大叫有鬼,我们老板脸都绿了,别提有多逗了。 昨天我那会儿上厕所去了,错过了这么好看的一幕。”那小哥边说边笑,小小的眼睛咪成一条缝,都快笑没了。 宋无双并不觉得好笑,原来她昏迷了一天一夜。 “小姐,你不是我们店里的客人吧,如果不是,我只能请您离开了。” 宋无双生怕小哥赶她走,马上否认,“我是,我是你们店里的客人。我现在就上楼。”不给小哥再问话的机会,她赶紧向楼上走去。 她目前思绪混乱,摸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明白现在的世界不太平,留在三生酒店至少是安全的。 借着这个机会,她仔细看了看三生酒店楼道里的摆设,除了地毯样式不同以外,无论是窗边的边框,还是墙上的挂画,都和三生民宿一模一样。 她想到,她大学刚毕业入职三生民宿时,老板对她说的话。 他们三生民宿,可不是普通的民宿,是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店,民宿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从民国时期流传下来的。换句话说那都是古董。门口的那对大花瓶,那可是真正从民国传下来的古董瓷器,价值百万。大堂里的大座钟,那可是当年慈禧老佛爷最爱的钟表,当年慈禧老佛爷逃难时,曾受过老板烈祖爷爷的资助,于是就把这个大钟表赏给他们家,是真真正正的传家宝。 当时,宋无双听的一愣一愣的,但是内心里根本没当真,没想到老板说的都是真的。 宋无双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来到了百年前“三生民宿”的前身“三生酒店”!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三生民宿”里不存在,而在“三生酒店”里存在的四楼。 她猜测,可能百年前的三生酒店真的有四楼,随着战争的爆发和时代变迁,四楼毁掉了,变成了露台。 而404房间就是连接两个时代的钥匙,如果她想回到现代,必须要通过404。 她走到404,门却怎么都推不开了,居然锁的死死的,她懊恼自己走的时候没拿钥匙。她只好在楼道里徘徊着,回忆着房间内的摆设,搜索着可疑线索。 突然,一阵风吹过,有吱嘎陈旧的摩擦声,她突然发现隔壁405的房间门,被风吹的虚掩着,而门缝里没有透光。 “客人这边走,小心楼梯。”是小哥引客的声音,她不想被小哥发自己不是这里的客人而被赶走,不敢多想,立马藏进了405。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不能开灯,仔细判断了很久,却什么都看不清,一时局促,不知是走是留。 她想拉开窗帘,借着月光确认一下,还没走两步,也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鞋子甩掉了一只,让她失去平衡跪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条件反射的杵在地上保持平衡,这一下可好,双脚和双手似扎进了无数的玻璃片,疼的她额头瞬间出现细密的汗珠。 她低着头,凑近地面仔细瞧着,随即差点惊叫出声,吓得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连后退…… 刚才她看到的是什么?尸体吗? 玩偶? 充气娃娃? 她冷静了好一会儿,她凭着对三生民宿的布局记忆,去摸索着开灯,发现室内灯居然坏掉了。 她只好打开窗帘,借着月光辨认室内一切。 房间里,屋顶的水晶灯掉落,只剩一根电线倔强的拉扯着灯拖,而地毯上那些玻璃碎片正是摔碎的水晶灯。 她鼓起勇气去瞧,是一个长发女人的模样,她试探的去摸了摸她的胳膊,微凉,微硬,还有一点回弹…… 这不是充气娃娃,这是一个人啊! 她忍住内心最后的惊恐,试探鼻息,全无。 她终于忍不住了,那句呐喊还没有从喉咙里发出来,“咣”的一声,她后脑一痛,还没来得急回头,身子一沉,晕倒了过去。 原来,凶手还在房间内。 这一晕,她自知凶多吉少,只希望这一“死”能回到现代,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第三章 我和你一个民国人讲什么道理 宋无双不自己知道晕了多久,一睁眼,那具直挺挺的女尸与她面对面的躺在那里,惨白惨白的脸被混乱的发丝缠绕着,吓得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连往后怕了好几步,哪怕手上扎的都是破碎的玻璃片,也不觉得疼了。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要怎么才能回家啊?”宋无双崩溃着想要大哭一场,可一想到自己与女尸睡了一夜,她就恶心的想吐。 她不敢多待,连滚带爬的冲向大门,这门才打开,就看到小哥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随即,看到她身后屋子里的凶案现场,小哥的嘴巴张的更大了,惊叫着大喊着,“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小哥被她逼的连连后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见他要跑,宋无双急了,冲上去就要去捂住他的嘴,那小哥来不急躲,宋无双满手的鲜血全蹭在了他的脸上和衣上。 也不知道小哥是呼吸不畅通,还是晕血,开始翻白眼,身子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宋无双真的不想吓死小哥,骑在他的身上,拍着他的脸,“喂,你别乱说,你快醒醒,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此时的她太像一个凶神恶煞的行凶者,她被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从小哥的身上拖了下来。 对方的力量太大,还没挣扎时就被人转了一圈似小鸡般的提了起来,继而抵在冰冷的墙上。 她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正是一面之缘的周先生,他红着眼睛死死的锁住了她的喉咙,她喘不上气,感觉自己眼珠快要被这股压力挤爆出来。 “你放……” 周先生的力量太大,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拍打他的胳膊,试图得到喘息。奈何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什么都是徒劳。 “这就是你这次回来的目地吗?”他指着身后405房间里的女尸,“你就那么恨她?” 宋无双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被掐的快要翻白眼了,这男人再不松手,她真的也活不成了。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自己的嘴。 终于,他松开了她的脖子,她得到空隙贪婪的吸入空气,空气中的微尘刺激了她的喉咙让她咳嗽连连。 她急着辩解,“先生,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周先生额头爆着青筋,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低吼着道,“认识你这么久,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的另一面,你狠心的让人可怕。”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她是错了,逼得你不能自表清白,我也恨她,我也讨厌她,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杀了她!”他眼圈泛红,随即,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你杀她的时候可有考虑我的感受?我要如何自处?” 这一番话情深似海,万般无奈。“你要我怎么保你?” 宋无双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情急下,她抓住了他的手,“周先生,您一定要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杀人。” 他压着声音道着,“子云总说,你总是无辜的样子博取人同情,而每每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还以为是子云嫉妒,没想到这么多年,倒是我错了。” “先生,您说的话我真的听不懂,我们……认识吗?” “安心,别装了?” “安心?谁是安心?” “你真的让人觉得可笑,让人觉得……”他想了很久,哪怕宋无双都猜到接下来他要说的可能是“恶心”两个字,他还是不忍说出口,失望的甩开她的手,蹲在那具女尸旁,身子开始抽泣。 凭着刚才那些话,宋无双猜测,周先生把她当作一个叫“安心”的女人了。而安心和死者是情敌,二人和周先生都有感情纠葛。 周先生似乎更在乎“安心”,周先生认为“安心”杀了情敌,所以他现在很是自责和愧疚。 民国大宅里的恩恩怨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着干脆跑了算了,这里未必是法治社会,如果没人为她主持公道,她可不想在民国的监狱里度过余生! 想到此处,转身就要默默地走掉,这才发现,那个前台小哥早就不见了。 “你以为你跑得掉?”周先生背对着她悠悠地道。 “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想走就走。” “呵呵,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凭凭凭什么?” “就凭你……对不起我!” 宋无双嗤之以鼻,“我和你一个民国人讲什么道理?” 她说完,转身就要跑,还没跑到三楼,就被一根尖尖的拐棍抵住了胸口,逼得她一步一步的退了回来。 对方穿着锃亮的皮鞋,得体的条纹西服,头上还带着礼帽,一身绅士的装扮。 那小哥跟在他的身后,结结巴巴的指证着,“就就就就是她,她杀了我们家小小姐。” “原来是她!” 不知怎的,宋无双觉得,这条纹西服男人的嘴角,居然有笑意。 “给我控制住这个女人。”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两个助手压制住了她的双臂,拖着她进了案发现场,405号房间。 小哥说,“今天早上四点,四楼有客人退了房,我来四楼杂间通知小艾去打扫房间,没想到看到她浑身是血的从405的房间出来了,还想要杀我灭口,还好我们周老板救了我。” 提到了周老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只是他还是跪在那里,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您好,我是欧阳律。” 周先生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着他,紧锁眉头。 而欧阳律伸出了右手,看似礼貌,他的眉毛却微微挑起,嘴角有一丝冷峻的笑意。 周先生的目光从欧阳律移到了宋无双的身上,那表情更加复杂,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见周先生迟迟不和欧阳律握手,连小哥都觉得尴尬了,“老板,老板?” “说。” “他就是那个破获了月牌小姐之死的欧阳先生,我好不容易把他给请来了。”小哥向老板邀功,却让宋无双看到了机会。“欧阳先生,您一定要明察秋毫,还我清白啊。我也只是误入……” “等等,一会问到你,你再说话。”欧阳律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言语无情。 欧阳律示意他的两个小弟开始工作,一个拿出相机,对着尸体和屋内陈设拍着照片。一个拿着笔记本跟在欧阳律身边记录着。 欧阳律看着地上那具尸体道,“周子云,年芳二十一,周老板的亲妹。” 亲妹?宋无双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猜测的方向是错的,原来是周先生是认为自己的爱人杀死了亲妹,所以陷入了痛苦中。 欧阳律继续道,“死者颈上有勒痕,现场有打斗痕迹,墙面,窗帘,尸体周边有多处血迹,床头柜上有未喝完的银耳汤一碗,包里财物未失,化妆台上珠宝还在,死者身上衣衫整齐,并无侵犯迹相。死者身上有多处尖锐物体挫伤,系水晶灯掉落破碎时扎入。死者脖处有勒痕,系被勒住窒息身亡。” 他走到宋无双面前,从前到脚看着她道,“现场有犯罪嫌疑人一名,女性,二十四五岁左右,身上血迹斑斑,手脚有多处伤痕疑似与死者打斗而留下……” 宋无双越听越不对劲,他的话中处处指向她就是凶手啊。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欧阳律继续口若悬河地说着,“现场有目击证人一人,是酒店前台,晨四时发现犯罪嫌疑人从案发现场夺门而出,还欲对其灭口。” “请等等,您在说什么?您怀疑我是凶手?” 欧阳先生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不是怀疑你是凶手。”他眼神冷漠,毫不避讳的直言,“我是认定你就是凶手。” 宋无双的头嗡的一声,“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欧阳律不言语,冷峻的样子似乎告诉她,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他在这里的权威。 她本以为欧阳先生会是他的救命稻草,现在看来不过是束缚住她的枷锁。 “我懂了,你想拿我交差结案?” “我没有,不过是证据确凿而已。” “小哥刚才说你,刚刚破获了一起大案,名声大噪,莫不是也是随便找了个人顶罪而结案的?” 欧阳律冷峻的脸终于开始松动,“你莫要胡言,你不过是将死之人,我何与你辩解?” 她看着欧阳先生绅士的样子觉得好笑,此时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嘲讽的语气也顺着嘴边溜了出来,“我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能被你一个民国人给欺负了?” 她抬着下巴,顺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顺手整理了衣领,底气十足的道,“我可是从小看着柯南的书长大的,福尔摩斯更是我的启蒙老师。” 欧阳先生皱眉,显然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他身边的两个小跟班也一脸的雾水却都不敢问一句。 只有那萌萌的前台小哥,“啥南,啥丝,都是什么人啊?” “柯南道尔,爱尔兰人,福尔摩斯,英国人,他们可是国外有名的侦探小……那个……反正你们也不认识。”她指着欧阳,“就你,永远也比不过他们。” 小哥有点佩服着说,“原来您师从国外的高门啊。” 彼时,小哥羡慕她的话,让宋无双有了自救的想法。他欧阳先生能骗得大家相信,一夜成名,为何她就不能? “虽我身陷泥潭,但我师从高门,且能自证,谁也别想冤枉了我,特别是那些无能之人。” 欧阳律整理了一下外套,嗤之以鼻,“我自是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也不信一个凶手的信口雌黄。” “好,你说我是凶手,那我问你,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欧阳律没有辩驳,只是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的周子贺。 第四章 谁也别想冤枉我 她转身看着那小哥又问,“他们说你就是人证,你可有亲眼看到我亲手杀了她?” 那小哥此时被她的气势吓到,赶紧摇了摇头。“我只是看到你开门出来。” 欧阳律说,“这是间接证据。” “哦?您就凭这间接证据就想定我的死罪?至始至终,您都没有问过我一句。”她的气势更足了,“那我来告诉你,昨晚我看到了什么。” 她斟酌了一会儿,决定不提自己从现代穿越而来,怕牵扯太多,麻烦更多。直接从十二点后,遇到前台小哥开始叙述。 小哥一一点头,确认无误。 后来,她因为小哥引客,怕被赶走,不得不进入虚掩着的405号房间。 小哥又点头,“十二点过后不久,确实来了一个客人,我引他到了三楼的客房。” “而后,我被尸体绊倒,当我发现这里是凶案现场的时候,就被人从后边袭击后脑晕了过去。”她指了指脑子上未消肿的大包,“这就是证据。” “你可看到了凶手的脸?”周先生急了,“或者性别等等。” 她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凶手会杀了我,没想到天亮时我居然还活着。我一直想不通凶手为什么不杀我,现在看来,民国探长昏庸,我在案发现场就一定会被认定为凶手结案,所以凶手才留了我一命,由我来顶罪,真正的凶手便可以逍遥法外了。” “你说谁昏庸呢,我们探长才不昏庸!”欧阳律的助手急了。 宋无双不屑于与他对话,抬着头,高傲的看着这些民国人。 欧阳律不怒,悠悠着道,“怎么?三言两语就想撇清自己的嫌疑?”他又看着周先生道,“周先生,您还敢相信她的话?” 宋无双力证清白,“房间不大,一目了然,梳妆台上放着散乱的化妆品,敞开的首饰盒,盒子里的摆放的那么大的珍珠项链,宝石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些都没丢,可见凶手不是为财,而是为命啊。也就是说,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我与死者不熟,所以凶手不是我!” 她指着尸体脖子上的痕迹,“你们看这勒痕,一处过于耳后,一处过于后颈。一深一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她看过的推理小说中惯用的手法了。“是有人先用准备好的麻绳杀了她,然后吊在水晶灯上伪装成自杀。但对方不知水晶灯不能承重,尸体和水晶灯全部掉在地板上。凶手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变故,只好改变策略。一愁莫展之际,没想到我突然的闯入,又造成了新的机会。干脆,打晕我,让大众认为我是凶手。如此一来,无论这起案件是最终定成自杀还是他杀,都与他无关了。” 小哥忍不住点了点头,“小姐果然师出名门……”欧阳律的助手一个眼神如子弹射了过来,让小哥马上收了嘴。 “听到这,大家也明白了,这是蓄意谋杀,而且和死者有着很大的仇恨,你们还是去查一下和周家小姐有仇恨的人吧。” 大家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们看我做什么?想一想她和什么人结了仇才对啊?” “呵,呵呵呵呵。” 欧阳律笑的越来越起劲,让宋无双恨的牙痒痒。 “欧阳先生,你笑什么?” “和周小姐有着仇恨的人不正是你吗!” “我?” “你在着却振振有词的让我们去找和她结了仇恨的人,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宋无双不敢相信,“我根本不认识死者啊。” “安心小姐,你真把我这个巡捕当傻子吗?” “安?心?小姐?” 怎么连欧阳律也认为她是安心小姐? “才三年,你以为我们就忘记你了?当初如果不是死者周子云的捣乱,我现在就得叫你一声周太太了。”他看着周先生笑了,“您说是不是啊,周先生?” 宋无双的脑子像被炸过一般,而周先生虽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透着仇恨与无奈。 宋无双马上向周先生否认,“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什么安心小姐,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欧阳律继续道,“你失踪这三年,我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你确实是安心,因为周子云的破坏,你失去了成为周太太的机会,这就是你的杀她的动机。” 宋无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三生民宿的工作服,自己不是魂穿,是人穿,既然是人穿,自己就不可能是安心小姐。 “你们疯了吧,真是太逗了,我和你们民国人讲什么道理?你们不可理喻,真的太不可理喻了。” 宋无双下定了决心,转身就走,却听到欧阳律喊了一句,“把她拿下。” 他两个助手得了令,快速的来到她身边,左右各一边扣得她不得动弹,气的她大骂,“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没有证据,就是乱抓良民。” 欧阳律冷笑着说,“谁说没有证据,你刚才说的那些,就是你交代的犯罪过程。 什么?这里人莫不是都是疯子吧? “欧阳律,你拿我交差,你就是乱杀无辜,我看不起你。” 欧阳律也不恼怒,“你看不起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着小弟呵道,“带走!” 宋无双像个被人提起的兔子一样蹬着腿,无论怎么折腾也逃离不了这两个人的桎梏,她真的害怕了,绝望了。 眼瞧着自己被拖出了房间门,一声“等等”让她盼来了转机。 说话的,是周先生。 “她确实不是安心,他是我高薪从国外请回来的酒店经理。” 欧阳律回过头,意味深长的说,“周行生,莫要为了一个女人脱罪而说了假话,我们巡捕房会请您去喝茶的,真要是坐实了包庇罪,你可是要做大牢的。” 他指了指她身上捌着三生民宿的工作牌,“您看,上面写着呢,前台经理,宋无双。” 所有人都向宋无双的胸前名牌,确实写着前台经理宋无双七个大字。 “法国总领事见过安心,要不,我请他来辨认一下她是不是安心?”周先生抢了话,不给他过多质疑的机会。 最后欧阳律只是笑一笑,“周老板见多识广,人脉众多,何必搬出租界里这么大的官员来压我呢。” “欧阳先生说笑了,我与安心相识多年,怎会不识她?”他看着宋无双道,“这世上确实有一些相似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愿意高薪聘请宋小姐来我们酒店做前台经理,您说对吗,宋小姐?” 宋无双脑子转的足够快,知道他是在救她,强装镇定的点了点头。 欧阳律忍不住鼓掌,“周先生果然好艳福啊,安心走了那么久,遇到样貌相似安心小姐的都要收入囊中,还真是对她一往情深。” 听着这话周先生也不恼怒,一把拉过前台小哥,指着他的脸道,“你看,这是我新招来的前台生,是不是很像男版安心啊。” 小哥吓得一语不发,一脸懵的尬笑着。 欧阳律什么也说不出了,他抬手示意小弟放开宋无双,却不服气的又道,“宋……无双小姐,你可以把握住机会啊,成为安心小姐的替身也是你的荣幸,别最后鸡飞蛋打一场空。”他的鼻子里哼出一股气,连笑都懒得笑了,转头看着周先生冷语着,“根据规定,我们必须把周小姐的尸体带走,还请周先生配合。” 他的小弟非常懂眼色,马上对着楼下吹了一个口哨,不一会儿,又来了四个人抬着担架和白布快速放置好尸体,又迅速对房间贴了封条后离开。 前台小哥提醒着,“老板,天气这么热,如果不尽快入殓,小姐的尸身一定会腐败。” 欧阳律嘴角上扬,“我们会尽快抓住凶手的,无论那个人是谁。” 他看着宋无双又讥讽着,“既然周先生罔顾亲妹死亡之痛,也要保着你,那我今天可以做个顺水人情,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接下来出现的证据指向你依旧是凶手,那我绝对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到时候,牵连了周先生入狱,就别怪我大公无私了。”他的目光从宋无双离开,带着鄙视和不屑。 只是,他走到周先生身边的时候,故意道了一句,“周先生,看住了她,莫要让她再消失了。否则,您又成了租界里最大的笑话。别丢了爱人,又死了妹妹,凶手也跑了。哈哈哈哈” 欧阳律大家笑着离开的样子,实在是让宋无双很不爽,但欧阳律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就会牵连到周先生。 不管是周先生出于什么原因保了她,她自不能让周先生身陷囹圄。 “周先生,请你相信我,没有杀你妹妹。” 他只是挤出一个字来,“好”。 仅这一个字,让宋无双愿意无论有多大的危险,也要证明自己清白。这证明不是给别人的,而是给周先生的。 “我一定会查到凶手的。” “既然如此,你暂时不能离开上海了,那就留在三生……工作吧,我叫周子贺,你叫我子贺……或者周先生都可以。”他看着她胸前的名牌,“前台经理,很适合你。” 周子贺已是疲惫不堪,“安……宋小姐,我可能无法……让他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吧。我……” 周子贺终是在打击下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还是小哥伶俐,马上扶住周子贺,并送到了404房间的大床上。 宋无双不知怎的,心里满是酸涩,这样一个忧郁深沉的男人,在亲妹死亡之迷尚不明朗之时还是保下她,抗下了一切压力。 “宋经理你也饿了吧,我带您去餐厅用餐吧。” 确实,吃饱饭才有力气去找凶手,她看着周先生担心着,“可是,他怎么办?” “你放心,老板休息一会就会醒的,一会儿,我让后厨送点补品上来。” “好,正好你也给我讲讲关于周家的事情,特别是恩怨情仇。” 小哥突然神秘的说,“周年庆当天,发生了枪战,死了好几个人……” 第五章 混乱的周年庆 餐厅里,小哥端来一份西式简餐给宋无双,二人边吃早餐边聊着。 原来,昨天是三生酒店的周年庆活动,来了不少名媛贵妇和政商界名人,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次周家不过是借着周年庆活动给周家小女周子云安排相亲。 周家看上的可是易家的次子易成程,易家从军,在上海地位举足轻重。周易两家,就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两家儿女正式相识,为接下来的定亲做铺垫。 本来一切流程进展都很顺利,但宋无双的突然出现引起了小骚动,毕竟她初来民国看谁都叫鬼啊,后来还晕倒在了路边,好心的周先生把她安置在了404客房。 在她晕倒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袭击了易成程,对方持有枪械混入了周年庆,找准机会对易成程下了手,好在易成程的护卫员机敏,以身挡枪救下了易成程。 护卫员当场死亡,易成程发了很大的脾气,动用了很大的力量去追杀凶手,但还是被对方逃脱。 宋无双认为,这场枪战既然不是对着周家人开火,那就不是周家的仇人来寻仇,不过是易家仇敌借着三生酒店周年庆这个机会对易程成下手罢了。 这条线索,于她而言,不重要。 小哥说的眉飞色舞,“宋经理,你是不知道啊,当时整条街都充斥着枪声,还有流弹伤了路人,大家躲的躲,散的散,最终周年庆以混乱的方式结束了。” “我怎么昏睡的那么死,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都没有听到。” “您可能舟车劳顿太累了。”小哥奉承着回。“毕竟,您是我们周老板从国外请回来的前台经理嘛。” 宋无双不戳穿小哥的奉承,既然小哥认了她不真不假的身份,那她就交了小哥这个朋友。 那小哥突然左顾右盼后,神秘的低声道,“其实昨天夜里,再你醒来之前,那个易家二少爷来了。” “易成程?” “对,自己来的,很是生气。” “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找我们小小姐呗。”他拍了一下额头,“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小小姐不在周公馆住,她常年住在405。”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毕竟在这里工作年头不长。” 宋无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我引他上楼的,小小姐看到她也吓了一跳,我当时还问要不要请周先生回来,小小姐还说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 “嗯……小哥啊,你们家小小姐平时生活上……嗯……”她有点难以启齿,见那小哥一脸不知的模样,干脆道明,“你们家小姐生活作风糜烂吗?” 小哥吓了一跳,还想伸手去捂住她的嘴,一想到男女有别,那手尴尬的乱摆,“经理经理,这话不敢说,不敢说的呀。” “他们昨天舞会上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是的呀。” “那她怎么会让一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进自己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的呀。” 不对,这一点就不对了。 “那你送易成程进去后,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 小哥想了想,“如果你不……他就让全上海知道她……反正是吵了起来。” “让全上海知道她什么?” “没听清什么,我也不敢偷听,那可是易二少,有名的心硬,如果让他发现我偷听,会被一枪崩死的。” 宋无双判断,昨天一定不是周子云和易成程第一次见面,二人就算不是熟识,至少相见多次才能有那么一番的谈话与吵架。 如此说来,这个易成程也有很大的嫌疑了。 “你怎么没把这个情况告诉周先生吗?” “早上太混乱了,没来得急告诉周先生,但是我请欧阳先生来的路上,把这个事情告诉欧阳先生了。” 宋无双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欧阳律,他明明知道易成程也有很大的杀人嫌疑,还是要把杀死周家小小姐周子云的罪名栽在她头上。什么名探,明明就是个骗子。他得罪不起易家,拿自己结案,果然精明的很。 想必,当时小哥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愿意相信她不是凶手,加之周先生作保,他才敢恭恭敬敬的叫她宋经理。 “他们错认我是安心小姐,这个安心小姐是什么人?” “我在这里工作时间不长,但关于安心小姐的事情,我还是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虽然我没有见过安心小姐,但所有人都知道,周先生对她一往情深。” 原来真的是一个爱情故事。 安心小姐被托孤到周家的时候刚刚十六岁,而周子贺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安心一直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活的处处拘谨,而周子贺温柔贴心的关爱,让二人情至深处,甚至谈婚论嫁。 但是在订婚的前天,安心小姐却失踪了,有人说,她爱上了一个小痞子,为了这个小痞子不惜和周先生闹翻,甚至在订婚前一天和小痞子私奔,故意恶心周先生。 周先生动用了所有关系,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也没有追回安心小姐,谁也不知道安心小姐去了哪里。 三年过去了,周先生至今没有女朋友,更不考虑结婚大事,大家心照不宣,他在等安心小姐回来。 “没想到,你突然出现了。”小哥又道,“我没见过安心小姐,自然是不知道你和她长得像。但他们都把你当做了安心小姐,想必您与她是真的像。今天,周先生愿意保你,想必也有这成关系。” “既然如此,小哥你说,会不会因为我长得像安心小姐,你们周老板会不会优待于我。” 那小哥不知怎的,突然紧张了起来,“当然不会,我们老板可是一向公私分明的。”他的眼神向后漂着,似乎示意什么。 宋无双起初不明白,直到眼角撇到白色的衣角,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马上起身笑着道,“周先生,您醒了?” 她看了他的手中拿着急救箱,难到不会是给她送来的吧。 周子贺似乎没有心情说话,只是示意她坐下,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脱下了她的工作鞋,因为她的脚上的血液已经干透,但血迹粘连着鞋垫,干枯的血迹像胶水一样把鞋垫牢牢的粘在脚底。 她都忘记了,自己脚上还受着伤呢。 这鞋垫粘着皮肉,轻轻一扯,就痛的宋无双忍不住缩脚。周子贺虽慢慢扯下鞋垫,却还撕列伤口,巨大的疼痛让宋无双差点叫出声来。 随后,周子贺用消毒液涂抹了她的脚,又用纱布一层层的包好。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对他着迷。 双脚包扎结束后,像一个粽子一样,原来的鞋子是穿不进去了,她正发愁怎么办的时候,周子贺从怀里拿出一双宽大的软底拖鞋,轻轻的套在了她有脚上。 宋无双形容不出自己此时内心的感觉,似乎丘比特的爱心之箭射错了方向,击中了她的身上。 周子贺拉她的手想为她包扎,被她推辞了,“没关系的,我洗过手了。” “血迹虽洗掉了,但伤口还在,不消毒会感染发炎,现在盘尼西林很难买到的。” 短短一句话,让她乖乖伸出了手,被周子贺简单消毒后,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404房间的衣柜里有一些干净的衣裙,你去挑一件穿吧。我还有事要做,你……好好吃饭。”他面色苍白,脚步沉重,似没有力气与她多说什么话。 可是,此时的宋无双真的动了情,她忍不住的劝道,“周先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你也承受了很多,快去休息一下吧。” 他苦笑一声,“我……不能倒下。” “你再不休息,真的要倒下了。” 周子贺怔怔地看着宋无双好久,终是转身离开。在远处时,他回头望着她道了一个字,“好。” 就这一眼,宋无双沉沦在他忧郁深邃的眼眸中。她下定了决心,她必须快点抓到凶手,易家是第一站。 本就机灵的小哥瞬间看透了她所心思,“你不能去易家公馆,那里可去不得呀。” “易家公馆为何去不得?” “那易家可是军事之家,外人哪里轻易去得,而且就你的身份,怕是连易家二等仆人都见不到,更别说易二少爷了。” 宋无双想了想,明白一个道理,从古至今,无形之中就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就算不识身份,也要靠衣着服饰判断一二。现代人还要靠名牌包包和大牌汽车撑撑场面,在民国也是一样。她现在这样一身工作服,确实不行。 “你把404的钥匙给我拿来。” 小哥不多问,只管听话,办事机灵,交出了404房间的钥匙。 第六章 他的心 404房间的衣柜里装了很多女人的衣服,无论是做功精湛的旗袍,还是花样繁复的洋装应有尽有,她挑了一件蓝色底料,白色蕾丝边的西式洋装连衣群,上身后大小正合适,如量身定做的一般,显得她整个人温柔内敛。 她在化妆台上简单梳了头发,配了珍珠项链,整个人的气质都提了起来,为了门面,又挑了一对蓝宝石耳环,就连手上也带了一个大钻戒。只是因为脚受伤鞋子实在是配不上,只好穿着脱鞋出了房门。 她来到一楼,此时大堂里人来人往,服务生们也开始工作,来往之人忍不住都多瞧了她几眼,这让宋无双很不好意思,自己虽长得还行,但也没到高回头率的地步。 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胖胖的小姑娘拉着她叫着,“安心姐,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宋无双吓了一跳,这胖姑娘眼含热泪,抓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小哥见宋无双不知所措,前来救场,他拉开胖姑娘提醒着,“小荷小荷,她不是安心,是老板新请来的前台经理。” 小哥对她又解释,“这小荷原来跟在安心小姐身边伺候的,安心小姐走了,她就来酒店工作了。” “原来如此,小荷,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是安心。” “你骗我,你一定骗我,你都不知道,你走后,我哭了好久好久,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太不习惯了,他们在家里都欺负我,还好周先生还念着旧情,把我调到了酒店,要不然,我定是活不下去了。”叫小荷的胖姑娘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哭着哭着,还抱着宋无双不肯撒手,“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小荷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这让宋无双很不自在,她小心的推开她,“小荷,我真的不是安心,我叫宋无双。” 奈何小荷力气太大,她还是没有推开这胖姑娘。她只好像小哥求救,小哥收到求救信号后,努力拉开小荷,却也是力量悬殊,“她真的不是安心小姐,她是周先生新请来的前台经理宋无双。” 小荷虽松开了手,却还是质疑的表情,她根本就不相信天下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小哥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厨房是不是做西式小蛋糕呢,好香啊。”他故意压低声音,“小荷你快去尝尝,好吃的话你也偷偷给我们留两块。” 小荷知道,他这是变着法子赶她走呢,小荷不得不顾及大堂秩序,向厨房走去,恋恋不舍的回头,这让宋无双有抛弃了她的负心汉之感。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她问着小哥,“难到404房间住的是……” “正如您所猜的,确实是安心。”回答的人不是小哥,而是突然出现在大堂里的周子贺。 此时的周子贺换了件宝蓝色中式长衫,他如此忧郁深情的那么看着她,眼里有光,随即那光变得暗淡,陷入惆怅中无法自拔。 宋无双知道,他把她认成安心了。 “周先生,我是宋无双。” 他没有争辩是与否的问题,只是回着,“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 “你是要出去吗?”他懊恼着,“是我疏忽了,你一夜未归,我送你回家和家里人报个平安吧。” 说到这,宋无双一脸惆怅,“我知道,你想探我的家底。不过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我在这里没有家。” 周子贺的表情有微微的变化,沉重的脸上更阴郁了。最终,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好,那你就住在404房间吧。” 宋无双总觉得哪里不对。 周子贺分外心疼的对她说,“房间里那些东西放很久了,你记得打理使用。” 宋无双试探着问,“那些珠宝首饰我也可以用吗?” “你若喜欢,都可。” 宋无双一时无言,心里五味杂陈。她此时已经确定,周子贺还是把她当作安心了,才会在财物上对她如此大方。 而今天早晨时,他从欧阳律手里救下她,不是因为她像安心,而是他打心底里认为她就是安心,只是于某种原因不能承认身份罢了。 “周先生,我不是安心小姐。”她再次强调。 “好。” 他依旧不争辩,宋无双也无可奈何,这让她甚至有了自己不仅要自证清白,还要自证自己不是安心的诉求。 她转身要走,因为还有大事要做。 “等等。” 周子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这一瞬间,宋无双仿佛有过电的感觉,心里的酸涩感油然而生。她局促的挣开他的手,脸开始发烫。 “周先生,您还有什么事?” 他憋了半天,不知琢磨着什么词,“你要出门,没钱会处处受限,我怕……”他的话总是预言又止,小心又礼貌,生怕说错的什么,又会失去。 宋无双真的心疼周子贺,他那么爱安心,为什么安心会选择和别人私奔让他独自在这里承受一切痛苦呢。 宋无双恨不得自己就是安心,光明正大的享受周子贺的爱。 更恨不得此时,她就认了安心的身份,在这里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可自己是一个可能随时在民国消失的现代人,很多事情能,也不能。 理智让她脱口而出,“我不是安心,我也不是凶手,我更不会逃跑。” 周子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她的眼神情深似海,又似一张渔网一切皆在其中。 此时小哥机灵的拿着一个女士包,“零钱、整钱都准备了一些,用时方便。”周子贺查看了一下包包后,才温柔的递给宋无双。 她迟迟没有接包,因为谢谢两个字,她都难以说出口。 “既然不是回家,你要去哪里呢?” 宋无双怕小哥多嘴,接过包包抢着道,“不过是买一些女孩用的东西罢了。” 她转身大步离开这里,不敢再回头。 因为她相信,此时周子贺一定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怕自己这一回头,认了安心的身份,彻底沦陷在他的感情里。 马路上,车水马龙,微风吹散了她一身的热气,也平复了那份悸动。 她学着路人拦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易家公馆。 没想到,易家公馆不仅是难进,也很难找,黄包车夫拉着她跑了足有半个小时之多,来到了一处群山环绕之处,人迹罕见,车夫是一个一米八的健壮中年男子,她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这黄包车夫是一个人口贩子,把她卖到山里给鳏夫做老婆。 下车的时候,那黄包车夫跟她要了一块大洋,她不识一块大洋的价值,当地物价都没敢与他多打听,赶紧给了他钱。 本以为黄包车夫走了,她能有一些安全感,可是看到易家公馆隐于深山之中,让她更是害怕了。 密林里,白色的大别墅很是阔气,白色的城墙围出好大一处园林,高大的铁艺门前,两个士兵在站岗,看到她后,十分警惕着。 宋无双整理了衣裙,调整好首饰位置,笑着走上前。 “你是什么人?”士兵突然一呵,吓得她退后一步。 “我是……是……周家人。” “周家的?” 果然,那士兵的目光对着她从头扫到脚,宋无双暗笑,自己这一身豪派的样子,看着不像说谎之人吧。 “您等等,我去通报一声。” 说着,他进了院一路小跑着,而另一个士兵训练有素,站姿挺拔,目视前方,一句闲话也没有。 等了一会儿,终于回人来报,“对不起,我们家二少爷说了,周家人不见!”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不行,我今天必须要见到易二少爷。” 她有些急了,情不自禁的向大门靠近了几步,只见士兵拔出了枪对准了她的头大呵着,“站住,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开枪了。” 第七章 危机重重易公馆 宋无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嘴皮子都开始不利索,“大哥,我不动,你别开枪。” 士兵见她手无寸铁,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并没有为难她,只是劝着,“小姐还是请回吧。”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易二少,还请你们再通传一次。” 士兵放下枪,好心的道,“我无论帮你通传几次,都没有用,二少爷还在气头上,是不会见周家人的。” 宋无双不明白了,他在周年庆活动上遇袭,对方也是寻易家仇而来的,为何把罪怪在了周家身上? “这位大哥,我知道当日是我们酒店安保不力,才导致易二少遇袭,好在易二少吉人天相躲过这次劫难,但我周家心系二少安全,能否给我们周家一个亲自向他道歉的机会?” 士兵叹了口气,“你难到不知道吗?周年庆当日,二少身边的护卫员为救他而死?” “所以,我们也诚心来和易二少聊一聊抚恤金的事情,我们三生酒店愿意给牺牲士兵家属赔偿。” 提到抚恤金,士兵终于有些被说动,“好吧,小姐稍等。” 这一次,宋无双胸有成竹,果然,不一会儿那士兵就回来,不仅开了大门,还礼貌的为她指了路。 易家公馆的私家园林确实很大,不仅建了花海,还修了水池,水池上的小天使雕像,正是旧上海时期受西式建筑的影响的典型造型。 入了正门,一个女子穿着西裤衬衣,梳着干练短发,五官浓重,眼高于顶高慢的对她说,“你就是周家的吧,跟我来吧。” 似易公馆的管家,她也不敢问,只是跟着走了。 入了厅堂,摆设到是不多,三张大大的棕色真皮沙发以凹字型摆在最中间,除了一排摆着各种瓷器花瓶的古董展示柜,还真没有多余的家具,果然是军势之家,连家中陈列都没什么温度。头顶上,挑高三层的高度,一个具大的水晶灯彰显着这里的富贵。 “你就是周家的?” 二楼的平台处,一个男人倚着扶手看向她。 宋无双还没来得急打招呼,只听那男人道,“上来吧。”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那冷脸的女管家,懒懒地道了一句,“请吧。” 她顺着楼梯而上,女管家引她入了一间书房,只见,刚刚那个男子坐在椅子上,双脚搭在了书桌上,衬衫也没有系好扣子,露出大半健硕的胸堂。 本以为易家二少应该是横眉冷目,硬气的糙汉子的形象,没想到他居然有着的三分帅气七分痞气的样子。 那一脸不屑女管家看到易二少温温柔柔地道,“二少,周家人来了。” 宋无双鼓起勇气开了口,“您好,我是周家的前台经理,特受周先生指示,前来了解死去护了员的相关情况,多有打扰,还请易二少原谅。” 易二少还没开口,那女管家抢着道,“原谅?你们周家还想我们家二少爷原谅你们?做梦!”那女管家嚣张着,而易二少没有制止的意思,可见易家家风没有规矩章法可言。 宋无双不敢懈怠,客气着,“这位姑娘,据我所知,二少虽在周家的周年庆上遇袭,但对方是何人我们并不知晓,我们周先生为人温雅,从不树敌,所以……” “所以,你们周家认为,我们二少爷在你家周年庆上遇袭,是自找的了?” “不,不是,姑娘不要歪取我的意思,易家从军,多年征战,难免树敌,也许是对方知道易二少会出现在我们酒店的同年庆上,所以才埋伏此处伺机而动,当然,我不是推卸责任,我们周家确实有疏忽,但是……” “但是什么?还有什么但是?”那女管家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你们的疏忽,曲从风就不会死。” “曲从风?” “曲从风是我们二少爷的护卫员,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他还有大好的前途,没想到居然死在了你们周家,如果不是你们周家安防出了问题,曲从风也就不会为了保护二少爷而死。”那女管家气红了脸,不饶人不罢休的样子。 宋无双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的关系,顺势试探,“所以,易二少大怒,才会在深夜来我们三生酒店405房间找周子云小姐,对吗?” 易二少歪着头,冷漠着问,“是,又如何?” “所以,你为了替曲从风报仇,怪罪到了周子云的身上。” 他起了身,三步化两步,很快走到宋无双面前,她贴近送无双瞪着大眼睛质问着,“没错,就是周子云的错。” 宋无双完全没想到,他可以承认的这么痛快,她反而不敢再问下去了,他们易家如此嚣张,算准了没有人能奈何他们。 宋无双想快点离开这里,易家在这里杀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真是小看了民国军阀杀掠血气,居然自送虎口,真是蠢到家了。 既然凶手已经确定,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她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我已了解情况,这就回周家,和我们家周先生商议赔偿事宜。” 她迅速转身,恨不得跑着离开书房。 突然,她狠狠被人从身后扑倒,疼的还没喊出声音,就听到“砰”的一声,击碎了她身旁的花瓶。 不是吧,他们要灭口? 宋无双惊的连呼救都不会了,接二连上的枪声密集的补了上来。 她定了定神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窗外有一拨儿黑衣人闯了进来,这是要和易家血拼,被她赶上了。 她没见过枪战,一进不知如何自处,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易二少拉起地毯,顺势一滚将她滚到了墙角,地板上有几处冒着烟的洞洞,正是子弹射穿地板而留。如果不是易二少相救,这几枪全打在了宋无双身上。怕是此时,宋无双只是全身血洞的尸体一具。 只是让人不明白的是,为何放荡不羁,霸道凶狠的易二少,为何会救她一命。 耳边不绝的枪声让她无法行动,只能躲在墙角书柜后隐藏自己。 她透着缝隐约看到,易二少以一敌十,凡是近了身的刺客,都被他麻利的几下扭断重要关节,瞬间毙命。而远处的持枪的,居然被女管家一一击毙,枪法之准让人咋舌。 二人配合默契,一远一近攻击防守,从书房打到了楼下,所向披靡,打得对方仅剩一人,被赶来的护卫队团团围住,十几把枪对准了那人,逼得那人进退不得。 她趁着混乱走走藏藏的来到一楼,见到这种围堵的阵势,也不敢再动,生怕引出声响让暂时的稳定再次变成混战,只好躲到楼梯处,瞧着这里的一切。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来暗杀我?”易二少明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此时却语气平和,悠闲转着手里枪,如玩具般在他手中旋转。 那人似咬着后槽牙,狠狠地道,“我们是正义之人,你们易家,不惜和平,残害国民,对败者赶尽杀绝,残忍不义。你们易家不得好死。今日我杀不了你,他日定有其它英雄为灭你而来,让你们易家不得安宁。” 似听多了这类的话,易二少也不怒,反而笑了,“英雄?你们这些蛇鼠小人敢自称英雄?你们若杀到我四川易家老巢与我老爹火拼,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而你们只敢在上海易家小公馆纠缠于我,无非是看我在这举目无亲,兵力不强,欺我罢了。” 他把枪扔地上,一脚踢到了那人的脚下,语气冷酷狠辣,“你若自戕,我就给你留个全尸,否则,我定会让你千疮百孔,刀刀避开要害,让你痛苦而死。” 那男人面色越来越难看,却迟迟无法捡起地上的手枪做最后抉择。 易二少似逗弄一只小狗,从展示架上,拿出一把摆在象牙骨制成的摆件小刀,阴冷的说,“此刀名为星月,听我爹说,可是从大清宫里流出来的古董,是古时草原女子的妆刀,也可防身之用。” 突然,他一下子捅到了那人的肩膀上,痛的那人嗷嗷大叫。 “你叫什么啊?你不是英雄吗?还怕疼不成?这么小的小刀,伤口才能多深啊。”他邪魅个一笑。“这才第一刀,离心脏还有一寸远呢,你死不了。”说着,他又对准他的肚子又是一刀,既而,快速三刀连刺,对方躺在了地上滚作一团。 这变态的手段就连躲在楼梯后的宋无双也吓红了眼睛,如果刚才,她直接说穿他就是杀死周子云的凶手,现在被易二少折磨的,恐怕就是她了吧。 她不敢再看,偷偷转身想要离开,却与一个男子四目相对,吓得她大叫一声。 那男子也受了惊,一把手枪顶在了她的脑门,冰冰凉凉的枪口让她全身如冻住一般动弹不得,她已经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什么人,出来!” 那男子用枪抵住她的头,推着她来到大厅,“你们放我走,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易二少看着惊恐万分的宋无双,居然呵呵的笑了,就连他身边的那个女管家也露出不屑的笑意。 宋无双急了,“大哥,你劫持错人了,他们和我不熟,你可不要烂杀无辜啊。” “看你衣着华贵,珠宝傍身,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一定就是她的相好吧。” “相好?不是,我真的不是?” 那女管家回了句,“就她?我们二少怎么可能看得上?” “不管怎样,一个富家千金既然在你们府上,就是你们的客人,我不相信你们会不救她。” 宋无双都快哭了,早知道今天会如此,她就不会穿戴的这么豪气了。 “大哥,不不,英雄,英雄啊,我和他们真的不熟啊,我今天真的是第一次来。” “你闭嘴,你再说话,我现在就崩了你。” 宋无双看着易二少戏谑的笑意,丝毫没有救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也不知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到现代? “好呀,你杀了她吧。”他拿着带血的象骨妆刀,刀尖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正好也让你尝尝刀刀避开要害的快感。” “你你你们别逼我。” 那男人的枪口死死的抵住了她的太阳穴,宋无双的压力更是剧增,她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枪口走火,脑袋开花。 第八章 意外中的意外 宋无双见说不动这男人,只好从易二少的身上找突破口,“易二少,上天有好生之德,您……”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他们刚才可是一心一意的要我的命啊。”他目光凶狠,“我爹说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今天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那男人的手开始颤抖,手枪如开了震动般,在她的头上震动着,万一他紧张的扣动扳机,她真的死定了,她求着最后生机,“我可是周家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要与周家结亲的份上,救我一次,我定会……” “你闭嘴,若不是你们周家,我好兄弟也不会死。” “明明是你的树敌太多,怎么能怪在周家头上。” “你个女人,还不闭嘴,敢挑战我的底下,反了你了。”他居然一把夺过身旁女管家的枪,枪口对准宋无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替我兄弟报仇。” 宋无双觉得她在民国的人生真是好笑,居然有两把枪对着她,都要让她去死。 她也来了劲,“好啊好啊,你杀了我,我说不定还能回家了,那我真是谢谢你了,我这辈子都给您上香,让您香火不断。”说着,她挣脱那男人桎梏她肩膀的手,向前迈了一步,自己送上脑门,对准易二少的枪口,“来啊来啊,崩了我,崩了我,我和你们民国人讲什么道理。” 易二少瞪着眼睛居高临下,“找死是吧,好啊,我成全你。”他扳动保险,突然转变方向,向她的身侧连开数枪。 宋无双眼前一片白光,被巨大的声响惊到了,抱头蹲在地上,偏偏看到挟持她的那个男人死不瞑目的看着她。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渐渐泛白,然后所有的一切都被白色覆盖。 “行了,他都死了,你安全了。”是易二少的声音。“起来了吧,蹲在地上做什么?” 宋无双努力眨了眨眼,她的视线还是一片白光,什么都不无看清。 那女管家来了气,“还不起身,莫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说着,用力把她提起,她因看不清东西,晃晃悠悠地跌坐在地上。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真的急了,比起在这里死,她更怕在陌生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 “你不要再演戏了,你……真的看不见了。” 宋无双不知道易二少在她面前做什么,只感觉到有风,随即,听到他下命令,“马上把军医请来。” 然后,她被有力的臂膀腾空抱起,也不知去了哪里,血腥味钻入她的鼻子,她更是害怕了,双手握住了拳头,却挥都不敢挥一下。 什么都看不见,比刚知道穿越到了民国还要让她感到恐慌。 她控制不住的想哭,无法憋住哽咽的声音。 “老子最看不得女人哭,再哭,就把你直接扔到山里,你自己摸回周家吧。” 见识过他杀人的样子,快准狠,杀伐果断,宋无双不敢不听话。 也不知道易二少把她放在了哪里,房间似乎不大,有些闷,她坐在一把木质椅上,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似乎只能凭感知去了解。 不一会军医来了,一直不停的问着有没有感觉,她能感受到强光的照射,但眼前是就白茫茫一片,分辨不清楚事物。 “小姐不用担心,你是因为开枪时的火光离眼太近,瞬间刺激到了眼睛,眼部神经紊乱,我开一些药,打几天眼部的营养针,闭光养养数日就好了。” 宋无双很着急,“那我几日才能好?” “慢则半月,快则一周,你就能恢复视力。” 不行,这太慢了,她还要去找凶手。 “如何才能快一些?” “如果你配合我的治疗,可能会很快。” “那我的视力会受损吗?” “会有一些近视的情况发生,毕竟有损伤,但长年累月的保养,总会有好的一天。” 宋无双紧张不安,民国处处暗藏危机,保身本就是难事,她还要失去那么久的视力,如何才能安心。 她害怕的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越紧张,呼吸越是困难。感觉自己要抽过去了。 “小姐,你不用害怕,易二少既然叫我来医治你,就不会不管你。他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是一个好人。” 宋无双不敢辩解,他是重感情,重感情到好兄弟死了,而杀了周家小小姐的人,她怎么能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第一阶段,需要用黑布,蒙住你的眼睛三日。” 军医声音温柔,动作也很温柔,她判断,此人可以攻破,“先生,您医者仁心,求您把我送回三生酒店吧。” “你是周家的?” 宋无双暗叫不好,军医不会对周家也心怀恨意吧。只好撇清关系,“我只是周家刚刚聘请的前台经理,并不是周家人。” “哥,与她废什么话?不把她关到柴房,就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是那个女管家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口气。 没想到,温柔的军医是她的哥哥,加之她身手了得,还近身伺候着易二少,如此判断,她应该不是这里的女管家,也许和死去的曲从风一样,是易二少的女护卫员。 “不行,那里阴暗潮湿,不利于恢复。” “暂时放在这里吧。”易二少发了话。 “二少爷,这怎么行,她……” “我说了,就这么办吧。大家还有事要做,都各忙各的吧。” 宋无双无法判断当前形势,只感觉大家陆续离开了这里,身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什么都看不见,缩在椅子上,哪里也不敢动。只听到外边那女人颐指气使的道,“你们,把尸体抬走。快。” “这里还有血迹,快清理干净,别让腥气留在屋子里。” “那个,那个别忘记去后山烧一烧,一个不留。” 越听越害怕,忍不住双手又开始剧烈颤抖,她不得不抱住自己的双腿,寻找安全感。 不一会儿,窗外飘来阵阵烟火味,呛的她直咳嗽,再一会儿,烤肉的香气飘到了屋子里,引得她肚子开始里的馋虫咕咕叫着。 她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叫阿红的女护卫员说把尸体全烧掉,一个不留的话。 难到这肉香是…… 想到这里,她胃里开始阵阵翻滚,忍不住想吐。 “不要吐在这里。” 宋无双吓得不轻,硬生生的让她憋了回去。 “谁?谁在那里?” “怎么,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易二少?”宋无双口齿不清,“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茶室,我当然在这里。” 她听到脚步声,而易二少的声音更近了。“你怎么吓成这样?” “你们再烧人?” “呵呵,哈哈哈。”易二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越来越放荡不羁。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可现在她栽在了这里,也只能认怂了。 “对不起,是我多话了。”宋无双紧紧的闭着嘴,努力不让自己恶心,让易二少厌烦,万一他一个不开心,把她也烧了,这真是得不偿失了。 她可以死在国民,但不能这么死,未免太凄惨了些。 “不烧怎么办,他们死活也不说是谁派来的,我也查无可查,总不能放在山上不管吧,会传出疫病的。” “那你你你们也不不不能烧了人家呀?这不是毁尸灭迹吗?”话到此处立即后悔,马上找补着,“我们可以人道主义一点,比如埋了?” “死了十几个人啊,总不能一个坑一个坑的挖下去吧,这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啊,不如一起烧了,一把灰埋了得好。” 宋无双不敢再争辩了,只是祈求着,“我实在不敢在这里再叨扰,不如送我回周家,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处理好曲从风的死亡赔偿问题,以安抚家属失去亲人之痛。” 她等了半天,易二少也没有说话,怕是又生气了,她料到会如此,只是博一博能回周家的机会。 “您放心,多少钱都可以,我定会帮家属答成心愿。” “啪”的一声,玻璃杯被用力摔碎的声音,宋无双差点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 “你们放屁,人都死了,钱就能安抚了吗?” “我知道曲从风是您的好兄弟,我一定会最大的努力去谈一个让大家满意的数额。” 突然,一只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让她心跳到了嗓子眼,瞬间难以呼吸。 这怎么又暴怒了呢,怎么都说不通了呢? “你究竟是谁?” “我我我我是宋无双啊。”她困难的说完这句话。 “你根本就不是周家的。” “我是,我真的是啊。” 宋无双快背过气去,眼瞧着要不行了,他终于松了手。 “曲从风五岁时被我爹从孤儿院带回,陪我读书习武,他哪来的家属?周家与我易家接触一年之久,这件事,周家怎会不知?” 宋无双心凉了半截,她初来乍到,哪里还知道有这样一层缘故,编这样赔偿的说法,不过是想进易公馆探一探易二少爷是不是杀死周家小小姐的凶手而已。 如今查明他为了兄弟之死弄死了周家小小姐,自己不过是想脱身而已,没想到撒谎之事被人抓个正着,这回,她不死也难了。 果然,想得久了,必然有诈,对方等不急了。 凉凉的枪口又抵住了她的眉心,她甚至听到手枪上的安全枉扳动的声音。 “现在只要我轻轻勾动手指,子弹就会穿透你的脑子,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第九章 悔恨不以武力为才艺 宋无双似定在了那里,双目的黑暗似把她拉进了深渊,可她还想努力求生,却无处用力。“我……我真的叫宋无双,是周家产业三生酒店新聘请的前台经理,不信您可以派人去证实。” “好啊,我现在就派人打电话问上一问,如果我发现你撒了慌,后山,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宋无双额头冰凉之感消失,房间内进进出出,也不知道谁走了,谁又来了。 此时,有人在桌上放了东西,闻着是肉香。 “来吧,吃吧,刚刚烤好的肉。” 刚刚烤好的肉?宋无双想到被焚烧的尸体,还有那阵阵另人恶心的肉香,她吓掉了手中的苹果。 没想到他们如此卑劣,居然食……她觉得自己在这里不会得善终,赌上最后一口志气,“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的。” “为什么?” “我不似你们茹毛饮血,我是不会做出如此违背天良之事。” “你再说什么?” “你听不懂吗?没想到你们不仅杀人,还食人肉,今天我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不过,历史将会永远唾弃你们,你们的后代,生生世世以你们为耻。” “原来,你们周家人是这么看我们易家的。”宋无双感觉他似在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她撕碎。“好啊,那我就烤了你,尝尝你的米肉是什么味道。” 说着,宋无双被他拖了起来,自己就像一只小鸡崽子被扔在地上,宋无双没了方向崩溃大叫,“你杀人如麻,身背罪恶,你不会善终的。” “我杀人都是该杀之人,都是罪恶之人,我们易家战为人民,杀为和平,我问心无愧。” “历史为胜利者言,自然随你说,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狡辩。” 易二少急了,一脚也不知道踢倒了什么东西,发出很大的声音。