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谋:狂妃要休夫》 第一章 庶女归来 十九岁,我嫁给齐锦帧,他娶我时,相府外红鸾帐三千顶,桃花满天,云烟弥漫,誓言真挚,直到今日,我仍记得他那眉眼稍稍上扬的笑。 二十岁,西秦来犯,齐锦帧亲征,我在椒房殿难产两日两夜,血水染红了两张真丝的被单,他得胜归来,可我却没为他保住皇子,还落下了终身不孕的毛病,随后便是失宠被关冷宫长达八年。 又是一年中秋团圆日,我仍旧没等到齐锦帧,可傍晚时分,却等到了唐惜惜带来他的一旨废后诏书和那一盒当初导致我难产大出血的桃花酥! “姐姐,吃饱了好上路,皇上说了,你与我皇儿命里相克,只有委屈你了呢。” 唐惜惜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抬眼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桃花酥,想起那年在桃林遇上齐锦帧,他娶我时,如此盛况,令人艳羡,如今他却和我的妹妹一起亲手送我去死。 我缓缓的扬起嘴角,嘲讽的一笑。 呵呵呵……齐锦帧,唐惜惜,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纵然我要死,你们也得过的不如意! 我扬手直接抓住唐惜惜头上的簪子划破她的脸。 “啊!” “来人啊来人!” 冷宫里一片的混乱,齐锦帧匆匆赶来,抱起满脸血污的唐惜惜,冷冷的对我下令:“立即处死!” 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后来闭眼之前那一剑穿心,血流成河的痛楚。 ———— 本以为我就这么死了,可我睁开眼睛时,我却发现这里不是阴曹地府,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一片的重影,我不安的怔了怔,本能的想要转身,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又压了回去。 现在是什么状况?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面固着我的脖子,似乎只要稍微一用力,我那小小的脖子就能被掐断,我既惊恐又不知所措,这里的环境昏暗,我甚至看不清楚挟持我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我怔愣了几秒,猛然的反应过来——我还活着! 或者说老天爷以重生的方式又让我活了一次! 我迅速的冷静下来,顾不得身后挟持自己的贼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再侧头朝地上那一滩水照了一下,我完完全全的不敢相信,因为我真的又回到了我十三岁的那一年。 十三岁那年,相府入了贼人,府中混乱之际,妹妹唐惜惜将我推向贼人自己跑了,于是我顺理成章的被绑了。 在之后,贼人逃走,而我,因为被贼人挟持了一晚,被诬蔑已经没了清白,由此被大夫人送到了乡下,过了好几年清苦的日子。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开口:“相府的假山后有一条密道,我可以带你走。不过你要答应放了我。” 挟持我的贼人倒是被我的话吓得一愣,眉心紧蹙。 我继续开口:“你要的不过是安全离开,我要的不过是安全回去,既然这样,我带你走,不是两全其美?” 贼人似乎想了许久,我也不催,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侍卫,时间也不由得他犹豫,他像是下了决心,沙哑着嗓音:“你别给我耍花样,小心我杀了你!” “你不坑我,我自然也不会坑你。” 我越发的冷静,这个时候,我不能着急,不然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怎么出去?” 贼人突然出声,我想了想,指了指我床边放着的一套青衫罗裙:“你穿那个,我有个婢女叫别枝,最近回了乡下祭祖,你就冒充她。” 贼人咬牙切齿在我耳边说:“你让我女扮男装?”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挑眉:“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钻狗洞都不是大事,女扮男装能怎样?” 贼人像是被我的话震住了,他松开固住我脖子的手,眯着眼打量我,我倒不是不紧张,而是前世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和可怕的事情,以至于现在我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放在眼里。 “拿来!” 贼人下定了决心,我勾了勾唇,走到床边拿了一套青衫罗裙递给他,虽然我看不到他面罩下的脸,可眼里的眼神出卖了他,他肯定很不情愿。 “你得快点了,我那个妹妹唐惜惜刚才推了我一把跑了,我才被你抓了,很快侍卫就要搜到我这个院子来了,你再不动,你今晚就算能跑掉,也遍体鳞伤,你信不信?” 我靠在一边的桌子上,轻轻的笑着,贼人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了我很久才恶狠狠的磨牙,由着我给他换了衣服,可蒙着的那张脸…… 我手指在他脸外的黑布上划过,直接被他攫住手腕,我开口:“我的婢女一般不蒙着脸。” “你想办法,我不可能让你看到我的样子。”贼人眼底带着浓重的杀气。 我随手指了指我的梳妆台:“胭脂水粉,你自己用,能化成什么样,随便你。”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四小姐,我们奉命进来搜查贼人!请开门!” 我和贼人对视一眼,贼人狠狠的咬牙,匆匆走到我的梳妆台边上,拿了我的胭脂水粉背着我涂抹自己的脸。 他再转过脸的时候,这种严肃的场合之下,我居然噗嗤的笑了出来,没办法,谁让他把自己的脸化的五颜六色的跟调色盘似的难看呢? 贼人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站在我身后,我想了想,别枝可没有这么高大,我指了指床榻:“你躺上去。” 收拾装扮完毕,我才给等在外面的侍卫开了门,他们进来一通乱翻,没找到人,却在我的床榻上停住了脚步:“四小姐,这是……” “别枝回乡里祭祖,我这里缺丫头,便央着老祖母从人伢子手里买了个新的,可没想到这么弱,被贼人吓着了,这会儿还不舒服呢,我便让她躺一躺,怎么的,你们要不要上前看看,然后去问老祖母一句?” 我抬出老夫人的名号来,这些侍卫纷纷的低头,退了出去。 要说我在这个相府唯一亲近一些的便是老夫人了。 看着侍卫都走了,我又把门窗关上才回头,便发现那贼人已经不在了,我想了想,许是他不信任我,不相信我会带他去密道,但是既然我说了后山有密道,想必他就算自己跑了也会去找。 不过这就不是我可以担心的事情了。 我回到床榻才坐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前世的事情一幕幕的从我脑海里闪现,我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犹自回不过神来。 正好,这时门帘被撩起,我以为那贼人又回来了,可一抬头,滔天的恨意顿时在心头翻涌开来。 唐惜惜! 此时的唐惜惜落落大方的站在我跟前,与之前府里遭贼的时候不一样,她明显的换了衣裳和装扮,此时的她着一身她最爱的湖蓝色罗裙,柔顺的长发盘了个灵蛇髻,别了碧玉簪,年岁不大,但是显得风姿卓越。 我死死的咬紧了牙关,好半晌才把我的恨意压下去,老天爷给我机会重生,便是让我报仇雪恨,我要一步步来,不能莽撞,重活一次,不容易。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看向唐惜惜,缓缓的微笑:“妹妹可是来找贼人的?” 唐惜惜打量我的眼光像是看老鼠屎一样的厌恶,可说话的时候却温柔之极,想当初我多傻,竟然看不出来丝毫,还以为她对我也如我对她一般的情同姐妹。 “贼人已经被大哥亲自赶跑了,我还找什么贼人呢。” 唐惜惜似乎完全忘了是她推了我一把,我才会被挟持。 只不过她不提,我也不说,倒是按捺着看看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第二章 相府四小姐 “方才父亲才从朝堂上回来,听闻你府里糟了贼,侍卫还搜了你的房间,怕你受到惊吓,便想来看看你,不过公务繁忙走不开,我便替父亲过来了。”唐惜惜挥挥手,她的婢女瑞枝端上来一个小盒子在我面前打开,里头是一支不起眼的宫花,“这是父亲从宫里带回来的,我们姐妹每人都有,这是你的。” 我看了一眼,这种宫花是最普遍不过的,从来父亲从宫里带回东西,都是唐惜惜他们挑剩下了的就给我。 “怎么了?你不喜欢?”唐惜惜拿起宫花在我鬓间比了一下,“不喜欢的话,我就赏给瑞枝了。”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那挑拣剩下的宫花已经到了唐惜惜婢女的头上,我收回目光,只安安静静的抬了抬眼:“妹妹,我哪怕再不喜欢,也不至于赏给一个奴才,宫里的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的,怎么,妹妹的奴才什么时候能有资格戴宫花了?” “你……” 唐惜惜明显的被我的话呛到了,她不敢置信的盯着我,从来不与她顶嘴的我,居然反驳了,她大概是觉得我疯了。 我冷冷一笑,掀开被子起身,拿了一边的手炉捧在手里,我身高本来就比她高,站在她跟前,只要稍微有点气魄就很有气势:“妹妹,更深露重,府里猜啊刚遭过贼人,现在又急急忙忙的出来给我送宫花,可别着凉了。” 我把手炉放在她的手上,又挑了檀香片加进去搅了搅,手炉散发出一种恬淡的香气,唐惜惜本能的退后了两步,刚要说话,视线落在我的床榻上,她的婢女瑞枝跑了过去,拿起我床榻的上一方染了血的帕子过来。 糟了! 我瞳孔一缩,应该是刚才那贼人不小心染上的,我千防万防却仍旧没防到这样的意外。 唐惜惜接过那方帕子,朝我勾唇:“姐姐,你这方帕子怎么就染了血了呢?” 我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外头已经传来大夫人的声音,唐惜惜根本不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让瑞枝开了门:“娘亲,我刚才担心姐姐遇上贼人会被吓到,就拿着父亲的宫花过来安抚姐姐,可没想到在姐姐床榻上发现这个呢。” 大夫人带的人很多,身后跟着的一溜的丫鬟婆子都敛声屏气地垂手立着,看见我也不知道行礼,傲慢的很,与前世的清情景,一模一样。 我仍旧按照礼数福了福身子,大夫人拢了拢她身上的宽袖湘绸裙子,发髻上的点金玉簪闪耀着光辉,她的视线从唐惜惜手里的帕子移到我身上,淡淡的说:“惜芜,这方帕子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跟我说是你月事染上的,嬷嬷那边可有府里女眷的月事记录。” 我眼角一跳,脸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这自然不是月事布,这是我……” 话还没说完,跟着来看热闹的五小姐唐惜月突然指了指那方帕子:“母亲,你看上面有字呢。” 我稍稍一怔才反应过来,上面是我之前觉得好玩而提的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四妹妹,你这是朝朝暮暮谁呢?该不会……是跟那个贼人本就有染吧?”一向刻薄的二小姐唐惜月倒是很会落井下石,“府里可是丢了父亲的玉观音,你这里又突然有一方染血的帕子还有情诗,是不是你招来的贼人盗走父亲的玉观音?” “惜月!休得胡说!” “我哪有胡说……” 饶是在这样的时候,唐惜惜的声音都如珠玉落盘般清新好听,我按耐着心里的浮躁,默默的咬牙,重活一次,绝不能再在此处跌倒。 我的闺房有一株养的很好的虎刺梅,祖母平日除了吃斋念佛外还喜欢打理些花花草草,这株虎刺梅便是我七岁时送与我的。 叶子下方有刺,稍不慎就会被划破手,特别是府里娇滴滴的小姐夫人,她们养的大多是长相颇为柔软些的花。 我缓缓的俏生生的笑了,趁着她们都在装模作样的训斥唐惜月,不动声色的脚步微微移动,腰间直接在虎刺梅尖锐的刺上戳过。 薄衫锦衣瞬间便被划破一道口子,我腰间的肌肤连带着勾出一道血痕,疼的我脸色煞白。 可我得忍住。 “好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大夫人威严的呵斥了两声,唐惜惜和唐惜月赶紧闭了嘴,现在看来,我真觉得我前世有点蠢,这种明显而拙劣的演技,我居然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唐惜惜待我多好。 “惜芜,你解释解释。”大夫人淡淡的看向我,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浓重的警告在内。 我低眉顺首的样子令唐惜惜她们露出讽刺的笑容,我顺势低下头侧了侧身,腰际那道明显的伤痕顿时露在人前,唐惜月捂着嘴尖叫了声躲在一边,大夫人蹙眉挥手让两个婆子抓住我转身查看了一番。 “惜芜,你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目光锐利的盯着我,我低着头咬着唇嗫嚅着:“刚才……刚才遇上贼人的时候,吓得跑回房里,惜芜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腿都吓软了,不小心碰到了祖母赏赐的虎刺梅,看着府里遭贼,惜芜也不敢找大夫,怕给母亲添乱,就拿帕子擦了擦……” 我这话可有几层意思。 第一,我身为相府四小姐遇上贼人,却连一个护着的丫鬟婆子侍卫都没有,还得自己跑路。 第二,我身上的伤是虎刺梅扎伤的,虎刺梅可是老夫人赏的,这相府里,相爷唐萧然都得敬重的人,大夫人能不给面子?那可是她婆婆。 第三,我一相府小姐受了伤都不敢请大夫,只能用帕子擦了擦,还被污蔑与贼人有染,传了出去,只能是大夫人眼里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庶女。 这些无疑会对大夫人贤良的名声有极大的损害。 我亲眼看着大夫人那张脸色彩五颜六色的转化,我便知道这次的事我应付过去了。 果然,下一刻,大夫人拉住我的手,缓和的笑了:“既是如此惜芜你该早些说才是,什么添乱不添乱的,姑娘家家的身上岂能有伤?”顿了顿,她朝身边的李嬷嬷道,“嬷嬷,去把季大夫请来。” 我微微的福了福:“母亲不必了,祖母处有专门养虎刺梅划伤后用的药,惜芜去借来便是,横竖祖母也差人唤惜芜前去帮忙抄佛经。” 我再度搬出老夫人来压她,大夫人看我的眼神不仅有震惊还有愤怒,可到底忍住了,还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唐惜惜和唐惜月,随后点点头:“这样便好。” 大夫人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鬟婆子,道:“惜芜,你这菡萏园只有别枝一人伺候本就不够,现如今别枝又得了恩准回乡祭祖,你这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倚翠,兰芝,李嬷嬷,你们都留下伺候好四小姐,若是再发生些什么事,仔细你们的皮。” “是!” “是!” “是!” 我清楚的很,这三人都是大夫人的爪牙,大夫人留在我的院子里就是盯着我,我温柔的应了下来并按礼数谢过,让众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大夫人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分明对结果不满意的唐惜惜和唐惜月浩浩荡荡的走了。 我把倚翠,兰芝,李嬷嬷都找了借口支开,屋内没人,我迅速拿起那方染了血污的帕子丢进铜盘子里准备烧了,才燃了火折子,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却戏谑的声音:“我倒是没想到,相府四小姐这么有心计,嗯?” 第三章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猛然的回头,居然看到刚才那贼人去而复返吊儿郎当的坐在我的床榻上。 见我望过来,他还微微的眯了眯那双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视线落在我身上,有一种无端而起的兴味在涌动。 “你怎么回来了?” 我稍稍的还是吃了一惊,他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再来的时候也无声无息,前世的时候我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揣测这个贼人,可如今,他即使还蒙着脸,我都能看出他不是一般人。 风华和气度不凡。 他浅浅的眯着凤眸,轻轻的坐直了身子,弓起一条长腿,另一条腿悠闲的晃着,面罩之上,那双锐利的黑眸紧紧的攫住我,与我对视:“无处可去,便回来了。” 我心底一紧,侧头看了看外面,丫鬟和婆子都还没回来,我拧了拧眉头:“我不是告诉你了相府假山后有一条密道……” “可我突然想起了,在外面也有人追我,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思来想去,我还是回来找四小姐帮忙的好。” 他说的如此的轻巧,却令我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懑。 我的心思百转千回的动了动,这个时候硬赶他走,估计会得不偿失,毕竟我才把大夫人她们支走,这贼人身份意图不明,若是要陷害于我,那我可不容易处理。 他要找个地方待着,我想是因为他身上有伤,我看了看我准备要烧掉的那方帕子,沉着眸子,冷冷的开口:“我的处境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不过是相府里一小小的庶女,时时刻刻都如履薄冰,你要找我帮忙,不仅拖累我,也拖累你自己。” 似乎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直接,他沉默了一会儿,朝我眨了眨眼睛,温润好听的嗓音近乎像是就在耳边:“可我觉得就算死也得拖一个垫背的,四小姐,你说呢?” “……” 我本能的沉了脸色,刚要说话,外头传来倚翠的声音:“四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从厨房拿来了红枣糕和燕窝粥,是现在去老夫人那里么?” 我抿了抿唇:“你在外头等我片刻,我换身衣服便来。” 言毕,我看向仍旧坐在我床榻上的贼人,干脆的指了指我的木柜:“里面有一些普通的治疗伤痛的膏药,你若需要便用,我能帮你的不多,但你别害我,不然,哪怕你再有本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不疾不徐的抬头,漆黑的双眸安静的审视着我,半晌才回答:“放心。” 我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随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件鹅黄色的披风穿着,转身出了门,关门的那一瞬,从门缝处我瞥见他快速的翻身从屋后的窗边跳了出去,我的心才稍稍的放下了些。 虽然我还捉摸不透这个贼人到底想做什么,只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能笃定,他暂时不会害我。 “四小姐,手炉带着吧,天儿还有些凉。” 倚翠给了我一个鎏金镶玉狮纹炉,我接过,心中冷笑一声,不愧是大夫人的丫鬟,连一个奴才用的手炉都比我这个四小姐要好的多。 我不动声色的拢在袖子里,俏生生的温和的道:“这手炉真漂亮。” 倚翠脸上那种得意便堪堪的浮现了上来,完全不记得自己这一奴才在一主子面前这样会显得耀武扬威。 我自然也不说破,拢着手炉还提着糕点一路去了老夫人住的玉笙居,才到了玉笙居外头,便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倚翠在旁开口:“是大少爷,还有三姨娘六姨娘都在陪着老夫人唠嗑儿呢。” 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央了小厮带我进去,老夫人见我进来,忙的朝我招招手,我上前福了福:“祖母金安。” “惜芜啊,来来来,到这边来坐。”我快步上前,老夫人拉着我的手,皱眉道,“怎的穿的如此单薄,你父亲不是从宫里领了不少的绸缎回来,菡萏院那边没送?” 话落,三姨娘周燕华晃着扇子说:“四小姐院子里就一个丫鬟,还是老夫人您之前匀过去的,后来不是得了老夫人您的恩准回乡祭祖了,现在呢,大夫人安排了几个人过去,估计还不熟悉事务,弄得四小姐衣服都没得穿呢。” 老夫人一听,脸色就沉了,看向我身后的倚翠:“大夫人怎么教的?不知道给四小姐增添衣物?还是说你贪墨了那些绸缎?” “老夫人!奴婢……奴婢不敢啊……” 倚翠吓得咣当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的磕头,我倒是饶有兴致的观察了一下三姨娘周燕华,以我了解的周燕华,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能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平安得到生下一儿一女,现在女儿还进了宫当了嫣贵人,手段绝对不在大夫人之下。 问题是她为什么一开口就帮我? 这在前世可没有的事! 这就有意思了。 “那为何四小姐连像样的衣衫都没有?” 老夫人提高了声量,挥了挥手,两个嬷嬷气势汹汹的上前去撸袖子要教训倚翠,我收回视线,连忙上前:“祖母,您误会了呢,倚翠姐姐待我极好,只是刚到我院子并未能马上给我做新衣服,不过我一出来,她还给我带了手炉呢,你看,是鎏金镶玉狮纹炉,很漂亮呢。” 我把手炉递了过去,老夫人一看,整张脸都黑了,手里捻着的佛珠啪的就拍在眼前的梨花木茶几上,吓得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吭声:“胡闹!一个奴才岂有这样的手炉!这还不是贪墨了主子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杖责三十!” “是!” “是!” “冤枉啊!老夫人……” 倚翠就这么被两个嬷嬷硬生生的拖了出去,叫的哭天抢地,却没人敢拦。 我抿着唇,一副心疼内疚的样子,老夫人拍拍我的手:“惜芜,奴才不听话,就是需要教训,你还小,多学着些。” 我点点头,应了。 大少爷唐鹤峰一直没说话,他把手里茶杯的水喝光才搁下,淡淡的看向我,抬了抬手,他的心腹奴才常胜拿来一件浅绿色的褙子披风,缎面上还用仅限绣了水仙的纹样,还加了毛边,看起来又轻又暖,用来御寒再好不过了。 “四妹,母亲的丫头不懂事,大哥我便给你赔一件。你别嫌弃才好。” 唐鹤峰手指点了点桌面,常胜把褙子披风拿到我跟前,我伸手接过,稍稍的摸了摸,便发现内有乾坤,外面的缎面确实绣的是水仙花,可里子却绣着牡丹花。 在大厉朝,有几种图样百姓不可乱用,其中之一就是牡丹,能用牡丹绣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皇后。 当然,这个规定只是口耳相传,并未有明文规定。 可朝堂中人都清楚,只要穿过牡丹绣件的人,皇后都不会放过,下场都不怎么好。 兴许别人不知道这个,但是我明白的很,因为现如今的皇后便是齐锦帧最恨的卫长皇后,齐锦帧的生母便是因为牡丹一事受牵连而死的。 如今,唐鹤峰却给了这么一件绣着牡丹花色的褙子披风给我,横竖是打量我这种养在深闺不受宠的庶女不知道,哪天给我来捅一下,我都得死不瞑目。 我不动声色的谢过,开心的把褙子披风披在身上:“祖母,大哥哥的东西当真比我的那件风好多了呢。” 老夫人略微点点头:“鹤德,做大哥的要懂得照拂年幼的弟妹。” “祖母说的是。” 唐鹤德应了声,我肯定我看到了,他给一直仿佛透明人一般的六姨娘使了个眼色,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绝对不是好事。 要知道六姨娘邢秋烟的女儿就是唐惜月,她最喜欢巴着唐惜惜来对我冷嘲热讽,自然她的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了想,我当机立断,不让他们有任何对我再下手的机会,我快速起身,盈盈的走到唐鹤德跟前,福身:“大哥,惜芜谢过……哎哟……” 我突然叫了声,然后摔倒在地上,老夫人吃惊的叫:“怎么了?” 第四章 淹死还是脏死 下意识的,我摸了摸我的腰,然后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些难以言喻,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宋嬷嬷,她赶紧上前来扶我。 我顺着宋嬷嬷的手起身,故意弯腰拍了拍我摔倒了弄得有些脏的衫裙,宋嬷嬷本能的跟着我的姿势看了一眼,发现了我腰上渗出了血丝,都染红了我新披上的那件褙子披风,她顿时呆了呆。 “嬷嬷,我没事,刚才就是腿脚发麻了些。”我面上浮现出一派的天真烂漫,可眼眶里却强忍着几分的眼泪,若是前世,我岂能有这样的演技,可今时不同往日,谁要害我,我会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宋嬷嬷扶着我在一边坐下,匆匆走到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声,老夫人眉头紧锁了片刻,微微一笑,看向六姨娘邢秋烟:“秋烟,我看鹤峰给小四儿的这件褙子披风用的是杭绣的绣法,温婉如水,你是杭州人,这个绣法你应该也懂吧?” 六姨娘邢秋烟一愣,淡淡的回答:“回老夫人的话,妾身对绣技也不是那么精通,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不精通没关系,学学就成了。”老夫人挥了挥手,吩咐宋嬷嬷,“去让小四儿把披风给她六姨娘拿回去学几日杭绣,我人老了,绣不得这些东西了,不过看着些个新鲜的绣件儿可是很喜欢的。” “是。”宋嬷嬷看向我,温和的问,“四小姐,不知能不能借用一下这披风?” “自然可以。” 我就要这个效果,我做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到我腰上有伤,而是为了把这件披风顺理成章的脱下来,而且还得还给唐鹤峰,既然唐鹤峰和六姨娘有来往,那就给六姨娘邢秋烟也是一样的。 我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把披风脱下,还稍稍的抖动了一下,里子被翻开几分,宋嬷嬷靠的近,眼神儿也好,顿时就见着那朵耀眼的牡丹,她脸色一变伸手接过,笑着说:“老夫人,您看,这针脚可细腻了呢,水仙儿都栩栩如生,我看六姨娘要多学几日才能够了呢。” 褙子披风送到了老夫人手里,老夫人顾着唐鹤峰的面子,手轻轻的抚着外头的水仙儿,却在聊天中有意无意识的翻了翻里子,待看清了牡丹花之后,手上便是微微一紧。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却更是不动声色,反而更是真切的说:“祖母,大哥哥送的褙子披风这么好看,你可得让六姨娘快些还给我呀。” 这稚嫩的话倒是让老夫人脸色和缓了不少,她把披风递给了不敢吭声的六姨娘:“你看我们小四儿终究还是个孩子,放心,就几日罢了,宋嬷嬷,去拿我的百宝盒给小四儿挑几样首饰回去,你看看,素面朝天成什么样儿了,待及笄了,媒人上门迎娶,都被吓跑了呢。” 我故作羞涩的跺了跺脚:“我年纪还小呢,祖母……惜芜才不嫁人,要一辈子陪着祖母!” 老夫人被我逗笑了,吃着我带来的红枣糕,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唐鹤峰,说了句:“小四儿年纪还小,不值得过分关注。” 唐鹤峰脸色微变,喝着茶不说话。 宋嬷嬷拿了个小匣子出来,里头都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说实在我都见过,我还记得前世,唐惜惜是怎么一次次哄着老夫人一件件的拿走的。 我看了眼,挑了个小小的玉扇坠,便谢过了老夫人。 吃了一会儿茶,老夫人问了我贼人的事,我说的同告诉大夫人的没有区别,老夫人听着我腰伤是这么来的,赶紧找了药膏给我领回去上药。 之后,又给唐鹤峰,三姨娘以及六姨娘都送了些小玩意儿,便说自己乏了,我便起身与他们一同告退。 我来时是和倚翠一起来的,如今倚翠被杖责三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即使有命在,老夫人都定了倚翠的罪状,倚翠也不可能跟我回菡萏园。 我一人走在花园里,心情还不错,只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想明白为何一进玉笙居,三姨娘周燕华就开口帮我说话。 “四小姐。” 我正想着呢,三姨娘周燕华便款款的走到我跟前来了,我朝她微微的福了福,她伸手付扶我起来,笑容不改:“有空多去我丝厢院坐坐吃吃点心,你看啊,你三姐姐自从入了宫,你二哥哥去了钦州,我就闷的发慌呢。” 我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回来,抚着我的手炉,浅浅一笑:“三姨娘,母亲说了,不许我到处串门儿,怕是我不懂各家院子的规矩冲撞了人。” “姨娘信你是个最懂事的孩子,大夫人那里你不必事事都听,若是她说你,还有我替你挡着呢,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娘半个长辈,除非四小姐看不上我。” 周燕华拍了拍我的手,没再说别的,便带着她的贴身丫鬟走了。 我安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眉心有些微的紧锁,我站在荷花池边思索着,却未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看到六小姐唐惜月风风火火的来了:“唐惜芜!你这是故意要害我娘亲是不是?” 若说六姨娘投靠大夫人,和他们沆瀣一气,风头无量,谁都不敢招惹,但最大的敌人还真是她自己女儿唐惜月,养的刁蛮跋扈,最重要的性格冲动还没脑子,容易坏事。 我沉着的看着她:“六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少来!那件褙子披风是你给我娘的吧?里子可是绣的牡丹花!谁不知道,牡丹是当今皇后娘娘最爱的花,她不许别人用!” 唐惜月怒气冲冲的瞪着我。 我一副吃惊也完全不解的模样:“牡丹花?有这个规定吗?那可是大哥哥送我的呢,祖母看了绣样喜欢,才让六姨娘拿回去学的,六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啊,还是你要责怪大哥哥和祖母,说他们合伙陷害六姨娘?” “你……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这么说大哥哥和祖母!”唐惜月被我的话弄得又气又急又不知道怎么辩驳。 我稍微抬了抬眼,便注意到她身后远处有人过来了,人还不少,估摸着这阵仗应该是宫里来人了,那簇拥的人群里肯定至少有我父亲唐萧然。 我侧了侧身子挡住唐惜月的视线,突然提高音量:“六妹妹,你要是真的对大哥哥和祖母不满意,我……我陪你去找他们说说?” “你……你闭嘴!”唐惜月恼怒的让她的婢女林枝上前来捂住我的嘴。 我往后退,林枝用帕子捂我的嘴,我脚下一滑,狠了狠心就要往身后的荷花池栽下去,一只手快速的伸了过来,只觉得一阵风绕过,我便被拉的远离了荷花池和林枝。 我一愣,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就说你有心计,不然你看为了坑你那傻妹妹,你还自愿跳这池子?不怕淹死也不怕被脏死啊?” 该死! 是那个贼人! 我紧张了,要是他出现在这里,还救了我,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蓦然的抬头,我一愣,我对上了的仍旧是那一双漆黑却带着几分邪魅的眸子,确实是那个该死的贼人没错,可为什么…… 贼人扶着我站稳了,风姿卓越的站在我跟前,我拧着眉看着他绝世倾城的俊颜和飘逸的浅蓝色衣衫,半晌反应不过来,唐萧然带人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瞪了闹事的唐惜月一眼,冷声对我呵斥:“惜芜,怎的这么没有礼数,见到四王爷还不行礼?” 轰! 我震惊的看着那言笑晏晏的贼人,他……他就是那位四王爷? 那岂不是齐锦帧的…… 第五章 闭门思过三个月 是齐锦帧的四皇叔,与齐锦帧争夺那一席至高无上的皇位的,大厉内外都享誉盛名的战神,齐绍秦。 竟然是他! 我不得说我真的震惊了,前世我与这位皇叔没有什么过大的交集,可却也每每听闻他的事迹,十六岁就开始了金戈铁马的生涯,为大厉抗击外敌入侵或者大大小小的战事,几乎有三十余次,老百姓均以他为豪。 只可惜,齐绍秦在与齐锦帧争夺皇位的最后关头,却突然暴毙身亡,这成了大厉建国以来最大的未解疑团之一,我只记得,齐绍秦出殡的那一日,全城百姓自发跪地痛哭,那场景不仅是我,就连齐锦帧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位皇叔既有才能又得民心,他真是比不过。 我愣愣的看着我眼前的男子,实在无法把溜入相府的贼人与齐绍秦联系在一起。 “惜芜!” 见我不动,唐萧然又冷声呵斥我,我连忙回神,按着礼数与唐惜月等人朝齐绍秦下跪问安。 齐绍秦悠然的走到我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睨着我,我一颗心嘭嘭嘭的乱跳,这个人,我说真的不熟悉,前世不过是他潜入相府挟持我,之后便没有机会再见,听到的都是关于他的传说,并没有任何的深交。 而如今…… “唐惜芜?”齐绍秦盯着我的头顶,那捉摸不透的目光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拧着眉仍旧是跪着,他倒是勾起他的薄唇轻轻的笑了,“名字真难听。” “……” 我咬了咬牙,心里不由自主的呸了声,你的名字也没多好听。 齐绍秦居然弯了弯腰,直接伸手从我头上把那唯一的素玉簪子给拔了,我一愣,猛然抬头,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惜芜,不得无礼!” 唐萧然看起来也是一阵的诧异,只不过他忍住了,毕竟人家是四王爷。 我抿了抿唇,瞪了把玩着我那根素玉簪子的齐绍秦一眼,又堪堪的低了头,我的余光瞄到身边也跪着的唐惜月,突然我就想笑了。 没办法,谁让唐惜月看着齐绍秦的时候面上是一副花痴的表情呢。 硬生生的把笑意给忍住了,我收回了眼神,心里琢磨着齐绍秦的用意。 半晌,齐绍秦回头看向唐萧然,指了指我:“这是你们府上的四小姐?” 唐萧然恭敬的点头:“正是下官的四女儿,惜芜,字幼微。”顿了顿,他又指了指我身旁跪着的唐惜月,“这是下官的六女儿,惜月,字斓惠。” “幼薇?” 齐绍秦像是没听见唐惜月的名字一般,倒是把我的记住了,还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唐萧然观察了一下,忍不住问:“四王爷,是我这四女儿不懂事,哪里冲撞了您,若是……” “无妨。”齐绍秦收回了视线,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挂上了冷漠,“本王听闻前日相府上遭了贼人?可有何物丢失了?” 唐萧然没想到齐绍秦话题转的这么快,他赶紧回答:“回四王爷,是遭了贼人,不过辛亏我儿鹤峰发现的及时,府中并未失窃,有劳四王爷挂心了。” 我拧了拧眉头,我记得那日唐惜惜和唐惜月不是说了,府里丢了一尊玉观音么,那会儿还诬陷我与贼人有染,协助贼人盗走了玉观音,怎么,现在唐萧然说没有丢? 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前世,玄德十五年,民间流传着一份造反的名单,涉及众多官员和商人,轰动朝野内外,人人自危,而这份造反名单据说就是一位僧人摔碎了一尊玉观音里头掉出来的。 我眉心微微的紧了紧,难道说就是这尊玉观音? 还没等我想完,齐绍秦就已经开口了:“不对吧,唐相,本王可是听说府上丢了一尊玉观音呢。” 我稍稍的抬了抬头,便能看到唐萧然的神情有些微妙,他伸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咳了两声,掩饰了几分尴尬:“四王爷听谁胡说八道呢,这种流言很快会不攻自破的。” 齐绍秦手里转着我那素玉簪子,似乎在琢磨着唐萧然的话:“原来是流言,既然是流言,那本王就去见识见识相府上那尊玉观音吧,唐相,带路吧。” 我明显的能看到唐萧然脸上那不自然的神情,唐惜月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思一转,浅浅的偷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口:“哎哟,六妹妹,你干嘛说玉观音被偷了啊。”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唐惜月被我突然出声本就吓到了,现在还提到她,她更是紧张了,“你可不要冤枉我!” 我一副说错话的样子赶紧低头:“是你刚才在小声说的……” “我……我哪有!”唐惜月气的要扬手扇我耳光。 唐萧然脸色铁青:“惜月!” “父亲,我真的没有!你别听唐惜芜瞎说!”唐惜月收回手,愤怒的咬牙切齿,要不是齐绍秦和唐萧然都在这里,她估计得找我拼命。 可我敢说就敢确定她会遭罚。 六姨娘和大夫人走的近,唐惜惜和唐惜月走的近,这是整个相府里的人都有目共睹不容置疑的,玉观音失窃的事情,我也是从唐惜月和唐惜惜在的嘴里听到的。 若是按照平常,相府里遭了贼丢了东西,唐萧然怎么都会追查个水落石出,可现在不仅贼人不去抓,连丢了尊玉观音也不承认。 那就说明,这尊玉观音确实不简单,唐萧然不想声张也不敢声张,所以知道玉观音失窃的人府里应该不多,除了大夫人那边,基本没人知道。 我能这么叫出来,就不怕唐萧然质疑,毕竟我一小小的不受宠的庶女,要不是听大夫人的人说了,我能知道吗? 正好,我身边的唐惜月就是大夫人的人。 唐萧然不火大才有鬼了。 果然,唐萧然挥了挥手,几个奴才上前来待命,他冷冷的吩咐:“六小姐最近特别喜欢胡言乱语,你们带六小姐去祠堂给我好好的跪着闭门思过一个月,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进去探望!” “是!” “是!” 唐惜月吓呆了,拼命的抓着自己的婢女林枝:“父亲,你不要听唐惜芜这个贱人乱嚼舌根,我没有说……”她又泪眼汪汪的转向看好戏的齐绍秦,哭的梨花带雨,“王爷,王爷,救我……” 我真觉得唐惜月脑子没长好,齐绍秦怎么可能帮她?那尊玉观音就是齐绍秦偷的好吧。 “唐相,我看只让六小姐闭门思过一个月似乎短了些,她好像不知错。” 齐绍秦拿着我的素玉簪子靠在一边的梧桐树下,有些泛黄的落叶掉落在他的肩头,却更显得他风姿卓越,迷人万千。 唐萧然脸色更冷,只能开口:“那就闭门思过三个月。带走!” “不要!父亲,我没有啊!唐惜芜,你个贱人!你陷害我!你会有报应的!” 唐惜月被几个奴才强行带走,哭嚎的声音她走了好远都还能听见。 唐萧然抚了抚额头,擦了擦冷汗,毕恭毕敬的朝齐绍秦开口:“四王爷,那尊玉观音前几日被风吹刀,摔的有些破损,下官已经拿去玉器行做修复了,还未回府,不如等修缮完成了,下官亲自送去给王爷?” 齐绍秦安静的注视了唐萧然好半天才意味深长的点头:“这样最好了。不过,唐相,可别随便拿一尊来唬弄本王才是。” “自然不会,不会。” 唐萧然赶紧应了。 齐绍秦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仍旧跪着的我,眨了眨那双漆黑的眸子:“哦,本王都忘了四小姐还跪着呢,起来吧。” 我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噙着笑揉着膝盖起身了:“谢过四王爷!” “哦,不客气。”齐绍秦凑近我,我吓了一跳,赶紧避开,他却拿着我的素玉簪子公然的抬了抬我的下颚,“你字幼薇,可想知道本王的字号?” “……” 我心里一紧,齐绍秦,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六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子轲。” 齐绍秦轻轻的丢下两字,也没把素玉簪子还我,便转身和唐萧然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我抿了抿唇,一直看着齐绍秦的背影在我眼前消失,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两个字是齐绍秦的字号。 “做什么告诉我。” 我随手捏了条垂落的柳枝条绕在手指上,暗暗捏紧了,站在原地思索着。 许是倚翠的事情已经传到菡萏院去了,兰芝匆匆的寻来了,见着我得到时候,神情有些紧张:“四小姐……奴婢,奴婢听说倚翠姐……”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祖母那边扣下了,改日等祖母气消了,我便去找倚翠。”我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里的柳枝条,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兰芝,你这么急着来寻我,可是母亲让你来的?” 兰芝一愣,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是奴婢和嬷嬷听着外头的小厮说倚翠姐姐得罪了老夫人,奴婢怕牵连到四小姐,这才赶紧来寻四小姐,倚翠姐姐做错事就得受罚,可四小姐不可以没有伺候着的丫鬟。” 论年岁,兰芝不如倚翠大,可说话做事却实实在在比倚翠要精明的多,或者说大夫人教导的更好一些。 我拢了拢手上的手炉,今日一箭双雕的收拾了倚翠和唐惜月,心里舒服不少,语气也连带着轻快了,要不是齐绍秦的事情,我应该会心情特别的好:“兰芝,你有心了。” “四小姐说的哪里话,大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四小姐,奴婢就是四小姐的人了。”兰芝说的倒是很诚恳,可我却不敢忘了,前世的时候,她帮着大夫人怎么陷害我的。 我面不改色的答:“既然如此便是最好了,改日得空了,你与我去母亲处一趟,我得谢谢母亲对我的厚爱。” 兰芝因为我的话,多看了我几眼,可我仍旧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目,她即使觉得我可能哪里不对,可也看不出来。 往菡萏院的路上走会经过引嫣阁,如今的引嫣阁已经是空着了,那是三小姐唐惜嫣未出嫁入宫之前的闺阁,唐惜嫣现在是宫里正的宠的嫣贵人,因为这个,三姨娘在府里的地位直接就抬高了几个层次,饶是大夫人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我还是得小心三姨娘。” 我站定在引嫣阁之前,有几个洒扫的小厮在门口扫地,我不由得想起三姨娘,眉心有些微的紧蹙。 兰芝站在我身后即使疑惑也不敢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引嫣阁里传来了阵阵悠扬的琴声,这让我猛然的一惊,怎么,引嫣阁里有人? 兰芝看了我的脸色,上前去着那些洒扫的小厮问了几句,才跑回来在我耳边说:“那是五小姐领着一些官家千金小姐在这里弹琴读书呢。” 我沉默的想了想,哦,想起了,唐惜惜是大夫人的女儿,相府唯一的嫡女,大厉每月都会有几次千金贵族小姐的交流集会,轮流在每个人的府上进行,今日算算日子,也是轮到相府了。 而唐惜惜经过了唐萧然的允许,特别把集会设在唐惜嫣的引嫣阁,说是要大家沾染沾染嫣贵人的福气。 见我不说话,兰芝想着我还想听,便继续开口道:“五小姐也算是厉害了呢,听说啊,才艺才学,五小姐都是拔尖儿的,这都还没及笄呢,很多媒人便想上门定下了呢,上回,刘宰相就托了人来与老爷谈这事儿呢,只是大夫人那边回绝了,说五小姐还小,婚事不着急。” 我听着心里冷笑,大夫人是个心高的人,庶女出身的三小姐唐惜嫣都能进宫成了一贵人,她女儿唐惜惜可是相府嫡女,难道还看的上一个宰相的儿子? 呵。 对于唐惜惜,大夫人对她的规划是要做皇后的。 “咦,这是府上的四小姐吗?”正好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稍稍的抬了抬下颚,见唐惜惜被簇拥在一群少女中间,她身边一着桃红衫裙的少女指着我挑着眉。 这人,我还记得,是唐惜惜的表姐,与我同龄稍大几日,尚书府的大小姐李莞,我看向她,微微的起了防备之心。 转眼间,一身浅蓝纱裙的唐惜惜便到了我的跟前,她髻上戴着一对新式小巧的仿梳子款的金钗,脖子上的长命锁连着宝珠璎珞,娇俏的小脸细嫩粉润,一双丹凤眼妙目流转,特别是她微微露齿笑的时候,还有小虎牙,看起来确实讨人喜欢。 我在想,前世的我就是这么被骗的吧? 唐惜惜身边挽着她的手的便是李莞,她看着更显温柔,说话声音还略带几分的羞涩,可我却知道她比谁都不好对付。 “原来是五妹妹和莞姐姐。”我露出一个天真稚气又带着几分紧张的笑容来,还微微的低了头,显得我仍旧一层不变的胆子小。 李莞看我几眼,见着这么多千金小姐都在看着呢,她倒是也和气的笑:“许久未见妹妹了,都快认不得了。” 唐惜惜娇俏得到眨了眨眼:“我家四姐姐现在越发的美了,表姐,你自然认不出来了嘛。” 这话听着是夸赞,可我知道李莞最讨厌别人比她好看,特别是我一庶女,凭什么跟她尚书府嫡女比较? 不得不说,唐惜惜这话说的很有技巧。 果然,李莞刚才还能摆出来的笑脸,现在就有些沉了,我也不以为意,我既然能再活一次,这点点事情也难不倒我,我一句话能把唐惜月给折腾关三个月的禁闭,现在么,干脆再来一次好了。 这么想着,我便娇羞的瞪了唐惜惜一眼,道:“五妹妹快别这么说,要说越来越美的,还不是莞姐姐么,她比我,美多了呢。” 哼,不愿意跟我比不是?我非要说。 李莞的脸色在我说出这话的那一瞬,又沉了几分,我能用眼角的余光瞄到,她手里的帕子拧的都皱了。 李莞忍着不高兴,沉默着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似乎此刻才发现,我的容貌其实也是极为出挑的,肤白如雪,青丝如墨,眉眼如画,她更是有些不满了,再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四小姐,人再美那也不过是一副皮囊,女子无才学无才能终究也不能持久,你说呢?” 呵,这是在提醒我,你是大厉有名的才女么? 我乌黑的眼珠子动了动,一道冷意快速的闪过,只是我很好的掩饰了,附和着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当今皇后娘娘似乎也目不识丁,莞姐姐若是有一日能有幸与皇后娘娘见面,可不得光芒太露呢。” “你!” 李莞原以为我该如以前那样由着她说话带刺的刺着玩儿,可没想到我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反驳她刺激她,当下,她就愤怒了,连装都不装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歌女生的下贱丫头,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嫡庶有别我自然知道,只是你都踩到我头上来了,我还傻乎乎的由着你呢? 前生我倒是恪守我一小小庶女的规矩了,可我落得了是什么下场? 现在的我,是你敬我一寸我回你三尺,你若犯我一厘我自当送你归西。 我淡淡的与她对视,脸上半分怒容都没有,只是笑道:“莞姐姐,妹妹说了什么呢,你要这么生气,逝者为大,我生母去世多年,姐姐还要拿出来骂一顿,传出去,可于姐姐你的名声不大好了呢。” 李莞见我这么淡定,似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更是冒火了,正要发脾气,却被身旁的唐惜惜拉了拉衣袖,唐惜惜似乎给她使了个眼色,李莞朝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顿时脸颊绯红,抿着唇不语了。 我倒是愣了愣,背后响起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果然是唐相府上的集会更具风流雅致些。” 闻声,我仿佛觉得脊背上有阴冷慢慢的渗入骨髓。 这个声音,我永生永世忘不掉! 我僵硬的转过头,目光落在从前方荷花池垂柳树下走来的清雅男人的身上,顿时垂在身边的手握紧成拳,恨意齐齐翻涌上来—— 第七章 刚才你见的是鬼吗 齐锦帧! 此时仍只是早逝的三王爷之子,封了王,却仍未有封地,这也是大厉朝开朝以来头一个如此窝囊的皇亲国戚。 我咬紧了牙关,死死的盯着齐锦帧。 他着一身的墨绿色衣衫,头系白玉冠,腰间有一玉佩做点缀,流淌在他身上的有种儒雅之意。 碧蓝的天空下,他笑着走来,若无齐绍秦在此,他便真如天边那轮朝阳或圆月般的惹人注目。 我看着他,目光中隐隐的漾出一丝丝的悲色,我看到唐惜惜时,那种愤怒还能压制的住,可看到齐锦帧时,我真的很有冲动也给他一剑。 和齐锦帧成亲,助他夺取皇位,这一路是多么的艰难,我不想再提,我自认为全心全意的为他,却落的个如此的下场,而他还能冷漠的抱着唐惜惜将我亲手一剑穿心。 我真想知道,齐锦帧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 前世的我想不明白,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想不明白,可今日我却一下子明了了,因为齐锦帧爱上的从来不是我,而是相府高高在上的嫡女唐惜惜。 这个根本不需要他说明,今日的我看他的望着唐惜惜的眼神,我便清楚了。 想来,前世的我,这个时候已经被大夫人因为贼人的事情送到乡下去了,何以有机会见到这么个场景,自以为的白首不相离却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见过靖王世子。” 唐惜惜掩下眼底的嫌弃意味,拉着李莞朝齐锦帧福了福,身后的千金女眷也跟着行礼,纵使齐锦帧如今还是个不受宠背景单薄又毫无实权的世子,但是身份在那里摆着,岂有不行礼的? 可我就是不想动。 李莞巴不得找我的茬儿,而且她虽然没有唐惜惜那种立志要做皇后的宏伟愿望,可是也是很想嫁入宫里的,齐锦帧年轻颜值高,她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上齐锦帧的事情,那是意料之中的。 她轻轻得到皱着眉头,满是不赞同的看着我,只是在齐锦帧跟前,原本咄咄逼人的嘴脸倒是收敛了不少,她哼了声道:“四小姐,难不成刚才我说了你几句,你便不高兴?不高兴也别迁怒别人,这可是靖王世子。” 唐惜惜那双美目停在齐锦帧的身上,手帕捂着嘴轻笑,挽着李莞的胳膊,撒娇似的开口道:“表姐,你看你把我四姐姐吓得,平时我四姐姐最是安静的人了,也都不大出门,见识或者礼数不周全也是难免的,表姐,你就不要跟我四姐姐置气了。” 大厉民风开放,女子也与男子一般能出门上学堂,还能去狩猎云游,不少贵族世家的少女,懂事起就会请私塾的先生到府上教书,又或者与父母兄弟姐妹出门参加集会,为了增长见识见闻,以便嫁人之后能助丈夫一臂之力。 唐惜惜现在这个话,明着是在帮我,可暗着还是说我没有常识没有见识,更不懂礼数,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被人听到,估计整个大厉都没人想要娶我。 只是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一世,我只要报仇,根本无心嫁娶。 我淡淡的笑了笑,忍着恨意,微微的朝齐锦帧福了福:“见过靖王世子,小女子见识甚少,未见过皇室人家的天颜,所以刚才愣住了,还望世子见谅。” 我的话音才落下,齐锦帧也还没来得及回答我,齐绍秦那讨厌却又挺好听的声音又响起了:“未见过皇室人家的天颜?啧啧,那你刚才见我那是见鬼了,嗯?” “……” 我死死的拧着眉头,循着声音抬了抬头,居然看见理应早就随着唐萧然去看什么玉观音的齐绍秦稳稳当当的坐在我旁边的一株梧桐树的枝桠上,一手还拿着一个青瓷圆壶,时不时的小酌一口,俊美的无法让人直视。 “是……是四王爷!” “四王爷!” 那群千金女眷都个个红了脸,羞涩万分,却又恨不得纷纷把脖子伸长看多几眼,就连一向高傲的唐惜惜和对齐锦帧有几分意思的李莞,脸上都带着几分绯红。 我伸手揉了揉眉心,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四王爷,您怎么在树上?”唐惜惜已经拎着裙摆缓缓的上前,她仰着头露出她细长雪白的颈脖,上门佩带着羊脂白玉串儿,显得真是肤如凝脂般的耀眼。 只可惜,齐绍秦像是看不到,非要跟我抬杠:“你,那个四小姐,你倒是说说,你那句未见过皇室人家的天颜是几个意思,嗯?” “……” 我恨恨的磨牙,我还想问你到底几个意思呢! 我冷着脸,恶狠狠的瞪着他:“回四王爷的话,惜芜没有别的意思,未见过皇室人家的天颜我也没说慌,毕竟之前惜芜见着王爷的时候一直是跪着的,连头都没敢抬,自然是当未见过了。” 呦呵。 齐绍秦一愣,不怒反笑,他那双锐利的黑眸紧紧的攫住我,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挺牙尖嘴利呢,现在是怪自己让她跪那么久的意思了? “唐惜芜!你怎么这么跟四王爷说话!”李莞见我一个庶女,居然敢跟高高在上的四王爷齐绍秦搭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四王爷,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一个庶女嘛,就跟乡下的村姑没有什么区别,见识浅薄鄙陋的很,上不得台面……” “你是在看不起本王?” 齐绍秦晃着手里的青瓷圆壶,淡淡的打断李莞的义愤填膺。 李莞怔了怔,吓得直接咚的就跪下了:“冤枉啊,四王爷……我说的是唐……” “嫡庶有别,本王自然清楚。”齐绍秦在树桠上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一条长腿在半空中瞎晃,弄得树枝上的树叶时不时掉落几片,还专门打在我的脸上,“可本王是如妃所生,并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是在看不起本王这种庶出?觉得本王上不得台面了?” 齐绍秦的话说的淡淡的,声音也不大,却吓得李莞浑身发抖,李莞赶紧磕头:“不是,不是的,四王爷,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 “怎么,你是觉得本王这种庶出的连理解能力也比别人要差一些么?”齐绍秦很认真的问,我却本能的想笑,没想到,这人胡搅蛮缠的功力也是一流。 李莞都要被绕哭了,齐锦帧风度翩翩的上前,朝齐绍秦行了礼:“四皇叔,你看你,又把别人吓到了,李小姐可是尚书府的千金,你该怜香惜玉些才好。” 齐锦帧的帮忙让李莞顿时感激涕零,含情脉脉的盯着他看,弄得我有点想吐。 齐绍秦嗤了声,稍稍的动了动身子,便从树上稳稳当当的落了下来,正好站在我跟前,我本能的退后了几步,才与他隔开些少的安全距离。 对,我就觉得这人,不安全,甚至于是很危险。 “尚书府千金?”齐绍秦悠然的挑了挑两道剑眉,俊颜上闪现了几分的不耐烦,突然他的声音就冷厉了,“尚书府李崇德那个老匹夫的女儿?” 听到自己的父亲被骂老匹夫,李莞还得咬着牙应了:“回四王爷的话,李崇德正是小女子的父亲。” 唐惜惜也帮忙插话:“是我舅舅。” 我有些捉摸不透齐绍秦的用意,蹙着眉安安静静的盯着他看,只要他不牵连我,我就不必把他也弄进我要除掉的人的名单里,不然,我觉得要对付齐绍秦,很吃力。 齐绍秦盯着李莞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转头望向齐锦帧,问的很直白:“你和她,是一对儿?” 话落,我赶紧咬住下唇,因为我差点笑出了声。 再看李莞,她似乎都快吓傻了,又羞又窘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而且就连齐锦帧都刷的红了脸。 第八章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齐锦帧有些紧张,熟悉他如我,一眼便能看穿他掩饰的很好的紧张感。 我倒是有些期待,想看看齐锦帧到底能有什么样的反应,他能与我演戏如此多年,让我误会他也爱我如斯,难道还躲不过这样的小事吗? 果然,转眼间,齐锦帧便温和的笑着开口:“四皇叔,你这是拿我开玩笑呢。” 我淡淡的立在一旁不言不语,齐绍秦倒是瞧了我一眼,貌似询问却又带着几分的咄咄逼人:“四小姐,你觉得我本王是不是在跟靖王世子开玩笑。” 我抿了抿唇,冷冰冰硬邦邦说了句:“惜芜见识浅薄,四王爷还是问问我六妹妹吧,她可是有名的大厉才女呢。” 这话刚出,同李莞一起跪着的唐惜惜就瞪眼看向我,我不痛不痒的又说:“四王爷,您看,六妹妹很期待回答呢。” “我……我……” 唐惜惜没想到我光明正大的给她挖了个这么大的坑,还亲自推她往下跳,又气又急,又不敢怎么样,整个人憋得慌。 齐绍秦悠然的把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移开,落在气愤着的唐惜惜脸上:“哦,那你来回答。” 唐惜惜估计此刻,恨不得咬死了我,可又不得不答,她眉目流转,只能开口:“回四王爷的话,惜惜觉得,四王爷与靖王世子情感深厚,自然是开玩笑……” “哦,这样。”齐绍秦轻轻的蹙着眉头,俊脸上是满满的不赞同。 跪在一边的李莞眼眶都憋红了,齐锦帧上前来把她扶着起身,让两丫鬟给她拿了软垫过来揉着腿,他面上一派的柔和:“四皇叔,开玩笑的事咱们还是缓缓,眼下我来相府寻你,是皇爷爷又秘旨下来。” 齐绍秦淡淡的挑眉,随手折了条树枝在手里晃着:“有什么秘旨都等等再说,本王还要去看唐相爷的玉观音。” 我心里诽腹,你刚才不是去看了么,怎么还跑到树上听我们说话。 齐绍秦倒像是能看得出我的心思,把手里的树枝抛给我,我下意识的接住了,他若有似无的咬了重音:“刚才倒是要去来着,只不过有些东西还没处理完便折返了,然后在树上睡了一觉。” 这种鬼话,谁信? 我鄙视的扯了扯嘴角。 齐锦帧又去把唐惜惜扶起来,又对齐绍秦说:“皇叔,既是如此,不如带上我也去赏赏那尊玉观音,赏完了再听皇爷爷的秘旨?” “嗯。” 齐绍秦淡漠的吐出了一个字,背着手转身就走,一句话一个脸色也不留下,看的人目瞪口呆。 齐锦帧愣了愣,然后抓紧时间吩咐自己的那些侍卫:“你们好好照顾李小姐和唐小姐,不可怠慢了。” “是!” “是!” 齐锦帧也匆匆的抬步要去追齐绍秦,经过我的时候脚步倒是顿了顿,只是并未多把目光留在我身上,就像我是一透明人一般不值得过多的注目。 我退后了几步,齐锦帧越过我,看向唐惜惜,然后才走了。 见他们都走了,李莞松了口气,她揉着腿,怒视着我,唐惜惜拉了她一把,大度的劝说:“表姐,今日府上贵人太多了,咱们还是去别处吧?” 李莞得了提醒,确实,今日再惹事实在是不够明智,刚才但凡要是齐绍秦稍微较真儿一点儿,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莞愤愤不平的瞪我一眼,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故意想着要推我进身后的花圃里,那花圃里刚被翻过土,松松软软的施了肥料,摔进去又脏又臭,我看的一清二楚,却当做没有看到,稍稍的侧了侧身子,却在不经意间快速的推了唐惜惜一下。 “啊!” 唐惜惜正回头招呼着那群千金小姐去自己的院子,却没想到这一出,一下子就被我推倒,直接摔进了花圃里。 李莞赶紧收回手,吓的回不过神来,她明明是要推我的,怎么掉下去的反倒成了唐惜惜? “表妹!表妹!” 李莞赶紧叫人,我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去伸手拉摔的满身是泥土的唐惜惜,才拉起来,唐惜惜就没忍住哭了:“谁!刚才谁推我了!” 我擦了擦手连忙摇头:“我刚才手里可拿着柳枝在编小蜻蜓呢。六妹妹,你没事吧?” “到底是谁!” 唐惜惜被这么一下都弄懵了,她抬手抹了一把脸,却显得更加泥泞更加脏兮兮的,那发髻上还有不少枯枝烂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李莞咽了咽口水,她只想推我而已,怎么就成了唐惜惜受罪了,她赶紧吩咐旁边那些看的完全呆住了的丫头和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六小姐回去换衣服洗簌!” 一堆的丫鬟婆子上前来簇拥着唐惜惜,给她擦着头上和脸上的污水。 唐惜惜哭着跺脚:“给我查!到底是谁做的好事!” 我弱弱的举手,所有人目光一下子都投到我身上,我低头嗫嚅着:“刚才,我看到……莞姐姐伸了一下手,我以为她要推我,我……我就闪避了一下,可能,六妹妹你不小心碰到我了,就自己掉下去了……” 顿了顿,我指着李莞仿佛很生气的说,“还是说莞姐姐本来就是想推六妹妹,但是又不敢,所以拿我做幌子?” 李莞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一下子就慌了,她虽是尚书千金,可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情况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急急忙忙的解释:“不是的,我……我就是想推唐惜芜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不少的千金贵女都对她指指点点。 “表妹!我没有要推你!你相信我!” 李莞连忙上前拉住正在擦头发的唐惜惜。 唐惜惜还在生气中,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她的解释,直接伸手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李莞没站稳,咚的一声也栽进了花圃里。 “你……怎么可以推我!” 李莞恼羞成怒,也摔的一身脏乱,她的丫鬟急急忙忙的冲过去扶她,我勾唇笑了笑,又低垂着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煽风点火的开口:“六妹妹,你别生气了,莞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是我惹莞姐姐生气了,她才一下子把气撒到你头上了。” “唐惜芜,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被拉出花圃的李莞气的就要上前来呼我巴掌,我连忙开始啜泣,还跑着躲到唐惜惜身后,拉着她的衣服,战战兢兢的令人生怜。 唐惜惜极其爱惜自己的容貌,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了满身污秽的泥娃娃,她能忍受才怪了,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完全颠覆了平时那高高在上的高贵嫡女模样。 我又添油加醋:“莞姐姐,你不能因为嫉妒六妹妹,就借着生我的气来推六妹妹啊,她可是你表妹呢,难不成你是因为刚才靖王世子多看了六妹妹一眼,你就嫉妒了么?” 我这话可不是瞎喊的,刚才齐锦帧在的时候,任谁都能看出点弯弯道道,要不然齐绍秦也不会直截了当的问齐锦帧和李莞是不是一对儿了。 “你!你个贱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李莞彻底被我激怒,说着,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赶紧松开唐惜惜的衣角闪开,李莞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了唐惜惜身上,两人又一起滚到了花圃里。 混乱中,不知道是李莞打了唐惜惜还是唐惜惜踹了李莞,反正结果就是还没起来呢,两人就厮打起来了,大家闺秀居然这样失态,这情况,吓得一众千金贵女都纷纷尖叫。 咣当,唐惜惜身上一个玉佩掉了出来,我眼尖,一个念头掠过,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唐惜惜和李莞身上,我小心翼翼的快速捡了起来。 第九章 玉佩不见了 唐惜惜的贴身玉佩就这么进了我的衣兜里,无人瞧见。 李莞和唐惜惜还在撕扯着彼此,我动了动步子,装着要把他们拉开,却似乎不经意的在混乱中踹了唐惜惜的贴身丫头瑞枝一脚,然后快速退开。 瑞枝回头,看到的是李莞的贴身丫头彩英,没忍住,一个耳光又甩了过去,顿时,两边带来的丫鬟婆子看着自个儿主子被欺负,也都加入了撕扯。 一时间,场面更加的混乱,齐锦帧留下的侍卫都看呆了,什么时候见过千金小姐聚众打架的? 那一群千金贵女吓得尖叫逃跑,生怕唐惜惜她们连累了自己。 我微微的噙着一抹笑,好整以暇的看了好一会儿的闹剧才抓住一个傻愣着的侍卫:“还看什么看,去把相爷他们叫来啊!快点!你还想看两位小姐打到什么时候?丢不丢人?” “是!” 几个侍卫连忙回了神,匆匆的朝正厅的方向跑去。 我想了想,转身对也似乎吓呆了的兰芝开口:“去请老夫人过来。” 兰芝怔了怔:“四小姐,不好吧,这个时候惊动老夫人的话,那四小姐和表小姐都要被处罚的…;…;” “你觉得能瞒得住老夫人吗?”我眯了眯眼,眼底闪过几分凌厉,口气也生硬了不少,“还是说,你能承担后果,别忘了,今日府上,四王爷和靖王世子都在!” “兰芝不敢!”兰芝低垂了头,抿了抿唇,“奴婢这就去请老夫人。” 看着兰芝急急忙忙的跑了,我睫毛轻轻垂下,在眼下酝起一小片淡青的剪翼。 不需等多久,唐萧然便赶到了,他远远的就看着自己的女儿居然带着婆子丫鬟在府上大打出手,真是气的脸色铁青:“都给我住手!” 唐萧然威严的声音一出,唐惜惜和李莞都被唬住了,转头一看,脸色也变得苍白。 “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 唐萧然拧着眉心,那双眼睛严肃的很,整张脸都绷着,一丝笑容都没有。 我看着他,心里渐渐的发凉,我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再活一次,再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从不不曾对我哪怕有过一丁点的温情。 甚至,我会想,前世我那样的惨况,唐萧然并不是不知道,可他哪怕求情的话都没有说过一句,而是让他最宝贝的嫡女唐惜惜直截了当的就代替了我的位置。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在唐萧然的心里不仅算不上女儿,就连一个人也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此时,大夫人李柔也得了消息火急火燎的赶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她焦急的上前把现在跟个疯婆子似的唐惜惜拉到身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你跟莞儿到底怎么回事?” 唐惜惜见李柔来了,顿时两个眼圈都红了,她咬着唇扑进李柔的怀里:“母亲!” 李柔连忙伸手拍她的背,边拍边柔声安慰,待唐惜惜的哭声小了几分,她猛然的朝我看过来:“惜芜,你是怎么照顾你六妹妹的?” 我倏然的皱了眉,果然不愧是大夫人,倒打一耙转移视线的功力十分了的,谁一来都看到李莞和唐惜惜在打架,她居然不是先质问李莞,倒是怪起我来了。 我朝她按照礼数福了福身子,还没开口,唐萧然便也把犀利的目光投到我身上,他沉着脸道:“惜芜,你做姐姐的也不知道劝着些看着些,今日府上那么多的贵人,你是都要惊动齐全了是不是!” 唐萧然说的话很严厉,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就投到了我的身上,那一群的千金贵女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说的意思莫不是原来我这个四小姐这么不受老爷待见啊? 稍微把自己整理好了一些的李莞见唐萧然没有责怪自己,反倒骂了我,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她抬高了下颚,像只高傲的丹顶鹤。 这样的事,我前世早就遇到的多了,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个由秦淮河的歌女生下的庶女是上不得台面的,不管多乖巧多出色,你有那样一个生母,你就是低人一等,比狗尾巴花还底下,比踩在脚底下的烂泥还脏。 可笑的,我前世还把这些人当成亲人朋友,可我落难之日,没有雪中送炭的,只有落井下石的。 如今的我,看着他们,我心中冷笑,还当我是以前的唐惜芜么?现在归来的是恶鬼!誓要讨回前世的一桩桩血债! 我抬头,清亮的眸子与唐萧然对视,浅浅的弯腰福了福:“父亲,惜芜也劝着六妹妹和表小姐不要置气,毕竟表小姐喜欢靖王世子,这点都看得出来,可靖王世子看六妹妹的眼神又更是喜欢,这也不关六妹妹的事情呢,表小姐不应该因为这个推六妹妹的。” 我这话说的简直把李莞和唐惜惜都惊呆了,我仍旧是一脸的真诚:“莞姐姐,要是靖王世子愿意,可以一同娶了你以及六妹妹啊,你怎么能拿我来当幌子,推六妹妹呢,六妹妹心善,为了救我才与你动手,你怎么能不顾及姐妹情深呢?” 李莞被我说的简直惊呆了,她估计是没想到我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唐萧然和李柔面前歪曲事实,她赶紧辩解:“姑父姑姑,你们别听唐惜芜瞎说,莞儿才没有…;…;” “你说你没有,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六妹妹像个泼妇似的,跟你吵架打架是故意的吗?六妹妹这么心善温柔识大体的人,当然是为了帮我出头才与你生气的。” 我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咄咄逼人的反问,“那么多人看着呢,莞姐姐,你可不能害了六妹妹,这对她名声可不好。父亲母亲,你们说是不是?” 唐惜惜简直被我这话绕的愣住了,要是她说是,她还能落得个为了帮我才冲动的爱惜姐妹的名声,可要是她说不是,今日的事情这么多人看在眼里,那要传了出去,她这个大厉有名的才女,估计瞬间就完蛋。 权衡利弊,我相信唐惜惜会知道怎么做的。 果然,下一刻,唐惜惜就开口了,满目都是委屈和隐忍,她低低的抽噎着拽着大夫人的衣袖:“父亲,母亲,是表姐她…;…;她莫名其妙的生气然后要推四姐姐,我才一时间没忍住帮忙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呢。要不是我拉开四姐姐,四姐姐就得成我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冷笑的低垂着眉眼,我就知道唐惜惜会顺着我给的杆子往上爬,她一直以来树立的形象可是温婉良善的,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的高贵嫡女,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的口角就跟人大打出手,是吧? 现在她按照我的说法来说,瞬间就把她的形象给拔高了,而且目睹李莞和唐惜惜打架的众人本来就迷迷糊糊,谁说信谁的,所以,唐惜惜率先的承认了,很重要。 闻言,唐萧然脸上的铁青便退了几分,他和蔼的看向唐惜惜:“下次切记不管什么事都不得冲动,再怎么想要帮人,也不可如此。” 唐惜惜略一犹豫,点了点头,咬了咬唇瞪我一眼,挤出笑脸:“四姐姐是我姐姐,李莞又是我表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很难过的。” 唐萧然听着她的话,微微的点点头,视线落在不知所措的李莞身上,唐萧然一直都不大喜欢李柔的娘家,刑部尚书李家,一天到晚跟自己对着干,烦都烦死了,现在李莞又在自己府上闯祸,他更不高兴了。 “夫人。”唐萧然发话了,“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相府里放,今日是什么日子,来了多少人,你不知道?” 李柔咽了咽口水,冷冷的望了欲言又止的李莞一眼,眼底寒光迸出:“莞儿,你且回尚书府。” “姑姑,我…;…;” 李莞急的跺了跺脚还想解释,李柔却已经下令送客。 眼看着李柔要被送走了,我抿了抿唇,我怎么会让你走的如此容易,你要是走了,大夫人转眼就能动我,这个可不行,我非得让大夫人无暇顾及我不可。 我唇角扬起一丝冷酷的笑,只不过很快便被我突如其来的惊讶声所替代,我指着唐惜惜腰间:“唉呀,六妹妹,你随身的玉佩不见了呢,这玉佩不见了,你可怎么办呀?” 唐惜惜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顿时怔住了,已经擦干净了淤泥和污迹的小脸也跟着刷的就惨白了。 第十章 姑姑,你打我? 这枚玉佩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赏赐的,若是不见了,传出去会遭人非议的。 周太傅的嫡长子便是丢失了皇上赏赐的玉如意,后来被栽赃与敌国的细作有往来,这枚玉如意就是信物,弄得周家全族流放。 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那就不是小事了。 刚缓了脸色的唐萧然又拧紧了眉头,大夫人李柔连忙问唐惜惜:“玉佩呢?” “我……”唐惜惜到处摸了一圈都没看着,她下意识的开口,“不知道是不是……” “放在你闺房了吧?”我上前,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在她耳边提醒,“六妹妹,在场还有不少外人呢,你要是说玉佩真的不见了,指不定有人要做文章,你看,莞姐姐就很注意你呢,特别是刚才的事情之后。” 我的话说的不算太明显,但是唐惜惜也不是笨蛋,她一下就听出来了,她抿了抿唇,整理了一下裙摆才对李柔道:“母亲,我的玉佩今日没有带出来,确实放好了。” 李柔深深的看她一眼,又把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半晌她冷冷的点点头:“如此便是最好了,惜芜,以后看到什么事情不要大惊小怪,免得别人说我们相府的小姐失了体面。” “是,惜芜记住了。” 我低眉顺首的站着。 李柔在唐萧然耳边耳语了几声,唐萧然沉着脸色让下人把还在场的千金贵女都请走了,才清了场,老夫人就在兰芝的带领下赶来了。 “母亲,怎么还惊动您了。” 唐萧然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 “府上千金小姐都聚众打架了,还是府上的嫡女,这种事还想瞒着我这个老婆子?” 老夫人话说的重,手指间捻着的佛珠也力道重了几分。 “母亲,您别急,这也不是惜惜的错,惜惜也是想着帮惜芜而已。”唐萧然扶着老夫人,把刚才的事情简略的解释了一下,老夫人的面色稍稍的缓和了些,她看向李莞,满眼的不高兴,“怎么尚书府家的千金还没走?” 李莞脸色涨红气的跺了跺脚,我眼珠子转了转,上前去,面上是一副很诚恳的表情,我主动去拉李莞的手,李莞早就被我气的脑子不清醒了,见我过来,没忍住,一把就推开我。 我往后踉跄了几步,咚的摔在地上,脚踝都磕破了,我抱着腿,怔怔的看着她,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儿。 李柔一愣,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李莞可是自己的亲侄女儿,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啊大的人,而且跟唐惜惜的关系一直很好,今天的事情肯定有蹊跷。 本来,李柔的打算是先让李莞回尚书府,等事情她问清楚了再打算,可现在这么一来,老夫人都亲眼看到李莞的无理取闹了,到时候可有的麻烦。 果然,老夫人狠狠的拿拐杖顿了顿地面:“李氏,你看看你的好侄女儿,推完惜惜还要推惜芜?就这个样子还想嫁给靖王世子?来人,给我去尚书府请李康!” “母亲……” 唐萧然想要劝,他虽然不喜欢李柔的娘家,可也不想闹大事情,李柔的大哥李康可不是个善茬。 大夫人也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安抚:“母亲,莞儿还小,都是小孩子心性,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哪里能较真儿,我现在就让她回去,告诉大哥让她禁足,罚抄女戒!” 我捂着腿低头微微的抬头朝气急败坏的李莞勾了勾唇,李莞一看,怒上心头,推开拉着她的丫鬟和婆子就朝我冲过来:“都是你!唐惜芜,你这个小人!平时扮柔弱,没想到你心那么黑!” 说着,李莞已经冲到我跟前扬手要打我,我也不躲,毕竟我笃定她打不下来。 “住手!给我抓住她!” 下一刻,唐萧然怒吼,身边的侍卫得了命令,赶紧奔了过去抓住李莞的两条胳膊往后拖,李莞怒的根本用不上脑子,被拽着还拼命要往我身上踢:“唐惜芜!都是你!都是你!你居然敢阴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顷刻间响起,李莞猛然的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大夫人,不敢相信:“姑姑……你打我?” 从小姑姑就是最疼自己的,比自己亲娘还疼自己,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李莞哪里受得了。 李柔呵斥道:“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还记得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还嫌弃不够丢人是不是?” “我是尚书府的千金!姑姑,你也是尚书府出来的,你现在打我!”李莞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炸毛了,“我现在就回家,用不着你们请我父亲,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你们相府的人是怎么冤枉我,欺负我的!” 说着,李莞狠狠的推开拽着她的两个侍卫,转身跑了,她的丫鬟婆子也匆匆的跟着走了。 “真是没有教养!李康教出的好女儿!”老夫人气愤的盯着李莞跑走的路,冷哼了声,吩咐唐萧然,“听说李康和你不对付,这次,李莞的事情……” “夫人。”唐萧然冷冷的看向大夫人,“你们李家的事情,你处理好。” 大夫人脸色也很不好,可唐萧然说的又是对的,李家的事情她李柔都处理不好,谁能处理的好。 大夫人忍着气答应了:“老爷,我现在去一趟尚书府,莞儿也是气头上,说开了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最好是这样,我可不想与你那个大哥李康打交道。今日府上贵客还在,事情不要闹的太大,于相府的名声有损。” 唐萧然一甩衣袖,声音很严厉。 我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里闪着隐约的亮光,唐惜惜朝我看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似乎想重新审视我,可只不过是一瞬间,我的眸子里就只剩下清明和柔弱胆怯。 大夫人忍着气,带着唐惜惜走了,先不说李莞的事情,就算是玉佩,唐惜惜刚才把话说出去了,这个时候也得赶紧的回去翻箱倒柜的找一遍,若是找不到,还得赶紧进宫里跟皇后娘娘报备,不然真的被哪个歹人做文章怎么是好? 我伸手捏了捏兜里,不自觉的敛了神色,反正玉佩在我手里,日后大有用途。 老夫人过来扶起我,我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令老夫人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拍拍我的手,看向唐萧然:“你啊,别只知道忙政事,后院起火也不行,你看看你那夫人,都是些什么亲戚,还尚书府千金,就跟个泼妇一样,以后别让她来了,免得教坏了惜惜。还有,今日的事情你堵严实些,前头那些贵人知道了,人言可畏,日后,咱们府上的姑娘还怎么嫁人?” “是,儿子知道了。”唐萧然点点头,看向我,“今日的事,你受委屈了。” 我福了福,低垂着眉眼:“父亲言重了,今日的事情都是误会,父亲还是抽空去看看六妹妹,她受委屈了。” 唐萧然像是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眼神,来打量我这个平日不起眼的女儿,似乎有些不认识我。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捻在手里的佛珠力道也缓缓的放轻柔了:“我看啊,还是惜芜懂事,萧然,我看,惜芜也该请一个先生来教书了,都十三了,过两年就及笄了,多学些增长些见识,还是好的。” 我心里一颤,想起前世,府上每个小姐都有自己私人的先生教学,而我除了趴在唐惜惜窗外偷听过几回,便再也没了机会,在皇后娘娘生辰那时,唐惜惜便拱我出去作画贺寿。 可我哪里会作画,当场就被笑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以至于后来我与齐锦帧在一起,大厉还盛传齐锦帧娶了个目不识丁的傻子这样的谣传。 如今的我,再活一次,根本不需要什么教学先生,前世在冷宫那几年,我闲来无事,把能学的都自学了,我那时想着哪怕齐锦帧能来看我一眼,都能看到我的不同,兴许就会把我接出去了,只可惜,我错的离谱。 唐萧然伸手抚了抚下巴,点点头:“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那么,从明日起,惜芜,你便到惜惜那边去,与秦老夫子一同……” 我眼里精光一闪,想起一个最合适的人:“父亲,能否让惜芜自己选择夫子?” 第十一章 梧桐巷 “哦?” 唐萧然难得正眼看我,也对,我这种不起眼的小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自己选择先生夫子? 这听着都有几分天方夜谭了吧。 若是我刚才没遇上齐绍秦,我也不敢这么提,毕竟我找不到借口,可现在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我看向唐萧然:“刚才遇上四王爷,他说了,梧桐巷有位教书的先生是从宫里请辞出来的,现在在梧桐巷养老,正巧可以教书,不收银子。” 唐萧然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赞赏,老夫人比他直接些:“惜芜还是懂事的多,这都知道为相府节省开支。” 大厉朝的先生夫子教书的费用可不便宜,特别是入府里的私人先生,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唐萧然也跟着点头:“既然是四王爷提议的,那便是不错的。”顿了顿,他挥手找来两小厮,“你们去梧桐巷寻一下这位先生,查实了回府……” “父亲。”我福了福身子,恳切的开口道,“既然那位先生是宫里冲出来的,还不收银子,惜芜认为还是惜芜带人过去亲自请来,这样,可以显得我们相府的诚意。” 唐萧然想了想,觉得既然是四王爷说的人,也是可靠,便答应了。 我看着唐萧然和老夫人离开,心里松了口气,我也不怕唐萧然去找齐绍秦求证,毕竟梧桐巷确实有这么一位先生,而这位先生与齐绍秦的关系可谓是深不可测。 这也是我前世的时候听闻的,那时齐锦帧为了扳倒他这位四皇叔,曾经让我去接触过,说实话我很了解。 我带着兰芝回了菡萏院,李嬷嬷已经给我端上来了银耳汤,看来,李嬷嬷应该也听说唐惜惜那边发生的事情,估计大夫人也有吩咐给她,要时刻看好我这个庶女。 我喝过银耳汤,兰芝给我把浴桶装满了热水,我不需要人伺候,一个人在浴桶里泡着,也不知道是热水泡的筋骨舒泰还是太累了,我居然睡着了。 无边的黑暗瞬间就淹没了我自己,我想起了难产的那日,又想起了在冷宫的半年,再到最后我被齐锦帧一剑穿心,我猛的睁开眼,才发现,热水早就凉了,我瑟缩了一下身子,便听到外头兰芝的声音:“四小姐,您洗完了吗?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我下意识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我才相信刚才只是在做梦,可梦中又重复了一遍前世的悲情,我还是浑身都在发抖。 “不用了。” 我缓了缓才从浴桶起身,拿了衣服披上,面上有一丝苍白,额头上的碎发也不知道是染了浴桶里的水还是冷汗,反正湿漉漉的贴着。 出了浴间,兰芝迎上来,给我端了些姜茶:“四小姐,喝点生姜红枣茶,暖暖身子吧。” 我摇了摇头,重温了一次前世的事情,我哪里有心情再喝什么东西。 回了房间,我安静的站在窗边,看着天边挂着的一轮明月,面色有些微的阴沉,这时候,李嬷嬷敲门进来了,轻声的问:“四小姐,可是不舒服?” 如今我的院子只有两人,还都是大夫人的人,我都得防着,李嬷嬷也是个人精了,极为懂得察言观色,见我似乎没什么兴致,她便挑一些简要的与我说:“四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着吧,听兰芝说老爷明日一早会差人带四小姐去梧桐巷找先生呢。” 我听着她的话,笑了笑,突然问:“四王爷他们可还在府上?” 李嬷嬷转身去把在炉子上温着的铜壶取来给我倒了杯热水,轻声道:“傍晚些时候已经入宫去了,听说是皇上有秘旨,老爷也跟着去了呢。” 我确实想起齐锦帧说来相府找齐绍秦,是因为皇上有秘旨。 既然齐绍秦他们不在了,我便没什么顾忌了,想来要不是唐萧然没有跟齐绍秦求证先生的事情,就是已经求证了齐绍秦顺着我的话接了。 不管怎么样,于我来说,都是好事。 —— 这一觉,我睡到清晨太阳刚刚冒出头的那一会儿。 我自己洗簌好穿了衣服才开了门,守夜的兰芝见我醒了,赶紧去端了早膳进来,道:“四小姐醒的如此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够了。”我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在冷宫八年,最多的时候便是睡觉,我早就够了。 兰芝把早膳放在桌子上掀开,我没有唐惜惜那样的小厨房,只能吃府里公共的饭菜,而且府里的人也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人多。 我不被待见那可是府里公认的,从这早膳就看的出来。 一小碗水比米还多的白粥,一小碟吃剩下的酱瓜。 要是我没记错,唐惜惜光一个早膳就八道菜一盅汤,她还不怎么喜欢吃,有时候发脾气,嫌弃不好吃,还一口都不尝就都倒了喂狗。 纵然这些我都看淡了,可我看着我那少的可怜的早膳也不由得笑了,兰芝抿了抿唇,见我安安静静的吃着,忍不住开口:“四小姐,奴婢方才也和大厨房的人说过,四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给多些吃食,可他们……他们说了,府上的小姐们都这么吃,要是不满意……四小姐就自己做。” 自己做? 呵,她好歹也是个相府的小姐,吃个东西还得自己做,大夫人的这些奴才教育可真会算计,她这么个穷光蛋小庶女,还能自己做? 我清亮的眼珠子动了动,把那点早膳吃完了,起身:“没关系,等会我去云鹤居吃些东西便好了,你去看看父亲差的人来了没有,我今日还要去梧桐巷请先生。” 兰芝倒是多看了我一眼,她还以为我会因为这寒酸的早膳去找厨房的晦气,可没想到我这么淡定,我催她:“还不去?” “是。” 兰芝连忙应了。 唐萧然派来的几个小厮已经在菡萏院外等候多时,老夫人知道我今日要出门,特意遣了嬷嬷来叫我不用去她和大夫人处请安了,老夫人这一举动倒是让府上的一些人对我刮目相看,包括李嬷嬷和兰芝。 我取了外袍穿上,随意拿了个手炉捧着出门,樱唇微勾,笑意盎然,看起来竟然有些许的狡黠意味。 兰芝看着我的脸上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不自觉的心里还有点慌。 门外马车已经等着了,兰芝帮着我撩开了马车的门帘,我上了去,马车并不是很豪华,至少配不上相府小姐的标准,不过我不介意,因为即使老夫人的举动让我稍微有点脸面,也不能改变我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的事实。 马车正要往外走,便被几个侍卫拦住了,我探头出去,淡淡的问:“兰芝,怎么了?” 兰芝上前去问了几声,才回来跟我小声解释:“回四小姐,是六小姐也要出府,道不够宽,所以……” 所以就让我避让。 兰芝的话没说全,可我也猜得到大概,我靠在一边等着唐惜惜的马车出门,可唐惜惜的马车却在我的马车边停下。 她撩起帘子,今日的唐惜惜,已然没了昨日与李莞在花圃里打架的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她穿着银狐皮对襟旋袄与桃红流云百褶裙,头上插了金珠,耳畔还配了极为名贵的红宝石。 与她一对比,我发髻唯一的那一支素玉簪子也被齐绍秦拿走了,这素面朝天的样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唐惜惜拨弄了一下手里的云扇,马车里的暖炉暖香气扑鼻:“四姐姐也出去吗?” 我淡淡的嗯了声作为回应,唐惜惜脸上满满都是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如四姐姐与我坐一辆马车吧,反正我也要去梧桐巷呢。” 倏然,我心里一紧,猛的目光如炬的看向她,我要去梧桐巷请先生夫子的事情,唐萧然和老夫人不主动说,可府里人多嘴杂,我又是个没地位的小庶女,自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知道。 可,唐惜惜也要去梧桐巷?她是什么意思? 第十二章 柳絮糕和侯夫子 我浅浅的抿了抿唇,深深的朝唐惜惜看了一眼,心里琢磨着唐惜惜的意思,她能这个时候与我同时出府,还同时去梧桐巷,应该不是巧合。 我去梧桐巷那是因为找教书的先生夫子,那么唐惜惜…… 电光火之间,我领悟到了些许东西,我轻轻的勾唇:“六妹妹先去吧,我还要绕道去云鹤居买些吃食。” 唐惜惜微笑着看着我,显得倒是真的有几分端庄娴静的模样:“云鹤居吃的东西怎能与卓阳楼的比较。” 我自然知道卓阳楼卖的东西精致好吃,可我一小庶女,哪里有银子去,云鹤居能吃上一碗馄钝面已经很不错。 唐惜惜这是在讽刺我穷光蛋么? 不过,这也不意外,一个相府嫡女么,自然是要比我富裕的多的。 我不悲不喜的道:“卓阳楼虽好,可云鹤居特别的柳絮糕是大厉出了名的,我需多买些,等会需要用呢。” 这话,我是故意说的,若是唐惜惜不是去梧桐巷截我的胡,那么她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可要是她去梧桐巷确实是要找那位先生夫子,那么就别怪我了。 “柳絮糕?” 唐惜惜低声重复着我的话,黑眸带着几分审视落在我身上。 我见她打量我,我索性便又开口:“据我所知云鹤居的柳絮糕一天是限量售卖,制作方法也难,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呢,六妹妹,我不与你说了,先……” “瑞枝,走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唐惜惜便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唐惜惜的马车从我前方经过,车帷连着长珠玉璎珞五色绣带,天蓝色鎏金祥云和芍药花绣在锦缎上,暖炉氤氲缭绕,整个马车显得富丽堂皇。 与我这外貌看似一辆青帷小油车,只在外缘悬着一盏八角灯的马车对比起来,我这确实寒酸多了。 我没急着走,倒是悠悠的看着唐惜惜的马车,在我的视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才吩咐马夫出门。 按照唐惜惜马车离开的方向,我断定她会先去云鹤居,那么自然而然的,她的意图也就很明确了,她也是冲着那位先生夫子去的。 我端起马车里的小铜壶给自己的红茶倒了些热水,喝了一口,指尖轻轻的点了点旁边的一个朱红漆的木托盘,一点点的勾唇,跟在一旁的兰芝不由得问我:“四小姐,我们要走了吗?” “嗯,走吧。” 我不动声色的颔首,一口气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光了。 —— 一路上,我的马车走的很慢很慢,慢到我伸手托着腮帮子盯着街上那乞丐都觉得眼睛麻了才往前走了一步。 不知道是我这马车本身就慢呢,还是车夫人为的慢了,不过,我不在意。 反正,既然是唐萧然派来的人,暗地里多少也是经过大夫人的,而大夫人肯定不愿意让我比唐惜惜早到梧桐巷。 马车行驶到梧桐巷外便进不去了,这条青石小巷比较窄小,连一辆马车都容纳不下,只能下车步行。 我没带过多的人,只带了兰芝。 兰芝见我两手空空的,忍不住提醒我:“四小姐,老爷不是差人过来陪你一起去见那位先生?不需要带些礼物吗?” 我听了,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了想:“用不着,那位先生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什么好物件儿没有见过,带些诚意去便好了。” 我说的轻松,可兰芝却听得眉头紧锁,看我的眼神也带着几许嫌弃,只是不敢明说罢了,这些,我一眼便看穿了,她和李嬷嬷看起来在我面前低眉顺目的,实际上都是各怀心思,不想重蹈倚翠的覆辙罢了。 缓缓的走在青石路上,我有些感叹,前世我走过多少次这条路了,我自己都数不清楚,汉朝有宗亲左将军刘备三顾茅庐拜访诸葛亮,而大厉朝有我,唐惜芜七顾空巷寻夫子。 我自顾自的笑着想着已经走到了梧桐巷的尽头,那座斑驳的小院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便有个着青衣的小童子走了出来,嫩生生的看着我:“你找谁?” 我从怀兜里掏出一个麦穗儿做的小挂件递给他:“你是绿辛吧,我找你家夫子。” 小童子愣住了,呆呆的跟我对视:“夫子不在,你怎的知道我的名字?” 我笑了,蹲下去与他保持平视,假装伸手给他捋了捋额边的发丝,凑在他耳边低语:“我还知道你三岁都尿床呢。” “你……你胡说!”小童子气恼的脸都涨红了。 我伸手弹了弹他的眉心,假装威胁:“你若不让我见夫子,我就告诉锦瑟你尿床的事,锦瑟可最不喜欢不干净的人。” “你你你……你认识锦瑟?”小童子都快被我绕晕了,吃惊的看着我。 我也不回答,就安安静静的与他对视,片刻,小童子败下阵来,指了指小院子内:“夫子在书房里发脾气呢。”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绕过他进去了,小童子不甘心又追在我身后:“你怎的就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你又是怎的认识锦瑟?” “等我见了你们家夫子,再有余下的时间便告诉你。” 我没回头,可心底倒是有几分酸涩,前世的我来了这里都多少次了,怎么能不知道呢,虽然至死那日我都没能成功劝服这位夫子辅佐齐锦帧,但是能让他女儿的眼睛能被治好,他也算是感激我。 一如前世的院子,一如前世的摆设,我轻车熟路的拐到了书房门前,抬手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半晌,门在里头被打开了,一名年岁约四十多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可你说他中年,但他头发也全白了,一派的沧桑模样,你若要说他六十多了也有人信的。 “侯夫子。” 我按着礼数朝他福了福,用的是宫里的礼,侯月平倒是一愣,仔细的打量了我,却拧了眉头,我穿着不华贵,带来的也就一个丫头,却懂得宫里的礼数,确实有些奇怪。 只是,侯月平见多识广,片刻也就压下了那些奇怪的情绪:“你是谁?” 我微微一笑,自报家门:“小女子是唐相爷的四女儿唐惜芜,今日来拜访夫子,是想请夫子……” “你便是那个打着子轲那小子的旗号来找我的那小丫头?”侯月平蹙着两道眉头紧紧的盯着我。 听着子轲这两字,我不由的想起齐绍秦来,既然侯月平能说出这话,说明齐绍秦已经从唐萧然那边知道了我打着他的名号来找夫子的事,他不但没有拆穿我,反而确实顺着我的意思还跟侯月平打了招呼。 这四王爷,我还是得防着些。 “正是我。”我答,“夫子,你可否……” “我没时间。”侯月平打断我的话,眉宇间有点不耐,“看在子轲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看着侯月平转身回了书房要把门关上,我不紧不慢的开口:“若是我能帮你治好锦瑟的眼睛呢?” 侯月平脚步一顿,蹭的回了头,伸手直接掐住我的喉咙,吓得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兰芝尖叫了声。 我脸色一点惧色都没有,也不反抗,因为我知道,侯月平最大的软肋便是他的女儿,锦瑟,前世我也用过这招,即使没有最终招安了他,可也成为了朋友,我入冷宫八年,没有一位至亲帮过我哪怕说过一句,可他为我奔走直到感染了瘟疫去世。 而今,我信,他也是同样重情义的慈父。 果然,侯月平见我如此,他掐着我脖子的力道也小了,只是仍旧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你怎么知道锦瑟的?说!” 以前是齐锦帧查到的,让我利用的,而今么…… 我推开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揉了揉脖子顺了顺气才说:“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侯月平脸色一沉:“难不成你要跟我说是子轲告诉你的?不可能!” “我没这么说。” 