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长生入棋》 第一章 故地重游 元武六年,战乱四起,各方诸侯为了一争天下,开启了群雄逐鹿的时代。 长安往广陵的官道上,泥泞不堪,逃荒的人们仓促的裹着行李和为数不多的粮食,争先恐后的往南方赶去,百姓流离,饿殍遍野。 李陵在马背上紧握着手里的佩剑,感叹世事无常,想不到入道九年,下山后曾经辉煌的长安竟已经破败成如此模样。 正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破庙里传来小孩的啼哭,那声音混杂着路上的车轱辘和铁器碰撞的声音,李陵循声望去,竟是一对夫妻在将孩童丢入沸水的锅中。李陵随即驱马上前,大喝制止,提剑打翻铁锅,一把拉起孩童抱于怀中。 本以我门中规矩,此事我不该管,但既然遇见也是天意,这孩子的命我要了,此中有些干粮倒是能管上几日,总要比一个孩童来的有用,你们拿去充饥吧。说着李陵拿出行囊中的干粮朝地上扔去。那对衣衫褴褛的夫妻两赶紧上前争抢起来,顾不上已经被李陵救走的孩童,也不想搭理,毕竟这乱世里,一口吃的远大过一条人命。 终究是救不了所有人,但今日遇见你便是我的命。李陵对着怀中孩子说道,随即将孩子置于身前,策马离去。 一路上所见皆是流民争斗,有人为了一口吃的,不惜下跪乞怜,有人为了一口吃的,甘愿委身与人,而在李陵所未看见的地方,此处皆是易子而食的惨象,宛若人间炼狱。 李陵本不想插手世间事,只是下山前天师特意嘱托,如遇到有缘之人可带回道观,此人或在将来为你破劫。 长安都城下,兵士的尸体或在城墙,或在泥坑,或被火烧,或比比皆是,空气里的依然不是血腥,而是一股人间哀嚎,李陵提起小孩,翻身下马,看着血染的长安城楼,久久未能说话。 大人,你是此地故人吗。孩子看着李陵陷入沉思于是说道 算是吧,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而已。李陵低头看着孩童说道:你这孩子倒是有趣,我救你一命,你一路不曾开口,怎地到了这里开了口。 大人救我想必有大人的原因,只是看大人一路过来都是看着流民,似是有诸多感触,我也不好做声。 以你的心性,死里逃生还能如此镇定,看来我应是救对了人。李陵轻抚孩童额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陈七 看来你是家里第七个孩子啊,李陵笑看着陈七 不是,因为我是准备第七个被吃的,前面六个已经吃完了。陈七毫无表情的说着 看着这个不同于其他孩子的陈七,李陵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小小年纪心性如此,刚刚历经生死竟如此淡然,想我知命之境也未能如此,真是块学武的好苗子,看来师傅要让我救的当是此人了。 今日带你看遍世间生死,你可最后缅怀,来日我会带你上山,去脱离这人间苦海。 陈七看着一身素衣的李陵,不解道,我一个粗鄙野童也配脱离人间苦海吗,大人。 世人皆有因果,想来是你前世修行,今生上天派我来解救你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残破不堪的长安城内,望着衰败的街道和昔日盛宴升起的红灯笼,如今已经被铁蹄践踏成破败模样,真是世事无常 大梁铁骑在此,尔等何人,竟敢在此处逗留,只见一队装备整齐的骑兵迎面而立,为首之人郝然黑脸长须,生的凶神恶煞,提着滴血的长刀便指向李陵 刀对面之人未做回应,依然向前走着,只是每步走过,背后升起滚滚烟尘,李陵面色冷峻,声旁佩剑嗡嗡作响,吓得对方黑马焦躁不安,黑脸将军一看,勒马停下,赶紧传令撤退,后面军士不解,大人何必撤退,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带着个孩童而言,破城之时我们又不是没杀过。黑脸恶狠狠的看着小卒,喝到:你小子想死,你自己去,别拉着弟兄们一起,此人气势堪比武宗,我们这几十人还不够人家练手的,快走。说罢军士吓出一身冷汗,立即拍马向前赶去,生怕慢一点就丢了小命,但黑脸显然不知,李陵何止武宗。 大人,他们好像很怕你,可你什么都没做,陈七看着负手而立的李陵,像是看到说书人口中百年前陈圭一剑破万军,滴血不沾身的故事 有时候不一定要杀人,才能让人信服,乱世之中,你有一剑可破天下的气势,对方自然知难而退。李陵拍完身上尘土,转身带着陈七走向长安城内 想不到一别十年,再回来曾经的住处已然消失不见,都已经被改成了佛堂,想来真是讽刺,这偌大长安竟容不下一个练剑的道士,李陵看着昔日东宫再回首已然成为大雄宝殿。正这时,佛像下一阵窸窣作响,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娃从地底探出头来,看到面前竟有两人,惊吓的立马又躲回地底,不一会又探出头来,盯着李陵看了许久,犹如恍然大悟般立刻移开机关,跑向两人,一把抱住李陵,痛哭流涕,皇兄你终于回来了,婉儿好想你。 陈七看着两人,不由得生出一丝难过,此情此景兄妹相识,倒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李陵抱起正在哭泣的小婉儿,想来此地应是只有她一个人尚存了,便也没有多言,安慰着女孩说道,我今日回来本为忘情,原以为李姓之人皆已死去,如今婉儿你还在,看来我的知命,便止于你了。 婉儿没有听懂李陵的话,她劫后余生只觉能有一个亲人已是万幸,紧紧的抱住李陵,生怕再见到的李陵兄长又如十年前那样狠心离开,如今这世上,她李姓便只有这个哥哥了。 罢了既然一切都是命数,看来我还是逃不掉,婉儿今后便随我一同上山吧,与陈七一起入道,也好有个伴。李陵看着殿内的金佛,将李小婉放在陈七旁,叹道。 说话间,只听见殿外浓烟滚滚,一队人马奔涌而来,远远望去竟是有百人之众,只看见刚刚离去的黑脸队长点头哈腰对着为首的锦衣将军,大人,此人看起来很像当年的李姓太子,身边那个李婉儿我们搜遍整个皇宫都没找到,想来定是藏在这个正殿的密室里,大人小心,先前在城门处,此人所拥有的气势不弱于武宗,我们要不要一起上,将他拿下。 锦衣将军不屑的看了一眼黑脸,朝着殿前三人喊道:许久不见,太子李陵,不知近来可好,梁安在此叩首了。 李陵看着台阶下的人马,淡淡开口:许久不见,当年的毛头小子梁安如今也是将军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想当年李陵一心求道,机缘巧合拜师太上道君,随其遁入八卦山,一入山便是十载光阴,如今故人重逢,又看到当时给自己提剑牵马的小安子,想来长安李唐的没落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太子见笑了,小安子依然是小安子,只是出身卑贱,在这乱世之中,为了苟活不得不委身与人,想不到今天还能再见旧主,看来太子已经修道得成了。想到这里锦衣将军侧身下马,朝着殿前一跪,今日再见,小安子仍念旧主,请太子自行离开,将李婉儿留下好让我等返回大梁交差,否则小安子也不能让太子安然离开。 李陵看着台下之人,面不改色,看来今日终是不能善了,还是要动手。 刹那间天地变色,原本血色染红的天空突然变黑,云层之上传来阵阵雷鸣,引得马儿嘶鸣,不停拍打地面,好似看见凶兽出于本能的想要逃脱。 第二章 一剑破星夜 李陵冷冷的看着台下人马,负手而立,伸出两指,随着指尖方向,白马跨上的青流剑玲玲作响,好似按捺不住一样,冲出剑鞘飞向李陵身前,化作流光一般围绕在三人周边。 梁安不动声色的看着李陵三人,心里不禁嘀咕到这太子十年不见,居然快到造化之境,已然可以以神御剑,正想着,忽听台上李陵开口。 今日我若出手,你们不会活着离开,李陵冷冷的看着梁安又说道:我已非尘世中人,今日出手,难免会造成诸多因果对我无益,你们若能自行退去,我也不会追究,否则我也不介意多些血债。李陵面色一冷,说话间语气多了几分凌厉。 太子说笑了,这一手御剑之术想必我等穷极一生也未能看上一眼,今日得见,自是要给太子面子的,小安子虽不算一人之下,但也还能说上几句话,太子既已给我等台阶,那我等岂有不下之理。 梁安自小便入宫担当禁卫,十几岁时皇帝外出游猎时,太子年幼偶遇猛虎扑来,他便为了太子,敢与猛虎以命相搏,虽未能击杀猛虎,却也是保护太子全身而退,倒不是梁安忠心耿耿,而是在这个混乱世道梁安为博得一席之地,不得不以身豪赌,如今看来,梁安赌对了,他向来就是个惜命之人,今日已然闹到了这一步,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即保全性命,又能给太子李陵一个情面,想到这里。 随即梁安挥手,人群退散开来,自然让出一条道路,李陵没想到这梁安如今变得如此贪生怕死,不由得暗叹一声,当年那个敢于猛虎命博的虎贲梁安终是不在了。 今日李陵算欠你一个情分,他日有缘,必然还你。自幼学道的李陵深知因果,此次回来本为斩断情丝,没想到遇到两位故人,沾染因果,一切都是命里注定。 李陵手指指向剑鞘,青流似有不甘的回到鞘内,白马哒哒的踢着马蹄,走向前去,李陵带着两个孩子就这样慢慢走出人群,天色渐渐褪去,又回归平静,三人走出长安,闲庭碎步般轻松。 大人即是李唐后人,刚才有杀他们的能力,为何不为李姓报仇,却要做个逃兵。陈七盯着李陵,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孩童气息 陈七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流民,但心中也不少为家国大义,仍然把自己看做李唐之人。 这世上不是所有恩怨都能靠杀人来解决的,我虽李姓,但早已不是当年的李唐太子,如今只是一个修道的剑士而已,今日如若杀人,他日因果即便再小,也会对我修行不益,倒不如顺水推舟,送他一个情分。 