“伶牙俐齿,果然,果然夫子说的对,这世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宋无双觉得自己在民国的死期到了,但是死也要死的明白,“你为了替曲从风报仇,居然杀了周家小小姐,让她死于痛苦之中。” 突然,易二少用力抓到了她的肩膀,“你说什么?谁死了?” 宋无双感受到得他的情绪,他抓她肩膀的力气越大,越痛,他就越在乎。 果然,见她没有回话,他开始始嘶声力竭起来,“快说,谁死了?” 宋无双被逼的用尽全身力气对抗,大喊一声,“周家小小姐,周子云!” “啪”的一声,右脸火辣辣的疼。 他他他居然……煽了她一巴掌。 “不可能,她不可能死了。”他如疯了一般,“我不让她死,谁敢让她死,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的声音。 事情,似乎不是如宋无双所想的发生。 也不知道进来多少人,只听到军医说,“快,把药拿来,把药拿来。” 现场越是混乱,宋无双越是害怕,她把易二少气晕了,哪还有好果子吃? 顾不得什么,一路靠摸索走到门边,突然,头发被人用力的向后拉扯,她一个吃力,向后倒在了地上,只听阿红说,“你究竟对我们二少做了什么,让他晕倒了?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阿红坐在了她的身上,巴掌一个接一个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吓得她惊叫连连,因目不能视,怎么躲也躲不掉下一个巴掌。 最后,还是军医拉起阿红,“你若想二少好起来,就不要在这里闹。” “好,我不闹,但我也不能放过她。” 宋无双早就被打的没了力气,阿红绑了她的手脚,扔到了充满霉味的房间。 她又气又恼,自己来到民国,不是被人用枪怼额头,就是被人打脸,真是越想越窝囊。早知道,小时候就学习武术散打等才艺,现在在民国也不会被人欺负的这么惨了。 现在,她连哭都不敢哭,怕伤到眼睛,只好仔细辨认着声音,这个房间太安静了,跑也跑不掉,她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整理线索。 本以为易程成是凶手,但是当她说出周子云死去的时候,他却失了理智,甚至晕了过去。 如果周子云真是他杀的,怎得她死讯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难到,他在演戏不成?堂堂易家二少,不能背负杀死上海名媛之罪名,所以才上演震惊晕倒戏码? 正陷入难题中无法自拔,门口有开门的声音。 宋无双慌乱地摸了摸周边,拿起柴火挡在胸前。“你别过来,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别怕,是我!” 周子云认得这个声音,是几次帮助过她的军医的声音。 也不知道军医对着她脸涂抹了什么,脸上冰冰凉凉,火辣辣的感觉褪去一半,甚为舒服。 “我妹妹下手不知轻重,伤了你的脸,你放心,我会尽力医治好你的伤,还请你不要怪罪她。”军医的嗓音,温温柔柔,似有治愈的能力,每每听的他的声音,宋无双的情绪都能安稳一些。 “我被关在了哪里?监狱?地牢?” 军医解开了捆在她身上麻绳,“别多想,公馆里哪有这些地方。你别怕,这里是柴房而已。放心,这里屋舍健全,足够遮风挡雨,门窗安好,山中野兽也闯不过来,很安全的。” 宋无双舒了一口气,却也只道出一句,“谢谢。” “我很好奇,你和易二少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将他气晕过去?呵呵,我从没见过有哪个人能把他气晕,想想真是好笑。” 他笑的很是开心,仿佛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可这件事并不有趣。 “很好笑吗?” “不好笑么?”军医似看出她的不阅,“可能……也不是……好笑吧。” “他杀了周子云。” “什……什么?” “很惊讶吗?你不知道吗?” “周子云她死了?” 显然,军医惊慌失措的话都说不完整,完全没有了刚刚谈笑风生的趣意。 “是的,而我刚刚揭穿了易二少杀死周子云这件事,他百口莫辨,气晕了过去。”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们别装了,在这里短短半日,我发现他杀人如麻行事果断,定是个狠心肠的人,他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这天下谁都可能是杀死周子云的凶手,唯独易成程不可能。他那么爱周子云,怎么可能杀了她?” 他爱周子云?这怎么可能? 宋无双紧接着问,“他二人不过才相亲不久,易二少怎会像你说的这般深爱周子云?”宋无双突然想到她之前就有一个疑虑没有解开,“他二人是不是早早就相识了?” “没错,所以,易成程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如果他是杀死周子云的凶手,当你自报是周家人的时候,他就灭了你了,何必给你揭穿他的机会?” 没错,宋无双豁然开朗,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顺开了。 “怪不得他会晕倒,定是听到周子云的死讯才晕倒的。他得受多大的打击啊,这可如何是好?” “周子云死了?哈哈哈哈,那个贱人居然死了,真是死的好。” 这声音让宋无双不寒而栗,是阿红。 阿红踢开了门,兴冲冲的进来。一把扯住宋无双的衣领,“她是怎么死的?快说,要不然我就打废了你这双眼睛。” “不可……不要再伤害她。” “哥,切不可怜香惜玉,你别忘记了,你的左脚是怎么瘸的。” 宋无双没想到,那么温柔的军医,居然是一个残疾人。 “好了,不要再提了。”他真的气得急了,“都怪我平时太骄纵你,让你无法无天,如此不得礼数。” “对她?何用礼数?” “我又不是犯人,你不可这么对我。”宋无双挣开了阿红揪着她衣领的手,“既然很多误会解开,我是周家人,就是易公馆的客人,我又在贵府受伤,你们理应以礼相待,不可这么对我。” 宋无双第一次底气十足的对抗阿红,阿红反而觉得有意思,“说的好啊,说的好。”阿红拍了拍手,弄得宋无双莫明棋妙。“早知道周子云死了,刚才周先生来要人的时候,我就对她客气点了。” “我家周先生来了?” “是啊,开车讨你来了。” 宋无双很开心,终于有人能救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人呢?” 随即,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们不会把他……” 阿红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放心,我们只是武力把他逼了回去。”她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我看你很紧张他嘛,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又与你有何干。” “周家这对兄妹,手段了得。哥哥看似仪表堂堂让名嫒们趋之若鹜,实际就是个烂情种。那个妹妹周子云,更是了不得,长得不过尔尔,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我们家二少迷的团团转,就是贱人一个。” 她笑的更大声了,甚至让宋无双觉得她有些疯狂。 “如今可好,她死了,二少爷马上就会醒悟自己当初的执迷不悟是多么的可笑。” “你够了。” “怎么,听不得别人说周家的不好?看来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周先生啊。”她又掐住了她的下巴,凶狠地道,“我说着,你就得听着。”说完,狠狠甩开她,以至于她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军医眼明手快,扶住了她。“舍妹无礼,还请原谅。府中今天出了很多意外,我现在马上送你回周家。” 宋无双的谢谢还没说出口,就被阿红拉到了一边,一下子让她没了方向。 “不行,她不能走。” 第十章 生机 军医据理力争,“阿红,宋小姐与此事无关,她是无辜的。” “哥,你知道二少什么脾气,他醒了定会找她问话,她不在这,难到我们还要去周府要人,去周府闹吗?” 军医没了话,想必说中了要点。 “而且,这个女人不简单,若说她喜欢周先生,不如说周先生更爱她。”她拈酸吃醋的口气又来了,“哥,你是不知道,刚才周先生恨不得将半副身家送给我,也要接她出去,可见这个女人对他有多重要?” 宋无双也真的没想到周先生会如此对她,一时心情复杂,转念一想,周子贺定是把她当成了安心,才会甘心送上半个身家也要赎回她。 阿红阴阳怪气着,“你可是三生酒店刚刚聘请的前台经理,居然能把周先生迷成这样,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呢。” “阿红小姐,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学得妇人模样嚼舌根?” “别装了,你和死去的那个周子云,都是迷惑男人的贱人。” 宋无双悠悠道,“爱而不得的感觉很痛苦吧,你一定深爱着易二少吧,可惜他不爱你,对不对?” “你说什么?” “可是易二少爱上了周子云,为她掏心掏肺,就连她的死也能让易二少半条命,所以你才嫉妒成样,变成让人憎恶的样子。”宋无双冷笑了一声。“我一个初来贵府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全府人都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成为了笑话?” “你闭嘴。” 宋无双此时已经感受到阿红气急了的模样,“哪怕你与易二少并肩作战,为他拼命,他也不爱你。你真的好可怜。” “看我不撒烂你的嘴。” 阿红冲了过来,宋无双已习惯用耳朵辩位,侧身躲了过去,并马上呵斥,“我劝你住手,若易二少醒了,要提我问话,看到我如此样子,定会更加厌恶于你。” “你……你你……” “你若敢再伤我,我定会在易二少面前把你今天在我面前诋毁周子云之事和盘托出。” “你……你敢!” 宋无双终于找到她的弱点,这点反击算是对她之前无礼相待的惩罚。 军医似乎看出什么,提醒着,“好了,阿红,不要再说了,真要闹到无法收场,我也帮不了你,你可懂?” 此时,有士兵来报。“康军医,你快去看看二少,他醒了。” “二少爷醒了?”阿红着急道。 那士兵答,“二少,他,他要见宋小姐。” 宋无双还没反应过来,被推着上了楼,这一路上磕磕绊绊几次差点跌倒,还好军医眼急手快,才让她顺利到了易二少的房间。 她还没感知到什么,只听到阿红惊呼一声,也顾不得她冲了过去。“哥,你快来看看啊,他吐了那么大一口血,我好担心。” “我没事。” “二少,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好了,我说了我没事。”易二少怒吼一声,那阿红闭了嘴。“宋小姐呢?” 宋无双听到叫了自己的名字,道了一句,“我在。” 如一阵风般,易二少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周子云没死,没死。” 此时他看不到他的表情状态,语气中却是不可置信的急盼,宋无双都不忍心告诉他实情。 她迟迟不语,表达了态度。 良久,屋子里静的出奇。 宋无双仔细听着,真的是一个男人隐忍的哭声,她听过这个声音,周子贺看着死去妹妹尸体的时候,也是如此。 原来,易二少真的很爱周子云啊。 “带我去见她,带我去见她最后一面。”他的声音有弱到强,最后激进怒吼,“备车,我要去周家,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现场的人都吓坏了,只有阿红和军医敢拦着他,劝着他。尽管如此,房间还是有瓶瓶罐罐摔破的声音。 “尸体不在周家。”宋无双忍不住劝阻,“尸体在租界巡捕房。” “什么?” “巡捕房说了,案子破了,尸体才可以入殓。” “放屁!老子把尸体这就给抢回来。” 他话一出口,屋子里又是一阵骚乱,大家又劝着,毕竟租界势力不可小觑,各方牵扯甚多,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打破现在的暂时和平稳定的局面。 也不知怎的,似又吐了血,这血正好喷在了宋无双的身上。 宋无双实在没想到,易二少居然对周子云有这么深的感情,听闻她的死讯居然几次吐血。但是,他这么吐血下去,非得丢了半条命不可。 宋无双劝慰着,“易二少不要急,我们只要找到凶手,周小姐的尸体就可以回到周家入殓下葬了。”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抓凶手?” “您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 宋无双觉得,自己控盘的机会来了,“实不相瞒,我本以为您是凶手,所以才来此暗查。” “我怎么可能是凶手?你怎么怀疑到我头上了?” “因为三生酒店的前台小哥说,前夜,你去了周小姐的房间,你二人还发生了争吵,所以……” “愚蠢,你莫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那您否能告诉我,你和周子云为什么而吵架?” 宋无双仔细听着,半晌,也没有得到易二少的回复。 “二少,您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吵架?”怕他没听清,宋无双又问了一遍。 “我不能说。” “不能说?”宋无双更好奇了,“您要是不配合我,这个凶手很难查下去。” 此时的易二少似乎冷静了下来,居然道了一句,“找凶手这种事,还是交由专业的人来做吧。” 果然,易二少不信任宋无双,他道,“去,把欧阳探长请来,他心思缜密,破了不少案子,我不信他查不到凶手。” 宋无双再次陷入被动,案情以这种一波三折的状态开展下去,她真的是举步为艰。如果让易二少知道,欧阳律认定了她就是杀死周子云的凶手,这易二少的脾气不得严刑烤打一番,逼她认罪? “易二少,我觉得欧阳律是徒有虚名,其实他探案的能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轻意信他。不如,由我……” “不信他?信你?”阿红讥讽着她,“人家至少破获几起大案,你呢?不过是一个前台经理。” 确实,以她在这里的资历,确实没有竞争力。但是,仅凭她要自证清白,为了找到凶手会付出所有,是最有力的真心证明。可是,她真的不敢告诉大家,自己是嫌疑人这一身份,这个阿红与她有过节,定会逮着机会弄死她。 怎么办? 一会儿,欧阳律来了,他与阿红都是对她抱有敌意之人,如果二人连手对付她,她定是凶多吉少。 现在,自己坦白,细心周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她拼力一博,“其实,关于周小姐的死亡,我还有一些事要和二少说。” 阿红置喙,“你有什么可说的?你在案发现场不成?” “我是发现案发现场的第一人。” 宋无双一句话让阿红哑口无言。 “她……她是怎么死的。”易二少的声音开始哽咽,不敢听,却不得不听。 宋无双回,“她被人勒死后,吊在了水晶灯下。我发现她的时候,水晶灯已经掉落,她尸体周身全是玻璃碎片。而我脚上的伤口,也正是被这些破碎的水晶灯碎片扎伤。”她接着道,“屋内钱财未丢,可以确定是仇杀!” 易二少悲痛过头,低吼一句,“她一个富家千金能得罪谁?究竟是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易二少,与周家小姐有仇恨的,不正站在您面前吗?”欧阳律拿着他的小拐杖出现在这里。 宋无双听到这个声音就头疼,这欧阳律来的可真快。 “欧阳先生,此话是什么意思?” 宋无双抢了话,“因为我出现在第一案发现场,所以他们认为我就是凶手,简直是荒谬,我与周子云从未相识,我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所以,我为了自证清白,才冒险来易家查找线索,接下来的事情,易二少,您都知道了。” “宋小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来到易家,也不知你与易二少说了些什么,不过没关系,说与不说,真相就在那里。”欧阳律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在咫尺之感,让她厌恶。 欧阳律故意猎奇道,“对了,易二少,您还不知道吧,这位宋无双小姐和周先生的未婚妻安心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当年因为周子云的阻拦,安心小姐没能嫁入豪门,从此二人结下梁子。”他抬高量,“安心小姐后来消失了三年,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宋小姐出现了,周子云却死了,偏偏,宋小姐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案发现场,你们说说,巧不巧?” 果然,欧阳律三言两语,就让她陷入囹圄。 宋无双只能自救,“让您失望了,我真的不是安心小姐,我叫宋无双,至于安心小姐与周子云的纠葛,我真的不知道。” “好,你说你是宋无双,祖籍哪里?现居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可有户籍和身份证?可以邻居证明身份?” 这密集的问话像炮弹般,让宋无双躲无可躲,没有周先生的庇护,她无力招架。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现代人,时空错乱才来到这里,一来到这里就破到大案被认定为犯罪嫌疑人吧。 “怪不得?”阿红开始助攻,“早些时,周先生来了,要拿半副身家来换她离开易家,如此大手笔,你说你不是他的未婚妻,谁信?” 宋无双感觉自己被他们逼到了墙角,躲无可躲。“不是的,死者是周先生亲妹,如果我真是凶手,他能放过我?” 阿红一句话追来,“周家先生就是一个烂情种,枉顾亲妹之死也要保你这个贱人。” 瞬间,阿红的凌厉似乎让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你胡说,周先生和他妹妹一样,是一个……” “他妹妹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水性扬花,如今落得惨死真是大快人心,如若她不死,我也要……” “啪”的一声,这巴掌打断了阿红的话。 “休要再胡言乱语。”军医聪慧,用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可还是晚了一步。 易二少语气深沉,“你让她说下去!” “易二少,阿红一夜未睡,脑子糊涂了,她的话你莫要当真啊。”军医急切的劝着,那阿红似也发现了不妥,不敢再言。 易二少愤怒一吼,“阿红,如若她不死,你也要……什么,是杀了她吗?” 嗅到线索的欧阳律开门见山,“请问阿红小姐,4月1号当晚十二点左右,你在哪里?” “欧阳先生,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宋无双暗喜,她终于把风口推到了阿红的身上。 第十一章 周小姐的过往 欧阳先生从业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依旧礼貌问着,“阿红小姐莫要紧张,我只是例行问话。” “我没有杀她!” “请明确回答我,4月1号当晚你在哪里?” “我……在家。” “人证是?” “我……哥哥!” 良久,康军医才道了一句,“我无法作证。” “哥,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不替我作证?” 康军医有点恨铁不成钢,“伪证,必有疏漏!你以为能瞒得过他们?当晚我在刘家替人医治,并住了一夜,我如何为你做作?阿红,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哥,你是我亲哥,你都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所以你快告诉他们,4月1号当晚你在哪里?” “我……” 宋无双虽看不见,但此时阿红局促焦虑的样子她能感受得到,如果阿红真的是凶手,她就清白了。 所有人都等着阿红的下文,易二少等不了,他大声吼着,“快说!” “我……去了三生酒店,而后去了黄埔江边,最后去了百乐门,天亮时才离开的那里。店内服务员皆可为我作证。” 宋无双不明白,既然时间线清楚,又有人证,阿红有什么不可说的。直到易二少摔碎了杯子,说了一句,“你跟踪我?”她才知道,原来这也是当晚易二少的线路。 “我不是跟踪,我是担心,我怕你……” 宋无双已经没有心思听他们的对话,无非是那些争风吃醋的感情问题,阿红已经说了她不能说的,易二少还没有说他的那个“不能说。” “易二少,恕我直言,您身上的疑点还没有解开,如今,您最信任的欧阳先生已经来了,您是不是也该说一说,那个不能说的故事?”宋无双看着欧阳律,“欧阳先生,我们三生酒店的前台小哥与您交待过,周子云死前,易二少曾去过她的房间,还发生了激烈争吵,想必你也想知道他们吵了什么吧,毕竟,这是很重要的线索,你这名探长不应该疏忽这么重要的细节,让外人知晓,还不得说您惧怕强权,执法不公啊。” 此前,易二少不愿对宋无双说出他二人在房间里吵了什么,但现在她如此一番话下来,还能拒绝欧阳律不成? 现在,欧阳律只能顺着话问,“易二少爷,我此次前来,正为此事,还希望你如实告之。多一分线索,就多一分抓住杀死周子云凶手的机会。” “我来说。”阿红忍不了。“二少,您都被怀疑是凶手了,还要替她隐瞒什么?您无法开口,就让我来说。周子云肚子里怀了孩子。”她似乎不解气,说的更狠毒了,“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怀了野男人的孩子,她是不是水性扬花?她怎么对得起我家二少对她的一惘情深?” 宋无双简直惊掉了下巴,不知道这一番话让周先生听到,他会不会气晕过去。 “在周家周年庆上,是孩子的爹,刺杀我们家二少,因为曲从风死了,我们二少气不过,才半夜怒气冲冲的去找周子云问罪。” 宋无双补充道,“所以,易二少一气之下杀了周子云?” “我怎会杀她?我只是气她过于单纯被许扬青那个小混混欺骗了感情和身体不自知,我要杀,也是去杀那个许扬青。她求我放过他,我没有同意,这就是我们争吵的内容,我不过是通过她给许扬青下战书罢了。” 许扬青,一个新出现的名字,“街头小混混”是宋无双从他们语句中得到的关键字。 从易二少有气无力的语气中,她总结出一个这样的悲凉的爱情故事。 周子云做为一个千金小姐,她却爱上了一个街头的小混混许扬青,许扬青从小混混不到二年的时间成为了烟老大的副手,这才配了枪支和管理一些兄弟,也就有了和易家军二少抗衡的武力! 易二少和周子云的相遇,是美好的,注定是迟来的。 一日午后,周子云在公园画画,初来上海的易二少对其一见倾心,他不知道周子云有没有公布的男朋友,偷偷的找着机会和周子去偶遇。 一日,易家长辈看出他的心思就和周家长辈提亲,两家相谈甚好,但都没有公开,想着找一个机会让二人正式相识。 易二少没有听从家中长辈的意思,满心欢喜的继续和周子云偶遇,还自然而然的成为朋友。 不久后,易二少却意外发现她有一个隐瞒家里人的男朋友许扬青,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当时气愤不已,却没有资格去生气,还为了保护周子云的名声,没有揭露这一切。 抱有一丝希望的他,甚至还去,以周家三生酒店周年庆为由的相亲场合,正式公开两家要结亲的消息,易二少希望他的真心能让周子云回头是岸,并放弃孩子。 没想到在“周年庆”现场,许扬青暗杀易二少,在激烈的枪战下,和易二少一起长大的兄弟曲从风死在了现场,这彻底激怒了易二少。 当晚,易二少和周子云撕破了脸,揭开了周子云待字闺中却暗结珠胎的丑事。周子云以为自己怀孕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没想到易二少不仅全部知道,还给过她机会让她回头。 只是,周子云忆陷入许扬青的情网,一心要嫁与他,替他生下孩子。易二少下了战书,必要许扬青血债血偿。 “我是不会杀孕妇的,再说,我恨的只是许扬青。” 欧阳律适时一句,“我就知道易二少铮铮铁骨,怎会做暗杀妇人这般腌臜之事。” 宋无双觉得既然有了新的人物线索,她在易家也无益,“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贵府打扰了,可否送我回三生酒店?” “宋小姐的眼睛还没有痊愈,不如留在这里,我定会尽心医治。”军医语气温柔,医者仁心,是她在易家给她最多温暖之人,可她还是决绝了他的好意。 “周先生担心我,我还是回酒店养病,他才能安心。” “那我把药给你拿上,按时吃药,认真休养,三天也就能见光了,如果视力却有受损,我这里有一副西洋镜,可解暂时之困。” “谢谢。” “如此,我就不留二位了。”这话明显说给欧阳律听的。 欧阳律接着话,“不劳易二少派车,我开车而来,宋小姐就交给我吧。”宋无双自然不乐意和欧阳律同行,话还没开口他马上补充道,“宋小姐放心,我来之前,偶遇了周先生,此时他正在车里等你回家。” 宋无双仿佛自己看到了光,欧阳律扶着她的手,她也没有抵抗,只想快点见到周子贺。 这一路,她都觉得很长,她九死一生,想清楚很多事情,她凭什么不能在民国有爱情?她凭什么要压制自己的感情?现在的她,恨不得立马拥入周先生的怀里抛却掉脑中那些恐怖的画面。 “如果你是安心,我一定会抓走你,让你离子贺远远的。如果你不是安心,请与他保持距离。” 欧阳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摸不到头脑。她不服气,“我是我,她是她,就算我与周子贺有了爱情,也不容他人置喙。” “你与周子贺的爱情?哈哈哈哈,你别忘记了,你顶着的脸和安心一模一样,他怎会与你再有爱情?不过是替代品罢了。”他言语严厉,“因为安心,周子贺与家人为敌,与好兄弟闹掰,而最后安心却离他而去和别人私奔,让他成了天大的笑话。偏偏,你又出现了,我自然不想再让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宋无双陷入了沉思,终有一天,她也会离开的,想到此处,她的脚步变得沉重。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周子贺会和欧阳律一同来易公馆? 难到周子贺是为了让欧阳律救她? 欧阳律讨厌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一心还要给她定罪,去蹲监狱,怎么会救她? “易公馆来请我的时候,我已经在来易公馆的路上。”欧阳律苦笑一声,“为了救你离开易公馆,子贺来求我。要知道,这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我。” 宋无双似乎察觉到,欧阳律就是周子贺闹掰的好兄弟,二人几年不再联系,而这次为了救她,周子贺去求了欧阳律,这次沟通,也算是打开了二人之间些许的隔阂。 这也能说通欧阳律来自对宋无双莫明其妙的恶意,不过是希望好兄弟不要再陷旧局,无法开启新的人生。 “您认定我是凶手,那怎么来易家救我呢?” “前台的小哥与他说一些话,他断定易二少对周子云有情,如今周子云已死,念着二人旧情……而且,他愿意用半个身家换你平安,我不过起到一个调和人的作用罢了。” 每每她听到周子贺愿意用半个身家换她平安的时候,她都会心跳快到不能自已,这就是心动的声音。如此深情的男人,她也愿意用全部的真心去回馈。只是,这中间还夹着一个人,不存在,却又在,如水般浇灭她心中的那团火。 “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发现了新证据!” “什么新证据?” “第二次搜查案发现现场,我在床下找到一封掉落的遗书。我核对过子云的笔记,确实是她的写字风格。” “明明是他杀,怎么会有遗书,这太蹊跷了。难到,她本就想自杀不成?” “起初,我也如此想,但细查之下,发现有几个相同的字,笔划笔痕却完全一致,这就说不通了。我们正常人写字,不可能字字都相同,一定会有区别。所以,我认定这是凶手临摹周子云同一个字的笔记,伪造周子云自杀的假象。其实初见你时,你所说的深浅勒痕我怎会没有看出来,只是想看看……算了,不说也罢。” 宋无双摇了摇头,这是为了断了周子贺的情根,他煞费苦心。 “所以,你现在认为我不是凶手了?” “如果你是凶手,并伪造了遗书,那你上一次就可以用遗书撇清自己的关系,你却没有,可见你也不知道遗书的存在。” “啧啧啧,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既然,你不是宋无双,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招惹子贺。” 宋无双无话可说,陷入沉思。 终于走出了易公馆,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拉住了她,是周子贺。“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蒙着黑布?” 她斟酌了欧阳律的话,所有热情化作冷漠的一句,“谢谢周先生关心。”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的血?他们欺负你了?我去给你要个说法!”说着,他要硬闯易公馆,被宋无双拉住。“周先生,不是您想的这样,您不用过于担心我。” “你好好的来,却一身伤的回去,我要如何不担心?” “周先生,我们先上车,我慢慢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第十二章 乌家邦 一路上,宋无双平淡的解释了自己受伤的过程,也告诉他周子云死前,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的事情。 对此,周子贺居然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许扬青是谁,气得他要去找这个人,恨不得杀了这个让他妹妹怀孕的男人。 可是现在不能,如果大闹一场,全上海都知道周子云未婚先孕还死于非命,如此一来,周子云的名节,死后都难以保全。 欧阳律淡淡地道了一句,“此事我会去查个透彻,你们还是回三生酒店等我消息吧。” 宋无双不肯,“此案与我也有牵扯,我也去吧。我还没有完全洗清自身清白,一日抓不到凶手,我自是坐卧难安,不如一同去了解情况,尽早找到凶手。” 欧阳律笑她愚蠢,“你们不知道许扬青是谁,我却知道,如今的他可并不是小混混那么简单。他现在可是乌家邦的二当家的,以乌家养子为名管理乌家邦产业。那乌家邦产业可不清白,他们以贩卖大烟起家,那过得是刀刃上舔血的日子……” “那好,我去,我要亲耳听听,他是怎么和我妹妹相识?又是怎么把我妹妹骗到手的?”周子贺语气平静,双手却在颤抖,掩饰不住内心却波涛汹涌。 “你们就安心回家,养病的养病,养身的养身,一切等我的消息吧。” “不行!”几乎是一口同声,宋无双和周子贺都否定了欧阳律的提议。 “好,很好!”欧阳律已经懒得争辩,“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乌家。” 行车不知多久,汽车停了下来。 宋无双下车后目不能视,一时无法判断如何行步,是周子贺,贴心的把她的手挽在他的臂间,提示着脚下和四周环境。 “为何脚下泥土松软?”宋无双问着。 周子贺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我们现在应该来到了乌家地界,这里似乎更像……一个寨子。山中雾气大,土地湿润,所以踩上去会松软。”他代替了她的眼睛,细致的解说周围环境,“我们面前是高高的城墙,不能看到寨子里面的情况,大门很高大、却紧闭着。大门顶上还有一层门楼,有人在楼上张望。” 他们还没自报家门,紧闭的大门却开了。“我们家二当家等你们很久了,各位请跟我来。” 三人一排而行,宋无双紧张的抓紧周子贺的胳膊,步履沉重,突然自己手掌一热,是周子贺握住了她的手,那温暖力量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似乎,房子建在了半山处,需要慢爬很久,累的人气喘吁吁。这一路上,能听到妇人和孩童的对话,还有男人劳作与打铁的声音。 “这个寨子规模不小,女人织布,男人打铁,孩子还有书堂可读,似乎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村庄。”欧阳律继续说,“外界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亲自来一趟,都不敢相信这里似世外桃源。” 周子贺叹了口气,“是啊,如果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乌家邦是以大烟起家的,我真认为这里就是桃花源记中的世外桃源了。可惜,这里的一切美好,是建立在很多因抽大烟而家庭破碎的悲剧之上。” “各位,请进吧,我们二当家在前堂等着各位呢。” 宋无双数不清爬了多少台阶,终于迈过一个高高的门槛进入了前堂。 只听那小厮道,“二当家,周家客人到了。” 突然,周子贺撒开了宋无双的手,宋无双瞬间失去方向感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瞬间屋内乱成一团,瓶瓶罐罐摔破的声音,劝架拉架的声音,宋无双看不到屋内情况,身边没有人照顾,焦急万分。 有人拔枪,有人恐吓,堂内终于安静下来。 “三位客人,我们二当家以礼相待,并不想伤害三位,还请三位自重。” 宋无双担心的寻问着,“周先生,欧阳先生,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没事,不过是被几个人用枪指着头而已。” “怎么又有枪?我到这里才几天,每天都被人用枪指着头,天天生死一线。难到你们这里带枪不犯法吗?”宋无双气急,“如果配枪不犯法,你们俩个出门怎么不带枪啊?” “那个……我们带枪了,奈何对方人多,你懂的。”欧阳律依旧说的轻松。“宋小姐不用怕,他们是不敢杀我们的,我来之前,早就和巡捕房通过电话,只要我三个小时内没有回去,他们就会用最强的火力,夷平这里。” 宋无双的心似被人撰紧,这话听着吓人,但远水救不了近火,难道等着救兵为他们收尸吗? 果然,对方小厮说,“欧阳先生也用不着吓我们,只要你们不揍我们二当家的,我们自然也不会伤害你们。”小厮道。 咦?什么情况?被揍的是这里的二当家? 难道周子贺和欧阳律功夫了得? 宋无双没有方向感,对着空气问了一句,“请问,二当家的在哪。” “我在这。”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共鸣浑厚,像很多仙侠剧里男一号的男配音员的声音,只听其音就可让小女生沦陷,想必他长相也十分俊朗,才能让周子云不爱武将爱流氓。 宋无双寻着那个方向,慢慢走去,“你就是许扬青?” “正是在下。” 判定好对方的位置和身高后,宋无双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的对着他的脸煽了过去,这一巴掌响彻云霄。 半晌,堂内没有一点声音。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到了,谁能料到一个盲女敢打二当家。 终于,一个壮汉开始暴粗口,“你个臭娘们,居然敢打我们二当家的,看我不打死你。” “都给我出去。”许扬青怒吼一声。 “二当家的……”那壮汗不服气,最后只能道了一句,“是。” 众人离去,危机暂时解除后,宋无双忍着手上的疼痛,强装镇定,“想必你已经知道周子云的死讯吧,否则,也不会在这等我们来找你。” “没错,所以大哥打我的时候,我才会不还手。” “不还手,说明你有歉意,你的歉意,是因数周子云的死,于你有关?” “不,不是的,周子云的死于我无关。” “那你的愧意来自哪里?”宋无双步步紧逼。 “三生酒店把消息封的很严密,我的人只打探到周子云自杀,遗书中提到怀有我的孩儿,她未婚先孕,羞愧难当,所以才自我了断。此处,确实我有错。” “是你,诱骗了周子云,搞大了周子云的肚子?” “没有,我没有诱骗,我们只是发自于情,无法止乎于礼。” 周子贺终于忍不了了,他放下了绅士作风,大骂了一句,“放屁,你就是诱骗了我妹妹。” “我没有,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妹妹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就教育她要自爱,你说,是不是你逼迫了她?” “不是,我们真的是真心相爱的。如今,她去了,我心里的痛不比你少。” “放屁,你要是真在乎她的生死,你会在我们周家的周年庆上对易二少下毒手?你难到不怕易二少难为她?” “我……” “哑口无言了吧,你就是个自私的小人,你要是真在乎我妹妹,就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大哥,你听我解释。” “不要叫我大哥。” 宋无双觉得话题偏了,她还没张口,欧阳律安抚道,“子贺,你暂且听听他怎么说。” “我袭击易二少,是因为我没办法,周子云迟迟不肯将我们的关系公布于众,导致不明真相的周易两家开始谈婚论嫁。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能让她嫁给别人?我只是想让易家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此一来,易家是不会要这样的媳妇。我没想到误伤了易二少的兄弟,让此事难以收场。” 宋无双忍不住插了一句,“所以,你早就知道周子云怀孕了,并不是在遗书中。你并没有那么爱周子云吧,否则,怎么会用毁掉周子云的名声为赌注,让易家放弃周子云呢。”她冷笑一声,“事到如此,你还是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不如,我来替你讲一下这其中缘由吧。” “那时,你还是一个小混混,偶识了周子云,知道她是一个富家千金,你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她爱上了你,如果没有猜错,周子云用金钱暗中帮你,你才能快速的成为乌家邦的二当家。一日,你突然发现,易家二少爷易成程,也看上了周子云。你怕丢了这个金姑娘,于是让她怀上了你的孩子。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把你介绍给周家,你真的急了,暗中让易成程知道你的存在,还让他知道,周子云怀了你的孩子。你没想到,易二少居然对周子云动了真心,为了周子云的声誉隐瞒下此事,还要继续和周家议亲。这时,你狗急跳墙,在周年庆上暗杀易二少,企图两家关系分裂,并当众揭开她未婚先孕的丑事。如此一来,周子云名声必毁,而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娶走周子云。” 宋无双笑了,“你万万没想到,即使在最后,易二少也没有当众毁了周子云的声誉,只是在深夜里暗寻周子云,道明一切真相,发泄情绪后与之分道扬镳。你是没了竞争对手,但周子云却死了,如此一来,你只能装作黯然神伤,独舔伤口的模样给我们看。” 她说完,等个半晌,许扬青都没有狡辩,可见,这个思路是对的。 “是,我承认,我有我自私的想法,但这不代表我不爱子云。天下,没有人比我更爱子云。” “你放屁!” 周子贺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你放屁”这三个字,宋无双都听得不耐烦了。“好了周先生,生气也无济于事,如今周子云已死,找到凶手才是我们此行来的目地。” “凶手?”许扬青故作惊讶,“子云不是自杀吗?” 宋无双摇了摇头,“二当家您神通广大,连周子云遗书上的内容都知道的如此详尽,怎会不知道她是死于非命?” “宋小姐,请不要恶意揣测我?” “您看,我初来上海不久,您却知道我姓宋,可见您早已把此事打探的清清楚楚。不如,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好。既然宋小姐爽快,我也明说。”许扬青没了悲痛的情绪,义正词严道,“杀周子云的人,不是我!” “二当家说笑了,就算您对周子云的爱是虚情假意,可您还指着这金姑娘直上青云呢,您怎么可能杀她?” “那你们此行前来?” “当然是为了打你!” 宋无双此话一出,欧阳律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第十三章 可怜的她 “宋小姐请自重。” 宋无双理直气壮,“你的如意算盘都打到了周子云头上,还搞大了她的肚子。如今周子云已死,我们周家打你一顿又算得什么?”她看不到,只能凭着对方呼吸的声音判断对方情绪,显然,很不好。 她替周子云不值,为了这么一个渣男,放弃大好姻缘不说,最终还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不得善终,她替死去的周子云教训这个渣男,随心而为,她不后悔。 “宋小姐,您姓宋,并不是周家人吧。”许扬青压着声音,似在找着错处,讨回这巴掌。 此时,一只温暖的手牵起了宋无双,轻轻一拉,置于她身前,斩钉截铁道,“他是周家人,是我们周家未来的女主人,替死去舍妹教训你,此乃我的受意,怎么,你还想打回来不成?” 宋无双心中一暖,其实他不必如此,她敢打自然是不怕后果的,这两天来到民国最大的收获就是锻炼了胆识。 许扬青的语气变得客客气气,“大哥言重了,既然是未来的嫂子,我自然会替死去的子云好好恭敬着。” 周子贺根本不想惯着他的脾气,“你不要再提我妹妹,别说她已死,就算活着,我也不会让她嫁给你这样的一个男人。” “周先生,我如今对你们以礼相待,那是看在你是子云的哥哥,但你也别忘了,这里是乌家邦,我是这里的二当家,如果你践踏我,就是瞧不起我们乌家邦,瞧不起我们乌家邦的人,就是整个乌家的敌人,那您就别怪我的兄弟们……” “哟,您这是在恐吓我们。”欧阳律笑了笑,很是不在意的样子。 “欧阳先生,您总不是周家人了吧,要不,您来评评理?” “我哪有什么资格来评理呢,此行前来不过是公务,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罢了。” “您请问。” “你与周子云相处其间,可知她有曾得罪过什么人?” “不曾!” “那,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对方把账算到了周子云头上?” “不知!” “很好。” 许扬青简略的回答反而让欧阳律很是满意。 宋无双很是生气,“哪里好,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提供。” 欧阳律很是从容,“如此干脆,我反而觉得神通广大的二当家知道些什么内情,只是不想说罢了。” “欧阳先生,我是真的不知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从而伤害了子云。” 周子贺反而平复了心情,笃定的说,“二当家不用急于撇清关系,既然我们三生酒店的事情你了如指掌,想必你早早就在我们这里安排了你的人。既然有你的内应,我怎么都要把这个人查出来,至于这个人能对我们说出什么,凭我们本事罢了。” 宋无双这才明白他二人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心中落下一块重石,“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狼窝之地,不可久留,三人默契的达成共识,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就要离开。 周子贺小心的扶着她,可她的脚刚刚迈出门槛,就听到小厮叫嚷着跑来,“二当家的,不好了,寨子外边围着好多士兵,好像是易家军的人。” 门口的壮汉怒叫着,“二当家的,不能放这三个人走,一定是他们故意把易家军引来的。现在我把他们绑起来,倒挂在寨子的城墙上,以振士气。” 宋无双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感受得到,周子贺握住她的手心在出汗,这突发的情况让双方剑拔弩张。 一股蛮力,强行分开了周子贺和宋无双的手,也不知道是谁,一把扯下宋无双遮盖眼睛的黑布,将她的双手背于身后紧紧缠住,炙热的光线刺的她的眼睛火辣辣的疼,逼得她不得不尝试睁眼去分辨环境,可依旧什么都看不清,白茫茫的一片。 周子贺焦急万分,以至于声音都开始尖锐,“你们不要伤害宋小姐,此事与她无关,一切都冲我来,伤害一个女人算什么好汉。” 那壮汉不服气着,“刚才你还叫嚣着,这娘们是你们周家未来的女主人,怎么?这就变了?” 欧阳律不能坐以待毙,稳着情绪给自己增加底气,“我可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刚才我就提醒过你们,如若我三个小时后没有回去,他们就会派兵讨伐这里,难到,你们要与法国人为敌吗?” 那壮汉智商突然在线,“欧阳先生,您真以为洋人会为你撑腰?死了一个欧阳探长,还会有一个诸葛探长,他们洋人是不会为你一个小小的探长出头的。”他接着道,“您真以为我们寨子里的汉子,身宽体胖,蠢笨如猪,轻易就可被你们拿捏?” 宋无双叹了口气,确实是小瞧了他们,这个壮汉,不可小觑。 “我们二当家喜欢周家小姐,所以刚才对你们以礼相待,你们却不知好歹步步紧逼,敢问名门之间议亲时,难到是双方真心相爱?不过是利益罢了!我们二当家看上周家小小姐,那是他的福分。再者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就被你们说成心怀叵测,不知廉耻了?你们还真是双重标准,你们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壮汉一席话,让宋无双刮目相看,却也看出另一个问题。智商如此在线的壮汉,却一心维护这个假仁假义的许扬青,可见,许扬青使了大力气才得到寨子里汉子们的认可,这个许扬青才是难以对付之人。 久不发声的许扬青等壮汉结束了言论,他才适时开了口,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阿才,莫要再说了,无论别人如何非议我,我对周子云是真心的,我问心无愧。我知道周子云死了,你们一定会查到我这里,我才放下城中杂事,在寨中等着你们的到来,没想到,你们不仅侮辱了我和子云的爱情,还恶意中伤我。” 宋无双真的恶心透了,也不知他这一番话是说给谁听的。直到听到下边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她才明白,许扬青立下如此深情人设,不过是给寨子里那些不明真相的寨民们,留下他的好名声而已。 他故作痛心疾首,“但是,我依旧不愿恶语相向,本想让你们平安离去,但没想到,你们居然偷偷给易家军引路,让我们乌家邦陷入困境。对不起了三位,为了保护我的寨民们,我必须用你们做筹码,换回他们的安全。” 此话一出,寨子里沸腾了,他三言两语把所有错处都指向了宋无双三人,让他三人成为全寨子的敌人,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易家军不是我们引来的,他们早已查清许扬清的底细,怎会不知这里就是他的老巢,不过是以前在城里抓不住他,狡兔三窟,不知他身藏何处。而今天我们前来,在这里停留时间过长,暴露了许扬青的定位,让易家确定了他在寨中,这才出兵堵到这里。” “莫要听他们狡辩,兄弟们,带他们走。” 许扬青一发话,宋无双被众人推搡着前进着,她感觉自己像被祭祀的少女,不知要被人带去哪里,直到上了城楼,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终于清醒。 一会儿,自己像被像死猪一样,从这里的高处被推下去,然后吊在空中像风干腊肠一样随风飘荡。她真的害怕了,条件反射的叫着,“周先生,欧阳先生,你们在哪。” “我在这,你的十步之内,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周子贺第一时间回应。 “那你快想啊,你没看见吗,易家军把火炮都带来了,我可不想成为炮灰啊。”生死关头,欧阳律也没了风度。 “火炮是什么?难到……”宋无双恍然大悟,难到是大炮?民国这里也太可怕了,枪支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出现大炮了,这都算是战争了吧。 “宋小姐,你不会是没见过火炮吧。两个轱辘,一个长筒。一个炸弹扔筒里,点上火,屁股一扯,砰的一声,我们就成灰了。我堂堂一界名探,居然会死在这里,惨也,惨也。” 宋无双明白了,原来是土炮,她在书中看到过这种土炮的图片,这种老火炮射程不远,但还是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欧阳律忍不住继续埋怨着,“我不让你们来乌家邦,你们非要来。现在好了,本来是简单的询问,变成了生死诀别了。” “我们死不了了!”宋无双放了心。 “对,我们死不了了。”周子贺也附和着。 “你们什么意思?”欧阳律问。 周子贺没有理会他,却对着寨民们道,“各位好汉,我劝你们不要先开枪,就算你们身居高处,对方易守难攻。但今天,他们带来了火炮,一个炮弹打过来,必定会重挫堡垒,就算最后你们奋力抵抗赢了,也定是伤亡惨重。乌家邦建设的如此之好,难到要因为许扬青与易二少个人恩怨而摧毁吗?” 这话一出,风向移转。 也不知道是谁,议论了一句,“没错,枪战过后寨子必定千疮百孔,要想重新修复稳固又是一笔重金,这确实得不偿失啊。” 那壮汉道,“我大哥出生入死,赚取钱财,开山道,挖城池,让山民有了更好的寄居之处,正是因为乌家邦的繁荣,才有了你们的安稳,如今,我大哥被易家军欺负到家门口了,你们却如此非议他,大战过后,你们就滚出寨子,自谋生路吧。” 果然,智商在线的壮汉,总能像许扬青新闻发言人似的为他扳回不利局面。 宋无双不得不自救,对着城门下的易家军喊话,“易家军的好汉们,寨子里还有许多老弱妇孺,她们在这里讨着生活,属实不易,还请好汉以慈悲为怀,莫要伤了无辜。” 城下的人开始喊话,是易二少的声音。“只要交出许扬青,我们不以乌家为敌,更不以寨民为敌。” 宋无双高兴的对寨民们说,“你们听到了吧,只要……” 突然,有人狠狠的推了她的胸堂,她猝不及防的向城墙外倒去,伴随着周子贺的喊叫声快速坠落…… 第十四章 谈判 宋无双只感觉自己大头朝下栽了下去,周子贺怒吼的声音还没有结束,自己就停止下坠,吊在半空中左右摇摆,时不时的还撞向城墙,心里和身体是双倍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五花大绑的猪,时日成熟就会成为风干猪肉,众人皆可分享大快朵颐,她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此时,如不是周子贺的呼唤声,她真希望自己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好在城墙没有那么高,距离没有那么远,周子贺的声音她还听得见。 周子贺据理力争,“她与此事无关,不过是一个外人,你何必为难她?” “外人?”许扬青笑道,“刚刚,你可说她是你周家未来的媳妇,大家可都听到了。” “那不过是刚刚替她解围而已,她在我心里不过是可用的经理而已。” 许扬青笑的更大声了,“您啊,还真把我傻子了。您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从你们到这里开始,你除了打我之外,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你说她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可用的经理而已,谁信呢?” “你没看到吗?她现在是个盲人,我当然要多看她几眼,适时的帮助她一下,这叫绅士风度,请你不要过度解读。” 许扬青可没信,“听说,她入易家遇上险情,你为了把她带出易家,要用半副身家去交换,本来我还不信的,毕竟我从子云的口中听说过你的情史,安心小姐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不可动摇的。而现在,你如此维护宋小姐,可见,这个宋小姐在你心里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人。”他突然大笑几声,“哈哈哈,也不知这宋小姐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你这个大情种,移情别恋的这样快。” 真没想到,许扬青居然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他隐藏的实力真的不容小觑。 “你们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把一个无辜的女人牵扯其中,实在是卑劣。”周子贺真的没了办法,“你把她拉上来,换我吊在城外,她一个女人如何受得了倒挂之苦。” “不可。”壮汉又开始出谋划策,“这女人话太多,而且善于鼓动人心,万万不可让她上来,让她在下边冷静闭嘴挺好。” 这些话全部尽收宋无双的耳中,这还真是聪慧惹得祸。可自己又不是易二少的救命恩人,许扬青吊着自己也威胁不到易家军啊。 许扬青说,“你是周子云的大哥,我怎能让你受苦,你放心,只要你和易家军谈判撤出这里,我自然会让宋小姐平安的。” 原来他的用意在这。他早已算清楚今天是个僵局,那就只能有一个人去做和事佬,这个人非周子贺莫属。而他偏偏认为自己是周子贺的命门,只有吊着自己,周子贺才会乖乖听话。 此时宋无双真是万分庆幸,如果自己长得不像安心,周子贺怎会担心她的安危,也不知这是福是祸。 “好,你们放我出去,我现在就去和易二少谈判。” “那就辛苦大哥了,我相信大哥定不会丢下宋小姐自己先逃命去了。”许扬青发了狠话,“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只能让宋小姐给我们寨子里的所有人陪葬了。” “你放心,我定会回来。” 欧阳律为自己争取机会。“你留我无用,不如让我陪着子贺去做说客吧。” “欧阳先生,您是我们寨子里的贵客,您还是在这里欣赏风景吧。” “你们留我在这里真的没用,让我去和易二少谈谈,多一个人出力,多一次被说服的机会,不是吗?” “阿才,我看欧阳先生累了,你带好去后山好好伺候着。” “好咧,我这就带欧阳先生去后山的虎妞家,虎妞的按摩手艺又有长进,让欧阳先生好好享受享受虎妞的千般手法,万般风情。”那壮汉用词委婉,尽是客气的话,却给你杀气重重的感觉。 “行,行,那我在这里好好欣赏风景。”欧阳律终是妥协了。 “安……安小心,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你等着我!”周子贺似乎觉得此话不够力度,“我若独逃,定不能善终。” 听到此处,就像吃到了一颗定心丸,宋无双也不再挣扎,越是挣扎晃动的越是厉害,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做一条咸鱼。只是,血液全部冲上头部,自己开始头晕脑胀,慢慢的,除了山中飞禽走兽的叫声,她什么也听不清了。 她真的想不通,她为何会来到民国,为何那个慈眉目善的老太太会引她去404房间,如果她没有进入404自己也不会经历如此荒唐之事,更不会受如此辛苦命悬一线。 她不明白,自己是偶入时间漏洞之中,还是自己与这里有着没有解开的因果关系。 如果有因果关系,那她和这里,有着什么样的因呢? 周围的空气开始发凉,阳光的轨迹从她身上略过,天色渐黑,周子贺还是没有回来。 城楼上的欧阳律来回踱步,急盼之心路人皆知。 “瞧瞧,生死关头,他还是跑了吧。”壮汉耻笑着。 欧阳律不服气,“不会,子贺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与你不是兄弟,与城下那娘们不是夫妻。” “刚才他明明说过,他不会独逃。” “那是他以为他能说服易家二少,现在看来,他没有说服成功。没有办法了,他顾不得你们,只能先逃了。”壮汉不知对哪个小厮说了一句,“快去请示二当家的,就说,那娘们不行了,要不要实行第二计划。” 听到这,欧阳律真的急了,他对着宋无双叫着,“宋小姐,你还好吗?” 宋无双没有什么力气,拼尽全力,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还活着。” “你的状态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你还能坚持多久,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先把你拉上来再说。” 宋无双努力让自己头脑清醒,做了最坏的打算,“欧阳先生,您还是不要管我了,您一个人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毕竟,我是宋无双,不是安心。” “你也认为子贺他自己跑了?” “我不知道我被吊在这里多长时间了,但是天都黑了,可能……我被放弃了。” “不管你是不是安心,如今我们三个人被捆绑在一起,他是不会不管我们自己跑掉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的好像很了解他一样。我记得,在易家时,你警告过我,你们曾经应该是好朋友吧?”宋无双呼吸开始困难,她生怕自己随时会断气,与其在恐惧中离去,不如在别人的陪伴下死去。“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确实视他为兄弟。可是他不听劝,偏偏……不说了。反正后来,安心走了,我们的兄弟情也散了。初见你时,我认为安心回来了,一心想把你从他身边带走,我不想他再一次陷入恶缘中无法自拔。对不起宋小姐,因为我的私心,差点让你去吃牢饭,是我没有职业道德,是我公私不分,是我……” 宋无双开始失聪,用着最后的力气安慰他,“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要难过,我的死去,可能是回到我该回的地……” 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本是混沌的脑子突然变得十分清醒,似回光返照般的让她精力充沛,她仿佛看了一场倒放的电影,自己的记忆快速抽离身体,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快速闪过的画面。 她看到三生民宿里,来上海旅游的客人看着堂内的古董装饰新奇不已,仿佛看到她的老板对她说,“你好好干,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开分店,到时候你就不会是小小的前台经理,而是总经理,你的工资会从六千变一万,一万变三万……” 看着看着,她笑出了声,忍不住对着老板说,“您可别给我画大饼了,不如现在给我涨点工资来得实在。” “好,我给你涨工资,你现在马上醒来。” 宋无双依旧笑着,笑老板的傻,“你那么一毛不拔,怎么会给我涨工资,我知道这是在做梦,我可不想醒来。” “宋无双,我命令你马上给我醒过来!” 完了,老板真的生气了,宋无双不想在上班时间偷睡了,想马上醒过来,可自己的身子就像被千斤顶压住一般,听觉都恢复了,就是触觉失效,自己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就像鬼压床。 想到这,宋无双一身冷汗,她想到她曾在网上看过一些伪科学知识,如果遇到大脑已醒,但身子还在睡梦中的情况时,就是民间所说的鬼压床,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于手指中的小指。 只要小指能动,身体就会受大脑支配,马上清醒过来。 宋无双按照网上所说,拼尽全身力气用于小指,果然,当小指动弹后,全身都开始苏醒。 她听到有人说,“醒了,醒了,她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睛,世界都是重影,就像八百度的近视眼一样。 “快,把西洋镜拿来。” 随着耳边有凉丝丝的感觉后,她的世界开始渐渐清晰。木质的大床,月光般的纱幔,开着正盛的兰花…… “见鬼了,怎么又是这里?” “无双,无双,你终于醒了。”是周子贺久违的模样,他喜极而泣的样子,就像找到了丢失很久的宝贝。很快,他恢复平静,眼中再次充满阴郁。“你……醒了就好。” “怎么会是你啊,周先生。” “我说过,我不过不管你们自己独逃,可我还是来晚了,你怪我,我能理解。” “我的意思是,我怎么又看到了你,又回到了这里?” 周子贺垂眸,“对不起,因为我们周家,让你多次陷入险境……” 宋无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没死?我怎么没死?这太太太荒谬了。” 周子贺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以为不想见到自己,后退了几步,“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你不要想不开,命是你自己的,不要轻贱了。” 宋无双无语了,“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死了,可能会有新的世界,你不懂。”她放弃了,重重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谢谢你救我。” 周子贺淡淡解释道,“是康医生救了你,我回去时,你已经昏厥过去,生死一线时,是康医生奋力一博,对你做了人……”他无法开口说下去。 “人工呼吸?”说到这,宋无双开始脸红,虽然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急救知识,可当被如此施救时,还是让人脸红心乱。 她在现代生活时,大学忙于学业,工作忙于生计,一直没有男朋友相伴。没想到在民国,她的初kiss居然是人工呼吸,这真是太尴尬了。 第十五章 康医生 周子贺故意去倒水,避开她尴尬的样子。 此时,房间门应声而开,一个穿着深蓝色西服的男人微笑而来,他五官大气,浓眉大眼,居然有点少数民族的长相,只是他走路有点坡脚,不得不依靠手杖保持平衡,这穿衣风格到是和欧阳律有着几分相似。 “我们又见面了,宋小姐!” 她惊诧之余,几乎脱口而出,“军医!”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 宋无双有些激动,“我在危难中与你相识,是你给了我很多帮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声音。”宋无双不知怎样表达感谢,语无论次,“没想到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她突然意识到,对她人工呼吸的医生就是康军医,瞬间,她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垂下双眸,不敢抬头。 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是周子贺,面无表情,气场深沉。 康医生坐在了她床边的椅子上,“你不用谢我,是我妹妹无礼,才导致你……” “阿红?” “没错,还请你原谅她!你放心,我会用尽全身医术弥补你受到的伤害。”他又看着周子贺,一脸诚恳,“还请周先生让我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好好照顾宋小姐。” 一直冷冷看着一切的周子贺发了声,“算了吧,你妹妹手段了得,我是万万不敢留你在这里,否则,她三天两头来找你,我们三生酒店可还有安宁?” “周先生放心,我是不过让她踏入这里一步。” 宋无双不明白,她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周子贺都对阿红百般厌恶。 周子贺不肯松口,“康医生,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如今宋无双已经醒了,你也看到了,可以安心了吧,那就请回吧,我就不留您了。” 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周子贺不仅厌恶阿红,连带着康军医也讨厌着。 “周先生,照顾宋小姐,我有义务,也责无旁贷。而且我自认为,我的医术尚可,宋小姐由我亲自照顾,必会康健。”康医生看着宋无双一脸诚恳,“还请宋小姐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宋无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易公馆时,欺负她的是阿红,照顾她的都是康医生啊。“您别这么说,何来将功补过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周子贺抢了话,“康医生,你也听到了,宋无双不需要您的照顾。” 宋无双看着表情平静,内心似斗鸡似的周子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她刚刚对康医生的话哪里是这个意思?他怎么能恶意曲解呢? 康医生看着宋无双,争取着,“宋小姐的眼伤最开始就是由我医治的,虽然现在能看见东西,但必须佩戴眼镜,生活之中难免有不方便之处。如果由我亲自照顾,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脱掉眼镜,视线似从前一样明亮。” 