我正要找个借口栽赃一下齐锦帧,突然,书房隔壁的厢房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第十三章 被狗追 我动作比侯月平要快的多,拔腿便冲了进去,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摔在地上,手背上全是茶水的烫伤。 看样子,应该是睡的半梦半醒的想起来给自己倒水喝,却因为眼睛不好,摔的烫的浑身是伤。 我连忙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哄着,边拿了放在藤桌子上的一小盒膏药,挑了些温柔的给她擦了擦:“乖,锦瑟乖。不疼,不疼。” 许是膏药带来的感觉是清凉舒服的,而我的声音又轻又柔,小丫头居然真的不哭了,只是仍旧在我怀里抽噎着,我轻抚着她的头,拿了手帕给她暂时的把烫伤的位置包扎好了,扶着到一边的床榻上休息。 侯月平看这我这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协调,脱口而出的说:“若不是我真的没有见过你,我会以为你常来我家。” 我安抚了锦瑟,哄着她闭眼睡了,才起身:“夫子,你不用警惕我,我并没有别的恶意,只是我需要一个真正教书的夫子,若可以给我选择,自然是你。” 侯月平看我的眼里带多了几分亮光和捉摸不透,我又开口:“你也不用跟四王爷求证什么,因为是我擅自拿他的名号来找你罢了。” 我这话再次让侯月平有些怔愣,侯月平看了看床榻上已然睡着了的锦瑟,才七八岁的年纪,他这个做父亲的保护不了她,眼睛便因为宫里那些人而瞎了,如今我突然冒出来说能医好锦瑟,他确实是动心的。 沉默的对视了片刻,侯月平深吸了一口气:“你能治好锦瑟?” 闻言,我轻轻的点头,侯月平的脸色不由得复杂起来,我也不着急:“若是侯夫子信不过我,可以请四王爷帮忙查一查我,横竖没有坏处。” 许是我太过坦荡了,侯月平居然一时间噎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正好,外头传来绿辛的喊声:“夫子,又有人来找你了。” 侯月平脸色微沉,眉宇间也染上几许厌烦,他看我一眼:“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我微微的颔首不动声色的移动了一下脚步,我的视线从稍稍敞开缝隙的窗口望了出去,唐惜惜带着一堆婆子丫鬟,妆容华丽的站在侯月平的院子里,眼里的嫌弃意味很浓厚。 “这什么鬼地方,一个院子还不如相府上的下人们的净房大呢。” 唐惜惜用她的绣帕掩住了口鼻,像是觉得眼前的小院子看不顺眼,味道也难闻似的。 我看着觉得好笑,这么嫌弃,还来找侯夫子做什么呢? 这八成不是唐惜惜自己的意愿,要是我没记错,唐鹤峰,唐惜惜的大哥,相府的嫡长子,曾经是与侯月平打过交道的,这次唐惜惜突然来梧桐巷,应该和唐鹤峰有关吧? 我还在思索着,外头唐惜惜已经让瑞枝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上了,我看了眼,不自觉的抿唇偷笑,那盒子是云鹤居的,里面应该是我出府前提的柳絮糕。 呵,这就好玩了。 绿辛也不过是个和锦瑟般大小的孩子,见着新鲜好看的物件儿自然喜欢,他见侯月平不接,他便伸手接过了,打开看了一眼,却直接丢在脚边,气的唐惜惜俏脸通红:“你做什么!” 绿辛人小鬼大,朝她吐了吐舌头,叉着腰挺着胸:“谁让你拿这种东西来我们家了!赶紧滚蛋!” “你!” 唐惜惜哪里被人这么骂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毛孩。 侯月平弯腰把绿辛丢掉的盒子捡了起来,眉头也蹙了,唐惜惜的婢女瑞枝见状,赶紧开口:“侯夫子,我家小姐可是相府嫡女,今日过来是请你回相府教书的!” 这颐指气使的口吻,我听了都不舒服,更何况恃才傲物的侯月平。 “请回,老夫没有时间。” 侯月平随手也把那盒柳絮糕丢了,转身便让绿辛送客,唐惜惜气愤的跺了跺脚,瑞枝大声开口:“侯夫子你这是待客之道么?” 侯月平冷哼了声,懒得搭理,挥了挥手,绿辛吹了声口哨,一条土黄色的大狗从东北面的角落窜了出来,直扑唐惜惜。 唐惜惜吓得花容失色,她一把抓过瑞枝推了上前,大狗直接扑倒了瑞枝,吓得瑞枝尖声狂叫。 可那狗似乎有灵性似的,见自己扑倒的不是唐惜惜,又敏锐的从吓傻了的瑞枝身上窜了起来,直接朝唐惜惜再次扑过去。 绿辛好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了,乐的拍手大笑。 唐惜惜边躲边找自己的丫鬟婆子挡住,可大黄狗上蹿下跳的很灵活,总是能逮住空隙给她一爪子。 不到片刻,唐惜惜那身好看的银狐皮对襟旋袄与桃红流云百褶裙都被抓破了好几处,她又羞又恼,却又没办法,那些丫鬟婆子都被大黄狗吓得四下奔跑,只有瑞枝从地上爬起来护着她。 唐惜惜倒好,一下子又把瑞枝推了出去,大黄狗似乎怒了,狠狠的张嘴一口咬在瑞枝的胳膊上,瑞枝惨叫了声:“小姐!救我!” 唐惜惜本能的后退,脱口而出:“瑞枝……你帮本小姐挡着……别让那只狗过来!” 院子里闹的如此轰动,连锦瑟都吵醒了,我回身又安抚她睡了,才推开窗户:“侯夫子,能否看我的面子饶了我六妹妹?” 我的声音一出,唐惜惜紧张的朝我这里看来,确认了是我之后,顿时气的眼睛都瞪圆了,用手指指着我:“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副无辜的单纯模样:“我本来今日就是要来寻夫子的,适才夫子的女儿病了,我在房间里哄她玩儿呢,没想到院子里的声响越发的大了些,便看了看,这才看到六妹妹居然被狗追……” “你!” 唐惜惜看着我的样子,恨不得咬死我。 我也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想笑,如今的唐惜惜又如那日与李莞在花圃里打架的时候差不多了,只不过今日更显得衣衫褴褛,发髻上的金珠都掉了,狼狈不堪。 侯月平见我开声了,挥了挥手,大黄狗便跑远了,他冷哼了声道:“老夫不管来的是何人,只要有人胆敢带柳絮糕上门!老夫一律如此对待!” 说罢,侯月平转身大步回了房间。 唐惜惜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被大黄狗上天入地的追是因为柳絮糕,顿时她看向我,也顾不得早就晕过去了的瑞枝:“唐惜芜!是你!是你害我!” 我推门出来,安安静静的站在她面前,脸上的无辜又摆出来了:“六妹妹,你这是什么话呢?” “你少装了!”唐惜惜气急败坏,“明明就是你让我去云鹤居买柳絮糕!” 我拧了拧眉,仿佛想了想才说:“六妹妹,天地良心,我何曾让你去云鹤居买柳絮糕了,出府前,我只是说我要去云鹤居买柳絮糕,可没有说让你也去买,更没有说让你买来给侯夫子,你说是不是?据我所知,侯夫子的女儿便是错服食了有毒的柳絮糕这才中毒,眼睛才瞎了,自此之后,侯夫子就对柳絮糕这种东西非常的敏感,侯夫子是宫里出来的,六妹妹,大哥哥常常也与父亲出入宫廷,我还以为大哥哥有跟你说过……” “大哥当然跟我说过了!只是……没有说这个!” 唐惜惜立即马上开口,可才说完就赶紧闭嘴了,看起来有几分懊恼从眼底闪过。 我倒是了然了,从她的话里可以证实我的想法是对的,今日唐惜惜也来梧桐巷找侯月平,就是唐鹤峰的主意。 我敛去了眼底的神色:“六妹妹,我觉得你既然有夫子了,也就不需要再寻新的夫子,你说呢?” 唐惜惜恨恨的剜了我一眼,很不甘心,可那只大黄狗一直趴在台阶上对她虎视眈眈,她接过婆子递过来的披风裹住自己,才咬牙切齿的吩咐下人:“回府!” 看着唐惜惜带着人出去了,我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现在才回来的兰芝:“我们也走吧。” 兰芝回了神,脸色苍白的问:“四小姐……侯夫子那边……” “无妨,他已经同意入府做我的夫子了。” 我轻浅的勾了勾唇,若他不同意,刚才那大黄狗早就一并把我咬了。 兰芝显得还很紧张,缩了缩脖子,仿佛欲言又止。 直觉告诉我,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透。 我问:“兰芝,你刚才不是在院子里么,可我怎的没有见到你,你去哪里了?” 第十四章 孙家三娘子 “奴婢……奴婢一直在边上呢,刚才的情况吓坏奴婢了,奴婢都不敢上前来。” 兰芝下意识的避开我的眼睛,我略微的又打量了她片刻,心里提防的意味又浓了几分。 只不过我没说别的,便着了绿辛交代了几声,先出了侯月平的院子。 走过青石小巷,兰芝跟在我的身后,我不急不慢的走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兰芝忍不住开口:“四小姐,六小姐那个样子回府,你说等会老爷夫人会不会责怪……你?” 我脚步未停,视线掠过青石小巷上的一些凌乱的脚印,淡淡的回:“这跟我有何关系?今日府上的人都知道我来梧桐巷寻夫子,难不成我有哪里做错了?” 兰芝噎住了,脸上也露出奇怪的表情,赶紧摇头。 我突然停住脚步,指了指青石小巷中一块石板上的一个泥印子:“兰芝,你说这个是个什么印子?” 兰芝愣了愣,朝我指示的地方看去,脸色有些不好:“就是个泥印子吧。” “像不像马蹄铁?” 我蹲在地上观察着,眉宇间有丝丝的严肃意味。 兰芝干巴巴的笑了声,扶着我起来:“四小姐,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这怎么能是马蹄铁呢,边上还有花纹呢……” 我看向她,目光如炬:“我上回去齐芳斋听书,那说书人说到在塞外西秦,那边的人马蹄铁上都有花纹,你看,不像么?” 兰芝像是因为我的话被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四小姐,这话可不得胡说,咱们大厉与西秦可是死对头,别说西秦的马匹了,就连人都不可能进入我们大厉的城池,这要真的是西秦的马匹留下的印子,那不是说明……西秦的人进来了么,那要是被皇上知道,可是要砍头的呀。” 我眯了眯眼,深深的打量了兰芝片刻,然后微微一笑:“你说的也是,看来我是被说书的人搅乱了思绪,想多了。” “四小姐,我们快些回府吧。” 兰芝又催了我几声,我淡淡的应了。 出了梧桐巷口,唐惜惜的豪华马车已经不在了,我望向停在那里等着我的马车,视线落到后轮,居然也发现了如刚才一样的一个泥印子,瞬间我的心就更是提起了一些。 我敢确认,那种印子便是西秦将士马匹上特制的马蹄铁印子。 前世,我与齐锦帧一起后,西秦多次犯境,这种特制的马蹄铁,齐锦帧就与我研究过,我还亲自到过西秦找过打这种马蹄铁的铁匠人,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按照我的记忆,这个时候的大厉和西秦关系已经水火不容,边境贸易早已不来往多年,西秦人也不可能进入大厉境内,只是,为什么这里会有? 我再次不由得想起相府玉观音失窃的事情,玉观音里有造反的人员名单,现在玉观音要是不出意外应该是在齐绍秦的手里。 这么说,有人与西秦的人里应外合,造反的事…… “四小姐,上马车吧。” 兰芝的话把我从深思中拉了回来,我看了眼,才反应过来,我都站在马车边上了。 我把刚才的心思先放好,毕竟单凭一个马蹄铁的印子也不能断定我说的就是对的,而且就算现在真的有西秦的细作进了大厉境内,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庶女能管的事情。 玉观音既然在齐绍秦的手里,他就有办法,毕竟我还记得两年后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造反名单泄露案件牵连了多少达官贵人,闹的满城腥风血雨。 “四小姐,上马车吧。” 兰芝又催了一遍,我看了兰芝一眼,兰芝赶紧低了头,像是有点紧张,我琢磨着兰芝带给我的怪异感到底从何而来。 上了马车,我安静的坐在窗口处托腮沉默着,兰芝给我斟了茶水又递了些小点心,我喝了一口,眉心微微的蹙了些,似漫不经心的问:“咦?这茶汤香很呢。” 兰芝面有得色:“这是上回去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赏赐给奴婢的,奴婢做成茶包带在身上,想着哪位主子要是口渴了,便能尝到新茶。” “你倒是贴心。” 我淡淡的一笑,不动声色的抿着杯子里的茶水,视线却落在兰芝烹茶的动作上。 烹茶,在大厉朝是一种高雅的权贵之间的活动,宫廷豪门之中,无人不懂的烹茶,哪怕是市井小民也流行这个。 只不过,这烹茶之技就有高有低了,只有顶级的豪门才有机会接触到烹茶的高手顺带学习技艺,就如已经是嫣贵人的相府三小姐唐惜嫣,就是师从大厉有名的茶夫子之一的严同顺,那茶技可谓是了得。 据说自从唐惜嫣入了宫,当今圣上就再也不喝别人泡的茶,喝茶只认唐惜嫣。 这说明什么,说明烹茶之技绝对不可小觑了,而且一般的大家闺秀都很难有机会学习到真正的茶技。 可兰芝这烹茶的手法,虽然比不上唐惜嫣,但绝对不可能出自一个婢女之手。 我暗暗的琢磨着兰芝的动作,心里的惊讶诧异感油然而生。 若是我没也不会那也就罢了,偏偏前世齐锦帧因为想要博得圣上的喜爱,私底下寻过各种名师来亲自教我,从选茶,洗茶到煮茶斟茶,一共七百八十一种烹茶技术,我敢说,没人能比我更加的精通! 从兰芝的熟练程度来看,我能断定,兰芝这烹茶之技,不光是有技巧的而且绝对师从名导,看着很像是大厉朝平壤代城那一带的手法。 我眉心拧了拧,又尝了一口茶水,突然问了句:“兰芝,你可听说过平壤代城的孙三娘子?” 兰芝一愣,正拿着茶杯的手松了,茶杯咣当的摔在托盘上,她慌慌张张的捡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结结巴巴的摇头:“没,没有啊。” “我就问问。”我将她的惊慌失措看在眼里,只是声色不露,笑着道,“孙三娘子可也是出名的烹茶大师,只可惜前些年孙家犯了事,连累了她,如今在狱中也不知道如何了呢。” 兰芝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咬紧牙关的样子很是隐忍。 我倒是没再说别的了,只静静的吃着茶和点心。 前世的我因为自己不过是一小小的庶女,生母的身份也低微,从来不敢怎么样,甚至连大夫人派来监视我的丫鬟婆子,我在他们面前也是低声下气的,哪里有心思观察他们,再说了,那时候我的见识与现在肯定是不能比较的,就算观察的再细致也看不出来。 可我真没想到这兰芝居然还不是普通的丫头。 从她刚才的烹茶之技以及我提起孙家三娘子的后她的反应来看,兰芝绝对与孙家脱不开关系。 要知道,孙家可是头一个因为造反与细作接触,而获得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家族。 孙家三娘子不用死只是关在牢里,还是因为她那一手极高的烹茶造诣颇得皇后娘娘赞赏,毕竟唐惜嫣在圣上面前如此出彩就是靠着这个,皇后娘娘自然要培养自己的人,留一个人不死还是做的到的。 兰芝刚才的烹茶手法绝对与孙家三娘子如出一辙。 孙家三娘子可没有收过徒弟,手艺也从不外传,我能看得出来,也不过是因为前世齐锦帧登基之后,大赦天下,我作为皇后,曾亲自到牢房里探视过她。 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弥留之际与我说过她烹茶的技巧,更得知她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那么,兰芝难道是…… 还没等我想完,缓缓行走的马车咣当的响了声,像是车辕断裂的声音。 我一惊,抬头,兰芝已经翻身从马车边上跳了下去。 “……” 心里蓦然的一紧,外头的马疯了似的不受控,嘶吼着带着马车横冲直撞的狂奔,我本能的快速的抓住了马车的内的横栏,这才不至于被甩了出去活活摔死,可这么下去,我的状况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十五章 那就给我好好跪着 “糟糕……” 外头的马匹越跑越快,我差点就脱手被甩了出去,我死死的抓着横栏,我能听到街道上的行人尖叫躲避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行! 这么下去,我坚持不了多久! 我拧了拧眉头,脑子快速的思索着要怎么办。 卓阳楼。 齐绍秦站在雅间的窗台上把玩着从我头上拿走的素玉簪子,身边坐着一位白衣男子,五官多了几分西域风情,但却气质出尘,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气,眉目间流淌着如月华一般的柔和,会令人仿若跌入一个温暖的梦里。 “那女子便是你提到的相府四小姐?” 白衣男子也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正巧看见我的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路上行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齐绍秦修长的手指捋过素玉簪子,俊脸上浮现了一丝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白衣男子眉心蹙了蹙,楼下的马车已经把街上的摊子都撞的乱七八糟,估计坐在这里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你不出手救人?” 白衣男子倒是好奇了。 齐绍秦勾唇浅笑,素玉簪子轻轻的敲在窗棂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有胆子拿我的名头去请夫子,难不成这么点小事就能吓到了?” 白衣男子愣了愣,叹息着摇头:“摊上你这么个无良的无赖,那小丫头片子,也是可怜见儿的。你就不担心她被那马车甩出去摔死?” “死不掉。” 齐绍秦那双漆黑的眸子带上了某种笃定的意味,能被与一个贼人周旋谈条件的人,能只是个娇滴滴的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啧啧,他不信。 —— 我可不知道齐绍秦就在卓阳楼上看着我的好戏,若是我知道,估计银牙都要咬碎。 马车一个大幅度的转弯,咚的撞上了一个小吃摊,一大锅子的笋泼肉面和油酥饼儿被撞翻,我在马车里也滚了一转儿,幸亏及时抓住了横栏,不然摔下去脑袋也得开花。 那一大锅子的笋泼肉面和油酥饼儿,整个朝那匹已经疯了的马匹兜头兜脸的浇过来,马匹更加的癫狂,朝天抬起两条前腿嘶吼了两声,踹翻了整个小吃摊,继续往前冲。 不行! 这样我真的会送命!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抓紧了横栏,另一只手一把把门帘给撩开,我在心里丈量了一下角度和位置,咬了咬牙孤注一掷的纵身一跃。 我能听到周遭传来更多惊讶的尖叫声,我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背上,回想前世的时候,我代替齐锦帧去西秦,不仅找过打马蹄铁的铁匠,还学过骑马,哪怕是战马我也能驾驭。 只是我现在人小力气不够,不然早就跳车了,可马技我还是有的,我右手迅速套住缰绳卷在手腕上,狠狠的一拽,左手在马脖子上的一处极为隐秘的穴位戳了一下。 马匹再次仰头嘶吼了一声,却在要撞死城门的那一刻停住了。 我的冷汗已经湿透了整个脊背,我趴在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的马背上,再多余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不少躲避的行人开始围拢了上来,对我指指点点。 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披头散发的,即使不是,但是也不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我咬咬牙,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赶紧伸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家主子不见了……” 听了我的话,围拢过来看热闹的行人都是一愣,开始打量我的穿着打扮,我没有唐惜惜的地位和财富,穿戴的自然不如她,而我平时也喜欢素一些的衣裳,所以我这一身青衣衫裙,也是最普通不过的,就如侯月平家的小童子似的不起眼。 哪有千金贵女穿的这么寒酸,是吧? 而且那马车也不像是千金贵女的马车。 最重要的是,我这个从来都不怎么有机会出门的相府四小姐也没有什么人见过,再加上我这么一喊,不少人都以为我是个丫鬟。 正好,我就需要这样的认知,不然我一相府千金纵马在街上横冲直撞,衣衫凌乱,不管什么原因都能被人抹黑了去。 “你家主子怎么了?你是哪家的丫鬟?” 人群中有好心人开口问我,我仍旧掩着面哭泣,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马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从兰芝跳车那一瞬我就能断定,这事绝对与大夫人有关。 既然是大夫人做的,那我只能怪到她女儿唐惜惜头上了。 我刚要说话,齐绍秦好听又欠扁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了:“那是本王新买的丫头。就让她看个车,都看不好。”顿了顿,他又开口朝他身后的小厮道,“四九,去把幼薇给我带回来,免得别人笑话。” “是,王爷!”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了把,我没想到齐绍秦突然冒出来,还打乱我的计划,我只能咬牙顺着他,低着头跟着他那个叫四九的小厮起了身。 既然是声名显赫的四王爷齐绍秦的人,即使有人要说话也不敢,我跟着四九低着头进了卓阳楼,然后上了雅间,我进去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雅间的名字叫雎鸠阁。 齐绍秦找了人在给我善后,还把马车撞坏的摊档都给一一赔偿了银子,幸而没有撞伤了人,不然还得更麻烦些。 四九找卓阳楼的厨子又做了几样小菜,还温了酒送进来,雅间里便只剩下我和齐绍秦两人。 我即使不愿,也得依礼行礼:“谢过四王爷。” 齐绍秦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他坐下,悠然的品着杯子里的竹叶青,姿态优雅好看,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冷:“相府四小姐,倒是懂得骑马。” 想必是刚才我制服那匹马的事情全然落在他的眼里了,我张了张嘴想着唬弄过去,可齐绍秦却眯了眯眼,直截了当的问:“你别说你不认识乌孙奎朗。” 我心里一惊,乌孙奎朗便是前世我去西秦找到的那位制作马蹄铁的铁匠,他也是骑马的好手,刚才我制服马匹的手法确实是他教的。 糟了,我要如何解释。 我心里着急,可面上却仍旧一派天真稚气:“谁是乌孙奎朗?” 齐绍秦手里的酒杯咚的一声搁在桌子上,发出当啷的声音,我低了头,快速的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办,齐绍秦起身,高大的身子站在我跟前,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你别跟我装!乌孙奎朗可是西秦的人,怎么,要我带他来跟你见见?” 我抿了抿唇,抬了头,清亮的双眸与他对视着,笑容诚挚:“王爷,你要造反么?居然敢于西秦的人接触,” 齐绍秦的手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指尖动了动,我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造反,依本王看,你们相府才想造反吧?” 我赶紧推开他的手,咚的一声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王爷冤枉!惜芜不敢!” “是么?”齐绍秦低头盯着我的发顶,“可你刚才制服那匹马的手法,可是与乌孙奎朗一模一样,怎么,你要告诉我你自学的?” “我……是我的婢女教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我开始煞有其事的胡编乱造,“今日我出来是去请夫子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马车的马突然发疯了,中途我的婢女跳了车,哦,我的婢女可厉害了呢,她烹茶的技巧都与孙家三娘子相似的很呢,我想她也是从哪里听说的或者学到的,不然怎么可能会呢,就像她告诉了我制服马匹的方法,然后……” “等等。”齐绍秦在我故意说的战战兢兢的一堆话里挑出了重点,“你是说平壤代城那个孙家?前年因私通西秦细作被满门抄斩那个孙家?” 我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是呀。” 齐绍秦的眼睛紧紧的攫住我,似乎想要把我看穿看透,我也就由着他,反正这话我也没说错。 半晌,齐绍秦脸色似乎缓和了些,我猜至少我已经让他把目光稍微从我身上转移了些,我这个相府四小姐,只要查一查就知道我不受宠,连夫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懂那么多,就算懂,那不是巧合也是有人教的。 齐绍秦开口:“你的婢女是谁?” 我答:“是母亲赐给我的她的贴身丫鬟,兰芝,我院子里还有个李嬷嬷,都是母亲赐给我的人。” 沉默片刻,齐绍秦又问:“你母亲是李柔?” “是。”我点点头。 齐绍秦嗯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跪的腿都有些发麻,膝盖也有些疼,可他不开口我就不能起来,真郁闷。 齐绍秦又坐回了位置上,自顾自的把他的竹叶青喝完了,突然看向仍旧跪着的我,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爽:“你还跪着做什么?不知道起来?” 我一愣,脱口而出:“你又没叫我起来。” 齐绍秦拧眉,倒是不怒反笑:“我就知道你心里憋着气使劲儿的骂着我,你还给我装的这么低声下气,累不累?” 我忍住朝他摔东西的冲动,轻轻的笑了笑:“回王爷的话,不累。” “那就跪着。”齐绍秦又收回了笑脸,顺便随手把碟子里的一小块糯米糍丢我脑门上,嫌弃的瞪我,加了一句,“给我跪到天黑。” 我心里默默的叫苦,到底我怎么惹了这位爷了? 真难伺候。 正郁闷着,雅间的房门被推开了,我身后进来了一人,我本能的侧头,只看了一眼,我眼眶就瞬间红了。 第十六章 耶律泸月 耶律泸月! 我的亲舅舅! 我隐忍的咬紧了唇,可却止不住仍旧盯着他瞧。 玄德三年,西秦与大厉连续三年交战,导致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人流离失所,而我娘也在战乱中与唯一活下来的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失散了。 我娘与我说过,我还有个舅舅,背上有一弧形月牙胎记,终其一生,娘都想找到舅舅,只是可惜了,直到她离开人世也没有机会。 而我,前世为齐锦帧去了几趟西秦,最大的收获便是找到了舅舅,可最大的遗憾也是因为找到了舅舅,因为舅舅是为了我而死。 “怎的还跪着?” 耶律泸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盯着他盯的眼睛都疼了,他眉头蹙了几分,却仍旧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兴许是跪久了,又兴许是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耶律泸月扶着我起来的时候,我腿还有点发软。 齐绍秦抿抿唇,缓步的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锁在我的身上,令我顿时觉得如芒在背:“怎么,你认识他?” 我岂止是认识,他是我的舅舅!亲舅舅! 可我不能说! 这个时候我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耶律沪月不信,就是信了,我也摆脱不了我怎么知道他背后有胎记的嫌疑,要知道我可是相府四小姐,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 “不认识。”我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微微的摇头,装作有些娇羞的小女儿态,“我只是未曾见过如此……如此好看的人。” 我这话一出,耶律沪月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齐绍秦那张俊脸也变了色,手里的素玉簪子毫无预兆的重重的敲在我的脑门上,冷冷的丢了句:“没见识。” 我不敢吭声,生怕被齐绍秦看出点什么名堂来,齐绍秦不好惹,该避开的还是得避开。 耶律沪月淡淡的笑了,看着我垂着眼,一脸的不安和不知所措,他道:“绍秦,你别吓坏了四小姐。” 齐绍秦嗤了声,转身在一边坐下,优雅的吃着小碟子里的酱牛肉,不可置否的道:“她要是能被我一两句话就吓到,刚才看到的单枪匹马的制服一匹疯马,那就是你幻觉。” 耶律沪月似乎被他提醒了,开口问我:“四小姐,刚才……” “是我奴婢教我的方法。” 我低着头重复着刚才敷衍齐绍秦的话,耶律沪月也打量了我片刻与齐绍秦互换了一个眼神,我是不知道他信我了没有,可对着他,我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 因为他是我的亲人,除了娘亲之外对我最好最好的舅舅。 “你的奴婢呢?”耶律沪月给我亲手拿着温好黄铜壶子倒了茶。 我接过喝了口,浑身都暖了:“跳马车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摔伤。” “笨。”齐绍秦扫我一眼,又拿素玉簪子戳了我脑门一下,“在本王面前,你装什么装,明明你心里就想着肯定是你那个奴婢在你马车上动的手脚,你恨不得让她摔死,是也不是?” “……” 我真的很想揍齐绍秦一顿,他能不能不要猜的那么准,而且就算猜的准了,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耶律沪月倒是伸手把我拉到身后,瞪了瞪齐绍秦:“你也不晓得怜香惜玉些,问话就好好问,说话就好好说,还跟你似的跟夜叉似的?” 就是。 我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是我舅舅好,知道心疼我。 齐绍秦哼了哼,没说话,我倒是觉得有几分好奇了,没想到舅舅居然与齐绍秦有往来,舅舅虽是大厉人,可从小就被西秦人收养,是西秦大将军耶律楚奇的养子。 耶律家的门风很好,兄友弟恭,和和睦睦,我只去过一次我就羡慕舅舅很久很久。 舅舅现在如此的身份,怎么会与大厉的战神四王爷齐绍秦在一起呢,而且看起来两人关系很好,很熟悉。 “别瞎猜我。有话就问。” 齐绍秦突然又朝我冒出这么一句,我真的有些呆了,他这是有读心术么? “好了,好了,别管他。”耶律沪月拍拍我的头,挥手让侍女寻来衣服给我,“仙乐,带唐四小姐去洗簌一下换身衣服,不然等会回相府会遭人话柄。” “是。” 我偷偷的瞄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齐绍秦一眼,这才跟耶律沪月的侍女出了雅间。 —— “如何,方才的马车是什么问题?” 齐绍秦放下手里的糕点,神色有些严肃。 耶律沪月面色微变,低声开口:“我西秦铁骑队的马匹是所有马匹中最为烈性,同时也是最为有领导性的,只要是我西秦铁骑队的马匹朝普通的马匹嘶吼下令,普通的马匹莫敢不从的。” “也就是说,方才那马车的马是受惊了,罪魁祸首就是被你西秦铁骑队的马吓到了?”齐绍秦把玩着素玉簪子,眼睛微微眯起,俊颜上有着浓郁的阴霾。 耶律沪月想了想,点点头。 “那么,换句话说,除了你乔装进了大厉,还有别的西秦人也进来了,而且那人还能调动你耶律家的铁骑队?”齐绍秦声音略带一丝冷意,“可为何用一铁骑队的马来对付唐家一个小姐?据我所知,唐惜芜不过是相府一个极为不受宠的庶女。” 耶律沪月叹息了声,就是这点他也搞不清楚:“唐四小姐不是说她制服马匹的方法是她那个婢女教的?而且那个婢女还会孙三娘子的烹茶之技?要知道前年,孙家可是因为……” “确实。”齐绍秦打断他的话,起身,“那个婢女我已让人去寻了。你不必担心,若真不关你耶律家的事,自然不会受到牵连。” 耶律沪月没说话,陷入了沉思中。 齐绍秦出了雅间,着四九去寻我,我已洗漱了一番,换上了耶律沪月给我送来的与自己原本那一身一模一样的青衣,这样我回府上才能说的过去。 “戴上。”齐绍秦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把他手里的素玉簪子塞我手里。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虽然乍一看,样式还是一模一样,但是前世的我好歹也做过皇后,一摸就摸的出来,我那支原本质地不怎么的素玉簪子在齐绍秦手里走了一遭之后,现在的玉居然成了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还有青绿色的岫玉镶边,估计戴出去能被有眼力见儿的绑匪抢劫。 “这……” 齐绍秦没搭理我,迈步就往前走。 我咬了咬牙,侧头看了一眼雅间,不知道……舅舅还在不在……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都挖出来。” 齐绍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直接拎了我的衣领就拽着走。 我赶紧推开他的手,红着脸整理好了衣衫:“四王爷,你……” “怎么?有意见?要是有意见,你就自己回去,不过,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你要是自己回去,今日的事情,你可说不清楚!” 齐绍秦打断我的话,凉凉的却直击我的短处。 我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憋着气跟在他身后。 齐绍秦倒是在我看不到的角度扬了扬他好看的薄唇。 不愧是齐绍秦,我跟着走到卓阳楼门外就愣住了,这马车真豪华!比唐惜惜的豪华多了,估计出了当今圣上的马车规格之外,也只有齐绍秦的马车是最豪华的了。 我只是稍微感叹了片刻,没过多的惊讶,齐绍秦倒是因为我的淡定多看了我一眼。 —— 一路无话,马车行驶到相府门口不远处,我还没下车,相府的大门就打开了,大夫人指挥着一群的侍卫,高声训斥:“赶紧去找,日落之前找不到四小姐,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我蹙了蹙眉,大夫人何曾这么关心我了? 才这么想了想,唐惜惜的声音也传来了,她换了身浅粉色的衫裙,瑞枝不在身边,看来是手臂上被侯月平的大黄狗咬伤的还是重的,不然也不会不跟着唐惜惜。 “母亲,兰芝不是说了吗,四姐姐与贼人在马车上苟且被她发现了,他们想杀了她,不小心才吓着了马匹,害的马匹在街市上疯跑,兰芝还被推下了马车,既然四姐姐能做下这事,我们就该报官才是,若是父亲下朝回来知道了,恐怕……” 唐惜惜的话令我瞪圆了眸子,齐绍秦却是笑了,在我耳边低语:“你惨了。” 我剜了他一眼想要下马车,却被他按住了:“做什么?” “你就这么下去?”齐绍秦微微一笑,提醒我,“那么多人看着马车在城门口停下,又那么多人看着我把你当做我的婢女带走了,他们难道不知?” 我怔了怔,确实,如果大夫人知道是齐绍秦把我带走了,不可能不给齐绍秦的面子,要么他们不知道,要么别有用心,我是要防着些。 我按捺住下车的冲动,从马车内的看出去,便看到有几名侍卫抓了个黑衣人带进府里,大夫人冷声的开口:“你就是与四小姐私通,以及上次闯入我相府盗取东西的贼人?” 黑衣人跪在相府门口的台阶上,好几个人拿着棍棒在旁候着,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只是觉得背影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第十七章 倒打一耙 对! 我想起了! 是大夫人娘家的远方亲戚,名叫贾代,在城内开了一家当铺,为人不老实,生意也惨淡,年逾五十了未娶,早些年轻的时候常去烟花巷寻姑娘,名声不怎么好,没有正经的姑娘愿意嫁。 怎么他出现在这里? 我抿了抿唇,大夫人这是分明要推我进火坑,若冤枉我与贾代苟且成事,那最后的结果不是我被送出相府,就是得嫁给贾代。 我目光如炬的眯了眯,侧头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齐绍秦:“四王爷,能否送我到相府后门。” “怎么,想好对策了?不需要本王帮忙?”齐绍秦微微一笑,挑着他那两道好看的剑眉盯着我看。 我淡定的整理了一下衣裙:“这种事,我还是能处理的。” “好。本王倒是欣赏你的勇气,只不过不知道你智商够不够应付。”齐绍秦勾起唇畔,随手从腰间抽出一个小袋子丢在我怀里,“这个你拿着,要是你解决不了了,就打开,本王保证你功成身退。” 我拧了拧柳眉,本想推迟,可还是收下了,齐绍秦的东西只要他不是故意要害我,那么绝对是与我有益的东西,虽然至今我都想不明白他跟我算不算朋友。 “谢过四王爷。” 我敛了神色,把他给的小袋子系在腰间,齐绍秦看起来心情不错,反正比在卓阳楼雅间我夸舅舅好看的时候好多了。 马车悄无声息的转了个方向,照我的指示行驶到了后门,可后门也有两个大夫人的奴才在守着。 我想了想,四处观望了一番,没多说什么,拎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在一棵大树后下了马车,齐绍秦盯着我的后背,眼里好奇的意味越发的浓厚。 我在右侧的围墙下扒拉了一番,终究找到了一个一人宽的狗洞,我把垃圾都清理了一下,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齐绍秦的奴才四九本想冲过来阻止我,可却被齐绍秦拦住了,四九着急的压低声音:“王爷,真让唐四姑娘钻狗洞?” 齐绍秦眼底的光芒由震惊慢慢的转化为赞赏,他浅浅的答:“本王第一次见她时,她就跟本王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钻个狗洞能力挽狂澜护住自己,为何不可?” 四九愣愣的看着齐绍秦,半晌回不过神来。 —— 我悄悄的从狗洞里钻进了相府,大夫人带着一大帮子的人还有给我搭配的姘头,都在正门口,估计是等着我呢,就算齐绍秦护着我,大夫人应该也想好了措辞,我不能冒这个风险,这也是齐绍秦刚才不让我冒然下马车的原因。 在原地想了想,我猫着腰回了一趟我的菡萏院,横竖我的院子现在只有一个李嬷嬷,大夫人这么大的阵仗要整治我,李嬷嬷作为大夫人的爪牙,这个时候应该不在我的院子里。 可我的动作还是小心谨慎。 回了菡萏院,确实没人,安静的略有几分萧条。 哪个千金小姐如我过的这般寒酸? 我摇摇头,快速的冲进我的房间,从我暗藏的小盒子里找出了上回唐惜惜与李莞打架时,掉落的那枚玉佩揣进怀里,转身又急急忙忙的冲出院子。 怕遇上大夫人的人,我特意选了条小路去了老夫人的玉笙居后的清心堂。 这个时间,大夫人闹这么多人在等我,都没有见到老夫人,那么老夫人应该是在清心堂礼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 清心堂现在不仅老夫人在里面礼佛,被罚抄女戒三个月的唐惜惜前几日也从祠堂进了清心堂,说是要陪老夫人吃斋礼佛,正好她也可以反省。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其实就是唐惜惜想借着机会讨好老夫人,让老夫人去与唐萧然说明,解除了她的紧闭罢了。 我跑到清心堂外,两位嬷嬷威严的站在门口。 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在两位嬷嬷面前福了福:“嬷嬷,祖母是在里面吗?” “老夫人正在清心堂礼佛,四小姐今日不是去梧桐巷寻夫子了,可有消息?”秦嬷嬷对我倒是客气。 既然能这么问我,就确实老夫人这边还没收到任何的消息。 我礼貌的答:“已经寻着了,侯夫子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便会到府上来的。” “那样便好,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若要守得住丈夫,还是多少需要懂些,不然他谈论的你听不懂,说不明白,这可如何是好?” 听着秦嬷嬷的话,我做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低低的应了声,在旁的许嬷嬷笑了:“你还打趣四小姐呢,看四小姐都不好意思了。” 我低垂着眉眼也跟着笑,心里确实着急,可面上丝毫急色不显。 秦嬷嬷和气的开口道:“老夫人礼佛还需两盏茶的时间,四小姐……” “嬷嬷,今日去寻夫子的时候,遇上四王爷,他有些话托我带与祖母。” 我要见老夫人,这个时候也只有祭出大人物的名号了,齐绍秦么,利用一次是利用,两次也是利用,正好他似乎也不介意。 两位嬷嬷岂敢怠慢了四王爷的旨意,赶紧通融了让我进去。 穿过两道回旋的走廊,便听到里头有敲木鱼和念佛经的声音,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却没想到不仅唐惜月在,就连三姨娘也在。 想起那日三姨娘突然帮我,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倒是可以试试利用一把。 我走了过去,按礼数福了福身子:“见过老夫人,三姨娘,六妹妹好。” 我的声音清浅,却令他们都诧异了。 唐惜月看着我脸色就不好,手里的木鱼一摆,怒视着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些事要与祖母说。” 我不卑不亢的与她对视,唐惜月哼了声:“没看到祖母和我们在礼佛吗?你到底懂不懂规矩了。” 三姨娘倒是看了我一眼,扶着老夫人起身:“无妨吧,横竖老夫人也说想要歇息歇息,惜月,你怎的抄了女戒和经书这么多日,脾气还没有收敛呢?” 唐惜月一愣,咬牙切齿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老夫人温和的看着我:“小四儿,有何事要与我这个时候说?你母亲呢?” 大夫人啊,这不是带着人在大门口堵我呢么! 我伸手接过丫鬟手里的茶盏,故作不大熟练的斟茶,手势轻柔,老夫人接过,端起晃了晃,便看到茶汤中的茶叶在水中如旋转般聚集在一起,最后在汩汩的乳白色热气中,成了一朵绽开的玉兰花。 这样的手艺,纵使我表现的不大熟练,可也足够令人震惊,三姨娘脸色也微变:“四小姐,何时学了烹茶之道?” 要知道,以茶成形的茶技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我浅笑嫣然,稚气纯真道:“母亲让兰芝教我的呀,可是我还没学会,你看,成形了也不大好看呢。说是孙三娘子传下的技艺呢。” 三姨娘和老夫人脸色都恍然变了,老夫人看向我:“小四儿,你母亲如何会认识孙三娘子,孙家可是……判了通敌卖国之名的!” 我抿了抿唇,垂着眼,一脸的不安:“我……就是因为这个,四王爷见着了,才让我回来速速与祖母您说的。” 老夫人脸色更冷了,挥手让三姨娘带着不高兴的唐惜月先回避了才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嘭的一声跪下,眼眶瞬间就湿润了:“祖母,惜芜不愿说母亲的不是,但是……但是惜芜知道母亲良善,很容易被小人利用,这样会连累了祖母,连累了父亲,甚至整个相府的,毕竟您也说了,孙家是……通敌叛国之罪的。” 老夫人亲自抚了我起身:“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我抽噎了片刻,嗫嚅着词句:“今日我去梧桐巷寻夫子,未曾想到五妹妹也一同去了,她无意中冒犯了夫子,被夫子赶走了,我心里不忍,就想带着兰芝赶紧去找五妹妹,可我却发现兰芝不见了……” 我停顿着看着老夫人,一脸的担忧,老夫人拍拍我的手示意我说下去,事关牵扯到通敌卖国的事情,老夫人绝对是谨慎的。 “我寻了一番,兰芝才从外头进来,我问她去哪里了,她居然说一直在这里,她当我眼神儿不好,其实我一直看着她呢,出了侯夫子的门,上了马车,兰芝给我泡茶,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虽没有学过正统名家的烹茶之技,但是也看过一些,往年府上也有茶夫子来表演,我自然是看到过的,所以,我一看到兰芝的手法,我就觉得不对了。” 我一口气说完,老夫人也点点头,我便继续说,“我随口问了问,哪里知道兰芝告诉我,是孙三娘子教的,还说……还说……” 我支支吾吾的,老夫人拧了眉头:“还说什么?不怕,就她一个下人,还能如何,你一五一十的说来,祖母给你做主!” “是!”我压低了声音,“她说是母亲亲自找寻的孙三娘子教她的,为的是给祖母你烹茶,可……可若是传了出去,那不成了因为祖母,而令父亲,令整个相府都染上通敌叛国的嫌疑么?若是圣上知道了……” “荒唐!李柔做的什么好事!”老夫人勃然大怒,吩咐守在一边的下人,“立即马上给我把李柔叫来!我倒是要看看她想如何!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 第十八章 真是要翻天了 大夫人被叫急匆匆的叫到清心堂,唐惜惜也跟着来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老夫人便厉声道:“跪下!” 大夫人一愣:“母亲,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不明所以,唐惜惜伸胳膊捅了捅她,她才发现我居然在一边站着,怎么可能,她带着一堆人在门口等着我,还派了人出去找我,围追堵截的这么严密,我是怎么进的相府? “还好意思问?现在是不是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老夫子手里的佛珠重重的砸在梨花木茶几上。 “媳妇不敢。”大夫人眉头紧蹙,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中已然透出了一股不耐,她还是隐忍着跪下了,顺带拉着唐惜惜也跪下了,“只是老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老夫人冷笑:“你那个叫兰芝的婢女是不是与孙三娘子有关系!” 大夫人陡然的面色一白,在九枝灯的照耀下特别的明显,唐惜惜的面色也变了,扯了扯大夫人的衣袖,看嘴型是在问怎么回事。 一听老夫人问的这话,大夫人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就像是两把锐利的钢刀,能剜骨割肉似的,她淡淡的笑了笑,缓缓道:“母亲,你这是听了谁的谣言?惜芜,你何时回府的,回府都没有通报我这个母亲,倒是直接来找了你祖母,可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虽然她极力的掩饰她的怒意,可僵硬的语调谁都知道她此刻多生气。 唐惜月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眨着眼睛,道:“什么孙家三娘子啊?是那个前年跟西秦的细作通敌叛国那个孙家吗?兰芝居然跟那样的人有关系啊?哎呀,那会不会连累了我们啊?” 我低着头,勾着冷笑,唐惜月就是猪一样的队友,这话直接戳在老夫人的心窝子上,老夫人最看重脸面,而且这种罪名最怕牵连了,孙家一家人牵连了多少人,谁还敢跟他们沾染上关系? 马车突然出事,兰芝跳车,绝对是大夫人授意的,若不是我能制服那匹疯马,现在的我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既然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相比较之下,还有什么东西比与孙家扯上关系的事还要大? 这可是杀头之罪,不仅对父亲唐萧然的官声不利,若是证实了,被圣上猜忌了,可是株连九族的!老夫人又怎么会干看着! 这个时候,三姨娘优雅的晃着她手里的苏绣扇子,声音温柔却字字珠玑:“姐姐,你也真是的,大厉的茶夫子可不只是孙三娘子有名气吧,你怎的这么不知道轻重呢?像我们嫣贵人之前师承严同顺,如今圣上不是也很喜欢她的烹的茶么,何必要求那些罪人呢,还是说姐姐你与孙三娘子还有些别的不为人知的关系呢?” 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大夫人一眼,眼神中透着愤怒。 大夫人再淡定,此刻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旁的唐惜惜赶紧起身道:“祖母,你是听了谁瞎说了呢,母亲怎能和孙家的有来往,兰芝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母亲也送给了四姐姐,怎么可能懂得什么孙家三娘子传下来的烹茶之技啊!” 说着,唐惜惜看向我,语气带着责备,说话的声音却仍旧是温软的,就如同平时与自己的姐妹小打小闹一番,可看着我的眼神却是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四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在大街上闹出那样的笑话也就罢了,母亲还在费神给你收拾善后呢,你回来了也不知道来与母亲道谢,倒是直接跑到清心堂来打扰祖母,还传播这些有的没有的谣言,这传出去可是要坏了名声的。” 我迎上她的视线,没有半分的害怕:“五妹妹说的是,只是惜芜差些被兰芝给害死,若不是四王爷刚巧路过救下我,又告诉我这事一定要禀明家主,我估计也真的回不来找母亲,在街头就被那匹疯马给摔死了呢。自然,我也知道母亲是为我好,我这不是怕母亲受了奸人的蒙蔽么?若是我直接同母亲说了,母亲念旧情,那么到时候兰芝害的只能是我们整个相府呢。” 我虽是个小小的庶女,可到底也是相府家的小姐,堂堂的千金小姐居然差点要被一个丫头给害死?我明知道唐惜惜说那些话想要把李柔的嫌疑给撇开,可我怎么会允许? 果然,我这话一出,唐惜惜就被我气的够呛,她吃惊的瞪着我,总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以前说十句都回不上一句的战战兢兢的我,到现在居然这么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了! 大夫人自然也是因为我的话差点没忍住脾气,可她终究忍下了,她出身高贵,举止得体,可不能让我几句话就扣了她的罪状,她还有好戏等着我呢,还没上演怎么甘心就落幕了? 周遭一下子就没了声音,众人都不敢插嘴,静的连呼吸声儿都能听见。 我心里知道,现在我要与大夫人和唐惜惜,哪怕是这个府上任意一个下人去公然对上,那也是得不偿失的。 但是我也不想如前世那般唯唯诺诺任人摆布,到最后的结果还如此的凄凉。 眼下我就算扳不倒大夫人和唐惜惜他们,可我能借力打力,拔掉兰芝就等于再废了大夫人一个得力助手。 仇,得报,可不能急。 身后的一些婆子丫鬟都被我突然敢跟唐惜惜这么说话了吓到了,而我却仍旧是安安静静的站着,脸上没有半分的怯弱。 大夫人仍旧跪着,她沉着脸开口朝老夫人道:“母亲,许是惜芜误会了什么,兰芝怎么能跟孙三娘子有关系?” “兰芝可跟我说了,是母亲您让她亲自去狱中探望的孙三娘子,还拿了信物去给孙三娘子看呢。” 我又胡言乱语的添了一笔,非要逼的大夫人把兰芝叫出来不可。 大夫人怒不可遏:“惜芜,你怎的胡言乱语!到底谁教你说的!” 我低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在旁人的眼里看着十分可怜,我咚的跪下:“母亲,惜芜是心疼您被奸人所迷惑,再怎么会惹得你不高兴,惜芜也得说!” “唐惜芜,你真是要翻天了!” 唐惜惜到底火候不如大夫人,没忍住,扬手就朝我打过来,老夫人使了眼色,两个婆子上前拦住她,唐惜惜急的跺脚:“祖母!” 老夫人淡淡看她一眼,没吭声,三姨娘摇着扇子说着风凉话:“哎哟,我说惜惜,我看你四姐姐说的如此言之凿凿,想必不会冤枉了兰芝,若是真的没有这回事,那不如直接叫兰芝出来对峙不就好了,假的成不了真,真的又岂能成得了假呢?是吧?” 大夫人的火气在脑门里乱窜,可又得憋着。 老夫人早就不管府里的大小事务了,很多事情对自己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分,不涉及到唐萧然的官途和相府的名声,她就不会管,可现在我这个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小庶女居然敢给她这个大夫人扣上一顶通敌卖国的大帽子,老夫人不管才有鬼了。 我看着大夫人的脸色,估摸着她银牙都要咬碎了,她安排的那个贾代还没出场呢,如果要继续她的好戏,就得先把眼前我给她挖的坑给填好了安全抽身了才有机会。 大夫人咬紧了牙关,她得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兰芝再得力也不过是个奴才,没了一个奴才还有下一个,想要收拾掉我这种碍眼的小庶女,自然不能把自己也带坑里去。 所以大夫人还是沉住气了,她挥了挥手,对她的贴身丫鬟秋桃喝到:“去把兰芝给我带过来!给我当面说清楚孙三娘子的事情!” —— 兰芝很快就被带过来了,她看到我的时候,脸色很是不自然。 大夫人已经起身了,她跪了好半天,腿都麻了,唐惜惜让下人搬来了椅子,还想给她拿软垫揉揉膝盖,可看着老夫人铁青的脸色又不敢动了。 “跪下!” 大夫人顿时朝刚进来的兰芝呵斥了声,兰芝吓得咚的就跪倒了。 大夫人冷哼了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四小姐说你会烹茶之技,而且技艺是与孙三娘子如出一辙!我从牙婆子手里将你买来三年,你可未告诉过我你有这么一层关系!你是我赏给惜芜的婢女,今日你还害四小姐,传出去,要别人如何看待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想所有人都误会我不仅犯上通敌叛国这样的事情,还刻薄自己女儿不成?” 兰芝立即反应过来,大夫人这是要她背黑锅,把事情全部一个人认下! 我在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心里冷笑,不愧是大夫人,说话真有技巧,一下子就把自己给摘清了,我倒是要看看兰芝要怎么认罪。 若是兰芝认了,老夫人在场,绝对会送官府查办的,那么兰芝可不是如倚翠那样打板子就能解决的,兰芝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我挑了挑眉,想起大夫人还给我安排了一个贾代了,即使把兰芝这个事儿给搅和过去了,可那个贾代还在呢,保不齐大夫人反过来又给我设一局,到时候我还得费心思解。 干脆,一石三鸟吧。 不过嘛,得让唐惜惜受点苦头了,我现在动不了大夫人呢,只能拿她身边的人开刀了,谁让大夫人想要我的命呢,不知道我重活一次,很难的么? 这么想着,我突然指了指外头:“啊!我刚才看到一个人从窗外跑了过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兰芝身上呢,被我这么突然一喊都朝窗口看了过去,唐惜惜冷冷的看向我:“你魔怔了么?哪里有人。” 我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看向大夫人,结结巴巴的开口:“母亲,刚才那个人好像是……你那位在市集上开当铺的远方亲戚,叫什么……贾代!” 大夫人怔了怔,刷的脸色大变! 第十九章 是个刺头儿 “贾代?”唐惜月重复着我的话,想了想,又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不解的嘀咕,“就是母亲上回那个到我们府上借银子不成,反而调戏了秋桃的那个么?” 不得不说,有唐惜月这个猪队友,我省事多了,要不是她提起贾代和秋桃的事情,我都差点忘记了。 大夫人一愣,恶狠狠的剜了唐惜月一眼:“闭嘴!” 唐惜月赶紧低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唐惜惜立即反应过来,上前伸手把窗户整个都推开了,什么人影都没有:“四姐姐,你是眼花了吧?贾代那样的人,母亲怎么会再让他进府里?” “可我真的看到了。”我说的话软软绵绵的,可却很坚持,“祖母,我刚才看着那贾代穿着一身的黑衣,就像上次闯入府里那个贼人的打扮一模一样!” “什么?” 老夫人脸色更是阴沉了。 大夫人急了,赶紧开口打断我:“兰芝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惜芜,你不要拿那么多有的没有的事情来叨扰老夫人!” “姐姐,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没吭声,倒是抱着看好戏的三姨娘笑着开口了,“四小姐说了,见到的人穿着打扮可是上回闯入府里的贼人一模一样呢,不管是不是贾代,有贼人入府了,怎么也得彻查一番吧?” 大夫人估计这会儿看着三姨娘,都有种掐死她的冲动,我暗暗的观察着三姨娘,看起来她很欣赏能把大夫人刺激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而她三番两次的帮我,其实也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主要目的是针对大夫人。 大夫人肯给她几分脸面,也不过是因为三小姐眼下是当今圣上最的宠的嫣贵人。 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我倒是不管他们,反正狗咬狗的,我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到有人,惜芜今日累了眼花了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大夫人冷着脸想要拿话堵住三姨娘的嘴,可三姨娘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跟她作对,能善罢甘休才怪了。 果然,话音刚落,三姨娘就哼了声:“上次贼人入府里的时候姐姐不是也没看到过呢,不仅是姐姐,府里多少人没有看到,那就是说贼人没进来了?” “你!” 饶是大夫人这样的修养都差点忍不住了,唐惜惜赶紧站出来帮忙:“三姨娘,您今日话这么多,也不怕闪了舌头!” 三姨娘冷冷的摇着手里的扇子,抚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淡淡的说:“闪不闪舌头的,我倒是不在意,只是觉得府里女眷本来就众多,上回贼人就没抓到,幸而府上的人也没有出事,若是这回贼人也没抓到,免不得就有人要嚼舌根了啊,说我们相府不但交往通敌叛国的囚犯,还经常请贼人入府做客,那传出去,我们相府颜面何在,老爷官威何存?” 这话说的算是严重了,即使牵强,可也严重了,大夫人脸色大变,刚要说话,老夫人就重重的把佛珠掷在地上,严厉的吩咐:“来人!给我搜各个厢院!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屡次闯入我们相府!” “是!” “是!” 老夫人的命令传了下去,顿时外头的人就行动迅速的分成几队跑向各个厢院,唐惜惜跺了跺脚,上前挽住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您这么大阵仗,若是父亲和大哥下朝回来了,那指不定要……” “怎么的?他们还能赶我出去不成?”老夫人拧了拧眉头,说的话也微冷。 唐惜惜干干的扯了扯嘴角,还想说话,被大夫人的眼色压了下去,大夫人心里暗自懊悔,本想着我跟以前似的就是个软绵的柿子,随便搓揉,可没想到我居然内里是个刺头儿,而且还聪明的很,一点点,一个个的陷阱给她挖坑,让她不得不往里跳! 这回我在大夫人的眼里,想必是刷新了她对我的认知。 一直跪在地上的兰芝吓得瑟瑟发抖,马车的事情大夫人想让她把黑锅给背住了,那等会要是真的找到那个贾代了,会不会也把事情推到她头上…… 兰芝的担忧还没完,外头就传来了汇报声,紧接着两名侍卫便驾着一黑衣人进来了,到了老夫人跟前,侍卫踹了黑衣人一脚,他直接跪倒在地上。 众人一瞧,这不就是贾代吗? 我适时的出声,像是才发现似的诧异:“还真的是贾代呢,我刚才才没有看错,那上次入府的贼人就是他了吧?” 想必,贾代并不知道清心堂里发生的事情,他见大伙儿都在,他立即把大夫人之前教他要诬陷我的那些话都照本宣科的说了:“对!上次入府的贼人就是我!因为……因为四小姐,说喜欢我!欣赏我的才华横溢!” 嘶! 大夫人气愤的扬手就给他一个耳光,差点就把他打懵了:“你给我闭嘴!四小姐能是你染指的吗?来人,带出去!” “慢着!我倒是想要听听看,我是怎么说的我喜欢他!怎么欣赏他的才华的!” 我冷声拦下,老夫人也冷眼瞧着,大夫人只能咽了咽口水愤愤的往后退。 我走到贾代跟前,眯着眼睛审视他,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上次你入我相府是因为我说喜欢你,你有何凭证!你这样的人,说的话谁信,你第一次入我相府就调戏过母亲的婢女秋桃!” 贾代也不看大夫人骤变了的脸色,自顾自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绣帕,我看了一眼就反应过来了,上回齐绍秦偷入相府盗取玉观音之时,在我闺房里曾经用我的帕子擦了擦他的血迹,我还差点因为这方染了血的帕子出了事,而后我已经烧了那方帕子。 如今贾代手里的不过是仿制的,但是确实足以以假乱真。 绣帕一出,唐惜月就忍不住指着说:“我上次在四姐姐的房里就见过这个,当时还染了血呢,我就说是那贼人的!现在赖不掉了吧?” 我淡淡的笑了笑:“随意拿出一方如我帕子一样的便是我的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就是我的那方帕子?” “上面还有你给我提的诗呢!”贾代急急忙忙的上演他和大夫人对好的剧本,指着绣帕上的两句诗高声朗读,“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对,我也记得帕子上有这两句呢!”唐惜月又跟着补充了句。 大夫人脸色阴沉,看起来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样的回击。 我只稍稍的看了一眼,脑子飞快的运转,倒是想起了一些事,贾代好像是不认字的,就连他当铺的账本,他这个东家也是画图记账。 “是吗?给我看看?”我伸手猝不及防的从他手里把绣帕夺了过来,在我腰间把我另一方丝帕娶了下来,上面也有同样的两句诗,我递给他,“我如此欣赏你的才华,那你给我读一下这两句?” 大夫人一怔,赶紧想让他不要开口,可贾代只看了一眼,觉得与上句差不多,便不屑的朗声背诵:“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岂在……” 读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贾代愣住了,他抓耳挠腮频频看向大夫人,动作如此大,弄得大夫人气血上涌,脚步都站不稳,唐惜惜连忙扶着。 我冷冷的看着贾代:“怎么,我这么欣赏你的才华,你该不会连字都不懂读吧?这后面几个字如此简单,你也不会?我告诉你好了,这后面几个字,三岁小儿都知道,便是日日夜夜。” 让我再这么说下去,保不齐贾代会把大夫人给暴出来,唐惜惜呵斥道:“来人啊!把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给我带下去!” 唐惜惜容貌美丽,即使这个时候说话严厉些,也算是温和可人,可看在我的眼里,听在我的耳朵里,我却觉得可恨到了极点。我和唐惜月他们不一样,他们要依靠着大夫人讨好大夫人,将来才有个好的出路。 可我知道,即使讨好了大夫人,到最后,我也不过是颗棋子,所有的付出,到头来换成的不过是为了成就唐惜惜罢了。 我抿了抿唇,眼圈瞬间就红了,咚的一声朝老夫人跪下:“祖母,贾代这样说我,若是外头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的名声,到时候我的名声坏了不打紧,可那是得连累相府的。” 老夫人最听不得连累相府的事,她道:“给我将贾代拖出去乱棍打死!” 贾代瞬间就吓呆了,瘫坐在地上,若是唐惜惜的人拉他下去,他还能免除一死,可这老夫人一开口就是要他的命啊! 这怎么可以! 贾代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冲到大夫人跟前:“救我啊!救我!” 大夫人的脸都气的成了猪肝色,她赶紧躲开,贾代被几名侍卫擒住按在地上,他拼命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老夫人大手一挥:“敢屡次进相府偷东西,现在还敢诬陷相府小姐!给我搜他的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再顺便拿走我相府的任何一针一线!” 贾代刚要喊着说贼人不是他,都是大夫人教的,就被大夫人使了眼色,叫了两嬷嬷左右开弓的甩了几巴掌,两边的脸都肿了,说话都说不清楚。 第二十章 砍掉大夫人的眼线 贾代被按在地上搜身,我已经被老夫人的丫鬟扶了起来,现在没有人注意一直跪着的兰芝,我偷偷的伸腿踹了她一脚,兰芝摔在地上,兜里唐惜惜的玉佩咚的掉了出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看了过来,我还没说话呢,三姨娘倒是知道我的心意,弯腰把玉佩捡了起来,开口:“哟,这可是惜惜你的玉佩吧?我记得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你上回与你表姐打架的时候说放在你房里,怎么,你什么时候赏给兰芝了?” 唐惜惜一怔,连忙上前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她这个玉佩她回去翻箱倒柜的找了多少遍,还偷偷大晚上的找丫鬟提着风灯出来沿着路找,就是找不到,又不敢跟大夫人说真话,她正愁着怎么办,没想到居然是兰芝偷了! 当下,唐惜惜火气上头,扬手就给了兰芝一个响亮的耳光:“你居然偷我的玉佩!这可是当今皇后娘娘赏赐的,你一个下贱的婢女,你配吗?” “我……我没有啊,五小姐,奴婢也不知道,不知道玉佩怎的就在我身上了,冤枉啊!”兰芝一脸的懵,左看看右看看,就是弄不清楚这个玉佩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的。 “难道我的玉佩还有脚了不成?是他自己跑到你身上的吗?” 唐惜惜扬手又给兰芝一个耳光,我看若不是老夫人怕她失了分寸让嬷嬷去阻止了,她能把兰芝揍成猪头。 大夫人也拉住唐惜惜,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耳边低语:“疯了你,在老夫人面前你还动手,规矩都不知道了是不是,要打要骂,回自己院子里去,今日的事情太巧了,有蹊跷,我们得小心应付,不然……” 我看了眼大夫人,就知道她在与唐惜惜悄悄的商量,我勾了勾唇,突然开口:“妹妹,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我想,兰芝应该没有偷玉佩吧。” “我没有,我没有!四小姐,你……你帮帮我啊!”兰芝见我居然帮她说话,赶紧爬了过来抱着我的腿哭,大夫人把兰芝说漏了嘴,赶紧让下人把她按住。 “玉佩明明就是从她兜里掉出来的!”唐惜月似乎很喜欢跟我抬杠,反正她不管什么,只要我说东,她非要指西。 我抿了抿唇,一双清亮的眸子微闪,淡淡的指了指被搜完身却仍旧被按在地上,连声儿都出不来的贾代:“我只是觉得奇怪了,贾代屡次偷入相府,他自己刚才说了是我喜欢他的才华要与他幽会,可事实证明,他连字都不懂,我怎么可能欣赏他的才华,所以他是诬陷我,可进入相府却是真的,那么就说明,喜欢他与他幽会的人不是我,而另有其人,大家说对不对?” 我这话做了些绕绕的道儿,人一不冷静的时候,说话都说错,更别说听别人说话了。 唐惜月冷哼了声,仰着头睨着我:“那又怎么样,不是跟你幽会,那难道是跟我啊?你可别想赖我!” 说实在的,我很嫌弃唐惜月的智商,当然,我更嫌弃的是前世的我居然能被这么蠢的人欺负。 我淡淡的扫她一眼,努了努嘴看向抱着我腿的兰芝:“我只是想说,要与贾代幽会的应该是兰芝吧?” “四小姐?” 兰芝猛然的抬头,震惊的看着我。 我勾唇浅笑,从她的手里把腿抽出来,回身向老夫人福了福:“祖母,惜芜有些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可如果不讲,对相府的影响又是……” “说!” 老夫人今日已经是气到了极点,恨不得把这些影响相府声誉的人都严惩不贷。 我把大夫人朝我投来的瞪视目光当做空气,道:“惜芜是这样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要是不对的,大家都可以指出来。” 顿了顿,我又开口,“贾代数次入我相府,为的是与人幽会,顺便偷些东西出府变卖,这点,我想都同意吧?” 众人都不吭声,我就把沉默当认同了,只有被打肿了脸说不出话又被按着动弹不得的贾代在那里猛摇头呜咽,可惜,谁听他的? 我绕着呆坐在地上看着我的兰芝走了一圈,然后指了指唐惜惜手里的玉佩:“妹妹,玉佩不是你给兰芝的吧?” 唐惜惜没反应过来,见我这么问,立马就道:“这是皇后娘娘赏我的,我日日随身携带,怎么可能给她?” “那就是她偷的。”我直截了当的摊了摊手,“这说明什么,兰芝偷东西,贾代入府是为了与府中的人幽会顺便变卖一些偷盗的东西,那么……” 唐惜月这个时候脑袋居然灵光了,连忙回答:“那就是贾代要幽会的人是兰芝,然后兰芝帮着他偷相府里的东西出去变卖换钱!” 嗯,我现在喜欢唐惜月这个猪一样的队友了。 唐惜月才说完,大夫人就严厉的呵斥了声:“惜月,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我……”唐惜月挠挠头,突然被训斥了,她很是不甘心,可又不敢反驳,只能揪着手里的帕子扁着嘴不高兴。 大夫人看着我的眼神,在今日多了几分重新打量般的审视,我坦然的与她对视,我觉得我甚至能猜到大夫人的心里活动。 若是她今日不把所有的罪名推到兰芝头上,她就得真的被埋在我挖好的坑里,而且还得时时刻刻担心兰芝和贾代把她给捅出去。 大夫人冷冷的收回与我对视的眼神,走到兰芝跟前,兰芝连忙哭着扯她的裙子:“大夫人,我没有啊,玉佩不是我偷的,我也没有跟贾代幽会,你不是让……” “啪!” 大夫人扬手又给了兰芝一个耳光,这次的耳光打的很重,兰芝立即就耳鸣了,她捂着耳朵一时间脑子很晕。 “来人啊,把兰芝和贾代都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偷盗府上的东西,污蔑陷害四小姐,罪该万死!” 大夫人的命令一下,贾代疯了一样的挣扎,又加多了三个侍卫才按住他,顺便拿一块布塞住他的嘴。 兰芝捂着耳朵哭着求饶:“大夫人,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对您忠心耿耿的,您……” 话还没说完,大夫人的婢女秋桃已经得了大夫人的眼色指示,冲上去踹了兰芝一脚,戴上三个壮实的婆子拿手帕也捂住了兰芝的嘴,与贾代一起拖出了清心堂。 紧接着,外头就传来棍棒敲打的声音,刚开始还有闷哼声,到最后声儿都没了。 我眯了眯眼,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棋子的命就是如此的低贱,兰芝和贾代不就如前世的我一般为他人做嫁衣,至死的冤屈都无法申诉么。 大夫人冷着脸憋着气朝老夫人道:“母亲,令你动怒了,这事好在……” “哎哟,姐姐,你就这么把人打死了,那孙三娘子的事呢?忘了询问还是故意不问啊?”三姨娘嗤笑了声,逮着机会提醒大家这个最大的疑问。 大夫人简直是恨不得也把三姨娘拖出去乱棍打死,我倒是多看了三姨娘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三姨娘是太过想要扳倒大夫人了,以至于现在表现的太过急切。 大夫人出身高贵,娘家后台也强大,她在相府里的势力也盘根错节这么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扳倒的? 再说了,老夫人也不是傻子,她看着大夫人把兰芝和贾代拖出去乱棍打死,若是真想深究,还能让他们被打死? 老夫人只是觉得大夫人这事影响到了相府以及她这个婆婆的威严了,才会如此生气,并不是真的要追究大夫人,而三姨娘这时候的提醒无异于令老夫人厌烦,只是一时间没找到借口数落罢了。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明了在心底。 我上前一步,脆生生的道:“我看所有事都是兰芝搞的鬼,兴许她在入我相府之前就与孙三娘子有过接触,所以才习的那一手的烹茶之技,今日在马车上见我认出来了,还骗我说是母亲命她去过狱中请教孙三娘子,可她又怕事情暴露,就在马车上动手脚要害死我,而后又想着自己偷的玉佩还在手里,就叫贾代入府赶紧带出去变卖,正巧被母亲人赃并获,说起来,母亲应该也是受害者呢,母亲,您说我说的对吗?” 大夫人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唐惜惜也用如刀子般的眼神剜着我,我都把故事编的这么圆满了,大夫人怎么可能说不对呢? 果然,大夫人不需沉默多久,便点头:“惜芜分析的确实有理,我倒是看走眼了,买了个这么样的丫头,差点坑了惜芜坑了自己又坑了相府。” 她看向老夫人,“媳妇自罚抄道德经一百遍,过些日子再协同府上女眷去大明寺为相府上香祷告。”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瞧她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唐惜月也想跟着走,只是不敢,只能又跪下与老夫人一起敲木鱼念佛经,看起来憋气的很。 我待大夫人和唐惜惜她们都走了,这才一个人走在回菡萏院的路上。 只是,我才到菡萏院的门口,便看着不远处大夫人送我的,如今仅剩下的一个下人李嬷嬷从里头蓬头垢面的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我跟前:“四小姐,四小姐……有鬼有鬼啊……” 第二十一章 为娘亲正名 我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些许。 有鬼,呵,我不就算是恶鬼吗? “嬷嬷。”我抿了抿唇,语气淡漠,“青天白日,何来鬼怪?莫不是嬷嬷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李嬷嬷被我的话说的愣了愣,结结巴巴的给我解释:“不是的,四小姐,刚刚我在清扫院子,就听着院厅内用声响,我便去看看是不是什么东西被风吹掉了,可……可我刚进去,我居然看到一个鬼脸从房梁上垂吊下来……真的……我揉了揉眼睛还想看的认真些,可那鬼脸却消失了。”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鬼脸,从房梁上垂吊下来?那我倒是有点兴趣。 “既是如此,那我便去看看。”我不在意,可李嬷嬷却杵在原地不敢动弹,我看了她一眼,“嬷嬷,你可否帮我去大厨房找些吃食,我有些饿了呢。” 李嬷嬷如蒙大赦一般连连点头:“那老奴去去就回。” 看着李嬷嬷匆匆离开的背影,我摇摇头,慢悠悠的回了菡萏院。 按照李嬷嬷说的话,我直接进了院厅,站在房梁下等了片刻也没有看到什么鬼脸,我便又回了自己的闺房,才进去,桌子上就摆着一个白色底面上了红色油彩的鬼脸面具。 我拾起来看了看,这哪里是什么鬼脸,就是在集市上小摊贩卖的那些一文钱的拿来哄小孩的面具。 我随手翻开,面具后面多了一张纸条,没有署明,可直觉告诉我,是齐绍秦的。 因为字里行间都跟齐绍秦一样的莫名其妙。 他道:本王给你的锦囊需日日带着,少一日都不行,这面具见着可爱便寻来送你,不过刚才差点把你院子里那个老奴吓着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想起李嬷嬷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噗嗤的笑出声来了,我把面具放好,伸手按了按齐绍秦给我的小袋子,他说若需要他的帮忙,便打开,我拿起来捏了捏,又挂回了腰间。 倒不是我不好奇,只是齐绍秦这人给我的疑团太多,我不能鲁莽。 在房间里写了一会儿的字,李嬷嬷端了吃食回来,许是怕又见鬼,她走的极慢,战战兢兢的样子,让我看有些觉得好笑,便放下手里的纸笔:“嬷嬷,没有鬼。是你太多疑了。” 李嬷嬷自然不可能相信我的话,只能干巴巴的点头笑了笑:“四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看了眼,发现今日吃的东西比兰芝捧来的好了不少,兴许是我在清心堂收拾了兰芝和贾代的事情早已传遍了,老夫人还没有责怪我,大夫人也没敢吭声,厨房里的人最知道看菜下饭,给我端来的东西也稍微能入口了。 我安安静静的吃着,心里琢磨着大夫人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她给我派来的三个下人,倚翠被老夫人打了一顿赶出府去,兰芝被乱棍打死,现在只剩下一个李嬷嬷,大夫人还得咬牙切齿的忍着,她能不想办法出这口气才怪了。 —— 大夫人回到自己的扶云院,脸色铁青,她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一杯杯的喝茶。 “母亲,唐惜芜是疯了吧?胆子这么大,居然告状告到祖母那里去,还公然跟你作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唐惜惜忍不住,气鼓鼓的瞪眼。 大夫人把手里的茶杯搁下,嘴角抿的很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你倒是说话啊!” 唐惜惜伸手扯了扯大夫人的衣袖。 大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脸色显得和缓不少,只是双眸里带了几分阴冷,她拍拍唐惜惜的手,道:“惜惜,小不忍则乱大谋,唐惜芜让我们都走眼了,之前她显得又笨又胆小,现在倒是胆大的很,遇事也条理清楚,脑筋转的快,口齿还伶俐……” “母亲,你怎么还赞扬她了,你派过去盯着她的三个奴才,才多久就折损了两个了,还捎上了个贾代,这……”唐惜惜咬着唇,眼底有种愤恨在蔓延。 大夫人顿了片刻,听着她的话,笑容变得深深的:“惜惜,奴才就是奴才,没了就没了,不值得可惜,倒是兰芝,我原想着她日后还有大用途,毕竟师承了孙三娘子的茶技,可居然这么没有,一个小小的庶女都收拾不了,反而被逼的我要赶尽杀绝,这样的人我何必可惜?” 唐惜惜蹙了蹙眉头:“母亲,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大夫人微微一笑,招呼秋桃进来,“秋桃,去给四小姐赏些东西,就说明日装扮好一同去九公主府上庆祝端妃的寿辰。” —— 我刚吃过东西,洗簌了手,秋桃就带着一群人搬着大箱小箱的往我院子里送。 在我面前一一摆开的是各种时兴的衣裙,春夏秋冬各七套,还有配套的首饰和头饰,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都是品质上乘的东西,虽然比不上齐绍秦还给我的那支素玉簪子,可也比我身上穿的好的太多。 只不过,大夫人没有给我下绊子却突然给我送这些东西来,我自然得防着点。 李嬷嬷数好了数,从秋桃手里一一接过这些东西,她捧了一套鹅黄色的衫裙进来:“四小姐,老奴看着这套极为合适您,您瞧瞧,喜欢不喜欢?秋桃说了,若是不喜欢,她着人再做新的送来。” 我浅浅的看了眼,见这套衫裙的缎面,绣着金色的莲蓬,丝线缠绕出绿色的荷叶,精致夺目。 李嬷嬷与秋桃交换了一下眼神,秋桃笑着上前:“四小姐,大夫人说了,明日你与五小姐一道去九公主府上为端妃贺寿,您看,这套衫裙这么好看,正合适明日穿呢,你说是不是?” 我起身接过,欢乐的捧着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裙,出来的时候,面带笑容,还高兴的在她们跟前转了一个圈,宛如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真好看呢。” 秋桃走过来帮我整理衫裙,边整理便意味深长的道:“四小姐,你平日总爱素面朝天,倒是显得素净了,只是明日要去九公主府上,还是要添些妆面才是,奴婢看呢,四小姐可以在额边贴一抹花钿,现在小姐们都是很时兴的呢。” 花钿? 呵,当我是傻呢,大历朝的规定只有宫里的妃嫔和皇室的公主郡主能贴花钿,其余的人若是随意贴戴,那可是有罪的,前世的我成了皇后之后,第一个废掉的就是这个规矩。 我没说话,装作仔细的在挑拣合适配套的绢扇。 “奴婢进府多年,当年四姨娘还在的时候,那可是顶尖儿的美人儿,唱的曲儿奏的琴音都是最好的,那一曲飞天,真当是极好的,四小姐若是明日在九公主府能演奏这曲子,肯定是一鸣惊人。” 秋桃见我没什么反应,不禁又提了这个。 我突然抬眼,眼睛锐利的射向她,秋桃被我的眼神吓得脸色一白,赶紧低头:“奴婢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了四姨娘,四小姐……” “无妨,我也常常想起娘亲,只怪娘亲离世的时候,我还小,不然我也能听听娘亲弹奏的飞天是多么的精美绝伦。”我淡淡的勾了勾唇,面上仍旧是一副无邪的模样。 秋桃看我没有生气,顿时胆子又放大了些,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我:“四小姐,这是四姨娘当年做的飞天的曲谱,大夫人之前留下来做了个念想,明日要去九公主府,各家千金贵女都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献艺,博端妃一笑,大夫人的意思是,四小姐想要脱颖而出,就得弹最完美的飞天,正好也是四姨娘的拿手曲目,四小姐来再次演奏,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呢?” 我故作为难:“可是……可是我琴技不好啊……” 秋桃小心翼翼的在我耳边道:“这个无妨,今晚四小姐多练习几遍就好了,这曲子本就精妙绝伦,谁弹都能成事,只是别人没有这个曲谱罢了。” 听到秋桃极力怂恿我弹飞天,我下意识的想起了,九公主的生母端妃有个儿子纳了一名歌女为妾,本来也不是大事,可那女子居然是西秦的细作,若不是碰巧在给端妃下毒的时候被撞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至此,端妃是有多厌恶那种烟花巷的风尘女子。 我生母可是秦淮河上有名的歌女,虽然去世的早,可当年的名气不小,端妃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就算不知道,大夫人也会告知吧? 不然怎么非要怂恿我弹奏飞天? 这样想着,我心底多了几分冷笑,我温婉如水的望向秋桃,应道:“不知道五妹妹可有定下什么贺寿的表演了,我可不想夺了妹妹的风采呢。” 我能从秋桃眼里看到戏谑挖苦的笑意,估计在她看来我一如既往的蠢,一曲飞天就够惹怒端妃了,还说什么夺了唐惜惜的风采,简直可笑。 秋桃连忙答:“不会的,五小姐说了,这次的寿宴,只要四小姐夺了瞩目,也是为相府添彩,她也跟着沾了光,没有什么夺不夺风采的事呢。” 我浅浅的弯了弯嘴角,有意无意的摸着秋桃给我的那张曲谱,却一个不小心的把曲谱掉进了脚边生暖的火盆里。 秋桃吃惊的扑过去捡起来,却已然烧掉了一半,她急的脸色都白了:“四小姐,这……这可是唯一的曲谱啊。” 我饱含深意的笑,软语安慰她:“没关系,我刚才看了一遍,都记住了。” 娘亲只是一歌女身份,什么恶事都没有做过,却早已被所有人归为最下贱之人,我的心里如芒刺入骨,大夫人想让我以一曲飞天惹祸,那么我便要以一曲飞天为我娘亲正名! 第二十二章 烧成灰了 打定了主意,我的眼底闪过一丝精明,做出忍不住四下张望的样子道:“秋桃,既然明日我要弹奏我娘亲留下来的曲子,我今日可否去为我娘亲上一炷香?” 秋桃一愣,连忙道:“四小姐,四姨娘的墓与相府相距甚远,这一来一回的可不够时间,下回再去吧。” 她边说,边细心的观察我,仿佛想要看穿我似的。 我随即低下头,情绪有些不高,我手指揪着帕子叹息:“可我才说要弹奏这个曲子,曲谱就掉下火盆里烧掉了一半,我觉得是娘亲生气了,显灵了,责怪我要弹她的曲子也不去给她请示请示,最起码也要给她上柱香才行呢。” 秋桃赶紧开口:“四小姐,只不过是刚才没有拿稳而已,您多虑了。奴婢反倒觉得若是去给四姨娘上香,到时候触动了,心情不好,那更谈不上弹奏的多好了,你说呢?” 我揉了揉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可是我现在想到娘亲最后一张曲谱都没保存好,我还不能去给娘亲请罪,更是于心难安,不然,我还是不弹了吧。” “这当然不好了。”秋桃一听我突然要甩手不弹了,那大夫人的计划怎么实施,她火急火燎的劝,“四小姐,要不这样吧,奴婢安排马车立即送你去再接你回来?” 我咬着唇看她:“可你不是说远么?来得及回来吗?” 秋桃听了也有些为难,我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跟她做建议:“不然……你帮我把我娘亲的牌位与骨灰取回来,我在这里为她上柱香,这样……” “呀,使不得使不得啊。”秋桃慌张的摆手,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就连站外头收拾大夫人送与我的那些衣服首饰的李嬷嬷,她也不想避开,“四小姐,别说大夫人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事了,就算同意那老爷那边也不同意啊,还有……” “你帮我偷偷去再偷偷回来不久好了吗?”我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小脸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秋桃,若我不能出去祭拜,我今夜笃定是寝食难安了,明日曲子我也弹奏不好,不如就不弹了,这样既不毁了母亲的琴曲,也不让人看相府千金的笑话,只不过……母亲交代你的事情就算没有办好了,母亲若是责罚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秋桃一怔,我的话戳在她的心窝子上了,大夫人交代下来了,这事必须要办好,若是这样的事情自己都办不好,后果那还真是承担不起,是不是要跟大夫人汇报一下? 我一眼就看出秋桃的想法,我又悄然的加了一句:“母亲肯定觉得这是小事,所以才让你来的,其实真的也就是小事,我也不想麻烦了母亲,只是我心里真不舒服,秋桃,你若是不能帮我这个忙,那还是帮我与母亲说,明日我不去赴宴了。” 秋桃脸色都变了,好好的说好了,一切顺利,就等着把我往坑里了,可谁知道我突然不仅说不弹了,现在还连端妃宴都不去了,这要是回报给大夫人,那指不定大夫人要治秋桃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看看倚翠,看看兰芝,他们都是跟着大夫人几年的心腹丫头了,可哪一个出事,大夫人伸出援手的? 跟了大夫人这样的主子,除了做事要小心谨慎,更多的还是得处事圆滑。 秋桃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四小姐,那……那秋桃就出府去为你走一趟,这一来一回的,应该要几个时辰,估计天亮才能回来,你到时候要上香拜祭什么的得快一些,被知道就不好了。” “谢谢秋桃姐。” 我眉目含笑,甚至把手腕上的唯一的手镯脱了下来塞她手里,秋桃不想收,可我硬塞,她只能收下了。 看着秋桃离开,我的目光忽而变冷,垂在身边的手一点点的握成拳,娘亲在相府没享过福,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她的身份注定是上不了台面的,以至于她去世了也尸骨无存,一把火就烧成了灰烬,放在唐家看管的陵园。 说是一方陵园,其实不过就是府上犯了罪受了责难的奴才最后的归宿,我娘亲虽是相府的四姨娘,但是因着那样的身份,是进不得唐氏祠堂的。 既然大夫人要用我娘亲做文章,我自然要先借她的手把娘亲带回来,好好安葬,即使不能在唐氏祠堂,也要正正经经的有一方青山绿水的墓地。 我把身上那套鹅黄色的衫裙脱下,随手丢进仍旧燃烧着的火盆里,瞬间衫裙就被烧光殆尽。 我收拾了一下,唤了李嬷嬷在外间守夜,便去睡了。 这夜,我梦到舅舅了,还有娘亲,一家人,和美的我梦里都笑出了声。 —— 清晨,天边那一轮圆日升起了一点点,天色还未全亮,秋桃已经匆匆的从相府后门进来了,到我菡萏院的时候,她没惊动守夜却睡着了的李嬷嬷,在窗边三长两短的敲了敲。 从我重生以来,我就浅眠,秋桃敲了我与她约定的暗号,我瞬间就惊醒了,走到窗前,秋桃把一个包裹递过来给我,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便匆匆的走了。 我把包裹接过,看了眼仍旧熟睡的李嬷嬷,悄然的退回屋内。 我坐在床上,把包裹拆开,顿时眼眶都红了,浓重的酸楚在鼻翼间四下散开,我盯着娘亲的牌位和骨灰瓷盅,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女儿不孝。” 我把牌位和骨灰瓷盅放在桌子上,给娘亲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又拿了柜子里的香点燃拜了拜。 过了一阵,外头李嬷嬷似乎醒了,我快速的把东西都收起来,才收好,李嬷嬷轻轻的敲了敲门:“四小姐,你可起来了?” “刚刚起来。” 我回到床上揉着眼睛,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李嬷嬷推门进来,给我端了洗漱的温水,我自己动手洗过,李嬷嬷去给我拿衣裙,却发现昨日我试穿的那套鹅黄色的衫裙掉落在火盆里,这会儿烧的几乎都已经成黑炭了,要不是还有一络鹅黄璎珞没有被烧完,根本看不出来。 “哎哟,作孽哦。怎么烧成这个样子了。” 李嬷嬷心疼的要去捡,可一碰就完全的碎了。 我也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披了外套大步走过来:“是昨晚没有关窗户,风吹掉落了吗?这可怎么是好啊!” 李嬷嬷用烧火棍去搅了搅,已经烧的什么也不剩下了,她只能由着我挑了套青绿色的衫裙。 穿戴完,正巧大夫人派来的人也到了我院子门口,我跟着去了。 今日是相府女眷去给端妃贺寿,自然是一同前往,唐惜惜再怎么不愿意见到我,我也得坐她那辆豪华的马车。 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我看眼,自觉不对,唐惜惜平日是最注重仪容仪表的了,上回去梧桐巷寻侯夫子都盛装打扮了一回,可没想到今日去给端妃贺寿,到场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会有多少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可她居然只着一身浅紫色的衫裙,素的很。 唐惜惜视线也落到我的身上,她眉心轻轻的拧了拧,脱口而出的问:“秋桃昨日回来与母亲说,姐姐可分外喜欢那套鹅黄色的,怎的今日没有穿上?” 我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坐下,昨日我一摸那套鹅黄色的衫裙便晓得了乾坤,从表面看,做工精致,图样精美,可内里的连线却极为粗糙,这样的衫裙,穿着不动倒也是罢了,若是动的勤奋了些,指不定会整个散架。 穿了那样的衣衫去九公主府上,我这个小小的庶女肯定完蛋。 我微微一些奥,黑眸晶亮:“昨夜未把窗户关好,风太大,我睡的死也不知道,那套衫裙都被吹到火盆里去了,一早上起来,烧成灰了,实在是难过。” 我正说完,大夫人也进了马车,她听了我的说辞,目光显然变得犀利了些,不过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中间闭目养神。 唐惜惜看起来有些生气,可又找不到话来说我,只能瞪我一眼,低头去吃她前方小矮桌子上摆着的一溜吃食。 马车驶出相府,经过路上一水坑,马车颠簸了一下,唐惜惜正喝着鲜牛奶茶,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她拿着茶杯的手一滑,杯子里的鲜牛奶茶直接朝我泼了过来,我倒是真的没想到防备这点,直接给她泼的湿了一大半的衣襟。 “惜惜,你怎么这么不注意?” 大夫人拧了眉,食指轻轻弯曲,在桌面上扣了扣,虽然看起来像是责备,可我却听出来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 也就是说,唐惜惜这个举动绝对是故意的。 我思索着她的用意,低垂着眼睑,用手上的帕子擦拭着上衣湿了的地方。 唐惜惜勾了勾唇,笑盈盈的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递了过来:“四姐姐,真是对不起了,我一时间没拿稳,你衣服都湿了,穿不了了,换一套吧,我这里正好有备用的呢。” 第二十三章 一时疏忽,中计 放在我眼前的是一套烟罗紫的蜀锦留仙裙,做工质地都是一等一。 我接过仿若无心似的细致的摸了摸内里,也没有什么纰漏。 我虽换上了这一身衣裙,可我仍旧留了个心眼,唐惜惜故意弄湿我,让我换这么一身,肯定不是好意。 那套鹅黄色的衫裙已经被我烧掉,她们的计划肯定有变,我自当需要留心。 只是,虽然要提防,但却未能一下子琢磨出什么来,我只得按捺住了。 马车行驶到崇明门时,遇上了尚书府的马车,李莞今日一身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配上曳地望仙裙,打扮的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 兴许是上次在相府与唐惜惜和大夫人闹的一场不愉快,这会儿见着面了,李莞都端着架子,只绷着俏脸微微的点了点头,马车便行驶过去了,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我多看了李莞身边的那位妇人一眼,若我没有记错,那是李莞的母亲,秦氏。 “哼。” 唐惜惜瞪了李莞的马车一眼,不大不小的冷哼了声。 大夫人淡淡的抬了抬眉,拍拍她的手:“都是自家亲戚,上次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和莞儿是姐妹,得互相扶持,别被一些有心的小人钻了空子。” 唐惜惜一愣,随即点点头,不说话了。 我听着好笑,这是拐着弯儿骂我呢吧? 没关系,我都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了,还能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 一路无话,马车过来崇明门,九公主府就在前方不远处,还没到门口,已经被巨大的车流量堵塞了交通,相府的马车只能停下等着派小厮过去问情况。 不到片刻,小厮匆匆的跑了回来:“回大夫人,前方是九公主拦在门口,说是今日要进门祝寿的人不管是谁都得先行下马车,接受她的检查。” 我拧了拧眉头,心里翻腾起几分不安来。 唐惜惜和大夫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夫人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便下车步行过去。惜芜,惜惜,走吧。” “是。” “是。” 我跟着唐惜惜和大夫人下了车,一群的丫鬟婆子给我们撑伞遮阳,走到九公主府前,我便看到九公主齐景阳一身帅气的戎装起在白马上,挥着马鞭吩咐着宫娥和小厮检查一个个进入九公主府的来客。 “公主殿下万安。” 大夫人按足了礼数开口。 宫娥在名册上找到相府的名单递给九公主查看。 九公主在白马上回身,居高临下的打量了片刻:“相府的夫人和小姐果然气质不凡,行了,你们不用检查,进去吧。” 九公主的话谁敢质疑,大夫人赶紧谢恩,只是刚要进府,九公主似乎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精致的小脸沉了沉,唰,手里的马鞭不由分说的直接兜头兜脸的朝我甩过来。 我本能的抬手直接快狠准的抓住她的马鞭,冷眼与她对视。 九公主拧了拧眉头,差点被我冰冷的眼神吓得从马背上摔下来,她赶紧稳住,那双妙目怒视着我:“你居然对本公主不敬!来人啊!给我拿下!” 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更是有些懵,下意识的我朝大夫人和唐惜惜那边看了眼,我能笃定我看到她们彼此笑了下。 “公主殿下,敢问我如何对你不敬了?” 我松开拽着的马鞭,眼神犀利,声音严肃。 九公主被我的气势震了震,更是怒上心头:“如何对本公主不敬?你居然问的出来,你没看见本公主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紫色的戎装?你是个什么东西,也穿紫色?本公主能穿的,你以为你也可以?”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原来大夫人和唐惜惜设计给我换这身衣服的用意在这里。 大夫人这个时候赶紧上前来,装模作样的帮我说话:“九公主,惜芜年纪小,不懂规矩,来的路上弄湿了原本的衫裙,我们也没料到公主殿下在外候着,便想着先换上,到了公主府再借一套换上,岂料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 “本公主自然是大人有大量的,可奈何无规矩不成方圆,要进我公主府,就得按照本公主的规矩办事!” 九公主胡搅蛮缠起来也是好手,她扬手一马鞭甩过来,我才要拦着,大夫人就示意两婆子按住了我的肩膀,我顿时动弹不得,大夫人呵斥我:“公主赏你鞭子那是给你机会,你别不识好歹,冲撞了九公主,那是大罪,你担待的起就自己担着,别连累了我们相府。” 这个时候,不少千金贵女都朝这边看来,对我指指点点,无一不是挖苦和嘲讽。 我心里冷笑,这身衣服可是唐惜惜给我换上的,原来他们打这样的主意,我倒是小瞧了九公主的妒忌心了,没想到与她穿同一色的衣服她都能气成这样,纵观了一下周遭的千金贵女,倒是确实没有人穿紫色。