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户》 第一章 守陵人 我叫程峰,80后,北方人,是一个守陵人,守陵人有一个奇怪的规矩,就是传徒不传子。我为什么会当上守陵人,还得从我小时候说起。 那一年,我经常反复做一个梦,有一个老头总往我脚上浇水,那个水壶里的水,好像永远也倒不完,还冒着热气,我的脚上被烫起一个个鼓囊囊的水泡。 等我醒过来,脚丫子就特别的刺挠,轻轻一挠,就往外流脓。我这个病,怎么治也治不好,有村里人说,这头顶生疮、脚下流脓,是因为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因果循环得来的报应。 你说说,我一个小屁孩,没走出村外超过八里地,哪会做什么坏事。那个时候,医疗条件不发达,我得的应该是皮疹,或许不是,谁说得清楚呢。 当时,我父亲没招了,就把送到了黑河乡。我就是在黑河乡见到了我的师傅,德明师傅。有人叫德明大师,有人叫德爷,总之是一个奇怪的老头子。 我到师傅家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就叹了一口气,问我爸:“程子啊,你是不是去墓里拿东西了。” “我没有啊!”我爸一脸的无辜状。 去墓里拿东西,在我们村里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后来经常在我们那边听到一个词叫抢救性修复,也就是那些考古的人员对一些墓进行修复。 在如今,盗墓题材电影、电视剧、小说横行天下的日子,大家特别容易相信,这些墓都是被盗墓者挖开盗洞给盗走了。其实,这些古墓,很多时候是被村民挖地的时候,给挖开的,看到盆盆罐罐的,就拿回家装个东西,腌咸菜什么的,谁也想不到,这些盆盆罐罐是值钱的宝贝。 根据考古记载,拓跋鲜卑走出大兴安岭之前,在我们这里住过百年,留下了很多生活的痕迹。除此之外,蒙古天骄成吉思汗的发源地也在我们家附近。 当年蒙古诸部最流行的葬法,就是天葬和密葬,天葬就是将尸骨仍在野外,让野兽分而食之。密葬就是不标记、不记录,但有陪葬品。 相对于蒙古诸部的做法,在他们之前统帅这片土地的拓跋鲜卑,更有规矩一些。大多数有木质葬具,即木棺。木棺形制基本相同,为前宽后窄状;大多数有盖无底,少数有盖有底;单人葬具。死者皆为仰身直肢,头向北或北偏西,有殉牲现象,大多为牛、马、羊头蹄,多置于死者头前。各墓中出土遗物的位置也较一致,陶器一般置于死者的头前或头两侧。出土器物以陶器为主,铜、铁、木弓较少见。陶器以大口罐类为主,基本为手制夹砂可烧煮的炊具,单独作为容器使用的小口陶壶很少见。 元朝陪葬品,大多为瓷器,守灵人也是通过陪葬品,看是元墓,还是拓跋墓。 …… 我爸爸这个人,胆子小,敬畏鬼神,一次古墓也没有挖过。他苦口婆心的和师傅解释,都快哭了。师傅又看了我一眼,我看见了师傅的眼睛,挺明亮的,又让人畏惧。于是我躲在爸爸的身后,师傅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程子啊,你去没有去过坟地。” “去了,鬼节给过世的父母烧了一些纸钱。” 师傅听了吹了吹胡须,看着我说:“这小子是不是在坟茔子上瞎跑来着。” 我爸点点头,师傅就告诉我爸,我们那个坟茔子,古时候就用,我在里面玩的时候脱了鞋,沾染了尸气。我爸听师傅这么一说,赶紧问我,是不是脱鞋了。我点点头,坟茔子有一块草地,草又整齐又软,我觉得脱了鞋踩着,脚丫会很舒服,就脱了鞋试试,结果往上一放,跟针扎的一样,赶紧就把鞋穿上了。 听我这么一说,我爸是又埋怨我又心疼害怕。那坟地里杂草丛生的,哪里有什么又整齐又软的草,他觉得我一定是碰到了邪性的事儿,就拉着我跪下了,请师傅救命。 师傅看着我,问我爸:“这孩子身体咋样。” 我爸说:“我们家小峰,身体特别弱,经常受惊吓,他妈没事就得给他叫几声。” 师傅听了,就摸着下巴上稀松的几缕胡子,和颜悦色的和爸爸说:“程子,你要是不嫌弃,就把孩子放到黑河乡来,给我做个徒弟,他该上学就上学,平时没事的时候,跟我走个场儿。” 这方圆百里地,都知道我师傅的走场,有人叫驱邪,驱鬼,总之,传得特别的阴森诡异。我师傅自己把这种事情叫走场。 我爸脸色挺难看的,大家都知道,我师傅没有儿子,膝下只有几个丫头,就因为这样,我师傅特别喜欢儿子,前些年还养了一个侄子,后来这个侄子,就得了奇怪的病,怎么治也治不好,我师傅就亲自把他送回了祖籍地,听说回到了那边,师傅的侄子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我爷爷奶奶过世早,妈妈是下乡知青,他们工作的时候,经常把我一个人仍在家里。按道理说,有个老头帮忙看着孩子,这是一个好事,但是想着我师傅平日做的事儿,我爸的心里就哆嗦。 我爸为难的和师傅说:“我就这一个儿子,给您当徒弟是我们的荣幸,但是我得回家和他妈妈商量商量。” 师傅听了嘿嘿一笑说行,然后又说:“别让孩子受罪,我这有‘香脚’,回家放在热水里,给孩子泡脚,水不能凉了,每天要泡一小时。三天不能吃肉,不能骂人。在这期间,你还要泡一些盐米,用盐米搓脚,效果会更好一点。” 我爸听了师傅的指示,脸上笑得和一朵花一样,拉着我给师傅磕头谢恩,还给师傅塞了两张粮票。 师傅乐呵呵把粮票收了,出门的时候,还嘱咐我爸一句:“回家,问问你家那口子,有没有从坟地捡东西回来?要是没捡,或许我还有时间救她一命。” 我爸点头哈腰的说谢谢,出门以后,自己还嘟囔一句:“我们可不敢来了,要不小峰的前途就得毁了,学啥捉鬼,这都改革开放了,温饱奔小康的时代,不能让孩子封建迷信了。” 这一切都是缘分。 回家的时候,我们家还真出事了,家里的菜园子,一夜之间长满了杂草,妈妈去园子里摘了一些青菜,回来就说不舒服,想躺在床上歇会。一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咋叫也叫不醒,脸色也是灰白的。 爸爸用小推车把妈妈送进了医院,大夫一点办法都没有,医院里的仪器也检查不出来妈妈是得了什么病。 卫生院的大夫让转院,说小医院的设备不齐全,到了大医院就好了。爸爸就张罗车,准备把妈妈送到城里的医院去。家里没有老人,妈妈一病,爸爸就顾不上我了,我又饿又累的,就自己在屋里睡觉。 睡着以后,就听见菜园子里有人叫我,我迷迷糊糊的往园子走,感觉菜园子的菜都枯萎了,从地下长出那种看上去特别柔顺的草,可是踩上去,如同刀割一般。 我疼醒了,一身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还是觉得脚疼,一脱袜子,袜子渍了鲜血,都沾到了脚上,我龇牙咧嘴的把袜子撕下来,脚上都是血泡。 我吓得哇哇哭,穿上鞋不顾一切的往医院跑,医院说,我爸已经带着妈妈去了城里的医院。我一个六岁的孩子,吓得没着没落的,就不懂事儿去追,跑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师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迎面过来。 “孩子啊,别哭,你爸给我捎了个口信,今晚上我陪你。” 我当时不知道为啥,就不哭了,总觉得师傅能把这事摆平了。 晚上,师傅炸了一盘花生豆,熬了粥,给我馏两个馒头,他自己烫了一壶酒,给我讲坟地里伸出一只手,撕女人裤子的下流故事。我那个时候还不太懂,就觉得特别逗,傻乐不止。 到了晚上,师傅准备了一个小碟子,里面倒上煤油,放上灯芯,做了一个简单的油灯。那个时候,村里自己发电,十点熄灯。即便如此点油灯的人也不多了。我和师傅说,家里有蜡烛。师傅拍了拍我的脑袋。 “这油灯,也叫指路灯,我给那位指指路,让他过来聊聊。” 后来,我才知道,师傅口中这个他,就是祸害我们一家的古凶灵。 第二章 不让进的菜园子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师傅由给我讲了一个鬼故事,讲的是夜半停不下来的敲门声。 说实话,师傅讲鬼故事绘声绘色的,还真吓人,我蜷曲在被窝里,浑身发冷,就用被子捂着脑袋,耳朵听的都是师傅带着嘲讽的笑声。我赌气,不想让他看到我生气的脸,就蒙在被窝里不出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晚上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我就醒了过来,我睡的屋子,外面就是厨房,一面火墙,两面土墙,门和窗子在一边,走出去就是做饭吃饭的地方。 透过窗户,我隐约看到外面的长明灯亮着,玻璃上雾气蒙蒙的,仔细听,滋滋啦啦的声音,就像有人把水浇在炉子的铁板,瞬间蒸发的那种声音。 不知道为啥,我跟着了魔一样,盯着那平白无奇的窗户看,感觉那个窗户上,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师傅略带沙哑的声音,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这个家里可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师傅在问:“你儿子吗?” 问过这句话,略微停顿了一段时间,师傅才感叹着说:“战死沙场了,赶上战争的年代,谁也没有办法不是。” 这句话一说完,我就觉得冷风阵阵,直往骨头里钻,我赶紧把被子裹紧了,闭着眼睛,想睡觉,可是越是想睡,就越精神。心里深处还有一种好奇劲儿,耳朵不受控制的支着。 这个时候,我又师傅在叹气。 “既然你碰到了我,就是一种缘分,下辈子转个好人家。” 师傅这句话一说完,外面滋滋啦啦的声音就更响了,刚开始,我隐约借着油灯的亮,还能看到外面师傅的影子,那声音一大起来,就什么也看不见,那种声音就好像开着收音机收不到信号一样。 这个时候,我听见师傅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无论哪个世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都是苦命人,别和一个孩子为难。” 我咬着嘴唇坐了起来,不想让自己做个孬种。我想出去看看,可是腿跟没长在自己身上一样,怎么也拖不动。 “师傅!” 我拼命喊了一声,外面的师傅听见了,急的声音都变调了,冲着说:“小兔崽子,这没你的事儿,赶紧睡觉去。” “我……我……” 我说不出话来,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声音,就像有人用尖锐的东西在划玻璃,刺耳,身上起鸡皮疙瘩。 雾蒙蒙的窗户,也在这个时候,出现痕迹,感觉用手指在上面画画,但却看不到手指一丝的痕迹,那副画慢慢的成型,特别粗糙,锯齿一样的圆,上面有鼻子有眼,嘴的位置是一条贯通的线。像紧闭的嘴,还挣扎着张开,玻璃不堪重负的颤抖着,慢慢被撕裂出一道缝隙,鲜艳的血液,顺着缝隙往外流。 也许我昏倒了,也许它攻击我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师傅就睡在我旁边,胡噜打得山响。我赶紧往外跑,一切如常,仔细看窗户,玻璃上连个细微的伤痕都没有。 我赶紧把师傅推醒,师傅翻了一个身,不情愿的说:“让我睡一会儿,昨天喝多了,不舒服。” “师傅,师傅,昨天晚上和你说话的是谁?” 听见这句话,师傅半睁着眼睛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在我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这家就两个人,我晚上能和谁说话,你小子做梦了吧。” 我琢磨着,怎么也想不通,那个时候,知识有限,对于鬼神也是一知半解,总听大人们把鬼神们传得玄玄乎乎的。 看着我不吱声,眼睛发直,师傅就乐呵呵的笑,还给自己卷了一颗烟,问我最近经常去哪?我说隔壁赵爷爷家。赵爷爷家的儿子,在城里发了财,给他买回来一个14寸的黑白电视。我跟着魔了一样,天天去赵爷爷家蹭电视看,不止我去,村里好多人都去,赵爷爷家的小屋里,挤得满满腾腾的。 师傅和我说:“咱俩早上溜点馒头,吃点咸菜,然后去你的赵爷爷家看看。”我听师傅这么一说,就愁眉苦脸的,师傅纳闷的问我:“咋了。”我吞吐半天才说:“我想吃馒头蘸白糖。”师傅听了乐得够呛,看我们家没白糖,还去小卖铺给我买了一袋棉白糖。 吃完早饭,我们就去了赵爷爷家,师傅的眼睛跟贼似得,提溜提溜的转,也不知道在瞅啥。赵爷爷是个挺好客的人,虽然他不认识师傅,但看到师傅带着我,又听说我妈妈病了,对师傅还是客客气气的。 师傅卷了一根旱烟,给赵爷爷也卷了一根,嬉皮笑脸的和赵爷爷说:“我带孩子晚上也没啥意思,想晚上来你家看看电视。” 赵爷爷爽快的说行,师傅就带着我回家,刚走出,就说肚子疼,然后往厕所跑。村里的厕所一般都在菜园子里面,师傅从厕所出来之后,和赵爷爷说:“赵大哥,我看你家的园子,比小峰他们家还荒呢。” 赵爷爷听了,笑得有点尴尬,和师傅说:“家里就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嫁到了别的村,小儿子也去城里打工了,他老两口身体也不好,就没种园子,吃啥菜,都是从自己弟弟的园子去摘。” 师傅点点头,说了句晚上过来,就拉着我离开了。 回来以后,师傅就问我,晚上都看啥电视,我想了想,学着大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和师傅说:“我喜欢看西游记,可是别人都看其他节目。” 师傅拍了拍我的脑袋,和我说:“今天你就要看西游记。” “那么多人,都是大人,他们肯定不听我的。” “不听你就打滚,使劲的作妖,使劲的闹。” 我有点纳闷,其实我很懂事,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师傅都教给我了,我也只能这么做。到了晚上,师傅和我一块去的,果然和平时一样,大人们没看放映了很多遍的西游记,换了另一个频道看其他节目。 师傅用手指捅了捅我的腰,让我开始闹,我一咬牙就闹了起来,闭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搞得大家都心情不好,还有人吼我,我吓哭了。我眯着眼睛想找师傅,发现师傅根本不在。还好,赵爷爷疼我,护着我,最后把频道换了,换到我喜欢的西游记。 师傅也不知道去哪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回来之后,就给大家赔礼道歉,说我不听话。我真的挺委屈的,让我这么干是师傅,大声说我的也是他。说完之后,师傅还把我拉走,连西游记都看不了。 把我拉回家之后,师傅变了脸,眉开眼笑的使劲夸我,然后笑呵呵的拿出一个东西。看上去像一个鸟,有点像黄金的。师傅告诉我,这东西叫步摇,就是古代女人的饰物,一般情况下就是定情信物。 古代所谓定情信物是两个,一个给男的,一个给女的。在那个时代,男的收到的定情信物是戒指,女的收到的定情信物是步摇。 拓跋鲜卑时期,也是一个女权社会,女人不用为男人陪葬。婚姻也存在着各种形式,但是,就算最混乱的婚姻形式,也有真正相爱的人。女人在萨满面前发誓,一生都不嫁,死后为夫君陪葬,让萨满用秘法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定情信物上,永生不朽。 一般得到这种殉情的陪葬品,就和中了诅咒一样,这种凶灵会把一家人都弄死,我们一般都叫这种死法叫阴魂不散。 但有一种方法,能将这种诅咒暂时性的解开。两个人发誓永生永世不分离,哪怕将他们分开,他们也会不停的寻找对方,不惜一切办法,哪怕被坏人利用。 师傅还说,老赵的儿子挖出了这对宝贝,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方法,竟然将一对有情人,硬生生的分开,他拿走了那个戒指,把步摇用黄符镇压,然后埋在了自己家的菜园子里,他一定嘱咐了父亲,无论如何不能在自己家的菜园子种菜。 听了师傅的话,我目瞪口呆,虽然我很小,但我知道,赵爷爷家其实就今年没有种园子,他家的赵勇也是今年才出去闯荡的。 第三章 灵堂里传来的啼哭声 这个事情不简单,从我爸领着我去师傅家的那一刻儿起,师傅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师傅喘一口气,得意的和我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师傅早就知道我们家,还得从我爷爷那辈儿说起。我们家穷,但爷爷其实是个文化人,打到牛鬼蛇神那会儿,爷爷和师傅一起住过牛棚,算是过命的交情。用师傅的话说,他皮糙肉厚,禁得起折腾,但我爷爷不行,书香门第的,细皮嫩肉,在牛棚里受罪就跟下地狱一样儿。虽然最后扛过来了,但身心都受到了摧残,日子刚刚温饱起来,就走了。 爷爷当年死的时候,是师傅给找的坟地,明堂开阔。为了就是给后辈攒点福气。 我听了忍不住的嘟囔:“爷爷肯定没帮我们。” 师傅听了,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打了一巴掌,严肃的说:“别说那大逆不道的话,你咋知道你爷爷没有帮你,我问你,你是不是梦到一个老头,不停的往你脚上浇热水。” 师傅这么一说,我都石化了,我做过这样的梦,但我确信,从来没有和师傅说过。师傅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你小子在坟茔子上瞎跑,被那东西闻到了气味,就借了你的脚,跟着来了。你的脚就带了尸气,尸气是什么?简单的说,就是死人身上的气息。要不是你爷爷暗中护着,你小子的脚早就没一半儿了。” 我听了默不作声,让师傅继续说下去。 “我用香脚,让你爷爷安心的回去。说实话,我这做错了,我没有想到,那个家伙那么凶,稍微晚来了一会儿,你娘差点连命都丢了。还好,这宝贝不是你娘拿的,我还能保住你娘一条命儿。” “咋保?” “你拿着一个碗,碗不能是整齐的。然后你把这个步摇揣进自己的口袋,挨家挨户的去要饭。” “要饭?” 我有点懵,不是说让我要饭我有点懵,我懂要饭这几个字儿。可是我们乡里,就这几个人,大家都认识,我去谁家谁不得给我一口饭吃。 师傅看着我的脸色嘿嘿一笑,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小子别把这事儿想的太简单。”师傅让我要的饭不是普通的饭,是断气饭,也称“倒头饭”。在人死以后,用饭碗打半碗水,里面装米饭一把,送到村外十字路口倒掉那种饭。 师傅这么一说,这事还真的挺难的。村里人少,一年也就是那么几件白事儿。师傅让我要的,还是必须死那天才有的断气饭。 说到白事,村西口老张,听说好几天没吃饭了,糊涂了。有明白的人说,老张这是要走了。于是儿子们给准备了棺材,家里的亲戚也都守着,就等着老张归西而去。 但是我家和老张家从来没有来往过,老张还没有断气,儿子们孝顺,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老张能缓过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要是去要断气饭,跟诅咒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但那时候我不知道,岁数小。听师傅这么一说,脑门子一热,拿着破碗就去了。 到了那,好几个大人,我磕磕巴巴的把来意说了,就被老张的儿子给撵出来了。我也没有法子,干脆在外面跪着。最后老张家的大儿子看我可怜,还是把准备好的断气饭,分给了我半碗。 我拿着饭,连句谢谢都没有说,转身就跑了。我和老张家的大儿子缘分不浅,这只是我们的初见,后来的日子,我帮过他,他也帮过我,他比我大二十多岁,有点忘年交的感觉。 师傅在家等着,我端着半碗米跑回家,他一看乐的胡子都飞着,蹭的一下就从炕上跳下来,一直夸我是个能干的孩子。 我从小没怎么被夸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挨训,师傅一夸我,我心里还美滋滋的。不过我的好奇心可一点也没有减弱,着急的问师傅:“这断气饭要来了,咱咋用啊?” “峰啊,别着急,这两年老赵肯定去城里看他儿子,我们跟着去,想办法把那个戒指要回来。这凶灵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主,这断气饭到时候你就知道咋用了。” 我心里真的挺惦记着这断气饭的事儿,感觉这是人生做成的一件大事。小屁孩的我,半夜醒来之后,鸟泡尿之后,瞪着眼睛半天才睡着。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师傅的掌控当中,赵爷爷第二天早上就往城里走。师傅带着我,也买了进城的车票。 这是我第一次坐车出门,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路上的一切。可实际上,翻山越岭的,景色都差不多,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都快到站了。师傅给我吃了半拉馒头,又让我喝了点水,说一会儿得跟着老赵。 赵爷爷就在前面,看他的样子就心急火燎的,肯定是他儿子发生了大事。我和师傅与他坐一辆车,他都没有回头问问,我和师傅去城里干啥。 车进了站,师傅领着我在后面,像小偷一样跟着赵爷爷。我的眼睛使劲儿往街上瞄,看着街上的楼房,感觉自己都进入了梦中的世界。 赵爷爷心里真的有事儿,我和师傅鬼鬼祟祟的在后面跟着,他都没有回头看。等到了目的地,师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有一个灵堂。 我见过灵堂,但没有见过这样的。明明天都没黑,但总觉得乌云盖日的。就仿佛有一股黑气挡住了太阳,你往跟前一靠,就会感觉冷飕飕的风,像钢针一样往骨头里扎。 “师傅,这地方真冷!” 听我这么说,师傅就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说:“咱来晚了,已经开始了。” 我没明白开始是啥意思,师傅在附近打听了一下。死的人是赵勇的媳妇儿,今年跟着赵勇一起来城里闯荡,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 关于赵勇媳妇的死,师傅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人愿意多说两句,就说特别的邪乎。说完之后,就赶紧的逃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 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师傅不想进去,就算救人也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师傅教育我说,碰到这种事情,心要沉,不能一拍脑门,热血上头的往里面冲。 师傅正一本正经的说着,灵堂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我听喜欢小孩的,看着哪个叔叔婶婶抱着孩子,就逗着玩,看他们哭我就笑。可是听着这孩子哭,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在看师傅,冷汗珠顺着腮帮子往下巴上流。 “完了,完了!” 师傅在门口来回的踱步,最后咬着嘴唇和我说:“峰啊,你去那边的馅饼店买一张馅饼吃,加点醋,吃饱了等着我,要是我晚上没有出来,你就和饭店老板说,和大人走散了,让他们把你送到派出所,派出所的同志就把你送回家了。” 我不明白师傅的话,只是摇摇头,说:“不,我要跟着师傅。” “不行!” 师傅严厉的说了一句,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师傅赶紧心疼的给我擦掉,语重心长的和我说:“峰啊,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就和你说明白,刚才哭的那个孩子不是个人,要是凶灵,师傅还能对付得了。但阴转阳,走近路来的,师傅也没有把握。” “什么叫走近路来的?”我纳闷的问师傅,其实如果你信佛,就有转世轮回,如果你信耶稣,就有天堂。每个死掉的人,总会有个过程重回人间,比如经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这叫走得光明大道。但也有一种,阴魂缠绕,珠胎暗结,人死产下的婴儿,这种东西叫鬼婴儿。用师傅的话,这种东西,就叫走近路来的。 这事儿是我后来懂得,那个时候,师傅也不告诉我。他心急火燎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塞进我的口袋。 师傅的钱不多,都是一些毛票,褶褶巴巴的,师傅把钱全都给了我,自己就走进了灵堂。我拿着钱,在外面愣了半天,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没有从门进,找了一个地方,爬过栅栏进了院子。 第四章 被缝住嘴巴的女尸 人的一生很少能做出决定,特别是在你懵懂无知的时候,我这个决定,让我走上了守陵人的路。这条路可不是什么是阳关大道,它在阴沟里,九曲十八弯的,弄不好哪个旮旯就是葬身之地。 我双脚刚落地,就看见师傅那张冷呵呵的脸。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总觉得对不起师傅,更想不到这其实是师傅对我的一个考验。面对任何危险的时候,你可以害怕,但不能选择退缩,特别是小孩子的时候,会把选择变成习惯,你习惯退一步,永远都会退一步。我也是长大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就知道你小子会进来,好,好,好!” 我嘿嘿一笑,看来不用被训了。我仔细看着师傅,师傅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撘袋。这种撘袋由四尺长的厚布做底衬,中间窄两端宽。两端宽一尺,中间宽半尺。在两端宽的地方各缝上两只小袋子。 两边的小袋子里装着不同的宝贝,我苦苦求来的断头饭,就装在扎口袋后放进撘袋上的小口袋里。除了准备的,还有救命三宝。救命三宝中的第一件是巴掌大的雷击木,在空旷上的草原被晴天霹雳击中的树木。第二件,是八卦古铜镜,是个凸镜,古代有个名人说过:镜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古镜如古剑若神明,故能辟邪魅忤。守灵人带着的八卦镜是专门对付古代凶灵的。第三件是一块特别臭的石头,白色有些温吞,看上去像鹅卵石一样,拿起来就能闻到一股奇臭的味道,师傅说这股味道一般人闻不到,只有属阴的人才能闻到。风水师,葬师,神婆属性都为阴。除此之外,撘袋上用朱砂写着出灵镇破四个古字。 师傅带着我走进灵棚,灵棚里的长明灯摇曳不安,看上去要灭了,又陡然亮起。赵爷爷和他的儿子赵勇正在吵架。 他儿子赵勇看上去特别的精明的一个人,喜欢把自己的头发输得整齐,还是很流行的那种中分,从头顶上的穴儿笔直的分下来,不差一丝一毫。 看见师傅带着我进来,赵勇有些纳闷,还是客气的问师傅:“你是哪位?” “黑河乡的老德。” 赵勇听了脸上特别尴尬,吭哧瘪肚的,终于还是说了一句:“我媳妇命薄,死后下葬这种小事,犯不着麻烦德爷。” 我发现师傅没有接话,而是盯着没盖棺的死人看。我一次见死人,看着脸色灰白的躺在棺材里,我觉得浑身发麻,快尿裤子了。 这具尸体特别的恐怖,因为她不止脸色灰白,她的嘴被人用针线缝住了,肚子鼓溜溜的,像我们在村里山坡上抓住的大肚子蝈蝈。 “谁教你的?你不怕全家都死光吗?” 这是我见到师傅以来,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师傅真的生气了。赵爷爷听见师傅这句话,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德爷,我们家媳妇死得蹊跷,但总归是死了,你要救救我的儿子。” 师傅还没有说话,赵勇就一把将赵爷爷拉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喊道:“爹,你这是干啥呢?我告诉你啊,这事我都解决了,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赵爷爷还没有说话,赵勇就用手指着师傅说:“姓德的,叫你一声德爷,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家的事儿都解决了,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这个赵勇真的很厉害,他身体强壮,嘴上也不饶人,越说越起劲儿,最后干脆骂人了。师傅的脸被说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到了最后,师傅都被气笑了,也懒得和赵勇说,就直接面对着赵爷爷。 “老赵,你在村里长大的,难道没听说过挖墓碰到的邪性事儿吗?” 赵爷爷是穷怕了,听着发财就不蔫声,可是师傅一提邪性事儿,赵爷爷就哆嗦了一下,活得长见得就多,他亲眼见过村里那些解释不清的邪乎事儿。 赵爷爷咬着牙,甩手就给了赵勇一巴掌,赵爷爷就一个儿子,从小就宠着,从来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这一下把赵勇也打蒙了。 “爹,你干啥?” 赵爷爷吭哧了一下,蹲在地上,卷了一颗烟,点着了才说:“我们这边方圆百里都知道,挖先人坟茔子的事儿得听德爷的。” “爹,我都找人了。” “你媳妇都死了,你找的人呢?谁知道哪来一个臭道士,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糊弄的不知道天上地下。” 师傅不说话,看着老赵父子俩在那吵吵,他们吵了几句,连我都听懂了,说是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只要找到地图,就能找到那份宝藏。 黄帝以土德王,北俗谓土为托,谓后为跋,故以为氏。这事拓跋族的一个起源,后世学者都认为这是硬往黄帝的身上靠。通过一些资料,很多人猜测,拓跋真的是很久远的一个民族,自古传下来一处宝藏,这宝藏支持拓跋完成了几次大规模迁移,终成大业。 从两人的争吵的内容看,赵勇挖出来的东西和这个所谓的宝藏有关,那个道士还告诉赵勇,如果把宝藏里面的东西卖给洋鬼子,就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就是那个道士,给赵勇出了主意,把挖开的定情信物分开。步摇埋在家里的园子里,把戒指带上,来到了城里。 两人还在吵,平白无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声音不大,感觉被洞穿耳膜一样尖锐刺耳。听见这个声音赵爷爷的脸色都白了。赵勇也没有好到哪去,咬着牙强自撑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媳妇死的时候,怀孩子了吧。” 赵勇勉强的点点头。 师傅冷着脸,完全没有平时嬉皮笑脸老头的样子,他严肃认真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也许吧,可能我当时太小。 “赵勇,我再问你一句,之后你给我一个答复,你要是不用我,我转身就走。” 赵勇没说话,赵爷爷赶紧赔笑着说:“德爷,咱好好商量,礼金不是问题。” 师傅根本没看赵爷爷,而是看着赵勇说:“死人都有闭口金,你媳妇嘴里的东西应该就是你从坟地里挖出来的金戒指吧。这个方法是那个道士教给你的,没错,按照习俗,人死之后,先接气,在放口含金银。可是你这个戒指,放进去你媳妇就给吐出来,但那个道士告诉你,若是不把这个东西含着,你全家都得死。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你只好把媳妇的嘴缝上,我说的对不对?” 师傅话音一落,赵勇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喊道:“德爷,救命,就命啊,我也迫不得已。” 师傅见过很多鬼迷心窍的人,赵勇只是财迷心窍,不是鬼迷心窍。师傅问赵勇:“是不是想多挖些金子。” 赵勇点头。师傅就冷笑了两声,说:“古墓又不是金矿,哪有那么多金子,村里人有意无意的挖了好多墓,除了卖不出去的咸菜坛子,基本挖不出啥来。” “可是……” “那个道士长得啥模样?” 从把陪葬的定情信物分开,爷爷就知道,这老赵家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们俩父子也说了,有个道士帮助了他们,可是那个道士,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 赵勇还扭扭捏捏的不说,赵爷爷等了赵勇一眼,抢着说:“长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像个好人。我当初就说不让他信这个人,他偏信,现在可好,把媳妇的命都给丢了。” 在这方面赵爷爷还挺多的怨言,但是咬着嘴唇不说话,估计心里还惦记着发财的事儿。他心挺狠的,媳妇都死了也不在乎,要不是怕自己的命也丢了,估计这会根本不会松口。 师傅从头开始,眉头就没有展开过,他和赵勇说:“虽然人不可貌相,但懂得风水之人和人接触的时候,言语之间必然拿捏的很好,就算相貌不周正,也不会给人尖嘴猴腮的感觉,让人觉与之相处的是一个奸诈小人。” 赵爷爷听了,赶紧打岔说:“德爷,我们说的是真的。” “正因为你们说的是真的,我才觉得奇怪。” 当师傅说话的时候,我觉得越来越冷,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我觉得,这份透进骨子里的寒冷是来自于那个尸首,忍不住的朝那边看了一眼,看到尸体的轱辘动了一下,就像我们咽了一口吐沫一样。 我拉了拉师傅的衣袖,师傅甩甩手,心不在蔫的和我说:“听不懂就记下来。”我可不是什么有天赋的孩子,对于师傅说的东西,我根本进不到脑子里去。师傅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又不敢声张,只能又拉了拉师傅的衣袖。 师傅这才回过头来,我指了指那个女尸的肚子,恰好这时候,肚子轱辘动了一下。 第五章 死尸生孩子 这个动作夹着一股腥风,顺着女尸缝住的嘴巴里挤出来,师傅凝思不语,我回头看时,看见赵勇也盯着这里面看,他的眼睛偶尔闪出一丝绿光,就像夜晚我们在屋梁上看到的野猫。 师傅安安静静的,沉默不语。夜晚中本该有的阵阵凉风,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万物俱籁,总让人感觉到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师傅弯下腰,趴在女尸的肚子上,仿佛在聆听,我见到师傅以来,他亮晶晶的眼睛一直让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现在他的样子,却有一种彷徨,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风来,来得莫名其妙,像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脸。大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赵爷爷和赵勇都盯着师傅。 “把人抬进去,叫救护车。” 当爷爷说出救护车这三个字的时候,赵勇的脸色变得青紫。他对尸体做了不敬的事情,用针线把尸体的嘴巴缝住,本打算草草葬了了事,没有想到,师傅的决定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 师傅和赵爷爷把女尸抬了进去,让赵勇去公用电话打电话,赵勇出去以后,师傅就把我拉到跟前,让我小心的跟着赵勇。然后把古铜镜悄悄的塞给了我。 我没有来得及把赵勇眼睛冒出绿光的事情告诉师傅,心里盲目的想着师傅一定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按照师傅的吩咐,我就跟着赵勇。 那个时候,我年纪虽小,但也感觉到赵勇有些不正常了。刚出来的时候,他还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但走着走着,身体就有些僵硬,他回过头,我赶紧躲在角落里,灵巧的不被他发现。 等我出来的时候,还在前面走的赵勇,完全没有了踪影。 我四处探头看,连房顶都没有错过,没有,还是没有。我隐约的觉得,背脊上有一阵阵的的冷风,他的在我后面吗? 我猛的回头…… 后面空空如也,是漆黑的墙。 我真的害怕了,凭空消失的人,怎么会这样?无边的恐惧,就像溺水一样,我在这个恐惧的海洋里乱抓,快要沉底了,快要窒息了。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从兜里拿出师傅给我的古铜镜子。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只是呆呆的看着,就算我在不懂事,我也知道照镜子的原理,镜子里面应该是我,可他不是我。 我从镜子看到了赵勇,他冒着绿油油的眼睛,对我笑,又没有笑。他的脸越来越大,好像要从镜子里钻出来,这个时候,师傅站到了我的后面,用他粗糙的大手,捂住了镜面。 “师傅!”我如释重负的喊了一声,看见师傅冲着我乐,他摸了摸我的头,把镜子收在了帆布口袋里面。 “赵勇呢?” “没看见!” 我沮丧的回答,低着头,就像这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这不怪你,你跟我来!” 师傅带着我来到一个院子里面,和赵勇租的那个房子离得不远,同样破破烂烂的,但里面有微弱的灯光。师傅带着我来着我来到透着灯光的窗口下面,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然后偷偷往里面看,我也瞪大眼睛看。 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赵勇,另一个穿着道袍,长得像猴子一样的人。 “有一个老头让我打电话给救护车,他觉得我媳妇肚皮里孩子还能活着。” “你媳妇怀孩子了?” “嗯!” “还能活不?” “大人都死了,小孩咋还能活得了。” 赵勇咬着嘴唇,他在家里的时候,已经求师傅救命,到了这里这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家伙,还在提发财计划,就连我这个孩子都能看出赵勇的脸上阴晴不定的,其实我也猜不透赵勇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就听见师傅嘀嘀咕咕的说:“良禽择木而栖,宝物这种东西也是物竞天择。有些人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做法太不人道,踩着尸体往上爬,早晚得遭了报应。” 我听不懂师傅说的是啥,但我觉得师傅是在说屋子里面的猴子。师傅说完之后,还从他的肩撘子里,拿出金步摇和金戒指,仍在了窗户下面。然后拉着我走出院子,拿出黑漆漆的雷击木,在他自己的身上挥舞了几下,又在我身上挥舞了几下。 “师傅,这木头干啥用的?” “凡是和死人接触的东西,都会有煞气,用这块天然的雷击木击打身体,能驱除煞气。” 师傅说完,眼珠子提溜的转,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猴子家的窗户狠狠的扔了过去,咔嚓一声,玻璃被打碎了。 老头砸玻璃,我能理解,可是师傅砸完之后,还喊了一句:“小兔崽子,让你去打电话,你砸人家玻璃干啥?” 这是栽赃陷害啊,我傻愣愣的不知道该说啥。师傅拉着我就走,到了电话厅,塞给我五毛零钱,让我买好吃的,贿赂我,让我打电话报警。打110我心里挺忐忑的,但想着五毛钱能买威化和泡泡糖吃,心里有不少的动力。 师傅让我说,猴子的家里有打架的,都快打出人命了。我照着师傅的话说了,还好110里的警察阿姨挺和善的,等我出来师傅一个劲儿的夸奖我,但我总觉得,好像在帮师傅撒谎,帮着师傅做坏事。 回去的路上,师傅和我说,这个猴子根本不是什么道士,他其实是一个挖墓的。一个有经验的挖墓人都知道,大墓凶险,小墓诡异。刚刚出土的宝物都带着邪性,拿着宝物的人,总会离奇死亡,只有经过死亡洗礼的物件才能交易。 师傅和我说的时候,我的脑袋突然灵光了一下,就问师傅:“你把那个金戒指和金步摇放在了猴子家的窗户下面,还砸玻璃让他们发现,赵勇婶儿死了,就算对金步摇进行了死亡洗礼,可那个步摇呢,它还没有害死任何人呢?” 师傅一听我这么问,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略有所思的看着我,给了我脑袋一巴掌:“小兔崽子,一会警察来了,你可别胡说八道。” 师傅带着我一起回到了赵勇租的房子。女尸的身上已经盖了不少棉被,肚子咕噜噜的动着。师傅看了一眼,忍不住的说:“取了嘴里的闭口金,这孩子就等不及了,估计用不着救护车来,就得出来。” 不一会儿,外面的警车就响了,他们应该是接到我的那个报警去猴子家里的,但师傅出门就拦住了警车,和警察说,屋里的死了一个人,但孩子要出生了,让大家进来帮忙。 屋里人真的很多,折腾的不行,没人管我这个小孩子,哪有小孩子见过女人生孩子,妈妈都告诉我,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每次听到这句话,我头皮就一阵阵发麻,心里美滋滋的,总觉得自己和孙悟空一样,哪天就腾云驾雾的飞了。 死人生孩子,科学上是没有根据的,但总有这种传说什么的,我站的挺远,具体的过程大人们也不让我看。就感觉眼前人来人往的,跟走马灯一样。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有人从女尸的裤裆下面,提出一个血淋淋的孩子,他身上有点发绿,死水坑里的长了绿毛的死鱼一样。 这个时候,我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是生下来一个死孩子。这敢说话的是胆大的,有好几个人带着大盖帽也吓得脸色苍白,从死尸肚子里拿出一个死婴,怎么想都吉利不起来。 师傅叼着烟卷走了过去,眯着眼睛,用粗糙的打手抓住死婴湿滑的小脚脖子,把他倒立过来,手弓起来,朝着死婴的后背拍,发出砰砰的声音。拍了几下,就听见哇的一声,这孩子就哭出来了。 “是个带把的!” 赵爷爷乐呵的和师傅说,师傅没有回话,眼神往外飘,像是在等谁,我也往外看,看见赵勇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双手血淋淋的。 赵勇往里面走,脸上带着喜色,他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可是一进屋看见屋里有几个带大盖帽的,立刻转身就跑。 第六章 消失的凶手 赵勇拼命的跑,跑了没有多远,就被几个人给按住了。我也跟着跑了出去,看着赵勇手脚乱蹬,使劲的挣扎,嘴里还含糊的大喊:“不是我,不是我!” 赵爷爷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看见赵勇的样子,生气的给了他一巴掌,眼睛含着泪说:“小兔崽子,你做了啥缺德的事儿。” 师傅也跟着出来了,看表情挺悠哉的,他和赵勇说:“大侄子啊,你别一个劲儿的喊不是我,到底出啥事了,你说清楚,咱们人民警察的眼睛是雪亮的。” 警察领头的叫陈冲,今天值班是他带队的,听了师傅这么说,脸上有点不自然,和师傅说:“老师傅,你别往我们身上带高帽子,这小子见到我们就跑,他肯定犯了事。” “德爷,救命,那个道士真的不是我杀的。” 几个警察追赵勇累的呼哧带喘的,本来心里就不高兴,听赵勇一说,手上就加了几把子力气,那个带手铐的,更是使劲压了一下,疼得赵勇哭爹喊娘的。 这个赵勇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事情发生在师傅砸完玻璃之后,当时那个猴子一样的道长听见玻璃碎了,就跑出去看咋回事。赵勇犹豫了一下,才想出来,可是猴子却让他别出来。 赵勇探头看了一眼,那个时候猴子好像在捡什么东西。赵勇不知道窗户下面有什么?但我知道,那个窗户下面,师傅把金步摇和金戒指都仍在了那里。我看了一眼师傅,师傅嘴角抽了一下,那意思让我小屁孩别说话,我撇撇嘴,继续听。 对于猴子的话,赵勇还是言听计从的。猴子没有让他过去,他就等了一会儿。到窗户跟前就几步远,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还听不见动静,仔细挺,还有点漏气的声音,噗嗤噗嗤挺微妙的。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赵勇忍不住了走过去一看,猴子倒在血泊里面,手里紧紧的握着金步摇和金戒指。 警察按照赵勇的交代,封锁了现场。猴子被一个碎裂的玻璃片割破了喉咙,那个玻璃片上都是鲜血,却没有任何人的手印儿。根据警察的分析判断,外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把宝贝放在窗户下面,然后砸了玻璃,把猴子吸引出来,然后杀了他。 我知道把金戒指和金步摇放在窗户下面的是师傅,但我没敢说,一个字都没有说。我好多事想不明白,等警察走了我就问师傅。 “赵勇叔叔,会蹲监狱吗?” “这我可不知道,得问警察去。” “如果真的不是赵勇叔叔杀的猴子,那是不是见鬼了。” 我想起来眼睛冒着绿光的赵勇,而且在他出去以后,我跟着他,他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师傅听了我这句话,就眯着眼睛嘿嘿的笑着,看上去神秘兮兮的。他越不解释,我越着急。 “师傅,你倒是说啊。” “我不知道,你问警察去。” 这个案子一直就是一个悬案,最有可能杀人的是赵勇。但割断一个人的脖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杀死猴子的是一块碎裂的玻璃片,玻璃片的切口锋利,形状锐利多角。 要割断皮肤和喉咙,一个成年人的力度是完全够用的。但这需要用力握住玻璃片,尖锐锋利的玻璃碎片,一定会割伤凶手的手掌,赵勇的手上血很多,也是猴子的血。那些血赵勇交代,当时他看到猴子倒在地上,喉咙冒着血泡,他第一时间就想捂住猴子的脖子,所以才弄了一手的血。 赵勇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 我自己思考过,即便有些幼稚,但我总觉得它能说得通。师傅曾经说过:大墓凶险,小墓诡异。刚刚出土的宝物都带着邪性,拿着宝物的人,总会离奇死亡,只有经过死亡洗礼的物件才能交易。那时我还问过师傅,只有金戒指经过死亡的洗礼,而金步摇还没有血案。当时,师傅还给了我一巴掌,还说警察来了,别让我胡说八道,难道师傅知道这个猴子必死无疑吗?按道理讲,师傅简单描述连一个孩子都懂的道理,猴子怎么能不明白,他一直在赵勇的背后,没有动过那个金戒指和金步摇。 当赵勇甩开我去暗中找猴子的时候,和猴子有一段对话,那段对话是关于死尸和死孩子的事儿,猴子不知道赵勇的媳妇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猴子还问赵勇一句,那孩子能活吗?当时赵勇说,大人都死了,孩子咋可能活着。这样的话,猴子会认为赵家死了两个人,一尸两命。 所以,当猴子看到金步摇和金戒指的时候,才会让赵勇先别出来,他可能想,先把东西藏起来,然后在想办法摆脱赵勇。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死于非命。 这件事想得通,说不通,就算我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还有一点,就算我想通了,我也不打算说出去,我想跟着师傅学他的本领,我对这个老头有了一点盲目的崇拜,总觉得能学到像孙悟空一样,上天入地的本领。 师傅要是当着我的面在我的脑袋上敲三下,然后背着手走出去,我一定三更半夜去学长生不老的本领。这些画面都是我脑子里瞎想出来的,真正发生的事情,其实更让我佩服,更能证明,师傅未卜先知。 还要说,那个婴儿,牛奶怎么也灌不到嘴里去,师傅就拿了一把断气饭,给这个婴儿熬米汤,这碗米汤一下去,婴儿就抱着奶瓶啪嗒啪嗒的喝了进去,喝了就闭着眼睛睡了。 师傅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碗米递给了赵爷爷,和赵爷爷说:“老赵,省着点用,最少得用七天。” 赵爷爷听了愁眉苦脸,问师傅:“这是一个啥说法啊?” “去那边转了一圈,以后非富即贵。这样的人,老天爷第一个想把饿死。这孩子要想养活大了,不止要吃七天断气饭,还要起个贱命。” 这事轻描淡写的,谁也没有往外传,爸爸妈妈回去的时候,赵爷爷私下和爸爸说了几句,搞得爸爸和惊弓之鸟一样,最后答应了让我正式拜师。 拜师那天晚上,师傅带我去了一趟十字路口,烧了一些纸钱,我不知道烧给谁,师傅说是烧给我爷爷,但我听他嘴里嘟囔着,他们俩都投胎转世了,你一个老头子,苦守着这里干啥,自己逍遥自在去吧。 我听到这话心里有点明白,想起那天似梦非梦窗户上看到的影子,但我什么也没有问,小时候的心思很简单,学艺呗,等学会了,啥都知道了。 拜师之后,我就经常去黑河乡,也没有像师傅和父亲说的那样,没事的时候,跟他走场,他就是管我一顿饭,然后让我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葬者,藏也,乘生气也。夫阳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谓之生气。 生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 盖生者,气之聚,凝结者成骨,死而独留。故葬者反气纳骨,以荫所生之道也。经曰:气感而应,鬼福及人。” 这东西晦涩的很,我问师傅:“这是啥意思?” “等你长大了自己就明白了。” 我怀疑师傅也不懂,师傅就这样吊着我,搞得我心里痒痒的。这个样子过了一个寒冬,当小学一年级大家都学汉字的时候,我已经把这段东西,倒背如流了。 暑假的时候,师傅考我,我像古代秀才那样摇头晃脑的背,师傅翘着二郎腿坐在外面的破椅子上,摇摇晃晃的就要睡着了。 我故意背错一个字,师傅就挑了一下眼眉,我心虚的不敢背错了。就在这个时候,从院子外面走过来一个人,喊了一声德爷。 这个人挺特别的,穿着衣服和我爸妈身上的差不多,但整个人看着干净利索,眉目之间还带着一种说不上的骄傲,最奇怪的是,这三伏天,他身上连一个汗珠都没有。 师傅眯着眼睛笑,喊了一句:“顺子啊,你不去铲地皮,来我这干啥?” “最近得了一颗仙丹,生坑,那边不敢拿。” 师傅嘿嘿的笑,朝我的方向努努嘴,简单的说一句:“东西留下,这是我徒弟,带他去见见世面。” 顺子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留下一个包裹,最后才看了我一眼。 这个年轻一点也不简单,老一辈的走阴者,叫他顺子,同行都叫他顺妖。他二十郎当岁,没有媳妇儿,喜欢穿着戏服捏着嗓子唱一段霸王别姬里的虞姬。 我虽然是个小屁孩,但从顺子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对我不屑一顾的一样。我挺不喜欢这个人,没有多说,毕竟他要带着我去看世面。 我们来到是海城的文竹古街,这道街古香古色,里面有不少的古玩玉器,他跟着我走了一圈,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 第七章 瓮棺 古街有很多人摆地摊,零散的铜钱、字画,就胡乱的仍在地上,铜钱锈迹斑斑,字画陈旧看上去透着一股书卷气。想在这些东西中看出所以然来,没有十年八年的经验都白扯。顺子带着我走,不停,最后我停了下来。 我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她蹲在地上,脸上汗津津的,一缕头发落在脸颊上。夏季树木成荫,可她这里的老柳树,早就已经死去,干枯的树枝像伸过来的魔爪,要把这个女人捏死,又忌惮着什么?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葬者,藏也,乘生气也。夫阳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谓之生气。 这句话我背了好多遍,隐约明白了一些阴阳环境的变化,在本来繁荣昌盛的古街上,这里的树木枯萎,这是一种极端阴阳的变化。 我仿佛悟到了一些什么?但那东西有飘渺的很,看不见摸不着的。 “你怎么停了?这女人的货都是做旧。” 顺子终于和我说话了,我赶紧问了一句:“顺哥,什么叫做旧啊?” “是行话,就是用了手段,以假乱真。” 顺子的语气带着不耐烦,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有太多我想不明白的事儿,就指着一件陶罐说:“那东西不是做旧吧?” 这个陶罐大约高26厘米,口直长23里面,内有暗纹。顺子都没有仔细看,就随口说道:“这样的东西村里有的是,是古代的东西,但品相不好。” 我知道顺子说的村里有的是,是什么意思?经常有人挖地挖出的古墓陪葬品,大部分都长这个样子,很多人卖不出去,就拿来当咸菜缸腌咸菜。我也没看出这个东西和咸菜缸有啥区别,但我总觉得,这个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 “阿姨,这个东西是什么?” 我蹲下来问,顺子脸上有点不耐烦,但他没有走,就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 “这东西不卖。” 女人连眼皮都没有抬,就一句话把我顶了回来。我咧着嘴不知道该说啥。女人的态度倒是勾起了顺子的心。 “你这摊子就这一件真货,为啥不卖?” “我说了不卖就不卖。” 旁边的一个地摊老板听见了,就把我们叫了过去。这个老板姓杨,看着憨厚朴实的,他和我们说,女老板的男人是一个铲地皮的。铲地皮这个词我听了几遍,开始明白,铲地皮就是在村里收货的那些人。 女人叫王蓉,他家的男人叫张长生。两个人是互相介绍认识的,结婚以后,王蓉没工作,张长生就在古街租了一块地,让她卖东西。说实话,王蓉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张长生给她的,几乎没有啥真正的宝贝,就是一些做旧货,最好卖的也就是古铜钱,那个东西做旧容易,卖的也不贵,买的人大部分是为趋吉避凶,不是为了收藏。 前些时候,张长生在村里收荒货,鬼使神差的收了这么一个罐罐。这个罐罐打破了两口子本来平静的生活。 得到这个东西的当天晚上,张长生就出了车祸,命是保住了,但一条腿被撵断了,医生给重新接上,打了石膏。但伤的地方有粉碎性,以后张长生这一辈子就得一瘸一拐的走路。他们家倒霉的还不止这些,王蓉本来怀上一个孩子,也许是因为照顾张长生心力憔悴,孩子也流产了。 家里接连出了血光之灾,就有人建议王蓉找明白人看一看,明白人告诉王蓉,一切的煞气来自于那个罐罐。王蓉想把这个罐罐砸了,但明白人不让,说是要是砸了,王蓉和张长生得先后死于非命。 在这个罐罐的处理上,一直和气融融的两口子产生了分歧,张长生说是卖掉,但王蓉不让,王蓉是善良人不想害了别人。 砸不能砸,卖不能卖。这件东西,反倒吸引了顺子的注意力,他又回到王蓉的摊子,蹲下来仔细看着那个罐罐。 “我说了这个东西不卖。” “你又没有说这个东西不能看。” 我注意到顺子的眼神,他一直在看罐罐里面的暗纹。我也盯着里面看,里面的曲线特别奇怪,看上去不是刻画上面的,仔细看的话,感觉里面是放东西的痕迹,仿佛有人把东西拿出去了,就剩下一个空空的罐子。 “里面的东西呢?” 顺子问王蓉,把王蓉给问愣了,她嘎巴了几下嘴才说:“这里面能有啥?” “你家男人呢?” “他瘸了,在家养伤。” “带我去见见他。如果可以的话,我要买下这个罐子。” “我说了不卖。” “你想全家都死吗?” 王蓉把我们领到他的家里,他男人躺在床上,悠闲的看着一本武侠小说。 “你咋回来了?他们是谁?” “这个小哥说,要买我们的罐子。” “好啊,卖给他吧!” 这个东西把他们一家都害的挺惨,有人买,自然就卖呗。我觉得尿急,就出门找厕所,问了位置,就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尿尿的时候,总觉得不对劲,感觉有一个小家伙在我旁边背后嘻嘻哈哈的笑着,我回头看,哪有什么小孩,那里种着三颗树,有一颗都开始枯萎了。 不明就里的我又回到了屋子,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张长生的脸色挺难看的,顺子还是那一副木头疙瘩的模样,他说:“我要的不是罐子,是里面的东西。” 这罐子里面能有啥东西? “那里面没有东西?” 听着张长生的话,顺子露出一个笑容来,他轻易不笑,笑起来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住宅的左边种了三棵树,一看就是新中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是青龙位,青龙位矮小容易产生疾病,你伤了腿之后,家中请了风水先生,在本就矮小的青龙位上种了三棵树,来补足你的气。可惜,阴盛阳衰气不足,有一棵树就快死了。” 顺子一番话,把张长生说的面如土色,王蓉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她插嘴说:“你真神了,和风水先生说的一模一样。” 顺子没有搭理王蓉,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他就这揍性,看不顺眼的人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我把眼睛从顺子波澜不惊的脸上移开,盯着张长生,张长生脸憋得通红,他叹了一口气,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烟,还没点火,就被王蓉劈手夺过。 “身体都啥样了,还抽烟。” “一个娘们家,你别管那么多。” 张长生又拿了一颗烟,还瞪了王蓉一眼,点着了,这才说:“这位小哥,你眼光比别人高一尺,还懂风水,你不止铲地皮吧。” “嗯,有时候会去那边。” 两人说话和打哑谜似得,我听不太懂,那边是哪边?顺子除了在村里收古董之外,难道还要做别的吗? “这罐子不值钱,但里面有一颗仙丹。” “仙丹什么品相。” “很不错,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几分模样?” “八分。” “它现在在哪?” “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得到宝贝之后,我挺高兴的,回到铺子,那个时候我家娘们已经收工了,就和隔壁老杨喝了一点酒。喝的不多,平时我酒量不错,那点酒我根本不当回事。喝完之后,我骑着250摩托往回走,怕那古婴儿摔坏了,就把它抱在胸前。不知道为什么,半路上突然脑袋迷糊,摩托车失去了控制。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腿挤憋了。” “它丢了?” “我觉得它走了,我醒来第一时间看装仙丹的袋子,里面的死孩子变成了泥菩萨。” “要是它能回来,给我打电话。你发生了这么多事,除了我,没人敢收它了。” 顺子说完递上一张名片,张长生给收了。我和顺子就这么离开了,走出院子我就迫不及待的问:“顺哥,仙丹到底啥意思?” 顺子低着眉毛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还会不搭理我,没有想到,他倒是耐心地解释说,仙丹就是喜欢的藏品,买着便宜的,在行里叫吃仙丹。品相就是保存的怎么样? 我捋顺一下刚才的顺子和张长生说的话,大概明白了,张长生便宜的收购了这个罐子,这个罐子里面装小孩。古代经常把死掉的小孩子,装进罐子里面下葬,这叫瓮棺。我觉得那东西不正常之后,顺子仔细看了罐子里面的纹理,根据经验推断出,那个罐子其实就是一个瓮棺。 “那么小的罐子里面能装一个人?” “只能把刚出生的孩子,蜷曲的放进去。那个罐子年代久远,我问张长生,还有几分模样。张长生说八分,如果他没有撒谎的话,这个孩子一定是被灌了水银,才能保持在岁月的长河中保住自己的模样。这古死婴,现在很多人想要,但没有货。” 我不敢想,那个死婴是什么模样?但我听师傅讲过一个故事,古代的术士为了炼丹,就把刚出生的童男童女装进罐子里,灌上水银,来提升自己的法力。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该我问你一个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罐子不寻常的。” 我想着我背诵的那段东西,想起了那魔爪一样枯萎的老树,又想起了我悟到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道理,觉得自己根本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好吧,我嘴一瘪,不回答。刚到古街的时候,顺子连一个屁都懒得对我放,现在想和我说,我就得回答,凭什么啊?我不回答。我以为顺子会生气,心里还有点忐忑,没有想到顺子反而笑着说:“你这个小毛孩有点意思啊。” 就在这时,王蓉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她大喊:“快救救我们家那位,他没气了。” 第八章 树底下的泥菩萨 顺子跑了进去,看见张长生倒在床上,床边上吐出一大堆黑漆漆的脏东西,特别的臭。顺子伸手在张长生的鼻子上试了试,摇摇头。 我们离开屋子没有多久时间,走出院子说了几句话。就这么一下,张长生死了。看到张长生的死样,我觉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阵的翻腾着。 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我和顺子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就在外面看着。带头的警察是陈冲,他看了我们一眼也没有多说,就进去忙活了。 过了一会儿,陈冲从现场走了出来,顺子才喊了一声:“老猫!”看样子顺子和陈冲认识,在古董的世界里,特别是一线交易的地方,总会伴随着死亡。像顺子这种铲地皮的人,都认识陈冲,他们暗地里叫陈冲老猫,只有顺子当着面叫。 “顺子,你在这干啥呢?” “咋死的?” “这事不能告诉你。” 陈冲说完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乐呵呵的喊了一声:“陈叔叔。” “怎么又是你?” 我不知道咋回答,只能尴尬的笑,碰上了还能咋办啊?顺子没有想到陈冲认识我,不过他到不急不忙的说:“你不会怀疑一个小孩子下毒吧。” “我没说过他是中毒死的,是你说的。你们可以走了,要是想起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的分机号你比我熟。” 本来顺子是骑着摩托来的,按照和师傅的规定,在古街长长见识之后,晚上顺子先把我送回家,然后去师傅那取他的那颗仙丹。 但顺子从张长生家出来之后,告诉我,瓮棺里那个孩子没走,他还在张长生的家里。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张长生撒了谎,另一种就是那个死婴在作怪,张长生觉得那东西走了,其实那东西就留在他家里,和他生活在一起,导致了他的死亡。 我听了顺子这么说,就提起了精神,忍不住的问:“有鬼吗?” “有没有,晚上看看就知道了。” 上一次,我就特别想知道,那些想得通却说不通的事儿,到底是谁在作怪。我想看到鬼魂,但又有点怕。心怀忐忑的和顺子吃了一顿馅饼,然后又找了一个住处。旅店离张长生家不远,这个屋子又四张床,一张十块。顺子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就把四张床都包了。 他睡了一会儿,我却咋也睡不着,心里总想着飘飘荡荡的鬼魂,有点迷糊。顺子起来,把我叫上,偷偷去了张长生家里。 我们躲在栅栏的角落里,也不进去。顺子小声的和我说:“张长生青龙位上的三棵树,有一棵树已经快死掉了,那下面一定埋着东西。” 晚上乌云盖日的,连月亮和星星都看不见,我蹲在地上感觉腿都快麻了,可是在看一眼顺子,他连姿势都没有变,脸上还是干干爽爽的,怪不得我听见有人喊他顺妖,他真的不像一个活人。 今天晚上真是白等了,没有看到飘渺的鬼魂,倒是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从门口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他背着白口袋,手里拿着两尺长的铁铲。这个家伙进来以后就四处的观望,我看见他的脸,差点失声喊了出来。还好顺子手快,捂住我的嘴。 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我们白天见过,他是王蓉地摊旁边的隔壁老杨。白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是一脸忠厚模样,我还以为遇到了好心人,没有想到晚上就拿着铲子偷偷的跑到人家里面。 “果然埋在了树底下。” 老杨看了半天,还是动了铲,他从里面提出一个沾满泥土的白布袋子。看来张长生说的是实话。白布袋子里面的古婴儿尸,不是自己走了,是被人家狸猫换了太子。 这里面的事儿经不起推敲,张长生说他的酒量不错,就在老杨那喝了一点,骑着摩托就能迷糊了,弄了一个一辈子的残废。 老杨也是做古董生意的,他不敢收荒货,做这种生意就得被人家拦一道。买进卖出的生意混个温饱还可以,想发家致富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古婴儿是俏货,在市面上起码能卖上两万块。两万块在八零年代,吃利息就能吃好几年。但有一点奇怪的是,出了事儿之后,张长生咋就没怀疑老杨呢? 老杨的体力不咋地,才挖了几下,就气喘吁吁额。老杨还在那喘气,顺子就喊了一声:“干什么的?警察!” 老杨撒腿就跑,里面的东西,也顾不上要了,顺子走过去,把袋子背上,低声和我说了一句快走,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到了旅店,顺子拿着一块双鱼玉佩,冥想了半天,这才把白布袋子打开。本来还挺严肃的,打开袋子一看,连顺子那波澜不惊的脸,都有些僵了。白布袋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古婴儿,是踏踏实实的一个泥菩萨。 我有点想笑,看着顺子一张精明的脸被人算计了是一件挺可笑的事儿,我毕竟还小,意识不到现在发生的事儿有多么的严重。 顺子应该挺生气的,他一晚上没有和我说话。我带着一肚子疑问进入梦乡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总觉得一个剃着福娃头的孩子,在后面追着我跑,一圈又一圈的,累得我满身大汗。我想停下来和那个小孩理论,可是回过头的时候,那个小孩子已经不见了。这个时候,有人和我说,你永远也追不上他,他一直在你的后面。我觉得说话的人听起来有些耳熟,抬起头一看,这个人竟然是张长生。看到张长生的脸,我一下子就醒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顺子已经穿戴整齐,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那些全真道长一样盘腿坐在床上,我都不知道他昨天什么时候睡的。看见我醒过来,顺子和我说:“今天我们在去一趟古街。” 我点点头,被顺子带着,吃了一肚子油条豆浆。到了古街,老杨的摊子早就摆上了。昨天晚上他扔下那个白布袋子,就在顺子手里拎着。 这要是普通人,早就翻脸了。可老杨脸上没啥变化,还是那副诚恳的模样。看到我和顺子靠近,他反而乐呵呵的和顺子说:“小哥,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要不在我这看看。” “我手里有一件东西,你要不要?” 顺子说完还把手里的白布袋子放到老杨的面前。 “现在生意不好做,小哥你也看到了,这古街一天也没有几个人,我手里还有不少囤货,你这个我就不收了。” “你连是什么都不看,就不收了,难道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小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哪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又没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 真不明白大人的世界,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挖的,顺子喊了一句,就吓得他屁滚尿流的逃了,可今天他竟然变得和没事儿人一样。 我又看了一眼顺子,顺子的脸就是一块木头,对方死不赖账,也没看出他的表情有啥变化来。他喊了我一声,我答应了一声。 “小峰,这里有公用电话厅吗?” “那边有一个。” “走,咱们给警察局打个电话去。” 我们一唱一和的,老杨的脸上终于还是有了变化。他笑着说:“小哥,要不这样,前街有一个玉器铺子,如果那里宝贝你喜欢的话,咱们以货换货。” “行啊!” 老杨让人帮忙看着摊子,就带着我们走了。他摊子有玉器有铜钱,照顺子的说法,除了做旧的,就是一些卖不上价钱的砖头料。这些东西大部分是赝品,一般卖给外行人,要是被内行人一语点破,就带着内行人去铺子里看,真正的宝贝从来都不会摆在街上,这也算古街上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顺子在老杨的玉器铺子看了一圈,看他的样子还有几件能看上眼的。老杨沏茶,漂亮的茶海和从南方那边买回来的地道的紫砂壶。 茶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唯一的认知,就是师傅大把大把放在茶缸子里的猴王牌茉莉花茶。顺子坐下来,端起茶杯,用鼻子闻了一下茶香。 “杨老板这回要说实话,还是继续你的老调陈腔?” “说实话,只是有点难以启齿。” “见财起意,当然是难以启齿。” 我就坐在那里听着,大人们说话,不让我出去买糖葫芦已经是好事了。我保持着安静,一时之间也猜不到顺子的想法。 “见财起意?小哥,这话你可不要乱说,整个古街谁不知道张长生是中毒死的,你这句话没准就得让我进了局子。” “看来你还不想说实话。” “我说,我都说,昨天晚上去张长生树下挖东西的,是我。你以为我是去挖张长生得到的古婴儿吗?我才不会那么做,那个东西邪乎的很,第一天就让张长生折了腿,肯定是一个生坑。我不懂风水玄术,就是一个真正的买卖人,生坑我可不敢碰。” “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要不是踩了点,你怎么知道张长生家树上有东西?” 听到顺子这么问,老杨的脸变得特别别扭,唯唯诺诺的说:“其实我挺喜欢王蓉的,我们……” 第九章 它真的在我后面 老杨和王蓉偷情,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按照老杨的说法,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老杨的媳妇前两年死了,他也没有孩子,按照他的条件完全可以在找一个年轻漂亮的。但老杨没有那么做,鬼使神差的看上了摆地摊的王蓉。 在认识王蓉之前,老杨就在古街前面那条街上经营玉器铺子,根本不来古街蹚水。王蓉不是那种豆腐西施,看上去平淡无奇,身材有点走样,而且屁股还挺大的。偏偏老杨就喜欢上了王蓉。 王蓉的男人常年在外,两口子一年聚少离多。老杨打听好情况之后,就在王蓉的边上兑了一个地摊,弄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摆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卖。 老杨这个人憨厚,平日里也有一些儒雅的风气,和王蓉接触没有多久,两个人就跑到一个被窝里去了。老杨说,他想让王蓉和张长生离婚,王蓉一直都没有同意,她觉得要是两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会让古街的人戳他们的脊背。 这事儿一直拖着,两人平时真的很低调,书信来往,这来往的方式,就是在两个摊子之间放上一尊泥菩萨。泥菩萨是空心的,写好的书信,就塞进空心里。到了晚上收摊子的时候,该谁的,谁就悄无声息的把泥菩萨收走。 顺子的脸有太多的不耐烦了,他对那个古婴儿敢兴趣,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男女关系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愿不愿意听,老杨既然说了,顺子就耐着性子听完,老杨继续说:“这一次张长生回来,莫名其妙的摔断了腿,就一直在家养伤,没有出去。那个泥菩萨一直就放在王蓉那里。我悄悄问过王蓉,王蓉说怕张长生发现,就藏在了家里刚种的树下面。” “既然藏好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挖。” “我听说张长生死了,还是中毒死的,就想着万一这东西被警察发现,还不赖在我的头上。” 老杨说到这,也算是说完了。顺子有点无聊的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泥菩萨,脸上没有了半分的兴趣,他和我说:“小峰,你看上了什么宝贝,顺哥送你一件。” 我还真有看上眼的,环形玉佩,看上去有些浑浊温润,不是什么上等货。顺子也不废话,指着我看上的那块环形玉佩和老杨说:“这块我们拿走,泥菩萨你就自己留着吧。” “谢谢,谢谢。” 顺子站起来就走,老杨赶紧把环形玉佩塞到我的手里,上面有一根红绳,我干脆的把它挂在脖子上。 出来追上顺子的时候,顺子看了我一眼,嘴一撇。 “真没眼力,那么多的好东西,就挑了这么一个便宜货。” 我被说的无地自容,但不想在顺子面前表现出来,梗着脖子回答:“我就喜欢这件。” “这个古婴儿还在张长生的家里,要是不赶紧找到它,还不知道要死几个人。” 本来我就是跟着,连跟班的都算不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啥顺子突然对这个古婴儿感兴趣为了。不过,我听说他要找古婴儿,突然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然后就很自然的接着顺子的话说了一句:“我们永远也追不上它。” “你说什么?” “它就在我的后面,我们永远也追不上它。” “这话是谁和你说的。” “张长生。” 我看着顺子那木头脸的眉头皱了起来,就故意吊着顺子的胃口,不说这是自己做的梦,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心里还美滋滋的,可是顺子问了一句,让我的心立刻有了一种挫败感。 顺子问:“啥时候做的梦?” “就昨天晚上。”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它在我们的后面,也许我们该回头看看。” 顺子若有所思的说着,说得我毛骨茸然的,总觉得后面真的有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孩子,嘻嘻哈哈的站着,我回了好几次头,后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但我的心吊着,总觉得后面有人。 看到我的样子,顺子忍不住的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有的时候我总觉得小看了你,可在仔细看一遍,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我说的后面,不是这里。” 