李婉儿看着身边这个十年未见的皇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一别十年,物是人非,李陵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嫉恶如仇心系李唐天下的太子,如果是当初那个李唐太子,且不说能不能杀了梁安,必然会奋不顾身的提剑上前,可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修道之人,一个碰巧救了自己的人罢了,正想着,身旁陈七像是看出来她的心事,轻轻说 人各有命,既然如此何必想这么多。 李婉儿惊奇的打量着这个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虽是邋遢不堪,但仔细一看倒是有几分好看,自己自幼饱读圣贤,这种境地下,竟然不如一个乡野孩子。 李陵将两人送至马上,随即向着长空禁地走去。 大梁都城,梁安率军回到朝野,满朝文武心怀忌惮恭敬的看着这个李唐叛徒,唯有高堂之上一人,喜笑颜开,挥手赐座,梁安将军此次破长安功不可没,当赏! 大梁建国百年来,梁安是第一位受王上赐座的武将,可见梁王对这个小将军的喜爱,长安一战,梁安以最小的伤亡攻破城池,入城后,梁安下令屠城三日,这也是为什么李陵来时路上流民四起,梁安没有入座,反而跪下叩首,臣,要请罪。 梁王宠溺的看着台下的锦衣将军,爱卿此次为我大梁立下如此功劳,何罪之有啊,朕恕你无罪 臣!破城之时屠城三日,是为罪一 臣!私放太子李陵和公主李婉儿,是为罪二 臣!长安一战活埋降卒五万,是为罪三、 满座文武此刻竟是无一人敢言语,整个殿内只有梁安一人的声音,许久,但见龙椅上梁王缓缓开口,朕说了,你无罪,站起来,短短几个字威严震慑所有人,那大殿之上随即群臣附和起来 大将军此次破城劳苦功高,区区几件小事算得了什么 大将军快快拜谢隆恩,王上大恩大德 大将军真是英雄出少年,深得王上喜爱啊 梁安移步坐下,静静的看着大殿群臣,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群蝼蚁一般,又开口道 如今李唐已平,大梁安定,臣请辞官为母守墓,请陛下恩准 说完全场哗然,这梁安刚刚请罪又来请辞,怕不是故意找陛下不痛快,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恃才傲物了,梁王面色一冷,盯着梁安 你想好了? 是 大殿上群臣见此,立马应声过去,才继续让这场宴会如期而行 庆功宴毕,梁王吩咐侍卫将梁安唤至御书房,屏退众人,简朴无华的房间内,鎏金雕刻的天下版图被月光照的格外阴亮,梁王坐在年久的木椅上,看着一旁的梁安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陛下说笑了,区区臣子何来原谅王上 当年将你们母子丢在长安是我不对,但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若不是我自身难保,我也不会这样 陛下,请自重,梁安只是一个李唐叛将,陛下今日所言严重了 安儿,你到现在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吗?朕知道你们这些年过得辛苦,你母亲去世你连面都不让我见,这么多年你一声父王也不曾喊过,朕愧对你们 陛下,为王者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是您教我的,我自小从死人堆里爬出,早年丧父,只有老母相依为命,当年为了老母重病买药,我插标卖身进入李唐皇宫,一晃二十年,受人欺凌我忍,被人冤枉我忍,食不果腹我也忍,十几岁我以命博虎,也不过为了求个活路,如今此间事了,还望陛下成全 梁安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波动,梁王负手而立转过身去,略带悲叹的说道:总有一日,为父所做一切你都会阴白的 又一次不欢而散 深夜的梁国境外,一束流光刺破黑夜来到相思崖上,此人打坐焚香,不多时又见一黑影来到,此前之人见此,立马上前叩首 师父,如今我大仇得报,在这尘世已无牵挂,求师傅传我大道授我长生 当初救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想不到你如今已经成长到这步,罢了,不日老夫将回归道境,你若当真摒弃往事,三日后正午来此崖上,随我一同进入道境 多谢师父 随即两道流星各自飞走,其中一道飞至半路突然被几道光影截住,为首之人披着黑袍戴着黑面, 笑嘻嘻的说道,姜才老儿,我们寻你许久,今日见面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要走啊。 黑衣老人不多废话,单手指天,只见星夜里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整个夜空都被其剑势震得想要破碎一般,对方黑袍见此,大喊道:兄弟们,随我杀了这个老头,重重有赏! 只见对方三人气势暴涨,三把长剑通体黝黑,像是统一打造一般,三人配合默契,站好阵型,三剑齐指黑衣老人,剑气竟有些不弱于对面老人 两边皆是要以命相搏的姿态,黑衣老人自知此刻不能恋战,唯有速战速决赶紧离开此地,瞬息间,提剑做挥剑式,以全身气力灌注剑身,挥剑勾动满天星辰,举星光于剑,气势直逼天空,刹那间一剑劈下,满天星辰好似失去光辉全部聚于剑气,向着三个黑衣人化作青龙席卷而来,见此情形,为首之人暗暗咒骂到,老东西,一来就用全力,看来不能留手了。 三人硬着那道辉煌剑气,三剑合一,颇有三才阵的气息,只见的周遭空气变得稀薄,三人齐心,直冲剑气而去,一阵剧烈声响升起滚滚浓烟,烟雾散去三人爆退数米远,吐出一口心血,勉强稳住身形,再定睛一看对面老人早已不知去向,三人见此也不做停留立刻遁走,待此三人走后不多时,又见几方人马来到,立于半空之中,几人喃喃道,这气势莫不是隐世多年的持剑老人姜才圣人,看情况并未有过多争斗,只出了一剑,这下子道境今年又要热闹了 第三章 诡异初现 当晚持剑老人现世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在这个尚且以武至上的尘世,修道之人简直凤毛麟角。 李陵三人在一处茶馆里听着过往的小斯商贾谈论着那晚的事情,轻笑道,今年的道境能有百年不见的持剑老人还真是让人意外。 大人,这个持剑老人很厉害吗?陈七大眼睛看着正在品茶的李陵 你懂什么,持剑老人百年之前就已经出名了,听说当年他为了救红颜知己,跨过巫蛊山林到天山取极寒之冰,过巫蛊山林的时候,遇见苗疆的大祭司和十二祖巫,硬生生靠着一把剑冲了出去,那一战才叫惊天动地,打的天地变色,巫蛊山林十万大山都毁去不少,持剑老人还是安然离开,李婉儿的言语里不禁流露一丝崇拜和羡慕。 正说着,却见茶馆里急匆匆的近来一伙人,身形踉跄,略有些疲惫,为首之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细看之下那朴素的蓑衣上竟有未干的血迹,小斯见此情形也是赶忙迎上去,毕竟在这乱世之中,就算是有客人拎着几个脑袋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的。 为首的大汉让小斯附耳说了几句,便跟着上了楼,几人从李陵身旁经过的时候,李陵仿佛嗅到一丝异样,但未做姿态,李婉儿倒是有些疑惑,正要开口,李陵随即让两个孩子待在这里,自己跟上前去,只见几人刚刚进入房间,打发走小斯,李陵便推门而入,随手关起门来,几人见此立马警惕起来,紧扣腰间刀兵,大汉冷冷说道,阁下有何贵干,不知我等是否有所冒犯。 几年未见,王启将军还是这么谨慎。 闻言大汉一惊,仔细端详着来人,似是有所顿悟一般,立马跪下 罪臣叩拜太子!身后之人一看赶紧下跪,李陵抬手让他们站起说话,并说道:今日遇见乃是故人相逢,我早已经不是太子,如今李唐已灭,更加不必在意这些。说着指向大汉肩膀,你这伤口倒不像寻常武功所伤,看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王启踉跄着起身,一把拉下蓑衣,露出的郝然是一副森森白骨,肩膀之处此伤,不像刀兵所致,更像是野兽撕咬,伤口血肉居然还流着黑色血液。以李陵多年经验看来,此伤很像是鬼兽所致,但他没想到在这人间凡尘也会有鬼兽踪影,这也是为何李陵要上来一叙故人。对于修道之人,鬼兽乃是天敌,它们心智不弱于凡人,一般修道之人遇上根本没有活路,而且鬼兽在道境也只在迷雾林中才有,今日在凡间看到鬼兽痕迹,李陵不免有所触动。 前段日子,梁安带着大梁的人马攻入长安,我们如丧家之犬一样,四散逃离,这几个弟兄一直跟着我,我们本打算去洛城谋个差事,谁知道晚上刚到洛城附近的山里,就被突然冲出来的几个野兽攻击,几个弟兄拼死抵抗,但是这东西皮糙肉厚,刀砍斧劈都没有作用,我们只能一直逃命,半路上遇见几个自称是青云观的道长,他们让我们赶紧逃,随即迎上去跟怪兽打斗起来,我们几个凡人也不敢久留,只能趁着夜色漫无目的的跑,直到天亮才跑到这里歇息,也不知道那几个道长怎么样了。 王启喘着粗气,看着这个阔别多年的李唐太子,想起那年太子年幼,遇外邦侵犯,太子在朝堂之上威严振振,对着满朝百官大喝:外人犯我疆域者,诛杀之!那年太子向王上请命让我带兵出击,那一战杀敌破万,我李唐武将靠着一战闻名天下。没想到如今再见,家国破碎,这位心系家国的李唐太子竟没有一丝感情,真是今非昔比啊,想着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李陵看着王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交于王启,此药专治你们之伤,今日有缘,想必救你也在天命安排之中。说罢转身推门 王启饱含热泪,近乎哭腔的喊道:太子,家国破碎,当真不为所动吗? 李陵没有说话,关上了门,王启盯着门看了许久,身后小兵说道,大人,这太子怎地如此冷血。 王启叹气回到:太子求得大道,想必已经太上忘情,如今能救我们已经是不容易了。只是物是人非,王启仍有些难以接受。 陈七和李婉儿看着李陵走下来,李婉儿率先开口:王兄,刚刚那几个是不是王将军他们。 李陵摆摆手:即要入道,先要忘情,走吧。 