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要避讳,也知道今日九公主穿的什么颜色。 有,也只有我不知道而已。 九公主马鞭挥了几下,我肩上和腰上都是伤,我咬着牙忍着,一声不吭,大夫人又义正言辞的开口:“还不给公主道歉请罪?” 我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苦着一张小脸挤出两滴眼泪:“惜芜无意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九公主挑了挑眉,收回了马鞭,嗤了声:“哼,本公主大度也不跟你一小小的庶女计较,你就在门口跪上一个时辰再进公主府!” “是。” 我低声的应了,垂着眸子跪在地上,灼热的正午阳光正落在头顶,炙烤的我身上的伤灼灼的疼。 “行了,都进府里吧,我母妃今日寿宴到我府上操办,那可是很热闹的。别耽误时辰了。” 九公主收回了看我的视线,直接骑着白马进了公主府,身后一大批的千金贵女,达官贵人都鱼贯而入。 大夫人和唐惜惜看我一眼,大夫人先行入了府,唐惜惜揶揄的朝我开口:“四姐姐可是要跪好了,别连累了我们相府。哦,还有,这太阳这么大,妹妹给姐姐留一小盒的沙棘痒颜膏吧,不然很容易晒伤了呢。” 说着,唐惜惜从兜里把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放在手的跟前,吩咐她的婢女:“含冬,你在此处陪着我四姐姐,免得四姐姐跪少了时辰,到时候整个相府都被公主责罚。” “是,五小姐。” 含冬撑起了另一把油纸伞站在一边,冷眼盯着我。 等着所有人都徐徐的进了九公主府,连一辆辆的马车都被小厮牵走停放好,我跪在空荡荡的九公主府,倒是显得分外的安静,不闹也不哭。 含冬一个小婢女都撑着油纸伞坐在树荫下,我这个相府小姐居然身上带伤的跪着,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整个大厉的人都知道我一小小庶女冲撞了九公主,得罪了九公主,谁还敢搭理我? 我低垂着眉眼,细细的思索着,若是大夫人只是想看我出糗,这目的已经达到了,可那首飞天我还如何能弹奏? 这点,我倒是要认真的好好想想,不然我还得掉坑里。 反正让我跪足了一个时辰,这可不是白跪的,我得让她们付出些代价才是。 正午的太阳越发的足了,我跪着膝盖也疼,身上的鞭伤也疼,我才动了动,含冬冷冷的声音就传来了:“四小姐,你可得好好跪好了。” 我眯了眯眼,看向她,朝她勾了勾手指,含冬愣了愣,拧着眉头走了过来:“四小姐,您有事吗?没事你就好好的跪着,奴婢被你连累还得站在太阳底下呢,你就别闹了。” 呵,不愧是唐惜惜的婢女,傲气的很,我眼底闪过几分的狠辣,意味深长的瞧了她几眼,突然猝不及防的拔下头上的素玉簪子,狠狠的朝她刺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四小姐发疯了 含冬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对她行刺,呆了片刻之后,肩膀上已经被我扎了一下,她吓得尖声大叫:“救命!救命啊!四小姐发疯了!四小姐杀人了!” 含冬踉跄的转身就跑,我眯了眯眼,手里的簪子估摸着位置在我心脏偏一些的地方重重的扎进去。 “救命!救命!四小姐发疯了,四小姐杀人了!” 含冬拼命的拍着九公主府的大门,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的我已经倒下了,敲了半晌,里头的侍卫开了门,她回头想指着我,却猛然看到我晕倒在地上,胸前还扎着刚才扎她的素玉簪子。 含冬一下就懵了。 几名侍卫看了眼,见要闹出人命了,一人派人进去通报,一人出来抬我入九公主府。 端妃的寿辰,今日又是在九公主府举办,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千金贵女,稍迟点,皇上连同十位皇子以及皇亲国戚都会前来,而我在九公主府门口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本来还沾沾自喜的大夫人和唐惜惜脸色顿时就沉了。 “怎么回事?” 大夫人冷眼盯着已经包扎了肩膀伤口的含冬,语气不善。 含冬跺了跺脚,急急忙忙的解释:“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四小姐突然发什么疯,叫我过去就直接拿簪子扎奴婢,这……” “我看不是她疯了而是你疯了吧?”唐惜惜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她现在可是命在旦夕,是你扎的她还是她扎的你?” “冤枉啊!”含冬嘭的跪下连连磕头,“真是四小姐要杀奴婢,可是为什么她要自杀,奴婢不知道……” “她堂堂一个四小姐要杀你一个小奴才,还用着自杀?”大夫人明显的不相信,勃然大怒,“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看着四小姐跪足了一个时辰,这才多久,就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奴婢,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 含冬被大夫人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刚刚明明是四小姐发了疯啊,她一转头四小姐就倒了,又没有其他人,四小姐不是自杀能是什么? “给我关进柴房里去!” 大夫人气的脑壳都疼,她咬着牙起身,唐惜惜也跟着急急的走出去:“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惜芜死了还好,若是……” “死了有什么好,她是在因为责罚才跪在九公主府外头的,这个责罚要是较真儿还是九公主的问题,今日皇上也会来,皇上的性子,要是知道唐惜芜是因为什么被责罚然后遇难的,指不定会责怪九公主,到时候唐惜芜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可谁知道那个斤斤计较的九公主会不会迁怒到我们相府?” 大夫人目光锐利,她怎么都想不通,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难不成有刺客吗? 唐惜惜听大夫人这么说,也觉得严重了,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匆匆的往客房的方向赶去。 九公主带着太医已经进了客房,当然知道的人不多,等会皇上会到,还有大批的皇亲国戚,她可不想真的惹事。 大夫人和唐惜惜在门口候着,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太医出来了,大夫人迎上去:“陆太医,怎么样了?” “刚才情况很危险,不过还好及时止血救治下来了,已经上了药,现在在昏迷中。”陆太医神情很是严肃,他开了药方子给九公主府的奴才去煎药,便急急忙忙的跟着走了。 九公主拧着眉头,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问大夫人:“刚才她昏迷的时候,嘴里念叨着什么‘不是我害你的,你去找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夫人一怔,也是没反应过来,唐惜惜更是摇头。 九公主见问不出什么,冷哼了声:“你们相府的人真是麻烦,不过是在外头跪一个时辰而已,本公主还没让她怎么样呢,就出了这种怪事,行了,你们派人好生看好了,免得又怎么了,今日的事可不许与我父皇说,不然,本公主可不会放过你们!” “是!” “是!” 看着九公主高傲的走了,唐惜惜气的磨牙:“不就是个九公主吗,那端妃也不是什么的宠的,还不是看在端妃娘家之前为代称抗灾献策有功,皇上才允了在这里办寿宴,她有什么好……” “别胡说八道!”大夫人及时止住住唐惜惜,“她再怎样也是公主,惜惜,你要沉得住气,若是你以后成了皇后,那什么公主郡主还不是在你脚下?记住,所有人都是为你做垫脚石的,你生来就是凤命。” 唐惜惜听着这话,俏丽的小脸平添了几分亮彩。 我早已醒了,可仍旧闭着眼假寐,大夫人和唐惜惜在外头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吱呀。 大夫人和唐惜惜推门进来,见我还睡着,都上前来验证了一番我的伤口,我闭着眼,突然伸手抓住唐惜惜的手腕,吓得唐惜惜尖叫了声,我便假装在做梦,然后说梦话:“不要,不要杀我,是母亲……大夫人害的你,不是我……兰芝……” 我这话吓得大夫人和唐惜惜都愣在原地不动了,我又叫了几声,这才故作难受,慢慢醒转过来:“母亲?” 大夫人咽了咽口水,死死的盯着我看:“惜芜,你……你为何要伤了含冬,你这……” “母亲?”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疼的我脸色都白了,“你在说什么,我伤了含冬?这是什么意思?嘶……我怎么受伤了?” 兴许我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大夫人和唐惜惜脸都白了,唐惜惜连忙躲在大夫人身后,嘀嘀咕咕的低语:“母亲,她是不是中邪了……兰芝是不是冤魂不散,责怪你啊?” 大夫人脸色大变,回头就给了唐惜惜一个耳光。 唐惜惜从小到大哪里被打过,顿时就不乐意了:“母亲!你做什么打我!” 大夫人挥手让两个婆子把哭闹的唐惜惜带了出去,她目光如炬的看向我:“惜芜,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我轻轻的摇头,一副很害怕很紧张的样子,这种情绪我根本不需要演。 在冷宫八年,我常常做噩梦,害怕和紧张是我的常态,再加上我的伤口是真的疼,所以我脸色惨白的摇头,是显得真切又可怜:“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会受伤了?我不是在府外跪着么?” 大夫人凌厉的注视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里看出一丝的端倪,只可惜,她看不出来。 半晌,她开口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在府外中暑晕倒了,身上的伤是摔的。” 这个说话很站不住脚啊,摔伤和刺伤,能一样么? 我纠结的低头蹙眉看着自己的伤口,大夫人怕我乱说话,厉声吩咐:“有的话不要胡说,母亲还能骗你不成?” 我抿了抿唇,朝她点点头:“惜芜听母亲的就是。” 大夫人又看了我几眼:“你在此处先休息休息,等晚宴结束了,我会派人过来接你一并回去。” 见大夫人要走,我连忙开口:“母亲,那我那首飞天……” “以后再说。” 大夫人沉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又赶忙加了一句:“可是母亲,方才九公主和太医在这里,我迷迷糊糊的醒过一回,曲谱可能掉下来了,九公主看到了,我说我们相府今日要弹奏这首曲子为端妃娘娘贺寿的,九公主虽然生我的气,可还是把曲谱收了,我体力不支就又晕倒了,直到母亲你和妹妹进来……” “你说九公主把曲谱拿走了?” 大夫人的声音明显是压抑着愤怒。 我点点头:“方才醒的那一回我晕乎乎的,九公主问我就答了,我就记得九公主说了,要是这首曲子弹不好,就找皇上治我们相府的罪。” “那你……”大夫人气的额头边的青筋都在跳。 我心情愉悦的很,面上却仍旧显得愁云惨淡:“我想着妹妹琴技也好,便说妹妹弹,毕竟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弹不得,九公主也默许了,可能现在已经告诉端妃娘娘了。” “你!” 大夫人显然有些气急败坏,却一时间又无可奈何,她愤愤的瞪了我一眼,快步转身出门拉着在外头因为她那一巴掌发脾气的唐惜惜离开。 我勾了勾唇,费这么大的劲儿,我要的可不只是这样,眼下只不过是先帮娘亲正名,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换成唐惜惜去弹奏娘亲的飞天,大夫人肯定会想法设法让这首曲子美名远扬,而不是如我一小小庶女去演奏,不但会中了她的圈套,还会连累已经逝去的娘亲。 我舒舒服服的躺下,把软枕拍的更加松软了些垫在脑后,正要闭眼,齐绍秦的声音不偏不倚的传了过来:“你对自己真够狠的。” 刷,我扭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齐绍秦坐在窗台上,单膝弓起,手里拿着玉酒壶喝酒,一身青衣飞扬,显得实在是气质非凡。 我收回视线,拉着被子盖好自己躺下,闷闷的来一句:“人不为己天地诛,我若不狠心一些,根本活不下去。” 齐绍秦似乎沉默了片刻,把手里的玉酒壶搁下,利落的跳下窗台,走到我床边,朝我胸前的伤口伸手,我目光一凛,抱着被子倏然的退到墙角:“你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四王爷想要什么? “紧张什么。你杀人自杀都能做,还能怕我?” 齐绍秦俊脸上的神色明显是揶揄的成分过多。 我紧紧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收回手拉了椅子在我床边坐下,举止安分,我才稍微放下一丝丝的防备,可仍旧很警惕。 “你就这么笃定自己能被救活?要是死了怎么办?” 齐绍秦那双漆黑的眸子攫住我,就如能一瞬间就看进了我的心底最深处。 我本能的别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我觉得我再怎么伪装他也能看的透彻,索性我就不装了:“我不会死。” 这话倒是引起齐绍秦的一丝好奇,我指了指我胸前的伤口:“我扎的时候侧了一点角度,不会直接到达心脏,止住血就可以了。” 齐绍秦看我的眼光略带了几分惊诧和震惊。 沉默半晌,齐绍秦收起笑,问我:“你这么直接的告诉我,不怕我揭发你?你们那个大夫人和你那个妹妹,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你要揭发我,直接就去揭发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四王爷,难不成还有人不信你的话,何必来求证我,是与不是?” 我倒是淡定了,笑容浅浅,齐绍秦一瞬间觉得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那你倒是跟本王说说,为何要这么做?” 我靠在一边轻轻的闭上眼,放在被子里的手握紧成拳又松开,片刻才喃喃的开口,简洁明了的吐出两个字:“自保。” 本以为我这么说,齐绍秦会打破砂锅,可他却只是安静的审视打量了我很久,什么话都没说,再我以为他都走了的时候,他开口了:“在本王与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本王做的事比你更狠。” 我猛然的睁眼,正好对上他漆黑的双眸,这一刻,有种不知名的震撼在撞击我的心,甚至我在想,齐绍秦身在皇室也不容易,肯定是也是刀口淌血的走过来的,而且多年后,他与齐锦帧争夺皇位,最后病逝,我深深的觉得内有乾坤。 当然,到底是何种乾坤我并不晓得,只不过,现在此情此景,再鉴于他与舅舅相熟,我还是多提醒他一番:“万事小心。” 齐绍秦眯了眯眼,英气的俊眉微微的挑了挑,他刚想说话,外头传来了九公主府丫鬟的声音,我的药煎好了。 齐绍秦看了我一眼,快速的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再看便没了踪影。 “唐四小姐,药煎好了,奴婢伺候您喝药。奴婢叫做碧喜。”小丫头端着个托盘坐在我床边,细心的给我试药,然后一口一口的喂我喝。 喝过药,碧喜又扶着我躺下:“唐四小姐,您好好休息,公主吩咐了,等宴会结束了,便找人送你去找唐夫人他们。” 我想了想,侧头看了看外面,正好嘭嘭嘭的烟花在绚烂的绽放,这个节奏,估计是正宴正在进行中:“碧喜,你知道现在宴会进行到哪一项了吗?” 碧喜想了想:“应该是各家千金小姐给皇上和端妃娘娘献艺呢。” 我心里咯噔的一跳,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可见着哪家小姐的技艺能拔得头筹了?有没有博得端妃娘娘的展颜欢笑?” 碧喜湿了热毛巾给我擦了擦脸和手,让我舒服不少:“听说尚书家的李小姐画的四季山水图博得好评呢,说是什么一副画里能画出四季又不显得突兀。” 顿了顿,她又说,“对了,唐五小姐弹了一曲飞天,据说是当年秦淮河上的歌女演奏的,虽然弹奏的不算惊艳,可曲子绝对是优美动听呢,皇上喜欢。” “那端妃娘娘呢?”我不由得都问。 碧喜抿了抿唇,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端妃娘娘刚开始不喜欢,还要治唐五小姐的罪呢,可后来唐大夫人说了,虽然那首曲子是个歌女演奏的,甚是入不得流,可曲子确是知名的已逝的名家水若兰填写的,水若兰落难平阳,被那歌女给救了,便义结金兰,歌女帮着填了词弹奏了曲子,这倒是一段佳话呢,端妃娘娘可喜欢水若兰了,这才平息了怒火,皇上让人收编了这首曲子进皇室,命乐师演奏呢。” 我听着碧喜的话,心里慢慢的松了口气。 娘亲,女儿没能亲自弹奏您的曲子,可总算为您的曲子正名了,也为你正名了,我就知道若是换做唐惜惜去弹奏这首曲子,大夫人拿来对付我的所有东西都会撤掉,换上另一套做法,而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也不枉费了我自己把自己弄伤,我若不受伤,不弄得自己完全起不来身,大夫人怎么可能被我唬过去了? 再说了,我刚才那么一闹,让大夫人他们以为兰芝冤魂不散,害的我才失了心智,又伤含冬又自伤,如今大夫人心里肯定不平静,绝对有阴影,要想再动手害我,也得先把这事儿给解决了,这也让我有点缓冲的时间。 碧喜伺候我睡好,她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我安安静静的躺着,外头宴会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很是热闹,可我一点也没有心情。 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我还是睡着了,梦里,似乎有个人给我盖了被子,我不安分的踢开,他还弹了弹我的眉心,我本能的蹙眉,却又被一个温良的大手给温柔的捋平。 这一觉,我居然睡的很香甜,这是我重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九公主的丫头碧喜又来敲门了:“唐四小姐,您休息好了吗?唐夫人和唐五小姐先行回府了,公主让奴婢送您回去。” 我答了声好,碧喜推门进来扶我给我穿衣穿鞋。 出了九公主府,一辆浅蓝色的马车等在跟前,碧喜帮我撩开门帘却吓得尖叫了声,我看了眼,也愣住了。 齐绍秦居然大大咧咧的坐在里头,优雅的喝着酒吃着小菜。 “奴婢……奴婢参见四王爷!” 碧喜吓坏了,咚的跪下连连磕头。 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解的望着他。 齐绍秦淡淡的开口:“都见鬼了是不是?大惊小怪什么,本王的马车坏了,正好,九妹的马车在此,本王便上来了,怎么,不行?” 碧喜咽了咽口水,紧张兮兮的看我一眼又看向齐绍秦,很是纠结:“四王爷,可是……可是这马车是九公主为唐四小姐准备的,奴婢现在就是要护送唐四小姐回府的,这个……” 齐绍秦嗤了声:“怎么,马车那么大,还不让本王也坐?送完了她再送本王,这样你有意见?” 碧喜吓得又连连磕头:“奴婢不敢。” 齐绍秦冷哼了声,懒洋洋的伸腰,靠在一边闭目养神:“那还愣着做什么,上车。” 我和碧喜对视了一眼,只能应了。 上了马车,缓缓的走了一路,齐绍秦都闭着眼,那张俊脸在九枝灯下显得很英俊。 我别开脸看向窗外,齐绍秦在我背后睁眼,突然问:“你伤口还疼不疼?” 我愣了愣,本能的回头答:“上了药,也服了药汤,如今好些了。” “嗯,如此便好。”齐绍秦在马车里的黄花木雕花小桌上拿了一个小瓷瓶丢到我怀里,“这是如玉膏,对伤口愈合很有帮助。” 我有些蹙眉,虽说直觉告诉我,齐绍秦不会害我,只是我与他也没有那么熟悉,前世对他也不甚了解,如今…… 齐绍秦像是有一种能解毒人心的本事,他淡淡的抬了抬眉头:“在本王面前,你不用装,有话可以问,本王赏你如玉膏,自然是要与你兑换东西,你以为本王的东西白拿的?” 听他的话,我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无事献殷勤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四王爷想要什么?” 我把小瓷瓶收回衣服里,齐绍秦的药怎么的也是宫里的药,自然比别的地方的来的要好,若是用上了,自然也恢复的快些。 等价交换,我倒是愿意做的。 而且若是真的能把齐绍秦拉入成为我的盟友,那么我的复仇之路会顺畅很多,即使不能成为同盟,但是也不至于令他这样危险又强大的人物成为我的仇人,甚至可能以后我还能救他一命,不是吗? 齐绍秦悠然的瞧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他眼底的光芒令我蓦然的就心惊胆颤了起来。 片刻,他收回目光,外头的马车停了下来,我还以为到了相府,岂料外头的碧喜叫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截九公主的马车!可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 我吃了一惊,刚要撩起门帘出去,齐绍秦已经伸手把我拽了回来,顺便拿了一条丝巾蒙着我的脸蒙上我的脸把我按入他的怀里,然后搂着我起身。 瞬间,我瞪圆了眸子,本能的想伸手把丝巾拿开,却一下被他按住手腕,盯着我的双眸显得深邃无波:“现在便是本王像你换取东西的时候。” 我心头狂跳,话都来不及说,马车外头已经响起了砰砰砰砰的打斗声以及碧喜和丫鬟婆子们尖叫护主的声音。 下意识的,我稍微的侧了侧头,余光从窗口稍微撩起了点的帘子看了出去,我顿时惊得脸色都白了…… 上架感言+感激一路相伴 各位亲爱的读者宝宝们,从明日开始(5.8号),本文接到通知需要正式上架了,小堇感谢喜欢本文,愿意给本文投票子,留留言,每日追书催更的每一个小可爱。 小堇在黑岩是个小萌新,什么都是第一次哦,急切需要大家支持一下下哈。 一章文字2500-3000字,我写出来也得花一个半到两小时,腰酸背痛,眼花缭乱的也才一毛多钱哦,~希望宝宝们可以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你们的订阅就是对我最好的创作动力哦~~ 现在,小堇的心情是紧张和忐忑不安的,非常希望伴随着走来的所有读者宝宝们都能继续跟随下去,可我也知道不大现实,总有一部分宝宝们会因为上架而离开。 不过,我还是很感激曾经支持我的所有宝宝们~ 最重要的是,上架之后每天都会保底更新三章,加更情况会越来越多,时间也会固定保证,绝对看的大家非常过瘾! 而且,充值也很方便:咱们黑岩也支持微信充值,微信里用不出去的零钱也可以拿出来用啦!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抢来的红包没处用啦! 下边是充值方法,不会充值的可以看看,已经充值过的就不用看了。 先重点说一下苹果手机,苹果手机千万不要在客户端上充值,因为比例只有150,玩苹果手机的朋友们,可以用手机上网页版的黑岩,在网页版上充值,这样比例就是1:100。然后再重新登录客户端观看,这样是最划算的。 第一,支付宝充值,这个充值比例是1:100。这个是最简单,最快,最划算的充值方法,支付宝很多人都会用,这个不多说了。 第二,网银充值,这个充值比例也是1:100,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银行卡开户行来选择,用过网银的肯定也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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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锦帧抿了抿唇,退后一步:“四皇叔,侄儿接获线报,说今日九公主府失窃,端妃娘娘的游仙枕不见了,有人目睹偷盗的贼人窜上的马车便是这辆,侄儿并不知道四皇叔在车里,所以……” “游仙枕?”齐绍秦貌似有些疑惑,俊脸微沉,突然他看向我,“幼薇,你可知道?” 我嘴角抽了抽,这人叫我的字号倒是叫上瘾了,索性齐锦帧根本不知道我的字号,就算知道也记不得,我干脆配合他演戏,手臂一伸,怀住他的脖子:“不知道,你又没跟我说过。” 齐绍秦似乎没想到我居然能配合到这样的地步,看着我的眼里有丝丝的惊异,只不过稍瞬即逝,片刻间又恢复了寻常,他勾唇浅笑的望向正在打量我的齐锦帧:“本王也未曾听说过游仙枕,那是个什么东西?” 齐锦帧皱了皱眉,本不想回答,可又不得不答:“回四皇叔的话,这是当年南疆的龟兹国进奉给上的宝贝,其色如玛瑙,温温如玉,工艺较为朴素,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如果枕上它睡上一觉,就会梦到十洲、三岛、四海、五湖等等这些美仑美奂的仙境。” “哦,还有这等妙哉之物。”齐绍秦淡淡的笑了,把身后刚才自己垫着的靠枕随手丢了过去,“可惜了,本王枕的不过是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决明子枕头。” 齐锦帧绷着俊脸,视线落在我的身上,脱口而出的问:“四皇叔,方才举报的的贼人说的偷盗游仙枕的,按照身段,应该是位姑娘。” “所以,你这是在怀疑本王的幼薇么?”齐绍秦的手指卷在我的发丝上,不轻不重的扯着,弄得我头皮都有些发痒。 “侄儿不敢。只是……”齐锦帧犹豫了片刻,还是拱手道,“只是皇爷爷也知道了这个事情,端妃的父亲对朝廷献策有功,可端妃一直有心悸病,睡不安稳,只有这个游仙枕在,她才能睡得着,所以,皇爷爷命我对每一辆驶出九公主府的马车都需要执行检查。” “父皇命你检查的是贼人的马车,这么说,你现在是怀疑本王?”齐绍秦冷笑了声,拉着我起身,脚步轻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揽住我的腰,出了马车,随即飞身上马坐着。 在夜幕下,在丝巾下,我的脸不由自主的滚烫了些许,我有点懊恼,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居然这么就脸红了,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你这么大阵仗的拦截本王的马车,又说了这么许多的废话,本王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马车你搜,搜的出来你就回去复命,搜不出来,你就给我跪在此跪一晚!” 齐绍秦的话惊的齐锦帧有些犹疑,我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想看他到底是选择得罪齐绍秦还是选择听命于当今皇上。 而以我的看法来说,齐锦帧心比天高,人比狼狠,他情愿在齐绍秦这里吃一个亏,却不会愿意去得罪当今皇上。 果然,齐锦帧挥了挥手:“搜马车!” 他身后的一队侍卫看了看齐绍秦,见齐绍秦没有阻止,这才去搜了马车。 齐锦帧拱了拱手:“四皇叔,侄儿职责在身,请您不要见怪。” 侍卫里里外外的差点就把整个马车都给掀翻了,都没有找到什么游仙枕。 齐锦帧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他才咬了咬牙,视线又落在我的身上,似乎豁出去了一般,开口道:“四皇叔,马车里没有,但是贼人身上可能有,游仙枕,虽然是名为枕头,可也不会比和氏璧要大多少,若是非要揣身上,也未尝不可。” “你是指的本王身上?”齐绍秦眯了眯眼,眼神凌厉骇人。 “四皇叔身上自然没有,不过……”齐锦帧似乎想要找人来搜我的身,我抿了抿唇,不知道齐绍秦会不会…… 我还没想完,齐绍秦便吹了一记口哨,唰唰唰,四面八方的屋顶上瞬间冒出无数的手持弓箭的黑衣人,一个个都搭着弓箭对着齐锦帧,仿佛他稍有异动,便会被射成一个箭靶子。 齐锦帧身子僵了些,拧着眉头越发觉得我奇怪,便非要抬杠下去:“四皇叔为何非要护着这个女子,她是谁?莫不是……” “本王的女人,用得着你过问?” 齐绍秦冷冷的挥手,右边那一排的弓箭手弓弦已经拉满,就待松手。 齐锦帧面色煞白,他知道自己这个四皇叔可不是好惹的,他咬咬牙:“是侄儿冒犯了,侄儿告退!” 对于齐锦帧的识时务,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他就是这么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待齐锦帧真的走远了,齐绍秦才收起浑身凌厉的气息,随意的挥了挥衣袖,四周的黑衣人全数离开。 我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的,但更多的是遗憾,齐绍秦这样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有这么多的隐卫了,若不是当初他英年早逝,估计齐锦帧跟他争夺皇位成功的机会简直就是没有。 重新回了马车,我松了口气,伸手把面上的丝巾扯下,瞪了身边的齐绍秦一眼。 我了解齐锦帧,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即使皇上交代下的事,他也不会贸贸然行动,就算有人告诉他贼人在这辆马车上,他也会私底下查清楚了再动手,毕竟对方时候齐绍秦,不好惹。 齐锦帧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换句话说,齐锦帧敢来拦截齐绍秦的马车,就有证据。 “那个什么枕头,该不会真是你偷的吧?”我冷声开口问道。 “本王近日来失眠多梦,偷个游仙枕怎么了?”齐绍秦居然承认了,而且脸上还颇有得意之色,“放心,我用丝巾蒙了你的脸,他认不出是你。” 我才不信他偷游仙枕是为了什么失眠的事,就像他偷相府的玉观音,要是问他,估计能说成拿回去祭拜。 可他一堂堂四王爷,大厉的战神,居然爱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也是深感无力,只不过转念一想,那尊玉观音里有造反者名单,他若不偷,问唐萧然,能给吗? 那这游仙枕里有什么? 第二十七章 本王也想吃(二更) 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能让齐绍秦去偷东西,肯定这个东西很重要涉及的人也很重要,我就算问,他也不可能说。 这么想着,我便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待着。 齐绍秦看我一眼,给我拿了桂花糖蒸栗粉糕摆在我的跟前:“吃吧。你今日忙着在公主府下跪杀人又自杀,没吃东西吧?” 我白了他一眼,倒是被他这么一说,也真的就饿了。 我端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着,齐绍秦看了我一会儿,自顾自的转头把窗帘撩起,吩咐了一下外头的碧喜,不到片刻,碧喜买回来一大堆的吃食摆在我眼前的黄花梨木小桌子上,我看的都要惊呆了。 齐绍秦一一的给我摆出来:“煎白肠,皂儿糕,粉羹,馓子,豆子粥,重阳糕,春卷,丁香馄饨,炒鳝面,油酥饼儿,蒸饼,灌藕,炊饼,三鲜面,笋泼肉面,银丝冷陶……” “你很饿么?”我手里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才吃了一小块,可面前这一堆难不成都是给我吃的么? 齐绍秦优雅的在一边烹茶,他这一手烹茶之技也是高明的很,茶汤清香甘甜,我充其量只能把茶叶沏成一朵绽开的花,可他居然能沏成并蒂莲缓缓绽开,左右摇晃之际,花朵又缓缓合上,再摇晃,又缓缓的绽开。 我简直都看呆了,这样的一手技艺,饶是前世齐锦帧给我请了那么多的名家寻了那么多的茶方子苦练,我都到不了这样的境界。 “本王也不是很饿,不过看你吃的这么好吃,自然也想吃。”齐绍秦淡淡的勾了勾唇,把茶摆在我跟前,“可看得出本王这茶技的来由?” 这样的烹茶之技,我实在是在活人之中未曾见过,活人之中……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我脱口而出:“我只在茶仙梦经一书中见到过如此的描述,据说是有茶仙之称的周须翁能有这样登峰造极的茶技。” 齐绍秦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他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笑:“没想到相府的四小姐如此博学,茶仙梦经这样难懂晦涩的书你都看过。” 我低垂了眸子,安静的继续吃着手里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博学也只为了博人一笑,可终究到头来,我不过是一枚棋子,再博学又如何? 齐绍秦见我的神色多了些忧伤,他蹙了蹙眉,我随即收敛了,笑着抬头:“在相府,我闲来无事,便去父亲的藏书阁找书看,这样便略懂得一些偏门的东西。” 齐绍秦没过多的说别的,知道点点头,我又问:“那四王爷,你这烹茶之技,是师承哪位名师?” “周须翁。” 齐绍秦坦坦荡荡的道,却把我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坑我,我没好气的冷哼:“那周须翁可是作古了几百年的老神仙了,四王爷可是从天上到凡间历劫的?” 听我这话,齐绍秦不由得笑了,屈指在我眉心上弹了弹,我突然想起我在九公主府上歇息时的那个梦,梦里有人给我盖被子,我踢被子还有人弹了弹我的额头…… 与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的,颇为相似。 “唐四小姐,相府到了。” 正巧,外头传来了碧喜的声音,我怔了怔,快速的起身朝齐绍秦福了福:“王爷,我到了。” “嗯。”齐绍秦大手一挥,吩咐跟随着的侍卫,“给唐四小姐把这些吃食都带回府上。” 我瞪圆了眼珠子,刚想说我真没这么饿,齐绍秦便说:“带着,就你这种身子骨,本王也看得出你在府里吃不上什么好的,这些虽是普通小吃,但是却是真材实料的东西,你这么小,下回再要捅自己几刀什么的,也得有血可以流。” 这话简直是让我哭笑不得,也便不矫情的收下了。 回了相府,仅剩下的一个婆子李嬷嬷早就在距离我菡萏院不远的微波亭等着我。 身后的碧喜把打包好的吃食递给李嬷嬷,俏生生的交代:“嬷嬷,这是四王爷生怕四小姐饿着了,让奴婢给带回来的,嬷嬷,你可得放好啊。” 李嬷嬷吓了一跳,赶紧接过递给小厮拿去放好,碧喜朝我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头,然后这才离开了相府。 我倒是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若是我的丫头,倒是可以培养成心腹,只可惜了,那是九公主的人。 九公主这么傲慢,今日因我着了见与她同色的衫裙便这么对我,若不是我后来弄出那样的事情,怕惊动了圣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九公主这样的人,我能不接触便少些接触,毕竟她之后的命运也不是那么好,远嫁去西秦和亲,却死于非命,也是个可怜人。 “母亲和五妹妹都回来了吗?” 我看向李嬷嬷问道。 李嬷嬷跟在我身边,提着风灯给我照路:“回来了,这会子正在前厅与老爷说话呢,今日五小姐在九公主府弹奏了一首曲子得了不少的赏赐,老爷高兴的很。” “哦,得了什么赏赐了?”我漫不经心的问。 李嬷嬷兴奋又骄傲的数着:“一颗青泥珠,据说把这颗青泥珠投到泊中,淤泥就会变成水;自暖杯,把酒注之杯子里,那酒能自暖,并有热气冒出来,时间再久一点,酒面就像烧开的水一样沸动;辟寒犀,色黄如金。用金盘置于殿中,温温然有暖气袭人,可以御寒……” 这一件一件的宝物听起来还真是价值连城,妙用连连,可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就算是假的,你也得说是真有奇效,不然驳了皇上的脸面,那如何是好。 我笑着点头:“妹妹是个有福之人。” 李嬷嬷也微微颔首,可又不自觉偷看了我一眼,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我停下脚步:“嬷嬷。有什么话不妨对我直说,虽然说你是母亲派来的,可你若真心待我,能帮的我自然帮你。” 这话我能说出口,也是有几分笃定的,大夫人派了三个人过来盯着我,我头一个对付的是倚翠,第二个对付的是兰芝,为的是什么,就是我知道,这三人之中,李嬷嬷还算有少许的好心肠,也不曾真的害过我,就算帮着大夫人做的那些,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不伤大雅。 她今晚居然在微波亭,提着风灯等着我,若不是大夫人吩咐下来的,就是她自己来的,而这个时候大夫人和唐惜惜都在与唐萧然叙话,怎么会派她来这里,自然就是她自己来的。 那么她来这里,难道与我是很深厚的主仆情意吗,自然也不是,再加上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敢肯定她有求于我。 果然,我这话才说出来,李嬷嬷就咚的朝我跪下了,她连磕了三个响头:“四小姐……老奴……老奴求求你救救倚翠。” 嗯? 倚翠? 她不是被老夫人打了一顿赶出府去了? 见我深思锁眉,李嬷嬷四周围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道:“倚翠被赶出府多日了,如今染上痢疾,早些时候上门找大夫人求助,谁料大夫人却又赏了她一顿板子丢了出去,现在在芦苇巷躺着呢……若是没人救治,恐怕……恐怕……” “嬷嬷。”我打断她的话,“既是如此,你给她找个大夫不就好了,求我有何用,我又不是大夫。” “四小姐,老奴是找了大夫没错,可……可大夫人知道了,说要是老奴管这个闲事,就打断老奴的腿,她那是非要倚翠自生自灭啊,倚翠……倚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嬷嬷兴许是想到了大夫人的狠毒,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我突然想起,我今日在九公主府可是拿兰芝来做了文章的,这李嬷嬷突然找了我帮忙,莫不是听说了这个,吓到了? 这么想着,我便扶她起身,悠悠的来了句:“兰芝做的更多。” “啊!”李嬷嬷吓了一跳,赶紧推开我,可见我又像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的问,“四小姐,老奴听说,您在九公主府……您是不是……” 我刚要回答,身后头便传来声响,我侧头看了眼,李嬷嬷赶紧拉着我到一边的假山后躲着,我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二十八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三更) 前方那一成片的绿竹林之下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两个大夫人的婆子按着一个在奋力挣扎的孩子,要灌他喝什么汤药。 那孩子是七姨娘唯一的儿子,也是相府最小的,年仅八岁的少爷唐毓衡。 我都差点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一对母子,七姨娘柳语蓉是商户出身,当初莫名的早产,以至于儿子生在二月,被传不吉利,与唐萧然相克,便也不得宠,完全没有母凭子贵的机会,幸而她一直深居简出,与世无争,倒是也相安无事。 我还记得,前世唐毓衡在八岁的这年就病逝了,我那时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如今眼睁睁的看到这么一幕,简直是震惊了。 唐毓衡竟然不是病逝的,而是…… 我想也不想,推开拦着我的李嬷嬷冲了出去,几步跑进绿竹林,扬手一人一个耳光,啪怕,两个婆子差点就被我打蒙了,唐毓衡赶紧把被灌进嘴里的要吐了出来,跑到我身后躲着,瑟瑟发抖。 赵嬷嬷还被唐毓衡咬了手腕一口,都咬出血了,她勃然大怒转头就骂:“谁!” 我眯了眯眼,护着身后的唐毓衡,冷冷的挑眉:“赵嬷嬷,许嬷嬷,你们大晚上的不在母亲的扶云院候着,怎的在这小竹林里强喂小少爷吃药!” 赵嬷嬷和许嬷嬷一愣,看清楚了是我,顿时后退了一步,顺便把打翻了的药碗踢到一边去,许嬷嬷挤着笑容笑道:“四小姐有所不知,这几日七少爷感染了风寒,大夫人怕他过了病气给府上的人,便将他禁足,可未曾想他不愿吃药,害的病情越发的重了,老奴只能……” 呵,当我是傻子呢。 我顿时扬手,啪啪的各人再赏了一个耳光,声音严厉,气势逼人,完全没有了平日柔弱少女的模样:“你们说那是治风寒的汤药?谁教你们的!你们自己看看!” 听了我的指责,赵嬷嬷和许嬷嬷朝我指示的地方低头看了眼,不自觉的都有些吃惊,刚才那药碗被唐毓衡打翻了,汤药浇在地面上,一丛的草都焦了,这也能是药?是毒药才对吧! “说!你们大半夜的谋害相府少爷!是谁叫的!” 我冷冷的睨着她们,目光极其骇人,两嬷嬷吓得后退了一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身后的唐毓衡扯了扯我的衣角,怯生生的开口:“四姐姐……救救我娘亲……救救我娘亲……” 我回头,目光如炬的看向他:“七姨娘怎么了?” 唐毓衡两个眼圈都红了,他很害怕,整个人都是发抖的,他颤颤的拽着我的衣角,低声的道:“她们也给娘亲灌了汤药,娘亲吐了血,现在昏迷不醒,还不许我叫大夫……” 我的心挺疼的,虽然我素来与七姨娘交往不多,与唐毓衡感情也不深,可在我五岁时,我曾经被唐惜惜和唐惜月推到湖里去,差点被淹死,还是路过的七姨娘奋不顾身的救了我,按道理说我应该与七姨娘关系很好才是。 现在想想,那时七姨娘救起了我后,大夫人便隔绝了我与她的往来,久而久之的,我便忘了这件事。 可现在既然让我遇上了,我便不能撒手不管。 “到底谁给你们的胆子!谋害七姨娘和七少爷!” 我厉声呵斥,两嬷嬷咽了咽口水,着急的想要辩解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拍拍唐毓衡的头:“乖,去玉笙居寻老夫人!” 唐毓衡红着眼眶看着我,仍旧是怯怯的样子:“四姐姐,老夫人……能见我吗?” 我心里更是酸了,同样是唐萧然的孩子,有的像个宝有的像根草,唐毓衡瘦小的跟一棵营养不良的黄豆苗似的,现在提起老夫人,那可是他的亲奶奶,他都这么怯怯的,实在是可怜的很。 “会的,一定要寻到老夫人,不过见到不好的状况,就跑!明白吗?” 我在他耳边交代,唐毓衡重重的点头,转身跑了。 两嬷嬷互看了一眼,许嬷嬷赶紧拔腿去追唐毓衡,我正要把她拉回来,另一个赵嬷嬷居然捡起石头要往我头上敲,我躲闪不及,眼看着自己要被砸的头破血流,一直躲在假山后的李嬷嬷冲了出来先行从背后把赵嬷嬷给砸晕了。 李嬷嬷有些慌张,看了看自己的手,赶紧把石块丢了:“怎么办,杀人了……杀人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李嬷嬷居然会帮我,要知道她可是大夫人的人,看来她与倚翠的关系不简单,不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被赶出府的丫鬟跟大夫人作对。 想了想,我赶紧让李嬷嬷站到我身边来,我蹲下身子,从怀里取出齐绍秦给我的小瓷瓶,里头是药粉,我轻轻的撒在赵嬷嬷头上的伤口上,吩咐李嬷嬷:“嬷嬷,你去找大夫人,就说我打了赵嬷嬷……” “使不得使不得啊,要是这样,大夫人……” 李嬷嬷着急上火,我赶紧打断她:“今日我在九公主府的事情,你是否听说了?” 李嬷嬷一愣,看我的眼神有几分害怕:“四小姐说的可是……兰芝的事……” “正是。”我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嬷嬷,我说了,不管你是谁的人,也不管你的心向着谁,但是你想要救倚翠,大夫人肯定帮不了你,不仅帮不了,可能还会让倚翠死的更加快点,现在,你不用问为什么,你只要与大夫人说,我又中邪了,打赵嬷嬷的是兰芝,可明白?” 李嬷嬷怔了怔,然后点头,我快速的交代:“你必须说的非常真切,可懂?” 李嬷嬷又点了点头,忍不住问:“四小姐,那你在九公主府是不是真的……见到兰芝了……” 恩威并施,我自然要做的很好。 我心思急转,朝她说:“我也不记得了,反正那时我醒来之后,只知道含冬被我刺伤了,连我自己身上都有伤,差点就没了命,我就记得我昏迷的时候,做了梦,兰芝在哭,她还提到嬷嬷你了,她……” “四小姐!那个……老奴先去找大夫人!” 李嬷嬷被我吓坏了,看我的眼神犹如看一个鬼魅一般的可怕,我也不拦着她,看着她匆匆的跑远了才稍微的松口气。 我倒是不担心唐毓衡被许嬷嬷追上,那小子跑的很快,而且跟一溜泥鳅似的会钻。 低头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赵嬷嬷,我折了片芭蕉叶到湖边舀了湖水直接泼在她的脸上,连泼了三次,赵嬷嬷哎哟的一声醒过来了。 赵嬷嬷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疼的倒抽了两口气,她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便看见我冷冷的注视着她,她吓得瘫软在地上:“四,四小姐……你……你……” 我悠然的睨着她,一步步的走过去,蹲在她的跟前,瞬间,手里的素玉簪子已经抵在她的喉咙,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嬷嬷,我死的好苦啊,你下来陪我可好?” “啊!” 赵嬷嬷瞬间就被我吓破了胆儿,她连滚带爬的起身根本顾不上后脑勺的伤口,疯了似的边跑边叫唤:“救命救命啊!兰芝的冤魂回来索命了!大夫人!大夫人!” 我看着她疯疯癫癫的落荒而逃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人,真真是应了那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很快,大夫人就带着大队伍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此事可能因着赵嬷嬷叫的太大声,连唐萧然也惊动了,便也跟着来了。 大夫人在竹林边搜了一圈都没看到我,而且地上摔了的碗和焦了的草丛都没了,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大夫人气急败坏的瞪向还在瑟瑟发抖的赵嬷嬷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李嬷嬷:“人呢?四小姐呢,在哪里!” 第二十九章 装神弄鬼吓死你(四更) 此刻我先行了一步,一路上小心谨慎的避开人,抄近路去了七姨娘的听雨轩。 这听雨轩比我的菡萏院还要荒凉落魄,地上的砖石地面都长了一层的青苔和杂草,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我蹑手蹑脚的进了去,屋内飘散出一阵阵的酸味,我拧了拧眉头,推开了门,便看到一个柔弱的妇人面容蜡黄,歪歪斜斜的倒在床榻上。 确实是七姨娘无疑。 七姨娘样貌清秀,年岁也不大,可眼下的样子,却像是许久都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一样的面黄肌瘦,连手上的肉都显得枯槁了。 我走了过去,轻轻的推了推她,给她把了脉,还有脉搏。 前世,我研习烹茶之技的时候在一本古籍中见过,频死之人用烤焦的茶叶至于她的几处穴位之中能有效果。 我从来不曾试过,也不懂医术,不知道这样行不行的通,可看着七姨娘这个模样,我即使这个时候叫了大夫来,也来不及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匆匆的找了一圈,七姨娘这里实在是太寒酸了些,哪怕是一罐不怎么好的茶叶,也是藏着早就发了霉的。 也不知道这发了霉的茶叶有没有影响效果。 我叹口气,拿了出来,在小炉子上快速的生了火烤了一番,再放在七姨娘身上几处穴位上,按摩了一会儿。 “咳咳……”七姨娘咳嗽了两声,吃力的睁眼,见到我的瞬间愣了一会儿,随即发那样过来,急切的望向我,“四小姐?是……四小姐吗?” 我连忙握住她的手,拿枕头给她靠着,可我看了眼,那枕头的棉絮都掉出来了:“是我,七姨娘,你好些了吗?” 七姨娘见着我,不知想到什么,眼眶都红了,她撑着身子四周看了一圈,情绪变得的有些激动:“毓衡,四小姐……你可有见到我的毓衡?” 我赶紧安抚她:“放心吧,我让他去老夫人处了,他这么聪明,会寻到路的。” 七姨娘明了了我话里的意思,激动的情绪缓缓的冷静了下来,可握着我的手仍旧很紧:“四小姐,你救救毓衡,行么?我给你跪下……” 说着,七姨娘就要起身给我下跪,我急忙的按住她:“七姨娘,我若不是恰巧经过见着,唐毓衡已经死了。” 七姨娘浑身一颤,呆坐在床上,顿时哭喊出声:“李柔!你这个狠心歹毒的女人!我这么多年都不与你争,我只愿我衡儿能平安长大,可你为何要赶尽杀绝?若不是我拼死了咬住牙齿,那两婆子未能给我完全把汤药灌下去,我早就死绝了!你居然还要杀我儿子!” 我抿了抿唇,拍拍她的肩膀,估摸着时间,李嬷嬷那边应该已经带着大夫人到绿竹林去寻我了,我不能拖延时间。 “七姨娘,很快大夫人便会找到这里来,若你想过了这关,你需配合我,而不是在这里做无用的哀怨。” 我认真的看着她,说的话很利落也很有气势,倒是让七姨娘愣了愣,半晌,她才说:“四小姐……我觉得你与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了。” 我淡淡的笑了,重活一次,还与以前一样,我岂不是真的该去死才好了? “人总是会变的。” 我只敷衍的说了一句,七姨娘也没追问只是仍旧有些不敢置信似的盯着我看,我凑过去,在她耳边耳语了些话,七姨娘瞪圆了眸子:“你是说……” —— 大夫人和唐萧然的人在绿竹林搜索为果,赵嬷嬷捂着她被敲破的后脑勺在她耳边低声说:“许是去了七姨娘处?” 大夫人目光一凛,心里计较了一番,看向脸色严肃的唐萧然:“老爷,更深露重的。我看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横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处理便好。” “相府的小姐撞邪了,在九公主府上就伤人自伤,现在回府了,仍旧是继续伤人,今日伤的是些奴才,改日岂不是要伤到你我头上?这还不是什么大事?” 唐萧然明显的不认同大夫人的话。 大夫人被骂了一顿,心里堵着气,可又不好说,只能咬着牙劝:“老爷,这是不是撞邪还真不好说,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鬼怪?惜芜这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是被谁教唆了,顽劣的很,待我……” “啊!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 远处几个丫鬟婆子奴才边跑边喊,脸色煞白。 大夫人气急败坏,扬手就给了跑到跟前的一个婆子一巴掌,那婆子被打的滚在地上,大夫人怒喝:“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样子!成何体统!” “夫人!夫人!见鬼了见鬼了啊!”婆子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唐萧然面色极冷,上前冷声开口道:“到底又怎么了?” 三个婆子和五个丫鬟还有四个奴才都跪在地上,都似乎是见着什么被吓成这样,唐萧然指着其中一个问:“福来,你说!” 福来是老夫人玉笙居外院的撒扫奴才,他见唐萧然点他的名字要他回答,他更害怕的浑身发抖:“回,回老爷的话,方才奴才在厢房里准备歇息了,却听着外头有声响,便想着是不是内院的老夫人有什么需要,奴才匆匆的起来,可又想起,奴才不过是个外院的扫地的,进不得内院,所以又想着躺下,可……可……没想到才躺下就看到身边躺着一个血淋漓的人头……” 福来说不下去了,身边的也是老夫人的丫鬟喜鹊赶紧也接着说:“对对,我也看见了,今日是我给老夫人守夜,七少爷早些时候避开守门的,爬窗进了老夫人的屋子,老夫人看着他瘦小可怜,便叫我去小厨房给七少爷端些吃食……可,奴婢才去了厨房,就……就……就看着一身影在窗口外冒出来……舌头那么长……” 紧接着是其余的奴才也纷纷的把见到的都说了,无一不是都见鬼了,只是惊吓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唐萧然又怒又急:“到底是何人在府上装神弄鬼?” “父亲,兴许这不是装神弄鬼,而是真的呢?”这时,我从远处走来,每走一步都显得战战兢兢的,似乎身后有个看不见的人在盯着我似的。 唐萧然一愣,指着我怒骂:“你胡说八道什么!身为相府的小姐,你居然……” “啊!大夫人,饶命啊!不要杀我!啊!我给你做了这么多的事!你怎么能杀我!”我突然怒目圆睁,死死的朝大夫人扑了过去,掐住她的脖子,仿佛真的要掐死她一样。 大夫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招呼身边的丫鬟婆子来把我拽开,我被两个婆子拽紧了,可我仍旧学着兰芝的声音叫着:“大夫人……我是兰芝啊……你不是说了,我要是给你做事,你就……” “堵上她的嘴,四小姐发疯了!来人啊!” 大夫人尖叫着,两个婆子赶紧捂住我的嘴,我奋力的挣扎着,盯着她目露凶光。 连唐萧然这会儿都愣住了,他们何曾见过我有这样的行为,而且我这样盯着人看,看的人心里发毛,曾经的唐四小姐,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狠的眼神? “啊!兰芝!冤魂索命!” “对对对!是兰芝!她死不瞑目啊!” 一旁的李嬷嬷赶紧躲开,边躲嘴里还瞎叫唤,弄得更加人心惶惶。 正好这时,三姨娘也听闻了消息,带着人来了,我倒是不用担心她坏了我的好事,她最爱看的就是大夫人被折腾的样子,对于大夫人,她只会火上浇油,可不会雪中送炭。 三姨娘的丫鬟翠柳和明月去把我从两婆子的手里带了过来,我与她对视一眼,三姨娘朝我眨了眨眼,我便知道如我所料,她是来火上浇油的。 我假装晕倒,她赶忙扶着我,给我按人中,片刻我这才悠悠的醒来,一脸迷糊的看了一圈,突然指向唐萧然背后:“父亲!小心!” 第三十章 配合的天衣无缝 唐萧然被我这么一喊,吓了一跳,侧头看的时候,身后只是斑驳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他一愣,就要朝我怒吼,三姨娘立即会意上前:“老爷,你身后……刚才……刚才……天啊……太可怕了……” 大夫人一脸的怒容,气的张嘴就骂:“你别在这里跟着瞎起哄,惜芜她就……” “啊!姐姐,你身后那个是兰芝吗?”三姨娘突然又大叫着指着大夫人的身后不远处。 众人纷纷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白色衫裙披头散发的身影站在阴暗的角落,一旁的风灯照着,真的很恐怖。 “啊!” “鬼啊!” “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我们啊!” “对啊!找大夫人!是她害死你的!” 一堆的丫鬟婆子甚至是侍卫都吓得拼命四下逃窜,唐萧然和大夫人都吓得脸都白了,心头一阵阵的恐慌,唐萧然大叫着:“来人来人啊!” 这是有鬼啊,又不是刺客,谁敢上前? 唐萧然叫的喉咙都破了都没人敢上前去查看,那阴影里的白色身影还是站在那里,我慢悠悠的走到大夫人身后,悄悄的在她耳边吹了吹,大夫人尖叫的连头都不敢回,想跑,可嘭的一声摔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狼狈的要命。 我朝三姨娘投掷了一个眼神,三姨娘倒是聪明的很,拔腿就冲上去护着唐萧然,大有一副跟鬼都敢拼命的架势:“谁!谁装神弄鬼!不要害我家老爷!” 我完全能看到唐萧然看着三姨娘的眼里多了几分诧异,我勾了勾唇,卖给三姨娘这么大一个人情,三姨娘自然很能配合我演戏。 “来人来人!给我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夫人被身边的丫鬟扶了起来,有两个胆大的婆子拿着木棍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可还没冲到,嘭的一阵白烟冒出,呛的众人咳咳咳的咳嗽,待白烟散尽了,众人再看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刚才那一切都是众人眼花了似的。 只是,一个人你能说那是眼花,那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是一群人呢…… 就不能说是眼花那么简单了吧? 大夫人面色几变,看向唐萧然,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半晌唐萧然在三姨娘的劝慰之下,情绪安稳了不少,他冷冷的看向大夫人:“你自己做的孽,看我做什么?” 大夫人顿时反应过来,唐萧然那是信了有鬼,大夫人虽然害怕,可理智还是有的,别说她不信有鬼,就算信,那又如何,兰芝生前是奴才,死了还不是个奴才鬼,也还是成不得气候。 再说了,这个事情发生的这么凑巧,她总觉得是有人在搞鬼,她本能的回头来看我和三姨娘,我仍旧是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像是很虚弱,连力气都没有了似的。 大夫人咬了咬牙,深深的思索了一番,又多看了我一眼,在她的印象里,我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哪里有胆子搞那么多的事情? 只不过看最近发生的,大夫人总觉得我哪里不对,我迎上她的目光,故意又缩了缩肩膀,然后把视线投向在身边不远处陪着唐萧然说话的三姨娘,我要让大夫人误会,即使她觉得我闹事,也是背后有人撑腰。 这不,为我撑腰的就是三姨娘。 大夫人眼神一冷,收回了视线,我知道大夫人确实是被我引导了,她就算要动手修理我,也得先把三姨娘扳倒了才是,可三姨娘现在最大的依仗是她有个当贵人的女儿。 大夫人忍着气,想了想,上前:“老爷,最近府上横生如此多的事端,确实诡异,不如明日我寻些高僧过来府上驱邪做法,再携府上众人提前择了日子去大明寺吃斋祈福,化解一下厄运,你说可好?” 唐萧然倒是把这话听进去了,他沉着脸色点头:“如此甚好,府上撞邪一事,你给我捂好大家的嘴,今日的事情若是流传出去一句,给我相府造成什么损失,我都算在你头上!” 大夫人愤愤不平的咬了咬牙,应了。 三姨娘像是打了胜仗似的,手臂挽住唐萧然,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老爷,既然这事是姐姐惹出来的,现在姐姐又愿意一力处理好,我想,就算是兰芝的冤魂有苦也会去找姐姐的,我们回去休息吧?” 唐萧然嗯了声,道:“今晚我宿在你的丝厢阁。” 三姨娘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要知道,之前唐惜惜在九公主府这么耀眼,唐萧然可是有心留在大夫人的扶云院歇息的,现在直接在大夫人面前说留宿在她的丝厢阁,简直是狠狠的打了大夫人的脸啊。 大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三姨娘挽着唐萧然的手,耀武扬威的走了,有气没地方撒,正想回头找我撒气,一个婆子从远处撒丫子的朝这边奔来:“大夫人!老夫人那边命你马上到玉笙居去,她要问问你七少爷的事!” 大夫人脸色更是冷了,气的她捂着胸口,连找我撒气都顾不上便匆匆的带着自己的人去往玉笙居的方向。 我见着所有人都走了,这才收敛了面上慌张胆小的神色,朝阴影处招招手:“出来吧。” 七姨娘慢慢的走了出来,她身子还很虚,能站起来配合我这么大幅度的演戏完全是为了她的儿子。 所以说,其实我挺佩服她的,这便是母亲的伟大,有时候,一个再柔弱的女人当了母亲都会生出你无法想象的毅力。 “七姨娘,辛苦你了。”我扶住她,从兜里帮她拿出一点醒脑的香樟丸子给她闻了闻,七姨娘的神色好了些,只是脸色还是很苍白。 她摇摇头,握紧了我的手:“让我扮鬼吓他们我能撑的住,可是真的不会连累你吗?大夫人那么多疑,怎么会……” 我拍拍她,安慰道:“大夫人信不信的没关系,父亲信就好了,刚才你放了一支冷烟然后躲了起来,你没看都以为你真的是鬼,凭空消失了吗?” 七姨娘抿了抿唇,还是有些担忧,我继续说:“还有,刚才大夫人说了,明日请高僧来做法,而后我们所有人都要去大明寺吃斋祈福,也就是说整个相府,除了父亲和大哥,需要上朝无法一同前往,那么相府里剩下的主子就是父亲,七姨娘,我知道你不想争,可有些东西不是你不争,别人就会放过你,你可以撑着半条命来配合我装鬼吓人保护你儿子,你也可以用尽全力重新在父亲那里夺得恩宠保护你儿子,你说呢?” 七姨娘一愣,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四小姐,你是说明日府上没人了之后,我去……勾引老爷?” “别说的勾引这么难听,你也是他的枕边人,而且为他生了儿子,伺候他也是天经地义。”我淡淡的笑了,打量她一番,“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好好收拾收拾,不然还是很像鬼。” 说完,我转身走了,路子给她安排好了,会不会做,想不想做,愿意不愿意做,那就是七姨娘的事情了。 回到菡萏院,我没想到李嬷嬷居然比我回来的早,已经给我温好了暖茶以及从齐绍秦那里带回的点心,她见我回来了,赶紧上前:“四小姐。” 我审视的看他一眼,在一边坐下,倒了杯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李嬷嬷守在一边不敢吱声儿,突然,我啪的把茶杯搁下,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李嬷嬷!给我跪下!” 第三十一章 选人 李嬷嬷被我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吓懵了,顿时咚的一声跪下了。 我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 比沉默,比镇定,谁能比的过我这个在冷宫待了八年,日日只能对着墙壁说话的人? 果然,才不过半晌,李嬷嬷就忍不住了,战战兢兢的道:“四小姐,老奴不曾与你一起回菡萏院是因为怕大夫人生疑。” 我仍旧不言不语,只是那双古井般漆黑深沉的望着她,高深莫测的很,李嬷嬷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的想自己还做错哪里了,却好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淡淡的挑了挑眉,慢悠悠的开口道:“李嬷嬷,今日我看在你砸了赵嬷嬷算是救了我的份上,我问你一句真心话,你若认真回答便算了,若不认真回答,哪日我查到了什么,你可别怪本小姐翻脸不认账!” 李嬷嬷连连的点头称是。 “倚翠。”我点出这个名字来,李嬷嬷脸上闪过几分的不自然,我继续道,“嬷嬷,你和倚翠之间是何种关系?” 李嬷嬷脸色一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我也不逼她,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我身上还有伤,要歇息了,明日还得随着大夫人去大明寺,嬷嬷你若哪天想好了便来寻我,如今倚翠病的快死了,你不便找大夫人帮忙,便去找三姨娘也未曾不可。” 说完,我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李嬷嬷抿着唇退下了。 —— 睡了一宿,翌日醒来,我精神气儿还不错,外头已经传来了高僧念经超度的声音,我唤了声,李嬷嬷便快速的推门进来了。 “高僧们都来了?” 我吃着李嬷嬷送来的羹汤问。 李嬷嬷点点头:“四小姐可要去看看?各家院子里的姨娘和小姐少爷都在看呢。场面甚是浩大。” “不必了,又不是超度我,有什么好看。” 我安安静静的吃着,一点也不为外头的事情所触动。 李嬷嬷看起来欲言又止,我便晓得她是因为我昨晚的问题,我起身换了身青绿色衫裙,系了个最简单的流云髻才开口道:“嬷嬷,有些事,想好了再说,我不急,不过你该寻的人还是要寻了,不然错过时机就不好了。” 李嬷嬷连连点头,压低声音:“今个儿一早,老奴已经偷偷寻了三姨娘,她答应了今日大夫人出府时,就派人去找倚翠。” “这样便好。”我挑了挑眉,拿了素玉簪子洗净,重新束在发髻上,“你就不用跟我去大明寺了,横竖倚翠现在需要你的照拂。” 李嬷嬷像是得了大恩大德似的就要朝我下跪,我扶住她,没多说别的,简单的带了些寻常需要的东西置于包裹内便出了菡萏院。 时辰还早,我一个人坐在碧波亭赏荷,听着高僧们在那头传来的声音,倒是觉得别有一番情趣。 不多时,老夫人的心腹丫鬟棉雾匆匆的跑了过来,朝福了福:“奴婢见过四小姐。老夫人说了,四小姐院子里就一个婆子,不好伺候,今日府上的人都要去大明寺,出门在外,没有人照料也是不行,正好要帮各个院子里的主子添奴才,便找了牙婆子过来,叫四小姐一同到玉笙居挑选。” 我愣了愣,谢过棉雾,跟着去了。 到了玉笙居外,我已经从敞开的院落大门看到唐惜惜和唐惜月早早的都在了,唐惜惜的褚玉苑是相府里小姐中丫鬟婆子侍卫最多的地方,可也是消耗的最多的地方,每个月都要补充,不然她那里的奴才一个月能死光了去。 我走了进来,唐惜惜回头看我的眼神是不屑和愤怒的,唐惜月被我整了一次,关了紧闭这么久,要不是整个府上的人都要去大明寺祈福,她还得继续关着呢,见我的脸色更是不好了。 唐惜月又不会装,一见到我就冷嘲热讽:“哟,这不是撞了邪鬼上身的四姐姐吗?你现在是人是鬼啊?” 我冷冷的扫她一眼,根本连话也不答,气的唐惜月想上前与我争论,唐惜惜拉住了她,小声的在她耳边提醒:“不要闹事,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 唐惜月不服气的跺了跺脚:“什么嘛,她这个撞邪的人,就应该去高僧那里驱邪,来这里做什么,要把邪气过给我们吗?” “我要过,也就过给你,六妹妹,关了你这么多时日你还不见有长进,看来你还得继续关啊。” 我嗤了声,连正眼都不给她了,更把她气个半死,要不是唐惜惜硬是拦着,她真忍不住。 棉雾进了里间通报,不多一会儿,便搀扶着老夫人出来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唐毓衡居然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站在老夫人的身边。 我发现,唐毓衡遗传了七姨娘的清秀,长的十分的标致,稍微的整理一番,穿身好看的衣裳,就是个妥妥的贵公子。 唐毓衡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看来,昨晚大夫人来玉笙居没讨到什么好处,不然唐毓衡现在就不是这个状况。 “来,都坐下。棉雾,把牙婆子叫过来,从后院过来,别走大路,免得不小心坏了高僧在外头的布置。”老夫人吩咐着,还高深莫测的打量了我一眼,只不过没说话罢了。 我仍旧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纯粹而识时务。 牙婆子很快就到了,身后带着一溜的童男童女,在我看来,她就跟个妓院的老鸨没有区别,这些孩子不是被卖入府里当下人,就是卖到青楼,反正下场都不怎么样。 “祖母,我们先挑!” 唐惜月拉着唐惜惜上前来,老夫人瞪她一眼,拿过牙婆子手里的一叠卖身契以及每个人的介绍粗略的看了一遍,又问了问棉雾查询的情况,棉雾答:“回老夫人的话,这里二十个人,都查清楚了,确实没有什么涉案涉罪的家属。” 我心下了然,是怕又有如兰芝似的莫名其妙的扯上孙三娘子的人吧? 老夫人满意的道:“既然如此,那便最好了。” 她视线落在我身上,想了想,破天荒的开口,“惜芜,你那院子里除了你母亲赏给你的李嬷嬷,再也没有人了,这传出去那可不是要笑掉大牙,别枝祭祖要回来也要一年半载,你还是要添几个人才是,这样,我做主,这二十个人里,你先挑五个回去使用,不够了再差人来说。” 话音刚落,唐惜月就想反对,唐惜惜倒是站了出来,很大度的道:“祖母,我觉得五个不够,不然就让四姐姐挑够十个,这样有一部分人可以留下来帮姐姐看着院落,有一部分人可以跟着去大明寺伺候姐姐。” 老夫人想了想,看着唐惜惜的目光显得很是赞赏:“既然惜惜这么懂事,惜芜,你便这么着吧。” 我应了声,既然你要装大度,那我就不客气了。 正好,我也要培养一下自己的心腹,李嬷嬷虽然有投靠我的迹象,可现在心还不是完全在我这里,我不可能完全的信任李嬷嬷,而且李嬷嬷年纪也大了,我的仇怕是没报完,她就得出府养老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想了想,重活一世,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报仇,大夫人,唐惜惜,唐萧然以及最后的齐锦帧,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跟我走上这条路的人,注定手上要沾染献血,这样的人不能有任何的牵绊。 这么想着,我看向那二十个人,清脆的问:“谁是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任何亲戚朋友的孤儿,站出来看看。” 话音刚落,二十个人中站出来了十五个。 我又问:“谁的年龄在十五岁以上。” 十五个之中退回去五个,正好十个人。 我看向老夫人:“祖母,就他们了。” 第三十二章 扰人清梦 老夫人见我挑好了,便开口:“小四儿丫头倒是聪慧,知道不要身后有拖累的奴才。” 唐惜月哼了哼,低低的说了句:“真是冷血。” 我没管她,老夫人让棉雾递给我一个册子:“小四儿,给他们都赏赐名字,棉雾会记录在册子上。” “是。”我福了福,走过十个下人跟前,一一的赐名,“绿萝,红裳,素锦,绯袖,紫檀,怀真,泾之,双福,灵素,玄机。” 棉雾记录在了册子上,我随即又问了他们一句:“可有不喜欢我给的名字的?” 纷纷摇头。 唐惜月冷冷的撇嘴,眼里看我的却是不屑之意。 老夫人朝我点了点头:“棉雾你随四小姐带着些人去菡萏院,好生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伺候四小姐伺候的稳妥些。” “是。” 我随着棉雾带着十个下人又回了菡萏院,李嬷嬷出来迎,一看这架势都有点愣了,棉雾帮我开口:“这是老夫人新买来给四小姐的,嬷嬷,你是府上的老人了,又是大夫人院子里调教出来的,这些新来的下人,你可要看好了。” 李嬷嬷连连答是,棉雾又交代了几句还问了问我的伤势,这才离开。 我挑了三个丫鬟两个小厮跟我一起去大明寺,其余都留下来在菡萏院,正巧,我要看看李嬷嬷会教他们什么,若是教他们怎么对付我,那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再次出了菡萏院,相府三四辆马车齐齐的在门口等着,大夫人似乎不想见人,早早的就已经进了马车里,随后唐惜惜和唐惜月,三姨娘六姨娘也都也上了马车,剩下最后的那一辆不起眼的便是我的。 自然,我也不在意。 我刚要上马车,身后便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我回头:“祖母?” 老夫人牵着唐毓衡的手走了过来:“带这个孩子一起去大明寺求个开光的平安符回来,亲自去,诚意大些,佛祖保佑的也多。” 我稍稍的愣了愣,唐毓衡便撒娇似的抱住我的腿:“四姐姐,带我去吧。” 我不知道老夫人这是何意,但是既然这么说了,我便答应了,我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一同上了马车。 老夫人本也是要一同去大明寺祈福的,只可惜年纪大了,头痛病又犯了,去大明寺路途遥远,路上也是颠簸,唐萧然便请求她留在府上。 相府的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大明寺的方向驶去,我和唐毓衡坐在一辆马车里,我没什么好吃的给他,只能从兜里找出一些糖果:“我只有这些。你要吗?” “谢谢四姐姐。” 唐毓衡重重的点头,伸手接过还不忘了也剥一个给我吃。 我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不自觉的想起了前世我未出世的孩儿,若是他能出世,若是我没吃唐惜惜给我的桃花酥,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么想着,我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难不成我到了今日还对齐锦帧有什么幻想不成?我应该庆幸孩儿没有出世,不然他得多痛苦,他会看着他的娘亲日日夜夜一个人待在冷宫,最后死在父亲的手里,那么狠心,那么悲凉,可谁可怜过她? “四姐姐?你怎么了?” 唐毓衡歪着脑袋看我,一脸的好奇。 我闭了闭眼,轻轻的拍拍他的头:“没事。” “我娘亲难过的时候也是你这般模样,我问她,她也是你这般的回答。”唐毓衡摇摇头,小大人一样的叹息了声,“可我知道,你们心里难过,只是不说罢了。” 我倒是怔了怔,轻轻的问:“你娘亲如何了,你见着她了吗?” “见着了,娘亲说了,相府上谁都不可信,唯独四姐姐可信。若是没有四姐姐,我和娘亲的命早就丢了。”唐毓衡的小脸上是一脸的真诚。 我微微一笑,看来七姨娘会为自己和唐毓衡打算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让唐毓衡靠在我的怀里,他吃着糖果,吃着吃着便睡着了,我从包袱里拿了一件厚点的披风给他盖上,闲来无事,我顺便翻看自己带着的几本话本。 马车行至西凉坡,天色已经晚了,马车后传来了快速的马蹄声,我将仍旧熟睡的唐毓衡放下,撩起窗帘看了眼,便看到唐鹤峰骑着白马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前方的大夫人挥手停下,唐鹤峰上前:“母亲。” 大夫人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你也来了?” 唐鹤峰拱拱手:“孩儿刚下朝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四王爷也要来大明寺祈福,皇上让我担任侍卫统领,所以孩儿便率先赶来开路。” 我愣了愣,眉头拧紧了,齐绍秦也要来祈福? 我怎么想,怎么看都不觉得齐绍秦那样的人会相信祈福这一套。 唐鹤峰又与大夫人交谈了几句,便加快了速度往前赶。 日落之前,相府的一行人到了大明山的山脚,上山去大明寺的路已经全部被封锁了起来,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 住持空弥大师带着小僧在山脚等着。 我叫醒了唐毓衡,一起下了马车。 相府的所有人都随着空弥大师的师弟空了大师上山,空弥大师留下等齐绍秦的人马到来。 进了大明寺,空了大师又安排了小沙弥带路,我的厢房是在西边,唐毓衡不想跟我分隔的太远,心情有些不好,我便允诺他会去看他,他才高兴了些。 厢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但是也很整齐,长案上摆着香炉,升起袅袅的青烟,味道很好闻。 绿萝给我端了些斋菜过来,我浅浅的吃了几口,便洗了个澡睡下了。 夜半时分,按理说,绿萝和素锦在外头守着,进来了谁都不可能不知道,可我却被坐在我床边把我吓醒了的齐绍秦气个半死。 “你似乎不欢迎我。” 齐绍秦悠然的看着我,手指扯着我的长发在把玩。 我咬着牙抱着被子愤愤的盯着他,谁高兴大晚上的一睁眼床边有个人盯着你?饶是那个人长的再好看,也不习惯! “四王爷可是没有厢房住,非要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我忍着气,可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齐绍秦挑了挑他细长的眉毛:“本王的厢房太大太空,不喜欢。” 我恶狠狠的磨牙:“所以呢?王爷倒是喜欢我这个厢房,要跟我换一下?” “那倒也不是,你这个厢房,空气流通差,光线差,外头声音也嘈杂,就稍微比猪圈好些罢了,本王不住。” 齐绍秦懒懒的伸腰,才说不住,他居然就这么躺下了。 我脸色一沉,从枕头下把素玉簪子拿了出来抵在他的喉咙,齐绍秦根本不放在眼里,轻轻松松的一只手指就推开了:“你拿我给你的簪子威胁我?” 我嗤了声:“这簪子本就是我的,是你偷了而已。” 齐绍秦扫了我一眼,也学着我嗤了声,右腿搭在弓起的左腿膝盖上:“本王可没有偷,是光明正大的拿。” 我懒得跟他废话,要是外头的绿萝和素锦听见声音,推门进来看着我房里有个男人,那我就完蛋了。 齐绍秦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的说了声:“放心,你那两婢女都晕倒了。” “你把她们怎么样了?”我沉了脸色。 齐绍秦摇摇头:“就是晕了而已,泼点水就醒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下心来,可又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他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又想去哪里偷谁的东西了吗? 这么想着,我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问:“王爷,若是没有事,惜芜要休息,麻烦你……” “本王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了。”齐绍秦坐起来,从腰间把一个我刚才都没注意到的包袱丢在我的脚边,“换上,帮本王办点好事。” 第三十三章 本王等她长大 这人能有什么好事。 我无奈的瞪他一眼,把他丢在我脚边的包袱拿过来翻了翻,一套夜行服掉了出来,我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齐绍秦勾了勾薄唇,伸手直接把长个包袱都打开了,我才看见还有一套男式的夜行衣在,我蹙了蹙眉:“王爷,你不会想让我跟你大半夜的去偷东西吧?” “不是偷。是穿这个比较方便,不惹人瞩目。”齐绍秦随手把衣服利落的套上,又拿了黑布蒙着脸,那双漆黑的眼珠子动了动,示意我也穿。 我实在不想跟他冒这个险,可他是四王爷,位高权重,倘若我不同意,他会不会对我不利? 我的脑子在急速的转着,齐绍秦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等着我。 半晌,我开口:“王爷,你也知道我的处境,若是我这么跟你出去被抓住了,你……” “放心,有本王在,没有别的人能动你,更没有人能认出你。” 齐绍秦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说的非常笃定,我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好,我答应了,不过,你若是胆敢害我的话,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齐绍秦叹口气,伸手戳了戳我的眉心:“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相信人,防人跟防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历过重大变故,性情都变了。” 我抿了抿唇,没搭理他,低头拿过夜行衣套上。 齐绍秦打量了一下我,点点头:“衣服还挺合适,耶律那小子倒是个天生的裁缝。只见过你一面,就能做出适合你的衣服来。” 我一怔,顿时喜上眉梢:“王爷,你是说舅……哦,不是,是耶律沪月也来了?” 齐绍秦睨着我,两步走近我的身边,他身高很高,站在我跟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我抬头看他有点费劲。 “你倒是很想见到他。” 齐绍秦的话有点阴测测的。 我压抑住心里的欢喜,能见到舅舅,我自然是高兴的,而且有舅舅在,虽然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就有安全感。 见我没说话,齐绍秦又冷哼了声,单手环住我的腰,我一愣,赶紧把黑布蒙在脸上,齐绍秦脚尖点地,带着我从后方的窗户闪了出去。 我不知道齐绍秦的武功有多高,只是他带着我一路飞奔,即使有守夜的侍卫在巡逻,也并未让任何一个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齐绍秦带着翻身又进了一个空落落的院子,我落地定睛一看,看着前面有佛像,想来也是拜祭的地方。 “来了。” 耶律沪月从布帘后走了出来,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在烛火之下显得尤为的俊朗。 我有些激动,可仍旧按捺住了,朝他福了福:“见过耶律公子。” 耶律沪月笑看着我,笑容温暖如春季的阳光:“免礼。” 齐绍秦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高兴,虽然看不见他面纱之下的神情,可从他的声音也能听出次他的不耐烦:“不是找到密道了?在哪里?” 耶律沪月悠悠的看我一眼又看了齐绍秦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大,他指了指那座佛像:“就在佛像的底座。” 齐绍秦指挥我:“你去。” 我愣了愣,我什么都不知道,能去做什么? 耶律沪月走了过来,轻声在我耳边解释:“我和四王爷来此是追查一个大案子,我们查到佛像底座有个密道,但是密道狭小,只容一个身量瘦小的人通过,我与四王爷都不行,只能找你帮忙。” 原来找我来,是因为他们进不去。 我想了想,点点头表示我明白这个意思:“可我若是进去了,你们如何保证我的安全,要知道我不想死也不想出事。” “你不会死也不会出事。”齐绍秦白了我一眼,揶揄道,“本王还以为你胆子挺大,这才找你来帮忙,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如鼠,这么害怕,你还是回去的好。” “我自然想回去,可惜了,我没有王爷这么高深莫测的功夫,没有办法做到这一路上回去都不被人发现。” 我说的可是实话。 耶律沪月似乎生怕我和齐绍秦针锋相对得到吵架,连忙开口:“四小姐放心,沪月以生命担保,你不会有事,若是你肯信任我,那么……” “我信你。” 我脱口而出的话令齐绍秦更加不爽,他冷冷的哼了哼:“那就赶紧的滚下去看看到底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嗤了声,心里忍不住吐槽。 三人走到佛像旁,耶律沪月在一边把风,齐绍秦抽出一道卷在腰上的银链子,一头他牵着,一头系在我的腰上,随即他上前在佛像跟前转了一圈找到了按钮。 佛像朝两边打开,中间露出一条黑黢黢的密道,确实比较小,只容我一个人下去。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可到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进去了。 齐绍秦放我下去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了句:“小心,有事就扯链子。”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从密道爬了进去。 我以为会遇上一些什么东西,可能是机关或者什么的,但是一路向前,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我到了尽头,我呆了,前面全是一堆堆的金山银山,珠宝翡翠,玛瑙宝石。 “这么多。” 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墙壁或者地板再有机关暗道,可我被角落的一块小型的铁块给吸引了,我捡起来看了眼,是西秦铁骑马蹄铁的模具。 这令我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梧桐巷看到的马蹄铁印子,又想起了耶律沪月与齐绍秦上次的谈话,我现在能断定,他们来大明寺是为了查这个西秦铁骑队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便把马蹄铁模具和一些珠宝揣进了兜里,然后往回走。 我顺利的出了密道,把带出来的东西一股脑的交给了齐绍秦,我很明显的看到齐绍秦见到那块西秦铁骑马蹄铁模具时候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里头很多财宝,财宝之中最不显眼的就是这块马蹄铁模具,我也不知道你们要什么,便起眼的和不起眼的都带了出来。” 我坦白的很。 耶律沪月和齐绍秦交换了一下眼神,齐绍秦把马蹄铁的模具收好了,又把佛像恢复原位,这才看向我:“今夜的事不准说出去,任何人都不准说。” 我自然不会多嘴:“我不会说的,王爷应该是信我的,不然也不会找我帮忙,不是?” 齐绍秦眼底闪过几缕光芒,耶律沪月似乎听到外面传来些声响,连忙拉着我和齐绍秦躲在佛像后面,幸亏佛像够大,我们三人躲着,前方的人都看不到一丝一毫。 刚刚躲好,门就被推开了,两道身影闪了进来。 我揉了揉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齐绍秦凑到我耳边低语:“那是你们相府的大少爷?那个女的是谁?” 我盯着前方两个交缠在一起吻的缠绵悱恻的身影,叹口气:“我府上的六姨娘,我六妹妹的亲生母亲。” 齐绍秦和耶律沪月都愣了愣,半晌,齐绍秦摇了摇头,说了句:“你们大少爷的品味还是很奇特的,喜欢这种半老徐娘。” 耶律沪月笑了,也压低声音评论:“四王爷,兴许你也可以试试看。” “本王不需要。”齐绍秦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会,模棱两可的道,“本王等着她长大便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有些发烫,才刚想找找有没有别的路可以退走,耶律沪月就紧张的指了指前方,我一愣,就看到唐鹤峰居然在与六姨娘吻的难分难解的瞬间,从怀里抽出一把刀朝她捅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你……你杀人了! 这里可是大明寺,佛门清静之地,唐鹤峰还是充当齐绍秦护卫的统领,现在不但与六姨娘行苟且之事,居然还杀了六姨娘? 我不知道六姨娘被唐鹤峰在欢爱中捅了一刀是什么感觉,可我知道不亚于我曾经受过的被心爱的人一剑刺死的痛。 正好这个时候,唐鹤峰抱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六姨娘出了佛殿,我看的有些愣,齐绍秦却已经追了出去,我刚要起身,耶律沪月按住我,在我手上放了个小瓷瓶:“不用担心四王爷,他轻功能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只要他不想被发现,就发现不了。” 顿了顿他又说,“这个瓷瓶里面有五颗救心丹,你拿着,若有需要便用,我看你们相府也不想表面如此平静,倒是危机四伏的很,这东西你用得着,若是那日受了重伤哪怕还剩一口气,吃一颗都能拖延些时间缓过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岂能收。 我才要拒绝,耶律沪月吹了一记口哨,外头两个小沙弥跑了进来,他使了个眼神,两个小沙弥快速走到我跟前给我送了一套和尚服,我抿了抿唇,耶律沪月已经闪身走了,我知道他应该是去住追齐绍秦了。 外头的天色快亮了,我不能拖下去,要是天亮了,绿萝和素锦进来没见到我这个四小姐,那就完蛋了。 我不再犹豫,以齐绍秦和耶律沪月那样的身手,唐鹤峰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我连忙换上和尚服,整理好妆容,跟着两个小沙弥从佛殿的后面绕了一段很远的路才回到我住的厢房。 这个时候,天已经迷迷蒙蒙的亮了,我赶紧踩着小沙弥的的手翻身从窗子进了房间,我连忙脱了衣衫换了,把和尚服递还给小沙弥,看着他们一溜烟的跑了,我连忙把窗户关上,一颗心还在砰砰砰的乱跳。 喝了口茶,稍微平静了会,素锦就在外头轻轻的敲了门:“四小姐,你可醒来了?大夫人吩咐了,早上要去听空静大师讲佛呢。”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确定没有任何的纰漏才回道:“醒了,进来吧。” 素锦推门进来了,她手里捧着给我准备好的早点,是一碗清水小米粥和一小碟的腌菜酱瓜,绿萝也跟着进来,捧着一个木盆里头是给我洗漱的温水。 我倒是很想睡一觉,可没办法,只能强打起精神来洗簌吃早点。 素锦看着我似乎很困的样子,走了过来在我身后给我按摩:“小姐,你昨晚可是没有睡好,怎么这么困呢?” 我拿了个醒脑的药丸闻了闻,舒服多了:“估计是认床,昨晚没睡好。” 整理妥当,我带着绿萝和素锦去了空静大师处,唐惜惜和唐惜月都已经在那里了,还有三姨娘,大夫人,见我到了,三姨娘过来:“四小姐像是没睡好呢,是不是西厢房不舒服?” 我淡淡的摇了摇头,唐惜月冷哼了声:“有的给你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东厢房那是给四王爷住的,哪里是你能想的。” 我才不想呢,我心里嘀咕着。 大夫人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冷漠的开口:“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三姨娘拉着我在一边的蒲团上跪下,空静大师用据说是开过光的柳枝沾了水轻轻的在我们头上一一的掠过,唐惜月很嫌弃,低声的骂着,我想估计是觉得弄脏了她发髻上的金珠。 我倒是有些可怜她了,母亲都不知道在哪里,是死是活,她还只挂念着自己的金珠。 才这么想,旁边的三姨娘突然咦了声,大夫人不耐烦的瞪她,三姨娘开口道:“六姨娘怎么没见人影儿?七少爷就说年岁还小没叫上,可这六姨娘人呢?” 三姨娘的话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大夫人皱眉看向唐惜月,似乎在责怪她,唐惜月赶紧撇清关系:“那我……我又不是跟她一起睡的,怎么知道嘛,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嘛。” 唐惜惜叫来了两个丫鬟:“你们去看看六姨娘现在在做什么,若是无事,便让她快些过来,空静大师可是很忙的,给我们讲完了佛经,还得抄写经书呢。” 两个丫鬟匆匆的离开佛殿。 我低垂了眼帘,心里估摸着大夫人到底知不知道唐鹤峰和六姨娘的事情。 一直到空静大师的佛经讲完了,六姨娘都没有来。 两个丫鬟明显是到处的找了很久,这会儿回来了,额头上还有汗水。 “大夫人,没有找到六姨娘,奴婢们找了能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问了六姨娘的贴身婢女司琴,她说她也在着急的到处找呢。” “还有这样的事?” 唐惜惜扶着大夫人起身,大夫人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三姨娘皱了皱眉:“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失踪不见不成?肯定是你们都没有找细致了,来人,把整个大明寺都给我搜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六姨娘!” 大夫人脸色更是阴沉了:“哟,三姨娘好大的威风气儿呢,若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相府的夫人。” 三姨娘风情万种的撩拨了一下耳朵上的红宝石耳环,咯咯咯的笑了:“妾身可没有那个福气当夫人,不过到底是嫣贵人的生母罢了。” “你!” 大夫人看着三姨娘大摇大摆的带着一堆丫鬟和婆子往外走,气的咬牙切齿。 三姨娘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姐姐,你还不知道吧,今日老爷和老夫人都会来大明寺,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姐姐,你还是先去找找六姨娘吧,老爷和老夫人我去接就好,反正老爷指明说了,要我去。” “……” 大夫人的明显被气炸了,她看向唐惜惜:“怎么你父亲和祖母要来?为何我不知道?” 唐惜惜赶紧的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 唐惜月也摇头:“姐姐和母亲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大夫人咬了咬牙,冷哼了声:“周燕华这个贱人!居然知情不报!行,她厉害,那她就去伺候老爷和老夫人!” 大夫人说着,气呼呼的也疾步出了佛殿,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忍不住叹口气,幸亏大夫人没有注意到我,不然得拿我撒气。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去东边厢房看看齐绍秦和耶律沪月回来没有,问问到底六姨娘是死是活。 ——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三姨娘越来越嚣张了!” 唐惜惜搅着手里的手帕,“母亲,我看都是因为唐惜芜,要不是她上次在府里跟三姨娘闹了一场什么中邪的事,父亲和老夫人也不会责怪你,昨日我们出府的时候,老夫人明明说了路途遥远颠簸,她不来,今日居然又来了,而且父亲也来了,这说明什么,不就是说明不愿意跟我们一道来吗?” 大夫人不屑的哼了声:“三姨娘还以为唐惜芜能帮着自己多少,唐惜芜也是傻,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大靠山,愚蠢,不愧是下三滥的人生出来的,愚蠢至极!” “你才愚蠢!你才下三滥呢!不许骂我四姐姐!” 唐毓衡突然从一边的草丛里冒出来,气愤的瞪着大夫人和唐惜惜她们。 大夫人和唐惜惜明显的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才缓过来。 唐惜惜看清楚了人,嗤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怎么了,七姨娘到底懂不懂规矩,不知道教你见到你母亲和姐姐要行礼吗?” 唐毓衡年少气盛,不吃她那一套,更何况七姨娘和他都差点被大夫人弄死,他自然是一见她们就来气,而且刚才还听到她们辱骂自己最崇拜的姐姐,当然愤怒了:“谁要给你们行礼?你们这些愚蠢的下三滥!” 唐毓衡把话还给他们,气的唐惜惜扬手就一巴掌要甩过来,唐毓衡抓住她的胳膊就咬,唐惜惜尖叫了一声,抬腿狠狠的踹在唐毓衡的小腹上。 唐毓衡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这么一脚,唐毓衡就被踹飞出去了,咚的一声撞在身后的石墩上,后脑勺磕出一个大坑,开始汩汩的流血,然后整个人无力的晕了过去。 唐惜惜一愣,白了脸,唐惜月冲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吓得又把手缩了回来:“五姐姐……你……你杀人了!” 第三十五章 看谁死的快! 唐惜惜慌了,浑身发抖。 大夫人当机立断,让跟着的贴身丫鬟上前去查探唐毓衡到底死了没有。 “确实……确实没气儿了……”许嬷嬷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夫人,是不是要请大夫……” 话音才落下,前方不远处已经朝这边走来了一波人,定睛一看,是三姨娘已经接着唐萧然和老夫人过来了。 来不及了! 反正她就想弄死这臭小子了! 相府只能有一个少爷!那就是她的儿子! 想当初府里只有二姨娘的恩宠能跟她相提并论,二姨娘母凭子贵,可那又如何,最后她儿子还不是死在自己的手里,看看嚣张一时的二姨娘现在落的个剃发为尼的结果,府里还有几人记得有个二姨娘? 哼,七姨娘这个儿子,自己虽然用了手段害的七姨娘提前生在了二月,被视为不祥人,可一日不死,她都不能安心。 正好,这次她来个一箭双雕,既除了唐毓衡,又可以…… 这么想着,大夫人赶紧吩咐:“把他给我抬到那边去卖了!动作要快!” 几个丫鬟和婆子都是大夫人或者唐惜惜的心腹,这会儿赶紧去抬了唐毓衡匆匆的跑了。 唐惜惜还吓得瑟瑟发抖,拽着大夫人的袖子:“母亲,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我杀了人了!怎么是好……” “惜惜。”大夫人盯着她看,一字一句的道,“你记住,这人不是你杀的!” 唐惜惜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大夫人又道:“这人是唐惜芜杀的!至于为何要杀,那就是唐惜芜的事情了,可懂?” 唐惜惜怔住了,连一边的唐惜月也怔住了,久久的都反应不过来。 大夫人见唐萧然他们快要过来了,她又加快了语速:“谁都知道唐惜芜与唐毓衡关系最好,这里也距离唐惜芜的厢房最为靠近,到时候我们再添油加醋的给她安排一些理由,她就算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你父亲和祖母必须处置她!” 唐惜惜怯怯的点了点头,大夫人又看向唐惜月:“你给我注意点分寸!若是说漏了任何一点……” “我不会的!” 唐惜月连忙的举手发誓。 大夫人点点头,带着她们从另一边迅速离开。 —— 我未能见到齐绍秦或者耶律沪月,他们房中似乎有贵人在,不便与我见面,不过齐绍秦派了四九来告知我:一切安好。 那么就是说,六姨娘应该是被救下了? 我边走边沉思着,素锦是不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的,好奇的问:“四小姐,你认识四王爷啊?” 