宋无双刚要点头,一旁冷冷的周子贺语出惊人,“你们兄妹二人,一个暗中伤人,一个积极救人,也不知是不是你们易家玩什么把戏?对不起,我们周家,恕不能奉陪。” 宋无双此时明白周子贺的意图了,他是怕康医生此次前来三生酒店,不仅仅是照顾她那么简单,也许有着隐藏任务,不利周家。 如此,她也不能留康医生在这里了,她只能婉转道,“周先生,我相信康医生是医者仁心,想让我的眼睛尽快痊愈而已,没有什么恶意。”她说到这,康医生神色明朗。周子贺脸上的不悦已经无法掩饰,她马上补充,“但是,周先生心悦于我,定会请来全上海最最最好的医生照顾我。” 此话一出,惊愕四座。 周子贺本是阴郁的脸上,更是眉头紧锁。而康医生几次张嘴,居然都没说出话来。 宋无双顾不得许多,接着说,“所以,康医生,你放心的回去吧。毕竟,你是易家的军医,易二少那边更需要你。” 周子贺走到门口,开门后,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康医生不好多坐,拿着手仗无奈的起了身,“好吧,既然宋小姐如此说,我也不好再反驳什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看着周子贺道,“没关系的,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方式,再见了,周先生。” 康医生前脚出了房门,周子贺后脚迅速关紧房门,就像赶走难缠的狗皮膏药一般。 “你好像,很讨厌康医生。” 周子贺大步走到她的床前,俯下身子与她对视,如此近的距离,双方的呼吸与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吓得宋无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你你你这是干干什么?” “你刚才说,我心悦于你?” 宋无双的舌头开始打结,“那那那是因为,为了婉拒康医生啊,你你你不是不想留他在这里吗?” 周子贺脸色发黑,“那你想留他在这里照顾你?你喜欢他?” 宋无双大惊,“你在胡说什么?我我我怎么会喜欢康医生,我们只见过两次啊。” 周子贺起了身,淡淡的道了一句,“那就好。” 他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微风扫过窗前那盆兰花,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情舒畅。 周子贺坐下,伏案工作。 宋无双这才发现,窗下居然多了一张书桌,看着周子贺的样子,似乎要在这里办公。 “周先生,您这是?” “办公。” “我知道您在办公,我的意思是,您要在这里办公?”她故意加重“这里”两个字。要知道,现在这个404房间,是由她暂住的。 “没错,你现在身子还虚,我在这里方便照顾你。” 宋无双听到这,只觉得十分不便,找着各种能让他离开的理由和借口,“其实没关系的,我现在身体挺好的。”说着,她起身就要下地,没想到双脚刚沾地面,她就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虚弱,一时愣在原地。 周子贺听到声响,回身看到她的状况,明显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而来,快速把她横抱于胸前,她的脸颊恍惚间贴在了他的胸前,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她甚至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结,她只感觉自己的脸发热发烫。 周子贺的喉结颤动,说着埋怨的话,“不要逞强了,你现在真的很虚弱。”随即,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她的头发散乱于脸前,周子贺替她抚去乱发,指尖冰凉。 二人肌肤间的偶碰,让周子贺一脸疑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热?”说着大手覆盖上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宋无双马上侧身,不敢与他对视,“我哪有发烧,是屋子太热了,开窗,开窗。” “我刚刚开窗了。” 宋无双气急,“那就开门,南北通透,有过堂风就凉快了。” 周子贺淡淡道了句,“那好吧。” 他起身去开门,也不知道门口站着谁,只听他叮嘱了一句,“告诉前台,从今天起,四楼不要开房了,宋小姐需要安静。” 他回来时,对她轻声道,“你先好好睡一觉,后厨正熬着补汤,一会儿送来时再叫你吧。” 宋无双把脸埋于被中,嗯了一声。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只有周子贺翻动书页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如同催眠音乐一样让她困意袭来。 她真的睡着了,什么梦也没做,如果不是肚子饿了,她真想这样舒舒服服的睡过去。 偶然间,似乎听到欧阳律的声音,微弱的音量,似乎怕扰到她的清梦。 “原来,你被阿红算计了。” “没错,我刚出乌家邦的寨子,阿红前来迎我,她没有为我解绑,只是搀扶着我,我当时并未多想。没想到她引我去见易二少时,她居然趁我不备,偷偷扎了我一针,我反应过来时,药效开始起作用,我还没走到易二少面前,就晕了过去。” “这个女人真是太狠毒了。” “没错,众目睽睽之下,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让我无法进行谈判,这才耽误了好长时间,差点让无双吊死在城楼上。每每想到这,我都愤恨不已。”周子贺因为气愤,声量开始不受控制,“她为何要如此做?难到要挑起三家的争端,她会有渔翁之利?” “我看,没有那么复杂,她只是单纯的想让宋无双死。” “后来,我也看出她对无双有恨意,可这恨又从何而来?” 欧阳律压低声音,“好像在易家时,阿红吃了宋无双的暗亏,这才心生恨意,逮到机会就要至她于死地。”他提醒周子贺,“在易家她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一定也是阿红的手笔。如今,她看来,还是不会放过宋无双的。你提醒宋无双,以后见到这个女人,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也正是有这方面的思量,所以今天他哥哥康少蓝要留下来照顾无双,被我拒绝了。奈何,那康少蓝像狗皮膏药一样的难缠,非要留下来照顾无双,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偏偏这宋无双,还对人家感恩戴德,我真是气得无话可说。” 听到这,宋无双才明白,原来刚才,他对康医生横眉冷对,并不是因为担心易家对周家有秘密任务,但是担心康家兄妹对她图谋不轨。一切都是以她的安危为先的。 想清楚这一点,本就对周子贺有好感的她,又是增加了几分爱慕之意。 “哟,还有这么一码事呢?”欧阳律开始八卦,“我看你对这个宋小姐如此用心,难到有什么不能说的私心?”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宋无双的好心情随着周子贺的否定,全部散去。反正她也没有期望什么,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不能在这里留有爱情。她对周子贺的心,就当做现代小女生追偶像的心态吧,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宋无双觉得鼻子有些痒,实在是忍不住了,连打了三声喷嚏。 她怕自己偷听被发现,只好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懒洋洋的道,“好冷,把窗户关上吧。”又惊奇的看着欧阳律说,“欧阳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欧阳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那谢谢你啊。”宋无双微微一笑。 周子贺从桌上的食笼里拿出一碗汤,用勺子轻轻一舀,浅尝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热着。” 他换了一个勺子后,端到宋无双面前,轻轻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医生说,你醒来后不宜暴饮暴食,也不宜食肉食蛋,我想了很久,如此事来,只有浓汤最为合适。所有大补食材都浓缩于这一碗汤中,有利于你的身体恢复。” 宋无双感动到看周子贺时,眼中尽是星星。她刚刚张嘴,突然看到一束冷光,是欧阳律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向她射了过来。 她想到欧阳律的警告,马上自己端过汤碗,控制自己的语气,淡淡道,“我自己来就可以,谢谢周先生关心。” 第十六章 爱与不能 宋无双捧着汤碗喝了一口补汤,浓重的中药味充满口腔,她忍不住皱眉,放下勺子嫌弃的闭了嘴。 周子贺关切的问,“是不是有点苦,我只想着你需要大补,一时觉得什么药材都需要放一些,没想到这汤,成了药。”他拿起勺子又盛了一勺汤水递到了她的嘴边,“总之,这里放的都是好东西,你忍一忍全喝了吧。” 宋无双是一个吃西药都费劲的人,更别提中药了,偏偏他把好好的一碗汤变成了药,真是让人头疼。 也许是看出她不想勉强,周子贺补上话,“下一次,我一定让厨师注意一下口味,尽量不让药味掩盖了汤的鲜美。” 宋无双从内心里抵触这碗药汤,下不了决心,张不开嘴。 此时,她听到轻咳一声,是欧阳律,凶狠狠的看着她,她又想到欧阳律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给她的警告,马上与周子贺拉开距离,端着汤药一口闷了。与其说忌惮欧阳律,不如说照顾他担心兄弟的心情。 “周先生不必担心我。”她适当的发了一句狠话,“如果你早些回来,我也不至于吊晕在城墙上。”她看着他的眼睛,狠着心说,“因为你的心里也知道,我不是安心。所以周先生,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们非亲非故,我没有埋怨你的资格。” “不是的,这和你是不是安心没有关系。” “好了,周先生,我都明白,易二少不愿意因为我而放弃攻击乌家邦,也不是你的错,我真的没有怪你。所以你,也不必这样汤汤水水的照顾我。” 良久,周子贺平淡的道了一句,“好,如果我做的事情成为了你的负担,那我不再做就是了。” 他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失落的走到窗边,看着那盆兰花,一言不发。 二人闹掰的样子,欧阳律是满意了,宋无双却于心不忍,毕竟,周子贺因为救她而遭受了一番罪。“周先生,我刚才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如果我有语气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他没有回头,低沉着嗓音,“宋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因为你长得像安心而对你好,我只是觉得,你受伤和我妹妹有关,如果不是为了查找杀死我妹妹的凶手,你也不至于几次生死一线。我现在对你好,不过是愧疚与感激罢了。” 这话有理有据,显得刚才宋无双那番话,都是自作多情。 他又道,“我之所回去了晚了,差点害你丧命,是因为易二少有他的盘算,他的人包围了整寨子,连只老鼠都跑不掉。他早已打探清楚,寨中的存粮撑不过三日,等寨子里因为缺食少粮闹内乱的时候,寨子里的人一定会交出许扬青。” 欧阳律冷笑一声,“这易二少真没把我俩的死活当回事,这就是让我们去死。” “没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许扬青无路可走之时,必然会拿我们泄愤,杀了我们给他陪葬。”宋无双看着欧阳律,坏坏一笑,“我呢,早已吊死在城楼之外,而你鼎鼎大名的欧阳探长可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凌迟酷刑你听过吧,就是不让你死,一片一片割掉你的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突然看到他的手仗,“你明明身体健康,四只健全,你偏偏学外国人拿个手杖,我都看不顺眼,更何况他们了。他一定会用这手杖,把你乱棍打死。” 欧阳律反击道,“你一个小女子懂什么,这是绅士风度。” “绅士风度?”宋无双笑出了声,“千万别叫旁人听了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你此话何意?” “我眼睛失明时,也没见你把手仗借我一用,你还敢说绅士风度这四个字。” “我就是不想见得你好,怎样?”欧阳律被逼急了。 此话一出,周子贺回过身,看着欧阳律,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她不是安心,你不必针对她。” 欧阳律自知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倒也不在掩饰。“是,她确实不是安心。但,她会成为下一个安心!” 周子贺眼神闪躲,语气却倔强,“不会,绝对不会的。” “你可以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你自己。你让她住在安心曾经住的房间,还把搬出去的办公桌又搬了回来,你还……让她穿安心的衣服。你想把她当做安心的替代品吗?”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别忘记了,那个女人,让你家宅不宁,你连多年的兄弟之情都不顾,伤透了大家的心。如今三年过去了,明明可以时过境迁,所有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可是这个时候和安心长得一模一样的宋无双又出现了,她会害死你的。” 宋无双忍无可忍,“我是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者。” “那你走啊。”近乎是撕吼,欧阳律怒看着她。 宋无双委屈至极,她来到民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一个落脚地,如今却屡次被欧阳律逼的无法后退,她努力的含着泪,不让泪水滴下,“好,我走,我现在就走。”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双脚就像踩在了云朵上没有实感,还没走两步双腿就软了下来,就在她要摔倒时,被周子贺拉住,轻轻的拽把她拉于怀中。还没等她反驳,他双臂用力一抬,再次把她横抱在大床上。 宋无双不想让欧阳律讥讽她,挣扎着要起身,被周子贺强行按住,他近乎祈求的语气,“我妹妹死了,我没了亲人,我真的不想你再走了。就算你要走,晚几天也好。”他泪眼朦胧的样子,让宋无双不忍挣扎。 她的心被触动了,也被酸着,难受着。 周子贺明明对她说话,他如此深沉的爱,却不是给她的。 她不想沉浸在别人的爱情中,可看到他祈求的表情,真的不想在此时让他伤心。 周子贺替她盖好被子。既而冷冷的道,“你好好在这养着,这是我的地盘,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别人没有资格说什么。” 欧阳律简直要气炸了,“我是外人?对,我是外人?”他冷笑着,“我差点忘了,我们早在三年前就不是兄弟了!”他转身要离开,看到放在一旁的手仗,狠狠的一脚踹飞,大步离去。 他似不甘心,快速返回房间指着她大骂,“你别得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顶替安心嫁入豪门,我告诉你,你就是做梦。他那个乱七八糟的家里人,是不会让你进门的。识相的,伤好了就赶紧离开。” 宋无双气得红了脸,“你们两个吵架,不要在攀扯我好吗?” 欧阳律还想骂她,被周子贺拦下,“病人需要安净,请你离开。” “好你个周子贺,以后不要因为她来求我!” 欧阳律气得不轻,在走廊里还能听到他的怒骂声,“和安心一样,是个祸水。” 房间就剩下她和周子贺两个人,周子贺看着她也只是勉强一笑,“我知道的,你不是安心,不用提醒我。”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后脸上的表情开始肃杀。“我还有事要办,你好好休息。” 宋无双意识到,真的是很严重的事,他离开时的样子,似乎有了杀气。 难到,是找到了凶手? 宋无双开始担心周子贺,她怕周子贺在气愤的情绪下,做出什么激进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想追上去,奈何她连下床都没有力气。 门外,有敲门声,节奏稳定而礼貌,“我可以进来吗?” “军医?” “没错,是我,康少蓝。” 宋无双不敢怠慢,“快请进。” 康少蓝虽左腿有疾,但在手仗的帮助下,走路还是很稳健,他笑着坐到她的床边,温柔地说,“不要叫我军医了,叫我少蓝就可以了。” 少蓝这两个字,宋无双怎么都开不了口,最终从嘴中说出来的话,变成了“康医生。” “你叫我康医生也好,你习惯就行。” “康医生,你不是离开三生酒店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不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那我就自己开个房间住在这里就好了。”他笑了笑,云淡风轻。 “这怎么好意思,这不是让您破费了吗?” “哪里有破费,我住在三生酒店,不需要花钱。” “不花钱?” 他微微一愣,“你还不知道吗?” 宋无双摇了摇头? “我以为,他会向你邀功!” “究竟是何事?还请康医生告知。” “当时,周先生来营地请易二少退兵救你,易二少年轻气盛,不想放弃这次抓许扬青的大好机会。你们不知道,易二少为了抓住他,花了好大的力气,他在城里的行动总是扑空,哪怕是狡兔三窟也无法准确定位许扬青的位置。这一次,他好不容易跟着你们,确定了他在寨子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准备困他三天,让城内因无粮不攻自破。” “这个我大概知道,那易二少最后为什么妥协了呢?” “当时,前线来报,你吊在城外时间太久,已经是昏迷状态。周先生急了,提出了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第十七章 交换条件 刚才宋无双装睡时,偷听周子贺和欧阳律的谈话,周子贺没有提到交换条件这件事啊。她一直天真的以为,她之所以能得救,是易二少不忍伤害无辜,才放弃攻寨的。 “周先生他愿意拿出三生酒店的年利的百分之二十给易家军做军需。” 宋无双不明白,易二少这就同意了? “三生酒店,不过是小小的民宿规模,易二少怎么会看得上这点蝇头小利?” 康医生睁大了眼,仿佛再说,“你再开什么玩笑”的样子。 “这哪里是蝇头小利?周家的三生酒店可不仅仅这一家,上海几个区,加起来不下七家之多。北平,天津也有分店了,听说广州福建的分店还在筹办。” 宋无双终于明白欧阳律为什么总说她痴心妄想嫁入豪门,原来,这里真的不是民宿,用现代话来说,这三生酒店是妥妥的连锁酒店。 康医生继续说,“不仅如此,周先生还答应,每家三生酒店,都可以免费提供三间上房给易家人使用。” 宋无双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居然用这么大的代价去换她的平安。 “恕我直言,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康医生看着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怎么说。” “我想,你不可能仅仅是前台经理这么简单吧。” “可我,真的只是这里的前台经理。” “阿红总说,你每每遇险,周先生都愿意用身家去换你的平安,我们如何相信你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呢?” 康医生今天刨根问底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他,她长得似周先生前女友的缘故。 “你……喜欢周先生?”他试探着问。 宋无双怎会不喜欢温柔的周子贺,只是她不可以,也不能喜欢他。 她每每想到,如果自己没有和安心相似的脸也不会得到周先生诸多的照顾时,心脏就会隐隐作痛。 她下定了决心,“您说笑了,我哪里敢喜欢周先生,我配不上他。他如此对我的生死担忧,是因为他死去的妹妹。我也是为了替他找到杀死妹妹的凶手才多次遇险。所以他对我有愧疚之情,才愿意用身家去换我的平安。” 康医生如释重负,“不要妄自菲薄,你优秀又勇敢。” 宋无双笑了笑,这是她来到这里后,得到的第一个褒义评价。 康医生从西服里拿出一个小瓶,像鼻烟壶一样的大小,精致好看,透明清亮。 他把这好看的小瓶子递给了宋无双,宋无双迟迟没有接过,“您,是什么意思?” “这个送给你。” 宋无双有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这一看就很贵重,我不能要。” “宋小姐,您别误会,这里装着的东西,是治疗你眼睛的药品,是我亲自调制的眼药水,对恢视力有很大的帮助。” 宋无双一时语塞,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小家子气了。 她接过瓶子,想着民国药品稀缺,所以才会放在这么精致的玻璃瓶里保存。她忍不住笑道,“这应该就是民国版的眼药水吧?” 他一脸的疑问,却还是充满笑意的语气道,“宋小姐说话的习惯,总是让我好生奇怪。眼药水?”他捉摸着这句话,点了点头,“好,以后这种药品就叫眼药水了。” 宋无双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终于破除了围绕这个房间已久的阴霾。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你怎么在这里?” 周子贺突然回来,脸色发黑,看到康少蓝,脸色更差了。 康少蓝收了笑意,整理了一下袖口,淡然道,“周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开店,我住店,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是可以免费住在贵宾房的。” 周子贺看到宋无双手中的瓶子,冷哼了一声,看着康少蓝,没了以往的好脾气,“我记得贵宾房间在三楼,你堂堂男子闯进未出嫁女子的闺房这不合适吧。” 康少蓝嘴角上扬,“周先生,宋小姐与你毫无瓜葛,你进来她的房间,连房门都不敲,也不是君子之道吧。” 这两个大男人在她的房间剑拔弩张的样子,宋无双真的不知所措了。这二人怎么像结了怨似的,他们明明没见过几次啊。 想着自己还要在周家混,宋无双只好对康少蓝说,“康医生,谢谢您来看我,我现在没什么事了,您不用担心。要是没有其它事情了,您就先回房间休息休息?” 周子贺似得了底气,扬着头,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康少蓝拿起他的手杖,甩了甩他精致的西装,看着宋无双,语气温柔,“好,三个小时后,我会再来,你好好休息。” 周子贺不悦,怼了一句,“三个小时后天色已黑,你来女子房间做什么?” 康少蓝都没有抬眼看他,“我是医生,她是病人,我进入的不是女子的房间,而是病人的房间。” 这一句话,怼的周子贺哑口无言,直到康少蓝离开,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话来反驳他。 宋无双看着周子贺,觉得吃了哑巴亏的周子贺很是有趣,一时大意,没有控制好表情,被他抓住了机会,与她计较着,“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宋无双马上板脸,生怕撞上枪口连累自己。“我没笑。” “你手里拿的东西是什么?”还不等她解释,周子贺一把抢过眼药水,仔细看着。他越看越生气,越生气面色越黑。 “他为什么送你水晶瓶?”他低沉的气压让人透不气,甚至连对她的语气都不在温柔,更为严厉,“你怎么能接受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的礼物?” “不是的,这不是什么水晶瓶,不是精致的玻璃瓶子,这里装的是他亲自调制的眼药水,对于我视力的恢复有帮助。” “那个康少蓝对你这么说的?” “对啊。” 他嗤之以鼻,把眼药水扔回床上,“这明明就是上好的水晶瓶,价值不菲,他是对你别有用意啊。” 宋无双听着此话,捡起床上的瓶子认真的瞧着,她不解,康医生为何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难到是,收买她做易家在周家的眼线? “怎么,你心动了?”周子贺变得咄咄逼人,“你觉得他医术好,人也好,出手还大方,是个不错的男人?” “周先生你是不是想多了。” “怪不得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叫我周先生,试图与我拉开距离,原来,你在易家时和那个康少蓝暧昧不清了。”周子贺越说越过份,双眼充满浓重的血丝,低沉的声音开始撕哑。“你怎么能这样?你和他不过一面之缘,甚至之前你眼瞎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你怎么能和他……我真是想不通。”周子贺目光开始凶横,甚至开始咬牙切齿,也不知是不是大脑缺氧,他的身子开始摇晃。嘴里却不停的说着,“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宋无双突然意识到,周子贺莫明其妙的癫狂定是又把她当做安心了,安心当年抛弃他和别的男人私奔,给了他极大的伤害,如今,康医生对她稍微用心,周子贺就不能自控,这可是典型的心理疾病啊。 她小心的劝着,“周先生,我是宋无双,我是宋无双啊。” 他一手支撑在床尾,一手按着头,试图努力让自己清醒,最后踉跄的倒在了床上昏厥了过去。 宋无双吓得爬到床尾,用力摇晃着周子贺的身体。“周先生,周先生,你醒醒,你快醒醒。” 奈何,无论怎么摇晃他,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宋无双对着门外大声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周先生晕倒了,快来人啊。”她怎么喊叫,都没有人进来帮助她,只能怪这房间内的隔音实在是太好。 她看到电话在窗边的书桌上,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慢慢向床下爬去。 她双脚刚刚落地,突然,身后一股力量一下子把拉回了床上,她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愣住了。 只见,周子贺一脸邪魅的样子,轻挑的看着她。 这眼神,她从未见过。 她有些怕了,“周先生?你醒了?” 他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把手指压在她的唇边“嘘”了一声。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充满邪气诱惑,“不要叫我周先生,叫我……子贺。” 宋无双懵了。 明明是周子贺的声音,周子贺的脸,为何表情、语气都变了,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宋无双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她努力平静着说,“我有些冷,你可不可以帮我关窗。” 周子贺抬眼瞧了窗边,笑了,“你瞧,窗户关着呢。” 宋无双看了一眼窗边,真的关着窗。 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刚才谁把窗户关了呀,真是害死她了。 她慢慢向后躲着,紧紧的贴着床头,而周子贺没有停下要贴近她的意思,甚至,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她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安抚着说,“我还病着,现在这个距离,我很不舒服。你能放开我吗?”宋无双觉得自己和他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让人羞耻。 周子贺挑眉一笑,“你不是喜欢我吗?其实,我们可以在一起。” 宋无双无法再忍下去,“周先生,我不是安心,你清醒一点。”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不是安心。”他突然贴近她的脸道,“我也不是周先生,我是……子贺!” 宋无双真的害怕了,用力挣扎,周子贺却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她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最后,所有力气运于掌心,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周子贺的半边脸印下一个红红的掌印。 他愣了一下,歪着头,匪夷所思的笑了一声,“没想到你的力气还挺大。” “周先生,你究竟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不不不,我不是周先生,我是子贺!”他笑着又说,“而且,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触不及防地,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向右一甩,把她桎梏于软床上…… 宋无双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甚至连尖叫都不会了。 第十八章 他的双重人格? 千钧一发之际,周子贺开始抽搐挣扎,就像做了极大的心里斗争,他身子一侧,倒在床上再次晕了过去。 宋无双简直要疯掉了,看着晕倒在床上的周子贺,她连上前查看的勇气都没有。 花了很长时间,做足了心里建设,她才敢上前轻轻推了推周子贺的身体,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宋无双试探了鼻息,气息稳定,他就是睡着了。 宋无双想不通刚才是什么情况,但她现在明白一点,绝不能让人看到周子贺睡在自己的床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到前台请小哥把他抬走? 很快,她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被别人看到周子贺睡在了她的床上,一传十,十传百,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更是作实了欧阳律说她不折手段想嫁入豪门的野心。 想来想去,种种做法都不妥,便没了主意,干脆等他自己醒来。 她缩在床角,看着熟睡的周子贺,如果不是他晕了过去,指不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刚才的周子贺的状态真的太恐怖了。 突然,他咳嗽了一声,吓得宋无双一动不动。 他挣扎的坐了起来,回头看着宋无双。 就这一眼,宋无双都快哭了。 “宋小姐,你……怎么了?” 他眼神平静,语气坦然,似乎与平常无异。 “周先生?” 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宋无双卸掉了防备赶紧爬了过来,看着他问,“你不记得了?” “宋小姐,你怎么有些奇怪,我应该记得什么?”他下了床,不明所已,“我怎么在你的床上睡着了?” 他突然“嘶”的一声,“我的脸怎么有些疼?” 宋无双想到自己刚才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一时心虚,更不敢说明刚才他的奇怪状况。 “我睡着的时候,你打我了?” 宋无双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若是打了你,你怎么可能如此熟睡?” 周子贺捉摸着,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有些道理。 “刚才你晕倒了,最近你太操劳了,不如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我真的头晕的历害。” 宋无双看着归于正常的周子贺,心中不免揣测,难到,周子贺有精神类的疾病,偶尔会病发,外人不知,甚至他本人也不知道?所以,一直与他相处的安心却知道他的隐疾,她受不了了,才会和别的“正常”男人私奔? “宋小姐,你再想什么?” 宋无双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回,找了一个借口,“你太累了,还是去休息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周子贺站在那,疑惑的看着她,“不对,你为什么总是要赶我离开?” “因因因为,那是因为……”她开始结巴,“因为我们都需要休息,你别忘记了,我们还要查出许扬青安插在三生酒店的眼线。” 他似想到了什么,“怪不得我会晕倒,想必是气晕的。” 宋无双想到他离开前接到一个电话,步履匆忙的离去,定是刚才发生什么了。“难到,你已经找到了许扬青的眼线?” “没错。” “是谁?” “前台的小哥。” 宋无双不敢相信,那小哥很机灵,年纪又小,相信只要历练几年,定能在酒店里有一席之地,他怎么是许扬青的眼线? “你是不是抓错了人?” “他自己都认了,不信,我把他提来,你来问。”又觉得不妥。“还是明天吧,你身体弱,今天好好休息。” “我没关系的。”此时不问清楚,她如何睡得着。“而且一会康医生还会来检查我的眼睛。” 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他瞬间来了气,“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侦探了?” “我没有。我只是……” 周子贺怒气腾腾,嘴巴也开始不饶人。“我只不过念你被冤枉成凶手,才想让你了解案情发展,并不是同意你依旧可以继续参与我妹妹的案子。” “这话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无用?” “我没有这样说!” “那你是觉得我多余?” “这是你自己说的。”周子贺冷着回。 她不再说话,忍着泪,倔强的躺回床上,侧着身子背对着他。 她觉得还不够,扯了扯被子,把脸埋于被中,似把所有委屈都要藏在被窝里。 周子贺终是不忍了,放下姿态,软下语气,“明天阿律也会来,你们还是一起问吧。” 她不理会,周子贺又道,“好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宋无双扭捏着转了个身,闭着眼睛依旧不言语。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慢慢替她掖好被子,温柔软语着,“医生说,晚饭可以正常进食了,但脾胃虚弱,只能少量进食。一会儿,小荷会把餐饭送上来,你记得吃。” 听到这话,宋无双勉强的点了点头,别人给了台阶,她总是要下的嘛。 果然,无论是现代还是民国,小女子只要委屈示弱,都能达到目地。她从前追的那些偶像剧都不是白看的,这绿茶的手段果然很是好用。 随即她又陷入自责中,她这么做算什么? 利用她这张和安心相似的脸,使些小性子,耍些小心机,逼周子贺妥协吗? 那以后她会不会为了达到什么目地,和周子贺玩暧昧? 她狠狠掐自己一下,算是告诫,提醒自己是什么身份。 周子贺轻轻关了门,宋无双却睡不着了。 她深知,这样不对,真的不对。可是自己为何会像即将扑火的蛾子,不可自控了呢。 * 次日上午,宋无双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在周子贺的帮助下,她也能慢慢的走到前堂,欧阳律也如约而来,视她如无物,不与她打招呼,更不与她说话。 他此态,宋无双仿佛觉得欧阳律就像一个被情夫抛弃的小媳妇,见到情人分外眼红。 众人来到后堂一个杂物间,开门之后,夹杂着灰尘的空气扑面而来,呛的她咳嗽连连。层层叠叠的破旧桌椅堆满了这间屋子,隐约看出一条小路向前纵深,宋无双跟在周子贺的身后,即使小心的走着还是难免磕碰。 周子贺回过头,看着她步履艰难的样子,一言不发。而后,用力推了推桌子,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他走一步推一步,硬是把一条崎岖的小路弄得宽敞许多。 尽头,是一扇上了锁的门。 门被推开后,她看到被关在黑暗中一夜的小哥,他双手缠着麻绳,被绑在一把老旧木椅上,他面色吓得惨白,痛哭求饶。“老板,我真的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我真的不知道。” 周子贺不为所动,“我关了你一夜,希望这一夜你想明白了,不要说些假话骗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真的没有说谎,老板你要相信我。”小哥转头看着宋无双,“宋经理,你救救我,救救我,帮我在老板面前说说好话吧。” 她于心不忍,耐心劝说着,“我可以帮你,但你要诚实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成为许扬青的眼线?你向他传达了多少关于周家的事情?” “我真的不是许扬青的眼线,只有一次,一个男人愿意用一根小黄鱼跟我打听小小姐被杀的事情,我只是想着,小小姐被杀大家早晚都会知道,我就算提前说了也没有关系。我哪里知道那是许扬青的人啊,我更不可能是他的眼线啊。” 宋无双听得一知半解,“小黄鱼是什么?” “就是一根金条!”欧阳律顺口一回。 这让她瞠目结舌,没想到一个消息就能换到一根金条啊。黄金可是硬通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欧阳律似见过大场面,不以为然,继续审问,“你知道许扬青这个人?” “其实当时是不知道他是谁的。去年的夏天,我下了白班,回家的路上看到小小姐和一个男子从百货大楼里出来。那男子从衣服里还拿出一个小盒子,那小盒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小小姐打开后,高兴的亲了亲男人的脸,他们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正巧被我看见。我想着现在流行西方礼仪,小小姐思想比较开放我就没有多心。半年后的某一天,我和家人上山采青,我意发现她和那个男子在山林里约会,二人深情相拥,甚至还热吻了很久。我和家人人数众多,小小姐看到了我们。她再三警告我,不让我告诉别人她恋爱的事情,如果我敢告诉周老板,就辞退我,甚至让我在整个上海的酒店行业都干不下去。”小哥越说越委屈,本就年岁不大的他,没了机灵精神的模样,一夜间,连胡茬都生了出来。 “周老板,我真的不敢说啊,那个许扬青看我和家里人的眼神都变了,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许扬青。”他咬着牙道,“直到有一天,在乌家邦的烟馆的门口,他们当街殴打我爹,我看到了许扬青坐在车里,大家都叫他二当家的,我这才知道,原来和小小姐谈恋爱的人就是许扬青。”他诚恳的举手发誓,“我发誓,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想告诉周先生的,我觉得小小姐虽然骄纵,但绝不能和这种人在一起。” 宋无双追问着,“那你最后为何没说?” “因为小小姐辱骂了我,践踏了我的自尊。”直到现在,小哥还喷恨着,“我只是做错了一件小事,传错了她要吃的菜,小小姐就骂我无用,骂我是穷光蛋,天生就是贱种。于是,我放弃了告诉老板她和许扬青谈恋爱这件事。” 听到这,大家都明白了,周子云跋扈的性格,最终让她失去了可以救命的机会。 宋无双叹了气,怪不得书中总是说,做人要谦虚,做人要厚道。如此看来,只有谦虚和厚道,关键时刻才有人愿意拉你一把,救你一命。 第十九章 她的秘密 欧阳律继续审问着,“好,我们姑且信你,你老实告诉我,是许扬青给你一条小黄鱼打听酒店情况吗?” “不是,许扬青那么多狗腿子,他怎么会亲自出马。” “那你怎么知道,来找你的是许扬青的人?” 小哥笃定的回,“他身上有着很浓烈的烟草味,只有经常出入烟馆的人才会沾上那么重的味道,散也散不掉。” 宋无双看向欧阳律,两人视线相对,似乎有着同一个疑问。 欧阳律抽丝剥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子贺,你是怎么发现前台小哥是许扬青的眼线?” 周子贺痛定思痛,快速道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排查洒店里的奸细。我想着,乌家是贩卖大烟的,一定会从有吸食大烟习惯的人下手。酒店是明令禁止吸食大烟的,我怕大家不配合,于是我让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小荷,偷偷在酒店内部贱卖大烟券去试探,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只有他上勾了。” “你一个年轻小伙居然抽大烟?”宋无双看着小哥问着,“你不知道那东西不能碰吗?” 小哥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抽大烟,可是我爹抽大烟,我觉得这个大烟券便宜,想给我爹留着,没想到中了老板的圈套,然后我就全说了,我发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她恨铁不成钢,“你们不知道大烟有多么祸国殃民吗?它害得我们民不聊生,丧失国之竞争力,这应该是我们深恶痛绝的东西。”她气的指着前台小哥的鼻子,“在我心里,你是一个特别机灵的小伙子,假以时日,你定有一番作为,三生酒店里也会有你一席之地。可你怎么如此糊涂,出卖酒店消息换取钱财?” “宋经理,我也不想啊。我也想坦坦荡荡的活着。可是我爹欠了烟馆钱,烟馆的人几次找到这里让我还钱,我真的怕了,我怕丢了这份好工作。我也是没了办法,我必须还了这笔钱才能不被那些痞子打扰生活。所以我才一时糊涂……但我真的仅仅卖了这一次消息,我绝对不是许扬青的眼线,我最恨大烟了,我也恨贩卖大烟的乌家邦。”小哥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他的身上偶尔也有这种大烟的味道。” “谁的身上?” “就负责四楼房间卫生,偶尔也负责小小姐起居的小艾。” 宋无双想了很久,印象中没有在三生酒店这里接触过叫小艾的姑娘。 小哥补充道,“小小姐死的当晚,易二少来这里找小小姐时,小艾就在房间里伺候着。易二少进入房间后,小艾被赶了出去,当时她因为害怕还打翻了水果盘。我离开时看到小艾不慌不忙的收拾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她一定想听到的更多的内容。”小哥后知后觉的说,“当晚不是小艾值夜班,她怎么来上班了?她一定有问题。” 宋无双和欧阳律齐刷刷的看向周子贺,他回忆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小艾虽是乡下人,但没有乡下姑娘的粗糙,是一个长相甜美,柔弱善良的姑娘。也是因为这甜美的长相,我母亲招人时才选了她做内屋的丫头。后来,家中人陆续离开,不需要那么多的佣人,她自请来酒店工作,我才把他安排在这里做保洁。” 他的话明显有些偏袒小艾之意,小哥急了,“老板,你要相信我的话,我真的没有骗人。” 宋无双提醒着,“她是与不是,把她叫来我们问一问便知道了。” 她立马差人叫来了小艾,不过三五分钟,小艾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宋无双上下打量着她,小艾的年纪不过二十,长得白白净净,两个麻花辫子扎在耳下,唯唯诺诺,确实楚楚动人甜美可人,实在不像干保洁工作的人。 在宋无双的概念中,只有四五十岁的大妈才干着酒店保洁的活。小艾从事这份工作,确实让人无法理解。 也许是被人看得久了,小艾紧张的搓着手指,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欧阳律先发制人,“你叫什么?” “我我我叫王艾,今年二十,是夏三乡的人。我是家中的老大,家里有两个弟弟,我……” “停停停,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欧阳律直白的道,“你们家以何谋生?你在家中不做浆洗吗?” 宋无双一脸迷茫的看着欧阳律,他问这些做什么? 她单纯天真的一一作答,“家里是种地的,我也做一些农活和浆洗杂活的,但这些粮食不够养弟弟,我才来城里打工。” 忽然地,欧阳律慢慢靠近小艾,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小艾红了脸,显得她的皮肤更加吹弹可破。没想到他开始更加过份,居然把小艾的手贴近唇边,轻轻嗅了嗅,那眼神竟带着调戏之意。 宋无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这是借着公事行不轨之事吗? 小艾更是不敢抬头了,怯怯的样子十分怜人。 欧阳律的薄唇一开一合,嗓音甚是迷人,“明明是乡下野丫头,却长得如此标致,皮肤细腻到发光,就连干农活的手都保养的如此娇嫩,天生的尤物啊。” 宋无双快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让他注意场合,就听到欧阳律语气突然严厉,“你究竟是谁派到周家的!” 小艾红扑扑的脸“刷”一下子的白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家,连忙辩解,“我不是谁派来周家的,我是自己应聘到周家工作的。” 宋无双明白了欧阳律的重点,随即步步紧逼着问,“你深知自己是尤物,却应聘着保洁的工作,你到底安着什么心思?” 小艾连连后退,退无可退,嘴里却还不承认。 宋无双顾不得什么,继续用言语攻击着,“我看你是奔着周先生来的吧,既然你选择在周家做佣人,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日日伺候在周先生身侧,就算得不到重要的消息给你的主子,但总能有机会被周先生看上,若成了她的小妾,你就衣食无忧了。” “我不是想攀附周先生,你们别羞辱我。”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是有别的目地,还不承认是被人安排在周家的眼线吗?” 宋无双咄咄逼人,小艾挡无可挡,她目光坚定的看着宋无双,语出惊人。 “好,我承认,我确实是爱慕周先生,但我没有错。” 宋无双居然被噎了一下,莫明其妙的开始打嗝。 她看着周子贺,居然脸有笑意。这笑是什么意思?以为自己在乎他吗? “周先生温文尔雅,俊朗帅气,试问,哪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当初我在街上被小混混调戏,慌不择路摔倒在路边。小混混步步紧逼,其它路人生怕引火焚身,躲的很远。是他叫人赶跑了小混混,还温柔的扶起得我,嘱咐我走路要小心,我怎能不爱慕他。” 小艾说的理直气壮,宋无双听得打嗝不止。忍不住刮了他一眼,暗怨他还有这么一段桃花运,果然是风度翩翩美男子,招一些小女生的桃花运。 “而且,我天生丽质,虽是乡下丫头,但略有几分姿色,我想博一博,有一个更好的人生不可以吗?”小艾抬着头,带着三分骄傲。“当我得知周家招工,虽是粗使丫头,但我还是去了。好在周老夫人看中我,让我进了内屋伺候,我才这能日日看到周先生,以解相思之苦,我没做坏事,我没有错。” 宋无双真是气了,明明是个白莲花,居然如此理直气壮,不挫挫她的威风,她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你仗着有几分姿色,居然心怀不轨。女性只有自己独立生存于世,才能让男人高看你几分,你想依附着男人生活,必定要矮人三分。” 小艾嘴巴不肯罢休,“宋经理说的轻松,我不像你有好家世,可以出国学习酒店管理。我身无长物,大字识的不多,家中还有弟妹要养,我如何独立?” “这不过都是你不肯努力学习的借口罢了,三年五载,弹指一挥间,哪怕针对某个领域细细研究,每天只进步一点点,几年后你都是行业里的前辈专家。”宋无双越说越激动,“对啊,你也对某个领域里研究了,你每天研究着如何保养自己,善于表现自己优势,费尽心机让周先生看上你。若不是周先生是个长情之人,忘不了安心小姐,怕是你已经成功了。” “那我也没有错。” “你是没有错,因为你不知羞耻,以成为小妾为荣!” 二人势不两立,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让着谁。 欧阳律插不上嘴,周先生看着愤怒的宋无双温柔地笑着。只有小哥,看不下去了。“宋经理,你们别吵了,别忘记正事啊。” 宋无双在气愤中被点醒,怎么吵着吵着自己爽了,正事都忘记了。“小哥从你身上看到很多问题。现在,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大烟的味道?还有,小小姐死的当夜,明明不是你的夜班,你为何会出现在酒店?” 小艾听到小哥的指证气得红了脸,大声辩解着,“我身上有烟草味,那是收拾客房的时候,客人在房间里吸了大量的香烟没有散出去,便沾染了我的身上,如果你以此来牵咬我,那你就是乱咬人的狗。” 小哥也不服,“烟草的味道还大烟的味道那可是有区别的。” “有何区别?” 小哥理直气壮的回,“客房里客人抽的都是雪茄,味道清香还有咖啡的味道。而大烟馆里多是烟壶,烟味浓烈呛鼻,沾衣经久不散。而我在你的身上就闻到过这种味道。” 小艾摸了摸鼻子眼神闪躲,这一细节入了所有人的眼,欧阳律狠狠敲了桌子,大声提醒,“还不快交待,难到让我把你提到大牢里你才能清醒吗?” 周子贺压着心中的急切,装作面无波澜的样子,实则波涛汹涌的态度。“在这里,暂且还能保你一条命,你要是去了巡捕房,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小艾不经吓,马上没了主意,全部招了。 “我身上的大烟味,其实是小小姐抽的,她的烟壶,就藏在厕所的顶柜里。” 第二十章 小艾的无奈 众人来到了405,门上的封条早已不见,房间钥匙居然由欧阳律保管。 经过一番查找,在卫生间的顶柜里,找到了大烟壶。那大烟壶是玉嘴银身,还挂着金丝袋子,绣花艳丽精美,金丝绣入其中,一看就价值不菲。 周子贺不敢置信,狠狠地扯坏金丝袋子,摔烂了大烟壶。 小艾有了底气,“你们看,我真的没有说谎,小小姐偷偷的在房间里吸食大烟,一般都是由我偷偷伺候。所以我身上才会有大烟的味道。”她生怕周子贺迁怒于她,马上补充,“是许扬青教坏了小小姐,他经常给小小姐提供大烟,这才让小小姐有了毒瘾,后来普通大烟膏满足不了她,她会花大价钱让许扬青弄到上好的芙蓉膏。后来,小小姐手头紧了,许扬青还是会送给她芙蓉膏,她便更离不开许扬青了。” 听到这,周子贺踉跄的跌坐在椅子上,悔恨不已,“难怪,难怪有一段时间她在账房里支出的银钱很大,我还以为她购物奢侈,断了她一半的零花,没想到让她依赖上许扬青那个混蛋。” 宋无双斥责她,“你为何不早一些把小小姐的事情告诉周先生?难到,你在这其中有什么好处?”她顿了顿,“比如,许扬青给你钱财,让你不要告诉周先生?” 小艾也不傻,怎会再中她的语言圈套,“因为小小姐曾允诺我,只要我不向周先生揭发她,等周先生娶了正妻后,她可想办法助我嫁给周先生为妾室,我自然是不能放过个机会的,所以没有告诉周小姐和许扬青谈恋爱,更没有告诉周先生小小姐吸大烟的事情。至于什么眼线内奸的,我并不知情,也从未把周家的事情告诉别人。” 宋无双还想怼上几句,小艾马上开口封了她的话,“我是一心一意要嫁给周先生的,不利于周家,不利于周先生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否则日后东窗事发,周先生一定会厌恶我,为了眼前几个小钱就出卖于周家,这太不划算了。” 欧阳律笑出了声,“这姑娘还有点意思,眼光还是放得很长远的嘛。”他看着宋无双打趣着,“人家也是用功钻研了,他日真嫁给子贺,也算是学有所成,你可莫要瞧不起人家。” 宋无双白了他一眼,气凶凶的问,“你到是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那你说说,易二少去小小姐房间当晚,你为何在门口徘徊久久没有离去,你到底在偷听什么?你难到不是想把偷听到的事情,传递出去?” 小艾看着她,匪夷所思的笑了,“宋经理真是可怕,非要把内奸这个罪名栽在我头上不可吗?” 她如此说话,好像宋无双居心叵测,将她立于诡计多端之地。 “我是就事论事!” “我怎么觉得你是针对于我?”她嘴角上扬,“因为我长相可人,还爱慕周先生,所以你吃醋了吗?” 宋无双压制自己的怒火,如果发火,那她就输了。 她得意一笑,“最近咱们酒店里的员工都在私下里议论,说周先生利用职权空降了一个女人成为前台经理,这女人长得神似周先生的前女友安心小姐,周先生对其十分上心,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我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宋经理你。” 宋无又已经猜到接下来她要说什么,想堵住她的嘴,哪想到这丫头的话,像上了弦的箭,“既然你已经占得先机,何苦为难我?你如此针对我,怕是吃醋了吧?你想嫁给周先生成为正妻,害怕我成为妾室分了你的宠爱,这才想尽办法把我定罪,赶尽杀绝。” “你思想龌龊,不要把别人想成和你一样的人。”宋无双的心都在颤抖,她气的嘴唇发麻,头晕眼花。 “宋经理真是好笑,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对我颐指气使长篇大论,其实自己却是和我一样的人。你装什么清高?真是又想当,又想立啊。” 也不知是不是小艾说出了欧阳律的心声,他居然拍了拍手,随后看到周子贺的警告眼神后,尴尬的把手揣回了裤兜。 周子贺不得不出面制止两个女人的战争,他站于两个女人的中间,算是切断了她们继续斗嘴的机会。他看着小艾说,“念在你在周家工作多年,我也不愿将你想的不堪,我只想知道,你偷听到了什么?” 小艾收了戾气,“我确实听到一些对话,比如,小小姐已非完璧,并珠胎暗结。”她顿了顿,看着众人的表情明白了一件事,“如此波澜不惊,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此事了。”她表态,“我绝对没有把偷听到的事情传出去。”小艾指着小哥说,“如果我是许扬青的眼线,他们何必再花重金从他的嘴里得到消息呢?” 这姑娘头脑清晰,性子伶俐,绝不似她的长相般甜美柔弱,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城府极深的女子。 周子贺又问,“那请你解释一下,当晚并不是你值夜班,你为何会来这里上班。” “因为……因为”小艾迟迟开不了口,“这是我的隐私,我没必要告诉你们。” 欧阳律笑了,“隐私?小艾,你要明白,我是巡捕房的探长,我现在在查案,你涉嫌与周家小小姐被杀一案有关,你在我这,只有交待,没有隐私!” 小艾只是犹犹豫豫,依旧不肯开口,他下令道,“好吧,那我只好请你去巡捕房走一趟了。”说着,他抓着小艾的胳膊,要把镣铐扣在她的手上。 “好,我说。”小艾红了眼,“我和管理长冯天……在库房……偷欢。” 众人惊呆了,没想到抓到一对野鸳鸯。 欧阳律问周子贺,“管理长是?” “类似于以前的账房先生,管理着酒店的进出货,还有所有房间的钥匙。” 他挑了挑眉,“哟,这不仅掌权,也算是肥差啊。也难怪你这个妙人会看上他。也是,做子贺的小妾困难重重,你总要有个备选嘛,也不至于青春一过,你两手皆空。” 宋无双冷笑一声,“你刚才还在说着爱慕周先生的话,怎么转身就和管理长偷欢?你可真让我膛目结舌啊。” “我不是偷情。”小艾再次红了脸,不是害臊,而是无奈。“都说好女怕缠郎,起初我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后来我发现,他和酒店好几个女员工有染。他不过是用着手中的权力引我们注意,然后花点小钱买礼物给我们希望,他没有对一个女人真心,不过是玩玩罢了。后来,他愿意用金钱与我的身体做交易,他有他想得到的,我有我想拥有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当然同意了,管理长算是酒店中层领导,你的算盘还真是精的很。”宋无双直说要点,毫不避讳。 “总之,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宋经理,你家世好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而我不同,请不要居高临下的瞧不起我,我不过是求生存罢了。” 宋无双还想教育她两句,最终还是闭了口,毕竟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子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离开。 小哥和小艾出门后,室内归于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阵凉风吹过,一丝凉意让她头脑瞬间清醒。这405号房间可是凶宅,地毯上还有血迹没有清理,房间里还保留着周子云被杀时的样子。 “不如……” 她的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站在床边的周子贺,看着他妹妹惨死的地方悲痛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欧阳律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但却是一种力量。 宋无双突然想到一点,“我觉得,为了酒店的长远发展,以后我们有必要让入职三生酒店的员工与酒店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不允许员工对外说酒店的任何事情,更不允许员工在外说入住酒店客人的事情,如果有员工违反保密协议里的相关内容,酒店有权扣发当月工资,情节严重的、影响恶劣的、酒店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赔偿。” “法院?”欧阳律看着她,“宋小姐,有时候你的话,语中惊人。但又有点让人听不懂。什么叫法院?” 宋无双还真不知道民国时期,法院应该怎么说。 她大概形容了一下,“就是打官司的地方,衙门?” 欧阳律恍然大悟,说出个字,“平政院!” 宋无双顺势点头,“对,平政院。” “哟,有点意思。”欧阳律的语气,听不出来是赞赏还是讥讽。 她只能谦虚的回,“我是学酒店管理的,如今承周先生抬举,成为这里的前台经理,为保证酒店稳定运行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周子贺凝重的表情终于有所舒缓,看着他眼神很是惊喜,“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周先生谬赞了。” “你秀外慧中,颖悟绝伦,目达耳通,你能入职三生酒店,我真的很高兴。” 欧阳律嗤之以鼻,摇了摇头,“你说她的这些优点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他小声的嘟囔一句,“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虽声音很小,还是被二人听到了。 周子贺没有理他,只看着宋无双道,“如果你真的愿意找出杀死我妹妹的凶手,我感激不尽,我也必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此话还是温暖,似乎又找到可以名正言顺保护她的理由。她感受到欧阳律的冷言旁观,也记着他的警告。只能客气又有距离的回答他,“虽然此事还没有真相大白,但你们已经相信我不是凶手,我自然更加愿意从中出力。”宋无双充满希望的说,“虽然我们没有找到许扬青安插在这里的眼线,但许扬青本就是我们排除掉的人,他不可能杀掉她的金姑娘,而且她肚子里的可是许家的孩子,这离他成为周家女婿更近了一步,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杀死养肥的小羊呢。所以我们不要气馁,我们一定能找到杀死周子云的凶手。” 周子贺看着她,欣慰点头。 宋无双神秘的说,“你们记不记得,刚才小艾说,如果她是许扬青的眼线,那他们为何还要花重金去小哥嘴里套消息?如此说来,套消息的是另有其人。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他二人恍然大悟,这个人,就是凶手。 因为当时酒店封闭了消息,外人不能得知凶案现场的情况。这个人却迫切的想知道小小姐究竟死没死透,那他不是凶手是什么? “马上请画师来。”欧阳律道。 第二十一章 犯罪嫌疑人 前台小哥的记忆力很好,画师很快就描画出凶手的样貌。 可是目前有一个困难摆在了眼前。周子云死亡的事情外边虽有流言,可周家没有公开发布消息,如果登报悬赏抓捕凶手,周子云的死就包不住了,而她未婚先孕,珠胎暗结的事情势必会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话题,不仅坏了她的名誉,也影响周家的名声。 而且,一但对外正式公布酒店客房里死了人,这对酒店的生意是致命的打击,谁愿意住在发生过凶案的地方呢。虽然纸包不住火,那也要把损失降到最低。直到现在,酒店员工只有几个耳聪目明的猜测到小小姐遭遇不测,却深知此事兹事体大不敢声张。 周子贺迟迟下不了决定,欧阳律也没有为了真相而逼迫他,反而给他一个建议,那就花重金私下雇人拿着画像去找,不怕再多花一些时间。案发时,他之所以把周子云的尸体带走,就是因为巡捕房内有冷库,尸体放在那里不易腐烂。毕竟周子云也是他认识多年的妹妹,他不忍她的遗体遭受破坏失了体面。而且,是他亲手撕掉房间封条,只是房间钥匙必须由他保管。 最重要的是,欧阳律没有向上级报告周家凶杀案的情况,他早就想好等案子破了,他斟酌陈词,再归档。 宋无双这才知道,原来暗中,欧阳律替周子贺做了很多打算。从前她不理解他二人的兄弟情,如今看来,确实是手足情深,情逾骨肉。难怪当初安心背叛周子贺和别人私奔的时候,欧阳律比周子贺还恨安心,所以连对长相和安心相似的她都戒备三分,总是时不时的提醒她不要对周子贺有非分之想,生怕他的好兄弟,再受情伤。 最终,画像被复刻了百份,被人拿去私下寻找。谁也不知,为何而重金,为何而隐蔽。拿钱办事,也是一种职业道德。 这其间,宋无双让周子贺授权她三生酒店人事管理的权力,她没有开除小哥,没有开除王艾,而是开除了管理长。 当她第一次见到管理长的时候,她就想开掉他。而后,她从小荷的口中打听到,管理长在这里工作七年来,有三名女性员工因他而离职,虽他们不知详情,但结合小艾所交代的情节,定是他对她们做了不堪之事。 管理长这个人,明明是一个要身高没有身高,要长相没有长相的人。他肚大体宽,脑大眼圆,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利用手中权力玩弄职场女性,这不就是妥妥的潜规则吗。如果继续让他在这里工作,不知道有多少女性员工被他欺辱。 因为她的眼睛没有恢复好,周子贺把小荷派到了她的身边,照顾她的日常起居,顺便做一些行政助手的工作。 而前台小哥每每看到他都感激涕零,谢她没有开除他,让他免于奔波。因此小哥对她更是忠心耿耿起来。 有了这两个人的助力,她在这里的工作还算是比较顺利。 但是,只有小艾,主动要求离职。 宋无双看着小艾的离职书,迟迟没有签字。 面前的小艾身后背着打好的包袱,挑衅着说,“宋经理,就算你不签字我也会走的。” 宋无双下定了决心,把钢笔扣好扔回笔筒,“本来我还犹豫,现在我决定,我不签字了。没有我的签字,你就拿不走这半个月的工资。” “宋无双,你在以权压人吗?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出去乱说话吗?” “小艾,你签署了保密协议,如果不想被我们追缴巨额赔偿,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 小艾靠近她,凶狠乖戾,“我自己要走,你难到不应该开心吗?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日日出现在周先生面前,凭我姿色,我稍稍用点心,他早晚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到时候,你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她突然笑了,“还是,你也看清了,自己只能是个妾,愿意让我和你一起在周家做伴了?” 