三人刚出茶馆,走出不多远路,却见对面迎面走来几个衣摆飘飘的道人,远看之下,竟有仙人之资,李陵看着为首道长,作揖叩首:长平道长,许久不见! 对面来人笑嘻嘻的迎来,一把搂住李陵肩膀,你小子可真是事多,每次见面打个招呼都这么麻烦,真是个劳什子。 陈七看着这个跟痞子一样的道士,心想着,该不会这玩意也是修道的吧,李陵像是看穿陈七所想,轻咳一声介绍起来 这位是青云观长平道长,后面是林琳,辛琪两位普怀寺道友,这个小子是我路上救的,唤作陈七,这位是我俗家妹妹李婉儿。 林琳,辛琪两个人一看见李婉儿顿生欢喜,拉着李陵要让他将李婉儿送入普怀寺,毕竟入了道境,除了普怀能收女子的道门可不多,况且这李婉儿生的秀气,举手间文质彬彬,倒合两人心意。 李陵无奈道:她去哪里要看她的命,我又不能做主,他日道境入门,自会知晓。 李陵转身对着长平道士说道:听说你们在这遇上鬼兽了? 长平道士一改嬉笑,严正的说道:你也知道?想来这人间不该遇上此等凶兽,看来今年的道境有人动了手脚,不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李陵微微变色,看着三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照此情况看来,今年的道境恐会生变故,不知道今年是哪一门主持入境,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是偶然,看来是有人针对修道之人。 几人叙旧间走向洛城。却没发现后面有一黑衣人尾随,其气息微弱,若非刻意探查竟不觉分毫。 洛城外。 李陵一行人来到昨晚遇见鬼兽的地方,此处一片狼藉,鬼兽的痕迹依然如新,长平道士微微皱眉,昨晚杀完以后,阴阴没有打扫,怎地今日来却不见鬼兽尸体,难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想到这,长平传音与李陵几人:小心点,此地诡异,恐怕有人埋伏,做好准备,说着浮尘一挥,周围景物慢慢扭曲,几个人盯着此处,已由本来样貌回溯到昨夜情形。 两只鬼兽喘着粗气,狠狠盯着三人但见长平道人大喝一声,颂起渡人经,鬼兽在此情形下竟动弹不得,林琳,辛琪两人趁势出剑,直取鬼兽首级,突然异象四起,不远处传来阵阵笛声,鬼兽一举摆脱渡人经,向着两人反冲而来,情势紧急,长平道长原地暴起,径直来到两方中间,一挥浮尘,打翻一只鬼兽,翻身而过一脚踢飞另外一只,警惕的看着林中,寻找刚刚笛声的来源,四处查看,只见树林里慢慢走出一只人形鬼兽,那生物生的鬼兽脑袋,身体却像人一般,正惊讶着,此鬼兽开口吹笛,两只倒在地上的鬼兽又爬了起来,三人三兽再次形成对立,长平暗自惊叹,这凡间何时能有修成人形的鬼兽了。 只见长平抽出浮尘内藏细剑,爆射而出,直逼人形鬼兽,其他两人见此提剑冲向另外两只鬼兽,不多时,战做一团,长平道长这边数剑挥出,那人形鬼兽身法怪异竟都躲了过去,未免多生变故,长平道长聚气于剑,黑夜里周遭树木簌簌抖动,发出阵阵绿光汇于剑身,念起道德真经,掐诀上前,一剑冲向人形鬼兽心腹,人形鬼兽见此以笛作剑,一连出剑十数招以抵挡长平道人来势,边退边出剑之下,长平道长的攻击竟被慢慢化解,而另外两人此时已经占据上风,不多时就将两只鬼兽击杀,斩去首级,人形鬼兽见此,也不恋战,吹起笛子,引来一阵狂风,随即遁走,三人恐生变故,便草草离开此地。 随后不久,只见黑夜中,人形鬼兽慢慢走出,来到两只鬼兽面前,一声长啸,化作鬼兽模样,将两只鬼兽吞入腹中,不一会只见其头顶竟生出一对酷似龙角的犄角闪闪发出阴暗绿光。 几人看着这个情况不禁嘀咕起来,即便在道境迷雾林也没有见过这种与众不同的鬼兽,正想着,却听见山林震动,好似几只野兽奔腾,朝着几人的方向跑来,李陵几人将陈七,李婉儿护在身后,抽剑于身前,随时准备一场大战。 第四章 背叛者! 远处飞鸟四散,野兽嘶鸣不绝于耳,掀起一股浓浓烟尘,李陵等人蓄势待发,待烟雾散去,只见一个头角峥嵘的绿皮怪人,两眼泛着红光,额上两只尖角不时闪烁莹莹绿光,身后慢慢走出几只鬼兽,细数之下竟有十只之多,李陵等人不禁诧异,入迷雾林时也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鬼兽,难道这天地出了变故,鬼兽要突破人间? 来不及细想,只见对面人形鬼兽拿出竹笛,随着声音几只鬼兽蓄势待发冲向几人,李陵纵身挡在众人身前,手里青流剑嗡嗡作响,一人爆射出去,独抗三只鬼兽,长平道人见此不多废话,浮尘一甩,飞身拦下三只鬼兽,两个武宗境小妮子硬抗其它四只,一时之间打作一团,后方人形鬼兽饶有玩味的看着战场并未加入,却把目光转向陈七两人,额上犄角不时绿光更盛。 李陵这边以剑气护身,三只鬼兽竟不能奈何,互相低吼似在交流什么,只见其中一只长啸一声,随即浑身爆发青光,冲向李陵,李陵见此,挥剑抵挡,一手流云剑诀招招直刺要害,其他两只鬼兽见此一左一右夹击而来,面对三兽进攻,李陵依然游刃有余,手中青流泛起白光,直指天上,刹那间风云变色,只见天空黑云滚滚,一道天雷随剑而来,转而直劈下当头鬼兽,相隔太近,鬼兽无处遁藏,硬生生吃下一击天雷,燃起满身雷火,不多时倒在地上失去气息,见此情况左右两只鬼兽一同发难不给李陵出剑机会。 正酣战之时,后方人形鬼兽将竹笛扔向战场,直冲李陵而去,察觉异样,李陵身形后退,竹笛在先前位置留下一个深坑,若是击中李陵,后果不堪设想,微微稳住身形,李陵右手持剑,警惕的看着场外人形鬼兽,左手掐诀道德经,周身萦绕一股淡淡白光,剑气更盛,不多时,两只鬼兽竟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回头看向人形鬼兽,只见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一股伶俐闪过,两只鬼兽随即朝天长啸,周身绿光暴涨,冲向李陵,见此情况竟是要同归于尽,李陵正打算后退,想到后面几人,又恐波及他们,只得一挥长剑,立于身前,口中念诀,但见青流剑上白光直冲云霄,破开早先黑云,李陵向前走去,一步一生莲,待天空重归平静,李陵身后九朵莲花一齐盛开,青流一剑,两只鬼兽还在空中便被一剑击中化作齑粉,此剑挥出李陵显然有所疲惫。 小李子,这人间灵气不如道境,你这么打,迟早累死啊,长平一浮尘打飞一只鬼兽,来到李陵身边扶住李陵。 无妨,也不算是多累,再纠缠下去,三只围攻,我所能用的灵气也不够杀死他们,速战速决,以免再生事端,还要靠你了,长平道兄。 长平闻言也不多话,浮尘一甩抽出暗藏细剑,此剑剑身细窄,却寒光凌凌,剑身自有一股可见的极寒之气,连周围空气都冷上几分,李陵见此提剑去往后方两人,长平冷冷的看着三只鬼兽 贫道不喜杀生,但今日难免开杀戒,莫怪老子了,无量个天尊。 长平言罢,气息暴涨,手中寒铁剑飞出化作长龙直冲三兽,杀意四起,一袭素衣道袍迎风阵阵作响,长平蓄势一拳,整个人像流星一样周身燃起烈火直冲而去,一拳击中,当中鬼兽立于场中,头颅以下化作飞灰,不甘的长啸慢慢消散,其余两只招架着寒冰长龙,被巨龙一口咬去脖颈命丧当场,最后一只见此情形引动全身气息,冲向长平,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长平微微一笑,长龙从后方直飞而来将鬼兽席卷至半空,一声爆炸,长龙化作铁剑回到长平道人手中,归于平静,回头望去,但见林琳后背被鬼兽撕出一条血淋漓的口子,辛琪那处也不好受,半个胳膊在身前摇晃,两个女孩郝然汗下,若不是李陵来的及时,恐怕这两个人要命丧当场。长平面色阴冷起来,看着人形鬼兽,随即赶往后方。 陈七和李婉儿躲在后面看着场中混战,李婉儿胆战心惊,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转头看向陈七,却见这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惊恐,大为震惊,而此时陈七正双手握拳双眼紧紧盯着战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随着李陵和长平的到来,林琳,辛琪两人退后养伤,四只鬼兽在知命二人的联手下,不多时就发出长啸,身首分离,战斗结束,两人皆是不由得喘起气来,直直盯着对面那个人形鬼兽。 半晌,只见红眼鬼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背叛者!随后变成鬼兽一般,但这个鬼兽不仅身形比之前鬼兽大了不少,而且口吐真火,尾重千斤,郝然看去简直就是一只绿皮貔貅,一脚踏出,山崩地动,众人严阵以待,看着这个棘手的怪物,李陵和长平对视一眼,正打算提剑上前,却见天上飞来一个黑衣老人,此人负手而立于半空,黑袍之下不见其面容,只听得老人冷冷一句:退去! 其声震耳欲聋,好似穿透九霄,下方几人无不掩耳头痛,红眼鬼兽抬头看着黑衣老人,吐息不动,两角绿光渐渐暗淡,却并未退步。 你我渊源,当真今日要我杀你?老人言语寒气更盛,一手指天只见天上飞剑而来,落入掌心,一剑指向红眼鬼兽,那红眼鬼兽依旧艰难的吐出:背叛者! 老人长叹一声,随即看似不经意挥出一剑,此剑令风云变色,周遭空气扭曲,剑气所过寸草不生,红眼鬼兽重重吐出真火,其火势化作巨兽模样,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下老人一剑,但老人剑气更加凌厉,瞬息间在空中将巨兽劈成两半,久久不散直逼鬼兽本体,见此情况,鬼兽本能的惊吓后退,但剑气之势让鬼兽无处可遁,只能硬生生吃下一击,烟尘滚滚散去,李陵几人只见原先鬼兽立于原地,好似安然无恙,心中吃紧,正欲提剑上前争斗,却见得鬼兽吐息,半边身躯轰然倒下,直接碎裂,惊叹之余,发觉鬼兽仍有气息,恶狠狠的看着老人,夹杂着愤怒不甘仇恨的长啸道:背叛者! 随即化为人形,飞速遁走,空中老人见此也不追赶,只是抚须长叹一声,转而看向下方众人,言语平静的说道:年轻人,才入知命也敢在这凡间游历,道境这些年是养不出第二个陈圭了吗? 李陵几人闻言,作揖叩首,面带为难的说道:小子太行李陵,携青云长平,普怀林琳,辛琪拜谢前辈,我等几人受宗门之命来人间历练,不想遇到此等魔物,全靠前辈出手搭救。 