我怔了怔,笑着摇头:“我岂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只是王爷在此,理应过来问安,我便来了,没想到别人没有空,那就算了。” 素锦抿了抿唇:“那小姐,我们要不要快些去迎老爷和老夫人?” 确实要去,虽然我不大想去。 “四小姐!四小姐!” 昨日我从自己带来的下人中拨了两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给了唐毓衡,这会儿其中一个叫做泾之的奴才急急忙忙的朝我跑来。 我看向他:“怎么了?你不是伺候着七少爷?” 泾之哭丧着一张脸显得很是郁闷:“奴才方才与七少爷一同去寻小姐你,可中途奴才闹肚子了,七少爷便在原地等奴才,可……可奴才回来之后却没有见着七少爷了。” “是不是七少爷自己去寻我家小姐了?”绿萝觉得这个不见了一会儿也不需要大惊小怪吧。 泾之连连的摇头,赶紧把一个小铜锁拿了出来:“这是七少爷随身带着的,奴才虽然与七少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也是用心记着七少爷的习惯了的,这是七少爷从小就戴着的,昨夜奴才伺候他洗簌也不肯取下来的,说是怎么都要戴着的,可奴才回来没见着七少爷倒是在地上发现了这个,而且……而且奴才瞧着这上头还有血迹。” “什么!” 我大吃一惊,连忙把铜锁接了过来,不用细看,我便能看到上面确实染了些血迹,我一颗心瞬间就揪住了。 糟了,唐毓衡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在相府的时候,大夫人就派了婆子去要他的命,若不是我碰巧见到了,拦下了,唐毓衡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难不成大夫人下黑手了? 我心里一颤,细细的问了泾之他们刚才是在哪条路分开的。 “是通向佛殿的那条小道,好像还有个名字的叫做元宝小径。” 我想了想,心思逐渐的清明,大夫人她们从佛殿出来,若没有跟随三姨娘一道去迎接唐萧然和老夫人,最快回到她们厢房的就是走那条元宝小径。 如果她们在路上遇上落单的唐毓衡,那会不会出事,真是很难说。 而且还有一个重点是,元宝小径左拐最尽头便是我的厢房! 瞬间,我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吩咐绿萝和素锦:“走!我们马上去找!” 我一路上很注意避开守卫和一些路过的僧人,到了元宝小径处,我见着前方的一片桃林里,大夫人和三姨娘还有唐萧然以及老夫人,再加上一大堆的婆子丫鬟侍卫全部都在,像是在赏花。 又瞧了一会儿,主持空弥大师在唐鹤峰的带领下也来了,他捻着一串佛珠念着阿弥陀佛在给他们说着佛语和桃林的故事。 我赶紧猫着腰低着头一路的寻,尽量不发生一丁点的声音。 “四小姐!这里有血迹!” 素锦这时朝我招手,我赶紧拔腿跑过去,在西边墙角下有个一看就是新埋好的土丘,我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我让泾之守着过道防止大夫人他们过来,又急忙的让绿萝和素锦挖坑。 才挖了片刻,就看到土堆下迈着一个麻袋,我连忙又拖又拽的把麻袋拽了起来,打开,脸上毫无血色的唐毓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他虽然与我不够亲厚,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充其量也不过几日,但是我看着他,就想到我前世未能出世的孩子,我很心疼。 “天啊!是七少爷!怎么办,要不要叫老爷和老夫人?” 绿萝快要被吓坏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我还没回答,那头的脚步声已经朝这边移来,我甚至能听到三姨娘的声音:“哎哟,这桃花长的真美,姐姐,你说是与不是啊?” 不行,动作要快了! 我眼底闪过几分的狠戾,大夫人把唐毓衡埋在这里,只有靠着我的厢房最近,说不是要诬陷我,谁信? 太狠毒了! 杀了个孩子来诬陷我! 好! 看看谁死的快! 我从兜里掏出昨夜耶律沪月给我的救心丸,里头五颗,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觉得唐毓衡还有稀薄的呼吸,我全数给他灌了下去,又用上次齐绍秦给我的治疗伤药的药粉给他敷了一下后脑勺的伤口。 唐毓衡还是没有醒过来,但是我摸了摸他的脉搏,即使微弱,但是还有! “泾之!”我小声的喊。 泾之迅速的跑了过来,看着他才伺候了一日的七少爷成了这个样子,他眼圈都红了,我赶紧开口:“把七少爷背去找四王爷!要快!而且要避人眼目!若是被人看见了,他就活不了!一定要亲自见到四王爷!” 泾之不知道我的用意,可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他赶紧答应了,把唐毓衡背到身上,急急忙忙的跑了。 我侧着身子朝大夫人处看了眼,他们似乎又在前方的石林停住了脚步,应该是在研究大明寺奇形怪状的山石,兴致勃勃的很。 我眯了眯眼,又把齐绍秦上回给我的治疗伤药的药粉拿了出来,他给我的时候其实是带着一个绸布小袋子的,我见袋子好看,就一直揣着,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第三十六章 环环相扣 绸布小袋子的布料用的可是有名的云缎织锦。 这种云缎织锦在大厉只有皇室能享用,一共不过四匹。 其中一匹就给了齐绍秦,用云缎织锦来制作一个装药瓶的小布袋简直是暴殄天物,我现在借用一下,相信齐绍秦也不会有意见。 “小姐,你这是……” 绿萝看不懂,素锦也觉得茫然。 我来不及解释,直接把小布袋子给拆开了,然后在草丛里找了些硬的尖锐的树枝连着草穿过去,很快就制成一个手掌大小的小人。 我又往里头塞了些枯草,一个类似小人偶的东西就成了。 想了想,为了逼真,我咬破了手指在小人偶上写下了大夫人的生辰八字,再用树枝扎在上门,弄成了大厉命令禁止的巫蛊之术。 “埋回去。” 绿萝和素锦在我的命令之下快速的把小人偶丢进麻袋里,又在里头填了石头,最后在把土给填上。 “老爷,那边有一株银杏树长势喜人,我们过去看看?” 大夫人的声音响起,我赶紧带着绿萝和素锦绕道假山之后回了自己的厢房。 唐萧然心情像是不错,他特别喜爱银杏树,早些年还想在府里大批量的栽种,只可惜未能完全成活又极其费神,便没有去做,今日来大明寺赏花赏石的他都兴致缺缺,没想到还有他最喜欢的银杏树。 唐惜月不敢吭声,生怕自己又说错话,这次可不同往日,她也知道严重性。 刚走到半路,大夫人的心腹丫鬟茗胭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夫人使了个眼色给唐惜惜,她立即马上娇呵了声:“怎的莽莽撞撞的,不知道规矩?母亲不是让你去寻六姨娘和四姐姐?怎么一个人都没带来?” 茗胭咚的跪下,脸上出现急色,吞吞吐吐的想要说刚才她去土堆看过,明明埋下去了的七少爷现在不见了就剩了一袋子的石头,可老爷和老夫人以及主持都在呢,她哪里说得出来。 唐惜惜蹙了眉追问:“到底怎么了?六姨娘找不着就算了,四姐姐呢?也都没找到?” 茗胭之前确实去找人了,回来的时候想着看一眼唐毓衡那里埋好了没有,这才过去看看的,谁知道一看就发现土好像被翻开过又重新填了进去的样子,她翻开看也没看清楚,反正就看着本来装唐毓衡的麻袋成了一堆石头。 茗胭吓得脸都白了,脱口而出道:“奴婢,奴婢听说……听说四小姐回厢房去了,说是身子不舒服……” 这个她倒是没有说错,她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拿着什么东西往外丢的绿萝,这是绿萝告诉她的。 唐萧然脸色一冷,对老夫人道:“惜芜这孩子越发的不懂事了,也不知道来与你请安。” 老夫人倒是显得不介意,她捻着手里的佛珠:“既是不舒服,就不需要来了。” 唐萧然很是不喜欢,这明明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个歌女生的庶女,还不知道小心谨慎,身子不舒服就能不来向父亲和祖母请安? 果然是庶女登不上大台面。 这个时候,天那一头渐渐的聚集了乌云,黑压压的聚拢着,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唐萧然走到银杏树下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想象中的茂盛茂密,他的兴致便败了几分,他指了指上方的果子:“这果子若是满枝头的时候才有看头。” 大夫人也笑着称是,她侧头看了看角落,遥遥的看着土堆还在,心下放松了些,倒是一直跪着的茗胭脸色愈发的白了。 突然一个神色焦虑的婆子从一旁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奴才,她大喊着:“七少爷!七少爷!你去哪里了?” 大夫人见到重头戏要上演了,赶紧道:“许嬷嬷?我不是让你去请七少爷来见老夫人?人呢?” 只要挖开那土堆,再把矛头指向唐惜芜,必死无疑! 许嬷嬷噗通的一声跪倒了:“大夫人,七少爷房里没有人,我问了外头的僧人,都说七少爷和四小姐赏的奴才泾之一大早就出了厢房,来找四小姐玩耍,可老奴差人去四小姐那里问了也说没有见到人!” 嗯? 唐萧然的眉头一下就蹙紧了,六姨娘找不到,可能是因为她去了哪里忘时辰没回来,六姨娘怎么都是个大人了,哪里走的丢的,但是唐毓衡还是个孩子,纵然他不喜这个庶子,但终归是个儿子。 而且昨晚在府里,七姨娘一反常态的亲自来找自己,虽然身子还很弱,但还是给自己弹了曲子,说是府上最近多事端,希望她一首琴曲能安抚自己的心。 七姨娘年岁不算太大,装扮装扮还是很有姿色的,昨晚唐萧然就没忍住与七姨娘一番的云雨,若不是七姨娘身体还很弱,他都带着她来大明寺了。 这么一想,唐萧然就赶紧问:“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能不见了?难不成大明寺还有老虎吃人不成?” 这话吓得主持赶紧念了声阿弥陀佛。 唐惜月突然来了句:“大活人都能不见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谋财害命了呢。” 唐萧然冷冷的呵斥:“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是该你说出口的吗?不像样!等找着你姨娘,一并去祠堂里多跪几日!” 唐惜月赶紧低头认错:“女儿也是着急,才说错了的。” 唐萧然哼了声没搭理她,大夫人像是想了想,低声道:“老爷,老夫人,小六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大明寺算是皇家寺庙,寻常人进不来,但是凡事都有些意外,去年左御史家的长子不是也在大明寺的后山遭了翻墙而入的逃犯被杀害了么?” 大夫人的话令唐萧然和老夫人脸色都有几分凝重,大夫人看着火候差不多,赶紧道:“老夫人,不如你和老爷到前面厢房歇息一下,我这会亲自带人去寻,怎么的也得把小七给寻着了。” 老夫人想了想,叹口气点点头:“自然这样最好了,不过,你可别弄得太大阵仗,东边厢房那边我听说是四王爷在,可别惊扰了贵人。” “自然。媳妇明白。” 大夫人点了点头,侧身朝许嬷嬷眨了眨眼,许嬷嬷突然就指着角落的土堆大叫起来:“那是不是埋了个人啊?” 这一叫让刚要走的唐萧然和老夫人都愣住了,纷纷朝许嬷嬷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那里有一堆高高耸起的土堆,就像是一个小坟一样。 唐萧然连忙问同样显得有些吃惊的主持:“空弥大师,那是什么东西?” 空弥大师摇了摇头,他旁边的小僧有些纳闷:“我昨日看还未曾有这么个土堆在那里呢。” “去挖开看看。”空弥大师捻着手里的佛珠,一脸的疑惑。 大夫人寻了几个力气大的奴才拿着铁铲过去,才挖到一半露出了一个麻袋,弯腰细看,还沾着血迹,最重要的是边上还掉了一个铜锁。 “这是……七少爷的铜锁!” 许嬷嬷上前一看,叫了起来。 众人脸色一白,纷纷的把视线落在那个鼓鼓的麻袋上,跪着的茗胭急的要命,里头是石头啊,可她要怎么说,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绕进去了,她可是知道大夫人多心狠的,要是她说不清楚怎么知道是石头,那她就完了。 “哎哟!七少爷啊,你死的好惨啊!”许嬷嬷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拍打着地地面,“七少爷啊,你不是去找四小姐了吗,你怎么就死在四小姐的厢房外头了,天啊!” 这话听者无意说者有心,一来一往的就变了味道。 大夫人大怒:“来人!去把四小姐给我带来!我要好好的问一问她对她七弟弟做了什么东西!” 话音才落,我便带着素锦,缓缓而来,我换上了青绿色的纱裙,盈盈迈步,手里捧着一扎新鲜采摘回来的鲜嫩的雏菊,显得清新甜美,可脸上又是满满的疑惑:“母亲,您要找我么?” 第三十七章 替罪羔羊 众人微微的一凛,视线落在我身上。 唐萧然一怔,冷着脸注视着我,大夫人立即摆出一副气愤又心难受的模样:“惜芜,你太令人痛心了,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杀人啊!咱们府上岂能容你这样的豺狼虎豹继续留在相府!” 我睁圆了眸子,像是被她说的话给吓到了,道:“杀人?母亲,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人?惜芜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怎么会杀人?” 大夫人冷哼了声,指了指那个土堆:“证据就在这里了,今日你七弟弟可是来寻你的,可就被人埋在你厢房不远的土堆里了,还有他的铜锁,都染了血了,你还不承认?” 我面色变得十分的惊讶和不敢置信:“那是……那是七弟弟?” “来人啊!带四小姐……” 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了:“母亲,那土堆都没有挖开,你怎的就说是埋着七弟,难不成你能未卜先知?还是说是母亲埋的?” “荒唐!”大夫人被我的话给堵住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你这是什么话!既然你冥顽不灵,怎么都不认账,我就让人挖开让你看个清楚明白!” 说着,许嬷嬷便带人去挖了土堆,又把麻袋给拖了出来解开,一堆的石头滚了出来,许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回头,大夫人一愣,似乎不敢置信的冲上前翻了翻,确实麻袋里的都是石头。 我也跟着上前,弯腰捡起在石头堆里压着不起眼的小人偶,我做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母亲,这……” 大夫人转头一看,脸色大变。 唐萧然和老夫人也匆匆赶上来,也双双的脸色变了。 “怎么会这样!” 唐惜惜大叫了一声,浑身都在抖,明明唐毓衡就是死了的,还埋进了土坑里,现在怎么成了一堆的石头,还有一个刻着母亲生辰八字的小人偶! “母亲,七弟弟不在这里,倒是你被人诅咒了呢。”我貌似天真的开口。 素锦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四小姐,四小姐,王爷有请!” 我微微一愣,训斥道:“你没见我与母亲在说话么?你来捣乱,还懂不懂规矩了?” 素锦连忙开口:“奴婢方才遇上四王爷的奴才四九,他说正要去寻四小姐,还说让四小姐赶紧去四王爷处把七少爷带回来,不然七少爷要把他的厢房给弄乱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唐毓衡不但没有死,还去了四王爷处! “你说什么!”唐萧然吓了一跳,面色紧张。 我像是听到什么开心的消息似的,眼神清亮有神:“母亲,七弟弟没有死呢,是去了四王爷处,也不知道是谁造谣了。”顿了顿,我又笑眯眯的看向老夫人,“祖母,我去把七弟弟这个调皮的给带回来,免得他惹恼了四王爷。” 老夫人点点头,允了。 唐萧然蹙眉,对我吩咐道:“你在四王爷面前要懂得端庄,什么该说的什么该做的,你得有分寸,不要丢了相府的脸面。” 我乖巧的福了福:“是,惜芜明白了。” 老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现场乱糟糟的情况,冷冷的开口:“萧然,我累了,不想在大明寺这样的佛门清静之地也不能清静,好了,我去歇息了。” 老夫人的话落,带着她的丫鬟婆子走了。 唐萧然拧紧了眉头,看着那翻开的土堆,想起这一件件事,又想起我问的,土堆都没挖开呢,怎么就知道里头埋着的是什么,然后又想到挖出的是石头时候李柔的神情,立即就想到捣乱的是谁,只是鉴于这么多人在场,他只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气,糟糕,果然是小看了唐惜芜!到底是谁教她的,以前那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唐惜芜去哪里了!现在的唐惜芜不仅胆子大,连手段心思也多了。 唐萧然冷冷的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那个人偶,冷哼了声:“李柔!你倒是好样的!” 大夫人知道唐萧然动怒了,赶紧开口:“老爷,这事……这事绝对有内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哎呀,五妹妹,你怎么能害母亲!” 一直保持着很乖巧样子的我突然出声了,唐萧然和大夫人都看向我,有些蹙眉。 唐惜惜一愣:“你说什么!” 我指了指那个行巫蛊之术的人偶:“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个布料是大厉少有的云缎织锦,一共才四匹,嫣贵人回府探亲之时就送过给父亲,后来父亲又赏给了你……整个府里也就五妹妹你有这样的云缎织锦。” 经我这么一提,唐萧然似乎也想起了,大夫人脸色大变,唐惜惜气急败坏,可确实又是如此,她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却知道眼前的状况非常不利于她。 电光火石之间,唐惜惜一巴掌甩向唐惜月,差点把她给打懵了,她指着唐惜月怒骂:“亏的我平时对你如此之好,你居然行巫蛊之术陷害我母亲!” 唐惜月愣住了,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五姐姐,你说的什么话……” 唐惜惜又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怒视她:“云缎织锦我记得我也给你的!我怎么可能害我亲生母亲,肯定是你对我心怀怨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母亲,搞不好刚才让母亲误会七弟弟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你……” 唐惜月气的瞪圆了眸子,完全不敢置信。 大夫人瞬间明了了唐惜惜的借刀杀人法,她也信唐惜惜肯定不可能行巫蛊之术害自己,肯定是我搞的鬼,但是又没有任何的证明说明我也有云缎织锦,这事只能找个背锅的顶着! 唐惜月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这么想着,大夫人连忙开口:“来人啊!给我抓住五小姐!” 唐惜月顿时跳了起来,气急败坏,手指指着大夫人叫骂:“你个不要脸的老毒妇!你自己做的坏事够多了,现在被人反降了一军,你倒是要拉我当替罪羔羊!你不得好死!” 庶女还公然的辱骂嫡母!就算是嫡母不对,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庶女这么辱骂,这可是不忠不孝的大罪! “六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故作诧异,“我也不过是见云缎织锦矜贵才想起这个事情,若不是……” “你给我闭嘴!你个害人精!要不是你!事情不会这个样子!肯定是你做的!”唐惜月疯了似的吼。 是我做的啊,可你找得到证据吗?你们差点把唐毓衡害死,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们都忍心,我也会让你们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淡淡的看她一眼:“六妹妹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我虽是出身不好,可倒是也识大体,空弥大师在此,父亲和母亲也在此,大家都有眼睛看,也有脑子想,若是由着你说谁就是谁,那岂不是说大家都是无脑的?” 我没有如她这般的瞎喊,因为这完全没有用处,我只要说这样的话,就能刺激的唐惜月更是火大,果然,唐惜月更加暴怒了,她扑过来要扇我耳光。 我身子侧了侧,唐惜月扑了个空,却吓得唐惜惜尖叫连连,唐萧然赶紧让人把她们拉开! 眼下光线黯淡,我看准了踢了颗石子过去,唐惜月踩中了,咣当的一声摔了,右边脸磕在地上划拉出一道血痕,我快步走过去要扶她起来,却在她耳边用只有我和她能听得到的声音道:“真可怜呢,你个替罪羔羊,唐惜月,你要死了呢。” “你!”唐惜月瞪圆了眼珠子,可能是想着我的话也是对的,瞬间朝唐惜惜和大夫人怒吼,捡起石头冲过去,“我要杀了你们!” 第三十八章 煽风点火 我冷冷的笑,本就没想着一招能把大夫人和唐惜惜给扳倒了,毕竟孰轻孰重在唐萧然的心里早就有了一把秤,庶子庶女自然比不上嫡母嫡女,我和唐毓衡这样的庶出死一万次,他也不会真的心疼或者有觉得可惜。 只是我把唐惜惜推出来,本想她和大夫人头疼一番罢了,唐萧然再怎么样也得关她们几日紧闭,可现在倒好,唐惜惜找了唐惜月当替罪羔羊,唐惜月这个性子又憋不住,自然狗咬狗一嘴毛。 我自然乐的自在,唐萧然是最终是规矩和脸面的人,今日的事情发生在主持空弥大师和一众僧侣的眼前,现在唐惜月又如一个街头的泼妇一般喊打喊杀的,唐萧然自然会发怒。 当然,我还得煽风点火一下才好。 “父亲,你看看六妹妹,太不懂事了,母亲和五妹妹也没说就是她,只是提出这个可能性,只要府上有这个料子的人都有这个可能性的么,六妹妹现在居然还能说出要杀人的话来,戾气太重了些,若是今日七弟弟真的出事了,那搞不好就真的怀疑六妹妹了呢,还有,若是要别人知道了,那指不定怎么编排父亲的不是。” 我声音倒是轻柔的,可字字珠玑,潜台词是,大明寺里里外外的人都看着呢,传出去了,那是唐萧然这个丞相没脸面,还能怪谁呢? 大夫人此刻眼里都要喷火了,她没想到我能绝处逢生,更没想到我不仅能绝处逢生还能倒打一耙,其实若不是泾之过来告诉我唐毓衡不见了,我也不会着急。 而现在么,唐毓衡在四王爷处,巫蛊之术的人偶用的布料还是唐惜惜和唐惜月才有的,谁还能怪到我的头上来? 如今唐惜惜为了自保推了唐惜月出去,两人就此反目成仇,大夫人心里明白,唐惜月这个爪牙已经废了,一个被家族废掉了的庶女,那是半点价值都没有了的。 大夫人冷眼的盯着我,我仿佛没有看到似的,说了话就安静的站着。 唐萧然让人抓住了抓狂的唐惜月,冷声呵斥:“疯了是不是?在空弥大师面前你还不要脸面了?还要把四王爷叫来是不是?” “父亲!我没有行巫蛊之术,是唐惜惜她诬陷我!”唐惜月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推不开抓住她的丫鬟和婆子,她怒的眼睛都血红了,恨得牙齿磨的咯吱咯吱的响,再加上她脸上刚才磕碰到了石头划上了,现在看着倒是真的有几分狰狞和可怖。 “来人!给我将唐五小姐送去邺城王家!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入相府半步!” 唐萧然下令,唐惜月哀嚎的叫,我淡淡的笑了,以前大夫人总爱寻些由头送我去邺城王家,那边承包了一大片的农田,王家是给相府管理农田的管家,到那里的人哪里还是千金小姐,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还得挨打。 我在十二岁以前常常被送过去,一个冬天,我的肌肤不是皲裂的就是被打伤的。 如今,倒是先让唐惜月过去尝尝这种滋味才好。 哼! 你们都得感谢老天爷,唐毓衡没有死,若是他死了,我会让你们一个个的陪葬! 我的视线悠然的落到了大夫人的身上,浅浅的勾了勾唇。 —— 西南边的厢房。 乌压压的一堆丫鬟婆子跪在跟前,大夫人冷着脸坐在那里,唐惜惜摔碎了一地的茶盏,她抬手又要往地上摔,大夫人拉住她的胳膊:“你还敢折腾?你父亲若不是要去向四王爷请安,顺便接回唐毓衡,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无事的坐在此?” 唐惜惜皱紧了眉头,心里憋屈,低低的抽泣着,目光露出了愤恨:“母亲,今日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泄露了风声!不然那个唐惜芜怎么能反败为胜?”她指着跪在跟前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问,“说,到底是谁出卖了我!” “冤枉啊!五小姐!” “奴婢冤枉!” “老奴不敢啊!” 一片的哀号声响起,大夫人怕惊扰了外头传到唐萧然耳朵里去就更不好了,她猛然的把唐惜惜拽着坐下,面上是勃然的怒气:“你就不怕别人听到是不是,你还想闹成什么样!我还没说你,那匹云缎织锦你可曾给过唐惜芜!” “母亲,我……我没有给过,我怎么可能给她!”唐惜惜泪水盈眶,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夫人沉默的想了想,像是想到什么,她摸了摸茶杯,开口:“当初宫里只有四匹云缎织锦,一匹给了皇后娘娘,一匹给了嫣贵人,一匹给了方将军夫人,一匹给了……对,四王爷!” 唐惜惜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说:“母亲,你难不成怀疑是四王爷要行巫蛊之术害你吗?” “胡说什么。”大夫人挥了挥手,让跪着的下人都退下,她才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四王爷只到过相府一次,可为何唐毓衡那小子会去四王爷处,而且四王爷还差人来叫唐惜芜过去领人,若不是与唐惜芜相熟,他应该叫你父亲才是。” 唐惜惜听着也嗅到了一丝的奇怪:“母亲,上回兰芝不是让那马车的马受了惊,想借此把唐惜芜摔下马车摔死吗?我听说,唐惜芜制服了马匹下来的时候,便是装作四王爷的婢女离开的。” 大夫人也点点头,也和缓了语气:“唐惜芜的变化太大,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自然知道如何拿捏她,可现在却发现她不一样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好好的搞清楚她和四王爷之间有什么关系,原本我还以为她指着三姨娘做靠山,没想到她与四王爷能扯上关系,这就得从长计议了!惜惜,不许鲁莽!” 唐惜惜年纪轻,见识也不能说太广,自然有些不服气,说出的话也尤为狠毒:“那又如何,她再厉害也不是四王妃,也不是公主,横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罢了,母亲,哪日趁着祖母和父亲都不在,你一只手就能弄死她,再不济就卖到青楼去,反正她亲娘不也是那种下三滥的货色吗?” 唐萧然定然想不到他引以为傲的温柔嫡女是如此蛇蝎心肠。 “别胡说八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父亲现在已经对我生疑了,我们自然要收敛些,不能乱来。” 大夫人瞪她一眼,唐惜惜抿着唇不说话了,可仍旧很生气。 —— 六小姐犯了事,当天就被送出大明寺前往邺城王家,她不愿去,哭闹着要寻六姨娘,可仍旧找不到,最后是被打昏了带走的。 唐惜惜经过大夫人的彻夜教导,下午就去找老夫人和唐萧然请罪,还每日跟着空弥大师抄写佛经,后悔自己没有教育好唐惜月这个妹妹让她犯了这么多的错事,甚至把自己的私房钱捐了一半给大明寺当香有钱当做给老夫人和唐萧然祈福。 在众人眼中,唐惜惜慢慢的又变回了那个心底善良,处事大方亲和的相府嫡女。 我倒是不觉得奇怪,唐惜惜有大夫人这么个母亲在,自然得心应手的很,反正在大明寺,大夫人肯定不敢再对我做什么,我乐的自在。 只是六姨娘的失踪闹的人心惶惶,唐鹤峰不愧是大夫人的儿子,淡定的很,脸色一点的情绪起伏都看不见,就跟没事人似的。 在大明寺悠闲的过了几日,唐毓衡那日没被唐萧然接回来,齐绍秦倒是与我有默契,既然我请他帮忙看好了唐毓衡,那么除了我去接,其余人他一概不搭理,就是唐萧然,他也不给面子。 今日一早,四九就抄近路避开守卫告知了素锦,唐毓衡嚷嚷着要回来,我便知道他的伤好了。 我穿好了衣服带着素锦走小路去齐绍秦处,走了一段,我脚步微微的一顿,眉心皱起,素锦一愣,不由得都问:“小姐,怎么了?” 我眯了眯眼,勾了勾唇:“素锦,有人跟着我们呢。” 第三十九章 夫唱妇随 素锦听我这样说,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倒是一如既往的笑了笑,四周围打量了一番,前方不远处有很多长势喜人的桔梗和野姜花,一紫一白相得映彰,很是好看。 “素锦,我们去采些鲜花吧?” 我边说着边轻缓的往前走,素锦怔了怔,虽然仍旧是一头雾水,可胜在她老实,也不问,就跟着我到一边去采花。 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专门的篮子,现在只能装在裙兜里,样子倒是显得有几分的滑稽。 “四小姐,都装不下了呢。” 素锦采摘了一大堆,裙兜子都装满了,我看了眼,点点头:“走吧,免得三姨娘等急了。” 素锦怔了怔,一脸疑惑的瞧着我,明显脸上的神情就是在问不是说去四王爷处接回唐毓衡吗,怎么成了去三姨娘处了? 我也不回答,这话我可是说给身后那跟了我一路的人听的,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大夫人的人吧? 想必大夫人是想知道我和齐绍秦的关系,可笑了,我与齐绍秦能有何关系? 我带着素锦去了三姨娘的厢房,三姨娘正在梳妆,见我进来了倒是显得格外的高兴:“彩英,赶紧请四小姐进来。” 三姨娘的婢女笑盈盈的走过来给我上茶,我一副天真的模样把裙兜子抖了抖:“彩英姐姐,可否给我一个装花朵儿的篮子?” 彩英凑过来看了一圈儿,显得很兴奋:“三姨娘,你刚才还说去菜些花回来洗澡呢,这不,四小姐是个有心人,就给你送来了。” 三姨娘今日着了一身六幅锣裙,披了身银纹蝉纱丝衣,挽了灵蛇髻,簪了金丝八宝攒珠,整个人仙的很,也贵气的很。 比起大夫人难得最近几日穿的素色,三姨娘更像府里的夫人多些。 “哎哟,还真是。”三姨娘拎着裙摆起身,唤彩英拿了篮子来装,然后拉着我的手坐下,温柔浅笑,“彩英,给四小姐端些吃的来,看把四小姐瘦的,大夫人也真是的,都忙的忘了给你增加些营养,你可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淡淡的笑着,彩英端上来了一堆的好吃的,三姨娘给我端了一碗燕窝粥,我看了眼,这可是金丝燕的燕窝,质地纯洁,一毛不附,都是宫里的皇上娘娘才有得吃的,没想到三姨娘这里却是有。 想来嫣贵人在宫里的情况确实过的不错,而且也颇得皇上宠爱,不然这燕窝也送不出来给三姨娘。 “来,彩英,装多些给素锦拿回去,这个时候四小姐可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些营养的好的?”三姨娘说的温婉如水,俨然如慈母一般。 我也不客气,毕竟明着暗着的和三姨娘也算是合作愉快,不过,既然三姨娘懂得送东西讨好我,那么我也得给她一个甜头尝尝。 “三姨娘,惜芜常常觉得与你最为投缘了。比母亲还投缘呢。”我用银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吃,意味深长的又加了一句,“想着母亲这么忙,当家主母的事,三姨娘假日时日可以多多帮忙呢。” 三姨娘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激动的连伪装都不懂了:“四小姐,你是说能帮我拿到当家主母的权利?把李柔给挤下去?可能吗?” 我悠然自得的继续喝着燕窝粥,慢悠悠的直到喝完了擦了擦嘴才开口:“万事皆有可能,若是三姨娘信我,我便试试。” 三姨娘赶紧点头,握着我的手握的很紧:“自然是信的,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我微微的点头,三姨娘高兴了,赶紧又让彩英端了个宝箱出来,里头琳琅满目的珠宝,任我挑选。 我不是爱这些东西的人,前世成了皇后也不是没有用过奢华的东西,说实话,三姨娘这里的我都看不上眼,但是若不拿,三姨娘肯定疑心,而且我现在这个小庶女也很穷,拿些手势去泰和居变卖换钱,也有利于我的行事。 这么想着,我便在这一小箱子的珠宝首饰里眼光毒辣的挑了几件最称手又造假最昂贵的,三姨娘看的眼睛都直了,估计她本想让我随意拿几件忽悠我,没想到我挑的全是最好的上品,可话都说出来了,她又收不回去,只能忍着痛让我拿走了。 “三姨娘,我出来的时候,母亲的人在身后跟着我呢,我玩儿都不能尽兴,我听说大明寺的后山有一大片的梨花特别好看,我想一个人去呢。” 我开始提我的要求。 三姨娘是个聪明人,见我这么一说,赶紧压低声音问:“你想我如何做?” 我轻声回:“不需要如何,我把素锦留下,你不要出去,装作我和你一直在这房中畅谈便好,这里可有后门?” 三姨娘立即明白,找了一套婢女的衣服给我换上,彩英带着我从后面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与聪明人合作确实很省心,可也得小心些,三姨娘现在是要利用我扳倒大夫人,所以她帮我也是帮自己,要是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或者我被大夫人反降了一军,那么三姨娘绝对不会帮我。 我换了一身的婢女装扮,走在路上也不大起眼,我顺利的到了东边的厢房,四九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了我倒是大吃一惊:“天啊,四小姐,你怎么……” “你们王爷呢?”我迎了上前,随着他走进去。 四九边走还不忘继续打量我,挠挠头:“四小姐,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 我笑了笑,朝他眨了眨眼:“挺好看的不是吗” 四九憨憨的跟着笑了。 我进了前厅,就看到了齐绍秦和唐毓衡在大眼瞪小眼,这个样子,我看了不自觉想笑。 “四姐姐。” 听到脚步声,唐毓衡赶紧起身撒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抱住我的腿撒娇。 我弯腰把他抱起来,也幸亏这小子瘦小,不然我这个身子骨也抱不起,唐毓衡伸胳膊抱住我的脖子:“四姐姐,我想回去了。” “你伤好了吗?”我心疼的侧头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已经结痂了,可应该还是很疼的吧。 “好了!”唐毓衡扬起小脑袋,还晃了晃,表示自己完全好了。 我看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的齐绍秦,抱着唐毓衡朝他福了福:“见过四王爷。” 齐绍秦朝我走了过来,他身高够高,站在我面前什么时候都像一堵墙:“听说,你反败为胜了?” 我一愣,勾唇浅笑:“不算吧,只是没掉陷阱了,也是个好运。” 齐绍秦也笑了,看着我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你倒是个聪明的,本王还以为你会过来寻我帮忙,没想到你没来,自己倒是能化解。” “谢过四王爷,惜芜已经寻过王爷帮忙了。”我指了指抱着的唐毓衡,“王爷帮惜芜照看着他便是最好的帮忙。” 我这话,齐绍秦像是听了很舒服,他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些。 唐毓衡转头看了看齐绍秦,又看了看我,顿时来了一句:“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夫唱妇随。”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我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可要叫夫子来教教你的学问了,夫唱妇随是这么用的?” 唐毓衡吐吐舌头,把脑袋埋在我的怀里不吭声了,知道害羞了。 我刚想谢过齐绍秦离开,齐绍秦已经开口道:“陪本王去一趟后山。” 我怔了怔,本能的脱口而出的问:“是不是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比如钻密道那种活儿? 齐绍秦朝我挑了挑眉,抬头看了一眼屋外温暖的阳光,随手披上披风,招呼了小厮跟着往外走,边走边对我说:“去赏花而已。” 我怔了,什么? 赏……花? 我和齐绍秦? 第四十章 王爷烤鱼 四九从我怀里把唐毓衡接过去了,我便小跑着跟上齐绍秦:“四王爷,你刚才说赏花?我和你吗?” “不然呢?你还想叫谁?” 齐绍秦哼了声,多少人想与他赏花,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唐惜芜这是什么问题? 我闭了嘴,我还想叫耶律沪月,你让么? 我这话只是在心底想想而已,却没想到齐绍秦又看出来了,他冷冷的睨着我:“沪月很忙,密道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没有闲暇时间赏花。” 顿时无语。 我心里诽腹着,那你怎么就有时间了?你不是也在查么? 齐绍秦根本用不着我开口,只是稍稍看我一眼,便又猜出来了:“本王赏花也是查案子,你配合就行,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我噎住了,愣愣的看向他:“四王爷,您是有读心术啊?” 齐绍秦倒是得意了,嗤了声,伸手戳了戳我的眉心:“就你这个样儿,也就能唬一下别人,能唬的住本王,你动一动,本王就知道你的心思,本王走过的路见过的事,比你两辈子吃过的饭还要多。”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本能的避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会不会一眼看穿我连重活了一辈子的事都能说得出来。 齐绍秦唇角含着的笑意越发灿烂,不再揶揄我,我倒是发现了,只要我不在他跟前提耶律沪月,他就挺高兴的。 可为什么呢,他和舅舅不是关系挺好的? 我低着头边走边想,却没想到他兀自在前头停了下来,我生生的撞上他的背,小鼻子都疼了,抬了抬头,我有些吃惊,眼前是一大片的梨花海洋,这样的震撼场面,我确实没有见过。 齐绍秦走进了花海里,我也跟了进去,四九抱着唐毓衡在外头摘花玩儿,其余的侍卫把山头都包围了,谁都进不来。 不过我知道,齐绍秦的侍卫可不只是这些,这些都是明面上的,隐卫暗卫根本数不清,我还记得那晚齐锦帧拦截马车,齐绍秦只随手挥了挥,到处都是拉弓的侍卫。 齐绍秦摘了一大束的梨花递给我:“拿着。” 我接过了,浓烈的花香包裹着我,我心里有种奇妙的颤动,可我晃了晃脑袋,把这样的感觉压了下去,我需时刻记着我重活一世的责任,仇人还活在我的视线里,我岂能安详安稳。 “四王爷。”我谢过他,朝他福了福,“这些花虽美,可能让人忘乎所以,惜芜不合适……”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里那么多话。”齐绍秦白了我一眼,又怼了我一句,“在我面前你装的再好,也没有用,装什么装。” 我嘴角抽了抽,窘了,只能闭嘴。 齐绍秦兴致不错,我跟在他身后逛遍了整个山头,走到最后脚都软了,终于得了恩准,坐在溪边歇息歇息。 齐绍秦随手投掷了一颗石子丢进溪流里,我才怔了怔,便看见溪水中浮起一条翻了白眼的鱼,我愣住了:“这是你……你打的鱼?” “不然是你?”齐绍秦哼了哼,招呼四九去把鱼捡了拿来铐。 唐毓衡毕竟是个孩子,心性也纯良,见着有吃的,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四九在一边烤鱼,齐绍秦无聊了就投掷石子,然后游过去的不论是大鱼小鱼都被砸死了,然后四九就与唐毓衡忙里忙外的去烤鱼。 我看的觉得好笑,齐绍秦侧眸看了我一眼,唇角附上了一缕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润笑意。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我看了我活了两世都没有见过的最美的夕阳红,整个天空都是金黄色,连梨花都染上了刹那嫣红,甚是美丽。 怕招人话柄,齐绍秦特别只让四九送了我和唐毓衡回去,中途我还是去了三姨娘处,从后门进去寻三姨娘处换回了衣服,三姨娘长输了一口气:“四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出去一天了呢,我都快坐不住了。” 我笑着给她送上最新鲜的梨花和带回来的几尾烤鱼,想了想,我特别在她耳边低语:“这可是四王爷送的,四王爷说了,在宫里见过嫣贵人。” 三姨娘一愣,顿时看我的眼神更加的赞赏了,我说这话当然是想把三姨娘这个盟友套的更加牢固些,嫣贵人在宫里虽然的宠,但是怎么的多个有势力的靠山自然是更好的,若是能拉拢了四王爷,那就更是不同了! 三姨娘自然是知道这点的,送我出来厢房的时候又给我送了一大堆名贵的小玩意和吃食。 我让素锦带了一部分去给唐毓衡,我去向老夫人和唐萧然请安,再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上了柳梢头。 我在桥上看了一会子的月亮,便遇上从空弥大师的佛堂里出来的唐惜惜,她的妆容精致,身上披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身下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缓缓的移动莲步,发髻上的朝阳五凤挂珠钗熠熠生辉,裙摆还有无数五光十色的细碎晶石,令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见着了下凡的仙女。 唐惜惜这是恢复了朝气了? 不似之前那样一身素色日日为自己没教好唐惜月而忏悔了? “四姐姐。你已经给父亲和祖母请安了吗?”唐惜惜主动朝我走来,站在我跟前,我越发的觉得她像一个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我点点头,道:“是呢,祖母和父亲还念叨着五妹妹呢。” 唐惜惜顾盼流连,杏眸微微闪过一丝笑意:“那是自然的,四姐姐不知道吧,明日我们便要回府了,皇上下了密旨要给太子选妃呢。” 我愣了愣,心里粗略的算了算时间,确实也到了选太子妃的时间了,只是这太子妃我记得选的是陈太傅的女儿,跟唐惜惜有什么关系? 见我不吭声,唐惜惜又意味深长的道:“据说,皇上又意与我相府结亲呢。” 我蹙了蹙眉,陷入沉思,立于唐惜惜身后的婢女低声道:“五小姐,我们去向老夫人和老爷请安吧,不然时辰晚了便不好了。” 唐惜惜微微一笑:“也是,见过了祖母和父亲,我还有去与大哥说一会子的话呢。” 说着,唐惜惜便含笑里去。 我盯着她的背影,深深的思索着唐惜惜对我说这些的意思,难不成大夫人有意让唐惜惜争夺太子妃的位置? 不对啊,大夫人可是想让唐惜惜当皇后的,虽然说太子妃按道理来说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可是一日没有确定下来,都当不得真。 而且最重要的是,外人不知道,我倒是清楚的很,眼下的这位太子名声不好,劝谏的谏书日日都有,若不是念着当今皇后娘娘对自己情谊深厚,皇上早就有意废除了太子,改立四王爷齐绍秦为太子了。 这些传闻坊间的人自然不晓得,只有少数肱骨大臣和心腹知道,唐萧然这个丞相做的不错,还有个当了宠妃的女儿,知道这些消息也不难,告诉了唐萧然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大夫人自然也会知道,怎么可能让自己宝贝女儿嫁过去? 不对! 我抿了抿唇,反应过来了,大夫人应该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让我嫁给太子,明面上说的好听,是将我嫁给了太子,成为了太子妃,可谁不知道太子纨绔不长进,正妃未娶就已经娶了十几房的侧妃,还死了七八个填房,太子府那样的狼窝,谁去? 最重要的是,皇上早已有意废掉太子,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大夫人岂会让唐惜惜嫁过去,自然是将我嫁过去最好了。 我想清楚了关键,我还得谢谢唐惜惜,她本想告诉我让我高兴一番,却没想我知道这么多太子的内情,要提前做准备了。 我眯了眯眼,脚步一转,并没有如原来的计划一般回自己的厢房,反倒是朝齐绍秦那边的厢房公然的走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波斯美人 一路上,我毫不避讳,不少人看的清清楚楚。 四九正好还在门口,见我又折返回来了,不由得吃惊了:“四小姐,您是要寻我们家王爷吗?” 我微笑着点头:“正是,请你们王爷出来一会儿,行么?” 四九赶紧进去了,不到一会,齐绍秦还真的出来了,他似乎刚刚洗浴过,换了一身湖水蓝的衣衫,看起来更显得丰神俊朗。 齐绍秦见了我,倒是微微的吃了一惊:“你这是……” 我朝他福了福,却像是没站稳一样,脚下一软,差点就摔了,齐绍秦本能的伸手扶住我,看着我的眉头蹙了蹙,我连忙站好,在他耳边低语:“借用一下你的威名,我怕被随便嫁了出去。” 齐绍秦怔了怔便笑了,扶着我站稳了,伸手给我整理了一下发鬓,还屈指弹了弹我发髻上那支他加工过的素玉簪子,淡淡的勾唇:“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介意再借你一些。” 这么说着,我都还没反应过来,齐绍秦已经随手脱下他手上戴着的玉扳指放在我掌心,漫不经心的道:“送你了。” 四九在边上顿时惊声尖叫:“王爷,那可是……” 齐绍秦悠悠的回头瞪他一眼,四九的话还没说完就咽回去了,不敢吭声了。 我怔了怔,不说这玉扳指的玉有多昂贵的价值,就说四九这表情,就证明这玉扳指对齐绍秦意义深重,可齐绍秦就这么样给我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齐绍秦已经转身进了厢房,四九也匆匆的跟在后面进去了,我倒是成了不拿不行了。 夜半三更,四王爷给了我一个玉扳指的事情,只用了一晚的时间,不仅整个大明寺的僧侣都知道了,就连坊间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 唐萧然一早上就亲自过来寻我问话,因着我与齐绍秦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唐萧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口气也和缓了:“惜芜,你与四王爷是何时认识的?” 我不动声色的道:“父亲,这实在也算不得认识,上回四王爷来相府见过一面。” “那他岂会送你玉扳指这样矜贵的东西,为父可听说那玉扳指是四王爷生母给他留下的,可算是颇为重视的。” 唐萧然眯着眼睛看我,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我淡定的笑着:“王爷只说寄存在我处,他日会取回的,别的我一概不知道,父亲,不如你去问问四王爷?” 唐萧然被我这么一说给堵的噎住了,他要是敢去问齐绍秦还能来问我的话? 我又道:“若是父亲觉得我不该帮四王爷寄存东西,那我便去还了四王爷。” “等等。”唐萧然见我站起来,赶紧拦住我,“既然四王爷说是寄存在你处的,就该有他的用意,罢了,你且先放着,小心些,别弄不见了。” “是!” 我收起了玉扳指,送唐萧然离开。 片刻,相府的马车已经备妥,我去找了唐毓衡一起出了大明寺,到了外头,我突然想起六姨娘还没有回来,可似乎所有人都不着急。 禁不住,我问了身边颇有得色的三姨娘:“六姨娘还没找到,怎的大家都不着急?” 三姨娘笑了笑,凑过来在我耳边道:“听传闻说,六姨娘与大明寺一僧人偷情,趁着月黑风高,无人知晓的时候,盗了些财物一同跑了,这种事,戴绿帽的事,老爷自然不会说,只能下令暗地里去追回来,而且是跟僧人有染,大明寺的主持更是挂不住脸,自然也不会说,那老爷都不说了,谁还敢提啊?” 我一愣,反应过来了,深深的感叹,唐鹤峰不仅恶毒,做事善后的手段也是一流的,用这理由掩盖过去,唐萧然自然不会把这个事情放在明面上来说,而且唐惜月也被送去了邺城,谁还关心府里一个跟僧人偷情逃跑的姨娘去哪里了? 果然好算计。 我是没有问齐绍秦六姨娘现在在哪里,但是那日他能回我一个一切安好,我便知道六姨娘应该没有死,只是还没回来罢了。 我心里思索着,没再说别的,抱着唐毓衡上了马车。 —— 傍晚时分才回到了相府,宫里的密旨到了,唐鹤峰匆匆忙忙的去前厅接旨。 唐惜惜似乎要重新拾起她嫡女的身份,率先扶着老夫人回了玉笙居,大夫人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冷冷的来了一句:“玉扳指这种东西可不好戴,你可拿稳当了,免得不见了,整个相府也要被责怪。” 我矮身福了福,乖巧的道:“谢过母亲的指点。” 大夫人哼了声,带着一群下人趾高气昂的走了,三姨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看她那个样子,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倒是四小姐你厉害,能攀上四王爷,可喜可贺啊。” 我意有所指的道:“待三姨娘掌管府里事务的那日,我也会恭喜三姨娘的。” 三姨娘本就带着提醒我别忘了答应她事情的意思,现在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笑逐颜开,连连的赞叹我与齐绍秦多么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我噙着一抹笑看着他们一一走了,拍拍唐毓衡的头:“去吧,我同你一道去看看你娘,兴许,你们很快就可以换地方住了。” 唐毓衡愣了愣:“为何啊?” 我没解释,但是我倒是相信七姨娘为自己儿子争取这个应该还是可以的。 可才走了两步,我便听到前方两个丫鬟在说话。 “大夫人这回要气疯了吧?” “可不是么,七姨娘前日才趁着大夫人他们去大明寺勾搭上了老爷,现在皇上又赐了两个波斯美人过来,我的天,美的啊。” “是啊,那眼珠子你瞧见了没有,蓝宝石一样的美,那肌肤简直跟雪一样的白,老爷一看就欢喜的很。” 我拧了拧眉头,唐萧然去前厅接旨,不是因为太子要选妃的事么?怎么皇上还赐了波斯美人过来了? 我才教七姨娘要为了唐毓衡讨好唐萧然,效果也算是不错,怎么突然就多了两位波斯美人了?那可如何是好。 抿了抿唇,我又拍拍唐毓衡的脑袋,低声道:“你先回去看你娘亲,我稍后迟些来。” 唐毓衡很听我的话,我救过他两次性命,现在唐毓衡把我的话简直当做圣旨,听我这么说了,他也不问,就应了,我让绿萝和素锦随着泾之一道送他回去。 我赶上了前面两个说话的婢女,道:“你们在说什么波斯美人?很美吗?” 那两婢女见是我赶紧回答:“四小姐,奴婢不过也是远远的瞧了一眼,可却真的闻到她们通体都散发着香味,那蓝眼珠子一转美的跟宝石一样的。” 我前世倒是也见过波斯来的使者,蓝眼睛我见到过,不过通体都散发着香味的我倒是没有见过。 “我也去瞧瞧。”这么说着,我便想起大夫人来,“母亲可知道了这事情?” 婢女答:“大夫人自然是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往前厅的方向走去,才走到前厅的方向,便看到唐萧然一脸痴迷的看着在她眼前一弹一跳舞的两位美人儿,大夫人一脸的沉默显得咬牙切齿,三姨娘竟然也在,自然也是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我没有进去,我只是要确认一下罢了,我悄悄的退了出来,边往回走边思索着,两位波斯美人的出现,大夫人肯定暂时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我暂时能过几日平静的日子,不过七姨娘那边…… 才这么想着,便听到七姨娘喊我的声音,我回头,见着七姨娘撑了伞,穿着一袭月牙白净蜜合色妆锦袄裙,裙摆镶着粉色桃花的纹样,身段纤弱,巧施薄粉便有种黄莺鸟般的轻灵之态,怪不得若是她要争,也不过一晚便能让唐萧然上钩。 我快步的走了过去,扶住七姨娘,生怕她因为突然多了两波斯美人的事情心神不宁:“姨娘你怎么不好好的歇着,你身体还没好全吧?毓衡呢?” 七姨娘看我一眼,又四周围看了一圈,拉住我的手,居然没有提波斯美人的事,反倒是恳切的看着我:“四小姐,若是信得过我,便随我去一个地方。” 我怔了怔:“何处?” “六弦阁。” 七姨娘一说这个名字,我顿时不敢置信的望着她,那可是……相府的禁地,常年有人守着的,若没有唐萧然的信物,哪怕是大夫人都进不去的地方! 第四十二章 相府禁地 “七姨娘,六弦阁可是相府的禁地!” 我把她拉到一边,生怕被人听到了,等会治个擅闯之罪我就得不偿失了。 七姨娘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脸色一白:“你是说……” “对,这也是我那日伺候老爷,老爷喝醉了说了醉话我才知道的。”七姨娘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四小姐,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可这事与你有关,若是你不信我,自然……” “我倒也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我说了一半又抿了抿唇,陷入了深思中。 七姨娘也不催我只安静的站在边上等着,半晌,我开口问道:“若是我答应与你一同前去,可有父亲的信物进得去?” 七姨娘见我这么问,顿时面上带了喜色,她从腰间掏出一个玉佩,我认得出来这是唐萧然的随身玉佩。 “不知道行不行,不过大可以试试,我前去你在后头等着。若是可以,你便与我一同进去,可好?” 七姨娘看起来很紧张,也对,她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这个时候,唐萧然正在看两个波斯美人跳舞,大夫人和三姨娘忙着盯着波斯美人,哪里有空搭理我,倒是这个时机进入六弦阁是对的。 既然这样,我便与七姨娘从相府的后门趁着夜色拐了出去,走了一段的小路,便见着前方有一个封锁着的阁楼,牌匾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三个鎏金的大字:六弦阁。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六弦阁里到底有什么,只知道这是相府的禁地,在前世我与齐锦帧大婚时的那一晚,这个六弦阁便被烧毁了,一点渣子都不剩下,守着六弦阁的所有侍卫也全部葬身火海。 我曾以为六弦阁里有的不过是相府的财宝,可如今才知道,是关着已经常伴青灯古佛,心早已经死了的二姨娘王湘云。 我对娘亲都不熟悉,更何况是二姨娘,但是我曾经阅读过娘亲留下的一本札记,上门写的清清楚楚,她进府时,二姨娘的风头正盛,与大夫人争的昏天暗地,谁也比不上谁,可二姨娘对我生母极好,若不是有她护着我母亲,我根本连生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娘亲在札记上说了,二姨娘早已认我做干女儿,她不是我的姨娘,而是我的干娘,是我除了娘亲和舅舅之外的亲人。 二姨娘出家的事情府上的人都是知道的,可不知道的是,二姨娘就在六弦阁。 那么,前世那一场大火,烧死的不就是二姨娘吗? 我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站在远处等着,看着七姨娘在六弦阁的门口与守门的人交涉,我突然想到,前世那场大火烧的太过干净了,会不会不是意外? 可二姨娘都已经如此的与世无争了,为何不给她一条活路? 还是说我想多了? “四小姐,我们可以进去一炷香的时间。” 七姨娘疾步走来,面带喜色。 我收回思绪,轻轻的点点头。 随着七姨娘一起进了六弦阁,里头空荡荡的,只有木鱼的敲击声和捻佛珠的声音,我约莫的估计了下,二姨娘现在的年岁应该比七姨娘稍微大些,与大夫人不相上下,只是大夫人仍旧每日珠光宝气的活着,而二姨娘便如同一潭死水,再如何的珠光宝气也心死而已。 走到前厅,便看到一个跪在蒲团上敲木鱼的灰衣女人,七姨娘与二姨娘以前关系就不错,她见了二姨娘的身影,鼻头一酸,脱口而出:“姐姐?” 木鱼声停下,二姨娘回了头,见着我和七姨娘也是惊呆了,一时间回不来神。 七姨娘赶紧迎上去,跪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眼泪刷的滑落:“姐姐,你怎的在此啊,老爷之前不是说你出家是回了娘家那边的龙泉寺?” 二姨娘怔了怔,拍拍她的手:“在哪都一样。”她的目光悠悠的望向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你可是……可是莹莹的女儿,惜芜?” 我一愣,快步走了上前,也跪在她身边的一个蒲团上:“我是,您是二姨娘吗?我看过娘亲留下的札记,上面说了,您早已认我做了干女儿,您是我的干娘。” 二姨娘听了我这话,欣慰的笑了:“我这这里呆了也有十几年了,都不曾想能见到你们,这一见,简直是恍如隔世。” 七姨娘这个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想来,以前府上有几派对立的阵容。 一派是跟着二姨娘的我娘和七姨娘,一派是大夫人,三姨娘么,兴许是个墙头草,哪边占上风她便摇摆到哪边。 “姐姐,我常常想去龙泉寺探望你,只可惜我这个身子骨,拖累了自己,没想到不小心得到的消息居然是你一直在六弦阁……” 七姨娘长长的叹息了声,一双水杏眼都哭红了。 二姨娘倒是看的停开的,安慰着道:“无妨,自从我鹤元枉死了,我便不想再管相府这趟子的事情,便央求唐萧然给我住进了此处,我不想让你们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便让他封了此处,横竖我也想在此了却一声,日日为我鹤元吃斋念佛直到我最后油尽灯枯。” 七姨娘又开始哭了,我想起那场烧掉一切的大火开口道:“干娘,你想在此生老病死,还是想在此被人害死?都是死,可我想知道若能选择,你选哪个死法?” 二姨娘一愣,下意识的多看我几眼,却见我一双清亮的眼眸像是染了水泽一般的闪亮,我安安静静的与她对视,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目光又多带了几分坚定。 二姨娘虽是在此呆了十几年,但是她脑子没有坏掉,她能看得出来,我虽然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但是绝对不简单。 任何没有生母陪伴教育长大的孩子,又是在大夫人那样的威吓下长大,多多少少都带着胆怯,别说进入六弦阁,就算与她说话也要思虑三分,可我却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一切,若非真是蠢钝无知,那边是心中有沟壑,一言一行都尽在掌握中。 二姨娘相信,我应该是后者,可我这些年在大夫人的手底下讨生活,如何能有这样的城府? 我指了指四周围,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哪日,这里被一把火烧的什么都不剩下,干娘,你觉得这是天灾抑或是人祸?” 二姨娘一颗心嘭嘭嘭的跳着,就连只知道哭的七姨娘也愣愣的看向我,显得不知所措。 我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干娘,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若你连自由都要被人掌握在手里,那么生死何依?不是一把火也能是一杯毒酒,也能是一道白绫,让你死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却没有一种是让你生老病死。” 似乎我的话太过于震撼,二姨娘怔住了,七姨娘忍不住问:“四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面上又恢复了些许的天真烂漫,只是目光仍旧如古井般的幽深:“我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干娘你既然知道二哥哥是枉死,你也悔恨逃避了如此多年,为何还要逃避下去?只敲敲木鱼念念经便能赎罪了么?” 我尝过失去孩儿的痛苦,所以我要百倍偿还给那些害过我的人!而不是寄情于老天爷来拯救! 二姨娘彻底怔住了,我等着她的反应,因为我知道如果能说服二姨娘加入我的阵营里,相当于我多了一个智囊!这是我的意外收获! 二姨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外头传来守卫通报的声音:“四小姐,七姨娘,老爷已经到快到六弦阁了,你们是否要回避?” 我瞬间拧紧了眉头,唐萧然要来? 第四十三章 秦淮河画卷 我看了二姨娘一眼,快速的把七姨娘拉了起来,整理好衣衫走了出去。 外头的守卫朝我们恭敬的行了礼:“四小姐,七姨娘,你们不等老爷来了才走吗?” 七姨娘顿时就有些慌了,她拿了玉佩过来那是瞒着唐萧然的,可没想到唐萧然突然就来了,她若是说不等唐萧然来,会不会被守卫怀疑?若是等唐萧然来了,那当场被拆穿了,又是怎么办? 七姨娘拿不准主意,紧张的看向我。 我倒是一如往常般的淡然,我眨了眨眼睛:“我们不等父亲了,父亲的生辰就快到了,我和七姨娘想要给他准备一份大的贺礼,而这样东西只有二姨娘这里才有,所以这才来了,父亲给了七姨娘玉佩,可不知道她今日和我一起来了,还请侍卫大哥帮忙瞒着父亲。” 守卫拧了拧眉头,看向我,一脸的审视,我又开口道:“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六弦阁藏着个二姨娘,这事儿估计也知道父亲知道,我和七姨娘都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岂能是我们自己的主意?自然是父亲提前告知了我和七姨娘,怎么,你还不信呢?不然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父亲来对峙吧。” 说着,我便大大方方的拉着七姨娘在走廊边坐下,七姨娘手心都汗湿了,头也不敢抬,我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可心里也是紧张的,我在急速的转动大脑,若是这守卫不信我,还真的一根筋要等唐萧然来与我对峙的话,那我又该拿什么借口。 片刻,守卫朝我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四小姐与七姨娘便从后面离开,老爷很快就到了。” 我心底大喜,可却面不改色,扶着七姨娘起身,稳稳当当的从后面走了出去。 才出了后门走了一小段,确定身后没有人了,七姨娘整个人都吓得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我拉了好几次才把她拉起来了。 七姨娘缓了缓才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向我道:“四小姐,若是刚才那守卫不愿信我们,执意让我们等老爷来,那如何是好啊?”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确实我也没想好,但是我相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该是能够唬弄过去的。 七姨娘长叹口气:“你啊,真是胆子忒大了些,越长大那胆子就越大。” 我微微的笑了,没有反驳,扶着她快步往相府后门走去,我不是越长大胆子越大,而是我死过一次,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呢? 回了相府,七姨娘又问我:“四小姐,你与二姨娘说的话,她会听进去吗?退一步说,就算她听进去了,可又有什么用,她还是出不来六弦阁,不是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眯了眯眼,道:“这个不尽然,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二哥哥死于非命,干娘再意志消沉也得先手刃仇人才能泯恩仇,二哥哥才能含笑九泉,不然,敲再多的木鱼抄写再多的佛经,又有何用?若是干娘想清楚了,我相信她也能出六弦阁。” 就看唐萧然这个时候还去六弦阁,就证明唐萧然还记得二姨娘,纵使情意没有了,但是能与大夫人斗智斗勇如此多年,二姨娘不会没有一点本事,只是被他儿子的死冲击了,心如死水罢了。 七姨娘还想说话,我拍拍她的手:“稍安勿躁,干娘会想通的,找合适的时候,再过去问问她便好。” 我目送七姨娘离开,我这才回了菡萏院,才进来,李嬷嬷就带着丫鬟和小厮迎上来了,我脱了外套递过去,李嬷嬷吩咐他们给我抬了浴桶进来给我沐浴。 我点点头,褪去了衫裙,坐在宽大的浴桶里,由着氤氲的热气蒸着,舒服极了,李嬷嬷进来给我擦背,边擦边在我耳边低语:“四小姐,倚翠承蒙照顾,病情已经大好了,眼下已经回了乡下了,她让我谢谢四小姐。” “不用谢我,私底下给她请大夫的又不是我。”我闭着眼,思索着唐萧然去找二姨娘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嬷嬷又说:“要不是四小姐帮忙,三姨娘也不肯私下帮忙的,还是要谢过四小姐。” 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突然睁眼问:“嬷嬷,你知道那六弦阁里有什么宝贝吗?” 李嬷嬷是府上的老人了,而且曾经是大夫人府上的,总要比我知道的相府的内情要多一些吧,即使她说话不够真诚,但是十句话里总能抽丝剥茧找一句真的吧? 李嬷嬷没想到我会问六弦阁,她愣了愣这才说:“这六弦阁倒是个相府的禁地,我入府的时候还是个放置书籍的地方,是老爷为了二少爷建的,那时候,二少爷还在,可喜欢去那里读书了,只是后来二少爷出事了,六弦阁才封了的。据说封起来一是为了纪念二少爷,二是有人说见到过二少爷的鬼魂,这都是些传闻,久而久之的就成真了,之后二姨娘去了龙泉寺出家,这六弦阁就封到现在了。大少爷好几次要强闯,都被拦下了呢。” 我怔了怔,原以为李嬷嬷会说些话忽悠我,或者直接说她不知道,没想到居然说的这么真切,完全对的上为什么二姨娘会去了六弦阁,因为那是二哥哥最喜欢的地方,是父亲给二哥哥建的书楼,又因为有人见到过二哥哥的魂魄,二姨娘才去那里的。 二哥哥在时,我还太小,记不得太多事,唯一记得的便是有个年纪很轻的少年,笑的很阳光很清爽,总爱在我跟前摇着拨浪鼓逗我,折了一个又一个花灯给我放进河里祈福。 我低低的叹息了声,情绪有些恹恹的。 李嬷嬷最知道察言观色,见我这副模样,边问道:“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的就突然问起这个事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泡过澡,我的精神似乎好了些,想起回来了府上就没吃东西,便让李嬷嬷去大厨房看看还没有剩下的东西给我拿些回来,可李嬷嬷还没出门呢,绯袖便匆匆的跑来通报:“四小姐,那个皇上赏给老爷的波斯美人其中的一个,黛绮丝求见。” 我眉头蹙了蹙,那波斯美人不去见老夫人,不去见大夫人,三姨娘,怎么来见我这个小小的庶女? 我抿了抿唇,淡淡的开口道:“不见。” 绯袖给我递上一个画卷:“她说了,若是四小姐说不见,那就把这个交给你,四小姐你看完了便愿意见她了。” 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一个波斯来的美人儿,偏偏对我这个小庶女这么上心,我倒是要看看这幅画到底画着什么东西了。 展开画卷,是一副妙笔丹青,绘的正是秦淮河上的极致夜景。 李嬷嬷也凑过来看了眼,倒是没看懂:“这波斯来的人,给这么一副画卷是什么意思?” 我手指轻轻的拂过秦淮河,画面上画着栩栩如生的花灯,一个接着一个挨着,很是好看。 等等! 我像是看出了什么来,这些所有的花灯若是排列在一起,那么……便是一个人的名字! 我顿时吃了一惊,立即把画卷卷起了:“绯袖,带她进来。” 李嬷嬷和绯袖互看了一眼,觉得我的的转变太快了,可又摸不清楚到滴怎么回事,便急急忙忙的出去允了黛绮丝进屋。 黛绮丝一头的波浪卷长发,那双碧蓝的眸子如镶嵌着的蓝宝石一般风情万种,她纤细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很是有纤柔的美感。 我仔细的打量她,我发誓我印象里不认识这个人。 黛绮丝朝我行了波斯的礼,抬头朝我浅浅的一笑:“你便是相府的唐四小姐?” 第四十四章 恩人仇人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礼貌而客气的请她落座。 黛绮丝大大方方的在一旁坐下,四下看了眼我的丫鬟和婢女,我挥了挥手,李嬷嬷和今晚守夜的绯袖都出去了。 我直接了当的问:“你认识我娘亲?” 黛绮丝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浅浅的勾唇,看着我的眼底闪过几分赞赏:“你倒是比你娘亲聪慧了许多,你娘亲光有一副美艳的外表,文人墨客的胸襟,却少了点小人的指挥。” 这话说的,直接损了我和娘亲。 可我倒是不生气,其实她说的没错,我娘亲若是出身好些,绝对是名门闺秀的典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长的模样绝美,曾有秦淮第一名媛之称,只可惜进了相府之后却只有这么个下场。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娘亲不够狠,一如我前世妄作好人,得到的结果就是身死心也死! 我稍稍的抬了抬头,轻轻的弯了弯嘴角,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若是你这么与我五妹妹说,那么你这个时候铁定被拖出去棍棒伺候了。” 黛绮丝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盯着我半晌才道:“我方才倒是有幸见过你五妹妹,长的也不如你,不过就是仗着嫡女的身份罢了,你不必介怀。” 这话,我没有接,只安安静静的品茶,这个波斯美人,我没有任何的底细在手,自然要悠着点,她给了我那副秦淮河的画卷,上头的花灯细看在繁乱中是能连成字的,我娘亲名唤孙莹,花灯连起的就是一个莹字,而且秦淮河上有一座孙府,连起来便是孙莹。 旁人兴许看不出来,可我只需稍微细看便看出来了,而这个波斯美人居然也能笃定我看得出来,我确实要提防些,免得中了她的圈套。 黛绮丝见我不言不语,只淡定的品着茶,她倒是有些不如我能够沉得住气:“四小姐不想知道我来找你有何用意?” “想与不想还不是你说了算的么?”我用杯盖拨着杯子里的茶水,漫不经心的扬眉,这里是我的院落,我不可能让一个外来的人占了上峰,我的意思是,你爱说就说,不爱说,滚蛋就好。 黛绮丝那双碧蓝色的眼珠子动了动,笑了:“你倒是沉得住气。”顿了顿,像是认输了般的道,“你娘亲救过我。” 我怔了怔,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她,黛绮丝又说:“我与妹妹黛绮娜随同波斯的商队穿过沙漠和冰川来到大厉做买卖,只是可惜被奸人所害,我的家人全部被害,我与妹妹跳入秦淮河,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被你娘亲救上了岸。那时我与妹妹不过才八九岁光景。” 沉默了一会儿,黛绮丝才又继续说:“后来,你娘亲嫁入了相府,你娘亲把她存下的一部分钱财给了我们,这样,我们便在秦淮河边上买下了船舫经营了些小生意,因为我们是波斯人的关系,很多好奇前来看的人,生意还算是不错,直到我们听说了害了我们全家的奸人就在相府,我和妹妹便托了人花钱化作宫女入宫去当宫女,想着可以想你们的皇上告状,可却不料歪打正着我们被皇上看中,然后直接献给了你的父亲。” 我听着像是天方夜谭,太多的巧合于我来说倒是显得刻意了。 也许黛绮丝姐妹说的确实是真的,但是不能防止她们背后有一只手在推动这一切,毕竟前世的我也曾当过皇后,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波斯人相貌与大厉的人这么不同,能花钱入宫当宫女,皇上又恰巧碰上了,还不觉得奇怪? 这点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我问:“你们托了谁花钱入宫当的宫女?” 黛绮丝摇头:“我不认识,那是在船舫上来的一位贵人,他蒙着脸,只是问我们是不是要进宫。” 这就确实奇怪了,那人明显是想把黛绮丝姐妹送入相府,可是却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能把黛绮丝姐妹经由皇上的手送入相府,这倒是有点能力。 可为何要这么做? 黛绮丝姐妹进相府是来寻仇人的,那么她们的仇人是…… 我蹙眉轻声问:“相府的里谁是你们的仇人?” 黛绮丝没有回答我,倒是用她纤纤玉指轻轻的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两个字:李柔。然后抹掉。 我顿时有些吃惊,怎么可能,大夫人怎么能与一支波斯商队有这样的灭门之仇? “为何?能确定吗?” 我知道大夫人是个狠角色,就连她的儿子唐鹤峰也是个狠角色,能在欢好中就这么一刀捅到六姨娘身上,之后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绝对是继承了的大夫人的狠劲儿。 只是,为什么? 黛绮丝很笃定的点头:“为何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这涉及到我们家族的秘密,可我能以性命起誓,确实背后的主谋就是李柔!这也是我和妹妹入相府的主要原因。” 我抿了抿唇,倒是有些不解了:“那么,你来找我是?” 黛绮丝看向我,笑容很美很灿烂:“找你,不过是想看看我们恩人的女儿过的究竟如何,不过见你如此的聪慧,想必不会重蹈覆辙,一定会比你娘亲活的长久。” 我一愣,笑了自己给自己倒茶水喝:“你不怕我去告发你?” “你能如此细心的看出那幅画的含义,我便料定你心思细腻,而且非常惦念你的娘亲,如若不然,连名字都记不得,何以能看出来什么?一个能如此惦念亡母的人,在我看来,绝对不会是是非不分的人。” 黛绮丝看人的方法很独特,但是你不得不说她很有自己的一套。 我看着外头的天色不早了,我还没吃东西呢,饿的也是咕咕叫了,便唤李嬷嬷和绯袖去找些吃的来,顺便也端一份给黛绮丝。 大厨房里倒是难得的给我端回了两份鲜肉馄饨,许是三姨娘最近风头盛,我与三姨娘走的近些,那些人也借机讨好我一点。 黛绮丝也不跟我客气,低着头优雅的吃着碗里的鲜肉馄饨,索性这里没有别人,我也放开了些,便边吃边问:“你和你妹妹今晚住哪个院子?” 其实我的意思是会不会与唐萧然,我的父亲同房共枕。 黛绮丝头也没抬的回答:“择了一处叫沉香居的给我和妹妹暂住。妹妹现在还在老夫人处谈话,我得了空过来偷偷的瞧你,还没去沉香居呢。” 沉香居? 我脸色一沉,手里的筷子啪的扣在桌子上:“谁安排的?” 黛绮丝一愣:“就是李柔。” 我紧紧攥住了袖子里的手,沉香居那是娘亲生前居住的院落,娘亲仙逝后,那处院落便一直空了下来,很久以前我私底下求过老夫人,希望这座院落帮我一直留为原样直到我出嫁,那么我可以什么嫁妆都不要,老夫人答应了,唐萧然也答应了。 所以这么多年便一直空着,维持了原样,我时常得空了便会偷偷过去坐一会儿,这样会觉得娘亲还在,我还不会那么孤单。 可如今,为何给了别人住? 我不是不同意黛绮丝姐妹住,相反的,娘亲救过她们,而她们进相府又是冲着李柔而来,那就是我的盟友,可大夫人这绝对是因为我才这么安排的! 而且上回秋桃给我偷回来的娘亲的牌位和骨灰盅我还安放在沉香居,那黛绮丝姐妹要住进去,大夫人肯定会带人装模作样的清理,若是发现了娘亲的牌位和骨灰盅…… 我才这么想着,外头的绯袖已经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了:“四小姐,大夫人有请,让你现在立即马上到沉香居去,她有话要问你!” 第四十五章 肌息丸 我面色一凛,眯了眯眼起身。 黛绮丝见我神色不对,忙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脑袋飞快的思索着,大夫人现在叫我过去,肯定是为了娘亲牌位和骨灰盅的问题,若是我没有任何的准备前去,那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要如何办才好? 我暗暗的告诫自己不能戒躁,一颗心缓缓的平静下来,我侧头看向黛绮丝,她满脸的疑惑和不解,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肌肤白皙的耀眼,顿时,我生出一计来,只是有些险,但是我别无选择。 —— 我只带了绯袖一个丫鬟去了沉香居,大夫人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身边两个丫鬟帮着她点着香薰炉,既香又暖,像是在房中一样。 我的笑容如往常一样,似乎没有预想到任何的不测,我朝大夫人福了福:“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深夜到沉香居来是何意?” 何意? 大夫人冷冷的一笑,啪的一掌拍在扶手椅上,许嬷嬷咣当的将我娘亲的牌位丢到我的跟前:“四小姐!你可知擅自移动姨娘的牌位和骨灰盅是要接受家规处罚的!” 见我视线落到牌位上,大夫人防止我狡辩,拍拍手,两个婆子拖着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丫鬟出来,丢在地上,我皱眉一看,这是帮我把娘亲牌位和骨灰盅偷回来的秋桃! “你可别说你不知情,秋桃已经全部都交代了,就是你指示她去把东西偷回来的!”大夫人怒视着我,估计今日唐萧然收到两个波斯美人,她没地方撒气,正好逮着我,若是我说不清楚,那肯定要被大办。 我不慌不忙的把视线从晕过去了的秋桃脸色收了回来,大夫人确实是个心狠的,对待自己的心腹也丝毫不讲情面,倚翠,兰芝,贾代,还有现在的秋桃,我应该让李嬷嬷过来好好的看看,她若心思还在大夫人处,那迟早步他们的后尘。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大夫人得意了,“来人啊,将四小姐……” “母亲,这完全是因为惜芜对您的孝心才会拜托秋桃这么做的。”我心里不忍,可娘亲,女儿如何能为你报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夫人一愣,眉头拧紧了,道:“你什么意思?” 我眨了眨眼睛,道:“以前母亲常常送我去邺城的王家,那边比不上京都繁华,可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确实不少,其中一种肌息丸,相信母亲也听说过,这可以使的女子的肌肤白皙娇嫩,青春常驻,王家的婶子已经五十有余了,可用了这肌息丸,看起来如二十出头一般的水润,母亲可是见过的。” 大夫人沉默了,她确实见到过,王家那个媳妇儿都半百的人还看起来跟小姑娘似的,可得丈夫的宠爱了,什么小妾都不要,就只宝贝她,着实厉害,也听说过她服用了肌息丸。 只是这肌息丸服用后副作用很大,会令女人不得生子,大夫人虽然有了两个孩子了,可若是还能怀,自然是更好的。 我看了看她的神色,知道已经引起她的注意,我便接着说下去:“人家都说女子用了这肌息丸美是美了,青春常驻是有了,可惜却会导致不孕,但是王家婶子可是听说刚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呢,地位这就立即马上水涨船高了。” 大夫人沉着脸色不耐烦了:“这些我自然知道,可与你这事有何关系?” “母亲,惜芜这就要说到了呀。”我指了指丢在我跟前的母亲牌位,“我去王家的时候听闻了,王家婶子的这种肌息丸里头多加了一种东西,就是仙去的人的牌位木屑和骨灰。所以我听说了,便想着母亲生辰的时候我给母亲献上这种肌息丸,这样母亲便能青春常驻,与父亲长久恩爱,比那波斯美人还要美。” 大夫人听见波斯美人,脸色微微的发白了,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点点的收紧,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唐惜惜倒是忽而睁大眼睛问:“你说的这样加入这些东西到肌息丸里头就不会有副作用了?” 我点点头:“自然是的,我在王家的时候,见过婶子服用这肌息丸,我便追问了,她起初还不愿告诉我,被我缠的烦了才说了的,还让我不要把这秘方告诉别人呢。” 我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外头一直躲在暗处的黛绮丝听了我的暗号,风情万种的扭着水蛇腰进来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人,愣了愣,朝大夫人福了福:“大夫人?你不是说我今晚与妹妹宿在此处?怎的你们都在呀?” 大夫人一看到黛绮丝就没好气,那身段,那样貌,那肌肤,还有那双勾魂摄魄的蓝宝石般的眼睛,都让她很愤怒! 皇上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居然突然就赏了两名波斯美人过来,她就算要动手处理掉也得有所顾及,这可不是青楼女子,不是小家小户来的,而是皇上御赐的,她要是不好好想个路子就随随便便的弄没了,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就惨了。 想到这个,大夫人就更没好气:“我带人来给你收拾收拾,这里太长时间没人住了。” 黛绮丝拿着丝帕掩住口鼻,像是这里脏的入不了眼似的:“沉香居也不香也不亮堂,哎哟,还有牌位骨灰,我才不要住呢!” 许嬷嬷呵斥:“大夫人安排给你住处就不错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进了相府,你就得听大夫人的!” 黛绮丝也不以为意,嗤了声,傲慢的很:“皇上说了,我和妹妹入相府,是伺候相爷的,可不是来伺候大夫人的,我们又不是奴婢,再说了,你们大厉的礼节我们可以不收的,在我们波斯,妻子只伺候丈夫,不伺候别的无关紧要的女人。” “你!” 这话简直把大夫人气的够呛,我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唇,这些话都是我教黛绮丝说的,我自然知道什么东西最能狠狠的刺痛大夫人。 哼,我让你摔我娘亲的牌位,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舒坦! “来人!给我教训教训她!不知天高地厚!皇上将你赏赐给了老爷,那你就得听我的,凭我是这府上的夫人,你不过是个小妾填房,你还敢说什么妻子丈夫。你有资格吗?” 大夫人怒了,她再控制的住脾气,这个时候也发飙了。 几个婆子冲上去按住黛绮丝压在地上,左右开弓的甩耳光,我不是不心疼,可是要成事,受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黛绮丝也是同意的,所以这个时候她被打,也非常配合的不仅尖叫连,还在嘴里用汉语波斯语变换着怒骂大夫人。 当然,骂的内容不过是集中刺激大夫人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 大夫人最忌讳被别人这么说她,挥手让几个婆子:“给我掌嘴!往死了打!” “哟哟哟,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 三姨娘的声音缓缓的来了,我沉默的勾了勾唇,给大夫人准备的第二道菜又来了。 大夫人一愣,拧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三姨娘晃着手里的扇子,身上的百褶裙轻轻的动着,显出她的欢快:“妹妹睡不着,想去找姐姐叙旧,没想到姐姐没在院里,底下的人说了,姐姐来了沉香居要教训四小姐,我便赶紧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可没想到一来便看到姐姐在打老爷的波斯美人呢,啧啧,看看这白嫩嫩的小脸儿都成了什么样儿了,姐姐,你下手重了呢。” 大夫人这会儿气的已经有点懵了:“你少来给我废话,滚一边去!” 三姨娘怔了怔,挥手让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强行把黛绮丝带到身边,又把我拉了起来,气势也很盛:“姐姐,既然你不讲道理,我就让人去请老爷和老夫人过来一道评理了?” 话音才落,唐萧然怒气腾腾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这里是做什么?都疯了是不是?” 我微微的笑了,大夫人,第三道菜又来了呢。 第四十六章 出人意料 大夫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三姨娘就开始告状了:“老爷!你看看你看看,姐姐这是疯魔了呢,大晚上的在这里打人,你看皇上才赐了波斯美人给老爷,她就打成这样了,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以为我们相府对皇上有不满呢,亏得我们嫣贵人在皇上面前日日说好话,不然啊,咱们相府还不知道遭多少罪呢。” “周燕华!你!” 大夫人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朝三姨娘打过去,我看准了角度,给掩面哭泣的黛绮丝使了个眼色,黛绮丝从指缝间看见我的指示了,赶紧推开扶着她的婆子,朝大夫人冲过去狠狠的一撞:“我跟你拼了!” 啪! 大夫人被撞的歪了几步,扬起的手落下居然打在了唐萧然的脸上! “李柔!” 唐萧然这会儿是真的怒了! 三姨娘趁机煽风点火:“哎哟,姐姐,你怎么连老爷都打啊,你是真的疯了吗?来人啊来人啊!大夫人疯了!” “老爷,我……我是被黛绮丝撞了的,我不是有意的……” 大夫人这个时候也慌了,她看眼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今日是要办我的罪的,怎么就成了这样样子了? 唐惜惜赶紧跪下朝唐萧然磕头,指着我道:“父亲,母亲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被四姐姐气昏头了,四姐姐居然偷偷背着母亲把四姨娘的牌位和骨灰盅都拿了回来了!” 唐萧然拧着眉头看过去,我便揉着眼睛哭着把刚才肌息丸方子的事情说了,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道:“母亲,你若不信,自然可以去问问王家的婶子,她是确实这么与我说过的,我想着父亲的生辰之后不久就是母亲的了,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母亲准备,就想这么个法子,别人的牌位骨灰我也不敢用,就……就想着借用四姨娘的……母亲,惜芜可是一片的真心啊。” 唐萧然听完,怒的一脚踹开身边两个大夫人的婆子,指着大夫人的鼻子怒骂:“你最近可是太闲了,一天到晚的惹事!” 三姨娘适当的又插了一句嘴:“莫名其妙的打人,还打老爷呢。” “你闭嘴!”大夫人恨不得撕了三姨娘。 我抽噎着道:“母亲,您可是当家主母呢,做事判断要凭良心才好,不能冤枉了惜芜啊。” “我看姐姐最近这当家主母做的啊,也不是那么称职,若是皇上知道了刚赏赐下来的美人儿就给你打了,那还不得连累了整个相府,再说了,四小姐这是一片孝心,姐姐你怎么没见着呢?” 三姨娘饱含深意的讽刺。 大夫人气急败坏,唐惜惜赶紧拉住她,免得说多错多,正想拉着大夫人向唐萧然请罪,唐萧然已经黑着一张脸发话了:“我看你最近还是多待在自己院子里反省反省,省的做错事,当家主母的事就交给燕华吧。” “你……你说什么?” 大夫人瘫坐在地上,她就搞不懂了,明明是要收拾我的,怎么现在变成她还要把当家主母的钥匙交出去了? 唐惜惜也是愣住了,赶紧求唐萧然:“父亲,你怎能剥夺母亲的权利,这当家主母非得母亲不可啊,这……” “有什么非得不可?一件实事都没见办好,如今就知道到处给我惹事,瞎闹!”唐萧然一边连还被打肿了,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何曾被这么当众甩过耳光,而且还是他的夫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是父亲……”唐惜惜不甘心,怎么事情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再多话,你也关紧闭!” 唐萧然愤愤的挥衣袖,唐惜惜不敢说话了,脸上是又生气又憋屈的表情,我看着挺暗爽的,要整我,也不看看我还会不会束手就擒! 大夫人恨恨的咬着牙,不情不愿的交出了当家主母的库房钥匙和令牌,三姨娘上去接过,笑的合不拢嘴,她最会对大夫人落井下石了,之后的事情根本不用我教,她肯定都能无师自通。 果然,才接过钥匙和令牌,三姨娘就趾高气昂的问:“姐姐,这段时间你且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我来操劳就好了,不过,各个商铺田地的账本你可都得在三日内给到我,我得好好为相府查查账。” 大夫人气急攻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贪墨了相府的银子不成?” 三姨娘咯咯咯的笑了:“妹妹可没有这么说,姐姐是太敏感了,这不是大家都为了相府好么,老爷,你说是吧?” 唐萧然朝大夫人哼了声,道:“就按燕华说的办,你整理不出来,明日我把鹤峰叫回来帮你整理!” 说完,唐萧然扶着黛绮丝大步离开,后面跟了一堆下人,三姨娘赶紧派了心腹丫头上去跟着,若是有需要及时找她。 大夫人简直要气炸,可现在又无可奈何,唐惜惜扶着她起身,她的视线在三姨娘身上走了一遭又落在我的头上,咬牙切齿的道:“唐惜芜!我倒是小看你了啊!” 我一副懵懂又天真的样子,抬着头,眨着眼睛怯生生的回答:“母亲,你在说什么啊?” “你给我等着!” 唐惜惜冷哼了声,拉着大夫人走了,免得大夫人又出了点什么事,那可招架不住。 沉香居里一下子就空了不少。 三姨娘赶紧扶着我在一边坐下,给我揉了揉膝盖,关切的问:“跪的疼不疼了?” 我摇摇头,目光幽深,全然没有了刚才胆怯的模样:“无妨,不过是跪一下罢了。”更多的哭我都吃过,跪着都算是轻的了,有什么了不起。 三姨娘叹口气,看向地上丢着的我娘亲的牌位和滚到了角落的骨灰盅,到底人心是肉长的,我和她暂时在一条船上,她倒是也心疼我:“也是为难你了,要你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在大夫人跟前这么对待自己得到生母,你心里是有多苦。” 我起身,安静的走了过去,捡起娘亲的牌位和骨灰盅,用袖子擦赶紧上面的灰尘,我背着三姨娘,眼泪刷的掉了,滴落在牌位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抬手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泪,哭是最没有用的,前世还没哭够么?谁可怜你呢? 重活一世!只能让别人哭! 我快速的收拾好了情绪,回过头的时候淡淡的笑了:“没关系,牌位修缮一下就好,幸而娘亲的骨灰盅没有碎。” 三姨娘走了过来:“若是你信我,把四姨娘的牌位给我,我去找木匠修缮妥当,如何?” “好,全靠三姨娘了。” 我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把牌位交给她。 三姨娘拍拍我的头,转身先行里开了,因为她觉得我需要一个空间。 确实我需要一个自己待着的空间。 我安安静静的站在空荡荡的沉香居,心里是百味陈杂,我目光轻轻一转,便看到院子里的大梧桐树后,有个人影一闪。 我侧头,头顶上的月光倾斜出一道亮丽的月华,在我长长的睫毛上染了一层细碎的光亮,我抿了抿唇,吩咐绯袖:“你去看看是谁。” 绯袖有些害怕,可还是蹑手蹑脚的过去了,只是在梧桐树后她没发现什么人影,倒是惊喜的提了个竹笼子回来:“小姐,你看!” 里头的一团白色毛茸茸的小家伙抬了头,碧绿色的眼睛煞是好看,它朝我喵喵的叫唤。 我稍稍的愣了愣,府上来了两波斯美人,现在又来一只波斯猫,这人能勉强算是巧合,猫儿不行吧? 我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处,顿时笑着轻呼:“出来吧,你还要躲到何时?这夜色,你这么躲着,我打着灯笼都寻不到你的。” 第四十七章 幕后的人 “你倒是不笨。” 耶律沪月清脆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怔了怔,抬头对上耶律沪月的眼睛,心里一阵的暖意升起。 绯袖一愣,差点吓得尖叫了起来,可见我如此悠然,便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吱声儿了。 耶律沪月从屋顶上跳下,一袭月白色的衣衫,看起来与天人无异。 我倒是有些激动的,这里是娘亲生活过的地方,如今舅舅在这里,若是娘亲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欣慰,这便是她心心念念致死都想要找到的亲弟弟。 “这波斯猫儿好看吗?”耶律沪月看着我,含着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见到四小姐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就似乎亲人一般。” 我一颗心嘭嘭嘭的乱跳着,很想就此叫他一声舅舅,可我忍住了,朝他福了福:“如若有机会,惜芜自然也很想要如耶律公子一般的亲人。” 耶律沪月挑了挑眉,拍拍我的头,正要说话,却被齐绍秦那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我说,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相处传出去对你唐四小姐的名声不好吧?” 我一愣,回头,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的齐绍秦坐在我身后的石凳上,晃着他手里的折扇。 耶律沪月笑了:“你们大厉的规矩就是多,若是在我们那里,便不会有这样的规矩,民风开放,不束缚人。” 我生怕耶律沪月把自己身份给说出来了,毕竟这里就算不是隔墙有耳,那绯袖也在呢,绯袖才刚进我的菡萏院没有多久,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可信,只不过刚才我与三姨娘那些话也没有避着她说,看起来还好。 我连忙扯开话题:“这波斯猫儿真可爱,眼睛是绿色的。” “送你了。”耶律沪月大大方方的指了指笼子里的那一团白绒绒的小玩意儿,“它很有灵性。” 我伸手去隔着笼子砰了砰它,它喵了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 虽然这猫儿可爱,可我若是突然就多了一只猫儿,还是如此名贵的猫儿,那我可说不过去,我摇头拒绝:“我不会养,怕是养不活,还是算了吧。” 耶律沪月突然笑出了声来,他朝齐绍秦扬了扬眉头:“你输了,你手上的折扇这下可是我的了。” 齐绍秦俊脸沉着,哼了声,随意就把手里的折扇抛给耶律沪月:“给你就是。”顿了顿,他走到我跟前,伸手愤愤的戳了戳我的眉心,“刚才胆子不是挺大的,敢跟你嫡母较量,现在养只猫儿都不敢,害的本王输了折扇。” 我捂着眉心,这才听明白,敢情这波斯猫是齐绍秦和耶律沪月打赌我敢不敢收下养着的赌注?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绯袖看着好奇,她才到府上不久,也未曾见过齐绍秦,她只觉得这人长的特别的好看,她红着脸小声儿的问我:“四小姐,这两人是谁啊?” 呃。 这还真是问倒了我,我该不该说真实的? 原本以为绯袖说的声音小只有我能听到,可岂料齐绍秦的耳朵这么尖:“本王的身份还不由得你们猜测。” 绯袖一愣,再傻也知道能自称本王的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赶紧咚的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耶律沪月伸手把绯袖拉了起来:“得了,夜半闯别人相府看了一出好戏,你现在还计较人家猜测你身份?” 齐绍秦哼了哼,拿回了装着波斯猫的笼子,我忍不住问:“你们是何时进的相府的?为何都没有人发现?” 相府的守卫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没有发现异常,这就算了,刚才这么多人在沉香居呢,也没人发现他们两,这真是奇了怪了。 齐绍秦挑眉:“本王要是能让你们随随便便的就发现了,那还不是要贻笑大方?” 好吧,当我没有问。 齐绍秦慵懒的伸了伸腰:“既然你这猫儿不敢养,我就送给别人了。” 我愣了愣,反应慢了半拍,可还是点了点头。 齐绍秦吹了一记口哨,门口盈盈款款的进来一人,我初见时还以为是黛绮丝,可近看却觉得不是,虽然两姐妹长的很相似穿着打扮也很相似,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区别的。 这应该是黛绮丝的妹妹黛绮娜。 “见过王爷,见过耶律公子,见过四小姐。” 黛绮娜朝两人福了福,微笑的看向我。 “你是黛绮丝的妹妹?”我试探着问,见她点头,便看向齐绍秦,“这是……怎么回事?” 齐绍秦不耐烦的又伸手指戳了我一记:“笨死算了。” 我抿着唇,却突然想起黛绮丝说的话,有人介绍她们入宫,然后被皇上送到相府,这种一气呵成的事情,若是在宫里没有点份量地位的人,如何做的到? 