我尴尬的笑了笑,突然觉得,我和顺子之间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心里一美,就顺便问问顺子,生坑是什么意思?顺子告诉我,生坑就是刚出土的宝贝,还没有经过人的把玩。我还想在问,被顺子抢了先机。顺子说:“我可不是你师傅,想学本领,回家问你师傅去。” 正说着,走来两个大盖帽,其中一个就是陈冲。 “顺子,你是跟我会警局啊,还是在这说。” “老猫,你这是啥意思?” “昨天我兄弟看见你和这个孩子鬼鬼祟祟的从张长生家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白布袋子。那白布袋子呢,自己交出来吧,让我们找到就不好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顺子是对古婴儿感兴趣,才半夜蹲坑,想捞点好处。没有想到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老猫,怪不得有这个外号,这个陈冲是真的很精明。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昨天你这么说,我一定信。” 两个人的对话我都听出来了,他俩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顺子的脸又变成了木头,他看着陈冲,陈冲嘿嘿一笑:“别这么紧张,这是古街,咱们俩找个茶馆,掏心窝子说说话,不过得你请客。” 这个街道上有个茶馆,进门就是一个大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大茶壶,热气扑面的。里面高桌高凳子,旁边还有挂鸟笼子的地方。 古街不远就是卖花鸟鱼虫的地方,城里的玩家都在这。要在这个地方开一个现代的茶馆,还真没有人来。今天不是周末,人不多。也可能是天气热的原因,外面热,里面也热气腾腾的。我们和陈冲进去,找了一个有过堂风的地方坐了下来。陈冲要了两壶好查,价格不菲,陈冲抬眼看了看,没多说话。 茶馆的茶还没有煮出来,陈冲就开门见山的说:“张长生中毒的结果下来,是水银中毒。这个毒你们玩古玩的熟悉啊。” 顺子这人是顺毛驴,既然陈冲没有来硬的,顺子就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陈冲了,陈冲听了凝神沉思,小二上茶,同事给他倒上,他才反应过来。 “按照你这个说法,我们可以这样,张长生的死是因为接触了罐罐里面的古婴儿的水银。但也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将水银掺入食物当中,导致张长生慢性中毒。仔细分析,我还是觉得是别人下得毒,张长生是收荒货的,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我在旁边坐着,有点无聊,喝茶真不是小孩该做的事儿。我做的位置,往后面看,是一个窗户。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盘旋着那句话,其实他就在你的后面。 我转过头,透过窗户看,看到的是像亭子一样尖尖的屋顶,和街道边上又高又大的树木。那些树木是在古街上,他们像天然的遮阳伞。其中有一颗树木枯萎了,那让我想起了王蓉摊子上那颗枯萎的树。 顺子品着茶,还帮陈冲分析:“张长生在活着的时候,和我们说过,他出了车祸,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古婴儿变成了泥菩萨。张长生出车祸的这段时间,杨老板根本不可能和张长生接触,所以把古婴儿和泥菩萨掉包的人,一定是王蓉。张长生对王蓉的态度并不好,而王蓉也在外偷偷的有了男人,可见两人的感情并不好。” “对,两人的感情并不好,根据我们对张长生夫妻的了解,张长生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王蓉没有钱不说,张长生简直把王蓉当仆人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冲带来的同事也参与了讨论,他们越说觉得越对,这个王蓉有很多的疑点。最后,陈冲叹了一口气:“我们就算怀疑王蓉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没有证据。” “如果在王荣家找到了那个古婴儿,也许可以提审王蓉。” 顺子心气气和的说,陈冲和他的同事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不过陈冲也知道,谁也不知道那个古婴儿在哪? 听到他们这么说,我就拉了拉顺子的衣服,顺子心不在焉的看了我一眼。 “你看外面?” “外面咋了?” “那些树?” “有那些树的地方是古街……” 顺子说完,就停住了,木头一样的脸也出现了惊愕的表情,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古街上那颗枯树,然后又和我坐一个方向,做了一个回头的动作。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我咋没有想到。” “你没有想到什么?” “老猫,你不是想要那个古婴儿吗?去王蓉摊子边上那颗柳树下挖,它肯定在树下面。” 顺子和陈冲的交情一定不浅,陈冲要买两把铁锹,被顺子一顿嘲笑。最后老猫从附近的店里,拿了两把小铲子,比我们用的勺子大一点。 第十章 水落石出吗 张长生的尸体还在警察局,王蓉在家张罗着丧事,这个时候摊子没有人。大热天的,陈冲和他的同事蹲在地上挖,顺子也不帮忙,就笔直站在边上看热闹。我也跟着,偶尔看看顺子,这天挺热的,陈冲和他的同事汗流浃背的,我都觉得有点热了,可顺子一颗汗珠都没有。 张长生曾经和我们说过,这个古婴儿有八分模样。我还以为挖出来之后,会像个小婴儿一样活灵活现的。 陈冲他们挖了没有多一会儿,就感觉挖到了一个袋子,陈冲要打开,顺子在旁边提醒说:“老猫,打开之后别随便碰,要不去买一副白手套。” 陈冲让同事去买手套,然后给自己点了一颗烟,看到顺子在旁边若有所思,就乐呵呵的说:“顺子啊,不行就金盆洗手吧。国家文物保护法我们已经在贯彻学习了,挖墓这种事儿以后都是犯法的了。其实我都打定主意了,要是碰到你,就找个理由把你抓进去,让你好好的受几天罪,让你知道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可这次你又立功了,我就干脆的提醒你一句,别干了。” 我一直看着顺子,发现他的脸有变化。那表情,就像我在家犯倔,跟爸爸对着干的时候一样。顺子说:“我还要在干一次。” “她已经死了。” 陈冲突然喊了一句,把我吓一哆嗦,顺子咬着嘴唇不说话。这时候,陈冲的同事已经回来了,他递给陈冲一副手套,陈冲戴上之后,就把里面的古婴儿拿了出来。这个东西看上去就像浮雕,散落的手和蜷曲的腿,都已经变成骷髅状。脸是侧脸,就像泥塑一样,有鼻子有嘴,眼窝深凹,看不出眼珠子的存在。 “我们得找王蓉聊聊!” 陈冲和他的同事说。 暂时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顺子要回去拿摩托,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总觉得这个事情没完。我问顺子:“顺哥,把我送回去。你干啥啊?” “我把你师傅手里的那颗仙丹收回来,先看看这个古婴儿。这个古婴儿鼻梁高、眼窝深陷,从模样上应该是拓跋人,肯定是从附近古墓出来的,我要跟一跟。” 跟了顺子两天,我也对顺子有些了解,别看他年轻,在这个行当的威望很高。我跟着他在古街走一圈,有些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说起来,还真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就连陈冲这个警察,和顺子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还提醒顺子金盆洗手。金盆洗手这种词,都是在古装电视剧里留给那些特别牛的高手用的。我现在特别想问,顺子和陈冲聊天的时候,那个她是谁?但我知道,就算是我问,顺子肯定也不告诉我。 “顺哥,我求你一件事呗?” “啥事?” “等这事解决了,在把我送回去。” 顺子听了木头脸没啥变化,他摇摇头:“你小孩子不懂,警察破案可没有那么快,没准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觉得这次应该很快。” 顺子看了我一眼,这次事情就是以为我觉得那个罐子不寻常开始的,在直觉方面,顺子根本无法反驳我。顺子木头脸有点僵,他绷着说:“那我给你两天的时间。” 我听了美滋滋的,笑着和顺子说:“顺哥,我想吃个冰棍。” “我不是你师傅,管你吃管你住就不错了,你还想吃零食。” 顺子就是嘴硬,我说了没有多久,就看见一个骑自行车在胡同卖冰棍的,五分钱一根,他拦住车子给我买了一根。 这事真像我的感觉一样,发生的过程特别快。闲着没事,顺子又带着我在古街转了一天,晚上还没有吃饭,陈冲就找来了,这次他一个人,穿着便装。他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我们那个王蓉不是凶手。 陈冲和我们说,王蓉进了警察局没有多久,就昏倒在地,救护人员给王蓉一检查,初步断定王蓉也是水银中毒。 都怀疑她下毒的时候,她自己也中毒。 “弄了一个阴气那么重的古婴儿,没有缘由的惨死也是正常的事。” 顺子的木头脸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那牛鬼蛇神的身上靠,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我们迅速对杨老板做出了动作,审讯没有多久,杨老板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这件事,其实挺简单的,陈冲带着人到杨老板的玉器铺的时候,杨老板刚把那个泥菩萨砸碎了。在警察的审讯下,起初这个杨老板,还只承认偷情的事儿。但他的口供和王蓉的对不上。王蓉说那个泥菩萨是他们俩的传情信物,但并不是杨老板给他的。而是,张长生出车祸以后,张长生在医院,发现自己放在白布袋子里面的古婴儿变成了泥菩萨,以为这是恶婴儿做怪,就让王蓉请了一个风水先生,在自己家的青龙位上种了三棵树,用这三棵树的玄关妙理把泥菩萨给镇住了。 因为王蓉知道,泥菩萨是她和杨老板的传情信物。她在摆摊的时候,就把这个事儿告诉了杨老板,所以才有了杨老板在张长生死后,去把泥菩萨挖出来的这一档子事儿。 这泥菩萨里面有玄机,表面上看着沉重,但从下面,肚皮是空的,里面跟储钱罐一样。警察从散碎的泥菩萨中发现,泥菩萨还残留着一些迷香成分。张长生之所以出车祸,就是因为他骑摩托的时候,把这个泥菩萨抱在胸前,闻多了,就产生了眩晕的感觉。陈冲他们就是以这个为突破口,让杨老板不得不承认的。 张长生出了车祸以后,一直没有怀疑杨老板,那是因为杨老板和张长生喝的是一壶酒。得到那个古婴儿之后,作为古街上的老商家,杨老板就看出这个宝贝价值不菲。他怕藏在家里被人发现,就把这个古婴儿埋在了王蓉摊子后面的那颗柳树下面。这个古婴儿是一件特殊的藏品,它并不是普通的藏品。古时候,有很多炼丹的方士,把刚出生的童年童女放进罐子里面,然后灌入水银,加以淬炼。 这个古婴儿就是当时被炼丹的孩子,虽然它最后石化了,但没有经过处理的古婴儿,实际上含有大量的汞元素。这玩意厉害的很,没有两天就把柳树给弄死了。 柳树的死,给杨老板提供的灵感。他从古婴儿上刮来一些看着颜色颇深的土,然后趁着晚上,偷偷的溜到张长生的家里,放入张长生吃的面粉当中。怕一次性放太多被发现,杨老板每次都放得不多,导致张长生两口子慢性中毒。 这是又一次的见财起意,我觉得挺震惊的。可是顺子的那张扑克脸,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就仿佛他见多了那种谋财害命的事儿。 “顺子,这件事儿结束了,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别在往里面掺和了。赶紧收手,否则的话,下次我见到你,一定把你抓进去。” “不送,老猫。” “你什么意思?” “你都说完了,还不走,难道还让我管你一顿饭不成。” 陈冲笑了笑,拍了拍顺子的肩膀,然后笑着说:“每次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就这副德行。我是有老婆的人,难道还用你管饭。” 顺子挺着木头脸不说话,陈冲又对我说:“小子,你叫程峰吧,听叔叔一句劝,好好上学,别和这些半吊子神棍打交道。” 陈冲走了,我又看了看顺子的脸,缓和多了。我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转向我,然后突然问我一句:“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被问得有点懵,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顺子难得的笑了笑,和我说:“走,咱们先把饭吃了,晚上还有事儿干。” “还吃馅饼吗?” “来了两天吃三顿馅饼了,不想吃了。” “可我还想吃。” “好吧,今天晚上还吃馅饼。” 我发现我和顺子的对话多了,也变得自然了。不像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像个木头,我像一个行走的八哥。 吃完饭以后,我们就回到了旅馆,折腾了一天,我真有点累了。可是顺子和我说:“小峰,先别睡,今天晚上还有任务。” 顺子的话没错,晚上王蓉就找来了,脸色苍白的就像我见过的死人,她中了毒,刚刚从阎王爷哪里走了一圈,身体还没有恢复,但心情不错。我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她的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从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生意人。”王蓉和顺子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对,我只看中买卖。” “说个价钱吧?” “怎么交易?” 顺子不吐口价钱,反而问怎么交易。王蓉的笑脸没了,她皱着眉头,看样子在琢磨,最后她才说:“拿到钱之后,我还把它埋在那颗死掉的柳树下。” 对于这个交易方式,顺子还算满意,他想了想,又摇摇头:“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什么附加条件?” “我要知道这个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 王蓉苍白的脸,变得像死尸一样阴沉,她不说话,也没有转身离开,屋里一时间静的一颗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第十一章 想不到的结果 陈冲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讲得很清楚了,他捋顺了整个事件的逻辑关系,就连我一个小孩子都听明白了,顺子还是不相信。 “你是一个买卖人,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王蓉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你手里的宝贝,最多值两万,要是被人拦一道,连这个价都卖不上。更何况你出了命案,对方就算想要也会踩你两脚。我给你两万,条件是你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我真的想把顺子当偶像了,太厉害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一直不吐口价格,就说要。当对方不同意他的条件时,他立刻把价格抛出来,讲事实,摆道理。句句戳中心坎上。王蓉被呛得挺难受,苍白的脸都憋出血色了。 “好,成交!” 王蓉把她的事情和我们说了,反正警察局那边,杨老板都承认了,就算王蓉和我们说了,我们也没有证据去指控王蓉。更何况看顺子那张木头脸,他对人到底是谁杀的,是不是真的那么感兴趣。 有一些女人属于耐看型,说的就是王蓉这种人。乍一看,王蓉的样子和美丽根本不沾边,但看得久了,就会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可能就因为这样,老杨才看上了王蓉。 王蓉并不喜欢张长生这个人,张长生谈不上花天酒地,却有一批狐朋狗友。而且张长生爱喝酒,喜欢吹牛皮。这些劣性,在结婚一年后,全部原形毕露。对于王蓉,也没有那种贴心的照顾,把王蓉当佣人一样使用。 就在这个当口,老杨出现在王蓉的世界里,对于老杨那一份若即若离的试探,王蓉起初选择了躲避,她毕竟是一个普通女人,嫁给谁,就干脆跟着谁相夫教子。可时代变了,王蓉的思想也跟着改革一点点的变化,她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她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就得向钱看。这是一个谁都想挣钱的时代,王蓉就把跳板搭在了老杨的身上。 老杨表面上温文尔雅,善良大方,实际上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对他死去的前妻也不好。不过,王蓉不在乎,反正只要两人腻歪到了床上,老杨就是她摆脱张长生的一个工具。 张长生收荒货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个瓮棺。挖出来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瓮棺,感觉罐罐里都是土不好清理,干脆仍在外面,垫了鸡圈的架子。这个瓮棺被张长生发现后,张长生就用低价买了过来。 事先,张长生就通知了王蓉,目的是让王蓉回家准备几个好菜,马上发财了,得痛痛快快的喝一顿,最好在找几个狐朋狗友来,吹吹牛皮。 王蓉在摊子上,把这事告诉了老杨,还半推半就的说,要是老天让自己有这东西,卖上两万块钱,就能和张长生离婚了。王蓉一直没松口离婚的事儿,这看似无意透出来的意思,实际上早就深深的刻印到了老杨的心里。老杨决定把这个宝贝弄到手,那一天他故意收摊很晚,他知道张长生每次回来,都得先来古街,这一次也没有例外。老杨就搭讪了几句,张长生完全不知道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一个劲儿的吹牛皮。老杨就顺势拉着张长生喝了一杯,然后借着这个空,悄悄的把古婴儿给掉包了,里面换上了塞着迷药的泥菩萨。 得手之后,老杨就和王蓉说了,但王蓉说,现在还不是离开张长生的时候,张长生刚出车祸,她这个时候离开,会被人戳脊梁。那个时候王蓉怀孕了,老杨一直认为,王蓉怀的孩子是他的孩子。王蓉也知道,老杨有这个想法,然后她悄悄的吃了打胎药,白天还和老杨哭诉,是因为照顾张长生,孩子也掉了。 老杨中年无子,有点接受不了这种打击,就对张长生起了杀意。因为柳树给了他启发,他就把那些尸土掺杂在面里,然后他没有把这事直说,只是告诉王蓉,不要吃自己家的馒头。王蓉轻松的猜到了老杨的意思,她没有听老杨的。而是少吃,让自己也跟着慢性中毒,不至于死掉。王蓉知道这是自己能改变人生的机会,她赌得很大。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不知情的角色。 等张长生死了,老杨被捉拿归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摆脱两个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真够狠的。” “就算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又怎么样?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参与杀人。” 王蓉很心平气和的说着这些话,顺子也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我突然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笑了,挺秀气的一张脸,不知道为啥笑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 “我就是感慨一下,生意成交,明天我取钱,送到你家里。晚上我会去取货。” “你不怕我反悔吗?” “这种不见光的生意,没有诚信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等王蓉走了以后,我就不高兴的和顺子说:“我们为啥不报警啊,那个叫陈冲的警察不是你朋友吗?”其实我的心里,有很多除恶惩奸的想法。八十年代的孩子,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大侠梦。 “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睡觉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我赌气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那个梦又来了,剃着阿福头的小屁孩,在后面没完没了的追我,我一个劲儿的跑,累得不行。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吼他,可是后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了那小孩子。我莫名其妙的看到了张长生的脸,张长生笑着和我说:“你永远也追不上他,他一直在你的后边。” “我哪有追他,是他一直在追我。” 我拼命喊了一句,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脸上都是汗,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原来又是噩梦一场。 转天吃过早饭,顺子就带着我去了银行。顺子穿着衣服和我父母差不多,可他是有钱人,我父母一年挣几千块钱,累的腰酸背痛。顺子花两万买一个无关紧要的古婴儿,连眼睛都不眨。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王蓉家青龙位上那三棵树,已经死了一颗,另外两颗,看样子也开始枯黄了。 说好了晚上去取货,顺子就趁着白天的时间把我送回了黑河乡。师傅看见我们从摩托车上下来,就进屋从屋子里面拿出雷击木,在我俩身上挥舞着。 “德爷,这根破木头还没扔,我孝敬您一根好的。” “哎,有用的就行,你要是手头宽裕就给我点钱。” “哪有你这样的守陵户。” “你见过几个守陵户,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守陵户。” 顺子也不和师傅较真,拿出几张50的票子,递给了师傅,师傅对着太阳看,顺子无奈的说:“德爷,我能给你假钱吗?” 师傅往手上吐了一口吐沫,用粗糙的手指把那几张钱,点了好几遍这才说:“那有准,你给我看的仙丹,就是假的。” “假的?” 顺子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连个招呼都不打,骑着摩托就走了。师傅看着渐行渐远的摩托,露出了一个狡诈的笑容。我觉得不对劲,等我走进屋里的时候,就明白了。顺子给师傅那个包裹,整整齐齐的在那放着,师傅小心的把他收好。 这东西不是什么假货,是师傅骗了顺子。 我是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干脆不去想了,本来打算回家,但师傅不让走,师傅说瓮棺里的东西最喜欢小孩,让我晚上洗个盐米澡,明天在走。 对于古街这一趟,我特别的不满意,特别是王蓉,最后那样心狠的女人竟然成了赢家。可这事竟然没完。 第二天我刚醒来,就看见来了一辆警车。陈冲从里面走了出来。师傅看着陈冲,笑呵呵的说:“小陈,这是咋了,你一副气势汹汹要抓人的样子。” “顺子呢?” “昨天就走了。” 陈冲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不过还是把昨天发生的事儿告诉我们了。陈冲都快下班了,在办公室接到了顺子的电话,顺子告诉陈冲,他买了王蓉手里的那个古婴儿,交易地点就在古街死掉的那颗柳树下。顺子还调侃陈冲,文物保护法不是不允许古董交易吗?那我买了送给国家,算不算犯法。 陈冲被顺子气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不过还是带着人去了,在那守着,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王蓉过来埋那个古婴儿。 一直等到月亮都出来了,终于有人忍不住的说,会不会早就埋进去了。陈冲带着人过去一检查,还真的有动过土的现象。 有了上次的经验,陈冲让几个人蹲在地上用小铲子刨,结果没有几下,就受到了阻碍。这次不是小口的白布袋子,是一个麻袋。 把麻袋挖出来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里面是死掉的王蓉,她死了之后怀里紧紧的抱着那个古婴儿。 陈冲把这个事情说完,就盯着师傅问:“德师傅,顺子到底去哪了?” 第十二章 带着棺材行走的男人 顺子到底去哪了?师傅没有说,陈冲他们也不能为难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不是。师傅一问三不知,那些警察也没有办法,最后陈冲让同事先上车,独自一个人走到师傅面前,他笑着说:“德爷,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我想掏心窝子问你一句,这句和我的身份无关。顺子是不是找到那个墓了。” “他找不到。” “那我就放心了。” 陈冲说完,对着师傅鞠了一躬,就转身走了。顺子的去向,也变成了一个谜。等陈冲走了,我就问师傅:“师傅,那个王蓉到底是咋死的。” 师傅撇了我一眼:“那我哪知道,问警察去。” 当天,师傅就把我送回了家,一个暑假,我在也没有什么神奇的经历。玩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上学了,我还没有玩够。 在学校憋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就和同桌一起,去河里的石头底下捉泥鳅。我们乡进村就有一条河,像月牙一样把村子包起来。村里每一个孩子都会被明令禁止,不允许下河洗澡,因为那条河太馋。 这项命令没几个人听的,就算听话的,也是因为他们太胆小。我们一般在河边脱成光屁溜,然后捂着下面,从小桥上排着队的往下面跳。 这条小河没有多远,就有一个浅滩,在那里湍急的河流变得缓慢,水质清澈见底。我们就在摸泥鳅。 这个时候天气正热,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外面溜达。我正玩得开心,就看见村口来了一辆拖拉机,一对父子坐在后斗上,那个父亲长得黢黑,皱着眉头。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两眼无神的看着路边的风景。 我很快把目光从父子两人身上离开,因为车斗上还有更吸引我的东西。车斗上带着一个柳木棺材。 在我们这里棺材是松木的好,很少有人用柳木做。柳木属阴,有人说用了柳木的棺材会诈尸。拖拉机上的柳木棺材,看起来不是新做的。车斗上还有一些行李,谁都知道他们是搬家过来,但搬家还带着棺材的,听都没有听过。 我很快就把这个疑问给忘了,全心全意的投入了捉泥鳅的乐趣当中。晚上回家,我爸问我干啥去了,我说上学去了,然后就挨了笤帚疙瘩。我躲在小屋里哭,哭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没动静,就趴在门缝上看,看见爸爸妈妈正在聊天,他们说的就是村里新来了一户人家,姓江,这家没有女人,搬家的时候,还带着一口沉重的柳木棺材。 柳木棺材不沉,所以村里人猜测那口棺材里面装着死尸。然后,村里闲着没事的老娘们就把这个话题,越传越离谱,有人说他是一个变态的杀人犯,还有人说他是一个养尸的走阴人。听了一会儿,我看见爸爸朝着小屋走来,赶紧趴在床上装睡。在河里玩一天,真的特别的累,本来装睡的,不知不觉得睡着了。早上起来,我像没事人一样,要吃早饭上学,然后就看见我爸恶狠狠的看着我,我这才想起,书包还在学校,赶紧叼起一个馒头,逃荒一样冲向学校。 我们班来了新同学,就是昨天坐在拖拉机上两眼无神的孩子。老师介绍说他叫江米,坐在我不远处,看样子比我还矮一些。可能因为昨天家长们把他家的故事传得太过匪夷所思,下课后同学们没有人和江米玩。 只有我乐呵呵的凑了过去,晦涩的自我介绍之后,我们很快就熟了。我干脆的问他:“老江,你们家的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我爸不让我说。” “你爸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你咋这么怂呢?” 江米脸憋的通红,被我将得有些难受,就梗着脖子和我说:“中午我爸不在,我带你看看。” 江米家在一个土房子里面,还是那种大坯房。这样的房子采光不好,早就木头垛顶替了,剩下的也不多都变成了仓库。 一开门,我就觉着一股阴风从我的身侧窜过去。屋里面的没啥家具,那副棺材就放在客厅里。除此之外客厅还有一个吃饭的桌子和一个神坛。 神坛供奉着关二爷,棺材垫了起来。这种奇怪的布置,我可是前所未见,都想去黑河乡把师傅请来了。 江米和我解释,说供奉关二爷,是因为他爸爸是个讲义气的人。棺材升起来,这叫升棺发财。这种解释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 他们家有一个卧室一个客厅,卧室里面一个炕,北墙上挂着一幅画,是拓印的。我跟顺子在古街见过世面,从这幅画的陈旧程度看,这是一幅古话,也可能是做旧。但把一幅拓印的山水画做旧,有这个必要吗? 这幅画看上去像一个荒原,上面黑色的尖顶林立。本来我是来看棺材的,却不知不觉被这幅画吸引了。我盯着山水画看,脑子突然冒出了我背诵得滚瓜烂熟的东西。 葬山之法,势为难,形次之,方又次之。 夫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与形顺者吉,势与形逆者凶。势凶形吉,百福希一。势吉形凶,祸不旋日。千尺之势,宛委顿息,外无以聚内,气散于地中。经曰:不蓄之穴,腐骨之藏也。 从这幅画里面,能看到势,也能观测到形,但形和势不是相辅相成的,是对立的。 如果那些黑色的尖顶,代表的是墓地的话,那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吉地,是埋骨之地。 “你看得懂吗?”江米见我看得入神,突然问我。 “我好像看懂了。” “我爸说了,这东西一般大人都看不懂,还说到了十八岁他才教我。你咋可能看懂。” “可能我也没看懂,咱先看看棺材里面,里面到底装的啥?” 柳木棺材颜色看着清淡,磨损有些严重,估计江米他们经常东奔西跑的搬家。开棺材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就算它向柜子一样摆在那里,靠近之后也会让人掉鸡皮疙瘩。 我把手放在棺材上,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木头独有的温热。江米在我后面笑,问我:“程峰,你是不是不敢打开。” “我敢,我怎么不敢。” 就在这时,门执拗一声开了,江米的爸爸走了进来。江米的爸爸叫江爱军,除了长得有些黑之外,其他都挺好的,看到我还笑呵呵的。 我和江米俩站到棺材跟前,手背在后面,都是汗。江米拉了我一把,然后和江爱军说,我们去上学了。我俩像做了坏事一样,逃了出来。出来之后,还觉得挺高兴,嘻嘻哈哈的往学校跑。 我上学没有多久,乡里的张铁锁来找我。张铁锁是老张的大儿子,在村里做一些杂务。新搬来的江爱军在家里放了一口棺材,这事村民反响的厉害,乡长就让张铁锁去看看什么情况。村里很多人都信牛鬼蛇神,对于棺材更是忌讳的很。张铁锁不敢去,想着我曾经在他家要过半碗断气饭,就找我来,帮我请了假。他和我师傅不熟,想让我搭桥,请师傅把这事解决了。 张铁锁用212拉着我,坐上小车让我觉得威风凛凛的。去的时候,是满怀着信心,想着一句话就能把师傅请来。没有想到,师傅无动于衷,瘪着嘴和张铁锁说:“这活不能干。第一,哪条法律也没有说,屋里不能放棺材。第二,我去了能说啥,我要是说闹鬼,这就是欺骗政府。” 师傅讲道理,能把死人说活了。张铁锁也不想走了,乡里给了任务。师傅回屋从肩撘子里拿出一根雷击木,给我,让我跟着去开棺,嘱咐我开棺前,用雷击木扫扫身上的煞气。张铁锁明白,师傅是铁了心不管这事。就带着我去了江家。 江爱军听我们这么一说,说这口棺材是为自己准备的,就当着我俩的面把棺材打开了。棺材里面有绳索、匕首、木钉子、手套,水壶、火柴、铁锹。还有一个医院的急救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半圆形的铲子。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用来进大墓用的,特别是那个半圆形的铲子,叫洛阳铲。当时,江爱军看我们是外行人,就打开了,除了那个洛阳铲我们叫不上名字来,其他的捆尸索、生存刀、桃木钉,摸尸手套,过滤水壶、防水火柴、工兵铲在我们的眼里就是工具。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棺材,充其量就是一个工具箱。 张铁锁说不出啥来,就要带着我走。江爱军把我们拦住,笑嘻嘻的问我:“小朋友,你手里拿着的那根棍子是谁给你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才想起来,雷击木我还没有用过,人家棺材都打开了,我赶紧拿着黑漆漆的木头,在自己的身上挥舞了几下,又对着张铁锁做了同样的事情。 我以为江爱军会笑话我,没有想到,他非常严肃的看着我,让我觉得有点紧张,也猜不透江爱军想什么? 不过,我到是想和江爱军说一件事。 “江叔叔,你卧室挂着的那副画,最好摘下来。” 江爱军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敢接着说,心里特别虚,我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很自然的觉得,那副画会给江家带来厄运。 山主人丁水主财,这幅险恶的山水画,一定会对江米不好。 第十三章 被厄运缠身的小男孩 昨天又半天没上课,爸爸对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看他的样子,这几天我也不能请假去师傅那,为了保险起见,我干脆的把雷击木随身带着,我怕我妈一个不小心,把师傅的宝贝雷击木当柴火烧了。 江米还是没有啥朋友,下课一般都和我在一起。我问江米:“你爸爸把那副山水画摘下去没有。”江米心不在蔫的摇摇头,他突然问我:“程峰,怎么能让我爸多关心我一下,不用扔下我一个人,自己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我都没过脑子,下意识的说:“怍祸呗。”我爸就这样,平时根本不看我,要是我做了啥错事,他瞪着的眼珠子,就跟粘在我身上一样。 就在这时,走过来一个大个子,他上来就没有礼貌的推了江米一把,然后冷哼着说:“喂,姓江的,你爸是不是傻子,弄个棺材放家里,把村里的财运都挡了。” 这个大个子叫大山,我们学校的小霸王,他父亲去世没有多久,母亲就找了一个男人,周大山,就改名字成了李大山。李大山经常欺负人,他力气大,很多不敢明面惹他,都在背后说他是一个没人管的野孩子。 挡财运这种事情,李大山肯定是听大人说的,他过来找茬,就是因为想显摆自己胆大,不怕家里有棺材的江米。同学不和江米玩,就是大人说,江米身上有晦气。 我赶紧帮忙拦着李大山,被李大山一脚踢了屁股,摔在地上。江米脸上也挨了两巴掌,两个脸蛋红扑扑的,他瞪着李大山,李大山还想揍江米。这时,上课铃响了。 晚上我和江米一起回家,我害怕李大山还来找茬,可是江米问我李大山家住在哪里。我指给他看,没让他去。 转天上课的时候,江米就被叫走了,我看见还有两个警察。过了没有多一会儿,我也被叫到了校长室,校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奶奶,她很平和的问我:“江米砸玻璃的事儿是你教给他的。” “对,是我!” 我咬着牙说,其实我没有教江米砸玻璃,但我觉得,江米可能砸了校长家玻璃。校长微微一笑,把昨天放学的事和我说了。昨天李大山家没有人,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的玻璃被砸了,而且屋里面的三百多块钱也被偷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有点蒙,这个江米不会偷钱了吧。我有点懵。校长把我叫来,也是了解情况。江米的父亲江爱军也来学校了,在这之前,校长奶奶也提前和江米沟通了,江米的爸爸经常离开,经常把他交给年迈的奶奶的照料,就在去年,江米的奶奶去世了。但是江米的爸爸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工作,而且他最近也有一份工作要做,所以就搬家来到了我们这。在这里江爱军有个远房叔叔,来了以后才知道,这个远房叔叔也在前几个月去世了。远方叔叔的几个子女,根本不想承认这个江爱军是自己的亲戚,原因可能是因为江爱军搬家的时候,带着一口柳木棺材。 校长奶奶和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知道,我的想法是对的,是想帮助江米留住自己的爸爸。但我做事的方法不对,我不应该去教唆江米去做错的事情。 我听了都哭了,和校长奶奶说:“江米肯定不会偷钱。” 校长奶奶叹了一口气,让我先回去。我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江爱军正在和一个警察苦口婆心的解释,终于忍不住的喊:“都说了让你把那副画摘下来。” 江爱军有点错愕的看着我,他明显有点纳闷,有点僵硬的看着我。 我一天都没听到老师讲什么?一直担心江米。课间操的时候,我听说江米被派出所带走了。一直到放学,我看见李大山带着几个同学去小商店买吃的,嚷着要请客。从商店出来之后,他们一个人拿着一个巧克力威化,李大山的手里还拿着一大把大大泡泡糖。 想了想,我咬着牙拦着李大山,其实我挺怕他揍我的,但更觉得应该帮助江米,江米在这个学校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 李大山看我拦着他,就冲我瞪眼睛,我大声说:“李大山,江米根本没有偷你家的钱。”李大山听了脸色有点难看,问我:“你咋知道我家丢钱了。” “江米让警察抓走了,校长告诉我,他砸了你家的玻璃,偷了你家的钱。” 李大山听了,一把将我推了一个跟头,玩命的跑了。我有点纳闷,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转天我去上学的时候,江米竟然也来了,他脸上红肿肿的,看样子是挨了不少耳光。 “你没事了。” 江米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谁打你了。” “我爸不让我说。” 江米被警察问话,村里的警察是一个暴脾气,翻来覆去的没问出什么来。就觉得江米在撒谎,于是给了他几个耳光,还搜了他的身。江米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脸嫩得可以出水了。警察几巴掌,就把脸打得像馒头一样肿着。 “警察咋调查出来,不是你偷的钱。” “他们根本没有调查出来。” “那是咋回事?” 李大山的继父叫李强,是他报的警察,也是他去销案的。警察没有管这事,以为李强和江爱军私了了。这个李强平时根本就不管李大山的事儿,李大山也不认李强这个爹,虽然改了姓,现在还叫李叔。所有的估计都是李大山的妈妈王淑芝让李强做的。江米还知道一个事情,他也和警察说了,但警察不相信他。江米把李大山家玻璃砸了以后,并没有着急走。李强带着李大山的母亲在外面喝酒,李大山先回来的,看见玻璃被砸了,就从砸碎的窗户框子里钻了进去。 江米认为这钱是李大山偷的,我觉得也是。昨天放学的时候,我还看见李大山请客呢。我一说他们家报警了,他就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我俩一唱一和,到把这个事情猜出了八九不离十。无论如何,我劝江米,咱先别砸人家玻璃了,还告诉他,如果他爸爸江爱军要走,就让他走,我就把江米安排到师傅那里去,我其实想得挺美,师傅不缺吃不缺喝的,就缺个儿子。 都放学了,江米才和我说:“程峰,你去我家一趟呗,我爸想问问你那画上面的事儿。”我听了,美的冒鼻涕泡,随手拽了一根草,把草根叼在嘴里。 到江米家的时候,江爱军还没有回来。炉子也没有点,江米让我等一会儿,换了衣服去劈柴火,准备点火做饭。 他才七岁,竟然这么勤快。想想我每次放学回家,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扔,就嚷着饿了要吃饭。真是人比人不如人。 为了更好的说服江爱军把那副画摘下来,我又仔细的看着那副拓印的山水画,那些黑色的尖角,仿佛是将弦之箭,与后面的山峰交错相对,宛若两军交锋。我想这就是葬经上说的形与势的相冲,按照经书的说法,相冲之地,就是埋骨之地。 想到这里,我就用草棍在埋骨之地,点了一下。这个山水画是年头太长了吗?我轻轻一点,噗嗤就出了一个窟窿。吓得我赶紧跑到外屋客厅,外屋客厅还矗立着一口棺材,这个家真是没有办法呆了。 我刚走出去,江爱军就回来了,他拉着我走了进来,然后就把棺材给打开了。我脑袋上直冒汗,心想,咱不是说问那副画吗?打棺材干啥? 江爱军直接说自己是一个下墓的,这里面的绳子、刀子,其实是下墓的工具。他把那些东西一个一个的给我介绍。绳子叫捆尸索、刀子叫生存刀、那个铁锹是工兵铲,半圆形的东西,是洛阳铲。 把这些介绍完之后,江爱军才带着我去看那副画。他直言不讳的和我说,这个拓印的山水画并不是什么古董。而是当年下墓的前辈,留下的一幅地图。这黑色尖顶林立,代表的就是就是北魏时期的大墓。 江爱军说到这,看了我一眼,看见我听得直眨眼睛,就笑了:“如果你能在画里面看出凶险来,也是从这一块看出来的。”一边说着,江爱军还在上面画了一圈。看到从那里画,我就露出惊讶的表情。 江爱军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他嘿嘿一笑,接着说:“我下墓也有些经验了,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僵而不腐的尸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你想的那种东西。” “所以,江叔叔,你不打算把画收起来吗?” “嗯!下墓的如果连这个都怕,那我们就不用下墓了。” 我咬着下唇。本来他没有发现我弄破了他的画,我还是挺庆幸的。但他觉得这画和江米身上发生的事儿没有关系,我只能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江叔叔,你刚才比划的那块,是不是风水中的穴?” “对啊!” “我觉得你比划的挺大的。” “穴的位置不好确定?” “有没有可能,是我点破的那个地方?”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江爱军的脸色变了。 他在那副画上画了一个圈,我在上面扎了一个眼。他特别惊讶,但还隐约有些不相信,最要命的是,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把那副画摘下来。 这画没有摘下来,结果江米又出事了,这次事儿可大了,连城里的警察都惊动了。 第十四章 不敢想象的杀人案 这事儿安静了没有一个月,江米越来越安静。我以为江米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小偷,他才这样的。可是江米和我说,他的爸爸江爱军还准备去下墓,这里的亲戚仍旧不准备接受他,他的爸爸最近这几天又往城里跑。过几天他们就得搬家了,爸爸准备把他送到福利院里住几天。 我听了特别的气愤,哪有这样当爹的。我琢磨着,周末去师傅那里,这次无论如何要请师傅帮忙,如果他不帮忙,我就把他酒壶里的酒倒了。 可是,没过几天,江米就没有来。不到中午,就传出一个让整个学校都炸窝的消息。 李大山死了! 被江米杀死的。 一个七岁的孩子,把一个十岁的孩子杀了,真的让人无法相信。具体的过程谁也不知道,李大山那几个小伙伴不停的哭。 我放学以后,就去了一趟江米的家里,那一片静悄悄的,住在附近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给自己家里弄上了一个大锁头,说是保平安。 我看见江米的家门口停着一辆警车,院子里面有几个警察在检查一些什么。我进不去有点着急,就在外面瞪眼看着。过了一会儿,屋里走出一个人,我认识,是陈冲。我立刻屁颠的凑过去,亲热的喊了一声老猫叔叔。 对于老猫这个称呼,以前就顺子一个人喊。现在我也喊了,不过我加了一个叔叔,总觉得这样能拉进两人的关系,觉得亲切。 陈冲听见声音往我这边走过来,纳闷的说:“怎么又是你这个臭小子。” “我家就在住这个乡。” “我还以为你住黑河乡?” 我没有和陈冲闲聊,开门见山的说:“老猫叔叔,我听说江米杀人了,江米是我的好朋友,江米没有杀人。” 陈冲听了,脸变得有些严肃了,他从院子走出来,拿着车钥匙把车门打开,让我和他去车上说。在车上,陈冲问了我关于江米和李大山起冲突的事儿,我把李家被盗,江米砸李家玻璃的事儿都说了,我还说了,是李大山偷的钱。 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起源,陈冲锁着眉头,他问我:“最近这几天江米总是跑到李大山家附近,找李大山理论,这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要是我,我也会找他去理论,现在学校很多人,都觉得江米是小偷,像防贼一样放着他。江米来我们学校有一段时间了,除了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番话,把陈冲说的直叹气,他又问我:“江爱军是盗墓的,你知道吗?”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陈冲就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 “看来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啥都明白,那我告诉你点你不知道的事儿。” 陈冲和我说的,是关于杀人现场的事儿。李大山后脑勺挨了一下重击,流血致死。现在有拉拽的痕迹,但明显力气不够,没有拉动。致死的凶器,现场没有找到,但在江米家的柴火垛里找到了,上面还有带着血迹的小手印儿。 从现场上分析,这杀人的一定是江米。可江米这孩子不承认自己杀人,他们来的时候,村里的警察把江米这孩子的脸都给打肿了。 江米说,他只是去找李大山理论,让李大山承认那天他家丢的钱,是李大山偷的。江米连续去了好几天了,李大山根本不敢承认自己偷钱的事儿,他甚至揍过江米。 在李大山死的那天,江米坚持的去找李大山理论,可是发现李大山倒在他们家附近,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外流血。江米想把李大山扶起来,可是怎么也不拽不动。就在那个时候,江米看到了沾满血的洛阳铲。 江米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他知道洛阳铲只有他们家有,砸一个玻璃都被诬陷,自己家的东西在这里摆着,还不得诬陷爸爸杀人。于是江米就拿了洛阳铲往回跑,藏在自己家的柴火垛里面。 现在江米转到了陈冲他们这边,陈冲他们和村里的二愣子警察不一样,他们不打人,也懂得分析。陈冲不认为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会杀人,他更觉得,江米说的很在理,很符合逻辑。所以他才把这些告诉我。 可现在存在一个问题,除了江米,还有谁会杀了李大山。还有一个嫌疑人是江爱军,可是江爱军在李大山死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村里,他去了城里的福利院。 现在陈冲无法证明江米没有杀人,我更是啥也做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陈冲:“老猫叔叔,江米他们家卧室里有一幅画,是不是还挂在墙上。” “墙上没有画啊,怎么了?” “没什么。” “对了,客厅存放的那个棺材,里面有一副被撕了的山水画。” “江叔叔不可能把那副画撕了的,他还在想把江米寄养在福利院,然后去下墓,怎么可能把那副画撕了呢?” 陈冲听了我的话,揉了揉鼻子,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他对那副画真的那么在意吗?” 我肯定的点点头。 得到我的肯定之后,陈冲就自言自语的说:“也许找错方向了,如果江米那个孩子说的是实话,很大可能是有人盗窃了工具。” 我听见陈冲这么说,心里为江米高兴,要是让村里那些糊涂虫查案,肯定把江米打得遍体鳞伤,然后又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村里人知不知道棺材里面藏着洛阳铲。” “村里人知道里面藏着工具,但不知道是洛阳铲。江叔叔刚来村里的时候,村里管杂务的张铁锁,就去查看过,他一直在村里说,这个棺材是装工具用的。” 陈冲沉思着,看样子他的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她哭得跟一个泪人一样。 这是李大山的妈妈王淑珍,王淑珍长得挺漂亮的,人长得瘦。要不是因为有一个漂亮的模样,也不能带着八岁的孩子,嫁给李强。李强三十多岁,在娶王淑珍之前,还从未娶过媳妇。李强这个人挺能干的,嘴巴笨,年轻那会没赶上改革开放,家里没啥钱。后来改革开放了,他和一个表弟合伙,表弟负责销售,他从村里收活羊,给送到城里去。不用他的嘴,其实也是力气活,但收入不少。他娶王淑珍的时候,他们家就不同意,但李强看王淑珍顺眼。 王淑珍到了之后,直接就蹲在门口使劲的哭。 跟她来的人都说,王淑珍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又一直哭,都坚持不住了。但别人也没法劝她,当妈的死了儿子能不心痛吗? 陈冲皱着眉头,安排了两个人给她做思想工作,那两个人一靠近,王淑珍就拳打脚踢的,还挠人。她一直喊:“今天你们要是不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枪毙了,我今天就死在这里,做鬼也要把你们杀了。” 陈冲他们哭笑不得,王淑珍是受害人的母亲,而且她带来的亲戚,也都不是善茬,横眉竖眼的。 我挺着急的,总觉得陈冲刚有点眉目,就把这弄得乱七八糟的。陈冲还算有经验,他一边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然后叫一个人把乡长找来了。 乡长来了之后,也没有办法跟张淑珍理论,张淑珍处于半疯狂的状态,乡长也没有办法主持,只能叫人把李强找来。 李强来了之后,就扯着嗓子喊:“别把事弄大了,丢人现眼的。” “啥叫丢人现眼的,死的是我儿子,我就是要把事儿弄大,就是要弄大。” 李强本来嘴就笨,被王淑珍往回一顶,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干脆的抱起王淑珍就往家走。王淑珍手脚乱蹬,还抓了李强的脖子。不过李强的力气真大,平时对付活羊都不在话下,王淑珍还挣脱不开,就这样被李强给带走了。 王淑珍被带走之后,他们家的亲戚面面相觑,他们还想接着闹,可是没有王淑珍撑腰,这还有乡长在,他们还真不敢。不过这些人,也在发牢骚。说李大山这个假儿子,李强一直看不上,现在这个儿子死了,李强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呢。 我听见有人这么说,到没有觉得什么?但我发现,陈冲一直盯着这边看,那几个人在陈冲咄咄逼人的眼光下,只能灿笑了几下,有点无趣的散去了。 等这几个人走了之后,我听见陈冲和乡长说话,问的是关于李强的事儿。我使劲的往跟前凑,抻着脖子想听到。陈冲倒是挺警觉的,看了我一眼,就忍不住的笑了。 陈冲和我说:“你赶紧回家吧,这没你啥事了。”陈冲这么一说,乡长也瞪了我一眼,我灰溜溜的走了。 不过我知道,陈冲已经盯上李强了。最近和李强接触的比较多,李强的逻辑侦查能力很强,他要是盯上谁,一定是有根据的。 我没见到江米,也没有见到江爱军,他们两个都在派出所。但我很担心他们,因为那副拓印的山水画被撕了,我总觉得,会像前几次那样,发生我们想不到的事情。 第十五章 师傅的术 我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特别担心江米。晚上写作业的时候,也支着耳朵听父母说话,想从他们那里知道,哪怕一点点的关于江米的消息。 可惜,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周末我赶紧去找张铁锁,张铁锁和我挺透脾气,知道我为江米鸣不平,就干脆开着乡里的那辆212,带着我去了黑河乡。 师傅在家修理牛圈,看着我们来了,就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得来,你们乡里孩子杀人的事儿早就在这方圆百里传开了。” “师傅,江米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相信他杀了人。这一次你一定得去帮他。” “我要是不去?” “那我把你酒壶里的酒倒了。” 师傅一听就吹胡子瞪眼说:“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我咬着牙不说话,张铁锁就在旁边笑着说:“德爷,古时候有刘备三请诸葛亮。我知道,咱们这方圆百里,总会发生一些邪性的事儿,德爷您就是这方面的诸葛亮。” 师傅嘿嘿的笑,美的发抖,还装模作样的说:“哪有的事儿。”张铁锁一听也乐了,接着说:“德爷,要不我们在来请您一趟,您给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在作怪?” “小伙子,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是诸葛亮,也用不着你来个三顾茅庐。你当我没看出你们的心眼,我要是答应了,你现在就会开着车,到村口转一圈马上回来。” 张铁锁还真有这想法,被师傅一说,脸通红。师傅并不得意,在看人方面他是一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慢条斯理的接着说:“我和你们走一趟,不是因为你三顾茅庐,是因为我比谁都了解这个臭小子。他要真把我的酒倒了,我最多打他屁股几下,可那酒白瞎了,那酒是我找人从酒厂接的酿子,在咱们这,花多少钱买不到。” 师傅说完看了我一眼,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张铁锁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德爷,要不咱现在就走。”师傅呵呵一笑:“那可不行,这事一天解决不了,你得先帮我把牛圈修上。” 张铁锁修牛圈累得满头是汗,他开着车还擦着汗,却不忘了问师傅:“德爷,咱们是不是直接去派出所。” 师傅不去,他直接说自己连根葱都算不上,去了派出所也得被人家撵出来。我对师傅特别有信心,膨胀到,我认为就算石头真的蹦出一个孙猴子来,我师傅也能把它解决了。 师傅直接来到了江米的家里,他让张铁锁给他弄一把白铁刀子。这东西简单,就是用白铁皮剪一个刀子的模样。张铁锁听明白了,说一会儿就能弄来。师傅点点头,然后说:“别开车,把车留下。” 张铁锁不明白,我赶紧用手指捅一捅他,说:“铁索叔,我师傅说啥,你就照办就行,不用理解啥意思?” 等张铁锁走了,我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主要是用来吸引旁边的邻居过来搭噶。邻居一过来,师傅就说:“这家的孩子出了事儿,是犯了小人。”我们村是一个平静的村子,最近江米杀人的事儿,就跟一个深水炸弹差不多,搞得全村都在谈论这个事情。 邻居听师傅这么断言,就特别有兴趣的往跟前凑。这人一多了,听师傅说话就开始变得正经了,说的也挺有门道的。他说,这个世界小人遍地都是,越是心小的人,越会谋害别人。要是被面白脸窄的女人惦记上,那日夜都会心神不安,早晚被家破人亡。 师傅身上背着一个肩撘子,看着像行走江湖的术士。两人就这么一聊,真的吸引了不少人。师傅更是做的像模像样,他让我挖了一坨泥。然后歪歪扭扭的捏了一个泥人,在泥人的背后写上了出灵镇破四个大字。 围过来的五六个人,本来都是叽叽喳喳的老娘们,看师傅这个歪歪扭扭泥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师傅把这个泥人往门口一放,盘腿坐下,闭着眼睛。一直等到张铁锁拿着白铁刀子过来,才睁开眼睛。 师傅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用白刀子割那个泥人,割一刀,念一句,那个泥人很快就被切成了烂泥,然后师傅让张铁锁找了一些柴火,当中架起了一堆火,把这个烂泥给烧酥了,烧碎了。这一套,我没有见过,但看着师傅认真有序的步骤,总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等师傅弄完,那几个邻居就过来问,师傅笑着说,这家的孩子是冤枉的,真正的凶手就快浮出水面了。 这一切看上去太虚假了,邻居们都不相信。就算是我这个小孩子,也觉得师傅这次真的是太太草率了。师傅说完,利索的上了那台212,张铁锁上来带着尴尬问:“德爷,你不是说,得需要挺长时间吗?” “对啊,谁说这样就完了。” 晚上师傅去了我家,爸爸让妈妈给做了几个好菜,还备了酒。晚上爸爸陪师傅喝酒,喝了一杯之后,看着师傅有点上脸,我就忍不住的问:“江米真的没事了。” 师傅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爸爸也凑热闹的问:“听说德爷给施了法术。” “我这个法术可厉害了,专门对付冤家对头,念着大悲观世音菩萨,一刀切下去,保准万事皆休。” 爸爸跟着陪笑,连我这个小孩子都听出来了,这哪是什么厉害的法术,根本就是酒精上脑啊。有的时候,我觉得师傅是个活神仙,可是他喝多了,和普通的老头没啥区别,拉着我默默叨叨的,烦得不行。 后来爸爸去小屋铺床,师傅在小屋和我一起住。妈妈也没在跟前,师傅就拉着我,瞪着眼睛问我:“今天的事,你看出来点啥门道没有。” “没有。” “就知道你小子看不出来,我掐指一算……” “都喝成这样,就别算了,快回屋睡觉去。” 师傅喝得迷迷糊糊,到了床上,还说了好几遍掐指一算,我在旁边闻着酒味,有点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师傅干脆的打起来了呼噜。我瞪着眼睛,屋里黑漆漆的有点难受,就在这个时候,师傅突然冒出一句:“我掐指一算,明天陈冲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师傅真是喝糊涂了。 早上起来,妈妈熬了一些粥给师傅喝,师傅脸色挺难看,昨天晚上喝多了的缘故。不过这早饭还没有吃完,陈冲就来了。 师傅抬着眼眉看了一眼:“来这么早?” “德叔,还没到上班,我以个人身份来的。” “别每次都用这一套,用多了就不管用了。” 陈冲听师傅这么说,羞涩的笑了笑,直接坐了下来,爸爸让妈妈给陈冲来一碗粥,加一双筷子。陈冲说:“这可不行,嫂子。” “有啥不行的,你现在又没有穿着警察那身皮。” 陈冲礼貌的点头说了句谢谢,这才言归正传。他是听了谣言来的。谣言说,这杀李大山的根本不是人,是一条恶鬼,那恶鬼被黑河乡的德爷给收了。除了这个中心内容,当时师傅切泥人也被传得绘声绘色。 今天陈冲过来,就是想请教,这个小人是怎么回事?师傅让陈冲说说现在的情况。陈冲这几天也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开始还觉得自己的方向是对,没有想到最后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也没有解决。 陈冲主要调查的是李强,李强不止一次和村里的朋友说,他其实想要一个孩子,可是王淑珍有李大山这个儿子,而起三十岁觉得辛苦,一直就没有同意要孩子这事。这变成了李强一个心结,他每次喝多了,总要唉声叹气说上一遍自己的苦衷。 村里都是善良人,特别是李强那些朋友,就让自家的女人,在闲聊的时候,婉转的把李强的苦衷告诉给了王淑珍。李强对王淑珍挺好,偏偏李大山是个混小子。 李大山不喜欢自己的继父,他也大了,明白很多事,特别抵触自己的母亲为李强生一个孩子。他甚至和母亲说,如果你要孩子,我就自杀去。 就因为这样,李强和王淑珍结婚两年,肚皮还是憋的。 陈冲的调查就从这一点开始的,他认为如果基于这个理由,李强完全有借着江米和李大山两个孩子之间的冲突,杀害李大山,嫁祸给江家。 怀疑到这一点,并不是凭空的假设。因为我说过,江爱军是不可能把那副画撕掉的。陈冲就从那一副画入手。如果是主人撕掉的,撕掉之后,不会留在棺材里。所以,陈冲对棺材进行了侦查,这才发现原来,棺材有被行窃的痕迹。 于是,陈冲找江爱军确认,江爱军说,那个棺材里面的东西,除了洛阳铲一个也不少。这样的话,李强就更有嫌疑了。 可没有想到的是,当陈冲准备着手调查李强的时候。一下就被否定了,因为李大山死的时候,李强根本不在这个村里,他去城里给表弟送活羊。有人能证明,他根本不具备杀人的条件。陈冲在对李强进行调查取证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李大山被杀害当天,江爱军曾半途下车,然后有人看着他又徒步返回村里。 第十六章 老将出马 师傅听了陈冲的分析,脸上还是乐呵呵的,他笑着说:“你不能因为江爱军返回村子,就怀疑人家江爱军吧。” 陈冲今天真的是把话说开了,他真的是来师傅这找灵感的。他又说了一个村里都不知道的情况,那就是李大山并不是被一击致命的。除了脑后有一个洛阳铲造成的伤口之外,从现场的痕迹分析,李大山的脑袋还被人抓住了,使劲磕了一下,那一下才是致命的。 陈冲认为,还有一种可能,是江米继续找李大山理论,让李大山澄清自己没有偷钱的事实。李大山依旧不想说这个事情,他可不想承认自己偷钱。就在他向以往一样,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江米用洛阳铲打了李大山。 小孩子打人,看到鲜血就会害怕,江米看到李大山倒在地上,然后去拽了一下,就慌里慌张的跑了。但是李大山在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死,他只是受伤了,流血了,整个人昏昏迷迷的站不起来,就在那之后,有人用手抓住了李大山的脑袋,狠狠的朝地上磕了一下,那一下才是江米的真正死因。 我听陈冲说到这,就高兴的插嘴问:“老猫叔叔,这么说的话,江米没有杀人了?” “可现在江米连打人都不承认。江爱军也说,他们家可能被盗了。” 师傅听了总算露出了乐呵呵的笑脸,他说:“每个大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只鬼,这鬼的家就在细如牛毛的心眼里,别说别人找不到,有的时候连自己都找不到。小陈啊,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给你个建议,你带着这个臭小子,去劝劝那个小孩子,让他把实话说出来。等实话和你的思路对上,你破案的速度就快了。” 陈冲听了,看了我一眼,我的两个眼睛一直在眨着,特别渴望见到小江米一面。陈冲把碗里的粥喝完,还吃了一口咸菜,这才说了一句:“谢谢德爷。” 我在派出所见到江米,江米的脸跟鬼脸一样花,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肯定在陈冲没有来之前,被村里的警察给揍了。江米个子小,岁数小,但却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我觉得,就算村里那些王八犊子警察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实话。 我看着江米,还没有说话,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这样没法说话,我使劲的揉眼睛,总算把哭给止住了,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就抱着江米的脑袋贴着他的耳朵说:“你和那个叫陈冲的警察说实话,他知道你打了李大山,但没有杀李大山。” 江米听了就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是你唯一的哥们。” “对,我们是哥们。” 江米一直没有说实话,他一直在说,自己看到了李大山在流血,实际上他真的打了李大山,跑回去更是觉得害怕,躲在自己家里哭。就在这个时候,江米的爸爸江爱军也回来了,江米看见爸爸回来,自己又是这幅样子,吓得直哆嗦。江爱军皱着眉头让江米赶紧去洗手,当时江米的手上还都是鲜血。在江米洗手的功夫,江爱军先把洛阳铲藏到了柴火垛里面。回来之后,就冲到了卧室,把那副画拽了下来,使劲的给撕开了,然后扔到了棺材里面。做完这些之后,江爱军愣了一会儿,又找了一个东西,把自己家的窗户给撬开了。 江米终于和陈冲说了实话,这些东西也捋顺了陈冲的思路,陈冲让我先回去,还和我说,如果这个案子破了,他一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和师傅听。 回去之后,我高兴的把这事和师傅说了,还问师傅什么时候回去?师傅乐呵呵的说:“我说了这事儿得几天,哪有这么容易就完了。” 我有点不屑,只要江米承认自己只是打人,陈冲一定会给江米一个清白,可师傅还说这事儿没完。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把眼睛一眯,笑着问师傅:“你是不是还想在我家多喝两杯酒。” 师傅一听就踢我屁股胆子,笑骂:“小兔崽子,你这小抠样儿的谁学的?” “还不是和你!” 我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但看着师傅若有所思,就没有接着贫。我觉得事情结束了,其实真的没有结束。 转天,陈冲就来了,他穿着警服,师傅不高兴的说:“你怎么穿着这身皮来了。” 陈冲听了就笑着说:“德爷,我又不是唱戏的,难道让我走一个地方换一身衣服吗?” 陈冲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我们,这个案子基本上是尾声了。江米不是杀人凶手,但这个杀人凶手,让我有点接受不了。陈冲抓到的杀人凶手是江爱军。江爱军杀人有自己的理由。 就在江米和李大山冲突的那一天,江爱军本来是去城里的福利院,商量将儿子寄养在哪里的事情。坐车走到一半,才想起来,那天是周末。这些天,江爱军一直被寄养儿子这种事情折磨着。他的那些下墓伙伴都等不及了,他这边还没有搞定。自己又忙中出错,出了这种笑话,一赌气就从客车上下来,走路回家。 回到家里以后,他没有看见江米就出去找,看见江米打了李大山一下,然后就惊慌失措的跑了。他本来挺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儿子杀人了,那不就是要进监狱了吗?这样就不用为了江米寄养的事情疲于奔跑了。 于是江爱军就把李大山杀了,随后他回到了家里。和江米说的一样,他先帮助江米把洛阳铲藏在了柴火垛里面,然后又伪装了盗窃的痕迹,还教撒谎。 我听完之后,沉默不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冲看着我,勉强的笑了笑,这才说:“别哭,你为朋友做得不错了,江爱军还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江爱军会给我带话,我有点纳闷。 陈冲说:“江爱军说,如果早一点把那副画摘掉就好了。” “都怨那副画。” 师傅听了就乐了,我急了,对着师傅大吼大叫的说:“你们这些大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人家都被古凶灵弄得杀人了,你还有心情笑。” 师傅还乐,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守陵人。” “你不教我,但我理解了那些我背诵的经文。我就是守陵人,我就是,我就是,你要是早点教我,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我使劲的吼,陈冲有点说:“小峰,你听老猫叔叔一句话,这个世界是一个科学的社会,根本不存在牛鬼蛇神。” 我把头一扭根本不听,师傅笑着和陈冲说:“你别理他,学会点1+1=2,以为自己能当会计了,尾巴都翘上了天。” 陈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德爷我尊敬你,是因为你对古文化的研究,对葬俗的理解和对老百姓情怀上的帮助。您可不能把一个聪明的孩子带到封建迷信的沟里去。” “我就教给他点风水知识,那不是迷信。咱不说这个倔驴子。就说这个案子。小陈啊,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有点不对,如果江米那个孩子,只是和你之前说的那样,只是看到李大山倒在地上,那江爱军说的一切绝对是合情合理。他诬陷自己的儿子,想甩掉自己的儿子。所以制造了假的盗窃案。但江米是真的打了那个孩子,那他做的一切和他所说的,是不是对不上号,他完全没有必要做那么多,把儿子交给派出所就得了,结果和他做那么多没有区别不是。” 陈冲仔细想了想,皱着眉头。我也不闹了,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俩,虽然我有点听不懂师傅在说什么? “对,对,德爷说的对,是我想得不周到。” “还有,你们去找江爱军,江爱军就承认自己杀人了吧。但他怎么杀的,用的什么方法,和你们调查的是一样的不?” “这一点我问过江爱军,他说脑子当时很乱,不记得了。” “脑子乱不记得了,那怎么记得当时有甩掉儿子的想法呢?他又不是喝醉酒打架,冲动糊涂。他是计划好的,怎么会不记得细节了呢。” 陈冲被师傅这么一说,脸有点红,表情也挺尴尬的。不过,陈冲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不怕戴高帽,也不怕吸取经验教训。他非常严肃的说:“德爷,您可真让我长见识了,我们太草率了,很可能是江爱军这个做父亲的,没办法救儿子,想替儿子顶罪。不,不,应该说,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自己要替儿子顶罪。德爷,您能告诉我,您是从哪看出破绽的吗?” 师傅指着我说:“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江爱军给他带了一句话,他后悔没有早点摘下那副画,如果他喜欢自己的儿子,他为什么要在乎那副画挂在墙上还是仍在棺材里呢” 陈冲彻底的服了,他看着我,笑着说:“原来还是小峰立了功。德爷,您放心,我接着查去,保准查个水落石出。” 师傅摇摇头:“你别查了,我答应这件事不结束,就不回去。这臭小子觉得我在他们家蹭酒喝呢。”师傅指着我说,把我说的满脸通红。师傅接着说:“小陈啊,你要是相信我,把你的队伍和江爱军带走,把江米那孩子也安排了,然后你在回来,偷偷跟着我就行,我保准把那只鬼给找出来。” 第十七章 早就听过的答案 等陈冲走后,师傅就笑眯眯的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被看得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我真的有点太激动了。 “让你背的那些东西,真的理解了?” “因为背得多,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和眼前的事情对上了。” 师傅笑着点点头,看得出他挺满意的。 “那副画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一副拓印画,隐约看到有黑色的尖顶,看着就像坟圈子一样。后面的威武着呢,虽然在画上没有几笔,但感觉就像一个军队朝着那个坟圈子进发,那感觉就像两个人要打架一样。” 我越说,师傅眉头皱的越深。就这两句,师傅还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命运真他妈的会捉弄人。” 师傅对于杀人都能表现的泰然自若。就简单的一幅画,就让他说了脏话。我那想法又来了,赶紧问师傅:“那副画上是不是真的有古凶灵。” 师傅一听,就不高兴的说:“你以为古凶灵是城里街上的人吗?满哪都是。这幅画的事儿,我以后和你说,先把缠着江家这只鬼找出来?” “真的有鬼吗?” 师傅没有回答,笑眯眯的说:“今天晚上你妈炒啥菜啊?” 我听了不满的嘟囔:“到最后还是在我家骗酒喝,我看出来了,在家有师娘管着,你只能喝一杯,在我家你每天能喝两杯。” 这句话说在了师傅的心坎上,师傅嚷嚷着要揍我,我撒腿就跑。 …;…; 陈冲真的按照师傅说的那样,带着队伍走了。我挺着急的,问师傅到底什么时候,去捉鬼。师傅总嚷着喝多了头疼,要睡一会儿。这老头有的时候真让人讨厌,除了喝酒就是睡觉。过了两天,师傅才领着我,在大家上逛荡。 这样晃荡了好几圈,谁家要是有羊圈,他就瞪着眼睛多看一会儿。后来我才知道,师傅这么做,是为了知道李强的动向。李强是一个收活羊的,师傅是一个老牧民,从羊圈里就能看出,谁家的羊要卖还是不卖。 我看出来之后,就问师傅:“师傅,你咋看出谁家的羊明天卖还是不卖?” “这挺简单的,看谁家羊在喂料就行。多喂点糠料,卖的时候,没有消化的糠料就变成了羊的分量。” 活羊多卖半斤,就挣半斤的钱。老百姓养羊不容易,想多挣点钱,也不会干啥违背良心的事儿。就这点小手段,有些诚恳的人,还觉得过意不去呢。 师傅踩完点,继续往家里走了,还是那句话:“小峰,今晚你妈做啥菜啊?” 我皱着眉头,师傅看到我的样子就笑。我慢悠悠的说:“我爸觉得你在教我本领,今天上课的日子没去,他都没说啥。我妈把你当客人,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这么大岁数,也差不多点,今天晚上就吃昨天的剩菜吧。” “小兔崽子,你真是抠的没影了。” “师傅,你看咱们也是瞎溜达,你就教给我一些守陵人的本领,我回去和我妈说两句好话,今天给你加一个菜。” 师傅听了笑呵呵的拍了我的脑袋一下:“小峰啊,你这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啥沟沟壑壑,九曲十八弯的。你跟着我就是学本领吗?我可没这么说过,我得回家问问你爸,今天是上学的日子,你不上学去,跟着我瞎转悠啥啊。” 姜还是老的辣,师傅这话拐了一个弯儿,我就从学本领,变成光明正大的逃学了。想到回到家后,父亲严厉的脸色,我就心肝发颤,唯唯诺诺的和师傅说:“好吧,我错了。” “行啊,知道错就好,晚上回家跟你妈好好说说,让她给我加个菜,我就帮你圆圆逃学的事儿。