哼,太行,青云,普怀,那几个老家伙真是老了,三十几岁的知命小儿也要让你们出来送死。 老人语气间皆是不屑,又有些责怪意味,罢了,老夫原本打算去往道境,今日遇上你们和先修,都是命吧。又一眼瞥见陈七而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听着先修两个字,几人一脸茫然,也不敢多问,老人随即拂袖而飞,陈七看着飞走的老人,不禁开口赞叹,这才是天上仙人吧,大人。 几个人闻言苦笑,这世上哪还有仙,想必此人当是造化以上的老怪物,如不是遇上这个老怪物,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 长平似有思索,低语道:小李子,你看刚刚老人气息是不是有些想百年前的持剑老人姜才圣人,闻言李陵恍然大悟,早先茶馆就听见持剑老人现世,今日想来,怕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知今年是个什么日子,一连遇上这些事情,想必道境之行也会不同以往了。 此间事了,几人收拾收拾,走向洛城,朝着长空禁区赶路。 第五章 当时已惘然 洛城外,李陵一行人驻足而立,朝着城墙深深行礼。 陈七不解问道:几位大人为何要对着一堵城墙行礼,此地是有什么大人物吗? 李陵几人面带哀色,千年以前,道界陡生变故,当年此地还叫做河洛之地,本是一片沼泽,万物不得生,修士过此不见灵气,凶险之极。那场至尊大战,道界全界之力竟不能占到半分便宜,无奈之下且战且退,无数修士被逼至河洛,见此地退无可退,大家都心如死灰,有一白衣至尊悲天悯人,他本就在大战中深受重伤,为保修士火种,以身化土填满河洛,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保护道界修士。方才有如今的九州洛城。 听闻此言,陈七与李婉儿深深跪下叩拜,这等人物当受万年香火。 洛城是距离道境最近的一座人间城池,千年以来,不少受道境渲染,洛城之人皆习武强身,其中不乏修道之人,但民风淳朴,从不与各地征战,就连洛城之主也是每九年在道境开启之日,由道境主事宗门同洛城长老会一同选出,世代以青帝称名。 九年一青帝,帝出桃花开。洛城中心有一桃林,传言此桃林原为当年白衣至尊心血所化,每九年一开花,只结一果,其果香沁人心脾,蕴含至尊本源,由当代青帝服下,借大道本源直入知命巅峰,护城所安,上一代青帝则退居长老会,维持洛城秩序,护佑城中万民,三代一轮回,长老死后回归桃林,化身为壤,继续哺育桃林大道。 李陵等人刚入洛城,便收到护城将军王生盛情招待,别看此人生的秀气,一副书生模样,想当年入洛城前,在长安禁卫军中,十步一杀闻名九州,其手段凌厉从不手软。 几位道兄来此,洛城生辉,快快随我入城一叙。长平倒是不见外,翻身骑上王生银甲马,一甩浮尘 哟,王兄多年不见,现在都混到坐骑银甲了,看来你离开长安来这,受益不浅啊。 李陵听着难免一脸尴尬,轻咳着:王将军如今在洛城修道进步不少,当年没有同我一同入道境,现在看来也并未不是一场造化啊。 王生淡淡一笑,带领众人走入内城,当年不入道境是我有自知自阴,论资质不入长平道友,论道心更比不上太子,我去道境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陈七等人在后面听着,想不到这几个人还有这般渊源。 不多时几人已然来到帝宫,正欲上前,李陵忽然在一旁看见一个熟悉人影,此人身披黑袍,带着黑色兜帽,整个人气息隐藏,却给李陵一种故人感觉,还在思索着,被长平一把拉去:你说你真是的,又不是没见过宫殿,至于走不动道嘛,李陵白了一眼长平,这个道长真是一点修道之人的样子都没有。 帝宫正殿,当代青帝端坐玉椅,看着李陵几人,一抚长须,多年不见,几位道长,不知道境九年,可受益颇多啊。 李陵几人作揖拜首:见过青帝,我等私心求道,远不比青帝宽宏大爱,守一方城池安定。 说话间,忽听得门口吵闹,回头一看竟是持剑老人大步走进来,边走边以周身罡气振开想要拦住他的侍卫,青帝见此,连忙从玉椅走下,呼退众人,叩拜:当代青帝拜见姜祖。几人尚且震惊中,全然没发现先前李陵宫外所见的黑袍,此刻正跟在持剑老人身后。 持剑老人罢手:无需多礼,姜族在人间早就跑绝了,拜我作甚。 李陵几人随即拜首:见过持剑前辈。 修道这么多年,老的也是,小的也是,怎地一个个如此繁文缛节的,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退至一旁,见持剑老人坐下,方才直起腰板,青帝回到玉椅,看向台下众人,又朝着持剑老人看了一眼。 不知诸位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在你家门口出的事,你还要问?持剑老人显然脾气不好,直接责备起来 青帝闻言赶紧解释,此次鬼兽来犯,根本没有从洛城经过,他也不知道这些鬼兽从何而来,况且当日他感知到鬼兽气息准备前去之时,洛城桃林互生变故,几株本来开花的桃树忽然枯萎,这桃林事关重大,青帝不敢怠慢,加之感知到持剑老人气息,便未前去。 持剑老人闻言一惊。桃花枯萎?快带我去看看,这可不是小事,快走 随着几人走出,李陵终于想起黑袍之人,此人竟是梁安! 桃林内,持剑老人仔细感知着桃林秩序,观察几株枯萎的桃树,面色不禁严峻起来。嘀咕道:这白衣老头的阵法怎地好像松动了,不会这么早就要活了吧。旁边几人迫于老人威压不敢走的太近,故根本没听见什么,只看到一个黑袍白发老头摸着几株桃花喃喃自语。 李陵放慢脚步走在后面,朝着黑袍喊了一声,梁安。 持剑老人回头看向李陵,李陵立马作揖低头,转而老人看向黑袍:去吧,日后你们在道境还是会遇见的,躲着不是办法,自己去解决吧。 闻言梁安,李陵两人瞬步到往剑山。 梁安摘下兜帽,两人对视良久,李陵开口想说什么,梁安打断了他。 九岁那年我为母卖身入宫当了禁卫,那时候王生大哥对我照顾有加,替我隐藏身世来由,特意把我安排在太子身边,好让我安然度日。 十二岁我出宫探母,遇上师傅,他怜我孝心,随手教了我几式,其实那年猛虎口下,我能杀它,但我不能出风头。 十五岁,母亲被长安司抓走,只因她与梁王有关系,便被活活拷问致死,临死之时千叮万嘱不要我暴露身世,其实那时我最恨的不是长安司,而是抛弃我们的梁王,梁程! 十八岁,我在师傅悉心教导下,在人间以恨入道,那天我脱去四肢百骸,生生抽离血肉,你为了入道去了道境,整整一年我不能动弹,那时候在我身边的是你的侍女莲儿,她说你和王生大哥走了,不回来了。 二十八岁,我披甲征战,唐王让我去杀了梁王,其实他早知道我的来历,也知道我对梁程恨入骨子,但师傅不让我杀他,他说九州需要梁程这样的王来保世间安定,我忍着恨披上梁甲,杀尽我的士卒,师傅说修道者,不应有情,那时候我已经知命。 后来我入长安,下令杀尽长安,既然要忘情,就忘得彻底,干干净净。若不是在长安遇上你,我依然会在大梁,我会帮梁程平定天下,会等天下安定再一刀取了他的头颅。 李陵听着梁安的话,多年无所波动的心,此刻泛起一阵涟漪,他知道,当年入道伤了很多人,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半晌叹息道:往后,你会知道我的苦处。 两人对视良久,十年前这样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候李陵躺在长安太白山上,指着万里江山,梁安,我李陵只要还在一日,你在这天下,不会有人敢伤你,小梁安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看这个帝王之气正盛的同龄人,暗暗发誓,他日我若不死,定要护太子一声平安。 只是时过境迁,当年孩童时的许愿,如今看来如此的可笑,这十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梁安已经不再是梁安,李陵也已经不在有当年的帝王之气。 来世不生帝王家,不求长生求当下。一切皆有命,梁安如今也是知命之人,其实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以恨入道的他终究不如以道入道的李陵,他仍然有凡人的感情,而李陵此时更像是超脱世间的仙人一般,无情无义。 两人叙旧之时,持剑老人摘下两株株桃花,一手指天,引的天空碎裂,从缝隙中流出一抹七彩云霞,被老人引入桃花,而后径直走向众人身后陈七和李婉儿 小子,老头子已经老了,往后的道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去走了,这桃花算我和白衣老头送你们的造化。桃林此时簌簌作响,似在同意持剑老人所说。两人正欲接花,忽然天色突变,一道红色闪电劈下,直逼桃林而来,桃林随风摇曳散发阵阵光辉迎接着这道诡异天雷。 第六章 千年轮回 伴随着诡异的红色闪电劈下落在桃林所升起的粉红色防护屏障上,持剑老人看向天空,像是有人故意在挑衅一般,青帝原地升空,立于洛城之上,两人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天穹,许久未再生变故,便放下心来落于地面,长平上前询问 前辈,这红雷? 掐指一算,如今离千年之约应该不远了。持剑老人并未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掐指算着,青帝面色凝重,还在想着刚刚那道红雷,当年自己刚刚入桃林之时便从前几代青帝口中得知此事,千年前便是红雷现世,道界大乱,无数修士身死,而存活下来的人至今都对此事守口如瓶。如今红雷现世又落入此桃林,看来所留给道境的时间不多了。 陈七两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持剑老人笑着走来,不用怕,这雷无妨,不过你们以后的担子要重几分了,不多时,李陵梁安赶来,几人稍加交流,除却持剑老人与青帝闭口不谈,其他人或多或少在宗门听到一些风声,只是未能窥见秘密全貌。 