所以……做这个事情的是齐绍秦! 我眼睛一闪:“所以……是你?” “废话。” 齐绍秦挑了挑两道剑眉,在月色之下,他的俊脸迷蒙着一层妖孽的气息。 我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齐绍秦与大夫人李柔也有仇吗? 应该也不会吧,大夫人再狠毒再厉害,那触手也伸不到宫里去吧,何况还是大厉的战神齐绍秦? 这…… 齐绍秦见我懵懵的,没好气的道:“本王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知道你若想在府里安好一些,对付李柔,可以借用黛绮丝姐妹。” 我怔了怔,满腹的疑惑,却只能点点头。 齐绍秦不再多说什么话,他视线落在我身上走了一圈,突然转了话锋:“本王的扳指在何处?” 我连忙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他看了眼,拿出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子把玉扳指穿上然后挂在我的脖子上,我本能的想要摘下来,他冷冷的扫了我一眼,霸道的道:“若是被本王发现你摘下来,你这颗小脑袋就等着被我分开,埋了。” 嘶。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不敢动了。 齐绍秦睨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二话不说就走了,耶律沪月笑着朝我眨了眨眼,也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出了相府,悄无声息的,进来没被发现,出去也没被发现,我真是挺感叹他们的轻功,居然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小姐……”绯袖咽了咽口水,摸了摸额头,“他们……” “这事你得烂在肚子里,若是泄露出去了,不仅是我,你的小命也没有了。”我提醒绯袖,齐绍秦可不是好惹的。 绯袖连连点头自己发了毒誓。 黛绮娜抱着齐绍秦给的波斯猫,朝我问:“四小姐,今晚我能睡沉香居吗?” 哦,对了,刚才大闹了一场,黛绮丝是被唐萧然亲自带走了,估计是与唐萧然同枕共眠了,可还有个黛绮娜呢。 我想了想,唇角微扬:“沉香居还没收拾好,这样吧,现在是三姨娘当家作主,你去寻她帮个忙,如何?” 黛绮娜朝我福了福:“谢四小姐指点,希望日后在相府互相帮忙。” 我点点头,看着她抱着猫儿离开了,我带着绯袖整理了一下沉香居这才回了菡萏院。 这一夜,我睡的很香,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大亮,李嬷嬷伺候着我起身洗漱换衣裳,我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 才出了菡萏园,走了不远,我便遇上明显脸色不大好的唐惜惜,我正想着要不要开口问好,毕竟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装一装不是? 可我还没上前呢,唐惜惜却一反常态,指着我咬牙切齿的说:“唐惜芜!你别得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四十八章 响亮的耳光 这样的唐惜惜倒是让我微微的怔了怔,我蹙着眉头打量着她,唐惜惜高傲的如同一只孔雀瞪我一眼,转身便走了。 我正纳闷着,老夫人的婢女喜鹊跑着来寻我:“四小姐,老夫人请你去玉笙居,今日大少爷从宫里回来,带了很多的珍宝要给府里的各房姨娘和小姐们呢。” 唐鹤峰回来了? 呵,所以唐惜惜才这么有底气? 嗤,我倒是要看看唐鹤峰和大夫人想比较,哪个脑子好用些。 我点点头,带着素锦和绯袖往玉笙居的方向走,刚到门口,便听到女眷们的笑声传了出来,我站定了脚步朝里头看了看,没有见到大夫人的身影,三姨娘倒是打扮的风姿绰约,连手里的绢扇都是最新的双面刺绣。 大厅里,老夫人在听各房的夫人小姐们聊天,她倒是面带喜色。 我缓步走了进去,刚才在前面还对我怒目相视的唐惜惜,这会儿居然又恢复了往日那温婉如水的模样,道:“四姐姐,你看,大哥回来,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好东西呢。” 我怔了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边的长条案几上摆着全是上好的绸缎,织锦,各种珍惜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些平时不常见的西域来的东西,特别是胭脂水粉,一看就是上好的,香气醇厚浓郁又不腻。 老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一一的帮着介绍:“这可都是好东西,大少爷从宫里带回来的,皇上赏赐下来的呢,那可是顶好的呢,这个是冀州的云雾绡,听说啊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布料之一呢,这个是毕城的蜀锦,上面的绣样说是那毕城有名的织造娘子烟娘子亲手绣的呢,这些个平时都是宫里的娘娘才能穿的,如今大少爷有心了,都给大家伙儿拿回来了呢。” 唐鹤峰悠然的喝着茶水,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是十分得意的,只不过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倒是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我也不介意,大夫人现在这个状况,他肯定和唐惜惜一样把账算在我的头上。 我低头淡然的品着瓷杯里的茶水,垂着剪剪秋水的明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唐惜惜起身,纤细的手在云雾绡上拂过,叹道:“这倒是显得清丽雅致很多,什么样的绸缎配什么样的人,也能衬出什么样人的气质。”顿了顿,她突然看向我,“四姐姐,这匹云雾绡我觉得很合适你呢。” 我皱了眉头,我能看出唐惜惜看着这匹云雾绡的眼神是喜爱的,可她居然要让给我? 要知道,纵使大夫人现在失了势,可她仍旧是相府嫡女,高高在上的嫡女,就如锦上添的花,娇贵而精美,她能把这样的云雾绡让给我? 再加上她方才对我说的话,直觉告诉我这匹云雾绡有问题,可我细细的看了一圈,却没能看出什么来,我便起身,也走到跟前,凑近些观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唐惜惜看向老夫人,拿起云雾绡在我身上比划:“祖母,您看看这是不是很合适四姐姐,若是四姐姐穿上了,那肯定美呢。” 老夫人笑道:“惜惜的眼光倒是不错,确实适合小四儿。” 我似笑非笑的勾唇,手指落在云雾绡上,我触了触,却觉得上头的纹样有些刺手,我正想反过来看一眼,唐惜惜便按住我的手,给我把一白玉盒子拿了过来,里面是如玫瑰颜色般的膏子。 唐惜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呀,这个看起来是蘅芷轩出品的呢,这可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水来,淘干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呢,只要用细簪子挑上一点,用少许的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就够拍脸的了,红楼梦里都有说到呢,就是这个吧?” 唐鹤峰笑着点头:“确实是,这可是独一一份的东西,宫里也不多,我听说,就连嫣贵人也没有的。” 三姨娘一愣,这话她就不爱听了,她家嫣贵人要什么没有,什么不比相府里的好了,用得着稀罕这点点胭脂? “嫣贵人本身就皮肤白里透红,她常常都是不装扮的,皇上说了,就喜欢她素颜时候的清丽脱俗,这种东西,嫣贵人也是不要的。” 三姨娘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这里的再好,也是我家嫣贵人不要了才轮到你们的,傲什么傲? 唐惜惜脸色微变,但是却没有搭理三姨娘,倒是递给了我:“四姐姐,你款胭脂用上,特别的配这匹云雾绡呢。” 唐鹤峰也来了一句:“确实如此。” 我心头警铃大作,唐惜惜和唐鹤峰都极力要把东西推给我,我可不认为是好事,而且唐惜惜压着我的手不让我翻看那匹云雾绡,肯定有鬼。 可我也不能直接就说,我又没有证据,老夫人又在,等会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想着,我转念一想,便把手落在一匹青宝石头面上,我拿起比对了一番,微微的笑了:“可我喜欢这个呢,不大喜欢云雾绡和这款胭脂。” 唐惜惜涵养再好,此时笑脸也不大挂的牢,她看向我:“四姐姐,难不成你嫌弃妹妹给你挑的啊?” “不嫌弃,只是我觉得我不合适罢了。”我把青宝石头面拿在手里,脸上是很爱不释手的表情,故作天真一般,“大哥哥,惜芜喜欢这个,可以给我吗?” 三姨娘帮着我道:“这东西当然是要挑自己喜欢的了,自己不喜欢,再好看的也没有用,我就觉得这套青宝石头面比较合适四小姐。” 唐惜惜脸都发青了,可又不好反驳长辈,只能逮着机会向唐鹤峰使眼色。 老夫人淡淡的道:“既然惜芜喜欢这套青宝石头面,燕华也觉得合适,那就这套吧,其余的谁喜欢的就上来选。” 这时候,我抱着青宝石头面回了位置上,只抿了口茶,视线与三姨娘相对,她笑意盎然,一旁的七姨娘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样的聚会了,难得现如今老夫人又叫上她了,她更显得谨小慎微,挑也不敢挑。 我安安静静的坐着,我相信唐惜惜今日能对我说出那番话,就还有后招,不可能我拒绝收那匹料子和胭脂就完事了。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一个小东西嘭的跳到我的背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脖子上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狠狠的一挠,心下一惊,下意识的起身,挥手打掉背上的东西。 才站稳了脚步,我便看见一只浑身浅灰的小仓鼠朝我齿牙咧嘴的站着。 我眉心紧蹙,本能的摸了摸后颈,那里已经出了一道血痕,疼。 唐惜惜啊了一声,弯腰把小仓鼠抱了起来,笑着放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四姐姐,这是大哥哥给我带回来的西域仓鼠,是不是很可爱。” 我眯了眯眼,我认得这只所谓的西域仓鼠,前世,唐惜惜也是养着这只仓鼠,我被狠狠的挠过一次,惹上了鼠疫,大夫人借口怕我的病传染给了府上的人,直接送我到邺城王家等死,那一次,我熬了整整三年才撑下来了。 还记得,唐惜惜抱着她那只仓鼠对我高傲的道:“四姐姐,这只小仓鼠可金贵了,就算染了鼠疫也是有专门得到太医能医治好的,只是你染上了还是不要在府上了,免得传染了人。” 真真是人不如鼠! 衣袖之下,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顿时反应过来,她到底想做什么了,肯定是想如前世一般借助鼠疫来害我! 好! 既然如此! 就别怪我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我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更绚烂了些,我缓缓的上前了一步,猝不及防的扬手就狠狠的给了唐惜惜一个响亮的耳光,当场震惊了众人! 第四十九章 命大了些 还没等唐惜惜反应过来,我便开始快速的数落:“朱洲左督御史家感染了鼠疫,一家五十口人,全都死了!平城顺天府府尹感染了鼠疫,一家一百二十口人,死了一半!泸县大理寺少卿感染了鼠疫,一家无一生还!这些事在大厉谁家不知谁家不晓,你现在还养鼠?怎么,也是想要我们相府死绝了吗?你作为相府嫡女,岂能做事如此的不顾后果!” 唐惜惜简直是被我骂懵了,她捂着被我扇了一个耳光的右脸怔怔的看着我,一时间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这,这是仓鼠,没有鼠疫……” “没有鼠疫?今日没有,你能保证明日?明日没有,你能保证后日也没有?”我说的铿锵有力义正言辞,“祖母年岁大了,若是真的因为你养这个东西染了鼠疫,是你的责任不是?你是相府嫡女!就该做事有担待!” 话落,我转身咚的跪下在老夫人跟前磕头,面上是一派气愤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祖母,惜芜冲动了,请祖母责罚!但惜芜就算要受罚,也要说!这个东西不能养!就是个潜在的威胁根源!我若是死那不可惜,不过一庶女罢了,可府上,有祖母,有父亲,有母亲,这么多人!谁能发誓确保这仓鼠永远不会有鼠疫爆发?” 老夫人一愣,三姨娘在边上也迅速的反应过来了,她赶紧起身走的远了些,嫌弃的盯着唐惜惜:“哎哟,我说五小姐啊,你没事养什么老鼠啊,四小姐说的对了,这现在没有毛病,不代表以后,你能保证以后这东西就没毛病啊?哎哟,哎哟,我等会得去药房买些药回来备着呢,哪日突然病倒了,都没办法起身呢!” “这……这不过是一宠物……”唐惜惜急了,她没想到我这么伶牙俐齿,更没想到我居然知道她会用鼠疫这招来对付我,顿时看向唐鹤峰,“大哥哥……” 唐鹤峰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听母亲和妹妹说现在的唐惜芜不一样了,估计以前都是在藏拙,自己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不简单! 唐鹤峰眯了眯眼,朝老夫人拱手道:“祖母,这东西也不过是给惜惜玩儿几日罢了,养不活的,实在没有那么危险。” “哎哟,大少爷,这你就不对了吧,俗话说防范于未然,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就养几日,可怎么知道这几日安全不安全啊?若是就这么几日你这东西就染上病了传给我们了,这账怎么算啊。”三姨娘又看准时机插了一刀,“再说了,老夫人前些个时候还说有些受了风寒,要是这……” “好了。”老夫人皱了眉头,看向唐惜惜和唐鹤峰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不耐,“把这东西给我丢出府去,惜惜,你好好听听你四姐姐的话,还有鹤峰也是,你们是相府的嫡女嫡子,怎的做事这么不长心?” 唐惜惜气炸了,被我当众扇了一耳光还不算,居然还被这么呵斥,她当下就没忍住,要上前说话,却被唐鹤峰拦了下来,他道:“是孙儿没有顾及到这点,还请祖母不要见怪,孙儿这把这东西清理了,然后寻人过来消一次的毒。” 老夫人点点头,挥了挥手,让管事的妈妈把锦缎首饰等等都分给了各房,闹了一阵,各房的人都走了,老夫人点名让我留了下来。 我仍旧跪着,一副虔诚的认错姿态。 老夫人让嬷嬷扶了我起来,让我给她泡了茶,她看向我:“四丫头,你心里可是对李柔有什么芥蒂?” 我淡淡的抿着茶水,语气故作轻松的否认了,老夫人却笑了:“四丫头,现下没有人,你大可与我说些心窝子的话。” 我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道:“祖母,掏心窝子的话有时候说出来,会令人觉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老夫人笑了:“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天高地厚,你刚才还敢当众打了惜惜,怎的如今倒是不敢说了?” 我低垂了眼眸,心里盘算着,老夫人于我多多少少有些情意。 当年,我娘亲入府之后,有一次相府的众人去云台山礼佛,路上遇上劫匪,是娘亲帮老夫人挡了一刀,不然老夫人早就死了,所以,老夫人对我这个不起眼的庶女,还算是有那么几分的怜惜,我方才都敢在她面前打她的孙女,现在在她面前扮演小白兔,她也不会信。 “我出生后便没了娘亲,得天保佑,我还是活了下来,大夫人待我虽不说如亲女儿似的,但是也不会多好,每一年,我都会被以各种的的名头送去邺城王家,在那里,王家的主母邱氏常常打我,逼我天微亮就下田去干活,倒粪水,洗粪桶。 我记得六岁那时,我人小,到河边去洗衣服,衣服被水冲走了,我回来告诉邱氏,她便打了我一顿,不让我进家门,说如果我不把衣服找回来便死在外头,横竖不过是一庶女,死了没人觉得可惜,我便回了河边去找,差点被河水淹死,幸而有路过的好心人救了我。” 我说的事情触目惊心,可语气却是淡淡的,没有诉苦的感觉,反倒更多的像是谈论那些早就过去了的事情。 只是,我的眼神里含着的伤痛和无助确实让老夫人和宋嬷嬷都惊呆了。 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脑袋:“你有没有与李柔说过这些?” 我笑了笑,漆黑的瞳孔里迸发着绚烂的光彩:“说与不说有何不一样么?”顿了顿,我卷起了袖子,指着手臂上的各种已经好了却还能看出些许痕迹的白痕,“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在我身上多了去了,每回我回到相府,大夫人都会派人给我送玉姿膏祛疤,只是有些疤痕祛的不是那么完整。” 我把袖子放下,淡淡的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的看向老夫人,一旁的宋嬷嬷已经在擦眼泪了,相府里的小姐们,若不是犯了错何曾回去邺城王家,大夫人每年都要送我去,我是多顽劣能闯多少祸要每年都去? 退一步说,就算我真的是如此顽劣不堪,那也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何以能由着乡野村妇这么虐待? 若我不是命大了些,那不是早就被活活折磨死了? 若是这个传了出去,相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虎毒还不食子,这于相府的名声多有损伤? 老夫人一下就心疼了,还有些责怪自己以前没有真的注意到这点,她真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下来的,老夫人握着我的手叹口气:“四丫头,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早该来与祖母说了,若是祖母知道,那你也不用受苦这么久了,是……” 我轻轻的摇摇头,不着痕迹的把手从老夫人的手里抽出来,慢慢的道:“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惜芜命苦,只想要一个栖身之地,若是平平稳稳也就罢了,可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要让我活都活不下去,那就不一样了,祖母,狗急了也会跳墙呢,何况我还算是个人呢,是么?” 老夫人被我的话给震住了,她赶紧道:“什么话,什么还算是个人,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轻轻的笑了,低垂着眸子不言不语。 老夫人想来是为了安慰我,怜惜我,让宋嬷嬷赏了我一个小箱子,里头都是名贵的珠宝首饰,我谢过老夫人,带着素锦和绯袖出了玉笙居。 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一不起眼的庶女罢了,即使过的再委屈,再苦,哪怕是苦的要没了性命,最后也就是还来一箱子的珠宝,便以为这样能弥补了我的过往! 真是做梦! 在邺城王家受过太多的苦,也不过是皮肉之苦,全然比不得我之后被赤生生的背叛和被齐锦帧和唐惜惜害死,被相府抛弃的苦,这些仇我统统都是要报的! 我站在树下不想回菡萏院,素锦和绯袖也不敢吭声就站在我身边,李嬷嬷从远处火急火燎的向我跑来:“四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第五十章 双倍奉还! 素锦回头,看向李嬷嬷,皱了眉:“嬷嬷,青天白日的你叫什么不好了呀。” 绯袖也跟着附和:“就是,四小姐好的很呢,你这是叫什么呢。” 我回头看着她,淡淡的道:“怎么了又是?” 李嬷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急急忙忙的道:“是方才七少爷在前面不知道怎么的与大少爷起了冲突,大少爷这会子正按着七少爷在拼命的打呢!说是要打够五十个板子,可七少爷那么小,身子骨才好些,哪里经得起啊!” “带路!”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唐鹤峰要是把在我身上受得气撒在唐毓衡身上,那唐毓衡不得被活生生的打死了去! 李嬷嬷应了声,赶紧往前带路。 走到小花园边上,还未进前方的月门,便听到唐鹤峰怒气冲冲的声音,以及啪啪啪的板子声。 我脚步加快的走了进去,便看到几个奴才把唐毓衡按在长条板凳上,七姨娘被几个婆子拉着只能哭,唐鹤峰坐在藤椅上,显得高高在上。 “这是怎么了?”我给绯袖和素锦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冲了过去抱住被揍的奄奄一息的唐毓衡,我看向唐鹤峰,“七弟弟是犯了什么错了?大哥哥要这么打他,难道大哥哥不知道七弟弟身上还有伤?” 唐鹤峰沉着一张脸盯着我,完全无视我的问题,挥手:“把她们拉开!给我狠狠的打!打不够五十个板子,不许停下!” 七姨娘哭的都快要窒息了,素锦和绯袖被唐鹤峰的奴才给拽开了,唐毓衡差点就从长条凳子上滑落了下来,我赶紧冲了上前,抱住他,冷眼望向唐鹤峰:“大哥哥,你若不说个清楚明白就这么打人!就先过了我这关!” “呵,你倒是伶牙俐齿!我是小瞧你了!”唐鹤峰冷冷的笑了,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既然你非要挡着,就别怪我连你也一起打!” 说着,唐鹤峰的奴才就要上前来,我嗤了声,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把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我方才给老夫人瞧过的那些留下来的疤痕:“打!你倒是敢打试试,反正我身上疤痕多了去了!也不在意你再给我添几条!不过,你最好记住了,你往我身上加一条!他日,我若不死,就双倍奉还!” 我从来在人前都是谨小慎微的样子,即使是刚才在玉笙居也不过是仗着老夫人会怕死,怕也被过了鼠疫才这么斗胆。 现在这里都是唐鹤峰的人,我还敢如此,那确实是因为我想到了前世我那无缘于世的孩子,唐毓衡在我心里,像弟弟又像儿子,如此的乖巧,怎能遭受这些? 唐鹤峰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我眸子里迸发出的刺目光芒倒是让他微微的颤了颤,我好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唐鹤峰拧了拧眉头,哼了声:“行,你给我嘴硬!行!我就连你一起打,我看看你怎么给我双倍奉还!” 话咯,唐鹤峰就亲自举起鞭子狠狠的一甩,他的鞭子上镶嵌又碎石片和宝石,打在人的身上稍微用些力气都是皮开肉绽的。 我想也没想,抬手就接住握在手掌心里拽着。 “你……” 唐鹤峰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大胆,一时间都愣住了。 七姨娘哭的泪眼婆娑的这会儿沙哑着嗓子叫:“四小姐,你的手……” 我稍稍的看了眼,握着唐鹤峰鞭子的手,鲜红的血液已经从掌心沿着鞭子一滴滴的落了下来,疼,像是入了骨髓的疼,可我似乎感觉不到一样,我恨恨的瞪着唐鹤峰,眼眸里像是能迸发出炙热的火焰,将人烤焦。 唐鹤峰看着我,目光落在我的颈脖上,他微微的蹙眉,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把鞭子收了回去,趾高气昂的挥手:“走!” “是!” “是!” 唐鹤峰没与我纠缠,瞬间就带着他的人大步离开。 唐毓衡晕乎乎的从长条凳上掉落了下来,闷哼着哭疼,七姨娘扑了过去,把唐毓衡抱在怀里:“衡儿!天啊!我命苦的孩子啊!” 素锦心疼的想拿手帕给我裹一下手掌心的伤口,我摇摇头,这点小伤算什么? 我上前了一步,蹲了下来,从兜里掏出小瓷瓶给唐毓衡喂了药,又把药粉瓶子塞七姨娘的手里:“应该是皮肉伤,但是若不好好的处理也会留后患,赶紧回去找大夫来看看是实际。” 七姨娘哭着答应,又想给我磕头,但是抱着唐毓衡,行动又不方便,我按住她:“用不着,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才从玉笙居出来,你们怎么就能惹上唐鹤峰?” 七姨娘抹了抹眼泪,红着眼圈抽抽噎噎的道:“衡儿来玉笙居外寻我,上回在大明寺的事情衡儿回来也与我说了,他按你说的把那些事都烂在肚子里,可他人小,见着五小姐,兴许是挡着她的道儿了,就发生了些口角,衡儿就没忍住说了在大明寺的事,还叫五小姐杀人犯,叫的很多人都听到了,衡儿还趁着五小姐没注意,从后面把她推进了荷花池里,这样就有人通知了大少爷,就……就有这事了……” 我大致上明白了,便叹口气道:“上回的事情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证据,父亲和老夫人也不会怎么样,嫡庶有别,嫡女做的再错,也不过是关她个几日,可庶出的便不得了,我之所以不让七弟说出来,不是不在意他,而是怕他得了他人的算计,他还这么小,何以自保?” 七姨娘听着连连点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四小姐,方才大少爷明显有些忌讳你,若是你能再帮帮衡儿……” 我想起了唐鹤峰刚才落在我身上的眼光,摸了摸我的脖子,摇头道:“唐鹤峰不是忌讳我,而是忌讳这个。” 我把上回齐绍秦非要给我戴在脖子上的玉扳指拿了出来,平时我戴着都不想惹人注目,便放在衣襟里,刚才是动作幅度大了些,这才漏出来了,唐鹤峰应该就是看到了这个,想到齐绍秦与我有些关系和交情,这才不敢做的太过。 七姨娘皱了皱眉,我没再说别的,让李嬷嬷送七姨娘和唐毓衡回去。 —— 回到自己的院子,素锦心疼的给我手掌心上药,边上药边道:“小姐,七姨娘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还要你来护,你看看你的手。” 我笑了,眼睛朝他眨了眨,道:“不碍事,七姨娘性子软,能再次出来争夺一番已经很有进步,你总不能要求她太多,慢慢来。” “还慢慢呢,这次四小姐的手伤的都见骨头了,那下次呢?”素锦唠唠叨叨的在我耳边抱怨,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也不说她,只微微的笑着。 绯袖端了吃食进来放在桌上,又指了指老夫人赏赐下来的那个宝箱:“四小姐,这个宝箱锁柜子里?” 我看了眼,琢磨了片刻,目光落在宝箱上,道:“都给我丢荷花池里去!” 绯袖显然的惊住了,给我上药的素锦也是瞪圆了眼珠子,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我挑了挑眉头:“怎么了,还舍不得?” 绯袖挠挠头,虽然觉得我这个指令很是奇怪,可还是照做了,匆匆的捧着宝箱出去了半天才回来。 里头的珠宝一点都不剩下了,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木箱子。 绯袖还是有些心疼,忍不住道:“四小姐,那都是老夫人赏赐的,就这么丢了啊?要是老夫人知道了……” 我眼睛眨了眨,轻笑着动了动我上了药包扎好的手,道:“我就是要让老夫人知道啊,不然我还怎么双倍奉还唐鹤峰给我这手带来的伤!” 素锦和绯袖都愣住了,一时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第五十一章 太子殿下 我伸了伸懒腰,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打了个呵欠,道:“早上起来的早了,我去睡一会儿。” 素锦和绯袖看着我,仍旧是一头雾水。 我真的去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睡便到了晌午时分,绿萝当值,她给我端来了热水洗漱,我精神了不少。 这时候,李嬷嬷悄悄的去了大夫人的扶云院,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动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得起我? 李嬷嬷是大夫人的人,派她过来就是监视我的,大夫人一连折损了倚翠和兰芝两个眼线,现在只有李嬷嬷是时常在我身边的,大夫人在我手里吃了好几次亏了,她现在趁着机会要冷静下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大夫人通知了李嬷嬷,让她到扶云院来汇报我的情况,李嬷嬷来是来了,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汇报,若是汇报多了会不会做了对我不利的事?可若是不汇报,大夫人能放过她? 就像倚翠,就像兰芝,李嬷嬷肯定也是没有命活着的。 李嬷嬷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捡了些平常我的事情说了,大夫人抿了口茶水,淡淡的开口道:“就这样?李嬷嬷,你可是我扶云院的老人了,唐惜芜再怎么说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以前她胆小的很,哪里能像如今一般?难道就没有什么变化的原因?” 李嬷嬷连连的磕头,磕的额头都红了:“回大夫人的话,老奴真没发现……” 大夫人眯了眯眼,脸色微沉,李嬷嬷一时害怕,还是说了:“就……就刚才有一点不对的,就是她让绯袖把老夫人赏赐的一箱子珠宝倒进了荷花池里去了。” “嗯?当真?”一边在给自己的鞭子上油的唐鹤峰拧着眉头问,“老夫人赏赐的珠宝被她丢荷花池里去了?” 李嬷嬷点点头,瑟缩了一下脖子。 脸上敷着冰块消肿的唐惜惜,哼了声,看向大夫人:“母亲,我现在就去告诉祖母!居然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搞阳奉阴违那一套!反了她真是!” “慢着!”唐鹤峰叫住了唐惜惜,严肃的摇头,“唐惜芜若是没有人教的那就是以前都在藏拙,她才这么个年纪心思就这么深,我们对付她不能鲁莽行事!” 大夫人也点点头:“她如此小心谨慎的人,不会贸贸然的把老夫人赏赐的东西丢了的,而且毫不避讳有人看到,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故意的,似乎巴不得有人告诉老夫人。” 唐惜惜这么一听也觉得是,她又走了回来坐下,委屈的拉着大夫人的袖子:“母亲,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今日居然在众人面前打我!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给我忍着!你没看见她不简单吗?”大夫人愤愤不平的瞪了唐惜惜一眼,“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就是不知道忍耐!” “可是……” 唐惜惜红了眼圈,咬着唇委屈之极。 唐鹤峰赶紧安慰她:“惜惜,你放心吧,大哥会帮你的!我们就按照上次讨论的机会让父亲将他嫁给太子做太子妃!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要,便宜她了!” 唐惜惜一怔,忍不住问:“可父亲会答应吗?再说了,皇上想要废掉太子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父亲最怕站队了,他……” “父亲答应不答应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在太子被废掉之前让唐惜芜嫁过去,就万事大吉了!到时候有的她苦头吃的!想要谋求生路的话还不是得回头求娘家,而且求娘家帮助就得求我们,那还不是由得我们拿捏!” 唐鹤峰稍稍的眯眼,大夫人也点头。 唐惜惜还想起一件事:“但是四王爷还给了玉扳指给唐惜芜呢!” 那时在大明寺就想用到这一计策,可没想到四王爷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玉扳指给了唐惜芜,弄得他们一紧张,便不敢随便乱来,这计策也就暂时搁置了。 唐鹤峰想起今日我拽住他的鞭子时候,那玉扳指就系在我的脖子上,他眼底闪过几分的狠辣:“有玉扳指又如何,四王爷又没有明确说要纳她为四王妃!只要唐惜芜是太子的人了,难不成四王爷还能要她不成?到时候就是十个玉扳指都没有用!” 唐惜惜一想,那也是,都怪在大明寺的时候被我唬住了,不然早就收拾了我了,一想到我即将迎来苦难的日子,唐惜惜就喜上眉梢。 “李嬷嬷。”大夫人突然转向跪在地上的李嬷嬷,手里的红珊瑚手串转了转,“你不会因为我现在暂时不是当家主母了,而转向投靠唐惜芜吧?” 李嬷嬷心里一跳,连忙举手发誓:“大夫人!老奴岂敢!” “这种发誓的话我听的太多了,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若是你把刚才我们讨论的事情告诉了唐惜芜,让她有所防备,那如何是好?” 大夫人淡淡的说着,却把李嬷嬷吓得瘫坐在地上,唐鹤峰上前,伸手一把扼住李嬷嬷的喉咙,稍微的用了点力气,李嬷嬷的嘴便张开了,被灌进一颗红褐色的药丸,唐鹤峰收回手,里面吃疼的蜷缩了起来,浑身都筛了:“大夫人……大夫人……老奴不会说的不会说的啊……” 大夫人挑了挑眉头,手里得到红珊瑚手串很是耀眼:“不会说便好,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解药的,只要你好好帮我盯着四小姐,不让她给我添乱,我自然保证你能安享晚年,当然还有你的小孙儿也一样。” —— 半个月后,唐萧然的五十大寿,开了两百桌的宴席,整个京都的贵族名流都来了,就连嫣贵人都被允了回来探亲,一时间相府的风头很盛。 一大早,唐惜惜便穿了最名贵的料子在身上,那五色祥云在她的裙摆上走动时,光影明灭变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黛绮丝姐妹两抱着波斯猫儿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眼光四射,才出现就夺了唐惜惜的光芒,弄得唐惜惜脸色一下哎就难看了不少。 我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吃着点心瓜果喝着茶水,看着是无心搭理这些事,其实早已洞悉每个人的眼色。 绯色给我拿了披风披上:“四小姐,今夜风大呢,还是披着吧。” 我点点头,系上了披风,侧了侧头,已经看到老夫人那边齐齐满满的被围拢了一堆的千金贵女,饶是之前与唐惜惜闹了矛盾的李莞,今日都在场。 “什么时辰了?皇上和嫣贵人何时会来?” 我才问了那么一句,就有人高喊:“太子殿下到!” 嗯? 那个不怎样的太子殿下到了? 我心里微微的提起了些,毕竟之前在大明寺的时候就知道唐惜惜他们想利用太子选妃这个事情来对付我,今日唐萧然寿宴,太子也来了,我总归要避免一些不该发生的东西才好。 我怀着这样的心思,匆匆的起身站到相府一众人的队伍里,与大家一同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平身。” 太子大腹便便的模样让我无端的想起一只大肥猪。 “父皇和嫣贵人还未到,但是既然本太子先到了,就该给唐相爷先行贺寿一番,今日本太子给你唐萧然来一段武术表演如何?” 这建议简直是把唐萧然给吓得脸都白了,太子表演武术给自己贺寿,天啊,这是折寿吧?哪里敢啊! 唐萧然才想说话,太子大手一挥:“唐相爷可不许拒绝,不然本太子可要生气了。” 这会儿,唐萧然是骑虎难下的感觉,真是恨不得皇上和嫣贵人快些到,好把这个胡闹的太子给劝住了才好啊。 太子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他又开口道:“本太子需要一个人出来配合我表演武术!谁来?” 太子的视线在眼前一众跪着的乌压压的人群里搜寻着,没人敢动弹。 我正叹息这太子殿下还是如此不靠谱上不得台面之时,突然我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狠狠得到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嘭的摔了出去,正巧跌在太子的跟前。 第五十二章 箭靶子 太子殿下一愣,顿时鼓掌:“这位姑娘没想到胆子这么大!愿意出来配合本太子的表演!太好了!来人!准备!” 我咬着牙爬了起来,微微的侧了侧头,便看到唐惜惜在我身后不远处勾唇浅笑,见我望向她,她还朝我投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刚才推我一把的肯定是唐惜惜。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不能当场拒绝的,可我也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这太子不是很靠谱,前世我便听说过,这太子殿下曾练习骑射,用人来当箭靶子,把苹果放在人的头顶,直接射死了五十个奴才,却一个苹果都没有射中。 才刚刚这么想完,那头太子殿下的奴才已经搬好了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弓箭和弓,还有一排的苹果。 我一看就愣住了,敢情我刚才想起的事情要在我身上应验了,若是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会不会也跟那五十个被射死的奴才一样的下场? 不行! 我不能死! 我眯了眯眼,侧头挥手叫来了绯袖,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绯袖匆匆的跑去找了三姨娘,三姨娘正在为我着急呢,可又不知道怎么办,那是太子殿下,谁敢多说什么,要说也轮不到她啊,若是嫣贵人来了,她还能说上一两句试试,现在皇上和嫣贵人还没到呢,她哪里敢僭越? 三姨娘见绯袖过来了,急急忙忙的听了绯袖的话,面上露出些许笑容来,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怪不得能把大夫人折腾成这样,连当家主母的权利都没了,我这脑子可确实好使。 我稍等了一会儿,已经有两个太子的奴才拉着我站到了院子空地的中心,然后我靠在身后的一个板子上,头上顶着一颗鲜红的苹果。 三姨娘那边朝我眨了眨眼,挥了挥手里的东西,我点点头,看着三姨娘派人趁人不备,到我身后的木板后面做了手脚。 饶是这样,我也心惊胆颤的,可我愿意拿命来赌一把! 我不信老天爷就这么让我含恨而死! 这么想着,太子殿下已经准备好,为了显示他的箭术高超,还拿黑色的布条将眼睛蒙住,他很有姿势的弯弓搭箭,也不知道瞄准了没有,反正在周围观看的人一声声的惊呼声中,太子殿下的弓弦一松,箭瞬间朝我这个方向射了出来。 我死死的盯着箭头。 咻! 嘭! 箭一下子射穿了我头顶上的苹果!那苹果瞬间分成了两半,从我头顶上掉落! 周遭的人纷纷的鼓掌,所有最好听最能赞扬的话都出来了,太子殿下一股子的洋洋得意被簇拥在人群里。 我双腿都有些软,绯袖急急忙忙的上前扶着我,素锦着急的都快哭了:“四小姐,你没事吧?吓死奴婢了!这个太子殿下怎么……”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下人的命在这些贵人的眼里可不值钱,若是说错了话,那就完了。 素锦赶紧点头抿嘴不语。 三姨娘和七姨娘还有唐毓衡也迅速上前来问我有没有事,我都摇了摇头,微微的笑:“没事,太子殿下的箭术很好。” 说着,我与三姨娘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我和她才懂得的眼神,三姨娘凑近我,低声在我耳边道:“按照你的法子,在后头加了磁铁,可幸亏那箭头用的是贴的,若是别的,那不是……” 我抿了抿唇,笑着拍拍她的头:“多亏阎王爷不想收我,不然我也过不去了。” 三姨娘瞪我一眼,赶紧让人偷偷去把那木板后的磁铁拆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三姨娘做的还不错。 我与他们回到位置上坐好,却没发现唐惜惜和唐鹤峰的身影,我蹙了眉,这倒是奇怪了,唐惜惜把我推了出来,难道不是想看着我被射成马蜂窝吗? 居然没有在场? 我心思急转,朝四周围看了一圈,仍旧没看到人,当然,大夫人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与平时那个嚣张跋扈的当家主母完全是两个人。 “素锦,你可见到大少爷和五小姐了?” 我仍旧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素锦愣了愣答道:“方才太子殿下射箭时,好像他们就走了……” 这样吗? 我蹙了眉头,心里慢慢的起了提防。 “皇上驾到!嫣贵人驾到!四王爷,六王爷,七王爷,世子到!” 我正沉思着,门口处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众人刚坐回位置上,现在又纷纷的起身,齐刷刷的走过去跪下恭迎圣驾。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嫣贵人吉祥!四王爷,六王爷,七王爷,世子吉祥!” 我随着一众人又跪下叩拜,眼前的玄德皇帝一身黄色的龙袍与皇后娘娘坐在金色的銮舆上,九龙戏珠的奢华华盖更显得气势逼人。 除了四王爷齐绍秦一身黑衣骑着黑马,其余的坐马车。 不得不说,齐绍秦身上的气势连皇上在面前都有些逊色,他就如天子骄子一般,在马上俾睨众生,我突然想起前世时,听过民间传诵的关于大厉战神的一个词语:戎马一生。 确实,齐绍秦随随便便的一出场,即使掩住他那张长的过分妖孽的脸,都气场强大,无人能把视线移开。 “众卿家,平身!” 皇上在銮舆上轻轻的抬了抬手,众人连忙谢恩起身。 太子殿下莽莽撞撞的冲出来,急着炫耀自己刚才的箭术:“父皇!你可是没有看见,方才儿臣一箭便射中了那女娃娃头顶上的苹果!” 皇上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这个太子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无奈,若不是皇后娘娘在身边,他估计会狠狠的训斥他一顿。 可皇上会顾着太子殿下的面子,不代表齐绍秦会,他淡淡的看向自己这位不大靠谱的皇兄,挑了挑眉:“皇兄,你可记得,你已经因为这样的事射死了五十个奴才,你现在还拿人家府上的千金小姐做箭靶子?” 太子殿下看来平常没少被自己这个弟弟挤压,一听齐绍秦这么说,他就着急了:“刚才那小女娃我看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听说就是个相府的庶女,不然若是的话,怎的没有人上来说,而且箭射完了也就两姨娘和几个丫鬟过去看她,我可没看到别人。” 我倒是愣住了,没想这太子殿下居然还是个观察入微的人,那时的他可是被围在一群夸赞他的人里头,居然还抽空观察了我这边,想来,他这个太子确实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只可惜可能是皇后娘娘太过纵容他了,所谓的慈母多败儿,一味的宠爱,那是害了孩子。 我这么想着就心酸的摇了摇头,慈母,还谈什么慈母呢,我的孩子都没能见见这个世界,我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太子殿下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显得有些尴尬,特别是唐萧然和老夫人,他们刚才可完全没有上来看我的一点心思,就像是老夫人,她知道我以前常在邺城的王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可又如何呢,还不是一箱子珠宝就把我给打发了? 可能她因为娘亲救过她到底是有点可怜我,但是还不至于真的疼我,唐萧然亦是如此。 我早就看透了,除了娘亲,便是干娘和舅舅,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齐绍秦听了这话,两道剑眉蹙紧了,他冷着一张俊脸,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突然就在站着的乌压压的众人里寻到了我,根本不顾身旁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暗示,冷声道:“唐惜芜!刚才我皇兄射的那个靶子,是你不是?” 第五十三章 生的好女儿 我一愣,嘴角抽了抽,尴尬了。 众人纷纷低头窃窃私语,相府不少的人也将目光投向我,弄得我只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天知道我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齐绍秦搞什么鬼? “唐惜芜!滚出来给本王说明白了!” 齐绍秦在马背上又气势嚣张的叫了声,我能看到皇上的脸色更是无奈了些。 哎。 作孽。 我只能悠悠的从人群里踱步走了出去,低眉顺首的在齐绍秦跟前跪下:“民女见过四王爷。” 齐绍秦居高临下的睨着我,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我的头顶,哼了声:“你就是蠢到听话的去站在那里被人当箭靶子那个吧?” 我叹口气,我发现我对付谁都能游刃有余,可对上齐绍秦,我发现我无能为力。 “回四王爷的话,太子殿下的箭术很好。” 我这话倒是滴水不漏,不会驳了太子殿下的颜面,也能让齐绍秦闭嘴。 只可惜,我真的低估了齐绍秦。 齐绍秦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来,看向皇上:“父皇,皇兄这种草芥人命的事做的太多了,今日就连相府的小姐也敢动手了,下次就到您了。” 齐绍秦的话吓得一众人脸色都白了,皇后娘娘当场就驳斥:“荒唐!绍秦,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今日可是唐相爷的寿辰,你现在可是要在此胡搅蛮缠误了唐相爷的良辰吉时?” “那又如何,又不是拜堂,误了难不成就死了?”齐绍秦果然是有资本,换了谁敢这么说,皇上能不收拾了他的? 又估计是皇上就算是想要收拾他,也有心无力。 我想起齐绍秦那些训练有素的隐卫。 “放肆!”皇后娘娘大怒,啪的一掌拍在銮舆的扶手上,“是反了你!” 齐绍秦冷冷一笑,刚要说话,皇上便开口了:“绍秦!你答应过朕今晚不闹事,怎的说话不算?” 齐绍秦浑身上下的戾气因这句话渐渐的收拢了不少,他哼了声:“那么,父皇把太子殿下惩罚一下吧,本王看不过去他一天到晚的折腾无辜良民。” 全场肃静,鸦雀无声。 皇后娘娘气的半死,一直在给皇上使眼色,太子殿下指着齐绍秦的鼻子就开骂:“你不就是嫉妒我的太子之位吗?我才是太子!你再怎么样,也不过是我脚下得到一条狗,你以为……啊……” 太子气焰嚣张的话还没骂完,齐绍秦已经腰间的佩剑顷刻间出鞘,蹭的刺过去,在众人吃惊的尖叫声中堪堪的刺入他肩上衣袖,齐绍秦的剑狠狠一挑,太子整个左边衣袖都掉了,吓得他顿时瘫软在地上。 “放肆!来人啊!给我抓住四王爷!” 皇后娘娘忍不住了,冲下銮舆,大叫着。 齐绍秦那把杀过无数侵略者的剑已经到了太子殿下的鼻尖跟前晃着,太子殿下吓得瞬间就尿湿了裤子:“别,别杀我!父皇!母后!救命啊!” 蹭蹭! 一大堆的侍卫围住了齐绍秦,也围住了我,因为我跪在她跟前,距离与他最近,我倒是有些怕的,可齐绍秦根本不怕,像是玩儿上了瘾一般,那把剑在太子殿下的鼻尖跟前左晃晃右晃晃:“我征战突厥时,曾一人突围了五百人的包围,身上无半点伤痕。” 嘶! 好厉害! 我呆了,前世的我听说齐绍秦的事情都是听说,从未曾有机会听到他亲自说,现如今他亲自说了,我真觉得觉得我眼前站着的是一尊神。 “给本宫保护太子!保护太子!” 皇后娘娘恨不得自己冲上来把齐绍秦给废了,可她被几个宫女拉着,根本过不来,只能着急上火的叫着。 皇上怕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伸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咳了两声,挥了挥手示意围着的侍卫都退下,他看向太子殿下:“你确实不该拿他人的性命开玩笑,朕已经说过,再见到你做这样的事,便……” 太子殿下慌了,顾不得自己尿裤子里的糗样,赶紧磕头认错:“儿臣知错了,知错了,今日只是一时兴起想着给唐相爷贺寿,就一时糊涂了,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说着,太子殿下还回头看了几眼唐萧然,明显的想要唐萧然也帮着说两句话。 唐萧然匆匆上前跪下:“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确实是有心了,今日的事情其实也无伤大雅,小女并无碍,太子殿下的箭术真的很好!” 皇上蹙了眉,盯着唐萧然的脑袋看了看,这才把视线落到我身上:“你便是唐相爷的四女儿?” 我抬头,淡淡的与他对视,恭敬而又礼数周全的道:“正是民女。” 皇上仔仔细细的端详了我半天,才点点头:“你可怨太子殿下?” 这问题问的,若是我回答怨那我还用活么? 若我回答不怨,有人信么,等会还不是治我欺君之罪,还是不用活了。 横竖都是死,这皇帝老儿是想坑我吧,算了,我换个法子说吧。 “回皇上的话,惜芜从小没有夫子教学,后来寻的夫子也没有上门来教授,实在不知道这怨字是何解?” 我故作天真懵懂的样子,惹得齐绍秦没好气的笑了。 皇上一愣,也被我气笑了,指着我:“你啊!唐相爷,你生的好女儿,可是会与朕咬文嚼字呢。” 唐萧然脊背上已经冷汗涔涔了,赶紧呵斥我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点给太子给皇上皇后娘娘请罪!” 我伏下身子:“民女请罪!” 皇上挑了挑眉:“你倒是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我想了想,看向唐萧然:“父亲,皇上问您,女儿何罪之有呢?女儿懵懂,还是您来帮女儿告诉皇上吧?” 皇上一愣,没忍住,笑出声来了,唐萧然那张脸气的一阵红一阵青,颜色变换的很喜感。 “唐相,你这个女儿啊,是个宝儿!”皇上大手一挥,“得了,今日的事都是个误会,绍秦,你也别揪着不放了,回了宫,朕自会惩罚你皇兄,前日有奏折上来说陇西大旱,朕已经决定三日后派你皇兄带人前往救灾,你觉得如何?” 齐绍秦冷冷的扫了太子殿下一眼:“很好。” 皇上点点头:“行了,就这么定了,这么一件事倒是闹的唐相的寿辰都被耽误了,确实是朕的罪过了,大家开始吧。” 皇上都发话了,再有怨言都得收着。 我被素锦和绿萝飞快的扶了起来,齐绍秦走到我跟前,咬牙切齿的磨牙,丢给我一个字:“笨!” 看着齐绍秦转身大步走开了的背影,我心头有些暖,身旁的素锦嘿嘿一笑,凑到我耳边嘀咕:“四小姐,奴婢总觉得这四王爷待你不大一样呢。” 绿萝耳朵尖也听到了,连忙也跟着附和:“对对,奴婢也这么认为。” 我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才要说话,便看到刚才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的唐惜惜和唐鹤峰又出现在宴席上了,我看了两人好一会儿,总觉得他们两人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出来,那种感觉真不好受。 兴许是我多想了? 我抿了抿唇,也回来宴席上坐着,我这种庶女的身份是不可能与唐萧然他们一桌的,我便选了角落的桌子入座,戏班子缓缓的入场,今日唱的是西厢记。 前世看戏我看的多了,今日看什么都不觉得新鲜好看了,我安安静静的吃着碗里的菜,听着身边那些千金贵女在争奇斗艳,无聊中还是略带一分警惕的。 戏演了半场,便有穿着宫装的宫娥到我跟前来:“唐四小姐,皇后娘娘偏厅有请。” 我心头咯噔的一声响,握着汤勺的手稍稍的一紧,糟了,没等到唐惜惜和唐鹤峰对付我,倒是等来了个皇后娘娘! 第五十四章 给本宫掌嘴 “皇后娘娘要做什么呀?” 绿萝陪着我身边,却忍不住低声的嘀咕。 我伸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保持沉默,免得祸从口出,绿萝立即闭了嘴,可看着神色仍旧是战战兢兢的。 宫女在前悠悠的走着,姿态很美,我想起前世我在宫里那些凄苦的日子,心头阵阵的发酸,齐锦帧,今夜也来了,只是他的视线一直在唐惜惜身上。 我摇摇头,没再想别的,眼前的皇后娘娘可得好好的应付。 走到长廊下,皇后娘娘站在那里逗着一只珍贵的浑身雪白,头顶有长着黄色如鸡冠状的小葵花凤头鹦鹉。 对于这位皇后娘娘,我不算了解,因为前世太子被第三次废黜之后,勾结乱党行刺皇上被下令处死,而这位皇后娘娘也在随后被废关入冷宫,她在冷宫不过待了数月就染了风寒去世了。 到我入宫接掌凤印之时,齐锦帧倒是追了她为孝慧皇太后,别的我确实无深入的了解,只是从刚才她为太子殿下出头的情况看来,她是个很溺爱孩子的母亲。 虽说我没有真正的做过母亲,但是我却知道这样的母亲会很宠爱自己的孩子,舍不得看他吃一点点的亏,更何况她的儿子还是太子殿下,她不能找皇上的晦气,不能找齐绍秦的晦气,难道还不能找我这小庶女的晦气了? 我还是小心为上。 “民女唐惜芜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依照礼数跪下行礼,只是皇后娘娘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仍旧背对着我,逗着那黄杨雕木的笼子里的鹦鹉。 皇后娘娘不说平身我肯定不能起来,我便跪着,暗暗的使眼色给绿萝,让她也沉得住气。 “水芙,昨日你不是说鹦鹉会说话了?” 皇后娘娘仍旧没有回头的意思,她用手沾了点水伸入鸟笼,鹦鹉轻轻的啄着她的手,她身旁的宫女赶紧瞄了我一眼,轻蔑的回答道,“许是这里的空气有些……令人不舒服吧。” “倒是有几分不舒服,难闻。”皇后娘娘取过鸟笼里的食杯递给水芙,“给鹦鹉喂些吃的,叫它说说话吧,今日都哑巴了一样。” 水芙依言上前给鹦鹉喂食,逗了逗,鹦鹉张嘴:“好臭!好讨厌!不自量力!” “娘娘……” 水芙朝皇后娘娘眨了眨眼睛,皇后娘娘缓缓的转过身来,像是这才发现我跪在那里,她居高临下的睨了我一眼,挑眉道:“本宫就说这里空气怎的如此不新鲜,原来有个肮脏的小庶女在此。” 这话说的如此带有侮辱性,绿萝听了立马就怒了,我赶紧瞪她一眼,她才忍住了,只是看起来还是很不甘心。 于我来说,这些话比不得前世唐惜惜和齐锦帧说的那些十分之一。 我缓缓的抬头,对上皇后娘娘的眼睛,微微的一笑:“今日来府上给父亲贺寿的庶女庶子数不胜数,娘娘指的是哪位?” 皇后娘娘噎了噎,有些怒:“唐惜芜!你这是在公然的耻笑本宫吗?来人!给本宫掌嘴!” “冤枉,皇后娘娘,惜芜只是与皇后娘娘探讨一下罢了。”我仍旧显得不卑不亢,那爽深入古井的眸子并未因为她是皇后娘娘而有任何的波动,“皇后娘娘如此雍容华贵,就算这里再有庶女脏了您的眼,您的华贵气息也掩住了,不是吗?” 皇后娘娘重重的拂袖,长长的袖子内衬绣着牡丹花的图案,摆开的时候正如一团开的姹紫嫣红的牡丹,她冷哼了声,走到我跟前:“唐四小姐这把嘴倒是够伶牙俐齿的,可在本宫面前,还别想唬弄了本宫!来人,给本宫掌嘴!” 我拧紧了眉头,示意绿萝不要动,两个宫女按住了我,一个宫女拿出一个削的薄薄的木板重重的弹在我的嘴上,松开的时候,立即,我的嘴角就淤血了。 绿萝死死的咬紧了牙关,趁着皇后娘娘和几个宫女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偷偷的爬起来滚到一边的花丛里,从后面溜了,她想去帮我搬救兵,只是跑出去了才发现,诺大的相府,一个能为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唐萧然岂会因为这个事帮我,那不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吗? 绿萝着急上火的跺了跺脚,却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她想起了齐绍秦,拔腿想去找,却被人从身后一棍子敲晕了。 —— 我的嘴被打了足足五十下,已经早就渗出了血,可我愣是没有吭声,皇后娘娘挥了挥手,宫女们松开我,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皇后娘娘抚摸着她的鹦鹉,笑着道:“真真是可怜见儿呢,这么一张伶俐的樱桃小嘴,这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了,还不如本宫这只鹦鹉了,来,翠儿,再说几句给唐四小姐听听,让她听听好好的知道知道自己的分寸。” “好臭!好讨厌!不自量力!” “好臭!好讨厌!不自量力!” “好臭!好讨厌!不自量力!” 皇后娘娘一直让这只名为翠儿的鹦鹉连说了三遍才满意了,她盯着趴在地上的我,笑的很是开心,心里想着,都是你这个小庶女,我儿子才会当面被齐绍秦那厮欺负,被皇上责罚,被众人偷偷的耻笑,我若不惩罚惩罚你,还不得让你登天了去? 我趴在地上不是因为疼,这点疼于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不值得一提,只是,我在想办法,我不仅要脱困而且还要还给这皇后娘娘掌嘴的疼和羞辱! “喵!” 草丛里响起了一声很轻微的猫叫,我眯了眯眼,稍稍的动了动脑袋,看向草丛里,那里隐隐约约的有两只碧绿的眼睛在一闪一闪的,如绿光一般。 猛然的,我心里升起一个计策。 我仍旧趴着不动弹,水芙低头看了我一眼,道:“皇后娘娘,她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皇后娘娘哼了声,抬腿踹了踹我的肩膀,我突然尖叫着跳了起来,指着草丛:“啊啊……啊啊……” 说着,我捡起脚边的小石头朝草丛丢过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我便冲过去,明着我是追打那只波斯猫,可却逼的那只波斯猫到处乱窜的冲向皇后娘娘等人。 “护驾!护驾!打死这只野猫!” 皇后娘娘吓了一大跳,怒不可遏! 她手里正端着那只鹦鹉,这会儿这么一叫,那鹦鹉也跟着学舌:“护驾!护驾!打死这只野猫!护驾!护驾!打死这只野猫!护驾!护驾!打死这只野猫!” 那鹦鹉叫的欢了,波斯猫极通灵性,听了这话,直接朝栖息在笼子里的鹦鹉扑了过去,一爪子伸进笼子里,快狠准的一挠,鹦鹉便被按在了它的爪子底下。 “快!快把那只猫给本宫打死!” 皇后娘娘气的直跺脚,那只鹦鹉可是她最得宠的宠儿,也是她的幸运物,这要是被这该死的猫给挠死了,那还得了,可不得冲了她的气运! 几个宫女冲了上前,波斯猫灵活的很,三两下的把那鹦鹉挠的肠子都出来了,这才朝几个宫女又抓了过去。 “啊!” “啊!” “啊!” 几个宫女被那只四处躲闪的波斯猫挠的衣裙都破了几道口子就愣是逮不住它,还有个宫女脸都被划上了一道,皇后娘娘见了直尖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我微微的勾唇,这皇后娘娘为了惩戒我,自己选了个相府里最为人烟稀少荒芜的地方,这里叫的声音再大前厅的人也听不到,相府这边的守卫今夜都拨到前厅去了,这里哪有人。 “护驾!护驾!” 皇后娘娘气的到处乱窜,完全没了刚刚前一刻那尊贵雍容的模样。 我躲在柱子后头观赏够了,便走了出来,装作弱弱的开口,道:“皇后娘娘,民女有个土法子制服这猫儿,不过……不过得让您借一样东西?可好?” 第五十五章 捅马蜂窝 皇后娘娘现在被一只猫追着抱着柱子左躲右闪,发髻也凌乱,衣衫也凌乱,完全没有皇后娘娘应有的样子,几个宫女都把鞋子脱了围住那只猫,却怎么都打不中。 波斯猫悠然的趴在长廊上,晃着它白生生毛茸茸的小短尾巴,那碧蓝的眼睛有种睥睨苍生的色彩,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跟齐绍秦有些像。 果然,物似主人。 齐绍秦也不知道养了这只猫多久了,连神态都是一样的倨傲,即使送给了黛绮丝姐妹两,现在浑身的气质也是想通的。 “赶紧的!赶走它,我饶你不死!” 皇后娘娘尖叫着,她发誓等会要去前厅将唐萧然问罪,为何这里没有守卫就算了,她扯破喉咙都叫不来一个人? 我淡淡的笑了笑,目光往上移动了一下,退后几步,找准了个位置:“皇后娘娘,我可以帮您打死这猫儿,不过我手上没有利器,都伤不得它,您能借我一……” “拿着!” 皇后娘娘直接拔了头上的簪子朝我投掷了过来,我伸手去接,可脚下一滑,刚接住的簪子脱手一抛,咣当,砸到了墙角的一个马蜂窝。 嗡嗡嗡嗡! 一大群乌压压的马蜂瞬间家卷成了一大团如龙卷风一般的袭来,皇后娘娘惊呆了,几个宫女尖叫着四下逃窜。 我赶紧喊:“皇后娘娘!快点跑!快点跑啊!” “啊!护驾护驾!” 皇后娘娘也顾不得形象了,拎着华贵的裙子转身就跑,那群马蜂嗡嗡嗡的追在她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黑黑的影子一般骇人。 我悠然的抱着肩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皇后娘娘,跳水里,不然马蜂就扎了你了!” 皇后娘娘跑的脑子都晕了,回头一看,那堆马蜂就要追上来了,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四下无措的尖叫着,听了我的话,连忙看向四周围,见一旁有个荷花池,她想也不想,嘭的就往下跳了进去,捏着鼻子缩在荷叶底下。 我笑了笑,嘴角被扯的生疼,我这才把笑容收起来了,我视线落到那只波斯猫的身上,那只波斯猫也看向我,它歪着脑袋打量我,我便朝它招了招手,它似乎考虑了片刻,倒是真的朝我跑了过来。 我抱起它匆匆的离开回了菡萏院,这个时候我的院子里没有人,正好,我把猫儿放在我的床底下,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我说的,我一字一句的道:“你要是不想被人打死了,就待在我的床底下不要出来,谁来你都不许出来,除了见到我回来,明白?” “喵!” 猫儿的小肉爪子拍了拍我的手,仿佛是在告诉我它懂了。 我不放心,又交代了两便,猫儿直接不搭理我了,蜷着身子缩在床底的角落闭目养神,那傲娇的模样像足了它的主子,齐绍秦。 我撇撇嘴,深深的觉得自己被一只猫给嫌弃了,真是无奈。 我从床底钻了出来,又整理好了床,快速的拿了我的梳妆台上的一些胭脂水粉,对着镜子细心的在手上脸上都化满了被马蜂蜇了之后出现的小包。 化好之后,我这才从菡萏院里出去了,我弓着身子猫在草丛里躲着,看着前方一大群的人在刚才那几个逃跑了的宫女的带领下过来寻皇后娘娘,为首走的急匆匆的便是唐萧然。 我目光森冷,若是此时被马蜂追着蜇的人是我,怕是唐萧然也没有这样的闲工夫来管。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母后!母后!” 四下都在喊,声音是此起彼伏。 皇后娘娘急急忙忙的从荷叶下钻出头来,太子殿下见着了:“在那里在那里!母后!” 好几个宫女刷的跳了下去,连拖带拽的把皇后娘娘拉起来了,皇后娘娘这会儿全身都是荷花池子底下的淤泥缠绕,身上什么枯枝烂叶都有,难看的要命。 皇后娘娘裹着宫女递过来的外套,刚要朝唐萧然发火,我便从一旁冲了出来,我满脸都是包子,差点吓得皇后娘娘又滚到了荷花池下去,她连忙坐稳了,却警惕的离我远了点:“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把刚才丢去砸马蜂窝的那个簪子递给皇后娘娘:“娘娘,民女刚才回头去给您捡簪子了,然后没躲过那群马蜂,就被蜇了,现在好疼……” 皇后娘娘咽了咽口水,看我这个样子,赶紧挥手:“这簪子不要了!丢掉丢掉!” 本来皇后娘娘还想着惩罚我的,谁让我接个簪子也接不好,还捅了马蜂窝,可现在看我这个模样,在场又这么多人,等会把她私下掌我的嘴的事情透露出去了,那岂不是说她这个皇后娘娘斤斤计较? 这么想着,皇后娘娘就扶着宫女的手起身,冷冷的朝唐萧然下命令:“唐相,你今日大寿,可不能让这么个女儿冲了你的喜气,看她浑身都被蜇了,允她回自己房里歇着吧,用不着她出来伺候了。” 唐萧然还想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呢,可皇后娘娘发话了,他只能拱手道:“是,老臣领旨。”他看向我,我故作疼痛的皱眉强忍着,他道,“行了,你先回房歇着,等忙完了,再给你寻大夫看看,如今你先随意擦擦药。”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太子殿下倒像是看不过去了一般:“唐相,你这样就不对了吧,你女儿都被马蜂蜇的跟一头猪一样了,你还让她随意擦擦药就好啊?” 太子这会儿看我的眼光又多了点怜悯,皇后娘娘生怕他跟我这小庶女接触会出点什么状况,急忙道:“本宫看着也不严重,行了,就这么办吧。” 说着,皇后娘娘急匆匆的走了,太子殿下看了我一眼,啧啧了两声也走了,唐萧然抿了抿唇,似乎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却仍旧没有说话转身要走,我突然开口:“父亲,您是我的父亲吗?” 唐萧然脚步一顿,愣住了,回头皱眉看着我,似乎不解我的意思。 我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扯了扯嘴角,呢喃了句:“我以为你是我父亲呢。” 唐萧然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刚要问我胡说八道什么,我便朝他福了福:“惜芜先回菡萏院去了,父亲,祝您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我回身离开了,唐萧然倒是因为我的话有些呆愣,一直站在那里盯着我的背影,直到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我回了菡萏院,李嬷嬷带着婢女和奴才们也匆匆的赶了回来,见我这副模样,顿时吓坏了,素锦扑了过来,又怕弄疼了我,着急上火的问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姐,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谁能彻底的相信,有些东西我能不说的便不说,有些东西说了的还得防着,现在都在这里,我自然是不说的。 “无妨,不过是被马蜂蜇了几下罢了。”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不仅素锦不信,就连所有的人都不信,毕竟我这妆化的也太过真实了些。 李嬷嬷上前了一步,想给我看看,我本能的后退了点:“嬷嬷,帮我寻个大夫来吧,不过我的银子少,请不起太好的,街上若是有便宜的郎中也是可以的。” 李嬷嬷应了声,也不敢耽搁拔腿跑了出去给我去找郎中。 绯袖扶着我回了房间,给我端了热水来,她看着我这个样子,眼圈都红了:“小姐,你刚才与绿萝一起被叫走,我们就担心了,但是又想着说这在相府呢,皇后娘娘再怎么样,也不能做什么吧,可没想到……” 我拍拍她的手刚想说话,便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心里咯噔的漏跳了一拍! 糟了! 绿萝呢? 第五十六章 狼窝虎穴 我连忙四处看了看,却仍旧没看到绿萝。 我沉默着,挥手让一众的丫鬟都下去了,一个人房间里踱步,绿萝方才明显的是帮我搬救兵去了,只是应该没有如愿的寻到救兵,可这会儿皇后娘娘都不在了,她人呢? 不对,太奇怪了。 我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找一找,只是我现在被所有人都认为被蜇了满身的包子,肯定不能出去。 “素锦。”我唤了素锦进来,让她悄悄拿了一套婢女的衣服给我,我再让她换上我的衣衫躺在床上,“你在此躺着,等会李嬷嬷若是请郎中回来了,便敷衍过去就好,我去找找绿萝。” 素锦一怔,本能的道:“小姐,你现在该多休息啊,绿萝,奴婢们去找就好。” 我摇摇头,绿萝在相府里都能不见,这肯定有问题:“不用,你在这里和他们守好了菡萏院,我去摸摸情况。” 素锦还想说话,我已经用丝巾裹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利落的从窗口跳了出去,素锦奇怪的皱眉,自言自语:“小姐被蜇了这么多的包子,难道不疼么?还这么身手敏捷。”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只是直觉告诉我,绿萝肯定出事了,虽然这里是相府,可于我来说,一样也是狼窝虎穴。 —— “唔……” 绿萝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都还是疼的,她努力的睁眼到处看,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根柱子上,被两个婆子看着。 见她醒过来了,两个婆子拿着棍子指着她,道:“哟,醒了,再不醒!我们可是要给你泼水了!” 绿萝一惊,她方才去想给我搬救兵却才滚出了草丛就被人一闷棍的敲晕了,现在醒来就被绑在此处,再定睛看这两个婆子,绿萝虽然来府上不久,但是也认得,是唐鹤峰浮曲苑的两个嬷嬷,方嬷嬷和陈嬷嬷。 “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绑着我!” 绿萝感觉到不对劲,她使劲的扯着身上的绳子,可绳子系的太紧了,绑的她浑身不能动弹,她也不放弃,仍旧拼命的扭着。 方嬷嬷起身,嗤了声:“行了,别动了,今日就是你的替你家小姐去死的日子。” 说着,方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也上前来,伸手用帕子捂住绿萝的口鼻,绿萝惊的一阵的挣扎,可却丝毫的挣脱不开,而那方帕子上竟然染着不知道何种的药物。 不经意的,绿萝吸了几口,就脑子开始晕眩了,越挣扎她就越晕的快,到了最后,脑子晕的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没有彻底晕过去,但是浑身却一阵阵的燥热。。 “得了,抬过去吧。” 方嬷嬷拍拍手,又有几人进来了,解开了绿萝身上的绳索抬了出去,偷偷摸摸的绕着小路去了唐萧然的韶年苑。 韶年苑的守卫唐鹤峰都买通好了,他们抬着绿萝进去完全不受阻止。 —— 我到处找了很久都没能看到绿萝的身影,越找不到我就越发的着急,绿萝这个时候还不见,那真的是出事了,谁会对一个下人出手? 肯定是冲着她来的,皇后娘娘现在惊吓估计都还没过去,哪里会来找她的麻烦,而且皇后娘娘那身份,用的着去对付她的婢女吗? 不是皇后娘娘,就肯定是唐鹤峰和唐惜惜! 今晚我就一直防着他们,可没想到他们不直接对我下手,居然动我的婢女!最糟糕的是,我又没有证据,不能直接去问他们要人,也不知道他们抓绿萝要做什么! 我心里真的是很着急的。 又找了一会儿,实在没有见着人,又看着前厅的晚宴开始陆陆续续的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一群的皇亲国戚今晚是宿在相府的,所以东边厢房已经全部腾出来给了他们,我若贸贸然的过去找齐绍秦,那绝对会惊动皇上或者皇后娘娘。 可是我能找谁帮忙? 嫣贵人今晚得了恩准能与三姨娘宿在一个院子里,母女俩肯定有聊不完的话,守着院子的也肯定是宫里的人,我去不了。 七姨娘那个性子也帮不上我。 突然,我想到齐绍秦的一句话,他之前就说过——本王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知道你若想在府里安好一些,对付李柔,可以借用黛绮丝姐妹。 对! 黛绮丝姐妹!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包裹在脸色的丝巾又绕的紧了些,赶紧往黛绮丝姐妹现在住的青玉楼冲过去。 —— “父亲,你早些歇息吧,今日你寿辰还闹出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也是四妹不懂事,改日我再训她便好,她被马蜂蜇了,也是好事,能在房里待几日,府上也能安生几日。” 唐鹤峰陪着唐萧然进了韶年苑,与守在一侧的奴才互通了眼色,知道他们都安排好了,他才放下一百个心。 唐萧然想起我闹的那出事,也是沉了脸色:“到底是个庶女,规矩也是不懂,与皇后娘娘说个话也能捅了马蜂窝,幸而蜇的是她,若是蜇到了皇后娘娘,那还得了?” “正是如此,父亲,您别生气了,早些歇着吧,儿子已经命下人去打了水放在浴桶里给你沐浴,好去一身的疲惫。” 唐鹤峰此举不可谓不贴心,唐萧然感觉到很欣慰,点着头道:“还是你懂事,若不是你母亲之前……算了,不提了。” 唐鹤峰看着唐萧然进屋了,勾了勾唇,转身走了,要知道,他用在绿萝身上的药和放在唐鹤峰浴桶里的药,就是常去青楼寻芳客也抵挡不住,更何况是他们? —— “你说你的婢女不见了?” 黛绮丝拧紧了眉头,显得很是不可思议。 我点点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黛绮娜抿了唇:“我看见唐鹤峰陪着唐萧然回了韶年苑,现在唐鹤峰应该还在韶年苑。” 我才要说话,黛绮丝的贴身婢女是她从船舫带过来的,十分信得过,名唤朵雅,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凑过来说:“奴婢听你们这么一说,倒是想到一个可疑的地方,刚才唐相爷回韶年苑的路上,奴婢想过去问问今晚他会不会来青玉楼,可却在路上看到两个大少爷院子里的嬷嬷扛着一个大包裹从后门进了韶年苑……现在想来,那包裹有一个人那么大,会不会是……” 我惊了,顿时沉了脸色,咬紧了唇,黛绮丝起身,安抚我道:“不着急,我现在便去韶年苑看看情况。” “我同你一起去。” 我才站起来,黛绮娜便按住了我,摇摇头道:“你现在是个被马蜂蜇了的病人,你岂能到处乱走?” 确实是如此没有错,但是绿萝很有可能如朵雅说的那样被扛着进了韶年苑,我实在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唐鹤峰要这么做,他和唐惜惜以及大夫人不是一直都想用太子做文章吗?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这样对付绿萝能扯到我身上吗? 我心里着急又紧张,黛绮丝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她当机立断:“这样,我去看看情况,娜娜,你联系王爷!” 我一怔:“四王爷?” 黛绮娜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瓷做的埙,放在唇边吹了几个很简短的音,我猜这个是个信号,我深深的感叹,之前黛绮丝还说不认识那个送他们进宫的人呢,想来就算我娘亲救过她们,她们也是防着我的,可见过齐绍秦之后,她们已经完全信任我了,也不怕在我面前露馅儿了。 我倒是有些羡慕齐绍秦了,心腹还真多。 才放下那个埙片刻,外头就有人通报:“四王爷驾到!” 齐绍秦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见我也在,盯着我那满是包子的脸看了一会儿,眼底闪过几分的诧异,只是随即又平静了下来,他淡淡的问:“何事?” 黛绮丝姐妹行了礼才要说话,外头远远的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我一愣,坏了,是唐萧然的声音! 第五十七章 栽赃嫁祸 实在是来不及解释,我扯了黛绮丝的丝巾裹住自己的脸就奔了出去,齐绍秦眉头蹙了几分,利落的转身跟上,黛绮丝姐妹互看了一眼,也一起出去了。 我冲到韶年苑前,远远的已经看到唐鹤峰带着皇上和太子殿下谈笑风声的朝这边走来,咬了咬牙,我心下一横,捡起脚边的石头狠狠的砸在守卫的后脑勺上,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真是被我砸中了,整个人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唐萧然已经没有再叫了,可刚才叫的如此凄厉的一声,我现在整颗心还提着,我迅速的拔腿冲了进去,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想着既然是唐萧然的声音传来,想必是在他自己卧房。 我绕到了长廊里,躲在一边观察了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奴才,这倒是有些奇怪,我轻轻的推开窗子,定睛一看,猛然的心头一惊,便看到唐萧然晕倒在床边,唐鹤峰的心腹周海正拽着浑身是血的绿萝往唐萧然身上压。 我想也不想,从窗口就翻了进去,随手抓起架子上用来摆设的玉如意狠狠的敲在他的头上。 周海正后脑勺一疼,勃然大怒的松开了绿萝,回身就骂:“谁他妈的碍事!” 我冷冷的一笑,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这个狗奴才!你为何在此谋害我父亲!” 周海正一看是我,顿时咽了咽口水,有些弄不清楚了,大少爷不是说了等会带着人来抓奸在床之后才会到我登场?现在这是反了顺序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杀害我的婢女!又杀害我父亲?”我的声音严厉务必,气势强盛,那双如古井般深邃的眸子闪着精锐的光芒,竟让人觉着几分的可怖。 周海正结结巴巴的解释:“奴才,奴才可没有杀人……四小姐,你的婢女也没有死,那是她自己要自杀撞破了头才……才弄得一身血……老爷是被吓到了大喊了一声晕过去而已……奴才没有杀人。” “四小姐……小姐……”倒在一边的绿萝吃力的睁眼,可又起不来,我连忙过去抓住她的手,给她擦了擦连,额头上确实撞破了,我手触及到她的肌肤,很滚烫,她咬着唇满腹的委屈和可怜想说都说不出来。 绿萝回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道:“大少爷的人给奴婢喂了药,逼奴婢伺候老爷,奴婢不愿意,便撞了墙……小姐,奴婢……奴婢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眼眶不由得红了,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我忽而转向在一边战战兢兢的周海正,怒视他道:“周海正,这是谁给你的胆子!是大少爷吗?” 周海正咬了咬牙,说不出话来了,转身就跑,正好黛绮丝姐妹们进来了,黛绮丝开口,道:“四王爷在外头,已经拦下了唐鹤峰他们,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听了黛绮丝的话,周海正更是害怕了,四王爷谁敢惹啊,而且这事还没弄成就露馅儿了,他还是赶紧的跑才是上策! 这么想着,周海正一把推开我,拔腿往前跑,我冷声吩咐:“抓住他!” 黛绮丝姐妹倒是听我的,动作也利落,而且我没想到的是,她们身手也不错,居然两个弱女子几招就制服了周海正这个也算是高大的奴才。 周海正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显然是被吓到了,我眯了眯眼,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头上,脚尖狠狠的转:“你敢害我唐惜芜的人!想拖我下水!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多少斤两!” 周海正拼命的挣扎着,高声叫道:“四小姐!大少爷就在外头,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这么对你?呵,我倒是真不该这么对你!我就该直接杀了你!” 我瞬间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了摆水果的瓷托盘,我没有杀过人,但是我既然是个恶鬼归来,便也是从阿鼻地狱爬上来的人,何以惧这样的事情? 我不杀人,便会被人杀! 我迟早要手刃敌人,眼下的周海正正好让我祭一下前世我冤死的灵魂! “救命啊!大少爷!救命啊!四小……” 周海正对上我的眼睛,我的眼底有着不属于十三岁少女的阴狠和果断,他真的害怕了,从未这么害怕过,可他扯着嗓子还没喊完,我手里的已经重重的砸在他的头上,嘭的一声响,完全碎了,周海正顿时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黛绮丝姐妹两都被我吓了一跳,见周海正晕死过去了,赶紧松了手,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我,道:“四小姐……你……你杀人了?那……那……还能出得去吗?” 我擦了擦手,一点点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了,怪不得我进来没有任何的守着的婆子,看来今晚这里的下人都被唐鹤峰买通了,所有都调走了,那么被下了药的绿萝,就一个弱女子,还能不从了唐萧然? 可他们都错误的嘀咕了绿萝,她居然还是个烈性子,控制不住自己就选择一头撞死,撞的自己满身是血,还把唐萧然吓晕过去了,这才让在暗中盯着的周海正急不可耐的冲进来,帮着晕倒的唐萧然想来个现场制造霸王硬上弓,只不过正好被我撞破了,才有了之前这么一出。 要出去很简单,因为人都没有,而且齐绍秦还去拖住了唐鹤峰他们,那么他们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我当机立断:“把周海正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黛绮丝没问为什么便上前照做,我又看了眼怯怯的绿萝,上前去把她的外套给脱了然后给周海正穿上了,又给他弄了弄头发,让他看起来那一瞬间是个女人。 想了想,我又把地上的瓷托盘碎片拿了些塞到不省人事的唐萧然手里。 黛绮娜一愣,忍不住问:“四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冷冷的勾唇,吐字:“栽赃嫁祸!” 环顾了四周一圈,再次检查了一下没有遗漏任何的东西,我才让黛绮丝姐妹扶着绿萝,我带着他们溜出了韶年苑。 也亏得唐鹤峰把整个韶年苑的人都调走了,空荡荡的,现在除了被我打晕的还倒在门口的守卫,完全没有人,不然我还真的很难走掉。 没有直接回菡萏院,我跟着黛绮丝姐妹回了她们的住处,黛绮娜小时落水身体不好,跟着人学过一阵子的针灸术,她说能帮绿萝止血去毒我便同意了。 黛绮丝看着我,心里是很震撼的,我的杀伐果断,我的狠心,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只是她也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刚才我若是不对周海正下杀手,那么周海正冲出去那一刻,就是我遭殃的那一刻,就算我不死,绿萝这个样子也得被处死,谁管她是不是受了委屈,被下了药? “四小姐,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黛绮丝看着我,她的脊背都湿透了,她心里想着,果然王爷没看错人,她跟了我这样的人,报仇应该是指日可待了。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道:“等四王爷回来便知道了。” 我话音才落下不到一瞬,齐绍秦就推门进来了,他神色似乎有些急躁的看向我,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回事?” 黛绮丝退到一边不敢吭声。 我长睫毛微动,与他四目相对。 黛绮丝又觉得需要帮我解释刚才的情况,才站出来一步,齐绍秦就冷冷的道:“这里没有的你事,给本王退下!” 黛绮丝赶紧福了福身子,匆匆的退下,走的时候还帮着掩上了门。 齐绍秦走过来,站在我跟前,那双眼深深的睨着我,厉声道:“说!为何要杀人?”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眼底闪着一种执拗和坚毅:“因为我要活着,王爷,你死过吗?你试过不杀人就得被人杀吗?” 齐绍秦的眉头一点的皱起。 青玉楼与韶年苑距离的近,很快那边再次响起了尖叫声。 我相信,这次的尖叫声是因为唐鹤峰已经带着人冲进去了。 第五十八章 抓住她 齐绍秦沉着一张俊脸,微微的侧了侧头听外头的声音,眉心蹙的更紧了。 我沉着的与他对视:“王爷,若是你想告发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也会与王爷你拼个你死我活!” 齐绍秦被我的话给震住了,他盯着我看,不知不觉的他会觉得我的眼睛漆黑而明亮,恍若星辰,那细密的睫毛又长又浓在光影下闪动着,如嵌了翠玉一般的好看。 真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女子,纵使只有十三岁,可心智绝对不只十三岁,齐绍秦甚至觉得,我是一副只披了十三岁少女的却带着成熟灵魂的躯体。 半晌,齐绍秦嗤了声,抱着肩膀睨着我,道:“你哪里有本事与本王拼个你死我活?本王若是要你的性命,你哪怕就十条命,也不够用!” 我抿了抿唇,朝他福了福:“就算没有本事,也得拼命,我活一次,不容易。” 这话我说的不假,可任谁也读不懂我的意思,我敢在齐绍秦面前这么说,便笃定了齐绍秦不会把我怎么样,若是他要害我,我真的十条命都不够的。 齐绍秦看向我,总觉得我藏着很深很深的秘密,小小的巴掌大的小脸总是能瞬间爆发出令人觉得赞叹的光芒,他突然勾唇道:“上回本王给过你的锦囊,你丢了?” 我是没想到齐绍秦话锋转的如此快,我怔了怔,立即摇头,把一直别在腰间的小锦囊拿了出来,齐绍秦淡淡的动了动下巴:“自己打开。” “可你不是说……我需要帮忙的时候才……”我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齐绍秦的瞪视,我只能默默打开,一打开,我就愣住了,锦囊里居然是一个如黛绮丝吹暗号时候拿出来的那个埙,里头还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吹响这个埙的方法。 齐绍秦开口道:“这种埙不是一般的埙,是特殊的材质做的,即使距离的再远,若是这边吹动,我的主埙便会有震动,越靠近,震动便会越大,我便能知道你的准确位置。”顿了顿,他又道,“以后,你不用让别人来找本王,你自己便可以。” 我怔住了,所以说,齐绍秦这是……不但不去告发我,而且默许了我做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给我撑腰,是这个意思吗? 齐绍秦伸手弹了弹我脖子上连着玉扳指的细链子,又看向我脖子和脸上都有的那些化出来的被马蜂蜇了的包子,嫌弃的道:“给本王擦掉!”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脱口而出的问:“你……你能看出来是假的?” 这我可是费了心思以假乱真啊,唐萧然他们靠的那么近距离都没看出来,齐绍秦都没怎么正眼瞧过我,怎么就…… “你当本王也是跟你一样的白痴?”齐绍秦想看白痴似的睨着我。 我无奈的叹息,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点:“可没有人看得出啊。怎么就你能。” “白痴。” 齐绍秦啪的一掌就拍在我的脑门上,我赶紧的捂住脑袋退后了一步,齐绍秦还要训我,外头的门被黛绮丝敲了敲:“四王爷,四小姐,皇上已经去了韶华苑了,几位王爷和世子也过去了,唐相爷似乎醒了……” 齐绍秦当机立断对我交代:“你留在此处,本王去去就来。” “我也去。”我本能的拉住他的袖子,见他回头,我赶紧松开,“父亲出事了,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要去看看的,若是不去……” “那你这张破脸要不要擦掉。”齐绍秦极为嫌弃我面上的那些化出来的包子。 我纠结着,要是我就这么擦了,那唐萧然等会看了,不就知道我骗他了? “不行,我这还得装病。”我义正言辞,“而且刚才皇后娘娘就是看到了以为我真的被马蜂蜇了才放我一马,我要是现在就完全的好了,那就完蛋了。” “那你把脸裹紧了点,丑死了。” 齐绍秦无奈的白了我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我按着他的话把自己的脸和手臂裹的跟粽子似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 韶华苑,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我跟在齐绍秦的身后与黛绮丝姐妹一同进了韶华苑,便看到唐萧然已经醒来了,脸色苍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唐鹤峰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来抓奸,不但没找到我的婢女,自己的心腹周海正居然死了,简直要气疯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状况显示,周海正似乎是趁着唐鹤峰歇息的时候,换了女装进来,唐萧然砸死了他,至于到底期间发生了何事,那就真的只有唐萧然和死了的周海正知道了。 唐萧然颤抖着指着唐鹤峰,怒骂:“到底怎么回事!我洗了澡之后回到房里休息,便见到一个……一个姑娘……” 那时,唐萧然已经被下了药,整个人也晕乎乎的,他见到的自然是绿萝,可也不确定,现在又见到了女装的周海正,自然以为刚才看到的就是周海正。 想着自己前一刻还想着和那样的美人发生点什么,下一刻就看到了是个男人,唐萧然差点要吐了。 “父亲,这个……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 唐鹤峰连忙跪下磕头,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难不成他要坚持说那是绿萝,是我的丫鬟吗,这不是证明这事是他布下的局吗? 大夫人也吓到了,他看向怒气冲冲的唐萧然:“父亲,这……这肯定是周海正这个狗奴才失心疯了,想换个女装假扮婢女进来偷东西的。” 听到大夫人这么说,唐鹤峰也赶紧附和:“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这狗奴才!幸亏父亲将他击杀了,不然,不然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败坏相府名声的事情!” 唐萧然冷着脸不说话,想来刚才的事情对他的冲击还蛮大的,而且皇上还在看着呢,他这张老脸都要丢到泥土里去了。 皇上听了半会儿,也请了仵作验尸,确实证明了周海正是被唐萧然手里拿着的瓷托盘给砸死的,他开口,话里话外有些意味深长:“爱卿,朕瞧着你这个寿辰过的可不大平凡啊。” 唐萧然脸色几变,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我在一边看了一阵,发现他们确实没法把事情归到我身上去,我才走了出来,道:“父亲,您受惊了,大哥哥,您怎么能容许这样的奴才来惊扰父亲呢?” 唐萧然愣了愣,看向裹的跟一只粽子似的我,目光诧异,道:“你怎的在此,不是让你在房里休息?你这个样子……” 我似乎委屈的低垂了眼眸,悠悠的开口道:“我听说了父亲院子上出事了,便急着过来看看情况,我还担心被人说闲话,让婢女素锦穿了我的衣服躺在我床上,若是有人来探望我,那就可以挡一挡,我即使身上哪哪都疼,也得来看看父亲啊。” 唐萧然倒是因为我这话多看了我一眼,黛绮丝突然冒出一句:“咦,五小姐怎么没来?我看着,还是四小姐有心啊,都被马蜂蜇成包子了,还忍着疼来了,可五小姐呢?难不成病的是卧床不起了?” 话音刚落,大夫人就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惜惜她不过是去……” 唐鹤峰像是怕大夫人说漏了嘴,急忙打断:“现在先把父亲房里这事处理好再说别的,别的东西不重要……” 三姨娘嗤两声,打个呵欠:“哟,死了人都不重要,大少爷真厉害呢,虽然说是个奴才,不过那也是大少爷您的奴才,还是个心腹奴才呢。” “你!” 唐鹤峰气急败坏,却又得憋着,皇上在看,他哪敢造次。 正彼此敌对着,未露面的唐惜惜进来了,她一进来便指着我,冷声下令:“抓住她!周海正是她杀的!” 第五十九章 风向逆转 所有人都顿时愣住了,我也是眉心紧蹙,齐绍秦似乎要开口,我朝他摇了摇头,静观其变,先摸清状况再说。 大夫人里面上前来,道:“怎么回事?” 唐惜惜高傲的冷哼了声,拍拍手,两个婆子压着一个人进来了,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方才偷偷进韶华苑时在门口用石头砸晕了的那个守卫。 “这人是父亲院子的守卫,今夜当值,他说了被人拿石头从后头砸晕了。” 唐惜惜使了个眼色给那名守卫,那守卫赶紧道:“是的,小人名唤青石,今夜在院子里当值,正转过身的时候被石头砸晕了,可晕倒之前迷迷糊糊的看着一个女子跑了进去,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今夜府上只有四小姐被马蜂蜇了,小的看的那个身影就是裹成如今四小姐的样子的。” 我心里倒是因为他这话松了口气,没有看到我的正脸,只看到我一个背影,那么我怎么说都是可以了。 我皱眉,安安静静的看向他:“青石是吗?你确定你看到打晕你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唐惜惜一听,怕我又出什么幺蛾子,哼了哼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四姐姐,你可别想混淆视听,没想到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而且你还栽赃嫁祸了父亲杀人!” 我眯了眯眼,笑了:“五妹妹,你是多想给我治罪?” “你!”唐惜惜恶狠狠的瞪着我,抓住我胳膊的手愈发的捏紧了,“现在皇上在此,众王爷在此,父亲母亲也在此,苍天明月在此,你敢发誓此事与你无关?” “若与我有关,天打雷劈在所不惜!” 我冷冷的勾唇,前世的我也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休,可惜了,我还是落的如此下场,今世,我何曾信过什么报应!我只信人定胜天! 发个毒誓若就能应验,那么当初的唐惜惜,齐锦帧,全部都要遭十道荒雷业火的轰鸣也在所不惜。 齐绍秦倒是因为我如此利落的发誓而嘴角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乐什么,他应该觉得我是个女魔头才对吧? “证人就在这里!你还狡辩!”唐惜惜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皇上,“皇上,请为父亲做主!相府岂能有如此恶毒的人在!” 我朝皇上跪下,眼睛里闪着泪道:“回皇上,惜芜这才出了菡萏院往这边来而已,莫不是只要有人裹上了与我一样的丝巾那就是我了?还是说有人穿了龙袍那就是皇上了?” “放肆!” 唐萧然怒视着我,听着这话,立马皱起眉头,刚要说话,皇上的心腹公公李长喜从外头奔了进来,咚的一声就跪下了:“不好了皇上……您刚换下的龙袍……被……被咬坏了!” 皇上猛的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投掷到地上,嘭的摔了个粉碎! 堂堂皇上,九五至尊,龙袍那就是天子的威严,天子的象征,谁敢侵犯?现在皇上给脸面给唐萧然,这才过来相府帮着贺寿,没想到居然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周海正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自己龙袍倒是被毁了! 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吗? 这样触霉头的事,能不勃然大怒? 一屋子的人唰唰的跪下,气敛息,不敢吭声,片刻,便听到皇上呵斥着道:“给朕一五一十的道来!” 李长喜快速的道:“方才皇上换下了,老奴给皇上挂在架子上,转身要出去拿刷子进来刷尘,可一进来,便看到龙袍被咬了几个洞,架子边还残留着些食物的碎屑,老奴猜想,相府有老鼠。” “什么?”皇上猛然看向唐萧然,“诺大的相府,难不成还不是定期的清理驱虫杀鼠?唐萧然!你可是故意的!” “冤枉啊!老臣真的不知道啊,这,府上一直没有老鼠的,怎么……” 唐萧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突然开口:“那日大哥哥送了只宠物小仓鼠给五妹妹,说是养着玩儿的,当时祖母就说了不许养,要丢了,免得糟了鼠疫,可五妹妹像是不怎么高兴,也不知道处理了没有。” “唐惜芜!”唐惜惜气急败坏,面色煞白了,那只小仓鼠她没让唐鹤峰带走处理,她一直放在房间里,也没拿出去过,而且还在笼子里锁着呢,怎么可能? “反了你!老鼠都养!” 唐萧然更是怒了,搞了半天是自己这个嫡女弄出来的,还嫌相府今晚的事情不够多吗? 唐惜芜连忙摇头:“父亲,你别听唐惜芜乱说,她这分明是在……在转移视线,祖母说了之后,我就把那小仓鼠锁在笼子里了,怎么会……” 大夫人也帮着搭腔:“皇上,老爷,惜惜是冤枉的啊,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看着她把仓鼠锁在笼子里的,怎么可能出这事?说不定真是别的野鼠……” “野鼠?你们相府山村老林!倒是有野鼠,为何别人府上没有,就你们相府有,难不成是故意养着来咬朕的龙袍的!” 皇上动怒,顿时吓得众人连呼吸都停滞了。 “冤枉啊!皇上!借老臣十个胆子都不敢啊!”唐萧然连连的磕头,那头磕的砰砰砰的响,再起来的时候额头都淤青了一块。 