【零↑九△小↓說△網】” 我无语的看着师傅,咬着嘴唇,下次,下次我一定让你这个老头颜面扫地。 师傅到了我家之后,依旧喝酒。在他的逼迫下,我只能老实的去写作业,看书。我有点奇怪的是,我爸妈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怎么对这个老头这么尊敬。这都好几天了,一点怨言都没有,还乐呵呵的。 师傅又喝多了,默默叨叨的。转天叫上我,就往昨天看好的地方走,师傅猜测的不错,李强大早上就收活羊呢。 师傅看了一眼李强,皱着眉头说:“小伙子,你看上去印堂发暗,有血光之灾啊。” 李强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声的说:“老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师傅也不恼,反倒乐呵呵的,卖羊的那家人,看着师傅,就和李强说:“德爷可是个老神仙,他早就预言,江米那个孩子不是杀人凶手,果然那个孩子不是杀人凶手。” 李强听了,看了师傅一眼,表情挺尴尬的不知道该说啥。师傅到没有冷场,接着说:“其实,你这个说出来你也能理解,李大山这个孩子没走,他惦记着他妈,怕你对他妈不好,想把你也带到那边去。” 李强听了脸色都变了。 “老师傅,我送你一只活羊。你帮我把这个厄运解了。” 师傅听了皱着眉头,拉着我走,然后嚷嚷着和李强说:“小伙子,就算你把整车羊都给我,这也解不了。除非那个杀人凶手,在你们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给你家的李大山烧上一副纸钱,好言好语把他送走。可这个杀人凶手,已经被抓到城里的监狱里了,他不能回来给你家大山烧纸钱。” 李强听了赶紧小跑的追了上来,焦急的问师傅:“除了这个还有啥办法啊?” “要不你在家呆一年试试,你别找我了,就当我啥也没说。” 师傅甩开李强走了,还真不搭理李强了。我纳闷的问师傅:“接下来干啥啊?”师傅嘿嘿一乐:“你妈今天晚上做啥菜啊?” 又来…;…; 师傅晚上依旧在喝酒,感觉对这事一点也不上心。第二天他还在睡觉的时候,陈冲就来了。眼圈发黑,一脸的疲倦。 师傅醉眼熏熏的看着陈冲,笑着问:“小陈,成了。” “嗯,昨天抓到了,连夜审讯,招了。” 这是师傅和陈冲的计划,按照计划陈冲把江爱军送走之后,自己并没有离开,他在村里藏着。这几天挺辛苦的,不能住招待所,要是住了肯定被发现。只能在外面裹一个军大衣睡。秋天虽然冻不到,但也不暖和。最主要的是还有一些秋后的蚊子,这些快要死的蚊子特别厉害,落在身体上就咬。 连续呆了好几天,也够遭罪的。但陈冲忍着,他破案一直都这么拼命。终于在昨天晚上,师傅给了陈畅一个消息,晚上盯着李强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看谁会去。村里晚上十点熄灯,过了十点几乎就没有啥人,李强蹲在栅栏底下,又冷又困,都快睡着了。陈冲在那种时候,都开始怀疑师傅的判断了。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来了。都快半夜十二点了。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腋下夹了纸钱。这个人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十字路口会有人。警戒心也不强,她拿出纸钱,点着之后,就嘟嘟囔囔的说:“儿子啊,你别怨妈,妈也是迫不得已。我跟着你爸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上,好不容找到你李叔这样的人,就等着过好日子呢。但你却千方百计的拦着,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我一天也没有喜欢过你,你爱打架,最近还学会了偷钱。” 听到这,陈冲也知道这是谁了,这是李大山的妈妈王淑珍。没有等王淑珍自己嘟囔完,陈冲就把她抓住了,连夜审讯,把王淑珍的心理防线给突破了。 李大山死的那天,王淑珍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里。她本来想救儿子的,但心里还有些犹豫,她是在想如果儿子死了,也许以后的日子就更好过了。在这个当口,李大山哼唧一声醒了,他虚弱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聪明的孩子估计从妈妈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于是李大山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李大山说:“妈,你是不是不想救我。小心我长大了,不养你。” 王淑珍本来还捧着儿子的头,听见儿子这么一说,她咬着牙,双手使劲往下一嗑。李大山翻了几下白眼,就一命呜呼了。王淑珍并没有急着离开,看到儿子死了,她就抱着儿子的尸体大哭起来。 有人看见了,帮着去派出所叫了人。没有人想得到,李大山其实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的。杀了人之后,王淑珍还去江爱军家大闹,成功的扮演了一个失去儿子,心力憔悴的母亲形象。王淑珍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自己更好的生活。她的生活中心就是李强,可这个李强偏偏相信一些东西,他遇见师傅之后,就担心害怕的不行,甚至和王淑珍商量,要不干脆在家休息一年,吃老本。 王淑珍也害怕,特别是听说李大山没有走之后,更是心神恍惚的不行,她决定晚上烧一副纸钱。王淑珍做梦也想不到,这是师傅给她下得圈套。 这个结局出来之后,我就问师傅:“你当时和那些邻居说,被面白脸窄的女人惦记上,早晚家破人亡,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一切。” 师傅含笑不语…;…; 虽然案子破了,但我没有在见过江米,他家没有回到我们的村子。过了两个月,江米军回来了一趟,他说把那个棺材埋了,以后不会下墓了。他还那副山水拓印画送给了我,带着有点哭腔的语调和我说,去那个墓的伙伴们,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拿着那副画见了师傅,师傅看到画的内容,眉头简直拧在了一起。我问咋了,师傅拿出了当初在顺子手里骗来的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幅画,和这幅拓印的一模一样,但师傅手里那幅画是正品,不是拓印。 第十八章 死人屋 这幅画到底藏着一个什么秘密,师傅没有和我说,但师傅和父亲商量,寒假的时候带我出一趟远门。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坐在火车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卖零食报纸的,我也要盯着人家看一会儿。师傅说我没见识,还提他曾经去过北京吃烤鸭的故事。这火车走了挺长,我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到。 到站之后,我有些疲惫,完全没有刚上火车时候的新鲜感。对于陌生的地方我有些害怕,像尾巴一样跟着师傅,火车下来又上长途客车。客车下来以后,还在当地的镇里租了一匹骆驼。这玩意高高大大和骑马的感觉又不一样。 它的大脚啪嗒啪嗒的往前走,夕阳落寞,景色萧条。气温开始下降,我问师傅还有多远,师傅说快到了。这时候我们到了一片枯死的胡杨林,胡杨林几乎全部枯死了,充满了肃杀之意。仔细,它们倒在地上,像战场上被斩杀的士兵,但盔甲连着肉,硬生生的保持着最后的藕断丝连。 枯死林的不远处,有一个土屋,背邻一个带着生气的玲珑小泉。我们走近了,听到小泉清脆的流水声,看到土屋内微弱的灯光。 师傅把骆驼停下来,绑在临近的树墩子上,然后冲着屋里喊了一声:“老鬼,死了没有。” 门吱吱扭扭的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老汉,五十岁的样子,脸上布满了沧桑。他的眼皮耷拉着,看到师傅之后,眼角的皱纹深了很多。感觉他是在笑,又好像好久不笑了,把笑的模样都忘了。 师傅给我介绍,让我叫鬼爷爷。鬼爷爷眼光从我身上扫过,立刻让我有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你的外孙吗?” “我们家老大刚结婚,哪来的外孙,这是我徒弟。” “你终于决定收徒弟了,只不过琢磨了那么久,怎么就收了这么一块砖头料。” 我和顺子去过古街,知道砖头料是啥意思。砖头料是玉石当中对材料的一种称呼,大概的意思就是不值钱的石头。听到鬼爷爷这么叫我,我挺不乐意的。 看我嘟着嘴,师傅就跟着乐,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鬼爷爷是这里的守陵户。” “守陵户?难道有很多的守陵人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一家呢。” 师傅哈哈的笑,鬼爷爷神情肃穆,带着嘶哑的声音正色的说:“藏棺其申,称之为陵。并设户常住陵旁,称守陵户” “老鬼,别对一个孩子大声嚷嚷,吓着他怎么办?有酒吗?” “有酒有菜,我在城里刚买的羊蝎子,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这种缺德的人吃。” “难不成你要饿着我吗?” 师傅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我往屋里走。这个土房子外面看着不大,往里面一走,却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里面有四个住人的房间,每个房间里有吃饭的桌子和一个大火炕通铺。 没有客厅,大门冲南开,进来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一直通到北墙。西边有三个客卧,东南角有一个主卧,东北角是厨房。 这个房子特别的别扭,我仔细一看,一般的人家东边是窗户,西边是死墙。可是这个土屋,西边的三个房间都有一个小窗户,东边的房子却没有窗户。进来之后,虽然迎面扑来一阵热浪,但还是有一种阴风刺骨的感觉。 鬼爷爷去厨房煮羊蝎子,羊肉在大铁锅里咕噜噜的冒着泡,香气四溢,看着就好吃。师傅把我领到东边的屋子里,让我脱了鞋上炕,火炕热乎乎的,一会儿我就暖过来了。 师傅去熟门熟路的摸出茶叶,自己去沏了一壶茶,滋溜溜的喝着。 “师傅,我们怎么觉得这个房子这么怪?” 师傅笑了,他和我说:“这是死人屋。” 按照风水学一般的房子,门在正南,五鬼位在东北,五鬼位不适合做厨房和客厅,这个屋子的厨房偏偏就把厨房设置在东北方,这个厨房的米缸里,有不少米,但不能吃。因为这里的米是在人快死时,用红布一块,包一把米,把死人的最后一口气接下来,然后才把米放到米缸里面。 在这个房子里面,这接气米都是小事儿,进来的那条走廊才是大事。这条走廊从南通到北,这叫通天路。从通天路往西,进入卧室,叫归西。西边的屋子有窗户,在这里只能看到夕阳落下,永远看不到初升的太阳。 师傅这么一讲,我听的目瞪口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师傅笑呵呵的说:“守陵人有很多的讲究,以后要惊讶的还多着呢。你先从炕上下来,多喝点水,要不明天嘴唇就得裂了。” 师傅一边说着,从床头的柜子里面,熟练的摸出一个酒壶,把酒热上。不一会儿,鬼爷爷就端着香喷喷的羊蝎子来了。 肉和骨头若即若离,肉香扑鼻而来,我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快吃吧!” 师傅乐呵呵的说着,给我弄了一碗肉,一大块干巴巴的饼,把这饼掰碎了,泡到肉汤里特别的香。师傅和鬼爷爷倒上酒滋溜溜的喝着。 “来的人多吗?” “挺多的,那片胡杨林快没地方了。” 这个死人屋的后面就是沙漠,那边干涸的胡杨树林,就是沙漠和绿洲的分界线。进那片树林的时候,我就觉得也不对劲儿,现在一听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原来那些干枯的胡杨木下,埋着太多的死人。 师傅皱着眉头,拿出了那两幅画,一副是从顺子骗来的正品,另一幅是江爱军的那副拓印画。鬼爷爷接过来,看了一眼,顺手就把江爱军的那副山水画,扔到了火炕的炉子里。年代久远的拓印画,一瞬间飞灰湮灭。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我不告诉你。” 我瞪大眼睛看着,支着耳朵听着,感觉两个老头都挺不正经的。 “你要是不告诉我,今天去那边住。” “我上次去那边住,结果你可不太舒服。” “缺德的,你这么大岁数了,来我这还带着巴豆?” 鬼爷爷吹胡子瞪眼,师傅就咧着嘴坏笑。鬼爷爷叹了一口气,和师傅碰了一下酒杯。然后才说:“这东西仍在地摊上,一文不值。能找到它的,是不是顺子那王八羔子。” 我觉得师傅运筹帷幄的,现在看到鬼爷爷,也是非常的精明,看到东西一下子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师傅没有说话,从盆里拿出一块羊蝎子,啃了起来。 “顺子,那么相信你,要是知道你骗他,他会怎么想?” “他不会知道的,顺子跟他师傅一个德行,总觉得高人一等,就算他回过神来,也会和我对质,我有一封你给我写的亲笔信,信里说,如果我看到这幅画,无论如何要给你带回来,否则你会死不瞑目。” 鬼爷爷听完,就瞪大眼睛,死气白咧的喊:“缺德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信。” “顺子跟他师傅时间短,他又不知道,我能模仿你们俩的笔迹。” “缺德啊!” “好几年没见了,别扯着嗓子喊,那么岁数了,身体经得起那么大的火气吗?” “缺德的,你明天就带着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滚蛋。” 师傅呵呵的笑,拿着酒杯来说:“这羊肉真不错,来喝一杯。” 这个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屋里有人吗?我们想借宿一宿。” 鬼爷爷听见喊声就出去了,师傅在屋里自斟自饮。我忍不住的问师傅:“师傅,顺哥的师傅是谁?你们很熟吗?” “我跟你唠叨唠叨。” 这事还得从师傅他们年轻的时候说起,那时候还是旧社会。三个七八岁的跟着守陵户学艺,这三个孩子就是师傅、鬼爷爷,还有顺子的师傅。顺子的师傅最聪明,天赋异禀。风水异术、奇门遁甲无一不通。老鬼资质鲁钝,但人比较忠诚,直到现在,还过着已经消失于现代生活的守陵户的生活。 师傅呢,有小聪明,算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当年师祖让他们三个下山去寻找自己真正的生活,师傅随波逐流,变了老百姓的一部分。老鬼进了一个大墓,从墓里出来之后,就变成了这里的守陵人。而顺子的师傅,则变得仙风道骨,行踪也很飘渺。 人鬼仙这三个兄弟渐行渐远,至于那位仙爷爷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后来大家的世界里,多了一个顺子,顺子自称老仙的徒弟。还经常请教师傅一些事情,但每次师傅问老仙去了哪里的时候,顺子就用各种理由推脱说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鬼爷爷回来了,师傅问他来了几个人,拿的是什么仙丹?老鬼听了严肃的说:“这几个人有点本领,不但从那里面走了出来,还请出了墓里的石佛。” 我听师傅和老鬼说,关于大墓的事情。那些黑色的尖顶,是魏晋时期的大墓,用的是大石,缝隙用的是麻鱼胶。这种墓有很多进去的手段,师傅和鬼爷爷讨论的也不是墓地的机会,而是为什么魏晋时期的大墓,里面会有石佛。 佛教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这是历史的难题。魏晋时期,就算信奉佛教的也只是民间小众,而大墓又是官宦人家独有的东西。这个矛盾变成了一个针对性的话题。由于他们说的晦涩难懂,我本来一心一意的想要多学学,可是没过多久,就因为舟车劳顿,沉沉的睡了过去。 晚上被尿憋醒了,师傅带着我去尿尿。迷迷糊糊的,我就听见蹭蹭的声音从胡杨林那边传来,我问师傅是什么声音。 师傅说:“你鬼爷爷勤快,先帮今天来的那些人准备出位置来。” 胡杨木树林下面全是死尸,人家只是借宿一宿,鬼爷爷就帮人家挖起了坟坑。 第十九章 佛有佛性亦有魔性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隐约记得师傅昨天说过的话。特意跑到外面,使劲往胡杨木树林里看,枯寂的树林带着一丝晨曦,显得略微有些生气。 昨天入住的那几个人,已经出来了,他们用清澈冰凉的泉水刷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他们没有在屋里吃饭,而是把外面的炉子点起来,支着大铁锅,开始炖羊蝎子,生羊蝎子在大锅里泛着血沫,咕噜噜的炖着。他们在旁边放了一个粗糙的桌子围坐一圈,热热闹闹的说着话。 除此之外,他们还铺了一个毯子,毯子上面有午餐肉、白酒,甚至有一些鸡蛋和苹果。 午餐肉闻着就香,我知道自己不能没有礼貌的凑过去,但又不能战胜自己的馋嘴,就远远的站着看,都有点流哈喇子了。 这群人里面有个带前进帽的,那帮人都叫他老军,老军看到我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喊了一句:“孩子,过来叔叔给你点好吃的。” 我走近才看出来,他们的茶缸子里都是白酒。早上就喝酒,脸上的表情也都特别的兴奋,我一下子就猜出来,他们对下墓得到的东西很满意。鬼爷爷昨天说,他们得到了一个石佛。和师傅喝酒的时候,俩人还脸红脖子粗的讨论,佛不应该出现在魏晋时代。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之前的话,我大概明白。所谓佛有佛性亦有魔性,那个东西可不是个善茬。 我本来想提点他们几句,但看他们乐呵呵的样子,就算我说出来,他们也会觉得,只是一个小孩子在胡说八道。 他们吃完早饭就会离开。也许他们可能会遭遇一些厄运,但我看不到了,就算我想帮助他们也做不到。可是没有想到,事情突然就发生了。 坐在西屋的人,嚷嚷了起来,他们中两个小伙伴,自己悄悄的走了。昨天他们是骑着骆驼来的,突然发现少了一个骆驼,少了一个人。 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少了一个人他们不在乎。和这个人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冒着生命危险,从墓里面拿出来的石佛。【零↑九△小↓說△網】 老军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他喊话的时候,还有点娘娘腔。他说:“我们曾经发过誓言,舍弃道义,不得好死。”其他人也嚷嚷着说:“抓住铁柱那小子,一定将他碎尸万段。”这群人冲出去,解开自己骆驼的缰绳,骑着骆驼往城里的方向追。 死人屋是进入沙漠最后的补给站,从这里到最近的村落,还要骑上骆驼走上半天的路程。中间还有一段风沙路要走。 老军和剩下的五个人,都很有信心。他们相信带着石佛离开的铁柱,不会走多远。这些人骑着骆驼一会就跑成了小黑点点。这个时候,鬼爷爷从屋里走了出来,我以为他会感慨的说些什么。没有想到,他喊着我:“小兔崽子,过来帮我收拾东西,风沙要来了。” 沙漠里有一种特殊的天气叫沙尘暴,这种东西来得莫名其妙,和草原上的雨不一样。草原上晴空万里的时候也可能会下雨,但远远的就能看到。沙尘暴不是,他来得很突然。 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风沙的时候,沙尘暴就来了,先是风来了,接着我就看见,漫天的黄沙像大浪一样席卷而来。 我看着老军他们骑着骆驼疯狂的往回跑,很快就跑过了胡杨林,最后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屋里。 外面的黄沙蔽日持续了一段时间,等风沙停了,我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沙尘暴来的时候,我特别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但师傅不让我出来看,这刚刚消停一些,我怕就跑了出来。外面一层浮沙,走在上面都能留下脚印。 下墓的那只队伍出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刚才真的被那个如同大浪滔天的沙尘暴吓到了,从骆驼上下来,都没有把骆驼进行妥善的安置。这下可好,骆驼跑了一个无影无踪,他们还想追背叛道义的铁柱呢。 这几个人每个脸上,都充满了愤怒。他们嚷嚷着要将铁柱挫骨扬灰。这个时候有人喊了一声:“看,那是啥?” 谁也没有注意一只骆驼已经走到了胡杨木树林。骆驼上有一个人,满身的黄沙,还匍匐在骆驼上。 “是铁柱,这狗娘养的。” 有人骂了一句,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他们之间甚至有人还骂着,到了骆驼跟前,骆驼上的人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口袋。 “真是你这个臭小子把他拿走了。” 有人这么说着,顺手往下一拉,噗通一声铁柱和怀里的袋子一起掉了下来。 几个人赶紧慌里慌张去看摔在地上的石佛,石佛从袋子里滚落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他和我在寺庙里见得不一样。佛虽然形态各异,但它们都坐在莲花座。这个石佛是站着的,脚踩的有点像莲花,下面还有四四方方的底儿。 这里面,只有老军自己关注着铁柱。他推了一下铁柱,铁柱没有丝毫的动静,仔细检查才发现铁柱已经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遮天蔽日的景象虽然停了,但往远处看去,远处仍然像起了大雾一样,可视范围特别低,又没有了骆驼。这个下墓的队伍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在死人屋留宿。 对于留宿鬼爷爷没有意见,反正他们会付给鬼爷爷一些费用。鬼爷爷和师傅,没事的时候,就喝茶聊天。这样说,是处于礼貌。其实他俩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抬杠,互相埋汰。 茶水没有了,让我去烧水。 我蹲在厨房里,等着水壶里的水烧开。就在这个当口,老军走了进来。老军就算在屋里,也带着他那顶前进帽,他年岁不大,但眼睛挺亮的。看着就是那种聪明人,但这个智慧锋芒外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防着他。 老军的手里也拎着一个水壶,他先是对我笑,然后问了我的名字,最后才说:“小峰,吃早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挺担心我们这波人的,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些什么?” “老军叔叔,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哗啦啦的水开了,我把铁壶从拿下来,勉强笑了一下:“师傅还等着水喝茶。” 老军拉住我,把我手里的水壶放下。 “铁柱在我们的队伍里,一直任劳任怨。说是谁为了利益背叛队伍我都相信,哪怕是我自己都有可能做这种事情。但铁柱不会,铁柱主要负责的是一些力气活,对于石佛到底值多少钱,他根本不知道。就算他听别人说了,也找不到人收这个东西。” “老军叔叔,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说着就想摆脱老军,可老军是一个成人,手上的力气远远的大于我。他就是不松开,我都快哭了。 “吃玩早饭之后,我们急着回来收行李。当是只有钱双和铁柱在一起,你有没有看到他对铁柱做了什么?” 钱双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穿着中山装的人,带着一副眼镜,一只镜片上面布满了蜘蛛纹。他们在聊天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了一句。 “这个屋子的风水阴阳不济,真不知道屋里的老汉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当时钱双这么说以后,就有人反驳他:“钱双,让你用风水学找一个墓,结果我们哥几个和搜山没啥区别。你要是真有本领,下次咱在大墓上见真章。” 被讥讽的钱双满脸通红,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现在,他们队伍里有一个人死了,吃过早饭,我就回屋了,是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老军有自己的怀疑的理由,但他没有证据,也不希望自己凭空怀疑。他想从我这里得到证据,哪怕侧面的也好,但我真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军叔叔,我真的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们的方向错了。你们从墓里拿回来的这个石佛凶的很,你有没有考虑是他搞的鬼。” 老军听了愕然松开手,他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鬼。” “古物有灵!” 老军听了,愣了一下,笑了,他是在笑自己,嘲笑的笑。 “小峰,你很厉害,我差点因为你一句话,放弃我的信仰。我们能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然后在上面放上千万只臭脚。” 老军不相信我的话,不管他相不相信,反正我提醒他了。 我回去把老军的话原原本本的和师傅说了,师傅听了就笑,问鬼爷爷:“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人埋在胡杨树下。” “等在死一个的吧。” 还会死人吗?过了一会儿,我就听见的走廊里有人喊人。 刚才老军说的那个叫钱双的不见了,钱双去上厕所。过了一会儿,队伍里发现,他们一直盯着的石佛,被人掉包换成了石头。 这次下墓的队伍分工很明确,有人看着石佛,有着看着骆驼,可是没有想到,这个石佛还是悄无声息的被掉包了。 听到外面嚷嚷,师傅就笑着说:“老鬼,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我们要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然后在他们的身上放上千万只臭脚。” 第二十章 救一人的赌约 钱双到底去了哪里?这伙人都急的很。说是钱双跑了,有点不太现实。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啊,那两条骆驼还拴在那里。平时骑着骆驼还要走上大半天,这种黄沙蔽日的情况,要是没有骆驼,又没有补给的情况,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这几个人觉得他藏在别的屋里了,师傅和鬼爷爷在屋里喝茶抬杠,都被他们不礼貌的打扰了。看着这帮没有礼貌的家伙,鬼爷爷的眼神阴戾,爷爷倒是乐呵呵的。 钱双当然不可能在这个屋里,但是他到底去了哪里?最后,这个钱双被找到了,并不是人被找到了,下墓的队伍,看到厕所的门口停放着那个罕见的佛立像。 有人叹着头往里面一看,粪坑里冒出一只白兮兮的手。几个人捏着鼻子,把钱双从里面捞出来。钱双仍在地上,就有两个人吐了,其他人虽然没有吐,但也是脸色苍白。 我看到老军坐在地上,手都在发抖。 这个时候,鬼爷爷喊了一句:“都是下墓的,没见过死人啊。” 鬼爷爷在这些人面前,就和阎王殿的牛头马面一样让人觉得恐怖。 “老前辈,难道这里死的人很多吗?” “有下墓时候死的,有回来死的。下墓死的我不知道结果如何,回来的,只要死了我就把他们埋在胡杨林子里面,你们要不要帮忙?” “我们…;…;” 老军看了一眼他的小伙伴,他的小伙伴都沉默着,他咬着牙,接着说:“谢谢老前辈,把我的兄弟也送到胡杨林吧。” 鬼爷爷点点头,让人帮着抬着,就放进了胡杨林中他早已经挖好的两个坑。这个地方我有点不想呆了,就问师傅什么时候走? 师傅乐呵呵的:“臭小子,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嚷嚷着要学本领吗?” “你除了喝酒就是和鬼爷爷抬扛,怎么可能教给我本领。” 师傅看着我,滋溜溜的喝着滚烫的茶水,停下来看着我说:“大墓凶险,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发现古墓,很多人都以为那是藏宝地,其实那就是葬身地。就算侥幸得以生存,带出来的东西不愿意跟着回去,也会在半路上死于非命。” “我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提醒他们呢?” “你还小,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都不和我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 呵呵呵,师傅笑了起来,他盯着我的眼睛,表情慢慢变得有些严肃了,师傅说:“我哪是收了一个徒弟,我是收了一个还没有成精的观音菩萨。” 我没有说话,觉得特别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样吧,如果这次你能救了一个人,我就开始教给你守陵人的本领。” 鬼爷爷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师傅就笑嘻嘻的问他:“老鬼,是不是弄得特别臭,还记得那句话吗?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然后把千万只臭脚放在他的身上。” “缺德的,你很得意吗?” “没有,我就想啊,既然你打赌输给了我,总要给我点东西吗?” “我什么时候和你打过赌?” “刚才我问你打赌吗?你问我赌什么?难道你忘了。” “那不算,明明知道结果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打赌。” 鬼爷爷梗着脖子抵赖,把师傅气得吹胡子。两人都瞪着眼睛看对方,跟看着红布的大公牛一样。 “好啊,老鬼,你不服是吗?那我们在打一个赌?你不是挖了七个坑吗?” “你咋知道是七个坑。” “废话,早上我溜达的去看了。” “赌什么?” “我们家的臭小子,能救下一个人。” 师傅指着我说,鬼爷爷抬着眼皮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不屑,他和师傅说:“缺德的,你人间烟火吃的太多了,没听过哪个守陵户,能改变人的生死。他们得罪了古凶灵,终究还是要死的。” “老鬼,人活着就得进步,古凶灵在哪?你见过吗?” “缺德的,你越活越倒退了吗?那些死亡难道还不能说明事情吗?” 平时,师傅和鬼爷爷抬扛的时候,都是笑脸呵呵的,这一次他很认真,脸上表情也比较严肃。他的声音也大了:“世界都能改变,人心也能。”然后师傅又指着我说:“他们是新一代的人,是我们守陵人的希望,难道你让他们像我们一样,难道你想让他们像我们一样,僵硬的看着那些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去。我们没有做出改变,就是因为你我的师傅当年教我们的时候,告诉我们命运不可以改变。可现在时代变了,我们的师傅,我们的祖上,他们能掐会算,他们是隐匿山林的老神仙,但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有电话,电视,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在改变吗?” 这一次师傅真的动真格的了,把鬼爷爷说的张大嘴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屋里沉静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压抑,我看着他们俩剑拔弩张的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好,我和你赌了,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有人烟的地方活着,接点地气。” “你说什么?我们守陵人一生的荣耀就是守护着可以守护一生的大墓。” “我们的师傅已经死了,他锁在我们身上的枷锁也该断了。我守着大墓没有,老仙守着大墓没有。” “别和我提那个王八蛋,如果让我知道他在哪,我一定杀了他。” “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你要做到愿赌服输。” 鬼爷爷没有说话,师傅也没有铮铮有词的说些什么?他俩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只有我还觉得这屋里给人感觉很压抑。我和师傅说要出去透透气,师傅同意了。 出去以后,我看见老军在喂骆驼,就凑了过去。老军的神情有些郁闷,他看着我过来,就叹了一口气问我:“小峰,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 “你是说,你说的那句话吗?”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然后在它的身上放上千万只臭脚。 钱双的死,就仿佛从另一个角度印证这句话,虽然钱双的身体上,没有那么多臭脚,但也是臭不可闻。 “对啊,就是那句话,我有点想不明白,我们聊天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钱双怎么会死的呢?” “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师傅和鬼爷爷,他们说这是命运。” 老军看了我一眼,沉默不语,我有点担心,他突然笑着和我说:“你所说的鬼爷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刚才我们借着理由搜他房间的时候,我发现他床边的柜子里面有一个暗格,我用身体挡着,轻轻的拉开看了,那里面有一把猎枪。” 猎枪在八零年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在我们村还有好多人有自制的猎枪,甚至传说有人的枪甚至能打7.62mm的子弹。 老军的眼睛看着前方,张开嘴巴又合上,咬着嘴唇又松开。他接着说:“那个老头也和我们说过除了我们还有很多人死在这里,会不会是…;…;” “不会,鬼爷爷都不离开这个地方,他没有理由抢你们的宝贝,下墓的人就算不是身怀本领,也是年轻力壮。如果说有一个人,死在鬼爷爷的手里,还说的过去,要说全死在老人家的手里,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老军听了有点诧异的看着我:“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分析的还挺有道理的。” 其实我有私心,主要是为了师傅和鬼爷爷那个赌约,在他们的眼里这些人都是死人,但如果我能救一个,那只能是老军,和其他人我都说不上话。 我刚想说话,老军就冲着我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他在门缝里看到一个影子,就拉着我往门那边走。老军应该发现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他没有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伙。 这个家伙身体黝黑发亮,姓李,下墓的伙伴都叫他大李子,不要以为大李子有一个好身板,就是出力气的。实际上他懂很多古文字,论聪明绝对在下墓的队伍里,名列前茅。 “大李子,你怎么出来了?” “大家看你一直不进去,有点担心你,让我出来看看。” “难不成还怕我跑了吗?那个石佛可还在屋里呢?” 吸取了上一次被人掉包的经验教训,这一次,下墓的队伍,把石佛放在盒子里,露出来,这样就不怕被掉包了。看石像的人,一直要两个,这是防止看护石佛的人,自己拿着石佛跑了。这个主意还是大李子想出来的。 “你还要喂一会儿吗?” “不喂了,我和这个小朋友说一会儿话。” 大李子点点头转身进屋了。等大李子走了以后,老军就和我说:“刚才我从厨房和你说完话,也看见大李子走进屋里的身影,那个时候钱双还没有死。” “你怀疑大李子吗?” “嗯,我怀疑他,刚才我明明看到他在门那边停留了一段时间,他却没有承认。” “不如放弃石佛离开这里吧,你放弃了石佛杀人的人也不会杀你。” “才不是什么石佛显灵,这根本就是队伍有人贪心,想把宝物据为己有。” 老军要好好的想想,我没有打扰他,而是拿着草料,喂骆驼,骆驼那张大嘴吃草挺有意思的。过了没有多一会儿,下墓的队伍就冲出来喊老军:“老军,大李子死了。” 大李子死了,他死在其中的一个卧室里,那个石佛就立在他的边上,我这次看得仔细,那个石佛面部很光滑,看样子好像在笑。 第二十一章 髑髅 这下墓的队伍总共有七个人,早上他们还围坐在一起,乐呵呵的吃饭喝酒,兴高采烈。没到半天的功夫,他们就死了三个人。 剩下四个人愁眉苦脸的,他们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有人提议要走。虽然外面还是黄沙蔽日的,但已经有了减弱的趋势。 老军最后一个回来的,我也跟着。 刚才我们还见到大李子,就这么死的悄无声息的。 “这个石佛怎么跑到这屋来了,不是说好,放在靠北墙那屋,两个人一起让人看着吗?” 和大李子一起看着的叫周启刚,他是一个药剂师,主要能力就是配置软尸香和地霜。刚才,其他两个人去西边的中屋准备饭,从外面回来的大李子和周启刚换班,没过多一会儿,周启刚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强自撑了几下,想着去摸药袋,还是不支的就晕了过去。对方的药不是特别强劲,平时经常吃药的周启刚抗药能力强一些,过了一小会儿他就靠着自己的意志睁开了眼睛。周启刚发现古佛和大李子都不见了。 周启刚赶紧大声的叫喊,叫上两个同伴一起去找,这哪用找,打开临近门口的西屋一看,大李子就死在里面,大李子全身一点伤痕都没有,仔细的闻,现在还能从屋里闻到一股药味,是蒙汗药的味道。 这个屋里会配药的就是周启刚,而且大李子死的时候,只有周启刚和他在一起。 周启刚把整个经过说出来,没有人说话,就连老军都皱着眉头看着他。我估计,这些人现在都开始怀疑周启刚。 周启刚也不是一个笨人,看到大家都不说话,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你们怀疑我?如果是我下药,我为什么不把你们都杀了,就杀一个人能有什么用。” 周启刚这么一喊,下墓队伍剩下的那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但他们应该还在怀疑周启刚。只有老军说:“杀人的应该不是周启刚,铁柱死的时候,周启刚和大家在一起,钱双死的时候,周启刚也和大家在一起,他没有作案时间。” 周启刚听老军这么一解释,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然后笑嘻嘻的说:“老军不愧是大学生,说话就是厉害,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周启刚没有作案时间,那谁有。” 剩下的两个也不甘示弱,他俩发誓说,一直在一起。这样算下去,有嫌疑的反而是老军了。老军扶着自己的前进帽,很严肃的说:“也不是我,我一直和这个孩子在外面。” 没有杀人凶手吗?不,他们全往东屋看,东屋还有师傅和鬼爷爷在。周启刚咬着牙说:“对啊,我们怎么老怀疑自己人,我们之前要是内讧的话,这个石佛刚出土的时候,就应该发生了。” 剩下两个人也发表意见,他们俩个是表兄弟,一个商人,另一个是收荒货的。收荒货的表哥叫张席子,负责把这些古董卖出去的表弟叫吴建设,吴建设发表意见说:“屋里那两个老头,除了喝酒就是喝茶,要不是为了尿泡尿,连那个屋子都不出。而且,他们俩个,一个阴测测的像个活死人一样,另一个笑嘻嘻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就不是好人。” 这眼睛滴滴溜溜的转,带着笑脸还不像好人,一定是在评价我师傅,师傅要是听见了,肯定气得胡子飞起来。 吴建设说完,还瞪着我,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我看了有点害怕。老军说:“别往别人身上想,连大李子都死了,我突然觉得这孩子说的对,是不是那个活佛有问题。” “老军,你好好给分析分析,到底是咋回事?咱们这个队伍你最聪明,要不是你,就凭我们几个,也不可能找到那个古墓,更不可能从那个古墓跑出来。” 让老军分析的是张席子,他和表弟一起,在古董街卖荒货的时候,认识老军。老军是一个军人子弟,小时候几乎没出过军区大院,是听着军区的冲锋号,吃饭睡觉的。老军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在军营生活,但时代变了,改革开放让他大院里走了出来。他不想当兵,想经商下海,手里没有钱,就把眼光放在了古董市场上。 虽然老军在军队学的古董专业,但想这里面捞油水,他甚至不如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学徒。老军最后把眼光放到了文物保护法上。文物保护法刚刚实行不久,很多地方都没有进行系统的学习。老百姓的心中对这个根本没有概念,大家认为反正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东西,我挖出来就是我的。 法不责众,所以老军利用自己的背景,结识了吴建设,吴建设是个商人,他喜欢和当官的,特别是和当兵的打交道,自古官商一家。 老军就说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和吴建设一拍即合。吴建设让自己的表哥张席子找了帮手。张席子是收荒货的,认识很多活好的。第一个死者铁柱,是挖盗洞的,表面上是力量活。但这个活有很多的巧劲,有很多门道,甚至对土壤的判断,就能辨别出这个墓是不是有人来过。第二个死者钱双,是一个风水师。尽管有人嚷嚷着,让钱双这个风水师寻龙点穴,就和巡山一样。 但转念想想,他们是怎么在沙漠里找到那个大墓的。沙漠一眼望过去,那是大同小异。就连颜色都差不多,要想从这里面找到墓穴,那本领可见一斑。 第三个死者大李子,是一个对古文字有研究的人,要想找到真正的宝贝,对墓穴的文化也要有一定的研究。 他们怀疑杀人的周启刚,是一个药剂师,软尸香这种东西,就算千年的古尸,也能让他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 前面三个死者都死的悄无声息,怎么看杀人的都应该是周启刚,在这种情况下,张席子还让老军分析一下,老军就皱着眉头。 那个年代的专业学历比现在的教授都厉害,更何况考古专业是一个冷门。老军的未来真的是无可限量。更何况老军的情商不比智商低,他一个只有课本经验的人,能让这些人信任他,本身就是他不可多得的本领。 看见老军没有回答,张席子冲着吴建设使了一个眼色。吴建设冲着老军耳语几句,把老军叫到外面去了,老军走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到了外面,吴建设换了一个模样,冷笑着和老军说:“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会杀了我?” 也许被一语道中了心思,吴建设的脸色不是那么的好看。 “老军,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朋友。” 我盯着老军的脸,老军的脸带着一种嘲讽的笑意,他根本不分析,只是建议说:“不如我们把骆驼买了,两个人骑乘一个骆驼,现在离开。” “这是一个好主意,那个佛要谁拿着。” “你和你表哥张席子拿着。” 老军做出了让步,吴建设也不好说啥,他让老军和他一起,去屋里找师傅他们。师傅和鬼爷爷的酒桌已经摆上了,有一点羊肉,还有一些洗干净说不上名的野菜,吃的还是那干巴巴的饼。 听吴建设说明来意,师傅就笑呵呵的看着鬼爷爷,声音带着那么一丝调侃的味道问:“这是你的地儿,你做主。” 鬼爷爷没有说话。师傅就笑着说:“这野菜喝酒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听说你们有午餐肉,给我拿两盒来。” “那这骆驼?” “骆驼你该多少钱给我多少钱,到了城里,你把它放开,他自己就回主人那去了。” 老军和吴建设一听,就点头哈腰的出去了。我也想跟着走,却被师傅喊住,师傅看着我,笑着说:“兔崽子,你快吃点东西,别跟着折腾了。” 我有点不情愿的坐下吃饭,不一会儿,吴建设就把午餐肉给送来了。师傅费力的把它打开,抠下一块肉来,大口的吃着。然后才问鬼爷爷:“老鬼,他们都开始互相怀疑了,你觉得他们能走多远。” 鬼爷爷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满的和师傅说:“你这是明知故问,他们谁也走不了。” 我纳闷的问:“你俩都没出去,咋啥都知道呢?” 师傅说:“我不知道,知道所有事情的是你鬼爷爷,你看他的脖子。” 师傅不说我都没有注意,鬼爷爷的脖子上有一根红绳,这红绳都被渍黑了,也可能是时间太久了,跟皮肤颜色差不多。师傅让鬼爷爷给我长长见识,鬼爷爷就把他拿了出来,是鹅蛋大小的碗状物体,年代久了,看着黝黑黑的,我根本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是啥?” “这是髑髅,而是还是一尸两命的婴儿身上取下来,取头盖骨,风干后用秘法炮制,七七四十九天后,小鬼会陪伴终身。” 我听了目瞪口呆,问师傅:“真的有鬼啊。” 师傅哼了一声,看着鬼爷爷:“这我可不知道,你得问他。” “鬼爷爷,真的有鬼吗?” 鬼爷爷不回答我,然后喝了一大口酒,站起来往外走。 “老鬼,你去哪?” “时辰差不多了,该收尸了。” 我胡乱的往嘴里塞东西,要跟着看看,师傅也不拦着我。等我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两具尸体了,除了死掉的大李子,还有吴建设,他死的时候,紧紧的抱着那尊石佛,都没气了,也不松开那个石佛。 石佛还是那个样子,周身有些粗糙,但面部光滑,脸上带着微笑,就和活过来一样。 第二十二章 石佛背后的微笑 吴建设怎么死掉的? 老军和我说,吴建设从来没有想着会和老军他们平分宝物,他装模作样的和老军一起去师傅那借来了骆驼之后,大家商量着吃完饭离开。【零↑九△小↓說△網】 大家一起吃着饭,不能在像早晨一样谈笑风生。谁也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只能互相盯着对方。 大李子死了以后,周启刚变得特别的谨慎,他随身带了一把匕首,上面淬了毒。刚才张席子和吴建设分开,两个人就准备把周启刚和老军悄悄的干掉,计划没有成功。老军一语道破了吴建设的想法,周启刚跟防贼一样,盯着张席子。 老军说他本想保持这种紧张的气氛,回到城里在想办法。没有想到,吴建设找到了一个空隙把石佛掉了包,叫上张席子,两人准备离开。 没有想到,刚走到骆驼跟前,抱着石佛的吴建设就说不舒服,然后就慢慢的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临死的时候,他还不想松开那个石佛。那是石佛是一个佛立像,而且年代久远,着实是一个无价之宝。 吴建设是张席子的主心骨,吴建设死了,张席子也看起来慌里慌张的没有了主意。 “周启刚,这要麻烦你了。” 周启刚的软尸香,就算古尸都能变得像面条一样,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刚刚死掉的尸体呢。周启刚带上了一副手套,老军不知道为啥,皱起了眉头,软尸香的作用很快吴建设的尸体一会儿就变得软了起来。 突然,后面的张席子操起工兵铲,狠狠的拍在了周启刚的脑袋上,鲜血噌得一下就滋了出来,张席子玩命的拍,嘴里还嘟囔着:“就是你用毒药害死大家的。” 鲜血溅到了佛的脸上,让佛的脸庞更加的鲜明,它还在笑。 就在张席子暴起的时候,鬼爷爷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老军也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张席子脸上都是血,他抱起石佛,用工兵铲指着老军和鬼爷爷,咆哮着喊:“谁也不要追过来,谁敢追过来,我就杀了谁。” 张席子说完,骑上了骆驼。他使劲抽打骆驼,朝着胡杨林跑去。沙尘暴过去了一段时间,能见度正在逐渐的恢复。这个时候骑着骆驼回到附近的镇子里,虽然艰辛了一些,但没有生命危险。 鬼爷爷冷笑着,转身回到了屋里。外面就剩下我和老军,我想和老军说说话,感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军心里一定特别的不好受。没有想到的是,老军竟然笑了。他的笑容就像那具石佛一样,看上去没有多少的恶意,却让人心里打颤。 “走,小峰,我和你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军叔叔,我…;…;” 我不想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被老军使劲的抓着,他拉着我,朝着胡杨林的方向走。我们远远的看见,张席子还没有跑出胡杨林,就从骆驼上摔了下来。 “是你,原来是你…;…;” 我忍不住的喊了起来,心里特别的难受。本来我想救老军的,可是没有想到,这幕后策划的一切的人,竟然是老军。 老军拉着我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的和我说:“我在古董市场听到一个传闻,刚出土的生坑,要是没有经历过诡异的死亡,是无法进行交易的。” 就因为这个,老军凭借着他聪明的头脑制造了这一场灵异杀人案件。老军说,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从没有想过在这个死人屋杀人,只是突然来了一场沙尘暴,把他们挡在了这里。 老军的第一目标,就是铁柱这个实在人。就像老军说的,这个队伍谁都有鬼心眼,但铁柱不会有。 在吃饭之前,刷牙的时候,老军就找了一个空隙的时间,然后悄悄的和铁柱说,这个队伍里的吴建设和张席子,想把石佛据为己有。还说自己刚才听到了他们的杀人计划。铁柱不是一个暴脾气,反而有点蔫儿,本身也没有什么主意。听老军这么一说,他就问老军怎么办?老军给铁柱出了一个主意,让铁柱先走,回到家里在相聚。铁柱趁着大家没有注意,把石佛掉了包,然后骑着骆驼逃跑了。 其实铁柱根本逃不了,老军在石佛上涂了毒,化学元素毒品。沾染了毒的铁柱,会很快死掉。为了让铁柱触摸到那些化学元素,老军还千叮万嘱付,一定不要打开看。 等铁柱跑了之后,老军会带着队伍在后面追,他们当然能追上铁柱,因为铁柱的死,只是灵异杀人的第一起。很快,事情就超出了老军的计划,老天给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场沙尘暴,他们被迫跑回了死人屋。 那个时候,老军其实心里有些后悔的,石佛和铁柱的死尸埋在黄沙里面,也许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然而,老天似乎不想让这个石佛重新回到地下安息。骆驼回来了,带着铁柱的信念,铁柱死之前,就觉得不舒服有了预感他把自己绑在了骆驼上,然后掉转了骆驼头。 当铁柱回来的时候,石佛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大家都蜂拥而上,看看石佛有没有摔坏,唯独老军去看铁柱的死活。因为老军当时想,铁柱怎么可能把石佛带回来呢,要是铁柱还活着,他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军又一次注意到了我。我因为在之前,听过鬼爷爷在胡杨林里挖坑,对下墓的队伍有些担忧。 老军以为我看到了他和铁柱的窃窃私语。所以,他在厨房的时候,一个劲儿的问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反而说的一些话,刺激了老军。老军觉得自己就是一切的主宰,那怕自己是一个坏人。可听了我的话之后,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根本就是那个石佛在冥冥之中操控着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老军发现了有听人偷听,而且他看见偷听的人是钱双。所以,老军故意说了一句在小时候在军人大院里说出的一句话:打到一切牛鬼蛇神,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千万个臭脚。 老军这句话是说给钱双听的,钱双是一个风水师,他深信石佛作祟的说法。污秽镇邪恶,这是一个很古老的说法,但很管用。 钱双怕说出去,大家会怀疑他,就想着,先把石佛用粪汤淋了,然后在和大家说。当时外面环境恶劣,钱双根本没有想着要逃走,只是想镇住石佛中的凶灵。没有想到,石佛上有毒,他拿着石佛走到厕所门口,就觉得不舒服,他把石佛放在厕所门口,可自己却一头栽倒在粪坑里面。 发现死尸之后,鬼爷爷出现了。鬼爷爷要埋尸体,老军就借着这个当口,用白布口袋隔着把石佛收了。 石佛上的毒只要不用皮肤接触,就不会发生任何的事情,大家埋了铁柱和钱双,就商量看护石佛的方法,是大李子出的主意,当时老军就想,既然大李子出这种主意,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老军害怕大李子杀人行凶,就故意跑到外面来,喂骆驼,装作沉思的样子。我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老军就和我说鬼爷爷藏枪的事儿,他心里有鬼,什么都怕。他怕鬼爷爷用更强硬的手段杀人越货。 我俩正说着的时候,大李子出现了。大李子心怀鬼胎的人,他准备了蒙汗药,他的打算是先把石佛弄到手,自己在回到屋里,装作和周启刚一起被蒙汗药弄昏了。到时候大家找不到石佛,肯定怀疑周启刚。 大李子先观察了老军的位置,然后趁着和吴建设兄弟换班的时候,拿走了石佛。大李子做梦也没有想到,石佛上有毒,他偷了石佛还没有来得及藏,就死在了卧室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明了了。周启刚是药剂师,他开始猜测是有人下毒。他不相信任何人,开始保护自己。 但周启刚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死的那么窝囊。他应该是死之前,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周启刚看到吴建设想把石佛据为己有,和老军一样,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他要通过吴建设找到这个石佛杀人的原因。看见吴建设倒在地上,周启刚大概猜到了下毒的方法。张席子是个粗人,他不可能用那么细致的方法下毒,所以周启刚知道真正杀人的人是老军。 周启军知道了,可惜没有时间让他说出来,他没有想到,张席子会用那么粗暴的方法将他打死。 张席子抢了石佛就跑,石佛上毒还在,他当然跑不了。 终于到了张席子摔倒的地方,老军一手拉着我,另一只手用布袋子隔着把石佛拿了起来。我突然有点后悔,当时我还一心想救老军,我真是个傻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哐当一声,这是拉枪栓的声音。鬼爷爷拿着他那把土猎枪,瞪着眼睛瞄准了老军。 老军警惕的看着鬼爷爷,然后一把将我拉过来,身子一矮,就蹲在我的身后。他一直拽着我,就是怕这个。这个老军心思很缜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 “你开枪啊,来啊,老家伙。看你的枪法准不准。” 老军从军队大院子里长大,从小就受这方面的熏陶,他躲避的很好,但鬼爷爷咬着牙,举着的土猎枪,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第二十三章 原来如此 “小峰,你别怕,有你鬼爷爷我呢。” “我师傅呢?” 我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腿有点哆嗦。我是一个小屁孩,一个噩梦都能吓坏了,被人拽过来挡着枪口,我要是不害怕,那才是见鬼了呢。 我看不到老军,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我根本动不了。 “别怕!你师傅一会儿就过来。” 鬼爷爷说着,沿着一个弧形方向挪动脚步慢慢的动,他在调整射击角度。老军不说话,不过他拎着我动,我使劲的挣扎,根本不管用。 后来鬼爷爷不动了,我看他不停的深呼吸,估计要开枪了。 “老家伙,你开枪啊,枪里就一发子弹,你打死这个可爱的孩子,还有时间上子弹吗?” 老军刺激着鬼爷爷,他的手更紧了。我完全吓懵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鬼爷爷脸上表情很严肃,他看着我:“小峰,你听好了。当你知道某些人死不了的时候,杀掉他就是守陵人的责任。” 鬼爷爷突然和守陵人的责任,他的样子特别的认真。 “我师傅从来没有这么教过我。” “你师傅是一个软蛋,你不要跟他一样。” 我听了就哭了,我害怕那黑漆漆的枪口,我挺不喜欢老军的,但我更不希望鬼爷爷因为这个理由杀了他。我被师傅救了以后,非常憧憬守陵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守陵人,要做一个杀人犯。 “小峰,你记住我说的那句话,藏棺其申,称之为陵。并设户常住陵旁,称守陵户。每个守陵人都有一个有缘分的大墓,大墓不想重见天日,才会在冥冥之中找到我们。我们要为他奉献一生,死而后已。” 听到这个,我身后的老军,发出了嘲笑声。 “你的师祖曾经说过,本领可以慢慢学,但信念一定要刚开始的时候,就建立起来。我们…;…;” “我要救人,我才不要守护什么大墓。松开我,松开我。” 我使劲的挣扎,拼命的挣扎。老军本来还使劲抓着,突然一推我,我就朝着鬼爷爷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鬼爷爷一愣。 老军借着这个机会冲了过去,一把飞扑将鬼爷爷扑倒在地上,两人扭到了一阵,鬼爷爷手里的枪甩了出去。 我瞪着眼睛,鬼使神差的冲过去,捡起了那把枪。我没开过枪,但见过电视上打小日本鬼子,我拿着枪,枪口有点飘忽。我要是这样扣动扳机,后坐力就能给我弄一个跟头。我不会瞄准,正因为这样才可怕,就算老军熟悉枪械,他也不知道我要把子弹飞到哪里去。老军张开手,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他笑着说:“别乱开枪,你不会,会伤了你的鬼爷爷。” 鬼爷爷站起来朝我走来,大声的说:“小峰,把枪给我。” “别过来,谁都别过来。老军,你走,你快走。” “小峰,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把枪对着自己,和鬼爷爷说:“就算他要遭到报应,也不应该由我们守陵人来当杀人犯。” 老军是一个聪明人,他看出来我是真的牵制住了鬼爷爷,立刻抱起装着石佛的白布口袋,骑着骆驼逃出了胡杨林,一会儿就消失在漫漫的黄沙当中。 “鬼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鬼爷爷看着我,脸色黑得像铁面包公一样,我吓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胡杨林里传出来一句:“老鬼,愿赌服输!” 鬼爷爷听了这句话,叹了一口气,捡起猎枪朝着死人屋走去。 我看着师傅,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扯着脖子和他喊:“刚才你去哪了?”师傅呵呵的笑:“看你那怂样。跟我来吧!” “我都快死了,你也不管我,你是咋当师傅的。”我喋喋不休的喊,真的被吓傻了。 “你要是个短命鬼,我能收你做徒弟吗?” 师傅带着我来到了鬼爷爷挖坑的地方。那里面有七个坑,六个树坑一个坟坑。其中有两个地方盖了新土,里面埋的是铁柱和钱双。 在屋里师傅就说过,鬼爷爷挖了七个坑,只是我不明白,为啥还有一个长方的坟坑。我一个劲儿的盯着坟坑看,师傅就在那边乐。 “你还是救了人。” “我才不想救他。” 我没提名字,但师傅知道我说的这个他是谁?他就是老军,可是师傅却在这个问题上摇摇头:“你救的不是他,是你的鬼爷爷。” 按照师傅的说法,鬼爷爷的髑髅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虽然那东西和死人有关,但预测事情是出奇的准,寻人寻物更是灵验的不行。这鬼爷爷算命有自己的一套东西,可以说他从来没有算错过。 那天晚上师傅和我一样听到鬼爷爷在挖坑,转天救抽空过来看了一眼。师傅是人精,他看见那个坟坑就知道鬼爷爷算到了自己寿终正寝的日子。所以师傅就和鬼爷爷打了一个赌,师傅赌的是我能救一人。 师傅认为,只有我能救得了鬼爷爷。 按照鬼爷爷的卦象,加上他自己会死七个人,现在只死了六个人,石佛也被老军带走了,这件事完了,鬼爷爷和师傅打赌的结果是鬼爷爷输了。 听师傅一解释,想着自己救了鬼爷爷,我忍不住的笑了,笑完之后才想起来,脸蛋子挂着两行眼泪,赶紧不争气的把它擦掉。 师傅也乐了,他的笑容和平时不一样,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我们回到死人屋,鬼爷爷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我想和他说两句,可是看着他那个阴沉沉的脸庞,我还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敢说。 我没有说话,师傅倒是不客气的说了一句:“老鬼,你也有算错的时候。” 这句话把鬼爷爷的那张黑脸都给说红了。 为了缓解气氛,师傅说了一些关于鬼爷爷的本领。八字、面相、手相、摸骨、测字、占卜,对于这些东西,鬼爷爷是无一不精。但他最厉害的,还是脖子挂着的那个髑髅。相术最大的特点,就是对未来的一种朦胧感应,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差不多,大概,也许,应该吧。就算最高明的相士他不敢肯定的说是。 但有了髑髅这种东西,这些占卜术就会变得有模有样。 这种术法,在民间也有说法,叫五通术。是一个特别灵奥的秘术。用的方法更夸张,要用无主的腐尸,将上面腐烂的肉用刀刮干净,然后在用水煮,煮开之后泡入凉水,这样反复几次,只要骨头浮起来就好。 师傅说着简单,但这是一件难理解的事儿,谁都知道一个事实,骨头的密度比淡水大,没有人听说骨头会浮在水面上的。 只有用这种骨头,才能做成野髑髅饰品,才会真正的帮助会相术的人。 鬼爷爷听了,不屑的哼了一声:“缺德的,你别给我带高帽,我要是算得准,会打赌输给你。” 师傅呵呵一乐,跟鬼爷爷说:“老鬼,你那是医生治不了自己的病。” 鬼爷爷倒是说话算话,他收拾妥当,过了两天,就和我们一起回来了。临走的时候,他一把火烧了枯死的胡杨林,烧了死人屋。 漫天火海,把这一切化成了灰烬。我当时以为这里会被黄沙埋住,等我在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绿洲。 大火让干涸的沙漠变得更加的干燥。我们站在远处,突然师傅捶足顿胸的喊了一句:“王八犊子。” 这一声是在骂老军,爷爷在整件事情上,都保持一个高调的,旁观者清的状态,仿佛是看鬼爷爷下象棋,师傅站在旁边,扮演着这一个高手的形象。这句脏话,把师傅的形象都给破坏了。 “咋了,缺德的?” “那个小兔崽子骑的骆驼,是我租的那条骆驼,我租的时候交了押金的。” 鬼爷爷听了哈哈的了,大声的说:“租赁看到你用别人的骆驼顶替,肯定要扣你钱,你这叫破财免灾。” 财是师傅的短板,我看他花钱的时候,拿出来的都是毛票子。看起来都是平时攒的,师傅有四个闺女,有上学的,有结婚,哪怕师傅经常收一些礼包,手头上也是拮据的。这次出来,在路上,师傅连个方便面都不舍得买,还从我那抠我的,我父母给我的钱。 这种情况下,让师傅赔钱,是要他的命,断他的根。 我们三个人骑乘一头骆驼,虽然是两个老头一个孩子,但走的不快。快到黄昏的时候,我们才看到了小镇,也意外的看到了骆驼。 骆驼拖着一个死尸,看样子是老军,但脸和上半身都被骆驼踢了一个稀巴烂,看不出来本来的面貌。那尊石佛,就放在远处,被黄沙埋了半截。光滑的面部露在外面,还是那诡异和温暖叠加的笑容。 这个东西真的有佛性,亦有魔性。 老军死了吗?师傅和鬼爷爷都没有那么说,他们报了警,但没有说胡杨林死人的事情。师傅也倒是因为这个,省掉了赔偿骆驼的钱。 我们坐上了归途的火车,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回来没有多久,我就收到了一个结婚请帖。这是我人生的收到的第一个结婚请帖,但我到了那才知道,这场婚礼是死人和活人的婚礼,也就是它是一场冥婚。而这场婚礼的主人,是我有些敬佩的顺哥。 第二十四章 失踪多年的女人 这个冬天真长,过完年我就八岁了。过年的时候,师傅破天荒的给了五块钱压岁钱,但还没有出正月,就稍信让我去他家,帮他干活,清理牛圈。给压岁钱时那温馨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感觉人生变成了无穷无尽的牛粪渣子。就在这个时候,陈冲开着警车来到了黑河乡。 “德爷!” 陈冲把车子停在门外,大喊了一声,师傅家院子里的狗,大声的叫。 “狗都不欢迎你,你来干啥。” 面对师傅的不客气,陈冲倒是乐呵呵的,他笑着说:“德爷,我知道当年政府对你不公,让你住过牛棚,但那是年代惹的祸,你也不能因为那个,对我们政府人员有成见不是?” “我对政府人员没有成见,我是对你有成见。” 陈冲笑了笑没有说话,把警用的棉袄脱了,走进牛圈帮着干活。师傅倒是清闲了,蹲在牛圈门口,给自己点了一颗烟。 “小陈,那事儿你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真的是爱玲。领结婚证了,登记上写的是爱玲的名字,连生日都对的上,错不了。” 爱玲?我一下就把这个名字对上号了。我们从鬼爷爷那回来之后,我收到了一个请帖,请帖上就写着,结婚人的名字,马永顺和秦爱玲。我也是听师傅说,这马永顺是顺哥,但这秦爱玲我是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是顺哥的老婆,是我的嫂子。 我爸妈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人长大了都是要结婚的。因为这个,我还嚷着我长大以后不会结婚,惹来的只是大人们带着快乐的嘲笑。 听到陈冲确认顺子的媳妇是秦爱玲之后,师傅蹲在那里连抽了两颗烟没有说话。 “老猫叔叔,你们说的这个爱玲到底是谁啊?” 陈冲看了一眼师傅,师傅还在抽烟。陈冲就把爱玲的事儿和我说了。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我还是知道了,原来顺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秦爱玲是考古工作人员,高中毕业,在那个年代,高中学历也算是个高学历。温饱生活中的考古工作者,特别的艰苦,工资也不高。但是现在我们在博物馆看到的那些文物,大多是那个年代的考古工作者靠着意志和生命换回来的。 顺子是在一次下墓的时候,和秦爱玲认识的。秦爱玲特别看不起顺子这样的人,也特别反感顺子这样的人。 按理说,下墓的碰上考古的,就像做贼的看见了当官的,哪有不躲闪的道理。可是顺子就看了秦爱玲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秦爱玲并不算绝代美人,相反经常在户外工作的秦爱玲,皮肤有些粗糙,脸也被晒伤。 可是顺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坚强的女人,他死皮赖脸的混进了考古队。在那次考古过程中,顺子不但救了秦爱玲,还送上了一些,自己到手的古董宝贝。 两人的感情也微妙的发展了。顺子爱上了秦爱玲,甚至要因为秦爱玲离开这个行当,顺子因为这个,跋山涉水去找他的师傅老仙。就在顺子离开的时候,秦爱玲接到了一个组织上发布的任务,他们去了一个大墓,秦爱玲给顺子留下了一封信,说从那个墓回来,俩人就结婚。自从那一走,秦爱玲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儿,在这三年来,顺子一直在找秦爱玲去的那个大墓。 他快接近真相了,师傅却利用顺子对他的信任,把他拦了下来,不让他去那个大墓。但就连师傅也想不到,这事儿过去还没有一年,顺子突然发来请帖,他要和秦爱玲结婚了。 难道秦爱玲从那个大墓回来了,看师傅的样子不像,关于那个大墓师傅应该知道一些什么?但师傅没有说,他不想说的事儿,你把他的心挖开也得不到。 秦爱玲这个孩子,师傅特别的喜欢,对她的学识和本领也是赞赏有加。但对于秦爱玲的父亲秦大志,师傅闭口不语,倒是去接鬼爷爷的时候,陈冲说了关于秦大志的事情。 那还得从改革开放的第一年说起,秦大志所在的白林乡选村长。那个时候,秦大志还是一个地痞无赖,他伙同了一批人,把自己弄到了乡长的位置。 当上了乡长之后,秦大志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他对于上面的政策积极响应,上面布置的改革任务,无论符合不符合民情,都要执行,谁要是有怨言就带着自己的兄弟拳打脚踢。他彻底的把白林乡给控制了,跟着他的人,就算不劳动,不工作,都能分到低保。那些反对他的,有穷得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的,上报后被他知道,轻则一顿拳打脚踢,甚至有些人离奇的失踪了。 秦爱玲从小在暴力家庭下长大,她的母亲没有文化,在家里不敢多说一句,伺候不好了就会挨一巴掌。村里有五个寡妇,有三个和秦大志有不明不白的关系,秦大志经常大大咧咧的说,成功的男人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 盘点起来,秦大志真的是一身的缺点,但秦大志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特别宠爱自己的女儿秦爱玲,秦爱玲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还是白林乡的一个小霸王。长大了,对于自己的父亲,秦爱玲有了一种特别深的抵触。高中毕业后,分配了工作,秦爱玲就几乎不回家,和顺子谈恋爱以后,她还和顺子说过,把母亲接来一起在城里住,也从侧面暴露了要将父亲绳之以法的意愿。 白林乡是秦爱玲最不愿意回忆的童年,就算秦爱玲真的福缘深厚,从大墓险死还生的回来,也不应该去白林乡举行婚礼啊。 师傅想不通,一路上都在琢磨着。陈冲本不应该和我一个小孩子叨叨这些事儿,我觉得他是说给师傅听的。果然,师傅被陈冲这旁敲侧击搞得心烦意乱,嚷了一句:“快别磨叽了。” 陈冲和秦爱玲是高中同学,还是好朋友。陈冲的媳妇还是秦爱玲给介绍的。那一次去古墓考古,陈冲也去了,他是作为执法人员跟队的,因为考古队长当时说,一些猖獗的盗墓分子,甚至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对考古人员动手。 那一次整个考古队陷入了危险,要不是顺子出手相助,考古队就得全军覆没。陈冲后来也多次和下墓的人打交道,因为下墓的人都会打盗洞,也被同行称之为老鼠。陈冲抓了不少这样的人,在下墓的圈子里,被人称作老猫。顺子和老猫的情意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秦爱玲最后一次下墓,老猫本来也要跟着去的,但有一个要案缠身,就没有跟着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秦爱玲他们去墓地的任务,竟然被列为秘密档案封存了起来,就连陈冲都没有资格看。 但是顺子一直找那个大墓,陈冲特别想知道那个大墓是什么?但又不想让顺子去,因为他知道那个墓一定非比寻常。 以往的事情,陈冲就压在心里,今天他说出来,就止不住自己的话匣子,一道上,他就自己嘟嘟囔囔的说,跟得了神经病一样。 我们现在是去接鬼爷爷,鬼爷爷有些积蓄,来了城里之后,就买了一个大房子。师傅还纳闷的问他:“就你一个老头子,你买那么大房子干什么?”鬼爷爷瞪着师傅:“你管的着吗?” 师傅和我说,这事蹊跷,鬼爷爷要是这么做,一定会觉得这个房子能用的着。 如果说鬼爷爷有积蓄,那得为自己着想啊,房子小点,哪怕给自己弄个商店也行啊。鬼爷爷偏偏没这么做,他也给自己找了一个营生,找上一张纸壳子,在上面写上一个寥寥草草的算字,蹲在古街的大树阴凉下,看见谁愁眉苦脸,就凑过去来一句,师傅我看你印堂发暗,要不要算一卦。 善良人一扭头躲开,一些漂亮的女人会说:“算,算你m逼啊,你要是会算卦,还用蹲在这里,跟拉屎一样。” 我们的警车往鬼爷爷跟前一停,鬼爷爷把纸壳子往腋下一夹,撅撘撅撘的就跑了。师傅在车里笑,等鬼爷爷呼哧带喘的跑出去几十米,才打开车门探头喊了一句:“老鬼是我。” 鬼爷爷听到师傅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回来了,眼睛上还贴着一张白纸条。看我盯着那张白纸条看,鬼爷爷就说了一句:“早上起来,眼睛就跳,就知道今天没好事。” 老猫叔叔真是疯了,他今天第一次和鬼爷爷见面,听说鬼爷爷是顺哥的师叔,又开始和鬼爷爷说自己和顺子那些过往。 师傅平时肯定会打趣儿的调侃几句,今天却反常的一句话没说,他看着陈冲,若有所思。警车很快,我们就叫到了白林乡的地界。白林乡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在林区,这片树林子都是白桦树。白桦树的树干被白色包裹着,却不是平滑的,上面的有疙疙瘩瘩的节,有人说一颗白桦树就是一个人生,上面有太多的磕磕绊绊。 进了乡里,整个街面都冷清清的。 仔细一看,师傅和鬼爷爷的脸色就变了。这个乡里每个人家的大门上,都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祭字。 谁家这么气派,死了人要全村人跟着一起祭奠。 第二十五章 活人还是死人 整个村都挂着白色的灯笼,大白天也觉得阴气森森的。陈冲问秦乡长家在哪里,老百姓说村里唯一的二节楼就是秦乡长的家。 到了秦乡长家,他们家更奇怪。明明说是办喜事,但所有的装饰都是白色的。师傅严肃的往外看,叹了一口气,这才说:“就算是为了那个臭小子,我也应该早来一趟秦大志的家里,这事怨我。” 鬼爷爷盯着二节楼的窗户看,窗户上贴着喜字,用白纸剪的。 “缺德的,你多久没见过这个了?” “师傅带我们见过的那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没有想到,新社会还有人能弄出这种东西来。” 陈冲找了一个地方把车停好,忍不住的说:“这哪是办喜事啊,这简直是办丧事。” 我们一行人从车上下来,我觉得有点害怕,就躲在师傅的后面。