带着这几日的见闻,陈七回到安排好的房间,久久不能入睡,前几日他还是一个被父母易子而食的流民,要不是走运被李陵救下,这会已经成了干粮,见识一剑引天雷,也见了闻所未闻的鬼兽,来到了人间仙境洛城,往后还有幸入道,这真是常人所不敢想的经历,带着这些激动的心情,陈七看着窗外的皓月,疲倦的倒在床上。 而李婉儿这边更是百感交集,十年未见的李陵王兄一见面就是入道忘情,在长安皇宫生活了十几年,突然一朝变成一无所有,此刻所有一切对这个昔日公主来说,都显得那么的陌生。 长夜当头,李陵,长平,梁安,王生几人端坐于洛城山巅长亭,几人修道以来少见的拎起酒壶碰撞,梁安看着眼前三人,忽然想到前半生的苦难,一时间思绪万千,举起桃花酿对向李陵 太子,我杀你父母亲族,你会恨我吗? 梁安,我早已经不是太子了,自然这俗世与我也不再相干,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往后道途你会发现过往种种不过过眼云烟,富贵也好,生死也罢,其实只是一场空梦。 梁安看着眼前的这个素衣道士,一瞬间仿佛有些不认识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年那个意义风发的太子,一言镇退文武百官的李陵,如今变得如此冷血,难道自己今后也会这样吗? 长平似是看穿两人所想,摇晃着靠在朱红中柱旁,戏谑的说道:你这小斯,人间入道之人远不知我们道境入道的苦处,你们所受的是骨肉分离之痛,而我们入道入的是百世轮回之痛,你瞧着小李子还是当年模样,其实现在这皮囊下早不知道几百岁了,况且,他的命本来就是。。。 话未说完,被李陵强行打断,长平道友你醉了。意识到说错话的长平立刻闭嘴,打着哈哈说道:哎呀,少饮人间酒,半杯不自醒啊,真是失态了。 几人哄堂大笑,唯有王生看着天上明月静静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回头看去,几个知命小孩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自顾自的说道:人间啊,风花雪月十年一梦,你们修道的喝醉一晌,我们却是醉了一生啊。 翌日,一行人来到长空禁区,此地距洛城仅有百里,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汪洋,四周无桥可过,无船可行,周遭看去就连飞鸟也不敢近前。陈七正疑惑间,却见天上传来声响,定睛望去百米之上却有一白发紫衣老翁伫立飞舟之上,此舟咋看百丈长,船体按四方圣兽雕刻,船首以上好杉木雕的麒麟首,老人站在麒麟之上喊话: 道友请渡海! 几人闻言,李陵,长平各自抱起李婉儿和陈七,飞身起跳,这一跳之下,陈七吓得大叫一声,好似在空中飞翔,持剑老人和青帝却是闲庭碎步般一步百里,走上前来,远远看来两人犹如凌空踏步,不一会便都登上船来。 持剑老人上前,将紫衣拉到一旁,不知在细细嘀咕什么,没一会只见紫衣走来招呼几人进入船体,陈七随着众人脚步,一入这船内竟不像外面看起来那般,四处青翠可见,山水相宜,陈七深深吸气,顿感身体轻巧起来前所未有的舒适,前方持剑老人为首与紫衣先行离去,只留下李陵几人,于此地其他道友招呼,随即找地方坐下。 一处秘境内,黑衣与紫衣两人面色凝重,看着黑衣带回来的枯萎桃枝,两人对视一眼 想不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白衣封印了洛城下面的东西千年,这下子恐怕不日要重见天日了,等这次道境聚首,我等还是要好好商议下,千年轮回要开始了。 飞舟行于空中,却无半点颠簸,不多时,已经来到海中孤岛,此岛远看之下竟然好似一把剑柄,海岛四周弥漫着肃杀剑气,飞舟在岛上停下,紫衣从内走出,淡淡一声,其声音穿透九霄,却不曾影响飞舟众人。 剑岛至! 陈七向下看去,岛上竟有千万把断剑插入岛中,中央有一祭坛,祭坛之上更有一把鲜红宝剑矗立不倒,每一把宝剑都带着凌冽寒光,细看之下不禁汗毛咋起,后背发凉,传闻修道不是都无欲无求,温文和蔼,怎地这里看起来反而像是杀气凌凌。 几人乘风而下,落于祭坛边缘,仔细看去四周皆是道袍各异的仙风道骨之人,李陵几人来到一处素衣老人后坐下,也不多言随即静静等待。 场内众人就这样鸦雀无声,百十来人静默打坐,好像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到来,半晌过后,只见天空中一柄飞剑落下,重重落于祭坛,所有人闻声起立,看向天空,不多时,一位黑衣中年人缓缓落场 气息洪厚的说道:诸位,九年不见,今年道境再开,由我姜氏一族主持,还请诸位道友多多支持。 全场飞剑百把,各剑流光不同,在半空中嗡嗡鸣动,形成彩虹一般景状,好不恢弘。见此黑衣中年人身后飞起一柄全身漆黑之剑,此剑细看之下似有古朴气息,剑柄处还携有一缕赤色剑穗,与场中飞剑形似迥异。 第七章道境初试 随着飞剑缓缓落于祭坛四周,好似有序摆放,每一柄飞剑自然落成一处台阶,共生九十九级,其余中间围成一圈,四散倒下,其圈中不时闪烁流光,只余刚刚黑剑立于当中,幽幽黑光毫不逊色其他众剑。 往年道境,各宗门提携后人,皆是天资卓越之辈,今年看来,又是人才辈出的一代啊,不知哪位宗门弟子愿意先来一试。 我来!只听见一声雄厚嗓音,寻声看去一个赤裸上身,小麦色皮肤的少年男子,其腰上系着一根红绳金玲,每走一步铃铛作响,好不有趣,径直走上前来。 少年身后一道袍老者慈祥的笑着:东周风家,偶遇风印小子,此子一心入道,老夫拗不过故人所托,加之这小子甚合我心意,今日带他来给他一个机会,小子不懂礼数,还望众道友包涵。 无妨,太乙前辈既然带来此人,我等自要给他一番造化,至于得道多少还得要全凭这小子自己。黑袍附言笑道 只见风印大步走到台阶入口,提起浑身气力,一脚踏上,一瞬间仿佛背上压来一座小山,致使风印步履维艰,走上十数步便喘起大气,但风印硬提起精气,猛然往前走去,一口气连走下来,如此反复,来到六十阶时忽觉身上轻松,但种种回忆瞬间袭来。 那年风印和风铃本是双生兄妹,但风铃生来体弱,整日咳血,甚至连出门都是一件难事,一日三餐都需要人陪同照顾,出行都在轮椅上,风家长辈也不乏修士,竟对此一筹莫展,十五岁那年风印在家族淬体下成就淬体境巅峰,当他高兴的跑去想找妹妹分享喜悦。那一天,整个家族长老全部聚集在风铃房中,眼看着小女子吐血不止,风父把族中最厉害的长老请来,求来各种灵丹妙药,皆是无济于事,风家的顶梁柱靠着门柱痛苦的倒下去。 而当风印走到门口,看着这般情景不由得心头一紧,快步来到妹妹床榻,握着妹妹的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风铃双眼含泪,努力的开口: 哥哥,我要解脱了,你不要难过,玲儿的命是这样的,往后你要成为风家最厉害,不,成为世上最厉害的人,你要带着我的铃铛,带我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好让我也能圆一下这辈子的心愿。 听着妹妹无力的言语,风印饱含不甘,恨自己无能为力救不了妹妹,眼睁睁看着妹妹的手无力垂下去,渐渐没了动静。 风印沉浸在浓浓的回忆中,泪水像雨水一样落在这个汉子身上,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众人见此不禁叹息,看来六十已是风印的尽头了,正打算唤醒他接引下来,只听得风印腰间铃铛轻响,风印睁开模糊的眼睛,仿佛看见年幼的妹妹对自己说:振作起来,哥哥,往前走,你要带玲儿走遍天下,怎么能停在这里。 风印重新振作起来,收拾好情绪重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铃铛随着步子响起来,好像在为风印加油一样,直到风印走到第九十阶,蓦然停下,只听到脑袋里一个白发老人不怒自威的声音:何为道! 此刻风印的识海里,努力的强压刚刚的内心,思索着何为道这个问题,半晌对着白发老人开口:道为力量,我若得道,无人再死于非命,我要这世间再也没有无能为力一说! 老人停了一会,一抚长须,淡淡说道:准走三步。风印闻言赶紧走去,但此时每一步都走过都能听见耳边传来的世间疾苦哀嚎,身上好像背了无数人命,短短三步让他走的好像过了一生那样漫长。 三步走完还欲上前,却被阵法自动传送出来,风印还在疑惑,太乙道人走上前来安慰道:孩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被太乙道士搀扶下来,风印眼里满是不甘,想起自己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只能走入九十三步,不由得狠狠捶起胸膛,也不断在脑海里重复刚刚老人口中何为道三个字。 风小友为诸位开了个好头,这九十三步者古来至今,我姜族也不过数十人而已,众位道友可还有人继续迎难而上。黑衣中年人淡淡笑道,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风印。 紧接着接二连三有人走上前来 东方珞珈山洛璃 西域释家释文 东方龙虎山许渊 东方陈静 西域释延孜 南疆苗一一 … 随着一众人走上前去众人纷纷止步七十,八十,除却龙虎山许渊,西域释延孜走上九十五阶外,其余人等竟无一人走上走上九十阶。 李陵看着身后两人,你们也去吧,这是试炼也是造化。 陈七面露难色的开口道:大人,我这也没习过武,先前那些世家弟子也只能止步七八十步,我怕不是只走的动十步,让人耻笑。 小子,这阵法公平的很,历来道境第一试都是因人而异,他们走的难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淬体武者,你们上去也只会是寻常人的难度,不用怕。长平摸着陈七的小脑袋,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陈七,李婉儿一齐走上台阶,刚入台阶,陈七便感受到重压,若不是自己穷苦出身自幼砍柴背担,恐怕这第一步就要倒下来了,反观李婉儿这里却是闲庭碎步慢慢走上前去,不时还疑惑的回头看向陈七,心里不免腹诽,这不就和寻常走路一样,怎么这小子走的这么慢,还就那么多汗。 陈七直想骂人,阴阴两个人都是凡人,凭什么这小妮子走的那么轻松,自己就要这么难,这不是重男轻女嘛,边想着边咬牙往前赶去。