我想了想也帮着腔:“五妹妹,你这仓鼠虽说锁在笼子里了,但是也保不准它什么时候就钻出来咬东西了,今日就算不是你的仓鼠咬了皇上的龙袍,那也是你的仓鼠引来了别的老鼠咬的,只是今日咬了皇上的龙袍,这罪,相府可待旦不起啊!” 咬了皇上的龙袍,这是何等的大罪!皇上要是生气,直接下令拖出去午门斩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上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他这个时候倒是看向我了,今晚的事情什么都涉及到我身上,刚开始是太子殿下的射箭,再来是皇后娘娘被马蜂追,现在又成了杀害周海正的凶手,一桩桩一件件都指着我,若是仔细想一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要说是巧合吧,你这也太过巧合了点,这所有的每一次都要陷我入莫大的困境之中,哪有人自己给自己挖这么大的坑的? 这样一想,皇上的脸色更冷了:“唐相爷,四小姐虽然是庶女,可到底也是你女儿,有时候你得多关注,朕就觉得她说的很对!” 我故意诚惶诚恐的看了皇上一眼,眼里含着泪水,为难的抽噎着,道:“谢皇上……惜芜只愿相府里的人都健康安在……” 大夫人生怕这么下去,这一局我又扭转了乾坤,匆匆的道:“回皇上,龙袍的事重要,可我们是不是先审理周海正的事情,毕竟人命关天……” 这话的意思是,不要听着我瞎说乱了方向,最重要的是要把我的罪状落实了赶紧处理掉我这个烫手山芋。 我身后的齐绍秦淡淡的道:“父皇,看来相府认为你的龙袍不值得一提,咬了便咬了,大不了打几个补丁就是了。” “放肆!” 皇上被这话气的更怒了,若不是嫣贵人帮着他拍背顺气,估计要背过气去。 唐萧然未免受到连累,回头就扬手给了大夫人一个耳光,大夫人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打的趴在地上,唐鹤峰和唐惜惜想扶又不敢起身,毕竟皇上的平身还没说呢。 “皇上!皇上!息怒啊!那奴才就是老臣捅死的,没有别的了,就如刚开始所说的他进来偷盗东西,老臣与他扭打在一处,不小心就把他打死了,然后老臣就也撞晕过去了,就是这样,老臣现在记起来了!” 唐萧然急了,他赶紧把所有的揽了下来,不然要弄到什么时候,若说青石看到了,可也没有看到我的正面,说是我,那也不能采信,再说了,唐萧然那会儿也被下了药,迷迷糊糊的,也不确定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只想着赶紧把龙袍的事情处理了才是正事,便应了。 皇上一脚踹向唐萧然:“你夫人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一丞相做出这等大事!朕是要奖励你是吗?” 唐萧然都快要被逼的哭了,朝着刚爬起来的大夫人又甩了一个耳光:“让你在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今晚允你出来,你又给我捅娄子,死了不过是一个奴才,死不足惜,能与皇上的龙袍比较吗?” 大夫人也吓懵了,又气又恼,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朝皇上拱了拱手,诚恳的道:“皇上,惜芜,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上倒像是觉得我可怜,今晚老是被人诬陷,便沉着脸让我起身站着,然后点点头:“允了,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话不当讲的。” 唐惜惜忍不住,气愤的推了我一把:“明明就是你杀的人!你个杀人犯!还装什么装!皇上的龙袍肯定也是你弄坏的,你个贱人……” 李长喜公公皱了皱眉,打断了唐惜惜的话:“五小姐的意思是,老奴与四小姐里应外合把皇上的龙袍弄坏了?” “我……我……”唐惜惜知道自己说错了,可一时间语塞没办法收回,看了我一眼,心里莫名的有点慌,不知道我到底又想说什么。 第六十章 五十大板 皇上突然就显出不耐烦的道:“唐萧然,你府上就是这样的规矩?一个相府嫡女这么冒冒失失要来何用?” 唐萧然赶紧让人捂住了唐惜惜的嘴巴,唐惜惜也很想说话,可又说不出,眼眶红红的盯着我,又怒又惊的样子。 大夫人也不敢言语了,被扇了两个耳光,她哪里还敢吭声,只能使眼色给唐鹤峰,让他赶紧想办法,绝对不能让我在这关也抽了身。 皇上冷哼了声,看了一眼李长喜,李公公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他立即问我:“唐惜芜,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话要说的。” 我搅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公公又道:“不用紧张,皇上在这里呢,有什么事都能给你做主。”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低声的道:“上回去了大明寺祈福,我五妹妹与我提了太子选妃的事情,皇上,想必是我五妹妹太过思慕太子殿下了,才这么告诉我的,今日太子殿下来了,五妹妹眼下这么失态,可能是太紧张了……” “唐惜芜!我打死你!” 唐惜惜挣开两个拽着她的婆子,一巴掌要打过来,却被李公公拉开了,太子殿下当场就愣住了,然后就乐了,唐惜惜这是看上自己了? 这么一想,太子殿下赶紧跪下:“既然五小姐如此爱慕本太子,那么本太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纳你为侧妃的。” “我才不要!”唐惜惜气的理智都没有了,她啊的尖叫了声,坐在地上哭了,就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不要!我不要!” 太子殿下那脸一下就黑了:“你这什么态度,倒是嫌本太子配不上你了!” 唐惜惜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唐鹤峰连忙开口圆场:“太子殿下误会了,五妹妹还小,及笄都还没有,如何会谈婚论嫁了,上回在大明寺,我与父亲谈论了太子您选妃的事情,被五妹听到了,她可能就这么跟四妹妹说了,也就这样罢了,哪里扯到婚嫁了。” 顿了顿,他严肃的看向我,“四妹妹,你怎的越发的不知道规矩了,什么话都能往外乱讲?皇上,太子殿下,众位王爷世子都在此!你这是让你五妹妹如何做人!来人啊,拖出去打五十个板子,以儆效尤!我们相府那是赏罚分明的!” 呵,赏罚分明,那是对我吧? 我岂能让你得逞了去? 两个婆子要将我拽出去,我躲开了,突然指了指那桌底下:“啊!老鼠!五妹妹,那是你的老鼠!” 唐惜惜一愣,侧头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贾代的事情,那时候我也是指着一扇空窗喊得人,她立即反应过来我肯定是故技重施,可却没有办法堵住我的嘴,因为我已经喊出来了,皇上自然也听到了。 听到这老鼠的事,皇上能不想到他那被毁坏的龙袍吗? 果然,皇上脸色异常难看,厉声喝道:“唐萧然!” “老臣在!老臣绝对会打死了这只老鼠!”唐萧然赶紧吩咐下去,“来人!抓老鼠,抓老鼠!打死!” 韶华苑顿时陷入了一片翻箱倒柜找老鼠的漩涡中,我们这些人全部都退了出去,皇上甩着袖子离开,唐萧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磕的额头都破了皮。 好不容易将皇上和一大群看热闹的皇亲国戚送走了,唐萧然起身,一脚踹向唐鹤峰,指着他鼻子就开骂:“你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唐鹤峰也有点傻了,他明明计划的好好的,怎么全部都乱了套了,就算是绿萝的事情我能碰巧给扭转了,但是怎么皇上的龙袍就这么凑巧还被老鼠给咬了呢? 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他现在还是一脸懵逼。 “父亲!这都是唐惜芜弄出来的!就是她!”唐惜惜恨恨的瞪向我,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了我,要不是皇上留下了李长喜在此盯场,估计她要朝我扑过来了。 唐萧然也看向了我,似乎他现在又加深了对我这个庶女的认识,总觉得我跟以前的他印象中的那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庶女唐惜芜一点都不一样。 我朝他福了福,眼神精明而晶亮:“父亲,李长喜公公便在此,龙袍我岂能进去弄坏了?” 唐萧然想了想也觉得确实不可能,估计就是个巧合,只是这巧合确实救了我,他冷着脸盯着我:“那周海正……” “父亲,您不是与皇上说了,那个狗奴才不是你手刃了么?” 我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把他刚才说的话都丢了出来,唐萧然脸色显得极为不自然。 唐惜惜看着我就这样在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里钻出来了,还反着把他们一个个的装进网里去了,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人按住唐鹤峰和唐惜惜不让他们冲动,因为即使皇上不在这里了,李长喜作为皇上的眼线还是什么都能看在眼里的。 唐萧然也想着事情赶紧过去,便摆摆手:“行了!都回自己院子里去,不要再给我折腾出什么事来,若再出事,全部都给我滚到邺城去和你们六妹妹待着别回来了!” 说完,唐萧然大步离开,三姨娘匆匆的跟上,今晚唐萧然是肯定不会在住在韶华苑了,她得抓紧机会让唐萧然去她的院子里。 李长喜这个时候已经从唐惜惜那边把小仓鼠抓来了,大夫人和唐鹤峰的脸色异常难看,唐惜惜那张漂亮的脸也是一片的煞白,她眼睁睁的看着,小仓鼠被人一脚踩死了,肠穿肚烂的丢进袋子里扔进了垃圾堆带出了相府。 我在丝巾下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我就知道在这相府里活着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有些东西就得未雨绸缪。 李长喜处理完仓鼠,洗净了手才走了过来,看向唐惜惜:“皇上口谕,相府嫡女唐惜惜损坏龙袍,当众对太子口出狂言,按罪当诛,但念在年岁小,又是唐相爷的嫡女,唐相爷护国有功,这便使得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唐惜惜腿脚一软,吓得跪了下来,唐鹤峰和大夫人也急急忙忙的跪下连连磕头,李长喜又眯了眼继续道:“就打五十大板吧。来人呐。” “皇上饶命!饶命啊!” 唐惜惜被几个人拽了下去,没多久,便听到外头传来闷闷的板子声和唐惜惜尖叫哭喊的声音。 大夫人和唐鹤峰都来不及心疼,也被拖了下去,各打七十大板。 李长喜又看向我,淡淡的道:“四小姐会不会担忧自己也会被打?” 我摇摇头,一副天真的模样:“我信皇上是公正的,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何要挨打呢,再说了我现在浑身都是马蜂蜇的伤口,可能打几个板子疼上加疼,会不那么难受。” 李长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咯咯咯的笑了半天才停下来:“四小姐这张嘴儿啊,就是太伶俐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了,得了,今个儿你们相府的事儿也忒多了些,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李长喜离开,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听着外头大夫人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打板子的声音,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齐绍秦缓缓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抬头看他,他无奈的笑了:“你倒是大胆,敢公然把唐惜惜推给太子殿下。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我揉了揉跪疼了的膝盖,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道:“你把龙袍都弄坏了,你也不怕惹祸上身?” 齐绍秦一愣,笑了,倒是有几分好奇的盯着我:“本王一直与你一起,如何能去把龙袍给弄坏了,你倒是说说看,说对了,有奖。” 我怔了怔:“什么奖励?” 齐绍秦凑了过来,一张放大的俊脸在我眼前,我一颗心差点就跳出来了,他勾唇:“你猜。” 第六十一章 谋个好后路 我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微微的滚烫。 本能的,我避开他的眼睛,齐绍秦好看性感的嘴角勾了勾,屈指在我的额头弹了弹。 我发现齐绍秦很喜欢弹我的头,生气的时候戳,高兴的时候弹,我本能的觉得我的额头很快就要淤青了。 “那我还真是猜不出来了。” 我捂着我的额头,退后了一步,与他保持点安全距离,反正我总觉得在他面前我就像是个透明人,随随便便都能被看穿了。 齐绍秦侧头看了眼夜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又看了看我,淡淡的勾唇,道:“那便等你猜出来了再说。” 话咯,齐绍秦转身走了,留我一个站在原地懵懵的搞不清楚状况,直到看着齐绍秦的身影在我眼里消失了,我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脸,赶紧把脸上的丝巾给裹紧了,加快脚步离开,匆匆的回了菡萏院。 这些日子,我都在菡萏院待着,反正我被马蜂螫伤了,得卧床休息,唐萧然也不想见我,老夫人那边用不着我去请安。 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一大批的皇亲国戚早早的回了宫,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脸色明显的不好,但是也没再发脾气,我听说是唐鹤峰给皇上献策了,正好能解决陇西大旱灾,皇上就把龙袍的事情压了下去。 我起身洗净了手,将脸上和脖子上的包子都擦了,今日也够时日了,我这包子总得消退了才是。 多日没出门,我今日出门便去了七姨娘的新搬的院子,叫兰竹院。 我刚到门口,便有个身影朝朝我飞奔了过来,撞进了我的怀里,一双漆黑如玛瑙溜溜转的眸子与我相对,热切的道:“四姐姐,你可是病好了?娘亲都不让我去寻你玩儿,说你生病了,需要休息呢。” 我低头,笑着轻轻的拍拍他的脑袋“我好了,衡儿这几日可乖?” 唐毓衡见我笑了,他也跟着笑,像是吃了蜜糖一般,我发现这孩子笑起来真朕是好看的,润生生的小脸如白玉一般染着粉嫩,现在笑着更带了几分的甜,看着人心里什么阴霾都没有了,他见我问他,便重重的点头,认真的问我:“四姐姐,衡儿也很乖,你今日来,是专门来看衡儿吗?” 小孩子不愧是小孩子,欢欢喜喜的样子让人看了就高兴。 我蹲下伸手在他稍微有了点肉的小脸上捏了捏,笑着道:“是呢,我来看衡儿呢,衡儿高兴吗?” 唐毓衡立即笑逐颜开的点头,指了指兰竹院:“高兴呢,四姐姐,进来进来,娘亲今日正好做了些好吃的,想说送到你院子去的,没想到今日你就来了。” 我笑着与他进了院子,正好见着七姨娘把做的吃食端了出来,七姨娘看我来了,笑容也大了些,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丫头上了茶水和瓜果:“四小姐来了,快快,坐下,尝尝我的手艺。” 我依言坐下,唐毓衡去帮着七姨娘端吃的,我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这茶可是有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在舌尖上缠绕着,一尝就是好茶,我在看了看七姨娘,她今日也是光彩照人的很,与之前我见她被大夫人加害的那些日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来,七姨娘虽然胆子不够大,做事不够果决,但是还是能在大夫人失势的时候勇于抓住自己的机会的,即使有黛绮丝姐妹两在,她现在能搬了新院子,连茶都喝上比较好的了,那还真是有点本事的。 “七姨娘近日可好?”我悠悠的问着,又低头浅饮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托四小姐的福分,一切都挺好。”七姨娘眸子里由着清浅的笑意,她让唐毓衡坐好自己吃东西,她看向我,道,“四小姐,那日在韶华苑,你可曾怪我不帮你说话?” 这话问的还挺直接。 我自顾自轻呷了一口茶水,轻将茶杯搁在一旁,与她四目相对,笑道:“那日我整个人都懵的,所说的做的都凭直觉而行罢了,七姨娘不用介怀。” 七姨娘细细的看了我半晌,也看不出我到底有没有记恨,毕竟我说的坦然,更多的只是莞尔一笑,似乎根本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可七姨娘总觉得疑虑,我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子,比唐毓衡也不过大了四五岁罢了,我怎的就能在与大夫人他们的争斗之中,抓住机会反败为胜呢? 七姨娘试探着问:“四小姐,我与大夫人是一直有嫌隙的,上回她对付我就算了,还要两次对衡儿下手,已经成了我心里的死敌,拼死拼活了我都不会饶过她的,可你要想清楚了,再如何她都是你的嫡母,若是你及笄之后,婚事上她做了手脚的话,那你……” 我知道七姨娘的意思,也很感谢她的提醒,可是前世,我事事听大夫人的话,齐锦帧也是唐惜惜看不上她才允了我与齐锦帧的事,可最后又如何呢,我还不是一样的凄苦的惨死? 既然如此,这一世,难不成我还要如此蠢钝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要好好的与她斗个你死我活,大不了就一同鱼死网破!绝对不能如前世一样! 当然,这些话我不可能对七姨娘说,我还做不到完全的信任她,不是说她不好,而是她不够狠,也不过果断,我与她之间可以在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合作,但是交心,那万万不可。 “七姨娘,放心吧,我有分寸。”我点点头,把目光落到在一边吃牛乳糖的唐毓衡身上,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但是七姨娘,恕我直言,你该为衡儿谋个好后路了。” 七姨娘一怔,叹口气,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婆子,才开口道:“我也知道,可现如今,老爷那边还没松口,老夫人虽然对衡儿好了些,但是总想着他是二月生的,晦气,我……” “求不得府里的人,便求外头的人。”我淡淡的说,“衡儿不小了,大少爷如衡儿这个年岁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七个夫子,文的武的都学,衡儿现在一个都没有。” 七姨娘听我这么说,也咬了唇,女子都得学,更何况是男子。 我想了想,开口:“若是七姨娘同意,我可找办法找机会送他入军营历练,若是衡儿有本事,日后成材了,你也不需再看大夫人脸色,不需再低声下气的,难道不好?” 我提的意见是最快捷的法子,平民家的孩子若想出人头地,不外就是科举考试或者沙场征战立功,而科举考试,前世的我,早就知道有不少人买通官员舞弊,上去的都是权贵,唐毓衡就算有真才实学,也很难拔得头筹,但是一般贵族家庭的孩子都不会去战场。 若是可以,唐毓衡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取得一线生机,引得皇上的注意,才有可能平步青云。 我的话,七姨娘也是懂得的,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唐毓衡,这孩子跟着自己就没享过福,那么小还得送去军营,而且送去军营也不容易。 “四小姐,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是……可不可以容我考虑考虑?” 七姨娘才说完,一边的唐毓衡就抬头:“四姐姐我要去参军!” 七姨娘赶紧呵斥:“你别胡说了,徐妈妈,快点带七少爷去别处玩儿!” 徐妈妈连忙从远处跑过来,可唐毓衡一把把徐妈妈推开,咚的一声跪下了,他一双黑眸闪着坚定的光芒:“娘亲,衡儿不想再寄人篱下!不想再任人宰割!” 七姨娘一噎,眼眶就红了,她扶着唐毓衡起身:“都是娘亲没有用……” 我由着他们说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这件事不着急,我只是提个意见,七姨娘,你好好想想再答复我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我带着素锦离开了兰竹院,走到前方的白桥上的时候,素锦指了指相府的门口,叫道:“咦,你看,那是谁呀。” 我朝素锦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心里一阵的喜悦猛的冲上来——来了!还是来了! 第六十二章 寻花问柳 是侯月平! 我提着裙摆匆匆的走了上前,相府的守卫见了是我,纷纷行礼:“见过四小姐。” “你们下去吧,这是我院子里的夫子,父亲和祖母那边都知道。”我引了侯月平进来,素锦好奇的打量着,我便与她介绍,“之前寻的教书先生,今日终究是上门来了。” 素锦一阵的羡慕:“小姐真厉害,那是不是可以学很多很多东西了?” 我笑看着一脸严肃的侯月平,眨了眨眼睛:“那就得问侯夫子了。” 素锦听了我这话,倒是真的去问了,她歪着脑袋看向侯月平,笑嘻嘻的道:“见过侯夫子,您该早些来的。” 侯月平看向我,像是有几分欲言又止,我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锦瑟的问题让侯夫子烦心了?” 侯月平叹了口气眉眼之间有种疲乏之色,他朝我拱了拱手,身上的灰色衣衫有不少的补丁,看来日子过的也不是十分的顺畅:“四小姐上回说的可以医好锦瑟,这事情是真的假的?” 我淡淡的勾唇:“侯夫子今日能到府上来,怕是已经想好了死马当活马医了吧?” 侯月平怔了怔,笑的有些苦涩:“还请四小姐不要见怪,老夫就只有锦瑟这么个女儿,若是她治不好,老夫也无颜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夫人,四小姐……” 说着侯月平就要朝我跪下,我连忙扶着他起身:“使不得,使不得,相府里耳目众多,侯夫子您这不是在感谢我,可是在给我挖坑啊。” 侯月平赶紧站直了,期盼又纠结的看向我:“是老夫考虑不周了,四小姐,若是您能治好锦瑟,老夫势必……” “素锦,帮我拿笔墨纸砚来。”我打断侯月平的话,从齐锦帧那里,我学到一样东西,那边是若要一个人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那么你先得把他套牢了,而套牢他的方法便是投其所好。 虽然说这么做,不见的多么的光彩,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奏效。 素锦很快便取来了笔墨纸砚,我在一旁的石桌子上铺好了白纸,想了想,挥笔把前世寻得的能治好锦瑟眼睛的药方子写了出来递过去:“若是信得过我,可以试试这个方子,但是上面的药材不好寻,而且你最好亲自去寻,因为你也不知道假手于人会不会被骗了,对不对?” 侯月平接过药方子看了一眼,脸色浮现了巨大的喜色,他虽不懂医,但是到底也是宫里出来的见过世面的人物,再说了,他带着锦瑟寻了那么多的名医,也自己看过各种各样的医术典籍,我这药方子他即使不能完全懂得所有的医理,可看到上方写着的十几味药物就知道确实是于眼睛好的药物。 说不定确实能帮到他的女儿。 侯月平小心翼翼的将药方子折好放进衣服里贴身收藏,他朝我拱了拱手:“四小姐,如此,我……” “你可以先去寻药方子上的药,将锦瑟治好了再说,教书夫子的事你记着还欠我的就好。”我微微一笑,我实在不缺教书的夫子,只是上次想堵唐萧然和老夫人的嘴罢了,现在唐萧然根本不想搭理我,我有没有教书夫子,根本不重要。 侯月平更是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让素锦送他出了相府,素锦回来的时候,忍不住道:“小姐,那你没有夫子了怎么办呀,奴婢今日去大厨房那边端吃食的时候就听到五小姐院子里的丫头说了,五小姐这几日也没出门,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听夫子教书,完了就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请了绣娘来教女红呢。” 嗯? 这么努力? 我抿了抿唇,素锦又说:“上回皇上在我们相府不是龙袍都被咬了破了么?本来要大发雷霆治老爷的罪,后来大少爷献了救灾的计策而且又陪着太子殿下亲赴陇西抗灾这才抹了过去,奴婢听说五小姐是要联合京都所有绣坊最优秀的绣娘给皇上重新绣制龙袍!” 我脚步一顿,眼睛一点点的眯起,行啊,唐惜惜倒是懂得闷声做实事了。 “还听说什么了?” 素锦见我有兴趣,又赶紧说:“那个太子殿下马上就要选妃了,待他从陇西归来,这选妃便正式开始,五小姐居然赶制龙袍要先给皇上,那岂不是要博得皇上的欢喜,将她嫁给太子殿下么?” “那倒不会。” 我笑了,唐惜惜岂会愿意嫁给一个将要被废弃的太子? 绣制龙袍,唐惜惜自然是为了弥补上次的过错,在皇上面前加个几分,就像是三姨娘有个嫣贵人在皇上身边吹枕头风,整个人脊背都直了,谁敢看起她? 现在大夫人失势,唐惜惜在府里虽然不至于不好过,但是也没有往前嫡女该有的待遇,再加上唐萧然寿宴的那些事情,唐萧然现在根本也不想与她说话,她自然要自己未雨绸缪了。 素锦疑惑的看着我,倒是有点想不透:“为何四小姐好像不大看得起太子殿下呢?” 我一愣,赶紧伸手放在唇边让她噤声,素锦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一副懊恼的模样,我叹口气,屈指弹了弹素锦的额头。 这个动作,怎的如此熟悉…… 我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的手,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齐绍秦,多日不见,也不知道那厮做什么去了。 这么一想,我的脸反常的就有几分滚烫了。 素锦眼尖,皱眉问:“小姐,你可是不舒服吗?为何天气那么凉快,你脸这么红,上回李嬷嬷请来给你看马蜂包子的那个郎中,可要奴婢再请来一次?” 我瞪她一眼,那什么郎中,就是个江湖骗子,上回给我看病,悬丝诊脉,我只说我是被马蜂蜇的,他倒是给我开了一大堆什么祖传秘方的汤药,我一看就是些什么普通的烫伤膏药,只是我想着瞒天过海,就没拆穿罢了,不然我非得赶出去不可。 “别,再请那个骗子来,你家小姐可要揍人了。” 我抬起轻快的脚步往前走,今日荷花池里的荷花盛开的很美,难得我有闲情逸致有时间,那便观赏一下好了。 在一大片的荷叶底下,我似乎能看到稍稍反光的金链子,我想起之前命人把老夫人那一箱珠宝丢下去,到如今也有小半个月了,我兀自的笑了,差不多可以收成了呢,就看看谁那么倒霉了。 —— “堂妹!” 随着这一声,一个少年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的出现在唐惜惜的院子里,唐惜惜正在俯身刺绣,被他这么一喊,吓得差点被针扎了手。 唐惜惜抬头看清楚了,这才松了口气,叫婢女奉茶。 眼前来的人正是自己那个不怎么成器,在京都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儿,唐萧然的亲弟弟,自己亲二叔唐萧光的儿子,唐进。 生的倒是仪表堂堂高大威猛,只是太过骄纵,从小就混迹在女儿红里的,骨子里就是一股的浪荡气息,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一天到晚的寻花问柳,前些年还惹过花柳病,幸而命大医治好了。 安分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是如此,弄得唐萧光头疼不已,便举家迁去了淡水县居住,想着县城不如京都这么繁华,他也能收收心。 岂料,半个月前,他居然干起了强抢民女的勾当,害的人家姑娘直接撞死在衙门前,县里的乡民自发的组织抗议,在他们家门前打砸,唐萧光无奈之下,才又迁回了京都。 昨日,唐惜惜知道这个消息,便请唐进来了自己府上。 以往唐惜惜从来不正眼看唐进一眼,这回居然亲自邀请,唐进乐的不行,一见唐惜惜又出落的窈窕曼妙,更是盯着她连声夸赞:“堂妹,你这是越发的标致迷人啊。” 说着,唐进便忍不住伸手朝唐惜惜的小手摸过来,唐惜惜抬手打开,挑眉一笑:“堂哥还记得我那四姐姐么?她可是出落的比我还美了呢。” 唐进一愣,像是想起什么来:“你是说……那个小庶女?” 第六十三章 果然是美人 “是呢。” 唐惜惜喝了一口茶水,又用银叉子扎了一个哈密瓜优雅的吃着。 唐进想了想,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画面,他倒是记得上次见我的时候,我才十岁,可已出落成了一个美人胚子的模样,一身素色青衣,低垂着白皙的下颚,唇红齿白,最特别的是那双长长的与玉蝶般的睫毛,稍稍的一眨眼,就像是能飞起来一般。 “倒是个美人。”唐进搓了搓手,见唐惜惜没说话,他赶紧又加了一句,“但是怎么的都不如堂妹你好看。” 唐惜惜睨她一眼,挥了挥手,她的婢女寻来了一副丹青妙笔在他面前徐徐的展开,正是我的画像。 唐进一看,都呆了,画卷上的我仍旧是如他记忆中的那样,一身素色青衣,手里捧着一堆的莲蓬,玉颜带着潋滟的光芒。 “果然是美人。” 唐进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可唐惜惜微微一笑便使了眼色让婢女把画卷收回来了,见唐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唐惜惜道:“怎么样,我四姐姐是不是很美?” 唐进还是那个痴痴的样子,视线还追逐着唐惜惜婢女手里的那副画卷,在他看来,我的美不同于唐惜惜,也不同于唐惜月,我安静的清冷时那种模样,总是能撩的他心痒难耐。 “美,美极了。”唐进满脸是笑意,回了神,看向唐惜惜,“堂妹,你给我看这画像还不如让我见见真人呢,指不定是画把人给画美了。” 唐惜惜挑眉看向他,淡淡的道:“堂兄若是想要见见我四姐姐,倒是也不难,可四姐姐不大与外人相处,你若想歪了脑子,可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 唐进一听,大大咧咧的笑了:“自然不会,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这不是也就看看而已嘛。” 唐惜惜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不过,若是你将四姐姐娶回去了,那你要如何的胡来,我都管不住了,你说呢?” “什么?”唐进瞪圆了眼睛,吓了一跳,“你是说娶了那个小庶女?这……这……” 要知道,唐萧然平时可不大看的上他,他多来几次相府,唐萧然都有些意见,觉得他是烂泥扶不上墙,别来相府教坏了人,现在要他求娶一个相府千金,能同意吗? 唐进那府上的小妾多了去了,什么样的出身都有,家里也管不住他,只能要求正妻必须经过家里同意,这个他不在意,正妻要不要他都没关系,反正有女人,他就高兴,他总是见到什么好看的女子就往府里纳妾,现在府里的小妾数数都有十二个了,还有些养在外面的青楼女子,简直是数不胜数。 这可与太子殿下的风格有的比较。 唐惜惜深知他的状况,之前想要给我准备一个太子殿下的,可我把他们设的陷阱都给破了,还被我反过来在皇上面前说唐惜惜对太子殿下有意思,现在再设计太子殿下与我就有些可疑了,唐惜惜只能找唐进,反正状况也差不多。 “不就是一个小庶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她做主的?”唐惜惜敲了敲桌子,“若是你喜欢,去求娶了便是,她能如何?还能抗婚不成?要知道母亲可是她的嫡母,却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可,可大伯会同意吗?”唐进似乎有些动心,但想到唐萧然,又有点怯怯的。 “没什么好不同意的,父亲那边不是问题。”唐惜惜优雅的开口,道,“以四姐姐这个出身,嫁给哪个正经的人家都是做妾的份儿,那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与自己亲戚亲上加亲,是也不是?” 唐进听了,沉默的想了想,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反正横竖不过是纳妾而已,又不是正妻,父母也不管那么多,大伯那边自然有唐惜惜去打点,那他只管享受美人不就好了,这么想着,他便激动的道:“堂妹,那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 唐惜惜伸手按住唐进,瞪他一眼:“如此鲁莽,岂能成事!” 唐进赶紧又坐下,把椅子拉近了些,一脸的洗耳恭听的架势,唐惜惜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唐进便拍手:“好,这个好!堂妹放心,我这回去准备!” 看着唐进急匆匆的离开,跑到门口时还被绊了一下。 唐惜惜冷哼了一声,笑容缓缓绽开,唐进府上的小妾多了去了,要是的宠的还能好几日,不得宠的,像是我这样还不知分寸的,唐进的娘可会好好收拾收拾呢。 —— 唐惜惜带着丫头来向老夫人请安,一进屋子便听到老夫人的笑声,她脚步顿了顿,是谁哄得老夫人如此高兴? 下一瞬,唐惜惜便见到了我,我一身清脆的绿衫裙,清清淡淡的颜色还带着兰花的刺绣,头上还是那只素玉簪子,可却显得尤为清新可人。 唐惜惜看着老夫人被我说话逗得乐呵乐呵的,更是心里尤其的不舒服。 “咦,五妹妹,你来了?”我淡淡的笑着,“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五十个板子呢,不疼了啊?那母亲和大哥哥的膏药真好用。” 唐惜惜脸色一变,狠狠的咬牙切齿瞪我一眼,那日被打,虽是李长喜公公吩咐下的,但是好歹也是府上的人动手的,又没人监视,自然也是敷衍打轻了些的,不然哪里那么快就能好了,现在我这么一说,老夫人都看出不对来。 只是老夫人到底顾着面子没有说破,她笑着伸手戳了戳我的脑袋:“你这丫头,改明儿也打你一顿再去你母亲那里讨点膏药试试?” 我笑着嘟嘴:“祖母,你这是欺负我呢。” 老夫人笑的很欢乐,对一旁的嬷嬷道:“我这四丫头啊,现在越发的能说会道了,这几日没见她,都怪想的慌了。” 唐惜惜吃了已经,老夫人向来不问事,诚信礼佛,与她们这些孙子孙女的也没有多么亲近,什么时候竟然与我这么亲近了?要知道我可好几日卧病在床没有来与老夫人相处了,怎么一来就能将老夫人收的服服帖帖的了? 唐惜惜不知道是,这段日子,我虽然在院子里假装养病,但是却日日派丫鬟过去陪着老夫人念经,还给老夫人抄写经书,今日来这里,还为老夫人烹茶,老夫人倒是很喜欢我的懂事和聪慧。 不过,说到底也是大夫人一房之前做的太过,惹得老夫人厌烦了。 唐惜惜小小的哼了声,瞪我,让你得意得意,很快你就完了!看你嫁给了唐进,还能怎么得瑟! 这么想着,唐惜惜的气又顺了些,赶紧上前,拿了礼盒献上来:“祖母,这是惜惜给祖母的,说是服了能延年益寿身体康健。” 老夫人看她一眼,神色淡淡的挥了挥手让嬷嬷收了起来,完全没有打开看一眼的意思,更没有问一问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意思。 唐惜惜知道自己上回在皇上面前失态的事情,老夫人自然是知道了,而且自己还被打了五十个板子,这么快就好了,绝对是有问题,老夫人不说那是顾着面子。 唐惜惜抿了抿唇,拧了眉头,我走了过来,笑盈盈的指着那个盒子问:“五妹妹,带了什么好东西给祖母?能给我看看吗?” 唐惜惜一愣,顿时高兴了,好,本来是想着通过老夫人的手的,现在既然你自己要作死,就怪不得我了。 这么想着,唐惜惜便也笑着道:“自然可以了,嬷嬷,你帮忙打开给我四姐姐看看那是什么好东西。” 第六十四章 带上棍棒 宋嬷嬷在我眼前将盒子打开了,是样子很精致的一种类似云片糕的东西。 可这东西不是云片糕那么简单,光是用料就一共有七百二十五种名贵的中药材,而且耗费的工序也长,药用价值高,堪比黄金,是当初一名宫廷的药师周沁子研制出来的,皇上还为此东西赐了专门的名字:阿沁膏。 确实有唐惜惜说的延年益寿身体康健的功效,唐惜惜能弄到这个东西来献给老夫人,可谓是下了重本了,我这个小庶女,可没有这样多的银子。 老夫人一看,脸色好了许多。 唐惜惜面有得色的朝我道:“四姐姐,你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东西吧?” 若是前世的我这个时候自然没有见过,甚至会因为好奇而想要拿起来看,但是阿沁膏这种东西很是矜贵,若是你直接用手碰,它就会融化。 我稍稍的伸出手,唐惜惜就忍不住盯着我的手,看来她很想让我做一回这样的事呢,我又淡淡的把手收了回来,眨了眨眼睛道:“阿沁膏确实是好东西,好看又好吃。” 唐惜惜愣了,她本就以为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想着我要是好奇就伸手去碰一下,哪怕就一下,这阿沁膏也能融了,可没想到我居然能说出阿沁膏的名头来,她实在是有些吃惊。 我微微一笑,看向老夫人:“祖母,五妹妹真真是有心的人了,花这么多钱给您备了这样好的东西,等惜芜存好了银子,再给祖母您也买来吃。” 老夫人听着我的话,也笑了:“好好好,你们都好,你和惜惜是亲姐妹,又都是府上的小姐,要多些和气,少些争执,再有什么大事也可以抹去,不然祖母吃再多的阿沁膏也不能够了,可知道?” 唐惜惜和我都答了声:“是。” 又陪老夫人说半天的话,我和唐惜惜都先后离开了,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老夫人脸色有些沉了,她看向身旁的贴身宋宋嬷嬷:“听说,小四儿和三姨娘七姨娘走的比较近?还与七姨娘提议让小七去参军?” 老夫人的眼线不少,唐萧然赏了新的院落给七姨娘,老夫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赏了下人过去,七姨娘的院子里十个有六个是老夫人的人,若不是七姨娘与我谈话的时候屏退了所有的人,听到的还不只是这些。 这话算是老夫人欣赏我会问,宋嬷嬷答:“老夫人,四小姐倒是个心境通透的很的人呐,不声不响的,其实什么都看的清楚明白。” 老夫人叹口气,看了眼放在一边的阿沁膏:“确实,小四儿我都差点看走了眼。” 宋宋嬷嬷又道:“四小姐受过如此多的苦,您说要是没有一点点的记恨和怨言,那老奴觉得也不大可能,可老奴更觉得四小姐就算再记恨再有怨言,那也是压在心里,若是没有人对付她,她也不见的去反击。” 老夫人点点头,靠在一边阖眼道:“倒是个识大体也知道隐忍的,若不是做的太过分,她也是不动手的,对我这老太婆,十分真心里估摸着也有六七分真情意在,冲着这点,我有时候帮帮她,睁一眼闭一眼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到底是个庶女,出身这层是弱了些。” 宋嬷嬷眉心一跳,不敢说话了。 —— 傍晚,我吃过晚饭,便在房间里看书,我一遍遍的看,很多娘亲留下来的旧书我都搬到我这里来了,闲来无事的时候便翻翻,多看看。 在这诺大的京都,最多的便是才子佳人,譬如唐惜惜,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那都是很拿得出手的,甚至于在她十岁的那年便能画出大厉的河山图,被各大世家纷纷的赞叹唐萧然有个如此优秀的女儿。 而我,前世在相府里从来没有过夫子教学,我在嫁给齐锦帧之前,充其量只会认几个简单的字,连写自己的名字也是歪歪斜斜的,比起其他世家千金,我简直就是个入不得流的。 尽管后来我嫁给齐锦帧穿上凤袍成为一国之母,我日夜努力将勤补拙,可却仍旧被人不少人暗地里耻笑,笑话齐锦帧娶了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姑。 直到后来,我被打入冷宫长达八年,我才真的静下心来慢慢的钻研学习各种留在冷宫里的字画书籍,那时候看守我的公公是前太子殿下的陪读,见识广学问也深,也愿意教我这个落魄的皇后,我便慢慢的懂得了很多。 可现在,我再看这些书的时候,我不是学东西,而是缓缓的让自己练就一种心态,令我处事冷静果决。 咣当。 外头的小树苗被吹倒了,在旁边给我温着茶壶的素锦连忙起身出去看了眼,这才发现要下雨了:“小姐,这天看起来要下大雨了呢。” 我淡淡的应了声,没有抬头,仍旧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书,素锦怕打扰了我,便给我将窗子都关了,然后拿了小竹椅坐在门口给我做针线活儿。 片刻之后,大雨哗哗的下来了,打在外头的树叶和屋檐上劈啪作响 我侧了侧头,朝素锦敞开的门看了出去,一道闪电刷的划过,我心头微微的一颤,想起了我流产大出血的那个夜晚,似乎也打了几个闪电,每到这个时候,我便觉得整个人血液都是凝固的,连心窝子都是疼的。 正好这个时候,一直没怎么叫到我身边近身伺候的红裳,正好回来,将伞放下,在门口站着没有进来:“小姐,奴婢刚去大厨房那边,看到李嬷嬷了,她好像与三姨娘院子里的人发生了争执,两人打起来了,李嬷嬷受了点伤在花园里躲着不敢回来了。” 嗯? 我眉心紧蹙,李嬷嬷最近几日看着就像是有心事,而且脸色显着也是不大好,我还问过是不是不舒服,可她说没有,这会儿倒是与三姨娘的人打起来了? 我起身出了门,走到门边,素锦给我挡了挡雨,我笑着说无妨她才站到我身后,我看向红裳:“她们争执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红裳想了想,回答道:“像是在说什么李嬷嬷是大夫人的人,在小姐身边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之类的。” 我顿了顿:“那你那时候在何处?” 红裳怕我责怪她当时不上去帮忙,赶紧答道:“奴婢想要上前阻止的,可两人吵的凶了就打起来了,待奴婢回过神来的时候,都打完了,真不是奴婢不想劝阻的。” 我淡淡的勾唇,又问了句:“那你可是立即就回来了?” 红裳自然而然的点头:“是呢,奴婢一刻都不敢耽搁就回来了,生怕小姐生气。李嬷嬷也是不懂事了些。” 我细细的想着红裳的话,李嬷嬷摇摆不定我当然是知道的,也不可能将重要的事情交与她去做,她就算与三姨娘的人吵了一架还打了一顿,也不至于不敢回来。 因为她没误了我的事,何以不敢回来? 若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何以不敢回来? 我洁白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的点了点,淡淡的看向红裳。 这雨下的也有一段时间了,从大厨房到相府的花园只有一条路,那路不大好走,经过了肯定裙摆都会脏了,而且那边一条路都是苍耳子,即使小心翼翼的让裙摆不被弄脏,这苍耳子肯定也是要粘上的,要弄掉也得一定的时间。 可红裳身上不但没有任何的雨水淋湿,也没有脏,更没有任何的苍耳子,她是从哪条路从大厨房去的花园? 抑或是说她根本没有去? 我突然看向红裳,目光如炬,红裳本能的心头一跳,赶紧低了头。 我微微一笑,吩咐素锦:“走吧,拿上棍棒,我们去找李嬷嬷吧。” 素锦愣住了:“啊?找李嬷嬷,为何要带棍棒啊?” 第六十五章 打蛇打七寸 我洁白的手拎起了红裳放在门边油纸伞,走进雨里,素锦急急忙忙的也撑了伞跟上,我边走边淡淡的回道:“出门么,带个棍棒防身了。” 素锦愣了愣,加快脚步跟上我,红裳也在一边,听着我的话,她心里就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在绕着。 要去花园寻李嬷嬷,从菡萏院出去,得经过相府的东南角,那边比较偏僻,也就是上次皇后娘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 我走的不算快,可雨势太大了,不一会儿,身上已经湿了一小半,饶是素锦连忙把自己的油纸伞也往我身上凑,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么大的雨,李嬷嬷不在了吧?”素锦四周忘了一圈,眼前到处都是水雾,白茫茫的一片,看都看不清楚,“再不敢回来,也不至于在这里淋雨吧?” 我点点头,身后的红裳突然开口大喊:“李嬷嬷?嬷嬷?你在吗,我家小姐来寻你了!四小姐来了!” 我蹙了眉头,红裳这么喊让我总觉得有点提醒什么人的味道。 素锦也皱眉了:“你喊什么啊,这一看就没人,难不成李嬷嬷躲在那一大片的芭蕉叶下面吗?” “奴婢……奴婢,就是叫叫看看有没有人而已。”红裳避开我的眼睛,低了头。 我淡淡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大雨中,唐进穿着厚重的蓑衣躲在墙角的芭蕉叶之下,身旁的小厮努力的伸手给他擦额头上掉下挡着视线的水珠。 唐进和小厮对看了一眼,已经听到红裳的叫喊了,唐进扒开芭蕉叶看了出去,虽然雨势大了些,但是硬是要看还是看的见的,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珠子盯住我,我一身的云锦水绿衫裙,镶边的是刺绣梅兰,很是清雅淡丽,而且被雨水淋湿了小半,看着还有些透明,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内里的衣裙。 唐进看的越发的觉得血脉贲张,连连的搓手,好好好,不愧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就是个出身不怎样的庶女,那也是比外头那些烟花女子要美,要有气质的,一想到马上就能美女在怀,唐进就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少爷,四小姐好像要走了。” 小厮见我有转身的迹象,赶紧在他耳边低语。 唐进赶紧低头,把一个竹篓里的小蛇放了出去,这小蛇可是从那个买蛇人手里高价买回来的,一直是他最得宠的宠物。 “小姐,小姐!有蛇!” 素锦是第一个发现有蛇的,她吓了一跳,可还是战战兢兢的挡在我跟前,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紧紧的捏着棍棒对着那条朝我嘶嘶的吐着信子的蛇。 我眉头一紧,盯着那蛇看了一会儿,打蛇打七寸,我直接握紧了素锦的手腕,快很准的上前,嘭! “啊!” 素锦被吓得脸色都白了,手一抖,棍子就滚到了地上,她再去看那条小蛇的时候,已经看到那条前一刻还吐着信子的小蛇,这一刻就已经头都被敲扁了,血肉模糊的在眼前。 “呕。” 素锦转过身就吐了,我倒是一脸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动了动手腕,轻轻的给素锦拍了拍背,素锦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小姐……你真厉害……蛇你都不怕。” 我将手帕递给她擦了擦嘴,笑着道:“你倒是没用了些,红裳都不怕呢。” 素锦看向显得一脸不可思议的红裳,笑着推她一把:“红裳,你是被吓傻了吧?我还能动,你都吓得动弹不得了。” 红裳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躲着的唐进一看自己高价埋进一直斗蛇都所向披靡的,他最爱的小蛇就这么被我一棍子敲成这个样子,简直愣住了。 小厮赶紧提醒他:“少爷!看来得用另一条法子了!” 唐进咬咬牙,一拍大腿折了片叶子弄了个口哨一吹,红裳浑身颤了颤,有些犹豫。 虽然下雨,可素锦也听到了声音,挠挠头问道:“小姐,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么?像是吹出来的声音。” 我自然听到了,而且还能分辨出是叶子折成的吹出来的哨音,前世时,舅舅就教过我口琴,用叶子吹的口琴,是舅舅的绝技。 我敏锐的朝角落那一片的芭蕉叶看过去,雨雾中见到朦胧的身影在晃动,我勾了勾唇,我倒是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联合我院子里的丫头来害我! 才这么想,红裳便上前来:“小姐,你看你衣服都湿了,李嬷嬷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然你到那边的厢房歇息一下,奴婢回去给你拿干净的衣衫过来?” 我看向一旁的竹屋,这是原先打理后花园的花农搭建的小屋子,是用来喝口水,歇息片刻换身衣服的地方,后来,这里太偏僻,府上的人也来的少,这边便渐渐的被弃掉了,只不过还是有下人来收拾的,所以还是很整齐干净的。 “也好。”我稍稍的看了红裳一眼,望向素锦,“你去给我拿衣服吧,顺便把你身上的也换了,你湿的都要成落汤鸡了。” 我和素锦身上都是不同程度的被雨水打湿了,倒是红裳,还算干爽。 素锦没多想,赶紧点点头:“那红裳,你在这里守着小姐啊,我跑着回去,很快就回来了。” 我又对红裳说道:“你去竹屋里瞧瞧收拾一下,好了叫我。” 红裳点点头,赶紧转身跑了进去,我快速的对素锦道:“叫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过来,然后再派人去寻三姨娘和七姨娘,让三姨娘找借口带父亲过来,要快!” 素锦一愣,想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见我一脸的严肃,还是没问重重的点头,拔腿就跑。 我又朝角落的芭蕉叶那边看了一眼,弯腰捡起一枚较为尖锐的石头捏在手掌心里,进了竹屋。 竹屋虽小,但是什么东西都有,红裳给我点了油灯,我坐在藤编织的床榻上,看向红裳,问道:“红裳,你可怨我没有将你调到我跟前与素锦她们一样伺候?” 红裳一愣,赶紧的摇头:“小姐说这话折煞奴婢了,奴婢在哪里伺候都是应该的,岂能这么想?” 我微微一笑:“既是如此就最好了,但是若你有别的想法,定要与我诚实说了,莫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可知道?” 红裳赶紧的应了:“奴婢知道了!小姐,奴婢去外头看看素锦回来没有,你先歇着吧?” “好。” 我点点头,看着她出去了,我目光微微的暗沉了,若是红裳跟我老实的交代了我自会放过她的,可她现在摆明了要联合外人来对付我这个主子,这样的人,我留着何用? 我起身,脱了湿漉漉的上衣,只余下身上一件单薄的月白色中衣,落在人眼里倒是真的有几分柔弱的窈窕之感。 身后的窗子有了些微微的动静,我才动了动,身子便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我脸色一沉,便听到耳边有男人浓重的呼吸声:“小美人儿!哥哥我可想死你了,本来是想拿蛇吓唬你,让哥哥我英雄救美的,岂料你胆子倒是比哥哥我大了许多啊!” “滚开!红裳!”我挣扎着,面色冷凝,手里的石块捏的紧紧的。 门外的红裳身影动了动,没有进来。 我冷冷一笑,对着身后的人道:“我劝你立即放开!不然!等会会死的很惨!很惨!到时候别怪我!” 他哈哈哈的得意的笑:“我就喜欢你这样呛辣的小美人!来,给哥哥亲一个,这里这么偏僻,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第六十七章 狠狠的打 说着,唐进那只大手便朝我胸前摸来,我低头抓住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他啊的大叫了声松了手,我正好挣脱,手上的尖锐石头刷的划过去,猝不及防的将他下巴给划了一道小口子。 唐进摸了摸下巴,见自己流血了,顿时尖叫:“你个小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等会就让你跪在我身下哭!” 唐进朝我扑了过来,我扬起眉,身子侧了侧躲开,一脚朝唐进身下某个重要部位重重的踹了一脚。 “啊!” 唐进连忙两手去捂着,简直是钻心一般逗得疼,他尖叫了声摔倒在地上,我捡起刚才教素锦打蛇的木棍,咣当的一声敲在他的脑门上,唐进想伸手去挡,我的脚一脚踏上他的胸膛上踩在他的心口处,另一只手的石头抵在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唐进吓懵了,完全没想到我一小女孩子,动作能这么敏捷利落,他终日流连烟花巷女人堆里,还得过花柳病,身体早就掏空了,虚了,现在连我这个女孩子他都制服不了,他简直要气疯了,可又不敢动,免得我手上的石头一下子就割破了他的大动脉。 “你……你别乱来!我可是唐进!” 唐进搬出自己的身份来吓唬我,我想了想,哦,唐进,好像就是二叔家那个丑名远播的宝贝儿子吧,娶小妾的数量能与太子殿下有的比较。 我眯了眯眼,冷冷的哼了声:“你少假装我二叔家的儿子!你有证据吗?二叔家一家人都搬走了,根本不在京城!你分明就是潜入相府妄图偷东西!你若老实点也就罢了,若是不老实我便废了你!” 唐进一愣,下意识的就边叫边要挣扎的起身,我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手掌心的石头毫不犹豫的扎进他颈脖上的动脉之中。 “啊!杀人了!” 唐进捂着脖子,吃惊的看向我,气恼的另一只手抓起椅子朝我投掷了过来,我灵巧的跳开,咣当的一声响,椅子把窗都砸坏了,外头的红裳一愣,看了进来,唐进也顾不得露馅儿了,连忙挥手:“进来!都给我进来!今天我还弄不死这小贱人了!” 红裳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还是推门进来了,唐进的小厮也跟着进来,三个人围着我,虎视眈眈的,我却一点也不见慌乱。 “若是你们不想死的话,就马上滚,我还能饶了你们一命,要不然,你们都完蛋!”我冷冷的睨着眼前的三人,尤其是红裳,这可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她居然背叛我! 红裳咽了咽口水,没说话,唐进大叫:“赶紧,你们两给我上,把她给我按住了!这小贱人就跟泥鳅似的滑不溜丢的!” 唐进扯了裤腰带子给自己脖子上包扎了一下,暂时算是止住血了,红裳和小厮上前来,显得有点紧张。 我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素锦他们应该快到了。 我看了眼另外一扇窗子,三两步跳上去,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丢向红裳和小厮,自己翻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抓住她!给我抓住她!” 唐进气急败坏,简直是岂有此理,三个人都逮不住我一个小姑娘,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红裳和小厮连忙也要从窗口翻出来,却没有我速度快,我跳下来便往前跑了,正好撞上带着一堆婆子丫鬟和奴才赶过来的素锦。 “小姐!” 素锦见我这一身的狼狈,简直要惊呆了,我来不及解释,指了指后头:“将追我的两人往死了打!狠狠的打!” 素锦一愣,看过去,那小厮她不认识,可红裳她认识啊,怎么…… 见素锦还在发愣,绯袖不问三七二十一,带着人就上前围住十分诧异的红裳和小厮,往嘴里塞了布,按在泥地里拳打脚踢,非常的利落。 我哼了声,看向素锦:“三姨娘那边通知了没有?” 素锦赶紧回神点点头:“通知了,三姨娘说马上就带老爷过来,可……可小姐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才问完,那头唐进也冲出来了,他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大雨连连,他也搞不清楚方向:“人呢?” 我眯了眯眼,挥了挥手,绯袖连忙让他们停了下来,我看了红裳一眼,已经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了,我凑到绯袖耳边说几句话,绯袖吃了一大惊,却还是点点头。 我转身又往一边跑,特别让唐进的看的清清楚楚,唐进嘿了一声,拔腿就来追,我对相府的路比唐进熟悉的多了,带着他兜圈的绕,绕着绕着他就晕了,不知怎么的又跑回到了竹屋跟前。 “嘶?” 唐进下意识的朝里头看了眼,居然看到我在换衣服,那纤细的腰和雪白的肩膀,看的他热血沸腾,他拔腿就冲进来,可才刚进来,就被套了个麻袋,几棍子打晕了过去。 “呼。” 素锦赶紧给我把衣服披上,绯袖和两个奴才将唐进搬上床榻上,红裳已经晕过去躺在里头,素锦恨不得给红裳几个耳光,只不过被我拦住了。 我整理好衣裙,看着眼前的我的丫鬟和奴才,顿时厉声道:“你们还有谁不愿在我院子里安生的现在就说清楚,我自然会给你们谋出路!若是为了什么像红裳这样坑害我,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这话我说的极为严厉,吓得他们急忙跪下磕头! 我又开口:“我这有十辆银子,若想要出府去另谋生路的或者想去其他院子里伺候的,现在便出来,我给你点钱,就当主仆一场好聚好散,他日想见也不会互相为难。” 没人动弹。 我抿了抿唇:“没有人吗?” 素锦开口:“小姐对我们这么好,难道还有人要像红裳一样忘恩负义不成?若有不满何不能说出口呢,难不成为别的主子效力,能拿一时的银两,可日日睡不安稳又有何用?” 素锦的话倒是说的戳到了他们的心窝子上,半晌,一个个的都表明绝对不会背叛我,我沉默了片刻,还是把十辆银子都尽数分发给了他们,让他们起来:“今日的事,若是有人胆敢透露半个字,那么我唐惜芜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会放过那个人!听懂了吗?” “是!” 所有人都起了誓,红裳这个例子就在眼前,谁还敢动异心? 我的话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当然我不知道能震慑多久,但是眼下我能保证确实不会有人再出卖背叛我。 “哎呀,老爷,这雨下的是大了些,可我真是做了个梦,梦里有老神仙指点我,说这里有丹顶鹤呢。” 三姨娘的声音已经在外头响起,距离竹屋应该是不远了。 我带着众人赶紧出了竹屋,只留下素锦和绯袖,其余的人抬着不省人事的唐进的小厮从另一头先行离开。 我与素锦还有绯袖躲到了刚才唐进躲着的那个角落的芭蕉叶下。 “老爷,估计那丹顶鹤就在竹屋里呢,你看下那么大的雨,丹顶鹤这种通灵性的吉祥鸟怎么也懂得避雨吧?” 三姨娘摇曳生姿,唐萧然看起来也不算太生气。 七姨娘也帮着忙笑道:“姐姐,若是真的见到了丹顶鹤,那可是咱们相府最大的福分了呢,大厉的人讲究好兆头,这不就是嘛。” 唐萧然带人推开了竹屋的门,顿时一愣,见一男一女赤身裸体躺在床榻上,猛的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走近了看,发现居然是他弟弟那个纨绔的儿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了过去,唐进和红裳双手从床榻上滚下来摔到地上摔醒了,两人一见唐萧然和众人,又看了看自己,就知道被我反过来折腾了一把,立即马上尖叫着扒拉自己的衣服裹在身上。 唐进连忙抱住唐萧然的腿:“大伯!大伯!这……这都是那个小贱人……那个……对,唐惜芜陷害我的!你看我喉咙还有伤,她……她身上也有伤都是唐惜芜打的!” 唐萧然眉心紧蹙,正要问个清楚,我便悠悠然的推门进来了:“咦,父亲,三姨娘,七姨娘,这里是做什么呀,如此热闹?” 第六十八章 趁机除掉她 听到我的声音,所有人都是一愣,唐萧然猛然的转过头来,眼眸中似有冰霜凝结,脱口道:“为何你会出现在此?” 我一副很吃惊的模样,眨了眨眼睛:“父亲,是红裳告诉我,李嬷嬷与人在大厨房那边吵架还打架,然后怕我责备,躲在后花园不敢回去了呢,我想着李嬷嬷是母亲给我的,自然是不能不管的,便来了,怎么了,父亲,有哪里不对吗?” 唐萧然死死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指着地上的唐进:“你看看!” 我看了一眼,赶紧捂住眼睛,转过身背着唐进和红裳,气的跺了跺脚:“红裳!你怎的这么……这么不要脸!那日你还与我说你想做大哥哥的小妾,问我能不能帮你,你今日怎么就……” 这话一出,红裳都瞪圆了眼睛,她何时这么说过了? 唐萧然更是怒目圆睁,指着红裳大骂:“就你还妄想能做本相的儿子的小妾!” “冤枉啊!奴婢没有这么想过……奴婢……” 红裳的话被我打断:“红裳,你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反正你都……都这样了……我大哥哥也不可能要你了。” “你……” 红裳咬紧了牙关,像是不认识我一般。 我转过身来,怯生生的站在三姨娘身后,三姨娘连忙开口:“哎哟,老爷,赶紧问问是不是他们把我梦里的丹顶鹤给吞了啊!真是晦气,还能见到这样的事!丢死人了!” 唐萧然简直觉得没眼睛看,狠狠的瞪了唐进一眼:“你如此不长进,真是将你父亲的脸面给丢尽了,如今还来我相府丢我相府的脸?” “大伯!”唐进急的满头大汗,指了指身上的伤,“你看看,我若是真的与红裳苟且,怎的,有这么多伤痕啊!红裳也是,都被唐惜芜给害了啊!” 唐萧然眉头皱了起来,三姨娘咳咳了两声,摇着手里的手帕指了指,小声的在唐萧然的耳边道:“我可听说那些寻芳客为了寻求刺激,可有……不少极端的法子呢。” 这话说的虽然小声,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七姨娘脸色都红了,我貌似天真的问:“三姨娘,什么极端的法子啊?” 三姨娘俏目流转瞪我一眼,伸手点了点我的脑门:“这事儿啊,等你以后嫁人了,与你夫君研究研究。” “少胡说。”唐萧然黑着脸呵斥她,三姨娘笑着闭嘴了。 唐进一听,不得了了,赶紧叫嚷:“大伯!你要信我啊!这真是唐惜芜……” “你为何要诬陷我?”我上前了一步,冷着眼睛问,“是谁让你这么对我的,是你闯进我相府对我丫鬟图谋不轨,现在还诬陷我,谁让你进相府的!” “唐惜惜她让我……” 唐进才说了一句就赶紧住嘴了,他好像说漏了。 唐萧然勃然大怒,厉声道:“来人!给我把五小姐叫过来!” —— 窗外的雨没有那么大了,可还是稀稀落落的下着,院子里的树叶如一只只可爱的小手掌托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便滚落下来,很是剔透。 大夫人在房间里踱步,给观音上了香,可心情还是烦躁的,她看向一旁的唐惜惜道:“这雨下的也忒让人心烦了,也不知道你大哥在陇西如何了,有没有吃苦。” 唐惜惜悠然的品着茶,心情比大夫人好多了:“大哥自然不会吃苦的,估计现在在陇西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呢。” “胡说,你大哥那是去协助太子殿下治理旱灾的,你可乱讲坏了他的名声。”大夫人厉声指责她道,“这些日子,我们要安分守己,你可……” 话还没说完,门帘被一婢女撩开了,她急急忙忙的快步冲了进来,满头是汗,噗通的摔在地上,冲着大夫人喊:“大夫人!不好了!老爷,老爷……” 大夫人一愣,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在这里瞎嚷嚷什么!你不伺候在老爷身边,现在是做什么!” 此人是大夫人安排在唐萧然身边的眼线,名唤沪生:“夫人!夫人!唐进少爷他……他在花园里……与四小姐……在花园里……” 大夫人眉心一蹙:“唐进?他怎么来相府了,还有怎么又跟唐惜芜车上关系?” 唐进那小子为人确实差到不行,唐萧然生怕影响到了相府里任何的一个人,早就禁止他入相府了,今日怎么就进来了?再说了,就算唐进来了,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唐惜惜一听,就勾起了唇瓣,就是这样,唐进果然的手了,不管怎么样,只要的手了,就算父亲会生气,可也得把我嫁过去,不然相府的脸面哪里丢的起,若是我不肯嫁,那就只能自杀谢罪,反正哪一样,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唐进少爷他在花园里与四小姐的……的丫鬟红裳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当场被抓住了!”沪生急急忙忙的顺了气,这才把话说完整了。 “什么?找女人还找到我们相府来了?”大夫人闭了闭眼,“那就通知唐萧光来领走他这个好儿子,免得在这里胡闹!” 沪生支支吾吾的看向唐惜惜:“可……可……唐进少爷说了,是五小姐让他做的……也是五小姐让他进府的……” “什么?” 大夫人蹭的转头望向已经脸色有些煞白的唐惜惜。 咚! 大夫人抬手就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茶水翻了一地,沪生咽了咽口水,还想说话的,可又怕大夫人波及到自己,赶紧转身跑了出去等着。 大夫人气的手指都在抖:“你是疯了是不是?” “母亲!”唐惜惜也慌了,她不知道唐进怎么居然就能跟红裳搞上了,这不是这么安排的啊,她愤愤不平的咬牙,“我气不过,你总是要我忍耐,可要忍耐到何时,我才是相府的嫡女,她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凭什么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要她去死!” “你啊!你太冲动了!”大夫人拍了拍桌子,气的脑壳都疼。 唐惜惜忍着眼眶里要掉下的眼泪:“母亲,我被打了五十大板,被皇上,被父亲,被祖母责怪,都是因为唐惜芜!还有大哥现在要去陇西那个鬼地方抗旱,也是唐惜芜害的!我岂能坐得住?” “我讲过几次,要收拾唐惜芜那个小贱人有的是办法,眼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降低她的戒心,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才是能一击即中的办法!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你怎能如一个泼妇一样与她撕破脸?” 大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咬的牙齿咯吱的响。 唐惜惜抿了抿唇,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急切的道:“母亲,我……我本来就安排的好好的,谁知道唐进那么没用,居然没成功!他现在还扯到我身上,父亲会如何看我,母亲,你帮帮我啊!” 大夫人瞳孔一缩,眼底闪过一丝异常残酷的光芒,她眯了眯眼:“看来这个唐惜芜不趁早除掉,对我们来说就是个极大的危害,事到如今!我们就只能打蛇随棍上了,趁机除掉她!” 唐惜惜心里颤了颤:“要如何做?” 大夫人冷冷一笑:“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唐进和红裳滚到了一起,但是她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想方设法找人告诉他,唐惜芜胸前又一个梅花状的胎记,若是唐进能说出这个,那么谁能相信唐惜芜和唐进没有任何的关系?” 唐惜惜一愣,顿时明白了意思,若不是肌肤相亲的人,何以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 唐惜惜赶紧叫来心腹的丫头,快速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还嘱咐道:“这件事必须办好,不然,本小姐饶不了你!” 第六十九章 就是卖唱的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素锦给我拿了披风给披着,天那边已经升起了一道绚丽的彩虹,唐萧然他们一脸的怒容去了正厅等着。 唐进和红裳已经安排人带下去换衣服了,不管怎样,光溜溜的总是不好。 素锦忍不住凑到我耳边嘀咕:“小姐,你说老爷会怎么做啊?” 我看她一眼,微微的笑了:“那我就不知道了,只要不涉及我便可以。” 素锦哼了声,十分不满意的道:“太过分了,那个红裳亏得我平时还给她分好吃的,她居然帮着外人来陷害小姐!真是不得好死!” 确实如此。 对于背叛过我的人,我不会同情。 我淡淡的喝着茶,在偏厅等着,刚从竹屋那边走到这里来,裙摆都不可避免的沾了水,素锦怕我着凉了,现在蹲着给我擦裙摆的水,任我怎么说她都不听,我只能由着她。 突然,外头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奴才,脚步匆匆似乎要进行什么大动作似的。 我见到大夫人那边的张嬷嬷在其中指挥着,我心里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素锦,去问问外头怎么这么多人,是父亲的人吗?” 素锦愣了愣,连忙跑了过去,可才要出偏厅的门,张嬷嬷就拦住了她,冷冷的道:“大夫人说了,在偏厅丢失了玉如意,现在要围起来一处处的搜!” 贼人? 我豁然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又丢东西说事,父亲他们就在正厅等着,你们突然这么围起来算什么?” 张嬷嬷看向我,笑容里带着丝丝的揶揄,道:“四小姐,你还是好好的在这里等着吧,大夫人的玉如意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要是如上回五小姐玉佩被偷了都不知道,被有心的歹人拿去做坏事了,那岂不是坏了?” 素锦抿了下唇,沉声道:“张嬷嬷,大夫人丢了东西要找那便找了就是,拦着我们家小姐做什么?” “谁知道是不小心丢了还是被人拿了?”张嬷嬷挥挥手,便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奴才守在门口挡着,“四小姐,老奴劝您还是稍安勿躁,别以为现在大夫人不是当家主母了,你就可以不听话,只要大夫人院子,这相府还是一大堆的人供她驱使!” 我眯了眯眼,隐去眼底的寒芒,大夫人这个时候突然要找东西,而且找到偏厅来,还不让我离开,摆明了就是针对我,好好的为何针对我,今日的事情除了唐进还有谁? 呵,李柔,又是你! 当我是傻子由着你拿捏? 我脸色一冷,扬手就给了张嬷嬷一个响亮的耳光,张嬷嬷怒了,立即对身后的奴才和婆子们喊:“抓住……” 话还没喊出口,我就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厉声呵斥道:“我堂堂相府四小姐!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挡在我跟前?若是东西你说是我偷的,你就拿出证据来!若你拿不出来,也轮不到你拦着我!你让母亲过来!我倒是要问问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传出去谁脸上有光!” 素锦看着我的脸色,也迅速帮腔大声的喊:“老爷!老夫人!你们都来看看啊,大夫人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思过,现在倒是让自己的奴才拿莫须有的罪名来扣在我家小姐头上了!” 众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的看向张嬷嬷,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张嬷嬷心里紧了紧,大夫人说了先将我看管起来,待她与唐惜惜到正厅去找唐萧然处理完了唐进的事情再过来,可现在要是由着我和素锦这么大呼小叫的,被唐萧然和老夫人的眼线看了去,那简直就是完了。 再如何,我都是相府千金小姐! 张嬷嬷连忙改口赔笑道:“四小姐,老奴也是听大夫人的话,而且夫人也是为了找到玉如意罢了,何不……” 我严厉的道:“母亲要找玉如意,你便好好找就是,你还假传母亲的意思来拦着我?分明就是你们这些狗奴才不知好歹!想坏了母亲的名声!滚!” 从未见过我如此严厉的样子,张嬷嬷吓得抖了抖,可又不敢不按照大夫人的吩咐,只能结结巴巴的道:“四小姐,老奴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玉如意真是十分重要,四小姐,您看能不能……” 张嬷嬷还想说话,可外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我朝外望去,便看到了大夫人与一位穿戴十分奢华的女子一起走了进来。 那人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贵珠玉穿戴在身上,穿着的罗裙用料也极致的奢华,特别是那双眼睛,显得很是凌厉骇人,她的身旁是唐惜惜,似乎在说着什么,轻轻的捂嘴笑着。 大夫人一行人走到偏厅,视线一转,落在我的身上,又见她的奴才张嬷嬷脸上左右都有一个手掌印,很明显是我打的,她皱了皱眉:“惜芜,好不快些见过你婶婶!” 哦,我就说好像哪里见过这妇人呢,原来是唐萧光的妻子,唐进的母亲。 我浅浅的噙了一抹笑,朝她屈膝行礼:“见过婶婶。” 高敏淡淡的应了声,甩开身上的衣裙走了进来,在椅子上坐下,她朝我冷眼相看了一会儿,直截了当的说:“唱个曲儿来听听?” 我蹙眉,没吭声。 高敏嗤了嗤,道:“我可记得你母亲是卖唱的,怎的,你没学到点?” 大夫人在旁笑了笑,只说:“四姨娘死的早,来不及教这些。” 高敏嫌弃的抬了抬眼皮:“那你都会什么?演来瞧瞧?” 我心里冷笑道,这是来让我演小丑的么?看来大夫人这次是要对我下狠手了!可我岂会坐以待毙! 正好这时,唐惜惜身后又冲来一少女,她睨着我:“就是你与我大哥幽会,又怕人家发现所以打了我大哥,又栽赃他与你的婢女苟且?” 这少女便是高敏的小女儿,唐乐,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可是比唐进而过之而犹不及的。我收回眼神,面无表情的说:“我眼睛可不瞎,岂会选你大哥那样的人幽会?” “你什么意思!你竟敢这么说我大哥!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歌女生的下贱胚子!你还看不上我大哥了!”唐乐叉腰怒视我,恨不得上前来撕了我的嘴。 “惜芜虽是个歌女生的,但是也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入了相府族谱的,冠上的姓氏那是姓唐,与你没有差别!再说,我可没有得过花柳病!” 我没有给高敏面子,更没有给大夫人面子,我说的很狠。 唐乐可没想到我居然一点脸面都不给,而且还公然的把唐进得过花柳病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正常人能没事得花柳病吗?那就是不守规矩的人才得的病了! 唐萧光家里都不许提起这个事情,因为这个事情,唐乐的婚事好几次都告吹了,不少人都觉得,家里有个这样的哥哥,搞不好妹妹也是个不检点的,谁敢娶回家去? 我现在这么一说,唐乐气的满脸通红,跺了跺脚,拽着高敏的衣服:“母亲!你倒是说句话呀,这都是说的什么呀!她……她污蔑大哥!就等于污蔑了我们!” 高敏也是对我显得刮目相看了,大夫人是告诉她小心我一些,可她终究觉得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庶女,没想到她就在我的眼前吃了一亏,真是岂有此理。 高敏正要发怒,唐惜惜突然开口了:“方才我去柴房见到堂哥了,他说了没有冤枉四姐姐,他有证据说明他是与四姐姐幽会,又被四姐姐陷害的!” “什么证据,惜惜你快说!” 高敏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我为他儿子报仇,大夫人自然也乐见其成。 唐惜惜挥挥手叫来两个奴婢,貌似很公正似的:“去正厅将父亲他们都请到这边来,再去柴房将堂哥和红裳带来,让他们亲口与我四姐姐对峙一番才好,莫要冤枉了任何一个人!” 第七十章 有胎记 呵呵,这就厉害了,想必是想好了法子非要将我与唐进扯到一处了吧? 我勾了勾唇,淡淡的开口道:“为何我要与那样的登徒子当面对峙,被现场抓住的可不是我,五妹妹,你这是要强加在我身上么?” 素锦虽然怕,可见我面不改色,似乎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她也咬咬牙,豁出去了似的,道:“如果说我家小姐陷害唐进少爷和红裳,那奴婢才觉得是冤枉呢,明明就是红裳说了李嬷嬷与人在大厨房吵嘴打架,受了伤怕回了院子被小姐责罚,这才躲到后花园去了的,小姐爱惜下人那是有目共睹的,她看着雨下的这么大了,李嬷嬷也不回来,便带着奴婢们都出来寻,撞上唐进少爷和红裳的可是老爷他们呢。” 唐乐高声打断:“那又如何,这明明就是你们设置好的,我大哥都说了就是唐惜芜你翻脸不认账,陷害的他!” 素锦迅速的反驳:“可那么多人看到的是唐进少爷和红裳在行苟且之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我家小姐与唐进少爷有任何瓜葛!” 唐乐被素锦说的话给弄得噎住了,顿时勃然大怒,扬手就朝她素锦的脸上掌掴过去,我一把拉开了素锦,唐乐的手扑了一个空,力道又过大,一下子没站稳,噗通的栽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唐乐被人扶了起来,又气又恼,指着我:“唐惜芜,你个小贱的小庶女!居然敢推我!” 天地良心,是你自己站不稳好吧?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淡然:“乐堂姐,你说什么呢,自己一时没站稳当摔了,还能怪我?” 高敏见我如此不知好歹,更是怒气腾腾:“给我跪下!李柔,你看看你这母亲如何当的,居然教出如此不懂得规矩的小姐来!” 要是放在平时,大夫人早就因为这话翻天了,今天嘛,她就是要靠着高敏来收拾我的,哪里会计较那么多。 大夫人和煦的笑着道:“根子上便是顽劣了些,总归是难教的。” “哼!我今日倒是要好好替你教教她什么才礼义廉耻!”高敏重重的一手拍在桌子上,众人大气都不敢吭,我让素锦站远点,没事不要帮我说话,不然惹祸上身。 “给我跪下!”高敏见我还杵着不动,已经是气的咬牙切齿。 我看向她,丝毫不显任何的慌张,半点也没有害怕,而是一双黑眸眼神冷冷的,像是淬了冰似的,盯着她,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冷之意,高敏倒是被我这气势给震住了,咽了咽口水,只是输人不输阵,她硬着头皮与我对视罢了。 “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我觉得女儿家也是一样的,您虽然是我婶婶,但还真的受不起我的跪拜。” 我的话一出,众人皆惊诧连连。 这相府的四小姐是失心疯了吗,怎的越发的胆子大了…… 高敏怒不可遏:“来人啊!给我将唐惜芜杖责一百!” 这是在要了我的命啊!若是较真儿的杖责,上回唐惜惜那五十个板子就能让她魂归黄泉,现在我要是真的挨了这一百个板子,我估计命不光没了,连尸首都剩下肉浆了! 大夫人和唐惜惜相互看了一眼,大夫人淡淡的道:“这样打,可会不会有问题啊?” “我还嫌太轻了!慈母多败儿!你交给我,我给你将这丫头顽劣的根子都给拔出了!”高敏愤恨的咬牙。 大夫人面上的表情不显,可心中却冷冷的仰天长笑三声,唐惜芜啊,唐惜芜,原以为你还有点用处,能给我家惜惜当个垫脚石还是什么的,只是现在你自作聪明的要与我为难,我便再也容不得你,现在打你一百个板子只是小菜,若你就这么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可别怪接下来你将身败名裂! 几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一把要抓住我的手臂往外拖,素锦想冲上来挡在我的跟前,却被两个丫鬟死死的拉住,她根本过不来,只能着急上火的喊:“小姐!小姐!” 我仍旧显得淡然的很,冷笑道:“这是要动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家规了?” 唐乐哼了声,一点都不以为然:“在这里,我们就是王法家规!” 我怔了怔,像是思虑了一番才说:“原来王法家规代表的是乐堂姐呀?皇上和父亲都该谢谢您了呢。” 这话一出,大夫人脸色大变,赶紧扯了扯唐乐的袖子,压低声音提醒:“不要与她逞口舌之快,她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要给她拖延时间,往死了打便是!” 大夫人才低声提醒完唐乐,我便上前去,重重的推了唐乐一把,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朝正厅的方向喊:“父亲,父亲,皇上的圣旨来了!” 唐萧然那边一听到这话,还有不出来的理由,连忙奔了出来,见是我喊,冷了脸:“胡闹!说的什么话!” 我停住脚步,指了指身后追上来的大夫人他们,又指了指跑的气喘吁吁的唐乐:“乐堂姐说了,她代表这王法和家规,那王法是皇上制定的呀,她现在要命人将我往死了打,那岂不是皇上的圣旨来了?” 此话让大夫人和高敏都是吓了一跳,想要开口说明,却被三姨娘截住了话头:“哟,姐姐不在院子里待着修身养性,这会儿倒是与外人代表起王法来了啊?厉害了呢。” 唐萧然冷着脸,唐乐赶紧上前来,白着脸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大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唐萧然挥手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道:“用不着你来解释意思,我还没有老糊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倒是我不解了,我在正厅等着人来与我解释刚才的事情,可弟妹你倒是带着人去教训我家女儿,怎的,欺我相府无人了?” 唐萧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听着不想训斥,可意思却是很明显,他早就三令五申不许唐萧光的儿女到府上来,即使是做客也要他批准,但现在好了,来了就来了,居然还帮他教训女儿,这是在赤裸裸的打他这相爷的脸! 再怎么说,唐萧然也是位高权重的当朝丞相,即使寿宴的时候得罪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但是也没有被治罪,说明在皇上面前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哪里是唐萧光这个小小的府尹能够相提并论的,高敏那是平时在自家作威作福惯了,一时拎不清,现如今听唐萧然这么说,她是进退不得,气的要命。 大夫人心里暗暗的想,就知道对付我要快刀斩乱麻,不能拖,不然很容易被我逮到空隙反将一军,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她不能跟着瞎扯这些有的没有的,等会有很大的可能又给我扯过去了。 这么想着,大夫人赶紧上前来道:“老爷,这事弟妹是有错,但是也是有原因的,唐进和红裳那事儿我也听说了,这才急急忙忙的叫人请她过来,我想着,弟妹来问问唐进,毕竟是母子,怎的也能说真心话不是,你看,我这不就问出来了,还真有内情。” 唐萧然看了大夫人一眼,道:“惜惜叫他到府上来,他去与惜芜婢女苟且的事,我亲眼目睹,还有何内情?就算有,也是我要审问惜惜为何将他叫到府上来!这才是内情!” 大夫人眯了眯眼,连忙给人使了使眼色:“老爷,你得听听唐进的话啊!” 唐萧然沉了脸色,但是没反对,大夫人急急的让人将唐进抬了上来,高敏和唐乐扑了过去,一个叫儿子,一个叫哥哥,叫的是哭天抢地。 半晌,唐萧然不耐烦的道:“还有何要说的?” 高敏扶着唐进坐起来,唐进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道:“跟我幽会的是唐惜芜,她怕人发现,便趁着与我欢好之后我歇息了便将我打晕,又将红裳拖了过来,造成我与红裳苟且的假象!” 我冷冷的一笑:“你有证据吗?” 唐进指着我胸前,大声道:“你胸前有胎记!若我没有与你有过肌肤之亲,怎的知道你胸前有胎记?”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看我的眼神便显得三分揶揄,七分嘲笑。 第七十一章 狼心狗肺 我脸色一沉,确实,我胸前是有一小小的梅花型的胎记。 这个事情,恐怕是大夫人告诉唐进的吧。 唐进见我脸色变了,他就知道他说对的了,顿时底气也足了:“怎么了,你敢说不是吗?你可别想说是我从别的地方听来的,谁那么没事说你胸前的胎记?我告诉你,本来就是你诱惑我,我今日是进府来看惜惜堂妹的,一时间误走错了道,你居然在竹屋那里换衣服,还朝我抛媚眼,我能忍得住吗?” 随即,又有小厮上前来,捧着一套我确实在竹屋内换下过的湿的衣裙作为辅政。 素锦气的跺了跺脚:“那是我家小姐走到花园里的时候淋湿了,红裳怕小姐染了风寒,奴婢才急急的回了院子里去拿了干净的衣物去给小姐的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那就是说,唐进说的没错了?”大夫人冷冷的打断素锦的话,哼了声,“一个相府家的千金小姐到外头换衣服!这个成何体统!即使在竹屋也是下人更衣休息的地方,你一个千金小姐,也不知道避讳?” 高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尖锐:“哎哟,我的儿子啊!你看上谁不好啊,居然还能看上这样的人,那么不要脸,哎哟……明明是她勾引你,现在还倒打一耙!简直是狼心狗肺啊!” 这时,红裳也被带来了,她怯怯的看了我一眼,赶紧低头,红裳浑身是伤,可我看了看便明白了,我让绯袖他们动手确实是动手了,但是绯袖他们很注意,没有往脸上打,大家族里打人都不打脸,有些主子惩罚奴才还用针扎,就是因为不容易被看见,不然传出去了说你这人太过苛责奴才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红裳这个样子显然是又被收拾了一番,而且专门往她脸上招呼,现在她显得面容肿胀,皮肤淤青,嘴巴渗血,张嘴呜咽的时候,满口牙齿都被打掉了一半,我眯了眯眼,这肯定是大夫人找人做的。 “红裳,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一句不对的,仔细你的小命!”大夫人立即训斥道。 唐乐拿手帕子捂着嘴,一脸的嫌弃:“真真是可怜的呢,打成这样,是有何仇怨啊。” “老爷!老爷,夫人,奴婢……奴婢真的没有与唐进少爷做苟且之事,是……是四小姐……在竹屋内勾引了唐进少爷,与他在竹屋内一番云雨,可事后又生怕走漏了风声就想让唐进少爷保密,可唐进少爷是个负责的人,他说要娶四小姐,但是四小姐……说要嫁就嫁给四王爷,这……两人就吵了起来,四小姐就找素锦他们将唐进打晕了,见我想跑来告知老爷夫人,便将我也打晕了,才制造了竹屋那一幕……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这一大番的话,全然把事情推到了我的头上,唐萧然听了,拧着眉头将目光落到我的身上,可我饶是在这个时候,也仍旧是面色平静,淡漠的样子就像是红裳说的根本不是自己,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看,事关我的声誉,唐家的清誉,若是传了出去,不说我日后的嫁人成了问题,连唐家都要被整个大厉的人戳着脊梁骨耻笑。 但我却似乎完全不放在眼里。 唐乐一听扯到四王爷,她就更看我不顺眼了:“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居然还妄想嫁给四王爷!真不要脸!” 唐惜惜也适时的开口,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模样:“看来这件事,确实是四姐姐的不对,你若真的觉得寂寞难耐,与母亲说了,等及笄早些为你寻婆家便是,何至于此呀?” 呵,唐惜惜这是想给我扣上一个天生放荡的罪名? 大夫人叹口气,高敏又接着说:“果然不愧是歌女生的,从根儿上就是浪荡。” 顿了顿,她看向脸色铁青的唐萧然,揶揄道,“大伯哥,我倒是不想管教你家的女儿,我也管不起!但是害了我的儿子!我就要给我儿子讨回公道!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了!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啊,唐惜芜!” 我正要开口,三姨娘已经偷偷的找人将老夫人请来了,老夫人拄着拐杖缓缓的进来,高敏一愣,倒是收敛了点,上前扶住她,道:“母亲,怎么惊动您了。” “你那一家子去哪里都能闹个惊天动地来,去外头住个十几年,还不是又闹个天翻地覆的才回来,这才回来几天,就又闹到这里来了?” 老夫人当初就不喜欢这个高敏,奈何自己那个儿子不争气,科举名落孙山,又得了痨病,无人敢嫁,倒是这个高敏嫁了进来,谁知道高敏将一儿一女教育的纨绔霸道,屡教不改,这让老夫人很是嫌弃。 高敏见老夫人这么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指了指被两个奴才搀扶着的唐进:“母亲,你看看,那个唐惜芜将我儿子,你孙子打成什么样儿了,她勾引……” “行了,你们的话我都知道了,不过我听了你们这么多话,我是想听听惜芜怎么说的。”旁的婆子给老夫人搬来了软椅,老夫人坐下,喝了口茶,给我机会辩解。 我盈盈上前,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却闪着亮光:“回祖母的话,这些都是唐进与红裳勾结要污蔑我,府上的人都晓得,我不常出门,要说出门,那最多的也不过是以往母亲将我送去邺城王家,可堂哥又不在那边,我与他可算得上是基本不认识,今日若不是你们告诉我,我还以为他是翻墙而入的登徒子呢……” “你说谁登徒子呢?” 唐乐立即站出来护他哥哥,却被老夫人一眼瞪了回去。 我福了福又继续道:“我才刚好了被马蜂蜇的那些包子不久,按理说我也还得在屋子里多休息,这大雨天的,我还能专门为了勾引堂哥到竹屋去换衣服么?竹屋距离我菡萏院可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我岂能这么费事儿?” “就算你不是专门勾引我哥,可你见到我哥如此英俊潇洒,突然就坐不住了,也情有可原的!”唐乐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我笑了:“堂姐,莫不说堂哥到底英俊不英俊,就是说他真的是英俊逼人到了极点,我也不可能在竹屋内勾引了他,又将他打伤还将我自己的婢女搭上,难道我嫌不够扎眼么?难道我嫌不够吸引人的目光?难道你觉得我真的就如此的蠢钝如猪吗?” 大夫人暗暗的银牙都要咬碎了,不能让我这么绕下去,她深知我能说会道,几句话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她就得咬死了胸前有胎记这一点,便好! 这么想着,大夫人便给了个眼神给唐惜惜,她好听的声音悠悠的响起了:“可能这里头确实有些什么误会,要说四姐姐勾引堂哥,这个好像我也不大相信,不过堂哥又能说出来四姐姐的胎记位置……这……父亲,祖母……” 唐惜惜伸手抚了抚她额钱的发丝,微微一笑,道:“堂哥与四姐姐基本上也没怎么见过面,即使见过也真的不熟悉,彼此可能也就一个小小的印象罢了,堂哥何必诬陷她呢?堂哥虽然有时候做事不大靠谱,但是也不至于自家人都乱说话的吧?” 也对,唐进与我要是没有任何的一丝苟且之事,那能知道我胸前的胎记?而且要是没有事,他何必诬陷我? 唐惜惜望向我,淡淡的笑着道:“四姐姐,别的咱们就先放在一边,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堂哥就独独知道你胎记的位置呢?” 我冷冷的勾唇,眉毛轻挑,反问道:“五妹妹,谁告诉你,我胸前有什么梅花型的胎记了?我又不是梅花仙子,还能有这样的胎记?” “什么,你没有胎记?” 唐惜惜顿时瞪圆了眼睛,急急的看向大夫人。 第七十二章 狠心挖掉 “若非你们告诉我,我有个这样的胎记,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我的话令唐惜惜面色大变。 我眯了眯眼睛,目光如炬:“难不成是五妹妹有那么个胎记,所以,有人记错了,便随意往我身上套?” 这话,我说的特别的自然,一点都不显得慌乱,而且看向她的时候还带着揶揄和挑衅,唐惜惜顿时就白了脸,一刻也伪装不住:“你说什么!” 我慢悠悠的挑眉,与她四目相对,毫不示弱。 唐惜惜脑子一热,豁出去了,道:“那便请嬷嬷来验身证明清白,看看到底谁的胸前有这样的胎记!” “好呀。” 我显得一点都不以为然,大夫人也蹙了眉,难不成她记错了?不可能啊! 老夫人看了一眼,见我不着急,便挥手让自己的心腹两个妈妈上前:“梁嬷嬷,宋嬷嬷,你们两个去分别检查一下四小姐和五小姐,认真些。” “是!” “是!” 我跟着宋嬷嬷进了偏厅的隔间,宋嬷嬷看向我,满眼的怜惜,我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窗户边,我淡淡道:“嬷嬷,过来帮忙我更衣吧。” 宋嬷嬷叹口气,在我身后道:“四小姐,老奴若是帮你说了谎,那……” 我回头,浅浅的笑:“不必,嬷嬷你看到什么便说看到什么就是了,不然那不是连累了你,就这么着吧。” 今日的雨下的大了,天色也尤为的暗了不少,各家院子都点了灯油,这里也不意外。 宋嬷嬷上前来给我宽衣,可她才动了动手,我便像是站不稳一样,往后踉跄了一步,腰身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摆着的一直燃着的油灯咣当的一声倒了。 “呀,着火了!” 我赶紧指着烧到了帘布上的火苗,显得心惊胆颤,宋嬷嬷连忙上前去扑火,可火势有越发大的趋势,一旁的桌子被我暗中推了一把,砸了下来,差点砸到了宋嬷嬷,我赶紧上前推开她,桌子整个砸在我身上,疼的我咬紧了牙关。 宋嬷嬷吓坏了,只能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救火,就火!” 一下子,外头一堆人冲了进来扑火,我被从桌子底下救了出来,虽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但脸色发白,宋嬷嬷连忙扶着我问:“四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隔间的唐惜惜也被熏的捂着鼻子跑了出来:“怎么回事?” 梁嬷嬷也是一阵的疑惑:“这还没验呢,怎么就着火了?” 我与宋嬷嬷一起冲了出来,我浑身灰头土脸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老夫人看了眼,皱了眉,三姨娘倒是很聪慧,立即道:“还不带四小姐去洗簌更衣?” “是!” 宋嬷嬷赶紧带着我到另一边的厢房去,我进了去,她在外头等着守着。 我进了房间,脸上的轻松的神色立即收敛了,我抿了抿唇,从头上把素玉簪子拔了下来,解开衣服扣子,我的胸前赫然有一枚梅花胎记。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直接用簪子刺向我胸前的胎记上,白着脸,忍着疼,一点点的将那小小的胎记给挖掉! 接着,我再将伤口四处的撕扯了些,又在手臂上脖子上划多了几道伤口,现在一脱衣服,就能看到我身上到处是淤青和伤口。 我重新整理了一下,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才走了出去,宋嬷嬷见我脸色如此的白,想起我刚才被桌子这么狠狠的砸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四小姐,您真的没有受伤?” 我才要说话,就整个人晕了过去。 宋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来人啊,四小姐晕倒了晕倒了!” 众人跑来,都愣住了,老夫人赶紧叫了大夫来看,我身上的衫裙已经渗出血来了,可大夫也不能脱了我的衣衫检查,只能让宋嬷嬷和梁嬷嬷给我脱衣检查,她们也不懂医理,只知道我浑身都是淤青和伤口。 宋嬷嬷一拍大腿,想起我刚才被桌子砸了的事情,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她赶紧拉了梁嬷嬷出来道:“方才在验胎记的时候,不小心碰了桌上的油灯,燃了火,老奴想着扑灭,却没想到边上的桌子要往下砸,四小姐为了救老奴结结实实的被桌子压在底下了,方才还说没事,现在看是撑不住才晕倒的,老奴看着四小姐身上全是淤青和伤痕,没有胎记。” “什么?” 大夫人面色大变,唐惜惜不信,推开众人就冲了进来,我正好醒来,唐惜惜指着我怒骂,道:“唐惜芜!你还真是狠,你以为自己这么做,就看不到胎记了吗?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救了宋嬷嬷才被桌子砸伤了,还是另有隐情!” 说着唐惜惜就亲自上前来抓着我动手,我也不还手,由着她扒我的衣衫。 电光火石之间,刚才嬷嬷都出去了的那一会儿,我已经用胭脂在手指间涂了颜色。 趁着唐惜惜在扒我衣服的时候,我假装推揉,也跟着扯她的衣衫,手势快如闪电的在她被我扯下来衣衫后露出来的抹胸上轻轻的按了两下,一个略显粗糙的梅花图案便出现了。 虽然粗糙,可虽然粗糙,但是也够用了。 “你们做什么?” 唐萧然带着人赶紧来,老夫人让嬷嬷把唐惜惜拉开。 我白着脸在床上朝他们都福了福:“是惜芜不好,惹五妹妹生气了,也给大家添麻烦了,可我身上没有那样的胎记,宋嬷嬷已经看到过了,若不信,还有梁嬷嬷。” 确实我现在身上除了伤就是淤青,惨不忍睹的很,还有些伤口撕裂出血的,根本没有胎记,大夫也不能就近看,只能听宋嬷嬷和梁嬷嬷对伤口的转述给我开药,所以,梁嬷嬷也分不清我这伤到底是不是被桌子砸出来的。 这样对我确实有利。 “不过,五妹妹就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胎记了。”