顺子从屋里走出来,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疲倦,但依据风尘不染的。 “德爷!没有想到鬼爷都来了。老猫你也来了,爱玲看见你,会非常高兴的。” 还没有等其他人说话,师傅就抢着问:“顺子,你咋没看出这个风水有问题啊?”顺子听到这脸色特别的难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才说:“我和爱玲谈恋爱的那会儿,她说她不愿意回到这个家,甚至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我尊敬她,没多问。” “你是害了她。” 师傅很少情绪这么激动,就连平时愿意和他抬杠的鬼爷爷都不吱声。我看着顺子,他的木头脸还是没有什么波动,把我们请到了一个安静的屋子,让人上了待客茶。 喝茶的时候,师傅才说这二节楼的风水叫八风吹散人丁绝。 秦大志的家,是靠敛财盖得,没有多久,也就是秦爱玲接受考古任务之前的事儿。他盖了一个二节楼,俯视着整个村落,人们看见这个二节楼,就知道秦大志在这个村的地位、财富。可是在风水里,八个方向的风都能吹到的住宅是不能住的,这样的住宅如果住下去,注定家破人亡,而起最先遭殃的就是家主的子女。所以,这种风水格局才有了这么一个称呼,叫八风吹散人丁绝。 师傅见过秦爱玲,也挺喜欢顺子和秦爱玲一对。所以,在对待这件事上,师傅有一定的情绪。鬼爷爷虽说也是顺子的师叔,但实际上,因为鬼爷爷行为诡异的原因,顺子和鬼爷爷接触的并不多。 在死人屋的时候,我就猜到鬼爷爷和仙爷爷之间有一定的纠葛。鬼爷爷没有把这份纠葛延续到顺子身上已经不错了,所以两人的感情也稀松平淡的很。 鬼爷爷因为感情的关系,他看上去更冷静一些。半天他都没有说话,观察了一会儿,他才说:“这个风水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并不是特别的糟糕。” “你说的是上面?” 两人说话和猜谜语一样,我和陈冲对看了好几眼,我俩都不太明白他们说的啥。师傅问完这句话,看到鬼爷爷点头,就和陈冲说:“小陈,你带着峰儿上去走一趟,看看爱玲。” “爱玲真的回来了吗?”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俩比你们还想上去,外面是个大厅,秦家亲戚挺多的,我们要是露面,因为是长辈,他们肯定会问长问短的,看啥都不方便。” 陈冲带着我,出来以后就悄悄的往楼上走。陈冲挺厉害的,他观察着那些人,感觉视线没有那么集中了,就嘱咐我听一点,大大方方的往楼上走。我心里有点忐忑,可陈冲嘱咐我不要回头。 我俩就这么上了楼。 楼上好几个房间,是唯一让人觉得喜庆的地方,每个房间都张灯结彩,有放嫁妆的,有放被褥的。 中间是一个大卧室,红褥单铺着床,床上躺着女人,露着脸,身上盖着鸳鸯戏水的红被子。陈冲看着那张脸,眼泪都在眼眶里。 “老猫叔叔,你咋了?” “真的是爱玲妹妹。” 人是错不了,陈冲略显激动,他喊了一声:“爱玲。” 床上的女人依旧闭着眼睛,陈冲想进去叫醒秦爱玲,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拉了我一把,然后按住了陈冲的手。 “她睡着了,你现在进去不太合适吧。虽然她喊你哥,你别忘了你们是同学,你可不是她真正的哥哥。” 陈冲笑着把顺子的手甩开说:“顺子,你小子这是在吃醋啊,我可是结婚的人,我跟你嫂子在我们队里,是出了名的恩爱。” 看的出陈冲一下子变得心情挺好的,他今天一天都不对劲儿,一直叨叨不停的说,我想这就是大人说的心理压力吧。 陈冲挺兴奋的,可我觉得不对劲儿,顺子还是一张木头脸。即便我知道,他对事儿木头脸习惯了,但真正和顺子接触就能知道,顺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也能给人温暖的感觉,可现在不是,顺子在伪装自己。 我和陈冲下来,陈冲回到屋里,就高兴的和师傅说:“真的是爱玲。” 师傅听了皱着眉头,鬼爷爷叹了一口气。 两个老头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太正常。 我赶紧问师傅发生了什么事儿,师傅没有说话,平时他这个样子,都是吊着我的性子,但这次不是,他是真的不想说。 鬼爷爷看着陈冲:“小陈,你晚上再去一趟。” 陈冲听了就笑了,他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大半夜的往人家新房跑,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再说了,我已经和顺子说了,让爱玲下来看我,以我和她的关系,知道我来了,她还不乐呵呵的过来看我。” “让你去你就去。” 师傅突然冒出一句来,这语调都有吹胡子瞪眼的感觉了。陈冲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着师傅,他估计是想不通,想不通的人还有我。师傅和鬼爷爷这两个老头子,是爱胡闹,但不会无理取闹,我琢磨了一下,就和陈冲说:“老猫叔叔,我晚上和你一起去。” 一直都有人招待我们,但师傅说,想见的人一个也没有露面,顺子把我们接进来,就再也没有来过。就连秦大志这个主人也没有露面,还有陈冲一直在等的秦爱玲,也没有露面。 天黑了,有人给张罗晚饭。陈冲坐不住了,他叫上我,又上了楼,楼上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人都去哪了?” 陈冲嘟囔了一句,就要下去,我赶紧拉住他。往里面指了指。秦爱玲住的那个房间里面,透出一丝绿光来。这个绿光诡异的很,完全不像灯光。 “会不会有鬼?”我提心吊胆的问了一句。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 陈冲坚持自己的观点,拉着我往那方向走。 小屋里有两个人,秦爱玲依旧躺在床上,顺子坐在床边,拉着秦爱玲的手,眼睛就盯着秦爱玲动都不动,顺子的脸上挂着一幅我不曾见过的笑容。 我突然觉得陈冲有些发抖,赶紧看了一眼陈冲,陈冲的眼睛瞪得老大,我顺着陈冲的眼神往过一瞄,吓了一哆嗦。 那个叫秦爱玲的女人,还是闭目躺在床上,和白天不一样,这个女人冒着绿光,像故事里的恶鬼一样。 我赶紧拉着陈冲的手,拽他,和他说:“老猫叔叔,我们赶紧下去把这事告诉师傅。”陈冲愤怒的甩开我的手,大喊了一声:“顺子。” 顺子看了陈冲一眼,脸上的笑模样没有了,又变成了那张木头脸。他站起来朝着门外走来,盯着陈冲眼睛,两人就像斗牛一样互相盯着。 “陈冲,你怎么又来了。” “顺子,你对爱玲做了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儿,你可以下去继续等着参加婚礼,看不惯的话也可以马上离开。” 陈冲一把抓住了顺子的脖领子,几乎把他拎了起来,他吼道:“顺子,我问你,你对爱玲做了什么?” “她死了。” “什么?她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她就已经死了。” 顺子也喊了起来,不,应该说他是在咆哮。 咚咚咚,楼梯上跑上来几个人,看着像本村的村民,他们五大三粗的,不由分说,就拉着陈冲往下走。陈冲急了,可他一个人也弄不过好几个人。那几个人对付陈冲绰绰有余,还腾出一个人来,用胳膊把我夹到腋下,把我们送到楼下的屋子里。 “在白林乡,就算天王老子也得给秦乡长面子,你们既然是客人,那就等着参加明天的婚礼就好。” 这些人做事,完全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客套。他们扔进来一个痰桶,然后在外面门锁上了,窗户上有防盗的铁网,这一下我们就被困在这个小屋里面了。 我挺害怕的,但我更想知道,上面冒着绿光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德爷,从今天一上车你就觉得不对劲,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陈冲没有急着破门而出,外面还有村民守着,就算把门踹开,也出不去。 师傅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和陈冲说:“从我们进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婚礼,这是冥婚。” 第二十六章 别走不归路 冥婚这种东西,自从新中国成立以后,就根本没有出现过。物质缺乏的农村,可能有弄尸骨配阴婚的,但这种光明正大的冥婚是真的没有见过。 就算是师傅和鬼爷爷,也是在小时候,刚刚学艺的时候才见过一次。 听到师傅这么说,陈冲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特别的颓废:“爱玲还是死了。” 师傅没有劝陈冲,反而问我:“爱玲的尸首在晚上是什么样子的?” “还是躺在床上,脸看着挺平和,但冒着绿光。” 鬼爷爷听了,就插嘴说了一句:“果然是阴阳珠。” “什么是阴阳珠。” 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是什么宝贝?但其实就是夜明珠。传说慈禧老佛爷死了之后,嘴里就含了一颗最大的阴阳珠。 这个阴阳珠和夜明珠最大的区别就是,它并不是一个整体的圆形,而是一分为二,两个半球形。分开的阴阳珠,和普通的白玉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还有瑕疵。但两颗宝珠合二为一,就会发出和夜明珠一样的光芒。把它孩子嘴里,尸身不腐。 老佛爷嘴里的那一颗,听说能卖一个亿。在一个每个人都追求万元户的年代,一个亿是不可想象的财富,也许用富可敌国才能理解吧。 秦爱玲嘴里的那一颗,肯定不是老佛爷那一颗。但能让人白天拥有正常人一样的面色,晚上冒着绿光的宝贝,除了阴阳珠,师傅和鬼爷爷都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宝贝和他媲美。 师傅说,顺子进过大墓,也得到过一些宝贝,手里有些钱。但是,顺子得到的宝贝里,绝对没有阴阳珠这种东西。 “这种宝贝是从哪里来的?” 鬼爷爷瞪着眼睛问师傅。 “你觉得是老仙给他的?” “不是老仙!” 外面有人接了一句,我往门口看,村民正把门上的锁头打开,顺子走了进来。顺子走了进来,师傅唉声叹气的,他说了一句:“顺子,你这是何苦呢?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你这么折腾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我要娶爱玲,我答应她的。” 顺子还是那张木头脸,但我都知道,那其实是木头的一张面具,他带着那张面具,把自己心中的酸甜苦辣挡得严严实实的。 “你怎么确定,不是你那个邪恶的师傅搞的这个事情,除了你那个师傅,谁会保留着,和你相关的尸体。” 鬼爷爷抢着问,师傅的情绪不稳定,鬼爷爷应该是稳定。但我觉得,鬼爷爷的情绪更差,每次提到老仙这个人,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能出来,就跟见了几辈子解不开仇恨的仇人一样。 “不可能是老仙,那个老家伙死了。那一次我回去找他,心里想着,无论他当年怎么对我,终究还是把我养大了。我要结婚了,自然要告诉他一声,他如果同意的话可以回来和我一起住,他毕竟老了。什么易经八卦,什么奇门遁甲,他们永远无法和时间匹敌。” “你师傅虽然是我们的大师兄,但他也不过只有六十岁而已。他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是我杀死他的。” “什么?顺子你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杀人要偿命吗?” 陈冲忍不住的喊,顺子看了陈冲一眼:“老猫,有能耐把我抓到监牢里去啊。” “你以为我不敢,我现在就抓你过去。” “小陈,让他说,他为什么杀死他师傅,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天诛地灭的事情。” 顺子听师傅这么说,倒是冷笑了几声,他说:“天诛地灭吗?我到觉得是惩恶扬善。他在教我本领的时候,只是一个愤青,埋怨不公,埋怨那段革命,他喝酒,不高兴的时候就揍我,他教我隐藏情绪。我还挺感激他的,我一直觉得,去墓里偷东西,是我自己走上了一条歪路。当我和德爷、鬼爷接触以后,我还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守陵户这三个字的。但你们想不到那老家伙做了什么?他给自己穿了寿衣,盖了活死人墓,墓里有机关。他监守自盗,带着一帮子替死鬼去开了一个又一个大墓,他通过不知道从哪得来的途径,把这些东西卖给国外,获取暴利。我对这样的人嗤之以鼻,可他劝我入伙,入什么守陵门。我不同意他就把我关了起来,三天三夜没有给我饭吃,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给我。但是老仙还是低估了我,我跑出来了,坐着火车回到了咱们这里,可爱玲他们出发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在屋里等了一个月,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什么也不做。一个月爱玲没有回来,我又等了一个月,爱玲还是没有回来,到第三个月末的时候,我知道爱玲回不来了。我又回到了老仙那里,答应他加入守陵门,他很高兴,带着我喝酒,我在酒里下了毒,杀了他,还不解恨,然后我给他弄了棺中棺,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如果不是他,我完全可以和爱玲一起去下墓,就算是死,我们也是死在一起的。” “顺子,别走不归路,回来吧!” 师傅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哭腔。我早就哭了,哭得泣不成声。顺子蹲下为我擦干眼泪,他笑着说:“我挺羡慕你能哭能笑的,我小时候,哭了,师傅会用教鞭打我的脸一下,笑了会打两下。” “顺哥,你听师傅的,师傅一定能救你。” “我也很喜欢德爷,德爷是值得尊敬的长辈,可惜,德爷是你师傅,不是我师傅。” 顺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所有的眼泪都擦掉了,他站了起来,笑着说:“你们是我认可的人,我希望你们祝福我的婚礼。” “顺子,我会阻止你的。” 陈冲喊着说,顺子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开,环视了所有人,他的脸变了,前所未有的严肃、伤感,他压着声音说:“所有人都听好了,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有人学了一句,声音特别的尖酸刻薄,他是一个胖墩墩的家伙,脸算是眉目清秀,不过因为过度的肥胖走了形,那肚子大的,有点像唱戏里面那个带着大铁环腰带的九品芝麻官。 “你小子尾巴翘上天了吧,神当杀神、佛挡杀佛,这话是这种小兔崽子说的吗?” 这个胖子进来也不和师傅他们打招呼,瞪着牛眼和顺子说话,嘴里特别不客气,还脏。顺子低着头,又变成了那张木头脸。 “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胖子一边说,一边用肥硕的手拍顺子的脸,刚开始轻轻的拍,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使劲,顺子的脸被打得通红,不过还是那张木头脸。打着打着,胖子自己就乐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子,跟假人似得。”胖子补了一句,然后用手捏顺子的脸,顺子白皙的脸一下子就紫了,我看着都疼,可顺子依旧木头脸,胖子也觉得没意思,就松开了手,这次看了看我们。 “你说找了几个懂的人,就是这个几个歪瓜裂枣。” 顺子还没有说话,陈冲就站了出来,他站直了,一条线,这才说:“冥婚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的。” “你算哪根葱,你说不允许就不允许。” “我是警察!” “警察!” 胖子哼了一声,然后冲着外面说:“你们几个进来。” 刚才在外面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村民走了进来,胖子指着他们说:“他们是派出所的警察,国家公务人员。来,你们告诉告诉这位警察大人,应该怎么做警察。” 这几个人也不说话,对着陈冲就是拳打脚踢,胖子在旁边看着,还说:“那个、那个,你今天没吃饭吗?” 我吓得想哭,眼泪都流了,可是那胖子牛眼一瞪我,我吓得哭都不敢哭了,眼泪也没了。 师傅突然变成了乐呵呵的一张脸,他笑着:“秦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打两下就完了。” “你哪位啊?” “黑河乡老德啊。” 胖子一听就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一脸的恭敬模样,和师傅握了一个手:“德爷,德神仙,我早听说过您了,你看我这风水怎么样?” “挺好的,一直独秀,俯瞰天下,能住这里的必然是人中之龙。” 师傅这一句话,胖子的脸都乐开了花。一枝独秀?俯瞰天下吗?人中之龙啊!来之前,鬼爷爷和师傅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这风水叫什么?八风吹散人丁绝。 胖子笑,师傅也跟着笑,然后说:“那边……” 胖子往那边看了一眼,立刻瞪着眼睛说:“怎么还不停,我喂得狗还会看脸色呢,你们一群大活人,光长肉不长脑子,跟sb一样啊。” 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胖子就是这个村的土霸主,乡长,他叫秦大志。他过来亲热的拉着师傅的手,拽着师傅出去喝酒,商量冥婚的事情,顺子也走了。 等秦大志一走,鬼爷爷才说:“这个家伙哪是什么乡长,是地主恶霸。” 陈冲喝了一口水,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他吐了一口,都是血沫子。 “咱们今晚就走,回去以后,我就去纪委,把这个家伙送上断头台。” 我刚才一直是被吓懵状态,看师傅突然换了一个模样,我脑子也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我赶紧拉着陈冲说:“老猫叔叔,你有没有觉得,顺哥把我们叫来,是让我们帮助他的吗?” 我这么一说,陈冲愣了一下,他看着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他说:“行啊,小子,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二十七章 算命陷阱 我们都不知道师傅干什么去了?陈冲缓了一会儿,-他和我们说,警车上有对讲机,只要调到固定的频率,就能和城里的刑警队联系上。 现在外面有好几个人守着,问题是外面有人看着,陈冲怎么出去。陈冲学过格斗术,但其实并不怎么用,他在刑警队工作,负责的是杀人案,利用的也是侦查的本领,格斗术早就忘了,要不刚才也不能让人打得那么惨。 我想了想,坏笑着和陈冲说:“老猫叔叔,我有办法。” 陈冲看着我,样子有点迷茫,我嘿嘿一笑,走到门口,解开裤子,顺着门缝往外尿尿。我早就想尿尿了,一是他们弄了一个痰桶,我觉得有点别扭。二来,气氛太紧张了,本来一泡尿,都憋回膀胱去了,现在想起来,都有尿裤子的感觉了。 我顺着门缝往外滋,这刚过完年,还天寒地冻的,外面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穿着棉裤,我都快尿完了,裤子都没湿透,不过顺着腿流到鞋科里了。我听见外面暴跳如雷,有人吼道:“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我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一开门,我一哈腰,就从他们的腋下钻了过去,在屋里上蹿下跳的。他们围追堵截我,但不敢砸家具,我躲在电视的后面,就听见有人喊:“小祖宗,你可别把那个砸了,那是新买的彩色电视。” 陈冲借着这个当口,就冲了出去,可他没有跑远,就站在门口。我小心的看着他,心想,这是咋了。 过一会儿,陈冲自己回来了,我也被抓了回来,那个壮汉要打我,我瞪着眼睛说:“我可是德爷的徒弟。” 这是我早就想好了借口,刚才秦大志对爷爷恭敬有加,这几个人可真的啥也不敢做。他们把我拎了回来,我进来就纳闷的问陈冲:“老猫叔叔,你刚才咋没有上车?” “车没有在院子里,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陈冲没有盲目的冲出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就算跑出去白林乡,没有车也跑不回城里去。陈冲嘟囔着,说秦大志无法无天,随便羁押政府人员,强迫村民为自己死去的女儿挂孝。平时搜索民脂民膏的罪过不算,就这两条,陈冲就敢伙同市里的纪委办,把这个秦大山送到牢房里去。 陈冲嘟囔完,又看了我一眼,忍不住的说:“你的小脑瓜子还真挺聪明,还真让你猜对了。” 我诚实的和陈冲说:“老猫叔,我本来觉得自己猜的挺对的,可是你一说,我又不知道自己猜的是什么了?” “说白了,你别怕啊峰,这个秦大山答应了顺子的婚事,可他根本没有准备让顺子离开。顺子把我们叫来,秦大山也没有把打算让我们离开。” 我一听,又想着秦大志的狠样子,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怂样,跟你师傅一个德行。” 陈冲哈哈的笑,用手胡噜了一下我的头,和鬼爷爷说:“小峰,他还是一个孩子。” “小陈,我知道你精明,你还有啥好办法?” “只要知道那辆车在哪?” “那我给你算算。” 陈冲听了鬼爷爷的话,笑了,笑的特别的无奈。 “鬼爷,咱……” “老猫叔叔,你就让鬼爷爷给你算一次吧。” 鬼爷爷的髑髅特别厉害,我听陈冲的意思,那个警车是一个关键的存在。反正陈冲现在也走不了,我的提议他也接受了。 鬼爷爷算卦有真本领,但看上去完全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掐指算,因为常年在死人屋自给自足,手上都是握着工具留下的粗糙老茧。他有时候还嘟囔着,感觉像在算数,又脑子不够用了那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鬼爷爷说了一句:“东面,没藏在屋子里面。” “他们可能是随便给仍在外面了。” 陈冲随便了说了一句,又有点无奈的说:“真的要是这样的话,我得抓紧出去一趟,要不外面冰天雪地的,到时候车子启动不了,车子里的增幅器不打开,对讲机也不会有信号的。”一般的对讲机两公里鸡没有信号了。可是这一次,城里的刑警队,装配了军用的一些设备,还配有一些增幅器,对讲机的最大距离,能达到了50公里,甚至更远。 在信任方面,陈冲还是对鬼爷爷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我给陈冲增强信心说:“老猫叔叔,不行你就去一趟,我多喝点水,在去门口尿一泡。” “上次他们是措手不及,这次绝对不会让钻出去了,也会堤防着我跑出去的。” 陈冲说着,把窗户打开了,冷风嗖嗖的往屋子里灌,他掰下一根凳子腿,用衣服拧在外面的铁栏杆上,把凳子腿穿进去,像表针一样用凳子腿拧,没几下,就把铁栏杆给弄弯了,陈冲把棉袄脱了,挤了出去,然后就消失在黑幕当中。 陈冲走了没有多一会儿,突然,屋里的灯灭了。我一推门,门也开了,我以为那些五大三粗的家伙会冲进来,心里咚咚的跳,但脑子想好了,还用师傅当盾牌。 门虽然开了,但外面一个人没有,我一直等着,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就拉着鬼爷爷往外走,到了外面才看到,屋里的灯都关了,一层好几个房间都是黑漆漆的。就连大厅也是黑的,我往外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鬼爷爷拉着我的手,嘱咐我小心一些。 走到大厅,我觉得眼前的感光有些不一样,那是绿光,我和鬼爷爷几乎同时回头。看到秦爱玲斜靠在楼梯上,发着绿光,她没有睁眼,我却觉得她俯瞰着我们。 “这会,陈冲应该找到他的车了吧。” 这话从黑漆漆的角落传来,要是不说话,很难有人发现他在那个位置。 “顺哥。” 鬼爷爷脸绷着,他盯着顺子问:“你怎么知道,陈冲那小子去找他的车了。你现在就和你师傅一个德行,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陈冲应该去东边找车子了,而且他知道车子没有在屋子里面。我说得对吗?鬼爷。” “你怎么知道?” 顺子抬起了他的左手。我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的黑暗,更何况秦爱玲还在楼梯上,她就安静在那里看着我们,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我看到了,看的很清晰,看的毛骨悚然。他的手脖子上有一个手串,是用骨头雕刻的,总共十三个,六个骷髅七个人头。 “野髑髅?” 鬼爷爷问了一句,因为皱眉毛,皱得额头全是皱纹。 “我得谢谢鬼爷爷教给我的方法,可惜,你觉得这个方法戾气重,折寿,就做过一次。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怕死,我找了十三具腐骨,把他煮了又煮。” 鬼爷爷咬着嘴唇不说话,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顺哥,你要这些干什么?” “祖师爷把他的本领分成三份,教老仙奇门遁甲,墓穴机关术。教鬼爷摸骨看相测八字用髑髅未卜先知。教德爷民间异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从小跟着老仙学本领,又得到鬼师叔的指点,还来到咱们这里跟着德爷生活了这么久,我重新将师祖的本领合而为一。” “所以我算到的,你也算到了?”鬼爷爷问。 “不止是算到了,而是比你更早算到了,而且我还用了一些德爷的智慧,做了一点布置。” 我算是听懂了,这根本就是顺子布局的,先不提算命这东西准不准,但方法总是特定的,就像我们在学校学过的1+1=2一样。老师出题的时候,也是在这个规则内变来变去。 现在顺子掌握了这个规则,就如他所说的,他按照陈冲的生辰八字,早就算到了若是寻物,物品会出现在东方,而且不在房屋之内。然后顺子让人把车子给弄到了东方,不在屋子内,一切都符合算卦的原则,最后顺子说,有我师傅的智慧,那他一定是在那里布置了什么? “顺哥,你对老猫叔叔做了什么,他可是你的好朋友。” “哟,你也想明白了。我能了解我师傅,知道鬼爷,甚至能揣摩一些德爷的想法,但我就是不明白,你这个小脑瓜子里,明明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猜中的。” 我猜中了,有点惊愕,但心中一点窃喜的感觉都没有。是我鼓捣着让陈冲相信鬼爷算卦的,要不是我,陈冲可能不会相信鬼爷的卦,更不会盲目的出击。 “师傅呢,我师傅呢?” “德爷吗?现在应该正在和秦大志喝酒,秦大志很信风水的,他可能有好多要问的,比如祖坟啊、事业啊,可能要问很久。” 我才不管,反正师傅就在这个村子里面,只要跑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往外跑,使劲的推门,门推不开,外面有一个大锁头横着。 “秦大志立了一个规矩,到了晚上十二点,所有的人都得离开,还要在外面把门锁上,这是白林乡,秦大志的话就是圣旨。” 我往自己的屋子里跑,顺着陈冲弄开的铁栅栏缝隙钻了出去,我一定要找到师傅,让他救陈冲。 第二十八章 字条上的名字 村里都熄了灯,但门口的那个白色带着祭字的灯笼,却一直亮着。我一直跑,寒冷的风能把冰冷的水结冰,却不能吹走我脸上的汗水。 每次发生事情,都应该有预兆的,他微笑的像沙漠的一滴水,那么截然不同,却有会转眼即逝。 陈冲今天一直挺反常,他一直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冷静的警察,他特别安静,像放在角落的一缸水,透着阴凉,又纹丝不动。 而今天,他完全的变了,嘴里嘟嘟囔囔,和村里的老娘们差不多。师傅早就看出来吧,师傅怎么不救他呢?师傅今天也心烦意乱的。 村里就一个亮灯处,发电机嘟嘟的响着。那个地方挂着一个代表饭店的红幌子,是村里唯一有电的地方。 我冲了进去,看见师傅靠在椅子上,脸红扑扑的。旁边的秦大志眼睛变成了一条缝,一只手拄着自己的头,另一手拿着一颗烟,烟上是长长的烟灰。他嘟囔着,也不知道嘟囔啥。我冲进去的声音太大,把两人吓了一跳,秦大志张嘴就骂。师傅看着我,眼睛有些直,还有点红,看样子他也喝多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喝成这样。 “师傅,你赶紧救老猫叔叔。” “小陈咋了?” “顺哥把他骗到了村东去了。” 秦大志听了哈哈的了,他说:“马永顺这小子真的这么做了。” 我才不管秦大志干什么了,我觉得自己都快急疯了,使劲的喊:“师傅,再不去就晚了。”师傅叹了一口气,还磨蹭的给自己点一颗烟,这才问秦大志:“你逼着顺子干了什么?” “我没逼他,他说只要让他和我闺女结婚,我让他做什么都行。” “你让他杀了陈冲?” “我没让他杀陈冲,我也不知打陈冲是谁?我让马永顺那小子把你们的名字写成纸条,他抽到了谁,就杀谁。不过你刚才听我说了那么多,我心情好,就让那个叫陈冲的家伙多活一天,让他参加完我闺女的婚礼再死。” 秦大志说完,叫来一个人,问那个人怎么对陈冲的,那个家伙听了哆哆嗦嗦,说是把车藏在草垛里,等着陈冲去找,陈冲去了,他们几个就抓了陈冲,那他仍在了江面上凿好的冰窟里面。这冰天雪地的,扔进寒冷的冰水里都死定了,更何况冰窟里面。 秦大志听了,随手拿过一个酒瓶子,把问话的人打得头破血流,被打的人捂着脑袋不敢说话,秦大志说:“谁让你们做得这么绝的,我现在想让他多活一天。我就这么一点要求,你们做不到吗?我心里的善念你们感觉不到吗?刚才德神仙喝酒的时候,和我说什么了,让我积德,你们就这么拦着我。” 一边说着,秦大志又拿起一个酒瓶子,直接砸,被打的人头破血流,连个屁都不敢放。我急着让师傅去救陈冲,但秦大志的样子比电视里的坏人都坏,我不敢吱声。 打了一会儿,秦大志觉得有点累了,这才和师傅说:“德神仙,你们那位陈冲肯定是救不回来了,那下面水急,早就冲得没影了。” 白林乡的东边有一条江,无论春夏秋冬都特别的漂亮,晨曦的光芒扫过江面,能让人心旷神怡。它又宽又大,水流又急,零下三十度,也只能在江面上冻上厚厚的一层冰。就算陈冲没有被打死,仍在这下面,那真的完了。 我哭了,哭得特别伤心。 师傅搂着我,把手里的烟仍在地上,啥也没有说,就带着我走了。他没有带着我去找陈冲,而是回到了那个二节楼。二节楼上有一个女尸,除了顺子,没有人有胆量在这里住。村里一熄灯,无论谁在二节楼里面,都会立刻离开这里,怕被二楼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尸缠上。 今天晚上,这个二节楼又多了三个客人,是我和师傅,还有鬼爷爷。 顺子从楼上给送下来两床新被子。师傅看着顺子,没有说话,鬼爷爷更是不搭理他。我可不想忍,张嘴骂顺子不得好死。 顺子听了就笑了,他和我说:“我反正不想活了,管他好死还是赖死。” 我们在楼下的卧室睡的,被子是新的,很软,但我怎么也睡不着。这个时候,我听见师傅和鬼爷爷在说话。 他们说的是秦大志,秦大志和师傅说了不少话,而且都是真话。秦大志算是罪大恶极,而且已经被上面盯上了。 他犯的罪很多,最主要的是涉黑,乡长涉黑。他在白林乡收留了一些外地闲散人员,这些人暗地里都有管制刀具。他们在乡长的指导下,杀了不少人。 秦大志从上面得到政策,把一些政府准备开放的地,提前承包给自己的亲戚,让他们从中获利。白林乡是林场,每年的采伐量,政府都是有规定的。秦大志并没有违背上面的规定,而是克扣每个村民的采伐量,村里敢怒不敢言,谁要多说话了,就让他养的这些人,对村民拳打脚踢,甚至伤害人命。 在选拔村长期间,秦大志对于自己的竞争对手,采取压制,没有得到效果过,将对手杀死,扔进了白桦林,然后让控制的派出所结案,把凶手推到了白桦林野生动物熊瞎子身上。 这样的乡长简直就是毒瘤,他把白林乡变成了自己的天下,在这里他就是一个土皇帝,而且还是一个残暴的昏君。 去年他过生日,因为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他就让媳妇把女儿叫来,这才知道女儿去参加任务到现在没有回来,生死不明。 城里的事,秦大志伸不上手,把所有怨气归到了自己的媳妇身上。他让人把生日蛋糕中的刀,换成了菜刀,当着生日宴会亲朋好友的面,砍死了自己的媳妇,鲜血溅到了挂着奶油寿桃的生日蛋糕上。他还逼着参加生日的亲戚,吃掉了带血的蛋糕,声称这是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从那以后,秦大志的性格变得更加的张狂,他的心理不停的扭曲。这些过分的行径,并没有传到村外,但城里换了新官,秦大志的后台到了。为此秦大志心里特别的惊慌,他开始敛财,村里没有敛财的行径,他就从婚礼和葬礼开始,村里不论谁家举行婚礼,丧礼,都要向他进贡。 白林乡不是铜墙铁壁,有些消息,终于还是借着风传了出去。市里的领导决定对白林乡的领导班子进行审查,秦大志一边做表面功夫,一边加快了敛财的行径,他找到了一个门路,是顺着边境逃到俄罗斯,从俄罗斯在转到欧洲,到中国法律不可触及的地方活着。 要想这样,秦大志需要很多的钱,他觉得自己的钱根本不够,他要敛财,就在这个时候,顺子找来了,顺子要和秦爱玲结婚,秦大志就想借着这个理由,让每个村民上供一千块。那个时代的富翁叫万元户,一千块相当于普通家庭半年或者一年的收入。 村民不想给,想去举报他。秦大志就让自己养得那些手下,在村口站岗放哨,谁也不准备离开白林乡。除此之外,秦大志还在白林乡东边那条白江上面,凿开了百米长的冰窟窿,秦大志在村里发公告,谁要是不听话,就让去江里冬泳,做运动。 鬼爷爷听完师傅说了白林乡的情况,急得抓自己的头发,他想着说:“顺子一定是想杀了秦大志,才会把咱们叫来的。” 我本来猫在被窝里听,耳朵支着,眼睛闭着。我其实早就猜出来,顺子是寻求帮助的,但我看到顺子用计谋害了陈冲,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幼稚,太不现实。可如今师傅他们还相信顺子。我真的忍不住,插嘴,眼睛上还带着眼泪。 “你们别忘了,顺哥杀了老猫叔叔。” 这里没有外人,师傅看着我的模样就笑,他揉了我的脑袋说:“我说过顺子在走一条不归路,这条不归路,不是顺子变得有多坏,而是他要用自己的方法,他想杀的,绝对不会是自己的朋友陈冲。” 一时之间,我的心里有点百感交集,我何尝不希望顺子是个好人呢。鬼爷爷难得的笑了,他借着昏暗的光,拿出一个箱子来。 “这是什么?” “你走了以后,顺子和我说,并不是他想杀陈冲的,他是想获得秦大志的信任,只有杀了人犯了罪,秦大志才会认同。但秦大志也不会随随便便,从街上找到一个人让他杀,所以,被杀的人选,会从顺子请来的这些朋友当中选。” 这个事儿,我在饭店里,也听秦大志说过,我有点纳闷的问鬼爷爷:“这能说明什么?说明陈冲比我们幸运吗?” 鬼爷爷笑了,他把箱子翻过来,把里面的纸条都倒了出来。鬼爷爷一个个的把纸条摊开,纸条上写着陈冲的名字,每个字条都是。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顺子早就设计好的。我使劲擦掉脸上的泪珠,一滴都不留。 师傅看着我的样子也笑了,他和鬼爷爷说:“秦大志,非常信这些东西,明天你给秦大志算一卦,给他算个吉位。” 师傅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认认真真的算。” “我知道!”鬼爷爷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 师傅皱着眉头,抬头往天棚上,嘟囔着说:“顺子,就算我们是你的棋子,我们也是活棋子。” 第二十九章 冥婚 知道陈冲没事,我一下子放松了,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听外面吹吹打打的,冥婚要开始了。 冥婚的婚俗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但第一件事,做的都是大同小异,那就请鬼媒人,烧媒妁之言。 古时候结婚都有一个说法,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未婚先逝,还要完婚的,大多是因为父母之命,所以,要请鬼媒人。 在阳间立字为据,要白纸黑字,阴间恰恰相反,要用的是黑纸白字。 听见锣鼓声,我睁开眼睛,看见师傅已经准备妥当。他把肩撘子搭在肩膀上,我都不晓得,他来的时候,把这套家把什都带来了。 肩撘上出灵镇破四个朱砂字格外的显眼,把这个肩撘子弄好。师傅开始联系鬼媒人,在方桌上扑一张黑纸,准备白墨。准备妥当之后,又倒了一杯酒,这才面朝西,态度也变得愈发恭敬起来。先用兰花指轻点,一敬天。然后把酒杯的角度调好,余出一滴入地,这叫二敬地。最后一口酒,含入口中,咬破舌尖后一口喷出,黑纸上血迹斑斑。师傅拿笔,蘸白墨,同时大吼一声:“请,鬼媒人。” 吼完这一声,师傅开始写婚书。内容:尊慈过信,今有守陵户马永顺,年少有为,栋梁之才,欲迎娶膝下长女秦爱玲,缘由天定,美赖人成。今请媒人前往,成百年之好。守陵人德明顿首参拜。 写完,师傅还用白墨在上面按了一个手印。 我有点没看懂,毕竟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什么叫尊慈?问过鬼爷爷才知道,尊慈其实是母亲。鬼爷爷说,师傅写的这封婚书,请鬼媒人送到了秦爱玲过世的母亲那里。 用师傅的话说,现在我们是顺子的棋子。无论顺子最终目的是什么?他有一点是势在必得的,他一定要与这个失去生命的女子,缔结婚约。 老仙是顺子的师傅,但顺子对老仙根本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他更尊敬自己口中那个德爷,不敢确定的事情,也要上德爷这来问明白。 师傅来了之后,了解所有的事情,准备完成顺子的心愿。 等师傅写完,鬼爷爷去开门,打开二节楼的大门之后,师傅拿着鬼婚书,迈着方步,神色肃穆的走了出去。 这时,东边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可是顺子已经穿着新郎官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在外面等着了。看到师傅举着婚书,顺子的眼眶有晶莹的泪珠,但被他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挤掉了。他勉强做出了一个笑容。 师傅的肩撘子里面有三宝,雷击木、古八卦镜,还有臭石头。师傅抬手,外面的顺子也抬手,锣鼓队停止了吹打,这是结婚,却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这边是婆家,另一边是娘家,也准备着。屋子的东窗开,搭上台阶,下面放柚子叶,离台阶一米前,放火盆,进来的人先跨过火盆,然后从柚子叶上的天梯走过。 所有人进来之后,用不透光的黑布,把东窗遮上,这个屋子一天都不能见太阳,否则对娘家不利。 进来的娘家人,给秦爱玲蒙上红头布,后背上架子。在一楼改口,一楼也有人布置,把所有东西,都换成了纸扎的,彩电、衣柜,这些纸扎的家用,是新娘的嫁妆,婚礼结束后,这些东西都得烧了,让新娘在那边用。 新娘的脚不能落地,用白纸剪成了莲花状铺在地上,这并不是给新娘用的,而是为新郎铺的,新郎要抱着新娘从二楼走下来。 大家在外面像泥人一样等着里面布置,好了以后,鬼爷爷对着师傅的耳朵窃窃私语,师傅这才把手放下,外面继续吹锣打鼓,师傅退避到门外,顺子进来赢取新娘。因为是冥婚,所以进行的出奇的顺利,顺子在一楼改了口,敬了茶,叫了秦大志一声爸,秦大志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还流下了眼泪。秦大志给了红包,这接新娘子的仪式就算完成了。 这一路吹吹打打的往坟山方向走,那里早就准备好了坟坑,顺子和秦爱玲要在坟坑前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秦爱玲入土为安。 按照礼仪,娘家会有一些送亲的人,但这些人都是秦大志养的那些地痞流氓,他们参加这种特殊的婚礼,身上都带着刀。 我想和师傅一起去,师傅说让我跟着鬼爷爷,说小孩子看那边的婚礼不合适,对我和对顺子都不好,因为这个理由,我留了下来。 冥婚的队伍,后面有十六人抬的棺材,这十六个人,个个都是抬棺人,他们经验丰富,看着队伍往前走,不言不语,轻巧的抬起棺材,在后面跟着。 …… 迎亲的队伍走了以后,秦大志就让鬼爷爷给他算一卦,求吉祥方向。鬼爷爷认真的问了八字,推算出来一个正南的方向。 白林乡东边有江,南面是一个山坡,山坡上都是白桦林。那里是原始深林,经常有野兽出没,上一次秦大志的死,就把罪过归咎到山林的野生动物身上。 听到这个方向之后,我就看见秦大山叫了一个人回来,他也不避讳我们,和那个人说:“这老头把吉祥方向也给我们算好了,你们通知那些抬棺材的把棺材抬回来,那些人用不着,杀了,埋在一个坑里得了。” 鬼爷爷一听就瞪大了眼睛,他立刻吼着说:“秦大志,你要干什么?” “刚才婚礼上也说明白了,马永顺和我闺女已经结为夫妻,他俩一个在阴间一个在阳间,天人永隔,怎么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我成全他们,把马永顺也送到那边去。至于其他人,知道的太多了,说出去对我不好,干脆一块送走吧。” 我一听赶紧往外面跑,想给师傅送信去。刚到外面,就被人给抓住了,我手脚乱蹬,那些人就笑。然后我听见有人说:“可惜料了,还是一个孩子。” 那人抓住了我,屋里面也有人抓住了鬼爷爷。 秦大志在这种时候,倒是不急着杀人,他看着面目狰狞的鬼爷爷,就笑:“马永顺那小崽子和我说,你就会算卦,算得也特别准,但你有个弱点,碰到自己的事儿,你的卦就不灵了。” 鬼爷爷听了这句话,倒是不紧张了,然后和秦大志说:“有缺德的在,我不用担心自己。” “你说的缺德的,是德神仙吧,那老头挺聪明的,可他有没有想过,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他能活下来吗?” 鬼爷爷不说话了,秦大山看着我,胖嘟嘟的脸变得有点苦瓜,他唉声叹气的说:“你说你们,带着一个孩子,这不是往我身上招罪恶吗?” “我呸,就凭你,还能对付我师傅。” 到了这种时候,我也不能怂了,我往秦大山脸上吐唾沫,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说他,早晚你会哭的。 突然,门外传来了警铃声,呜呜的响着,好像整个村子都在响着。秦大志变了脸色,赶紧让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些人出去就没有回来,秦大志觉得不对劲儿,就往楼上跑,可是这楼梯爬了没有两步,就一下子摔倒在楼梯上,然后趴着那不动。 陈冲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他脸色苍白的,看样子是遭了不少罪,不过陈冲真的带了不少人来,他看着趴在地上秦大志。 “秦大志,你有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可是秦大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陈冲就过去拽了一把,这才发现秦大志已经死了。刚才还张罗着要杀人,没有想到就这么死了。 过来几个刑警,试探了一下呼吸,还真死了,大家真的想不通。偏巧在这个时候,那些抬棺材的回来了,领头的问怎么回事,明明下葬为什么把棺材抬回来,这样可不吉利。不过,现在可没有人回答他这些问题,秦大志的亲戚刚才还狐假虎威的,这会一个个都想溜,被警察都抓了回来。 这些人,要一个个的问话。警察们觉得尸体放在楼梯上也不对劲,把现场记录了,就把秦大志放到了棺材里面。 我和鬼爷爷在旁边看着,我忍不住的问陈冲:“老猫叔叔,师傅那边咋样了。” “按照顺子的计划,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救德爷和顺子,我带着人来救你们,把秦大志捉拿归案,完成秦爱玲的遗愿。” 秦爱玲进入社会以后,对于父亲的行为更加的不耻,她曾经和顺子说过,想举报父亲,让夫妻得到法律的制裁。顺子让救护陈冲的村民,转告陈冲,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让秦大志得到法律的制裁。 顺子的计划吗?我有点不理解,不过鬼爷爷挺高兴,说顺子和老仙不一样。看着鬼爷爷和陈冲都很欣慰的样子,我更加的不理解,如果顺子真的是顺应人心的话,那师傅为啥说,他是顺子的棋子,但自己是活棋子呢? 师傅一般不会错的,他还让鬼爷爷给秦大志算吉祥方位,难道…… 我赶紧往棺材那跑,棺材半遮半掩的,我使劲一推,子嘎一声,就露出一个缝隙。 “小峰,你想……” 陈冲本来想吼我一句,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棺材里空空如也,难道死人逃跑了吗? 第三十章 冰葬 刚才外面有些乱,屋里面还算安静,要是谁想从屋子里面把一具死尸带走,门口有守卫的,怎么会听不见。 “会不会从窗户走了?” 我的样子有点焦急,把陈冲都给逗乐了,抬着死人从窗户走出去,那动静能小了吗?要出去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尸首自己悄悄出去的。 我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死人是自己跑的。看着我焦急的样子,陈冲还挺担心的,他和我说:“小峰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相信,这个尸首能站起来走,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 “一定是秦大山自己跑了。”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鬼爷爷说的。 “鬼爷,您是长辈。但你不能把旧社会的传统带给咱们祖国的花朵。您算卦算的挺准的,但我也想通了,您为什么算卦算的那么准,因为那不是您算的,是顺子根据卦象上的推演,故意把车放在那个位置上,那不算您算的。” 我看了一眼鬼爷爷,鬼爷爷被说的目瞪口呆,陈冲笑了笑,用最快的速度把昨天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昨天晚上,顺子让人把警车藏在草垛里,在草垛旁边布置了人。其实顺子还布置了另一波人,这些人都是村民自发组织起来的,他们和顺子的目标一致,就想把乡里这个飞扬跋扈的人绳之以法。 那些人把陈冲仍在了冰窟里面,其实那些人还在另外一个地方凿开了冰面,里面放了绳子。陈冲被扔到冰窟里,就看到了那条绳子,赶忙抓住绳子,憋住气,那边的人看绳子一动,就悄悄的把陈冲给拉走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警车被村民从草垛里拿了出来,悄悄的推出白林乡,把陈冲给送走了,陈冲连夜回去,请示领导,搬了救兵。 正因为那些人救了陈冲,给顺子带了口信,才让陈冲思考了一下发生的事情。顺子是一个聪明人,陈冲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用这种可能性,否定了鬼爷爷。 陈冲否定了鬼爷爷,鬼爷爷只是愣了一会儿,突然变得有些人样了,不再是那种阴戾的表情,看着诚恳认真,他严肃的说:“小陈啊,你是聪明人,也有学识。但你不能用你的学识,来否定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智慧,这个世界有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方法,可以帮助死者。一些物品,甚至能把生和死浑浊,因为在某些智慧面前,我们所谓的生和我们所谓的死之间,并没有界线而言。” 陈冲沉默不语,脸色变换,哪怕我一个小孩子也知道他在犹豫不定。我拉着陈冲的手,嘴角挂上了微笑,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有了几分师傅的样子。 “老猫叔叔,现在咱就别说信与不信的问题了,反正人或者尸首,不都是不见了吗?” 陈冲听了挑着眼眉看了我一眼:“你小子说话,有时候还挺像一个大人的,你想说啥。” “咱去找找呗。” “怎么找?” “往南边追啊!” 陈冲纳闷的看着我,我心里挺忐忑的,他要是问我为什么往南边追,难道我要告诉他,这是鬼爷爷算出来的吗?这样陈冲又得摆事实讲道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突然,陈冲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想通了什么?他自己嘟囔着说:“能逃走的地方,只可能是东边黑布的窗户,现在整个白林乡都受到了管制,乡里的两个出口都被刑警队控制了。” 东边没有人,东边是一条宽阔的冰面,谁要是在冰面上,白天一眼就能看到。南边也没有人,南边是原始森林,那个方向没有出去的路,但警察没有考虑步行的可能。 “好吧,我们往南边追。” 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然后我看了一眼鬼爷爷,鬼爷爷的脸跟阴天一样,我赶紧吐了一下舌头,拉着他的胳膊走。 陈冲带着我们,一路上问了好几个村民,这几个村民都说没有见到秦大志,他们表示,要是他们发现秦大志,一定把秦大志绑起来交给政府。秦大志曾经是这里的土皇帝,不过现在人民翻身做主了,秦大志就变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我们往南边走,到了山脚下,看着师傅带着几个刑警正从山上下来,还带着秦大志。秦大志一脸的狼狈,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陈冲看了,上去就给他两巴掌。秦大志被打的晕头转向。 “你们这些自认为正义的警察,不是不打人吗?” 陈冲冷哼一声:“我当警察以来从来没打过人,我觉得我这个原则挺好的。” “你刚才可是打我了。” “我打你,但你是人吗?” 师傅听到这里都笑了,我看着师傅。 “师傅,坟山在西北,你们怎么跑到南边来了。” 师傅抬着头,脸上特别的得意,他笑着说:“昨天我就看出这小子的想法了。”看师傅那样,尾巴都翘上了天。 昨天就看出来了吗?差不多吧,因为师傅昨天晚上确实有一些安排。 秦大志这个家伙,看上去是个粗暴的人,但他其实是一个张飞,粗中有细。要是没有点脑子,他能从打打杀杀的地痞流氓,变成白林乡的乡长吗? 当顺子带着秦爱玲尸首回来的时候,秦大志就从顺子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仇恨。他知道顺子要杀自己,若是以前,秦大志早就找人把顺子给解决了。 这一次秦大志没有这么做,他看到了一个神奇的宝贝,那就是阴阳珠,这个东西让他很难判别出,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死了,还是和自己的一个恶作剧。秦大志当然希望是恶作剧,秦大志特别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儿,女儿小的时候,他还不是乡里的土皇帝。那个时候,秦大志可以让女儿骑在自己的脖子,带他去看蚯蚓,去河底摸蝲蝲蛄。 让他觉得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女儿真的死掉了。那一瞬间,秦大志想杀掉顺子的想法特别的强烈,不过他忍住了,就是因为,这颗能让自己女儿像活着一样的夜明珠。他已经找好了逃到国外的路子,有这么一个宝贝,比自己这些年搜刮的都多。还有,顺子想办一个冥婚,这也是收钱的好机会。 答应顺子以后,秦大志决定将计就计,他让顺子随便杀掉一个来祝福的朋友,采用的是抓阄的方式,里面写的都是陈冲的名字。秦大志早就识破了这一点,他没有揭破。一直等到陈冲来,知道了陈冲是个警察。 期间,秦大志也和顺子交流了,主要问的就是那颗可以分分合合的夜明珠。那颗夜明珠,一念生、一念死,生死之间两徘徊。得知这个宝贝还有这个奇效之后,秦大志就制定了完美的脱身计划。 师傅说到这,我也明白了,怪不得秦大志要把棺材叫回来,他其实知道自己谁也杀不了,警察就要来了。他把棺材弄回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装死的话,就会有人把他放在那个棺材里边。他在里面支着耳朵听,趁大家不注意,秦大志就推开门逃跑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在师傅的计划当中。师傅不但在冥婚现场控制了顺子,还带着警察在南边的白桦林等着秦大志,秦大志以为自己苦点,步行离开白林乡的地界,只要找到车,逃过边境,以后就是自己大把花钱的日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警察在对讲机里说,顺子抢了一辆警车,开车逃跑了。陈冲一听,立刻嚷了一句,这糊涂蛋,他又没有杀人,他跑什么? 我想问师傅怎么回事?发现师傅的脸色特别奇怪,觉得不对劲,我有一种直觉,顺子一定没有跑,但没有跑他会去哪里了呢?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觉得有可能,我转身就跑。 “小峰,你干啥去?” 陈冲喊了我一句,我没有回答,继续跑。 “这小子估计想拉屎了,他拉屎找不到厕所,就这猴急样。” 我听见师傅是这么说的,我跑的方向是白林乡东边的那条白江,太阳已经升起来,冻结的江面上依旧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顺子穿着普通的衣服正在用铁杵把昨天的冰面全部的凿开,然后用水捞把冰块捞了出来。 “爱玲喜欢白江的日出,她希望我们的未来能像这美丽的景色一样。” 顺子说这个的时候哭了,他哭得特别伤心,脸上没有了任何的伪装。他使劲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答应爱玲,可以做的更好,但我做不到。我只能把葬在水里,她会被江水分解,会被鱼吃掉,她的身体不再留恋世间,会去天堂。也许,她想留在这里,变成最美的一道晨曦。我只能给她这么多了,只能……” 顺子说着抱起秦爱玲,他放手了,把自己最心爱的人,扔进了冰冷的水里,半漂半浮。她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下流,钻进了冰层,在最后的一刹那,我觉得自己都是幻觉了。因为我觉得,我看见秦爱玲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你打算怎么做?”顺子问我,把我问得目瞪口呆。 第三十一章 一杯死人茶 “我……” “德爷果然厉害,他看破了一切,他帮助我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如果没有德爷,我可能不会如此安静的把爱玲送走。”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我不问了。德爷选中的人,自有德爷的理由。” 顺子说完,转身朝着宽阔的江面走去。 “你去哪?” “不知道。” “不能留下吗?” “不能,我想走了,想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的。你可以叫人,你叫来了警察我就走不了,但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德爷把最后的选择留给了你,不就是想放手让我走。你回去告诉老猫,守陵门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他有的忙了。” 我目送着顺子,他在江面上变成了小黑点。江面上不是逃跑的好地方,但是整个白林乡都沉淀在秦大志落网的喜悦当中。 这个时候,江面反而成了最安全的,最能悄悄离开的地方。 我有点落寞的回到村子,却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一样的表情。秦大志死了,他像丧家犬一样被捉住,被关押。 可是他还是死了,口吐白沫,中毒死了。什么时候中的毒,谁下的毒。警察自然会调查。 我回来的时候,师傅蹲在一个角落抽烟,看到我,就笑嘻嘻的说:“好长一泡屎。”他的笑容让人讨厌,但又深沉似海的,让人捉摸不透。 我张开嘴巴还没有说话,师傅抢着说:“他走了?” “嗯!” “虽然他迎着太阳走,但慢慢的会看不见太阳,那是一条不归路。” 我不明白师傅说的啥意思?往东面走,当然会看到初升的太阳,但太阳不会一直在东边,它会在西边落下。顺子如果一直往东边走,他最后肯定看不到太阳,看到的是自己阴暗狭长的影子。 师傅的话,里面肯定藏着东西,但我还不明白是啥意思? “你不明白没有关系,不懂的东西就记住了,等你能理解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就像你给我读的那份经文吗?” 师傅笑了,把手里的烟屁股扔掉,他找了一个警察,让那个警察转告陈冲一声,自己知道秦大志怎么死的。 这个消息一说出去,陈冲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了。 “德爷?” “你想知道的话,把我们爷几个送回去。” “我这有点忙,我……” “你忙吧,我做客车回去。” “别,别,我送你回去。” 师傅找了一辆警车,带着我们往回走。陈冲开着车,还埋怨着:“德爷,您想让我送您回去,一句话不就得了,还说什么你知道秦大志是怎么死的。” 师傅不回话,鬼爷爷更不吱声。这次鬼爷爷的心情也不咋地。我瞪着眼睛说话,看着他们都不说话,就笑着问陈冲:“老猫叔叔,你们追上顺哥了吗?” “他跑不远,他劫持的那辆警车,是我昨天用的,里面没有多少油了。” 特别巧,陈冲刚说完这句话,对讲机里面就说,马永顺劫持的那辆车被追上了,但里面不是马永顺,里面是一个村民。 陈冲气呼呼的,一把拿下车子上的对讲机,吼道:“那为啥说是马永顺劫持了警车。” 一会儿那边就来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因为劫持车的人,穿着新郎的衣服。”陈冲听了特别生气,啪的一声,几乎将对讲机砸在了卡座上。 “小峰你是不是知道顺子在哪?” “嗯,我看见他从江面上走了。” “你看见他了,为啥不报警。” “顺哥想走就走呗,为啥要通知警察,他犯法了吗?” 我问的这句话心挺纯真的,又不是见到了顺子杀人放火,我为什么要通知警察啊。 “小峰,我知道你和顺子关系不错,但这件事和他有扯不开的关系,我也知道他是好人,但是他要留在这里,把所有的事情都澄清了再走。” 我看着陈冲,陈冲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这个时候,师傅伸了一个懒腰,我突然发现,他把肩撘子拧成了一根宽布条,系在了腰上,那古铜镜跟库卡子一样放在前面,那根雷击木和臭石头在后面的腰上。 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师傅这几件宝贝,是随身携带的。 师傅和陈冲说:“小陈啊,你和一个孩子说那么多干嘛,顺子当然得走了,他不愿意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而已。” “有我在,还怕不还他一个清白吗?” “你看你说的,有你在有啥用啊,警察局又不是你们家开得。” 陈冲不说话,不过从镜子里的样子看得出他有点不高兴。师傅继续说:“秦大志的死是因为他喝了一杯死人敬的茶。” “什么意思?” “冥婚和结婚不一样,它有一个规矩,死人的茶不能喝。” “那杯茶有毒药?” “什么叫毒药,这个世界很多东西,多一分就能致人死命,少一分就是救命良药。谁知道那杯茶里有什么啊。” 陈冲也不回答师傅的话,他拿起对讲机,通知那边赶紧把敬茶的杯子送实验室化验去。说完之后,陈冲的脸也没有变的好看一些,他叹着气说:“没有想到,顺子还是杀了人。” 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陈冲已经相信那杯茶有毒了。没有想到,师傅听到陈冲的话就哈哈的乐。 “德爷,你笑什么啊?” “茶水有毒,敬茶的人就是杀人犯吗?那些唢呐,流程啊,都是顺子布置的,顺子只不过在制造机会,这个白林乡,想让秦大志死的人太多了。” 师傅说的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陈冲眉头紧锁,的确啊,如果事先立下了规矩,就有缝隙可循。但是要找到这个夹缝的人,那就太不容易了,查案子首先要想到动机,可是白林乡想杀秦大志的人,这个范围太大了,接触到冥婚的人,谁都有可能,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 鬼爷爷突然笑了。 “顺子真的是把我们这些老头子压下去了,他设局,弄到了宝贝,还未卜先知预测到了秦大志的死亡,他的身上真的有我们师傅的影子。” 鬼爷爷的这句话是和师傅说的,师傅眯着眼睛,往外看,外面白雪皑皑的。 “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就算我们的师傅从地下爬出来,他也不能像当年一样像个神仙了。其实,师傅教我们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术有专攻,学多了并不好。” “你什么意思?非得和我抬杠吗?你是说,你的本领已经超过恩师了吗?” “我没这么说,我吃的是五谷杂粮,有老婆有女儿,从来没有想过飞黄腾达、位列仙班。不过,有一个人,可不是这种想法。” “老仙?顺子说他已经死了。” “老仙都mb死几回了,就连秦大志都知道用宝物装死,老仙能不会吗?” 陈冲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想案子,还是觉得两个老头说跑题了。我听到他们又提到老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赶紧和陈冲说:“老猫叔叔,顺哥让我给带一句话,守陵门已经来这个城市了。” 守陵门? 陈冲听见这个词,纳闷的回头看了我一眼。陈冲也很聪明,但他不像顺子那样有一副木头脸。他所有的一切都写在脸上,焦急、高兴,紧张。这个家伙和我一样像个孩子。 “德爷,你还记得赵勇吗?” 赵勇是赵爷爷的儿子,他还没有放出来。陈冲这么一说,我才记得,拜师那会,就和陈冲纠结在一起,我们的缘分还真不浅。 “说到老赵家那小子,我还想问问,他又没杀人,咋还不给放出来。政府难道要做冤假错案吗?” 师傅倒是反应快,顺茬就问为啥不放出来的事儿。 “有些事情说不清,他不是凶手,现在被怀疑和凶手同谋。而且他提供了关于那个假道士的线索,我们根据线索就查到了三个字,守陵门。” 陈冲口中的假道士,就是那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人,是他出的主意,让赵勇分开金步摇和金戒指那对定情信物的。 那天晚上,我经历太多奇怪的事情,到现在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我为什么从镜子里看见了赵勇,赵勇的眼睛为啥冒着绿光,如果这些事没有人和我解释,只能让我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师傅说的古凶灵在作怪。 现在,顺子说古凶灵来了,陈冲又说根据赵勇提到的线索,又提到了守陵门三个字。这守陵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守陵户,按照顺子的说法,这个守陵门是他师傅老仙成立的一个组织。老仙给自己建造了一个活死人墓,在墓里放上机关,还组织了一个盗墓的组织,非法谋取暴利。 这事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就算是师傅,也不知道守陵门是个什么东西? 开学的时候,路面上还带着冰花。我已经上二年级了,开学算是熟门熟路,自己背上书包,唱着《水手》就朝着学校跑去。 学校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不是老师,我仔细的看,发现她的手里带着一个梅花状的紫水晶手镯,那个东西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我忍不住上前搭讪,问阿姨好,那女人没有搭理我,只是说了一句:“草,我真是疯了,真有这么一个地方。” 第三十二章 外地来的狐狸精 这个女人给自己烫了一个时髦的翻翘,还抹着红嘴唇。看着像电视演的那些贵妇人,可是嘴挺脏,说话带口头语。 “阿姨,你是外地人吧。” 我又开始搭讪,其实我想知道这个女人带着的手镯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带给我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让我不安,却又觉得不会有危险,这种矛盾在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小屁孩,你闲事儿管的还不少。” 这个女人说完就走了,扭着圆屁股,我一直盯着她,看她手里那个紫水晶手镯。不过,这个场景被我同桌小春看到了,她歪着脑袋和我一起看,然后看到了女人的屁股,然后把这事传得全校都知道了。 大家都叫我不正经的小屁孩儿。我才八岁,我多冤枉啊。因为这事儿,我还被批评教育,到办公室罚站,在办公室罚站其实就是一节课的事儿,但因为我不服,一直梗着脖子,最后升级叫家长。 我爸来学校之后,态度特别的公正,看着特文明。回家以后就脱下了文明人的外皮,没头没脸的把我一顿臭骂,连祖宗都拐上了。就好像我的祖宗不是他的祖宗一样。 本来我以为这事完了,但没完。第二天因为这事儿,我又被叫到了校长室,校长还是那位慈祥的奶奶,听说姓包,我恭敬的叫包校长。 这个时候我才看见,包校长旁边还做着一个眉目清秀的警察。江米的案子之后,我们乡里派出所的两个警察因为打人被撤职了。这事还得归功于陈冲,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乡里的暴力警察没有,换上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听说警察学校刚毕业,说话特别的客气,他看到我进来之后,就特别和蔼的和我说:“程峰啊,你别怕,我就是来了解情况的。昨天学校附近来了一个女人,穿着挺时髦,还带着一个紫水晶手镯。” “对啊,我见过,怎么了,警察叔叔。” “你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咋了。” 这个长得秀气的警察,叫王智。是警校过来的,是警校出色的毕业生。他毕业就分配到了刑警队,但又被刑警队调配到基层。 当知道我和那个女人没有啥关系的时候,王智挺失望的。他没有说啥就走了,走之后包校长和颜悦色的和我说了一些事情,那个女人和一个命案有关。让我在这件事情严谨慎行,我不会说什么的,但村里嚼舌根子的老娘们多。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就听我爸和我妈说,蹄子死得冤,本来挖出来一个宝贝,没想到招来一个狐狸精,把命都给丢了。 蹄子是贱名,大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我们村的一个光棍,父母早亡,今天三十多岁了,也没个媳妇。蹄子这个人没正经工作,就靠帮别人打零工赚点生活费。他挺爱喝酒,有的时候为了一碗酒,他情愿免费帮人干活。 这次挖到宝物,是蹄子在邻村帮人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了一块玉。村里有人挖出过玉来,无论玉啥样,一般都是光秃秃的。但蹄子这个不同,它这块玉上有铭文,上古的玉一般都没有铭文,有铭文的玉一般在明清后期才出现。所以蹄子这块玉,有人告诉蹄子,这块玉能换一个砖房和一个媳妇。 我爸他们说,蹄子托人给这块玉找个出路,也不知道谁介绍的,反正引来了这个狐狸精,有人见到那个女人晚上钻进了蹄子的大坯房里面。转天找蹄子干活的人,发现蹄子光溜溜的死在屋子里面,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早就没气了。 我爸妈也就知道这么多,剩下的就有点不入耳朵了,什么被狐狸精抽干了身体之类,不是我爸妈说的,都是他们听来的传言,没有一个准。 我支着耳朵写作业,估计又错了好几道数学题。我用眼睛一瞄,发现有题目做错了,正准备检查一遍,有人敲门。 天都黑了,谁来了?爸爸去开门,我探头一看,是陈冲。把作业本一扔,就痛快的跑了出去,笑眯眯的喊了一句:“老猫叔叔。” 陈冲来了,是为了公务。这是杀人案,得通知城里的刑警队,现在陈冲在刑警队其中刑侦一组的组长,因为他对我们的乡比较熟悉,所以就指派陈冲来破这个案子。 其实接到任务也就几个小时,陈冲把手上的事情料理了一下,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陈冲挺好,就是有点工作狂,到我家的时候,还没吃饭。他脸上特别的尴尬,和我妈说:“嫂子,还有粥吗?给我盛一碗。” 我爸一听,赶紧给陈冲盛碗粥,腾两个馒头,还让我妈给炒了一个小葱鸡蛋。之后,我爸还想和陈冲喝一杯,被陈冲拒绝了。 陈冲一边吃饭,一边问我,见到那个女人的事儿。来之前,陈冲和王智通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两人大部分的事情都说了,王智提到了我,陈冲就直接上我家来了。趁我妈炒鸡蛋的功夫,陈冲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我还以为他要问那个女人,没有想到,照片上是那个紫水晶的手镯。 这个紫水晶手镯,主体是银子,可能是藏银,也可能是古银。反正看上去是有些发黑的颜色,周围镶嵌着五块紫水晶,这紫水晶只要两块看起来完美无瑕,其余的,有两颗色泽差了好多,还有一颗甚至有裂纹。 这张照片特别清晰,就算在照片里,这个紫水晶手镯,也能给我一种诡异的感觉。 “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手上戴着这个镯子吗?” “嗯!” “你确定吗?” “确定。” 我有点纳闷,陈冲挺信认我的,但在件事情上,陈冲特别的谨慎。 “老猫叔叔,这个手镯到底是啥啊?” 陈冲看了我一眼,他什么都写在脸上,看得出他不想让我知道,最后他还是和我说了,表情也特别肃穆,陈冲问我:“还记得守陵门吗?” 我点点头,怎么可能忘得了,守陵门我总觉得这是我们的事儿。可实际上,真正觉得守陵门是个祸害的人是陈冲。 他和我说,从白林乡回去,陈冲就带着他的刑侦一组,开始着重调查守陵门的事儿,但是守陵门隐藏的太隐蔽了,根本不露一丝痕迹。 终于,有一个女人决定说出守陵门的事情,当时那个女人的手上就带着一个这样的紫水晶手镯。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个手镯不是生坑。怎么会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呢?我有点想不明白,想着是不是要撺掇着陈冲去把师傅找来。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带着手镯的女人说过一句话,她说真有这样一个地方,那种说法有点奇怪。 妈妈的鸡蛋给炒好了,陈冲风卷残云的一会儿就给干完了,抹抹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走了。 他到底来干嘛来了?就问一句这手镯的事儿。我晚上躺在床上还琢磨呢,不过没影响我睡觉,呼呼的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依旧得背着书包上学去。 到了学校,我又看见了那个女人,今天又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个大墨镜,还在站在门口,往学校里面看。 可能家长把这个女人传得太邪乎了,同学们都绕着她走。我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靠近,盯着女人手上的那个紫水晶手镯看,没错,就是陈冲照片上的那一条,五颗品质不同的紫水晶,一颗有裂纹,两颗有较大的瑕疵。 “你们的校长是不是姓包?” 我一凑近,她就问我。我点点头,看到她的脸有点扭曲,带着墨镜也掩饰不了,她其实挺惊讶的。 “真tm的见鬼了。” “阿姨,你到底咋了?” “你叫谁阿姨呢?我看着像阿姨吗?” 这个女人姓乔,乔佳佳。abb形势的名字在那个年代很少见,所以我听了她的名字,还觉得挺奇怪的。她应该二十岁了,但不喜欢我这样的小屁孩,叫她阿姨。我转念一想,就叫了一声乔姐,这个女人还美滋滋的。 乔佳佳是早上回来的,从城里做拉粮食的车来的,她知道了自己和一件杀人案有关,就回来为自己澄清。 澄清的事还没干,她又来到了学校。最近她总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破旧的学校里快乐的玩耍。她被人介绍,来这里买东西,无意之中,她看到了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学校和她梦中的学校一模一样。但是乔佳佳对着她的美丽的容颜发誓,她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建设乡。 这个梦没有停止,昨天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和蔼的阿姨和她谈心,这个阿姨是校长,姓包,地点还是这个学校。 本来是给自己澄清杀人的事儿,但鬼使神差的又来到了我们学校,发现别的孩子都躲着她,她本来特别想问问这个学校的校长是不是姓包,但那些孩子的样子,她又骄傲,不能放下身段去讨好那些孩子。 在我这确认后,乔佳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她突然问我:“你们时候换的课桌?” “换课桌?我上学两年了,从来没换过课桌,我爸说从建学校开始就是这套东西。” 乔佳佳听了,从随身的包里拿过一管口红,在我的胳膊上写了三个字,写的是王福燕。她让我去西边的教室看看,是不是有桌子上刻着这三个字。 无论结果如何,乔佳佳让我去派出所告诉她一声,又掏了一块巧克力给我吃,她那个包不大,但给我的感觉是,那就是机器猫的百宝箱,什么东西都能从里面拿出来。 第三十三章 她有别人的记忆 西边的教室是六年级的教室,对我来说,那算是一块禁地。在我的心中,六年级的孩子比大人还要可怕。 不过,我还是想完成乔佳佳给我布置的任务,趁着下课的功夫,我就钻了进去,挨个桌子看,终于看到了一个桌角上刻着歪歪扭扭三个字:王福燕。 我挺纳闷的,还没有来得及走,就被捉住了。因为我的样子太过鬼鬼祟祟,六年级的学长把我当成了小偷,来了两个手脚利索的,抓住了我,把我扭送到校长办公室。 包校长让学长们回去上课,就看着笑,和我说:“程峰,你知道吗?这校长室,你比某些老师来的都多。” 我觉得自己不是普通的孩子,最起码在对大人的理解上我不是。我的师傅让我看到了,岁数大的人都有着我们想不通的智慧。 “包校长,咱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王福燕的人?” “你爸妈告诉你的?” “不是!” 我摇摇头,从包校长突然消失的笑模样当中,我就觉得,这个王福燕有故事。我赶紧把今天早上,乔佳佳让我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后来我才知道,王福燕是我们村被拐走的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如果现在还在建设乡的话,差不多有二十多岁,该到结婚的年龄了。 校长领着我去的是派出所,在发现乔佳佳之后,校长就利用学校的电话报了警。不过,警察没有来抓她,乔佳佳就自己去了派出所。 我们去的时候,乔佳佳正在派出所大吵大闹。大概的意思就是她根本没有杀人。不过乔佳佳承认,在事发的晚上,她确实去过蹄子家,那个带着铭文的玉。乔佳佳说自己是一个商人,她其实不算什么商人,只不过摸到了一点门路,在城里古街上,倒腾一些玉器首饰,卖给自己的亲戚朋友。 这一次她也是通过别人的介绍,才来这里,花了一千多,收了蹄子手里的古玉。蹄子手里的那块古玉,就是一块料子,品质不高。值钱的地方是刻在上面的铭文。但她听到一个消息,有人要花大价钱来买这块玉,就抓到了商机,提前来这里收购了古玉。 没有想到的是,这买卖还没做,就惹上了一身官司。 蹄子的死被发现以后,王智第一时间通知了城里的刑警队,当时刑警队就组织人在客运站搜索,没有找到乔佳佳。乔佳佳也说,她在客运站发现有警察找她,才知道建设乡出了事。乔佳佳想着回来澄清自己没有杀人的事实,但也有贪财的心,她怕警察直接把她花了所有积蓄买来的古玉给没收了,就先回到家,把古玉藏在柜子里。第二天没有敢坐客车,就从城里的建设乡办事处,搭了一辆车回来。 她现在吵,就是因为王智不相信他,因为有人看着乔佳佳半夜进了蹄子的家。王智一直抓着问题不放,就算这是一笔交易,为啥要在晚上交易。 “那个男人非要在晚上交易?我有什么办法?” 乔佳佳解释不了,只能扯着嗓子干嚎这个事实。两个人就这样吵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包校长带着我来了,她仔细看了看乔佳佳,垂头丧气的说:“不是王福燕。” 原来,包校长听我说完这些事儿以后,就觉得,这个女孩可能是当年被拐走的王福燕,当年虽然王福燕年纪小,才七岁,刚上学。但王福燕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她七岁就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还在崭新的课桌上,刻上了歪歪扭扭的字儿。 当时,包校长虽然是校长,但却代课。对这件事情特别深刻,她觉得一群孩子写不出简单汉字的年龄,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这已经非常聪明了,更何况王福燕这三个字比划那么多,并不好写。 包校长带着我急匆匆的赶来,看到这个结果,有些失望。陈冲得到了这个情况,就请包校长去办公室谈。 我看了一眼还在坚持自己意见的王智和乔佳佳,陈冲笑着说:“这要是建设乡以前的民警同志,乔佳佳这张漂亮的脸就花了。” 看样子陈冲不管,我又说不上话,就跟着包校长来到了陈冲的办公室,包校长以为我只是个孩子,可是陈冲知道我可是经历了好几次大案,心智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很多。 到了办公室,陈冲就拿出一张照片给包校长,包校长仔细看了半天,眼睛出现了一些泪珠,她稍微有点哽咽的说:“没错,这孩子就是王福燕,虽然变化挺大的,但眉眼还能看出来。” 陈冲听了叹了一口气,我没见过这张照片,也不知道照片里的女人是谁?但我隐约的猜到,这个照片的女人,可能就是陈冲说的那个和守陵门有关系的女人。 “这个孩子怎么了?” “她死了。在一个案子里,我们查到了这个女人,通过接触,她同意为我们提供一些事实。刑警队当时也提出了对她进行保护,但她拒绝了我们的帮助,甚至甩掉了我们提供暗中保护她的人员。等我们在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包校长痛哭失声,说王福燕这孩子命苦。听见大人们哭,我也觉得心塞,忍不住的问:“老猫叔叔,这个乔佳佳和王福燕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只是交易关系。王福燕在死之前,把手镯以50块的价格,卖给了乔佳佳,乔佳佳的背景很干净,不可能和那个组织扯上关系。” “这个乔佳佳是不是以前没有来过建设乡。” “她没有来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收敛,因为她装束时髦,所以很多村民看到她第一眼,就对她有印象。” “既然她没有来过,她怎么知道我们学校的校长姓包,她怎么知道,西边教室里有一张桌子上刻着王福燕的名字。她和王福燕只是交易关系吗?我在小商店买冰棍也算交易关系,可是商店老板可不知道我写了一个王八的字条,贴在我同桌的背上。” 陈冲听了莫名其妙的笑了,他问我:“你为啥把写着王八的纸条,贴在你同桌的身上。” “因为她说我看女人的屁股,学校的同学都笑话我。” 说完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我不是在强调乔佳佳和王福燕是有关系的吗?但怎么莫名其妙的自己就中招了呢。 我把自己给将军了,陈冲一直乐,和包校长说:“这孩子虽然淘气点,但说的没错,乔佳佳怎么知道王福燕的事情呢?” 就用这个理由,陈冲把我给留下了,找人用警车给包校长送回了学校。等回来之后,屋里就剩下陈冲和我。 “小峰儿,现在就咱们俩,我直接问你,昨天我给看的那个镯子,你觉得那是个啥东西?” “我不知道,就觉得有点诡异,也说不上啥来。” 陈冲锁着眉头不说话,我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把师傅请来。陈冲摇摇头,我猜他觉得要是把师傅请来了,他弄不明白的事儿更多。 “这几天你先跟着我,就跟着看就行,要是有啥觉得不对,就和我说。” 陈冲说完,又看了我一眼,纳闷的问:“咋乐成这样?” 我想笑,都控制不住,估计现在我的脸都笑开了花。还能是啥原因,不用上学了呗。 陈冲带着我去审讯室,王智和乔佳佳还脸红脖子粗的吵呢,陈冲笑了,问了一句:“小王,差不多了吧!” “审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王智说完这句话,就变得像没事儿人一样,除了脸还有点红。 “什么叫审得差不多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你有问过我吗?” 乔佳佳一脑袋的问号,陈冲看了一眼王智,王智嘴角翘起来,他说:“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是心理防线最虚弱的时候。” 陈冲不让王智讲这些大道理,直接说审出了什么?王智问出来的还真不少,乔佳佳的家庭地址,最近的几笔买卖,那块玉藏到了什么地方?还有一点,王智问出了王福燕的一个住处。 王福燕死了之后,陈冲立刻组织人对王福燕进行调查,她在城里有三个住处,都是租的。每个房主都对王福燕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王福燕这个人很低调,就像不存在一样。根据调查的结果,王福燕有三个不同的身份,她特别有才华。 这种狡兔三窟的行为,已经让陈冲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王智竟然又问出了一个住处。 陈冲把椅子拉过来,坐在乔佳佳的对面,很严肃的问:“你和王福燕到底什么关系?” 乔佳佳还没有说话,站在陈冲背后的王智就笑着说:“她和王福燕就是交易关系,这是她梦里见到的。而且她还找古街的人问过,有人说没有经过消磁的紫水晶,能留下前主人的记忆。” 乔佳佳张目结舌,磕磕巴巴的说:“我连这些都说了。” 陈冲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我根本不知道紫水晶有记忆这种说法,我小心的建议着陈冲:“要不,把师傅找来。” “不用。”陈冲咬着牙回答。 第三十四章 被剥皮的猴孩子 陈冲带着我和乔佳佳准备回城里的刑警队,他想到了一个法子,从这个乔佳佳身上突破。这一切还得源自于王智,王智说,乔佳佳绝对不是凶手,但现在手头上没有证据。陈冲特别相信这个新来的王智。 陈冲以乔佳佳不是杀人凶手,做论证。这在刑警队是不合规矩的。没有证据的推断,是不允许的。 听说陈冲要回刑警队,这个王智就死皮赖脸的要跟着,他求陈冲让他回归刑警队,还保证自己再也不锋芒毕露,陈冲很友善的笑了笑,然后和王智说:“你不是说蹄子在邻村有一个嫌疑人吗?那个人告诉蹄子,这块玉值一个房子加一个媳妇。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信口胡说,还是有目的的。” 王智听了这句话脸特别的苦涩,他哼着说:“陈组,我保证,对着我年迈的奶奶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锋芒毕露了。” “给我打住,你没有奶奶。” 陈冲带着我们回城了,让人安排我们吃饭,然后去队长办公室汇报工作。陈冲这个方法叫引蛇出洞,就是先把乔佳佳放了,假装的。 乔佳佳背后这个人一定会现身,取走这块古玉。就算不取走这块古玉,也会用交易的方法买走这块古玉。 陈冲他们会顺着乔佳佳的这块古玉继续追查,也许能查到,从王福燕那断掉的线索。我没有参与这个计划当中,只是陈冲简单的跟我说说。他让我来,就是把乔佳佳手上那只镶嵌着紫水晶的银镯子申请下来。然后戴在了我的手上,用陈冲的话说,如果发生什么离奇诡异的事儿,我要是感觉不到,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能感受的到了。 我带着手镯上去了陈冲他们家,他们家房子挺明亮的,家具很质朴,不过陈冲的媳妇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做的东西也很好吃。 她动作有些笨,我看的出来,陈冲的媳妇是怀孕了。陈冲的媳妇姓柳,在文化局工作,我就叫他柳阿姨。每次柳阿姨听到我叫老猫叔叔,就忍不住的笑,还和陈冲说:“老猫,咱家好像也招老鼠了。” 陈冲为了这个称呼和我吹胡子瞪眼,说我以后不能在叫他老猫叔叔,叫他陈叔叔。柳阿姨说没事,就叫老猫叔叔,我很自然的就站到了柳阿姨这一边。 我晚上吃完饭,就坐在客厅的凳子上看电视,把破案的事儿忘到后脑勺了。陈冲家是彩色电视,而且城里台多,好看的电视剧也多,我看得目不转睛的,特别是《中华英雄》这部电视剧,看得我都不想睡觉了。 后来我被陈冲叔叔,强制请回了卧室,因为睡得晚,睡得也快。晚上做梦的时候,眼前也是刀光剑影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做梦,又好像已经醒了,特别奇怪的梦。我推开门,走进一个屋子,看见屋子有两个女人正在窃窃私语,这两个女人我认识一个,认识的是乔佳佳,另一个女人没见过,也看不清脸,怎么也看不清。 我使劲的挣扎,只能模糊的听见两个人在说话,说的啥,好像明白了,但一想发现自己全忘了。不知道这个梦经历多久,反正醒过来的时候,一身的大汗。 努力的回忆自己做的梦,只想起一句话来,那句话是乔佳佳说的,乔佳佳说:“燕姐,我明白了。” 燕姐,谁是燕姐? 我突然反应过味来,燕姐?难道是王福燕吗?腾的一下,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不对劲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紫水晶手镯。那些紫水晶本来一颗上有裂纹,现在另一颗带着瑕疵的,也有了蛛网状的裂纹。 这事儿太奇怪了,奇怪到无法解释。得去找陈冲,跑到外面,看到柳阿姨已经给我准备了早饭,还煮了两个鸡蛋。 我问柳阿姨陈冲去哪了?柳阿姨说陈冲有一个任务,得早点去,看我睡得香就没有叫我。我说这不行,得赶紧去找陈冲。 柳阿姨也不知道啥事,不过她觉得我不是一个撒谎的孩子,就挺着肚子,我们一起做公交车去了刑警队。 我们还是去晚了,等到了刑警队,看到刑侦一组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他们的任务失败了,陈冲正在队长的办公室里请罪。 气氛不好,我也不敢问啥,一直等到陈冲出来,看到我和柳阿姨在,陈冲有点纳闷,他给柳阿姨到了一杯温水,柳阿姨问他咋回事? 陈冲想了想,又看了看我,把我带到办公室,这才把事情发展的经过和我们说了。 这个计划是以那块玉为主进行的,也就是说那块带着铭文的古玉是诱饵。它就放在乔佳佳的卧室,乔佳佳从表面上看也自由了。但实际上,这块古玉被掉了包,真正的古玉暂时放在刑警队执行任务的警车里面。 刑警队等了一宿,也没有等到有什么人联系乔佳佳。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刑警队并不在意,刚撒网,捉鱼是需要耐心的。 在确定周围没有人监视的情况下,刑侦一组的人将乔佳佳带回刑警队,回到刑警队,大家才发现那块真正的宝玉不见了。 刑侦一组的人赶紧联系了陈冲,陈冲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匆匆的赶来了解情况。这块带着铭文的宝玉,关乎下一步的发展,要是古玉没有,那就等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这块玉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因为在现场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乔佳佳的身上,而且也没有想到这个会丢。谁会想到,有人在警车上偷东西呢? 听陈冲说完,柳阿姨也松了一口气,她看我的样子,还以为陈冲出了事情,真不知道陈冲是怎么在他媳妇面前说我的。 陈冲和她媳妇太有心灵感应了,俩人都没问,陈冲就看了我一眼。我让陈冲看看我的手镯。 “咋裂了?” “不知道,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内容我大部分都忘了,我只记得乔佳佳和一个女人说了一句话,燕姐我明白了。” 陈冲听了拄着下巴沉思不语,我和柳阿姨也不敢打扰他,就那么看着,气氛有点僵。我觉得我都快听见钟表的声音了,滴滴答答的。陈冲突然说了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问乔佳佳。” 看来他是相信我了,陈冲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的。我其实也没有见过鬼,但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在没招的情况下,陈冲觉得也可以试试。他在潜意识里,开始相信一些事情,不,准确的说,通过我们的接触,他在潜意识里开始相信我这个小屁孩。 “继续审问乔佳佳。” 乔佳佳还在警队没有走,提审她是很快的事儿。这次刑侦一组螳螂捕蝉,被人黄雀在后,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柳阿姨说,都干了一宿了,平时肯定有人埋怨着,还得加班之类的诉苦话。可今天,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都咬着牙想把这事解决了。 我呆在警局也不合适,就和柳阿姨回家了,路上我们看到一个演猴戏的,演的是大闹天空。这年代都是电视了,看戏的人越来越少。不过,这个猴戏特别的精彩,尤其是那个演猴子的孩子,从他的个头上看着比我大一些,感觉它就是一个猴子,身上贴着的猴毛活灵活现的。演对手戏的也是戏班子出身,个个身怀绝技。 他们演得特别好,柳阿姨还给了那个演猴子的小演员两块钱。 这就是在城里长见识的一个小事情,可是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事还会和我扯上关系。回去吃了午饭,柳阿姨休息,我也不能看电视影响她,就干脆的回到屋子里睡午觉。我都跑惯了,疯惯了,老老实实的躺着还真不习惯,盯着天花板,查羊,可能数到几百只的时候,也可能只数了几只,就呼呼喝喝的睡着了。 这次梦里的世界特别的真实,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算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什么,也忍不住的里面走。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孩子的哭声,这哭声听着我心里发颤。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啥,但心里忍不住的恐惧,但脚好像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惦着脚尖往里走。 里面的真相越来越近了,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剪刀,地上的东西也看不清楚是啥。唯一摄人心魂的就是哭声。那个哭声就是这个孩子身上传出来的。这个模糊的影子,可不是在杀人,他把猴子戏服上毛,缝在猪皮上,又把猪皮缝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我赶紧往会跑,却被一个人绊倒了,那个人是谁我都看不到,总之他扯我的头发,硬是拖着我,往那个血淋淋的房间里拽。 我吓坏了,忍不住的大喊了一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这个梦太可怕了,为什么看见一个演猴戏的孩子,我会做出这种血淋淋的梦来。突然,我感觉到了什么?我往自己的手脖子看去,那颗看和有瑕疵的紫水晶又一次裂开了,而且那两颗品质好的紫水晶,也有一颗出现瑕疵了。 第三十五章 会杀人的猴孩 我就是在路上看了一场猴戏,然后做了一个噩梦。仅仅这样,我手上的紫水晶又碎了一颗,这事儿把我一下子就给整懵了。 本来,我还挺有自信的,觉得那份记忆来自于王福燕。 毕竟,乔佳佳带着的时候,说了一些关于我们学校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在街上遇到一件事情,就和手镯有关,这就和我解释不清了。 我没有把这个梦告诉柳阿姨,我觉得这个梦特别可怕,我怕我说出来,吓着她总是不好的,毕竟她怀了小宝宝。 陈冲下午四点的时候,才回来吃午饭。胃疼,柳阿姨给热饭的功夫,喝了两杯热水,才缓了过来。陈冲吃饭的功夫,柳阿姨就坐在旁边,又埋怨又心疼的。 我在旁边也插不上话,本来想说那个噩梦的事儿,和手镯又碎了一颗紫水晶。可我看陈冲好不容易和柳阿姨说几句话,我就利落在旁边看电视。 没过多一会儿,就有人敲门。柳阿姨打开门一看,是王智,手上还拎着营养品。陈冲看了一眼王智手上的营养品,沉着脸说:“王智,你拿着糖衣炮弹来的,是准备把我拿下吗?” “我来看看嫂子,我刚知道嫂子怀孕了。”王智眉清目秀,脸白,又嬉皮笑脸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王智!”陈冲突然吼了一声,吓了我一哆嗦。 “干哈啊,我知道我错了,但你也不能一直用下基层锻炼的理由,把我留在建设乡。你知道我建设乡都干啥吗?张家丢了一只鸭子,李家少了一只鸡,那是黄鼠狼子干的事情,用警察干嘛,养只狗就行了。” 王智是一肚子的怨言,他在建设乡是干够了。按理说,王智是一个刑侦人才,陈冲是为了磨炼王智的性子,才把王智放到建设乡的。 “我知道你有怨言,但是你不应该学会送礼这一套,如果有一天有人送礼,让你不破案,你会不会不破。” 王智咬着牙不说话,陈冲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调整了一下声音:“把东西拿回去,下不为例。” “不拿。” “你说什么?” “我说了我是来看嫂子的,就是来看嫂子。我要是送礼我送给你干什么?我送刑警队长那里去了。我告诉你,陈冲,你别以为你是刑警队长,你就是如来佛祖。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我告诉你,陈冲,等我回来,这刑侦组长就是我的。” 听王智这么一吼,陈冲忍不住乐了,他看着王智,笑着说:“好啊,我是如来佛祖,你是孙悟空,那你告诉我,你这个孙悟空有什么本事。我让你去查蹄子的事儿,你查到了什么?还有,你那一套,别随便用在别人身上,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心理防线是最脆弱的,对吗?” 王智被说的通红,有点被识破后,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的说:“其实我也没查到什么?” 王智把他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蹄子知道那块玉的价值,并不是从村里人那里知道的。在帮人挖地基的时候,蹄子挖出来一块玉,就偷偷的藏在了身上,中午吃饭的功夫,他找了一个小河沟把那块玉洗干净了,看着还行,就去村里最热闹的地方炫耀,想着能换一瓶酒就行。 那一天,村里来了卖艺的,是猴戏。演猴子的小孩子特别的讨人喜爱,村里人都去哪看戏。蹄子拿着玉,去那显摆。 那块玉的价值,就是戏主告诉他的。那个戏班子王智也查过了,没啥可疑的,说那块玉值一个房子加一个媳妇,或许有点夸大其词。那块玉的价值在铭文,没有人搞懂铭文,玉本身不值钱。 我在旁边听着,脑子也飞快的转着,原来戏班子和这块玉是有联系的。 陈冲皱着眉头,估计他想不通,也可能他觉得线索断了。我脑袋也不知道哪个回路进水了,突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陈冲了,想自己弄明白了。我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觉得自己上了天,撅着屁股拉泼屎,都跟飞机往下扔炸弹一样。 柳阿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知道王智和陈冲都是倔驴子。要是这样下去,两人还得为这礼品吵吵起来。 柳阿姨说:“王智,这礼物我收了,但你得拿回去。” “嫂子,这算怎么回事?” “你妈妈最近身体不舒服,我本来打算去看他的,身体不方便,就没有去,你把这营养品给他吃。” 王智听了就要反驳,被柳阿姨眼睛一瞪,立刻给噎回去了,柳阿姨接着说:“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就想吃口酸的,你给我买几个苹果去,要青的。还有,我请假了,但手头有些事情,还得去文化局一趟,你下午没事,帮我照顾小峰,晚上在这吃饭,咱吃饺子。但我们有一条规矩,晚上你们哥俩喝酒行,但别提工作的事儿。” 柳阿姨一席话,把所有的事儿都安排了,礼也送回去了,王智心服口服的。 等陈冲和柳阿姨走了,我这才和王智说,那个演猴戏的班子,刚才就在小区不远处,我和柳阿姨上午还看了他们的演出。 我看着王智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就和他说,如果那个猴孩身上的毛不是黏上去的,而是把皮毛,用缝纫机砸在猪皮上,在把猪皮和血淋淋的活人缝在一起,那会是什么模样。 王智听了,使劲的胡噜自己的袖子,我估计他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让我别瞎说,懂点基本常识,猪皮缝在人身上,人早就感染死了,怎么可能活下来。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能用常理解释吗?为啥我看了一场猴戏,就梦到了这种血淋淋的事儿,要是都像一样,那谁还看猴戏。 王智不相信我,我有点后悔,早知道把这个事情告诉给陈冲了,陈冲估计能想明白啥。接下来我和王智又爆发了国际性的冲突,我想看动画片,他想看外国片。最后,他竟然用大人的权威,把我撵回了屋子。 我气得小肚皮鼓鼓的,特别想回家,觉得自己受了特别大的委屈。我在屋里蒙着头,想睡觉,都睡了半天当然睡不着,心里还有点怕,怕睡着了,又做一个想不到的噩梦,然后紫水晶的上的水晶在碎一颗。 我在屋里带了一会儿,就听见王智那个傻子在外面喊:“程峰,别站着茅坑不拉屎,老子快拉裤子了。” 从屋里走了出去,在后面看着王智,看他那傻样,我忍不住的笑了。王智猛地一回头,看到我在后面笑,脸上别提多尴尬了。 他清了一下喉咙,和我说:“你在外面,厕所里是谁?” “鬼!” “胡说八道,鬼上厕所用的着在里面锁上门。” 王智话音刚落,门就被风吹开了,我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 “我绝对拉门,而且不止一次,刚才们就是锁着的。” 王智说着还进去查看,厕所里没有人的痕迹,他还探出头去看,这里是四楼,外面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除非进来的是孙悟空。 王智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出啥来,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草,今天真是神经紧张了,把拉屎的事儿都忘了。” 我去看电视,王智进了卫生间,咔嚓一声,就从里面把门给锁上了。我拿过把电视换到自己喜欢的节目,看得开怀大笑。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对劲儿。难道没有人和我抢电视了,我还觉得不正常了吗?这不是犯贱吗? 我忍不住的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吓了一哆嗦。红色的液体顺着门缝流了出来。我揉了揉眼睛,还有,一点点的扩大,就像撒在地上的水一样。 “王智叔叔,王智。” 我赶紧往卫生间跑,快到的时候,卯足了劲儿,想撞门。我清楚的记得,王智进去的时候,咔嚓一声锁住了门。我还在想,自己是一个小孩子,就算卯足了力气,也不可能撞开一扇锁住的门。 没有想到,我一下扑了空,哗啦一下滑到在地,沾了一身的血,那腥味儿冲鼻子,我也顾不上这些了,抬起头又喊了一句:“王智叔叔。” 王智坐在马桶上,表情扭曲的很,血从马桶后面流出来,我脑袋发炸,看王智还瞪着眼睛,就爬起来拽了他一把,结果他扑腾一下子就倒了,后背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连滚带爬的往外跑,想找人救人。 我刚冲出门口就看见猴孩站在楼道里面,他冲我龇着牙,比我还害怕,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刀子。 “你……你,是你杀的人。” 猴孩听了我的话,惊恐的睁着眼睛,他顺着楼道的窗口就跳了出去。妈的,这可是四楼,我一下子忘了救人的事儿,冲到楼道的窗口往外看。 猴孩碾转腾挪的爬上了楼顶,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 我这才想起来王智,哭喊着让邻居救人。 第三十六章 只有我看得见吗? 王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剩下了四分之一的命儿。医生一直把他救到天亮,结束的时候王智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睁不开眼睛。 根据我的口供,陈冲第一时间把猴戏班子的人给抓了。班主姓唐,叫唐城。走江湖的人,能说会道看脸色,说话点头哈腰,但问他猴孩杀人的事儿,他打死也不承认。唐城说,演猴孩的有六个孩子,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才六岁。他们都还不懂事儿,为啥要杀王智。 陈冲觉得这这个唐城老奸巨猾的,就算咋问,也问不出啥来。陈冲让我过来认人,我看着这些猴娃,看着高矮不同,但妆容都一个模样,要想从这些分辨出,看谁是谁不是,我还真的看不出来。 王智还在医院里面,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还刺激着我。我一定要把这个家伙找出来,我想起了那个梦,那些沾满猴毛的猪皮。我咬着牙和陈冲说:“脱不下猴毛的那个就是凶手。” 说完之后,我看了一眼唐城,他那泰然自若的脸上有点不舒服,嘴角抖了几下,不过奇怪的表情消失的很快。 刑侦一组的人,根本不相信有脱不下的猴毛,但陈冲相信我,他坚持要去试试,无论如何这种事情都要试一试。 几个猴孩很快卸了妆,一个一个长得乖巧玲珑的。这里面根本没有脱不下猴毛的孩子,看到这种情况,我一下子就哭了,哭的特别伤心。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让我给搞砸了。 陈冲让别人带我回办公室,他还要问唐城一些事情,问唐城为什么说蹄子手里的那块玉,值一个房子和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唐城怎么回答的,总觉得他肯定会回答的滴水不漏。过一会儿,陈冲就回来了,笑我的眼睛肿得像一个桃子,我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问他:“唐城呢?”陈冲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给自己掏出一颗烟点着,这才说了一句走了,那句走了说的特别的沉重。 我也不管陈冲是怎么想的,反正一口气就说出了关于猴孩的那个梦,陈冲叹了一口气。他和我说:“小峰啊,梦就是梦!” “才不是梦。” “你说那个猴孩从外墙上逃跑了,我让侦查勘察了现场,根本没有人去过那面墙。你说脱不下猴毛的就是杀人凶手,我已经把猴戏班子的所有猴孩都检查了,他们都是孩子。作为警察,叔叔已经尽力的在帮助你了,可是……” “可是,我没有说到你想要的,对不对。那乔佳佳呢,她那边呢?” “她不承认自己认识王福燕或者带着手镯的女人,我们也调查了她认识的人,她从来没有和一个叫王福燕的女人接触过。别看乔佳佳的穿的那么时髦,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父亲去年病逝了,母亲也因为劳累干不了什么重活,她家的收入,基本都靠他在外面倒腾一些便宜的玉器活着,她就那么几身衣服,只有在平时出来的时候才穿,平时根本舍不得,像宝贝一样保存着。” 我无话可说,好像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一个小孩子在胡思乱想。这些幻想被现实反击得溃不成军。 我无话可说,但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乔佳佳做的梦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知道,西边教室的课桌上,有王福燕三个字。” “这是我唯一解释不了的事儿,但这能说明什么呢?它和案子无关。” 我不说了,真的不说了,承认自己的失败。可能是我的脸上出现了太多颓废的表情,陈冲心疼的和我说:“小峰……” “老猫叔叔,我想回家!” “行,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明天送你回去。” 晚上我住在柳阿姨妈妈的家里,因为出了命案,柳爷爷和柳奶奶根本不让柳阿姨回家住了,一定让生完孩子再回去。 柳爷爷的家里宽敞明亮,三室一厅。本身也是老干部出身,退休以后,国家给分配了一所房子,就在这里养老。 老人家挺喜欢我的,问这问那,但我觉得自己是强颜欢笑。哪怕吃过晚饭之后,所有人都让我看喜欢的节目,我都提不起兴趣,早早的就回到柳奶奶为我准备的小屋睡觉。 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碾转反侧。我瞪着眼睛,支着耳朵听着,外面渐渐的安静了,可能所有人都睡了。 我翻了一身,睡不着,又翻了一个身看着窗户,我没有把窗帘拉上,往外面,外面是高高的电线杆子,但稍微抬抬头,就会明月高悬,群星璀璨。我看了一会儿,腻了,翻过身查羊,睡不着,等我在翻过身的时候。 窗台上蹲着一个黑影子,我瞪着眼睛看,很快适应了黑暗。没错,窗台上的黑椅子是那个杀人的猴孩,他和戏班子里化妆后的那些猴孩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身上的毛栩栩如生。那些毛很乱,很脏,看着它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塞在了嗓子眼里面。顶着,卡着,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 它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啊!” 我忍不住的尖叫起来,那个猴孩迅速钻出了窗户。柳爷爷家是二楼,我看着他一纵而下,我赶紧趴着窗户看,他像飞一样滑行,落在地上后,很快就消失在无人的街道上。 “小峰,你怎么了,开门。” 外面是陈冲的声音,我赶紧跑过去,把门打开,上气不接气的和陈冲说:“我看见猴孩子了。” 陈冲赶紧从窗户探头出去,拿着手电往墙上照。 陈冲觉得,要是有人爬墙进来,那一定会在脏兮兮的墙面上留下痕迹,就算是轻功,先别提没见过轻功这种事情,就算真的有,他总要有借力的地方,只要接触就会留下脚印的。但是,啥也没有,这一切又像是我做了噩梦。 “小峰,你是不是被杀人的事情吓着了,你要是吓着了,你就和老猫叔叔说。” “我没吓着。” “那你是做噩梦了吗?” “我没有做梦,我是醒着的,我说了那里有一个毛茸茸的猴孩子。”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使劲的咆哮。陈冲看着我,叹了一口气,他和我说:“我后悔把你卷入这个案子了,我以为你能帮助我,但其实你就是一个孩子。” 我瞪着陈冲,瞪了一会儿,就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床上,翻身不看陈冲,陈冲轻轻的叫我,我不想搭理他,干脆的蒙上头。我不管了,什么也不管了,明天我就回去。 …… 有人拉我的被子,我谁都不理,却身不由己的翻身坐起。我的对面站着一个毛茸茸的孩子,他没有化妆,眼睛又大又明亮。 这个猴孩和我见到的不一样,他身上的杂毛一样也不让人觉得讨厌,他也不会蹲在角落里,冷冰冰的看着我,他带着笑容,很有爱的笑容。 这个猴孩拉起我的手,往外走,那不是我的手,我从来没有过那么纤细的手。我们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明月当空,星光璀璨。 我住在二楼,不可能开门走了出去,我想回头看看这是哪里,可身体不受我的控制,眼睛不受我的控制。 我们就这样手拉手,坐在地上,看着天空。我知道那不是我,我又做梦了,为什么是这样的梦。还没有琢磨出是怎么回事?我就回过头来,我看见一张脸,这张脸不在模糊,我见过他,我见过他。我还没有喊出名字,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皮鞭,那皮鞭啪的一声,就朝我飞了过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到疼痛,是因为梦吗?不是,是那个猴孩,挡在了我的身前。 皮鞭一下一下的抽,一定很疼。他不怕疼,和缝在身上的皮毛比,这些疼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是看着我,目光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不,那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只是梦,我要醒过来。 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很温柔,我认识这个声音,是柳阿姨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他有点担忧的看着我。 “小峰,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要不要,让你的老猫叔叔带着你去医院。” “不用,柳阿姨,我回家就好,要是我真的吓着了,找我师傅用半碗米给我叫一下,准好。真的,这招挺灵的,我师傅经常用它骗酒喝。” 说完之后,我还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你穿衣服,洗脸,吃饭。让你的老猫叔叔,今天就把送回去。” 我答应了一声,柳阿姨转身出去了。等她出去之后,我才抬起手看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又碎了一颗紫水晶,剩下的最后一颗,也开始有了瑕疵。 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我不能走。 一边想着,我就朝着窗户走去,外面没有了皓月当空,能看见的就是电线杆子和早上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有点失望,转身准备进屋。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那里,窗户框子上有一撮毛,连着皮肉,还有红血丝。 上架感言 感谢我的编辑京九,对我这个新人的大力支持。 请允许把我这句拍马屁的话写出来,你们懂得。 虽然说是上架感言,但没有想写感谢谁,如果把亲戚朋友,网友书友,都写出来足够凑上一篇章节。网友的名字都长,支持我的爱君如梦大美女,后面加上几个数字,就占用了好多的字符。 那这里应该写什么?鬼才知道。 有人写充值方式,大胆直接。有人写声泪俱下,祈求同情。我写什么,我想选择后者,可惜写不出那种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气势。 书好坏不说,就算我写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它的价值也不过是一顿中午饭钱,谢谢,请别点贵的。为了这顿中午饭钱,我放弃了整个人生。 一般人的生活节奏,上班、吃饭、造小人,打游戏,看书,看电影,旅游。做大保健的那是有钱人。我们作者的生活方式,也是上班、吃饭、造小人。 接下来看好了: 当你们快乐游戏的时候,我正苦哈哈的码字。 当你们开心看书的时候,我正在苦哈哈的码字。 当你们嚼着爆米花看电影的时候,我还在苦哈哈的码字。 当你们喜结连理执子之手旅游的时候,我依旧在苦哈哈的码字。 您吃饭的时候,给我留一碗汤钱。您撩妹的时候,万一妹子看我的书,您帮她充充值。中午减肥不想吃饭的时候,用微弱的毛票把这本书当做精神粮食吸收了。 我在这里万分感谢,顿首参拜。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咱俩对拜,礼成,入书房。 第三十七章 最后的反击 吃完早饭,陈冲就领着我上了车,他要把我送回去,我车陈冲说:“老猫叔叔,我还想见乔佳佳一面。” 陈冲告诉我,乔佳佳不在警局,伤害王智的那把刀,和杀害蹄子的那把刀,是同一个模样,都是自己砸出来的,然后开了刃。 既然杀害蹄子的凶手出现了,又没有证据,也不能一直羁押乔佳佳。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因为证据不足,把乔佳佳给放了。 虽然陈冲这么说,但我还是坚持要见乔佳佳一面。也就是陈冲,这要是我爸,我这么犯倔,早一巴掌挥过来了。 去了乔佳佳的家里,乔佳佳正在刷碗,穿着普通的衣服,没有高跟鞋,看上去个子也矮了一些。她挽着袖子,脸上没有化妆,这个样子更让我能接受,觉得乔佳佳是邻家的大姐姐。 这个时候屋里有人问谁来了,乔佳佳不耐烦的让屋里的人别管,屋里是她妈?她擦了擦手,和我们出来,表情上有点不耐烦。 “陈组长,你们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这事和我没有关系。” 陈冲没说话,看看我,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一撮猴毛,塞到了乔佳佳的手里,乔佳佳的脸色儿一下就白了,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你撒谎,你一直都在撒谎。” 我使劲的喊,真不知道为啥这么激动。可能是因为王智,但我和王智并不熟悉,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看电视的时候,他还用大人的威严霸占着电视。 乔佳佳还是不说话,咬着嘴唇,陈冲也看出点门道来了。他喊了一句:“乔佳佳,骗警察,你一点好处……” 陈冲话都没有说完,就看见乔佳佳拿起那一撮毛就往嘴里面塞,陈冲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看着我,又看了看莫名其妙就开始哭的乔佳佳,吼了一句:“都跟我回警局。” 回去之后,陈冲就让人把那一撮毛化验了,是真的猴毛。 这个东西说明了,我说的猴孩子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如果按照我的说法,那一撮毛是带着皮,缝在人身上的。陈冲和王智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陈冲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请了专家。 专家表示有可能性,但是生存率很低,因为直接将兽皮和人皮结合,会出现交叉性感染,会发烧,用不了多久就会死。 这是用现代的科学方法解释,陈冲请教的教授是个人生经历很丰富的人,他恰好听见一个传说,旧社会的时候,就有戏班子做猴孩。 那个时候做猴孩,可不是为了杀人。当时唱戏的,都是在大院里唱,讨好的是夫人和富贵人家的老祖宗,也不知道哪家的老太君说了一句,这孩子要是真的像猴子就更可爱了。 班主为了得到更多的赏钱,就联合着一些大夫做猴孩。刚开始的时候,给那些孩子缝上皮毛,孩子就开始一直发烧,吃啥药也退不了,没有几天就死了。 不知道哪来了一个野医,给配了一种药,这种药吃下去,能让被移植皮毛的猴孩醒过来。只是概率提高了,但还是会死。 你想想,猴孩早晚就会长大,但那些皮毛不会长,时间长了也会干枯掉落。所以隔一段时间,班主就要给猴孩换皮,多换一次,死亡率就会增加一次,一般换上三次的猴孩必死无疑,就连那个野医生都救不了他。 谁也不知道那个药的配方,听说那个野医生也被戏班的班主杀死了。那个药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喝下之后,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这就是一个故事,一百人当中,可能连一个听过的都没有。现在它真实的发生了,而且还有人利用猴孩杀人。 这段时间,乔佳佳一直呆在审讯室里,审讯室没有人。陈冲说她一直哭,所以啊陈冲就让他先哭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陈冲进去了,我看没人,就趴在门缝看。乔佳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特别丑,她哭着和陈冲说:“我不怕死,你能保护我妈吗?” “能!” 我看着陈冲的背影,觉得他挺男人的,一时间我好像活着有了偶像。 乔佳佳,她撒谎了,也不全是撒谎,最起码她没有杀人,只是被人控制的一个傀儡。乔佳佳在古街倒货,被守陵门盯上,就有把她吸收进入了守陵门,这个吸收她的人,就叫王福燕。乔佳佳进入,就是贪财,她想找个渠道,多挣一点。当王福燕带着她发了血誓之后,乔佳佳就觉得不对劲,难道自己进入了一个什么地下组织?她是这么想的,然后绞尽脑汁的想办法退出这个组织。 可是没有几天,她就收到了一个手镯,手镯就放在她的枕头边,就像凭空变出来一样,下面还压着一个字条,上面写着:“要么服从,要么死,你的上线王福燕已经死了,你现在由我支配。” 乔佳佳住的六楼,睡觉的时候,门锁得很好,她怎么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新上线,是怎么把这张纸条放在她的床头上的。从那天开始,乔佳佳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甚至连她睡觉、洗澡、上厕所都不放过。 每一次,乔佳佳都想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熬夜熬了两天,自己熬不住了,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枕头边上多了一个字条,让她把那个紫水晶手镯带上,过几天完成一个任务。之后,乔佳佳就去了建设乡,按照指示,和蹄子做交易。 对于蹄子的印象,乔佳佳一直没说,到了这个时候,乔佳佳才说,蹄子其实特别的猥琐,非要在晚上交易。乔佳佳去的时候,蹄子喝了一杯酒,把自己弄得光溜溜的,乔佳佳问蹄子这是干啥,蹄子说他就喜欢这样睡觉,眼睛不离乔佳佳的上身,手还时不时的往下面摩挲一下。这动作把乔佳佳恶心坏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交易,跑出去之后,无意中瞥见一个身影,那东西毛茸茸的,就像电视里的孙悟空一样,横着飞到了蹄子家屋顶那边。 “飞过去?” 之前,陈冲听我说过,但他始终不相信,有人能飞。但两个人都那么说,陈冲也开始怀疑起来。 那天警察在找乔佳佳,乔佳佳本来想回去和警察说清楚,不是自己杀人的。但又想着,如果交不了差,守陵门神出鬼没的本事,得把自己全家都得杀了。 这么一想,乔佳佳就把宝玉藏在家里,然后才回去投案自首。同时,带上那个紫水晶手镯之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也想通过那个梦境让自己脱身,所以就有了和我的相遇。在建设乡的时候,乔佳佳基本说的是实话,王智判断的也准确,那就是乔佳佳根本没有杀人。而且,王智的本领也不容小觑,乔佳佳还在无意中说出了王福燕的一个住处。 陈冲的逻辑能力很强,他从住处回来,立刻带着警员出动。这次出动,不是抓捕,而是带着最好的痕迹专家,先去了他家,又去了自己的老丈人家里。 这一次刑侦一组,要解决的事情,就是为什么那个猴孩子会飞。痕迹专家,发现了一些痕迹,就好像有钩子镶嵌在墙上的痕迹。 痕迹专家说,一些自称行走江湖的人或者一些惯偷,他们有一种工具,类似鹰爪,后面带着绳索,把这个鹰爪扔出去之后,搭在建筑物,往回一拉,锋利的钢制鹰爪就会回收,牢牢的钳在墙壁上,特别牢固,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 所以,陈冲在第一次侦查时,错过了这些痕迹。 现在好了,弄明白了,猴孩也不会真正的飞了,陈冲立刻下达了抓捕猴戏班班主唐城的命令。我也想跟着去,可是柳阿姨和我说,大人们做事的时候,小朋友就不要跟着,很危险,就这样,我留在柳阿姨家里,陈冲说,等抓捕唐班和那个杀人的猴孩结束,就送我回家。 …… 我留在家里吃中午饭,心情好了,吃的也多,吃了两大碗。吃完饭之后,柳阿姨让我去睡觉,我老实的去了,睡着了。突然听见滋溜一声,赶紧睁开眼睛,看见唐班从窗户钻了进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喊,就被唐班用一个手帕捂着我的脸,我挣扎的哼了几声还是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的结结实实,被一个大铁钩子挂着,悬在空中。唐班就坐在我边上,穿着戏班子里那宽宽松松的戏服。他坐在楼房的边缘,两腿悬空,感觉还有一点悠哉写意。 我不敢说话,也不敢挣扎。衣服撩起一块,还露着背,冷风惯着,也不知道离地多高,反正一歪头,就能看见对面高楼大厦的房顶。 “程峰,你破坏了我的好事。” “这和我没有关系,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唐班呵呵的笑,和他在行刑队那个假笑不同,就好像他真的好开心。我看不到他,得使劲挺才能看到,但我不敢那么做,怕一挺就直接掉下去了,现在都手脚发麻,有抽筋的感觉了。 “今天我准备跳下去,你要不要陪我?” 第三十八章 带着诅咒的公告 我吓得直哆嗦,但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儿,咬着牙让自己别怂。我没有回话,又惹得唐班嘿嘿的笑,他笑得很随意,但我觉得挺恐怖。 风有些大,我能感觉自己在铁钩上摇摆,下面有些吵杂,估计行人们已经看见我了。但风大,我听到他们的话断断续续。 我隐约偶尔听到一句,下面有人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掉下来,光在报纸上看到过有人跳楼,还没见过呢。 这都什么人啊,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谁,我一定挠他满脸花,咬掉他半只耳朵。 “程峰,你觉得你有没有与众不同。” “没有。” 这句话我真是很诚实回答的,就算我跟着师傅,体验了一些奇妙又不可解释的事儿,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 “你们村的孩子过生日都是阴历,就你过阳历生日。” 我没有反驳,这是事实,同时我也挺纳闷,这到底是咋回事?难道就因为这个我才特殊的吗?我妈说他不记得我的阴历生日了,就给我过阳历生日了。这咋了,有啥不对吗?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我一个人过阳历生日?这事儿我师傅都没有提到过,为什么唐班会提。 “记得猴子吗?” 我记得,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没有想到猴子和唐班有关系?不知道猴子叫什么名字,只是他的样子,形态让我印象深刻。仔细想来,猴子真有可能认识唐班,看唐班的年龄,跟着他长大的孩子,都是练猴戏的。 “本来猴子抓到也没啥,他还不如王福燕那丫头知道的多,但门主说了,凡是要是碰到德师傅,就当断则断。当时挺仓促的,我还受了一些伤。” 我挺着脖子,能看见唐班的手,他的手上有一条伤疤。我记得赵爷爷和我说过,赵勇不是凶手,因为要用破碎的玻璃割断猴子的脖子,赵勇的手也会受伤。可赵勇的手上,连一点伤都没有,就因为这个赵勇才保住了性命。 “你调查了我?” “你这孩子还挺聪明。猴子的方法是我教他的,就算赵勇的媳妇死了,在城里也就是悄无声息的葬了。我没有想到,你从坟圈子走了一圈,就把我的的方法给破了。” “和我没关系。” “怎么和你没关系,要不是你的生日是清明节,那些怪事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我无话可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就今天来是给你一个忠告的,等你过生日的那天,你会收到礼物,到时候你最亲的人会死。” 唐班说完,站了起来。我也顾不上害怕了,使劲仰着头看他,因为角度的关系我看不见他的脸,就好像他根本没有脸。 “永别了,程峰。我不会接受审讯,我不能暴露一丝关于我们的大业,我会为了守陵门死而后已。” “你个傻子,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回答我,我听见的都是风声,接着我听见了下面的尖叫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感觉身体被一件东西堵住了,如果不发泄出来,它会在内部把我撕扯的四分五裂。 “啊!” 我用尽力气狂吼起来,使劲的吼…… 楼顶的门被破开了,警察冲了进来,陈冲抱住了我,他轻轻的拍着我和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小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想往下看,看看唐班的结局。可是,陈冲用手挡住了我的眼睛了,行了,孩子,都过去了,过去了。 这件事完了,但没有结局。猴戏班子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陈冲找到那个杀人的猴孩的时候,他已经被唐班喂服了毒药。猴孩的生命力很强,他挺了两天,就像他被移植上猴子皮毛那个时候一样,他有一种坚强的求生意志。 但求生意志不代表着一切,猴孩不识字、不能说话,甚至不会交流,他看到谁,眼神里都充满了畏惧。 医生说,这个猴孩应该二十岁了,但他的身高才不过140,那是他佝偻着身体的缘故,就算他打开挺直,也不过一米六。 猴孩死前的时候,我求着陈冲让我见他一面。猴孩看着我,眼神里有和其他人一样的畏惧,但他看到了我手上的紫水晶手镯,情绪变得稳定了。 我摘下手镯递给他,他戴在手上,用尽最后的力气,送了我一个猴戏独有的微笑,那一瞬间儿我觉得特别的心酸,转过头去哭。 等我在转回头想和猴孩说些什么的时候,猴孩已经闭上了眼睛。我有点后悔,也许因为这个手镯,他放弃最后对生命的渴望。 我看着死去的猴孩,看着那个紫水晶手镯,想着那个和我素未谋面,素未相识,又和我上过同一所学校的王福燕。最后那一颗完整的紫水晶的开始产生了裂纹,它像笑容一样,王福燕和猴孩可能又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世界相遇,他俩手牵着手,一起抬头,看星星,露着欢快的笑容。想到这,我破涕为笑,转身走出了病房。 不会再有猴孩了,谁也不知道那种能毒哑人,却又能救人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真的有那个东西吗?连这个都没法确定。 我回村里了,找了一个时间去了一趟师傅那里,把猴孩的事情告诉他了,师傅听了就叹气,要晚上多喝一杯,师娘没让。 我没有把唐班最后给我的忠告告诉师傅,我觉得唐班又不是什么神仙,他怎么可能知道死后的事情。 同样我也存了一个心眼儿,觉得自己能搞定这件事情,猴孩的事情还是让我的信心开始膨胀了。我和同学们说了自己的生日,谁想送我礼物,就提前给我。 我说的是阳历生日,它和清明节还差了一个星期。这样,清明节的时候,就没有人送我礼物了。 生日那天我真的收了不少礼物,图片,玻璃球之类的,最好的也不过是一本缺页的小人书。我不在乎,我统计了一下,凡是和我有关系的,该送我礼物的也都送完了。 清明节那天还好好的,艳阳当照,我背着小书包,欢快的往学校跑。到了学校,我就看见学校放着一个礼盒,一下子就傻了,问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送我的,问谁放的,也没有人看见。 那上面写着一行字,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咬着牙,就把包装给扯开了。旁边的小伙伴还挺羡慕,村里的孩子,还没有人收过这么高档的礼物。 我打开之后,里面有一个套娃,是外国货。因为地域的关系,我见过这个东西,但这是我见过最大的,大概有我的小手臂那么长。 我打开套娃,里面还有一个,在打开,里面还有一个,感觉这东西无穷无尽一样。我害怕了,感觉里面永远没有真相。 套娃摆了一桌子,大概有十来个。小伙伴都围了过来,个个羡慕不已,还有感叹声。终于打开了最后一个套娃,它和我的拇指差不多,里面空空如也。 上课铃响了,我一节课都没有上好,脑子总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心里还有点后悔,应该早点把这个事情告诉师傅。也许早找到师傅了,就不会收到这个奇怪的东西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我抱着套娃就往家里跑,和妈妈说,要去黑河乡找师傅,还说了城里那个自杀的唐城曾经给我的忠告。妈妈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儿的嘟囔、默默叨叨,说我应该早点把这事儿说出来。 妈妈给我找了一个车,就去了黑河乡。师傅干完家里的活,喝了点酒正躺在床上睡觉,听我这么一说,也皱着眉头。不过师傅没有像我妈一样埋怨我,反而和我说,我做的挺好,最起码有了自己的对策。但面对一些人的时候,就像下象棋,这步走完了,还得猜测对方的下一步,还得想下一步的对策,越是高手想的越多。 我点点头,真的把这个记在心里,总觉得师傅教给我的东西,比学校的有用。可惜,任何人包括师傅,都让我去上学,而不是猫在家里,学什么驱鬼的法术。 师傅看了一会儿套娃,就那么盯着看。我没敢打岔,可他突然问我:“这里面真的没有东西?” “没有!” “打开看看!” 我又开始把这个套娃打开,一个又一个的,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无穷无尽的圈套一样,没完没了的,你打开的越多,心里就越沉重。哪个王八蛋送我的这个该死的礼物。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我带着有点解脱的心情打开了,打开之后一下子就懵了,我打开过,这里面根本没有东西。 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打开,里面竟然有一个扣子。 “你不是说里面没有东西吗?”师傅问我。 “我打开看过,真的没有。” “还有谁动过这个东西?” “没有,我在学校自己装上的,回到家也一直抱在怀里的,没敢让别人碰。” 师傅看着我,脸上阴云密布的。我都快哭了,害怕,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唐班给我的忠告,他说,当我收到生日礼物的时候,我最亲的人会死。 第三十九章 通灵的…… 现在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死? 到目前为止,除了收到这个不知道谁送的礼物,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算是师傅,也找不到头绪。我只能回去,明天继续上课。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日子特别的平静,就连天气都是万里无云的。似乎什么也不会发生,唐班对我的忠告,也只是一个人在自杀前,留下恶意的诅咒。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的同桌小春,一直穿着同一件衣服。小春的家庭说富裕不富裕,说穷还不穷。小春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有的时候却像老娘们一样喜欢嚼舌根子,传谣言。 平时我也不注意她,觉得她特别的虚荣,学习也不好,考试的时候还经常小心的问我,我被多次怀疑为作弊。 即便如此,小春也给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象,也不算是,可能女生都这样。她隔两天就换一件衣服,衣服不是新的,但总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她每天都洗头,头发很飘,不像有些女生,扎着长长的辫子,头上还带着头油。 小孩子自己不懂脏,这些都是大人的缘故。我问小春咋了,小春哭丧着脸和我说:“妈妈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就没管她。” 我哦了一声,心想是不是自己精神有点紧张,多疑了吗?我的脸往旁边一扭,突然发现,小春的衣服上少一个扣子。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她立刻尖着嗓子喊:“臭流氓,你抓我衣服干什么?” 屋里都是八九岁的孩子,其实不太懂臭流氓是啥意思,就觉得那是不好的东西。我脸红脖子粗,不想松手,大声的问:“你的扣子呢?” “我哪知道,肯定被你刚才扯掉了。” 小春哭了,上课铃响了,老师进来了。拿着教鞭把我撵出教室,让我站到教室外面罚站。我咬牙切齿的站了一节课,总算熬过去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就跟着小春的后面。想问问她那扣子的事儿,没有想到,小春低着头往家跑,有点异常。进了院子以后,行为变得特别奇怪,她蹑手蹑脚的,回自己家跟做贼一样。我想了想,还是跳进她家的院子。整个院子静悄悄的,狗也不叫一声,平时路边有个动静都跟了疯了一样叫,不止,鸡圈的鸡也不扑腾,都堆在角落里,像刺猬一样团成一团。我往牛圈看了一眼,就一头牛,喂食的槽子里面光溜溜的,啥都没有。我家的牛要是半天没有喂草,就往死了叫。可是这头牛,前腿跪在地上,两只大眼睛全是吃马虎(眼屎)。从眼角一直到鹗下,有条深深的泪痕。 小春家到底怎么了? 我想进去问问,不行就把师傅叫来,没有想到,他们家的门锁的死死的,窗户都用黑布给挡住了。我找了半天,总算找了一条缝隙,往里面看。 这角度还行,能看见里面一个炕,隐约能听见哭声,这哭声我早上就听过,是小春的哭声。之后,我就听一个男生的声音,大喊:“老子杀了你得了。” 小春她爸和他妈打架了吗?我使劲的看,刚才只能看见炕。这会儿突然窜出一个女的,猫在墙角上,双肩松动,衣服一条一条的,有的地方还露着白花花的肉。 村里经常有夫妻打架,有的时候,是男人打了女人一巴掌,男人胜。有的时候,是女人挠了男人满脸花,女人胜。 打成这样的,连衣服都撕碎了,我还真没有听过。我这纳闷着,那个女人突然回过头来,眼睛阴沉沉的往外看,好像看到了我一样,而且嘴里还叼着一跟连着骨头的生肉,血淋淋的。 我下了一哆嗦,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屁股变成了四瓣。根本顾不上疼了,连滚带爬的往出跑,快跑到门口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条狗,那条狗四腿蹬着地面,拴着脖子的地方都勒出一道血痕,还拼命挣扎着。 我刚跑出门,就听见有人喊我。听声音就是小春,我可不想停下来,就使劲跑,小春在后面追。不是我怂,这个小春是个体育的好苗子,体育50米,我们班没有一个男生能跑过她。没多一会儿,我就被她追上了,她眼泪汪汪的求我:“程峰,你别把这事和别人说,要不我妈就毁了。” 小春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得不得不得的女生,我没见过她哭,她挺坚强的,跑步,跳皮筋,摔倒了,别人没说啥,她自己先嚷着说没事。她这么一说,我的心也软了,我看着她,就点点头。其实一开始,我就是打算要帮忙的。 “到底咋回事?你和我说说,我找我师傅帮忙?” “你还有师傅?” 小春挺惊讶的,要是平时肯定跑题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一次她是被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吓怕了,直接进入正题。她解开领口的衣扣,我赶紧往后面躲。小春瞟了我一眼,说了一句怂样。我觉得这句话,就像我爸我妈躲着我不干正经事时说的。 拿出来的东西,是一块玉,说红色还不是红色,感觉血溅在了白玉上,但那个血又像渍在里面一样,外表圆润光滑的。 这东西叫死人玉,人死得时候,嘴里会含着东西,这块玉就是死人嘴里挖出来的。有人说,放入这块玉的时候,人还没有咽气,人是被活活的憋死,然后硬生生的从喉咙喷出最后一口血,血侵染在玉上,最后经历了岁岁年年,被后人从墓地里挖出来。 小春说,她从出生起就带着这块玉,但这块玉不是她爸从地下挖出来,具体从哪来的,她把不和她说。但这玩意能通灵,甚至会发生想不到的事情。 有一次,村里来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奶奶闲话家常。小春就在旁边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太婆非常熟悉。脑子里甚至还有画面,觉着这个老太婆抱着湿漉漉的她。小春脑补完这个画面之后,就忍不住的往问老太婆,奶奶我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你接生的。老太婆觉得纳闷,但她可不是接生婆,她是计划生育的,经常在村里跑,倒是偶尔帮着去不了医院的人,接生过几个孩子。 老太婆看着小春还觉得挺有意思,就问小春是谁家的孩子,小春把自己的名字一说出来,老太婆就变了脸色,她赶紧称自己根本不是接生婆,也没有给小春接生过。 小春也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弄错了。之后的一个月,她好几次梦见大火,烧了房子,看着那个老太婆在房子里痛苦的挣扎。小春觉得,老梦到这个不太对劲,就打听了老太婆的名字,从村里的电话本上,找到计生办的电话,计生办那边问她是什么?她不知打该怎么回答,就说让老太婆小心防火,电话那边的人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小春,那个老太婆出事了,家里出了火灾,人没逃出来。 从那以后,小春就特别害怕,她妈妈就让她把这个摘下来,结果摘下来小春就生病,高烧不退的,还说胡话,说的都是可怕的事儿。 小春的妈妈是个大嘴巴,但对自己的事儿,还挺把关,从来没人听说过小春能通灵这种事儿。这事挺奇怪的,不是我能理解的范围,从小到大我就背诵过那一篇经文,但这里面可没有一个字和通灵有关。 看我沉默不语,小春就说:“你一定要帮我。你那个套娃,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第四十章 套娃里的舌头 放学有一会儿了,太阳快落山了,它应该可以待一阵,但一朵乌云挡住了它。没有遮住全部,露出弯弯的一角,就这一角也能把乌云烧透。 我转头可以看到小春,她有些阴暗,那是因为对面的房子投射过来的狭长影子造成了一条分明的界线,那一条线把我们分开,她躲在阴暗,我坐在璀璨的阳光中。我们还像学校一样,离得不远不近,可是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已经分开了。 那个诡异的东西是小春送给我的,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不是我看不起小春,小春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我没有橡皮,借她一块橡皮用,没擦干净,她就得给要回去,怕丢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送那么一个高档的礼物,上面还有包装。那种包装的纸,村里都没有卖的,想通了之后,我就笑着和小春说:“哥们,我一定帮你,咱别撒谎行吗?” “我骗你我是小狗。” 小春她家发生这样的事儿,其实都和她脖子上的死人玉有关,她妈不知道听谁说的,能把小春脖子上那块死人玉拿下来。然后就按着人家说的办。小春住的是一个铁床,按照那个大仙的说法,就得在下面铺上七七四十九根木头。这木头也不一般,必须有结的,铺好之后,每天要念经祈福,在大悲观世音菩萨面前忏悔之后,还需要在木头结处涂上蜂蜜。 这还不算完,最后要把带蜂蜜的木头拿出来,投入火中烧掉。每天一次,每次一根。等所有的木头都烧掉之后,才能把脖子上的死人玉拿掉。 这个法术说出来之后,要及时去做,不能耽搁。回家以后,小春的妈妈烧了一根木头之后,女人的细心劲儿就体现了出来,她算了一下日子,发现摘取死人玉的日子,竟然是清明。清明可是百鬼聚集的日子,村里人都知道这样的日子,诡异的东西会变得更加诡异。 小春妈妈又找到那个大仙,那个大仙说,只要在当年送一件东西出去就行。最好,是清明时节前后出生的人,这样的话,不伤人家运道。小春妈妈对这事儿还挺着急,她认识的人,可没有清明节前后出生的人。 这个时候,小春说话了,就把我过生日的事儿告诉了自己的妈妈。小春妈妈就带着小春去城里给我买了生日礼物,那个套娃,是小春给我挑的,她说因为那个套娃看着特别的可爱。 我听了叹了一口气,立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这绝对是阴谋。肯定是那个大仙,他绝对是守陵门的人。 那个大仙一定和唐城串通好了,唐城才会给我这个忠告。这帮玩阴谋的家伙。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的问小春:“你妈妈是怎么回事?” 小春一听我这么问,她就哭了,哭得特别的伤心。我想起了陈冲那个背影,忍不住的说:“我帮你救你妈妈,你别哭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还是挺怕的,其实小春妈妈那还好说,他们家的那些动物,都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那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真的吗?” “真的。” “那我先回去了。” 回到家我才想起纽扣的事儿,在学校的时候,我抓过小春的衣服,她喊我臭流氓,从她的样子我猜测,小春根本不知道,最后一个拇指套娃里,有自己的一颗扣子。 村和村的交通也不方便,要去黑河乡,没有客车,骑着马得走三个多小时。更何况,爸爸不让我去,还说学习成绩没上去,竟找理由往黑河乡跑,这可不行。我心里急的跟着了火一样,我和他说:“这次,真的有事情,我是帮小春。” 爸爸听了就冷笑,妈妈也帮腔说:“没听说小春妈妈出了什么事啊,要是出了事儿以小春妈妈的性格,大家肯定是早知道了。” 他俩都不同意,我就使劲的捉妖,我爸最后忍无可忍的打了我一巴掌,我妈心疼的哭了。妈妈和我说:“你爷爷当年是文化人,是建设乡出了名的笔杆子。当初你爷劝你爸学习,你爸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大字认不了几个,现在只能出力挣钱,前两年还年轻,这两年就腰酸背疼。他说你,打你都是为了你好,怕你长大以后和他一样,活得太累。” 我挺不愿意听这些话的,自从我上学,我妈就用这个理由在我耳边唠叨。这玩意的杀伤力比爸的大巴掌还厉害,我爸那巴掌打在脸上,屁股上,那是肉疼。我妈这一唠叨,我就觉得心疼,有的时候感觉还像唐僧念经一样,弄得我脑袋疼。 平时我能躲则躲,但这次我不能躲,因为小春家真的出了事儿。我妈一唠叨,就急的我抓耳挠腮。我妈看到这个样子,就和我爸商量,她明天去黑河乡一趟,把师傅找来。我爸看我今天也不怕挨打,就勉强同意了。 我本来挺高兴的,早上虽然有点晚了,我还是把脸洗干净,刷牙后,才往学校狂奔。我想告诉小春,今天师傅来,这事情就解决了。 我一进班级,就看见很多人围着小春,我扒开人群往里面一看。小春僵硬的坐在板凳上,桌上摆着撕开的包装纸,她收到了一份礼物。和我的一模一样,就连颜色和质地都看不出区别来。 小春的脸色不好看,看见好,就生气的说:“程峰,你为什么把礼物送回来了?” “没有,我没有啊,那个套娃一直在我的书包里,没有人动过。” 说完我一翻书包,整个人都僵硬了,书包里的套娃没有了。 “没有吗?” 我没有说话,就翻我的书桌。就算套娃不见了,包装纸还在啊,包装纸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春,你先打开里面有什么东西。” 小春看着我,她有些哆嗦,我知道她很害怕,就鼓励她:“没事,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了。” 这句话总算给了小春力量,她把那个套娃,一个个打开。我盯着,那种感觉又来了,仿佛这就是一层一层的圈套,打开一个又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样子。 套娃摆了一桌子,同学们看着还挺羡慕,都觉得这是一个好玩的东西。最后一个拇指套娃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办法回答小春的问题,上课了,我俩都心不在蔫的。做完课间操回来,我就闻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这个味道来自于放在桌子中间的那个套娃。 “能不能把那个打开看看?” “那里面没东西啊。” 我学着师傅的口气说:“打开看看。” 小春又开始一层层的打开套娃,我一直盯着,打开一个又一个,最后一个拇指套娃,它看上去,还和以前一样。 啊!小春发出一声尖叫,把套娃扔了出去,最后的拇指套娃里面,有血糊糊的东西,它看起来像舌头。 好多同学都看见了,吓得子哇乱叫。几乎一瞬间,小春就哭得抽搐了,她指着那个舌头说:“那是阿花的舌头。” 阿花是小春家的那条狗,昨天我就看见它拼了命的想逃走,结果还是难逃魔爪。 谁会往套娃里放一根舌头呢?是什么时候放的?套娃给我的时候,里面多了一个扣子,到了小春这里,又多了一根舌头。这到底是什么阴谋啊?就算是那个大仙,他也不可能凭空把这个血淋淋的舌头,变到套娃里面吧。 这真是见鬼了? 第四十一章 不应该出现的脸 这玩意吓着我了,真的。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师傅的身上,心里想着,无论多么诡异的事情,等师傅来了就能解决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妈妈就来学校了,她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我看见了她,却连一个高兴的脸都露不出来,因为妈妈的身后,没有师傅。 “我师傅呢?” “德师傅说他有事就不来了,让你自己解决。” 我一听我妈这么说,就急了,鸡头歪脸的和她说:“肯定是你没说清楚,这边都这样了,哎,我去一趟黑河乡吧。” 对于我妈,我就是一直在埋怨,她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特别的委屈。我也觉得特别的窝囊,明明答应了小春的。 “你别去了,德师傅和我一起在客运站坐的车,他没在黑河乡。” 我妈的声音有点小了。 “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 “你还能干点啥。” 我学着我我爸的口气,彻底把我妈给说哭了,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在同学面前特别的丢人。我赶紧回到教室,心里特别乱,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中午,同学们都回家吃饭,就连小春都走了,听说师傅不来了,小春都不理我了。我一个坐在教室里,特别的安静,风吹着老旧的门窗,嘎吱嘎吱的响,渐渐地门窗裂开了一道缝,风进来了,它落在套娃上,套娃像不倒翁一样摇摇摆摆的。 我本来是丧气的趴在桌子上,突然脑袋像被电流过了一样,一下子就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我朝着门窗跑了过去,打开看,往窗外看。 其实,我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套娃一直在我这里,它却能神奇的多了东西。其实,有一段时间,我是看不到套娃的。早上第二节课之后,大家都会到操场上,去做广播体操。那个时候,教室里没有人。我们的教室多年没有翻修,陈旧的快散架子了。如果有人想从窗户进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啊,师傅不来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不来是想让我自己解决这个事情。