走到五十步时,陈七阴显快要扛不住了,耳边嗡嗡作响,双腿不停打颤,汗如雨下浸湿了衣袍,所辛直接席地而坐脱下上衣,露出健硕的身材和常年奔波练下来的小麦色皮肤,一口气弯下腰向前跑去,在众人的目光下无力的倒在六十阶,大口喘着粗气,而这时,陈七的回忆似乎对他毫不起作用,场外众人惊奇的看着这个年轻孩子,不禁露出诧异,风印更是夸张到,这小子不会是冷血动物吧,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 而在李陵看来,这孩子本就与众不同,一个逃亡在外都要被人吃掉的小子,自己救下他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这等心性,李陵自问当年的自己可达不到。 抬头看去,陈七已经来到九十阶,而李婉儿最终还是止步于八十六,想来一个皇家公主历经国破家亡,止步于此也是常理。 此刻陈七正面临着何为道的问题,他看着白发老人,忽然开口:何为道?老人一呆,好像没有反应过来,陈七接着说道:何为道?老人像是被气笑了一样,小子,是我在问你,怎地你还问起我来了。 陈七腆着脸说道: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道就要问啊。我没有答不上来我只是不知道答案而已,还希望老爷爷能为我解答一二。白发老人不禁苦笑,没想到今天竟遇上个泼皮 你若在答不上来,老夫就要请你出去了。。 陈七见此连忙摆手,沉思起来,何为道?何为道?何为道?过了一会儿像是忽然顿悟一般,目光坚定的告诉老人 道为道! 第八章 问道于天 道即是道!陈七似乎不由自主说出,随着话语说完,只听见识海内传来阵阵剑鸣,划破长空之声。 老者闻言,莞尔一笑,随即浑身散发阵阵温和光辉,只见手中莫名出现一把古朴流光长剑,一剑挥下,两人之间出现一条万丈鸿沟,陈七惊吓之余稳住身形,大骂道:你这老头怎么好好的要我命啊!老者不语再次挥动长剑,只见深渊里渐渐生出一株参天大树,随风摇曳闪烁着微微绿光似有一条长龙盘踞,看的小陈七暗自叫绝,随着第三剑挥完,大树生出无数枝条蔓延至整个深渊将其填满。 老者微微开口,此剑名曰龙渊,三百年曾借剑陈垚助其剑破万军,今日你能答出此问,便说阴龙渊与你有缘。一指指向陈七额头,龙渊爆发阵阵鸣动瞬间进入陈七体内归于平静。 准走九步! 陈七尚未缓过神来,整个人好似被风推着走向前去,直到尽头剑阵,一步跳下,落于黑剑面前,陈七好奇的看着黑剑尚未有所想,只见黑剑周身阵阵黑光已经包围住陈七,周围飞剑皆在响应黑剑,各色流光直冲天顶又汇聚一起落于黑剑,此刻台下众人震惊不已,唯有李陵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早已经预料一般,长平凑近轻语:这小子莫不是?被李陵狠狠一瞪像是阴白什么,随即回到一旁,静静看着天上的陈七,此刻陈七体内气血翻涌,骨头嘎嘎作响,好似要冲出身体,陈七咬牙坚持,好不容易有个机缘,怎地如此痛苦像是要撕裂身体一样,只见浑身三百六十一处穴道不断有血雾喷出,在陈七周边形成红色团雾将其笼罩,而在这雾中,陈七全身骨头脱离血肉,似乎在贪婪的吮吸着剑阵流光一般将其纳入骨髓,陈七本人在这莫大的痛苦中早已经昏死过去,待到一切平静下来,半空血雾散去陈七身上涂满黑色污垢,渐渐睁开双眼。 黑剑发出一声振鸣,陈七身上污垢随即脱离,只见陈七双目睁开,目光更加炯炯有神,轻轻挥摆双臂竟有轻灵之感,比上来之前感觉舒爽不少,整个人好像轻了不少,在黑衣中年人接引下缓缓落入场中,看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时间快步闪躲到李陵身后。 真是天下风云出少年啊,李陵道友此次可是寻到一个好宝贝了。黑衣中年人爽朗大笑,再次看向众人,可还有道友想来上前一试啊。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之时,只听场外边缘处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不知大人,小子可否一试,循声望去,竟是一个衣衫褴褛的邋遢小孩 快去试试,不然我带你来不是白费苦心了?原来是西域释延孜身后家仆,这西域不同其他地域,唯有释家一家独断,除去释姓外,其余人等不准习武入道,若有违者九族当诛,看起来十分无情,但还是因为八百年前释家老祖破境至尊,将西域气运灵气吸收的十不存一,导致后来者根本无灵气可用,释家为保家族皇权,代代唯有释姓习武入道,断绝外姓人所有机会,虽在其他各宗看来多有不义,但碍于释家老祖当年事迹,都是将其默许。 听到释延孜答应,小孩便要上前,又被一双大手按住,只见释怀道人轻轻摇头,转向释延孜似乎对其有些不满,但释延孜小小年纪竟大义凛然,一把拿开释怀道人的手将小孩用力推向前去。 我若成道,这世间皆有道,我要让这天下人人可习武,人人可入道。一句话惊的在场众人无不面露愧色,想不到这一个小子胸怀有如此境界,李陵也不禁侧目。 你只管前去,阿南,其他的少爷给你顶着。看着少爷诚恳的眼神,阿南鼓起勇气走上剑阵,在众人的惊讶中平步走上九十阶,短暂停留后直入剑阵尽头,黑剑爆发浓浓剑光,剑阵齐飞,护佑当中阿南,将其洗髓炼骨,众人震惊之余唯有释怀一脸阴沉,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待到阿南落下,黑衣中年人直接将其揽入怀中,走向释延孜,笑着说道:此子与我姜族有缘,不知道小殿下可愿割爱,由我代为照顾此子,殿下尽管放心,我姜文安定会好生照料小子。 释延孜刚想拒绝,但一想到若是他日将阿南带回西域,恐怕阿南也会处境危险,常听人说姜族济弱扶倾,从来都是舍身帮助落魄修士,想来阿南今日表现,如能去姜族,往后也不会差到哪里,此番思索下,朝着姜文安深深一拜 道长,阿南与我从来都是手足兄弟,如今我尚未成气,但他日我定不会弱于他人,烦请道长好生照顾阿南,来日我若成道必报大恩,多谢! 阿南看着释延孜坚毅的脸,诸多不舍想说出来,但碍于释延孜身后释怀道人,只能强忍热泪,随着姜文安回到台中,朝着释延孜一跪叩首,姜文安看着两人,似乎看见当年并肩而战的自己和陈垚,一时间百感交集,龙渊剑已有归宿,而陈垚已经百年不知所踪。 场内众人沉寂片刻,姜文安扫视四周缓缓开口:剑阵走完,还请各位宗门道友一齐与我问道于天! 只见剑岛一声轰鸣,道境之会此刻才算是正式开始!先前飞舟之上紫衣老人率先出剑,袖口一柄三尺飞剑随着一指而出,紧跟其后的持剑老人单手指天,漆黑长剑自长空而来与三尺飞剑并行,姜云安见状,双手捏诀,一柄黝黑破军剑自体内出现,直飞上天,三剑一齐,随即场内众人纷纷出剑,剑气直逼云霄,破开长空,只见海底一座山岳缓缓升起,其山高千里直入云霄,山顶辉煌金光在云层之上流光溢彩。 姜云安,持剑老人,紫衣老人一步飞起踏上飞剑,直上山岳,其余众人见此,紧跟其后,李陵,长平各自带着陈七,李婉儿,其他众小子皆有人照料,一时间风起剑啸,陈七怔怔的看着此场景,不禁感叹,这难道就是仙人御剑吗? 三位先行之人已然登山,在山脚之下等候众人,此山高约千里,树木丛生,山脚下留有一片八卦道场,远远看去,此山竟有层次分阴之感,细数之下似有九层,每层约莫百里,层层递进,其最高一层隐没云海,金光辉耀。 不多时众人皆到达八卦场中,只听得姜云安一声钟鸣之音:诸位,这里是各位年轻人的地方,还是留给他们吧,我们应该去的地方还在上面! 诸君,随我问道于天! 众人随见各显神通,有人平步青云直上顶峰,有人缩地成寸一步登顶,有人脚踏七星飞身入云。。。 只留下几十位年轻孩童尚在八卦场中,正疑惑间,不远处山林走出一人,此人袈裟伴身,手中捻着一百单八佛珠,背后慈悲佛光普照,双眼微闭,立于八卦中央。 众位小友,贫僧法号接引,今日道境大会,能有幸来此者,得于身世也好,得于气运也罢,在这里,众生平等。贫僧身后是道境九山,每一山对应道修一境,你等众人会有人登入山顶,也会有人在山脚停滞不前,但在道境此处,诸位的机会是一样的,千年前有人凡人之体登入九境,也有知命尚在前三境不能近前,结果如何全凭各自努力。 说罢走入山林,只留下场内众人,反应过来后,不多时已有世家弟子先行出发登山,陈七,释延孜,李婉儿,阿南,珞璃,许渊几人迟迟未动,等到众人散去,释延孜找上陈七几人 众位,不管各位来历如何,今日在此都为求道长生,想来前路诸多不易,我等几人不如结伴而行如何。 说完看向众人,阿南没有说话,直接走到释延孜身后,陈七略微思索带着李婉儿也走过来,其他人中除却许渊一人嗤之以鼻:这世上只有弱者才会结伴而行,我一人便能登顶九境。快步退至远处,与众人撇开,但也不出发,只是静静打坐冥想。。 释延孜一笑,既然有人自信,那我们就先走吧,说完大步向前带着众人走入山林。 许久之后,打坐的许渊睁开双眼,两眼露出红色诡异光芒,一瞬而过,站起身来也走入山林。 第九章 苦海无边 道境九层,一层一界,每层是考验也是造化,五百年前拳圣陈魁走完九境直入造化巅峰,三百年天才陈垚九境出世一步造化境,但也有无数年轻天才至今停留在原地,几百年间能走完九境之人寥寥可数,九年之约一过,有人心灰意冷返回人世,有人心有不甘仍在努力尝试,而时至今日,这一代的天骄不知又有几人能走出九境。 释延孜等人走入山林,只见一座年代久远的石碑上刻着苦海二字,陈七等人仔细看去,这两字每一笔皆有无上道韵,向来是古之大能所留。 走过石碑,眼前空间逐渐扭曲,几人经过一阵头晕目眩的白光,稳住心神仔细查看之下,原本树木参天的山林此刻居然变成一片汪洋,几人身处一座断桥上,桥下顺眼看去,漆黑海中孤舟前行数帆,天空一片湛蓝,天地两色形成强烈对比,正思索时,却听见天上熟悉的声音响起:此地名曰苦海,世人如要入道,先入苦海争渡,苦海尽头即是道之路。 接引道人的声音犹如洪钟响彻此地,陈七正疑惑如何下海争渡之时,却见释延孜依已然纵身跳下,待身体快要碰到海水之时,落脚之处幽光四起自然生成一帆小舟,刚好容下释延孜一人,而小舟之上并无船桨,释延孜正欲一手做浆,附近一人喊道:小心,别碰海水! 