我淡淡的一笑,“五妹妹,你……” 唐萧然沉了脸色,自己的嫡女难道真的是与唐进有苟且的人吗? 唐惜惜怒道:“你胡说什么东西!我身上怎么可能有胎记?明明就是你!” 我神色不变,却带着几分的冷意看向她,唐惜惜顿时就道:“梁嬷嬷,到隔壁去,你倒是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胎记!” “啊!这是什么?” 隔壁的梁嬷嬷突然叫了起来,这边大夫人急急忙忙的冲了过去,老夫人和唐萧然紧随其后,还有高敏和唐乐,一大群的人都过去了,我套好了衣衫,也缓缓走了出去。 唐惜惜那不是胎记,但是也是梅花状的图形。 梁嬷嬷白着脸上前汇报:“五小姐胸前没有胎记,但是却……却有个类似花钿一般的胭脂涂上去的印子,就是个像梅花一样的印子。” 高敏和唐乐也是蹙了眉,她们一直都以为是我与唐进苟且然后又将他打了一顿,所以这才想针对收拾我,可到底也是府上与一众妾氏斗过来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夫人和唐惜惜那是想对我下手,所以找上了她的儿子,她拧紧了眉头,恨恨的望向大夫人。 “怎么会有什么印子!”大夫人怒喝了一声,又不能当众把唐惜惜衣服扒了看,只能气急败坏的道,“梁嬷嬷,你可不要老眼昏花了!” 梁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一直到现在,可谓是府上的老人了,谁不给几分颜面,大夫人居然敢这么说话,老夫人一下就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沉声道:“梁嬷嬷有没有老眼昏花,我清楚的很!” 大夫人一愣,赶紧的开口:“母亲,我是惜惜的母亲,怎么可能连她有没有胎记都不晓得,惜惜从小就没有胎记……” “不是说了吗,那不是胎记,就是个类似花钿一般的用胭脂画上的装饰花,搞不好是五小姐与唐进少爷在颠鸾倒凤之时,唐进少爷看错了,以为那是胎记呢?” 素锦忍不住帮我说话,却气的唐惜惜慌了,忍不住朝冷着脸的唐萧然道:“父亲,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印子是怎么来的,但是……但是您要信女儿啊!” 老夫人沉着脸色,怒喝:“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风范?都太闲了是不是?是不是都想去邺城陪着你们六妹妹?” 太不像样了!若是传了出去,别人怎么看相府?只能说相府的小姐都如此的不自爱,只能说相府道德沦丧! 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唐萧然一眼,示意他把事情压下去不要闹大,唐萧然当机立断,这种家丑怎么也得关上门来自己审理,现在高敏和唐乐还在,如何能继续闹? 这么想着,唐萧然开口:“来人,将唐进少爷送去休息,李柔,你好好待在你的院子里不要生事,惜惜,你也回去,别……” 话还没说完,我便声音清冷的打断:“父亲,就这么了事了吗?若是我胸前真真有那胎记,你是不是也如现在一样,能让我回房休息?” 我咚的一声在他面前跪下,格外的坚持:“若是今日我说,堂哥要对我行不轨?父亲你会帮我讨公道吗?若是今日我说,我身上有胎记,父亲你会如对五妹妹一样对我吗?若是今日我认了唐进与红裳栽给我的脏,父亲你会让我全身而退吗?” 唐萧然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一时间不知所措。 第七十三章 心如刀绞 这么弄下去,唐萧然若是下不来台面,等会搞不好连唐惜惜一起办了,若是追查下去,唐进指不定要把唐惜惜让他去对我做的事情都抖露出来。 大夫人这么想着,便装模作样的连忙让人过来想着拉我起来:“好了好了,都是一场误会,惜芜,你也是的,怎的不知道说个清楚……” 我冷冷的甩开那要拉我起身的婆子的手,只安安静静的盯着唐萧然,我希望看看他到底将我摆在何种位置,前世他因唐惜惜而弃了我这枚不能生育的棋子,那么今日呢,会不会也因为唐惜惜而放弃我? 唐惜惜简直气的有嘴说不清,明明就是我身上才有胎记的,现在反倒变成她自己身上有这样的印记了,什么时候自己胸前莫名其妙的有这个印记了,她真是觉得跳进黄河洗不清! 大夫人气急败坏,咬了咬牙,亲自走过来拉我起来,我不可能将她的手也拂开,毕竟她可是嫡母,我再不满也不能驳她面子,我顺从的跟着她起身:“谢过母亲。” 大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看看你,为了救人自己浑身都是伤,这件事就是一场误会,老爷老夫人,我看还是让惜芜和惜惜回去休息吧,都是我不好,惜惜昨日有些感染风寒,今日还这样折腾一下,实在是辛苦的,惜芜也没把事情说清楚……” 说到此,大夫人已经低头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委屈的要命。 唐惜惜咬紧了牙关,盯着我:“你看看你,把母亲气成什么样儿了!你还是姐姐呢,也不知道给府上的人做个榜样!” 她说的狠,我倒是只静静的站在哪里,眼睛仍旧看向唐萧然,仿佛非要他给我一个说法。 唐萧然倒是有些被我这样的眼神给弄得几分的坐立不安,世家千金,哪一个不是看着父亲嫡母的脸色而活的,而今日的我居然显得分外的咄咄逼人,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在场的人都不大敢说话,老夫人也只是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没有说话。 唐乐突然插嘴了:“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样呢,可我哥哥被打那是事实,你看看,都打成什么样儿了,大伯!” 唐萧然拧紧了眉头,高敏也忍不住开口:“我家乐儿说的对,大伯哥,别的事我们可以不管不追究了,可我家进儿这被打成这个样子,我该找谁讨说法去?”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都是清新的,可在这里,我却觉得窒息,嗅不到一丝丝的亲情的味道,突然,我格外想舅舅,真的很想念了。 唐萧然看向我,似乎头一次见我一样诧异,仿佛不认识我了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萧然的身上,甚至老夫人也是如此,只要他说一句,这责任该谁的就是谁的,根本用不着提什么证据证人。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今日的事,是我被冤枉了,可现在又涉及到唐惜惜,相府的嫡女,唐萧然最宠爱的女儿,现在便要看看他到底是要一如既往的护着唐惜惜,还是愿意给我一个公道话。 唐萧然的眉头越拧越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盯着我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摇摇头,终究没说话。 许久,唐萧然收回了打量得到视线,淡淡的道:“惜惜,你先随你母亲回去休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唐萧然选择保护的还是他的嫡女唐惜惜。 我的心再一次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低垂了眼帘,果然,唐萧然只是唐惜惜的父亲,而不是我唐惜芜的父亲。 前世他能看着我被唐惜惜害死,这一世他也能让我代替唐惜惜受罪。 唐萧然慢慢的开口,看着我有几分的怜悯:“惜芜,今日的事情暂时看来虽然与你无关,但是也是你的婢女闹出来的,既然红裳是你的院子的人,也就是说你未能教好奴才,你也是有过错的,你堂哥这身上的伤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也估计只有你那婢女知晓了,可她肯定不会认,但是终究是你的婢女,父亲总要给你二叔一个交代,你堂哥可是独子……” 这话说的,也就是不管对错与否,不管我有没有参与这件事,那么找不到人,只能让我背锅了,而且唐萧然现在便不提那个胎记了,明明之前就说了有那个胎记的才是与唐进私会苟且的人,可现在倒是一切都不算数了。 我知道,唐萧然也不是蠢的,到现在为止,他一定看出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大夫人和唐惜惜在处心积虑的搞的鬼,可他却仍旧护着,不过是因为我这个不起眼的庶女,他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从来未曾将我当过他的女儿罢了。 如老夫人也是一样的,时而可怜我便赏些小玩意儿,可在大是大非之前,她定然不会选择帮我。 我缓缓的开口,道:“所以,父亲这是要处罚惜芜的意思么?” 唐惜惜原来显得很是害怕的脸上,现在顿时多了几分华彩和喜悦,哼,她就说嘛,她才是相府的嫡女!不管做了多少错失,父亲都会护着她的! 唐萧然略带愧疚的看了我一眼,沉思了片刻才道:“既然事情是因为你进堂哥而起的,便问问你进堂哥想要如何。” 话音才落,唐进就冷哼了声,得瑟着道:“行,那就让她嫁给我当个小妾,伺候好了我再说!” 高敏瞪他一眼:“就那样狠毒心肠的女子,你还要来做什么?” 唐进挑了挑眉,呲牙咧嘴的动了动胳膊,疼的他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在两小厮的搀扶下起身,凑到高敏耳边低声说:“娶回来了怎么弄不是我说了算?我被打成这样,我不在她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实在不解气!” 高敏一愣,皱了眉,不想同意,但是又想着自己儿子被我折腾成这个样子,到底也没反对唐进的话。 唐惜惜惊呼了声:“四姐姐,你要做堂哥的小妾吗?堂哥的小妾应该不少了吧?” 我没有回答,只一双黑亮的眼珠子看向唐萧然,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推我去死! 唐萧然本能的避开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便待惜芜及笄之后抬过你府上,然后……” 我完全没了对唐萧然这个父亲的任何希望,我甚至笑出了声来,唐萧然不自然的本能的开口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是在高兴呢,父亲待我真是恩重如山了,只是,这样人,我唐惜芜不嫁,若你觉得唐进是良婿,你倒是让唐惜惜,你最宠爱的女儿嫁过去吧,如何?” 我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不能妥协,也不可能妥协!我的仇还没报!如何能就这么妥协了! 唐萧然冷然一怒:“自古以来子女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何不满意?” “我有何不满意?我当然不满意了!我身上可没有胎记,是五妹妹身上才有!那就证明与唐进肌肤相亲的是五妹妹!我岂能抢了她的丈夫?”我冷冷一笑,说的掷地有声,“若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我看五妹妹还能不能他日母仪天下!” 话落,大夫人和唐惜惜的脸瞬间铁青,一副见鬼了似的样子看着我,想着我到底是如此知道她想要做皇后的? 唐萧然气急了,扬手一个耳光就要朝我扇过来,我闭上眼,却没想到巴掌迟迟都打不下来,本能的睁眼,却见唐萧然的手被我身后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紧紧的攫住了手腕。 第七十四章 红颜祸水 我微微的愣了愣,才抬头,便看到了齐绍秦那张俊逸非常,却冷的像冰霜一般得到脸,我怔了怔,不知道为何,眼眶有些疼,然后渐渐的便有些湿润。 “四,四王爷?” 唐萧然也是傻了眼,连忙瞪了旁人一眼,怎的四王爷来了,也无人通报? 齐绍秦松开捏着他手腕的手,哼了声:“唐相爷倒是好厉害,这偏颇的做法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话一出,唐萧然不用问就知道齐绍秦把刚才的事情看的个清清楚楚,了解的也透彻的很,他一张脸的脸色由红变绿,由绿又变了红,十分的好看。 齐绍秦冷冰冰的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视线落在唐进的身上,高敏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挡在唐进的跟前,齐绍秦淡淡的开口,道:“你便是那与我皇兄堪称为京都五大纨绔的唐进?” 唐进哪里敢吭声,连连朝地上磕头,高敏看着心疼极了,可又没有办法,只能也跟着跪着磕头。 “唐相爷,你是耳聋了还是眼睛瞎了?”齐绍秦把矛头突然转向唐萧然,弄得唐萧然措手不及,齐绍秦挑了挑眉,“唐进的名声在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还是你弟弟的儿子,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可你在知道的情况下还要将女儿推进火坑里去?你这颗心,是不是偏颇的太厉害了?” 唐萧然被戳中痛点,一时间噎住了。 老夫人忍不住开口道:“四王爷,这是我唐家的家事,王爷您……” “家事都处理不好,还能协助我父皇处理国事?”齐绍秦眯了眯眼,眼底闪过的危险光芒很盛,“也不知道唐鹤峰随着我皇兄去陇西,是不是也能处理好,所谓的有其父必有其子,若是……” “四王爷,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方才也不过是建议一下罢了,惜芜都还没及笄,何必这么着急的说婆家?” 唐萧然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齐绍秦的压力,又想起了齐绍秦给我的玉扳指还挂在我的脖子上,这下想不正视齐绍秦都做不到。 齐绍秦顺着他的话去说:“所以,你现在要如何给你弟弟家一个交代?” 我知道,这是齐绍秦在帮我,若是没有他,我兴许还要很费劲才能过了此次的劫,可他在,一颗心,突然有些软了,整一屋子的人,说是我的亲人,可一个个的都想送我去死,不管什么时候,唐萧然这个父亲都偏心的厉害。 在这样的关头,没有一个所谓的亲人来帮忙,而是齐绍秦这个外人为我挺身而出。 齐绍秦突然的来了相府,无声无息的,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替我出头,有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来替我说话,谁还敢说半句的不是?饶是唐进也不敢吭声了。只是,齐绍秦这次虽然是帮了我,可总不能次次都帮得了我…… 大夫人脸色发青,她恨恨的瞪我一眼,这才道:“惜芜,这事本就是误会,大家都一家人,刚才你父亲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我咬紧了牙关,天知道我多想将这满屋子的人都与自己撇清了关系,可我终究忍耐着了,低着头道:“母亲说的是,父亲断不会随随便便的就将女儿许配了人家,父亲疼我,母亲爱我,祖母又开明通达,想必可以允我自己选择良配的,我自然不会当真。” 这话一出,大夫人简直气的眼珠都要瞪的掉落出来了,她磨牙嚯嚯的看着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了我,若是允了我可以选择良配,那往后要在婚事上拿捏我,就有些苦难了,可若不允许,齐绍秦这厮还在这里盯着,这位爷可不好惹。 同样的,唐萧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心中似乎又有些不愤,这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夫人走了过来,拍拍我的手,亲切的说道:“傻孩子,这件事本就是误会,说明白便完了,至于你的婚事,祖母在此允了,由你择良配。” 说完,她挥了挥手,手底下的嬷嬷匆匆的捧来一个小盒子,里头是一对镶珠金钗,一看就价格不菲。 老夫人拿了出来给我戴上,慈爱的对我道:“我们唐家都讲道理深明大义的,断不会为了谁而做出偏颇的事情来。” 这话,直接就堵死了唐萧然的路。 我微微的朝老夫人福了福,轻轻的说了声:“惜芜谢过祖母的厚爱。” 唐萧然脸色有些尴尬,我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本能的就避开了我的眼神,他看向齐绍秦,客气而恭敬的道:“四王爷,您今日到相府来可是有皇上密旨的吧?” 见齐绍秦稍稍的点点头,唐萧然赶紧指了指外头:“快快到下官书房去谈。” 齐绍秦看了我眼,转身迈步往前走,唐萧然在后头匆匆跟上,可走了两步,齐绍秦又停住脚步,回头:“能背叛你的婢女,你用不着可惜,丢了,婢女不够,本王送你!” 瞬间,红裳吓得晕倒了过去,其余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想要为难我,也得看在齐绍秦的面子上不敢动。 —— 我回了菡萏院,素锦不多时已经来给我报信,红裳被杖责一百,可还没打够就已经断气了,现在被大夫人找人用一张草席卷了便丢出去了,想来是丢乱葬岗上去了。 素锦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觉得心惊胆颤,又为菡萏院里出了个红裳而气愤不已:“小姐,你知道吗?那些人在打红裳的时候,红裳拼了命的想要说话,估计是想要说出来她为何要背叛你,可嘴里被塞了东西她呜呜呜的都说不出来,活生生的被打死了,呸,她也是活该!” 我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没说话。 小厮进来报信,齐绍秦的贴身奴才四九来了,我搁下茶杯将他请了进来,让素锦给他沏茶和添些点心。 齐绍秦没来,应该是还在书房与唐萧然谈事情,我便对四九道:“帮我与你家王爷说声,大恩不言谢。” 四九朝我福了福,点头道:“四小姐,这你可得真的好好谢谢我家王爷了,今日本来他要到军中去慰劳将士们,可接到黛绮丝姐妹的信号得知你在府上有难,便立即调转了方向朝这边奔来了,若不是寻了借口说皇上密旨,这得让多少将士指着脊梁骨骂呢。” 我顿时呆住了,齐绍秦居然为了帮我而折返,还假传圣旨! 其实如果是我一个人单打独斗的话,我也不是没有办法脱身,只不过要困难些,要更让自己受多些苦罢了,我与唐萧然对着干,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对这个父亲彻底的泯灭了亲情罢了,却没想到,齐绍秦这个外人居然会为我做到如此的地步! 说心里不感动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四九怕我担心,赶紧又道:“四小姐你别急,军中的事情我们家王爷会处理好,谁都知道我家王爷性情古怪,所以,时常会有不少在别人眼里看来都显得很出格的行为,但是这个只要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肯定是有原因才这么做的,而且他能有能力善后。” 即使是这样,可也不该因为她误了军中的大事。 红颜祸水,我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我暗暗的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仍旧只能挤出一句话:“替我谢谢他,若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万死不辞!” 四九笑的眉眼弯弯:“我家王爷说了,你能帮上他的便是给他找个四王妃。” 第七十五章 撕破脸 我一愣,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缓缓的扩散开来. 抿唇了半天,我最终还是讪讪的笑了笑:“我会给王爷好好物色各大世家女子的,请王爷放心。” 四九朝我福了福离开了菡萏院。 离开相府时,齐绍秦也没有来再看我,可他上马车的时候问了四九一句:“她如何回答的?” 四九陪伴齐绍秦多年,只要齐绍秦一句话,他便能知道意思,见齐绍秦这么问,他赶紧上前在齐绍秦耳边低语:“四小姐说了,会给您留意各大世家的小姐。” 齐绍秦哼了声,面色沉沉的上了马车,突然烦闷的嘀咕了一句:“谁要她去留意别家小姐,蠢的要死。” 四九边驾马车边问齐绍秦:“王爷,我觉得以四小姐那么聪明的人,她能让自己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那肯定也有法子脱身,你何必冲回来?” 齐绍秦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本王自然知道她能脱身,可你看她那一身的伤,黛绮丝说了一看就是自己弄伤的,若本王不来,她指不定等会还来个伤上加伤,她倒是不在意了,可本王……” 顿了顿,齐绍秦像是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自然,怒瞪了一眼四九,“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闭嘴。” “……” 四九撇撇嘴,低声自言自语的嗫嚅:“不就是你自己担心心疼么,还说我废话多,真是的……” “你还废话?” 齐绍秦的声音从马车里冷冷的传出来,四九赶紧闭嘴。 —— 我身上的伤都上了药,素锦和绯袖想让我早些休息,可我睡不着,我拿着字帖出来临摹,一遍遍的抄写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经此一役,我深深的明白,若是要报仇,要伤大夫人和唐惜惜的性命,必须与唐萧然正面对抗,也就是说我要先过唐萧然这一关,而我根本不可能一个人与唐萧然这个丞相抗衡,那么我要做的便是走迂回的路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 几日后,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不少疤痕,不过我没有介意。 清晨,我仍旧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倒是在府中的鲤鱼池边坐着喂鱼。 我难得乐的悠哉,却被一道身后传来的声音给打扰了兴致。 “你一大早的不去给祖母请安,倒是在这里喂鱼?” 身边的素锦和绯袖一看,顿时眉头皱了。 我顺着视线看过去,见几个少女穿着奢华靓丽的朝我这边走来,而出声的正是前几日来相府的唐乐,她站在我跟前,似乎很敌视我:“唐惜芜!” 细细的想了想,前世我不认识也没有真的见过齐绍秦,但是却听过不少他的传闻,其中有一样便是很多世家女子钟情于她,而唐乐是属于其中很狂热的一个。 眼下唐乐一副气势汹汹要找我麻烦的样子,我想不仅是因为那日唐进的事情上我拂了她们家的面子,也是因为后来齐绍秦居然亲自现身为我说话,她能忍这么几日才来就很不错了。 见我不吭声,不搭理她,唐乐伸手叉腰,怒目圆瞪,她比我要打三岁,比我也高一个个头,这么叉腰的瞪我,确实有几分令人有些害怕的味道:“唐惜芜!你别以为时时刻刻都有四王爷护你!那日不过是他来府上恰巧遇上了才帮你说两句,你可别想有的没有的!” “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太多,不过乐堂姐你自己想多了吧?”我仍旧淡淡的不为所动的样子,安静的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朝鱼池里抛鱼食。 真嚣张! 唐乐眼底闪过一丝的愠怒,立即柳眉倒竖:“你这什么态度!” 说着,唐乐就要上来扯我,我侧了侧身躲开不想跟她过多的纠缠,可唐乐自己没站稳,咚的踩到地上的青苔,噗通的摔了一跤,鞋子踩在了泥坑里,整个缎面都染了泥污。 她被自己的婢女搀扶着刚站好,就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还不给我擦干净!” 我淡淡的一笑:“乐堂姐自己踩到了泥坑里,怎么还怪上我了?”说着,我的视线落到站在唐乐身边的唐惜惜身上,见她似乎不打算插嘴,我便知道肯定是她让唐乐来找茬的。 唐乐高傲的睨着我,咄咄逼人:“若不是你在这里挡着道路,我能踩到坑里吗?我的鞋能脏了吗?你,立即马上给我把鞋擦干净,哦,不对,你给我舔干净!” 素锦和绯袖气的双拳都握紧了,我朝她们摇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我将手里剩下的鱼食尽数抛进了鱼池里,看着那鱼儿争先恐后的上去争抢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来,回答她:“这里的路这么多这么大,乐堂姐可以再选一条路走,非要与我过不去,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你!”唐乐见我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实在是气恼,“你这是什么话,你好歹也是相府的千金,大家闺秀,可你不但污蔑我大哥,还陷害自己的妹妹和婢女,人证物证都在,你居然还不承认,还勾引四王爷为你强出头!你信不信我将你这些恶行都散播了出去,你看看谁敢娶你!还想自己选择良配!我呸!” 唐乐这就翻了脸,明明白白的故意找茬,而一旁的唐惜惜却什么都没说,连假意阻止一下她都没有做。 我平静的与唐乐对视,一句话而不说。 唐乐以为我被她说的害怕了,她得以的抬高下颚,看我的眼里满是嘲讽:“你若是现在跪下将我鞋上的污泥给舔的干干净净了,我还能考虑一下饶了你,可你若是不做,等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你的恶事了,就连四王爷也帮你不得!” 我一点点的勾唇,突然开口,连珠炮似的道:“那日的事情?好,那么我们便来好好的回忆回忆!你要说的是你大哥闯进我相府与我五妹妹苟且,怕事情败露了又拉我婢女做替死鬼,还想拖我下水,四王爷明辨秋毫才破了这个奸计! 还是你要说你大哥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得了花柳病还不知道收敛的浪荡色鬼,偷进我相府想要沾染我五妹妹,却被狠狠的打了一顿,是只会瞎嚷嚷的蠢货! 乐堂姐,京都每天都会死人,每年都会死几个庶女,你觉得别人是对你们这些嫡女有兴趣还是对我这些死不足惜的庶女有兴趣?你可以把事情宣扬出去,不过,到时候毁了你的惜惜堂妹,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这话吓得唐乐整个人都呆了,她脸色煞白,一时间不知所措,旁边的唐惜惜也怔住了,根本回答不上来。 唐乐扬手想打我,我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唐乐咣当的又一次摔在了地上,她死死的盯着我,咬牙切齿:“你……你唐惜芜!你竟敢这么对我,你……” “我有何不敢的?难道只许你们次次踩在我头上,还要我笑脸相迎?”我嗤了声,完全撕毁了平日恭顺的面具,我一字一句的说,“你看不上我,我也不待见你,本来我们就该井水不犯河水,你非要来惹我,难道你以为我是傻子由着你欺负?我告诉你,你再发疯,我会拼尽全力,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我转身就走,许是我说的狠了,唐乐和唐惜惜都吓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唐乐高声叫道:“唐惜芜!你个贱人!信不信我让大伯将你赶出府!” “赶我出去?”我顿住脚步,回头,双目中迸射出极其冰冷骇人的光芒,完全不像是一个才十三岁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少女,我冷冷勾唇,挥手,“素锦,绯袖,给我上去,掌嘴!” 唐乐和唐惜惜都瞪圆了眼,不敢置信的盯着我,连连后退了几步。 第七十六章 高低贵贱 唐乐今日来相府,没有如那日般这么高调,也不过是带了两个婢女,而唐惜惜因为要找我的茬儿更不想带多人来碍事,居然一个人都没带。 素锦和绯袖听我这么一说,连忙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这两丫头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反正现在无比的信任我,我怎么说她们便怎么做,完全不计后果。 不到片刻,素锦和绯袖就和唐乐的两个丫头厮打在一起了,唐乐想去拉又不敢,唐惜惜也怕弄坏了她身上的衣衫,也不动。 “你……你敢……”唐乐指着我气的瑟瑟发抖,看着一边又抓头发又踹肚子的几个丫鬟,她更是恼怒,“来人啊!来人!” “怎么还不够人是不是?那我来。” 我作势也卷起衣袖要上前,唐惜惜本想借着唐乐收拾收拾我,可看着现在的样子,我完全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而且看起来我更像是愿意把事情闹大的哪一个,这段时间她可是需要修身养性的,若是被唐萧然抓到了,也不好说。 这么想着,唐惜惜便忍了气,咬牙狠声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素锦和绯袖只看我的眼神,只要我说停,她们才会停,唐惜惜见无效,气愤的跺了跺脚,看向我:“四姐姐,你一大早的就要打人吗?” 我淡淡的挑眉,给素锦和绯袖使了个眼色,她们赶紧退到我身后,虽然看着是头发衣衫都先得到凌乱不堪,可两人脸上都带着兴奋。 唐乐怕我又豁出去发疯,只能咬着牙道:“惜惜,我们去向祖母请安,我们看不能像某些身份低微的庶女一般,有爹生没娘养,完全没有教养,就跟那些乡野村姑似的!” 听了唐乐这话,唐惜惜也轻声附和道:“乐堂姐,你说的是,庶女便要遵从庶女的本分,我们还是赶紧去给祖母请安,陪祖母下棋画画吧,等会晌午的时候夫子要来教书呢,我们别跟一些没有教养的庶女一般见识,免得以后被人取笑,难登大雅之堂,显得下贱粗陋。” 素锦和绯袖听了气的腮帮子鼓鼓的,若不是我拦着,这两丫头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冲上去了,丫鬟打丫鬟你还能找理由搪塞过去,可打了小姐,你纵使有万般理由也逃不到死的下场。 我可不能因为置气,让素锦和绯袖丢了性命。 “呵,这倒是嫌弃我的身份了吗?” 我上前了一步,漆黑的双眸像是淬着的冷冰一般的冷,“乐堂姐,五妹妹,你们如此讨厌庶出,贬低庶出,甚至恨不得一副将他们全部处死才是正道的嘴脸,你们想过没有,大厉朝的庶子庶女多还是嫡子嫡女多,为何有如此多的庶子庶女,怪谁? 还不是怪你们父亲去纳妾?哪个人愿意做妾,你们愿意吗?可为何要这样论证人的好坏高低?相比较之下,你们心胸狭窄,目光短浅,草菅人命,纨绔风流,这些都是你们这样的嫡子嫡女所做出来的各种被世人耻笑的事情,这又高贵到哪里去了? 再者,当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追其溯源,那都是庶出,宫里那么多的娘娘贵人也都是妾侍,生的孩子也都是庶出,就连四王爷也是庶出,怎么了,你们要看不起他们吗?不以品德能力论高低,你们倒是看出身,一口一句都是辱骂,夫子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礼义廉耻的? 史书里记载了多少出身低微却成就大业的名人,你们都选择性失明了,究竟是谁才没有教养,谁才显得难登大雅之堂!” 这话我说的一气呵成,全然不带一点的停顿,众人听我这话听得简直是全然呆住了,所有人都明白知道我说的道理,可谁敢这么公然的说出口? 估计他们都觉得我疯了。 唐乐怕我还说出别的大逆不道的话来,她赶紧扯了扯唐惜惜,道:“五妹妹,我们快些去找祖母吧,别跟她一般见识!” “走吧,你们赶紧的走,不走的话,可得被我这样粗俗的女子沾染了晦气,那如何是好,不过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狗急了还跳墙,你们若是不长眼,也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话已经很明显了,重活一世,还想我步步退让,事事迁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什么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身份嘴被,这些于我来说,都是鬼话! 命就有这么一条,要,便各自凭本事来取! 连死都死过了,还有何惧! “啪啪啪。” 突然,从一旁的假山之后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众人顿时一愣,侧身望过去,一身着狐裘大衣,乌玉冠发,长相儒雅清俊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溜的小厮。 唐乐和唐惜惜皆是一愣,连忙行礼:“见过靖王世子。” 齐锦帧! 我在袖中的手一点点的握紧成拳,眼睁睁的盯着眼前的人,他仍旧一如既往的从容而优雅,我以为重活一世,已经见过他不下数次,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现在看到他陡然出现在我跟前,我便又想起前世的一幕幕。 桃林中,他携起我的手,与我在桃树下发誓相伴终老。 床榻上,我的血流满了整个床垫和被单,他即使得胜归来,也从未来看我一眼。 冷宫中,他抱着唐惜惜,将我一剑穿心。 我本能的呼吸有点困难,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仍旧能感觉到刺骨的疼痛在肌肤的深处蔓延。 原来不管我重活一辈子,再见齐锦帧多少次,我都做不到平心静气。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袖中的手握的很紧,捏的指骨都泛白了才一点点的慢慢松开,那种无法清除的怨恨和疼痛刺激着我,要理智。 我随着众人一同行礼,齐锦帧微笑着喊了声‘免礼’,他悠悠的视线便落到了我的身上,似乎有种打量的神色。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把目光从唐惜惜那里转到我身上来,可我只觉得烦躁。 “刚下朝,与唐相爷一同出宫,相爷好客,请我到府上喝杯热茶,我便来了,记得这便的景色正好,顺便过来走走,没想到遇上了你们。”齐锦帧温柔起来的时候就如一翩翩如玉的公子哥儿,你绝对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唐惜惜轻轻的抬了抬睫毛,那氤氲着水汽的双眸有着一种欲说还休的动人之感:“靖王世子若是不嫌弃,也可到我院子里喝杯水酒。” “这自然好了。”齐锦帧看向我,稍稍的勾唇,“方才听着你们像是在争论什么?可否说与我听,我这局外人正好判断一下?” 唐乐抢着道:“就说了些闺房里的事儿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也是,要讨论那嫡庶之别,高低贵贱,怎么可能在齐锦帧的跟前讨论,毕竟按照严格来说,齐锦帧也是庶出,甚至现在手上连实权都没有,可名号摆在那里,你不表面上尊敬,那也是大罪。 唐乐和唐惜惜能将我踩到泥里去,可却不敢对齐锦帧有任何一丝的鄙夷。 唐惜惜也深知道这点,赶紧道:“是呢,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琐碎事情,世子爷不必放在心上,我四姐姐只是一时间辩驳不过,才急的说错了话,也说的大声了些罢了。” 这话说的显得我完全没有教养,而反观她唐惜惜,倒是显得楚楚可怜,在我这个姐姐跟前受了苦难,还得忍着为我说话,哪个男人不吃这套? “哦,是这样?”齐锦帧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细细的打量我。 我神情坦荡:“也不是什么辩驳,算的上是讨论吧。”顿了顿,我实在不愿与他们瞎扯,便福了福,道,“既然世子要到妹妹处,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我便带着素锦和绯袖转身要走,齐锦帧居然脱口而出的说道:“四小姐,你倒是不请我到你院子里坐坐?” 第七十七章 信鸽飞来 我脚步微微的顿了顿,回过头来,齐锦帧那双眼就正正的落在我身上。 齐锦帧拧了拧眉头,我一身湖水绿的裙摆在微风中如低飞翩跹的蝶儿,白嫩的肌肤有清丽红润的光泽,而我身上除了发髻上的一支素玉簪子,我竟是连耳环都没有,如此素净的打扮在各大世家小姐堆里真是独一无二的一份。 而方才,齐锦帧早已将我与唐乐,唐惜惜针锋相对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到此刻他都在回味着我说话的犀利,不自觉的,齐锦帧似乎觉得自己被勾起了某种好奇的兴致,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个女子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齐锦帧韬光养晦那么多年,他的心智过人,可以说大厉除了齐绍秦之外,真的无人能比得上他,而且他还有一点便是够狠,也善于揣摩人心。 齐锦帧是喜欢唐惜惜多些的,可若是让他在权利和女人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权利,而现在他没有资格为儿女私情的事情留恋半分,只有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别的要的才会源源不断的来。 所以,齐锦帧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我也稍稍的抬了抬眼睛,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我忽然噙了一抹笑在唇角边优雅的绽开,可却带着深深的讽刺和恨意。 “回世子爷的话,我的院子粗僻的很,免得脏了世子爷的眼,所以便不请世子爷了,以后有机会再说罢。” 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齐锦帧眼底跳跃过几许诧异。 唐惜惜敏锐的洞悉到齐锦帧看我的眼光明显显得不一样,她上前来,笑着道:“世子爷,我五妹妹平日甚少与外人接触,也很少去过什么宴会露面。” 齐锦帧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笑道:“原来如此,我便说怎的丞相府里有这样一位妙人儿我还不知道呢。” 唐乐阴阳怪调的说:“是呢,我这位堂妹自幼便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先生夫子交道,见识浅薄,说话做事也不分场合大小,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世子爷网开一面呢。” 唐惜惜假装为我说话:“乐堂姐,也不能这么说,四姐姐幼年便丧母,多少有些克亲克友的命数,这才父亲没让她多出门,也是怪可怜见儿的呢。” “哦,这样啊,我倒是不知道那短命鬼也是她自己女儿克死了呢。”唐乐冷冷的挑眉,一脸的不屑,“我看啊,惜惜,大伯就该将惜月接回来,将她送到邺城去,不然在这里有何用处,还不是丢人现眼,克亲克友?” 我眯了眯眼,眸子里的狠色大现,唐乐不经意看了眼,顿时被我的眼神吓得闭了嘴,连心头都是毛毛的,她下意识的觉得我像是一只凶恶的邪鬼,我那双眼有种吃人的狠毒,这样的眼神,她从不曾见过,本能的不敢再吭声。 齐锦帧仿佛也看到了,他倒是微微的吃了一惊,随即浅浅的笑道:“怎么会,克亲克友这种说法本来就不靠谱,我相信四小姐是个有福报的人。” 说这样我有福报,却口气如此的揶揄,我福了福,道:“多谢世子爷的夸奖,惜芜也希望自己福报多些,能福泽家人,只是若说到福报,谁人能比得上世子爷。” 在阳光下,我的笑容绚烂,态度恭顺有理,倒是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只是齐锦帧总觉得我看他的眼神总有些异样,不是欣赏,不是爱慕,不是讨厌,而是……一种浓烈的恨意! 齐锦帧是个很擅于察言观色的人,从小在宫闱里的惊涛骇浪下成长起来的人,岂能没有一点的眼力见儿,我即使隐藏的再好,他也能看得出来。 可齐锦帧有些奇怪,为何我要如此恨他? 等他再想看清楚一些,唐乐已经满脸堆着笑的上前来挡住他的视线,而唐惜惜也移动莲步走到他身边,他应付了片刻,再看时,我已经不见了。 —— 回了菡萏院,我坐在八角亭子里看书,素锦和绯袖去了洗漱,绿萝身体已经好多了,自从我将她从唐萧然那边救下,她便发誓对我誓死效忠。 绿萝给我添了个手炉:“小姐,你看你手都凉了,下回出去,还是得让素锦她们带上手炉才好。” 我回了神,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顿了顿,我像是想起什么,红裳骗我去竹屋那边就是拿李嬷嬷当借口来着,后来李嬷嬷回了府里,我倒是问过,她也说是跟人吵嘴了,但是确实没有打架,只是出去给我买了些糕点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这样也算是说的过去,只是,李嬷嬷的状况确实不大对,那脸每天白的都跟没有血色一般,而且总是战战兢兢的样子,看起来很害怕。 我今天闲着也是闲着,这个时候唐惜惜她们应该还与齐锦帧在聊天,顾不上我,正好,我可以问问李嬷嬷,她到底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这么想着,我便朝绿萝开口,道:“去将李嬷嬷给我叫来。” 绿萝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随口就说道:“今早李嬷嬷吐了一大堆的东西,在茅厕那边还晕了两回,若不是她年岁大了,我还以为她有孕在身呢。” 我眉心紧锁,抿了抿唇,起身:“我去看看。” 走到菡萏院的下人厢房,李嬷嬷住在最后一间,今日不需她当值,她便在房里休息,现在门窗紧闭,应该是在里头的。 绿萝上前去轻轻的敲了敲门:“李嬷嬷,小姐来看你了。” 里头没有人回答。 绿萝回头看我一眼,又敲了敲门:“李嬷嬷,小姐来看你了,开开门。” 里头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眉眼微微的跳了跳,叫了来了在这边的婢女小厮们:“双福,灵素,玄机,紫檀,过来把门给我撞开。” “是!” “是!” “是!” 嘭! 李嬷嬷的房门被撞开了,在最前的是紫檀,看了眼里头的场景,吓得尖声大叫:“啊!小姐!李嬷嬷上吊了!” 我连忙冲了进去,李嬷嬷正好垂吊在房梁上,整个人已经了无生气。 一众的婢女和小厮将李嬷嬷放了下来,我上前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已经没有气息和跳动,看来确实已经去了。 我眉头紧紧蹙了,到底为何李嬷嬷要上吊? 我还没弄清楚倚翠与李嬷嬷的关系,李嬷嬷也没真正的为我所用,这个时候青天白日,为何她要上吊寻死? “小姐,这可怎么办?” 绿萝看起来有些害怕。 我沉思了片刻,吩咐紫檀和双福:“你们分别去给大夫人和老夫人都报个信儿,就说李嬷嬷久病成疾,不堪受病痛折磨,今日悬梁自尽了。” 紫檀赶紧领了命令跑了出去。 片刻,紫檀得了回答回来了:“小姐,大夫人说了,死了就死了,横竖是已经赏给了你的人,你看着办便是。” 这是我预料中的答案,大夫人巴不得不惹祸上身在如今这个时候。 双福也回来了:“老夫人给了二两银子,说了,李嬷嬷到底是府上的老人了,给她置一副薄棺好好的葬了才是。” 我点点头,回身看了一眼僵硬在哪里躺着的李嬷嬷,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不甘。 —— 夜凉如水。 许是因为李嬷嬷的事情,我有些睡不着,便起来靠着床边看窗外的那一轮的弯月。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外头的绿萝敲了敲门,小声的问:“小姐,您睡着了吗?” 我愣了愣,应了声:“没有,怎么了?” 绿萝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给我点了油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刚才有一只信鸽飞了进来,奴婢捡了看了看,见到有这么一封信,小姐您看看吗?奴婢不识字。” 我接了过来,展开信纸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第七十八章 是毒药也是补药 这信纸上是一味药,名唤七五子。 这味药不多见,至少在大厉这个地方,总是物质丰饶,也是难寻见的,我能知道,也是前世去西秦几次,舅舅给我摘过来玩耍。 七五子能做药,也能熬汤,是毒也是补药。 我洁白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信纸,显得有几分若有所思,七五子炖鸭子,分量拿捏的好,那么便是一道味道极其鲜美,又清补的汤。 可若分量拿捏不好,那就是一味慢性毒药。 而这中毒的症状正好是呕吐和晕倒。 我心里一紧,想起今日绿萝与我提起的李嬷嬷的话——今早李嬷嬷吐了一大堆的东西,在茅厕那边还晕了两回,若不是她年岁大了,奴婢还以为她有孕在身呢。 我眉心一点点的蹙起了,今日李嬷嬷才以那样极端的方式去了,这个时候便有信鸽送这样的信来,信纸上只画了七五子的图,是有人想要告诉我李嬷嬷的事情是被人害了吗? 只是,这样偏门的药材,送信来的人怎么知道我能懂? 抑或是说,那人并不知道我懂,而是想借着这图还有下一步动作要做? 我想,应该是后者。 绿萝见我脸色不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信上说了什么啊?” 我将信纸摊开在桌子上,绿萝凑过来看了眼,一脸的不解:“没有字啊,这是花儿吗?看着又像是草。” “这是七五子,是一种药材,用好了是补药,用坏了是慢性毒药。”我眯了眯眼,将信纸卷成了条丢进了油灯里,看着它一点点的烧成灰烬。 绿萝还是很聪明的,她听了我的话,明显的注意啊都了慢性毒药这个说法,她赶紧看向我:“小姐,你说这是不是跟李嬷嬷……有关啊?李嬷嬷中了毒,又没法自己解毒,被折磨的受不了了,所以便一死了之?” 我叹口气,起身站在窗边看向天边挂着的那一轮弯月,没有说话,但是如绿萝所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而李嬷嬷没有出过府,也就是说即使是中毒那也是在府上中的毒。 所有人都知道李嬷嬷是大夫人的人,虽说赏给了我,但是还不是我的心腹,即使我帮过倚翠,她也没有完全想好了要归顺于我,所以,不会有别人敢给她下毒,不然,大夫人那边追究起来也是个问题。 但是若真是如我所想李嬷嬷是因为这样才上吊的,那么说明她中毒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而且这个给她下毒的人也只有大夫人能够做到,能够有这个胆子。 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大夫人为何要这么对李嬷嬷呢? 想不透,我只能多防着些了,现在我与大夫人和唐惜惜也算是撕破了脸,我也彻底看清楚了,唐萧然和老夫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选择站在大夫人和唐惜惜那边,我更需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才好。 我交代绿萝不要把信鸽的事情说出去,那只信鸽,我将它圈养了起来,兴许以后会有些用处。 —— 翌日清晨。 我才起来洗漱完成吃过早点,唐毓衡便来了我的院子,还带了一摞子的书来,我好奇了,他的贴身小厮泾之便笑着道:“老夫人那边已经允了给七少爷请夫子,昨日学了半宿了,今日一早,七少爷非要过来与四小姐一起看书。” 我一愣,笑着拍拍唐毓衡的头:“你是要教我读书吗?” 唐毓衡翻开了一本书,推到我跟前,道:“四姐姐你教我。” 我故意逗他:“四姐姐可没有夫子教过,你不怕四姐姐将你教坏了。” “我娘亲说了,四姐姐是有大智慧的人,只要我用心学,你就会好好的教,断然不会将我教坏的。” 唐毓衡一脸的肯定,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沉静了片刻,我笑着点点头,翻着书本与他讲课,一边的绿萝听的入了迷,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说道:“小姐,你懂得真多。” 我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我也是瞎说的,很多时候没事就自己看看书,要是你想听,也就一起坐下。” “好啊,小姐,你能教我写字吗?”绿萝忍不住问道。 我点点头,横竖我也没事,教教写字也无妨,前世我在冷宫里,一遍遍的临摹字帖打发时光的时候,想找个人陪我都没有,这会儿,我自然不会拒绝。 许是院子里的人都听说我在授课,这没事的都过来了,我也都没有拒绝,愿意听的愿意跟着我学的便都坐下,一时间,我这菡萏院倒成了府上学习氛围最浓的院子了。 齐锦帧今日又来了相府,他与唐萧然在书房谈完了话,便带着小厮在花园里闲逛,正巧走到我这菡萏院的门口,他脚步顿了顿,便看到我这菡萏院门口只有一个小丫头在守着,还打着瞌睡,另一个小厮正好走过,奇怪的歪着脑袋看她。 “紫檀姐,你怎么不去跟着四小姐练字啊,素锦她们都去了呢。”双福手里捧着个坐垫,想必也是要过去寻我教他写字的。 紫檀连连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这才有些精神,她是老夫人赏我的这一批奴婢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将近十八岁了,她现在的心思也不在什么练字上,这女子字练的再好也不如找一个好的婆家,不是吗? “这不是要人守着院子么?都去了,那谁守着呀。”紫檀笑了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显得分外俏皮的很。 双福将坐垫搁在胸前,凑过去,笑嘻嘻的问:“紫檀姐,我看啊,你是刚才在梦里私会情郎去了吧?” 紫檀脸色一红,抓着帕子就朝他身上敲过去:“瞎说什么呢!净是胡说八道,小心我与四小姐说了,掌你的嘴!” 双福躲开了,更是嬉皮笑脸的厉害:“说中了吧,这有什么,你要是真有这心思,我们家小姐如此好人,还能不给你好好的物色好人家啊?” 紫檀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轻声叹息:“四小姐是心善人好,可到底我不过是个下人,岂能有别的念想。” “那么说,紫檀姐你有意中人了?”双福好奇的歪着脑袋,“是谁啊?相府里的人吗?哪个院子里的小厮?” 紫檀脸色一沉,别开双福的眼光,若是她喜欢的人也是个下人,她可能倒是敢与我说一声,可如今…… “你别啰嗦了,你不是也要找小姐学练字吗?赶紧去吧。” 紫檀瞪了双福一眼,低声催了几句。 双福摸摸头,正要再问,侧了侧头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他一回头,见到齐锦帧风度翩翩的站在那里,他吓了一跳,噗通的跪下了:“参见世子爷!” 紫檀也是一愣,连跪下行礼都忘记了,看着齐锦帧的模样,顿时不自觉的心跳加速,脸色潮红。 齐锦帧是多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更何况刚才他也将紫檀和双福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眼下再看紫檀那满脸的红潮,他又不是少不更事,还能不知道紫檀那说不出口的心上人是谁? “紫檀?”齐锦帧走了上前,态度温和,语气轻柔,他凑近紫檀,在她耳边问,“你是喜欢本世子吗?” 紫檀顿时吓得连忙要下跪,齐锦帧笑着扶住她:“不必惊慌,本世子也相信有一见钟情的时候,不知道你是也不是?” 紫檀愣住了,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状况会出现,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根本说不出话来,齐锦帧眯了眯眼,原本他来这边是要来寻我的,可现在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要了解我,自然要先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齐锦帧正要再说话,我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齐锦帧说的声音再小,我与他相处那么多年,光看他嘴型我都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淡淡的看向他,突然开口道:“靖王世子可是要娶我的婢女做世子妃?” 第七十九章 女子不为妾 这话一出,紫檀吓得赶紧跪下:“四小姐……” 我让也是愣住了的双福将紫檀扶起来,我目光坦然的看向齐锦帧:“世子爷,你若不是要娶紫檀做世子妃,你何必与她说些有的没有的?这不是扰乱她的心思?女子家的心思可是能随你随意胡乱撩完了便抽身离开的?” 齐锦帧因昨日的事情对我是有几分的兴趣,可他却没想到我说的如此直接,他眉心蹙了蹙,俊脸有些黑沉,紫檀忍不住朝我道:“四小姐,您误会了,世子爷只不过是……是说他有一香囊不知丢在何处,奴婢……” “是么?”我眉眼温和,可这两个字问出来却带着一丝的冷意,紫檀不敢吭声了,却忍不住频频看向齐锦帧。 我倒是福气的,齐锦帧长的好,虽说现在手上没有实权,更没有强大的靠山,可谓是依附于人下,谁都有些瞧不起的世子爷,可他是个很精明很有才干的人,若前期不是齐绍秦这个战神锋芒太过,他应该也不会被压这么久。 齐锦帧能很容易的蛊惑人心,更不用说拿着他这一天生好看的容颜对女子招摇撞骗了,紫檀已经十八岁,在大厉来看,已经算是大龄女子,即使有如她这样的,也是订了婚还未成婚的,可紫檀什么都没有,她自己心底可是着急的。 这些我早就看在眼里了,在我手下讨生活的人,只要不背叛我,我都会好好的为她们寻一个好出路,不会耽误了他们。 紫檀怎么想的,我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独独是没有说破说穿罢了。 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一向擅于揣摩人心的齐锦帧自然看的更加透彻,齐锦帧骨子里是高傲的,他很厌恶别人说他庶子的身份,更厌恶别人将他与那些废物草包并列在一起,所以,他娶我不是真心的,现在与紫檀这么说话,也绝对不会是真心的。 齐锦帧心比天高,他恨不得将自己这庶出的身份给掩盖过去,怎么可能真心对待一个低下的婢女,他只不过是要借紫檀成事罢了,一如前世,他假许深情于我,最后却为了唐惜惜而对我下如此狠手。 若是紫檀够聪慧,我会给她机会跳出这个深坑,可是若她一意孤行,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敢断定她的下场不会比我前世要好多少。 我笑了笑,明眸轻轻的抬起:“世子爷,若是无心便请回吧,若是有心,便请寻了媒人上门来,这样私相授受的,传出去,不仅是紫檀面子挂不住,就是我这个小姐也难逃浪荡的罪责。” 齐锦帧沉着脸色看向我,似乎想要生气,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他很能隐忍,特别是对于他暂时还看不透摸不清楚的人和事。 果然,他在开口的时候,眼神内的那股狠劲儿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看来四小姐是误会了,本世子是真的不见了一个香囊,走到这边也熟悉路,见你家丫头在这里,便上来问一句而已。” “哦,是么?”我秀生生的抬起白皙的下颚,紫檀赶紧低头,我也不为难,“既然如此,便是我的不对了,紫檀,你帮世子爷到处去寻一下东西吧。” 紫檀一愣,脸上的喜色油然而生,见我盯着她,她赶紧应了:“是。” 我回了院子里,现在唐毓衡倒是俨然如一位夫子一般,拿着书本与我院子里的奴婢和小厮们在念论语。 我驻足听了一会儿,稍稍的指点了一下他们理解错误的地方,这才进了房间,素锦是这些下人中最年轻可也是最通透最贴心的,她只看了我一眼,便知道我面上不显,可到底是不高兴了,她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纸笔,匆匆的也跟着进来了。 素锦给我沏了茶水,端了些小甜饼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紫檀和双福惹你不高兴了?” “跟双福没有关系。” 我的话没有否认紫檀,素锦也立即就听出来了,走到我身边给我摇扇子,快到晌午十分,这天气还是有些闷热的:“紫檀是怎么惹得小姐不高兴了?” 我叹口气,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只问了句:“素锦,你可想嫁人了?” 素锦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四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呢,素锦是小姐的丫头,才陪着小姐多久,怎么可能就有……” 说着,素锦自动自发的停下来了,她知道我不可能随随便便的问她这样的问题,而刚刚才说到紫檀呢,齐锦帧来的事情,院子里的下人都是听说了的,只是我让他们不用出来,这才成了我一个人出来了院子的事情。 素锦转念一想,那会子,紫檀和世子爷都在院子外呢,现在我突然提起嫁人的事,那这样…… 素锦一下子就想通了,惊讶的眨了眨眼睛:“莫不是紫檀姐想嫁给世子爷?” 一听她这话,我就笑了,知道素锦已经想到了深处:“你为何不说世子爷看上了紫檀,要说紫檀想嫁给世子爷?” 素锦又轻轻的给我摇着扇子,抿了抿唇道:“小姐,紫檀也不过是个下人,模样生的再好,这心思再多,难不成还真的能被世子爷看上?退一步说,即使世子爷看上了,直接让四小姐送与他便是了,还用得着亲亲自在院子门口与四小姐说这么久?” 我轻轻喝了一口茶,目光显得有些深邃和悠远。 见我沉默,素锦又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道:“小姐,该不会是紫檀得了你的点拨,还不知好歹吧?” 一个丫头的婚事自然是由主子做主的,我已经非常明确的说了,若不是想娶紫檀做世子妃的,便不要来,可紫檀还急急忙忙的替齐锦帧辩解,说是他只是丢了东西来问路帮忙寻的,这是什么意思? 这便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心上,确实如素锦说的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 我吃了一小块的小甜饼,道:“她可能嫌我这座庙太小,想进那世子府想的慌,便不顾一切罢了。”顿了顿,我看向素锦,“将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叫来,衡儿先让他回去,晚些我再去寻他教他读王羲之的字画。” 素锦一愣,便知道我有事要说,赶紧转身出去了。 不到一会儿,所有人都已经齐刷刷的站在了我的眼前,我也不需要他们跪着,我只淡淡的将所有人扫了一遍,没了李嬷嬷,我这院子里的都是婢女和小厮,倒是显得年轻。 我一一的看过去,现如今我的院子除了还没有回来的紫檀,以及给了唐毓衡的泾之和灵素,便还剩下这么几人:绿萝,素锦,绯袖,怀真和双福。 我是到现在也不知道红裳被唐惜惜那边许了什么承诺,才愿意这么背叛我,可若现在我不提点一下,往后还会出事,紫檀现在就很危险,很容易被人利用,我不得不防。 “今日让你们都过来,我是想知道,你们都已过了及笄的年纪了,嫁娶都是头等的大事,我是你们的主子,自然要为你们操心。”我随意一指,指向绯袖,“我知道你们都无家人的牵挂,便从你开始,你告知我,想要嫁怎样的男子,我会为你好好的寻。” 绯袖吓了一跳,赶紧跪下,一张小脸瞬间就涨红了:“小姐,奴婢不想这个时候嫁人,真真没有想过的。” “那便现在想。”我淡淡的开口道,“迟早要想的,早些告诉了我,我才有时间准备去给你们寻一房好的亲事,若不然,随随便便的就嫁了,那是毁了自己。” 我这话弄得所有人都吓得跪下了,我叹口气,道:“不论你们想要嫁娶的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女子不要做妾,男子只待一人真心不再纳妾,若你们做不到,便不要求我帮你们。” 话音刚落,紫檀正好从门外满脸含春的走了进来,一听到我这话,蓦然的,俏脸一白,吓得她手一松,拿着的一个东西咚的掉了下来,咕噜的滚到我的脚边。 第八十章 终究是气狠了 稍稍的低头,我便看到了脚边有个绣工颇为精致的蓝色缎面的香囊。 弯腰拾起,我放在鼻尖嗅了嗅,是个药用的小香囊。 紫檀看着我拿起了那个香囊,有些欲言又止,我还给了她,淡淡的问道:“这是何物?怎的不拿好?” 紫檀心里惶恐,即使她不够聪慧,也能看得出来我不喜欢齐锦帧,而且刚才我在外头就对齐锦帧态度不大好,她现在支支吾吾样子,也是令我生疑。 “回,回四小姐的话,就是自己绣来玩儿的一个香囊罢了。” 紫檀低着头,显得有些紧张。 我微微一笑,道:“紫檀的绣工确实不错,这样吧,你给大伙儿每人绣一个,内料都装一样的吧。” 紫檀一愣,本能的脱口而出道:“奴婢……奴婢不知道里头的内料……” 才说了一半儿,紫檀就发现自己说错了,明明自己说这个是自己做的香囊,还能不知道内里装了什么? 我深深的看她一眼,想着刚才闻到的味道,开口道:“不过是普通的内料,苍术、川芎、香白芷、菖蒲、山奈、甘松、灵香草、冰片,若是你要做的话,还可以加些川椒、白芷、肉豆蔻、冰片、沈香、艾叶、佩兰、桂官、益智仁、小茴香、菖蒲石、苍术、薄荷、藿香、除虫菊、樟脑、陈皮等。其中苍术能祛风散寒、开窍;白芷可祛风解表、化湿通窍;丁香能芳香理气、温中降逆。” 紫檀见我没有深究她话里的错处,赶紧低头应了声。 我没再说别的,只将视线又转回,扫了眼前的所有婢女和小厮一眼:“我方才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在我这里便是这么个规矩,要让人看得起,路子走的稳,首先自己要有那样的骨气,女子不为妾,男子不纳妾,若是你们有违背的,便自己到管事嬷嬷那边请了辞,离了我这主子,我便不管束你们,若不然,出了什么不顺的事情,可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没有提醒你们。” “是!” “是!” “是!” 众人齐声应答了,我视线落在紫檀身上,看她将手里的香囊捏的如此紧,不禁心中叹口气,我是不愿意紫檀如红裳一样被人利用,以至于下场凄惨,才会这样严厉的提醒众人,借着这个事情也敲打敲打紫檀,却不知道她会不会放在心上。 几日后的晌午,天气有些热,素锦给我从老夫人那边取了些冰块过来,用来冰镇一下黛绮丝送来的甜蜜瓜。 我分了些给三姨娘和七姨娘,剩下的做成了蜜瓜冰膏给老夫人送去尝了尝鲜,老夫人倒是很喜欢。 留在我院子里的还有些,我让素锦都拿去给了下人,紫檀端了热茶进来:“小姐,冰的好吃,可不要吃多了,伤了胃的,还是喝点暖茶暖一下吧。” “好。” 我放下手里的书,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眼,紫檀本就肌肤白皙,身段纤细,样貌漂亮,而今,她脖子上的一些用脂粉遮住了的痕迹却全然落在我的眼里。 若我真是相府里那十三岁的女孩子,那估计真是不谙世事,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偏偏我是已经经过一世的人了,与齐锦帧再多的恨意,也不会不懂的闺房的那些事情。 紫檀在我眼前,脂粉施的再厚实,我也能一眼便看得出来了,一个女子,从少不经事的少女成了女人,这种变化,我岂能不知道? 我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水,浅笑道:“你那香囊可绣好了?前日双福还说了,等你把香囊绣好了,他要请我多给他绣几行诗上前,以后他遇上心仪的姑娘了,便当定情信物送去呢。” 紫檀一愣,道:“已经制的差不多了,奴婢先将给小姐做好的送来了,然小姐看看是不是喜欢,若是觉得哪里不好,奴婢再改。” 说着,紫檀便低头将袖间的香囊递给了我,一旁的素锦看了看,瞳孔微微的紧缩,有些担忧,紫檀这个香囊明显的与上一个针脚完全不一样,而且用料也不一样,上一个,任谁都一眼能看出,那缎面用料就颇为讲究昂贵,是湖州进贡的特有的云湖锦缎。 素锦知道这些都被我看在了眼里,可我一句都没有说,还字字句句都在提点她,要懂得自重,给她提供机会抽身,可没想到紫檀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接过香囊,指尖轻轻的拂过上方绣着的并蒂莲,便听到紫檀又在我耳边道:“小姐,这段日子,靖王世子来的都很勤快,每次与老爷谈完了公事,都会给各院子里的小姐夫人送礼物呢,今日,世子爷便送了香江的千年血玉给老夫人;给大小姐送了一对青花玉翠碧波碗,给七少爷送了一套文房四宝。” 顿了顿,紫檀看了看我的脸色,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些许的着急,却又不敢表露,只能压低声音继续道:“可奴婢看都没给四小姐,这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儿呢,估计得说四小姐得罪了世子爷,到时候那可是得不偿失呢。” 我看向她,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紫檀见我终于问到点子上了,赶紧开口道:“四小姐,按照奴婢的想法,还是四小姐亲自挑选一件比较心仪的礼物,奴婢帮您送过去,四小姐做不来那些要讨好人的事情,奴婢便扯了脸帮您做,奴婢觉得世子爷见到四小姐带来得到礼物,那怎么说也会回赠些东西吧,到时候若人家问起世子爷送了什么见面礼给四小姐,那也有的说了,不至于惹人口舌,说得罪了世子爷,您说是么?” 这话说完,素锦就蹙眉了,忍不住道:“我们小姐岂会在乎这些有的没有的!再说了,若是私底下去给世子爷送东西被发现了,给扣上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那怎么是好?” 紫檀一听就极了:“怎么会呢,奴婢会做的很小心的,趁着这段时间世子爷常来相府,这才好办,不然他不来了,都没办法了呢。” 素锦一愣又要开口,我打断她的话,想了想,将手腕上的一个老夫人赏给我的玉镯子摘了下来,放到紫檀的手上,道:“我不如五妹妹她们这么财大气粗,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但是这个镯子是祖母送的,确实是好东西,你且拿去,若是觉得寒酸了,再找别的办法。” 紫檀见我不反对,赶紧接了过去,我突然又说:“上回祖母给我赏的一箱子珠宝,我都丢荷花池里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早知道,便不丢了。” 紫檀怔了怔,心思翻转,倒是记住了我这个话,她与齐锦帧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现在娶她过门只是时间问题,在我身上,她捞不到更多的油水,又如何能为自己置办一些像样的嫁妆? 若要嫁入世子府不被人看轻了去,一来,要有个高贵的出身,二来,那是有钱,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紫檀既没有好的出身,也没有钱。 出身这种东西求不来,紫檀只能想方设法的筹钱,为自己置办更多的嫁妆,这样嫁去世子府才不至于被人看不起。 现在有了我给的玉镯子,还有我提醒过丢到荷花池里的一箱子珠宝,紫檀觉得那是老天爷给她大好机会!是让她顺利嫁入世子府的筹码! 紫檀脸上的神情的变换,她掩饰的再好,也尽数落在我的眼里,待她离开之后,我手里得到茶杯咚的摔在了地上,茶水四溅! 素锦连忙道:“小姐,紫檀肯定是一时糊涂了,要不奴婢去提醒她一下?” 我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我给过她机会,也提醒过她,她不知道珍惜!好,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替她筹谋出路,她若是不牵扯到我身上那便是好事,若是要牵扯到我身上,我保证她的下场比红裳要惨十倍!” 素锦吓得抖了抖,她从未曾见过我如此生气,即使生气也不会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可眼下,素锦知道,我终究是气狠了! 起身,我眯了眯眼,齐锦帧,我还没去找你麻烦,你便来惹我!好!很好! 我淡淡的开口:“素锦,去将我的竹伞拿来。” 素锦一愣,忍不住问道:“小姐,这会儿子,你不休息么?要去哪里?” 良久,我的面容渐渐的平静下来,握紧的拳头也一点点的松开:“自然是去会一会我们这位世子爷了。” 素锦有些紧张,匆匆的拿了竹伞过来,给我撑着遮挡这午间最刺眼的阳光:“小姐,奴婢听说世子爷这个时候正在五小姐摆的汀香水榭与老爷畅谈呢。” 言下之意,我若过去,那只能吃力不讨好了。 我微微一笑,似乎完全不以为意:“那我便更要去看看了,兴许我能让这位世子爷不打坏主意呢。” 素锦小心道:“那老爷会不会……” 我摇摇头:“不碍事。” 话我没说的太过明白,齐锦帧为人高傲,城府颇深,对阶级等级问题看的也尤为严重,现在居然能看上一个下人,他绝对有阴谋! 可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换句话说,他到底要利用紫檀来达到什么目的? 第八十一章 一意孤行 遥遥的看向湖中心的汀香水榭,装潢的极美,熏香的炉子都摆了长长的一大排,袅袅的烟雾在清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的妖娆迷离。 我站在不远处瞧着,那青纱帷幔被金色的钩子挽起在长廊上,在水榭的中央,唐萧然与齐锦帧在下棋,唐惜惜坐在一旁给他们添茶水。 这模样,美的如画一般。 素锦在我身边低低的道:“小姐,我们要做什么现在?” “等。” 我淡淡的说了一个字,便走到一边安然的坐下,素锦愣了愣,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可还是随着我走到一边去。 等了也不用多久,紫檀便来了,从我这个方向看,能看到她满脸的喜色,素锦也看到了,抿了抿唇:“小姐,紫檀怎么现在过去了?” 我笑道:“她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出现在那位世子爷身边。” 紫檀换了一身的衣裳,是我之前从老夫人那里得来的绸缎,我不喜过鲜的颜色,便赏给了底下的人,紫檀倒是伶俐,已经制成了好看的罗裙,红色倒是也合适她,穿起来显得还挺有那么一番的姿色。 等着紫檀过去与他们谈了会儿,我便带着素锦起身,缓缓的走了过去,唐惜惜没想到我这个时候会过来,面上有几分的吃惊。 “见过世子爷,见过父亲。五妹妹好。” 我按着礼数朝他们福了福,看了紫檀一眼,紫檀像是有些心虚,低了头。 “四小姐,正好来帮本世子瞧瞧,这步棋要如何走,唐相爷的棋风可谓是凌厉了。”齐锦帧微微的勾唇,笑意盎然。 我看了一眼棋盘,随手移了移棋子,上方的格局直接幡然的变了一个局面,完全扭转了齐锦帧所处的劣势,不仅是齐锦帧吃惊,连唐萧然也是微微的吃了一惊。 唐惜惜蹙了眉,道:“四姐姐这棋艺可是精湛了呢,深藏不露了。” 我浅浅的勾了勾唇,朝紫檀道:“紫檀也会下棋,不如让紫檀来帮个忙?” “一个下人,能知道什么下棋?”唐萧然下意识的拒绝,紫檀脸色有些不好,却又不敢吭声,只能满怀希冀的将目光投向齐锦帧,希望他能为自己哪怕说一句话。 可齐锦帧像是没有听到似的,顺着我给改变的棋路继续下棋,像是沉溺在棋盘里一样。 我侧头看向一旁的唐惜惜,视线落在她白皙纤细手腕的红珊瑚手串上,道:“五妹妹这个手串真合适你。” 唐惜惜面有得色,动了动手,让袖子往上了些,更将手腕露出了些:“这是世子爷从东海寻来的,我与母亲都有,怎的,四姐姐没有吗?” 这话,倒是让齐锦帧不得不看向我,似乎有些想知道我的表情。 我笑了,道:“真好看呢,我倒是不合适戴这样的东西,太过鲜艳,这样的颜色适合妹妹多些。” 唐惜惜见我不以为意,心中倒是有几分懊恼,唐萧然从棋盘上抬起头,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番,见我一身的青绿纱裙,除了头上的素玉簪子,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丁点的饰物,顿时,他便觉得我有些丢人。 可齐锦帧在此,唐萧然又不好发作,只能将气撒在紫檀身上:“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下去。” 紫檀又羞又恼,齐锦帧完全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她只能咬咬唇,福了福:“奴婢告退。” 我适时的说话:“紫檀,到前面等我一会。” 紫檀咬着牙应了,匆匆的离开。 唐萧然唤来了小厮,大手一挥,道:“惜芜,你与多林去库房寻周妈妈,领多几匹的绸缎回去,马上就到端午节,得多做些衣裳,上一年的端午节,各房的小姐每个人至少十五套衣裳。” 我点了点头,不理睬唐惜惜那鄙夷的眼光,起身福了福:“谢过父亲,惜芜现在便去。” 我没耽搁,带着素锦往前去,我的目的就是让紫檀好好的看个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在哪里的,她被人看不起的时候,齐锦帧会不会护着她,结果是,不会。 倘若她真的有点脑子,那么即使现在也能抽身,可若她真的一意孤行,就怪不得我了。 “小姐。” 紫檀在前头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像是偷偷的哭过,眼眶还有些泛红。 我看了眼,没说破,只说:“随我和素锦到周妈妈处拿些过节制衣服的绸缎和首饰吧,多了用不上的你看着喜欢,便拿去做衣裳。” 紫檀眼底闪过一丝的喜色,跟在素锦旁边与我一道去了库房。 周妈妈与唐萧然的奴才多林对了一下账本,亲自找了师傅来给我量身,量完了,便让我进库房亲自挑选。 说实话,我还没有进过相府的库房,这次进来确实是第一次,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珍品,真是美的过分扎眼。 素锦只是显得有些惊讶,而紫檀就已经是震惊了。 我没有挑,而是客气的请周妈妈帮我做参谋,周妈妈也不含糊,走了一遍,便挑出了好几匹与我肤色相称着会很好看的绫罗绸缎来:“小姐穿的都是素雅之色,这不是说不好看,但是过节,怎么身上都得亮丽些,到时候人多,宴会也多,总不能太素的。” 我连连点头谢过,让素锦和多林抱着,出库房门的时候,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给落在后面的紫檀塞了一锭银子,小声在紫檀耳边低语:“你去帮我给周妈妈,她可是府上的人精了,这种礼数我还是要遵从的。” 紫檀一愣,接过我手里的银子点点头。 我没有逗留,只抬腿往前走,回了菡萏院。 那些锦缎,我只留下三匹,其余的让素锦都拿去分了。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绯袖和绿萝便敲门回来了,我让她们进来,绯袖急急忙忙的跟我低声汇报:“小姐,你让奴婢谁也不告诉就跟着紫檀后面,刚才奴婢就看到了,紫檀将您给的那一锭银子揣进自己的衣兜里去了。” 绿萝也点点头:“什么都没有给周妈妈,奴婢看着周妈妈的脸色都不对了,便等着紫檀走远了,赶紧上前去补着给了周妈妈一锭银子,还说是奴婢疏忽了,她才不怪四小姐。” 我脸色一沉,气极反笑了,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她倒是继续冥顽不灵!连这样的银子都要坑!竟就这么急切的要为自己备一份厚实的嫁妆嫁入世子府?” 周妈妈不光是府上的老人了,而且是看守库房的总管,各院子里的夫人和小姐每个月的例钱和各种用度都是由周妈妈发放的,这样的人哪里能得罪的?她若是稍微在你任何的一方面动一动手脚,你是哭都没地方哭去的。 紫檀虽来府上不久,但是这些都有特别提醒过的,她不会不懂,可居然连一锭银子都要贪墨,实在不仅是让周妈妈不高兴,还会让我落下个刻薄的名声! 我咬了咬牙:“她现在去了何处?” 绿萝想了想,回答道:“方才奴婢见她往水榭的方向去了,想来还是去等世子爷了吧。” 我沉思了片刻,刚刚我过去所说的所做的就是为了让她清楚明白,齐锦帧根本不是真心待她,若真心待她,唐萧然如此公然的轻视她,齐锦帧能不为她说一句话? 可她居然还这么看不透。 若是她看不透一意孤行就算了,但我了解齐锦帧,他不会做没有对自己没有利益没有好处的事情,与我的婢女私下勾搭在一起,肯定另有目的。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我一时间想不透。 我眯了眯眼,沉声道:“既然她这么想嫁入世子府,我便如她所愿吧,免得日后她受难还得扯上我。” 听我这话,绿萝和绯袖都暗暗的吃了一惊,有些担忧。 第八十二章 并蒂莲和鸳鸯戏水 连续好几晚,我都熬夜,一共抄了五卷的经书。 早晨,绯袖进来伺候我洗簌更衣的时候,见我脸色不好,便忍不住道:“小姐,你昨晚又是一夜没睡了,今日还起来如此早,你看看,脸色这么差呢。” “脸色不差怎么能体现我的辛劳?”我笑着自己接过帕子将水拧干,轻轻的擦拭自己的脸和手,“紫檀呢?” “在外头候着呢,小姐,您不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么?”绯袖给我将衣服整理好,拿了门边的竹伞,“前段时间,小姐您都借口没去给老夫人请安,怎么今日想着要去了?” 我眨了眨眼睛,将手里的五卷厚厚的经书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之前没去,这不是抄经书了么?” 绯袖一愣,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了。 出了菡萏院,我将手里的五卷厚厚的经书递给了紫檀,让她拿着,走到花园的时候,我见着花开的正好正灿烂,便让绯袖去采摘了些一同带去给老夫人。 路上又听说,唐鹤峰从陇西治理旱灾回来了,一大早便回了府,齐锦帧和唐萧然以及朝中的几位重臣也闻讯而来,现在都在老夫人处,谈笑风声。 我特意看了眼紫檀,她显得很高兴,齐锦帧已经多日没有来相府了,今日能见着,她估计很是兴奋。 抱着一篮子鲜花的绯袖看她一眼,暗暗叹口气,摇了摇头。 玉笙居。 大夫人今日倒是有兴致,没在院子里待着,而是在这里,与老夫人亲手包起了粽子,老夫人许是怀念,也不嫌弄脏了手,也显得兴致勃勃。 而刚刚从陇西归来的唐鹤峰,意气风发的坐在那里,与齐锦帧畅谈他治理旱灾的成效,唐惜惜今日梳着流云髻,碧玉金珠流苏簪在发上,轻轻的动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托着腮帮子看着大夫人和老夫人在包粽子,倒是有几分沉静的美。 我微微一笑,走了进去给老夫人行礼:“祖母万福。” 大夫人见到我,脸色不是很好,忍不住道了句:“这么多日不见你来给老夫人请安,还以为你病的起不来了。” 我也不以为意,稍稍的抬头,让老夫人能看倾我眼下的乌青:“端午就要到了,惜芜没有太多的银子给祖母置办贵重的贺礼,又不愿显得太过寒酸,只能退而求其次抄写经书了,这是我这段时间赶着抄好的五卷经卷,请祖母过目。” 我将紫檀手里的经书递过去,老夫人一愣,顿时就笑开了脸:“你看看你,熬了多少日才抄好了的,早上都不来祖母这里了,害的祖母还以为你生气了,这才知道你是怕祖母看了知道你熬夜,真是傻孩子。” 唐惜惜听着分外的鄙夷,不就是几卷的佛经么,谁都能抄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名家名笔,有什么好稀罕的,就只能唬弄老夫人罢了。 我含羞的低了头,体贴的站在老夫人身后给她边锤肩膀,边看着她包粽子,乖巧的很。 正好这时,唐鹤峰和齐锦帧从内室出来,见我也在,稍稍的蹙了蹙眉,我朝他们福了福行了礼,齐锦帧看向我身边的紫檀,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紫檀悄悄的对他比了个手势,齐锦帧点点头,看我一眼,没说话。 老夫人被我锤着实在觉得舒服,便放下了手里的粽子,我拿了清水来给她洗手,又用绯袖摘来的鲜花泡了水给她润手,老夫人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与我不停的说话,像是将大夫人他们都忘了一般。 唐鹤峰突然开口:“祖母,这就要到端午了,是不是将六妹妹接回来?我想,六妹妹在邺城待这么久,也该知道错了。” 老夫人想了想,叹口气,道:“那倒也是,惜月那丫头……” 这么说着,老夫人就本能的想起了六姨娘,唐萧然一直私下有暗自派人到处搜,从大明寺就搜回京都,所有的路都找过了,可六姨娘就像是失踪了似的,一点影子都没见着,真是奇了怪了。 我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对,六姨娘的事,我得找个机会问问齐绍秦,若是可以,那可是用来对付唐鹤峰的一个很好的筹码。 老夫人估计是怕将唐惜月接回来会引起大家对六姨娘的猜测,索性摇摇头:“算了,惜月那丫头性子顽劣,还是多待一会儿磨一下才好。” 唐萧然也称是。 唐鹤峰没再坚持,点点头,又让小厮拿上来几个盒子,一一打开,都是去陇西治理旱灾的时候得到的珍惜玩意儿,连齐锦帧都觉得好看的东西。 这些东西送给了几位重臣,齐锦帧,唐萧然,老夫人,大夫人和唐惜惜,可独独少了我的一份儿。 唐鹤峰假装歉意的朝我道:“四妹妹,我今日不知道你也来祖母处,真是抱歉,没有给你带礼物。” 呵,说的以前有给我带过礼物似的。 我淡淡的笑着:“大哥哥能治理好陇西的旱灾,等皇上的表彰下来,我们相府整个都跟着光荣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脸上也是发光的,这还不够么,还要什么别的呢。” 大夫人知道我牙尖嘴利,可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她又不好明说,便跟着笑:“你们看看,惜芜就是懂事。” 老夫人看了看摆在她身边坐榻上的五卷厚厚的经书,心思一动,便将唐鹤峰给她的白玉八仙纹手镯和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都给了我,我笑着都收下了,唐鹤峰脸色有些不好,可这是老夫人自己转送给我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憋着。 大夫人更像是忍着气一般,脸上的笑容都倏然的收了起来。 我看向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品着茶水的齐锦帧,正想着他与紫檀之间的关系,唐惜惜突然指着我腰间的香囊道:“四姐姐,您这个香囊真是别致呢。怎么与世子爷的香囊有点一样啊。” 齐锦帧低头看了一眼,他腰上的是上回他送给紫檀的那个香囊,紫檀拿了回来,虽然我没有说别的,但她怕我看出名堂来,赶紧给齐锦帧送回来了,而齐锦帧也想着自己要利用紫檀,自然要将这算是定情信物的东西带着。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我和齐锦帧的腰间来回看了几眼,唐鹤峰蹙眉道:“这款式倒是一模一样。” 大夫人立即像是意会到些什么,一拍手道:“惜芜,若是你与世子爷两情相悦为何不告诉我们,这样的私相授受,传了出去,于你和世子爷的名声都不好啊。” 齐锦帧眯了眯眼,居然没有反驳,淡淡的一笑,倒像是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想知道我要如何说。 老夫人和唐萧然的脸色也瞬间有些沉了。 上回唐进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才倒是牵扯上了靖王世子,还有朝中的几位重臣在此看着,若是处理不好,那简直是给相府抹黑! 即使这位世子爷不受宠,没有实权,但是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容忽视。 我低头将腰上的香囊摘了下来,眼睛眨了眨,指了指上门的绣图:“我这是水仙花,世子爷你的是并蒂莲,可是很不一样呢。倒是紫檀的跟你的是一个意境,她的是鸳鸯戏水,若母亲您还想看,绯袖的是木兰花开,还有我院子里的一众丫头和小厮,都是相同的款式,绣图是不一样的呢。这都是紫檀绣的,我们一人一个呢。总不能我们一院子的人都与世子爷私相授受吧,天大地大的,人都有相似的,何况香囊呢,是吧?” 话落,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朝紫檀腰间的香囊看过去,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我似乎好好的盯着齐锦帧腰上的香囊看了一会儿,才突然又开口道,“世子爷,您的并蒂莲上绣紫檀的名字呢,紫檀的鸳鸯戏水图上也是有你的名字呢。” 众人都被说得一愣,紫檀的脸色骤然大变。 第八十三章 恶婆逻经 香囊,荷包这种东西,男女交换一般都是做定情信物用的,若不是这样,方才大夫人就不会指责我私相授受的问题。 可现在我整个院子的丫头小厮都有这样的香囊,上面绣的图案也是最普通的,而最重要的是,齐锦帧并蒂莲,你仔细看,那上方绣的枝叶相连是成一个紫檀的名字的,再看紫檀的鸳鸯戏水,那鸳鸯湖上的荷叶相连是成一个帧字的。 虽然不明显,只要你细看,绝对是看得到,而且很清楚。 我转过头去看向一脸怔愣的紫檀,道:“虽然我绣技不大好,但是我也能看得出,这绣活针脚细腻,配色均匀,倒是一个人的手法呢。” 众人皆是一惊,所以说,与齐锦帧对上眼,并且私相授受的不是我这个相府的四小姐,而是四小姐的一个丫鬟? 这…… 众人这时看齐锦帧的目光就有些饱含深意了。 唐鹤峰拧紧了眉头,与齐锦帧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是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之前他们预想的剧本不一样。 齐锦帧也是沉了脸,他看向自己的香囊,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香囊砸到紫檀的脸上去,紫檀还这个香囊给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仔细看,没想到紫檀居然擅自在原香囊的绣图上添加了几笔,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紫檀见齐锦帧脸色大变,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的磕头:“奴婢,奴婢是按照四小姐说的……说的……” 我挑了挑眉头,道:“那倒是,那日正好我与院子里的婢女和小厮们说到他们日后嫁娶出府的问题,你说这香囊是你的,我私底一句玩笑话便让你将自己的情意绣到香囊上,只是没想到你的情意是与靖王世子爷?” “奴婢……奴婢……” 紫檀结结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她也突然的就明白了过来,想来,我那时候就明白了,这香囊定然不是她的,我还私下提议她将自己的情意绣到香囊上,绝对是料定了她会将香囊给还齐锦帧,而她自己的香囊便是与齐锦帧是一对儿的。 若是没有绣名字在上门,倒是能唬弄过去,可现在是铁板铮铮上的事情了,还这么多人看着,紫檀再笨也知道,我是将计就计让她落入埋好的陷阱里去了。 只是现在,她再辩解也晚了! 别说齐锦帧的身份与紫檀一个婢女不符,就是齐锦帧是个平民那也是不可能娶紫檀的,不过是踩着紫檀达到他的目的罢了,岂料她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楚,能怨谁? 老夫人咳咳了两声,看起来有些尴尬:“世子爷,你看这个事……” 我快速的笑,上前道:“父亲,母亲,祖母,几位大人,俗话说宁教人打子,不拆一桩亲,紫檀虽为婢女,但是既然世子爷与她有情意,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能视而不见,他们都已经互换过定情信物了,定然情意是做不得假的。” 顿了顿,我看向齐锦帧,他那张俊脸已经陡然的全黑沉了,他死死的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乎要将我看出两个洞来。 我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朝齐锦帧福了福,道:“既然世子爷喜欢紫檀,那我也不能强留紫檀在身边,虽然紫檀身份低微,高攀不上世子妃的位置,但是入世子府做个伴妾也是可以的,世子爷,你既与她互换了信物,那便是互诉了钟情了,总要给她一个交代才是呢,我可是听说皇上近日来很赞赏九王爷,便是因为九王爷收了个烟花女子,而那烟花女子只是在路上救过他一命呢。” 老夫人稍稍的多看了一眼,便低了头,慢悠悠的在品着茶水。 大夫人给唐鹤峰使了个眼色,唐鹤峰这才笑道:“既然如此,世子爷,你便将这丫头收下吧,横竖不过是府上添多一人罢了,而且看着也机灵聪慧,能红袖添香之余,还能伴你左右,不错。” 齐锦帧那张脸阴沉的看似能滴出墨汁来,眉心在隐隐的跳动,正要忍不住发火,唐鹤峰按住他的肩膀,悄然在他耳边低语:“世子爷不可莽撞,今日几位大人也在此,他们在皇上身边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你不可让他们抓了痛处去。” 齐锦帧咬紧了牙关,将气忍了下去,他本想通过紫檀来将我收入囊中,让我为他做事,出谋划策,可现在好了,居然没料到我能聪慧到此,若今日几位大人不在场,他齐锦帧再怎么样也是靖王世子,谁敢强塞人给他? 只不过现在,他不收还不行。 齐锦帧心里有多窝火,脸上就有多平静:“那便谢过四小姐了。” 反正他要紫檀做的事,已经做好了,进来的那一刻,紫檀也与他交汇了眼神,现在再将紫檀留在我的身边,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唐鹤峰见齐锦帧答应了,他也松了口气,这紫檀是留不得了,等齐锦帧出了相府,用不着回世子府,这紫檀铁定是没了命的,只不过目的达到便好了,反正也不脏他的手,他也不沾腥,多好。 如此的境地,我身边的绯袖都在我耳边轻轻的叹了口气,反观紫檀,她倒是一脸的喜色,方才她还觉得我当场将她和齐锦帧的私情指出了,她会被抛弃,没想到齐锦帧真的收了她,如今不管怎么样,她都能入世子府了,这便是好事! 齐锦帧淡淡的挥了挥手,根本不去看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紫檀,两小厮走过去将紫檀扶了起来,却像是有意无意的一碰,将放在一边的我给老夫人抄写的五卷经书的其中一卷碰掉了下来。 紫檀伸手去捡起,手指动了动,扣着的经书的卷扣一下子就开了,整个经书哗啦啦的纸张掉落了一地。 这一下,惹得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的集中到一处。 唐鹤峰赶紧朝唐惜惜眨了眨眼,唐惜惜会意,走上前去帮忙捡,就在她手指碰到经书的纸张的时候,惊叫了声:“这抄的是什么?” 绯袖道:“这是四小姐托人在外头寻的西域婆逻经梵文,说是抄写这样的梵文能给人带来福报。” 老夫人想了想,也点点头:“确实,我也听空静大师讲过这个婆逻经梵文,倒是没想到,小四儿如此的有心,将所有的都梵文都抄写了下来,真是……” 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唐惜惜便皱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祖母……” 老夫人望向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唐惜惜咬着唇,捏着手里的纸张有些不敢吭声,唐萧然开口,道:“怎么,难不成是这经书有问题么?” 话音刚落,唐惜惜咚的一声就跪下了,似乎豁出一般,将她手里拿的那张梵文举起来,道:“这不是婆逻经的梵文,而是……而是恶婆逻经的梵文啊……” “什么?” 老夫人一怔,目光倏忽变冷。 这西域的梵文传到大厉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不过这原版的梵文,大厉的人也没有谁去研究过,除了寺庙里的高僧,基本也不懂,可婆逻经和恶婆逻经确确实实是两种不同的经文,这正规的婆逻经是用来添加福报的,但这恶婆逻经却是用来诅咒人的。 这点倒是谁都知道的。 我听了,淡淡的扯了扯唇角,终于出招了呢。 几位大人听了也是一愣,其中的李大人连忙反应过来:“怎么会呢,恶婆逻经在大厉是明令禁止的!谁敢传播这样的经文?这是要入狱的!” 闻言,众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大夫人急忙道:“惜惜,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是梵文,你一个小孩子家的,哪里懂那么多的!” 唐惜惜摇摇头,斩钉截铁的晃了晃手里的纸张道:“前几日,孙夫子到我院子里讲课,便正好谈到了恶婆逻经,他也知道这经书在大厉是禁止的,但是未免我日后被骗,正巧了就告诉了我如何分辨恶婆逻经与婆逻经!我怎么能看不懂!” 众人的视线便随着她的话移到她手里的纸张上,但上面都是梵文,在场的又没有人主修佛法,基本看不懂有何区别。 可看唐惜惜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令人不得不相信。 我只淡淡的看着,不言不语。 第八十四章 一唱一和 唐鹤峰倏然的站了起来,冷眼望向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喜鹊,方才便是她将经卷接过放在一旁的:“喜鹊!是不是你偷换了四小姐给老夫人抄的经书!” 喜鹊一怔,赶紧跪下,一张脸吓得惨白惨白的:“大少爷,奴婢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而且奴婢从紫檀手里接过经书,想着老夫人想看便没有拿回去放好,只放在老夫人旁边,这样方便老夫人随手就可以拿起来看,可……可没有碰过啊,那么多人看着,喜鹊就是想换也换不了啊!” 这说的倒是也在理儿! 大夫人眯了眯眼,嘴角微扬,安静的品着杯子里的茶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齐锦帧冷冷的勾唇:“在本世子看来,喜鹊确实没有什么机会换经书,不过,这种事情不仅仅是相府个人的事情了,我大厉可是禁止恶婆逻经的,现在出现在唐相爷您的府上,若是有人告知了父皇,那么……” 唐萧然猛然的一震,赶紧答话,道:“这绝对是有人要陷害我相府!还要细细的彻查一番才好!看看到底是谁碰过这几卷经书!” 喜鹊咬了咬牙,忍不住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今早喜鹊才从紫檀的手里接过经卷,还能有谁碰过,能碰过这经书的不就是……我么? 我知道事情迟早要燃烧到我的身上了,便起身福了福,道:“父亲,我的经书还没送到喜鹊手里之前自然是只有我能碰到了。” 顿时,屋内变得鸦雀无声。 唐萧然拧紧了眉头:“惜芜,你抄的是什么经书,你可确定了?” 我点点头:“自然是婆逻经。” 唐惜惜一听,即刻反驳:“四姐姐,这可不是婆逻经,而是恶婆逻经,你可不要因为是梵文,就拿来滥竽充数!恶婆逻经是诅咒的经文,若是祖母因为这些经文而出事,那可要你负责的!” 这时,紫檀小声的插了句嘴:“可这经书除了四小姐,便没有人碰过了呀,哪有什么机会被人人换了呢。” 紫檀的话明着是帮我,可细细一想,便能觉得不对,她的意思是告诉大家,没有人碰过我的经书,那便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经书是怎么回事了,退一步来说,这经书是我抄的,那很可能是我处心积虑抄的恶婆逻经来诅咒老夫人,来触犯大厉的刑法。 这个罪名可是要掉脑袋得到事儿! 我冷冷的望向紫檀,道:“怎的没有人碰过呢,今日一路上便是你拿着呢。” “四小姐,奴婢是拿着了,可一路上你也看着呢,绯袖也看着呢,奴婢可是换不了的。” 紫檀想着自己就要进世子府了,日后也不必见相府的人,跟我闹个不愉快有没有什么关系,横竖她日后的靠山是齐锦帧,是靖王世子,又不是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庶女,她怕什么呢? “好了,别的先放一放,我只想问问四妹妹你这经书到底怎么回事!”唐鹤峰用极其冷凝的目光审视着我,眼底还有几分得意。 大夫人没有开口,倒是那李大人见识颇广,总觉得里头有点不对劲,但是这是唐萧然府上的事情,他也不好过多的干涉,只好提醒:“这事关系重大,若是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但是也不要因为操之过急而冤枉了人。” 李大人看了我一会儿,总觉得我这个小姑娘也不至于心黑的要抄恶婆逻经来诅咒自己的祖母吧? 唐惜惜浅浅的噙着一抹笑在唇边,心里想着,唐惜芜,你不仅得罪了我们,还得罪了世子爷,别以为有四王爷齐绍秦护着你就能为所欲为,若不是知道四王爷现在去了边疆的军营劳军,我们也不敢冒然动手,现在我倒是要看你今日怎么能破的了局! 我神情不变,冷静的望向唐鹤峰道:“大哥,你才从陇西回来,便费尽心思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让我跳,自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岂能说无人知晓?你敢对神明发誓说这经书有问题吗?” 唐鹤峰冷哼了声,不屑的抬起下颚:“你自己抄的经书你还不知道?