小艾的话总能让她气上三分,不过,她早就领受过小艾激怒人的手段,硬是压住了内心的怒火慢慢对她道,“我既然没有开除你,就是做了不想让你离开的打算。你已牵扯到周家小小姐的案子当中,在真相没有大白前,你不能离开。” 听到此话,小艾变了脸色,“难到,你想监视我?” 宋无双双手环抱于胸前,从容淡定,却没有答话。 她急红了眼,紧闭双唇,目光锐利,“宋无双,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怪我了。”她突然退后两步,狠狠的煽了自己两个耳光,那震天的巴掌声惊得宋无双莫名其妙。 小艾继续扯乱了自己的头发,扯坏了自己的衣服,转身大哭着跑出她的办公室。她大喊着,“你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 宋无双瞬间明白她的意图,马上追了出去。 只见此时,小艾跑到大堂,故意摔倒在地上,“宋经理,你难到想杀了我吗?没错,我是爱慕周先生,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啊。”她哭的梨花带雨,瞬间吸引了大众的注意。 宋无双看着大堂里还有不少客人,忍着怒火好说好量,“这里还有很多客人,你随我去后堂说。” “我不去,我被你打成了这个样子,如果随你去了后堂,那我还有命吗?” 宋无双示意小哥,请其它服务员她把扶起来,待来了三五个女服务员要抬走她时,哪想到她又嚷着,“酒店里很多女服务员喜欢周先生,你难到都要一一赶尽杀绝吗?”此话一出,其它女服务员都不动了。 宋无双本不想在这里与她多说,怕给她纠缠不清的机会,现在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而且,这与我何干?” “酒店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周先生对你另眼相待,你早晚会成为周太太。所以你现在就开始解决周先生身边的女人,可我只是普通服务员啊,你怎么可以以权压我?”她对着其它不明真相的女服务员道,“自从她得知我爱慕周先生后,在工作中处处挑我错处,次次找我麻烦。如果哪一天,你们离周先生近了,让她误会了,岂还会有你们的好日子?今天被打的是我,明天就是你们。” 这一番煽动之下,其它服务员看宋无双的眼神都变了。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打你。” 她抢过话来,“你还说慌,难到是我自己打我自己,我明明是去离职的,又不是求高升不成,以此来威胁你的。” 宋无双居然百口莫辩。 此时,有男客人开始怜香惜玉,为她打抱不平,“没想到堂堂三生酒店的经理如此小肚鸡肠,一言不合居然还暴力对待女员工,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是啊,如此品德,周先生怎么会看上她,怕是她自作多情吧。”“这位姑娘,我认识律师,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找他帮你。” 这些男人三言两语就能让她淹死在舆论中。 小艾继续哭诉着,“我自知配不上周先生,也不敢妄想什么,只是不想在你手下工作受你压制,如今,你扣下我半余月的工资,让我连离职都不成?你是想逼死我吗?” 她的话,仿佛宋无双是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吸人血汗,压迫于人。那些男人似乎也受人压迫过,开始步步逼近宋无双,要为小艾讨个说法。 小艾又添了一把柴,“而且,她还让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让我说……” “你住口!”宋无双真的急了,她语气严厉,“你真的什么都不顾要与整个周家为敌吗?” 听到这,小艾闭口不谈,只是委屈的掉着眼泪。 其中一个男人怒火最盛,“瞧你厉害的,你最好把工钱给她结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砸了这里伤了你。” 宋无双极力安抚着,“你们听我解释,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打她。不信,你们看这里。”她走到小艾身边,指着她脸上的巴掌手印,“一般巴掌印只留下四指印痕,如果是别人打她,无名指短印是留于下侧,如果是自己打自己,那无名指短印是留于上侧的。” 此时,无论是客人,还是酒店服务员,同时开始研究掌印了,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一脸的雾水。 宋无双继续道,“你们看她脸上的伤痕,无名指短印是朝上的,那就说明这是她自己打自己而留下的痕迹。” 小艾辩驳着,“你们大家别听她胡说,这不过都是她的辩驳罢了。她确实打了我,我没有撒谎。” 宋无双急红了眼,盛怒之下抬手给她一嘴巴。“啪”的一声,这如雷的巴掌声吸引了大众的目光,小艾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吓傻了,半晌没有反应。 宋无双舒解了心中恶气,坦然着,“既然你非要说我打你,那我也不能白白担了这恶名。” “宋无双,你居然敢这么打我?” “打你怎么了?不是你一直对大这有说我刚才打了你吗,刚才大家没有看到,我不过是让大家凑凑热闹罢了。” “你!” “我怎么?”她甩甩手,刚才真是用力过猛,手腕生疼。 此时,有客人说她胆大包天,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打了小艾,可见私下不知要多凶狠呢。 宋无双懒得搭理,只是瞧着小艾白嫩嫩的脸慢慢的红肿了起来。她才悠悠着说,“各位,你们看她的脸。” 此时小艾的脸是一个红红的掌印,“清清楚楚的展示着巴掌打来时的方向,与她另一侧脸上的掌印完全相反。我想大家应该明白,一直以来是谁在说谎吧。” 大家恍然大悟,窃窃思语着。 此番论证,赢回了宋无双的清白。 也不知道是谁,狠狠的推了她,有一些人伺机而动,准备对她动手,她的眼镜在慌乱中不知掉到了哪里,她什么都看不清被人推搡在地,只能在地上胡乱的摸,也不知道是谁,狠狠踩了她的手,指尖上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 “住手!” 有士兵鱼贯而入,举枪包围了这里。宋无双看不清,却知道是康医生的声音。 他快步走向宋无双,替她找到眼镜带于眼上后,便将她拉于身后。“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三生酒店闹事?” “有枪了不起啊,有枪就可以不讲理啊。”那些人依旧不依不饶。 宋无双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闹事的可不是普通的客人,他们今日就是有意而来。 康医生淡定道,“我们是易家军,和三生酒店的周老板有着商业合作,谁要是在这里闹事,就是和易家军作对。你、你、还有你!”他指了指几个人,“你们几个我记住了,识相的赶紧离开,若他日我查到了家里,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康医生的话起到了震慑作用,那些人没了声势全部溜了。 事以至此,小艾却也没有畏缩,苦笑着,“宋经理真是好福气,即使没有周先生偏袒着,也有护花使者帮护着。” 康医生微微一笑,“听说你住在桃花巷,据我所知,那里的房租抵得过你半个月的工资,你想离职还会在乎这半月的工资?我看你不过是想离开之前,搞臭宋经理的名声罢了,让她在三生酒店难以服众,不能立足。” “康先生不要为了袒护宋经理,就诋毁我。” “宋小姐摆出证据,有理有据,你又可有证据证明是宋小姐打了你?” 小艾转着眼珠,想着招数。 突然,大堂里传来周子贺的声音。“我同意你离职了。”周子贺站在门口,一语定了天下。他从西装里拿出一沓纸币塞到了小艾手里,“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三生酒店的人。” 小艾只道了一句“这是我应得的”便转头离开。 宋无双着急了,周子贺小声对她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她只好作罢,无意间看到有东西从小艾的包袱里掉落,可是小艾跑的很快,出了大门转身就没了身影。她捡起后发现,原来是一张小小照片。照片中,是一位清秀的男子。小艾早已跑远,她一时不知如何处里,只好随手拿着了。 回身时,眼角余光,看到康少蓝正笑意满满的望着她。她忽得想起,自已还没有向他道谢呢。 还未开口,周子贺抢了先,“康医生不好好在易公馆待着,打算在我的酒店住到什么时候?” “我的病人还没有康复,我不能安心离开。”他笑着说,“怎么周先生想撵我离开?” “您真是说笑了,我开店,你住店,我岂有撵客的道理。”他对上他的目光,收了笑容,“我看你另有所图吧。” 康少蓝迎上目光,语句坚定,“如果我说,是呢?” 宋无双面容失色,从没想过康医生会对她有这样的想法,这表白来的太突然,让她无所适从。 第二十二章 两个男人的战争 康少蓝转身向宋无双走去,他春风满面的样子,让宋无双想逃离。只好装作工作的样子躲开他的视线,“其它人都散了吧,好好工作,三生酒店不会亏待大家。小哥,你一会儿将最近几天的酒店入住薄送到我的办公室。”说完,她准备离去。 康少蓝腿脚虽有不便,但他带来的士兵却深知他心意,那士兵伸手拦下了她,虽礼貌却也有点强制的意味。 周子贺不悦,“怎么,康先生也想学街边小混混手段,对女人死缠烂打不成?” 似乎,任何话语都不能使康少蓝动怒,他面不改色,点拨到位,“我曾听说,周先生对安心小姐痴心一片,即便她消失了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女人能入的了您的眼。可见,您对安心小姐的爱是日月可鉴,也另我等佩服不已。既然如此,您又何必插手我与宋小姐之间的事呢。”他又看着宋无双说,“宋小姐,难到,您也仰慕周先生?” 宋无双没想到康少蓝会如此一问,他明明知道刚刚小艾以仰慕周先生为由,诬陷她排挤施暴小艾,如果此时她当着大家的面表露出对周子贺有好感,那不是做实了她欺负小艾之事。以后在酒店里的人事工作她如何管理?她更要如何做人? 果然,那些员工如猫头鹰一样等着她的回答。 被逼到如此,她只能道,“我对周先生没有任何非份之想,很多员工非议我和周先生的关系,说他过于照顾我这个小小的经理。那是因为周先生花重金请我来管理三生酒店,而我在上海举目无亲,周先生心地善良怕我无依无靠不能安心工作,所以才多方照顾罢了。” 此话正中康少蓝下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如此,我心悦于你,没有道理不追求你。”他突然深情的走近她,让她躲无可躲,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让我来做你的亲人,名正言顺的照顾你。” 这一番话,现场的女员工们发出羡慕的呼声,“答应他,答应他!”有了带头的,就有跟着起哄的,那一句句“答应他”让她骑虎难下。她快速抽回手,不知安放何处。 康少蓝见她久久没有回答,情绪低落,小心的问着,“你是觉得,我腿有隐疾,所以……” 宋无双简直要崩溃了,康医生这是怎么了,为何要逼她到如此地步,如果她承认了这一点,岂不是在她身上贴上了“揭人短处”“嫌贫爱富”“两面三刀”等等标签。如果她回答不嫌弃,那不是等于答应他的追求了? 她脑子混乱,努力排着词语,组着句子。“不是的,康医生医者仁心,我身处险境时也对我多有照拂,我无不感激。” “如此说来,你是同意我的追求了?”他殷切的追问着,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宋无双哪里是这个意思啊,她脑子快速想着要如何补偏救弊,却听到一旁的周子贺笑了。 “康医生是没有听出来这话的意思吗?宋无双说,她身处险境时你对她多有照拂,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懂?” 康少蓝皱了皱眉,周子贺继续道,“她几次涉险,甚至差点丢了性命,那都是拜你诡计多端的妹子所赐。” 提到他妹妹做的事,他自信的目光瞬间少了一半,周子贺继续言语追击,“如今你到是在这里玩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桥段,不觉得好笑吗?你们康家人还真是有意思,一个善于伤害于人,一个乐于医治于人,敢问,哪家姑娘敢嫁于你康家?” 这一席话,让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康少蓝面上无光,努力辩解争取,“对于此事,我们康家人确有理亏之处,但我妹妹是我妹妹,我是我,我娶了无双以后,定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依我看,只要她不入你康家,自然不会再受到你妹妹的伤害!”周子贺整理了衣袖,彬彬有礼的道,“康先生,酒店开门是要做生意的,您还要继续在这里与我争辩吗?” 康少蓝不想与周子贺做无畏的斗话,转过头看着宋无双,等着她的回答。宋无双看到他期待的目光后,不敢对视,只是低下头,瞧着鞋尖不知如何是好。 宋无双的闭口让他没有再留下去的闭要,“好吧,今日我不便再打扰,我们现在就走。” 他靠近宋无双,贴近了她的耳边,“现在我明白了你的心思,虽然我心里很不愿意承认。” 宋无双更是不敢抬头与他的眼眸对视。 他果然没有放弃,“但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是真心的。而他,对你再好,真心早已在安心小姐那里,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他,那是你不幸的开始。” 康少蓝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终是抬起头,看着他温润的双眼不敢多言,更是不敢相信他早已看穿她。 “也许你有疑问,我今天为何会如此对你。请答应我,明天给我一个向我解释的机会。” 飘忽不定的眼神让周子贺不满,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马上各归各位。宋经理,一会麻烦你把酒店的改进方案交给我。” 康少蓝就当她应允了,转身带兵离去。 她站在那就像一个木偶,随波逐流的被形势推着走,她踉跄的回到办公室,提笔在白纸上写不出一个字,她逼着自己写着,那些不成章的句子就似她心乱如麻的样子。 现在,连康少蓝都看出她的心思,那周子贺呢? 他是否知道,因为他过多的关心照顾已然让自己爱上了他? 宋无双恨自己的不争气,她明明知道,周子贺是因为她似安心的缘故,才会对她温柔体贴甚至以身家相救,可她还是要一点一点的深陷下去。 她现在要怎么办?回不去的现代,离不了的民国,让她进退两难。 外边世道混乱,三生酒店能让她得到暂时的安稳。如果以不离开三生酒店为前提,她必须要摆脱周子贺对她的好,必须甩掉她身上安心的影子。 “你再想什么?”周子贺端来一碗汤,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大夫说,补汤不能停,你不喜欢也还是喝一点吧。”他用拿来急救箱,“你的手被踩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说着,就拉起他的手要替他包扎。 宋无双收回手,看着那碗汤,迟迟不动,下着狠心。 “你是怎么了?”周子贺关心的问着。 她抬起头,目光决绝的回,“我还想问,是你怎么了?”她冷笑一声,“周先生是又把我当做安心了吗?”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周子贺也有气,他张嘴要回怼她,终是于心不忍,轻声细语地说,“我知你今天发生太多波折,也体量你的难处。” “周先生,请你告诉我,我是谁?” “我知你是宋无双。” “您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我们毫无瓜葛,也请您不用对我嘘寒问暖。” 他微微怔住,温柔的眼眸突然变得的冷漠,“我只是觉得,你是我重要的员工,我不能让你受到委屈。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有心理负担了,以后我便不做就是。” “既然如此,我还是有一事,请周先生批准。” “你说。” “我不过是经理,不合适长期住在酒店的高级客房里,404号房间我没有权利一直住着。我听说酒店有给外地员工安排住房的先例,我想申请在外边住。” 他不容置否的回,“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你现在是酒店经理,酒店大小事情你都要拿主意,你住在这里,随时可以解决突发问题!” 他说的居然有理有据,没有丝毫私情,也不容你否定。 宋无双忍无可忍了,“酒店虽重金雇佣我,但也不能买下我一天所有的时间。我也是人,也需要休息。我是人,不是机器。我不能随时都能像机器一样,起动就能工作。你这是压榨我,你知道吗?” 周子贺哑口无言,气得手都开始颤抖。宋无双哪里看不出他的不悦,但今天必须速战速决,给自己一个新的起点。 她刚要张嘴,周子贺抬手示意她闭嘴。 他不想与她纠缠这个问题,拿起她写的方案看了看,语气质疑的问,“这就是你写的方案?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真是白瞎了我对你的看中,我看你不过是徒有其表?” 提到工作能力,宋无双愤愤不服,反唇相讥,“这可是先进的酒店管理理念,怕是你井底之蛙,目不识丁吧。” “我目不识丁,你瞧瞧这都是什么字?”说着,周子贺,拿起桌上的笔,在她的方案上画着圈圈。“这些字应该如此写吗?” “没错啊。” 他不敢相信,“你的老师是这么教你写中文的?” 宋无双突然意识到,她一时生气,忘记民国这里通用的文书字体是繁体字。虽之前她有避免这个问题,但今天她太生气了,一时忘记简体字转换成繁体字书写。 “对不起,一时着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子贺把方案扔在了桌上,“我是花重金请你来工作的,我希望你的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不要想着乱其八遭的事情影响工作!” 宋无双自知没理,只能暗吞了这委屈。 “此话不要再提,我看你还是在这里好好研究研究如何好好工作,再来和我谈条件吧。”他甩手摔门而去,此事无疾而终。 宋无双看着桌上的补汤和药箱,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她在民国这里讨生活,真的是太难了。 第二十三章 超出的认知 这一夜她都没有睡好,一想到她睡着安心的房间,用着安心的大床,甚至穿着安心的衣服,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刚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小荷,把恨不得有半人高的文件堆到她这里。她惊奇的翻了几本,这些材料里,不仅有人事的工作记录,还有采买的记录,甚至还有会计的工作资料。 “小荷,你把这些资料拿给我做什么?” 小荷气喘虚虚,“宋经理,这只是一部分。外边还有这么多的资料。”她伸了伸腰,“我再去搬来。” “你等等,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小荷筋疲力尽地说,“老板说了,你工作能力强,思想又前卫,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想好好培养你,然后把这家三生酒店的管理权都移交到您的手上。” 周子贺似乎如惩罚她一样,如果把很多工作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一定会忙到像个陀螺一停的打转。 她忍不住的抱怨,“怪坏得不让我搬走,这是要榨干我的剩余劳动力啊。” “宋经理你要搬走?”小荷一脸不可思议,“住在这里不好吗?这里什么都有,如果你要搬出去,什么都要自己添置,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宋无双怪她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这可是安心小姐的房间,她怎么能长住在这里。有很多次,周子贺看到她从这个房间出来都会恍惚的喊她为安心。长此以往,不利于她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 “也是,你的薪水这么高,租个上好的房间不成问题,饮食上还能自由些。” 她笑了笑,“我怎么会去租上好的房子,普通的房子就可以了。” 小荷提醒她,“普通的房子房价虽不高,可是不通电哦,还在点燃油灯哟。”她坏坏一笑,“而且,你自己做饭吃的话,还要自己点柴烧火起灶呢。” 宋无双惊奇的看着小荷,她怎么忘记了,这里可是民国,不是所有人家都有配备基础设施。她真是住在三生酒店里习惯了,以为民国这里处处都如此方便。 “这些时日我观察下来,您可不像会做这些活计的人。想必,您的家庭条件也是不错吧。您啊,一点也不了解民间疾苦和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常艰难。”小荷顿了顿,“我昨天在门外听到你们吵架,想必周先生也是怕你无法适应外边的生活,才留你在这里。” 宋无双叹了口气,没了昨天和周子贺吵架时的底气。 小荷笑着宽慰她,“我从前虽然一直跟在安心小姐身边伺候着,更是明白周先生对她的感情。我知道宋经理你再担心什么,我都明白你不是安心小姐,周先生心里一定也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他现在看到你会不自觉的代入到安心小姐身上,您需要给他一些时间。他现在对你的好,也许真的是一个老板对一个重要员工的关爱,宋经理不要太过抵触与他争执,毕竟他刚死了妹妹,他真的很难。” 宋无双看着小荷口齿伶俐的样子,居然有点刮目相看。这个胖丫头,她看着蠢笨无害的样子,头脑还是很灵光的,听小荷说完这些话,她郁结的心情真的舒缓不少。 怪不得周子贺会让她去伺候安心,她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妙人呀。 “宋经理,门口还有好些东西要搬进来,要不……”看着小荷期待的样子,宋无双只好回,“好好好,我帮你一起搬。” 二人来到门口,在一大堆材料中居然放着一大束的鲜花,鲜花是玫瑰和百合组成,娇艳欲滴,香味扑鼻。 小荷拿起插在鲜花中的卡片,好事的挑眼,“这可是康先生的一片心啊,他还约您下午三点在北岸咖啡厅相见呢。” 宋无双又头疼了,只道了一句,“你现在帮我去送话,就说我工作繁忙,实在无法应邀,日后闲暇时定会真诚相约。” 小荷啧啧嘴,一副你躲不掉的样子雀跃而去。 她看着那些材料,发现多了这些工作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埋头苦干中,她梳理了从前的酒店事迹,又因地制宜的整理一套新的管理方法,夜以继日的工作,换来了辛苦的工作成果。查着字典,一字一字的确认繁体字的写法,几篇工作总结下来,她居然对繁体字驾轻就熟了。 酒店近日并无大事,一切按部就班。如果不是康医生每日一束鲜花的相送,她都不知道日子已过去了三天。 而这三天,她居然没有在酒店里看到周子贺。 小荷说,“老板这几天,带着前台小哥天天往外跑,每天深夜归来时都疲惫不堪。这几天,连欧阳先生都住在酒店里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疏忽了,这些天忙着整材料,都忘记追问凶手的查找情况,她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了。 她干脆在大堂等着他三人回来,她也想了解目前案件的进展情况,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二点。看着他三人沮丧的样子,她心里大概有了数,怕是情况不容乐观。 欧阳律看到她,也没避讳,直接倒在酒店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宋小姐也不用问了,确实有不少人提供线索,可小哥说了,这些人都不是。” 小哥摊了摊手,“我没有看错,真的不是这些人。” 宋无双有些担心,看着周子贺的脸色,试探着说,“周先生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所获甚微,虽不知凶手现在藏身何处,但如果再过些时间,怕是那人要远走高飞了,我们想再抓到他如大海捞针。” 其实周子贺都明白这个道理,现如今,他已很难隐瞒周子云之死,如果再不登报查找凶手,错过了最佳抓捕时机,那就相当于放鱼归大海,再无抓到的可能。 “周先生,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你放心,公关通稿我都准备好了,我们统一口径,有选择性的释放细节,满足大众的好奇心,停止深挖报道。并在所有报刊登载凶手画像,重金悬赏提供有价值线索。由我们来主动引导舆论导向,相信能很快找到凶手。而且只要我们和这些报社保持良好合作有关系,多多使些钱财,让我们对报道内容占有主动权,就能避免周子云的丑闻爆出。”宋无双用着现代娱乐圈里常用的公关新闻那一套手法,觉得在民国应该也能行得通。 周子贺面容憔悴地看着她,勉强的点了头。 她依旧担心,提醒着道,“周先生,明天新闻一旦发出,定会轰动全城,到时社会各界,各方媒体都会来报道。为了避免不利酒店的消息散播,我们可能需要举办新闻发布会,由您来发言,引导大众有利于我们的言论。” 周子贺突然定定的看着她,疑惑着。 “怎么了周先生,您觉得哪里不好?我可以重新调整公关方案。比如,现在就联络各大报社把消息发布出去,争取天一亮,就让消息遍布大街小巷,引起大众好奇心,让其记住凶手画像。然后马上组织新闻发布会,详细说明相关情况。当然,这需要由我们出资增刊,并免费向公众发放,尽快让我们掌握有利的舆论方向,减少民众猜测的时间,更有利于快速抵消之前坊间传出的那些有关于周子云之死相关细节的不利流言。” 欧阳律从沙发上起身饶有兴趣地走到她身边,咪咪着眼睛看着她,“我还真是小看了宋经理,没想到你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出众,我同意你的方案。” 虽然被夸赞了,她也不敢得意,毕竟这些现代人常用的方法在民国能不能因水土不服而产生反作用力,她也是吃不准的。 她看着周子贺,等着他的批复。 “你真的学过酒店管理?” 她没想到周子贺还在怀疑她的身份。 “是,而且我家那里是九年的义务教育,又三年的竞争学习,和四年的专业学习。如果你还想学习,甚至可以继续深造下去。” 她这一席话惊诧了他们,他们民国人哪里理解现代社会的美好呢。 欧阳律拍了拍手,“果然是学无止境,我还真是小瞧了宋小姐,难怪宋小姐次次转危为安,皆有贵人相助,想必这就是知识赋予你的人格魅力吧。”他倪着眼睛又道,“难怪小艾长得美丽动人,也没有得到子贺的怜爱,原来没有对上胃口。” 宋无双觉得,欧阳律此话甚是有道理,就是最后一句,又歪了。 她看着周子贺等着他的决定,最终,他同意了这个文案。 宋无双得到准许,马上安排工作,一会儿就召集了不少她这些时日工作上比较得力的人员,开始分别行动,按照规划工作着。 她真的忙到晕头转向,忙到天都亮了,也没有休息一刻钟。直到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之时,她体力实在不支,闭眼小憩。 再睁眼时,他发现周子贺一直冷眼旁观的观察着她,反常地没有指责她懈怠工作尔尔。 她无所谓,因为自己就是这么出色,哪怕他最爱的安心也是和她比不了的。 大家匆匆吃完早饭,众人进入战备状态。 果然,一大早,整个酒店里的人们都在议论周子云被杀一事,对凶手的画像指指点点。而退房的客人虽有微词,却还是拿走了前台凶手的画像。 不到九点,各大报刊记者来到酒店,周子贺按照三人商量好的新闻稿发言。他们提到了周易两家的联姻,提到了凶手恶劣的行径,唯独没有提到和许扬青的关系,甚至悲痛的祈求大家帮助周家找到凶手,最后还不忘提到,愿意花重金悬赏有效线索,每条有效线索给予小黄鱼一根。 果然,重金之下必有能者,大众收起八卦的心,把心思放在重金上,如此一来,寻找凶手成了全民运动。 一切工作结束后,她又在办公桌上看到康少蓝送来的鲜花,依旧是红玫瑰配着白百合,上面的卡片提醒着他再等着她的赴约,他需要一个解释与沟通的机会。 她觉得这事,她不可能一直躲着,还是早些说清楚比较好。 第二十四章 口舌之争 下午三点,她去了北岸咖啡厅,这里是洋人和名媛绅士聚集的地方。也许是来得早了,她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服务员端来餐册,上面全是英文书写。好在,英文课也是九年义务教育里的重点课程,所以,她用英文点个餐并不是难事。 等了好一会儿,咖啡都快喝光了,康少蓝还没有来。眼瞧着窗外光影慢慢移动到一边,她真的等不急了,酒店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她,她起身要走,却看到阿红从咖啡厅的隐蔽处而来。 她看到阿红,瞬间紧张起来,自己几次生命之危可都是她搞的鬼,今天也不知道她藏在隐蔽处观察了她多久,她心里是否又在谋划什么坏事,宋无双不敢多停留,拿着包包要离去。 “宋小姐请留步。” 她如逃命般,头都不回的说,“酒店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就不多停留了。” 她却一把抓住宋无双的包,“我哥总说宋小姐胆识过人,勇气可佳,怎么还怕我在这谋害你不成?” 宋无双扯着包包,几次拉扯下也没有拽回。她没办法的看着阿红。“康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阿红梳着干练的短发,一身皮夹克显得她有三分痞气,她就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的扯着宋无双的包包,倪着眼看着她,叫她无可奈何,不能离开。 二人在咖啡厅僵持着,宋无双受不了别人看热闹的眼光,只好再次坐了下来。 阿红得意的坐在她的对面,“这就对了,何必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呢。” 宋无双意识到,“难到,这几天的鲜花都是你送的?” 她狡黠一笑,“鲜花是我哥送的,卡片却被我换走了,我不过是修改了地址而已。”她懒洋洋的道,“你的身份现在可金贵的很,易二少和我哥明令禁止我进入三生酒店,没办法,我只能想办法约你出来了。不过,很难得请动您啊,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你终于来了。” “我不觉得你我之间有何好说的。” 她脸色一变,阴沉着道,“你以为我愿意与你多废口舌?” “既然如此,康小姐约我到这里是何意?”宋无双警惕着瞧了瞧四周,都是穿着洋装的小姐和穿着西服的男士,剩下的就是谈笑风声的洋人,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我见你举止得体,英文流利,喝咖啡也颇为习惯的样子,我相信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那些传统女子不同,你身上确实有着让男人为你倾倒的魅力。” 宋无双总觉得她说的不是好话,果然,她言语开始激进,“你如此吊着我哥的胃口,让他为你彻夜难眠,茶饭不思,有意思吗?你这种吊着男人的手段和勾栏里的娼妓有何区别?不过就是高级交际花罢了。” 宋无双终于明白了,阿红是为他哥哥打抱不平来了。 “我的态度很明确,我没有吊着你哥哥,我今天前来赴约就是要和他说清此事。”她毫不掩饰,“你如今横插在我和你哥哥中间,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多此一举?难到你要我看他再因为女人而失掉另一条腿吗?”她语气开始凶狠,目光变得毒辣,“我实话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宋无双就进不了我康家的大门。” 宋无双看着她嚣张的样子颇有几分不爽,又念到她一心为哥哥担忧,她也不想与她有更多的龃龉。 宋无双本就在阿红这里吃了不少明亏暗伤,别说她对康医生无情,就算是对他有情,有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小姑子存在,她万死也不会嫁给康先生。 “康医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他只有感激,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庭广众之下,我可没有半点逼迫你的意思吧!” 宋无双点头,“没错,你没有逼迫我。就算你逼迫我,我也会这样说。因为这是我的真心话。” 她拍了拍手,满意的笑了,“我就知道,你身边有那么体贴入微的周先生,你们日夜相伴,同住酒店,你怎能不会为他倾倒?我哥哥再你眼里不过是个腿有残疾的瘸子罢了。甚至你心里还想,就我哥这样的人怎么能配上你,对吧?” 宋无双没想到她三言两语不仅侮辱了她和周先生的关系,居然如此谈笑风生的贬低自己的哥哥,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直到她听到一个声音,才明白这女人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原来在你心里,是如此看我?” 是康少蓝的声音! 宋无双马上回头,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他的人。 她想到老话常说的灯下黑,她马上走到后桌一看,果然,与她背靠背的沙发上,康少蓝就坐在那里静静的坐着,他面前的咖啡还是满杯,一口没动的样子。 整个咖啡厅就这么两个沙发的卡包,偏偏两个卡包间用高高的软装皇冠造型的隔板档住,所以,她才没有发现原来康少蓝一直坐在此处。 她怕误会就会越积越深,马上解释,“康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人正直,心胸豁达,又有悬壶济世的博爱之志,我怎么会如此不堪的想你。” 他拍了拍他的腿,苦笑着,“我再好有什么用,你还是嫌弃我?” 身有残疾之人,生性都会有一些敏感,宋无双生怕触及他的内心痛苦,小心解释着,“您只是腿脚稍有不便,您使用手杖时,走路与常人无异。康先生,相对于您医术上的才华来说,这一点点的隐疾不值得您多思。” “既如此,那你为何不肯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宋无双顿口无言。 “其实,我也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我能给你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指尖轻轻一推,便把信封推到了她面前。 宋无双不明白他是何意,难到信封里装的是民国的支票? 她说话开始不畅,变得结结巴巴,“康康先生,你你这是啥意思?你难到想,包包包养我?” “宋小姐你别误会,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你打住。”宋无双把信封推回他面前,快速整理脑中思路,“我一直不明白,在易公馆时,我与你妹妹十分不睦,而你为何偏偏会喜欢我,这让我十分不解。如今看来,你不过是想用金钱手段玩玩我罢了。”她付之一笑,“果然,无论是哪个时代,男人追求小姑娘的手段还真是千篇一律。” 康医生刚张嘴,被宋无双怼回。“你们每天嘘寒问暖几句,再送送鲜花表白心意,随即加筹码阔气的买礼物或给钱财,这一环一环,一步一步,哪个女生能逃脱这般有预谋的宠爱。” 宋无双气得脸颊绯红,她觉得康少蓝在她心里的伟大形象瞬间崩塌,他已经不是救世主般的存在,而是披着温润儒雅外套的纨绔子弟,女子对于他来说如掌中之物,他那些对付女人的小把戏玩得炉火纯青,十分高级。 怪不得,怪不得昨天在她被众人围困之时,他适时出现解救了她,这如白马王子般的剧情,一般小女子哪会不沦陷? “我没有玩弄你。我是真心想追求你,想和你在一起。在易公馆时,我深知妹妹手段玩劣,所以对你多有照顾,后来,见你思维敏捷又聪慧过人,我才对你刮目相待。”康少蓝心急如焚,见缝插针的解释着。 这一切在宋无双看来都是巧舌如簧。 宋无双突然想到昨个,在众人前面,他步步紧逼,逼着她当众承认她与周先生没有任何私情。现在看来,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让自己亲手断了她对周先生的感情罢了。 康少蓝的城府心计,不比他妹妹阿红少。 “康先生的真心,我真的承受不起。”她从包里拿出精致的水晶瓶子,“这药我用完了,我的眼睛确实好了很多,谢谢你精心配制的眼药水。但是,这个瓶子很是贵重,你我非亲非故,不过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我实在无德无能收下您的东西。” 她把瓶子放到了桌上,道别的话还没说出来,阿红讽刺她的话已出口,“哥,你还没看出来吗,无论你为她做了多少,她也不会领情的。哥,其实你早就清楚,她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人就是周先生。” 宋无双拍案而起,“康小姐,公共场合,请你不要胡说。” 阿红不屑一顾,都没抬眼瞧她,只对着哥哥道,“人家周先生可是一棵大树,她宋无双怎么会因为你放弃这棵摇钱树呢。你何必在她身上自讨苦吃呢。” 她语重心长的继续说,“哥,我是你的亲妹妹,我今天瞒着你如此做局,就是想让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配不上你的喜欢。” “你不要再说了。”康少蓝的语气似带着警告,“我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 阿红拿起桌上的信封,笑了。“哥,如果她心里有一点点的喜欢你,怎么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你呢?”她瞧着宋无双讥笑道,“聪慧?胆识?都是笑话。” 阿红的话让宋无双不可理喻,她不想再纠缠,不顾礼仪与他人目光愤愤转身离去。 她人都已走出咖啡厅的大门口,依旧能听到她叫嚣的声音。“我未来的嫂子,必须过了我阿红这关,才能嫁入我康家大门。” 宋无双快速的走到街对面,拦了一辆黄包车,车夫刚刚起步,就被咖啡厅的服务生叫住。 服务生拿着那个信封说,“宋小姐,康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完,就把信封塞到她的手里。 宋无双气急,康少蓝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刚刚说了那么多,他还以为金钱就能让她屈服,攀附? 她抬手要扔掉,被服务生挡住,“康先生说了,要您务必打开看看。”说完,他跑着离去。 宋无双莫明其妙的打开了信封,意外的发现,里面居然是凶手的画像。 而在画像下写着三个字,夏三乡! 第二十五章 夏三乡村 宋无双懊悔不已,刚才自己在咖啡店的表现真的太丢人了,人家康少蓝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偏偏领会错误,还把康少蓝贬低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即使如此,康少蓝还是愿意把找到的线索送给她,可见康少蓝的品性如同他的医术一样,心怀大义之人。 康家两兄妹,一个是白衣天使,一个如红艳魔头,品性真是天差地别。宋无双回酒店的一路上,她都羞愧的都抬不起头,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记住,康少蓝是康少蓝,康阿红是康阿红,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黄包车跑到酒店时,天色已经渐黑,她不敢耽搁,马上去找周子贺汇报。哪里想到前台小哥说,他二人早就出发去了夏三乡。 “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宋无双不知所然。 小哥回,“重金之下,消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仅仅这一天的时候,就有十几条关于凶手的消息而来。有的人来说,见他在大烟馆抽大烟;有的人来说,他曾偷盗过东西被抓住;还有的人来说,凶手叫陈百强,是夏三乡的村民,他们是一个村的。所有消息里,最后一条既然是凶手的家乡,定能查到一二,所以欧阳先生和老板马上就出发去了夏三乡。” “夏三乡在哪里?叫一个黄包车需要多少钱?”宋无双翻着自己的手包盘算着花销。 小哥不可置信,“夏三乡在大山里,离这三十多里地呢,无论你给多少钱,黄包车夫也不可能去的,这一来一回,就算不吃饭,也需要大半晌的时间,黄包车夫又不是马,会累死的活他们可不接。” “那怎么办?他们两个开车走了,我总不能骑马去吧?” “宋经理,老板和欧阳先生之所以没有等你,就是不想你舟车劳顿受这份累,你啊,还是安心在家等他们回来吧。” 宋无双埋怨自己晚回来一步,否则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夏三乡一探究竟。 她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抓到重要细节的机会,他们两个没有帮手,也会少了很多助力。 她突然想到现代的租车服务,“小哥,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租汽车的地方,最好也能租司机,就像出租车?” 小哥茫然不解,“宋经理,为什么你说的话我总是听不懂呢?” 她颇为无奈,“那我再说的白话一点,就是我需要一台车,需要一位司机,能带我去夏三乡。” 小哥拍了拍胸脯,又从前台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自信的道,“你说的不是我吗?” “你会开车?” “会啊。” “可是,周子贺的车不是被他开走了吗?” “宋经理,你不知道吗?咱们酒店有一辆专门迎接贵宾的接待车呀。” 宋无双忍不住夸小哥机灵,一拍即合,她调了小哥的班次,二人开车就去了夏三乡。 不过,他二人出发的时间不早,已是夕阳红霞铺满天。等到车子开上山路的时候,太阳早已爬到了山下,黑暗披星戴月而来。 夜色渐浓,路况又不好,崎岖不平的山路考验了小哥的车技,他总是能完美的压过每一个土坑,撞上每一个石块。 颠簸的山路让宋无双吐了又吐。直到最后一次下车呕吐时,他们的迎宾车再也打不着火了。 宋无双抱怨着,“咱们酒店的迎宾车的质量也太次了吧,才爬了一半的山路就坏了?” 小哥也疑惑着,努力的继续尝试,“应该不能啊,这车可是德国货,去年酒店新添置的,不能坏啊。” “是不是你忘记加油了?” “我出发时特意加的油,现在油表显示还剩下一大半的油呢。” 小哥随手拿着铜皮手电筒下了车,打开汽车引擎盖开始仔细研究。 支起的引擎盖挡住了车前灯光,也一并遮住了小哥的身影。 此时,宋无双的可视视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车窗外,山风伴着山中鸟兽声此起彼伏的传入她的耳中,着实有些吓人。 宋无双赶紧下车走到小哥身边,只见小哥嘴里咬着手电筒,双手卖力的接着那几根她看不懂的接头。 她拿下小哥口中的手电筒,替他照明。 小哥嘿嘿一笑,自信地道,“宋经理别急,不过是线路断了,我接一接就可以了。” “你行吗?” “我可以,我以前学过开车,顺便和师傅也学了一下修车。” 听到这话,宋无双心里踏实些,缩着身子为他照明。夜晚的山风吹得人心中发凉,越是煎熬越是觉得时间过得慢。 “你到底行不行啊,修了半天,怎么还没修完?” “宋经理别急,马上了。” 突然,山中深处,“嗷”的一声,让二人不寒而栗,宋无双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不会是狼的叫声吧? 二人相视一眼,达成默契。 宋无双快速拉下支撑杆,小哥啪的一声盖上了引擎盖,二人快速的窜到车上,同步锁好车门。 宋无双紧盯着窗外,神经兮兮的问着,“这里不会有狼吧?” 小哥颤颤巍巍的回,“宋经理啊,你也听到了,这里肯定有狼啊。” 宋无双控制不住大叫,“那你还等什么,快开车走啊。” 小哥快速启动车子,果然,一阵机动声后,车子窜了出去。 车后似有狼群追跑一般,小哥的车速快得让宋无双的心脏几次提到嗓子眼,就在她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路的尽头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烛火之光,原来夏三乡到了。 夏三乡村依山而建,伴水而生。村子依水道蜿蜒而上,宋无双和小哥一前一后顺着水边向上而去,因是夜深的缘故,村子里寂静异常,没有鸡鸣狗吠之声,也没有蝉鸣猫扰之困。 宋无双拿着手电筒,一路寻着周子贺的车子,只是这路痕太奇怪了,小哥突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宋经理,是不是老板和欧阳先生根本没来这里啊?” 宋无双把手电筒照在地上,“你看,也许是夏三乡村沿河而建的缘故,村头日照充足土地干爽,村尾渐渐隐于山中。这里夜晚雾气大,村尾的土地松软,车轮压过必有痕迹。你瞧,这里有一个车轮印的,这应该就是周先生的车轮痕迹。”她的手电筒一直向山上照着,“只是我不明白,这里明明已经是村子尽头,他们的车为何向山中开去。” “宋经理,我们要不要进山去寻一寻啊。” 宋无双一想到刚才狼嚎的声音,就没了胆量。她想都没想就否了这个意见,“不去,查案的前提是保护自身安全,我们就回车里,睡一觉。等天亮再说。” 小哥硬生生把那句“那你急着来这干什么啊”憋回了嘴里。 手电筒微微的闪了闪,怕是要没电了,宋无双狠狠的拍了两下。随着它勉强的闪了几下微光后,“啪”的一下,终是灭了。 四周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小哥最先慌了,他赶忙抓住宋无双的胳膊,连说话都夹着嗓子,“这里也太吓人了。” 其实宋无双也怕的不行,但没想到小哥比她的胆子还小,为了稳住大局,她强装镇定。“你别多想,想多了才会害怕。” 二人借着月光试探的往前走,只不过这步子越走越小,因为这世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要被这暗夜吞噬。 突然小哥大叫了一声,直接躲到了宋无双的身后,宋无双魂都快吓飞了,“你叫什么,怎么了?” 小哥连头都不敢抬,勉强伸手指了指宋无双身侧,仿佛她的另一边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宋无双根本不敢转头看,“我告诉你啊,你别吓唬我,我不看那,你再指我也不看。”宋无双提醒小哥,“别说我没教你,给领导汇报问题,挑重点说,别说有的没的。” 她等了一会,只感觉小哥的身子不停的发抖,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是官啊。” “官什么?”宋无双仔细听着。 “是棺材啊。” 听到这两个字,宋无双感觉自己背脊发凉,强装镇定,“我们家那边,很多老人都会把棺材放在院子里,为了就是让老人觉得安心,很多老人就怕死后连个棺材板都没有。”她心虚的嘟囔一句,“不过是口空棺材嘛,没什么可怕的。” 小哥含糊不清地说,“不是啊,宋经理,你自己看看吧。” 她真是不明白,还能有什么东西把小哥吓成这样,她转身一看,在夜色下的光景,让她惊恐万分,后退连连。 她终于明白小哥为什么吓成这样,她双腿打着哆嗦,口齿也开始不伶俐,“怎么这么……多的棺材啊?” 这户人家的院子相对邻居家大上整整一圈,若大的院子里停着六七口棺材,后院是个大山坡沿着山坡向上而看,停放着至少十几口棺材。而在月光下,这些棺材微微发着红光,随着阴冷的山风吹过,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宋无双找着借口安慰小哥,“这这有啥啥可怕的,可能是是是做棺材生意的人家吧。呵呵,呵呵呵,就是如此。”她深知自己结结巴巴的样子很没有底气,只能尴尬的笑几声,缓解恐怖的氛围。 小哥又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了指上方。 宋无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院中小房门上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面有两个字。可是她眼睛没有完全恢复,民国舶来的西洋眼镜技术也不精湛,度数不高,没有完全契合她眼睛的度数,白天勉勉强强,这一到晚上,光线不行的情况下,她很难看清房门上那两个是什么。 “写的什么啊?我看不清啊?” 小哥惨兮兮的道,“写的是,义庄啊。” 宋无双快速的在脑中搜索这两个字,她隐隐约约的记得,在惊悚的影视剧中,义庄好像是用来存放……尸体的地方。 她不想让自己承认这一点,可是,她脑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影视片段,加强了她脑中义庄的概念。 湘西赶尸人,就是在义庄停靠尸体,暂时休息的。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现代的停尸房啊。 她越想越害怕,甚至小哥似充了电的颤抖也传染给了她。她抖抖瑟瑟的向后退着,心中憋闷的那口气,最终化成一句大吼,“啊……” 宋无双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声惊叫出声。 她怎么也没想到,来到夏三乡的第一夜,会被一具具装着尸体的棺材包围啊。 她这一叫,小哥彻底崩溃,跟着她的节奏也啊啊的叫喊着,他二人不顾一切大喊的样子,让这里变得更加恐怖…… 第二十六章 惊悚一夜 二人的吼叫声,让平静的村子不再平静,各家各院的狗吠声此起彼伏,那些黑暗的屋舍开始陆续亮起灯来,只有两个胆大的中年夫妻出来,提着媒油灯大声的质问他二人。 “大半夜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中年男人面黑肉横,瞪着牛一样大的眼睛怒斥着。 虽说这个人的态度对他们并不友好,但总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让人觉得亲切,二人不管不顾的跑到人家院里,求着庇护之所。 那个中年妇女警惕的看着宋无双问,“你们是什么人?” “大姐,我们是城里来这里寻朋友的,不小心看到了义庄,一时害怕,这才惊叫出声,惊扰了大家,实在是对不起。” 大姐百思不解,“义庄有什么可怕的?”她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你是怕院里那些棺材吧,见棺发财,可是好寓意啊,你们怎么怕成这样?” 宋无双依旧哆嗦着,“那里不是还停放着尸体吗,我们胆子小,自然怕的很。” 中年男人不屑一顾,“你们城里人真奇怪,谁会把尸体放义庄啊。” 宋无双云里雾里一脸懵然。 那大姐解释着,“是啊,我们的义庄是祠堂,全村人都来此供奉祖先,香火很旺的。而且还是全村赡养族内孤儿和老人的地方。偶尔会有先生来,在那里开设学堂,为贫寒的孩子提供识字的地方。”大姐不解,“怎么你们城里人会觉得那里是停放尸体的地方呢?” 宋无双这才明白,自己又被影视剧给骗了,原来义庄不是停放尸体的,而是一个慈善机构。 宋无双看着小哥,她一个现代人不懂这些,怎么民国小哥还不知道这些?害得她叫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 小哥看到宋无双指责的表情,很是无辜,“我们村也有义庄,但从来没有停放那么多棺材啊。” 大姐呵呵一笑,“其实我们义庄原来也没有这么多的棺材。以前穷人下不起葬的,为了让其能体面离开,族里都会凑钱买几副棺材备着,但我们村在深山之中,家家都穷,年轻人都去城里谋生存,剩下我们中老年人在村里种种地,勉强维持生活,哪还有余钱给别人凑棺材本。有时候,二三年才能勉强凑出一口棺材钱来。可村里老人多啊,这导致很多老人还是卷着席子埋进了土里。前段时间村里有人发达了,一下子买了二十口棺材,村里老人不仅人人都有了棺材,还剩下不少。”大姐也笑逐颜开的看着身边的男人,“我看啊,等我和他都去了,这棺材也是够用了。” “是啊,义庄里供养着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看到这些棺材,别提多安心了。”满脸横肉的大哥也有了笑容。 宋无双顺着他二人的话打探着,“这还真是善举啊。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发达的大善人是谁啊?” 中年男人开心的道,“就是村头老王家的漂亮丫头……”他的话没说完,大姐打住了他的话,“夜深了,天凉,你们进屋里坐坐吧,我给你们煮点热茶,暖暖身子。”她笑着拉着宋无双,把他们二人往屋子里推。 宋无双和小哥推却不过对方的好意,只好进了屋子。 二人迈进屋子,屋内昏暗不清,但他二人还是看到两口棕红色的棺材摆在了屋子中间,宋无双勉强笑着,“大哥大姐,你们为自己准备的棺材是不是有点早啊?” 大哥摇了摇头,“不是给我们准备的,给我爹我娘准备的。” 此时,大姐划了根火柴,点亮了屋内的蜡烛,随着跳动的烛火,她终于看清屋内的摆设,在两口棺材之上,摆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纸扎花圈,而花圈中间写着“奠”字。而他二人脚下,是一个只剩下灰烬的铜盆,铜盆前,摆着两盘水果和糕点。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阿爹和阿娘,此时就躺在棺材里。这才是真正放着尸体的棺材啊。她暗叫自己命苦,怎么偏偏来到了办丧事的人家啊。 大姐依旧笑容容的说,“别怕,两个老人是喜丧,寿终正寝,我们进屋里休息。” 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咣咣”的声音,这声音微微弱弱,但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慎人。 宋无双看着小哥,小哥脸都白了。 因为他们似乎都觉得,这声音怎么像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呢? 再看那大姐,也吓得一跳,却镇定自若地安慰着他们。“没事,是猫,我们家里养了两只猫,这功夫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待着呢,刚才肯定是它们乱窜弄出了声响。”说着,大姐大叫一声,“花花皮皮!” 喵的一声,从角落里窜出一只大黑猫,瞪着如灯泡的眼睛,一下子扑到了大姐的身边。 大姐蹲下身子逗弄着猫,那猫也在她的身上蹭啊蹭,“你们瞧,就是可爱的小猫,你们不要怕。” 随后,大姐引着他二人进了里屋,屋子里堆着一堆纸扎的金银元宝。烛火下,这些元宝闪闪发着光。 中年大哥不再理会他们,独自坐在小凳子上继续叠着金元宝。 大姐去厨房烧水,偶尔能听见噼啪噼啪的炭火声。 二人一时局促,宋无双只好蹲在地上和大哥问话,“大哥,不知道你们今天有没有见过一辆汽车来村里,里面有两个男人。” 大哥手一顿,换了一把银纸,快速的叠着银元宝,他嘴里嘟囔着,“我们村这么穷,我都多少年没有见过汽车了,穷乡僻壤的鬼地方,没有外人来的。也就你们两个,还半夜来,叫得让人不能安睡。” 此话有埋怨的意思,宋无双有点抱歉,“对不起,影响你们休息了,真是打扰了。” “你们别听我爷们的话,他嘴笨,不会说话。”大姐端着茶壶进来,“你们没有打扰我们休息,天一亮我们也是要发丧的,再过一个时晨天就亮了,本来也不能再睡了,我们还要准备纸钱和元宝呢。” 她热情的让他们二人坐在桌边,一边倒茶一边说,“乡下没什么好茶,这是去年的陈麦,我用炭火炒了炒,这东西泡起水来很香的。” 果然,沸水一烫,大麦的香气冲鼻而来,就像一锅新蒸好的米饭又香又甜。 “快喝点麦子茶,暖暖身子。” 小哥捧着茶杯就要喝,宋无双一个眼神射了过去,“放下。” 小哥一脸茫然,迟疑的放下了茶杯。 宋无双对他发难道,“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啊?宋经理……我没有啊。”小哥委屈至极。 她义正言辞“我是你的领导,领导还没喝,你怎么能先喝?” 小哥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她,喝茶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怎么偏偏此时她额外在意?难到自己今天的表现的太过胆小,让宋无双不满了? 她觉得还没教训够,继续道,“今天若不是你大惊小怪,我能在大哥大嫂面前丢了脸面吗?” “对不起宋经理,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周全。”小哥赶紧把茶杯递到了她面前,让她先用,可她不打算放过他,“那么烫,我怎么喝?”她指了指外边,“你出去,好好替我凉茶,仔细吹吹茶水,什么时候凉了,什么时候伺候我喝茶。” 小哥气急,“我害怕……” 她一个眼神再次飞过来,吓得小哥赶紧咽了回去。 “让你去,你就去。”宋无双瞪了他一眼,不容他反驳。“对了,咱们来之前我提醒你带的东西,你可别给我弄丢了,否则,我回去就辞退你。” 小哥想回嘴,最终还是忍着端着茶碗去了外边。 大姐于心不忍,“小哥还年轻,怕是看不了棺材呢,我去陪他吧。” 宋无双一把拉住大姐,“您啊,陪我聊聊天,咱们一起跟大哥叠金元宝。”她指了指外边,“我现在不想见他,看见他就生气。” 大姐尴尬的被宋无双按回了椅子上,“他拿着我的工资,就得为我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城里我就辞了他。再说,我想练练他的胆子,您就不用为他担心了。” 宋无双学着大哥的样子,拿着一张金纸来来回回的折叠着,他笑着问大姐,“刚才聊天,听您话中的意思,咱们夏三乡是族村,那村里大姓是什么呀?” “全村百分之九十都姓陈。”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姓夏呢。”她笑盈盈的继续聊着,“那还有什么别的姓吗?” 大姐想了想,“有两户姓张,有两户姓陈,还有一户姓王。” “既然是族村,那这些外姓是怎么来到夏三乡的呢?” “十几年前闹了一次灾荒,这几户外姓逃难到这里。我们村虽然偏僻但依山傍水,只要勤劳还是能吃上饭的。当时族长也觉得村里的孩子们不能近亲通婚,如果有几户外姓人来到这里,几个姓氏联姻,也挺好的事情,这才收留了他们。” “族长果然见多识广,我的老师说,近亲通婚,血源相近,生出来的后代大多智商不高,甚至天生残疾。”宋无双看着手中叠好的金元宝,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一扔,把元宝扔进了叠好的那一堆当中。 大姐惊讶不已,“原来还有这样一说呢?” “对啊。”她又拿起一张金纸来回的折着,“咱们村头老王家,那大女儿长得可漂亮了。” “是啊,生的是真好,听说在城里工作一段时间,得到贵人的青睐,赚了不少钱回来。这姑娘真是给老王家长脸。”大姐说着说着笑容凝在了脸上。“你怎么知道老王家的事情?” 此时,小哥端着茶碗回来了,他看着宋无双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道,“宋经理,茶水已经凉了。” 宋无双接过茶水笑盈盈的递给大姐,“大姐,你辛苦了,你先喝。” “不用不用,我不爱喝凉的,我爱喝热的。” “那我给你倒杯热茶吧。”说着,她提着水壶倒了杯热茶,双手奉上。 大姐勉强的接过茶碗,却迟迟不喝。 “大姐,您怎么不喝啊?” “那个大妹子,我不渴,还是你们喝吧,你们冻了一夜,正应该喝点热的,凉的别喝,胃疼。”大姐牵强附会说了一大堆理由,最后把茶碗推到了宋无双面前。 宋无双冷笑了一声,“怕是大姐不敢喝吧,难到,这茶里面,加了什么好东西?”她拿起茶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既然撕破了脸,大姐也不再藏着掖着,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突然一个转身,从桌下抽出一把长刀,就向宋无双刺过来。 第二十七章 他们的反击 宋无双早就算到这一步,她快速回身,躲到了一边,避开了落刀之处。大姐没把握好力度,一时收不住力气,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宋无双审时度势,快速从大姐手里抢过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哥见老婆被人欺负了,起身朝着她冲过来。“你敢伤我老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哥迅速从后腰抽出一把手枪,对着他恐吓着,“你再敢上前一步,立马嘣了你。” 大哥黑着脸,却不敢再动。 宋无双学着警匪片的情节,让二人抱头蹲在地上,她在墙上看到麻绳,麻利的把二人背靠背捆绑在一起。 做完了这一切,宋无双松了口气,她忍不住夸了几句小哥,“机灵啊,有默契。” 小哥得意一笑,“那是,我爹总说,我个子不高,都让心眼给坠住了。” 其实,今天晚上,她和小哥从三生酒店开车来夏三乡的路上,宋无双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总是觉得哪里不妥。她本就是一个惜命的人,做事能周全,尽量周全。 所以,她特意让小哥开车返程,回了404房间取了能救命的东西,因为在404化妆台的抽屉里有一把小小的女士手枪,她看过,枪里有子弹,防身正好。 就是因为这一去一返,才耽误了时间,以至于他们二人半夜才到夏三乡村。 当她觉得这对中年夫妇有问题的时候,她发现手枪没在身上,这才明里暗里的暗示小哥去车里取手枪防身。 好在,小哥机灵,明白了她的意图。 大哥不服气的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有问题的?” “谁家老人死了子女不守灵、不守夜啊?你们还能睡觉?”宋无双啧啧嘴,“还喜丧?两位老人同时去世一起办丧?未免也太巧合些了吧。”她狠狠的道,“我看,是你们杀了两位老人吧。一定是你们嫌弃老人累赘,而村里又有免费的棺材,你二人干脆狠心杀死他们。” 宋无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来到夏三乡村,居然凭着聪明才智破获了一起惨案。 大姐毕竟是个村妇,没见过什么场面,她吓得赶紧求饶,“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杀人。” 宋无双冷着脸,“是不是谋杀,我掀开棺材板一看便知!”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喜丧开棺会变成凶丧,你们会倒大霉的。”大哥奋力阻止着。 小哥胆子小,本就犹豫,再这么一听,更不敢靠近棺材了。 宋无双正相反,她看到那对中年夫妻大叫着不要的样子,她就越发的有胆量,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女英雄,仿佛自己周身都散发着伟岸的金光。 但,当她走近棺材那一刻,还是收了手。 “小哥,你去。” “还是,不要了吧。” “快!” 她一声令下,小哥立马去推,好在板材不够厚重,小哥没有太过吃力就打开了棺材盖。 “宋经理,您请过目。” 小哥全程闭着眼睛,歪着头,一点都不敢看见棺内的怂样。 宋无双自知不能再勉强小哥,她忐忑不安地提着煤油灯往里探着,当火光照亮尸体面容的时候,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欧阳先生?” 宋无双惊恐万状,对着那对夫妇大叫着,“你们居然杀了欧阳先生?” 大姐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他还没死,没死!” 宋无双连忙探了探欧阳律的鼻息,确实还活着。 小哥也不怕了,看到屋内角落里的水缸,麻利的舀了一瓢水,全波在了欧阳律的脸上。 凉水刺激皮肤,加之深夜寒凉,欧阳律终于在冰冷的刺激下有了身体反应,他咳嗽几声,拧了拧鼻子里的水,晃晃悠悠的爬出了棺材。 他虚弱的坐在地上,调整呼吸。 “周先生呢,周先生哪去了?”宋无双心急如焚,她的第六感真的应验了,夏三乡很危险。她怕周子贺没有欧阳律那么好运,眼泪都快掉落下来。 欧阳律还是神智不清的状态,只见小哥大力的推开了另一口棺材盖。 “他在里面吗?” 小哥还没朝里看,宋无双等不急的奔了过去,拿着媒油灯往里一探,错愕无助。 大姐为了求生,卖着好,“他开车跑了,我们没有抓到他。” 她松了口气,随即黑了脸,根据她之前在这里发现的车痕,周子贺一定是开车向山里逃了,山路崎岖难行,不是机动车道,总是有尽头的时候,如果他想逃回上海,必会经过夏三乡村。 