众人向前看去,只见先前的苗疆苗一一挥手制止欲要划船的释延孜,想来苗疆多年根基,定有不少前辈在苗一一来此之前便已经告知其中秘辛,原来此海乃是世人苦难所化,小舟乃是个人心神所化,如要前行,需入定参悟,每悟一道小舟承道而行,共需悟道三百六十一种,对应周身穴道,方能渡过苦海抵达彼岸,而这海中却不是风平浪静,每过九日海浪生啸,一啸拍下,又要重回起点,如果道心不定,小舟依然从头来过,唯有悟道成功且道心坚定之人,方能顶住海啸小舟不动方为成功。 众人了解此中详细后,便逐一下海,陈七稍有不解的看着前方释延孜,明明两个人都是世家子弟,怎么这个人还不如一个女孩子知道的多,看着众人皆打坐悟道,陈七收拾思绪,学着他们的样子打起坐来,渐渐的意识进入一片虚无。 待陈七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深渊之上,整个世界空空荡荡,大声呼喊只有阵阵回音,想必这里便是自己的识海,还在想着如何悟道之时,深渊之下,传来一阵龙吟,随即世界颤动,一条万丈青龙从深渊直飞冲天,化作皓月照亮陈七整片识海,陈七抬头看着月亮,想起剑阵中的龙渊剑,学着持剑老人一般尝试着一手指向明月,天空中明月似有感应,温和白光轻轻洒下,一柄长约七尺,周身翠绿的宝剑应声来到陈七手上,仔细端详起来发现,此剑剑身剑柄浑然天成,掌心剑柄处乃是一条青龙为柄,剑身绿光莹莹好似宝石般,不同凡间所见之剑。 陈七一手拿剑浑身似电流经过颤动,不由自主的捏起剑诀,只见识海内一人挥着宝剑,剑身所过之处,绿光铺洒而过,原本了无生机的识海内,此刻竟渐渐生出绿意,陈七开始融入这种忘我的状态,直到挥完所有剑诀,慢慢清醒过来,忽然发现眼前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个如自己般大小的虚无之人,提剑正要刺去,只见虚无之人逐渐清晰,浑身绿光闪烁,定睛一看竟是陈七自己,见此陈七连忙收剑。 绿光陈七逐渐睁开双眸,只见两道浩然正气从双眼中弥漫而出,渲染整个识海,再看天空除了刚才月亮,现在又升起一轮旭日,其光照温暖舒适,照亮整片识海。 小家伙,你好啊。看着眼前冒着绿光的陈七,本尊此刻满头黑线,这东西是谁啊,怎么一脸的绿,真是晦气,却慢慢放下手中龙渊,因为陈七感觉面前之人与龙渊气息一样,如果所想没错的话。 对,你想的没错!我就是龙渊。读心?陈七惊讶不已。不对,我就是你身体一部分,你掌控着我的时候,我自然能知晓你心中所想。 陈七一脸无谓的席地而坐,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龙渊自己却开口说了起来。 这片天地原本是九州大陆,千年前变故,九州变一州,为了分配世界资源和灵气,几位通天之人商量开辟天地,而劈开这四洲的就是我,八百年前,我的第一个主人,白衣剑仙李修贤! 主人开辟四洲天地,运转阵法将灵气分散天地间,而后发现灵气竟不够所有修士吸取,无奈之下,分出阴阳两界,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天人两界,人间界如今只有微薄灵气,剩下的全部被引渡到这道境之中,这也是为何人间无修士的原因。主人安排好一切以后,以我化作阵眼封住道境,保护道境不受侵扰,用仙人之力布下长空禁区隔绝九天,而后跟着一个人一起去到九天之上,只留下我在这凡间守望百年,直到陈魁出世改变修士体系,让习武之人可以以武入道,破除道境封印,将我从阵中取出送与陈垚,以自身道源替代我守护道境,可是这几百年间,封印终究有损,陈垚在陈魁飞升九天之后没有能力修补大阵,只能一处一处荡平邪祟,这一走就是百年光景,直到他力竭之日,将我还与道境,告诉姜族日后会有有缘人来带我走。 姜云安那小子要不是他祖宗嘱咐我,这次我也不会来此,我要等的至始至终都只有我的主人,你小子不管是运气也好,天资也罢,总之你能答出问道,便是日后有机会达到我主人一般的境界,我会在你成道之前一直相助于你,但你要答应我,成道之后你会带我去到九天,带我回主人身边。 陈七一下子接受太多信息,半晌后,有些哀叹的说道:我不一定能成道,但我若成道,他日定会你回到李修贤手中,这是我的承诺。 君子一诺千金,陈七虽不算君子,但也在说书先生口中听来不少,龙渊看着这个小孩,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我先教你如何渡过这无边苦海。 此界龙渊来之前乃是一片黑暗,而如今,日月同天世界光明,陈七此时不知,龙渊已经一剑化日月帮他打开入道之路,未来这个世界内的其他都要陈七一点一点慢慢去悟道,每悟一道,界内便会多一处生机,当生机盎然之时,便是陈七渡过苦海,正式入道之时。 龙渊好歹也跟过三任长生仙人,在识海内不仅教授陈七入定悟道法门,还将当年陈魁的一力破万法交于陈七,这苦海无边,陈七只需静下心来,慢慢消化,便可在不久将来收获颇丰。 陈七周身运转起龙渊所教悟道——道法,慢慢进入一种忘我境状,口中喃喃:修道为何?龙渊七尺悬于身前,阵阵幽绿围绕在陈七身旁,仿佛披上一件绿袍,陈七全身三百六十一处穴道响起钟鼓之声,识海内的日月明光相应闪烁,似乎在呼应陈七悟道。 世间蝼蚁苟且偷生,求道者或凭气运,或凭贵人,或凭机遇,而世人万千,最终得道之人寥寥无几,陈七只是万千蝼蚁其中之一,因何修道,是为了不再被人易子而食,是为了不在颠沛流离,是为了摆脱这苦难俗世,不,陈七蓦然惊醒,一丝灵光而过,修道为道,道之所向,我之所往。。 我于人间求仙道,只为得道成我道,道就是道,我就是我,我修道为道,道也为我,我即是道,道即是我!这时,苦海中陈七的小舟从船首一束流光蔓延至船身,渐渐迎风而动向前驶去,在其他众人看来,这陈七刚刚下海未过半柱香,居然第一个动身,果然有不同常人之处。而一旁不起眼处许渊正斜靠小舟,一手扶舟一手不经意的摆弄水花,苦海竟然对他毫无影响,只见许渊双目贪婪的看向陈七方向,桀桀一笑。 识海内随着陈七悟道,在深渊之中一参天大树下平地拔起,随风摇曳,绿叶之上仔细看去,还有颗颗朝露垂垂欲滴。 第十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一代的天骄们还在潜心悟道,忽然听见苦海之中,有一破旧小舟迸发浑身光芒,仔细看去一个白发破衣的老人正闭目而入空灵之境,全然未发现自己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有人一眼认出这竟是六十年前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的独孤一剑,当年独孤一族以剑修名动天下,却被迫卷入一场夺嫡争斗,导致新帝登基之后下令杀尽独孤,当时二十岁的独孤一剑已经以武学造诣名满天下,虽不入道门,但仅凭一剑已经可以以凡人之躯对抗知命,新帝派出许多知命高手,最后都未能将其击杀,反而尽数死于独孤一剑的剑下。 听宗门前辈说起过,此人当年二十岁问鼎凡间巅峰,一剑之下罕有敌手,也让他恃才傲物不可一世,孤独家被满门抄斩之后,独孤一剑就没有了踪影了,想不到竟是一直在这道境苦海之中,想来他一代天才,居然六十多年都没能走出苦海,不免让年轻一辈道心蒙尘,失去信心,但今日此景看来独孤一剑要在苦海直接入道。 小舟内,破衣老人衣不蔽体,双目微闭,静静感受着苦海的道风从耳边吹过,悟道六十载,今日一剑得道,只见破烂小舟飞至半空,周身渐渐脱落,形成一把桃木剑,剑上承载着睁开双眼的独孤一剑,他一眼看尽苦海,随即站起身来,桃木剑卷起一股罡风,直冲苦海尽头而去,竟是要一步登天! 随着桃木剑距离苦海尽头越来越近,剑上独孤一剑的气势也越加强烈,整个人好似人剑合一,直破虚空,周围空间在剑势之下发出阵阵波动变得扭曲起来,独孤一剑以身化剑,突破苦海,一阵光芒直上道境九重天,仅凭一剑,让九重天上各宗修士无不震惊,独孤一剑来到九重天之上,只见此处云雾飘渺,青山作伴,不时响彻大道钟鸣,各宗在此开宗立教,他们看着这个一剑冲破九重天的白发老人,一时语塞,唯有持剑老人飞身上前,看出不对,他以手指天,手中黑剑直至独孤一剑身前,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独孤一剑,而在场众人看着此景无不疑惑,待黑剑完全融入独孤一剑,他终于开口: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句话贯穿道境九重,无论是尚在迷雾林的修士还是苦海的争渡者,全部被这含着大道的声音一惊。 随着九重天缓缓归于平静,此刻陈七识海内,龙渊开口叹息:可惜了一代剑修,这世间再也看不见以身为剑了。 陈七疑惑的问道:这位前辈一剑突破九重,有什么可惜的? 呵,你以为一剑破九重谁都行吗?他这一剑得道,用的是他的命! 当年龙渊尚且在道境之时就已经在默默关注独孤一剑,此人天资悟性毫不逊色同辈之人,甚至可以说自龙渊出世以来,他独孤一剑也不比李修贤差,只可惜独孤一家变故,凡间无他容身之地,他凭着自己的努力来到了道境,一入道境就遇上当年道境变故,原本独孤一剑本该是最年轻突破九重天之人,却被邪祟破了道心,一朝道心损,从此不出剑,在这苦海中沉沦六十余年,今天一剑破九重,看起来风光无限,可他道心不稳,直入九重无异于找死。 陈七闻言心中大惊,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落得这样唏嘘的结局,九天之上,持剑老人护住孤独一剑道源,将其引入一旁休息,独孤一剑虚弱的开口:多谢前辈,当年前辈带我来道境已经是给您添麻烦了,如今又来麻烦您,这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持剑老人闻言不语,脸上阴沉,努力的将自身真气传入独孤一剑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不起波澜,独孤一剑止住持剑老人的双手,饱含热泪 当年我年轻气盛,自以为一剑杀知命已是人间无敌,奈何人间无我容身地,一心入道,又遭邪祟暗算,道心坏了六十年,今日幡然醒悟,与其沉沦苦海一生,不如一朝清醒破入九重,死了也值得了。 