面临着危险的时候,我不能一直依赖师傅,师傅一直没有教过我本领,其实他一直在教我,而且还在鼓励我勇敢的面对。我一下子想通了,心情也好了,肚子也饿了。我发了疯一样往家里跑,看到妈妈,红着脸和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妈妈挺高兴的,强忍着没哭,就说了一句:“饭都快凉了,赶紧吃饭吧。” 吃完饭之后,我就往派出所跑。王智的伤没有好,现在派出所是张铁锁在值班。本来张铁锁是乡里管杂务的,但是派出所一直没有人来报道。村里闲碎的琐事还挺多,派出所不能没有人,张铁锁就被临时委派到派出所,穿了警察的皮。 “铁索叔。” 听见我叫他,铁索看了一眼办公室上的钟表,这才笑着问我:“这个点儿,你小子不上课,来我这干什么?” 我喘了一口气,理了一下思绪,就把小春家的事儿说了。铁索听了皱着眉头,说要是得了怪病就去医院,老贾把媳妇关在家里算咋回事。 小春姓贾,她父亲和我爸差不多,都是从乡里的生产队,种地干活。铁索管的杂务,对我们这些老坐地户家庭还是比较熟悉的。 铁索说我把这事儿说的太匪夷所思了,就算有人得了病,也不至于咬着生骨头吧。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铁索还挺信我的。别看铁索现在穿上了警察的衣服,其实他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从小就听说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对于一些诡异的事情,他还是不排斥去发现探索的。 铁索放下手上的工作,带着我去了小春家。院里的门还是锁着,铁索喊了一声,因为他知道老贾的家里,养着一条疯狗。 我探着脑袋往里面看,栓狗的地方,就剩下一条狗链子,地上还有一条血迹。还有今天我在学校看着的那条舌头,看来小春家的疯狗阿花,已经凶多吉少了。狗这种东西,真的是通灵的动物,怪不得它那天拼了命的想跑,看来它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我又往鸡圈看了一眼,里面都是鸡毛,鸡也少了好几个。那头牛,还在牛圈里面,已经成了皮包骨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人吗?” 铁索使劲喊了一声,屋里的门,走出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小春的妈妈,那天我看见叼着生肉的女人就是她。她一出来,铁索就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不是说她得病了吗?我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春妈妈穿得还算正常,出来之后,她还瞪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觉得阴气阵阵的。我看了一眼铁索,心里有点后悔,铁索要是说出来,我就有点对不起小春,本来我答应小春啥也不说的。 但我要是啥也不说,根本解决不了事情。 “铁索啊,你有啥事吗?” “最近村里有偷狗的,小峰说,他在学校看到一个狗舌头,你家闺女说是你们家的,你家那条狗可别丢了,那是条好狗。” 铁索反应真快,就算小春妈妈怀疑她也说不出啥来,铁索说的没错,疯狗阿花真的是一条好狗,平时,谁也进不去小春家的院子。 “丢了,昨天就丢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真可惜,那没事了,嫂子。” 铁索说完,拉着我就走,小春妈妈连句话都不说,就那样瞪着我,我都走出好远了,回头一看,她还瞪着我呢,那样子就想把我吃了,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她嘴里叼着一块血淋淋的骨头。那个时候,她就这样看着我。 “铁索叔,她瞪我。”我拉了拉铁索的衣袖说,铁索回头,小春妈妈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等我们走远了,铁索才说这件事不对劲。老贾挺注重他家的那头牛的,可是他刚才从外面看,这头牛好几天没喂了,都快饿死了。老贾家肯定出了事儿,连牛都顾不上照顾了。 我问铁索咋办,铁索说先观察一下,然后在请示一下,该怎么做。铁索请示的领导是王智,王智醒过来了,这个臭屁的家伙还是铁索的领导。我表示不服,他一股子酸腐气,哪能当领导啊。可铁索说,王智是警校毕业,脑子活络。不像他,就一个榆木疙瘩脑袋,我还是觉得铁索好,心地善良,为村里人着想。 我下午迟到了,铁索去学校帮我说了一个情,总算没请家长,要不我爸又得大巴掌招呼我。小春下午一直不搭理我,傻愣愣的坐着,若有所思。我一看她,她就扭头,噘着嘴。 晚上放学的时候,小春先走的,我看见她没有拿那个套娃。本来我想提醒他的,但是我觉得,无论是谁在后面捣鬼,都会在这个套娃上做文章。 既然我白天想通了,干脆晚上看看到底是谁?我等值日生走了,看着他们锁了门,就从窗户爬了进去,蹲在角落里,用课桌挡着自己。 太阳落山了,天越来越来黑。爸妈找不到我应该着急了,可我这里一切都那么安静。吱扭吱扭,那扇破旧的窗户打开了,有个影子跳了进来,他穿着长长的白衣服,随风飘。他不会走,一跳一跳的往套娃那走。 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经意的碰了一下椅子,惊动了那个东西,他回过头,一张栖白的脸,长长的舌头,我不怕那是假脸。他没有发现我,继续弄着套娃。突然,他又回头,这一次这张脸阴森诡异,我才不怕,又是假脸吓唬谁呢,换脸换的还挺快。 他的头慢慢的转过去,又慢慢的转过来,这一次是真脸,真的。但我不相信,他会出现这里,那张脸是唐城的脸。唐城死了,绝对死了,从那么高跳下去的。 第四十二章 烧不掉的脸 我发出了尖叫声,那个东西回过头去,转过身来,又是那张伸着舌头的假脸。他在笑呢,我仿佛能透过假面上的笑容,看到藏在面具下的表情。 他一跳一跳的往外走,身上的衣袖摆动,飘乎乎的。我看到它跳出窗口,我赶紧追了出去,想看看它跑到哪里去了,他并没有跑,而是沿着学校的房子墙根跳,笨拙的像个牵线的木头。说实话,他这样轻飘飘的跳,配合白色柔软的衣服,看着挺瘆人的,实际上速度并不快。我盯了它将近一分钟,它才沿着墙角转了一个弯儿。 我赶紧追了过去,我觉得自己跑得挺快,按照他的速度,我能轻巧的追上他。可是我跑到墙角的时候,完全的惊呆了,它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跑着找,找了半天,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仿佛他是凭空消失的,鬼? 我想着这个字眼,很凉!在漆黑的夜里,吹着冷风,那些风灌倒脖子里,又从裤腿钻了出来。那种感觉很凉,都没有现在凉。 害怕了,低头看自己的手,手都不受控制的抖着。 我转过头,重新跑进了教室,拿起套娃就往家里跑。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喝了一点酒,正在和妈妈吵架。主要的原因,是这么晚我还没有回来,妈妈有些担心。爸爸的理论是,谁家臭小子不是疯够了才回来。妈妈说我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儿,爸爸说妈妈瞎寻思。这个战况就愈演愈烈。 平时,我爸不敢和我妈顶罪,今天这二两酒出了酒壮怂人胆这个效果,两个还吵着呢,我就回来了。爸爸的嘴角有些得意,妈妈气得问我去哪了?我也不说话,拿起炉钩子,把炉盖子打开,一把将套娃就扔进了火炉子。 我盯着套娃,甚至出现了幻觉,我觉得那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在套娃里面,它在里面尖叫,被火烧了的变形,但它还笑着,先是那张伸着长舌头的鬼脸,接着是唐城的脸,那张脸融化了,变得残缺不全,但它还在笑。 “你妈问你话呢?谁让你笑的。” 我爸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脑勺上,把我打回现实。这时,我才看到我妈一脸的委屈,我爸吹胡子瞪眼。他俩可以吵架,但一涉及到我,立刻统一战线。 “我笑了吗?” “臭小子,我现在就打哭你。” 我想不通,我笑了吗?明明是看到火里有东西在笑,为什么笑容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我爸劈头盖脸的打我,我没哭,神情有些冷漠。我妈发现我不对,拉着了我爸。我爸喘着粗气看着我,我漠然的表情,让他的眼睛出现了惊恐。 第二天,妈妈在做早饭的时候,悄悄的问我要不要去黑河乡一趟,我摇摇头,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我很多事情想不通,上课的时候也精神恍惚,我望着窗外,看着一张脸在悄悄的偷窥着我。他的脸上带着似有非有的笑容,那笑容就像嘲弄我。我惊讶的跳了起来,同学们看我,老师看我。就连小春的脸上也露着鄙视的笑容。 “外面有人,有人!” 我愤然的喊着,引起整个班级的哄堂大笑,老师咬着嘴唇忍着,后来才喊了一句:“程峰,不要扰乱课堂秩序,坐下听课。” 我被迫坐下,歪头看了一眼小春,小春嘲讽的脸变得有些担忧,她悄悄写了一个纸条递给我。 她说:你别变得和我妈一样。 我说:我不会。 她说:你为什么会说外面有人。 我说:我说错了,应该是外面有张脸。 你说:你还说不会变得和我妈一样,她总说有人在盯着她,她要是不这么做,就会杀了她。 我说:……我无话可说。 下课的时候,小春问我看见套娃了吗?我告诉她昨天我把那个套娃烧了。小春还问我烧了能辟邪吗?我说能,挺违心,但我觉得,我应该在精神上给小春支持。她妈妈虽然在外面拦住我们,但就像铁索说的,若是家里没有出事,不可能好几天就没有喂那头牛。 但我没有想到,整个事情正在脱离我的控制,他更加的匪夷所思。我们例行去上课间操,等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套娃稳稳当当摆在我和小春的书桌中间。 “这怎么可能?” 小春也回来了,她瞪着眼睛看着我,问我:“你不是说把它烧了吗?” “对啊!” “那它怎么还在这里?” “我哪知道,我爸妈亲眼看见我烧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顾一切的打开那个套娃,打开一个,里面还有一个。我每次打开都有这种感觉,就好像进了永远也解不开的圈套。 终于到了最后一颗拇指娃娃,我的小手能轻松的把它握住。可是现在我的手颤抖着,就好像拿了一个拿不动的东西。 “会不会又是狗舌头?” 小春在我旁边小声的问,她的声音也发颤。同学们也盯着这边,有胆小的,把头都埋在了书桌上。如果又是一颗血淋淋的狗舌头,那我今天就得去校长室。 我咬着牙一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心情轻松了许多。我真想把那些套娃,全部扔了。小春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说:“别扔了啊,这玩意挺贵的。” 上课的时候,我无法集中精神,眼神总是不经意的落在那个套娃身上。偶尔发现,小春也往这看,我俩的眼光对上之后,她给我一张纸条。 她说:“会不会见鬼了?” 我说:“不可能吧,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她说:“我相信你把它烧了,烧了的东西,怎么会重新出现呢?” 我摇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听起来,真的是有点匪夷所思了。我正寻思着,小春又重新递过一张纸条。她只写了四个字,让我想起了师傅和我说的话,想起来我和小春的说的话。 她说:“打开看看。” 下课之后,我就盯着那个套娃,心里斗争着。终于还是动了手,把套娃一层一层的打开。我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最中心的那个拇指套娃是自己一样,被一层层虚幻的,看不出区别的圈套牢牢的套住,我能打开自己,但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在哪里。 我的速度很快,不能让自己犹豫,最后一个拇指套娃,我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它。打开它之后,我手一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那个套娃里边,有一颗纽扣,是小春身上的那一颗。小春还没有换衣服,衣服早就脏兮兮的了,我曾经还想过,她不会和那些女生一样,扎着辫子,头发还有头油。现在看来,她妈还是没有管她。 “这颗纽扣我丢了好久了,怎么会在套娃里。” 小春惊讶的说,我无法回答,到现在我已经说不出半个不字。我曾经怀疑,这是有人捣鬼,趁着我们做课间操的时候,用套娃来危言耸听的。可现在,这个套娃没有离开我们,我们没有离开教室。 就在不久前,我还把打开过。一堂课的功夫,这个纽扣是自己钻进去的吗? 真他妈的见鬼了。 虽然没有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心里比塞了一块石头更堵。放学后,我和小春一起走,一直到她家门口,我们都没有说话。 看着她进了院子,本来想和她说明天见的。没有想到,小春突然在院子里哭嚎起来,我赶紧往里面跑,看见她家院子里,那头牛死了,骨头如柴的躺在牛圈里,肚子鼓得像个大水缸。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鸡圈,鸡圈里根本没有鸡了,就剩下几根鸡毛了。 小春突然惶恐的拉住我,她说:“如果这只牛死了,我妈也要死了。” 第四十三章 小春的诡异经历 说什么?小春在说什么?这只牛和她妈妈有什么关系? “你听谁说的?” “套娃里的那只鬼。” 我有点懵,难道真的有鬼吗?是唐城吗? 小春让我和他进屋,我进屋一看,小春的妈妈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血淋淋的,椅子下面还有一小半血淋淋的鸡。 这情景让我心里发憷,难道小春妈妈靠着吃生鸡肉活着吗?小春哭着和我说,这都是她的错,买来那个套娃之后,家里就出现了怪事。妈妈说她死了,可是她明明和活人一样,喘气、吃饭、上厕所。 但小春妈妈一直说自己死了,不能吃人的饭。小春的爸爸老贾,他看着小春妈妈的样子就冷笑:“这臭娘们又寻思啥呢?瞎整,别管她,看她快饿死的时候,吃不吃人饭。” 老贾一直是家里的主心骨,女人是长舌妇,没啥能耐,也不上班。他一直瞧不起自己的媳妇,她认为自己的媳妇可没有寻死的胆量。 可是,当天晚上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老贾听见外面鸡飞狗叫,勉强的睁开了眼睛,一看自己的媳妇也不在身边。外面的疯狗阿花,叫的特别欢,他不知道媳妇去哪了?这大半夜的,媳妇不在,一看就让他火大。 到厨房找了一把菜刀,老贾拿着就出去了。其实,老贾是以为家里招了黄皮子。可是到了外面一看,自己的媳妇蹲在又臭又脏的鸡圈里,把一只鸡都给撕了,她嘴里叼着带着毛的鸡,鲜血还在嘴边挂着,滴答了一身都是。 转天,老贾没有上班,刚开始他还挺凶狠的,像训狗一样,管着自己的媳妇。但小春妈妈想吃生肉的欲望就好像控制不了一样。后来老贾也犯愁,蹲在地上抽烟,最后想了一个招,把媳妇给绑在椅子上,就像我现在见到的这样。 媳妇变成这样,老贾还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就在窗户上遮了黑布,把媳妇绑住,自己去上班。但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不对,自己的媳妇脱绑了。不是解开了那种,绑着的扣子还在那里,但人从绳索里出来了。除此之外,屋里还有残缺不全的鸡。 这情形把老严吓得半死,而且他突然发现小春也不正常,小春妈妈都这样了,小春每天还要烧一截带着蜂蜜的木头。 这个时候,老严才知道,小春妈妈帮着小春摘下臭石头的事情,老贾拿着一把刀就朝小春砍去,却被小春妈妈扑倒了。 小春都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为啥爸爸要拿刀砍自己呢。原来,小春并不是这个妈妈亲生的,现在的小春妈妈是老贾的第二个媳妇。老贾的第一任媳妇,也就是小春的亲妈,在小春满月的时候,就死了。 小春的亲妈是一个神婆传人,听说能在阴间和阳间来去自如。小春亲妈特别的神秘,总能预言一些事情,特别准,准得让人心肝发颤。她生产的时候,不让人家来,说是谁来帮着接生,会被大火烧死。 村里人谁也不敢来,可是小春的亲妈却难产,孩子卡着肩膀,就是生不出来。老贾吓坏了,到处去请人帮忙,没有人一个人来,大家都害怕这次小春的亲妈也预言成真。不过,后来真来人了,她不是什么接生婆,是一名计生办的工作人员,那个时候刚刚开始有计划生育。 小春顺利的生了出来,可是小春的亲妈,却因为出血过多,不治身亡。她死的时候,拉着老贾的手,让老贾把那块死人玉给小春带上,最后看着帮她的计生工作人员说,永远不要和我女儿说话,你要是和她说话,就会被大火烧死。 这事,老贾和第二任媳妇说过,而且老贾的第二任媳妇不能生育,对小春也特别好,每天把小春的衣服和头洗得干干净净的,打扮漂亮的让她上学去。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事情还得从那个计生工作人员来村里开始,那个计生人员刚刚退休,准备享福了。建设乡这边有个老朋友的儿子结婚,她来参加婚礼。在路上和人聊天的时候,突然被小春问,计生人员有点纳闷,她顺口一问小春的性命,这才知道小春是当年那个神婆的女儿,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女人在快断气的时候,还和她说,不要和小春说话。 这段简单的对话,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结果却让人惊悚的汗毛都掉下来,那个计生人员回去以后,特别注意防火,还买了消防器。但家里还是莫名其妙的着火了,当时她家里就她一个人,当消防人员把火扑灭的时候,才发现消防器放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 小春妈妈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就千方百计的想把小春脖子那块死人玉摘了下来。她不知道从哪个大仙儿那听说的方法,开始烧带结的木头。后来又算计那天是清明节,又换了法子。特意带着小春去城里一趟,给我买了礼物。 那是清明节前几天的事儿,当小春在清明节把礼物送给我之后,这奇怪的事情就从小春妈妈身上发生了。 那天我偷听的时候,我就听见老贾在屋里喊,老子杀了你得了。在这之前我听见小春在哭。我本来以为,老贾要杀自己的媳妇,没有想到的是,其实老贾是想把小春杀了。偏巧在那个时候,我惊扰了他们。要不按照那个气氛发展下去,还不知道变成了啥样子。 老贾这么对小春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小春说,她见到了一个白飘飘的鬼,那只鬼脸上是僵硬的,舌头特别长。可是老贾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而且到现在为止,小春妈妈的脖子上还挂着那块死人玉。 小春说,那只鬼晚上就睡在她的铁床下面,老贾看过好几回,那铁床下面什么也没有。可小春还说,家里的狗会死,鸡会死光,如果连牛都死了,妈妈肯定死了。这些都是从小春嘴里说出来的,但其实是小春从白鬼那里听来的。 这件事到现在真的解释不清了,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我和老贾,让他带着一家去黑河乡找我师傅,肯定能保住性命。我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不来,到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让老贾带着一家子去找师傅救命。 小春感动的哭了,临走的时候,她和我说,其实有一件事情她撒谎了。那个纽扣,是她放进我的套娃里的。 第一次,是在我看完里面没有东西,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放进去的。第二次,是帮着我收拾套娃的时候,顺手放进去的。 我听了惊讶得合不拢嘴,问她:“狗舌头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放扣子啊。” “那只鬼说了,贴近心口的那颗扣子代表着运气,把它给你,就是把厄运给了你。我不喜欢你,所以把扣子给了你。” 我听了脸上特别的尴尬,小春赶紧解释说:“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 小春一家都去师傅那里了,但愿能保住性命。我往家走,想着要是纽扣竟然是小春放的,我觉得在混乱的思绪中,我开始捋顺了。凶手就是那只白鬼,他在装神弄鬼。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为什么那只鬼会有唐城的脸。 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我妈正在盯着家里的鸡圈看,眼神有点发呆。我纳闷的问:“妈,今天咱们晚上吃鸡肉吗?” “不吃!” 我妈说了一句,就进屋了,我站着鸡圈跟前,查了一下,我家的鸡少了一个。吃晚饭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妈不对劲,吃晚饭的时候,我妈不对劲,我爸和她说话,她有时候都听不见。 晚上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听见有动静,扑棱一下就醒了,我趴着小屋的窗户往外看,我妈浑浑噩噩的,灯没开,眼睛闭着,出了屋。 我赶紧跟了出去,看到她到鸡圈里抓住一只鸡,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会不会太巧了 我妈的力气不大,撕开那只鸡特别费劲,她用牙,用手。鸡圈旁边有一个镰刀,她都没有用。她简直变成了一个野兽,连工具都不用。 我咬着嘴唇,都咬出血了。想着唐城和我说的那句话,我有一个最亲的人要死。就在这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白飘飘的影子站在那里,它还带着面具,栖白的颜色,那条长长的舌头虽然是假的有半张面具那么长。 “一定是你这个王八蛋搞得鬼。” 我喊了一声,就追他。它也不往远跑,一跳一跳的就沿着我们家的房子转圈。我跑的快,它就跳得快,我跑的慢,它就跳得慢。总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气喘吁吁的怎么也追不上它。 这个时候,我妈突然说了一句:“别追了,它已经走了。” 我听了一愣,看着那只白影跳过了墙角。它明明还在,我追了过去,拐过墙角之后,我竟然看不到它了。 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回头看我妈已经回屋了。我进屋一看,她就躺在我爸的身边,嘴角还挂着血迹。我爸白天太累,晚上要是喝点酒,睡觉就和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天还没亮,就听见我妈匆忙的起来,用水舀子在水缸里弄水,我趴着窗户帘的缝隙偷偷看,她拼命又压抑的洗自己的手和脸,虽然她闷声不响的,但我感觉她把手都搓破了,心疼的想哭。 上学我没去,直接去派出所找铁索了。进屋一看,王智也来了,正在吃挂面。派出所的桌子高,凳子矮。像王智这样的个头,坐在凳子上,要想在桌子上痛痛快快的吃面,得挺直了背,他背后挨了一刀,背挺不起来,只能蹲在桌子上,像个孙悟空刚到长安城吃面的那一段,特别的滑稽。 这要是平常我早就笑了,今天没有心情,母亲变成了那样,我哪有心情啊。到了派出所,我就不能用诡异的说法,我要报案,说有人要害我一家。 师傅说过,对付敌人,就像下棋一样,要先想到对方怎么走,想到的越远,赢的胜算就很大。可是,我根本想不到对方要做什么?我甚至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有敌人吗?还是真的只有一只阴间回来的恶鬼。 如果我说,家里被恶鬼缠上了,别说我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我是大人,派出所也不会理睬我。于是,我编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挺长的,我把那只恶鬼,说成了一个坏人,这一切都是坏人在捣鬼。 这个坏人威胁用小春的生命,威胁小春妈妈,让她吃生鸡,把自己的牛都饿死了,唯一一条看家的狗,也被剥掉舌头。他让小春妈妈把自己搞得像闹鬼一样。 王智听我这么说,就一直笑,他问我:“他都能逼着人家装疯卖傻了,还有啥做不到。” 我被王智给问愣了,觉得他想嘲讽我些什么?脑袋笨却转不过弯来。 “铁索也是因为这事把我叫回来的,说的特别诡异。可是呢,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人家老贾一家都走了。那个坏人把人家逼成那样,最后让老贾家顺顺利利的出去躲灾去了,你觉得合理吗?” 我脸红脖子粗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根本没有什么人在背后捣乱,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病,叫精神错乱,城里多了去了。” 王智咄咄逼人的说。 “小翠他妈肯定不是精神病,你根本啥也不知道。小春一家不是走的,是逃走找救命的去了。” “这里是派出所,逃走不来派出所,她一家去哪了?” “她才不敢来派出所,装神弄鬼是江湖人的本领,没有证据,你们又不能留着他们吃饭,所以小春一家是去找我师傅了。那坏人针对她一家,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做,他想要小春身上的那颗死人玉。” 王智有点愣,他并不是特别了解情况。对于建设乡的工作,他真的有一种怠慢的态度,毕竟他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想着在刑警队办理刑事案件才算的上是警察,跑到村里管管户籍和村里的治安,这算啥警察的工作。 我不能让王智琢磨,王智特聪明,他要是问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把真话说出去。我加油添醋的说:“那个家伙没有得手,又盯上了我们家。” “小春有一块死人玉,这我听说过,你家又有什么,能让坏人盯上的宝物。” “这块玉。” 我从脖子上掏出一块玉来,那是顺子从老杨的玉器店,帮我讨来的。从老杨肉痛的样子,我就知道那东西价值不菲。 这个时候铁索凑了过来,和王智说:“咱这边坟圈子里有很多古坟,经常有收荒货的过来,他们为了挣钱,啥手段都有,威胁恐吓也曾经发生过。这事,我觉得咱们该查一查,没准真的像小峰说的,有什么人在后面使了手脚。” 铁索的话,王智还真听进去了,他同意调查一下,问我还知道什么?我就把白衣服的家伙说了,我没有说那家伙神出鬼没的,就说看见了一个人,挺奇怪的,穿着白衣服带着面具。 村里就一家旅馆,铁索说去查查,我跟着走,本来是去上学的,顺道就跟着去看了看。我觉得那家伙不可能是现实中的人,没有想到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旅店的老板说,他每天晚上,都穿着白衣服出去,跟神经病一样。正说着,这个家伙回来了,看见铁索穿着警服,撒腿就跑。 铁索去追,这个家伙跑的太快了,铁索没追上。我也跟着跑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圆脸,鼻子还挺大,对我来说是陌生人。 最后,铁索还是没追上,他气喘吁吁的回来,就把那个男人留在旅店的箱子给打开了,里面有白色绸缎的衣服,还有两个面具,一个是长舌头的,另一个是面目狰狞的。 我脑筋转得有点慢,感觉自己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我今天去报案,就是想找一个人帮忙。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子,办不成事。没有想到,就这样发现了这个家伙,这感觉就像有人暗中相助一样。 铁索去村里找几个人帮忙,开着车追这个人去了。我就回到了派出所,王智问我:“是不是这家伙?” 我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因为我看到他变脸,最后那张脸明明是唐城的。想了想,我还是把这事说了。王智听了笑着说:“不可能是唐城,唐城早就摔得稀巴烂了。” 王智说着还比划了一个高空坠物的姿势。对啊,唐城死了,他当着我的面从那么高跳了下去。 那个中年人跑得快,但跑不过车,很快被抓住了。审讯是警察的事儿,王智可不会让我去听。中午的时候,我妈来接我,她知道我没上学,还在派出所,挺担心我的。 我下午也没有去上学,昨天一宿没睡,坏人已经被抓住了,我的心就放了下来。我不知道坏人用了什么手段,但我相信王智,他肯定能查出来,那个人是怎么让一个大活人去吃生鸡的。 我这一觉睡得特别香,醒来的时候,都是晚上,村里的电也停了,但是小屋的窗户外面还蜡烛的光。 我有点饿了,既然爸妈都醒着,我就出去找点吃的。可是外屋没有人,只有灯光。我喊了一声,去了他们的卧室,他们也没有卧室。 外面的月亮很亮,我看见窗户有个影子,白白的人影,脸上的面具不停的换,一会儿长舌头,一会儿狰狞的面具,最后他变成了唐城的脸。 我赶紧跑出去,却看见爸妈都蹲在鸡圈里面,一人撕扯着一个活鸡。 第四十五章 你不是死了吗 我吓哭了,又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我给他们吓醒了。现在到底咋办呢?我完全没有了主意。 这个时候,我真开始怨恨师傅,整个晚上都在埋怨师傅,咋就不过来呢?他觉得我行,但也得有一个量啊。 现在父母都这样了,警察也抓到为了凶手,但这一切都还结束呢?这可咋办啊? 我正琢磨着,突然看到我爸出来洗手,锁着眉头。他醒了,知道自己干的啥?这怎么回事?我有点想不明白,身体一动,把床上的书包给碰掉地上了,我爸听见了,朝我这屋走来。我赶紧躺在床上装睡。我爸进来之后,因为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只听见他叹了一口气,把被子给我盖上,又出去了。 我早上说去上学了,但是逛了一圈我又回来了,趴着窗户看,我爸也没有去上班,看样子正在和我妈商量着什么?估计我爸和我妈把这事儿说开了,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在笑,我一回头,后面有一个戴面具,穿着白衣服的家伙。 我转身就追他,他往我家菜园子的方向跳,我就在后面追,出了菜园子,没走多远就到了河边。清晨的河边还都是露水,我看到他的裤腿和我一样都蹚湿了,我更加确定,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 到了河边他也不跑了,我笑着说:“你跳啊,你怎么不跳下去。” “要跳下去的人是你。” 他说话了,这声音有点陌生,但我好像从哪里听过。他慢慢转过头,把长舌头的面具摘了下来,我看着那张脸,忍不住的喊:“不,这不可能。” 他,他是唐城。 唐城在笑,笑的那么肆无忌惮。 “我亲眼看着你跳下去的。” “亲眼看到的吗?” 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的回想那天的细节,唐城抓到了我,然后把我绑在楼顶上,接着他跳了下去。没错啊,等等,他跳下去的时候,我没看到他的脸,听说他脸先落得地,都变形了。当时,我被奇怪的绑着,挂在大钩子上面,我使劲挺起头,才能看到唐城的脸,但那东西晃晃悠悠的,我不敢那么做。 唐城抓我的时候,露了脸,让我确信自己是被唐城捉走的,那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让我和警察这么说,然后跳楼,脑袋冲下,把自己的脑袋摔碎了。 这一切都是唐城设计的,跳下去的人,根本不是唐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有想到,他用这种方法,逃脱了警察对他的追捕。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的。” 唐城连笑都不笑,他叹了一口气,问我:“德爷怎么没有来?” “我师傅为什么要来?” “他不来我怎么杀他?” “杀他你去黑河乡啊。” 我其实想,唐城想对付师傅,就让去黑河乡,虽然唐城这个人很会算计,但我对师傅有一种特别的信心,我觉唐城不是师傅的对手,要是师傅来了,这事儿早就解决了。 “哪有你这样的徒弟,你坐吧,别大喊大叫的,死前还能做一个明白鬼。” 唐城要杀我吗?这大早上的河边一个人都没有,唐城故意穿成这样,早上现身,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我脑子怎么这么笨,刚才我追的时候,还有一种抓到凶手的感觉,没有想到却是对方的一招诱敌之计,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上当了。 “为什么在这里杀我,你要是想杀我,随时都能动手,能从我身边把我的套娃偷走,当时你就能杀了我。” 唐城看了看我,带着一副笑模样:“你还猜到了多少?” 当唐城一出现,我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能捋顺了。既然他这问,那我就说,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这个世界总有很多巧合的事情让人想不明白,小春身上发生的就是其中的一次巧合。但接下来,就不是巧合了,小春妈妈想把小春脖子上的死人玉解下来,就去城里寻求帮助,因为她是建设乡的,和我一个乡,所以小春妈妈就被唐城盯住了。 唐城是戏子,最擅长伪装,他更懂得风水、命相,所以他轻松的就把小春妈妈给忽悠了,小春妈妈就是从唐城哪里,学了烧木头的方法。 这仅仅是唐城计划的开始。现在我明白那个假唐城和我说的话了,他和我说,我会死一个最亲的人,这个人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妈,是我师傅。唐城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把我师傅引到这里来,偏偏我师傅是个人精,打死都不来。 唐城为了吸引师傅来,故意制造了灵异事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让小春妈妈吃生肉,不干活,饿着自己家的牛。其实,小春妈妈也想这件事情说出来,她就曾和小春说过,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其实就是说,唐城在盯着他。后来,小春妈妈不敢说了,因为小春说,那个白衣鬼就睡在他的床下。 唐城控制了小春一家之后,就开始用套娃引我上钩,估计利用的是我正义的心里,反正我去找师傅来解决这件事情。为了让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加诡异。唐城让小春悄悄的把自己的扣子塞进了套娃里面。 我去了黑河乡,但没有把师傅请来。唐城就继续在套娃上下功夫,他偷走了我的套娃,我明明记得上学之前,还把套娃装在书包里面,时间上根本不够用。所以,实际上有两个套娃,一个是小春自己放上去的,另一个就是我的。 后来,我愤怒的烧了套娃,又出现一个就是这个道理。小春说,套娃里的那个纽扣是她放的,就说明那个时候的小春已经被唐城胁迫了,她不敢唐城的计划说出来。最后把纽扣这个事实说出来,就是想让我知道背后有人捣鬼。 唐城也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有准备。都是老招数了,替身。旅店那个人是他的替身,那个人见了警察就跑,又有证据,所有人都会认定那个人在捣鬼。 唐城听了我说的,就一个劲儿的鼓掌,他说:“我的选择是对的,在过几年,就没有人能弄得了你了。” “你不是说让我做个明白鬼吗?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吃生鸡呢?” “逼迫,其实蹄子和乔佳佳交易的时候,我就来过你家,当时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妈妈有夜游症,她会在半夜起来,生扯一只鸡。所以,我就制定了这个计划,围绕你的计划。” 我想着小春妈妈和爸爸吃生鸡的样子,特别是爸爸,晚上还醒过来给我盖被,这种父子之间亲昵的行为,出现在他身上,总会让人觉得奇怪。看来他是被胁迫的和小春的妈妈一样,她们都是被逼着演戏,只有我妈妈是病了的那个。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当中,你的计划应该不是杀我?” “对啊,我不想杀你,但事情其实不在我的计划当中。你父亲和小春爸爸不一样,我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出来,他只是暂时的忍耐。我的替身已经被警察抓了,如果出现什么变故,我不好脱身,但我还完成杀掉德爷的任务,只能用这最后一招,那就是杀掉你,把他引过来。” “你为什么不去黑河乡直接杀他,他只是一个老头子。” 唐城不打算给我解释这个事情,他身上的白衣服已经脱下来,把它撕成了碎条。我转身想跑,被唐城轻松的捉了回来,大喊救命,又被他用布条堵住了嘴。他把我绑的结结实实,脚底下还绑了石头,这才把我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河里。 第四十六章 死人沟 在水里睁开眼,世界变成了混沌的黄色,我拼命的挣扎着,但无济于事。我紧紧的闭着嘴,使劲的扭动着身体,但是唐城把我绑的太结实了。 这时候,混沌的黄色当中,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是血。上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我要忍住,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身体里的气全部用光了,忍不住张开了嘴,水无情的灌了进来。我的意识逐渐的模糊,隐约的看到,有一个人朝着我游了过来。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院的床上,所有人都看着我,所有人都在。我的爸爸妈妈,小春和她的爸爸妈妈,还有,那个一直都没有现身的老头,德爷,我又爱又恨得师傅。 看到我没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小春和我说,她们去了黑河乡之后,就把所有的事情和我师傅说了,但是我师父就算知道了是有个人在背后捣鬼,还是按兵不动,他用一天的时间,打了一个绳结。小春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死人玉。只不过那颗死人玉换了一根绳,小春把死人玉重新带到自己的脖子上之后,小春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掉进了水里。这个梦把她吓醒了,那个时候,我师傅还么有睡。他知道了小春的梦,就赶着马车,带着小春一家连夜的来了。 来了以后,师傅就去了派出所,那个时候王智已经安排了,因为有师傅提供的线索,他们更准确的找到了我。铁索跟着师傅来到了河边。王智让铁索带着枪,到了河边以后,唐城想杀师傅,铁索就开了枪,我看到那一抹红色,就是唐城的血。 本来,唐城就要被抓住了,没有想到,他还带着毒药,最后一刻,唐城吃了毒药。 我讨厌这样,本来没有什么解释不清的事儿,可是师傅一出现,所有的事情都解释不清楚了。为什么他会相信小春的梦,为什么小春的梦那么准? 为什么?有太多的为什么了?为什么唐城设计了这么多,不干脆直接的去黑河乡杀师傅呢。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一个老头子。但唐城就是不敢去,而是选择在建设乡搞了一个灵异事件。 师傅可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在医院里抽烟,和隔壁病床的老头聊牛羊的事儿,最后被护士阿姨赶了出去。 中午,我们就一起回家了,妈妈给做了菜,师傅高兴的和爸爸喝酒,爸爸问妈妈梦游的事情,师傅往妈妈要了半碗米,从随身的肩撘子里,拿出那块臭石头,放到米碗里面,继续喝酒,一直吊着我爸的心思。等走的时候才说,让我妈缝一个口袋,把米装进去,下次梦游的时候,砸醒就不会在犯了。 师傅喝完酒要走,说赶着马车,还得走几个小时。我拉着他不让走,问他为什么,唐城跳着跳着,拐个弯就突然不见了。 “这事简单,咱俩重新演一遍。” 我点点头,师傅就让我追他,我装着样子在后面慢条斯理的追他,他慢悠悠的走了五六圈,我终于忍不住了:“师傅,你这是吃完饭想遛弯吧。” 师傅听完就哈哈的笑了,他拐了一个弯儿,我懒得追了,听见老头喊我:“我已经飞天遁地了。” 我心里特别期待,赶紧跑过去一看,老头正滑稽的往墙上爬呢。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往房上仔细一看,上面果然有一个痕迹。唐城有一个类似于鹰爪的东西,他一定是借助那个力量,趁我追他的时候,上了房顶。 我压根没那么想,只是想着,他可能跑远了,根本没有抬头看。知道真相之后,我有点气急败坏,和师傅说:“你早说不就完了,搞什么神秘啊。” “其实你猜的对,我就是刚才吃的有点多,想溜溜弯,要不一会马车太颠,又喝酒了,颠得吐了就不好了。” 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师傅走的时候,拍拍我的肩膀:“你这资质,啥时候能学到我的本领啊。” “你倒是教我啊!” 我回过味来使劲的喊,师傅已经走了。 …… 光阴似箭,我不这么觉得,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习。上学和老师学数理化,周六日还得和师傅去走场。像一个学徒一样,学知识,看门道,观人脸色,查人心理。看阴阳变化,说吓唬人的话。 看穴,打棺,帮死人合眼、闭嘴穿衣服,把这边民俗像课文一样一个字不落的记住,即便我非常认真的在学,但我还是觉得,师傅没有教给真本领。我经常问他,特别是在最近这一段时间,我问得多,他嫌我烦了,就用二闺女要结婚的理由不让我去。我说我去帮忙,他也不让。 我也难得一时清净,和同学一起,打游戏,看录像,蹲在小黑屋里面看一些见不得人的片子。我当然能看,今年我都十五岁了。 在录像厅的时候,录像老板和我说了一件稀罕事,他说开饭店的二腿子犯了邪。二腿子一腿长一腿短,是个瘸子。别看走路笨拙,但心灵手巧,特别会做饭,也爱钻。前两年在乡里开了一个饭店,做菜好吃,一下子就火起来。后来谁家有红白喜事都请他去做饭,他也扩展了饭店的规模,算是远近闻名。 前几天,有人来订桌,订了三桌,给了六桌的钱,不过有个条件,让二腿子给送到山里去。去的那个地方叫夹沟,这是土名。那地方左右各有一坐大山,右边这座,俯卧昂首,左边这个山石挺拔,山头处有一个回首的趋势。 葬经上说右山势蹲,昂头视穴,如欲衔噬冢中之尸也。 这段话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背的滚瓜烂熟了。夹沟那边的山,势如白虎,而左边的山,却如青龙回首。 白虎昂首、青龙回眸,这是龙虎相争之地,为大凶之地。庆幸的是,那个地方没有坟,否则白虎衔尸,还不知道村里要出什么乱子。 我一听说,二腿子去那里送饭,就知道,他不会碰见什么好事。 二腿子到了那以后,还真的看见一些人,那些人穿着特别奇怪,衣服是厚重的布料,就连扣子都是布条拧着缝制的。最特别的是,他们手上都缠着一根红绳子,红绳子上面有一个亮晶晶的铃铛。 这些人见了东西,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就跟多少年没有吃过饭一样。二腿子在那等着,他用的都是搪瓷的盘子和碗,这些东西都是钱,得把它收回去。 饭店规模虽然大,但其实二腿子就雇了一个人,要是忙起来,真的特别累,每天晚上都得拉着猫尾巴上炕。因为累他靠着一块石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那些盘子碗,扔的满地都是,有的都被踩扁了。 二腿子特别的生气,还埋怨着这些人咋都不叫他,就这样自个儿走了一个无影无踪。他一边骂着,一边收拾碗和盘子,收拾收拾就收拾出一截手骨来,骨头从小臂那断裂的,断口都风化了,二腿子的眼睛就盯着手腕处,那一个发了黑的绳子,和锈迹斑斑的铃铛。 二腿子发了疯的往家跑,盘子碗也不要了,到了家把钱拿出来一看,收钱的时候,二腿子生怕是假钱,仔细的看了,可这回一看,那些假钱都变成了冥币,还是很多年前,印刷的那一种。 录像老板和我说,我都没有在意,像我这个年纪,更喜欢屏幕上的卿卿我我,那些对我更有吸引力。 我哼哈的答应着,就看见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一瘸一拐的。他见到我,扑通一下就跪下来,嘴里喊着:“大侄子,你一定得救我啊。” 这个人就是二腿子,他哭天喊地的,别人都不看录像了,都看我。 第四十七章 爪子虫子 我一脸的尴尬,别看这个二腿子一撅一拐的,其实特别的骄傲。有一次我跟着父母去他的饭店参加一趟婚礼,叫了他一声二腿子叔,没搭理我,还用眼睛白楞我。 现在,这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给我一个小孩子跪下了。我忍着笑,还好录像厅里面黑,他没看出我的表情来。 我俩去外面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上次那个订饭的又来了。还是老规矩,订三桌,给了六桌的钱。 我在录像厅里,老板说了二腿子的事儿。那个老板口才挺好的,把这事说的曲折动听的像个故事。基本我都知道了,我就干脆点,问二腿子为啥找我,二腿子挺为难,吭哧瘪肚半天,才说是我师傅让来的,本来别人推荐我师傅,我师傅用女儿结婚这个理由不来,让我去弄。 我心里埋怨着师傅,嘴上没说啥。跟着二腿子回到他那个饭店,二腿子对我特别客气,给我弄了俩菜,来了两张馅饼吗?还问我喝酒不,我说想喝,不过不能喝,要是让我爸知道,保准得打断我的腿。 这笑话挺冷,没让二腿子笑起来,他也没有那个心情。我一边吃一边问订餐的事儿,那个人订餐用全款,都是崭新的票子。 这钱我看了看是真钱,爱不释手的。我跟师傅学艺,本事没学到,脾气秉性学的差不多,就是有点贪财。 “二腿子叔,这钱放我这,我看它能变成纸钱。” “行啊,大侄子,都放你那,就算不变我也不要了。” 这时候,二腿子才和我说,下午人家就要,他给做了,不敢不做。但做了不敢送,怕去了回不来。我问他啥意思,他说想让我去给他送饭,我听了有点不乐意,你不敢去还想让别人去。 我想去,主要是能骑二腿子的大摩托,那摩托是250,前面一个大油箱,威风凛凛的。二腿子现教我的,一档提、二档踹,三挡、四挡跟着踹。 我试了几下,比自行车好骑,还不费力气。我骑着大摩托往夹沟走,吹着风,心里美滋滋的。我走的时候,艳阳高照,走着走着就下雨了。这宽阔的草地上,哪里下雨一眼就能看到,我就看着那云彩围着我转,就是不在我走的地方下雨,特别的诡异。 我一路开摩托到夹沟,没有被一滴雨淋着,心里就起了一大堆疙瘩。往夹沟里看,里面搭着帐篷,一群人眼巴巴的在那等着吃饭呢。 和录像厅老板说的一样,这群人个个脸色灰白,就和饿死鬼一样。看着我骑摩托来了,就冲上来,把我摩托上驮着的两铁篮子饭,一下子就抢光了。他们狼吞虎咽的,我就凑过去。 这些人挺奇怪的,他们穿的都是儿时记忆的衣服,看着像铁道游击队里的服装。 这奇怪的事儿,我这两年也碰到过一些,师傅用他的法子都解决了。我让他教我,他说他学徒的时候,就是这样,跟着师傅看十年。我用他的话反驳他:“你学艺那会儿,有电视电话吗?有bb机吗?” 师傅说:“没有,所以你以后教徒弟,不用像我这么教。” 这老头你永远也说不过他,不过可以赖他。他不是有三件宝贝吗?雷击木、古铜镜和臭石头。这三样东西,我一直拿着一样,说实话我一次也没有用过,揣在兜里就是为了壮胆。 现在我兜里有一块镜子,所以,胆子特别大。就凑过去和这帮吃饭的搭讪。 “叔,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啊,挖矿的,吃公粮。”和我搭话的看着特别淳朴,也好说话,一边说着还递给我一个馒头。 我接过就吃,有点饿了。本来想着就两口菜,可是没有想到,这馒头吃着特别香,敢觉和吃一大块炖牛肉一样。我干脆就嚼着馒头说。 “挖啥矿啊?” “铁矿呗!” “胡说,是金矿。”立刻有人反驳,和我搭话这个还挺宁儿,立刻说:“才不是金矿,我们大炼钢铁,当然挖的是铁矿。” 我在旁边听出点味儿来,大炼钢铁,哪年的事儿啊。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些人的衣服,还真有点年代吻合的味道。 “不会吧!” 我自己嘟囔了一句,觉得这次真的是在夹沟子碰到孤魂野鬼了。我悄悄的拿出镜子,对着镜子一看,吓了一哆嗦,镜子里有一个大虫子。他有奇特的爪子,像火柴棍一样,一个枝儿分着四个枝儿。它的八个爪子都那样,一个枝分成四个枝儿,四个枝儿其中一个又分。他的脑袋一样,全是这种东西组成的,最细的枝细小的和绒毛一样,但结构组成不变。 简单的说一句话,它所有的一切都是爪子组成的,因为色差,才会错误把它当成蜘蛛一样,给它分出手脚、眼睛、脑袋。 我一直在镜子里看着,越分得清楚,越觉得密集。胃口突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弯下腰,使劲的挖自己的喉咙,我感觉那东西在我的胃里。 喉咙一痒痒,我就把吐了出来,那玩意落地之后,貌似还受到了惊吓,立刻跑开。它八个爪子,准确的说,是八个支撑点。无论它跑到哪个方向,都感觉是直着跑。 这东西怎么会跑到我的肚子里面的,我想起来刚才有人给了我一个馒头。我正愤怒的想找刚才那个人,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我一下就吓醒了,原来自己睡着了。我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狂跳的小心脏平稳一下。那边的人还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饭菜。 只是一个梦,我安慰着自己说,然后往那边仔细的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那边的人群里有一个我,正在和人搭讪。 “我们啊,挖矿的,吃公粮。”和我搭话的看着特别淳朴,也好说话,一边说着还递给我一个馒头。 别吃那个馒头,我使劲的喊,可是另一个我,无动于衷,使劲吃了一口,还觉得挺美味的样子。 “挖啥矿啊?”我说。 “铁矿呗!” “胡说,是金矿。”立刻有人反驳,和我搭话这个还挺宁儿,立刻说:“才不是金矿,我们大炼钢铁,当然挖的是铁矿。” 我看到自己拿出了古铜镜,一会儿又弯着腰,使劲的吐了起来。嘴里那只虫子跑了起来,我明明看到它往前面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我的后面。 我一回头,后面的景色都没有了,漫山遍野都是虫子,漫山遍野都是一个枝儿分成四个枝儿的爪子。 我一下就醒了,这次真的醒了。 山野间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田地和山峰之间勾起一座漂亮的彩虹桥,看上去特别的迷人。我浑身湿透了,被大雨浇的通透。 我往远处一看,那些盘子和碗扔的到处都是,就像有人春游后乱扔的垃圾。那些人去哪了,我为什么会做那么诡异的梦。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能先想着,把东西收拾好了。重新装进大铁筐里面。突然,我觉得不对劲,就往身上摸。我没有摸那个古铜镜,我在摸兜里的钱。二腿子给了好几张大票,他们就算湿了也不会有我现在的感觉,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兜里揣着一团泥,我往出一掏,兜里根本没有钱,是一团湿透的死人钱,因为死人钱的纸张质地松软,多的话一侵水,就会化成一团纸浆,感觉和烂泥一样。 我也顾不上想为什么了,反正害怕了。踹着摩托,在泥泞的田间小道上,跌跌撞撞的往回逃。 第四十八章 爪子琥珀 从夹沟回来,我就弄了一身的泥。 到了村里,我都没有去二腿子那,直接给师傅打了电话。师傅忙呢,我听不明白的,他是嫁女儿,又不是娶儿媳妇。 师傅的二女儿嫁给了城里人,生活富足。师傅还在操心,也不知道在操心啥。他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我,潦草的和我说:“用麻草和盐米掺和在一起,泡在大水缸里面,把水缸抬到外面,用太阳晒暖了,洗个澡就好了。” 师傅说完就要撂下电话,我赶紧说:“别挂,别挂,这个方法,是不是得守住口业,三天不能吃肉,不能骂人。” 我这么一说,都听见师傅在电话那边拍脑门。他说:“对啊,差点把这茬忘了。” 我听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叹气的节奏都和师傅一样,我问他:“咱能认真点吗?” 师傅说:“小峰,我这边忙着,你别捣乱了,又有人来送礼,我得招待一下去。” 然后啪嚓一声就把电话给我撂了。 撒手不管了?我草! 撂下电话,我在屋里就琢磨着。这夹沟,是大凶之地,村里就算不懂风水的都知道。这好像建设乡成立以来,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这些年,夹沟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事儿。如果那里真的有一批死了的挖矿工人,他们的鬼魂在作怪。可是,这些年,放牛的没少去夹沟,那里的草鲜嫩,羊特别的喜欢。一直没出事的夹沟,咋就突然冒出一批野鬼来。 我一时也想不通,就开着摩托,去二腿子那把摩托还给他。我到那以后,饭店的门锁着,咋叫也没有叫开,就把摩托停在门口,跳栅栏进去。我进去的时候,二腿子正一瘸一拐的在饭店后面的屋子来回的走,收拾行李呢。 “二腿子叔,你这是干啥呢?” “去城里躲躲,这日子没法过了,那个订饭桌的人又来了,三桌给了六桌的钱。” 我一听也觉得头皮发炸,那个家伙没完没了呢。 “你那边怎么样了?” “都吃了,钱变成了纸钱。” 二腿子听了,默默的点点头,看得出他特别的沮丧,他可能把我想成了某种念着急急如律令的道长,拿着桃木剑和黄符,就把那些妖魔鬼怪杀得片甲不留。但实际上,我和他经历的没有太大的却别。 我和他经历的一样吗?那他在梦中看到那个虫子了吗?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种想法,忍不住想问。恰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二腿子从我身边走过,我突然发现他脖子上带着东西,带着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他把它塞在了衣服里面。我能看到挂着宝贝的绳结,这个绳结很奇怪,我第一次见这种绳结。村里人脖子带着东西,大多就是一根红绳,我脖子上就是一根红绳,小春脖子那个比较特殊,那个绳结是师傅给打的。 二腿子脖子上这个也挺特殊的,它是一股拧成的麻花绳结上一个疙瘩,然后分四股,四股分开一段距离之后,又结成一股。若是仔细看,那分成四股的细绳,好像也是由四股组成的。这个东西让我想起了虫子。 “二腿子叔,你戴着的是啥?” 我情不自禁的问。 “我吗?” 二腿子有点诧异,他惊愕了一下,抓着红绳,里面的宝贝就像从脖子里面跳了出来。那是一个琥珀。小时候我们都学过一篇课文,讲述了琥珀形成的过程。我这几年跟着师傅,总算长了一些见识。专家谈不上,最起码对一些老物件有了基本的鉴别能力。 这块乌了巴突的,看不清里面有啥。我问二腿子多少钱买的,二腿子是祖传的,以前一直在家扔着,后来听说琥珀值钱,就找人打了一个眼儿,挂在了脖子上。 “二腿子叔,我帮你处理一下?” “你行吗?” “相信我!” 我用布沾着肥皂水一点点的擦,这东西易燃,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着了。用酒和盐水泡着也不行,会让表面老化,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对我有这么致命的吸引力,我很认真的擦,它的真面目逐渐显现,蜘蛛、蜜蜂,还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清,黑漆漆的一团,看不清,得用光照。 我对着灯光一照,一把就把琥珀扔了出去。琥珀这种东西,特别容易碎,这么一摔肯定是完了。可奇怪的是,它掉在地板上,还弹了一下,依旧完好无损的。 “你干啥,这玩意挺值钱的,能赶上我这饭店了……” 我脑子嗡嗡的,起初还听得见二腿子说啥,后来干脆听不见了。整个脑壳里都是刚才看到画面。在灯光下面,琥珀里面的虫子栩栩如生,是它,八条腿,像是一种枝节动物,更像一个爪子,不知道是心理作用作祟还是我真的看清了,我觉得它就是一个爪子,脑袋是爪子,眼睛是爪子,身体是爪子,就连爪子都是由爪子组成。 等我反应过味来,二腿子还在埋怨我。我刚想说什么,电话铃响了,二腿子去接电话。我借着这个机会喘喘气,想着自己梦里恐怖的东西,变成现实,身上控制不住的起鸡皮疙瘩。我想着,等二腿子打完电话之后,我就给师傅打一个电话,这事儿我解决不了。 二腿子还在打电话,也不知道听到了啥,脸都僵硬了。撂下电话后,他一把就扯断了电话线。他有点疯了,自己吼着:“我死了,我死了。” “二腿子叔,你到底咋了。” “我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刚才电话是我打的,我告诉我,要是不做饭,逃走的话我就会死。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冷静一下,自己给自己打电话,这怎么可能?” 我赶紧安慰着二腿子,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他刚开始还拽着自己的头发,估计也听不见我说啥,然后把收拾好的东西,又重新放回去,嘴里嘟囔着:“不行,我得去做饭,我不能死,我马上就要发财了,我不能死。” “二腿子叔、二腿子叔!” 我喊他,他也听不见,就自己嘟囔,说自己要发财了。大约了过了一刻钟,电话嘟嘟的响了。二腿子疯狂的动作一下子就停止了,他盯着那个电话,电话一直在响。 二腿子家电话挺新的,是为了联系饭店的业务新买的。就算是新的,他也只是一部座机,把电话都拔了,还能响,那这电话是从哪打来的? 我草,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咬着嘴唇,照着自己的脸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的恐惧消失,又一巴掌,快他妈走。 我的腿跟灌了铅一样,迈不动,走,我歇斯底里喊了一声,总算迈开了步。二腿子都吓呆了,褶褶巴巴的脸像雕塑一样,他瞪着眼睛,我感觉他的瞳孔都要放大了。 我走过去,按下了免提键。 “快点,别tm的墨迹了,弄你那些破衣服干啥,快去做饭。” 啪,嘟嘟,嘟嘟,嘟嘟……停止了,什么声音也没有。 屋里安静的能听见我和二腿子喘气的声音,喘气的速度极快,心脏跳的快出来了。没错,那个声音、语调,都和二腿子一模一样。就算是有人能模仿二腿子的声音,他能打进一台已经拔了电话线的电话吗?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你得救我啊,大侄子。” “你先去做饭。” “对啊,对啊,我得做饭去。” 我看到二腿子慌里慌张的跑到厨房去,我赶紧往外跑。二腿子冲到门口喊,喊啥也没听见,脑子乱哄哄的,我不是想逃,是想赶紧给师傅打个电话。 第四十九章 订饭桌的人 二腿子家离小春家挺近。那次事件之后,我就和小春家挺熟,他们家逢年过节还请我们家吃饭,我们家也回请,渐渐的就成了朋友。 她家现在还养了一条狗,还是花的,叫小阿花。小阿花很凶悍,但认识我,平时见我摇头摆尾的。今天也不知道为啥,往死里叫。 我也顾不上这个,就干脆的跑到屋子打电话,打给师傅的。接电话的是师傅的三女儿,说因为二姐结婚,来了好多亲朋好友,家里决定先请一桌,师傅正陪着人唠嗑。 我说有救命的事儿,让师傅赶紧接电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师傅三女儿接的电话,她学着师傅的口气和我说:“命是自己的,自己折腾去。” 我草,这老头关键时候就给我掉链子,每次都这样。就连师傅的三女儿都被叫走了,电话还接通着,我听见那边乱哄哄的,一直也没有人搭理我。 我无奈的挂掉电话,一回头看见小春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这是下午,怎么睡成这幅德行。都说女大十八变,可小春好像根本没有那变化的潜质,相反,还有大粗腿了,脸上也肉呼呼的。还好她不喜欢我,我有时候甚至想她要是喜欢我,还能省掉不少麻烦。小春和她妈妈一样,唠唠叨叨的是个八婆,小小年纪就喜欢管闲事。 “你觉得颖咋样?” 也不知道她睡醒了吗?开门见山的就来这一句。前两天,小春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同级但不同班,她说人家喜欢我,要不要处对象,还说要先书信来往。我直接无视了她,觉得她烦还躲着她。 现在我正心烦意乱呢,哪有心情管这事,我转身想走。小春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铁子,我又做梦了。” “你哪天不做白日梦。” “我梦见你了。” “春梦啊?” “滚蛋,我告诉你,程峰,这次的梦和你有关,特别的……” 她拉着长声不说,故意吊我的胃口。我皱着眉头看着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经历的诡异事儿。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小春做了一个和我相关的梦。 “你这次的梦特别的诡异是吗?”我试探的问。 “不是,特别的好玩。” “贾春,我没事和你胡扯。” 看着我生气了,小春过来拍我的肩膀,我生气的把她的手甩开,心烦意乱的往外走。小春在后面喊我:“程峰,我真做梦了,我梦见你被细细的绳子缠上,那绳子挺奇怪的,一根分成四根,四根又合成一根。它像一个网,你就在网里面,对了那玩意还会动。” 还记得我怎么和小春认识的吗?她梦见一个老太婆被烧死了,结果那老太婆真的被烧死了。我本来被那个琥珀弄得精神紧张,现在更紧张了。 她说那是网吗?一个变四个,四个变一个,我想起了爪子,想起了爪子组成的八脚虫子。一想到,那东西在小春的梦里组成了一张网,我就觉得紧张,感觉那些网是那些虫子组成的,我甚至看到网上的眼睛,脑袋、肚子。我睁大眼睛,看到了外面,发现我原来不是在网里,而是在那个虫子的肚子里面,虫子的胃都是爪子,它们有规律的蠕动着,我就被这样的爪子包围着,整个世界都是,无法呼吸。 我确信我是被吓着,脑子里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能这样下去。我得赶紧回家,在自己的床边,找了一个盖了戳的邮票,拿着火柴当场就把邮票烧了,然后喊了一句:“程峰,回来吧,别在外面嘚瑟了。” 这个方法是我跟师傅学的,这几年我总看着拿个碗,帮人家孩子叫魂,就问他自己的魂要是被吓跑了咋办,师傅就教给了我这个法子。 我第一次用,还挺好用,心里平静了很多。闭上眼睛,脑袋里终于没有那只虫子了。这个时候家里电话响了,我妈说二腿子找我。 我问二腿子咋了,二腿子说那个家伙又来,这次是加量,他又订了三桌,给了六桌的钱。我听了灵机一动,让二腿子不管咋样先做饭。 我就出门了,去的是派出所。现在派出所是铁索管事,他是所长,不过前面加了一个代字,城里说委派一个所长下来,都好几年了,没动静。王智那家伙早就走了,走的时候,白嫩的小脸晒得黢黑,比村里人还丑。 派出所还是两个人,除了铁索还有一个姓李的,家里找关系来的,特别看不起警察这个行业,估计是家里有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到了派出所,就铁索一个人在,他把自己的闺女带来了,闺女在他旁边玩枪套,我看着心惊胆战的。 “里面没枪,枪在保险柜锁着呢。” 我把来龙去脉说了,铁索就给二腿子打了一个电话,他仔细问了那个人的模样,然后又给村里旅店打电话,确定那个人在哪住,就带着我去了,还带着他四岁的姑娘。他姑娘跟不是他亲生的一样,长得水灵漂亮。说是随姑,我没见过铁索的妹妹。 路上我和铁索说:“那个家伙要是见着你就跑,咱也别追了,绝对是一个替身。”铁索听了就笑,和我说,虽然办案子挺枯燥的,但仔细一想,其实没有一个案子是一样,同样抓着一个小偷,他们的想法也不同。 到了旅店,我们就进屋了,屋里有一个人,长得枯瘦如柴,带着一个眼镜,看着特别的文艺。铁索问了一句,这家伙叫杜雨泽。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的父母是城里的文化人,我的名字是爷爷在世的时候起的,意思是乘风破浪,但仔细想又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我都不敢想,要是我爸给取名字,我会叫什么,程二狗,程铁蛋、程狗剩? 我看着这个人就觉得特别的不舒服,他的名字文雅,穿着的衣服却太让人讨厌了,皮夹克带着穗,仔细一看,那穗子每个只有四根绳,让我想起爪子。我赶紧摇摇头,好不容易把这东西从脑袋里屏蔽干净了。 听到铁索把来意说明白了,杜雨泽就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工作证上显示,他是市里地质局的。他带着大约十个人,在附近的山上进行勘探。因为只是前期的考察,不会破坏生态环境,就没有在当地派出所备案。 杜雨泽解释完之后,还给了我们一个电话,让铁索打电话问,铁索也不客气,当场就打了,地质局那边说,确实有这种事情。 问完之后,铁索看了看我,我无言以对。但那些诡异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铁索。铁索咽了一口吐沫,问能不能和那边勘探的兄弟联系上,杜雨泽特别配合的说行,然后就弄一个无线对讲机,喊了半天,那边滋啦啦的没有回复。 “要不,我带你们去见见我们那些兄弟。” 铁索把闺女送回家,就开着警车带着我们去了,走向是夹沟的方向。路上我看到杜雨泽的手腕上带着一根红线,上面穿着铃铛。 “杜叔叔,你这个铃铛是做什么用的?” “我妈求的,招魂铃。我爸也是勘探人员,他们当年要找一个铁矿,也许是金矿。母亲也不知道,那一次出去,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说当年的勘探人员,手上都带着红绳子和铃铛,也让我带一个,也许我在勘探的过程中,能找到父亲的尸骨。” 我听了,没有在说话,想着那些老头们,想起了他们手上的红绳和铃铛。事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巧合的,我还没有想明白,就到了夹沟。 我们往里走,走了没有多远,就看见里面躺着十来个尸体,一个个都膨胀了,招来了飞舞的苍蝇。 “他们是我的队友,他们,他们怎么都死了啊!” 第五十章 别让虫子咬我们 我这几年也接触了一些尸体,这几个人都膨胀了,看上去死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不是说他们用无线电和你联系了吗?” 铁索也干了一些日子了,对死人也算是熟悉一些,他也看出来,这十来个人得死了好几天了。 这个杜汶泽也不说话,跪在地上双眼留着眼泪。 铁索又问了一遍,他有些不耐烦了,指着我说:“这孩子还说,送来的饭菜都让人吃了呢,死人能吃饭吗?” 杜汶泽,把我和铁索都给噎住了,现在这事,谁也说不明白。铁索只能先回去,给市里的刑警队打电话。 这可是死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那也是十几条人命。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二腿子在村口愁眉苦脸的等着,我发现他脖子上没有带那个琥珀。 “咋样了?” 二腿子紧张的问。 “本来说那有个勘探队,但是人全部死光了。铁索叔通知城里的刑警队了” “咋死的?” “被虫子咬死的。” 我顺嘴这么一说,二腿子的双腿跟打摆子一样,走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我扶着他回家的,觉得他不对劲儿,到他家帮他倒了一杯热水。看着他喘过气来我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二腿子哭丧着脸和我说,就在一个星期前,有一帮子人,大概十多个人来饭店里吃饭。这些人两桌没坐满,点了三桌的菜。完事的时候,因为这个奇怪的规矩,他们还付了六桌的钱。 我听了挺纳闷的,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规矩啊,为什么二腿子找我帮着解决事情的时候,他不说呢。等发现了尸体他才说,他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我一边想着,一边冷哼一声,也不喊叔了,直接说:“二腿子,你心里有事儿,你这样子知道叫啥吗?你这叫做贼心虚。” 我说到贼字的时候,就看见二腿子一哆嗦,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大老爷们哭起来哼哼唧唧的。 二腿子坦白了,他说,那个琥珀根本不是他的家传宝贝,那个琥珀是他偷的。那天,勘察队的在这喝酒,他上菜的时候看见一个手脖子带着红绳铃铛的人,拿着这个琥珀的家伙,白胖,圆脸。从进来开始,这个家伙就特别的忧伤,也没说是什么缘由,就订了一个要三桌饭,给六桌钱的规矩。 喝了没有几杯,这家伙就把脖子上的琥珀拿出来炫耀,他说要是把这东西卖了,就能在城里买个小洋楼。剩下的钱存在银行里,一辈子吃穿不愁。 这句话正好被上菜的二腿子听见了。二腿子以前是个穷光蛋,现在手里有闲钱了,生活也改善了。但他想更加的富有,过更美好的生活。 鬼使神差的,他就看上了这个项链,晚上那帮人走的时候都喝的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二腿子看见那个琥珀,就在那个家伙的裤兜里。一时之间,二腿子被鬼迷了心窍,顺手一拉,就把那个琥珀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过来。 这事做成之后,二腿子吃不下睡不香好几天,他每天都把那个琥珀藏在一个地方,想着那些人要是找来了,自己怎么个说法。但事情奇怪了,说的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丢了好几天,连个过来问的人都没有。 正琢磨着,有个人来订勘探队的饭,用的也是那奇特的规矩,订三桌给六桌的钱。二腿子也不敢不接这活,就权当没事,他去了一趟夹沟。 一路上,二腿子骑着摩托都心神恍惚的,他想着要是看到那个白胖的家伙,该怎么解释?可是,他到了夹沟都傻眼了,勘探队的十来个人横七竖八死在那里,好像被人下了毒。二腿子被吓坏了,把带去的饭都扔了一地,盘子,碗到处都是。骑着摩托往会跑,想去派出所报案。可是跑到半道,二腿子突然死死的踩住刹车。 他突然想到,这是个好机会啊,要是让别人发现这些死人之后,派出所就不会把这些事儿和自己联系上,到时候手里那块琥珀就是自己的了。 可是夹沟子这地方,除了放羊的偶尔会来,谁也不会来。找谁呢?这故事怎么编呢?为了这事,二腿子蹲在路边,琢磨了一个小时。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故事,还是他小时候听到一个关于夹沟闹鬼的故事。故事说,一个挖矿的队伍,去了夹沟在也没有回来。 于是,二腿子回去,买了一些最古老的纸钱,然后悄悄把自己放在饭店的钱给掉包了。他当着吃饭人的面大呼小叫的,就把这事传播了出去。 既然是闹鬼,就自然会和鬼有关。二腿子打听好,附近村子这方面最有权威的自然是我师傅德爷。他打电话给我师傅,偏巧师傅忙,把我给派给二腿子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二腿子觉得是天助他发财。为了增加故事的真实性。二腿子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换了我兜里的钱。 我一听,喊了一声我草,差点没蹦起来,给了俩大耳瓜子。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原来是他捣鬼,现在就应该把送到派出所去。 “大侄子,我都坦白从宽了,你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你偷人家东西,等着蹲大牢吧。” 我挺气愤的,自己吓了一个半死,原来都是这个瘸子在搞鬼。看着这个二腿子一瘸一拐的,脑袋瓜子还真灵光,把事情想得真周到。, 可我不明白了,这一切似乎都按照二腿子的计划在进行,可二腿子为啥自己出来承认,他见过那些尸体,怎么一听说尸体,腿都软了。还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想到这,我忍不住的看一眼二腿子。 心里觉着不对劲。 “这都是你的计划?” “对,是我的计划,咋了?” “哟,二腿子叔,我还真没有发现,你还真挺厉害的。既然都是你的计划,那你告诉我,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问完这句话,我还挺得意洋洋的,我觉得这句话一定能把二腿子给问住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二腿子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怕。 二腿子说,他第一次接电话的时候,其实电话谁都没有,只是他看了。定了一个临时闹钟。二腿子当着我面,故意拔掉了电话线。其实在这方面,二腿子是有经验的。他的电话有录音功能,接着电话铃又响了,那其实只是他事先弄好的一个录音。 我听了忍不住的皱着眉头,二腿子不愧是村里心灵手巧有头脑的人,不但正道厉害,歪门邪道也厉害。 听了这个答案,我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我根本无话可问了。对我来说,只是一场闹剧,一场奇怪的梦。 “你为什么要和我坦白呢。” 用心眼不管用,我干脆直来直去的问吧。 二腿子抿了一下嘴唇,勉强给自己了一个笑容。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琥珀,可是那个琥珀根本不能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饭店的活有点累,就回屋里睡了一觉,半睡半醒的时候,我看见个一个虫子。就是那个琥珀里的虫子,他趁着我睡着,从琥珀里钻了出来,嚓嚓、嚓嚓就钻进了我的衣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他钻进了我的肉,感觉要把我的心脏吃掉才出来。