最重要的是,周子贺和欧阳律情同手足,他怎么可能任由欧阳律关在这里而不救,自己逃命去? 他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此,宋无双拿着刀再次架在了大哥的脖子上,她恶狠狠的对着大姐道,“快说,另一个人在哪里?你要是再不老实,信不信我先杀了他?我让你守寡,痛苦一生。” “我真的不知道啊,陈百强只是说,把这个晕了的男人放在棺材里,不要被别人发现了。然后他就去追另一个男人去了。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们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们也没有伤害这位先生,他只是被药迷晕了而已。” 宋无双拿出凶手的画像,“你口中的陈百强,是不是他?” 大姐咪着眼睛仔细瞧了瞧,没错,他就是陈百强。 她义正词严,“他是杀人凶手,我正是为他而来,你们帮他,就是助纣为虐。” 中年夫妇瞠目而视,面如土色。“我们真的不知道他杀人了,他只是让我们帮忙而已。” 欧阳律渐渐缓了过来,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对宋无双说,“你别信他们的话,陈百强走的时候,我尚存一丝听力,他交待这二人,天一亮就把我发丧,活埋在这山里,让我活活憋死在这棺材里。” 她冷笑一声,拿着大刀对准中年男人的脖子狠狠的划了一下,他的脖子瞬间划出一道口子,血珠成痕慢慢滴落,“你们欺负我年纪小,好骗吗?如果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的想迷晕我和小哥?”她故意动了动刀的位置,给了他们一个狠戾的笑容,“我刚才那一刀,下手轻,避开了要害。如果你再不说出实情,那我只能割在他的大动脉上了。” “别别别,她不说,我说还不行吗?”一脸横肉的大哥怕了,刚才那一刀疼的可不轻,“其实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也着急。山上的路不好走,汽车是走不远的。我猜测,多半是另一位先生弃车往山里逃命去了,陈百强肯定也追了进去,如果陈百强杀了那位先生,他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回来了。怕是他二人双双在山里遇险!” 宋无双觉得些话还算是实在,但心里对周子贺的担心又多了几分。 “而且我们真的不想要人命,我们穷了一辈子,现在有人愿意给我们那么多钱,我们真的只是一时没有把持住自己的贪婪而已。”他盯着棺材说,“你瞧,如果我们真的想害死欧阳先生,我们完全可以钉死棺材板,让他活活憋死在里面,何必还给他留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呢。” 宋无双看着小哥,他微微点头,承认棺材上有缝隙这一点。 “我们虽然拿了陈百强的钱,也按照他的吩咐把先生迷晕放入棺材里,可是事后,我们真的不敢把大活人埋入地里,这可是杀人啊。”他顿了顿,后悔不已,“其实你们没来之前,我和妻子还在商量怎么办,要我们杀人,我们真的不敢。” 中年大姐叹了口气,“其实,我给你们倒的茶里,真的没放迷药。我之所以不敢喝,是因为当你们说明来意后我害怕了。我怕你们看出什么端倪,偷偷往茶里放了什么东西害我。” 他二人这一番话下来,听起来多少有几分真情实意,本就是一对普通的农户,一时因为钱财而贪婪,释放了藏在心底的恶意。 宋无双收了刀,“我暂且相信你们的话,刚才你们说,他二人还没有回来,是因为在山里遇险了,难到这山里有很多野兽吗,他们会被野兽袭击吗?” “其实危险的不仅仅是野兽,山里晚上有瘴气,怕是二人吸多了瘴气中毒晕倒了。” 瘴气吸多了可是会死人的,宋无双不敢耽搁,起身要去寻人,小哥和欧阳律也要入山。 那大姐叫住他们,“床上的脚柜里有我新买来准备做衣服的料子,你们裁成布条围住口鼻,否则也会中了瘴气之毒。” 小哥折回,果然在脚柜里找到了一块衣料,他们准备完毕打算离去时,宋无双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束缚住二人的麻绳。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这位欧阳先生是上海著名的探长,那位失踪的周先生,是上海酒店行业的新贵周子贺先生。而陈百强是杀死周家小小姐的凶手,全上海都在通缉他。你们再帮他,就是与公家为敌,与周家为敌。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敢不敢,我们再也不会为了几个钱做着昧良心的坏事了。”大姐说完,拿着两盏煤油灯递到他们的手中,“山里路黑,注意安全。” 他们带好口罩,提着煤油灯大步离去,摸索入山。 第二十八章 林中险境 三人顺着车轮印的方向,向山里进发,果然在山腰上看到了周子贺的老爷车,车门大开着,车里空无一人。 车周围有一圈脚印,这一圈脚印里,有大有小两个鞋码,欧阳律一眼就认出了周子贺的小码鞋印,周子贺朝着山路的右边方向跑了。那个大码的鞋印想必就是陈百强,他也不傻,也追着周子贺的鞋印而去。 宋无双越走越胆心,而脚印随着杂草的覆盖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们三人只能大声的呼喊着,深山之大,只有有了回应,他们才能明确定位。 越走向密林,雾气越是浓重,伴随着一股臭臭的味道让人呼吸困难,他们想着,这里就应该是中年夫妇说的瘴气之地了。 为了保持体力,三人不再说话,可是走了一会便有些支撑不住,三人意识到判断错误,为了安全起见,开始向瘴气外围撤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终于找到贯穿村落的那条小河,而这里的空气味道变得正常,他们赶紧摘下简易口罩大口的呼吸着。 欧阳律看着二人说,“瘴气就像一个保护地,由浓雾包围,有一股铁锈和臭鸡蛋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按理来说,周子贺闻到这股味道就应该猜到这气团有危险,不会再向里跑去。所以,我不相信他会晕倒在瘴气团里。” 宋无双也同意这个观点,她还猜测,瘴气地块应该是地下能源,夜间山里气压低,气体向外压出,就产生了村民口中的有毒瘴气,其实这瘴气应该是可燃气体资源。不过,国民是没有开发地下资源的能力,也没有探测能力的人才,如果她把这个消息说出去,一定会引来其它国家争抢资源,那就太遗憾了。她干脆闭了口,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猜测。 小哥麻利,从林边捡了几段枯木开始升火。 从上海出发时谁也未想到会进山搜寻,他们身上的衣物不够保暖,必须得生火取暖,否则人没找到,他们先冻死在山里面了。而且,如果周子贺看到火光,也会朝着火光走来。 三人围坐在噼里啪啦的火堆中取暖,而这火光似乎成了黑暗深山中的希望。 宋无双朝着火堆里扔了一把干树枝,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周先生之所以朝着右边的方向跑,一定是怕自己在深山中迷失方向,而右边有河流,就一定不会失去方向感。” 小哥心中疑惑,“找到河流并不费力,顺着河流朝下跑,就一定能找到村落,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跑回村落呢。”他用树枝挑了挑炭火,继续猜测。“想必,他是怕整个村子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吧。” 宋无双的心又悬了起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藏了起来,等天亮再行动。要么被陈百强……”她不敢说下去。 欧阳律看着那条小河若有所思。 宋无双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想到了他所想,“你们看,这小河并不宽,也不湍急,他会不会去了河对岸躲避陈百强的追踪?” “子贺并不会游泳,陈百强再可怕,他也不会向河对岸跑。”欧阳律一语定论。 宋无双深思熟虑,“山上面有瘴气穿不过去,山下有村落不敢回。那他的活动的范围就是咱们这附近了?”她急不可耐的从篝火里取出一截火把,“不行,我们不能耽搁时间,再寻一寻吧。” 此时,突然从山坡上传来一阵嚎叫,三人没反应过来,伴随着另一声嚎叫,三人吓得紧密的靠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声音?狼吗?”小哥自我否定,“狼也不这么叫啊!” “好像是……猪叫。” “是野猪!”欧阳贺指着山头。 宋无双咪着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清。距离有点远,她更是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如沾了水的水墨画,晕染成灰暗一片,没有亮点。 她正仔细瞧着,看到了颤抖的草丛中有动物再奔跑。 她稳了稳眼镜,原来,那野猪朝着他们的火光就冲了过来,仿佛是要与他们同归与尽的心态。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怎么办?怎么办?”三人动都不敢动,生怕成为攻击对象。 “怎么跑?往哪里跑?我们能不能跑得过它啊?”小哥急的大叫着,宋无双早就没了主意。 野猪的速度很快,快到三人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的时候,它突然在视线里消失了! 宋无双视力不行,一脸发懵的状态,“野猪……突然……消失了?” “嗯,确实突然消失了。”欧阳律不置可否。 “它……怎么能……突然消失了?”小哥身体又开始颤抖。“不会……” “闭嘴。”宋无双猜到接下来他要说一些扰乱军心的话,严厉斥责他,“不要自己吓自己。刚才我们在森林里搜了那么久,哪有什么可怕的事。” “太黑了,我们爬上去看看再说。”在欧阳律的带动下,三人带着火把又开始向山上爬去。 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又近于河边,这一路全是光秃秃的石头,离野猪消失的地点越近,越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他们似乎听到野猪微弱的呻吟声, 拿着火把走近一瞧,发现居然是一个陷阱。 欧阳律分析着说,“这是猎户的挖的陷阱。野猪掉落陷井后,被插在陷阱里的一排排尖棍刺穿,如今也仅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小哥大叫一声,“你们看,野猪身下是不是压着一个人?不会是……”他结舌钳口,不敢说下去。 宋无双看不清井里的情况,听到小哥如此一说,便也明白七分。掉在陷阱里的野猪都被刺穿,更何况掉落在井里的人呢。 她开始缺氧,头脑发晕,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不相信这是周子贺的结局。 她还是摸着边缘准备下坑,“我要去看看,我必须去看看。” 欧阳律一把拉开她,气急,“你一个弱女子,要力气没力气,要视力没视力,你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我下去看看,小哥你在上面和我打配合。” 说着,他找了一根粗藤条,一头系于树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顺着陷阱边缘下沉。 宋无双没了主意,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来到民国,唯一真心对他好的,只有周子贺。而她,最惦记的人,也只有周子贺。 她没有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只能在民国生活。是周子贺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了她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希望。 他还给了她一份工作,对生活有了期盼。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早已成了她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没了,她就如浮萍没了根,注定要风雨飘摇。 她六神无主的瘫坐在地上,原来,周子贺对她那么重要,她后悔自己顾及太多,明明那么喜欢他,却总是抵触他对安心的心思;明明那么喜欢他,却因为欧阳律的警告,主动与他拉开距离。 小哥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也着急了,他朝着陷阱下大喊,“欧阳先生,看没看清脸啊?” 阱底传来野猪崩溃的嚎叫,欧阳律又给了它几刀,彻底结束了野猪的性命,他气喘吁吁的回,“这野猪把人压的死死的,我看不到啊。” 听到这话,宋无双更是崩溃,她跪在地上,对着上天发誓,“老天,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让周先生死。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向他表明真心,不留意遗憾的爱着他。哪怕,他把我当成安心,我也愿意!”她哭着哭着骂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老天你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既然你让我来到这里,你就不能让他死!” 此时,井里传来欧阳律的声音,“是陈百强,是陈百强。” 宋无双已泪流满面。太好了,不是周子贺,不是周子贺。 “你的话,我都听到了。” 宋无双回过头,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从密林中走来。 小哥欣喜万分大呼着,“是周先生,周先生在这呢。” 宋无双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她狠狠抱住周子贺,哭的泣不成声。“我以为你死在了陷阱里。” 周子贺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几次大难不死,我是福大命大之人。” “如果你死了,我在民国也呆不下去了,可是我又回不去现代的家,我真不知要怎么办好了。”宋无双语无论次,一副你死了我也没法活了的样子。 果然,周子贺笑了,“我要是死了,你要殉情不成?” 此时他还能笑出来,笑的依旧温暖人心,她沉沦了,不管不顾的,“我喜欢你!”她看着周子贺,认认真真的说出这四人字。 宋无双生怕自己再没有机会,不管何时何地,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周子贺身子僵在了那里。 宋无双感受到他的尴尬,微微后退一步,离开他的胸膛,自话自说着,“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安心小姐。没关系。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有太多心里负担。” 此时,她多想等到周子贺一句,“我也喜欢你,我知道你不是安心。”这句话啊。 可是等了很久,她都没有等到。 宋无双转过身,不敢再看他。只好说,“你一定冻坏了,我们快去火堆边烤烤火吧。” 两人尴尬的一言不发,还是小哥有眼力,适时的接了句话,“欧阳先生还在下边,我拉他上来。” 他二人这才想起,欧阳律还在坑里呢。于是三人合力拉着藤条,终于把欧阳律拉了上来。 只见他扛着一个大猪腿笑着道,“兄弟们,都饿了吧。”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众人皆无语了。 第二十九章 周子贺的私心 四人终于平安聚齐,刚才经历的所有惊险,仿佛成为这次聚餐的餐前游戏。 烤猪腿的香味十分诱人,猪肉成熟之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宋无双顾不上别人的目光,细心的照顾着周子贺,替他打河水擦拭面颊污垢,为他烧水递肉,关切的问他入山后发生了什么。 周子贺叙述着,“我逃到山里不久,就被陈百强找到。我们打斗了一会儿,但他身强体壮,我确实不是他对手。他抓到了我,很是得意,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说出了真相。”他的语气尽是隐忍,“我的妹妹不是他杀的。是有人给他钱,故意找到小哥并给他重金打探我妹妹的死亡情况。目地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给真正的凶手脱身的时间。” “既然他不是凶手,为什么对我们赶尽杀绝?这对他没什么好处吧。陈百强本来就是事外之人,现在卷入其中,还因此丧了命,这是为什么呢?”小哥说出心中疑惑,这也是大家的疑惑。 “因为凶手是他想保护之人!那个人,一定就是小艾!”宋无双咬牙切齿,“当我听到夏三乡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知道,王艾和周子云的死脱不了干系了。” 小哥惊讶的张大了嘴,“为什么?小艾为什么要杀死小小姐?她们之间哪来这么大的仇恨?”他依旧不敢相信,“我瞧着,一直以来小小姐对小艾一直很好,没少赏她东西。她怎么会杀了小小姐呢?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周子贺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陈百强也没有告诉我其中缘由。只是当小艾找到他,给他金条让他帮忙办事的时候,陈百强就已经猜出她就是杀害子云的凶手了。” 欧阳律接续他的话,“所以,陈百强知道咱们很快会查到他,他只要出卖小艾完全可以脱身。如果我没有猜错,小艾美丽漂亮,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陈百强一直爱慕着她,事发后,陈百强只是想替小艾除去我们这几个后患。只要我们死了,偷偷埋在山里,没有人会发现小艾是凶手。而我们几个最终也会成为上海的一起悬案,尘封在历史中。” 周子贺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观点。“陈百强还告诉我,现在小艾已经去往日本的轮渡上,不会再回来了。”周子贺叹了口气,妹妹之死虽真相大白,大仇却未报。 小哥似乎也摸清了事件的脉络,“怪不得案发后,小艾没有马上离开酒店,她大费周章的扰乱线索,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是因为七天才有一搜去日本的轮渡。” “那你是怎么反杀陈百强的?”宋无双好奇的问着。 他苦笑一声,“要感谢那只野猪了,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陈百强还没来得及对我动手,就被野猪吓跑了。我一动不动,野猪没有攻击我,反而追他而去。他慌不择路,掉到了猎人的陷阱里,被陷阱里插着的尖木刺穿而亡,这才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宋无双看着周子贺,温柔的笑着,她感谢老天,又给了她在民国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 “宋经理,您这么看着周老板,他脸都红了。”小哥打趣着。 宋无双视线都没有移动,毫不在意的回,“明明是火光而已。” 周子贺把手中的烤猪肉递给她,眼如星晨,语句温柔,“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补充点能量,天一亮我们就回上海。” 她接过烤猪肉,笑的合不拢嘴,乖乖的啃着。 “以前老板也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你,怎么没见你这么开心啊。”小哥忍不住调侃。 宋无双笑而不语,以前她有太重的心里负担,现在她觉得,这些不过是凡人自扰而已。她依旧看着周子贺,似乎周子贺眼神也有宠腻着她的意思。 “子贺,以前,你也是这么看着安心的。” 欧阳律一句话,黯淡了他眼中的光。 宋无双真的很气,他总是在时时提醒他们,他二人之中还有一个安心。以前她还在乎这件事,现在,她不在乎了。 她恨恨的看着欧阳律,“你有不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看着她,不言。 “我和安心小姐明明不是姐妹,为何,我们会长得如此相似?” “为何?” “因为,我是老天派来送给周先生的礼物。” “荒唐。” 显然欧阳律不敢相信,她居然自己形容成老天的礼物?可是,谁也解释不了她一个现代女孩,为何会来到民国?为何会出现在周子贺的三生酒店?为何偏偏还长得和他的前女友相似? 这一切无法用科学解释清楚的事情,只能用“天意”二字解答了。 她笑着继续说,“周先生温暖善良,却情路坎坷。老天定是不愿意他多年为情所困,才让我突然来到这里,并让我喜欢上周先生,这一切都是天意。”她的目光落到周子贺身上,“现在,我不管周先生怎么看我,我只想顺心而为。所有以各种原因阻挡我的人,都是逆天而为。” 周子贺也许是被她这一番话感动了,眼中有波光潋滟,只是,他还是不肯开口承认或允诺什么。他有他的想法,也有他的顾虑。 宋无双无所谓,经历这次生死波折,她看透了自己的心。在这段感情中,她都不怕周子贺把她当作安心的替身,她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她有她的办法,不怕打动不了这块温玉。 只有欧阳律,否定了她的一切。 “荒唐,荒唐至极!” 欧阳律脸都要绿了,宋无双只道,“小哥,你怎么看?” 一直看热闹的小哥突然被点到名字,虽说吓了一跳,但理所当然的回,“我不觉得荒唐啊,我觉得宋经理说的对,勇敢表达自己的感情,是非常有勇气的事情,宋经理,我支持你。” 欧阳律看着小哥摇了摇头,“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站了起来对着周子贺颐使气指“你,敢不敢说,你心里还有没有安心?你,敢不敢说,你就是把宋无双当成安心,才多次舍身相救。” 周子贺默默看着他问完这些问题,低下了头,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来回跳跃着,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只是,他此时的沉默,代表欧阳律说中了他的心事。 宋无双不忍他为难,起身对抗,“我不在乎,我似安心又如何?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真是笑话,你现在说不在乎,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深陷其中。”欧阳律据理力争,“终有一日你会发现,你深爱的男人每天对你温柔软语,其实把你当成另一个女人倾诉衷肠。他所说的情话是给她说的,他所做的牺牲是对她做的。而你,如果真的爱子贺,是不可能接受这一切的。”他咪起眼睛,慢慢道,“除非,你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爱他!” 欧阳律的话就像刀子,一刀一刀的向她击来,刀刀击中要害,她被击打的溃不成军。嘴上却不肯服输,“不会的,你说的根本不会发生。” 欧阳律长了威势,再次把攻势对准了周子贺,“子贺你敢不敢承认,你舍半个身家去易公馆救宋无双,是不是你把她代入了安心的感情?”他继续道,“宋无双吊死在乌家邦的城门外,你为了救她,用酒店的利益给易家军提供军饷,你此举难道不是因为又把她当成了安心?” 周子贺不敢抬头,亦不敢说话,因为欧阳律说中了全部。 初见宋无双时,因为她太像消失了三年的安心了,他没有着落的感情,有了可以慰藉的地方。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温暖之事,都因从前他对安心的感情。 他之所以坦然的为宋无双付出,因为当时的宋无双对他无情,他对她付出是毫无心里压力的。 可是现在不同,宋无双对他有了感情,他不能再如此行事让宋无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毕竟欧阳律刚刚说的都对,他对宋无双的好皆因安心。 而他现在无法说出这么残酷的话,宋无双在上海无亲无故,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昨个小荷还向他报告宋无双有了搬出去的心思,上海局势动荡,她一个女孩子在外租住多不安全,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他怕,此时,如果他承认了欧阳律的观点,宋无双一定会离开三生酒店,如果她在此其间出了意外,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用沉默表达他自己的态度。 周子贺也承认,一直以来,他也有他的私心,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无法放任宋无双的任何事情而不管不顾。 他偷偷瞧着宋无双,她已失望的垂下头,额头的碎发遮住了她大半面容,看着手中的猪排,食难下咽。 他终是不忍心,为她挑了挑面前的炭火,希望这炭火能温暖她的心。 此时,已经能听到鸡鸣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了。 终是小哥打破了僵局,“各位领导,大家都吃饱了吧,不如我们现在赶路回上海吧。” 第三十章 你个中央空调 三人不再争执,各存各的心思起身下山。 沿着河而边行,大石小石让下山之路变得难行,宋无双脚下一滑,偏是周子贺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谢谢。”宋无双勉强一笑,“谢谢周先生,我不是安心,你不用事事如此关照我。” “没有,我没有把你当成安心。同行之人,只有你是女生。我必须要照顾好你。” “如此,您还真是一个中央空调。”她忍不住揶揄着。 小哥不明白了,“这话啥意思?” “就是对谁都好的意思,其实……”她咽了后半句话,烂情之人四字,不忍出口。 清晨,山里的露水浓重,山风冷冽,冻的人透心入骨。宋无双忍不住环抱住自己,保留体温,而周子贺脱下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宋无双很想有骨气的撇掉他的衣服,可是,这外套上有他的体温让她很是留恋。她不说感谢,也不说拒绝,暖暖的下山。让周子贺受冻,就算她对他的惩罚吧。 三人艰难下山后,找到了周子贺的老爷车,周子贺不想宋无双再费腿脚向下寻车,主动给她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可宋无双冷漠的继续向下走着,哪怕小哥偷偷拉住她的衣脚,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甚至他听小哥在她身后抱怨着,“女人就是爱使小性子。毕竟,他还是老板,要给三分面子。”她也不以为意。 她就是使小性子,就是生气了,就是不想给老板好脸色看,又能怎样? 二人到了村头,他们的那辆老爷车周边围了一圈孩童,宋无双凶着他们,“快走,一会开车伤到你们,哭着找爹妈我可不管。” 小孩子做着鬼脸,“姐姐那么凶,以后找不到好郎君。” 宋无双气的双手掐腰,准备和这小个小孩子大战几个回合,被小哥拉回了车里。 小哥一脚油门,车就窜了出去。 这一路上,宋无双生着闷气,小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周子贺的老爷车开在前边引路,小哥仔细的跟着,到了上海城内,小哥疑惑着,总是发生咦咦的声音。 “你咦什么?”宋无双疑惑的问。 “他们的方向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 “这好像是去码头的方向?” 小哥指着前面,她果然看到了轮船。宋无双有些激动,车刚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冲到了周子贺的身边,跟着他二人的步伐进入了一个货仓。 货仓的门口有人守着,见到周子贺礼貌的点头,为其开门。 果然,在货仓里,小艾口中塞着布团,双眼被白布蒙住,身体被束缚在一把椅子上,她听到声响使劲的挣扎。 她看着周子贺,惊喜道,“当初在大堂里,我当众被她羞辱,哪怕拆穿了她的计谋你还是选择放走她,原来,你早就做了打算。” “没错,我怎么可能让和案件有关的人离开上海?她一出大门,就被我的人盯着。若她能老实的在上海待着,我便不会为难她。若她要离开上海,我的人就会扣下她,关在此处。”他淡定的说,“我一回上海就先来这里,他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守卫拿掉小艾口中的布团,她缓了气破口大骂,“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凭你是杀死周子云的凶手!”宋无双回怼。 小艾冷笑一声,“笑话,我怎么可能是杀死周小姐的凶手,我与她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 “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宋无双毫不客气,“陈百强你总认识的吧,他死前该说的可都说了。” 小艾微微怔忡,随即,她语调轻挑一副不满的意思。“陈百强一直爱慕于我,而我却瞧不上他,我天生丽质,哪能为一个俗人困扰?所以我躲到上海来了,他因爱生恨,他的话不足为信。” “他说什么了,就不足为信?”欧阳律悠悠的开了口。 她强词夺理道,“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与我无关。若不信,大可把他叫来与我对质。” “对质?他都为了你死了,你不心痛吗?” 小艾震惊的表情出卖她二人相识的事实,很快地,她控制好表情淡淡一笑,“他死了,又与我有何干?” 宋无双气不打一处来,音量更大了一些,“你究竟和周小姐有什么恩怨?还不快交代?” 小艾倔强着抬起头,“一个死人的话如何能信?难到我要被一个死人诬蔑吗?”她理直气壮的叫着,“欧阳探长,你要为我做主啊!” 宋无双本就心气不顺,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扯得她嘴角撕撕作声,“王艾,你真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链条的线索点,之所以现在还能客气的问你话,是顾念你为周家服务多年,周先生对你还有着主仆情谊,想留给你最后的体面。如果你被欧阳先生带走审问,怕是要尝遍那里的各种酷刑套餐了。” 小艾恍惚了一下,随即笑道,“宋经理是文化人,善于抓心里。可是我小艾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想诈我,没那么容易。”她突然在椅子上奋力挣扎,对着门外大喊,“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救我,救救我。” 守卫手急眼快,马上用布团塞到了他的嘴里。 她不服输,努力发出呜呜的声音表达着不满意,恶狠狠的看向宋无双诉控着。 宋无双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似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她恐吓着,“周先生心善,在你没有定罪之前,不会苛待你。而我不同,来到民国受尽委屈苦楚。”她苦笑一下“甚至,见惯了这里的大场面,多次九死一生。我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你再敢乱叫,惹我生气,别怪我心狠,让你尝尝我的手段。”她目光凌冽,透着狠戾。 果然,她老实了。 宋无双没什么招,不过是吓吓小姑娘罢了。她看到欧阳律给她眼色,她让到一边看戏。 欧阳律怜香惜玉着啧啧嘴,“真是让你受苦了。”他绕到她的身后,轻轻盘着她散乱的秀发,可惜地说,“多漂亮的美人呀,如今虽被折腾的憔悴不堪,可依旧是我见犹怜的样子,你若老实交代,我愿意从轻发落你,你的样貌做我将来的外室,我也是乐意的。” 小艾面对美男计,不为所动。 欧阳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脖颈一直向下,宋无双简直不敢相信他如此大胆。 只见欧阳律的手指划过她的领口,轻轻一挑,盘扣就被熟练的解开。宋无双不敢再看下去,却又忍不住瞧着。 欧阳律依旧笑意盈盈,手指顺着衣边的方向随即就要解开第二个扣子了。 小艾急了,“欧阳先生,你可是名探,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紧不慢的说,“你这就怕了?死者,毕竟是周先生的亲妹,你真觉得她把你关在这里是为了好好待你。”他悠悠道,“你不知道吧,周子贺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产业,那就是在云南开了间繁花楼,里面养着十几个漂亮的姑娘,平日里男人们进进出出,你猜,她们在里面都做什么工作的?”他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我是名探,什么也藏不过我的眼睛,我早早就知道周子贺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儒雅,这些不过是他给自己塑造的角色,方便在上海开展工作而已。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他不仅看着小艾,还看着宋无双,“全被他给骗了。” 小艾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就连宋无双不敢置信。 “你们居然要逼我认罪,我没有杀人就是没有杀人。你们要是把我送到云南的窑子里,我就死在这里。” 欧阳律继续说,“我们也不急于这两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毕竟我能怜香惜玉的机会也不多。”他替她系好衣领上的盘扣,“我手里掌握的人证物证,比你想像的多得多,我只不过累了,不想在折腾了,你自己交行了,我也就能清闲两天。”他贴近她小声的说,“我一高兴,会和上头陈情,从宽处理。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让周子贺知道啊。” 宋无双在心里抱怨,这种不要脸的交换条件,她和周子贺全听到了。 周子贺轻咳一声,对着守卫道,“好吃好喝伺候着,万不能让这位小艾小姐饿死冻死断了我的财路。” 三人退出了货仓,宋无双再也藏不住话,揶揄道,“欧阳先生,没想到您还真是怜花之人。是不是全上海的漂亮女犯人,都成了您的掌中之物?” 他亳不在乎她的讽刺,“nonono,不是全上海,是法租界。” 宋无双嗤之以鼻,“所以,你就拖着案子关着她们,让犯人心理崩溃,你就可以达到目地了?” 欧阳律见她当真,“平时见你机灵,怎么现在蠢笨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出手就是小黄鱼,还大手笔置办家乡义庄棺椁,而且一张去日本的般票可价值不菲,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宋无双捉摸着,“你的意思是,她身后还财团支持她?” “有时候你的话真的很让人不懂,财团?是糯米团子吗,你们家乡的叫法?” 宋无双差点笑出声,她和一个民国人解释什么,只是点头,算是应了财团是糯米团子的家乡叫法。 周子贺插话道,“怕是你饿了吧,这风餐露宿的,我们快回去吃点好的吧。” 她看到周子贺脸,刚才在山中他无言的拒绝又浮现在脑中。 见她没有回应,周子贺似想到了什么,跟她解释着,“对了,刚才阿律说我在云南的产业,还养着十几个小姑娘的混话,你别当真。” “我可没说谎哦。”欧阳律摊摊手。 “你是没说谎,你也没说清楚啊,我那繁华楼明明是个茶店,被你形容成了窑子似的。” 欧阳律哈哈大笑,“那不是为了吓吓小艾吗。” 听到这,宋无双也忍不住笑了。 她笑了,周子贺也轻松了。“上我的车吧。”他替她开了车门。 宋无双不动,四处瞧着,却没瞧见小哥的车,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着小哥的“傻机灵”,此时他自己先溜了,这是故意让她坐周子贺的车子吗? 她只能无奈的坐在后边,也不说话,闭着眼睛装做睡着的样子。 直到车停在三生酒店的门口,她才佯装睡醒,睡眼朦胧的下车,小荷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他们。 小荷马上引三人去了餐厅,备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小哥找着机会和她解释着,不是自己不够义气先溜了,而是要早点回来酒店,提前备好早餐,等着大家回来就可用膳。 宋无双也没为难他,夸他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办事周全。 饭桌上,宋无双厌厌的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小荷还想帮她夹点排骨,被她挡了回去。 她起了身,礼貌的道了一句,“周先生,欧阳先生,我还有工作在身,就不坐陪了。” 周子贺刚要开口挽留,她转身已经出了餐厅,只留给她一个不可拒绝的背影。 第三十一章 被遗忘的照片 她只想回到办公室里,好好想一想,以后她和周子贺要如何相处。 她坐在办公桌前,手拖着额头,闭目养神。桌上散乱的堆着待处理的文件,还有那本厚厚的繁体字典。 她随意的乱翻着字典,却没一个字入了她的心。有人推门进来,她也只是懒懒的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需要处理,都一起说了。” 对方也没说话,只见那人在办公桌上放了一盘玫瑰饼,宋无双没有兴致,眉眼都没抬一下,“小荷,我没有胃口,这玫瑰饼还是你吃了吧。” “累了一夜,你还是多多少少的吃一口吧。” 是周子贺的声音,宋无双本来还想继续使小性子不理会他,但想到小哥曾提醒周子贺毕竟还是老板,这才爱理不理得开口,“谢谢老板关心,为老板分忧哪能说累呢。” “我知你的心意时,其实我是欢喜的,但阿律的话,不无道理。” 提到这个欧阳律她就火冒三丈,“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是内心是欢喜的,就说明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虽然现在你看不清自己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全属安心,但是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以后也……不会受伤。” 周子贺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凝望着街道,她看不到周子贺的表情,她知道周子贺在顾虑什么,“我不怕受到伤害,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这话出口后,宋无双自己也没想到,她为了真正得到周子贺的爱,居然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她都如此了,可周子贺还是不为所动,如在山中时一样的态度。 宋无双失望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如何争取,还要不要争一争? 她正为难时,也不知周子贺瞧到了什么,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张照片疑惑的看着她,“这照片哪里来的?” 宋无双气得跳脚,恨不得扑过去撕碎这张照片,“这个照片又不重要,就算你想拒绝我,也不用这么敷衍吧?” 他蹙眉,“你真不知道这张照片里男人是谁?” “不知道啊,难到,你认识?” “他是许扬青!更年轻时的许扬青!”周子贺笃定的说。 宋无双错愕,和许扬青打交道的时候,她的眼睛还伤着,她只记得许扬青的声音,并不知道他的长相。所以当这张照片从小艾的包袱里掉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想。 如今,许扬青的照片从小艾的包袱里出现,这其中联想让人遐思。 宋无双马上交待了照片的来历,周子贺不敢多想,拿起电话播了一个号码严肃道,“马上把小艾提过来,马上!” 挂掉电话,他又播通了另一个号码,“欧阳先生走了吗?没走!请他到宋经理办公室。” 宋无双不再纠结于她和周子贺的感情问题,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因为他妹妹的死亡真相,马上就要出现了。 她从周子贺手中拿起许扬青的照片,认真的看着。许扬青本人如他的声音一样迷人,明亮的大眼睛,高挑的鼻梁,标准的上镜脸,放在现代,那也是妥妥的男明星偶像啊。 她忍不住评价,“难怪周子云那么迷恋他,和他在一起,就像‘我的男友是明星’的感觉啊。如此对比下来,易成程真的逊色了。”她啧啧嘴,“真是不爱帝王爱红颜啊。” “好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狠狠一下砸在了办公桌上,那巨大的声音吓得吓得宋无双身子一震。 她意识到自己对周子云感情的评价伤害到了周子贺,懊恼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了?让我们大名鼎鼎的好脾气的周先生怒气冲天。”欧阳律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她的办公椅上。瞧着她的脸色冷嘲热讽着,“哟,你们刚才聊什么了,怎么脸色都这么差?感情的事情吧,你们听我的总没错,我又不会害你们。毕竟,因爱生恨,情杀灭门的案子我见多了。” 宋无双不想听他冷嘲热讽的废话,把照片递了过去。 “哟,许扬青的照片怎么在这里?” “这是从小艾的包袱里掉出来的!” 宋无双说完这话,欧阳律的表情如她料想的一样大吃一惊,瞠目结舌。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啊,去找小艾。” 周子贺上前一步,把他按回了椅子上,“我已经叫人把她提过来,你暂且安静等着即可。”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俩怎么认识?”细想之下,欧阳律频频点头,“难怪,难怪小艾出手那么大方,原来一直以来,许扬青是他的后台。难到,是许扬青让小艾杀了周子云?” 宋无双最先反对,“应该不可能啊,许扬青能得到周子云的青睐,那就是得到一个金娃娃,他怎么会亲手杀死金娃娃?”她突然惊呼一声,“难到是,许扬青见小艾貌美,对小艾也起了心思,而小艾勾引周子贺成为他小妾的计划没有成功,所以转换了目标。毕竟,做许扬青的小妾也不差啊,要貌有貌,要钱有钱,就算他没钱,可未来的正房太太周子云有钱,以后他们的日子肯定差不了。”她接着这个思路讲了下去,“不过,周子云不同意,以前小艾没办法,可现在不同了。如今许扬青也已坐稳乌家邦二当家的椅子,要钱有钱要要地位有地位,周子云的钱财和身份于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于是,小艾就杀了周子云?”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周子云的案子,可不是简单的三角恋关系,而是复杂的多角恋。 正说着,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周子贺快他一步接起,听道一句,“不要走大堂,从后门送上来。” 等了一会,小艾终于到了,摘掉了她眼睛上的白布,扯掉了她嘴里的布团,她看到是三生酒店后吓了一跳。“你们又抓我回这里干什么?”她嚣张的道,“我告诉你们,现在是民国,可不是从前的大清了,是不允许动私刑的!” 周子贺不想周旋,直接把照片扔到了她身上。 她莫明其妙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照片,直到看清是许扬青的脸后,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小艾她毕竟还是年轻,很多微表情总会出卖她。 她嘴硬道,“这是谁的照片?我不认识?” 宋无双冷笑着,“你还装?你刚才的样子就说明了一切。” “是许扬青指使你杀死周子云的吗?”周子贺大声质问。 小艾拼死抵赖,“你们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我们能查到你和陈百强的关系,你以为我们查不到你和许扬青的关系吗?”宋无双走到小艾身边,贴近她的耳朵,“你猜,陈百强死的时候还和我们说什么了?” 只见小艾的脸色渐渐惨白,她嘴唇颤抖。 宋无双得意着,“怎么,关了你那么久,还没没有想通吗?难到,你真想被周先生送到云南的窑子里去,到时候,天高地远,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你觉得许扬青会为了你和周家反目?”她吓唬人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就凭着你和周家的这份恩怨,到时候你在繁华楼,会被千人践踏,万人蹂躏,这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小艾真的怕了,语气也没了跋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神通广大,早晚有一天会查到真相。”她破釜沉舟,最后一博“早死晚死都是死,告诉你们真相也可以,但我只求你们,让我死得体面。” “好,我答应你。”欧阳律抢先答应了她。 “是,我认识许扬青,我认识他十几年。”她突然高傲的抬着头,笑的悲凉,“我比周子云多认识他十几年!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周子云出现了,我就要退出?”她的眼泪就像无言的指控,“我比长得周子云漂亮,我个子比周子云高挑,我就连发头都比她的有光泽,她周子云从头到脚哪有一点比得上我?” 她说着说着,居然笑了,“我和许扬青相识十几年了,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不过和周子云认识三个月,他居然就想打发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擦了擦泪,眼神变得凶狠,语言也狠毒起来。“她不过是有一个比我好的家世,就凭这一点,她居然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我不甘心,不甘心!” 小艾的情绪开始失控,“没错,是我杀了周子云,哈哈哈哈,我恨她,恨死她了。” 在小艾时而风魔时而平静的话语中,大家听到了另一个关于周子云的故事。 周子云跋扈,这是天生的。 周子云爱上许扬青,当初还只是小混混的许扬青是无法拒绝的。 一个富婆砸钱把许扬青从一个小混混的位置抬举到了乌家邦的二当家,还一心一意想跟许扬青白头偕老,试问这世间哪个男子会拒绝这样的女人。 当小艾得知许扬青变心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只身一人来到上海,只为求一个真相。 许扬青虽是狠心之人,但还是对小艾“格外开恩”给了小艾一盒小黄鱼,算作是她的嫁装,只希望她回乡嫁人好好过日子。 这么多的黄金小艾从来没有见过,她从那时候起才知道,许扬青为什么经受不住诱惑抛弃了她。 只不过,许扬青也没想到,一向温柔漂亮的小艾也不是毫无城府之人,她拿了钱,却没有回乡下,而是去了周家当女仆。 她漂亮聪明,哄得周老太太开心,周老太太把她从粗使丫头调到了屋里伺候。 小艾本想着,找个机会把周子云和许扬青偷偷谈恋爱的事情捅到周老太太面前,希望周家人能破坏掉许扬青和周子云的爱情。如此,许扬青一定会回头找她,他们会破镜重圆,恩爱到老。 没想到,周子云先一步发现了小艾的身份。这是小艾悲剧的开始。 第三十二章 所有人的悲剧 小艾万万没想到,周子云不仅跋扈,深庭大院的妇人手段更是炉火纯清,她三言两语,让大家相信她入周家是奔着周子贺而来。 一个想成为小妾的仆人很快就让周老太太厌弃,而那些见人眼色行事的仆人们,更是对她暗中打压。 吃剩菜剩饭是常态,甚至被打被教训也是家常便饭。 她忍受不住,想要离开周家。 没想到周子云叮嘱了守卫,她不能离开周家半步。 仇恨就像种子,在小艾的心里发了芽,她狠了心,不离开周家,伺机弄死周子云。 就这样,她在周家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一次机会出现,她的境遇发生了转机。 周子云和许扬青的事情被周老太太发现端倪,虽只是猜测,但盘问周子云时,还是让她害怕不已。 小艾就是抓住了这次机会,替周子云解围,谎称那男子是她的哥哥,是周子云替她给哥哥送书信而已。 周子云见她有投诚的意思,也就慢慢接受小艾的存在,慢慢的相信她放弃了许扬青。 小艾那句,“毕竟傻子也知道,麻雀岂能和天鹅争辉?”彻底让周子云卸下对她的防备,并让她可以近身伺候周子云。 周子云不常住家周公馆里,更喜欢住在三生酒店,于是小艾向周子贺求了去酒店工作的机会,如此一来,她一边工作,一边伺候周子云。 终于,她等来一个机会,一个合适杀死周子云的机会。 周子云暗结珠胎,而周家不知还在给她安排相亲,而对方还是易家军的二少爷易成程,军人之家,手段狠决。这真是天选之人。 她筹划着找机会把周子云和许扬青有染的事情告诉易成程,易成程必然大怒,不会轻恕周家。二家闹掰,必定会大乱。她再杀死周子云,藏匿好尸体,就说她羞愧离家出走定没有人怀疑她杀了周子云。 没想到,相亲当晚,易成程就来了,她偷听他们二人的争吵,她才知道,原来易成程早就和周子云相识,易程成对周子云的单恋超出了她的预料。就连周子云暗结珠胎的丑事,他也顾及着她的名声没有张扬,周子云如此卑劣,也不知道易成程着了什么魔? 小艾没办法,只能换一个计划,临摹周子云的书信字体写了遗书,然后在周子云的汤里下了迷药,她算着时间,确定周子云已经昏迷后,偷走管理长的钥匙潜入周子云的房间,勒死了周子云。 然后把周子云的尸体挂在水晶灯下,伪装成自杀。 只是,她刚要离开的时候,水晶灯不能承重,突然掉落。她不敢多耽搁,想马上离开。 小艾刚开房门,就看到宋无双上了四楼。她不能让人看到她进入过周子云的房间,只好又退了回去。 这其间,她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关好门。更没想到,宋无双会突然闯入周子云的房间,还发现了尸体。 她没有办法,只能打晕宋无双,拿走遗书,伪装成宋无双杀死周子云的假象。 她本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只要有人顶了罪,她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没想到宋无双长得像周先生的前女友安心,得到了周先生的照顾,还同意她自证清白,宋无双还真的找到了一些线索。 小艾没办法,只好把之前的伪造好的遗书再次放入周子云的床下。 她赌,赌宋无双知道遗书的存在后,为了撇清自己,会反口不承认有人打晕她一事。 一切,都会以周子云自杀而结束。 可小艾错了,宋无双没有为了撇清自己,而是选择力求真相。 她苦笑着,“果然,我们不能选择权交给别人。” 周子贺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靠在办公桌旁,强撑着身子问小艾,“你杀我妹妹的计划,许扬青知不知道?” 小艾无奈的笑着说,“他知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他的妹妹周子云,深爱着的那个男人,知道她身边危险重重,却没有告诉她。让她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死在了王艾的手上。 此举说明什么?许扬青根本不爱周子云,他只是想借着周子云的钱爬上乌家二当家的位置,她死不死,他都不关心。 周子贺真的撑不住了,他勉强走到椅子上,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欧阳律快速写好认罪书,小艾画押后,这件案子算是结束了。 小艾被带走时,不甘心的对周子贺叫着,“许扬青不爱我,也不爱周子云,他没有一次劝我放手,他的放任才是杀死周子云的刀。” 这一句话,让众人醍醐灌顶。 欧阳律生怕小艾再说出什么狠毒的话,强行拖走了她。 而周子贺的脸色已经惨白,嘴唇都快没有了血色。宋无双很是担心,但她不知道要如何劝慰他,只是为他替上一杯清茶,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可是,他依旧双手支抵着额头,闭眼不语。 她想着,让他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准备退出办公室。他依旧没动,却喃喃自语起来。 “是我的错,是我的骄纵害了她。” 宋无双不想他陷入自责中,“这不是你的错,是她涉世未深,被男人骗了。你只是爱她而已。” “我爱她,让她变得骄纵,苛责仆人,最后害了自己。”他苦笑一声,“我爱安心,爱的毫无保留,她却不知珍惜,离我而去,不知所踪。”他抬起头,目光里氤氲不散,却还是向她求证,“你说,爱,是不是把杀人的刀?赶人的鞭子?吃人的野兽?”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的爱没错,只是被爱的人都有恃无恐。” 周子贺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他大步向前一把佣住宋无双,捧着她的脸,双唇狠狠的压了上去。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宋无双来不急推开他就沉陷在这个带着掠夺之意的吻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无双渐渐觉得呼吸困难,周子贺才放开她。 宋无双有些羞涩,不敢抬眼,她觉得,周子贺是接受她了。 她欣喜的等着周子贺对她表白,迟迟的,他终于张开嘴,道了一句,“对不起。我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失控了。” 宋无双的娇羞僵在了脸上,小心求证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他还是只道出这一句。 “那你刚刚吻我,是……调戏我吗?” 她怒不可止,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他的脸边瞬间印着一个红红的掌印。 “我瞧不起你!” 她夺门而出,所有的羞愤都化成了泪水,也顾不得员工的目光,此时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周子贺。 她回到404房间,找到一个大包开始收拾东西,就算回不去现代,她也要离开这里,离开三生酒店。 可是,当她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不是她的衣物,而周子贺心爱的女人安心的衣服。 她打开抽屉,抽屉里的化妆品和首饰也是安心的。 她来到厕所,毛巾牙刷都是酒店提供的。 她崩溃的坐在地上大哭,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 “老天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我来到这里?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你告诉我,我究竟怎么才能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家了。”她越说越悲痛,越悲痛越觉得在无望,突然,电灯闪跳了两下,啪的一声灭了。 卫生间无窗,陷入一片黑暗中。 宋无双慢慢的爬了起来,看着那烧断了乌丝的灯泡猜测,“难到,这是老天的提示?老天是在告诉我,要在这里死了,我才能回到现代?” 她走到床边,静静的坐着陷入了沉思,若是这辈子,在民国顺遂,平安活到老,那她岂不是要等几十年后才能回家? 不可不可,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情,会哭死的。 她看着落在窗台边站着鸣叫的小鸟,扑棱棱的飞走了。 “难到,这也是老天给我的提示?” 她从床边站了起来,慢慢向窗台走去,她把那盆兰花搬到一边,踩着木台爬上了窗台。 楼下街道,车水马龙,眩晕感阵阵袭来。 她本是不恐高的,但上次在乌家邦被吊在城外那么久,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爬楼梯都会心悸。 她闭上眼睛,却还是迟迟跳不下去,心里总是不受控制打着盘算,这是四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从这里跳下去,非死即残。 如果她这一跳,没死成,残疾了可如何是好? 她摇了摇头,自己身处民国的境遇已经够惨了,不能再惨下去。如果没死成瘫痪在床上,她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转身准备退回房间,却听到有人大叫,“跳楼了,有人要跳楼了。” 宋无双发现,楼下聚集了很多围观群众,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她不想也明白,大家是误会她要跳楼了,宋无双摆手解释,没想到,身子却不稳开始摇晃。 楼下开始阵阵呼声。 一老太太劝着,“小姐,你不要想不开啊。什么困难都是一时的,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也就明白了。” 另一个小女生也劝着她,“是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随即开始八卦起来,“是不是男人的原因啊,你可不要傻,为男人跳楼,最不值得了。” 宋无双解释着,“你们散开,散开吧,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老太太依旧劝着,“男人算什么,我一个人活到这岁数,可自在了。” 宋无双无语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不要乱说,不要乱说了。” 此时,身后有人砸门,一下又一下,吓得宋无双差点掉下去。 她还没来得急爬下窗台,只见有人破门而入…… 是周子贺! 第三十三章 周子贺的小老婆 “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能如此想不开?” 宋无双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看热闹的对象。她转身想解释,突然脚下一滑,向窗外倒去。 她睁着眼睛“啊”的惨叫着,眼镜从脸边滑落,视线变得模糊。 她只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来,模模糊糊的去了。 突然,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她,她什么都看不清,模糊的看到那人大半个身子都悬在窗外,这才抓住了下坠的她。 可是她太害怕了,不停的挣扎着,她真的不想死啊,或者说,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 周子贺大叫,“我知道你想要搬出去住,好,我同意了,我这就安排。” 她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努力辨清那人的轮廓,真的是周子贺。 而自己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她的可以看到周子贺袖口上的钻石袖口,可以看到周子贺的头发丝在随风飞扬,她的视力正在慢慢的恢复回来。 她忘记挣扎,救援开始变得顺利,在众人的努力下,一下子把她从窗外拉进了室内。 她还没反应过来,被周子贺一把拉入怀里,紧紧的拥抱,让她感觉到他的力量和决心。 “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不应该让你继续住在这里。”他转身对小荷说,“你陪宋经理搬去我的私宅住吧。” 小荷表情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 宋无双不想多问,反正只要不住在404,自己慢慢的就一定能和安心小姐划清界限。 * 起初,宋无双不知道周子贺的私宅指的是什么,还以为是巷子里的一处小住所,到这里她才发现,周子贺的私宅是一处有着两层楼的小别墅。除门房有两个男子保安外,别墅里只有一个老妈妈,姓刘。 当刘妈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着实惊到了,安小姐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小荷打断,“刘妈,她是宋无双宋小姐,是酒店新聘请的经理。” 刘妈还想说什么,小荷再次打断她,“刘妈,宋小姐以后就住在这里,时间不早了,你先做晚餐吧。” 刘妈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却忧心忡忡的去了厨房。 其实宋无双看得出来,这个胖胖的小荷心思细腻,知道自己对周子贺的感情,怕自己在意别人把她当作是安心小姐,所以才步步小心。 她也知道为何刘妈会忧心忡忡,这表情,太像担心周子贺时的欧阳律了。 其实,事到如今,她真的不在意了。 毕竟,为了爱周子贺,她放下的可不只这些。 周子贺一直不肯接受她的感情,现在却让她住到私宅,她心中不安,“我一个经理级别的,住在这里不太合适吧,其实租一个小房子……” “世道乱,小偷也多,您真不怕?至少这里安全,您的薪水和贵重物品都不会丢呀。”小荷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推着她向二楼走去,“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可是我们周先生重金聘请的酒店经理,住在这里算什么?” 说到重金,宋无双忍不住问,“我才到这里工作一周的时间,还不知道自己的工资是多少呢。” “您一个月二条小黄鱼呢。” 宋无双不是见钱眼开,只是觉得凭能力赚钱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问的,自己总是要知道自己能力值多少钱。“你们这里的小黄鱼,多少克的?值多少钱?” “宋经理,有时候你的话我真的听不懂呢。什么是克?” “就是……重量!” “怎么连小黄鱼多重都不知道?一两一条小黄鱼呢。” 宋无双还是不明白,这一两又是什么概念?她不好意思再问,只是尴尬的笑笑,低头看着脚下的楼梯,小心翼翼的踩着,以此掩饰自己的无知。 小荷贴心,答疑解惑,“就这么打比方吧,我三个月的薪水才值一条小黄鱼。” 宋无双开心的不能言表,那根据这里工资标准,她现在拿的可真是高薪了,比在现代的三生民宿做经理强多了。 二人到了二楼,她瞧着只有三间房,而小荷打开一间房后,笑着道,“宋经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她进去仔细瞧了瞧,梳妆台上摆放着香水和化妆品,衣柜里也挂着女士衣物。 “这里好像有人住吧,我不如住隔壁吧。” “隔壁是书房。” “那我住对面这间?” “对面是周老板的卧室。”小荷眨着大眼睛笑着说。 “什么?他住在这里?” “他只是偶尔住在这里,这里是他置办的小公馆,怎么会没有他的房间呢。”小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改了口“不不,是他的私宅。” 她不知道小荷为何突然返口,她不觉得小荷的话有问题。只是好奇问,“小公馆?有什么问题?” 小荷顾左右而言它,“也没什么,就是……” “我觉得,你不适合胜任经理助理的工作。”宋无双吓着她,“不能解忧的助理,我决定……” “好好,我说我说,小公馆就是安置小老婆住的地方。” “什么?周子贺还有小老婆?”宋无双简直要气炸了,他不是单身吗,怎么还有小老婆,她真的无法理解,他究竟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宋无双想到电视剧里的一些情节,男子到了成亲的年纪,如果没有找到门当户对的做正房太太,是可以先纳几房小妾暖床的。 