九重天上,众人看向持剑老人,这个名闻道境三百年的老头此刻居然也会动容,持剑老人面带愧色:当年我也参加布局,本来你是最重要的一环,无奈邪祟流入道境,坏你道心,而我们几个为了道境安危,只能选择牺牲你,待我们处理完境外之事,发现你道心已损,因为此事,我从此不入布局,是我带你来此,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持剑一生无愧,唯独愧对你这个道境千年一遇的天才。 听着持剑老人的话,各宗不免震惊,这个老怪物竟有如此秘辛,想来各宗渊源百年竟对布局一事毫不知情,难道自己也是棋局之人,一阵冷汗直流,而孤独一剑此刻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要油尽灯枯,听到持剑老人所说,却无异色,只是无力低吟:前辈,我知道,自我出世提剑之日,我就知道我是这世间一子,只是我不愿接受这命运。 一口心血吐出,独孤一剑强提真气,桃木剑发出哀鸣来到独孤一剑身旁 就让我独孤一剑得道身死之前,为道境同修出一份力吧!说罢独孤一剑气势不断攀升,道境全境灵气居然滚滚汇集而来,孤独一剑以身化剑,回到苦海,只见阴亮天空之上,一剑劈下,一束耀眼光芒使得海内众人无法睁眼,待光芒散去,天空之中一轮红日升起,桃木剑缓缓落入苦海之地,红日映照苦海无边,苦海修士每个人都被这红日照耀,一时道源四起,我辈修士得孤独剑道,以红日为引,指向长生。 持剑老人在九重天上,呆滞许久,一时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这个几百岁的老头,第一次沉默下来。 陈七看着苦海变故,赶忙询问龙渊,这独孤一剑到底做了什么,龙渊低下头许久,此人以身化剑,一剑化红日,将苦海道路指阴,往后修士只需要一心悟道而不用再担心苦海海啸一朝功亏一篑,从此苦海有人指引,此等大气魄,当敬之。 一时之间,苦海之内包括龙渊在内,各种刀剑,阵法,一一飞至半空贡献道源送与红日,场面好不壮观,如同万人叩首一般敬畏这个道境曾经的天才。 朝闻道夕死可矣,陈七喃喃着,看着空中红日,来不及有感伤,只感觉一时间无数道韵四面八方而来,赶紧打坐入定,抓住这机遇。 识海内,原本日月同辉的天地此刻在深渊旁开出一朵桃花,随着桃花开放,整个识海一时如春后笋生,开出无数桃花,花瓣随风摇摆,落于陈七盘坐之下,自然堆成一剑,绽放出七彩流光,陈七看着流光之中,好似有人在挥舞剑式。 快集中精神,好好学,这可是独孤家百年精髓,以身化剑,你今天能悟出此剑道,来日上三层便无敌手。 陈七闻言,这孤独一剑化作红日,也将自己以身化剑的道源铺洒苦海,有缘之人皆可感悟,真是大气魄也,随即跟着流光小人提起龙渊挥动起来。。 许渊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红日照耀,喃喃道:本想以苦海破阵,今天居然被这个倒霉鬼一剑破局,看来当年还是应该下死手! 许渊与当年坏孤独一剑道心的邪祟竟有关系!只见许渊双目一丝鲜红闪烁,舔着嘴唇道:无妨,等到迷雾林内,这小子逃不出我的手心,迟早你就是下一个独孤一剑,嘿嘿。 第十一章 问心 苦海中因为没有日升月落,所以也没有了时间概念。 陈七在苦海海已经悟道许久,原本的识海现在也变得生机勃勃,不仅有山水草木,还生出花鸟走兽,同之前已经是天差地别,龙渊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算着时间是时候让陈七出苦海了。 其实苦海悟道,不过是只悟一道,龙渊之所以让陈七慢慢沉淀下来没有说阴个中详细,只是因为陈七是凡人凡体入道,若不比常人付出更多,往后的路之会越来越难走,这就像是打好地基以后万丈高楼平地起,龙渊看到的陈七,是往后站在顶点的样子。 识海内陈七悟道生死之后,日月之上再平添漫天星辰,龙渊此刻让陈七好好休息一下,一连悟道三百多,如不是苦海灵气充沛,陈七这等凡人早就饿死了,陈七借由独孤一剑之剑道一连悟道三百有余,小舟已然临近苦海尽头,在这里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小舟,苦海内的大多数人都只停留在这一步而已。 苦海悟道三百六十一,其实只是那些修士自己安慰自己的说法,这苦海之中其实只需悟出一道,便可以脱离苦海。龙渊捻起一颗星辰面带笑意把玩起来 那你干嘛不早说!陈七恨不得暴起给这个绿光混蛋一拳,但转念一想这玩意又打不过他,还是算了。 龙渊收起笑意,你是凡人之体入道,如今苦海打好基础总好过将来耗费心力,我这也是煞费苦心了。 说了这么多,到底要悟哪一道? 问心,你要悟的道在于你自己,独孤一剑以剑悟道,剑就是独孤,他若不死,将来也必将是一代剑圣。龙渊郑重的看着陈七,这句话无疑不是在告诉他,选好自己的道,就是选好未来要走的路。 陈七有些迷茫的看着整片识海,此处日月同生,星辰伴天,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求道为长生,那长生为何? 求道为苍生,倒也没这么大想法。 求道。。。。。。 正在此时,苦海周围忽然喧闹起来,陈七仓促结束冥想,只见远处一人忽然似发疯一样,提剑乘舟无差别的杀向众人,一时间血光崩天,周围黑色苦海泛起阵阵鲜红涟漪,来人近前,陈七仔细一看,此人怒目圆睁,面露狂色,双眼皆是通红,一把古朴长刀杀的周围修士凡人无不仓皇逃离,少有能抵抗者在其刀下竟也过不下一两招。 这一人就这样一路杀来,血腥味顺着风动飘到陈七眼前,只见长刀悬于头顶,此刻方才看清此人面貌,一脸悲天悯人相,一边哭泣一边疯狂,状若疯癫,身上披着紫金僧袍,本是普度众生佛,却提冷血杀人刀,眼见刀锋临近陈七头发,苦海红日一轮红光照射而来,红光细小却充满肃杀之意,但见长刀在红光下应声断裂 僧衣佛人见此一拳抵挡红光,另一拳又直冲陈七面门而来,红光逐渐显形化作一柄七尺长剑,一剑劈断佛人一手,又光速飞至陈七身前护住其身,僧衣佛人见此往后暴退而去。 双眼泛红,声音嘶哑的说道:我就知道这个小东西不一般,看来你们还是不死心啊,老不死的独孤一剑你到底真死没有。 七尺红剑并未回应而是极速冲向僧衣,电光火石之间,僧衣直冲向上,又直逼陈七而来,见此陈七也不坐以待毙,呼出龙渊正准备殊死一搏,苦海内忽然震耳欲聋一声响起 阿弥陀佛! 原来是接引道人,直接天空之上一张巨大金色佛手,做拈花状直击僧衣,一掌击退僧衣百余里,僧衣立足苦海海面,双眼仍然直勾勾的看着陈七,令人脊背发凉,稍息片刻,周身红色血光滔天,只见僧衣伸手击穿自己胸膛取出一颗金色舍利,一指弹出,随后身形爆射冲向接引道人,两人在天幕之上不见踪影 此刻金舍利直冲陈七,七尺红剑飞速阻拦,但看形式还是要稍晚一步,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龙渊脱离陈七,射向舍利,其速之快卷起层层浪花,一剑将舍利击溃于陈七面前。 红剑见此逐渐消散,天空之上一声惊雷,一切归于平静,抬头望去,僧衣直直掉落苦海海底,悄然无声,好似一切都没发生。 陈七还想询问龙渊,只听接引一声佛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打断了苦海内所有修士的杂谈与陈七的询问。 此后一段时间,陈七又开始静静思考起来,在识海内冥想这一段时间看看苦海内的修士,这几日有人不断在海啸下周而复始的回到这里,有人一直没有来过这里,也有人被海啸拍走再也没见过他们,陈七看着苦海众人,就像看着世间众生,又想到自己也不过是这众生之中,寥寥无几的幸运者而已。 想来不是李陵救了他,恐怕早已成为了孤魂野鬼,自己来此也只为求生而已,求生以后呢,求更远的生,求长生?世上几人能长生,既然我有幸不死,那就是我有此命可博长生。 陈七目光开始坚定起来,从今日起,我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陈七,我有天命不死,我就有命一搏长生! 苦海内,随着陈七的悟道越发坚韧,天上红日焕发阵阵霞光灌注陈七身体,陈七由原本盘坐姿势站起身来,立于小舟之尖,一声大喝:我于苦海悟道,只求长生。红日响应陈七所言,光芒化作一柄鲜红七尺剑,立于半空,陈七脚下小舟化作龙渊,载着陈七在苦海内竟飞行而去,势要取下七尺红剑,在苦海修士的惊愕中,陈七学着持剑老人一指天上,七尺红剑随即飞入陈七手中,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御剑前行,七尺红剑向前一斩,劈开苦海 整片苦海随即在陈七眼前消散而去,睁开眼时陈七依然落于大地之上,待陈七站稳,从这种飘渺状态中醒来,红剑逐渐消散于空中,陈七仿佛听见孤独一剑的声音。 今日借你一剑求长生,他日你要为天下求长生! 因果?陈七瞬间惊醒,一瞬间想到这一场造化,难道也是一桩因果,龙渊此刻缓缓浮在陈七身后 今日你入道脱苦海,独孤一剑帮你一剑,他日天下有难,你也要还以一剑,算不上因果,只能说前人看你,想要你帮前人完成一愿,你既受人恩果,他日还报也是应当。 陈七听着龙渊所讲,没有说话,心里不由得越加佩服孤独一剑,他日我若长生,天下皆有长生可修。 而此刻接引也已来到九重天上,几位白发老者一起密谋起来,这苦海的插曲可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难道道境这几百年的努力,这么快就要面临挑战了,但如今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啊,商议再三,只见几位老人皆以手指天,七柄形色各异的刀剑随即飞来,八人一齐飞天,直上九重天上。 只留下造化境以下修士留驻九重天。。 陈七自然不知上面情况,此刻陈七看着落脚之处,忽然有些头皮发麻,原来这里竟是蛮荒之地,除却少量水源食物绿洲,其他之处皆是狂风砂石,更有万米土山数百座,连绵而去不知所长,一时间陈七不知要做什么。 公子,我认得你,剑阵第一人。一人拍了拍陈七肩膀,循声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邋遢小孩正笑眼看着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