我看着它出来,但看不清它的脸。、” “你没有看清那虫子的样子吗?” “我看了,没看清,我看不清,那些家伙是由爪子组成的,它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爪子,眼睛是爪子,嘴巴是爪子,就连大腿都是爪子。” 第五十一章 一模一样的声音 二腿子的样子是吓坏了,我是从梦里看到了那个爪子,就好像他真的看到了爪子。 “大侄子,你一定要救我,我是被财迷心窍,我不要钱了,我啥也不要了,你帮我把这只虫子弄走。” 我听了学着师傅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和二腿子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其实这也没啥,就是一个盗窃罪,把琥珀还回去就行了。” “大侄子,你就别逗我了,你看看,这玩意能还回去吗?” 一边说着,二腿子把那个琥珀拿了出来,琥珀有一道裂纹,里面的虫子已经不见了。我看了目瞪口呆,无论是真琥珀,还是假琥珀,都有一个共通的道理,那就是里面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是活的。 二腿子的琥珀我看过,绝对是真的,从灯光下看,还有小虫在里面挣扎的痕迹。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还能破开自己的束缚,这真的让人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这会不会是你的又一个计划?” 二腿子听我这么一问,就苦瓜脸,他愁眉苦脸的说:“大侄子,你别把我当诸葛亮啊。” 人没招的时候,总会打破自己的信仰。刚接触二腿子的时候,我还觉得真的接触了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想到是这些全部是二腿子的计划。 我想着要不要给师傅打一个电话,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师傅这会儿肯定喝多了,就算能回答,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为了能安抚二腿子,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在这里住,我真的不相信,难道这个琥珀能在我面前恢复原状。我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把电话给了二腿子,二腿子放下电话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晚上,二腿子给我烙得馅饼,他手艺真的非常好,把这东西做得外酥里嫩的,吃的肚皮滚滚。吃完之后,我就躺了下来,把琥珀放在边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想着二腿子的计划。他这个计划挺好的,步步为营。 但我总觉得,我在计划里发现了什么?那东西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没抓住。我仔细的想,翻来覆去的想,那个念头又在我的脑海一闪而过,这一次我看的真切,把它牢牢的抓住。 二腿子说,这个琥珀是从一个手脖子上带红绳的人身上偷的,那个家伙白胖、圆脸。 我尝试假设了一下,如果他们吃饭的时候,正好是从夹沟回来。那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杜雨泽说过,他的父亲曾经是勘察队员,去做勘探工作的时候,再也没有回来。他妈妈希望杜雨泽能找到自己的父亲,就给杜雨泽求了一个回魂铃。 如果把这个故事安排在白胖圆脸的那个家伙身上,那么勘察队奇怪的规矩,就能解释了。他们在夹沟发现了父亲的遗体,心情不好,就回来喝酒。师傅说过,人有情绪的时候喝酒,会很容易喝的烂醉。 所以,白胖把自己的宝贝丢了都不知道。第二天,他们直接上了山。如果他父亲那批勘探队,死在了夹沟,经过这么多年,就算能发现尸骨,也是残缺不全的。白胖一定会继续寻找父亲的尸骨,却在第二天遭到了杀害,所以一直没有人找二腿子的麻烦。 对,一定是这样,那个白胖才是真正的杜雨泽。而我们接触这个叫杜雨泽的家伙,是个冒牌货。 我翻身起来,已经是半夜了。很想给铁索打一个电话,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电话,放电话的那里只有一根光秃秃的线。 算了,明天早上直接去派出所。我一边想着,又躺在了床上。看那个带着裂纹的琥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早上我听见电话铃在响,怎么会有电话铃,昨天我根本没有找到电话。我翻身坐起来,看着二腿子对着电话发呆。 “二腿子叔,你又设闹铃了。” 电话在柜子里,电话线在那边郎当着,当然不会是有人打电话来。 “没有,吓唬完你之后为了不留下痕迹,我把所有的设置都删除了。” 我明显的看到二腿子在哆嗦,这是他吓我的招数,反而把自己吓得要死。我走过去,打开桂子门,电话还在响着。 “早上九点之前,把琥珀送到夹沟。这样你或许还能活下来。” 就一句话,说完就断了。说话的语调、口气,一听就是二腿子。我赶紧回头看二腿子,我的第一反应是,二腿子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没删除的录音记录。可是我看到,二腿子脸色苍白,额头都是黄豆一样的汗珠子。 “我没说这句话,我绝对没有说这句话。” 看二腿子的样子,我觉得他要快崩溃了。裂开的琥珀,趴在身上的虫子,已经让二腿子的精神达到了极限。 如今又是一通,他死也不承认的电话录音。 对,绝对是电话录音,没有来电显示,没有电话线。我想现在翻看电话录音记录,绝对会有这么一条。现在问题是,这个声音是二腿子的,但二腿子坚持说,自己把所有的录音都删除了。 我正琢磨要不要用烧邮票的方式,帮二腿子叫叫魂。可是,二腿子突然声音都变调了。 “一定是它,一定是它。” 二腿子说着,还不停的往后退,咚的一声,实实在在的撞在柜子上。那个电话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可能是触动了录音按钮。 电话不停的重复:早上九点之前,把琥珀送到夹沟。这样你或许还能活下来。 “是它,绝对是它,饶了我吧,我没有杀人,就是偷了东西,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二腿子指着的方向,是我睡的床。那个琥珀就摆在我睡觉的枕头前面,我也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拿起那块琥珀,翻来覆去的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琥珀又回归原样了。完好无损,连一丝最细微的痕迹也看不见。我赶紧打开灯,在灯光下,我仍然能看见那些栩栩如生的爪子,能看见那些挣扎的痕迹。 “被掉包了吗?” 我不相信那个爪子虫子是自己回去的,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被掉包了。 想到这,我又看了一眼二腿子,他不像是在演戏,真的被吓坏了,都吐了。我过去扶他,他把我推开,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嘴里嘟囔着说:“我得去夹沟,要不我就得死。” “你不能去,这是一个阴谋。” 我拉着二腿子,二腿子精神彻底的崩溃了,他狂吼着:“你tm的到底能做什么?你师傅不是最会捉鬼的吗?他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你到底会干什么?你连我的计划都看不破,跟个傻瓜一样。现在那玩意都警告了,你不但没有法子,还劝我和它对着干,我要是死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我说不出话来,看着二腿子跑了出去,我赶紧把电话接上线,飞快的给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不是铁索,是小李,小李懒散的说:“铁索不在,啥事啊?快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告诉他杜雨泽是假的。” 说完我就飞快的跑了出去,二腿子刚把他的250摩托从院子推出去。正踹呢!我赶紧坐到后面。 “干啥?” “我和你一起去,你忘带它了。” 我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手里的琥珀,二腿子刚才匆忙的跑了出来,把这关键的东西给忘了。骑着摩托疯狂的加油,我在后座上颠得飞起,我都有点害怕,别没出什么事,被摔死了。 我们到了夹沟,就找那些尸体,这个时候,听见树林子有人说:“你们来的还挺早。” 说话的声音、口气和二腿子一模一样,我惊愕的一看,树林子的阴凉处,坐着一个人。 第五十二章 扯不断的恩怨 我仔细看,虽然有些阴影,但我还是看清楚了他的脸。 “杜雨泽。” 那个家伙干瘦,带着眼镜,还是那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听见我叫他杜雨泽,就笑了。 “我不是杜雨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二腿子的声音。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个家伙是个冒牌货。他冒充了杜雨泽。 “你不是杜雨泽,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鹦鹉。”这个家伙说完之后,他还自恋的笑了起来。鹦鹉?说的也没有错,鹦鹉学舌,这家伙模仿人声真的很像。要不是刚才他得意的模仿了一句二腿子的话,我打死也不相信,有人能模仿别人到这种程度,他竟然真的和二腿子一模一样。 “是你!” 二腿子也瞪着眼睛喊。 “不要这么激动,你的计划很好,成功的帮我转移了警察的注意力。” 这个家伙说完了还笑,二腿子在旁边气得咬牙切齿,我想这就是那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腿子的计划很完美,可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令人厌恶的鹦鹉。 这个家伙,是个杀人犯,他要杀人。 “二腿子叔,咱俩捉住他,他一定是杀人犯。” 二腿子早就红眼了,我这句话就像一个导火索,他朝着鹦鹉扑了过去,带着一股子杀人的劲儿。 可是我俩上当了,怪不得这个家伙在我们来了之后,就故意说了一句。原来他早在这里布下陷阱。我和二腿子都被一个奇怪的网兜住了,那个网打结的方法很奇怪,它看着就像一根变成了四根,四根又变成了一根。 我想起了小春和我说的梦,竟然真的被她说中了。她说我圈在一个网里面,还觉得好玩。这一次,她只梦到了过程,没有梦到结局。 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解决。 我挣扎,那个自称鹦鹉的家伙站起来,拿着一把雪亮的刀子,直接朝着二腿子捅了过去,二腿子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嘶哑起来,他整个身体佝偻起来,看样子就特别的疼。 他朝着我走了过来,看着我笑。 “程峰,还记得唐城吗?” 我一直盯着,当这个家伙问我唐城的时候,我脑袋还没有转过来。他怎么和唐城扯上了关系了。 我看着他,他因为我没有回答,脸变得扭曲。 “我会让你死的明白一些。” “你是守陵门的人?” 我脑子总算活络了一些,一下子想到了这个组织。我还以为陈冲当年已经把守陵门清理干净了。毕竟从唐城的死,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 这个家伙就是唐城的弟弟,叫唐磊。唐城死的时候,唐磊才二十岁,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住的房子很大,有保姆。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做生意的,可能是古董生意。他每个月都会收到生活费,这些生活费,让唐磊在学校过着童话般美好的生活。 可是,唐城的死把唐磊从童话的世界里,拉回了现实。没有学费,他被学校强制退学。没有钱,打工他还怕累,跟社会的流氓混在一起,打架斗殴。 直到有一天,有人捅了人,那家的大人把责任都推到了唐磊这个没有靠山的野孩子身上。唐磊晚上了喝一些酒,拿着一把刀。他杀光了这一家人,他听见他们的惨叫声,觉得心情愉快。唐磊逃了,一个没有生活经验的孩子,显然他没有任何本领在当地警察围捕下逃脱。有人帮唐磊,守陵门的人在帮他。 他开始跟着守陵门学东西,学控制人,但他没有天赋,学不了什么奇门遁甲,风水秘术的本领。守陵门就教他三十六计,让他用智谋杀人。他模仿能力好,守陵门就教他模仿各种声音。 他变成了守陵门的一把刀,到处杀人。这把刀越来越锋利,终于有人把他来到了这个地方,他要杀的人很重要。 这一次,守陵门盯上了杜雨泽的琥珀,唐磊的计划就是在荒郊野岭,把杜雨泽杀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琥珀拿走。 唐磊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他在夹沟把所有勘探人员都杀了。其他人和这个琥珀无关,但唐磊不在乎,反正他身上又不是一条人命,抓住都是死。 可惜,他杀掉了所有人,都没有找到那块琥珀。 唐磊一直跟踪着勘探队,他知道勘探队在来山里之前,曾经在建设乡的饭店吃过一顿饭。于是,他冒充勘探队的人,去那个饭店订餐。唐磊不想在村里杀人,因为这样会惊动警察。为了不让二腿子怀疑,唐磊故意用了那天勘探队吃饭的规矩,订三桌给了六桌的钱。 二腿子那天来的时候,看见了尸体,吓得魂飞魄散。唐磊并没有动手,因为那一天二腿子并没有带那个琥珀。 这让唐磊特别的恼火,唐磊干脆想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放二腿子回去报警,然后等警察的注意力都在山上这些尸首身上的时候,他就在村里杀掉二腿子。 但是二腿子的做法,让唐磊有些奇怪,二腿子竟然回来了,收拾了盘子碗。这个家伙想干什么?唐磊对二腿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唐磊开始监视二腿子,他看到了二腿子把琥珀拿了出来。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二腿子杀掉。可偏偏在这个当口上,二腿子联系了我。 杀掉我,不是在这个任务当中,但唐磊忍不住,他抵御不了这种诱惑,直接杀了我,就可以给唐城报仇。 所以,唐磊将计就计,他看到二腿子用电话录音,就在二腿子把录音都删除之后,悄悄的潜入二腿子家,伪装二腿子的声音,用电话录音,把二腿子和我引到这里。 “既然这不是你的计划,那你们计划什么杀我?” 我不再是八岁的孩子了,我长大了,就算师傅说,学艺先看十年,我也跟了师傅十年。我早从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一名真正的守陵人。守陵门是师傅的师兄老仙创立的,他们利用守陵人的知识,监守自盗,甚至杀人放火,不惜一切获取财物。 这些行为是不被社会允许的,是不被守陵人允许的。 所以,我知道了唐磊的计划,就干脆的问。一方面我是真的想知道守陵门有什么计划,他们的计划肯定不会针对我,他们一定是针对师傅的。另一方面,我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在这之前我打电话通知完了铁索,可惜接电话的是小李,小李是一个不着调的家伙,我期待这小李能把这件事情告诉铁索,铁索来救我的命。 “我不会告诉你的,门主说过,你狡猾的狠,如果有机会我干脆的杀了你。” “那你还告诉我。” “我得让你死不瞑目啊。” 唐磊冷笑着,拿着带血的刀朝我走来。 我从兜里掏出琥珀,握着手里,对着唐磊说:“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把它摔了。” “你摔吧,你块琥珀而已,很值钱,但在守陵门没有你的命值钱。”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吗? 我挺不甘心的,可是面前这个家伙软硬不吃。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手里有东西在蠕动,那个琥珀产生了裂纹。那个虫子挣扎着,它要出来,它爪子上的爪子在转动着,身体上的爪子在转动着,脑袋上的爪子在转动着,那东西刺破了的皮肤,又痒又疼。 我忍不住的把手上的虫子扔了出去,砸到了唐磊的身上。几乎与此同时,我朦胧的看着不远处的尸体,一个个挣扎着站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真的是三桌 我的眼前越来越朦胧,看不清,但我还看得见,那个虫子黏在了唐磊的身上,他疼得子哇乱叫,拼命的抓脖子。 那虫子的爪子,跟钻一样,使劲往肉皮里钻。唐磊使劲的抓,抓得自己脖子上鲜血淋淋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些摇摇摆摆的尸体,抓住了他的胳膊,头发,手。唐磊拿着刀使劲的挥舞,大喊着:“什么tm的鬼东西,滚开,都给爷滚开。”可是他的刀,像划破空气一样,从那些上穿过。 我睁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自己开始彻底的迷糊了,好像听见后面有人说话。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回头,看见后面站着一帮子穿着布衣的人,他们和一群现代的年轻人站在一起。 有一个老头,从口袋拿出一个干巴巴的馒头,递给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使劲啃了一口,嚼着,看样子那馒头特别的香。 “老爷子,你们挖啥矿啊?”年轻人笑呵呵的问。 “铁矿呗!” “胡说,是金矿。”立刻有人反驳,送馒头的老头依旧那么拧儿,立刻说:“才不是金矿,我们大炼钢铁,当然挖的是铁矿。” 我查了一下人数,他们加起来,还真得凑三桌。 我终于坚持不住了,连唐磊最后的结局都看不到了,就那样沉沉的晕了过去。 ……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光溜溜的泡在一个大铁缸里面。这个大水缸,是用装汽油的油桶做的,汽油用完以后,把盖子去掉,放在院子里存一些水。 我勉强睁开了眼睛,觉得自己特别的虚弱。这时,我看到一个背影,蹲在远处抽烟。我用力的喊了一声:“师傅。” 我这个不靠谱的师傅就走了过来,撇着嘴埋怨我说:“家里那么忙,你这边还整事情。” “我整啥了?” “夹沟里有一种虫子,浑身都是刺儿,那东西是坟地里爬出来的,大部分时间就寄生在死人骨头上。” “那东西浑身都是爪子吗?” “胡说八道,那东西就两个爪子。你就被那东西蛰伤了。” 我看着师傅,啥也看不出来。这老头说谎话,连眼眉都不颤抖,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来,那比登天还难。 “被蛰了会怎么样?” “谁知道,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那就是幻觉呗。” “啊,啊,对!” 我听师傅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接着问:“我会不会在幻觉下,看到浑身都是爪子的东西,它肚子都是爪子,脑袋都是爪子,就连眼睛里都是爪子。” 师傅听了摇摇头,坚定的说:“不可能有那样的虫子。” “就连幻觉中,也不可能有吗?” 师傅听我这么一说,愣住了,用他精明的眼睛盯着我,脑袋拧着,琢磨着说:“我咋觉得你个臭小子是给我下套呢。” 我哈哈的笑了,感觉师傅还是有事情瞒着我。不过他不想说,我就算追着屁股问,也问不出来。 在这件事情上,我有点后悔,因为师傅现在给我用的水就是盐米和麻草泡的,他早就在电话里告诉过我,如果我早就用这个,也许我就能分清最后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幻觉了。 等恢复了一些,我就去了派出所。我想知道,最后是什么情况? 结果其实还可以接受的,二腿子在卫生院被抢救过来,现在特别的虚弱。那个唐磊死了,死的特别蹊跷,他流血死的。在他生前,拼命的抓自己的脖子,最后连脖子上的大动脉都被自己给掐断了。 铁索问我看清是什么虫子了吗?看他的样子,一定对那个虫子怕死了。铁索还和我说,要是知道那虫子什么样,一定得告诉他。 我听了就笑。 “现场有琥珀吗?” “有,二腿子也承认了,他偷了那个东西。等他醒来,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他。” “那琥珀里的虫子啥样,咬唐磊的虫子就啥样。” “胡说八道,那琥珀里是一个蜘蛛。” 我听了都僵了,怎么可能是蜘蛛呢?我要看看,铁索让我别看了,那东西都交给城里的刑警队了,等案件结束,那个东西会还给杜雨泽的妈妈。 整个案件都结束了,铁索一脸的轻松。他们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虫子的存在,可我坚信,我见过那种虫子,那种虫子是真实存在的。 …… 回到家的时候,父母特别担心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对我嘘寒问暖的,可是这热乎劲儿没持续多久,到快睡觉的时候,俩人就不搭理我,嘀嘀咕咕的说师傅二闺女结婚的事儿,还商量着给多少礼钱。 我问了问才知道,师傅家二闺女的婚礼在城里办,也就是说,师傅要离开黑河乡去城里参加婚礼。这情况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几年前,唐城和我说的事儿。他说没有人能在黑河乡杀了我师傅。 而遇险的时候,唐磊还和我说,他们有一个计划。我总觉得这个计划可能和现在的婚礼有关。如果在黑河乡杀不死师傅是存在的条件,那守陵门的人,一定会在师傅在城里的时候选择动手。 第二天,我就申请,这次婚礼,我要全程跟着师傅。父母同意了,这让我挺高兴的。我和师傅一起去了城里。在客车上我有点迷糊,师傅却精神的很,拿着一张司机买的报纸看。看完之后,我觉得师傅的表情有点不对。 “咋了,师傅?” “你自己看!” 师傅把报纸递给我,原来师傅盯着看的是上面的一篇报道。这篇报道不长,但师傅却看了很长时间。我本来觉得,师傅可能认字慢,所以看得时间长。 报纸到了我手里,我一下子也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 报纸上说了一个画家的故事。 不久前,城里来了一个画家,他画的人物肖像特别好,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凡是见过那个画家人物画的人,都说绝了。那画上的人和真实的脸一般大,就连胡须、汗毛都让人觉得要是有阵风都能动起来。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些,是画上人物的眼神,画上的眼神看着晶莹透剔,仿佛含着一滴泪,也有人说,那里面有灵魂的存在。 记者知道这事儿,觉得这是一个报纸的卖点,就去找采访这个画家。画家的屋子里面,贴了一墙壁的画,每张都是画一个人头,看上去真的和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个画家告诉记者,他不会画画,画一个小鸟,都特别的丑。记者想让他画一个小鸟,被这个画家拒绝了。 我看完之后,觉得这个画家是欲擒故纵,想出名呢。可是我看着师傅,还是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 “这篇报道有啥不对劲儿吗?” “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一个这样的人,但我没见过他们的本领。他们画的那些人物头像,其实就是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我笑着,突然戛然而止,我想到了在夹沟最后看到那个情景。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样的画家叫画尸匠,谁要是出现在他的画上,那个人一定是死了。” 师傅平时和我说话,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一次他说的特别认真,把我都给说的有点怕了。画尸匠这么厉害的人物跑城里来干什么来了?我突然想到了唐磊说的计划。如果这个画尸匠和唐磊说的计划有关,师傅自己都说,那这才他真的危险了。 我越想越担心,快到的时候才和师傅说:“我要找鬼爷一趟,让他给我们算算命。” 第五十四章 画尸匠 鬼爷我算是好久没见了。来到这个城市以后,鬼爷的生活算是多姿多彩,听说还有人给他介绍老伴,不过被鬼爷拒绝了。 算命这种事情,信得人多,算得人少。整日蹲在古街打游击,手里的客户资源就更少了。但鬼爷和师傅一样,都是老来精,心眼多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样。 后来,鬼爷就制造了一起流言蜚语,不去古街蹲着了。他把自己买的大房子租出去了,然后在一个偏僻的街道,租了一个小房子。 那个小房算是门市房,还开张了,招牌上写着盲人按摩。小房子里面,画上了麻衣派的老祖宗。底下清楚明白的写着,这麻衣派是算命的。 听到风声的人,闻着味的追来了,鬼爷就饿着人家,一天算三卦,费用也提高了。这费用年年都有涨幅,到了现在,一个普通家庭根本不敢登门了。 为了接地气,鬼爷又开了免费一卦,专门给穷人算,这卦是救命的,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行。 每次只要进城,我都会来看鬼爷爷。和师傅分开之后,我就熟门熟路的摸来了。看着他摸着给人家按骨头,我就想笑。他那黑黑的墨镜下面,明明有一双雪亮的眼睛。 我进去以后不说话,看着鬼爷爷旁边有一个精致的茶壶,就乐呵呵的喝水,等到顾客走了,我才说:“都是同门弟子,为啥我师傅穷得叮当响,你这一壶茶,够他喝半个月的了。” 鬼爷爷听了哈哈的说:“你师傅是个傻蛋。” 这俩老头都是真小人,当面互损,背后也互损。我习惯了,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和鬼爷爷计较,开门见山的说:“鬼爷爷我想算一卦。” “不算,今天三卦算完了。” “这还不到中午。” “算卦不能在公务人员上班的时间,要是被人家发现,说我宣传封建迷信。” “你偷摸的,更像宣传迷信。鬼爷爷,咱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算,我就举报你去,断你财路。” 鬼爷爷听了上来就给我后脑勺一巴掌,打得还挺疼。 “学谁不好,学你师傅,为了达到目的,啥损招都用。” 我揉着后脑勺嘿嘿的笑:“我不学我师傅,我学谁啊。”突然我灵机一动,想着师傅难看的脸色,就和鬼爷说:“鬼爷爷,要不我学画画咋样?” “你学啥画画,老实学一门技术。” “我听说,有个画画的,能把人脸画的栩栩如生的,记者都找他,我要是学这个,一定能挣钱。” 鬼爷本来气定神闲的喝茶,听我说这个,手都有点抖了。 “这种东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报纸上啊!你没看啊?” “废话,我是个瞎子,能看报纸吗?” 我听了乐呵呵的,老头还是上当了。我绘声绘色的把这个画家的事儿,和鬼爷爷说了一遍,鬼爷爷听完吸了一口气,自己嘟囔了一句:“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 “我给你算一卦。” 我一听鬼爷这么说,心里就乐了,嘴上还推辞着说:“别啊,今天三卦都过了,别破了规矩。” “滚蛋,老子定的规矩,老子当然想改就改。” 鬼爷给我算完之后,眉头快竖起来了。这气氛我就觉得压抑,不如刚才谈笑风生来得自在。 “鬼爷爷到底咋样啊?” 鬼爷也不吱声,摸着往柜台走。我笑着和鬼爷说:“鬼爷爷,就咱俩人,你不用装瞎子。”鬼爷气得嘟囔骂了一声,把他的镜子抬起一道缝来。然后从柜台里拿出两百块钱来,装进一个红包里面。我以为就这样完了,没有想到,鬼爷又从柜台拿出一摞钢镚,钢镚被黄色的符纸缠着,他掰下一个来,塞到了红包里。 做完这些,鬼爷拉着黑镜子看了我一眼说:“红包是给你师傅闺女结婚的礼钱,这一块钱,让师傅接到红包之后,顺着窗户扔出去。” “要是没有窗户呢?”我认真的问。 鬼爷气急败坏的回答:“那就门,活人不住在棺材里,找通气的地方扔出去就行。” 我答应一声,看鬼爷特别认真,我也不好意思逗着他玩了。 这红包并没有结束,鬼爷又从柜台里拿出一千一,装进另一个红宝里,上面用白漆的毛笔,写上了出灵镇破四个字。 这个字用的是古法,一般人不认识,看着跟鬼画符一样。不过我从小就见,习惯了。师傅那不离身的肩撘子上,就是这几个字。 “这个红包你揣着,别告诉你师傅,等你师傅把钢镚扔出去之后,你在把这个红包给他。” 我听了忍着笑,说:“不能吧,就一块钱,我师傅还能不扔。” “你师傅抠。” 我的任务完成了,完成的轻松自在。这会按摩馆也么有客人。我特别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就蹭着鬼爷问,这个画尸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他和师傅都挺重视的。 鬼爷咳嗽了一声,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润着嗓子,给我娓娓道来。说到画尸匠,得追溯到解放前旧社会的时代。 当时鬼爷爷还小,和师傅、老仙一起,跟着师祖四处流浪。他们在一个很偏僻的村子里落脚,师祖靠着算命的本领,弄了一些糊口的饭。 他们还没有离开村子的时候,村里又来了一个外地人。这个外地人背着一个大腿粗的纸筒,纸筒的圆周方向整齐的摆着一圈笔套,笔套上有粗细不同的毛笔。但仔细看,那些毛笔,只有一个用的多,其他的就和摆设一样。 这个人自称自己是画尸匠,专门给死人画画。死的人一般都会脱相,画尸匠的本领就是,能在纸上,还原死者活着的样子。 当时,恰逢村里有了白事儿。就用一袋子干粮的价格,请这个画尸匠去给画了。师祖带着师傅他们也跟着去看了。 死者躺在床上,画尸匠也不避讳,将盖尸布掀开,露出一个脑袋,就开始画,他不画眼睛,其他地方画的跟真的一样,当时鬼爷就有一种感觉,要是把画贴在那个死人脸上,没准那个死人都得活过来。 这家特别的感谢,但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惜的是,这个画尸匠到最后都没有眼睛画上去,面容,甚至是皮肤、汗毛都徐徐如生,唯独就没有眼睛,看着空洞洞,让人不舒服。 那个村里有个地主,姓王。听说这个画尸匠会画画,非得让画尸匠给自己画一个,觉得自己可以流芳百世。但画尸匠不画,他说,他只给死人画画。王地主听了就不高兴,把画尸匠给抓了,绑在柴房里,让下人对他严刑拷打。 画尸匠忍不住疼痛,最后终于答应了。王地主,穿戴妥当,坐在厅堂上,让画尸匠给画画,画尸匠就画了一张脸,还没有眼睛,那张脸和王地主几乎一模一样。王地主特别的不高兴,他要画全身相,还说要是不画,就把画尸匠拿笔的大拇指和食指砍掉。 画尸匠笑着,他说先画上眼睛,眼睛特别的有神。可是,对面的王地主,却尖叫了起来,他的脸扭曲着,把眼珠子都挤了出来。 师祖知道王地主死了以后,就带着鬼爷和我师傅以及老仙,匆匆的离开了那个村子,还警告鬼爷他们:“若是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遇到画尸匠,一定离他们远一点。” 这个故事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就连我听了,都觉得有点害怕。我问鬼爷:“难道你觉得报纸上那个家伙是个画尸匠?” “他是不是画尸匠和咱没有关系,我就怕他是来对付你师傅的,你师傅学的本领和我不一样,离开了墓,他就是一个一肚子坏心眼的老头,他可对付不了画尸匠。” 第五十五章 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我认识鬼爷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他在我的耳朵边骂我师傅,从来没有见他担心过。鬼爷给我的反应,让我有点害怕。 所以,我决定从鬼爷这里出来,先不去找师傅,去陈冲那一趟。陈冲升职了,现在是副队长。到了刑警队,我提他的名字,说是陈冲的侄子,看门的乐呵呵的就让我进去了。 陈冲当了副队长,还不如以前自在。虽然他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挺大,明亮的。但我看得出来,陈冲更累了。 说实话,这些年我见得最少的就是陈冲,他特别忙。 看见陈冲之后,我就乐呵的喊了一句:“老猫叔叔。”陈冲嘴角拉得老长,带着有些疲倦而又温雅的笑容。我看见眼角都是皱纹。 “你小子怎么来我这里了。”’ 看到陈冲这么忙,我也不好意思耽误他的时间,本来准备好的几句屁话,都咽到了肚子里。我和他开门见山的说了唐磊的事儿。这事陈冲知道,毕竟发生了命案,刑警队派人去了建设乡,死的人也不止一两个,引起了社会反响很大。 可是陈冲不知道一点,唐磊是守陵门的人。他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我知道他是想起了顺子。七年了,我也挺想那个风尘不染的顺哥的。陈冲一直在查,始终不知道,顺哥到底去了哪里。 “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有点愣,陈冲真的和以前不一样,我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他是刑警队的副队长,竟然谦虚的问我一个孩子的意见。 我说,师傅最近在报纸上看到一个画画的,反应特别奇怪,要不,咱们去画画的那看一看。陈冲想了想,说行,给我派一个人。他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就看见进来一个人,领口的第二个口子系到第三个上面了。耳朵上还别了一颗烟。这个人是王智,他调回来一段时间了,还是满脸的黢黑。 “王智,你是人民警察,怎么流里流气的。” “又不是就我一个人流里流气的,咋老管我。” 王智不满的嘟囔,可是陈冲一瞪,王智乖乖的把耳朵上的烟拿下来,领子也系好了。陈冲把我说的事儿,和王智说了一遍, 王智撇了撇嘴,不满的说:“行,你说啥都行,那田教授那边怎么办?” “先让兄弟盯着。” 王智嗯了一声,叫着我走到门口了。又退回去,指着陈冲的鼻子说:“陈队长,你就作吧,田教授那边是个大案子,你让我陪着这个小屁孩玩过家家。” 陈冲不但没有生气,还笑嘻嘻的说:“田教授这边你跟了半个月,一直没有进展,就去换换脑筋。还有,你下次要是在指着我说话,这个月不但奖金没有,就连工资我也会扣你一半。” 王智一听就变了脸色,立刻换成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笑嘻嘻的说:“别啊,老大。我现在搞对象,得花钱。” “别撒谎,你没有对象。” 王智听了特别尴尬的笑,然后搂着我的肩膀,笑呵呵的说:“看,我们俩多么的和睦相处。” “快走吧!” 王智被撵了出来,出来之后,他就把我推到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我。说实话,我觉得王智挺厉害的,上次唐城杀我,他其实已经布置好了,只是比师父慢了一步而已。而且,他嘴上流里流气的,工作根本不怠慢。他回到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就知道了画家的住处。 出来的还有人问他:“田军那边怎么办?” “先盯着,上厕所都别给我落下了。” “好勒,明白了,组长。”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王智当了刑侦一组的组长,接替了陈冲的位置。他开着车,抽着烟,一言不发的把我带到了画家那里。 到了那里,王智就开始不耐烦的按门铃。 “谁啊?” “警察?” “怎么了,我没犯什么事儿啊?” “你不开门事儿更大。”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尖下巴,柳眉,长得特别白,带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开门以后,王智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就不管不顾的走进屋里去了。屋里打扫的特别明亮,一尘不染。王智连鞋都不脱,就进去了,贼眉鼠眼的乱看。 “就算你是警察,你也不能这样。” “这孩子报案,说有犯罪分子跑到你屋里面了。” “对,阿姨,刚才有个小偷,偷了钱,我看他偷偷摸摸来到你这边。” 我也跟着王智一起撒谎,王智这个时候也停下来,指着一个大黑布说:“这里面是什么?” “我的作品。” “打开看看!” “这不能看!” 王智哼了一声,一把将黑布就给掀开了,半面墙贴着都是画,画的都是人头,每个人头看起来都是栩栩如生的,真的是连每个汗毛都特别的生动,让我惊讶的是,这里每个人头都有眼睛,那些眼神看起来是一样的,他们表达着同一种情绪,那就是一样的幽怨。 “对不起打扰了。” 王智特别奇怪,他看到画之后,就要走。 可是那个女子不干了,她柳眉倒竖的盯着王智,尖着声音说:“你根本不像一个警察,我要告你。” 王智听了冷哼一声,直接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上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刑警队的电话,随便投诉我。” “你凭什么写在那上面,你得到我允许了吗?你知道这张纸有多贵吗?” 王智看着那个女人,等着女人说完,这才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什么?你说什么?” “刚才这个孩子说,有小偷跑到你的屋子里面,现在你的屋子里面只有你一个人,我有权怀疑你就是小偷。” “你说我是就是啊。” “那个孩子能证明有小偷进来,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是那个小偷。” 这个美女画家被王智说的哑口无言,她看着王智,突然换了一个态度,和王智说:“别这样,警官,我不投诉你了。” “身份证!” “交个朋友呗?”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当女人把身份证拿出来之后,王智认真的把身份证名字和号码记了下来,然后还给来了女画家。这才说了一句:“你随时可以去警察局投诉我。” 出来之后,王智就让我上车,开车往刑警队跑,心急火燎的。我一直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之后,陈冲在开会,王智直接闯了进去。 “王智你干什么?” “老大,我们找到田军的窝了。” 等王智在办公室向陈冲汇报的时候,我才知道王智认出了画里的人物。那些人物都和田军有关,最重要的是,那些人都死了。 “田军是谁?”我忍不住的问。王智看了我一眼,他懒得搭理我。不过陈冲倒是耐心的和我解释。 田军,是军区子弟,是一个考古的专业人员,大家都叫他田教授。可这个田教授,还有一个身份,他在背后经营古董买卖,身价高的无法想象。这个人在圈内的外号,叫老军,是以一个佛立像起家的。 老军,竟然是老军。 我咋也想不到,老军竟然是王智他们追踪的一个嫌疑犯。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老军一定加入了守陵门的组织,才让他有资源变成了一个正面人物,还是人人羡慕的富豪。 “这个老军我认识,为了得到佛立像,他杀了好几个和他一起下墓的人,当时他用了一种奇怪的毒药,抹在了佛立像上面。” 我赶紧把知道的说了,陈冲看了王智一样,王智点点头说:“和我们掌握的差不多。”他说完,直接转过头对着我说:“臭小子,你到底还知道多少东西?” 第五十六章 师傅死了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把关于老军的事情和陈冲说了,陈冲叹了一口气,和我说:“哎,当时你们怎么不报警。” 我还没有说话,王智在旁边用怪调说:“报警没用,就没有证据。” “什么叫报警没用,我们刑警队是做什么的?就是找证据的。” 王智听了,无奈的摊着两只手,一脸的嫌弃状:“就会说我,和别人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到我这就发脾气。” “你要是认真点,我能说你吗?王智,这次的任务是保护德爷,要是德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马上给我辞职回家。” 陈冲这句话,让王智严肃认真了半天,最后他才说:“头,你不会认为,那个画画的,真的能画死人吧。这个世界可没有鬼。” “按照我说的去做。” …… 我回去找师傅了,心情并不是特别好。我把鬼爷给的红包递给了师傅,师傅打开看了看,然后把里面硬币拿出来。 我瞪眼看着,看他在手上摆弄了几下就放到了口袋了,心里一急:“鬼爷爷说,这硬币要顺着通气的地方扔出去。” “别浪费了,回来给我外孙当压岁钱用。” 我真的急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理论师傅的小抠,赶紧伸手去抢,却被师傅灵巧的躲开。师傅看着我的样子,笑嘻嘻的说:“别听老鬼胡说八道,你知道扔钱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这招叫买运气,红白喜事相遇,如果你在汽车里,就摇开车窗,把硬币扔出去,越大面值的越好。当然,也有可能在屋子里看见红白相遇,那就把窗户打开,顺着窗户扔出去。” 师傅说完还看着我,我急的抓耳挠腮的。 “如果你住的屋子里面没有窗户呢?”师傅问我,我想起了鬼爷爷说的那句话,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人又不是活在棺材里,没有窗户就从门扔出去呗,反正透气的地方就行。” “老鬼教给你的吧,怎么瞎教呢,他的那个榆木脑袋还敢教人,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特别急,几乎喊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能正经点吗?” 师傅吹胡子瞪眼说:“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还敢说我了。快把剩下的红包拿出来。” “你咋知道还有红包?” “我和老鬼穿一条裤子长大,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几个橛子。” “你要是不把那一块钱扔了,剩下的红包我不给你。” 师傅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指着我说:“你欠揍是吧!” “我十五岁了!” “你十五岁我不敢揍你是吗?” “你多大了?” “啥?”师傅被我搞得一头雾水,看他的样子,我就想乐。 “你想揍我,你追得上我吗。” 师傅拿我没招,只能把一块钱,顺着窗户扔了出去。我这才放心,把剩下的那个带着出灵镇破四个字的红包递给了师傅。 我以为师傅看了四个字之后,一定还会骂我。没有想到师傅看着出灵镇破的四个字发呆。 “咋了?钱都不喜欢了。” “你师祖曾经输过,算命的悲哀在于,就算洞悉天机也无法改变什么?老鬼给了我1100的红包,他在提醒我,只有一心一意才能对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想过吗?如果在加上刚才的数量,就是1300。13这个数字,在我们这就代表着死亡。” 师傅这么一说,我都慌得没神了,有点想哭,问师傅这可咋办? 师傅皱着眉头不肯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把腰里的肩撘子解下来。肩撘子里有三样宝贝,每个我都知道怎么用。我不觉得这东西,在这个时候,能用的上。 “婚礼,你别参加了,拿着这个,回黑河乡,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说的跟遗言似得,我更不敢接了。而且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师傅从来没有把宝贝一起给我过。 “不,不,师傅,你别吓我,我不回去,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你还什么都没有教我呢?你给我我也用不了了。” 师傅叹了一口气,和我说:“本来我想让你跟着我看十年,之后在教你,就像当年我师傅教我一样,事实证明,真的是时代变了,我要是早教你,也许能躲过这一劫。” “我们现在就走,你和我一起回去,只要回到黑河乡,就没有人能杀得了你。” “过了今年,师傅我就六十岁了,气数已经用尽了,就算我回到黑河乡,也一样死。与其那样我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参加二女儿的婚礼。” 我快忍不住了,觉得眼泪要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咬着牙,结果肩撘子,把那东西缠到腰上,镜子还好,雷击木放在后面,板着腰板,有点累。那个石头有点硌,放到哪都硌。 师傅看着我的样子就笑:“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我刚开始也这样。”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走进来一个人,他穿得西装革履的,嘴巴上有一圈胡须,看着特别的有气质。 “小峰,好久不见了。德爷,身体还好吧?” “老军!” 这里是酒店,这次接新娘,没有安排到建设乡。师傅家的二闺女为了帮婆家省掉接亲的麻烦,特意选择这里的酒店,明天在酒店接亲,然后去饭店。 下午才有专车,把娘家的人,和陪嫁的嫁妆带过来。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到了老军。 还没有等师傅说话,我就用质问老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峰,别那么激动,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是国内很知名的考古人,大家都叫我田教授,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对我有成见。其实,我都是正当防卫,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我。” “你杀了那么多人,就应该去坐牢。” “你有证据吗?” 老军笑了,看起来很帅,却更加让人讨厌。师傅也笑了,和老军说:“明天我女儿婚礼,要不要来参加?” “好啊,在哪里。” “昌盛饭店,不过你要给红包啊。” “德爷女儿结婚,我一定给包一个大红包。” 师傅笑了笑,拉着我转身就走。走了没有几步,老军就喊了我们一声。师傅停下来带着我回头,笑嘻嘻的说:“田教授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您的吗?我刚才看见有人从窗户扔了出去。” 老军手里拿着一枚硬币,他在笑,笑的温文尔雅,笑的特别讨厌。 “对啊,就是我的,谢谢!” 我咬着牙,像野兽一样瞪着老军,师傅拽了我一把,我才挪着脚步和师傅一起离开。拐了一个弯儿,看见有窗户,我就催促着师傅,把那一块扔出去。 “不扔了!”师傅笑着说。 “那怎么行?这可是鬼爷爷的办法。” “你想方设法让我把一块钱扔出去,它又回来了,这就是天意。老鬼没有算到的天意啊。” 我听了沉默不语。师傅告诉我,晚上有一趟回黑河乡的客车。我没吱声,也没有打算走。师傅看着我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师傅二姑娘的婚礼,如期举行,从接亲到饭店,一直顺顺利利的,平安无事。在饭店的时候,老军来了,他真的给了一个大红包,四万,把所有人都看傻了。鬼爷爷看到老军,眼睛都冒火了。但那没有用。 师傅乐得嘴都歪了,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头,还把老军当成了座上宾。客人都不觉得奇怪,来喝喜酒的每个人都给50,有的关系好的给100人家可是给了4万那,在那个年代,一万块钱就能在城里买一套房子。 除此之外,老军还带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我和王智遇见的那个画家,被师傅称之为画尸匠的人。 老军介绍说,这个女人叫李静,是她的女朋友。没错,那就是她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在这种时候,她来干什么? 那个女人看上去和老军一样很有教养,他们在饭桌上,可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一直盯着他们,生怕她们做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两个人真的是在吃饭,还和桌上的人轻松愉快的交谈。好像今天要紧张的只有我和鬼爷爷。就算是师傅,也没有看出来这件事情对他有什么影响,二闺女结婚,他真的特别高兴。 婚礼结束后,娘家人就坐上雇的车回去,师傅有点醉了,躺在车上迷糊。我就在他旁边坐着,如坐针毡,我看着车渐渐的靠近黑河乡心情逐渐放松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咋回事?但我相信一句话,只要师傅回到黑河乡,就谁也杀不了他。师傅睡了一会儿,有点清醒了。 “把那个红包打开我看看。” 师傅说的红包,是老军给的那个,四万块的现金一大摞,用红纸包着。因为快到黑河乡了,我的精神也开始放松了,但我还是担心,打开以后,那四万块的现金变成死人钱。 打开以后,还真是一摞摞的真钱。我看见师傅在笑,那个笑带着一种讽刺。这个贪财的老头,难道看不上这些钱。我看着他那奇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捂着胸口,慢慢的从座椅上滑落,我赶紧拉师傅,拉都没有拉住,他摔了下去,钱落了一身。 “师傅,师傅你咋了?” 我焦急的喊着,与此同时,我看到包钱的红纸下面有一幅画,画的是师傅的脸,这张画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个笑容,跟师傅倒下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呆住了,听见车上的人乱喊,渐渐的听不见了,我的眼神定格在那副画上,那副画的眼睛画的特别好,仿佛带着一股幽怨。 第五十七章 我的地盘 直到师傅被换上寿衣,布鞋,放进了棺材,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 黑河乡来了好多人,陈冲,鬼爷都来了。陈冲脸色难看的厉害,我还看见他对着王智低吼,王智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天空下起了雨,连天都哭了。他的坟墓在坟山上一处宽敞明亮的地方。上山的路特别泥泞。但棺材依旧是稳稳当当的。似乎鬼爷早就算到了这种事情,他让师傅的家人给找了十六个人抬这个棺材。 棺材入土,安葬…… 我不敢相信,但是师傅是真的走了。我以为他是个高手,他会走得轰轰烈烈。或许他根本死不了,在某个恰当的时候,大道升仙。 但我错了,错的太离谱了。他死了,就这么死了,死得蹊跷,死在一堆钱的面前。最讽刺的是,那个抠门的老头,在最后看到那些钱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 陈冲叔叔问了我很多,王智也在。他们想知道具体的细节,我说的很详细,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有谁下了毒,或者什么地方有毒。陈冲让人把包钱的红纸和钱,都化验了一遍,除了那副画,没有任何的线索。 陈冲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一幅画是能杀死人的。 等陈冲他们走后,鬼爷爷还坐在那里。他听到我给陈冲他们提供线索,也听到了陈冲和王智在议论,但他没有给出任何的意见。 “鬼爷爷!” 我喊了他一句,忍不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别哭!人都会走到这一步的。” “师傅为什么不等等,等回到黑河乡,在打开那个大红包。” 贪财了吗?但我和鬼爷爷都不会相信这个理由,大意了吗?师傅从来都不会大意,还记得几年前,我都掉进河里了,他才出现。可是这一次,师傅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直到很久才说了一句:“缺德的,他老了。我也老了!”鬼爷爷说完看了我一眼,这也许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理由吧。 沉默了一会儿 “你师傅把他那三样东西,给你了吗?” 我点点头。 本来,第二天我准备去回学校,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没过多一会儿,就听见准备带我走的父母说,有考古队进村子了。 这考古队大概有十来个人,他们看上去满脸的风霜。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田军也在队伍里面,他的身份还是这个考古队里的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李静也在队伍里面,不过李静不是考古工作者,她是以田军女朋友的身份出现的。 这一次田军用的是正经的考古队,他们过来找古墓,挖掘,都要在当地派出所进行备案,出示相关证明。 除此之外,这个考古队,还要在当地雇佣一些民工进行挖掘。在一些大面积的挖掘过程中,考古工作人员只需指挥就行。 没有人知道师傅是什么守陵人,在大家的印象,师傅的只不过是懂的多一些的阴阳师而已。全村没有人反对考古队的入驻,就连师傅的家人都不反对。 我虽然长大了一些,但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我不想让他们去找墓。却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一个孩子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父母催促着我要走了,偏偏这个时候,田军带着他的女朋友李静走了过来。父母因为在那个大红包的问题,对着田军这边冷眼相加。 田军才不在乎,他乐呵呵的说:“我赢了对不对。” 听见这句话,我真想上去咬他。但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力量告诉我让我不要冲动,让我冷静,似乎我都看懂了这件事情,虽然这种感觉还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但我好像已经知道了。 “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带来的可都是专家?” “一个古墓,只有在它想出来的时候,才会重见天日。” “小峰啊,你被那些封建迷信的老头洗脑了。” 田军笑了笑,还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师傅死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黑河乡横行了。鬼爷爷并没有离开,他说他想看看结局,因为到了黑河乡,他的卦也不灵了。有的时候算卦不灵也挺好的,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鬼爷爷说着朝着远方看去,那个方向是师傅的墓。就跟师傅会复活一样。 面对考古队,我们丝毫没有办法。但我和父母说,我要在黑河乡多住几天,父母同意了,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这是我对师傅的思念。就连爸爸也同意了我这个任性的要求。 我住在师傅的家里,早上还没有起来,就看见窗户缝上夹着一个东西,打开来一看,是一个画像,画的是一个陌生的人。这个陌生人我好像见过一面,仔细的想,这个人应该是考古队的人。 我打开这个画像,是一种枯黄的纸画的,上面的是一张脸,脸面栩栩如生,就连汗毛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 画尸匠? 在我的印象里,只有画尸匠才会画这种1:1比例的人脸。就算是画尸匠画的,他为什么要给我呢? 我仔细的想着,觉得我要把这幅画送给考古队的田军。这次我回到黑河乡,和以前不一样了,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要按照自己的直觉去做事情。 早上吃过早饭,我就揣着那副画就走出了门,在大门口我看见鬼爷爷在那抽烟。鬼爷爷抬头看了一眼:“开始了吗?” 我不知道鬼爷爷在说什么?有点懵! “我以为缺德的死了之后,会把那几件东西给我,没有想到他还是给了你,他几乎没有教过你什么,还是那么信任你。我昨晚上仔细想了想,原来你师傅早就超脱了我们的境界,他像当年你师祖一样,可能比你师祖更高。你的师祖我们的师傅高高在上的像个神仙,但没有人怕他,什么妖魔鬼怪都想挑战他一下,虽然最后那些家伙都是以失败告终。可是缺德的,就活在这里,邋邋遢遢的一个臭老头,却没有人敢侵犯他的权威。” 鬼爷这几句话说得我想哭,说得我更想师傅。 “他把这里交给了你,就是相信你,去做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本来还有一点犹豫,但鬼爷爷的话,就像一只强心剂,让我大胆的往前走,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是师傅留给我的地盘,不允许任何人侵犯。 我画像里的那个人叫李高,他是考古队的领导,与田军有暗中的交易。他负责将挖掘的东西分配。所以在汇报之前,他有权进行甄别。这个时候,一般的考古队长会很用心,听取一些专家级别的建议。 可是这个队伍,考古队长和专家级别的田教授,狼狈为奸。这个墓里有多少好东西,也会被他们拉出去,据为己有。 我来到考古队临时的据点。外面还有几个人在刷牙,我说要找田军,就有人告诉了我田军的住处。 “小峰,你是来恭喜我的吗?今天我们就会黑河乡的地形,进行初步的探测,我们可以找到那个墓。” “恭喜你!” “哟,进步了,这心境。” 我想冷笑,可是我笑不出来,在骨子里我对着田军真的是深深的厌恶。 “送给你!” 我把画递了过去,田军看着,他不敢接。这让我有点奇怪,明明是一幅画,为什么田军会害怕呢。我看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整齐的戴好才把画接了过去。 这时候李高进来了,他看到了那副画,突然双眼暴突,看上去特别的痛苦,他的脸扭曲了一阵,双眼流出血泪,倒在地上,就那么直挺挺的死了。 第五十八章 一幅画真的能杀人吗 我吓了一跳,田军也脸色灰白。 李高死的时候发出的惨嚎,惊动了外面。李静跑了进来,看到李高的样子,她目瞪口呆的。 “你为什么要杀李高?” “我?田军,你在说什么?” 田军愤怒的把画仍在地上。李静赶紧捡了起来,她没有带手套,倒是惊愕的看着那副画。 “真的很像,但不是我画的。” “不是你画的,又是谁画的。” 田军的口气有点尖酸刻薄,一下子就激怒了李静,她对着田军吼道:“我负责画画,你负责杀人,那些毒药都是你配置的,我根本不懂,凶手怎么会是我?” 田军做着深呼吸,我估计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又看了一眼李静。 “你没有戴手套,李高也没有接触到这幅画,但是他看到这幅画就死了。” 李静听着,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难道一幅画真的能杀人吗?当初你雇佣我的时候,让我伪装画尸匠,是不是把真正的画尸匠给招来了。” “胡说八道,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画画就能杀人的家伙。” “那一定是有我们想不到的组合。” “李静,你闭嘴,难道你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吗?” 李静说的太多了,田军忍不住的提醒他。这个时候,李静看了我一眼,我觉得那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我要走了。” “你小子杀完人就要走吗?” 田军瞪着我,使劲的喊。 “杀人?老军,你记得你自己和警察说的吗?难道一幅画可以杀人吗?” 田军的眼神像刀一样,人家叫他田教授,也不能把他叫成斯文人。 “你想干什么?动手杀了我吗?这里可是黑河乡,不是那个沙漠,很多人都知道我来找你了。” 田军没有说话,我转身走了出去。我走出去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电话亭跑去,我给陈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田军杀人的方法。我不是特别懂,所以我只是把李静和田军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陈冲在电话那边琢磨了一下,没有和我说话,我只听见他在吼:“立刻去黑河乡抓捕田军,快点,你在tm的上班吃饭,以后就别给我来上班了。” 我撂下电话,看来事情已经成了。我刚走出来,就看见了李静,李静笑呵呵的看着我。 “那副画是你送给我的?” 我现在开始有了惊人的直觉,我相信这种直觉。 “对啊,有一个故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他活的挺好。” “顺子?”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让自己说出这话来。不过李静听了哈哈笑,她说:“顺子的心深的像海一样,但他总说自己有个猜不透的小男孩,我算是长见识了,你很不错。也挺可爱的,就是那天在我租屋撒谎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还有,你告诉那个诬陷我是小偷的警察,没准我哪天心情不好,就会回来找她的麻烦?” “一幅画真的能杀人吗?” “我是个大学研究生,学的是化学。我的业余爱好是画画,但有的时候,我也会当一把画尸匠。” “那到底画能不能杀人?” 李静笑了,笑得很甜很美。她走了,迎着太阳走。 “你去哪?” “去找顺子。” “顺子在哪?” “不知道,只要迎着太阳走,就能找到他。” 我想起来顺子走的时候,师傅说过的话,我使劲的喊:“能不能把他叫回来,那是一条不归路。” 李静停了下来,回过头,离得我有一些远了。阳光从她的身后射过来,我只能看清她朦胧的脸。 “不归路又怎么样?如果是你喜欢的人,就算是地狱,也会跟着一起走。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小朋友。” 我现在就明白,我嘟囔了一句,我有在录像厅看片,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 王智带着人来,在村里怎么也找不到田军。田军也逃了,当李高死了以后,田军就意识到这次失败了。如果被抓进监牢,他这一生就完了。所以,田军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 田军的逃走,让王智哇哇的大叫,到处骂娘。田军会逃吗?我突然想到了李静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他逃不了。” 就在这时,有放牛的骑着马回来报案,说他放牛的时候,在草地上见到一具尸体,那尸体的穿着像是考古队的人。 我跟着王智的警车一起去了,看见了死尸,他眼睛暴突,脸部扭曲。离他不远处还有一幅画,画上面是田军的脸。 我仔细看着那副画,突然觉得我看懂了。在李静的租屋,我发现所有人的脸虽然画的特别好,但他们的眼神却很奇特,看着有一种幽怨。而杀死李高和田军的这两张画,画上面的眼神和他们平时一模一样。 我看着王智指挥着,特别是那副画,让人带着手套拿,还是胶皮手套。 “王智叔叔,那副画是怎么回事?” 王智叹了一口气,和我说:“那副画本身没有毒,但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一种元素和另一种元素结合,就会产生化学作用。杀死德爷的那张红包纸和钱上,都涂抹了不同的元素粉末,两张元素本身并不会对人体产生伤害,但结合之后,就会变成一种致命毒药。” 用毒一向是田军的拿手戏,他曾经就在石佛上下毒,杀死了自己的队友。 …… 这一切突然之间就结束了,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感觉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但是把事情解决了。越是这样,我越是为师傅不值,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老头怎么就大意失荆州了。 鬼爷爷对我做的事情倒是赞赏度很高,他和我说:“峰啊,你应该明白,有的时候解决不是让人觉得你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你能解决事情。” “能解决事情就行吗?” 鬼爷爷听了就哈哈的笑。 “当然,如果你吹口气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那才叫能耐。” 鬼爷爷的本领其实挺大的,我以为师傅死后,他会代替师傅教我一些守陵门真正的本领,没有想到,他还和师傅一样,竟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话。 …… 明天我就要回家了,心里特别的失落。晚上一直睡不着,想着师傅,感叹师傅的大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梦中,我又回到了客车上,我看见师傅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去摸自己的那个大红包。 “不要动那个,那个会让你死掉的。”我使劲的喊,可是师傅根本听不见,他打开了那个红包,里面是一摞一摞的钱,他看着那些钱,脸上露出了略微嘲讽的笑容。突然捂着胸口倒下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好像少点程序一样,最后我的视线定格在那张人脸上。那是师傅的脸,看上去栩栩如生,只不过那个眼神有些幽怨。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自己坐在床头,听见旁边鬼爷爷的呼噜声。 我仔细的琢磨着,觉得不对劲儿。赶紧使劲的推旁边睡着的鬼爷。 “小峰,咋的了。” “师傅会不会没有死?” “你说什么呢?咱们亲眼看见他下葬的。” “今天我知道田军的杀人方法,他把钱和红包的表面涂抹了不同的元素,然后用红包把钱包上,两种元素因为纸的隔离不会融合。师傅打开了红包,但他没有动那些钱,就倒地死掉了,这不对经。” “真的没有动吗?” 鬼爷爷精神了,带着喜劲儿和恨劲儿一起说道:“如果让我知道缺德的装死,我一定给他一个打耳光。” “我们怎么知道?” “明天去坟地看。” 早上太阳一出来,鬼爷爷连早饭都不吃,就拉着我往师傅的坟地走。等我们到了坟地,那里已经有一个看上去潇洒倜傥的中年人了。 第五十九章 毒蟾望月 我不认识这个中年人,可是鬼爷却看着那个人发呆。我推了他一下,他才呐呐的说了一句:“太像了!” 我纳闷的看着鬼爷爷,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不对。我想问问,没有想到,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竟然和我说了一句:“这是你家的坟,移坟吧。” 那个男人说完转身就走,我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味来,冲着那个人的背影喊了一句:“我草你妈。” 这时,鬼爷爷跟着了魔一样,还嘀咕的说:“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他到底像谁?” “老仙!” 我听了忍不住的笑了,这怎么可能?老仙可是和师傅、鬼爷一样的人物,就算现在身体硬朗,也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头子了。刚才那个人腰背挺拔,脸上的皮肤也是带着一股子活力。无论谁看他都不可能有六十岁。 老鬼看着我笑,就皱着眉头说:“我也知道岁数不对,但我就觉得像。” 我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心情和老鬼辩解这种问题。就问他,为什么有人会看上这块坟地。我从小就背葬经,若是从藏风聚气的角度,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但别的不敢说,像这种地方,黑河乡真的多了去了。 看风水,一般看的都是龙脉,砂山、穴位,水源。 这个位置,整体看来都是不错的,往南可以看到黑河,往北可以看到群山峻岭,就连的东边的砂山,也是有模有样。 但总体讲,这是一个小山包,这样的小山包,一个接一个的。如果去西边一点的山包上,我们这就是砂山中的一员,看不出有什么奇特。 越想我心里越不高兴,真是墙倒众人推。师傅在世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幺蛾子事儿。他刚刚下葬,头七都没有过,就有人让移坟。 谁家死人,做这么缺德的事儿。 到了这种关键时候,我就想找个依靠,可鬼爷偏偏一副鬼上身的架势,他老在嘟囔:“怎么能这么像,怎么能这么像。” 我拉着他往外走,看刚才那个人的穿着,我就觉得那个人像风水师。既然有风水师上门来通知,那肯定师傅家里也有人上门找去了。 回到师傅家,果然有几个人来商量了。都是黑河乡的老人,他们和师母商量,给师傅移坟的事儿。师母是一个乡下女子,贤良淑德。她从来不与人红脸争吵,但今天真的有点生气了。这事换谁都让人窝火。 我和鬼爷回来之后,师娘就请鬼爷给拿一个主意。 那帮子人又说了几句,原来是乡长的老爹死了。他想着自己的官途一路平坦,就请了一个风水先生。这个风水先生来了之后,乡长就让人带着他,在周边开车转了一圈。他先和乡长说,他看见一座山,自西往东看着就像一个蛤蟆。它北有龙脉、东有砂山,南边还有黑河,这种地方,叫做金蟾望月。乡长听了心里冒了大鼻涕泡。 但这个风水先生,把这个地方说出来之后。乡长也犯难了,这座山就是师傅下葬的地方。师傅早就和我说过,这个乡长不咋地,虽然不明着欺负老百姓,但实际上,暗地里做了不少的缺德事。 鬼爷爷听说对方看上了这块地,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琢磨了一下,竟然问对方开出什么条件。我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鬼爷爷就犯迷糊,这种情况怎么能谈条件,对方开什么条件也不能同意啊。 “不行,绝对不能移坟。” 我使劲喊了一声,使劲的盯着来谈条件的这帮老家伙。 “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 我不认识老头,张嘴就想骂他。师母拽了我一下,她看着那帮谈条件的老家伙,从容镇定的说:“这是我们家老德收的徒弟,这孩子自小就跟着他。如今老德走了,家里没有男丁,这孩子就是我们家的主心骨。” 那帮老家伙听到师母维护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还是忍耐着说:“德嫂子,这种事情还得大人做主,他一个孩子。” 我还要说什么?鬼爷拉了我一把,和师母说:“嫂子,咱们去屋里说话。” 到了屋里,我就不客气的瞪着鬼爷爷,鬼爷爷直叹气说:“这本来是一个秘密,没有想到这么早就暴露了。” “什么?” 我和师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傅的墓葬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鬼爷说,那帮家伙说的没错,师傅现在葬下的这块地,确实是金蟾望月。但这只蟾并不是招财的,而是一条有毒的。 要说这事,还得从师祖那一辈说起。师祖曾说,他守护的大墓就在黑河边上。他临终的时候,把鬼爷、老仙和师傅叫到床前,和他们说,谁要是能找到这座大墓,谁就是这个大墓的下一任守陵人。 老仙听了之后,就走了。鬼爷犹豫了一会儿也走了。只是师傅没有走,师祖问师傅为什么不去?师傅说老仙和老鬼都是特别厉害的人物,他们去了,自然能找到那个大墓,自己去不去也是多此一举,不如回来照顾师祖。 那个时候,老仙和鬼爷就沿着河边找,最终鬼爷找到了七星望月。黑河边上有七个小山包,按照北斗七星定位,鬼爷认为那就是大墓的位置。 但鬼爷失败了,那个位置根本没有什么墓穴。 老仙找到了现在师傅下葬的这个位置,原理当然说的也是金蟾望月。但老仙也失败了,因为那个地方根本就不能作为葬身之地用,因为那里挖进去三米,都是虫子,任何尸骨都会被那些虫子吃得精光。 虫子? 不知道为啥,我听到这个词,总会想到那个长满爪子的虫子,那个东西爪子都是爪子,身体也是爪子,脑袋也是爪子,就连眼睛都是爪子。 老仙这方面的能力最强,他都失败了,鬼爷甚至觉得,师祖给他们布置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师傅并不怕那些虫子,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那个虫子虽然厉害,但用麻草和盐米泡水,就能把驱走。所以师傅和你商量,在他死后,用盐米和麻叶的水,把棺材刷了,葬在那里。” 我又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思路清晰了。 果然,鬼爷爷点点头说:“没错,我就是那么做的。但这一切都是你师傅定的。” “我师傅定的,什么时候?” “一年前!” 一年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师傅说过,人有的时候活得就像下棋一样,要想赢就看步数,你看得越远,赢面就越大。 如果这么想的话,师傅的墓一定有玄机。 我看着鬼爷,鬼爷嘿嘿一笑:“下葬那天,我请了十六个人抬棺材,路那么滑,他们依旧很平稳,为什么?” “十六个人当然稳当。” “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但有没有人想过,十六个人抬一个空棺材,更稳。” 