宋无双气的就要下楼,她接受了在他心里安心小姐的存在,但她接受不了他还有小老婆的事实。 小荷本就胖,好不容易追上她,解释着,“宋经理,您平时办事稳重干练,怎么一到周先生的私事上就爱犯糊涂呢。” “小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先生私生活简单,这些年心里又只有安心小姐,他怎么会有小老婆?小公馆是定义上给小老婆住的外宅而已,刚才我怕你误会,才没有解释清楚,现在看来,您还真是误会了。” 说着,小荷靠着她胖胖的身材,以绝对力量把宋无双再次推到了二楼的主房间。“我的姐姐哟,您可别为难我了,周先生让我带你来这里,就是让你住在这里的。” 说着,小荷走到梳妆台上,拿起扣在桌面上照框,好好的摆放好,“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个房间就是原来安心小姐住过的。” 宋无双看了照片差点昏厥过去,照片里长发披肩女人的脸,和她的长相十分相似。 她拿过相框仔细的瞧着,她觉得,她和安心不是相似的问题,明明就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这难到不是她的照片? “她真的是……安心?” 小荷实实在在的点了点头。 她早应该想到,周子贺那么爱安心,这里的房间自然是给她备着的。 她气的把相框扔到化妆台上,“我离开404就是想和安心小姐撇清关系,他到好,又把我送到他小公馆里安心的房间了。” 小荷埋怨她一句,“您闹着要走,周先生没办法不是!”小荷意识到抱怨领导不对,呵呵一笑,“您对周先生的心思我都明白,但你要给他时间,安心小姐的照片你也看到了,您和她简直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周先生对安心小姐不只有爱,也有怨恨。就算你们俩个现在有点那个意思,他也不可能马上和你投入到热恋当中,面对一样的脸,他怕代入爱,也怕代入恨啊。” 宋无双点了点头,这是她听到的新观点,这个新观点小荷分析的甚是有道理。 “您啊,就给周先生点时间,等他想通了一切,就会彻彻底底接受你。” 宋无双不同意,“他若是永远想不通,那我岂不要等他一辈子?” “宋经理你那么聪慧,难到还想不到办法?” 小荷这话是……让她使使手段? “我看啊,您今天跳楼就不错。”她笑笑,去整理衣柜的衣服。 “你可别误会,我不是真的要跳楼。” 小荷频频点头,“我知道您不是真的点头,不过是想看看周先生的决心罢了。” 宋无双无奈,想解释清楚。 小荷开始叠衣服,自顾自的说着,“您看,您这么一闹,周先生不是妥协了,什么都依您了,也不上您继续住在404了。虽然,这里还是安心小姐的住处,但……您离周先生更近一步了。”她眨眨眼,“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小荷麻利的把安心的衣物全部打包好,又让楼下的守卫把这些打包好的东西全部搬走。 “周先生体贴,知道您忌讳安心小姐的东西,刚才来得匆忙,他来不急派人提前收拾这里,所以就嘱咐我,要把安心小姐的东西都搬走。” 宋无双忍不住笑意,看来周子贺对她,还是上心的。 不一会儿,守卫提着好几大箱的东西上了楼,刘妈还帮着推着大箱子。 小荷打开箱子,里面全是干净的衣物,还有床品和日用品。 她笑咪咪的说,“您还怕周先生想不通,我看他对您的殷勤劲啊,您的好日子将近了。” 宋无双再也掩饰不住笑意,盘算着,找个机会再给周子贺打上强力针,再推进一下他们二人的关系。 她看着收拾衣物的小荷,衣物颜色决定衣物摆放位置,甚至袜子都卷好安置在衣柜抽屉里。 “你摆放物品的习惯居然和我一样。”宋无双随意一句话,让小荷紧张了。 “这是安心小姐的习惯……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这才自作主张……对不起,我重新摆放。” 宋无双怔在了那里,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和安心小姐有着相同的生活习惯? 这也太巧合了吧。 她看着小荷,突然发现,她胸前旗袍的盘扣上挂着一个荷花的玉坠子,这让她背脊发凉。 她一步向前,扯下她的玉坠子仔细瞧着。 没错,这个玉坠子和那个神秘的老太太的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 “宋经理,你再说什么?我是小荷啊。”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让我来这里?你究竟是谁?” “宋经理,你怎么了?” 第三十四章 新的证据 宋无双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她怒喊着,“回答我,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小荷懵懵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快速的背着履历,“我十二岁就来周家做工了,在周宅时就伺候安心小姐,后来跟着先生小姐来到这里,再后来安心小姐走了,我就被先生安置在酒店前堂,但先生一看到我就想到安心小姐,就把我安排到后堂打杂去了。直到今天你出现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不是,不是这些。”宋无双有些疯狂,她呼吸有些困难,脑子开始发晕,甚至眼前开始出现了银色的小星星,“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出一在这里?” 低血糖的症状让她站立不稳,她跌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小荷马上举起右手三指发誓,“宋经理,你的话我真的听不懂。但我对天发誓,我刚才要是撒谎,我就不得好死。” 宋无双提着莲花玉坠子,“你能告诉我,这个玉坠子是哪里来的吗?”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莲花玉坠子啊,是原来伺候安心小姐的时候,她送给我的。平时我都不佩戴,今天只是瞧见了就带上了。” 宋无双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所在,只能道,“那好,可否借我观赏几日?” “可这是安心小姐送我的……”她执拗,却还是同意,提醒着,“宋经理您可别弄丢了,毕竟是这安心小姐送的。” “你和她关系很好?” 小荷再次紧张起来,怕这层前主仆关系,让宋无双对她起疑,怕宋无双误会她动机不纯,图谋不轨。 “毕竟伺候了安心小姐好几年,她待我不错,我对她自然是有感情的。”小荷犹豫着又道,“但周先生对我有恩,这些年我也看到了周先生对她的好,而她不辞而别,让周先生痛苦了很久,所以,我对她有气。可是……毕竟……” “不必再说了,我懂。我也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宋无双打断了她的话。“你有情有意,现在既然被周先生派来做我的助理,我很放心。” 她看着那个荷花吊坠,“只是这个东西我见过,我很奇怪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才想借来研究研究。” 小荷释然,“你怎么会见过安心小姐的东西,怕是认错了吧。这种普通的荷花坠子,是很常见的装饰物。” 小荷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她能确定,这个吊坠就是那个神秘老太太佩戴的莲花坠子,坠子顶上中国节的编法,还有坠子下边吊着的金黄色的穗子,完全一样。 小荷继续整理她的衣物,拿出一件白色的旗袍挂在了衣架上,“明天是小小姐的追悼会,您穿着这件比较合适。” “明天,这么快?” 小荷点了点头,“自从报纸报道了小小姐死亡的新闻后,大小姐还有周老太太都陆续来了信,他们明天就能到上海。而且上海有上海的白事规矩,逢四逢九不下葬,错过明天还要等上好几天才能动土,所以小小姐的追悼会不能再耽误了。” 没错,案子已经破了,周子云的尸体不能再冻在巡捕房的停尸房了,应该早早入土为安为才是。 找到了凶手,宋无双也算是达成了来到民国的第一个心愿,不仅自证清白,也为周子贺解忧。 “宋经理,这个时间周先生应该正忙着小小姐的丧仪之事,不会回来用餐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他平时都是在这吃晚饭的?你不是说他只是偶尔住在这里吗?” “对啊,那是以前。”她小声的嘀咕,“现在你在这住下了,他肯定也会经常回来住啊。”小荷着急了,“天气凉了,饭菜凉的快,我们快去吃饭吧。” 宋无双跟着小荷下了楼,饭菜早就摆在了客厅餐桌上,刘妈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她。 桌上,四菜一汤,闻着味道就很香。 宋无双入座后,习惯性的撩起散在身后的长发,在脑后盘上发髻再用餐。 没想到站在她身后的刘妈的惊呼声,倒是让宋无双笑了,“别怕,我这后脖颈上的疤痕是小时候被爆竹蹦到烧伤的。” 小荷也凑到她身后瞧着,她和刘妈相望却什么都没说。 她拉了拉衣领,遮盖住疤痕,“所以我才喜欢梳披肩发,只有穿高衣领的衣服时才敢盘起头发。”宋无双并不在意,吃着饭菜,觉得很是合口,看着他二人还站着,张罗着,“别站着了,咱们一起吃啊。” “不不,我们从来不和小姐一起同吃饭的。”刘妈很是为难。 宋无双马上会意到刘妈口中的小姐指的是安心,毫不在乎的说,“我又不是安心小姐,咱们一起吃吧,人多吃饭香。” 二人也不知怎么了,都很紧张,她还想着如何劝,她们居然乖乖的坐下了。 只不过,这气氛很是奇怪。 “你们二人是怎么了?”放下饭碗奇怪地问着,“被我的疤痕吓到了?不至于吧,这疤痕没有很大啊。”说着,她站起来寻着,“哪里有镜子,我再看看是不是变大了。” 小荷忙把她按回椅子上,“宋经理,您别多心,好好吃饭吧。我们只是没有和安……和你一起吃饭的习惯。” 突然,二人马上站了起来,对着她身后齐声的道,“周先生回来了。” 宋无双回过头,看到周子贺真的回来了。 她突然不自在,也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似迎接领导视察工作般的招待着。“周先生,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 他点了点头,直接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自己拿着饭碗,给自己添了饭。 领导坐下,她只能跟着坐下。一时居然拘谨,脑子里甚至条件反射的想着敬酒词。这都是以前上班和领导出去应酬饭局时留下的阴影。 刘妈道,“我锅里还给周先生炖着补汤,我去给先生盛来。” 小荷也附和,“我的房间我还没收拾,我得先去收拾一下,我一会再吃。” 一时间,这餐桌上只剩下他二人。 周子贺替她夹菜,还把她爱吃的青菜端到她的面前,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幸福中带着尴尬,尴尬中带着温情。 宋无双住在这里,突然有一种,新进门的小媳妇,在家备好饭菜等着丈夫下班回家的心态。 她突然明白,周子贺虽然嘴上没有表态,但在行动上努力的接受着她的感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窃喜,不自觉的,嘴角都微微上扬。 “明天是周子云的追悼会,你要来参加吗?” 她马上收起了笑意,一板正经道,“当然,她是你的亲妹,无论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的。对了,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刘妈端上来的补汤,那浓重的中药味都窜到了她的鼻腔里。她终于知道她受伤的时候,这补汤做成药汤的手艺是怎么传承下来的了。 他一口气喝了补汤后,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明天早些到酒店,追悼会办在酒店后花园。” 宋无双一愣,“今晚我还是帮忙布置会场吧。” “不用了,这几天你也很累,早早休息,明天帮我维持场面吧。” 他用手帕擦了擦手,随即扔在桌子上道,“我还得回酒店工作,你吃完早些休息。” 不等她回答,他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退了回来,“刚才我让他们送来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可还合你心意?” 宋无双笑着点了点头,他也笑了,只道了一句,“不用等我回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无双觉得,他们这还不算恋爱吗? 用现代的话来说,他们都算同居了吧! 一想到这,她羞红脸。 * 宋无双吃完饭,在园子里散步,暗想着这里果然只能叫小公馆,前院真的不大,目视下也就六十个平方,除了种一些花草,种一颗果树都嫌占地方。 小荷看出她的无聊,提议道,“后院比这有意思多了。” 果然,来到后院,刘妈举着菜刀在院子里追着从笼子里逃跑的母鸡,鸡飞狗跳的场面是是有些滑稽。 这后院不仅有鸡,还有一笼小鸭和几只大鹅。 突然,刘妈一把抓住母鸡的翅膀,这母鸡再也不能扑腾了。 她麻利的用刀子在鸡脖子上划了一刀,鲜血喷射出来,溅到一片花草。随后,刘妈拿着一个小盆在盆里放血。 宋无双见不得这场面,脸色有些难看,小荷却不以为意,“你别怪刘妈心狠,这畜禽就是要活杀的,否则等它死了,血液凝固在它的身体里,那血就放不出来了,这肉也没发吃了。” 宋无双突然感觉自己被雷击中,周子云死时的画面,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很多细节被打乱重组。 她自言自语着,“所以,人活着被刺,鲜血也会喷射出去。如果死了再被刺,那血迹不会已经凝固,不会喷射。” 小荷不明所以,只是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狠狠拍了拍脑袋,“这可是常识啊,她怎么疏忽这点了。” 她转身向外跑去,不忘回头叮嘱她,“小艾,我马上回酒店有要事去办,你现在就给巡捕房打电话,请欧阳先生去酒店405号房间。” 第三十五章 真正的真相 周子贺的小公馆离三生酒店不远,她出门匆忙没有带钱,只好跑着回到了酒店。 周子贺看到她满头大汗,一脸疑问,“不是让你早些休息吗,你怎么来了?怎么还跑得满头大汗。”他从怀里拿出手帕,细细的替她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女员们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投来羡慕的眼神。被周先生如此疼爱的照顾着,这可以三生酒店所有女生都想得到的待遇啊。 宋无双也觉得这一刻很温情,只是她不得不打断这温情,她急不可待的拉他到一边,贴近他的耳边小声的说,“我有新的发现,必须要马上告诉你。” “你发现什么了?”周子贺还是担心她出汗后再着凉,脱下西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说了你可能不信,小艾可能不是凶手。” “这怎么可能?” 她也顾不得避嫌,拉着他上了楼。 这一路上,她把刚才刘妈杀鸡的原理都告诉了周子贺,而周子贺显然并不明白其中道理。 此时,二人已经一到了405的门口。 宋无双认真的说,“我好像忽略了一个细节,必须要再确定一次。” 周子贺从衣服里摸出钥匙,打开了405号房间。 宋无双进入房间仔细的看着,“你差人把房间重新收拾过了?” 周子贺笃定的回,“没有,本来打算丧礼结束后,再收拾她的房间。” 宋无双蹲下身子,瞧着房间地毯上的颜色。果然,门口和窗下,却有不同。窗下地毯的颜色偏亮,门口附近地毯的颜色偏深。 周子贺不明所已,“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快告诉我。” “我是案发现场的第一个目击者,但当时我被指认成凶手,我一时情急,只顾为自己辩解,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她抬头,见欧阳律也来了,马上道,“当时,你们发现我时,我浑身是血,我以为我身上的血,是我摔倒时撞到了水晶灯碎片弄伤了自己,现在想想,应该还有周子云的血。” 欧阳律不明白了,皱眉听着。 “欧阳先生一定知道,人死后受伤,和人死前受伤,血液的表现形式是不一样的。案发现场,周子云的身体插入不少水晶灯的碎片,没有血迹喷射的痕迹。那是因为是她死后,被挂在水晶灯上,水晶灯掉落摔碎才插入身体中的。” “没错,可这又说明什么?” “可是我现在清楚的记得,当时在黑暗中我发现了周子云的尸体,当时她周边的血腥味很重,就连地毯上也有湿湿的感觉。虽然我看不清血迹,但味道和手感不会骗人。” 她又指了指地毯,“可是你们看,现在的地毯上只有少量的血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说明什么?” 周子贺顺着她思路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换了地毯?” “不错,还是在打晕我后,挪动了我和周子云的身体后,换下了地毯。”她指了指门口,“因为来不急换下全部地毯,只换了窗下沾满血迹的这一块,以至于,屋内两种地毯呈现不同的明暗两种色差。” 欧阳律从怀里拿出一沓照片,是周子云的尸体照片。“周子云除了脖子上两条勒痕,身上还有七八处刺伤,有一处比较深,正是后颈处,但经过仵作的比对,这些刺伤都是水晶灯残片造成的。如今想来,是我们大意了。” 宋无双补充道,“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一个问题,周子云不是被勒死的,是活着的时候,被凶手用利器刺入后颈,流血过多死亡。但过程较慢,又对其勒之,至其死亡。” “其实我们在调查过程中,不断的被周子云不为人知的过往而惊诧,但忽略了凶手小艾能否一个人完成作案的事实。虽然她在周子云的汤里下了迷药,但她是如何一个人把尸体吊了起来,又如何偷走钥匙的细节,都没有细细盘问过。”欧阳律懊恼,恨不得捶胸顿足,“在破案过程中,我们经历了太多波折与生死,当小艾认罪的时候,我过于高兴,轻视了细节的盘问。” 周子贺还是不明白,“凶手做了这么多,目地是掩盖周子云真正的死亡真相,但换掉地毯这件事会不会多此一举了,小艾本就打算让你背锅,她又何必去换下地毯?” “我们万万没想到,小艾想保住另一个凶手,以防万一,多作了那么多步的打算。”宋无双叹着,“起初,凶手杀死周子云后,想伪装其自杀,还准备好遗书。后来,宋无双的闯入,让他们改变计划,想把凶手之名转移到宋无双的身上。但是,凶手心思缜密,疑再有变故,于是多想了一步,换下带血的地毯,让屋内线索变得简单,如此,东窗事发时,就可以保一人平安。” 欧阳律点了点头,“有405号房间钥匙,又能马上调来一块干净的地毯,这个人一定和小艾有着非常特别的关系,甚至可以帮助小艾行凶的人,他会是谁呢?” 周子贺双手握拳,他自是不想放过一个凶手,却不敢相信,这个凶手,“很可能是管理长!” 宋无双也暂同,“小艾之前指控管理长的话,不过是帮助他撇清与此案的关系罢了。她还真是心思缜密。”她不解,问欧阳律,“小艾自己一个人认下了全部罪责,接下来你们巡捕房如何将管理长绳之以法?” “这件事,确实是我工作的疏忽,差点放任了凶手。这种事情,交给我好了,我会尽力去弥补我工作的过失。”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宋无双没忍住嘲讽他,“弥补?事发已多天,管理长逃离了上海怎么办?你还有何办法?” 欧阳律一时语塞,反唇相讥,“我确实不如你足智多谋,听说你为了得到子贺,居然玩了一出跳楼的大戏,您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你!” “我什么我,听说,你都搬到周家小公馆去了。你还真是手段了得,为了给他做妾,不折手段,我真得请教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找到管理长,不知美人计可否啊?” “好了。”周子贺打断了他二人的争执,两个都是真心为他好的人,他也不能指责二人的对错,只好转移方向,让话题进入正轨。 “管理长在我酒店里工作多年,据我了解,他是上海本地人,父母已经双亡,前妻也病逝,留下一双儿女需要他养育。如今小艾认了罪,想必他以为自己安全了不会离开上海。” 欧阳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一切交给我的架势。 他转身指着宋无双的鼻子,仿佛再说,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见欧阳律要走,宋无双不肯妥协,追着他到大堂,她大声反击,“欧阳律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周子贺,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谁要做他的小妾?我是要做正妻的,我光明正大的和他结婚,我还要给他生孩子,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欧阳律居然没有理会她,大步上老爷车,最后还给她一个轻蔑的表情,宋无双底气十足,“你以为你对周子贺保护就是对的,因噎废食本就是错的。你陪伴不了他今后的雨雪风霜,往后余生,他的人生里都会有我的陪伴。” 宋无双觉得话没到位,表态似的道,“安心是安心,我是我。安心选择离开他,我不会。我做事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的时候,只要是我下定了决心,八头牛也拉不回我。” 她嗓子发干,忍不住咳嗽几声,也不管别人的目光,还要说着。却见欧阳律拉上车窗,轻轻的笑了,他开车扬长而去。车子排出黑黑的尾气,呛的宋无双咳嗽连连。 待她回头,看到不少员工看着热闹,小哥带头鼓掌,夸着她,“宋经理好勇气,我们支持你。” 后边的员工都为她撑腰,都支持她的勇敢追爱。 她有些尴尬,不敢正视大家的目光,偶抬头时,看到了周子贺。他正在405的窗台上看着她微笑。 这下子,她更尴尬了,这些本应该对周子贺表白的话,怎么就对着欧阳律吼叫出来了呢? 她只觉得自己丢人,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她摆着手,“散了吧,都散了吧,快去干活,明天周老太太和周家大小姐都会回来,若你们工作不细心让追悼会出了差子,小心她们收拾你们。” 人群哄散,却留下一人,西装革履,手捧鲜花。 “康……康先生!”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他温文尔雅,面带微笑。 康少蓝没有带着手仗,慢慢向前,他手中的鲜花由玫瑰组成,娇艳鲜红,宋无双确定,他不是来此悼念周子云的。 果然,当他走到她前面的时候,他把手中的鲜花捧到了她的面前。 宋无双不敢接受这捧代表爱情的玫瑰花。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到四楼的周子贺狠狠的关上了窗户。 宋无双怕他误会,没有接受鲜花。顾左右而言它,“你的腿好了?” “其实我的腿伤的并不严重,认识的老中医说正骨就可以,但当时我怕痛,这才……” “您自己就是医生,怎么还怕痛呢?”宋无双看着他的腿,“早些下定决心就好了,您也好早早的恢复正常生活。” “我是为了你,才忍着疼痛下定决心做了正骨手术。”他近了一步,再次把鲜花递到了宋无双的面前。 她退后一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也已经为了别人,下定了决心。” 康少蓝苦笑着,捧着鲜花的手慢慢垂下。“是我来晚了。” “其实爱情这东西很玄妙的,没有来早来晚,只要遇到对的人,那就是合适的时间。”她说了这个世界上拒绝感情的常用台词,“康先生你人那么好,会遇到比我还要好的姑娘。谢谢你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与帮助,我会把感激放在心里,祝你一生幸福。” 她转身要进入酒店,被他叫住。 “你等等。”他硬是把花塞到了他的手里,“看到你摘下了眼镜,我就知道你恢复了视力,这鲜花就当是祝你康复的礼物吧。” 这一次,宋无双没有推却。 第三十六章 再次出现的第二人格 宋无双捧着鲜红的玫瑰花一时无处安放,毕竟周子云的追悼会是以白玫瑰为主色调的,她想着只能把鲜花暂时放到她之前住过的404号房间。 她到了404门口,翻找了好一会衣服口袋,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房间钥匙,倒是摸到那个莲花玉坠子,想必是从小荷那借来坠子后随手放入了裤兜里。 正迟疑着,房间门突然从里向外打开,吓得她退后一步,还没有站稳,一把被人拉入房中。 她吓得惊呼,被那人抵在门后,捂住了口鼻。 她这才发现,这不是周子贺吗,他这是干什么? “亲爱的,是我,子贺啊。”他声音低沉,语调却轻浮。“别叫啊,吵到客人就不好了,现在我只想和你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宋无双连连点头,他这才松开捂住她的口鼻,含情脉脉的轻轻抚顺她脸颊的发丝,看着她的双眼暗送秋波。 他食指轻轻挑起她的小下巴,温柔软语着,“亲爱的,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他如此会撩拨调情,到让宋无双不敢放肆,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却低下头,慢慢靠近她的嘴唇,轻轻一点,随即贴近她的耳际悠悠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因为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宋无双有些晕眩,她从没听过周子贺说情话,没想到今个他见到康少蓝对她献殷勤,却逼出周子贺说出这么多甜言蜜语的情话。 “其实,你也很爱我,对不对?”宋无双无以言表,却还想求证。 “对,我最爱你了,我最爱的只有你!”周子贺轻轻捧起她的脸,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他眼神迷离,语气也飘然起来,显得一切那么虚幻。 周子贺吻着她的眼睛、脸颊、到直双唇相贴时,宋无双已意乱情迷,化被动为主动,攀上他的脖颈,热情回应着他的吻,直到天荒地老。 直到她后背微凉,她才发现,也不知什么时候,周子贺已经解开了她的衣扣,脱掉了她的外套。 她瞬间恢复神智,推开了她。 “怎么了?”他虽笑着,目光却透着凉意。 他冰凉的手指轻轻略过她的嘴唇,目光微凉,似求一个结果,“告诉我,你是属于谁的?” 宋无双不知如何应对二人突飞猛进的关系,怕自己不够热情,击退周子贺表达爱她的行动。“我是属于你的,属于你一个人的。” “那你为何要拒绝我?” “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情之所至,以然如此,你为何觉得快?”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那束玫瑰花上,他的情绪开始变得冷漠,“难到,你还喜欢康少蓝?” “不不,没有,我没有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接受他的花?”他一把抢过玫瑰,狠狠的扔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他还不够,重重的踩上去,似践踏康少蓝的心意。“你难到不知道,玫瑰代表爱情吗?你敢说,他对你没有爱意?” 他突然变得暴躁,一把狠狠拉过她,重重的让她摔倒在地上。 手腕毫无防备的挫到地上,钻心的疼痛让她不敢动弹。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那么温柔儒雅周子贺怎么变得这么癫狂? 他冲过来,一把拉起宋无双,狠狠的丢在床上。宋无双的手腕似有骨裂迹像,让她痛不欲生。 “周子贺,你是怎么了?”宋无双开始怀疑,难到他有家暴倾向? 他扯下领带扔到了一边,诡异的笑道,“这不正是所梦寐以求的吗?” 宋无双吓得连连后退,眼泪都快逼落下来,周子贺却不管不顾,脱下了白衬衣,露出健硕的胸堂,接着就朝她压了过来。 “周先生,你清醒点。” 他食指点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我不是周先生,叫我子贺。” 这句话刺激了宋无双的大脑,她突然想到之前周子贺也如此过,他醒来之后却完全忘记发生了什么。 宋无双双手抵住他的胸堂,小心试探着问,“你不是周子贺,对不对!” 他邪魅一笑,“我是子贺啊。” “所以,你是子贺,不是周子贺?” “你如此聪明伶俐,我怎会不喜欢你。” 宋无双暗叫不好,如果迷信着说,他是鬼上身。如果按科学的角度解释,那周子贺的身体里,藏着第二人格。 周子贺的第二人格,只要受到感情上的刺激,就会被激活。想必这次康少蓝送她玫瑰,再次刺激了周子贺,这个叫“子贺”的第二人格才会苏醒。 他的第二人格“子贺”,和周子贺的性格完全相反,他占有欲强,性子张扬,甚至有暴力倾向。 如果不是周子贺儿时受到了极大的心里创伤就是安心的离去才促成了“子贺”的存在。 他突然扣住了宋无双的手,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我阿妈阿姐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没关系,只要我们有了孩子,她们就不会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宋无双脑子里快速翻译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定是所指安心。 周老太太和周家大小姐,不同意周子贺和安心在一起。不仅如此,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所看,周家小小姐最后还促成了他们二人的分开。 这是全家都反对的爱情啊,周子贺有多难,安心就会更难? 怪不得安心最后会消失,定是承受不住所有人的反对,才离开了这里。 “子贺”笨手笨脚的妄想用一只手褪去她的衣物,宋无双自然不能让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突然表情痛苦的大叫,“我心脏,我心脏好疼!” 果然,他停下了粗鲁的动作,疑惑着,“你有心脏病?” 宋无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化装台那边,虚弱地说,“药,药。” 他果然慌了,去化妆台的抽屉里翻找着药物,“没有啊。” “你再好好找找。” 宋无双看了看窗台,只有那盆名贵的兰花静静的开放着。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抬起那盆兰花,对准周子贺的头部高高举起,此时,他突然回过头,“这里没有药啊……”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瞧着宋无双的举动,“只有我才能全心全意的爱你,周子贺是懦夫。” 宋无双对准他的头,狠狠的砸下那盆花,“他才不是懦夫,他是肩负很多责任的大丈夫。” “子贺”晕了过去。 根据上次的经验,一会儿他醒了,就可以恢复正常。 宋无双整理好衣服,梳好头发,坐在一边等着他苏醒,可是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有些急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凑到跟前仔细检查他头部的伤口,除了有些肿胀外,一点血迹都没有。 她又探了探周子贺的鼻息,一切都正常。 “不会被我砸成脑震荡了吧。”宋无双担心的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她听到鼾声,确定他这段时间太累了,睡过去了。 宋无双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想着有机会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能再让周子贺的第二人格出来放荡人间了。 这个“子贺”就是一个魅惑人间的高手,如果让他占领了周子贺的好皮囊,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哪有几个姑娘能受得了他调情的手段啊。 她松口气,看着窗外,天都黑透了。 黑暗中,那些闪烁的星光,虽只有一点点能量,却不惧微弱,也要汇聚成光海,给人以希望。 她推门而出,想着大家筹备追悼会辛苦,让后厨做些宵夜饱腹。也顺便给周子贺炖些补汤,只希望他身体强健了,那个第二人格“子贺”永远不要出现。 她来到一楼大堂,四下无人,她看向门外的天空,居然发现,天亮了。 她惊愕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慌忙的朝楼上跑去,跑到了三楼,却被四楼阳台的铁门拦住,她暗叫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推开了那道铁门,开放式的空中花园出现在眼前,此时天空,万里无云,朗朗晴空。 她向楼外张望,不远处,高楼林立,隐约还能看到东方明珠。 她不敢相信,自己就突然回到了现代。 那么,还在国民的周子贺要怎么办? “你站在前台发什么呆,今天还没有客人吗?”说话的正是她在现代的老板,他手里转着车钥匙,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一次,她真的确认自己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快给我来杯冰矿泉水,外边真是热死我了,不出去玩了,还是在店里待着吧。” 她看了看古董大钟,已经三点十五了。 如果没记错,那个神秘的老太太,是下午三点来到店里的。 也就是说,自己这趟民国之行,居然只过了几分钟。 “宋无双,宋经理,宋小姐,宋小花!” 她突然回过神来,马上制止老板的下文,“周多金,我的小名就不要提了。” “别这么叫我嘛,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周长生。” “那我身份证上的名字还是宋无双呢。” “我觉得小花挺好听的,叫你宋经理多生硬啊,还是小花亲切。” “我也觉得周多金更好听,为三生民宿招财,也是你的职责。” 周多金自己去柜台底下的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后道,“打起精神来,没客人就没客人,工资照给你开,不会少你一分。别急,等我开了三生民宿的分店,你就是总经理。” 经理又怎样,总经理又怎样,店里一共四个人。一个是老板周多金,一个是经理宋无双,一个打扫卫生的丽姐,一个做菜做饭的刘师傅。就这个规模,她经理职位都是虚的。 宋无双没有继续理会他,她的思绪还有一半留在了老上海的三生酒店里。 她放不下,放不下周子贺。 难到,民国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她得生理疾病? 可是,她手腕上传来的疼痛那么真实,这可是被周子贺的第二人格“子贺”摔伤的。 一切一切都那么真实,都在证明,不是她的幻想。 第三十七章 三生民宿史记 她现在真的很担心,担心周子贺醒来发现她不见了,他的感情会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她明明说过,要陪他到老,要给他生娃娃,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还信誓旦旦的对欧阳律说,“自己不是安心,不会突然消失玩失踪。”可是这次她突然回到现代,真的失言了,欧阳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哟,宋小花,你哭什么?”周多金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你可别哭了,一会客人进来了,还以为我这个老板欺负了你。” 他张开双臂,环绕民宿大堂,“我们这家民宿可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而我这个老板,更不会潜规则员工。毕竟,这是我们周家百年来传下来的家风。”他甩了甩头发,“我这么风流倜傥,小姑娘都追着我跑,哪还需要我主动去追人家啊。” 他睨了一眼宋无双,“当然,也有一些傻姑娘,不知道珍惜机会,别等到我这样的好男人都娶了别的女人,才暗自神伤,恨自己成了老姑娘,流下后悔的眼泪。” 听到这,宋无双擦了擦眼泪,“对,我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说着,她向楼上跑去。 “宋小花,你上楼干什么?” “我要去四楼,我要找到404号房间。” 周多金一把拉住她,“你是不是傻了,咱们民宿哪来的4楼啊,没有4楼哪来的404号房间?” 宋无双手腕上的伤还没好,疼的呲牙咧嘴。 周多金紧张的放开了她的手,“什么情况,你怎么受伤了?” 宋无双懒得理会他,总不能告诉他,刚刚她去了国民,还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这手腕上的伤就是在那里摔伤的吧。 她径直向楼上走去,周多金更生气了,“我是你的老板,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宋无双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我刚才楼梯上摔了下来,没事的。” 他一把拉住她,紧张的看着她的周身,“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啊?我就不在一小会儿,你就能从楼梯上摔下来,我要是离开……” 宋无双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的教训,一口气爬到四楼,可惜那里还是空中花园。 她觉得自己的心口好痛,痛得让她不能呼吸。 她失约了,她如安心一样,在周子贺的世界里消失了。他该多痛苦多绝望,多恨她啊。 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的大哭起来。她无力改变时间,更无力回到过去,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哭什么啊?这这这是怎么了呀。”周多金慌乱的像只小哈巴狗,急的只会原地打转。 “你别哭,你到是说话啊。” 宋无双抽泣着,“我要找到404号房间,我必须要找到404号房间。” “这里一直是空中花园,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拍了一下额头,似想到了什么。 “我爷爷到是说过,这里原来是有四层,只不过抗日战争的时候,被炮弹击中,好在楼房承重主体没有受到损伤,而当时战乱,大家逃的逃跑的跑,我们也关了店,自然没钱重新修缮四楼,后来,只好把这里改成空中花园了。” 他再气帅气的甩了甩头,迷之自信的道,“如果,你那么想要四楼,那我就贷款,把四楼重新建造起来,若是因此咱们民宿的生意兴隆起来,我也不算周家的不孝子孙了。” 宋无双没力气再哭,看着他迷之自信的样子,忍不住打击道,“你知道吗,你们家的三生民宿,在国民的时候叫三生酒店。” “是吗?”他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家祖上挺能吹的啊,还敢叫酒店呢?” “你知道吗?民国时期,你们家的三生酒店,在上海各个区都有设店,还在北平和广州开了分店。” 周多金惊讶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我只知道我高祖爷爷那会生性风流,没想到他还那么有能力,这放在现代不就是妥妥的连锁酒店吗?” 宋无双皱眉,“你怎么知道你高祖爷爷生性风流?” 他大咧咧的回,“我们家有族谱啊,还有一个三生史记,我记得我小时候偷偷看过一点。那里面记载了好多故事。我记得,好像我这一代,并不是周家嫡系,而是旁支。因为我高祖爷爷风流,一生没娶正妻,小妾到是不少,我这一支就是小妾所生,不过什么嫡系庶系嘛,是周家的血脉就可以了。所以我就继承了三生民宿嘛。” 宋无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你的高祖爷叫什么名字?” “高祖爷爷就是高祖爷爷,我哪里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嘿嘿一笑,黑黑的皮肤显得他的牙齿很白。 宋无双忍不住大骂,“你个不孝子孙啊,周家家财都被你继承了,你却只想着享受,不知道祖先叫什么。还有,出去打球的时候,涂点防晒吧。黑死了。” 周多金也来了气,“宋小花,你很奇怪,你难到知道你祖爷爷叫什么名字?而且,我黑怎么了,我健康,我快乐,我……”他顿了顿,迟疑的问着,“我们家祖上有连锁酒店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宋无双犹豫了一会儿,“你给我看祖谱,我就告诉你。” “宋小花,你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祖谱,古董,很神圣的,我怎么能随便拿给你看。”他甩了甩车钥匙,喃喃自语着,“我就算再喜欢你,你不能把祖谱偷出来啊。” 宋无双没听清他嘀咕什么,“你说什么?” 周多金摇头晃脑,就是不肯再说一遍。 宋无双心系周家祖谱,双手合十,“我求你了,你就让我看看你们家祖谱吧。” 周多金实属为难,“我们家只有添丁进口的时候,才会请出祖谱。” “啥意思?” “就是,我的有生之年,只有我结婚娶了新媳妇,要把新媳妇的名字加在祖谱上时,才会请出诅谱。或者,我媳妇给我生了孩子,把我孩子的名字加进祖谱时,才会请出祖谱。” 他蹭了蹭宋无双的手臂,“要不然,咱们一会儿去民政局登记,然后我带你回家见见你婆婆,你婆婆肯定会拿出祖谱,在上面加上你的名字,如此一来你就能看到我们周家祖谱了。” 宋无双退开一步,“荒唐,太荒唐了。” “荒唐什么,多少女孩想做三生民宿的老板娘我还不乐意呢,我愿意帮你忙,你还嫌弃我了?” 见他要生气,宋无双马上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她想不出什么词来了,最后还是道出那个词,“荒唐,而已。” 周多金却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控。 “好啦,不逗你玩了。祖谱你是看不到了,但是三生史记我这里还是有电子版滴,毕竟时代进步了,我爸也学会电子备份。” 他掏出手机,“当然,不能微信发给你了。毕竟是家族秘事。你就用我手机看一会儿吧。” 宋无双连谢都忘记说了,拿过手机翻看起来。 她搜索了周子贺的名字,很快检索到关于周子贺的故事。 根据记载,周子贺一生未娶妻,小妾娶了四个,这些小妾皆未留下姓名,只记录了这四个小妾生了二女一男的事情。 文字中,多以周子贺风流倜傥,多金多情,喜爱出入百乐门等夜店场所,不仅出手阔绰,还有数位红颜等等。喜欢及时行乐,向往自由不羁的人生。 宋无双越看心情越沉重,这哪里是她认识的周子贺啊,周子贺儒雅沉稳,专情专一。 一定是她的突然消失,让周子贺彻底对爱情失望,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宋无双不敢想象,难到那个叫“子贺”的第二人格,彻底占有了周子贺的身体? 周子贺消失了,“子贺”替代了他。 她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 她自责,愧疚,却没有办法去救他! 她的头越来越痛,翻看着三生史记求证着。 在周子云的段落中,清楚的写明了她被人杀害,凶手是酒店管理长刘祝财。 宋无双很是欣慰,欧阳律最终将管理长绳之以法,施以枪刑。 但为何没有记载小艾也是凶手之一呢?这其中又有什么曲折变故? 记载中,也没有记录周子云的丑事,想必记录者还是想隐藏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宋无双继续看着三生酒店的历史记录,在只言片语的表达中,表述了他冷漠果断,做事雷厉风行的风格。这不是周子贺做事温暖贴心的风格,冷漠的“子贺”真的占具了他的身体,成了“周子贺”。 宋无双忍不住在文档里搜索了她的名字,却没有一点痕迹。 她苦笑一声,她是何人?她只不过短暂入职三生酒店的前台经理,她哪有资格被三生史记中记录? 可是,她还是愧疚,觉得自己突然的出现害了周子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为啥你的行为这么古怪,居然还能直接搜索我家祖上的人名。”周多金认真的看着她,“我才出去几分钟,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无双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看着不远处的东方明珠,长长吐了口气。 她转过身,微微一笑看着他,“我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到了这个名字。你信不信?” 周多金回以微笑,点了点头。 她不说,他就不再问,这就是他给她最大的配合与默契。 第三十八章 误伤周多金 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就当是梦,就当是梦吧。可是,当她在三生民宿的宿舍换衣服的时候,裤兜里掉出来的莲花坠子可是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她确实去过民国。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难到是因为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她结束了任务,所以回来了?还是因为她得到了莲花坠子,相当于拿到了时间穿梭的钥匙,所以可以通过404房间回到现代? 她把玩着莲花坠子,看不出端倪。 丽姐来宿舍叫她吃晚饭,她以没胃口拒绝了,丽姐说,“老板不在,和刘师傅打球去了。”她这才勉强起身到餐厅吃东西。 到了餐厅,果然没人。 “晚餐是蛋炒饭,刘师傅的拿手菜,你多吃点。”丽姐给她盛了一大碗蛋炒饭。 看着那碗冒尖的蛋炒饭,她压力剧增,“是不是老板缩减了厨房的开支?” “没有啊。” “那就是刘师傅对食材的用量缺少度量,白天做多了饭菜,才导致剩饭过多,只能用蛋炒饭的方式消耗。”她摇了摇头,“不行,这对于酒店来说就是支出的浪费,让刘师傅写一个改进报告给我。” “啊?写啥?报告?”丽姐尴尬笑着,“他一个厨子哪会写报告啊。而且……”她点着话,“咱们民宿一直也没这个规矩啊。” 宋无双恍然大悟,她又把自己代入到三个酒店的经理角色了。 “无双啊,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 “是不是老家那边催你结婚了。” 宋无双一愣,没想到丽姐会这么问。但也是一个她精神恍惚的不错借口。 她频频点头,表示难处理。 丽姐深表同情,毕竟她也是个快五十的人了。“你啊,和我女儿一样。就是不着急找男朋友。你说说你们,怎么就不了解我们当父母的苦心呢。你啊,也别嫌弃我啰嗦,……” 宋无双吃着的炒饭本就噎人,丽姐再啰嗦,让她更吃不下饭了。 “你们啊,到了这个年纪,就算不结婚也应该有个男朋友了。谈个三年恋爱,你也就快三十了吧。你们年轻人结婚后还想过两年二人世界,对吧。要孩子那得三十岁往后了,岁数越大受孕,越会影响小孩子智商的。” 周无双点头,却不想说话,她怕一接话,给了丽姐发挥的空间,这话题可就没完没了了。 “我看啊,咱们老板就不错,上海本地人,又有产业。” 宋无双塞了口饭,无意识的附和一句,“是不错,介绍你女儿正合适。” 丽姐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女儿胖胖的,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老板他是个颜控,看不上我女儿。”丽姐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对她说,“我觉得老板对你,有点意思呀。” 宋无双配了口小咸菜,终于咽下一口饭,“我觉得,你觉得错了。” “怎么会,我看人很准的,当时那么多应聘者,他一眼就相中了你,你没经验,又没有高学历,他不仅给你同行业里的高薪,还让你工作自由,你想请假就请假,想不上晚班就不上班晚,他都替你上了。你还不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丽姐这话说的有点不中听了,她好歹大学本科,就算如今大学本科生多如牛毛,她就不配给一个小民宿做经理了? 她克制着问,“丽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没有啊?”她笑笑,“我就是觉得你不要错过机会,明明自己可以当老板娘,非要给别人打工,多不值啊。” 宋无双知道丽姐也是好心,没有了埋怨她的意思,无奈道,“我心里有人了。” “什么?你心里有人了?” 周多金从门后突然出现,只见刘师傅拉着他,也没有拉住如牛似的他。一时间,四人同在同一空间,皆为尴尬。 “那人是谁?哪里人?干什么的?”周多金不服气,像个孩子般耍赖的语气,“我明明打听的清清楚楚,你就是单身啊,你平时工作吃住都在这里,都没有社交的,你心里怎么就有人了。” 宋无双看着尴尬的丽姐,指了指他们三个,“你们,合伙套我话来着。” 她有些生气,放下筷子就要离开。 周多金一把拉住她,“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宋无双挣脱他的手,“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了解我吗?” “我怎么不了解你,你大三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实话告诉你,你闺蜜是我表姐。” “什么?” 宋无双不敢相信,她的闺蜜居然是老板的亲戚,她一下子想起好多细节。 大学毕业时,她正在为找工作奔波,她本不想来三生民宿应聘的,是她的闺蜜非要让她来这里试试。没想到,她还真被选中了。 其实当时,有一家规模比这里大的酒店跟她达成了初步的聘用意向。但这里给她的工资高出那里一倍,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是闺密说,这里虽然规模小,但工作相对简单,又能提供独单间宿舍,她这才留在这里工作。 现在看来,她闺蜜就是给她下了个套。 “你也不用怪我表姐,你大三那年,我去图书馆找表姐商量事情,看到了正在学习的你。实话告诉你,我周长生眼光很高的,可我就是看上你了,我想着你必须是我的女朋友,这才请她帮忙。” 宋无双要气炸了,“原来,她是为了你才和我成为闺蜜!”她气得连连后退,“你们全是骗子。” 周多金步步紧逼,“我们哪里是骗,我们为了你,花了多少心思,你难到都不感动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没有求你在我身上花心思,这是你一厢情愿的。” 提到一厢情愿,这让周多金彻底怒了,“对,是我一厢情愿,我就是个大傻x。那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有一厢情愿为你做事吗?还是……”他嘲笑着,“还是你在一厢情愿啊?” 宋无双气的胸口疼,不想与他再争吵,转身要离开餐厅。可是,周多金不肯放弃,抓住她不停的问,“你告诉我,你心里那人是谁?” “和你没有关系。” “你天天吃住都与我在一起,我从来没发现你和别的男人相识,啊啊啊,我明白了,你藏的好深啊。”他口不择言,“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你故意吊着我,背地里却暗暗找大鱼,你把我当备胎了是不是?” “你想象力可真丰富,算计我的是你!” “我是算计你,你难到没算计我?没想到你野心好大,瞧不上我的身家,难不成想嫁入豪门做阔太太不成?” 宋无双咬着下唇,他的口气太像欧阳律了,一想到欧阳律讽刺她想嫁入豪门,她就想狠狠的给他两个耳光。 可毕竟,眼前的不是欧阳律,是周多金。 只见,他依旧没有理智,“难到是客人?”他大怒,“宋无双,你居然为了找男人从客户里下手!” “你不可理喻!” 宋无双用力挣脱,却怎么也甩不掉他的手,总不能告诉他,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他的高祖爷爷吧。 “你放开我,我现在不想理你。” “我不放,你必须告诉我。” 一旁的丽姐和刘师傅看不下去了,劝着,“你们别这样,本来是好事,怎么还吵起来了。” 刘师傅也道,“是啊,老板,你也别急,你这样会吓跑小姑娘的。” 周多金本就是个直性子,钻牛角尖的时候爱认死理,他就是不放手,就想问出个真相。 为了不让宋无双挣脱,他居然一把抱住宋无双就是不松手。 宋无双吓坏了,他却耍起赖,“今天不说清,就是不让你走。” 丽姐和刘师傅见情况不对,赶忙去帮忙,想强行拉开他二人。 哪里想到周多金像一只死死抱住大树的树懒。 丽姐劝着,“老板,强迫对小姑娘做她不想做的事,那可是违法的。” 周多金嚷着,“你们瞎想什么,你们在这,我能对她做什么?” 宋无双被抱的死死的,她呼吸开始困难,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宋无双快被你抱死了,老板你可松开吧。”刘师傅都急了。 周多金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松开手,一激动,居然绊倒了宋无双。 宋无双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她感觉自己的脚沾不到地,身子开始失去平衡,眼瞧着头就要撞到地砖的时候,运动天赋很高的周多鑫一个转身,让自己成为了她的肉垫。她结结实实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他一声的惨叫,结束了他二人的这场闹剧。 宋无双没脸看了,她跌倒的时候,膝盖压到了周多金的下身。 只见他捂着下身疼的直打滚,“宋小花,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宋无双懵了,还是刘师傅反应快,“我来,我来,我来送他去医院,你们女人好好在家看店吧。” 宋无双后悔死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一步了呢。 丽姐安慰她,“老板吉人天象,会没事的。你放心。” “如果他真有事怎么办啊?”宋无双担心着。 丽姐尴尬着回,“没事,如果他真好不了了,那你嫁给他就好了。毕竟你犯的错,对吧。” 宋无双无语,怎么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呢? “放心,老板不会亏待你的,他早早就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可见也是为你用情至深啊。”她拍拍她的手,“现在科技发达,你们可以通过试管要一个孩子的,你们不会断子绝孙的。” 宋无双一时无言,默默转身去了大堂,丽姐说话真的太夸张了。 第三十九章 回到民国 厨房的残局丽姐收拾,她只好站在前台里对账本。这几天,三生民宿的生意太惨淡了,根本就没有客人入住,在这样下去,在三生民宿非倒闭不可。 她头疼的想着三生民宿的出路,就连店里来了客人她都不知道。 “老板,还有房间吗?” 宋无双合上账本,条件反射的抬起头回,“还有还有。”她突然愣住,面前的女子头发一丝不苟的盘于脑后,身上穿着白底纯料,上面绣着粉牡丹的长款旗袍,手中拿着一方丝巾。就像,刚刚退休的妈妈参加中老年模特队走秀时的样子。 宋无双礼貌的笑笑,“我们各个楼层都有房间,您喜欢住几楼,我为您开房。” 女子摆了摆脖前的丝巾,“我喜欢住高一点的,那就四楼吧。” 宋无双一顿。 只见那女子轻轻掩嘴一笑,“不知道404房间租没租出去啊。” 宋无双突然抓住她的手,“你究竟是谁?” 她轻轻拨开她的手,依旧笑意盈盈的说,“我是谁不重要,我能带你找到404,你要不要跟我去呢?”说着,她转身婀娜的向楼上走去。 宋无双没有多想,马上冲出前台追她而去。 到了四楼,那女人轻轻推开那道铁门,笨重的铁门似没有重量般的应力而开,梦幻而又熟悉的走廊再度出现宋无双面前。她惊喜万分,没想到,通往民国的通道能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看着女人,“你究竟是什么人?和上次那个老太太是什么关系?” “我?”那女人想了想,“你就把我当做是你的时间使者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莞尔一笑,“我能提醒你的是,你的机会并不多了。” 她轻轻一甩手,一投巨大的力量把宋无双推到了404的门口,她还没站稳,另一股力量接续着把她推进了404房间里。 房间里的一切,一如往常,阳光温暖的从窗外撒在了地毯上,而那盆被她摔碎的兰花,依旧平稳的放在窗边的木几上。 瞬间,窗外本是阳光明媚的天空变成了星光点点的夜空,洒进室内的月光正照在那盆开得正盛的兰花上,一切都静谧安然。 这一切变化,都在告诉她,她又回到了民国。 她看到兰花就想到了周子贺的伤势,更加担心周子贺的第二人格占具了他的身体,让他成为另一个纨绔又滥情的人。 如今,她又回来了,她必须让拨乱反正,抓住一切机会扭转乾坤,消除周子贺的第二人格,让真正的他重新恢复正常的人生。 然后,遵从内心选择,好好和他相爱,不负这一世的遭遇。 宋无双不想耽搁时间,快速冲出房间,没想到小荷正拿着衣服要进门的样子。 她看到小荷,高兴急了,她狠狠的抱住小荷庆兴着,“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小荷被宋无双的热情吓了一跳,“我的小姐啊,你刚刚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半天呢。” “周子贺呢,他有没有受伤?”她急切的问着。 小荷自顾自的进了房间,奇怪着,“先生能受什么伤?到是你,不要受伤生病才好。” 小荷把手中的衣服展开,高兴地问,“周先生特意找的洋裁缝为你定制的礼服到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宋无双不解,什么时候周子贺给她定礼服了? 她仔细的瞧了瞧,淡紫色的底裙上,覆盖着多层薄薄轻纱,轻纱中还点缀着星星闪闪的钻石,让这件连衣裙有一种朦胧月感之美。 她心里嘀咕着,周子云的丧礼,她穿得这么隆重不太合适吧。 小荷轻轻整理礼服,一脸羡慕着,“太美了,你穿上一定很好看。”她拿着衣服在宋无双的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了点头,“周先生对您真是太好了,他半年前就定了这位洋裁缝帮你做礼服,我还想着洋人能做出什么衣服,如今成品出来了,这洋人真是太历害了。” 宋无双听的是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小荷再说什么。 “听说,这洋裁缝是专门给外国贵族小姐们做礼服的。这次啊,周先生真是下了血本了,听说这礼服要二十几根小黄鱼呢。” 宋无双大吃一惊,他这是疯了吧。 小荷得意一笑,“花这点钱又算什么,周先生那么爱你,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给你,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小姐你快上身试试,有不合身的地方还得修改呢。” 说着,小荷伸手就要去解开她的衣服扣子,宋无双慌忙按住。 小荷不解,“怎么了小姐,你不想试试礼服吗?” 宋无双求证道,“你告诉我,周子贺是想让我穿这件礼服参加周子云的丧礼吗?” 听到这话,小荷惊掉了手中的衣裙,“小姐,你胡说什么,就算你再不喜欢小小姐,你也不能咒她啊。这礼服是你下个月初和周先生订婚的礼服啊。” “什么?订婚?” 宋无双完全懵掉了。 她和周子贺的感情才刚刚确定,怎么就订婚了?还下个月初? 一定是“子贺”做的这一切,这个“子贺”究竟再搞什么鬼? 小荷快哭了,“小姐,你不是生病了吧,你怎么说胡话呢?” 她看着小荷,认真的问,“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小姐啊。” “你以前都是叫我经理的!” 小荷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想来酒店做经理,可是周先生怕您受累,没有同意啊。” “不对不对,我就是这的前台经理,你是我的助理,你都不记得了吗?”宋无双急了,抓着小荷指着自己衣服上的工作牌,“你看,你快看看。” 此时的小荷仿佛看到了鬼怪一样,怕的连连后退,宋无双知道自己激进了,轻声轻语的问,“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小荷怕得快哭了,一步一步向门口退着。 宋无双知道她想跑,慢慢靠近她,安抚着小荷的情绪,“你别怕,我只是跟你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此时,周子贺推门而入。小荷看到周子贺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躲到了她的身后。 他疑惑着,“你们……怎么了?”他看了看宋无双,“你怎么没穿礼服?你……不喜欢吗?没关系,还有时间,你要是不喜欢我再请人做一套就好了。” 宋无双看到周子贺,他身体无伤,眼神柔情似水,动作体贴绅士……她高兴的扑了过去,“你没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还以为‘子贺’占据了你的身体,我真的愧疚极了……” 他任由宋无双抱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呢喃着,“傻瓜,我能有什么事。只要你好我就好,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安心!” 宋无双怔住了。 她推开周子贺,“你叫我什么?” 周子贺迟疑着,“安心?你怎么了?” 宋无双痛心疾首,他怎么还把她当做安心?他们这些时日的相处又算什么? “你不要这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子贺双着她的双臂,担心溢于言表。 “你还是想着那个女人,无论我做什么,你心里只有她!亏我那么担心你,原来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宋无双气的挣脱周子贺的双手。 她上前一步,抢走小荷手里的礼服狠狠的扔在地上,她不解气,又用力的踩了好几脚。 周子贺真的担心了,“你别这样,你要是不喜欢这件礼服,我重要让人给你定制一件就好了,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你究竟怎么了。” “是啊,小姐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周先生会担心你的。”小荷战战兢兢的附和。 她一个冷眼向小荷射了过去,“你到是忠心。自始至终,你的主子只有周子贺,我和安心不过是过客罢了。” “好了,你从来不会苛责佣人的,你今天怎么就看小荷不顺眼了。”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是何珍珍吧,你是因为何珍珍才生我的气,我都说了,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何珍珍。” 宋无双皱眉,何珍珍又是谁? 他真情的对她道,“你放心,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安心!” 宋无双笑了,真是太荒唐了,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对着她向安心表白。 她指了指胸前的工作牌,“你仔细看看,我叫什么名字。” 他目光向下,扫了一眼,眉头紧蹙。“宋无双?” 他认真的问她,“宋无双是谁?” 宋无双一时恍惚,他怎么能忘记了自己?她回现代才短短数个小时而已,这其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小荷求证,小荷吓得捌过头,小声的和周子贺嘀咕,“先生,小姐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快步走到小荷面前,大声质问,“你说我是谁?” 小荷吓得跌坐在地上,哭着说,“你是安心,安心小姐啊。” 宋无双恍如雷击,好像……不是周子贺忘不了安心,而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宋无双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到这次他来到的民国不是之前的民国了? 宋无双视线开始模糊,头发晕,脚发软,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被周子贺一把拉入怀中。 她的目光落到了挂在墙上月历上,“1917年4月”这几个大字终于让她崩溃,这时间居然不是上次她离开民国的时间,而是整整调前了三年。 三年前,安心还没有失踪,他没有因受刺激分裂出第二人格“子贺”! 三年前,宋无双还没有来到民国,还是一个无忧无虑,不知世间险恶的小姑娘。 三年前,宋无双和周子贺还没有相遇,他们更没有相爱。 视线一黑,宋无双晕了过去。 第四十章 复活的周子云 宋无双无力的睁开双眼,微风轻轻吹起轻白的窗纱,两个女孩站在窗边,阳光撒在她二人身上,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二人的面容。 没有人发现她醒了过来,而她只能从身材上判断出是小荷和一个女孩的轮廓。 小荷怯懦的说,“您这样不好吧,先生回来看到您把这些东西放在小姐的房间里,会生气的。” 那女孩背对着她,站在凳子上晃晃悠悠的够着窗顶,小荷在下边小心的扶着凳子,生怕女孩有个什么闪失。 那女孩不耐烦着,“你懂什么,这是我从高僧那重金求来的符咒。幸亏昨个我在路边遇到了他,起初还以为是个江湖骗子,现在看看,人家就是一高人,家里的这点破事全被他说中了。”她低下头瞧着小荷,“你说,我不贴上这些符咒,我心能安吗?” 小荷仰头问着,“那高僧说啥了?” “他说,我们家会因女人而家宅不宁,那女人不请自来,定会扰的我们周家不得安生。轻则伤财,重则殒命。”她啧啧嘴,“损失点钱财算不得什么,但要了我哥的命可怎么办,我们周家全靠我哥撑着呢。” 躺在床上的宋无双总算听明白了原由,原来不请自来的女人,指得就是她宋无双。 那女孩把“符咒”贴在窗顶后,转身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本以为凳子不高,跳下来也没什么危险,偏偏她脚下一崴,那小小的身子直接朝着宋无双扑了过来,继而狠狠地压在宋无双的身上。 宋无双痛的瞪大了眼睛,那女孩见宋无双突然醒了,也瞪大了双眼。 二人四目相对,时间如停止一般。 宋无双看清的那女孩的面容,和她第一次见到周子云尸体时一模一样。 她条件反射的大叫了一声,“鬼啊……” 周子云也受到了惊吓,随即大叫,“啊……” 还是小荷机灵,连忙扶起周子云,“小小姐,你快起来,你压到安心小姐了。” 周子云被小荷搀扶起来后,气得道,“你终于醒了,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叫我鬼?你咒我是不是?” 宋无双轻轻按住被压疼的肚子,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还没开口,周子云指着她吵嚷道,“我哥又没在这,我装这副柔弱给谁看?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宋无双缓神后已经想明白了,这个时间的周子云还没有死,她还没有爱上乌家邦的二当家许扬青,也没有吸食大烟,更没有被小艾恨上。 果然,他们形容的没有错,这个周子云真是骄纵的不成样子,虽有七分好样貌,但对人真是没有礼貌。 “没有人告诉你,用手指着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吗?”宋无双忍不住指正她的行为。 “哟,安心小姐,你脾气渐长啊。”周子云双手环抱于胸前,斜着眼睛瞧着她,讽刺着。 小荷突然给她使眼色,但宋无双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立马怼了回去,“待人接物礼貌微笑,和人说话谈吐优雅,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吧,难到你长这么大没有人好好教你吗?” 周子云瞪大了眼睛,要气炸了,“你一个没有爹没有娘的人,还教育上我了,你居然还敢瞧不起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周子云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撕打她。 还是小荷眼急手快,从后面抱住了周子云。瘦小的周子云根本就挣脱不开一个胖子的拥抱。气得她大骂,“安心,你就是个害人精,你克死了你爹娘,现在又来祸害我们周家。自从你来了我们家,给我们家平添了多少风波?你现在还勾引我哥,迷的我哥要毁了爹娘早早定下的与何家的亲事,要与你私定终身,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背后都是你教唆的。” 小荷劝着,“小小姐,你不要说了,一会先生听到这些话,定会生气的。” “我怕他吗?” “是,您不怕他,可他也不怕您啊,难到你还要在酒店里他难堪,这丢的可是周家的脸面。” “你放开我,我处置不了这个女人,我还处置不了你一个小丫头吗?”小荷还是忌惮着她的脾气,手劲儿有些松懈,周子云得了机会推开了小荷,厉声道,“我告诉你,丢尽周家脸面的不是我,而是周子贺。他为了这个女人,早就丢尽了周家脸面。” 周子云转身看着床上的宋无双,“你以为只要我哥爱你,你就是将来周家的女主人了?”她的目光落到了化妆台前挂着的礼服,笑的有些得意,“下月初,你们的定亲仪式是没有人承认的,我们周家更不会承认你儿媳妇的身份。” 宋无双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安心。但她的静默态度,反而让周子云觉得自己占了上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什么。我们早就知道,我哥在上海为你置了小公馆。” 她得意的看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甲,运筹帷幄地说,“我这个哥哥啊,有时候真的很天真。以为和你在一起后,把你安置在那里就算给了你名分。我提醒你啊,我们周家大宅才是真正的周府,只有真正的周家未来女主人才能住在那里,掌管周家。而你,只配住小公馆。”她轻蔑的看了看宋无双,“等以后,我哥玩腻了你,你就是个外室,连妾都不如,一辈子也不配进周府。” 宋无双静静看着发泄情绪的周子云,也明白了安心在周家的处境,所以周子贺才会早早的买私宅,把安心安置在那里,避免家里的纷争影响他二人的感情。 不过周子云说的没错,养在外边的不被承认的女人,那不就是外室吗! 周子云见她没有反驳,更有了底气,“我爸心善,答应收留你这个孤女,你不过是暂时寄养在我们家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你要家世没家世,要学识没学识,不过以扮可怜博得我哥的同情,成了他的初恋。待我哥有了新欢,你被他冷待后,以为你的智商能玩得过我们周家女人,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对付你!” 宋无双觉得周子云真是太嚣张了,她忍不住开口,“周家其它女人的智商我不知道,但你的智商,确实不高。” “你什么意思?” 宋无双看着贴在窗顶那张黄色的符咒笑着,“你难到不知道,符咒是道教的产物吗?而高僧属于佛教,怎么可能会卖给你道教的东西?你连小小的常识都不知道,被人骗的团团转,还沾沾自喜不自知。”她不解气,继续说,“你一个姑娘家,还对宅院中的腌臜之事自为得意,你如何担当的起周家小小姐之名,上海名媛之称?” 周子云站在那没了声音,随即红了脸,“你平时装的温婉顺从,所以我哥才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看我今天非撕下你脸上的面具,让他看看你伶牙俐齿的真相。” 宋无双也没躲,因为小荷有见机行事的能力,她再次拉住周子云劝着,“小小姐啊,不能动脸啊,周先生要是知道你毀了安心小姐的面容,一定会把你送去英国的。到时候,人生地不熟,您多难受啊。” “我妈还活着呢,轮不到事事都要他为我做主。” “有些事情,老夫人也做不了主啊。”小荷暗指安心,看着周子云道,“您说对吧。” 周子云不再作声,气得红了脸。 “我要休息了,请周小姐出去。” 她急了,“这是我家的酒店,我想在哪就在哪,谁也不能赶我走。” “难到小小姐不知道吗?当客人租下客房后,租赁关系就已成立。客人就是这房间暂时的主人,没有客人的同意,即使你是主人也不能随意进出客人的房间!” 周子云辩驳不过,口不择言,“你少拿大道理压我,你赖在我们家的酒店不走,是你不要脸,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女人,廉耻都没有了。” 宋无双到想回一句,她周子云确是大家闺秀,三年后还是吸食了大烟并未婚先孕,也不知究竟是谁不要脸。 她不敢提三年后的事情,看了一眼小荷。小荷明白她的意思,劝着,“安心小姐不是白住在这里,周先生自掏腰包付了钱的。现在她让您离开,您要是不离开,她是可以叫保安请您出去的。” 周子云依旧不甘心,“小荷,你是我们周家的仆人,你想被我们辞退吗?” 小荷动了一动,腰上的肉都颤了颤,一副不可动摇的样子。“我的去留,全凭周先生。” 周子云放了狠话,“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别得意,只有隆兴百货的何珍珍,才是我们周家正经的儿媳妇,只有她才配得上我叫一声大嫂。” 宋无双这才明白,原来大家口中的何珍珍是周家认定最佳儿媳妇的人选,家中的隆兴百货公司听着就很贵气,这种家世的女子都高傲的很,政界名流才是她们追逐的对象,从商周子贺未必是她们的首选。 她旁敲侧击,想从周子云的口中打探出更多细节,“何家小姐自是名门闺秀,想必各路人物对她趋之若鹜,也不知你们如此对外宣扬周子贺要娶何家姑娘,是否让何家厌恶,别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叫人笑话了。” “谁说的,何姐姐最喜欢我哥了,我们两家长辈一心想促成他们的婚事,要不是你,他们早就结婚了。有了他们家的助力,我们周家的三生酒店的事业,定能再创新高。” 宋无双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来这个何珍珍与周家关系匪浅。 这次她来到三年前的民国,虽再次遇到周子贺,她不仅不能以宋无双的身份和他再续前缘,居然还出现何珍珍这个劲敌。 可是为什么三年后,她初到民国时,安心消失了,而何珍珍的名字她都没有听过。 这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女人的名字都从周子贺的人生中消失? 还有那个美丽的中年女人,为什么告诉她,自己的机会不多了呢? 老天为何让她回到三年前的这里呢? “安心,你又再想什么阴谋诡计?” 宋无双回过神,想着怎么打发了这个难缠的周子云,她不得不求助于小荷。 第四十一章 为爱而来 小荷提醒着,“小小姐,您再不回家看看老夫人,她又该生气了,您别忘记了,她要验您的课业呢,否则,您晚上的名媛舞会可就去不了了。” 周子云惊呼一声,“时间都浪费在这了,我的衣服还没挑好。” 小荷半推半劝,终于把周子云推出了门了,她回来后,胖胖的身子一屁股坐在宋无双床边,床垫下的弹簧受力,差点把她弹起来。 宋无双忍不住对她说,“小荷,你真的该减肥了。” 小荷听到这话,回忆了好一会儿,“我以前比这胖呀,我明明减肥成功了呀。”她疑惑着问,“小姐,你最近真的太奇怪了,我以前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无双意识到自己被周子云一闹,忘记自己的时间线是错误的。她现在的时间线是三年前,所有的人和事物皆为三年以前。 她突然陷入了恐慌之中,这个时间,安心还没有失踪,那她和安心会同处同一时空的上海吗?若是一会儿,真正的安心回来了,她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存在? 小荷犹豫着开口,“小姐,你最近究竟怎么了?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小荷的话,让宋无双惊出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继续装做安心,还是和上次来到民国一样,坚持告知大家自己是宋无双? 看着小荷关切的眼神,她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状态确实让人觉得癫狂了,只好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应该是忙着和子贺订婚的事情,累到了,所以情绪……” 小荷哈哈大笑着,“小姐,你每天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哪也不去,你能累到?” 宋无双诧异,安心为何不愿出门?难到她已经被周家人逼迫到不愿出门的地步了? “我……为何……不愿意出门?” “还不是被那几位名媛气得……”小荷闭了嘴,又埋怨着,“小姐,我都给你使眼色了,你怎么还和小小姐吵起来了,你以前都是能避着她就避着她,能躲着她就躲她,怎么今个非要和她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气不过。” “小小姐和那几位富家小姐因家族联姻几乎都成了八竿子能打着边的亲戚,她们自成一派,相互抬举,在上海名媛圈里有了一席之地。每每聚会,她们都会集体向您发难,那之前对您说过更难听的话,你都可以一笑了之,怎么今天就忍不了了呢?” 宋无双轻咳几声,掩盖自己的不知的事实。 小荷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语气间也尽是安慰,“只要周先生心意坚决,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周先生的决定。周先生都说了,不论任何人说任何话,你都不要管,也不要藏在心里,自有他回来替你解决。” 宋无双怅然若失,“周先生对安……对我,真是太好了。” 宋无双终于明白什么情况,瞧周子云的猖狂样就知道安心在这里受尽了委屈,难怪最终会和别人私奔。 她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回是真的有点冷,她低头一瞧,自己居然只穿了一件真丝吊带睡衣,睡衣轻轻薄薄,肌肤若隐若现。 她问小荷,“是你给我换的睡衣吗?这也太轻透了,难怪会觉得凉,你帮我换一件吧。” 小荷起身打开衣柜去翻打睡衣,只是翻出一件同款配套的长袖真丝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笑咪咪的道,“原来先生喜欢你穿这件睡裙啊。” 宋无双皱眉,“你什么意思?昨夜,我的衣服……他……” 小荷点了点头,“对啊,先生帮你换的。你的衣服今早被小小姐烧掉了,她说不知你从哪里捡来叫宋无双的死人衣服,实在是晦气,就让人给烧掉了。” 宋无双大惊失色,那自己岂不是会他看光光了?她还没从惊诧中缓过神,房门被推开,周子贺端着汤碗而来。 宋无双瞬间红了脸,赶紧用外套裹住自己的身体。 周子贺对于她的尴尬视若无睹,习以为常的坐在她的床边,小心的捧着汤碗说,“这是我特意让人熬的鸡汤,你快喝。” 他动作轻柔,拿起汤池,轻轻舀起一勺汤药喂到了她嘴边,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子而来,这熬药汤手艺果然师出一人。 这种药汤,宋无双反正也喝习惯了,她顺从的喝了几口他喂来的汤药后尴尬着征求意见,“周……子贺,下回进来可以敲门吗?” 周子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让小荷先出去。小荷似懂了什么,笑咪咪的离开了。 宋无双紧张的拽了拽衣服,她不知道安心和周子贺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难到二人共处一室时坦诚相见了吗?这民国也太开放了吧。 他轻轻放下汤碗,笑着说。“你紧张什么,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宋无双声音小如蚊虫,“这不是还没订婚呢。” 周子贺噗呲一声,突然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他不忍责怪道,“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命悬一线,差点冻死在外边,是你敞开大衣紧紧抱住了我,用体温给了我最后的生机,我记得我醒来时,你也是这样害羞着。后来……” “后来怎么了?”宋无双懵了,她并不是真正的安心,她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说着,周子贺上前移了移更靠近她一步,吓得宋无双不敢呼吸。 “后来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啊?”他故意坏笑,“怎么,你想发生点什么?原来当时你是这个意思啊。”他故意痛心疾首,“哎,看来当时是我理解错了,要怪只能怪我不够勇敢啊。” 宋无双的脸更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他调戏了。 “好了,我同你开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他还要再说点什么体已话,宋无双却向后挪了挪,还拉紧了被子。 周子贺看出了她的拘谨,“我懂,因为我的家人不接受你,还处处掣肘你,让你受到了心灵上的伤害。所以即使我再爱你,你也不能完全敞开心扉的接受我。不过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我会打破重重阻碍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周家的唯一女主人。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之前,我是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他再次端起补汤轻轻的吹着,一勺一勺的喂到了她的嘴里,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尽是爱意。 宋无双心神不宁,周子贺真的太好了、太温暖、太贴心、以至于用压抑自己的方式,也要让她开心。可是宋无双无法坦然接受不知真相周子贺的细心照顾,毕竟,她不是安心。 可是,她太想成为安心了,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好好和他相爱,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三年前。 现在,这个时间的周子贺还爱着安心,那她宋无双的感情要何去何从。 她想自私一点,大不了就认了安心的身份,可一想到这个时期的安心突然回来,她要如何自处? 她几次想张口对周子贺说出,“自己是宋无双,他们在三年后的某一天,也相爱了。”的真心话。可想到,上一次来到民国,费尽口舌大家才相信她不是安心。这一次,面对的不仅是周子贺欧,还有周家的女人,以及周家复杂的社会关系。如算能解释清楚自己不是安心,也解释不清楚时间穿梭的荒诞故事。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是鬼上身,最后死于非命。或者被某神秘组织盯上,成为秘密研究对象,那她这一次民国之行真的危险至极。 两害相权选其轻,她干脆先隐瞒自己的身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如此一来,宋无双真的太委屈了,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宋无双,更没有人能理解她的伤心。 “我知你难过!”周子贺把最后一口汤水喂到了她的口中,“我和何珍珍是不可能的。即使订婚当日没有宾客恭贺我们,那也是我对你的承诺,是属于你我二人的纪念日。” 他放下汤碗,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双眼说,“我只想和你好好相爱。” 这一句话,让宋无双破防了,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任由它们滴落。她为的,不正是这句话吗? “我也只想和你好好相爱,哪怕……”她硬生生的吞下了后半句,哪怕,她明知周子贺以为她是安心,哪怕他对她所有的付出都因为安心,她也原意。 她苦笑,“这是老天对我的奖励,还是对我惩罚?” 上一次来民国时,她对他表白时说过,他把她当成是安心,她也不怕。 现在,她真的成了安心的“替身”了。 周子贺宠爱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是奖励,把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奖励给了你。这可是别的女人想得都得不到的好福气。” 宋无双破涕为笑,随即将惆怅埋入心里,她扑到周子贺的怀里,轻轻的拥着他。 她什么都不想了,既然这次是为爱而来,那就好好和他相爱。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她紧紧的抱住周子贺的胸堂,真的太温暖了,让她有了依靠,也有了对抗一切的力量。她认真的感受他的心跳,愿意和他同呼吸,共命运。 突然,小荷跑了进来,看到他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自知来的不是时候。只好背过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只是相互安慰。”宋无双赶紧推开周子贺,整理好散乱的衣物和头发,生怕让别人以为她和周子贺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周子贺知她脸皮薄,没有否认。只是道,“发生什么事了,你都急得没有敲门就进了卧室?” 小荷气喘吁吁的大说,“不好了,后厨的小师傅赵阿财,突然抽搐后晕了过去,大师傅说他好像要不行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周子贺大步起身,快速离去。 第四十二章 赵阿财之死 宋无双换了件安心的洋装白色西服后,快速来到后厨,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更没有觉得异常。 后厨里,乱成一团。 周子贺探了探赵阿财的鼻息,沉了脸色。 宋无双知道,定是赵阿财咽了气息。 她当机立断道,“快送他去医院,不能耽搁,快去备车,备车。” 说着,宋无双双手相叠,按压赵阿财的心脏处,做心脏复苏急救处理。 她见大家都是茫然不解的表情,猜出这里没有普及急救知识,急道,“快备车,送医院。” 周子贺没有犹豫,马上依着她的意思吩咐着,“马上用我的老爷车,送阿财去红十字医院。” 大师傅不解,“老板,他死了,送医院也没有用了,还是叫他的家人过来带走阿财吧。” 宋无双不敢停下手中急救的动作,最先反对,“不行,必须去医院,现在离事发还不到三分钟,你怎么知道阿财真的没救了?” 待车备好后,她指挥着员工,把阿财抬到车上,让司机把他送到医院急救,分分钟不敢耽误。 大师傅还是觉得多余,小声的抱怨她多此一举。可是这小小的声音还是入了宋无双的耳朵。 她发现酒店的管理问题真的很多,员工没有急救常识,面对危机还不能正确处理,员工团队涣散,缺少凝聚力。 她看着员工们说,“我们三生酒店在上海已有影响力,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着。现在有员工在岗位出事,我们必须全力救治。推己及人,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酒店的客人,难到也只让人家家属来领尸体吗?如此一来,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我们酒店人情冷漠,连最基本的抢救都不做,让客人错过黄金抢救时间。” 宋无双看着后厨大师傅说,“一但酒店口碑崩了就很难挽回了,如果酒店难以为继,那你们只能重新找工作了。” 大师傅知道她在点自己,于是笑呵呵的点头哈腰,拍着马屁,“安心小姐人美心善,没想到酒店突发事故的应急处理也是游刃有余,我们一定配合您的工作。” 她没有理会大师傅的溜须拍马,转身对小荷道,“你马上去人事部,找到赵阿财的地址,通知他的家人去红十字医院。” 小荷点点头,刚要去办,宋无双又叫住了她。“等等,坐酒店的迎宾车去接,以表重视。” 她转过头,见周子贺正看着她,她小声的提醒着,“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必须跟着去医院。你代表的是酒店的态度。” 周子贺皱眉,“你怎么会处理酒店杂事?” 宋无双刚要回周子贺“这是她的专业啊。”她马上意识到安心在周家寄人篱下,最多就读上海女校,一定没学过酒店管理专业知识,于是选择对周子贺闭口不言。 她转移话题,“子贺,时间不等人,我现在陪你一起去医院。” 宋无双想都没想,随手招呼了停在路边的黄包车师傅,两个师傅脚程很快,一前一后,向医院跑去。 一路上,周子贺忧心忡忡,宋无双知道他担心什么,因为这也是她所担心的,赵阿财大概率是抢救不回来了,后续安抚家属才是最难的。 到了医院,赵阿财早已被推进急救室,他二人坐在门口的长排椅上,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周子贺看着宋无双,迟疑着。 宋无双看出他的犹豫,“你是想问我什么吗?” 他突然客气起来,“你一直在家足不出户,我本以为你是一个不知世事,需要呵护的女子,没想到遇到突发事故,你居然这么果断冷静。我们相处这么久,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干练果敢的一面。当初,你想自立,让我在酒店安排一份工作给你,我拒绝了你。你要出去工作,我也阻止了你。我以为你的性格无法与职场融合,现在看来,都是我小看了你。” 一时,她竞分辨不清周子贺是夸奖她能力出众,还是暗讽她多面心机深藏不露。 她不知道安心是什么性格,只能从所知的故事中,合理编造一段情话,掩盖她不是安心,是宋无双的身份。 “我在逆境中长大,所以我也有坚强的时候。但自从你把爱给了我,我得到你的呵护,自然就卸下防备,在你为我营造的安全堡垒中享受人生。”她看着他的双眼,明媚一笑,“谢谢你,子贺,把我照顾的这么好,免了我的奔波劳苦,让我无忧无虑生活。” 这话果然让周子贺心花怒放,脸上的表情也放松许多。 他轻轻抓着她的手,还是颇有遗憾地说,“对不起,我无法让我的家人给你温暖,才让你经历逆境困苦。” 宋无双见他如此,甚是心疼,他已然为安心付出了那么多感情,这点不足又算什么?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指间相交而握,结合安心的过往,真心真意的告诉他,“你的家人对我的刁难从来就不是我的逆境,我真的没有在乎,我只在乎你!” 她感受到周子贺心手心的温度,手掌的力度,就像如获至宝,小心呵护。 明明她有机会以宋无双的身份享受周子贺的爱意。偏偏老天再次与她开玩笑,让他们因为三年时差再次错过。她真的不甘心。她自私的想,自己就是要为爱疯狂一次,在这个时间里顶替安心,把周子贺占为已有。 她依偎在周子贺的肩膀,“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这时,急诊室的医生出来了,二人迎了上去。当看到医生遗憾的样子时,他们知道最坏的结果。虽然把赵阿财送到了这里,他还是抢救无效死亡。 随着尸体的推出,小荷带着赵阿财的家人也来到了这里,赵阿财的爹娘和大哥大嫂痛哭流涕,悲声在整个医院回荡。 周子贺主动道,“阿财是酒店的员工,不管如何,酒店会对你们家属进行人道主义上的丧葬补偿,以慰家属哀思。” 阿财的母亲哭着问,“我小儿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她抓着医生悲痛欲绝,“我儿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死,他怎么就突然离我而去了?” 医生直言,“赵阿财并无外伤,但身材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似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虚弱,这次死亡非常突然,我们医院无法判断他真正的死因。” 赵阿财的大哥五大三粗,愤怒的指着周子贺,“定是你们,苛待了阿财的饭菜,压榨了他的劳动,累死了阿财。” 周子贺否认,“我们酒店员工餐供应充足,只要他肯吃,怎么会饿得他营养不良?而且,酒店并不以餐饮为主,后厨的工作量并不大,怎么能说是我们压榨了他?” 大哥据理力争,“不对,我们阿财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都说酒店忙需要加班,你还说他不是累死的?” 周子贺一个酒店老板,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小厨师的工作情况,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赵家人似得了理,在医院里大哭大闹了起来。 “你们都来看啊,三生酒店就是一个黑心的地方,为了赚钱累死了员工,我们阿财的命真的好苦啊,还不到二十三岁就死了,他还那么年轻啊。”阿财的母亲句句泣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故事,听者看客皆为动容。 不明真相的看客,对着周子贺指指点点,他百口莫辨别。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些票子,塞到了阿财母亲的手中,“我回去马上调查阿财的出勤记录,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不是您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阿财的身后事。” 赵阿财的大哥一把抢走票子,狠狠甩在了他的身上。他大声吵嚷着,“你们快来看,周老板虐死我弟弟,现在就想用这点钱打发了我母亲,还有没有天理了?” 散落一地的票子让周子贺很是尴尬,而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宋无双很是心痛,他待人处事温和有礼,做生意也是诚信经营,一个正经商人怎么对付得了这些波皮无赖?她刚要上前对抗,被周子贺拉住。 他轻轻摇了摇头,把她拉于身边后,不想意外波及到宋无双。 他低下身子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票子后,对着众人道,“我们三生酒店自创建以来,行善助弱,真诚经营,广结善缘,待员工为家人,而我从来都是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今天赵阿财之死定有它因,请大家给我一个调查的机会,还酒店清白。”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频频点头,赞同了周子贺的话。宋无双看到希望,马上补充。“周先生的钱,绝不是逃避、打发、或者封口的意思,而是酒店为了缓解员工家属燃眉之急的一点帮助。请大家相信我们,并给我们一个查找阿财死亡真相的机会。” 小荷带头引导舆论,“说的对,不能黑死人家酒店。” 果然,有人开始附和,“没错,调查出真相才行。” 赵阿财大哥不甘心,带节奏,“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怎么斗得过你们有钱人?你说你回去查找真相,谁知是不是为了掩盖真相拖延时间?时间一久,事情不了了之,受到伤害的只有我们可怜的一家。” 周子贺马上应答,“我会通知巡捕房,由他们调查,如果调查出赵阿财的死于我们酒店有关,需要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脱。” 赵家大哥还要争什么,周子贺对着大家深深鞠躬,“请大家为我作证,请大家给我们三生酒店自证机会。” 这一席话下来,总算给自己赢来了支持者,逼得赵家大哥如果不同意酒店接受调查就是无理取闹的境地。 人群散尽,宋无双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看到周子贺不同以往的一面。他不仅有着儒雅绅士的外表,还有处事能力和极佳口才。加之从前,他为救爱人舍半副身家的好印象,让她沉沦于周子贺的男性魅力之中。 其实她不知,她今天的“另一面”也让周子贺刮目相看,为其着迷。 第四十三章 危机 宋无双换了件安心的洋装白色西服后,快速来到后厨,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更没有觉得异常。 后厨里,乱成一团。 周子贺探了探赵阿财的鼻息,沉了脸色。 宋无双知道,定是赵阿财咽了气息。 她当机立断道,“快送他去医院,不能耽搁,快去备车,备车。” 说着,宋无双双手相叠,按压赵阿财的心脏处,做心脏复苏急救处理。 她见大家都是茫然不解的表情,猜出这里没有普及急救知识,急道,“快备车,送医院。” 周子贺没有犹豫,马上依着她的意思吩咐着,“马上用我的老爷车,送阿财去红十字医院。” 大师傅不解,“老板,他死了,送医院也没有用了,还是叫他的家人过来带走阿财吧。” 宋无双不敢停下手中急救的动作,最先反对,“不行,必须去医院,现在离事发还不到三分钟,你怎么知道阿财真的没救了?” 待车备好后,她指挥着员工,把阿财抬到车上,让司机把他送到医院急救,分分钟不敢耽误。 大师傅还是觉得多余,小声的抱怨她多此一举。可是这小小的声音还是入了宋无双的耳朵。 她发现酒店的管理问题真的很多,员工没有急救常识,面对危机还不能正确处理,员工团队涣散,缺少凝聚力。 她看着员工们说,“我们三生酒店在上海已有影响力,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着。现在有员工在岗位出事,我们必须全力救治。推己及人,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酒店的客人,难到也只让人家家属来领尸体吗?如此一来,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我们酒店人情冷漠,连最基本的抢救都不做,让客人错过黄金抢救时间。” 宋无双看着后厨大师傅说,“一但酒店口碑崩了就很难挽回了,如果酒店难以为继,那你们只能重新找工作了。” 大师傅知道她在点自己,于是笑呵呵的点头哈腰,拍着马屁,“安心小姐人美心善,没想到酒店突发事故的应急处理也是游刃有余,我们一定配合您的工作。” 她没有理会大师傅的溜须拍马,转身对小荷道,“你马上去人事部,找到赵阿财的地址,通知他的家人去红十字医院。” 小荷点点头,刚要去办,宋无双又叫住了她。“等等,坐酒店的迎宾车去接,以表重视。” 她转过头,见周子贺正看着她,她小声的提醒着,“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必须跟着去医院。你代表的是酒店的态度。” 周子贺皱眉,“你怎么会处理酒店杂事?” 宋无双刚要回周子贺“这是她的专业啊。”她马上意识到安心在周家寄人篱下,最多就读上海女校,一定没学过酒店管理专业知识,于是选择对周子贺闭口不言。 她转移话题,“子贺,时间不等人,我现在陪你一起去医院。” 宋无双想都没想,随手招呼了停在路边的黄包车师傅,两个师傅脚程很快,一前一后,向医院跑去。 一路上,周子贺忧心忡忡,宋无双知道他担心什么,因为这也是她所担心的,赵阿财大概率是抢救不回来了,后续安抚家属才是最难的。 到了医院,赵阿财早已被推进急救室,他二人坐在门口的长排椅上,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周子贺看着宋无双,迟疑着。 宋无双看出他的犹豫,“你是想问我什么吗?” 他突然客气起来,“你一直在家足不出户,我本以为你是一个不知世事,需要呵护的女子,没想到遇到突发事故,你居然这么果断冷静。我们相处这么久,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干练果敢的一面。当初,你想自立,让我在酒店安排一份工作给你,我拒绝了你。你要出去工作,我也阻止了你。我以为你的性格无法与职场融合,现在看来,都是我小看了你。” 一时,她竞分辨不清周子贺是夸奖她能力出众,还是暗讽她多面心机深藏不露。 她不知道安心是什么性格,只能从所知的故事中,合理编造一段情话,掩盖她不是安心,是宋无双的身份。 “我在逆境中长大,所以我也有坚强的时候。但自从你把爱给了我,我得到你的呵护,自然就卸下防备,在你为我营造的安全堡垒中享受人生。”她看着他的双眼,明媚一笑,“谢谢你,子贺,把我照顾的这么好,免了我的奔波劳苦,让我无忧无虑生活。” 这话果然让周子贺心花怒放,脸上的表情也放松许多。 他轻轻抓着她的手,还是颇有遗憾地说,“对不起,我无法让我的家人给你温暖,才让你经历逆境困苦。” 宋无双见他如此,甚是心疼,他已然为安心付出了那么多感情,这点不足又算什么?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指间相交而握,结合安心的过往,真心真意的告诉他,“你的家人对我的刁难从来就不是我的逆境,我真的没有在乎,我只在乎你!” 她感受到周子贺心手心的温度,手掌的力度,就像如获至宝,小心呵护。 明明她有机会以宋无双的身份享受周子贺的爱意。偏偏老天再次与她开玩笑,让他们因为三年时差再次错过。她真的不甘心。她自私的想,自己就是要为爱疯狂一次,在这个时间里顶替安心,把周子贺占为已有。 她依偎在周子贺的肩膀,“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这时,急诊室的医生出来了,二人迎了上去。当看到医生遗憾的样子时,他们知道最坏的结果。虽然把赵阿财送到了这里,他还是抢救无效死亡。 随着尸体的推出,小荷带着赵阿财的家人也来到了这里,赵阿财的爹娘和大哥大嫂痛哭流涕,悲声在整个医院回荡。 周子贺主动道,“阿财是酒店的员工,不管如何,酒店会对你们家属进行人道主义上的丧葬补偿,以慰家属哀思。” 阿财的母亲哭着问,“我小儿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她抓着医生悲痛欲绝,“我儿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死,他怎么就突然离我而去了?” 医生直言,“赵阿财并无外伤,但身材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似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虚弱,这次死亡非常突然,我们医院无法判断他真正的死因。” 赵阿财的大哥五大三粗,愤怒的指着周子贺,“定是你们,苛待了阿财的饭菜,压榨了他的劳动,累死了阿财。” 周子贺否认,“我们酒店员工餐供应充足,只要他肯吃,怎么会饿得他营养不良?而且,酒店并不以餐饮为主,后厨的工作量并不大,怎么能说是我们压榨了他?” 大哥据理力争,“不对,我们阿财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都说酒店忙需要加班,你还说他不是累死的?” 周子贺一个酒店老板,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小厨师的工作情况,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赵家人似得了理,在医院里大哭大闹了起来。 “你们都来看啊,三生酒店就是一个黑心的地方,为了赚钱累死了员工,我们阿财的命真的好苦啊,还不到二十三岁就死了,他还那么年轻啊。”阿财的母亲句句泣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故事,听者看客皆为动容。 不明真相的看客,对着周子贺指指点点,他百口莫辨别。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些票子,塞到了阿财母亲的手中,“我回去马上调查阿财的出勤记录,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不是您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阿财的身后事。” 赵阿财的大哥一把抢走票子,狠狠甩在了他的身上。他大声吵嚷着,“你们快来看,周老板虐死我弟弟,现在就想用这点钱打发了我母亲,还有没有天理了?” 散落一地的票子让周子贺很是尴尬,而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宋无双很是心痛,他待人处事温和有礼,做生意也是诚信经营,一个正经商人怎么对付得了这些波皮无赖?她刚要上前对抗,被周子贺拉住。 他轻轻摇了摇头,把她拉于身边后,不想意外波及到宋无双。 他低下身子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票子后,对着众人道,“我们三生酒店自创建以来,行善助弱,真诚经营,广结善缘,待员工为家人,而我从来都是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今天赵阿财之死定有它因,请大家给我一个调查的机会,还酒店清白。”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频频点头,赞同了周子贺的话。宋无双看到希望,马上补充。“周先生的钱,绝不是逃避、打发、或者封口的意思,而是酒店为了缓解员工家属燃眉之急的一点帮助。请大家相信我们,并给我们一个查找阿财死亡真相的机会。” 小荷带头引导舆论,“说的对,不能黑死人家酒店。” 果然,有人开始附和,“没错,调查出真相才行。” 赵阿财大哥不甘心,带节奏,“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怎么斗得过你们有钱人?你说你回去查找真相,谁知是不是为了掩盖真相拖延时间?时间一久,事情不了了之,受到伤害的只有我们可怜的一家。” 周子贺马上应答,“我会通知巡捕房,由他们调查,如果调查出赵阿财的死于我们酒店有关,需要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脱。” 赵家大哥还要争什么,周子贺对着大家深深鞠躬,“请大家为我作证,请大家给我们三生酒店自证机会。” 这一席话下来,总算给自己赢来了支持者,逼得赵家大哥如果不同意酒店接受调查就是无理取闹的境地。 人群散尽,宋无双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看到周子贺不同以往的一面。他不仅有着儒雅绅士的外表,还有处事能力和极佳口才。加之从前,他为救爱人舍半副身家的好印象,让她沉沦于周子贺的男性魅力之中。 其实她不知,她今天的“另一面”也让周子贺刮目相看,为其着迷。 第四十四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宋无双一夜无梦,充足的睡眠缓解了她身心的疲惫。 她走到衣柜前,瞧着一整柜安心的衣物,有了拒绝的情绪,她凭着之前的记忆,在衣柜下找到了钱盒,那里可有着不少货币,足够她买几件新衣服。 她随便挑了一件蓝色连衣群,身上的睡裤刚刚脱下,睡衣还没解完扣子,周子贺居然端着餐盘推门而入。 宋无双瞬间慌乱,急得跳脚,用衣物遮挡身体。“你下回进来可不可以先敲门?”她觉得不对,她睡前明明锁门了啊。“你交出我房间钥匙。” 周子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你是怎么了?你怎么跟我这么生分了?” 宋无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时为了救你,而现在不同,毕竟我们还没有结婚。” 周子贺把餐盘放在桌上,转身就抱住了宋无双。他的鼻息在她耳边吹过,弄得人心痒痒的。 睡衣虽然是长款,遮盖住屁股,但露出一大截长腿,还是让她不安。 最尴尬的是,她解开的衣扣让睡衣下滑,露出大片肩膀,偏偏周子贺就那么抱着他,岂不是什么都让他看到了? 宋无双想推开他,周子贺却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喃喃着,“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抱着你。” 宋无双突然一动不敢动。 周子贺松开怀抱,看着她僵硬的身体,突然笑道,“你紧张什么?”他长长发出“哦”的声音,音调愉悦的上扬,“我知道了,你在等着早安吻!” 说着,他突然抱起宋无双,她为了保持平衡,双手环扣在他的脖子上。 只见,周子贺把她抱在办公桌上,与她视线平齐后,他轻轻贴上她的嘴唇,给了她一个温暖甜蜜的早安kiss。 这个吻很长,是宋无双不舍得离开。她恍惚的把现在的时间,错当成是三年后,她和周子贺两颗心贴近却爱而不说的日子。现在的美好依恋,都是她当时的情感期盼。 “安心,你怎么又失神了?” “我……我想到你以后可能会爱上另一个女人,你也会如此温柔的亲吻她,有些失落而已。” “怎么会,我这辈子只娶你,我们都拜堂成亲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妻子,我最爱的人。” “成亲?”宋无双惊的合不上嘴。 “你怎么这么吃惊?安心,你最近怎么像失忆了一样。那次危机过后,我们回程的路上遇到月老庙,我们当即就拜堂成亲了。” 宋无双暗叹,难怪当时他们在夏三乡村遇险平安后,她都赤裸裸的对周子贺表白了,而周子贺心里明明有她,却还是不肯轻意松口。就是因为他与安心虽没有结婚,却早就私定终身还偷偷拜堂。 宋无双故作镇定解释着,“那只是咱们私下拜堂,是表明我愿意嫁给你的决心。没有三书六礼,咱们就是私相授受,我的身份得不到别人认可,我就是你的外室,不是妻子,不是夫人,连妾都不是!”这些话,还是周子云骂她的时候说的,现在看来,不无道理。 “我要的,是受保护的婚姻,是有结婚证的婚姻。而不是你给我一个订婚仪式,给我一个西式婚礼,我就是你合法的妻子了。”她顿了顿又道,“既然我们还不是合法的夫妻,还请给我一点隐私的空间。” 宋无双心虚,怕他二人如此亲腻无间,早晚会暴露她不是安心的真相,无端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风波。 周子贺看着她的双眼,坚定有神,如浩瀚星空让人深陷。她不敢对视,目光落向别处,她明白周子贺想与她亲近的心思不想放弃自己的坚持。 她轻轻拉起衣领遮住露出大半的肩膀,她不想让周子贺觉得,自己是在勾引他。 他渐渐败下阵来,轻柔的为她系好扣子,“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不懂你们女儿家家的小心思。如果你不想,我就交出房间钥匙,以后我进来,一定会敲门。”他又笑着道,“以后我想吻你,一定会先经过你的同意。” 宋无双暗想,这最后一点,没必要吧。 “快来吃早餐吧,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她被周子贺一把抱起,安安稳稳的站在地上,还绅士的为她移动了椅子,待她坐好后,把先前拿进来的早餐又端在了她的面前。 早餐是西式的,三明治,牛奶,还有一个煎蛋。煎蛋还是爱心的形状。 宋无双瞧着他的小幼稚,“真没想到,这爱心煎蛋,在这个时期就流行了。” 他轻轻在她额头一琢,“现在时兴什么,我都要让你拥有,这就是我对于你的爱。” 宋无双简直甜的不行。 吃完饭后,周子贺居然带他去了百货公司,说着给她买几套时兴的衣服,没想到周子贺居然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民国的百货公司她还是第一次去,在货大楼里中式装修,深棕色是这里的主色调,一切看起来很隆重贵气。 从装修上就能看出这里的消费水平了,能买这里的东西的人非富即贵。 一楼的胭脂水粉味道扑鼻,周子贺也不管柜姐介绍了什么,只要是说到这些是时下最流行的,他就全部买了下来,这可羡煞了柜台小姐。 不一会,周子贺的双手就拿不下了。 他先把东西送回车里,宋无双早被这里的一切吸引,不想在一楼等他,自行上了二楼。 二楼的鞋子琳琅面目,宋无双一眼就相中了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小羊皮黑色高跟鞋。 她拿起这双鞋子,鞋子外侧还有半颗白色珍珠作为点缀,她忍不住试穿了一下,大小正合适。 跟着周子贺阔气惯了,她想都没想,就让柜姐包好。 偏偏此时,有一个年岁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姑娘来了,“对不起,这双鞋我已经定下了。” 柜姐一看到她,居然紧张起来,连连向她道歉,“是的是的,这双鞋小姐早就定下来了,是我工作疏忽,忘记下架。”柜姐抱歉的看着宋无双,“只不过,这个款式的鞋子只剩下最后一双了,要不然……” 她扫了一眼女孩,她身材高挑,星目杏眼,皮肤白皙,卷卷的头发高高的梳于脑后,确实是民国电视剧里名媛娇女的打扮。 宋无双无心与女孩争抢什么,“既然是您先定下来的,我也不能夺人所好。”也不想柜姐为难,“没关系,我再看看别的款式的鞋子。” 柜姐感激涕零的样子,到让宋无双觉得夸张了。 她放下那双小羊皮的鞋子,转身去看另一个柜台的鞋子,却没有一双入了她的眼。 她干脆去了三楼,这里的服装居然让她挑花了眼,各色衣服摆在架子上,不论旗袍还是洋服应有尽有。 一件锦缎的白色旗袍吸引了她的目光,富有光泽的锦缎上,在织布工序时就织入了兰花,两种工序合为一体如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最可心的是,这件旗袍不是传统包裹身材的款式,而是改良成宽松下摆和喇叭袖的设计,看起来端庄又不失青春之感。 她来到民国后,一直没穿过旗袍,总觉得行动不方便,所以不是穿着简单的连衣群,就是酒店工作制服。这一次,她真的有想穿旗袍的冲动。 柜姐自然看出她的对这件旗袍的喜爱,马上从架子上拿下衣服,要引导她去室衣间。而此时,刚刚那个女孩又过来了。 “这件旗袍是我刚刚定下的,难到你忘记了?”她对着服务员没有好脸色,“你们这些柜姐是怎么回事,客人定下的东西为什么不马上包好,继续挂在这里让别的客人挑走,这不是凭添误会,给客人增加困扰吗?” 刚才还轻松笑脸的柜姐,神色又紧张起来,马上道歉,“是是是,是我工作的疏忽,刚才忘记把小姐看中的东西打包好。” 宋无双不是傻子,这女孩的行为明显是针对她来的。她无意间看到墙上挂着的装饰大字,上面写着隆兴百货四个大字后,瞬间明白了。 “你就是何珍珍吧。” 那女孩一笑,“刚才我还以为安心姐姐装做不认识我呢。” 宋无双这意识到,刚才自己的问话,差点暴露自己不是安心的事实。 “姐姐别多想,我真的不是和你争抢这鞋子和旗袍,我是知道你买不起,结账的时候多尴尬啊。到时候,让子贺哥哥过来为你结账,多糗啊。全上海都知道酒店行业新兴巨子周子贺还未成亲,他现在居然为一个姑娘结账,那就是在外头包养了女人。” 何珍珍故作为她考虑的样子继续道,“虽说一个男人养个外室不算什么,可你不同,你是一个女人,到时候大家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你在外边还如何自处?” 宋无双笑了笑,她这话说的危言耸听了,民国是时期对女人的要求哪有似宋代时期那么保守?再说,周子贺还未成亲,和陌生女子一同出入公共场合有何奇怪,怎么就成了她口中的外室? 何珍珍不以为然,“我早就知道安心姐姐要强,这才替姐姐解围。我也不想你的身份在大众之下曝光,毕竟影响不好。” 宋无双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 何珍珍就不想让大众知道,周子贺一直不同意与何家结亲,是因为他心里有了这个叫安心的女人。何珍珍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被一个无名丫头抢去了风头和爱人,她以后脸面何存? 第四十五章 各有各的心计 何珍珍装做体贴着对宋无双说,“安心姐姐,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情特别有意思,和您说说,您也乐一乐。” “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何小姐这么有兴致要于我说一说?” “不过是一些旧闻罢了。”她走近一步说,“早些年,上海西的楼家,楼家长辈早就给楼二公子寻了位门当户对的邹小姐做妻子。偏偏这楼二公子有一个心上人,这楼公子喜欢的姑娘确实有七分姿色,凭着这姿色就是让楼二公子爱的死去活来。 但这姑娘没有家世,家中也无人为她撑腰,楼二公子只能让她做小妾,而小妾进门必须经过妻子的同意才能将名字写在祖谱上,否则家族之中无人会承认姑娘的身份。 偏偏,邹小姐也是个烈性子,就是不让那姑娘进门做妾室。楼二公子一气之下,在外边给姑娘置了一个小公馆。二人确实也过了几年恩爱的日子。 不过,外室嘛,没有名份,上不得台面,如果男人对她有感情,可以一辈子养着她,外人也会给她几分尊重。但是男人都是多情的,一旦不爱她了,那就会打发了她,她就成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弃妇。果然,没几年,那姑娘就被楼二公子抛弃了,最后还被楼夫人赶出了小公馆。” 何珍珍故意问她,“安心姐姐,你说那姑娘傻不傻?” 听完这些话,宋无双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她不正在暗喻他们三人的关系嘛! 在何珍珍的心里,她就是周子贺未来的正室夫人,而安心就她的情敌。在她嫁入周家之前,她是不会承认安心的任何身份。在她嫁入周家之后,她也不会让安心以小妾的身份进门,所以,安心只能是没有身份的外室!待周子贺玩腻了安心,她就是一个被人唾弃的弃妇。何珍珍希望她能识相些,早点退出这场三角恋。 宋无双既然明白了何珍珍的心思,不想她那么得意,见招拆招。 “何小姐,楼家只是万万家庭中的一个,楼家的悲剧,不见得会在别人身上再次发生。我到是听过另一个故事,不知您想不想听啊。”不等何珍珍答复,她直接讲道,“上海东的乔家,也是族中长辈安排了亲事,可乔家之子奋力抗争,最终将心爱的女人娶回了家,二人恩恩爱爱过完一生。”她淡然地说,“我看您喜爱穿洋装,一定接受过西式教育吧。” 何珍珍不知她何意,只是抬起下巴,骄傲的回,“没错,虽然我妈不让去外国读书,但她给我请了好几个外文老师,国外的见闻异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听闻国外民风开放,怎么何小姐的思想这么窠臼?” “你什么意思?” 宋无双底气十足,“我拥护现代女性的独立思想,更觉父母包办婚姻是旧社会的陋习。自由恋爱才是一个小家庭巩固的基石,一夫一妻制才是一个家庭长久之计。怎么何小姐还有着老一辈的古板思维?还正室,小妾,外室?”她故意在这个节点笑了笑,“相爱就结婚,人之常情,接受不了丈夫爱上别的女人,那就及时止损去离婚,我们女人依旧可以活的洒脱。何小姐,你的思想,需要进步了。” “你说我观念老套?你嘲笑我?”何珍珍红了脸,瞪着大眼睛质问着。 宋无双回怼她,“因为爱而结婚,因为不爱而离婚,我们女人也应该有这样的感情觉悟与洒脱,文绣都敢休了末代皇帝开启新的人生,怎么你还在想着为了一个区区正室身份强抢了别的女人的位置,最后死守没有爱的婚姻成为深宅寂妇吗?” 何珍珍一惊,“你胡说什么,休了皇帝这种大不敬的话你也敢说?再没落的皇家之事,也不是你我能编排的!” 宋无双想了想,难到,这个时间,溥仪和文绣离婚的爆炸性事情还没有发生?怪自己历史没有学好啊! 二人一时无话,正好此时,周子贺回来了。 他大步向这里走来,然后轻轻拥住她的腰间,温柔的看着她笑,“你怎么来三楼了,我在二楼找了你好久。” 宋无双故意当着何珍珍的面,轻轻顺了顺周子贺额前的碎发,甜甜地道,“没有合适的鞋子,就来看看衣服,在这里遇到何小姐,就聊了两句。” 何珍珍看到周子贺,也不知他听了多少,只是笑着回,“是啊,没想到我们话题投机,居然聊了这么久。” “话题投机?”他礼貌的对何珍珍说,“看面色,何小姐有些不悦啊。何小姐可莫要生气,我们家安心没有别的意思。” 这一口“我们家安心”直接宣布了他的态度。 而何珍珍见他如此体贴宋无双,脸色都变了。 宋无双以为她会像周子云一样,大闹一通。不过没有,何珍珍很快恢复平静,笑面淡然道,“子贺哥哥,我自然不会多想,不过是家常探讨罢了。我虽接受新式教育,但骨子里还是传统女性,等我嫁人后,一切以夫家为先,毕竟这也是一种爱的表达。” 宋无双也想看看周子贺听道何珍珍一番爱的表达后,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他只是侧着身拿起一件衣服在她的身上比划着,说着赞美的话,理都没有理会何珍珍。 最后,他竟表演起听力不好的戏码,“你刚才说什么了?”他拙劣的表演还带着客气与礼貌,“不好意思何小姐,刚才我一心一意为安心挑衣服,没有注意你说什么。这样吧,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你家里玩,我们家子云还总念叨你呢。” 也不等何珍珍说什么,周子贺牵着她的手就离开了。 宋无双笑着看着他幼稚的行为,还真是够气人的,瞧何珍珍的脸色都绿了。 二人上了车,她还没开口埋怨他刚刚的表现,周子贺却牵着她的手,充满着歉意说,“对不起,是我迟了,才让你被何珍珍纠缠上。安心,你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娶你为妻后,我不可能有小妾,更不可能养外室!” 宋无双一愣,他是听到了多少啊? 不过,周子贺不知道,其实她最最难过的是,她不是安心啊。他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安心着想,她宋无双也很吃醋啊! 她再一次心里逼着自己,催眠自己就安心,温柔的对他说,“我知道,你是我的,你周子贺,将来是我一个人的男人!” 周子贺笑了,明显对这种占有欲极强的话是很满意的,“对,我是你的,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 二人开车回到酒店,没想到酒店门口混乱不堪,小荷见他们回来了,偷偷跑过来,隔着车门小声道,“你们可回来了,这赵家又来闹事了。” 宋无双向前张望着,赵阿财的母亲、大哥、嫂嫂,身披麻布,坐在了上痛哭着。 而地上还放着一个担架,盖着一块白布。不用想也知道,那担架上是赵阿财的尸体。 小荷着急着,“周先生,你还是带着小姐出去躲躲吧,这赵家人见你们回来了,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周子贺想了想,问了一句,“欧阳先生来过了吗?” 听到欧阳律的名字,宋无双头皮一麻,也不知道这个时期的欧阳律,对她是不是还充满敌意。 小荷回,“欧阳先生来过了,按照您的吩咐,一早我就配合他在酒店里调查。” “他可有说有什么结果?” 小荷摇了摇头,“他说涉及的东西比较多,得找帮手问问,有结果再打电话到酒店。可是我等了半天了,也没接到他的电话。” 宋无双心里有了谱,周子贺信不过许三探长的破案结果,怕事有变故,提早请了欧阳律来帮忙。 此时,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周先生回来了,在车里呢。” 忽然的,大家的目光全部向车里看来。周子贺此时再走难免有逃避之嫌,为了安抚众人,他只能下车。不忘提醒她,“安心,我一会儿引开他们,你从后门回去。” 宋无双不放心,跟着他下了车,走在了他的身后。 周子贺回头看到她居然跟了过来,想责怪她的不听话,可她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眼神坚定,信念不可动摇。 他瞬间明白宋无双与他患难与共的心意,他握紧了她的手,大步向门前走去。 赵阿财的大哥见他们来了,大声闹着,“乡亲们,他们周家累死了我的弟弟,为了撇清责任,居然和巡捕房勾结,以我弟弟违规接私活导致休息不足而累死结案。” 宋无双怒道,“乡亲们,你们别被他骗了。自从赵阿财出事后,我们酒店马上对其进行抢救,并开车送往红十字医院,这件事酒店里的所有员工可以作证。” 小荷马上附和,“没错,我可以作证,周先生还命我用车亲自去接赵家人去医院,分分钟都不敢耽误。”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嫂子,语出惊人,“是啊,明面上,你们做的面面俱到,挑不出错处来。可是背地里,你们却向巡捕房的许三探长行贿,他袖子上那对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袖口,就是从这里离开后才有的。”她大声反抗着,“这正是你们最阴暗可怕的一面。今天,我们赵家拼死也要揭开你们的真面目。” 果然,现场群众窃窃私语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子云居然回来了,她大声咒骂着,“你们休要在这胡言乱语,就凭你们三言两语就想污蔑我们周家?” 大嫂起身,一把抓住了周子云,“就是你吧,你亲手把那对袖口送给了许三探长。你以为这些事情传不出来?” 周子云受到惊吓,“我没有!” “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你有行贿,在某一天夜里,你就会被歹人活活勒死,不得好死!” 众目睽睽之下,周子云已无退路,她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嘴唇微微颤抖,“我发发发誓……我我……” 宋无双一想到周子云的结局,她终是不忍了。 第四十六章 两个真相 宋无双替周子云解围,看着赵大嫂说,“赵大嫂,你也不必如此逼我们,对于赵阿财之事,我们酒店自认为做的光明磊落,没有对不起阿财。如果你真的只为讨公道,我们可以再查。如果你只是借着讨公道之事往周家波脏水,我们也断不会容你大这里信口雌黄,大放厥词。” 赵大嫂冷笑一声,“你是哪根葱?”她抬手就要对她动手,宋无双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动手,一时来不急躲避,心想着,赵大嫂对自己动手也好,也许这一巴张能转变舆论方向,她紧闭着双眼等着这一巴掌招呼在脸上。 没想到,半晌也没等来这一巴掌。 再抬眼,看到赵大嫂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是周子贺拦下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周子贺走近赵大嫂,小声的说,“今天我总算明白,你们是想借着赵阿财的事情借机勒索我们周家,那你开个价吧。” “你胡说!”赵大嫂不认。 “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也不想再与你们纠缠,听说,你还有两个孩子需要养育,我就当你爱子心切,想为孩子谋个好生活,所以你就开个价吧。” 周子贺的话已经很直白了,可宋无双觉得此事处理不妥,“金钱虽摆脱赵家纠缠,可酒店声誉不能恢复。你要三思。” 他对宋无双耐心解释着。“流言总有平息的一天,但他们如此闹下去,酒店无法再做生意,各方损失更加惨重。” 随即,他回头看着大嫂,言辞冷酷,“你也看到了,我未来夫人是不同意我这么做的,你再犹豫不绝,我真的……” “好,三十条小黄鱼,我赵家愿意平息此事。” 周子贺点了点头。 同意了这个数。 宋无双有些无奈,但毫无办法。 “等等!” 有人穿过人群,来到他们身边。宋无双回过头,看到了很久没有见面的欧阳律了。 他一板正经的对着大家道,“我是巡捕房的欧阳律,经过我的调查,我觉得有一些新线索需要向大众公开。” 他大步走到赵阿财的尸体前,一把掀开了盖尸布,赵阿财面黄肌瘦的尸体暴露在大众面前,吓得大家侧身不敢直视。 “各位父老乡亲们请看赵阿财的尸体,他身材瘦弱,颧骨突出,有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出皮肤肌理下垂松懈之态,说明他之前是偏胖的身材,突然瘦了下来而导致皮肤松懈的。” 小荷发挥了她工具人的功能,马上附和,“没错,阿财从前确实是个小胖子,最近几个月开始暴瘦。” 赵母马上顶话,“还不是你们苛待的,才导致我儿身材暴瘦。” 欧阳律没接赵母的话,只是走到尸体的头部,说给大家听,“你们看,赵阿财年岁不大,可头发却不浓密,在黑发间参杂生长着大量的白发。”他看着小荷,“是不是他最近经常精神恍惚,而且经常脸色青唇色发紫?” 