我听了就惊讶了,师母更是紧张的问道:“那我家老头子在哪?” “我也不知道,这都是一年前定下的计划。缺德的,去哪里了,这我真不知道。” “师傅没死吗?既然师傅没死,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师傅的坟上看。” “这我也不知道,缺德的说,如果你怀疑他没死,就让我带你去他的坟上看看。” “我师傅还有什么计划?” “肯定还有,但他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那个金蟾实际上是七星中的财星。我想要是以缺德的性格,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赚一笔钱。” 我看着鬼爷,想着万事都能算计的师傅,又想着那天我做的那个梦。于是我和师娘说:“师傅绝对不会用人家的命来赚钱,如果那不是师傅的墓,移棺可以,但我想把厉害和对方说明白。” 师母点点头,同意了我的说法。 我朝着外面走去,从现在开始,我不但要照顾这个家,还要考虑人的生命。卖出这个门槛我就不再是以前的程峰。 第六十章 断头鸡的鸣叫 走出内屋,我将面对一群六十岁的老头子,他们最起码在黑河乡有一定的面子。我不能像同龄人一样打游戏或者躲在小黑屋里看片儿。我要和他们交流,像个大人一样。我站这里,目视着这些老头子,哪怕他们的脸上忍着笑意,我还是一本正经的说:“我们移坟可以,但有些话我事先说明白了,那个墓穴根本没有人可以用,你们都知道我师傅的能耐,他长眠的地方,普通人可不行。” 说完我停顿了一会儿。 “我先和你们说明白,别以后死了人后悔。” 我说完这句话,其中有人开始嗤嗤的笑,他们还是把我当一个孩子看待,看着我这个大孩子一本正经的和他们说话,说子虚乌有的事儿,他们就想笑。 “下葬的时候,记得用盐米和麻叶泡水,把棺材刷了。” 我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笑出声音来了。他们觉得我这个小孩子,还真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师母得到了适当的赔偿,她并没有打算在这个事情上赚钱,因为师母觉得我说的对,我师傅可不是靠人死来挣钱的。师傅活着的时候,碰到可以救的一定会救,从不收钱。 乡长姓王,叫王一凡,他可不是凡人,特别的有能力。可惜他的能力不是那种为百姓造福的能力,是维护脸面的能力。他上任三年,在黑河乡的政绩都是面子工程,是为了给领导看的。上面的领导还以为黑河乡的人民在改革开放的大路上越走越快,没有想到的是,其实老百姓活的并不好,一些基本的福利,也被这个王一凡偷偷的霸占。 这个王一凡特别信奉鬼神说,风水说。他父亲死了以后,立刻找了一个风水师,让自己的官途一路绿灯。 这个风水师是城里的,出名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因为手法高超,成为了城里很多大官的御用风水师。有人就把这个风水师介绍给了王一凡。风水师的名字大家不知道,都叫他山人大师。 他来了,就看中了金蟾望月这块宝地。王一凡用他的权威施加压力,让我们移坟后,就把父亲葬在那里。 师傅葬在哪里?我和鬼爷爷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葬在七星望月那个福地,这个所谓的金蟾也是七星之一的恶。根据道家的方法,把七星分为喜、怒、哀、惧、爱、恶、欲。后来我觉得把师傅放在喜星上。 之后,我就回到了建设乡。没有想到,这事才过了一个星期。王一凡就亲自开着车来我们学校接我了。 原来,在他们家老爷子头七的时候,他的媳妇突然心脏病去世。在这之前家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儿,家里的公鸡每天晚上半夜十二点打鸣,那声音特别的响亮,王一凡听了心里就发憷。有一天他真的忍不了了,拎着菜刀,就把公鸡的脑袋砍了下来。 到了晚上,王一凡认为,这回不会有公鸡打鸣了吧。没有想到,晚上又传来了那个公鸡嘹亮的声音。 这声音扰的王一凡睡不着觉,他急了,心里想着,这是谁在捣鬼。自己家的鸡都死了,肯定又弄来一只吓唬自己。他摸到手电,去厨房拿了猜到。嘴里嘟囔的骂着就往外走,他发誓要把这只公鸡砍得稀巴烂。 走到外面,公鸡声音也没有了。村里的夜晚都是静悄悄的,黑漆漆的。这个时候是三更半夜,村里最多有几个晚上起夜的,但响动绝对不会饶了村里的安宁。 王一凡用手电乱扫,终于找到了那只公鸡,那只公鸡就站在栅栏上。它没有头,却笔直的站在栅栏上,脖子上的断处,还滴答的往下面流血。 这可把王一凡吓坏了,他一哆嗦,退了两步,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手电也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手电上的光就像拐了一个弯儿一样,往那只死鸡身上照。偏偏在这个时候,断头鸡开始打鸣了。没有头,但那声音好像从肚子里窜出来的,一声比一声响亮。 乡长家这一晚上,都不知道咋过来的。第二天,乡长就开着车去城里,请那位出名的山人大师,可是那位大师,偏偏没有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王一凡特别沮丧的回到家,到了中午,平时乖巧的媳妇,肯定会端上一顿美味可口的饭来。今天,王一凡特别累,肚子也饿。可是媳妇咋喊都没动静,他往屋里一瞧,媳妇还躺在床上。 “臭娘们,老子昨天也没睡好,还不是为了家一个劲儿的折腾,你倒是好,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躺在被窝里装死,你咋不真的死了。” 王一凡说着,过去一把将媳妇的被窝给掀开了。 妈呀! 媳妇脸色苍白,也不知道哪流出来的血,流到了脖子上,看着就和昨天晚上的断头鸡一模一样。 派出所来人了,对这情况无法鉴定。就在城里的请来了验尸的专家。专家说是急性出血,引发的心脏骤停。这些血都是鼻子里出来的,为什么出血?这个原因还没有办法断定。但总体澄清了一件事,王一凡媳妇的死是一个意外。 但王一凡不觉得这是意外,他找了好几个风水师,那些风水师都在方圆几百公里的地混饭吃的。他们听说王一凡利用权势,抢了师傅的坟。没有一个敢接这活的,给多少钱都不干。后来终于有一个善良的风水师和王一凡说了。让王一凡来找我,或许躲过这一劫。 我听了王一凡把来龙去脉一说,心里也犯怵。特别是想到一个没有脑袋的公鸡,站在栅栏上,用肚子发出鸣叫声,我脑袋里就乱七八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下葬的时候,你们用麻叶和盐米泡的水刷棺材了吗?” 听我这么一问,王一凡就愣了,敢情他根本没有听过这回事。那帮老家伙把我的当成什么了?难道他们认为我说的话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恶意的诅咒吗? 征得了我爸的同意后,我就跟着王一凡去了黑河乡。其实我挺希望,我爸不同意的。但人家王一凡是乡长,和我们建设乡的乡长稍微通通信,在我爸工作上给点好处,我爸乐得嘴都合不拢。 我觉得坟墓出了事儿,就带着王一凡来到他父亲的坟地上。毒蟾望月,恶星。我脑袋不停闪过这些词儿。 建设乡在黑河乡的北面,就算现在公路修好了,开着车来回一折腾,也一上午过去了。到了坟地那,已经是中午了。 王一凡找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本来叫了十五个人,但有几个知道王一凡家发生的怪事,就算王一凡是乡长,他们也不愿意以身犯险。各种拉肚子疾病,反正能想到的理由都用,来的人算是比较愚钝,但也有十一个。 这种时候,王一凡也不愿意较真了。来几个就几个吧。反正十多个人,怎么也能把这个坟墓挖开。 可是我觉得不舒服,因为来了十一个人加上我和王一凡,这总共就十三个人。十三代表着可是死亡。 移坟有一个重要的规矩,那就是挖出来的尸体不能见到太阳。现在是中午,又不能晚上移坟。王一凡还想快点解决这个事情。我们只能搭建了一个临时灵棚。用帆布包裹着,开始动手。 来的人都是壮年劳力,挖坟挺快的。 到了揭开棺盖的那一个环节就出了事。棺材一碰,就跟糟了一样,啪嚓掉下来一块。这里葬的可是乡长的父亲,棺材用的是乡里最好的木料。这才刚过了头七,连棺材都酥了?王一凡捂着眼睛不敢看,直哆嗦,没有我的吩咐他也不敢走。我都怕,把他的心脏病也激发出来。 我拿起断掉的棺材盖子一看,里面大眼小眼的,跟蜂巢一样。借着断口处,我往棺材里一看,里面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虫子。 第六十一章 虫占棺 要是以前,我保准得吓哭了。但是这几年我跟着师傅置办了好多丧事。移棺也做过几回。年代久远的棺材里面,一般都有蛇虫鼠蚁。 但是,数量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前所未见。 我找人弄了几个火把,把棺材盖子,拿着铁锹,不客气的砸碎。拿着火把一照。活在阴暗中的虫子,冷血的都怕火。他们一下子逃跑了,往这棺材盖子底下逃,滋遛滋遛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逃得无影无踪了。 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帮虫子跑了之后,连尸体都没有了。下面都是一个鼓包,一个鼓包的虫卵。 王一凡看到这个情景,死气白咧的哭。我也觉得头皮发麻,这种事情可从没有见过。就算地下有虫子,也不可能几天的功夫把尸体吃的精光,还产生了这种看上去特别奇怪的虫卵。 按照移坟的规则,除了尸骨,还要移动坟下面的八寸血土。但我现在不敢让人挖这个血土,因为我的感觉来了,我觉这个虫卵下面,有那种虫子。 就是那种带爪子的,爪子都是爪子,身上都是爪子,脑袋都是爪子,就连眼睛也都是爪子的那一种。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挖血土。但没法思考了,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煮开的水一样,沸腾的让我整个人心烦意乱的。 我要了一把挖坟的铁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在这时,噗嗤一声,一个虫卵爆开了,里面蹦出一个全是爪子的虫子。它八个爪子,飞快的抓地,蹭的一下就朝我跳了过来。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反应速度,一下子就把他给拍得稀巴烂。 这虫子的体液是绿黄色,看的让人恶心。 “快跑,快跑!” 我玩命的喊,大家可能都没看清,但本能的往外跑,出门的时候挤了一下,临时的灵棚本来就搭建的很仓促,哗啦一下就倒了。 里面虽然有火把,按理说,倒的这一下,别说火把,就是篝火都扑灭了。而是没有想到,里面滋滋啦啦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把什么活的东西扔进了油锅里面。 味道也有些刺鼻,我问了一下,原来有人在跑的时候慌张,把火把扔进了棺材里面。那些虫子好像是什么特别的助燃物。没过多一会儿,整个帐篷都烧了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本来想留下来看个究竟,但是那十一个人呆不住了,说啥也要走。王一凡连乡长的权威都拿出来了,不管用。 在生死面前,乡长算个屁啊。 其实王一凡也挺害怕的,他悄悄的和我商量说:“程大师,要不都走吧,我老爹的尸体,不要了,你想办法保住我的命就行。” 我真想把王一凡推到坟坑里面去,这家伙并不孝顺,给老爹找风水宝地,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现在出了事儿,又只顾自己的性命。 不过,我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抛弃父辈的尸骨,会有血光之灾的。但现在场面诡异,这么解释都徒劳。以后有没有血光之灾,谁也不知道,要是在这继续待下去,没准今天晚上都过不了,就得死了。 …… 回到王一凡的家,还没进屋,就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听起来还不止一个,此起彼伏的。王一凡吓得瘫软在地上,他是一个成年人,平日油水多,胖的我想把他拖走,都拖不动。 过了一会儿,王一凡和我说:“不可能有公鸡了,他利用乡长的权威,让方圆百米的乡亲把家里的公鸡都宰了吃肉了。” 过了一会儿,这公鸡叫声没了。 我和王一凡说,无论如何,你都要进去看看。我还强调的说,有我没事。其实我心里也没谱,但有一种直觉告诉我,应该进去看看。 这个时候,我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直觉,还是好奇心在作祟,反正我觉得应该进去看看。 这要是一屋子公鸡,不排除王一凡在做村里工作的时候得罪了人,有人为了报复王一凡,故意往王一凡的家里放公鸡。 我一直让王一凡进去看看,王一凡就是不敢。不过我把整蛊的想法说了,王一凡的胆量一下子就来了。像王一凡这样的家伙,在村里他谁都不怕,因为他是乡长,他可以横着走。我一说有人整蛊的事情,王一凡就咬牙切齿的说,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做的,非得扒了那家伙的皮。 我和王一凡进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谁,把窗帘都拉上了。进来之后,倒是没有闻到臭味,倒是闻到子一股血腥味。 走到内屋一看,王一凡妈呀一声就哭了,这惊吓了一天,是真的忍不住了。别说王一凡,我都害怕。 内屋的炕上,血淋淋的全是死鸡,血淋淋的胡乱仍在那里。最要是它们没有一只是有头的,刚才那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就是从屋里传出来的。难道是这些没脑袋的死鸡叫的? 我正琢磨着,扑腾腾的,就有一只死鸡站了起来。它煽动着翅膀跑,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子,一直在客厅里乱撞,弄得到处都是血迹。最终还是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王一凡像个娘们一样尖嗓子叫,我喊了好几声,才让他稍微安静了一些。我叫着他一起离开,他缓过一些精神来,就跪着我面前,求我救他性命。 “王乡长,我真的不行,不如你报警吧,我总觉得这些鸡是有人放在那故意吓唬你的。” 王一凡摇摇头,他说不可能,村里的人可没有这样的脑瓜子,弄出这么玄乎的事儿。但我坚持要报警,王一凡也没有办法。这附近的风水先生他都找了,没人敢管这事。他要是真的不听我的,那真的自己去扛了。 若是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王一凡也许还敢抗着。可是王一凡看到了他老爹坟墓发生的事儿,又被床上的死鸡一吓唬。他现在什么胆子也没有了。 “那我们报警?” 王一凡还在试探的问。 “赶紧的,别墨迹。” “md,村里的警察连个偷狗的都抓不住,想让他们查到是谁?那根本不可能。” “你可以让他们叫刑警队来。” 刑警队只管杀人的事儿,像床上被扔上砍掉头的死鸡,这算是治安工作,不归刑警队管。但王一凡是乡长,当然乡长也没有权利去支配城里的刑警队。不过,王一凡坚持让派出所的同志说,他媳妇死的蹊跷,绝对不是心脏病。而且他媳妇从来没有得过心脏病。就用这个理由把刑警队叫来。 刑警队派来的是刑侦一组,也就是王智的那一组。 王智看见了我,嘴角就露出一丝冷笑。 “怎么哪都有你。” “我也想说这句话。” 我不客气的回答着。 王智哼了一声,也不看我,他看着床上的死鸡,看着有人在那照相,最后走了一圈,停在了那只跑出来的死鸡跟前。 “先查这些死鸡从哪来的。” “是杀人案吗?” 我凑过去问,王智连头都没有抬,硬生生的说:“如果不是杀人案,一个破乡长能把我请来吗?” 王智的手下真的很厉害,他们很快查出这些鸡,都是附近这些村民家的。当时,王一凡因为恐怖的鸡叫声,让大家把自己的公鸡杀了。大家都痛快的答应了,那不是因为王一凡这个乡长有多么的可怕。 那是因为,附近这些人家的公鸡,早就被一个人买走了。而且不是这两天的事儿,是在王一凡老爹下葬的那天。 这个人我也认识,那就是那次我和鬼爷爷一起在坟头看见那个潇洒倜傥的中年人,自称山人大师的风水师。 第六十二章 鸡头菩萨 这个风水师,看来是有目的的。 也不知道那个案子查出什么东西来?但我觉得不对劲儿,就给鬼爷爷打了一个电话,让鬼爷爷来。 鬼爷爷听说那个风水师弄了而一些死鸡,立刻答应过来。第二天我在客车站接到的他,他一过来就急着去坟墓看看。 到了坟墓,鬼爷爷看着被我们弄得一片狼藉的墓地,一直愁眉不展。 “他竟然知道这种手法?” “什么手法?” 鬼爷爷突然冒出一句来,把我完全的说懵了,我可没从这墓地里看出什么手法来。但鬼爷爷这么说了,肯定不是空口说白话。我急着问鬼爷爷这到底是咋回事?鬼爷爷说,当年老仙被这些虫子击溃之后,特别不甘心,他说要是给他七天的时间,他一定能灭了这些虫子。 原来,除了师傅盐米麻叶水,还有别的方法能对付这种虫子。 那就是用一个鸡头泥菩萨。这个泥菩萨是人身,鸡头。来源于毗蓝婆菩萨的故事,将这东西做好之后,用杀鸡的方法,祭奠菩萨。每天早中晚各杀一只鸡,因为这种方法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被杀掉的鸡虽然脑袋被砍掉,但仍旧能活一段时间。特别晚上那只鸡,因为阴阳颠倒,它会在夜里发出鸡鸣声。 我听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也不能说是故事,就是学的课文,周扒皮的故事。周扒皮为了让自己的长工早起,就早早的蹲在鸡圈里学鸡叫。无论学的多像,人是不可能跟公鸡一样的,但公鸡有一个特性,只要有叫的,它就会叫。 也许,这个山人风水师一直在乡长家附近杀鸡,被杀掉的鸡,鸡头被切下,接到无头泥菩萨的头上,灵魂被禁锢,死掉的公鸡发出的鸣叫声,影响了乡长家的公鸡。 所以,乡长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公鸡叫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杀掉了自家的公鸡。可是,山人大师并没有浪费了乡长杀掉的公鸡,而是把那只鸡的血祭奠菩萨。乡长第二天又听到了鸡叫声,他冲了出来,看到了无头公鸡在栅栏上叫,是因为用奇特的方法祭奠的缘故。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要想证明这些事情,得找王智,想到这我就急忙忙拉着鬼爷往山下走。 “你这是干啥啊?” “咱们先要找那个山人风水师。” 没有想到,鬼爷爷一下子就停住了。 “鬼爷爷,你这是又想干啥啊?” “你说那个风水师叫什么名字?” “山人啊,怎么了,估计是从山人自有妙用那种话之中转变过来的,咱先别管这个了。” “不,不,绝对不是?” 山人?山人?鬼爷爷嘟囔了几句,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加一个山,念什么?鬼爷爷问我。我毫不在意的说:“仙啊,咋了?” 还没有等鬼爷爷说话,我自己都愣了。我草,难道那个人真的是老仙,岁数不对啊,他咋返老还童的。 我正琢磨着,鬼爷爷就催我:“快走,我们得找到老仙?” “不是你先停下的。”我嘟囔了一句,然后赶紧跟了上去。看着老头的样子特别着急,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他蹭蹭的,我赶紧扶着他,可别让老骨头摔倒了。 …… 到了山下,我找王智。 王智在派出所,派出所给他们临时安排了一个办公室,都让王智弄成吸烟室了。我进去的时候他嘴里还叼着一颗烟。 “你来干啥啊?算我求你,你别掺和了行吗?” “我怕你破不了案,来给你提供线索。” 王智听了冷哼一声,挑挑眉毛,噘着嘴说:“你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 “有个人在这几天一直在杀鸡?” “那个人晚上杀,杀完还提着一个带血的袋子。” “带血的袋子有一定的重量,他是一个泥巴的菩萨神像,上面有一只鸡头。”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看了我看了王智一眼,发现王智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又点燃了一颗烟。 “这个男人没有出村,却消失了。” “他应该去了墓地。” 王智听我这么一说,啪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烟,然后大喊:“都别他妈闲着了,上山挖坟。” 刑侦一组的警察们,听王智喊,都麻溜利索的站了起来。 我拉着鬼爷爷跟着。 到了山顶,这些刑警队的就表现出经验来了,他们迅速保护现场。我和鬼爷都被隔离在老远的地方,看到那些认真的检查着。 我也没啥事,就看了一眼鬼爷爷,他从来了到现在,一直就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他们有公职在身,应该没有问题。” 鬼爷爷沉默不语,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场工作侦查的效率很快,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看什么,但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把那个烧抽抽的帆布掀开。掀开之后,就看到了那个层次不齐的坟坑。那个坟坑是我们破坏的,但里面的东西可不是我们放的,坟坑里面有一个鸡头泥身菩萨,那个鸡头看着是真的,但好像被吹起来一样,跟人头那么大。 就连那个泥身,也是按照人的比例制作的,跟真人一样,而且捏泥的手法特别高超,手指姿势奇特,奇怪的扭曲在胸前,好像一种佛家手印。 王智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有几个人往那边靠近,鬼爷爷立刻喊了一声:“别动那个。” 刑侦一组的人都不知道鬼爷爷是谁?他们可不能因为老头的一个动作,停止自己的侦查工作。 “都别动!” 王智也跟着喊了一句,他看了一眼鬼爷爷,最后把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这是咋回事?” “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墓穴里什么也没有吗?走,回派出所,把这事说清楚。” 我个人觉得王智对于一些神秘现象还是不抗拒的,但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不能说闹鬼,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说,有什么厉害的鬼魂在作怪。而是通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老方法,改变最后的因果。 回到派出所之后,王智就看着我,好半天才问:“咋回事?” “鸡吃虫子。” 鬼爷爷突然冒出一句来。 “大爷,这道理村里三岁小孩都懂。” 我看着鬼爷爷,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就说了一句:“那个石像下面是虫子,很奇怪的一种,咬唐磊的那一种。” 唐磊在建设乡杀了那么勘探人员,这事王智是知道的。他还没有发表意见,就看见一个刑侦组的队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王一凡带着人,要砸了那个石像,人太多,兄弟没拦住。后来……后来……” 那个队员没有说完,就一个跟头倒在了地上。王智赶紧去扶他,我也窜了过去,第一眼就看到,那个队员的手上有一个又青又肿的痕迹。 “叫卫生院的人过来。” 王智喊了一声派出所的人,然后就冲到警车上,我也赶紧跟着,鬼爷爷腿脚不利索,没有跟上来。 王智开车和疯了一样,他的眼睛都红了。他让自己的兄弟不动那个鸡头菩萨,他的兄弟肯定不会动。但是没有想到,王一凡不知道受到了谁的蛊惑,竟然不顾刑警队的阻拦,砸了那个石像。 那个石像是用来镇压爪子虫子的,若是没有了他,那些东西一定冲出来,那玩意的毒性,和毒蛇一样快,还能让人产生幻觉。 我们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着的,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得有二十几人。王智赶紧往自己兄弟那跑,这个时候有一个虫子,吱吱扭扭的从他同事的身子底下爬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迷魂穴 眼看那只虫子就要扑倒王智的身上。我赶紧喊了一声,王智的反应还很快,一个翻滚躲开了。然后拿起一个东西,把那个虫子砸的稀巴烂。 王智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然后开始救人,我帮着他拖,很快将那些中毒的,都拖到往下面比较安全的地方。 前面就剩下一个王一凡,他脸色灰白,表情特别的扭曲,看样子他是被吓死的,谁知道,他最后看到了什么样的幻觉。 王智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虽然觉得么有什么希望,还是把王一凡拖了出来。他离着坟坑最近,身体还很重。我们使劲一拖他,坟坑一下子就塌陷了。 那里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这个洞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反正看上去深不见底的。这个毒太蹊跷了,医护人员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救回之后,又死了三个人,还包括一个刑警队的警察。 王智都急了,可惜当时的责任人王一凡也死掉了。王智认为王一凡当时受到了其他人的蛊惑,最有可能的就是山人风水师。 黑河乡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想要找到他,其实挺容易的事。可是王智带着几个派出所的人,把整个黑河乡都翻过来了,都没有找到山人大师。 鬼爷爷听说了那个黑洞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的,他一直没有说话,我挺担心他的。下午的时候,他把我叫到身边说:“小峰啊,你师傅给你的那三件东西,你放好了吗?” “放好了,除了洗澡我不脱下来。” “嗯!” “你现在把它交给我保管吧,这个家伙一定是冲着大墓来的,你一个小孩子拿着太危险。” “嗯!” 我答应了一声,把腰上的肩撘子解了下来,递给了鬼爷。没多一会儿,我就看见鬼爷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上厕所,然后悄悄的上山了。 当鬼爷爷往我要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这么做。所以当时我就痛快的答应了,还装着啥也不知道,等他上山之后,我就找到了王智。 “那个地洞里,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你知道了还不拦着他。” 王智在埋怨我,我默默的看着王智,给他一个笑容:“你想知道真相,还是拦着我们。” 这句话可把王智给将住了,他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现在走了。” 说完之后,我就迈开步往外走在,王智也跟了出来。 “你不是不去吗?” “我要把鬼爷抓回来。” 别看鬼爷岁数大,上山一点都不含糊。王智走得挺快,我还怕鬼爷爷没有进地洞,就被王智抓住了。可我们根本没有看到鬼爷的影子。 这次我们到山上,已经天黑了,还好王智拿着手电和水壶、打火机和一把枪。越过警戒线,拿着手电往里面一照,就发现了一个新脚印。最初的时候,王智并没有在这个黑漆漆的东西里面发现脚印。 可是我俩往下走了一段,就发现了两个人的脚印。王智仔细的看着,忍不住的哼了一声。 “你看出啥来了?” “怪不得我找不到那个山人大师。” 根据王智的分析,那个所谓的山人就藏在上山砸石像的那些人当中。他的目的就是想进这个墓,是一名盗墓分子。 首先他利用王一凡的风水心理,让师傅移坟。就算师傅移坟了,因为虫子的关系,他也不能轻松的进入到墓穴当中。 他需要用他的法子驱虫,也就是做那个驱虫的鸡头菩萨。只是山人没有想到,在这个过程中,王一凡的媳妇会因为心脏病去世。而王一凡又是一个疑神疑鬼的家伙,他不停的找风水师,最终找到了我。 阴差阳错之下,我跟着王一凡,打开了他父亲的墓。我的经验太少了,就算我想到了,墓穴可能有虫子,但我没有做出应对的方法。所以,最后把挖开的坟墓搞得一团糟,还火烧了坟墓里面的虫卵。 即便这样,山人还是没有露面。因为那样子做,倒是省了他自己挖坟坑的时间。为了让王一凡安静下来。山人大师决定吓一吓王一凡,所以他用过的死鸡,全部仍在了王一凡的床上。因为有几只是刚杀的,当我们走到房子旁边的时候,听到了那几只此起彼伏的叫声。进屋之后,最后被杀死的那只鸡,甚至还想夺路而逃。 这要是王一凡,早就会被吓得偃旗息鼓了。可是我在他身边,鼓动他把刑警队的叫来。王智来了,他的警察嗅觉很灵敏。 我当时问过他,这是杀人案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他说,如果不是杀人案,一个乡长是不会把他请来的。 其实在那个时候,王智就看出来王一凡的媳妇其实是死于意外的。 但这些鸡怎么解释?所以,这个案子王智要借着王一凡媳妇的死为理由,继续查下去。刑警队的侦查工作很快,很快就查清了一些事实。 我利用这些事实,把王智引到了墓穴这里。应该说,王智需要一个理由,来墓穴这里。王智对整个事件把握的都非常好,但是他忽略了一个状况,那就是虫子的杀伤力。 我和王智走后,山人大师就撺掇着王一凡,让他来砸那个石像。那个石像,本来是镇压那些虫子。 这种都是爪子的虫子,都具有一丝灵性,那个东西压迫他们,他们就会集中在这里进行本能的反抗。山人知道,只要砸碎那个石像,就会引发一次虫灾。这样虽然和他的初衷不是特别一样,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死人身上的时候,没有人会发现他进入了墓穴。 王一凡砸石像,场面混乱,又出现了虫子,按照王一凡的性格,就算他被虫子咬了,也不会死在坟坑里面。 他肯定是想干什么?当砸碎了石像,那些虫子蜂拥而出,大家都急着打虫子,只有王一凡注意到山人的方向,他看到了石像下的洞口,看着山人跳了下去。 没错,是跳了下去。所以王智才没有在洞口的边缘看到脚印儿。王一凡估计看着别人都死了,想追随山人一起跳下洞里。可惜他的身体太大了,卡在洞口,又被虫子咬住,才冤枉的死在这里。 洞穴真的很深,越往里面走,洞口越大。我从来没有下过墓,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古墓吧,经过了宛若肠道的幽深小洞,终于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这地方是用石头搭建的,有潮湿感,但也让我们遇到了难题,脚印消失了,这个石头不会留下脚印,我们失去了对鬼爷爷的跟踪,更不知道山人从这里下来之后,去了哪里。 这里简直是一个大迷宫,越往里面走,越阴森诡异。而且每逢岔路口,总会有迷失的感觉,因为他的岔路口有五个,看来来倒是像五行的配置。但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我和王智,不停的走,最后竟然回到了初始的位置。 师傅总会和我说,大墓凶险,小墓诡异。从现在的情况分析,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大墓,也不觉得师傅的一生就是为了守护这个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师傅的传奇色彩就会暗淡,甚至会一文不值。 “当初德爷让鬼爷把墓修建在这里,肯定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座墓。按照江湖的说法,德爷也是阴阳路上的人,所以那些盗墓的不知道他的墓穴有什么门道,所以才会大张旗鼓的让德爷移坟。” 王智说的挺对,但王智没有猜到一个事实,师傅到底去了哪里?他死了,死不见尸,活着,活不见人。这个老头到底在搞什么? 想到这我叹了一口气,把这个思绪抛开,先解决眼前这件事。我和王智说:“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大墓,充其量就是利用原来的山体结构进行改造,做出一个迷魂阵的效果罢了。” “迷魂阵?” “对啊,就是迷宫,你不是很聪明吗?不会连迷宫都走不出吧。” 我刺激着王智,王智就怕这个,他冷哼一声:“我堂堂刑侦一组的组长,还能被你个小屁孩瞧不起了。” 王智真的是挺大一个人了,但真的和孩子一样,受不起激将。 他认真的走,做记号,观察。就连我觉得,我们这一次一定能走出去,可是走着走着,我们又回到了初始点。 “我草。” 王智忍不住的骂了一声。 “哪里出错了,我们应该和刚才走的不一样而已。” “再试一次!” 王智不甘的说,真的又试了一次,然后又一次,又一次。最后我还是在初始点。其实这个迷宫挺简单,就是五个岔路口,和五个岔路口的组合。按照概率计算,总共组合出来的路线,也就是二十五条。 可是我们tm的走了快一百遍了,竟然还没有走出这个迷宫,而且我们也没有看见鬼爷和山人。 “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在无数次的失败面前,王智终于服软了,他开始认为这个东西有古怪。 “有啊!” “那你不早用。” “我怕你说我封建迷信。” “都什么时候了,还扯犊子,快用!” 我真的想起了一个方法,不过那个方法不是走迷宫,是破鬼打墙的。 第六十四章 七星引路 这个方法真的特别独特,一般人都不告诉他。 我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一个墙角,解开裤子。自溜溜的我就尿了一泡,师傅说过走夜路碰到鬼打墙,这个方法特别管用。 我对这个方法挺期待的,以为能尿出一片天地来。但事实上一点也没有变。 王智哈哈的笑,捂着肚子笑。这段时间,他一直愁眉不展的,笑笑能吹散不少阴霾。 “走吧!” 我也挺无奈的,师傅说这种方法管用啊,可是咋没用呢。我们走着,又遇到了岔路口,本来四个方向,但算上自己走的这条路总共有五个岔路口,这个设计特别容易让人迷惑。不过,王智停了下来,他笑着说:“我们似乎应该往回走。” “为什么?” 我有点纳闷,心想哪有往回走的,那不又回到起点了。 “第一,我们从来没有试过往回走。第二,这点挺重要的,前面一股尿味儿。” 我们往回走,还真的没有回到起点,而是来到了一个墓室,这个墓室看上去可没有什么繁华的。 那上面立着一个碑,碑文上的字我不认识,用古文写的,但我有几个字我认识,那几个字是古法写的出灵镇破。 这几个字让我感觉不对劲,我的感觉他是一座守陵户的墓。这个时候,我才回过味来,这里的建筑,虽然看上去有些古朴,但并没有那种特别的年代感,也就是这个墓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古墓,这是一座守陵人的墓。 这时,我们后面叹息了一声,我回头一看,是鬼爷爷,他看上去特别的沮丧。 “鬼爷爷,你没事吧?” “我没有追上他。” 鬼爷爷说着,把肩撘子递给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到底咋回事?” 鬼爷爷喘了一口气,把这事慢慢的说了。 这座墓真的不是什么古墓?是我师祖的墓地。当年师祖即将离世的时候,曾经给师傅他们出过一个题,那就是谁找到古墓,谁就是这个大墓守陵户的继承人。鬼爷找到了七星望月,老仙更是把这个范围缩小到金蟾望月。 最后,鬼爷没有在七星望月中找到大墓的痕迹。老仙更是被金蟾上的毒虫阻住了去路。可是当他们无功而返的时候,师祖却说,师傅找到了大墓的所在。 按照鬼爷所说,师傅根本没有出门,他一直在家里照顾师祖。这样的话,师傅是不可能找到那个墓的。老仙当场就翻脸了,因为老仙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师傅和鬼爷都强,在选择墓地方面,他的范围也缩放到最小。 老仙一直觉得,他才是这个大墓守陵户的继承人。师祖当场定了师傅为下一任守陵户,老仙直接就反出师门。 鬼爷爷犹豫了一阵,当年鬼爷爷虽然不如师傅,但他觉得师傅学的都是不入流的民间法子,怎么能承担这样的责任。鬼爷也走了。 他们这一走,就没有回来。师祖没有过了多久,就离开了人世。直到刚刚不久,鬼爷才知道,师祖被葬到了这里。 看到师傅的墓,鬼爷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师傅悄悄在这里给自己建造了一座墓。他告诉兄弟三人这里有一个大墓,就是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墓。 鬼爷定位比老仙差一点,老仙因为准备不足而功亏一篑。但是师傅在家伺候师祖,就赢得了这场比赛。鬼爷才明白,对师傅佩服不已。 鬼爷和老仙都非常辛苦,但师傅只用了一句话,以师傅的性格肯定会牛逼哄哄的和师祖说:“无论我们找到什么墓,那个墓都是你的。” 师傅这么厉害,现在尸体又找不到,我心里总存着一个念想,那就是师傅没死,这老头不知道躲在哪里看热闹呢。 接手这个大墓之后,我就有一种特别灵敏的直觉,但在我对师傅也是这种直觉,他没死。 “那个山人大师呢?” 王智毕竟是刑警,他更关注的是嫌疑犯去哪了?王智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是护犊子的人。山人弄得这场动乱,让他死了一个兄弟。 “不知道,他说知道大墓在哪了?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听了忍不住的问:“鬼爷爷,你拿着那三件宝贝,咋还让他给跑了。” 听我这么说,鬼爷爷脸上笑得特别尴尬:“我本来觉得,这三东西我肯定会用。可事实是,我看着老仙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三件宝贝,一点用也没有。” 我挺赞同鬼爷这说法,那玩意传承一样给我,我也觉得没用。 这个山人逃得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王智得带着遗体回城,他让我有一点风声,就给我打电话,我答应了。看来这次,王智真的是急了,他一定会抓住那个山人。 …… 我回建设乡了,我以为这事过去了。可惜根本不是这样,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我就休息了一天,老爸在外面喊有人找我,我出去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半天我才喊出声来。 “顺哥。” 来找我的人,真的是顺子。他几乎没有变样子。还是老样子,这天挺热的,顺子还是一点汗都没有。 “小峰,你长大了。” “顺哥,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顺子拉着我进屋说,到了屋里他就从口带里,掏出一张画递给我,这张画特别小,巴掌那么大,但画得特别精致,那么小的一幅画都能感觉出风吹草动来。有这种画工的人我见过一个人,但没有见到她画山水画。有这种画工当然是画尸匠李静。 对画工熟悉,对画匠熟悉也就罢了,偏偏我对这幅画也特别的熟悉。大漠、黑色的尖顶,起伏不平的沙丘。 这让我想起了小江米,想起了杀人案,想起了师傅交给鬼爷的那幅原版古画。 “能看出什么来吗?” 我静静的看着,看着线条,看着黑色的尖角,看着后面的沙丘。总觉得这些线特别的熟悉,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看着看着,感觉来了,几乎脱口而出:“七星望月。” “哟,进步了。穴在哪定位?” “七个山头都能定穴,但有一处不好,因为那一处代表着恶,大墓凶险,哪里凶险万分。”说完我还把那带表恶的地方指了出来。指出来之后,我有点哭笑不得。如今定穴吉凶,我用的是最近得来的经验。 可是我指的的那位置,当年就针扎了一下。那个时候,我连课文都没有背会,可真的是什么也不懂。但我仍然能指出那个位置。 “看来你懂了一些东西?” 我还没有来得及谦虚一下,就看见顺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忧伤了。 “爱玲就死在了这个墓里面。” “你去了?” “我去看了看,东西早被拿空了。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一个拓跋鲜卑的墓。” 顺子在这方面是专家。我真的没法反驳他。在说了,这是谁的墓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老老实实的看着他。 “后来我又去了几个墓,特别观察了拓跋鲜卑的墓,他们的墓都指着一个方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摇摇头。 “这叫朝拜。” 我听了呵呵的笑:“墓就是土坑,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这是对王的敬意,根据那些墓地的延长线,这座大墓就在建设乡。他们根据的是北斗七星的位置推算。” “啥?顺哥你在说一遍。” “不会死在这里。” 第六十五章 命运线 我会死? 这个结局听起来挺让人害怕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古墓会在建设乡。我们村里以前倒是经常有人挖出一些宝贝来,可大部分的东西都用来做咸菜缸了,拿出钱卖不了几个钱。那些收荒货的,也不经常来我们村里。说我们村的东西不挣钱,邪乎事还多。 近些年经济迅猛发展,没有人在刨地了。要是有啥宝贝,也在耕地里被机械绞得粉碎。更没有人挖出什么宝贝了,那些奇怪的事情也越来越少。 在这种时候,顺子说那个大墓在建设乡,这然我有点不敢接受。 不敢接受并不代表着不可能,因为这是顺子说的。他这么久没有露面,绝对不会骗我。问题是,也不能说在哪就在在哪? 七星望月,一般按北斗星的样子分布。凡是北斗星,无论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样子,他勺端的最终指向就是那颗北极星。 顺在这些年去了好多七星望月的墓。似乎掌握了一条规律。喜欢用这种风水葬法的,好像是北魏时期的人物。 而我们这里,正是拓跋鲜卑的故乡,就连我当年和顺子一起在古街发现的古婴儿,顺子都说他的面容特征像拓跋鲜卑的。 按照这种想法,大墓在建设乡,还真有可能呢?他能在哪呢?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夹沟,那里的地势青龙高傲,白虎昂首。龙虎相争是大凶之地。这么一想,我觉得又不可能。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墓葬在大凶之地,或许为了躲过风水先生。怎么想都不合情理。如果黑河乡没有发生毒蟾望月这种事情,那我一定很确定的说,夹沟就是那个大墓的存在。 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犹豫不定的。 顺子一直没有说话,等着我的回答。在顺子面前,就算我觉得自己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估计已经被顺子看出来了。 “你当年怎么被德爷收为徒弟的?” 顺子这么一问,让我忍不住的回忆起来,当年我才六岁吧。那一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被一个老头用开水洗脚。师傅说,那个老头是我的爷爷。 真是一段久远的记忆,九年多,快十年了。要是师傅活着就好了,他说十年之后就开始教我,学风水阴阳,先看十年。 “走吧,我们去看看!” 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顺子觉得有点懵。 “去哪?” “坟山。” 建设乡的坟山在西边,我们也没事,徒步走。快到的时候,我觉得大汗淋淋的,可是一看顺子,还是那副风尘不染的模样。 以前我有点敬畏顺子,现在没有这种感觉。对于他为什么不冒汗,我特别的好奇,忍不住的问:“顺哥,这大太阳的,你不累吗?” “不累!” “你……” 我欲言又止。 “你怎么不出汗?” “不累当然不出汗。” md,我感觉掉自己挖的坑里面了。 我看了顺子一眼,看到了他脸上得意的微笑。看来,这个家伙是不想告诉我,要是我一路追问,肯定也问不出啥来。 干脆不问了,闷着头走,这样反而把顺子搞得挺尴尬的。 “咋不问了?” 我还是走,都走进坟圈子了。 以前我要是来这种地方,肯定会觉得阴森恐怖。现在不会了,我觉得会有一种凄凉感。不过这种感觉很快没了。顺子的态度让我觉得,会不会吊一吊胃口,就可以知道这个秘密。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在墓地里看到一团柔和的草,看着和地毯一样整齐干净。这种草给人的感觉,就是看上去弱不禁风,但你要踩上去,就跟钢针一样。 小时候,我就是踩了它,然后脚底下开始生疮的。即便是现在,我还是控制不了那种欲望,就特别的想踩上去。 我抵抗着,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于是我有点神情呆滞的,把鞋子和袜子脱了下来。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父亲和母亲都有些关注的看着我,我刚说了一句我没事了,就听见父亲骂我:“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多干点活,家里那么多活呢!跑到坟圈子,那不是找死吗?” 我现在都懒得和父亲犟嘴了,说不过就动手打,完全不讲道理的。我坐起来问:“顺子呢?” “那个年轻人,他在外面喝茶,你从哪认识了这么奇怪的人。” 顺子真的特别奇怪,喝茶也不愿意在屋里,自己搬了一张桌子跑外面去了。我家能有什么好茶?肯定是小商店买的那种茉莉花茶。 但顺子喝茶,喝的不是茶,是心境。 我到了外面,顺子反客为主的给我倒了一杯茶。 “看到什么了?” “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样。我怎么回来的?” “我看你突然不说话了,然后和梦游一样脱鞋脱袜子,我就把你打晕带回来了。” 我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顺子拿出一张纸,还是一幅画,但这幅画上面画了字。 “这是李静的杰作吧,那个姐姐喜欢你。” “你还没有搞对象吧,你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 我看了顺子一眼,没有反驳他,心里嘟囔了一句,我有看片子,我什么都懂。不过,我嘿嘿一笑,立刻换了话题,指着纸上面我看不懂的文字。 “这上面写的啥?” “德爷没有教你认字吗?” “他啥也没有教我。” “这是从一片古玉上弄来的,大致的内容是,记载这里曾经有一个繁荣昌盛的部落。” “部落?” “对,关于拓跋鲜卑的部落。”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那个大墓就连顺子都摸到边缘了,偏偏是我,对那个大墓一无所知的。 不过我不能这样,我仔细的看着那些文字,忍不住的说:“我好像从哪里见过?” “你当然见过,当年守陵门有一个叫唐城的戏子差一点把这块古玉送到老仙的手里。” 唐城、守陵门,古玉?哪怕是小江米,老军。好像这些年发生的事儿被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串了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有关联的。原来我们真的一直在守护着这个大墓,要是我们破坏了守陵人的行动,他们的人可能早就来这个大墓了。 “原来是这样?” “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许吧!” “那你说说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说什么呢?你当你是李世民吗?” “从一开始,师祖就撒谎了。他让自己的门徒去争取继承人的位置,但继承人的位置一直都是那个大墓选的。” 本来顺子还带着微笑看着,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认真了。我感觉,我第一次真正的与顺子平起平坐了。还有一种更荒诞的感觉,我会不会以后变成顺子一样莫名其妙的怪物。 顺子不是怪物,他风度翩翩,有一点酷,有一点帅。但我还是坚决的认为他是怪物,因为他不流汗,也没有男人的汗臭味。 “大墓选择?你这想法倒是不错。” “当然是大墓选择,师祖曾经给师傅出的题,你应该知道吧?” 顺子点点头,看来当年师傅成为守陵户继承人的事情,顺子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师傅什么也没有做,仅仅在家里就知道了师祖的安排。师祖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偏心的人,而且从师傅的嘴里,师祖当年就跟活神仙一样,这样人的心思是不可揣摩的。但师傅懂了,那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了,他就有了一种直觉,这种直觉特别准,比髑髅都准。” 顺子冲着我伸出大拇指,然后我俩几乎一起说:“所以,这一切都是大墓的选择。” 第六十六章 坟语 帝王的陵墓,所有人觉得一定要建造的宏伟,神秘。比如秦始皇陵,仅仅陪葬品就是世界八大奇迹。还有成吉思汗陵,至今没有人找到,这位横跨欧亚两大陆的伟人到底是横尸荒野,还在葬在了一个洞天福地当中。 一般的风水师都觉得成吉思汗是葬在了一个洞天福地当中,用的是一种反推的方法。秦始皇修建里陵墓,后世的风水师,认为他没有葬在自己的大墓当中,是因为,秦朝太短了。同理,成吉思汗不一样,他的后世当了皇帝。 所以,墓这种东西,都是活的,它在说话,它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自从师傅把那三件宝贝给我了之后,我就有一种奇特的直觉。渐渐的我对这种直觉有了一种无法言明的理解,开始明白一种属于自己的死人和活人之间的交流的道理。 “你不走吗?” 顺子本来没有说话,被我突然这么一问,弄得莫名其妙。 “你小子怀疑我?” 其实我真的有点怀疑他,老仙搞了这么多事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直没有见踪影的顺子,却突然之间回来了。 虽然说不清,但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顺子还没有说出来的事儿。 “我不会怀疑你的,人之间有信任的。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我不能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幅德行。” “什么时候,你都敢说我了。” “我现在是这里的守陵户!” 我这么一说,顺子就不说话了。要是以前,我会觉得他一定会想你个臭小子何德何能,但现在不吱声了。这个不吱声反而让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我甚至有点害怕伤害了这家伙的自尊心。 于是我有点自圆其说的嘟囔:“明天我们再去坟圈子看看。” “看什么?” “不知道,觉得会有收获。” 转天我给王智打了一个电话后,才和顺子一起,去了坟圈子。这次我俩就在这里瞎溜达,我看着那些坟墓,忍不住的说:“原来吴家的坟长了野花。怪不得他和媳妇要离婚了。” 吴家的媳妇在外面偷汉子,被大吴发现了,在村里吵得天翻地覆,被村里人笑话。最后两人竟然要离婚了,日子也是没法过了。 顺子一定不知道村里的事儿,但他忍不住问我:“简单的一座坟墓,甚至不用罗盘定位,你是怎么看出他的命理的?” “五行八卦,那些东西太复杂了,师傅不教我,就算教给我,我也不愿意看,那时间还不如看会电视呢?” 顺子不说话,就认真的看着我,听我胡说八道。我忍不住的笑了笑。 “其实跟了师傅,一直在看,都没有想过,昨天脑袋好像开窍了一样。这种东西很简单,因为师傅有一句口诀,他说坟前莫栽花,祸乱引桃花。” 顺子听了这句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点点头。 “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现在看来,我几乎都知道,比如李家,他们三个月前出了车祸,你看他们家的墓碑不仅塌陷了,还有断裂。这种情况,家里出现了横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他在哪?” 我没有说话,知道顺子说的是谁?顺子说的那位,就是我们这里守陵户守护的大墓主人,从我们口口相传的东西看来,他可能是一个帝王,也可能是一个部落的族长。他一定能让我们对历史上的拓跋鲜卑,有不一样的认识。 正因为他的历史价值,所以它也是一个值钱的墓穴。古老的石头不值钱,古董有的时候在材质上甚至不如古老的石头,但古董的价值远远大于古老的石头,那是因为它具有历史价值。 这帮家伙现在盯上了这个墓,而顺子似乎想先知道这个墓的位置,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如果他知道了这个墓,所有的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 我观察着这些墓,甚至在墓群里看到一些古坟。但我无法找到我守护的大墓。 “他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这种玄妙的话在你一个小屁孩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太玄妙了吧。” “好吧!” 说这些高深的话,我还真的没有什么底气,但其实我能解释的,这个大墓的入口就在这里,但我找不到他在哪? “对不起!” 我纳闷的回过头,看着顺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顺哥,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抓了李静。让我用大墓的消息和你的性命换李静。” “你准备这么做吗?” 我冷静的问顺子,他一直追问我大墓在哪?原来这个原因。我相信,以顺子的身体素质,他要是真的想换的话,他可以直接打晕我,根本不用告诉我。 “他们低估了我,我根本不爱那个女人,但我还是答应了他们。” 这种说法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更愿意相信,他可以为了李静这么做,现在看来,并不是,顺子又自己的计划。 问题不是顺子自己的计划,而是我也有计划。在来之前,我就给王智打过电话,他们现在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顺哥,别这么做,我报警了。” “在警察来之前,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顺子说完就给一个人打电话,那个人应该就在附近,没有过多一会儿。山人就拉着一个女人来到了坟地,他手里还有一把枪,用来指着那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李静,不过现在已经被帮助了,像只小鸡一样被山人拖拉着。 “墓口在那?” 顺子指了指这座坟山。 “顺子,你想耍我吗?别忘了是谁教了你。” “够了!” 顺子喊了一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绝对不是老仙。老仙死了,是我杀死的他。” 山人拿着枪,可是顺子突然出手了,一脚就踢飞了山人手里的手枪。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但我真的办法,这种事情我根本参与不上。顺子和山人扭打在一起,被力量大的山人顺势给扔了出去,然后山人拿起了枪,对准顺子。他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砰的一声。 被绑着的李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她挡在了顺子的前面,胸口流血。她转过头,看着顺子,笑着说:“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你不可以不让我爱你。” 我这个时候已经扑了上去,两个手抓住山人的手。山人用膝盖狠狠的垫了我一下,让我险些背过气去。我也发狠了,使劲咬他的手,山人啊的一声,把手伤的枪给扔了。他把我甩开,朝着枪扑了过去,可是枪却跑到了顺子的手上。 顺子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枪打爆了山人的腿,他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却拖着带血的身躯,往前爬,顺子冷漠地拿着枪跟着。 他举起了枪,对准了山人的脑袋。我想起了师傅说的那句话,顺子走的路是一条不归路。当时师傅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才这么说的。 “顺哥,你不能杀人?” “为什么不能,他杀了李静,他还要杀你。” “他杀了谁都应该把他交给警察,我们要杀他,和他有什么区别。” 顺子咬着牙,他心里在挣扎着,我真诚的看着他,心里祈祷着。顺子的手慢慢的放下,又慢慢的抬了起来。 “为什么冒充老仙?不说我就开枪了。” “别开枪,别开枪!老仙早就死了,我是他培养的替身。别杀我,别杀我!” 顺子把枪收了回来,又狠狠的拿着枪把子朝着三人打过去,山人一下子就被打晕了过去,我终于缓了一口气,看见山下已经开始出现警车了。王智他们来了,警察有的时候来的真的是慢一些。 晚上,我回到家胡乱吃了一口饭,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碎片,今天那个大墓把所有的都告诉了,却没有告诉我它的所在,我正琢磨着,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程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六十七章 你本邪恶 这个声音我很熟啊,我扭头看了一眼,看见了顺子。 “这个真的不是我想要!” “看来那个大墓还是赐予你了不少力量。” 顺子说着打开了灯,他还是一如既往,清清爽爽一丝不染的。 “其实,一年前我就回来了!”顺子平静的和我说,我默默的品位了一下一年这个期限。 “尽管德爷不相信,但我说的是事实,老仙真的死了。这个世界早就没有老仙这个人,有的只是我培养出来的死忠山人大师。” “你什么时候开始是守陵门的首领的?” “什么时候开始?”顺子重复我的话一遍,然后笑了起来,特别高兴的笑了起来。他一直是个木头脸,但这次回来我发现他变了不少。一直我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知道了,因为顺子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一开始就是我,我负责盗墓,负责销售。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网络。那个老仙能干什么?他给自己修建了一个坟墓。以为自己可以得道升仙?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要是一直好好的升仙多好,也许现在还活着。但是他偏偏不消停,把我叫了回去。却因为这样,我最爱的女人死在了墓穴里。我不能忍他了,真的,回去之后我一点都没有犹豫。找几个人往山洞里放毒气,他不是机关大师吗?他不是懂奇门遁甲吗?他有那个时间,真的像德爷一样,适应现代的发展。可笑的是,他连基本的常识都不会,亏我还准备了杀他的人,他们带着防毒面具,在里面把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 我静静的听着不说话,我看得到顺子那扭曲的表情。他的心被一种力量扭曲了。 “顺哥,回头是岸!” “什么回头是岸,从我杀了老仙开始,我走的就是一条不归路。” 我仔细想着我和顺子结识的过往,忍不住的问他:“王蓉是你杀的?” “对啊,是我杀的。像她那样的女人不该死吗?” “杀了他,你还报警。” “是啊,那又怎么样?警察又抓不到我。” 我看着顺子那张得意的脸,忍不住的冷笑着说:“你觉得你把所有人都骗了对不对。你给师傅的那副画之前,其实你已经把他复制了很多份,你早就知道秦爱玲死在哪里,但你没有胆量去救她?” “胡说八道,我冲过去送死,就是有胆量吗?我和你说,是我故意把画留给德爷的。我知道德爷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老鬼从那个墓里救出来。” “救出来?” “你以为呢?老仙一个活人住在墓穴里面,老鬼不问世事,躲在坟墓那杀人。他们不是守墓,是被墓穴囚禁了。” “鬼爷爷没有杀人?” “作为守墓人,他留在那里,就是给大墓提供一个杀盗墓者的机会,他有没有杀人谁也不知道,就算没有,那些人也是因为他死的。” “所以你故意把画留给我师傅,让我师傅把鬼爷接回来啊。” “对啊,之后我买了老军的佛立像,吸收他进了守陵门。然后我们又去了一趟那个墓,找到了秦爱玲的尸体。” “既然你那么爱秦爱玲,为什么要杀死她的父亲呢?” “正因为我爱她,所以我必须那么做。因为她生前的愿望,就是想让自己的父亲被绳之以法。” “被绳之以法不是被杀死。”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结局都是死。” “当然有区别,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执法的权利。” “我讨厌你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还是一个小屁孩。” “你连个小屁孩都不如!”我使劲的喊。 顺子笑了,笑的特别开心。 “我怎么会不如你呢?要是德爷还活着,我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你什么意思?” “每次杀德爷都是我精心策划的。” “你策划的?” “唐城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戏子。” “你们把一个人变成了猴子,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我觉得自己的情绪快把自己摧毁了,顺子的形象已经在我心中崩塌。这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应该得到自己的报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生下来就注定变成怪物。” “你tm的还是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所以我让唐城不杀你,把德爷引来,在这里干掉德爷。” “哼,你永远也想不到,我们这里才是我师傅真正的地盘。” “对啊,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的。所以我第二次的战场上,选择了城里,轻松的干掉了德爷。” “你以为我师傅死了吗?” “我起初以为没有,可后来我不这么认为了?” “你凭什么认定我师傅死了。” “帝王的陵墓,所有人觉得一定要建造的宏伟,神秘。比如秦始皇陵,仅仅陪葬品就是世界八大奇迹。还有成吉思汗陵,至今没有人找到,这位横跨欧亚两大陆的伟人到底是横尸荒野,还在葬在了一个洞天福地当中。一般的风水师都觉得成吉思汗是葬在了一个洞天福地当中,用的是一种反推的方法。秦始皇修建里陵墓,后世的风水师,认为他没有葬在自己的大墓当中,是因为,秦朝太短了。同理,成吉思汗不一样,他的后世当了皇帝。所以,墓这种东西,也是一个有智慧的存在。可惜,你对这种智慧的理解,真的是凤毛麟角。” “顺子,我本来觉得你是不错的人,现在我真的觉得,认识你是一种让人可耻的事情。” “那是因为你的道德观在作祟,你觉得这个世界善恶分明,其实这个世界混沌不清。” “混沌不清吗?我看是你的脑子混沌不清吧!” “你觉得我不应该杀死李静吗?” “一个甘心为你挡枪的人,你真的昧着良心让她去死。” “我并没有杀她,她是一个很好用的人,就连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画画杀人,还是因为她下毒的方法更为特殊。” “那她是怎么死的?” “命运!” “命运你mb!” “也许不是命运,是大墓想要杀死我,它感受到了我对他的威胁。所以它改变了子弹的轨迹,我可没有命令山人杀我。也许那个时候,李静感觉到我的死亡,才帮我挡了枪子。这样挺好,也省下我的麻烦。要不,我以后也得对付她,我不希望我的身边有一个猜不透的人。” “她爱你?” “那又怎么样,我不爱他。” “我草你妈!” 我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我妈早就死了,她死了七天之后,老仙挖开了坟墓,剖开我妈的肚皮,把我弄了出来。他用断气饭的米,喂了我一个月,我终于活了过来。但我真的活了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顺子说着张开了双手,扭曲的脸有点无奈。 “从小到大,我就不知道出汗是什么滋味?” 我沉默不语,一系列的悲剧造就了一个悲哀的人。如果当年顺子遇到的是我师傅,那么他的结局,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 所有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我的父母呢?” “他们只是晕倒了,不过我很欣赏你,等你死后,我会杀了他们,让他们去那边照顾你。” “顺子,你很厉害。就连大墓都不敢让我在你的面前说出它的真正位置,就连大墓都怕你。但你觉得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 “当然能?都这种时候,你说这种虚张声势的话,有什么意义?没有德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顺子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苦练的木头脸,也无法压抑自己脸上惊愕的变化。 第六十八章 大墓重见天日 我扭头看着门,真心希望进来的是师傅。可是没有想到,进来的是陈冲。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顺子,你救过我的命,但你犯了法,我必须得抓住你。” “我犯法了吗?就算你听到了我和程峰的对话,你有证据吗?” “山人招供了。” 顺子的脸变得超级难看,我看着都觉得别扭,他一直和我说山人大师是他的死忠,没有想到山人大师这么快就供出了他。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早就来了,听见了你和程峰的对话。顺子,你一直都错了。” “我错了,不要以为你瞎猫碰到个死耗子,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德爷一直都知道你做的事情,他一直等着你悔改,哪怕你杀了老仙。” “德爷?这个时候你提那个老头干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一句话,大墓是有智慧的,正因为有智慧,所以才会被欺骗。” 听到陈冲这么说,我一下就明白过来。师傅果然是在装死,他不但把所有人都骗了,还把这个大墓也给骗了。 “我师傅在哪?” “德爷……” 陈冲还没有说出来,顺子就找准了时机,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我。 “放我走!” “你走不了,别一错再错。” “陈冲,我救过你的命?” “正因为这样,你才必须和我走,接受法律的制裁。” “德爷神机妙算,他有没有算过,我会杀死他的徒弟。” 陈冲也掏出了枪,冲着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毫不犹豫的扑了出去。顺子和陈冲同时扣动了扳机,枪声打破了村里的宁静。 我看到陈冲肩膀上血红一片,赶紧朝着他跑过去,门外也进来好几个警察。这些人还有王智,他看着陈冲的模样,忍不住骂了一句:“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嫂子交代。” 另一边,顺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的脑袋上,有一个血窟窿。他和陈冲同时开枪,但开枪毕竟是陈冲的专业,陈冲一枪打爆了顺子的头。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顺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冷静连一句话都不说。 …… 我去了黑河乡,师傅正在村里一个背阴的地方,给人讲九星连珠让他复活的故事。一个小孩子坚持说自己昨天晚上看星星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九星连珠。师傅为了封小孩的口,掏出零钱给他买好吃的。 我没有说话,一直瞪着眼睛看师傅,师傅笑的有点尴尬。和我说:“今天咱们家请客吃饭,庆祝我死而复生。” “这些天躲在哪里了?” “一直被埋在地下,黑咕隆咚,死人呆的地儿。” “别瞎扯!” 师傅嘿嘿一笑,搂着我的肩膀往家走,看着周围没人才和我说,他家有一个地窖,最近吃喝拉撒都在地窖里。 我听了惊讶的合不拢嘴。 “师娘,知道你没死?” “嗯嗯,你看不出来吧,你师娘要是生在好年头,那就是一个出名的戏子。” 我真没看出来,从头到尾我都没看出来。今天来的人真多,很多人都相信,师傅真的是死而复生,更是把师傅传得和活神仙一样。 我在旁边笑,大家怎么不好好想想,哪有活神仙喝酒喝得絮絮叨叨的。我问师傅鬼爷为啥没来,师傅说,鬼爷的生意忙,脱不开身。 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敢情鬼爷也是知道的。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跟傻子一样的哭。 离开的时候,我问师傅大墓怎么处理。 师傅说:“大墓那位其实挺可怜的。爱民如子,这么多年,一直惦记完这个惦记那个,当年那个部落差不多都转世投生了,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大王,也是该让他离开的时候了。” “那我回去就通知老猫叔叔了,让他找人。” “你想好了,那座大墓如果重见天日,你将会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我笑了笑,和师傅挥手再见。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何惧之有。” 回去之后,我就去了大墓,将三件宝贝放在了那个看着柔软踩上去却硬如钢针的草地上。来了一阵风,之后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草,那面镜子、那根雷击木、那块臭石头。我背着空空的肩撘子,冲着我感应的方向磕了几个头,说了一句谢谢。回到村里后我打电话通知了陈冲,让他通知了名族博物馆的人。 民族博物馆的专业人员对古墓群进行了抢救性清理。在已发掘10x18米的探方内发现了墓葬8座。这些墓葬排列密集而有序,说明此处应该是一个较大的墓群。 古墓群均为土坑竖穴墓,大多数有木质葬具,即木棺。木棺形制基本相同,为前宽后窄状;大多数有盖无底,少数有盖有底;单人葬具。死者皆为仰身直肢,头向北或北偏西,有殉牲现象,大多为牛、马、羊头蹄,多置于死者头前。各墓中出土遗物的位置也较一致,陶器一般置于死者的头前或头两侧。出土器物以陶器为主,铜、铁、木弓较少见。陶器以大口罐类为主,基本为手制夹砂可烧煮的炊具,单独作为容器使用的小口陶壶很少见。 这里出土的陶器最典型特征是器型小,大敞口,短颈,长鼓腹,平底或高圈足,多数素面无纹,个别陶器的口沿下或肩部有凸弦纹和指甲纹。 据专家考证,拓跋鲜卑从大兴安岭走出后,曾在此生活过100多年,本次发掘也证实了该墓地的墓葬存在分期问题,只是由于发掘面积较小,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因此,对该墓群的保护,将有助于了解拓跋鲜卑在大泽生活期间的社会、经济、民俗等各个方面的情况。也将对鲜卑史的研究、北方少数民族史的研究起到积极作用。 我们的村子经历了新闻的一阵洗礼之后,又重新变得平静起来。村里没有高中,我马上毕业去外面上高中了。 大墓的重见天日仿佛让我卸下了重担,我和其他小伙伴一样,对高中的未来充满了憧憬。可爸爸不行,他让我帮他修理障子。 偶然间,我看到赵爷爷家的孙子,和小伙伴在院子里玩武侠的游戏,一个个拿着木头棍子,刀枪剑影的打得火热。 忍不住的就想说他们是一帮不懂事的小屁孩。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让我心惊的现象,所有的孩子都满头是汗的,唯独赵爷爷的孙子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梁子!” “啥事?峰哥!” “你跟着我学当守陵人呗。” “那是干啥的?” “你管呢?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哥给你担着,行不?” “行!” “那晚上我们在村里的十字路口,烧纸拜师。” 我就这样硬生生的让梁子成为了守陵户,他的状态和顺子一样,我不想让他变成顺子那样的人。顺子的生活是扭曲的,正因为扭曲造就了顺子。我不能让梁子变成那样的人,虽然我已经不是什么守陵户了。 晚上我把梁子骗到了十字路口,就想着磕三个头敷衍了事。梁子也嘻嘻哈哈的,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自天际而来,如离弦之箭。金光从我的鬓角出飞过,我的头发全部飞了起来。梁子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就昏了过去。 我回头一看,地面上平坦的放着三样东西。雷击木、古铜镜、臭石头。 “到我这里来!” 声音仿佛从我脑袋里传出来,但我能感觉到,那是来自于夹沟的方向。 藏棺其申,称之为陵。并设户常住陵旁,称守陵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