小荷点了点头,还补充着,“不仅如此,他记忆力也不好,刚交待他的事情,他转身就忘记了。”她突然惊呼,“他不是早就得了什么重病,没有告诉家里人?” 赵家大哥气得面红耳赤,“你们什么意思?说我弟弟得了重病?你们这是想尽办法要撇清周家的责任!” 欧阳律马上站到赵家大哥身边,赞同的点头,“没错,我可没说赵阿财死前得了重病!” 赵家大哥身子微愣,没想到欧阳探长居然和他一条心? 他马上对其鞠躬,恭敬道,“还是探长公正,请探长给我们赵家申冤啊。” “一定一定,你们赵家不是一直想要一个真相吗?”欧阳律走向人群,“围观群众也想要知道真相呢,所以,你们慢慢听我说啊。” 他从包里拿出一杆烟枪,大家瞬间都明白了三分。 赵家大嫂最先慌乱了,“你们又要冤枉他抽大烟吗?” 周子云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大烟杆,冷笑着,“众所周知,我们周家的生意以酒店住宿为主,并不以餐饮为重。所以,我们周家的后厨向来要比别家清闲许多。就算我有些小姐妹的聚会私下聘请赵阿财做餐,但我的聚会从来不会过半夜十二点,赵阿财怎会休息不好,累死而亡?” 赵大哥指控着,“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找到的大烟杆,就谎称我弟弟抽大烟,他人都死了,你们口空白牙污蔑他,你们的心太黑了。” 欧阳律一把扯开赵阿财的衣服,众人皆是一惊,接着,欧阳律翻看了尸体的身侧,“抽大烟会使身体皮肤有骚然的感觉,致使抽大烟的人会不断挠抓自己的皮肤,他又经常在后厨这种闷热的环境中工作,他常于反复挠抓瘙痒处,于是他的皮肤会出现化脓性的感染,感染反复复发,就会遗留下瘢痕。”他指着一处瘢痕道,“你们瞧,赵阿财的身上,就有很多这种瘢痕。” 众人开始频频点头,他又道,“那个大烟杆就是我早上在三生酒店的员工休息室里赵阿财的衣柜里翻出来的。而且,我从大师傅的口中已经问出,赵阿财确实偷偷在酒店吸食大烟。” 说着,他看着在人群中围观的大师傅,“你出来作个证吧。” 二师傅年过半百,许是一辈子懦弱,如今这场面被人点了名,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唯唯诺诺地说,“确实,阿财他有吸大烟的习惯,他常让我帮他打掩护。” 久不作声的周子贺大怒,“什么?他在酒店里偷偷吸食大烟?我三令五申,我三生酒店,我周家,不许任何一人吸食大烟!大师傅你好糊涂,你居然帮他打掩护。” 大师傅心力憔悴,“他只是让我帮个小忙,我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啊。” 周子叹了一口气,“最近后厨事故频发,都是大师傅管理不善,识人不清,还帮助手下隐瞒劣行。从今天起,三生酒店不再聘用大师傅,去财会那领钱后,离开这里吧。” 欧阳律看着赵家人,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轻蔑的笑容,“赵家的,阿财是吸食大烟后,导致心肺损坏,才会突然心脏骤停死亡。我说的这些,医院大夫可以作证!我看你们现在也散了吧,还是想跟我去巡捕房坐一坐?” 宋无双看着欧阳律,想到她第一次来到民国的时候,大家都称呼他为名探,当时她还只觉得是他不堪此名,但今天看到他一步一步揭开了赵阿财的死亡真相,确实觉得他心思缜密,帅气逼人啊,不禁地看得入神了。 直到欧阳律走近她,笑咪咪地道,“怎么了我的小嫂子,人都散尽了,你这么看我,我这个兄弟可会吃醋的。” 宋无双回过头,看到周子贺直勾勾地看着她,这眼神她似乎见过,如鹰眼一样冷戾。 他怎么会突然如此看她? 欧阳律善于察言观色,见周子贺的脸色不好,赶忙先跑了。客气着对她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向你们讨杯茶喝了,改天再见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被周子贺强行拉回了房间。 从周子贺关上房间门那一刻,宋无双就明白他那双眼神里所包含的含义与愤怒,这是强烈的占有欲,而这种占有欲是极其自私的,连别的男人和她说话都不行。 宋无双只是看着他,不敢说话,生怕一个字眼不对就激怒了他的情绪。于是,步步向后退着,但他却步步向她靠近。 周子贺突然而来的情绪变化让宋无双心生疑虑,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子贺!” “安心,你有没有想我?”他一开口,邪魅一笑。 宋无双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没想到,这个时间,周子贺的第二人格“子贺”出现了。 她一直认为周子贺的第二人格是在安心和别的男人私奔后出现的,没想到,她估算错了时间。从语气上来判断,“子贺”和安心不是第一次相见,那“子贺”究竟是何时从周子贺的思维里分裂出来的呢? 宋无双深知,这个“子贺”太危险了,如果不把他消灭掉,他迟早会害了周子贺。 他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笑着对她说,“我很久没出来了,还能看到你真好。” 宋无双坐在地上根本不敢有任何行动,生怕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再暴露出什么软肋,让“子贺”给拿捏了。 他随手搬了把椅子,坐在宋无双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你足不出户,不和那个男人相见,周子贺就不会吃醋,就不会把我激发出来?”他得意一笑,“百密一疏啊!” 宋无双终于明白为何安心会把自己困在这一小方世界里,不交际,也不爱出门。原来,安心早就知道周子贺心理上的隐疾,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她只能如此。 “子贺”继续说,“现在你也看出来了,这个男人不行,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世人都夸赞他儒雅淡然,在我看来他就是无能无力,是一个懦夫!” 第四十七章 第二人格 子贺的手段 他咬牙切齿的鄙视道,“他见不得你多看别的男人两眼,生怕自己被比下去,内心却不敢承认这一点,只能用加倍的体贴来挽留你。时间久了,他养成了只对你好的习惯,更加见不得别的男人对你殷勤。他害怕自己种了几年的小花,被别的男人给采摘了。”他突然仰天大笑,“若不是你今天一直盯着欧阳律那个小子出神,他也不会吃你和欧阳律的醋。只要他一吃醋,内心就会有波动,他就接受不了软弱的自己。” 宋无双彻底明白了,周子贺果然是典型的自卑型心理疾病,宋无双来自科技发达的现代,就算不会医术,但可以从心理学角度去理解问题,用科学的角度去寻求突破口。 她终于明白,那个美丽中年女人口中所说的“机会不多了”是什么意思。既然她再次来到民国,又爱上了周子贺,就一定会解救他混乱的人生。 “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突然蹲下身子,轻轻抬起右手,摸着她的脸颊,心气平各的悠悠道,“你不要担心,这一次回来,我接受你的建议,不会再暴怒的对待别人、对待你。” 他指点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深沉,“相信我,至少我和周子贺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爱你的心!” 宋无双没想到,原来“子贺”和安心,还有故事! 她故意试探着说,“子贺,你知道的,我爱的人是周子贺,不是你!” 他轻轻一笑,“如今你到是把我和周子贺分的很清楚,想当初,你对我也是很着迷嘛。主动投怀送抱,对我情意绵长,若不是我过早暴露野心,你又如何分得清我和他呢!你承认了吧,其实你更喜欢我!” 宋无双不敢想像,难到安心的离开和“子贺”有关? 安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子贺”做了越界行为,后来某一天,她突然才发现周子贺有严重的心里压力导致他分裂出了第二人格“子贺”。而她一直以为,自己一直以来是和周子贺亲热,其实那时的周子贺已经不是周子贺了,而是侵略性占有欲更贺的“子贺”! 安心接受不了这样事实,所以才…… 宋无双越想越上头,越来越觉得狗血,越发的觉得安心的不容易,以及理解她最后的失踪私奔! 许是她沉默的久了,“子贺”似看穿她的心思,尽在掌握般的说,“安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想什么,我劝你放弃吧。你看,你早已学会与我平静相处,何必再费劲心思离开我呢!毕竟,你我二人恩爱了那么久,我很是想念你呢。” 宋无双觉得自己不能再闭口不言,“那是受你蒙骗,我爱的人只有周子贺。” “笑话,我比周子贺不知强了多少,你放心,我会替周子贺这个懦夫报仇!” “报仇?” 宋无双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报仇一事?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不知道的。 “子贺”再次挑着她的下巴与她的目光平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才是周家真正的儿子,我才是真正的……周子贺!” 宋无双只觉得头疼,现在看来,周子贺不是周子贺,安心不是安心。他们两个不是正主的人,居然在这说了这么多话! 她干脆想看看,这个“子贺”如此猖狂,究竟有多少能耐! “空口无凭,你说报仇就一定能报仇了?我怎知你的能力?” “周子贺用人不当,执规不严,差点让三生酒店陷入危机,你以为赵阿财之死背后没有隐情?” “你什么意思?” “等着看吧。”他神秘一笑。 “你如此防着备着我,留着后手,也不知你是真有本事,还是故弄悬虚!如果赵阿财之死真的还有隐情,那我和欧阳律也定会揭露。” “别急,以后我会下明给你看的。” 宋无双笑了笑,她可不想与他还有什么以后!她不是第一次见“子贺”了,她记得,只要周子贺再受到刺激,就会恢复正常。比如,打他! 她偷偷看了看四周,目光还是锁定在窗边那盆兰花上,可是太远了,她够不到。 “我比周子贺强大多了,他看不到的,我能看到。他做不到的,我能做到。”他看着宋无双,目光突然鹰视狼顾,他大叫一声,“他不敢做的,我敢!” 忽地一下,宋无双被她拦腰抱起,吓得她失了魂,“你要干什么呢?” “你猜我要干什么?” 宋无双也不傻,她不会让自己如安心一样,置于两难的境地。 就在“子贺”把她扔床上那一瞬间,她抓起脚上的高跟鞋,狠狠的朝着他的头上砸去。 只是,她的鞋子还没落到“子贺”的头上,就被他发现意图,狠狠夺过鞋子扔到了床下。 他也不怒,只是笑着,“怎么,这么想与我亲热一番不成,自己居然主动脱下了鞋子。”他轻轻挑着她的衣服扣子,“你若是能更主动点,我会更高兴的!” 宋无双怒瞪着他,自己居然被周子贺的“第二人格”给调戏了。不灭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 于是,她又脱下第二只鞋子,只是这一次,鞋子还没碰到,双手被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她见自己处于劣势,语句软了下来,“我们还没有结婚,你也不用如此对我,难到你看不出我很抗拒吗?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会强迫我,伤害我!你刚刚还说,不会在用暴力的方式对待我,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子贺”冷哼一声,早就看出她的激将法,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周先生,楼下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也不知是哪个男服务生,疯狂的拍着门。 “子贺”不为所动,怒斥着,“滚开!” “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但酒店是周家的产业,你也不顾及了吗?”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他一个回身坐到了一边,整理着袖子淡然着,“收起你的小心思,别以为你说服了我,想扑倒我的女生在上海一抓一大把,你现在不愿意,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 他起身去开门,那服务生居然上前一步,火急火撩的说,“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后勤的刘二郎吞了大烟,要自尽啊,你快去看看吧。” 服务生居然向屋里张望一下,宋无双自知衣着凌乱,马上整理衣扣。 “啪”的一声,子贺扬手给了服务生一巴张。 服务生吓了一跳,捂着半边脸低下了头。 “安心小姐的房间是你能随意张望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着急了。” “急什么?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你遇事就慌张,如何能堪重任?” “是是,我一定改正。” 子贺厉声道,“还等什么,马上带我去看看。” 服务生不敢怠慢,侧身伸手引路。 他的脚刚迈出房门,却停下了下来,回头望着她,似笑非笑地说着,“安心,刚刚你受累了,好好休息。”他语气暧昧,用词让人遐想。 宋无双差点一口老血呕死自己,他一定是故意这样说来恶心自己! 可是不管如何,三生酒店是周子贺的心血,她不能让“子贺”乱来。 她还是快速整理头发,赶去了后勤部。 * 后勤部的屋子不大,因为刘二郎的自尽,引来了一群工作人员围观。 宋无双看不到人群中的情况,只听到“子贺”大怒的声音。“酒店养着你们是为了让你们看热闹?还不快去各自的岗位上工作,难到都不想干了吗?” 人群散开后,周子贺看到了宋无双,他咪着眼睛,语气突然转变,故意温柔嗓音说,“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看来,我还是没有累到你啊。” 余下的几名员工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宋无双早就猜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想好了应对之策,“我协助您处理赵阿财的事情,受点累算不得什么。”她看着靠在墙角,还有一丝气息的刘二郎,着急着,“他吞了大烟,快去医院催吐。” “催吐何必去医院,既然他自己不想吐,那我来帮他吐。”说着,他指挥刚刚的服务生道,“你提一桶粪水来。” 服务生刚刚挨了他的打,不敢耽搁,马上提了一桶粪水到这里。 宋无双捂着鼻子,实在不明白他想用粪水干麻。 只听他道,“给刘二郎灌下去。” 宋无双一惊,刚要上前去阻止就被“子贺”拦住,他目光凌厉,似在说,你敢反驳我的指令! 宋无双怒了,“子贺!你太让人恶心了?” 他不以为然,“恶心?不恶心能吐出来吗?” 她忍无可忍,“催吐的方法有很多,狂灌水也可以啊?” “他是自尽,不是被下毒!他一心求死,会乖乖的喝水?”他回头看着服务生,“你还等什么,给我给他灌下去!” 服务生麻利的舀起尿液向刘二郎的口中灌了下去。 刘二郎想躲,却被服务生捏住了下巴,一口粪水灌下去,刘二郎恶心的狂吐不止,一地的黑水都是大烟膏子。 刘二郎爬到桌边,捧起茶壶疯狂灌水漱口,这又吐了一摊黑水在地上。 “子贺”显然没有想放过他,命人又提来一桶水,给他灌了下去,直到他吐出来的水为清水后,才停止动作。 刘二郎半跪在地上残喘着,筋疲力尽,站不起来。 子贺冷笑着走到他身边,他避开地上一摊污秽,冷言冷语,“你因为什么想死我不管,但不能死在我三生酒店!你若还想死,就滚出我这里,莫想像赵阿财似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讹我们周家不成,最后沾了一身脏水离去!” 第四十八章 图谋 刘二郎突然向“子贺”爬去,一把抓住他的裤腿哭叫着,“周老板,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抽大烟膏子欠了钱,青头帮的人居然要把我老婆卖到窑子里去。求求你借我点钱,以后我一定给你做牛做马。” 子贺一脚踹开了他,“没钱你抽什么大烟膏子?居然还敢借钱抽大烟。酒店三令五申禁止抽大烟,你们以为酒店为什么如此立规矩?抽大烟不仅会伤了你们的身子,还会萎靡你们的精神,爽一时却痛一生,最后,你们的结局就和赵阿财一样会突然死去!”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我本是不愿意与你们说这些,你们死与不死都于我无关。但是,你们在三生酒店出事,就是给我酒店抹黑,那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刘二郎悔不当初,“当初,外边的那人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我,后来他们越卖越贵,没想到这东西会上瘾啊,我停不下来了,只能借钱买大烟膏子。而且,他们让我在酒店里发展下线……” 子贺起了身,“你的意思是,酒店里还有其它员工抽大烟。”他环顾四周,眼神所到之处的员工都心虚低头。 他大呵一声,“你们,是不是都抽大烟了?” 其中一个年岁小的服务生连连摆手,“老板,你别听刘二郎胡说,我们没有抽大烟。”他指着刘二郎,“刘大哥,你自己想寻死,没必要攀扯到我们。” “我可没乱说,小六子,你不抽不代表别人不抽。我之前都看到好几个员工在休息室里偷藏烟枪,他们要是不抽大烟,藏那东西干什么?” 刘二郎此话一出,很多人脸都白了。 子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小六子,由你带队,给我搜!” 小六子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带着几个人开始全楼搜索。 半个小时后,后堂内,十几杆烟枪扔在了地上。 周子贺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漠,如丧考妣!“各自认了各自的烟枪后,去财务那领了这个月工钱,离开三生酒店。” 员工们有不服气的,“老板,我们兢兢业业在酒店工作多年,就算我们抽大烟,但没有耽误工作啊,您就这么冷酷的开除我们?” 他毫不动容,面若冷霜,“我说过了,你们死不死,我不在乎。但你们在酒店抽大烟就会影响在工作,若是有客人在酒店出了事,就是你们工作失误造成的。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三生酒店的声誉!” 那些人见说不动周老板,把求生的机会转移到了宋无双身上,“安小心,您劝劝周老板吧,周老板一直是个软心肠的人,他现在太生气了才会如此对我们,求您好好劝劝周先生吧。” 宋无双瞧着这些人,这些人是酒店一半的劳动力,其中还包含着几个中层小领导。 她刚要开口,被“子贺”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现场的其他人不知道,但她深知,“子贺”不是周子贺,如果二人当面争执起来,以后真正的周子贺回来后,管理酒店时还如何立威! 她只好改口道,“我劝你们一句,大烟碰不得,想好好过日子就戒了大烟,拿得起,放得下,我还敬你们是条汉子!” 见她都如此说了,员工们各自领了烟杆子离开了三生酒店,宋无双经此一事,对“子贺”有了新的认识。他狠戾,狭隘,但重视三生酒店。 小六子似乎觉得自己升职的机会来了,他又道,“老板,他们不仅在酒店员工里发展下线,还对酒店客人下手,偷偷为入住酒店的客人提供服务赚取佣金和小费!” 子贺勃然大怒,拍桌而起,下了令,“小六子,从今天起,你在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再兼上禁毒排查的工作职责,工资翻一翻,并传令下去,任何员工发现酒店里有人抽大烟,只要上报到你这里,一经核实,可得现金奖励。” 小六子很高兴,一时却不知如何好好表现,开始命人收拾这混乱的后堂。 宋无双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知是喜是悲。 “安心,你觉得我做的怎么样?”他看着她笑了笑,等着她的回答。 “不怎么样!” “哦?哪里做错了?” “狠辣,可怕。做事非黑即白。” “哦?”他一副愿听其详的样子。 “你可有想过,你开除了刘二郎,可刘二郎的妻子依旧逃脱不了厄运。” “我不是救世主,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酒店和……”他嘴角微微上扬,在众人面前道了一个“你”字。 “你口口声声为酒店好,那你可有想过,你一下子开除了数十人,这其中包括保洁,后厨,还有几个部门的经理,一时间酒店缺了人手,要如何正常运行?” 他微微一怔,明白自己确实欠考虑了。 她转头看着小六子,“一会儿通知人事部,这几天马上组织招聘活动,由我亲自面试!” 子贺拍了拍手,“瞧瞧,你也不错嘛,看来,你不仅仅对周子贺有想法,你对酒店也有野心!”他走近她小声道,“不要装了,你我的野心与能力是藏不住的,不如,让我们携手一起打下酒店业的天下!” 宋无双退了一步,冷笑了一声,“我的天下里,只有温文尔雅的周子贺!” “啧啧啧,你还留恋着他的温柔呢,他若是有我一半的狠心肠,酒店里的这些瘾君子们,就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 “子贺亲自下禁烟令,自有他的主张。” “好了!”他终于开始不耐烦,“你还在为他开脱,是不敢承认我的行事果断吧。你怕你真的爱上我对不起周子贺吧?” 宋无双不想与他多废口舌,必竟她不是安心。 她看了看四周,刚才装着粪水的水桶此时正倒在她的脚边。 她犹豫着,要不要狠狠的给“子贺”的头上来上一下,让他快点退场。“子贺”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将来的周子贺越不好收场。 她微微动了动手子,手还没碰到水桶,就看到小荷跑了进来。她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后,贴近了她的耳朵,小声的说着,“小姐,何珍珍来了,就在大堂!” “她来做什么?” “说是特意找您的。” 宋无双回头看着子贺,也不知他再与小六子交待什么,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打晕他着实不妥。她干脆转身快步离开。 * 大堂里,何珍珍穿着甜美的西式粉色连衣群,头上斜带着精巧的同色系礼帽,礼帽上带插着几朵小花,衬得她更加甜美动人。她手里提着礼盒笑颜如花的站在那里,过往行人,都注目三分。 见她来了,何珍珍甜甜的叫了一声,“安心姐姐。” 宋无双到是琢磨不透了,她这是玩的什么套路。 “不知何小姐来这里找我,有何事?” “上午在百货大楼的时候,见姐姐喜欢这条旗袍和这双鞋子,我特意给姐姐送来。” 她捧起礼盒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果然放着那件白色旗袍和小羊皮的高跟鞋,宋无双连连推却,“既然是何小姐先看上的,我怎么能夺人所好啊。” 她把盒子盖好放在大堂的沙发上,“我也没想到,我和姐姐的眼光如此相像,喜欢相同的衣服,相同的鞋子,还有相同的……男人。” 宋无双一口气卡在胸口处,憋的不行。没想到民国时期的名门闺秀居然不避讳择婿之事,大庭广众之下就与她开诚不公的争抢男人,她还真是小看了何珍珍! “我母亲得知上午在百货公司,我与您有些许的争端,她已经狠狠的教训过我了。特意让我把这些东西送来给您赔罪。” 宋无双头晕,这又是什么招数。 “上午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您不要与我置气。” “何小姐客气了,我没有与您置气,你我只不过是所持不同观点进行了讨论而已。” 她得意一笑,“我母亲说的对,我堂堂上海隆兴百货的千金小姐,要什么衣服没有,要什么鞋子没有,怎么能和您这种常常隐于闺中的女子争抢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呢。” 果然,暴露了本性。 宋无双反而习惯这样的何珍珍! “您陪伴子贺哥哥多年,谁也取代不了您在子贺哥哥心里的地位,我母亲说,当时你来到周家,就成了周伯父名义上的义女,是上了谱碟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儿子呢,是我太幼稚,吃醋吃错了对象。” 宋无双这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何珍珍笑着小声道,“听闻姐姐和子贺哥哥举止亲密,甚至在房间里也毫无忌讳,衣衫不整的样子都让人瞧了去,望姐姐日后还是避嫌着些,否则它日我嫁入周家,又该如何帮您说亲呢。” 宋无双终于明白了,这酒店里有不少何珍珍的眼线,她和周子贺的一举一动都在何珍珍的掌控中。 “哦,对了,因为你行为不检点,企图行不伦之事被周老夫人发现,还被她赶出了周府。子贺哥哥心软,留下了你。虽然这事我们何家很在意,但既然是子贺哥哥的意思,我们何家也不好插手管束他。不过,我希望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再生非议坏了周家的名声。” 原来如此,宋无双一直不解安心为何不住在周府,明明是被托孤到周家,现在却只能住在酒店,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变故。 “我知道你勾引人的本事,再让我知道你勾引子贺哥哥行夫妻之事,我定不会放过你。” 第四十三章 危机 回到三生酒店,巡捕房派来的人早已等在了后厨,那人年岁看起来四十有余,身材胖头大耳,头发抹满了发油,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似的听着大师傅回话,他身边跟着小助理正拿着笔记本认真的记录着。 宋无双和周子贺没有进去打扰,只是站在门口,听着厨房内的对话。 他问道,“既然赵阿财是你的徒弟,你对他一定很了解吧。” 大师傅生怕惹火上身似的连连否认,“算不得什么徒弟,我炒菜的时候,他在一旁看着学习而已。” “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和以前一样。懒懒散散,迷迷呼呼,如果不是有做创意菜的天份,我早就把他赶出后厨了。” “哦?原来赵阿财是这样的人。”他慢慢的捧起茶杯,吹了吹浮叶,浅浅了品了口茶。 此时大师傅发现了周子贺和宋无双就站在门口瞧着,他提醒探长,“周先生和安心小姐来了”。 这位探长,也没起身的意思,良久才长吸一口气站起来,有失远迎般的说,“哟,周先生来了。我叫许三,你们三生酒店的案子,接下来由我接手。” 周子贺礼数周全,语气客气,“还请您明察秋毫,我们三生酒店的声誉,就仰仗您了,办案过程中需要我们如何配合,我们定事无巨细尽量办到。” 许三探长嘴角上扬,“周老板是个明白人,您客气了。” 宋无双手捧着员工考勤记录表,客气的递了上去,“许探长,这是赵阿财的考勤记录表,还请您过目。” 他笑咪咪的看着宋无双,怜香惜玉着,“哟,怎么能让您一个姑娘家拿着这么厚的材料呢。”他接过材料,眼神还没舍得从她的身上离开,这让宋无双很不舒服。 许三随意地翻看着,视线停在一页后,变了脸色。“赵家人指控你们累死了赵阿财,现在看来还真是证据确凿。”他黑着脸,把本子扔在了地上。 宋无双不明所以,马上捡起本子查看起来,随即懵了,本子上明确记录着,赵阿财最近一月频频加班,特别是最近一周,居然连着上了三天的白班和夜班,他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足四个小时。 她看着周子贺,不知如何是好。 周子贺也不敢相信,质问着大师傅,“我们酒店夜间并不对外经营,只是偶尔入住的客人有点餐需求,但员工皆为轮班,怎么赵阿财的工作记录这么频繁,是不是你们这些老人欺负了他?” 大师傅吓得直哆嗦,“没有没有,我们后厨房的几个人是轮着值夜班的,但赵阿财他……他……”他支支吾吾,不敢继续说下去。 周子贺怒了,“快说!” “最近半年里,小小姐欣赏赵阿财的厨艺,更是喜欢他的创意菜,小小姐经常带着他出去参加名媛公子的聚会活动,菜品都由赵阿财负责。” 许三冷笑一声,“周先生,如此说来,赵阿财还真是休息不足导致他累死在了岗位上。” 宋无双觉得不对,“赵阿财的行为,属于背着酒店接私活,他的休息不足怎么能算在酒店的头上?”她斥责大师傅,“大师傅你是糊涂了吗?他的私活,你怎么能记在酒店的出勤表上?” 大师傅听到这话,吓得就差跪在地上了,他急力辩解着,“小小姐交待了,她带阿财出去,都算加班,可以领取酒店的加班工资,阿财还可以额外得到打赏。” 宋无双怒火中烧,“大师傅你好糊涂,小小姐没有在酒店任职,自然没有管理酒店的权利,你怎么能听她的吩咐记录。” 大师傅也无奈,“可她毕竟是周家小姐,我怎么能不听她的话呢。” “好,就算你顾忌小小姐的身份,那赵阿财违规接私活的情况你为什么没有向上级部门上报?” 大师傅憋不出话来,其实宋无双也明白大师傅的为难之处,三生酒店是家族式酒店,他一个打工的谁都得罪不起。 但宋无双只是想借着责骂大师傅的机会,让许三探长明白,这起事故是赵阿财私自接活影响休息造成的猝死,与酒店无关。 许三冷着脸,睥睨地看着宋无双,“安心小姐莫要再责骂大师傅,我也不傻,自然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就算赵阿财私接活,那接的也是周家小小姐的活,就算三生酒店能撇清关系,周家,也撇不清关系!”他笑了笑,“换句话说,周家撇不清关系,那三生酒店也就撇不清关系了。” 周子贺雷霆震怒,“马上把小小姐给我请过来!” “不用了,我早就来了。” 众人回头,看到周子云从门外款款而来,她笑着道,“哥,至于那么生气吗?” 周子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道,“你还笑得出来,赵阿财都死了。” “他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周子云无所谓的站在一边。 许三探长瞧着周子云的张狂样子,冷冷的提醒,“周小姐,赵阿财因你而死,你难到就没有点点的内疚之心吗?” “许探长,您平日工作一定很辛苦吧,瞧您的袖上的扣子都掉了。” 周子云这话让宋无双心惊双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敢嘲讽人家邋遢吗?激怒许三对酒店有何好处?周子云这个傻姑娘怕是以为自己家有钱谁都不用怕了吧。 果然,许三看了看自己的袖子,黑了脸。 周子云笑盈盈地说,“您说巧不巧,我刚去给我哥哥买了一对袖扣做生日礼物,他生日还早,不如你先拿去应应急?” 周子云拿出一只小巧的丝绒盒子,她特意到许三的面前,慢慢的打开盒子,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宋无双微微踮脚,看到盒子里是一对蓝宝石的钻石袖扣,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她暗自猜测,周子云这是要行贿啊。 许三正色,“这不好吧。” 周子云拿出扣子,扣在了许三的袖子上,“不过是个小物件,不值什么。” 许三不推却,脸上的表情也不再严厉,“我这袖子丢了扣子,确实不方便,那就借用一下,下次有机会再还回来。” 周子云笑而不语,却说道,“刚才我在门外听你们说,是因为我雇佣赵阿财让他缺少休息时间,才导致猝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冤枉啊。” 许三果然客气许多,“周小姐有何冤枉,不妨说来听听。” “其一,我只是觉得赵阿财厨艺好,所以小姐妹聚会的时候,愿意让他掌勺,他如果不想接这个活,完全可以拒绝,我再找别人罢了,毕竟天底下那么多好厨子,我并不是非他不可。其二,他明明累了,又不告知我,为了赚钱接了我的生意,出事了,怎么能怪到我这个雇主头上?其三,他身为三生酒店员工,违规私下接活,这不是酒店的错。现在他死了,关酒店什么事?” 许三听完,连连点头,“我觉得小小姐说的对,雇主和工人本就是相向选择,不存在强迫,是工人自己没有合理安排休息时间导致猝死,这是自己的问题。” “没错,而且我哥心善,早就定下了规矩。只要是酒店员工,无论是因病死亡,还是意外死亡。酒店都会给员工一份丧葬补贴费用。” “难怪很多上海女子都想嫁给周先生为妻,周先生真是好品性。”许三朝着周子贺竖起大拇指。 周子贺表示不敢当,面色惶恐不安。 宋无双知道,周子云居然如此贿赂许三探长,周子贺不能阻止斥责,当面驳了人家的面子如同当面打脸。但是,周子云的行为实在是不智之举。 许三笑容满面的对大家说,“周先生周小姐放心,我回去整理好案件线索跟上级报告后,就可以结案了。” 周子云大喜,“那就麻烦许探长了。” 她雀跃的送走了许三,回身得意得看着他二人。她就像要糖果的小女孩,天真的等着夸奖。 宋无双先开口,打了她的脸,“难到在小小姐眼里,贿赂是值得表扬的事情?” “贿赂?你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周子云白了宋无双一眼,“送礼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大惊小怪。” “此事不同。” “有何不同?” “我们不是求人办事,而是要一个真相。那些人情事故是行不通的。” “你一个深闺女子,懂什么人情事故?你没听到吗,许探长要回去结案了,这就是真相。” 宋无双头疼,不想与她再争论,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出了后厨的大门,就听到周子贺恨铁不成钢,教训周子云,“从今天,不准再参加任何聚会!” 周子云依旧使着小性子,“你就偏心吧,你的安心,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对,错的只有我!” 宋无双琢磨着,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改改周子云的脾气,如此下去,上一次被员工杀死的下场还会重现! 她上楼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明天会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 第四十九章 子贺的花心 宋无双猜到了,今天通知他们刘二郎自杀的那个男服务,就是何珍珍的眼线,因为只有他看到了她房中之事! 她岂能让何珍珍对她耀武扬威? “何小姐,我知道,我与子贺亲密让你心里难受。你放心,我知道是谁把消息传给了你,我一会儿就让子贺开除他,没了我们的消息,你也能少生些气不是?” 这话果然气得何珍珍红了脸,“你真以为子贺哥哥只爱你一个人?”她压低了声音,“但凡我能如你一般不要名声,用房中床笫手段骗取子贺哥哥的怜惜,你以为你还能住在这里跟我耀武扬威?还能住到小公馆去做小夫人?” 宋无双心里不爽,故意嘲讽着,“要不,你试试?” “你!” 何珍珍瞪大了眼睛,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自然做不出你这般的下作手段,等你人老珠黄再无本事,我看你还能如何?” 宋无双挑了挑眉,懒得与一个小姑娘计较。 “何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通传?” 二人转过身,看到了“子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悠然自得的向她二人走来。 何珍珍先于她一步,上前挽住子贺的胳膊道,“这不是把姐姐看上的东西送来,希望姐姐原谅我上午的招待不周。子贺哥哥,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子贺没有避嫌,任由何珍珍挽着手臂,这让宋无双有了不好的预感。 “既然何小姐来了,那就到我的茶室坐坐,我那刚得上好的龙井。” 宋无双深知,这个“子贺”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他对何珍珍如此态度指不定心里有什么盘算,可这茶室是周子贺的私人空间,不回周府的时候,他就睡在茶室里的卧房中。 宋无双马上道,“茶室还未收拾,眼下正值饭点,不如去餐厅用餐如何?” “子贺”居然没有理会宋无双,牵着何珍珍在众人的目光下去了茶室。 宋无双站在原地,想不出对策。大堂员工们的目光仿佛再说,“周老板怎么变了心性,对员工狠决不说,还对安心小姐不再专情?” 宋无双头疼不已,只能铁着脸跟着他们去了茶室。 进了茶室,看到“子贺”正准备着茶叶,见她进来了,居然道了一句,“没有热水了,你去烧点热水。” 宋无双看了看身侧,并没有人,才明白这话是对她说的,这是把她当老妈子使了。 何珍珍自然也是一惊,却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笑着。 宋无双不好辩驳,提着茶壶离去。 关上门那一刻,她看到何珍珍得意的看着她,仿佛再说,“瞧吧,你没有名份,失宠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就是这个下场!” 热水是小荷烧的,小荷不敢想像周先生居然让她来烧水。 小荷为她打抱不平,“平日里,先生生怕累到你,一点杂物都不让您做,怎么今天使唤小姐烧水了呢?先生这是怎么了?”她担心着,“小姐,先生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他不会真的爱上何珍珍了吧。” 小荷担心地差点哭出来,“若何珍珍进了门,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吗?小姐,我不相信先生会突然变心。” 宋无双叹了口气,无法对小荷说出第二人格的事情。 她提着水壶回了茶室,刚要推门而入,却听到他二人的对话。 “你们刚才在大堂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何珍珍声音强装镇定,“我们……没说什么呀。” “不不不,你说,但凡你能如她一般不要名声,用房中床笫手段骗取我的怜惜,我就会……” “子贺哥哥,你误会了,我……” 何珍珍的话戛然而止,宋无双皱眉,她轻轻推了推木门,在门缝间,看到周子贺居然抱住何珍珍的纤细的腰身,她身体微微后倾,娇羞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何珍珍背对着宋无双,不知她的偷窥。但是,“子贺”却与自己四目相对,他嘴角上扬魅惑一笑,没有任何躲避宋无双的意思。 他故意对何珍珍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多年,只是,从前我的心里只有安心,你一定伤心坏了吧。” 何珍珍对子贺这么亲密的姿势有些抗拒,可抗拒中却带着娇羞,她的双手抵着他的胸堂,小心翼翼地对他说,“子贺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只是你的心里只有安心,看不到我对你的爱。可是你现在突然这样对我,我有些……害羞呢。” “怎么?你不喜欢吗?”他贴近何珍珍的耳边,“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拥有我,成为我的人吗?” 宋无双惊诧的不知所措,这个“子贺”居然对何珍珍有这样龌龊的心思,只盼着何珍珍会拒绝,避免大家日后的尴尬。 果然,何珍珍有些迟疑,她毕竟是名门闺秀,怎么会用这些见不得人方式去争抢男人?宋无双松了口气,想关上房门,如果她此时进去,何珍珍此时的尴尬会记恨她一辈子。 只见“子贺”冷了脸,松开了手,“如你所想,我与安心确实心生嫌隙,我也不知道我何时会原谅她,所以,我能给你的机会并不多。” 宋无双暗骂着“子贺”的无耻,他居然摸透了小姑娘的心思,句句抓住了何珍珍的软肋。果然,何珍珍听完这些话后,主动环扣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香吻。 何珍珍哪里抵抗得住周子贺的魅力,她甚至站不稳,步步后退,直至靠到了墙边,依旧被他吻的晕头转向。 只见“子贺”突然横抱起何珍珍,还扫了宋无双一眼后,才得意的把何珍珍放平在沙发上,二人倒在那里心无旁骛的热吻,接下来发生什么宋无双心知肚明。 宋无双记得,在《三生民宿史记》中,周子贺一生未娶,对女人更是朝三暮四,并不专情。当时她怀疑,记载中的周子贺,就是“子贺”! 她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待真正的周子贺归来,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她四处看了看,没有顺手的东西,手中的热水壶到是合适,她把热水倒入门口的花盆里,冲进茶室关好门,二话不说,把水壶一下子砸在了“子贺”的头上。 他捂着头,慢慢回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而后是一副失算的表情,一头晕在了何珍珍的身上。 何珍珍吓得大叫,被宋无双捂住了嘴巴,“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与男人偷情的事情,就不要叫。” 何珍珍吓得不轻,推开身上的周子贺,站到一边捂着胸口。“你你你居居然,打晕了子贺哥哥。没想到你为了留在他身边,如此不择手段!” 宋无双冷笑着,“你年纪小,禁不住诱惑,今天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有没有想过今后你要如何自处?被人撞破了此事,你的名声可就臭了!” 她辩驳,“你休要说的冠冕堂皇,没想到你是如此心思狠毒的女人!为了不让我得到子贺哥哥,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宋无双知道,此事如何也解释不清了,干脆发了狠,“没错,我就是费劲心机坏了你们的好事,我就是不让你得到周子贺。”她冷笑一声,“你信不信,一会儿他醒来,就会与我和好,对你不闻不问。哪怕你和她真的发生了苟且这事,他只会与先求我原谅,才会向你你道歉!” 她摇了摇头,“我不信!刚刚明明是他对我……他心里是有我的,只不过你们多年感情,他才顾及你的感受而已。” “好,我证明给你看!” 她轻轻拍了拍周子贺的脸,他没有反应,她一狠心,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终于有了苏醒的迹像。 他慢慢睁开眼睛,轻轻揉着头,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轻轻捂着右脸,不知所然的看着一脸闷气的宋无双,又看到衣服凌乱的何珍珍。 何珍珍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子贺哥哥,我们……刚刚……” 周子贺果然慌了,他抓住宋无双的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可能和她……我怎么可能和她……” 何珍珍气得不行,控制自己的音量,“周子贺,你刚刚对我做的事情,现在都不认了吗?”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在诓骗我?” 周子贺举着手,“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他小心的问,“刚刚……我对你……” 何珍珍见此,“你真的不记得了……你……不会是被姐姐用水壶打坏了脑子吧。” 周子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珍珍,你告诉我,我难到真的对你做了不可挽回……” 何珍珍站在那里闭口不言,她刚才失了理智,不能再失了名声。 宋无双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 如此情景让周子贺不知如何是好,他居然半跪在那里,紧紧抓住宋无双的手求着原谅,“我一定是得了病,我怎么可能,可难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了,安心,你原谅我,我但凡脑子还清楚,是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宋无双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何珍珍,何珍珍无动于衷,显然周子贺前后对她反差态度让她不明所以。 虽不知此时何珍珍在思量着什么,但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足以证明安心在周子贺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良久,何珍珍才道,“子贺哥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是安心姐姐误会了,错打了你。” 何珍珍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毫不留情的离开了茶室。 第五十章 他的柔情 宋无双舒了口气,经历这一事,何珍珍应该不会对周子贺抱任何幻想了吧,毕竟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爱着另一个女人呢?何珍珍此时的退出,是她最体面的选择。 她眼角余光,看到周子贺揉着自己的头部,她心疼不已,慢慢移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替他揉着后脑,口中是道不尽的歉意。 自从她来到民国,都不知道第几次对周子贺出手,每次出手,都让他受伤。 只听周子贺道,“你是不是还赏我巴掌了?” 宋无双噗呲一笑,没有否认。 周子贺轻轻握住她的右手,按在了他的心口,“我知道,你打得多重,就代表有多爱我。” 他的话有点太肉麻了,害得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住,太肉麻了,我都打哆嗦了。”宋无双起身抽回右手,却被他一拉再次坐回沙发上,情意绵绵的看着她,“最近几年,我好像经常中邪,总会忘记一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对何珍珍做了什么,请你原谅我。” 宋无双一时摸不准,要不要把他有第二人格的事情告诉他。 他征求着,“有时间,我带你去南山散心,然后再求个平安符吧。” 宋无双点了点头,考虑到民国时期心理学知识普及的少,很容易被他人误解成“鬼上身”,这反而会给周子贺带来更多的困扰,她不如私下打听心理医生,找个合适的机会为他治疗就好。 她只好安慰,“你没有中邪,你刚才只是昏睡了过去。想必是酒店事物繁杂,累到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刚才,何珍珍她……”他对着衣服比划一番,宋无双明白他的不解,解释着,“何珍珍对我一直心存偏见,今天她见你在茶室睡着,为了气我,故意装作与你发生了什么,我一时气急,才打了你!” 他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他的手轻轻攀上她的腰身,轻轻嗅着她发丝的味道,弄得她耳根痒痒的,她动了动身子,周子贺却抱得更紧了,“不要动,就让我这样静静的抱着你,我真的好累,好累。” 宋无双也有些累,便任由他抱着,听着他的情话,“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宋无双笑了,如果他们二人能一直岁月静好下去,那她的民国之行就圆满了。 “到时候,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女孩子像你一样漂亮温柔,男孩子像我一样帅气懂事。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育他们。而我会好好赚钱,让你们衣食无忧,绝对不会乱来,你相不相信我?” 宋无双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正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我相信你,周子贺!”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既然醒了,你还有工作要做。” “啊?我才醒呀,再抱一会吧。”他紧紧抱着她的腰身不放开。 “你昏睡时,我开除了几个抽大烟的员工,人事部门应该拟好了招聘启事,你过目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让他们张贴出去。” 她以为周子贺会详细的问一下过程,没想到他只是懒懒的道了一句“好”字后,依旧抱着她不松开。 宋无双只觉得他累,由他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荷在门外敲门唤着小姐,他才松开手。 宋无双起身去开门,看到小荷手里捧着刚才何珍珍送来的礼盒,“这个东西一直放在大堂的沙发上,何小姐离开时也没有带走,我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所以来请示小姐。” 宋无双接过盒子,让小荷离开。 “何珍珍送来什么东西?”周子贺好奇的看着她。 她把东西放在茶台上,轻轻的拉开,“上午我看中的鞋子和裙子。” “怎么,何大小姐居然拱手相让了?” “是啊,但是,可有条件的哦。苛刻的狠呐。” 周子贺凑了过来,再次从后前抱住她,撒娇似的问,“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宋无双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抱她了,可周子贺就是不听,如大山一样让她不能动弹。 她只好说,“条件就是让出你呀。她何大小姐大度,可以承认我妾室的身份,只是她在未入门之前,不要与你再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周子贺故意问她,“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宋无双狠狠拍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他弹开后,宋无双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原来周子贺和安心说起话来,可以这么没羞没臊的。 她居然很吃醋,甚至理解了何珍珍的醋意。 她蹲下身整理盒子,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她何尝不是另一种对安心的嫉妒呢? 突然,她居然发现盒子里面还放着两张请柬。 她细看了内容,原来后天是何家的隆兴百货二十年庆典,何家于明晚在何府举办舞会,邀请大家欢聚何家。 “后天才是正日子,为何明天要提前庆祝?” 周子贺接过请柬,一副你不懂的样子。“后天庆典,将是大好的销售日子,他们何家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促销机会,借着庆典大赚一笔。但是,各方的名流交际还是要有的,只能提前到明晚招待了。” 宋无双还是有疑虑,何珍珍也送给了她一张请柬,如果今天她们没有闹这一出,她还可能会去参加何家的舞会。但今天,她二人闹的如此难看,她再去参加宴会就是给何珍珍添堵。 周子贺摆弄着裙子,觉得还可以,“明天咱们盛装打扮去赴宴,借此机会让大家知道我对婚姻之事的态度。” 宋无双摇了摇头,“明天我还是不要去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出入这种场合,你自己去好不好?” 周子贺不想她为难,虽有些遗憾,但还是温柔地说,“听你的。” “趁着人事部没下班,我们先去看看他们拟写的招聘启示吧。” 周子贺揉了揉头,一屁股栽倒在沙发上,“我好累,我想好好睡一觉,不然,招聘的事情交给你吧。” 宋无双本就觉得不是大事,应了声算是答应了他,而后提着空水壶出了茶室。 只是她没有看到,周子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 次日,周子贺不在,但留下了话,由宋无双全权处理了招聘事宜,这引起了周子云的不满,她对着宋无双指手画脚一番后悻悻离去。 周子云走了,宋无双没有了束缚,她快速的招聘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人,顶上了酒店的岗位空缺。 而后,她对这批新人观察了很久,直到晚上,这些新员工在工作中没有发生任何错乱,她才放心的回到房间休息。 想当初在三生民宿当经理时,也没有这么辛苦,没想到来到民国当小姐,却让她筋疲力尽。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摸到枕下的荷花坠子陷入思考中…… 上一次她离开民国是什么机缘巧合? 难到是破了周子云的案子? 可是,这次来到民国,赵阿财的案子明明已经破了呀,她还是好好的待在这里! 难到是因为手中的荷花坠子? 上次回现代前,她从小荷那里拿到莲花坠子后,走出了404房间,时空才开始发生转变。 一想到这,手中的莲花坠子突然如烫手山芋,被她扔到了一边。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子贺”若再出现,那对周子贺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她不能让周子贺就这么消失! 此时有人轻敲了房门,是小荷的声音。 “小姐,你睡了吗?” 宋无双下地开了门,看着她手中捧着的礼盒,正是何珍珍昨天送来的。 “新来的服务员收拾茶室,不知道要把这东西安置在哪里,我想着这是何珍珍送给小姐的,就给您拿了上来。”她看着动过的床铺,“小姐,时间还早,你要睡了吗?” 宋无双看了看窗外,夜色才刚刚降临,此时睡觉真的太早了。 小荷见她思绪不在这,只好自己把盒子放到了脚凳上。“这个时间,晚宴肯定是结束了,但年轻人们的舞会一定开始了!”她随口说着,“小姐从来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不知道如果周先生在舞会上看到小姐,会不会很惊喜呢。” 宋无双看着礼盒中的那条白色兰花旗袍,有了想法。 “小荷,帮我盘发,我要去见先生!” 小荷很意外,二话不说,精心的为她盘上了精致的发髻,还簪上兰绒花。宋无双换上那件白色兰花旗袍后,趁得她线条极好,如同大家闺秀,温婉可人,秀美丽质。 小荷认真打量着她,“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她的目光落到被宋无双扔到地上的荷花坠子,“这个太漂亮了,挂在旗袍上一定很好看。” 宋无双马上道,“小荷,这个坠子送给你了。” “送给我?” “对,送给你了。” 小荷收到这份礼物很是高兴,这让宋无双想到,她初识小荷时,她对此物爱惜,证明了她与安心二人的主仆情谊。如今坠子再次回到小荷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小姐,用安排酒店的车去何家吗?” 宋无双摆了摆手,“我坐黄包车去就可以了,我还想和周子贺一同坐老爷车回来呢。” 小荷不甘心,继续争取着,“小姐,那要不要带上我去参加舞会啊,我可以随时帮你整理妆容。” 宋无双自然明白她想凑热闹的意图,很直白的打消了她的念头,“我和周先生的二人世界,你就不要参与啦。” 第五十一章 何家舞会 何家警卫森严格,一层层的检查到是让人觉得过份了。不过,宋无双拿着请柬,还是很轻松的进入了何家。 一入何家大院,她就被气派的园林艺术和充满魅力的灯光摆设吸引。 人群三三俩俩,有人依树站立而聊,有人坐在亭下说话。还有一些姑娘围着拉小提琴的洋人跳舞。这里到有一种不知民间疾苦,酒林肉池歌舞升平的隔世之感。 这舞会成了上海名流二代的聚集地,也是结识适龄对象的有利时机,大家成双结对侃侃而谈,没有人在意宋无双的到来。 当她穿过长长的园林后,一幢充满欧洲风格的新式古堡建筑出现在她眼前。 这古堡以白色为主色调,屋顶以蓝色为亮点,整幢楼体的白蓝色调有古堡的新式概念。楼体间,半圆的窗框外,安装了白木栅栏装饰,甚是漂亮好看。何家的古堡建筑虽不及她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恢宏大气,但在上海,这样的建筑不仅是艺术的表达,也是身份的象征。 何家,果然是上海百货的领头人,如果不是何珍珍喜欢周子贺,怕是周家没有资格与她谈婚论嫁吧。 宋无双在室外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周子贺,她越靠近白色古堡,越能听到欢快的音乐在古堡里跳动。 大门前,男仆穿着得体的燕尾服,手中端着纸盘,纸盘里放着半遮面的面具。她向室内瞧了瞧,并不是所有宾客都戴了面具,但她还是挑了一个白色羽毛面具入了古堡,毕竟,她是想给周子贺惊喜的。 大厅里,男男女女们跳着欢快的华尔兹,她站在人群之外,穿着淡雅旗袍与这里火热的气氛似乎格格不入。她只好躲到角落,搜寻着周子贺的身影。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西服的男人端着红酒杯向这里走来,他身材高挑,白肤凤眼,真是颠倒重生的长相啊。若是在古时,他这长相怕是公主也会迷恋的面首。 宋无双不是傻子,知道这男人明确的目光是为她而来。她不想吸人注意,在男人没到来之际,她起身就离开。 没想到,才转身,却被他一步上前挡住去路,“小姐是哪家的千金?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他递过酒杯,手指很是好看。 宋无双不想让别人认识安心,接过红酒杯反问着,“我带着面具,你怎知你以前没见过我?” 男人笑了笑,薄唇轻抿,甚是迷人,“这面具徒有其表罢了,根本遮不住什么。”他指了指对面穿红裙戴金色面具的姑娘说,“她是浦东锁业姜家的小女儿姜索索。那个穿蓝色礼服的是浦东纸业的符家大小姐符安娜,还有那个穿黑色礼服带银色面具的,是这次的东家何家的小姐何珍珍!” 宋无双认真的看了一眼身穿黑礼服的姑娘,黑色丝绒连衣群小礼服,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点缀着一圈白色珍珠,额头的刘海儿虽厚重,却做了内卷的造型,这可是典型的奥黛丽赫本的风格装束。这惊艳打扮的姑娘确实是何珍珍。 眼前的男人果然没有乱说! 她向他举起红酒杯,轻轻浅尝了一口,没有否定他的话。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 宋无双的目光早就落在了远处,她瞧着何珍珍挽着一个老男人,二人的对面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他们三人有说有笑。 那年轻男子背对着宋无双,但不难看出,三个人聊天的气氛十分融洽。 她问,“何珍珍身边的老男人是谁?” “你不认识吗?” 她摇了摇头,“我应该认识吗?” “当然,何家当家人,何珍珍的父亲,何胜强!上海名流,哪个不认识他!”男子好奇地看着她,“你难到不是何家请来的客人?何家警卫森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宋无双笑了笑,看来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他很感兴趣啊!“怎么,你要举报我!” 他摆摆手,“怎么会,你若不来,我怎么能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想,随口编了一个时髦又大众的名字,“我叫苏珊。” “苏家?”他琢磨着,“布艺大王的苏家,还是甜品之家的苏家?” 宋无双没回答他的话,回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呢?” “我嘛,你就叫我马来西亚小王子吧,威廉!”他微微一笑,似在对她放电,她收回目光看着远处的何珍珍,应付一句,“哦,你姓王。” “嗯?好吧。” “听口音,你不像上海人!”宋无双漫不经心的问着。 “我上海出生,常年在马来西亚生活,所以口音有点外国人的味道吧。” “你在马来西亚做生意?” “没有,我还在读大学。” 这激起了宋无双的兴趣,“你读大学了,那你是什么专业的?” “比较冷门,心理学!” 宋无双捏紧了手中的红酒杯,这不正是她所找的人么。她很想咨询周子贺的情况,可是威廉的底细不清楚,她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威廉口风不严,对外说出了周子贺的病情,怕是周子贺会成为全上海的笑话。 “看你的情神,你好像知道什么是心理学?”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你看起来像旧派的大家闺秀,没想到见多识广嘛,居然知道心理学专业。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宋无双无奈的笑了笑,她一个现代女性,可比他一个民国的公子哥知道多得多。没相到他刚才鄙视她到是很明显。 威廉一口闷了红杯,道歉着说,“好吧,我承认刚才是我有点无礼了,不过,我是真的愿意用专业帮助别人哦!” 宋无双并未在乎,只是她突然看到,何珍珍居然松开她父亲的胳膊,笑着挽住对面那个男人的手臂,还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二人很是甜蜜的样子。 怎么回事?她昨天还对周子贺投怀送抱的,今天就转换了目标,有了新的心上人? 男人背对着她,宋无双急的向左移了移,还是看不到男人的样貌。 “苏珊小姐?你再看什么?” 宋无双无意识的回了一句,“何珍珍身边的年轻男人是谁啊。” 威廉却很容易的说出,“他啊,是上海酒店行业的新星周子贺。”他啧啧嘴,一脸嫌弃地道,“瞧瞧,何胜强笑的哟,看来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嘛。” 宋无双的头“嗡”的一声,世界瞬间清静了,她听不到威廉又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开一合,像表演默剧。 直到她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清脆破碎的声音响起,她才恢复正常。 “苏珊你怎么了?” 宋无双下意识的道歉,去捡拾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威廉拉住了她的手,对着不远处的服务生打了个响指,“把这里收拾一下。” 宋无双六神无主,再次起身时,目光依旧落到何珍珍的身上,却发现,那里只剩下何胜强一人!宋无双盲目的在人群中继续搜索着何珍珍和周子贺的身影,威廉跟在她的身后,不明所以,“苏珊,你怎么了?” 宋无双没有心情理会他,他却明白了三分,“你在找何珍珍的周子贺?你认识他们?” 威廉拉住了她的手腕,指着方向给她看,“你瞧,他们在舞池里跳舞呢。” 宋无双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周子贺和何珍珍,二人就像金童玉女的般配,周子贺挺拔的身姿牵着如公主般的何珍珍,她在周子贺的身边甩裙、旋转、纤细的身体在他的臂弯里侧腰,二人跳的完美动人。 宋无双都不知道周子贺原来这么会跳华尔兹! 她看得出神,心似滴血,完全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耳边的欢快的音乐声开始变得刺耳,她不相信周子贺与何珍珍还有感情上的牵扯,明明昨天周子贺说的很清楚,而何珍珍也放弃这段感情,怎么今天,他二人在众人面前可以如此秀恩爱呢。 威廉似有醋意,眼睛咪成了一条缝,带着鄙夷的态度,“果然,在金钱利益下,什么都可以妥协。从小到大,她事事遂愿。老头子似她为掌心宝,如今还帮她拿下了周子贺,还真是对她疼爱有佳。” 宋无双看着威廉,难到,他对何家很熟悉? 他继续说,“没想到周子贺活还是臣服在资本之下。他也开始现实了啊。” “现实?” “周家的三生酒店若想做大做强,必须在各大城市重点地段开设分店,那这些资金哪里来?如果娶了何珍珍,资金问题迎刃而解!”他看着宋无双,挑眉道,“你说,他活的不现实吗?” 宋无双看着威廉的眼睛,居然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周子贺的心中很重要,比他的事业还要重要,怎么现在全变了呢。 她摇了摇头,不信,真的不信。 再向舞池看去时,周子贺与何珍珍不见了。 猝不及防地,威廉拉着她向楼上走去,旋转楼梯盘旋而上,直到楼梯的尽头,人迹罕见,她才回过神来。“你要带我去哪?” 威廉“嘘”的一声,带她来到走廊的尽头,也不知是何地方。 轻轻推门而入,居然是一间无人的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