婆逻经能给人福报,恶婆逻经给人诅咒!五年前!开州府尹王兴一家八十三口人便是因为恶婆逻经的事情惹得满门抄斩!你现在不仅是想要诅咒祖母,还想牵连我们整个相府!” 话落,唐鹤峰威严的环视了一圈,道:“这件事,若有隐瞒和知情不报的!他日查出了,死罪难逃!若是现在说出来,我能饶你一……” 还没说完,紫檀再次跪下,急切的道:“大少爷,奴婢……奴婢……想起一件事来,前段时间,四小姐院子里的李嬷嬷,小姐对外讲是染了疾病去的,可……可其实是上吊自杀了,现在想来,莫不是李嬷嬷知道了四小姐抄的是恶婆逻经的事情才……才……” 大夫人一副吃惊的样子,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拿手帕捂着脸呜咽道:“天啊,李嬷嬷是我给你赏的奴才,是府上的老人了,我想着李嬷嬷能多照顾你一些,没想到……没想到你倒是如此狠心啊!” 紫檀擦了擦眼泪,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李嬷嬷前段时间就总是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而且脸色也不好,奴婢还以为她生病了,可现在想来……李嬷嬷那是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被灭口的啊!”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故事编的可真是精彩纷呈。 瞧着眼前的人在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我唇边扬起一无人察觉的冷笑。 紫檀呜呜的哭着,又看向显得还在震惊中还没能恢复过来的老夫人道:“老夫人,你饶了我家小姐吧,她……她也是因为之前唐进少爷的事情,觉得老夫人和老爷都不帮她,便怀恨在心罢了,求老夫人原谅小姐这一回吧!” 紫檀说的动情,齐锦帧挥了挥手让人将紫檀拉起来,他走了过来,貌似是去看那仍旧散落在地上的经文,可却事实上是避过众人在我耳边低语,挑衅道:“你不是很厉害么?不是很聪慧么?本世子倒是要瞧一瞧你这次如何反转乾坤,若是不行,本世子大度自然也可以帮你,不过你可要付出一点相应的代价。” 呵,果然不愧是齐锦帧,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买卖。 我朝老夫人那边看了一眼,老夫人渐渐的收敛了脸上的惊诧之意,可脸色越发的黑沉,果然庶女还是扶不起来,上不得台面的下贱玩意儿! 我收回眼神,笑了笑,看向紫檀,道:“紫檀,你冤枉我这个主子的词儿说的可溜了呢。” 齐锦帧嘲讽的勾唇:“四小姐,你现在可不是紫檀的主子了,别忘了,你已经将人送给本世子了。” “哦,世子爷肯承认紫檀是你的人便好,若是日后紫檀发生任何问题,可不要赖我了。”我示意绯袖稍安勿躁,一点都不着急。 齐锦帧稍稍的品味了一下我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我淡定的有些出人意料,只是他又看不明白我到底能如何脱身,便觉得我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哼了声:“自然是这样没错的。” 唐鹤峰见时机成熟了,便立即抄唐萧然拱手道:“父亲,今日四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不严惩,传出去,是我相府的错,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整个相府也躲不过去,我斗胆惊父亲做主将四妹妹逐出相府,在族谱除名,并游街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唐萧然想也没想,便点头:“允了!来人!” 第八十五章 鉴别真假 呵,这便是唐萧然,对我这个庶女简直可以说是无情无义。 什么都没查清楚,就单凭唐惜惜和紫檀在这里胡说八道便定了我的罪过,这便是唐萧然这个做父亲的样子。 几个侍卫冲了进来,要抓我,我侧了侧身,脸上倒是看不到丝毫的紧张,我淡然的看向唐萧然:“父亲,所谓的人证物证,不过是五妹妹与一个婢女的话罢了,可没有见到任何的真凭实据,这就要处置我,传了出去也是难以服众的吧?” 唐鹤峰冷声的反驳,道:“真凭实据就是你抄的经书,怎么,你还不认?再说,惜惜为何要冤枉你?紫檀可是你贴身婢女,还有李嬷嬷,你……” 我打断他的话,道:“大哥哥,五妹妹也不是第一次冤枉我了,这个不奇怪,紫檀也不是我的贴身婢女,她早就与世子爷暗通款曲多时,世子爷又与大哥哥交好,紫檀为了讨好你进而取悦世子爷来诬陷我,也不足为奇,至于李嬷嬷,她去了的事情我可是报过给母亲和祖母的,李嬷嬷又是母亲赏给我的,若是我真的对李嬷嬷下了毒手,李嬷嬷不至于上吊自尽,该是去找母亲说个清楚才对吧。” 我的话说的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在坐的几位大人也捋着下巴的胡子点点头,听起来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 几个要上来抓我的侍卫见状,又不敢动了。 唐鹤峰哼了声,道:“满口胡言,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脱罪了吗?抄写恶婆逻经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并不着急,仰头对他对视,那双清丽的黑眸闪着一种深邃的光芒:“为何我说的便是满口胡言,你说的就是铁板铮铮的事实?大哥哥,做人做事最好留有余地!免得自取灭亡!” “你!” 唐鹤峰被我的话气的呛到了,沉默许久的大夫人发话了:“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这样,既然各自都有各自的理由,这里又无人能看懂梵文,不妨去寻一个懂梵文的德高望重的人回来,一验便知。” 话音刚落,李大人便自告奋勇的开口,道:“正好前日,西疆的惠绝大师云游至此,听人闻如今正在城外十里陂的城隍庙歇脚,若是同意,我便让人去请他来,惠绝大师可是闻名内外通晓梵文的行家。” 老夫人想了想,那惠绝大师确实是名号极为响亮的佛学修行的行家,要见他一面都不容易,连皇上想要见那都是要提前告知的,若是真的能请来,那也不愧是一桩美事。 “李大人,听说惠绝大师不是那么好客,你这样冒然的请他来……”老夫人有些担忧。 李大人摆摆手笑了:“老夫人有所不知,惠绝大师与我儿有那么几分的缘分,曾经点化过他一些事情,便也算与我家结了缘,索性,我在他跟前也算是有点薄面,相信他会卖我一个人情。” “既然是如此,那便最好了。” 老夫人客气的点点头。 李大人将自己的信物交给了小厮,务必让他一个时辰内将惠绝大师亲自请到相府。 接下来便是等待,这期间无人说话。 我望向唐鹤峰,突然道:“大哥哥,若是到时候惠绝大师证明了我是清白的,那么这该如何收场?” 唐鹤峰一愣,笑出声来,挑着眉不屑的答:“那便等惠绝大师说了你清白再说。” 呵呵,想得倒是美! 我目光犀利的在他脸上划过:“大哥哥现在不肯许诺,是不是怕我本就是清白的,到时候惠绝大师让你下不来台面?让几位大人耻笑?” “惜芜!”唐萧然不禁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也分外的严厉,“一切等惠绝大师来了再说!你现在胡闹什么!” 我眯了眯眼,两道目光朝他看过去,唐萧然顿时愣了愣,我似笑非笑的道:“父亲,为何之前要处置我的时候,您想都不用想,也不用等惠绝大师来,就同意大哥说的将我逐出相府,在族谱除名,并游街示众三日,以儆效尤?现在我要大哥哥给我一个交代,你便说我胡闹呢?父亲,你是很讨厌我吗?”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悠悠的目光投向唐萧然,几位大人伸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咳的咳嗽了几声,唐萧然那张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红,尴尬到了极点,想要训斥我,我脸上的神色又显得无比的真诚和无辜,一时间唐萧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老夫人看我的眼神也是极为复杂的,我如此镇定,显得如此的胸有成竹,难不成真的是清白的? 沉默片刻,唐鹤峰抬了抬下颚,道:“若你是清白的,我自当与你认错,闭门思过三个月!” 我浅浅的勾了勾唇:“随随便便的认个错,再随随便便的闭门几日,这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呢。” 唐鹤峰没想到我这么不给面子,他面色阴冷的盯着我,咬牙道:“那你想如何?” “大哥哥,你在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可以证明我抄的是恶婆逻经的时候,就让父亲对我做出将我逐出相府,在族谱除名,并游街示众三日,以儆效尤的事情来,相比较之下,你只认个错,闭门几日,是不是轻了些?”我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继续道,“再怎么样,你也要下跪道歉,并磕三个响头,若是我愿意原谅你,你便起来,若是不愿,你就跪到我原谅,如何?” 嘶! 这话简直是大胆! 一个庶女不知道尊卑贵贱就算了,居然还胆敢让嫡子跪她? 所有人大概都觉得我疯了。 唐惜惜有些沉不住气,指着我道:“唐惜芜!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明明那就是恶婆逻经,你休想抵赖过去!” “我不抵赖,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罢了,倘若你承认这件事上,无论对错,我都得不到公平的待遇,那么我便收回我的要求,如何?” 我摊了摊手,既然你们不当我是人,我何必委曲求全?还不如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这几位大人在此,我相信哪怕是基于脸面,唐萧然也不敢不公正。 话音才落,唐萧然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鹤峰,你便答应了你四妹妹的要求就是。” 唐鹤峰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又与一直在端详我不出声的齐锦帧交换了个眼神,确保事情确实做好了,他才道:“好!我就答应了你又何妨!” 我淡淡的笑着,既然你答应那就好办了,我发誓我会让你跪多几日的。 一个时辰后,李大人的小厮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身后便跟着穿着袈裟,捻着佛珠的惠绝大师,而令人惊讶的是,惠绝大师身边还跟着一人,一身月白色的便服,头戴羽冠,五官有俊眉英朗,居然是耶律沪月!是舅舅! 耶律沪月不着痕迹的朝我眨了眨眼,我一愣,一颗心开始慢慢的变暖,仿若顿时就什么都不怕了。 唐萧然和几位大人连忙起身将惠绝大师迎了进来,耶律沪月来大厉那是隐姓埋名的,自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不过看来惠绝大师是知道的,惠绝大师浅笑着介绍:“这是我的佛法学徒,今日听说相府要辨别婆逻经,便带着他一同来见识一下,唐相爷可不要见怪。” “自然不会。” 唐萧然唤了小厮来奉茶和点心,一番的嘘寒问暖之后,唐鹤峰免得拖太久夜长梦多有变故,便直奔主题:“惠绝大师是鉴别梵文经书的好手了,这边有一卷婆逻经,您看看这到底是真经还是恶婆逻经?” 惠绝大师接过,细细的翻阅着,只是看起来,脸色有些微变,唐惜惜见状,得意的朝我挑了挑眉头。 第八十六章 惠绝大师 “惠绝大师,您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恶婆逻经?” 唐鹤峰有些急不可耐,大夫人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惠绝大师点点头,又翻阅了几张纸细细的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圆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的一幕。 惠绝大师的神色似乎越来越微妙了,唐鹤峰得意的朝我道:“四妹妹,若是你认罪了,这件事,我相信在场的人都不会说出去,都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你死不认罪,到时候惠绝大师指证你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保不了你!” 我平静的对他对视,唐鹤峰倒是有些才能的人,但是毕竟太过年轻,性子太急,想起前世的时候,他拥护齐锦帧登了帝位,却因为这个性子太急,终究是在事情上惹怒了齐锦帧,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个天子能容得下臣子不听话? 别人不知不晓,可我是知道的,唐鹤峰便是与齐锦帧出征西秦的时候陷入敌军的包围,突围不成身中五箭死的,而其中最致命的一箭,我在冷宫时,齐锦帧的贴身公公曾经说漏嘴告知过我这个事情。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论阴险论沉稳论隐忍,谁人都比不上齐锦帧。 “大哥,那就是婆逻经,不是恶婆逻经。” 我简单而坚决的重复着这个话,唐鹤峰冷哼了声,下定决心今日非要除了我不可,他看向紫檀,道:“四妹妹这些日子在院子里抄写经书的时候,你是否伺候在旁?” 紫檀抿了抿唇,不敢抬头看我,估计是心虚吧,即使低着头,脸色也有些苍白,她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才道:“奴婢并没有伴在小姐身旁,但是……但是奴婢现在想起了,有一晚,绿萝值夜,收到一个信鸽,奴婢刚好起来去茅厕,便见到她拿了信鸽脚上的一封信进屋给了四小姐,那时候天色太暗了,奴婢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后来奴婢趁着小姐不注意,将那张纸偷了出来。” 唐鹤峰嗯了声:“那纸在何处?” 紫檀从腰间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递过去:“就是这个,奴婢也不认识字,便没有拆,还是如原来的模样。” 唐鹤峰接了过来,在众人面前打开,大夫人眉心一蹙,脸上有几分的嫌弃,道:“上面画着的怎么是个鬼面骷髅?这么可怕。” 唐鹤峰又将纸张传给众人一一观看,耶律沪月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他倒是不着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信我是被冤枉的,而且更加笃定我能自己破了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局。 传到吕大人手里的时候,吕大人看出名堂来了,道:“这似乎是恶婆逻经里的一个臭名昭彰的恶鬼形象。” 惠绝大师还在辨认经文,婆逻经和恶婆逻经很是相似,辨认也需要些时间,这个时候他没时间看那个图,耶律沪月便帮着看了眼,点点头:“正是那个叫做摩耶的恶鬼。” “呵!四妹妹!这下你还不认账吗?你别说你没有收到过信鸽!没有收到过信!”唐鹤峰将那张纸卷成一团重重的砸到我的脚边。 我只稍稍的瞧了紫檀一眼,便笑了:“既然她这么配合你非要将我拖下水,还能没有任何的准备吗?现在随随便便的拿出一张纸就是指证我的证据,那么我随随便便的拿出一张纸来,是不是也可以说大哥你与外敌勾结,通敌卖国?要知道,之前母亲的婢女兰芝可是与孙三娘子有关系呢!” “你!” 唐鹤峰简直要气的脑充血,若不是今日有外人在此,他估计都忍不住要上来揍我。 “好好好!你如此的冥顽不灵!就别怪我这个做大哥的不给你生路!”唐鹤峰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挥手,“来人,去菡萏院,将里里外外都给我翻遍了,我就不信找不到你藏着的恶婆逻经经书!没有经书,你如何抄的!” 唐惜惜也点头,柔声道:“四姐姐,若是你真的没有这样的经书,你也不怕被搜了,是不是?” 我身后的素锦有些着急的看着我,这一切一环扣一环,她现在才明白从李嬷嬷的死开始,就是一个局,既然所有人都能用一件件莫须有的事情赖到我的身上来,还显得如此的自然,紫檀连信鸽的事情都知道,想必早就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了,那现在去搜菡萏院,岂不是早就被藏了东西了,若是真的查到什么来,那我简直是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相比较素锦的着急,我却在这个时候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还抽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仿佛眼下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这个样子,倒是让唐鹤峰有些担忧,可镇定下来想一想,紫檀现在被齐锦帧吃的死死的,齐锦帧让紫檀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现如今紫檀肯定是已经将那卷恶婆逻经藏在菡萏院了,只要搜查出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若不是我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听话,唐鹤峰也不会对我绞尽脑汁的想要把我彻底的毁掉,在这个相府,一个歌女生的小小庶女也胆敢屡次挑衅他们的权威,简直是不想活了! 庶女,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生来给嫡子嫡女当垫脚石的,说难听点,就比那些奴才稍微好一点点罢了,在嫡子嫡女的眼里,连人都没有资格当,凭什么不听话? 哼,唐惜芜!你聪明有何用,还不是得去死!这次我看谁能救你! 唐萧然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沉着脸色,我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身份低微,本想等及笄了将我随意嫁出去便好,可现在若真的是证明了我抄了恶婆逻经给老夫人,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也得处理掉。 反正怎么样都不能牵连到相府。 这样寻思着,唐萧然就由着唐鹤峰全权处理此事。 此刻,一屋子的所谓亲人都没有人帮我,可我已经习惯了,上回唐进的事情,我便已经看的很透彻,唐萧然不会帮我,就连老夫人帮我,也是要看情况的。 突然,耶律沪月开口,道:“我看人一向很准,这件事,直觉告诉我,与四小姐毫无关系,至于到底是谁心存歹毒,这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话落,我转头看向耶律沪月,温和的笑了:“谢谢公子,我的亲人都不信我,都想赶我走,倒是你一个陌生人信我,也真真是可笑。”随后,我看向唐萧然,他的脸色因为我的话显得分外的不自然,“父亲,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唐萧然淡漠的答道:“是不是的,搜了你的院子便能知晓,你……” “你要搜我的院子,不正是说明你也不信我?”我深深的望他一眼,眼神充满了失望。 唐萧然沉默了片刻,终究点点头,道:“现在的种种都表明你做了这样的事,惜芜,若是真的证实了,父亲也护不得你!我唐家可不是那种胡来的家族!凡事只讲究一个理字!” 这话已经表示,唐萧然会严肃的办理这件事,可我一点惊慌都没有,只淡淡的一笑:“既然如此,那便去搜查吧,横竖等搜查完了,惠绝大师的经书也审核完了,到时候便能一并的给出结果。” 为了不被人拿住话柄,搜我院子的人是几位大人带来的侍卫还有老夫人的几位近身伺候得到嬷嬷和婢女。 唐鹤峰甩开袖子坐在椅子上,盼着时间赶紧过去,好让我快点死。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惠绝大师已经将所有的经书看过了一轮,他抬头看向唐鹤峰,面露疑惑,唐鹤峰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按耐住激动的问:“惠绝大师,您看完了吗?这是恶婆逻经吧?” 惠绝大师拧了拧眉头,沉默了,又去低头再翻了翻经卷,神情似乎显得有几分古怪,唐惜惜忍不住又催了一遍:“大师,你倒是说话呀?” 惠绝大师抬头,捻了捻手里的佛珠,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才道:“这些经书确确实实的是婆逻经,而不是恶婆逻经,贫僧不懂,为何你们非要说是恶婆逻经?” 什么! 唐鹤峰和唐惜惜豁然而起,顿时面面相觑! 第八十七章 血口喷人 “这……大师,你是不是看错了?” 唐惜惜一下就有些慌神了,面上的神色都有几分的急躁。 “五妹妹,是你看错了吧?”我冷眼望向她,淡淡的勾唇,叹息了声,“惠绝大师梵文如此精通,你当他还辨认不出一个恶婆逻经还是婆逻经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唐惜惜仍旧是不敢相信的模样,将视线投到唐鹤峰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抄的不是恶婆逻经,你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怀疑惠绝大师与我串通了说谎?” 我这话不仅引起她的注意,更引起了惠绝大师的不满,惠绝大师面色一冷,望向唐惜惜,道:“我入佛门研习梵文一辈子,从未在此上说过谎话,虽不是什么大佛学家,但是这恶婆逻经和婆逻经还是分辨的出来的!唐五小姐,若你信不过贫僧,大可以求问他人!” “可……”唐惜惜有些紧张,她跺了跺脚,只能看向一样显得惊讶万分的唐鹤峰,“大哥,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鹤峰拧紧了眉头,怒容满面的看向紫檀,连齐锦帧也沉了脸色,到底哪里不对,明明他答应了唐鹤峰交代了紫檀将经卷换掉的,为何这些经卷还是正统的婆逻经?难不成这紫檀明着是帮自己,可暗着还是向着唐惜芜的吗? 紫檀浑身一颤,也是怔住,明明在路上的时候,我让她拿着经卷,她便趁着我与绯袖都去摘花的那会儿将经卷换掉了,真的经卷应该还放在假山后面的,怎么现在这里的就是真的,那她换的那些去了哪里? 我看着他们几个人不同程度的震惊模样,微微的勾了勾唇,我了解齐锦帧,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能看上紫檀绝对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而这样的利用价值不是紫檀本身,而是我。 因为我能从齐锦帧的眼里读出一种叫做掠夺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齐锦帧是最权利最薄弱的时候,所以,韬光养晦之下齐锦帧所最需要的便是一群有本事的幕僚。 说实话,我倒是还有点佩服齐锦帧的,前世他手下的一群幕僚有市井之徒,有犯罪分子,有千金贵族,有青楼女子,反正只要有才能的,他都会招揽过来为自己所用。 现在,我猜,他应该是看到了我好几次被唐鹤峰他们陷害,我都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绝处逢生,所以他才想要通过紫檀的事情让我加入他的阵营。 可齐锦帧,我重活一世,便是来要你的命的,岂会如你所愿! 只是他们的计策再好,也想不到,早在我看到紫檀手里那个香囊的那一刻,我便让绿萝,绯袖,素锦,双福,分别白天黑夜的在暗处盯着紫檀,只要发现她有异动,立即汇报给我! 今日早上来玉笙居的路上,我故意让紫檀给我拿着经卷,就是昨晚双福告诉我,紫檀似乎从后门拿了些什么进来,看着形状与我的经书很像,我便猜测到,她要打我经书的主意,果然,路上我让绯袖去摘花,而后我背对着她,给紫檀留了机会。 素锦和绿萝躲在树后面看的清清楚楚,紫檀将我的经书给换了,而我的经卷被丢在假山后面。 为了将经卷换回来,绿萝在暗处给我打了手势,我便让紫檀去帮着绯袖挑一些鲜花,我暂时拿回了那些经卷,绿萝快速的将经卷又换了回来,这个过程很快,紫檀根本没有发现。 所以其实很简单的事情,可她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五妹妹,你莫名其妙的跳出来便诋毁我为祖母尽孝熬了好久才抄好的经书,而大哥,你还要逐我出府,将我在族谱上除名,还要带我去游街示众。”我神色染上了几分的凄哀,黑色的眼珠子里平添了淡淡的水雾,“你们就这么容不下我么?” 大夫人当机立断的起身:“惜惜,你这就是学艺不精惹得祸!” 唐惜惜纵使不情愿,可学艺不精也好过故意栽赃,她猛然反应过来,道:“四姐姐,母亲批评的对,是我学艺不精,妄下评断,是妹妹的错,冤枉你了。” 呵,若是她不知道他们的为人,真的要被他们感动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兴许前世就是这样吧,我总是对亲人抱有希望,我也希望能享受至亲带来的温情,所以才一次次的为他人做嫁衣,成了他人的垫脚石而不自知。 耶律沪月像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只是眼里对我的赞赏里也多了几分的好奇,我一个才十三岁的弱女子,居然能反手乾坤做到这样的地步,若是假以时日,我能跳脱出相府这个牢笼,他相信,我的成就不会低于一个男子。 唐鹤峰也是急了,看了看外头,去我院子里搜查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这边的经卷已经被证实了没有问题,只能将宝压在后头,若是搜查的出来恶婆逻经卷,那一切还有余地。 正好这个时候,宋嬷嬷带着人回来了,朝老夫人磕头道:“诸位大人,老夫人,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已经彻底的搜查过了菡萏院的每个角落,找到了这六大箱的书卷,老奴学识不精,怕分辨有误,便都带了回来。” 唐鹤峰面色闪过几分的喜悦,顿时激动的道:“统统都抬进来!” “是!” “是!” “是!” 十几个侍卫将六大箱的书都抬了进来,一一的在玉笙居的外院一字摆开,唐鹤峰亲自带着人上前,几个大人也跟着过去了,耶律沪月似乎很喜欢凑热闹,便起身迈步走上前去查看。 六大箱子的书,一共三千八百二十本,名家字帖七百六十二份,我批注过的有一千二百三十五本,全部是查完,没有一本是恶婆逻经。 “这……” 唐鹤峰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幕。 唐惜惜忍不住道:“宋嬷嬷,这都查完了吗?确定没有遗漏的吗?” 宋嬷嬷点点头,不由得皱了眉头,脱口而出:“五小姐,怎么你没找到恶婆逻经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 “我,我不是……我……”唐惜惜一时间噎住了,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大夫人倏然的握紧了拳头,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反应过来了,从头到尾他们以为给我挖好了坑就等着我往下跳便是了,岂料我早就识破他们的诡计,还来了个将计就计,再次从他们这个死局中破出了生门。 我环视了一圈,笑容在嘴角边一点点的绽开,就如夜空上迸发的绚烂的烟火,耀眼的无法让人直视:“五妹妹,你口口声声的指责我抄的经书是恶婆逻经,可现在惠绝大师已经证实不是,大哥,你口口声声的说我的院子里藏着恶婆逻经,可现在证实了什么都没有,你们都在说这个恶婆逻经,在我看来,你们对这个恶婆逻经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很呢。” “你什么意思?” 唐鹤峰勃然大怒,气的额边的青筋直跳。 唐惜惜的俏脸也是一脸的怒容,恨不得的将我撕了一般。 我淡淡的弯了弯嘴角,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的院子里没有,那不如到你们的院子去也搜一下吧,在我看来,你们对恶婆逻经如此熟悉,定然是看过了或者本身就有这个恶婆逻经才会熟悉至此,那不应该去搜一下么?” “唐惜芜!你不要血口喷人!” 唐惜惜气的扬手要给我一个耳光,却被大夫人及时拉住了,眼下这么多人盯着,她若动手,就是她的不是了。 我悠然的上前一步,挑衅的与她对视:“怎么,不就是搜一下你的院子么,你心虚吗?不敢了吗?” 第八十八章 好戏上演 “你……” 唐惜惜被我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唐鹤峰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结,他突然意识到,我这个妹妹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虽然多次交锋,他明明白白的看着我一次次的反败为胜,将死门换成生门,但是他潜意识里总是相信我不过是运气好。 就像是上次唐进的事情闹的如此轰动,到后来草草收场,也不过是因为齐绍秦的原因,这次他们已经等着齐绍秦去了边疆才动手,还加上一个靖王世子,这才设下这么一个局让我钻,居然又被我破了? 如今,他们若是不按照我的要求也将他们的院子搜一遍,估计我不能善罢甘休,最可恶的是今日在场有如此多人,那几位大人在朝堂之上都是分外重要举足轻重的人物,又加上惠绝大师和他那位学佛的客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们总不能被逮住话柄。 而且搜他们的院子便搜好了,难不成我还能把恶婆逻经藏到他们那里去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想着,唐鹤峰便冷哼了声:“好!那么我和惜惜的院子现在都带人去搜一轮吧!让在坐的诸位好好的瞧瞧我们的院子里有什么东西!” 我淡淡的笑着,不慌不忙的等着好戏上演。 同样的,去搜唐惜惜和唐鹤峰院子的还是搜我院子的那一批人,半个时辰,他们便回来了,看起来似乎神色不大好。 宋嬷嬷带头上前,拱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这是在大少爷的书房里找到的,请您过目!” 老夫人接过一看,顿时沉了脸色,扬手一丢,直接砸到了唐鹤峰的面前,唐鹤峰还没反应过来,唐惜惜就指着那丢到唐鹤峰跟前的一本类似经书状的东西叫道:“怎么会这样!” 唐鹤峰低头,霎时间整张脸都白了,这不是恶婆逻经吗!不是让紫檀藏到了我的菡萏院里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不可能!”唐鹤峰连忙捡起,根本不用翻页,因为经卷的封皮就印着一个如同紫檀拿出的那张纸上画着的那个叫做摩耶的恶鬼! 这明摆着就是恶婆逻经的经卷! 耶律沪月拿了过来,递给惠绝大师:“请过目。” 惠绝大师才翻了几页便默念了好几遍的阿弥陀佛,翻到最后一页他长长的叹口气,这才悠悠的道:“这正是恶婆逻经的经卷。” 顿时,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气氛寂静而压抑。 半晌,唐鹤峰勃然大怒的指着我呵斥道:“肯定是你!唐惜芜,是你放到我的院子里的,是你栽赃于我!” 我好笑的望向他:“大哥哥,你可能是忘记了,打从一开始,就是你与五妹妹诋毁我的经卷,恶婆逻经是从你们嘴里出来的,我可曾说过一句?到底是谁栽赃的谁,你心知肚明吧?”顿了顿,我又说,“这件事我说过了,若老夫人和父亲愿意给我一个公道,那便继续查下去,若是觉得惜芜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可以由着任何人践踏污蔑的话,那此事便就这么算了,横竖,我只不过是想要活的容易些罢了。” 就这么算了?在场这么多人,若是真的就这么算了,别人会怎么看待相府,怎么看待他这个丞相!唐萧然气的脸色黑沉如掩盖了一层乌云一般的难看。 唐鹤峰恨恨的盯着我,他此刻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瞧我了,紧紧的咬着后牙槽,他冷着声音道:“惜芜,你说这是什么话!这一开始不过是惜惜看错了罢了,母亲都说过了,学艺不精导致看错了,我也是着急才误会了你,我是相府里的嫡长子,老夫人是我的亲祖母,我岂能害她,那卷经书肯定是别的人栽赃我!你如何能说是我做的?” 我笑了声:“大哥哥,你也会说,你是相府的嫡长子,身高高贵,谁那么不要命的栽赃你?” “这……”唐鹤峰一愣,脸上一下子红一下子青,愣是说不出个人来。 片刻,齐锦帧突然扬手给了紫檀一个耳光,紫檀嘭的摔到了地上,怔怔的不知所措的望向齐锦帧,显得很是不可思议。 齐锦帧那张俊逸的面孔渐渐的流露出的冷淡里还带着些残忍:“本世子念你痴心一片才答应收了你进的世子府,却没想到你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人,说!那恶婆逻经卷是从何处得来的,又是怎的放到唐大少爷的院子里去的?” 我一怔,反应过来了,呵,齐锦帧是要弃车保帅了,他与唐鹤峰交好,那不是看上了唐萧然的权利,能助他一臂之力么,到现在他当然断不能让我毁掉他重要的棋子,他交代紫檀的事情完全没办好,现在留着何用? “奴婢没有啊!奴婢冤枉啊!”紫檀不敢置信的摇头,拼命的拽着齐锦帧的裤腿哭的梨花带雨,“世子爷,奴婢怎么可能这么做,奴婢没有理由啊!” 大夫人见状,知道这是唯一帮着自己一双儿女脱罪的办法,赶紧打蛇随棍上,蹭的走过来扬手又给了紫檀一个耳光,怒喝道:“原来这些事情都是你这个贱婢闹出来的!许是前段时间鹤峰训斥过你几句你便怀恨在心,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让我们相府打乱,让他们兄妹不睦!” 唐鹤峰也领悟过来了,拱手向唐萧然道:“父亲!肯定是如此了,这贱婢借着迷惑了世子爷的机会,将恶婆逻经藏到我的院子里,害的我误会了四妹妹,差点闹出大事来!” 唐萧然也想着先把事情盖了过去,别的容后处理,便开口道:“来人!将紫檀带……”说到一半他又想起紫檀我已经给了齐锦帧,他只能又问,“世子爷,你看紫檀该如何处置?” 齐锦帧抬腿一脚把拽着他的裤子在哭哭啼啼的紫檀踹开,冷冰冰的道:“来人,将紫檀带下去,乱棍打死!” 紫檀吓得彻底瘫坐在地上,两个侍卫上前又拖又拽的拉着她出去,她猛然的看向我,哭着喊:“小姐!小姐救我啊!紫檀知道错了!是紫檀对不起你,紫檀不应该背叛你,小姐……小姐……唔……” 往下的话我再也听不到了,紫檀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已经被人捂住了嘴拖了出去。 紫檀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当成了替罪羔羊,身首异处,我的心里酸涩的难受,可脸上却并未有半点的情绪波动。 大夫人给唐鹤峰和唐惜惜使了个眼色,他们纵使不情愿,也得上前来,向我赔礼道歉。 唐鹤峰和唐惜惜对着我,淡淡的说了句,委屈你了。 我一点点的扬起眉头,平静无波的道:“就这么一句话就算了么?” 唐鹤峰和唐惜惜脸色一僵没说话,唐萧然咳嗽了声,道:“惜芜,你大哥和五妹妹也是被人陷害,之前冤枉了你也是因为过于担心老夫人,你就大度些,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呵,这就叫我不要斤斤计较了,还都是一家人了,若是我没有留着后手,这些事都栽赃到了我的头上来,现在的我早就被逐出相府,族谱除名,游街示众三日了,哪里能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盖过了。 我看向唐萧然的脸色缓缓的变成了最淡漠的色调:“父亲,惜芜要求的并不多,只想活的容易些,简单些,若是反过来我被栽赃了,你会只一句话就了事么?父亲,我的确比不上大哥和五妹妹身份尊贵,但是也胜在乖巧懂事,伺候祖母,母亲,父亲,我从来都是付出真心,可父亲你为何次次有事便想着将我治罪呢?别人能看不起我是个歌女生的庶女,可你难不成连你也看不起你自己生出来的女儿么?” 唐萧然浑身一震,竟然被我的话问的面色苍白哑口无言。 我咚的一声在众人面前跪下,脊背挺得直直的,字正腔圆的道:“惜芜要求的不多,现在要的不过是公道二字,大哥之前就说过了,如果证明了是冤枉了我,他便向我下跪磕头认错,直到我原谅为止!不然他绝对不起来!” 唐鹤峰顿时气的半死:“唐惜芜!你!” 第八十九章 布袋和尚 我迎上他的目光,安安静静的抿唇不语。 唐鹤峰死死的磨牙,大夫人怕他冲动,让唐惜惜拉住了他,老夫人看到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不少,她此刻沉着脸色道:“惜芜,这件事确实是你大哥和五妹做的不对,祖母都看在眼里,你的要求说出来,祖母为你做主!” 我噙着眼里的泪光,重重的磕头谢过了老夫人,道:“祖母,我要的不多,只求一个公道,大哥和五妹这样在众人面前冤枉我,现在恶婆逻经从大哥的院子里搜出来,大哥还说是被人栽赃的,可是否敢让我请一个证人上来吗?” 老夫人拧了拧眉,点点头,她倒是要看看谁敢在相府里藏恶婆逻经! 我让绯袖去外面将人请进来,不到片刻,绯袖已经带来了一位高高瘦瘦的也是穿着袈裟的和尚,他手里拿着一个木鱼,肩上背着一个包裹,还竖了个牌子,上门写着:布袋和尚。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只要你想要,没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我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看向唐鹤峰:“大哥,此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唐鹤峰脸色微变,咬紧了牙关道:“这是谁,我不认识他!” 我勾了勾唇,看着他的眼里带上了几分的揶揄,道:“大哥不认识他吗?是不是让妹妹我提醒一下你,此人便是专门兜售禁物的布袋和尚,他周游列国,手里收集到的东西不少,只要能出的起银子,他什么都能找来,我相信,那卷恶婆逻经便是世子爷从他手里买来的然后交给你的,不是吗?” “一派胡言!”唐鹤峰冷呵了声。 齐锦帧眯了眯眼,心底是震惊的,他不知道我怎的连布袋和尚的事情都能清楚,而且这布袋和尚行踪不定,卖给他恶婆逻经之后,便离开了京都,连他找不到,怎么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庶女能够找到? 我不搭理唐鹤峰,只看向那显得吊儿郎当的布袋和尚:“这位师傅,你可还记得有人找你买恶婆逻经的事情?” 布袋和尚朝周遭的人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开口道:“半个月前,贫僧到京都来,正巧遇上一人自称是什么世子的奴才问我有什么禁物可卖,我挑了三样手上比较新的东西给他,都是书和经卷,分别是品花宝鉴,隔帘花影和恶婆逻经,那人挑来挑去最后挑了恶婆逻经,那时贫僧便觉得奇怪,世子爷的奴才找我买这些禁止的东西作甚,便随意问了句,没想到那人还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说,若是他日有人查到我这里来,这恶婆逻经便说是唐相府的四小姐买下的。” 布袋和尚能公然的到处贩卖禁物,就表示他有一定的背景,别人不知道,可我是清楚的很的,前世的时候,齐锦帧也找过这个布袋和尚买过西秦皇室丢失的兵器图,后来,这个布袋和尚直接被齐锦帧收入麾下成了他的幕僚,所以,对于这个布袋和尚,我了解的还算透彻。 此人出生在南疆的苗寨,从小研习了不少的巫蛊之术,而这样的术法很多都需要一些禁物的支撑,这便是布袋和尚乐衷于收集禁物的根源。 他敢公然走街窜巷的叫卖这些东西,更是因为他这些禁物私底下有不少高官贵人也找他买,甚至托他去找。 一来二去的,就变成了一道这样的黑色链条和他的黑色渠道,只要不翻腾起大事来,这布袋和尚卖什么都不会有事,因为若是他出事了,那一大批的找他买这些禁物的高官贵族一个都跑不掉。 唐鹤峰可能不了解,这个时候的齐锦帧可能也是刚刚接触到布袋和尚,可我了解的很,更知道哪里是布袋和尚的老巢,所以,要找到这个人很简单。 如今,唐鹤峰虽然没有直接与布袋和尚接触,但是他看了眼齐锦帧的脸色,便知道,恶婆逻经肯定就是从这和尚手里买下的,他的心忽然就揪紧了,我居然能防到这么个地步,连经书的来源都能找着,太可怕了! 只是,这种事只要打死不认账,便可以了,而且齐锦帧也不是亲自去接洽的布袋和尚,还能怎么样? 这么想着,唐鹤峰便将心一横,冷哼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在坐的都是什么人,岂敢上门来这里胡言乱语!你不想活了不成!” 布袋和尚岂能怕唐鹤峰的威胁,冷冷的挑了挑眉:“贫僧能活到百岁,用不着你操心。” “你!来人!给我将这个疯僧赶出去!” 唐鹤峰见他这么淡定,生怕他手里还掌握了什么证据,赶紧叫人来抓住这个布袋和尚要丢出去。 我低垂了眼帘,嘴角一点点上扬,我找这个布袋和尚来,并不是要让他指证什么,毕竟就算他指证了又如何,那恶婆逻经卷是齐锦帧让下人去买的,从唐鹤峰的院子里搜出了他们都能赖到紫檀头上,这不过是叫个下人去买的而已,大不了齐锦帧也将责任推到那个下人头上便好了,根本赖不到什么。 只是,这个布袋和尚,可不是什么善茬,一身的巫蛊之术,单单是下毒一门就用的出神入化,而且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粗鲁对待。 果然,唐鹤峰的人才碰到他的胳膊,就惨叫了声,咚的摔倒在了地上,再一看,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两人胳膊上到处是虫子,看着特别的渗人。 “啊!” “啊!” 唐惜惜和大夫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纷纷的躲在后头,几个大人也是面色铁青的连忙退后,只有耶律沪月和惠绝大师一派的淡然,像是眼前的东西完全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似的。 “来人!来人!有刺客……抓……” 唐鹤峰吓得胡言乱语,话还没说完,我能明明白白的看着一只小虫子刷的飞起,冲进了唐鹤峰张开的嘴巴,顺着他的喉咙窜了进去。 “呃……” 唐鹤峰一下子双手捂住脖子,一张脸瘪的又红又紫,显得分外的难受,咚的一声往后摔了过去,片刻就晕倒了。 “峰儿!” “大哥!” 大夫人和唐惜惜想冲过来,可又犹豫,唐萧然也是急不可耐,又不敢造次,毕竟现在谁都看出来了那个布袋和尚不是什么好人。 唐萧然突然看向我:“惜芜,人是你找来的,现在你大哥生死未卜!你倒是叫他救人啊!”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布袋和尚身边,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大和尚,您放了我大哥哥吧,我为他刚才对您出言不逊而道歉。” 这个布袋和尚还有个奇怪的习惯,他反复无常,但是若是你诚心诚意的向他道歉,他一眼便看得出来,也不会为难你,这人确实跟平常人不一样。 “可我要他亲自给贫僧道歉。”布袋和尚哼了哼,嘴里叼着根稻草,显得流里流气的。 我朝他福了福:“可大哥哥现在这个样子,晕过去了,怎么跟您道歉呢?” 布袋和尚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你这个女娃倒像是很了解我似的,要不是看你的婢女说有东西跟我换,我才不来。” 我盈盈一笑,不声不响的站着,布袋和尚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丢了颗药丸过去:“喂他吃了。” 所有人都还不敢动弹,我走了过去,捡起药丸,正要喂给晕了的唐鹤峰,大夫人凄厉的朝我叫:“唐惜芜!你要毒死你大哥吗?来人,拦住她!” 第九十章 下落不明 我没有搭理叫嚷的大夫人,手上的药丸已经喂到了唐鹤峰的嘴里。 唐鹤峰一个咳嗽,咳出了一大口的血,大夫人还是跑了上来,一把将我推开,扶着唐鹤峰哭的惊天动地:“峰儿!我的峰儿啊!唐惜芜!你居然害死我家峰儿!” 唐萧然也扶着老夫人疾步上前,厉声对我呵斥道:“不就是你大哥误会了你经卷的事么,你倒是狠心,要取他性命!” 我冷冷的勾唇,再傻再笨我也不会这么多人看着去要了唐鹤峰的命,布袋和尚还没让唐鹤峰道歉呢,他自然也不会让他死。 才这么想着,唐鹤峰已经悠悠的睁了眼,大夫人一愣,赶紧问:“怎样了,峰儿,有没有事,传太医!太医!” 有几个小厮跑出去要寻太医过来,可布袋和尚伸手拦着了,淡淡的道:“贫僧能给他解药,他便什么事都没有,不过若是找什么太医来,瞎吃一堆的药,那就贫僧就不能保证了。” 惠绝大师这时候难得的开了口:“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弥陀佛。” 布袋和尚悠悠的将视线落到惠绝大师头上,眼里划过一丝不耐:“贫僧可与你不一样,你是慈悲为怀,我可不是。 惠绝大师眯了眯眼,似乎还想说话,耶律沪月抢在前头道:“大师,有些事我们还是不便插手的好,你说呢?” 惠绝大师叹口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随着耶律沪月走出了玉笙居,耶律沪月走的时候朝我眨三次的眼睛,我微微的愣了愣,记住了。 “行了,人都醒了,就给给贫僧道歉了。”布袋和尚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肩上的包裹随意的丢在一边,紧紧的盯着唐鹤峰。 刚才布袋和尚的手段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这个时候,唐鹤峰也真是害怕了,可还抱着一点希望看向齐锦帧,期望他能帮忙,齐锦帧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低语:“那个疯僧不简单,先把他弄走再说,这次是我们低估了唐惜芜!” 唐鹤峰咬紧了牙关,忍着气,只能点点头,朝布袋和尚道:“是我的不对,大师,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 布袋和尚吹了一记口哨,淡淡的说道:“这么不诚心,看来你还是得多受点苦。” 唐鹤峰气的忍不住开口道:“我都已经低声下气了,你还想如何?” 布袋和尚冷哼了声,起身,随手将那个大包裹甩到肩膀上,睨了他一眼:“那你就跪个三天吧,三天后想通了到城外的乱葬岗找我。” 布袋和尚晃悠悠的走了,无人敢上前拦着,唐鹤峰气恼的一脚把跟前的椅子给踹开,才起来就整个人晕眩,大夫人连忙大声喊:“来人!来人!太医!太医!” —— 唐鹤峰就这么倒下病了两天两夜,宫里来了一共五个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连太医院的院首胡太医本是请了假回了老家的,今日也被请来了。 可唐鹤峰仍旧病的糊里糊涂。 唐萧然急的在外头走来走去,大夫人拿着手帕捂着连嘤嘤的哭着,唐惜惜跺了跺脚,怒道:“都是唐惜芜!找来这么个疯僧!要不是她,大哥哥就不会……”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老夫人啪的一声将手里的佛珠拍在桌子上,老夫人从来不会对人太过苛责,可最近实在是气恼了,“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事就是你和鹤峰弄出来的,还有那个靖王世子!那日那么多人看着,我和你父亲都将你和你大哥保下了,你现在还乱攀咬谁?” 唐惜惜浑身一震,带着哭腔的道:“祖母,那都是……都是唐惜芜诬陷的,而且……” “别当我是瞎子!”老夫人冷哼了声,“你们是府上的嫡子嫡女,一天到晚的不知道长进,就把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面,能成什么大气候?” 唐惜惜被骂的不敢吭声,大夫人显得欲言又止。 老夫人指着唐萧然又是一阵的怒骂:“惜芜那个孩子是庶出没错,但是说到聪慧方面,我能说相府里无人能及,这么多件事你还看不出?萧然,我劝你好好待这个孩子,等这个孩子有出息了,自然会照顾你,我能看得出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是如果你继续偏颇对待,那么这个孩子跟你生分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唐萧然愣住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明显不愤的大夫人和唐惜惜,语气婉转了些:“你们终究是相府里的正经儿主子,惜芜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及笄之后便要嫁出去了,你们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将心思花在对付她的上面? 惜惜,不是我说你,你既然心比天高,就要有加倍努力的决心,端午快到了,皇后娘娘在宫里设百花宴,魏国夫人已经差人送了帖子来,现在府上就你和惜芜两个女子,自然是你们去的。 据说,其实这场宴会便是为太子选妃,只不过现今的太子,皇上已经有了废弃的打算,几位王爷和世子对这个位置的争夺可是如火如荼,若是你在晚宴上一鸣惊人,你便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老夫人的话让大夫人都停下了哭泣,唐惜惜一怔,忍不住道:“可我不要嫁给现在那个太子,他要是被废了,那……” “目光要放长远些。”老夫人淡淡的抬了抬眉头,“你想想看,为何皇上有意要废了太子殿下还要允许皇后娘娘办这场端午的百花宴,为太子招纳太子妃?这便是皇上一个最为聪慧的地方,这场百花宴确实是为太子寻妃的,可皇上没有说是现在的太子还是以后的太子,是也不是?” 电光火石之间,唐惜惜反应过来了,若是她在这场宴会上拔得头筹,得了皇上的瞩目,那么她必定是太子妃的人选,就算现今的太子被废,那么下一个被立为太子的人娶的还是她,因为她是内定好的! 唐萧然也是有些震惊,自己这个丞相日日在朝堂上都没有听说这个事情,没想到日日在府上吃斋念佛的老母亲居然看的比自己还要清楚。 老夫人扫了他们一眼,郑重的道:“人,不能因小失大,就如鹤峰,从陇西回来,本应该进宫向皇上禀明了治理旱灾的事情,却没想到在府上与你们一起胡闹,把目光对上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庶女,有何用?就算你们将唐惜芜弄死了又有何用?” 唐萧然拧了拧眉头,看向大夫人和唐惜惜:“老夫人说的对,以后给我安分点,不要没事找事。” 我本想来提醒一下唐萧然他们,让他们派人去找布袋和尚,不然唐鹤峰这么病下去,迟早是个死,可我在门外听到了老夫人和唐萧然还有大夫人以及唐惜惜的所有对话,我冷冷的笑了,真是想的太过天真了,以为不找我的麻烦,我就会放过你们吗? 我的眼底闪过无尽的恨意,什么亲情,什么公道,什么身份,我全部都不在乎,我要的是,手刃仇人,以血祭我未出世的孩儿和我破碎的灵魂! “小姐,我们不进去了吗?” 素锦快步的跟上我突然掉转头走出唐鹤峰院子的脚步。 我冷冷的开口,神情坚定而不带一丝的感情:“不进去了,反正迟早他们都要死,我提醒他们做什么?” 素锦从没见过我这样的冰冷,也没听过我说的话如此的绝情,她有些怔住了。 我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脚步又加快了些,素锦只能匆匆的跟上。 拐过长廊的时候,黛绮丝向我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急急忙忙的压低声音道:“四小姐,不好了,王爷……王爷回京都的途中遇袭,现如今下落不明,怎么办啊!” 我心底一沉,齐绍秦! 三更更新时间~~ 不好意思哈~~中午睡过头了,来不及六点多更新,推迟到七点半八点之间~~大家么么哒哦 第九十一章 林间竹楼 听着声音,我浑身一震。 我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在明媚的阳光里,李宁如一双若水晶般的眼睛灿烂如星子般好看,眼神纯真,满满的都是俏皮。 一股雀跃浮上心头,眼前的少女令我看一眼就眼眶都湿润了。 宁如! 我的宁如! 这个在竹楼上嘟嘴指责着齐绍秦的少女,便是翰林院掌院李忠堂的府上的嫡女李宁如。 前世,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更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看不起我的嫡女。 只可惜去的早,很是凄楚。 “耶律沪月!你快点上来,他都要烦死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挑剔的要命!”宁如还是像我记忆里的那样清秀可爱,我忍着眼泪要掉下来的冲动上前了一步,却又停在了原地。 耶律沪月是个擅于观察的人,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不对,他眉头紧了紧,有些疑惑的走到我身边道:“唐四小姐,你可还好?”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情绪压了下去,既然老天爷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就不仅要报仇,还要好好护着我身边的人,就像是舅舅,宁如,还有二姨娘!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罢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虽然没有相认,但是有舅舅在我身边,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在此,我真的感受到了从未曾感受到的温暖。 耶律沪月稍稍看我一眼,李宁如已经又在楼上叫道:“喂,快点上来。劝齐绍秦吃饭都劝的我口干舌燥了,我不高兴了,咦……” 李宁如似乎这才看到我,她歪着脑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指着我叫:“啊,我认得你啊,你就是唐相府那个小庶女嘛。” 耶律沪月皱了眉,呵斥道:“胡说什么。” “无妨。”我淡淡的笑了,宁如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我朝她笑了笑,“李小姐好。” 嗯? 耶律沪月看向我,有些疑惑,难不成我认识那小魔女吗? 李宁如也觉得奇怪,蹬蹬蹬的从竹楼上跑下来,她比我大两个月,可个头没有我高,这会儿仰着脖子看我,苹果般红润的小脸带着审视:“你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听过,人人都说翰林院李忠堂家的宁如小姐,不学文,偏要从武,闹的李大人头疼。” 我笑了,李宁如出身书香世家,可偏偏性子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拴都拴不住,常常弄得李忠堂气愤不已,这在京都已经不是秘密,我知道也不出奇。 听我这么说,李宁如那本就有些红润的小脸这会儿又红了点,她朝我吐了吐舌头:“你个小庶女,真不会说话。” 耶律沪月想要帮着我训她几句,可我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的时刻很是难得,前世宁如给我起过一个外号,闷葫芦,她说我什么都恪守规矩,即使被欺负到头上了也不知道,也要保持世家千金的体面,可是给谁看呀? 那时,我不以为意,但当我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之后,我才幡然醒悟,活的最恣意的还是宁如。 “可我很欣赏这样的你。” 我又加了一句,宁如一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朝我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嘿嘿一笑:“早说嘛,小庶女,你是来看齐绍秦的吗?” 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宁如与齐绍秦如此熟悉,至少前世的我并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是,前世我与宁如只结识了不过半年,她便凄楚的离世了,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了解。 “四王爷在吗?”我将视线投向竹楼,有些捉摸不透,齐绍秦为何会在此处。 “在啊,烦死他了,真是难伺候。”宁如嘟了嘟嘴,瞪了一旁的耶律沪月一眼,“你什么时候把他弄走,我的竹楼都被他霸占好几日了。” “等他想走的时候便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耶律沪月收回了打量我的眼光,背着手迈腿朝竹楼走去。 我一愣,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前,宁如一向自来熟,现在也是一样,她伸手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前走:“走啊,小庶女,你不是来看齐绍秦的嘛?杵着干嘛?” 我张了张嘴,平日的伶牙俐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半天只憋出一句:“要通传么?” 宁如看了我好一阵,噗嗤的笑了,道:“哎哟,你……你个闷葫芦!笑死我了,来都来了,耶律沪月既然带你来了这里,就证明你是信得过的,还通传什么呀。” 简简单单的闷葫芦三个字,我却觉得恍若隔世,连眼圈都红了。 宁如一看,顿时吓坏了,手足无措的道:“我,我不是故意说你的,就是我这个人心急口快,不是……” “我没有生气。”我吸了吸鼻子,稍稍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笑了笑,“你是第一个愿意跟我这样的庶女说道歉的人。” 宁如一愣,不解的道:“为什么呢,难道你的朋友做错事惹你不高兴了,都不跟你道歉的吗?” 我简简单单的道:“我还没有过朋友。” 宁如像是被吓到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耶律沪月已经上了竹楼,见我们没有跟上,他回头:“上来吧。” 我朝宁如勾了勾唇,推着她一同上了竹楼,耶律沪月推开了门,我便见到许久未见的齐绍秦躺在里间的竹藤编制的床榻上,他上半身都是伤,绑着许多白色的绷带,那张俊逸无双的脸有些苍白,看起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齐绍秦见我进来了,眉心蹙了蹙:“你怎么来了?” 耶律沪月淡淡道:“宁如说你难伺候,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正好今日唐四小姐来寻我,问你的下落,我便带她来了,希望她能让你吃点东西。” 齐绍秦像是被耶律沪月的话给噎了一下,瞪我一眼,慢悠悠的吐字:“你找我?” 嗯…… 我不知道怎么的,脸因为齐绍秦的问题莫名的有点滚烫,我想是因为今日太过闷热,我上前福了福,道:“回四王爷,前几日黛绮丝告诉我,你回京的路上遇袭,下落不明。” “那是你找我,还是黛绮丝找我?” 齐绍秦非要跟我抠字眼儿,我脊背都在冒冷汗,我真的发现,不管我跟哪个人说话,我都能从从容容,哪怕我面对的是齐锦帧,我都能忍住恨意说的伶牙俐齿,可每次面对齐绍秦,我就有点不知所措。 “有区别么?”我低垂着眸子,轻声道,“不都是关心王爷么?” 嗯,关心。 齐绍秦品味着从我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显得心情还不错。 耶律沪月看了一会儿,拍拍李宁如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煮点粥再端过来。你不是说绍秦不肯吃么,现在他应该肯了。” “不是吧?”宁如瞪圆了眸子,一脸的疑惑,“可他昨天才把我煮的那一锅子粥给扔了,说他堂堂四王爷,不吃这种破粥,不符合他的身份。” 耶律沪月弯了弯嘴角,意味深长的道:“今天他就吃这种破粥了。” “啊?” 宁如被耶律沪月推了出去,耶律沪月顺手将门给关上。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齐绍秦,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连空气都像是停滞了似的。 半晌,齐绍秦撑着婶子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身上的上有些困难,俊脸上本就不剩下多少的血色一下又少了一大半,我看了一惊,赶紧走了过去,本能的扶着他:“王爷,小心!” 我将齐绍秦扶着坐好,又给他拿了靠垫放在身后,这才赶紧的退后站着,留出点距离来,齐绍秦却眉头一拧,挑眉朝我道:“过来。” 第九十二章 再遇故人 听着声音,我浑身一震。 我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在明媚的阳光里,李宁如一双若水晶般的眼睛灿烂如星子般好看,眼神纯真,满满的都是俏皮。 一股雀跃浮上心头,眼前的少女令我看一眼就眼眶都湿润了。 宁如! 我的宁如! 这个在竹楼上嘟嘴指责着齐绍秦的少女,便是翰林院掌院李忠堂的府上的嫡女李宁如。 前世,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更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看不起我的嫡女。 只可惜去的早,很是凄楚。 “耶律沪月!你快点上来,他都要烦死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挑剔的要命!”宁如还是像我记忆里的那样清秀可爱,我忍着眼泪要掉下来的冲动上前了一步,却又停在了原地。 耶律沪月是个擅于观察的人,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不对,他眉头紧了紧,有些疑惑的走到我身边道:“唐四小姐,你可还好?”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情绪压了下去,既然老天爷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就不仅要报仇,还要好好护着我身边的人,就像是舅舅,宁如,还有二姨娘!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罢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虽然没有相认,但是有舅舅在我身边,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在此,我真的感受到了从未曾感受到的温暖。 耶律沪月稍稍看我一眼,李宁如已经又在楼上叫道:“喂,快点上来。劝齐绍秦吃饭都劝的我口干舌燥了,我不高兴了,咦……” 李宁如似乎这才看到我,她歪着脑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指着我叫:“啊,我认得你啊,你就是唐相府那个小庶女嘛。” 耶律沪月皱了眉,呵斥道:“胡说什么。” “无妨。”我淡淡的笑了,宁如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我朝她笑了笑,“李小姐好。” 嗯? 耶律沪月看向我,有些疑惑,难不成我认识那小魔女吗? 李宁如也觉得奇怪,蹬蹬蹬的从竹楼上跑下来,她比我大两个月,可个头没有我高,这会儿仰着脖子看我,苹果般红润的小脸带着审视:“你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听过,人人都说翰林院李忠堂家的宁如小姐,不学文,偏要从武,闹的李大人头疼。” 我笑了,李宁如出身书香世家,可偏偏性子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拴都拴不住,常常弄得李忠堂气愤不已,这在京都已经不是秘密,我知道也不出奇。 听我这么说,李宁如那本就有些红润的小脸这会儿又红了点,她朝我吐了吐舌头:“你个小庶女,真不会说话。” 耶律沪月想要帮着我训她几句,可我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的时刻很是难得,前世宁如给我起过一个外号,闷葫芦,她说我什么都恪守规矩,即使被欺负到头上了也不知道,也要保持世家千金的体面,可是给谁看呀? 那时,我不以为意,但当我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之后,我才幡然醒悟,活的最恣意的还是宁如。 “可我很欣赏这样的你。” 我又加了一句,宁如一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朝我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嘿嘿一笑:“早说嘛,小庶女,你是来看齐绍秦的吗?” 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宁如与齐绍秦如此熟悉,至少前世的我并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是,前世我与宁如只结识了不过半年,她便凄楚的离世了,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了解。 “四王爷在吗?”我将视线投向竹楼,有些捉摸不透,齐绍秦为何会在此处。 “在啊,烦死他了,真是难伺候。”宁如嘟了嘟嘴,瞪了一旁的耶律沪月一眼,“你什么时候把他弄走,我的竹楼都被他霸占好几日了。” “等他想走的时候便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耶律沪月收回了打量我的眼光,背着手迈腿朝竹楼走去。 我一愣,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前,宁如一向自来熟,现在也是一样,她伸手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前走:“走啊,小庶女,你不是来看齐绍秦的嘛?杵着干嘛?” 我张了张嘴,平日的伶牙俐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半天只憋出一句:“要通传么?” 宁如看了我好一阵,噗嗤的笑了,道:“哎哟,你……你个闷葫芦!笑死我了,来都来了,耶律沪月既然带你来了这里,就证明你是信得过的,还通传什么呀。” 简简单单的闷葫芦三个字,我却觉得恍若隔世,连眼圈都红了。 宁如一看,顿时吓坏了,手足无措的道:“我,我不是故意说你的,就是我这个人心急口快,不是……” “我没有生气。”我吸了吸鼻子,稍稍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笑了笑,“你是第一个愿意跟我这样的庶女说道歉的人。” 宁如一愣,不解的道:“为什么呢,难道你的朋友做错事惹你不高兴了,都不跟你道歉的吗?” 我简简单单的道:“我还没有过朋友。” 宁如像是被吓到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耶律沪月已经上了竹楼,见我们没有跟上,他回头:“上来吧。” 我朝宁如勾了勾唇,推着她一同上了竹楼,耶律沪月推开了门,我便见到许久未见的齐绍秦躺在里间的竹藤编制的床榻上,他上半身都是伤,绑着许多白色的绷带,那张俊逸无双的脸有些苍白,看起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齐绍秦见我进来了,眉心蹙了蹙:“你怎么来了?” 耶律沪月淡淡道:“宁如说你难伺候,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正好今日唐四小姐来寻我,问你的下落,我便带她来了,希望她能让你吃点东西。” 齐绍秦像是被耶律沪月的话给噎了一下,瞪我一眼,慢悠悠的吐字:“你找我?” 嗯…… 我不知道怎么的,脸因为齐绍秦的问题莫名的有点滚烫,我想是因为今日太过闷热,我上前福了福,道:“回四王爷,前几日黛绮丝告诉我,你回京的路上遇袭,下落不明。” “那是你找我,还是黛绮丝找我?” 齐绍秦非要跟我抠字眼儿,我脊背都在冒冷汗,我真的发现,不管我跟哪个人说话,我都能从从容容,哪怕我面对的是齐锦帧,我都能忍住恨意说的伶牙俐齿,可每次面对齐绍秦,我就有点不知所措。 “有区别么?”我低垂着眸子,轻声道,“不都是关心王爷么?” 嗯,关心。 齐绍秦品味着从我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显得心情还不错。 耶律沪月看了一会儿,拍拍李宁如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煮点粥再端过来。你不是说绍秦不肯吃么,现在他应该肯了。” “不是吧?”宁如瞪圆了眸子,一脸的疑惑,“可他昨天才把我煮的那一锅子粥给扔了,说他堂堂四王爷,不吃这种破粥,不符合他的身份。” 耶律沪月弯了弯嘴角,意味深长的道:“今天他就吃这种破粥了。” “啊?” 宁如被耶律沪月推了出去,耶律沪月顺手将门给关上。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齐绍秦,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连空气都像是停滞了似的。 半晌,齐绍秦撑着婶子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身上的上有些困难,俊脸上本就不剩下多少的血色一下又少了一大半,我看了一惊,赶紧走了过去,本能的扶着他:“王爷,小心!” 我将齐绍秦扶着坐好,又给他拿了靠垫放在身后,这才赶紧的退后站着,留出点距离来,齐绍秦却眉头一拧,挑眉朝我道:“过来。” 第九十三章 上门提亲 有人上门来给我提亲了? 我眉头倏然一紧,还没及笄的年纪,在大厉不少的也有先请媒人互过了文定之礼,待及笄之后便择日成亲的。 只是,这个时候整个相府的人都在忙着唐鹤峰的事情,如何有时间管我? 我想了想,视线不自觉的落到那盘精致的宫廷糕点上,心思微动,我便开口问素锦:“这糕点确实是老夫人那边送来的?” 素锦点点头:“是的呢,是老夫人那边的宋嬷嬷送来的,小姐,有人来提亲了,要不要奴婢过去探探口风?” 我起身,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道:“来提亲的人已经会过老夫人了,不然这个糕点怎么能送到我这里来。” 素锦不解:“这个糕点……” “这是宫里的糕点,坊间再多的厨子做不出来也不敢做,今日府上来的人定是与宫里有关的,不然无法将这样的糕点送出来,老夫人将糕点由宋嬷嬷转到我这里来,便是寻了探我口风的意思。”我冷冷的将这整盘糕点都倒了,素锦吃惊的捂住嘴,我悠悠的道,“看来唐鹤峰醒了呢,不知悔改的东西!” —— 蘅芜苑。 唐鹤峰靠在床边,脸色苍白,他病了这么若日,药石无效,幸而最后还是有人去找了布袋和尚,花了一千两的黄金加上唐萧然收藏的红珊瑚树,那该死的布袋和尚才给他解了毒。 只是那布袋和尚也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儿,虽说给唐鹤峰解了毒,但是还非要唐鹤峰每日在相府正门外跪一个时辰,足足跪上三日,他才算彻底将这事儿给了了。 唐鹤峰那么高傲的相府嫡子,岂能愿意,可不愿意又怕这布袋和尚找麻烦,唐鹤峰只能强忍了这口气,只是这口气不能从布袋和尚身上找回来,他自然一并加到我的头上,日后会一同清算。 齐锦帧背着手立在他的跟前,淡漠的看着他:“鹤峰,这次,我们都失算了,你那个四妹妹,可不一般。” “我倒是小瞧她了!” 唐鹤峰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情绪太过激动,生怕自己就这么被气的一命呜呼了。 齐锦帧忍不住想,他身边有过无数的女子,见识过无数女子,高贵的,贤惠的,优雅的,美艳的,清秀的……可像我这样的,他却真真没有见过。 出身如此的低贱,这么纤瘦柔弱,看起来隐忍克制,沉静而温和,却没想到那小小的身体里像是时时刻刻的燃着一簇汹涌的滔天怒火,只要她愿意,便能将人烧焦殆尽。 可惜,我似乎不愿为他所用,而且齐锦帧发誓自己没有看错,我看他的目光里总带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恨意。 这是为何? 齐锦帧摇了摇头,淡淡道:“男儿应该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这种内宅的争斗你无需再参与其中,如今朝堂中各方的势力都在暗流涌动,前日本世子收到消息,四王爷齐绍秦途中遇袭失踪到现在,父皇已经知道了,但是秘而不宣,派了几路人马去寻,本世子正值用人之际,你可明白这个意思?” 唐鹤峰吃了一惊,脸色变换了好几次,终究道:“世子的意思,鹤峰明白,只是我现在惹上那个布袋和尚,虽是解了毒,可他要求我日日跪在相府门外一个时辰……” “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你能用钱买回你的命,本世子也能用钱将你这个要求给卖掉。”齐绍秦沉着脸色,“不过,鹤峰兄,若是本世子能帮你,你可不要让本世子失望。” 唐鹤峰抬起眼,心里深深的明白,这是齐锦帧要自己站队了。 如今整个相府都没有明确的表态自己支持谁,太子有一派的人,各位虎视眈眈的王爷也有几派的人,当然最大的势力便是如今暂时失踪的四王爷齐绍秦,而对于齐锦帧这个无实权的靖王世子,却显得弱了很多。 朝堂上的事情,若是站队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唐鹤峰咬了咬牙,抄齐锦帧拱手道:“世子爷,鹤峰明白。” 齐锦帧看他一眼,点点头:“既是如此,便最好了,至于那个唐惜芜,你无需担心,本世子的二皇叔欲纳妃,眼下,本世子已经让媒人上门来提亲了,老夫人和唐相爷已然同意,你这个长兄也过过眼才好。” 唐鹤峰一怔,幡然醒悟,当今圣上除去早夭的儿子和女儿,现在剩余的便有十五个儿子七个女儿,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亲生的长子,而二王爷的生母端妃早逝,也是皇后娘娘抚养长大的。 二王爷,人不如太子殿下纨绔风流,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身边也就一个正妃,无其他的侧妃,比起太子殿下或者唐进那样的人,表面上倒是个正人君子,可只有宫里人清楚,这位二王爷有短袖之癖,侧妃倒是没有,可圈养的男宠足足有一百多人,从十岁到五十岁,都有,甚是骇人。 若将我嫁给二王爷,那我这辈子也就毁了。 而齐锦帧打的主意便是,这位二皇叔十分好控制,也没有什么脑子,我嫁了过去,必定是忍受不得的,到时候还不是要回头寻娘家的帮忙,那么整个相府都支持他,那他不就等于掌握了我这么个人么? 唐鹤峰也是明白了,他们之前也想着将我嫁给太子殿下或者唐进,反正都是拿我的婚姻大事做打算,可都没有齐锦帧这个狠,那二王爷表面上好的不得了,连皇上都瞒着了,还有谁能说出一点的不好,这桩婚事若是说出来,我不同意的话,能有什么理由? 齐锦帧勾了勾唇:“未免夜长梦多,今日媒人上门求的唐相的同意,明日本世子便进宫向皇爷爷请旨赐婚,她若反对,便是抗旨不从。” —— 我去了老夫人的玉笙居,老夫人正在敲木鱼念经,没有见我,通传的嬷嬷见我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了,便有些不忍道:“四小姐,不如你先请回吧,老夫人今日的经书也不知道要念到何时。” 我眯了眯眼,唐萧然与齐锦帧这个时候进了宫未回,老夫人又在佛堂里头敲经念佛,想是打定了主意不见我了,那么提亲的事情也是想不经过我便同意了。 呵,还记得上回他们答应过我由我自己择良配,今日便如此,我若不好好筹划筹划,那不是就这么完了。 我要先弄清楚那提亲的媒人到底是为谁说的媒。 “嬷嬷。”我一双黑眸紧紧的攫住宋嬷嬷,我可是救过宋嬷嬷的,那次柜子栽倒,我整个人挡在她的面前,若她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就该告诉我,我赌了一把,“你可知今日是谁来提的亲?” 宋嬷嬷脸色微变,许是没想到我这么快便听说了,她有些犹豫,我又开口道:“嬷嬷,做人要凭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上次我也算是替嬷嬷挡过一劫,嬷嬷岂能什么都不告诉我,这可是关乎女子的终身大事,若是来求娶的人是如太子殿下或者唐进那般的人,嬷嬷,他日九泉之下我也不能放过你呢。” “小姐!”宋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摆摆手,脱口而出的道,“不是太子殿下或者唐进少爷那样的人,是好人呢,是二王爷,听说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妾侍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实人呢,也是因着这个老夫人才替小姐应了的。” 我双眼倏然的眯了眯,二王爷?那个喜欢圈养男宠的双面人? 陡然,我在袖中的手,一点点的握紧了,又松开,片刻,我笑了,没再说话,转身出了玉笙居,宋嬷嬷想着我是高兴的,便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我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才回了菡萏院,素锦迎了上来,我立即压低声音道:“带上人和火把。” 素锦怔了怔:“小姐,大晚上的,要做什么呀?” 我冷冷的勾唇,一字一句狠狠的道:“烧了这个相府!” 这话,吓得素锦顿时将手里捧着的托盘咣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的滚出了好几米远。 第九十四章 放火烧了 有人上门来给我提亲了? 我眉头倏然一紧,还没及笄的年纪,在大厉不少的也有先请媒人互过了文定之礼,待及笄之后便择日成亲的。 只是,这个时候整个相府的人都在忙着唐鹤峰的事情,如何有时间管我? 我想了想,视线不自觉的落到那盘精致的宫廷糕点上,心思微动,我便开口问素锦:“这糕点确实是老夫人那边送来的?” 素锦点点头:“是的呢,是老夫人那边的宋嬷嬷送来的,小姐,有人来提亲了,要不要奴婢过去探探口风?” 我起身,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道:“来提亲的人已经会过老夫人了,不然这个糕点怎么能送到我这里来。” 素锦不解:“这个糕点……” “这是宫里的糕点,坊间再多的厨子做不出来也不敢做,今日府上来的人定是与宫里有关的,不然无法将这样的糕点送出来,老夫人将糕点由宋嬷嬷转到我这里来,便是寻了探我口风的意思。”我冷冷的将这整盘糕点都倒了,素锦吃惊的捂住嘴,我悠悠的道,“看来唐鹤峰醒了呢,不知悔改的东西!” —— 蘅芜苑。 唐鹤峰靠在床边,脸色苍白,他病了这么若日,药石无效,幸而最后还是有人去找了布袋和尚,花了一千两的黄金加上唐萧然收藏的红珊瑚树,那该死的布袋和尚才给他解了毒。 只是那布袋和尚也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儿,虽说给唐鹤峰解了毒,但是还非要唐鹤峰每日在相府正门外跪一个时辰,足足跪上三日,他才算彻底将这事儿给了了。 唐鹤峰那么高傲的相府嫡子,岂能愿意,可不愿意又怕这布袋和尚找麻烦,唐鹤峰只能强忍了这口气,只是这口气不能从布袋和尚身上找回来,他自然一并加到我的头上,日后会一同清算。 齐锦帧背着手立在他的跟前,淡漠的看着他:“鹤峰,这次,我们都失算了,你那个四妹妹,可不一般。” “我倒是小瞧她了!” 唐鹤峰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情绪太过激动,生怕自己就这么被气的一命呜呼了。 齐锦帧忍不住想,他身边有过无数的女子,见识过无数女子,高贵的,贤惠的,优雅的,美艳的,清秀的……可像我这样的,他却真真没有见过。 出身如此的低贱,这么纤瘦柔弱,看起来隐忍克制,沉静而温和,却没想到那小小的身体里像是时时刻刻的燃着一簇汹涌的滔天怒火,只要她愿意,便能将人烧焦殆尽。 可惜,我似乎不愿为他所用,而且齐锦帧发誓自己没有看错,我看他的目光里总带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恨意。 这是为何? 齐锦帧摇了摇头,淡淡道:“男儿应该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这种内宅的争斗你无需再参与其中,如今朝堂中各方的势力都在暗流涌动,前日本世子收到消息,四王爷齐绍秦途中遇袭失踪到现在,父皇已经知道了,但是秘而不宣,派了几路人马去寻,本世子正值用人之际,你可明白这个意思?” 唐鹤峰吃了一惊,脸色变换了好几次,终究道:“世子的意思,鹤峰明白,只是我现在惹上那个布袋和尚,虽是解了毒,可他要求我日日跪在相府门外一个时辰……” “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你能用钱买回你的命,本世子也能用钱将你这个要求给卖掉。”齐绍秦沉着脸色,“不过,鹤峰兄,若是本世子能帮你,你可不要让本世子失望。” 唐鹤峰抬起眼,心里深深的明白,这是齐锦帧要自己站队了。 如今整个相府都没有明确的表态自己支持谁,太子有一派的人,各位虎视眈眈的王爷也有几派的人,当然最大的势力便是如今暂时失踪的四王爷齐绍秦,而对于齐锦帧这个无实权的靖王世子,却显得弱了很多。 朝堂上的事情,若是站队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唐鹤峰咬了咬牙,抄齐锦帧拱手道:“世子爷,鹤峰明白。” 齐锦帧看他一眼,点点头:“既是如此,便最好了,至于那个唐惜芜,你无需担心,本世子的二皇叔欲纳妃,眼下,本世子已经让媒人上门来提亲了,老夫人和唐相爷已然同意,你这个长兄也过过眼才好。” 唐鹤峰一怔,幡然醒悟,当今圣上除去早夭的儿子和女儿,现在剩余的便有十五个儿子七个女儿,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亲生的长子,而二王爷的生母端妃早逝,也是皇后娘娘抚养长大的。 二王爷,人不如太子殿下纨绔风流,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身边也就一个正妃,无其他的侧妃,比起太子殿下或者唐进那样的人,表面上倒是个正人君子,可只有宫里人清楚,这位二王爷有短袖之癖,侧妃倒是没有,可圈养的男宠足足有一百多人,从十岁到五十岁,都有,甚是骇人。 若将我嫁给二王爷,那我这辈子也就毁了。 而齐锦帧打的主意便是,这位二皇叔十分好控制,也没有什么脑子,我嫁了过去,必定是忍受不得的,到时候还不是要回头寻娘家的帮忙,那么整个相府都支持他,那他不就等于掌握了我这么个人么? 唐鹤峰也是明白了,他们之前也想着将我嫁给太子殿下或者唐进,反正都是拿我的婚姻大事做打算,可都没有齐锦帧这个狠,那二王爷表面上好的不得了,连皇上都瞒着了,还有谁能说出一点的不好,这桩婚事若是说出来,我不同意的话,能有什么理由? 齐锦帧勾了勾唇:“未免夜长梦多,今日媒人上门求的唐相的同意,明日本世子便进宫向皇爷爷请旨赐婚,她若反对,便是抗旨不从。” —— 我去了老夫人的玉笙居,老夫人正在敲木鱼念经,没有见我,通传的嬷嬷见我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了,便有些不忍道:“四小姐,不如你先请回吧,老夫人今日的经书也不知道要念到何时。” 我眯了眯眼,唐萧然与齐锦帧这个时候进了宫未回,老夫人又在佛堂里头敲经念佛,想是打定了主意不见我了,那么提亲的事情也是想不经过我便同意了。 呵,还记得上回他们答应过我由我自己择良配,今日便如此,我若不好好筹划筹划,那不是就这么完了。 我要先弄清楚那提亲的媒人到底是为谁说的媒。 “嬷嬷。”我一双黑眸紧紧的攫住宋嬷嬷,我可是救过宋嬷嬷的,那次柜子栽倒,我整个人挡在她的面前,若她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就该告诉我,我赌了一把,“你可知今日是谁来提的亲?” 宋嬷嬷脸色微变,许是没想到我这么快便听说了,她有些犹豫,我又开口道:“嬷嬷,做人要凭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上次我也算是替嬷嬷挡过一劫,嬷嬷岂能什么都不告诉我,这可是关乎女子的终身大事,若是来求娶的人是如太子殿下或者唐进那般的人,嬷嬷,他日九泉之下我也不能放过你呢。” “小姐!”宋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摆摆手,脱口而出的道,“不是太子殿下或者唐进少爷那样的人,是好人呢,是二王爷,听说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妾侍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实人呢,也是因着这个老夫人才替小姐应了的。” 我双眼倏然的眯了眯,二王爷?那个喜欢圈养男宠的双面人? 陡然,我在袖中的手,一点点的握紧了,又松开,片刻,我笑了,没再说话,转身出了玉笙居,宋嬷嬷想着我是高兴的,便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我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才回了菡萏院,素锦迎了上来,我立即压低声音道:“带上人和火把。” 素锦怔了怔:“小姐,大晚上的,要做什么呀?” 我冷冷的勾唇,一字一句狠狠的道:“烧了这个相府!” 这话,吓得素锦顿时将手里捧着的托盘咣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的滚出了好几米远。 第九十五章 一片火海 “祖母,昨日我的丫头听说有人上相府来提亲,还说是给我提亲的,我的丫头便想去给我打听一下,可路上碰到五妹妹的丫头了,两人一言不和就吵了几句嘴,五妹妹的丫头还扬言说父亲和祖母已经做主让我嫁给了市集上的肉贩子……” 我低声说着,老夫人厉声打断:“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相府是什么地方,千金小姐是要嫁给肉贩子的人吗?” 我低着头,抿着唇,不吭声了。 老夫人叹口气,又拍拍我的手,道:“你继续说,若是真有理儿,祖母是铁定会给你做主的!” “后来五妹妹带着人来了我的院子,又与我吵闹了一番,将我的油灯丢到了墙角边上,那火就燃起来了……” 我的话让老夫人吃了一惊,她连忙问:“你说什么,你说这火是惜惜……” “祖母,我知道你不会信的,就算我说出来,父亲母亲大哥哥都不会信的,搞不好还能找出千百个证人证据来证明五妹妹昨日根本没来过我的院子,祖母,这个事情,你真的没办法为我做主,幸亏我也没被烧死。” 我低低的抽噎了几声,闭了嘴没说话。 老夫人忍不住说了句:“惜芜,你确定昨日是惜惜与你争吵所以……” “祖母,你就当我随口这么一说吧,五妹妹做什么事都是没有错的。”我擦了擦眼泪,朝老夫人福了福,神色凄哀的走了。 老夫人拧紧了眉头,细细的想着我的话,脸色阴晴不定。 —— 走出玉笙居很远,我绕到荷花池的那边,因为府上也就剩下那边完全没有被烧到了,我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素锦给摘了掉落在我发上的枯叶,轻声问:“小姐,方才你这么说,不怕老夫人很容易一下就查出你说谎吗?” 我摘了身旁的一片树叶轻轻的投入池子中,看着叶片漂浮在池水上打转儿:“老夫人为人谨慎,肯定会去查证,但是我也与她说了不管是真是假,父亲母亲为了保唐惜惜都会找证据证明她没有来过我的院子,而之前五妹妹陷害过我多次,老夫人即使不说,那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即使老夫人去查,查到的确实是唐惜惜没有来过我的院子,那么因为之前的事情,因为我的态度微妙,老夫人也会对唐惜惜心存疑虑。” 素锦一愣,想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要用这样的莫须有的猜疑让老夫人生疑,这样便足够了,一个高贵嫡女的要彻底的除掉,得慢慢的磨去她在唐萧然和老夫人心里的地位,绝对不能一蹴而就。 稍稍的坐了片刻,绿萝便小跑着来寻我,我起身,绿萝跑到我跟前,小声道:“那林公公在登记整理老爷那被烧毁的书房里丢失的机密要件的时候,发现了奴婢放进去的那张纸卷了,现在老爷大怒叫了五小姐过去,五小姐跪在那里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呢。” 我勾了勾唇,起身整理了一下衫裙上的褶皱,淡淡的道:“那好吧,再去关心关心父亲吧。” 素锦和绿萝跟在我身后,去了唐萧然的院子。 如今唐萧然的院子也是显得一片狼藉,乌压压的还跪了一堆的人,唐萧然面色铁青的将那个纸卷丢到哭的惨兮兮的唐惜惜面前,厉声呵斥道:“这个你如何解释!” 唐惜惜眼睛都哭的肿了,她的院子好好的就被烧了一半儿,还没回过神儿来呢,父亲就叫人将她叫过来了,一来就劈头盖脸的骂,还在林公公眼前,这到底是怎么了? “父亲……”唐惜惜有些不知所措。 唐萧然指着丢到她跟前的纸卷道:“你自己打开了好好给我看看!” 唐惜惜拧紧了眉头,大夫人忍不住上前来,弯腰捡起,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那上门画的是一副春宫图,女的明显是唐惜惜,男的么……便是那个想要让我嫁过去的二王爷。 “天啊!这……这……”大夫人赶紧将纸卷丢开,脸上的神色分外的不自然,“这,这是谁陷害我家惜惜?” 唐萧然怒的快要疯了,才下了朝就有人来急急忙忙的汇报府上失火了,他的书房也遭了殃,他急急忙忙的向皇上禀报了,皇上让林公公跟着一起来清点烧毁的机密要件,却没想到在清点时发现了这么个纸卷儿,林公公将那纸卷里的画全部看进了眼里,那脸色是相当的精彩纷呈。 “谁陷害她?你自己看看那后面的署名!” 唐萧然捂着额头,有点晕,要不是小厮扶着他,估计要摔下去。 大夫人急急忙忙的又去捡了起来,重新看了眼,顿时惊呆了,那幅图之下有两个小小的字:婉兮。 大夫人脸色完全的变了,这是唐惜惜的小名儿,府上除了唐惜惜自己,便是她和唐萧然清楚知道,那时起这个小名便是因为大夫人很喜欢诗经里的那句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她的女儿,相府的高贵嫡女,就算是个小名儿也得用最好的最美的。 只是恰巧得知皇上的七公主也叫做婉兮公主,怕重了名儿,大夫人和唐萧然便没有公开说过,也交代过唐惜惜不要说出去,眼下,若不是唐惜惜自己画的这样的图,如何会有这个名字在? 难不成是大夫人和唐萧然写的吗?自然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就只有唐惜惜了! 唐惜惜也抢过纸卷看了,那张脸一瞬间红一瞬间白,最后都青了,赶紧将那张纸卷像烫手山芋一般的扔掉:“我没有,父亲,母亲,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这个……这种污秽的东西,女儿岂能做的出来……而且我也不认识二王爷啊……” “咦,婉兮?”我悄然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顿时道,“呀,那幅图上的人,长的好像五妹妹你呢。” 唐惜惜一愣,看向我,突然指着我骂:“唐惜芜!肯定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是从哪里听到说我的小名儿曾经叫过婉兮的!” 我堪堪的后退了两步,像是有些害怕,低声道:“五妹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七公主的名讳是婉兮,怎的你与七公主同名么?” “住口!岂能胡言乱语!”唐萧然立即开口呵斥,林公公可还在这里,要是被皇上知道用了公主的名讳,那可是大逆不道的。 我赶紧闭了嘴,低着头,不敢言语。 林公公看了我一眼,手里的拂尘一扫,淡淡的开口道:“唐相爷,看来,您的嫡女和二王爷还颇有渊源,可老奴听说你还向皇上提议了将你府上的庶女嫁给二王爷做侧妃?” 唐萧然那张脸都快要挂不住了,赶紧答道:“公公此言差矣了,我府上的嫡女和庶女都还没及笄,用不着这么急着就定亲事。” 林公公明显的不信:“那这纸卷上的图……” 大夫人赶紧开口:“这绝对是有人陷害我家惜惜,公公,这件事还请您代为保密,不然传出去了对我家惜惜的名声实在是有损,我们绝对会严查幕后黑手!” 林公公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我在一旁低低的勾了勾唇,唐萧然刚才已经亲口对林公公否认了要将我嫁给二王爷的事情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唐萧然和大夫人要怎么查幕后黑手,我就不管了,毕竟这婉兮一名,在他们的眼里我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林公公收过被烧毁的机密要件的记录名单,没有过多的逗留,匆匆的离开相府,只是走的时候多看了唐惜惜一眼,唐惜惜早就哭的两只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唐萧然看向还站在一旁的我,冷声道:“你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抬头,坦然迎上唐萧然的目光,淡淡的道:“父亲,我的院子已经被烧光了,没有院子可回了。” 唐萧然一怔,闭了闭眼,挥手:“你今晚暂时歇在你五妹妹的院子,横竖你五妹妹的院子没有被烧光,还有能住人的。” 唐惜惜瞪圆了眸子,不可置信的叫道:“父亲,我的院子里能住人的也不过是我的厢房,四姐姐住进来,那我……” “你还想睡觉?”唐萧然扬手就甩了唐惜惜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其不争的道,“你给我好好的跪在这里!明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父亲……” 唐惜惜从来都是高贵的,傲然的,即使做错事,唐萧然都护着她,可今日却给了她一个耳光,还让她把厢房让给我一个小庶女,那春宫图明明就是有人陷害她,为什么要她跪,为什么要她给解释? “闭嘴!” 最近为何如此多得到事情发生,唐萧然脑壳都疼了,他不经意间看向我,我仍旧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整个院子都被烧了,我也不为自己抗争一句,唐萧然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对不住我。 “惜芜,今晚你就去惜惜的厢房歇息,有什么明日再说。” 唐萧然又重复的说了句,我朝他福了福转身要走。 唐惜惜气的红了眼,她的院子莫名其妙的被烧,又莫名其妙的被诬陷那幅图,现在现在还要跪一晚,我却能去住她的厢房? 一股怒火冲了上来,唐惜惜实在没忍住,本能的捡起身旁一块石头朝我后脑勺恨恨的砸了过来。 第九十六章 连环计 “祖母,昨日我的丫头听说有人上相府来提亲,还说是给我提亲的,我的丫头便想去给我打听一下,可路上碰到五妹妹的丫头了,两人一言不和就吵了几句嘴,五妹妹的丫头还扬言说父亲和祖母已经做主让我嫁给了市集上的肉贩子……” 我低声说着,老夫人厉声打断:“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相府是什么地方,千金小姐是要嫁给肉贩子的人吗?” 我低着头,抿着唇,不吭声了。 老夫人叹口气,又拍拍我的手,道:“你继续说,若是真有理儿,祖母是铁定会给你做主的!” “后来五妹妹带着人来了我的院子,又与我吵闹了一番,将我的油灯丢到了墙角边上,那火就燃起来了……” 我的话让老夫人吃了一惊,她连忙问:“你说什么,你说这火是惜惜……” “祖母,我知道你不会信的,就算我说出来,父亲母亲大哥哥都不会信的,搞不好还能找出千百个证人证据来证明五妹妹昨日根本没来过我的院子,祖母,这个事情,你真的没办法为我做主,幸亏我也没被烧死。” 我低低的抽噎了几声,闭了嘴没说话。 老夫人忍不住说了句:“惜芜,你确定昨日是惜惜与你争吵所以……” “祖母,你就当我随口这么一说吧,五妹妹做什么事都是没有错的。”我擦了擦眼泪,朝老夫人福了福,神色凄哀的走了。 老夫人拧紧了眉头,细细的想着我的话,脸色阴晴不定。 —— 走出玉笙居很远,我绕到荷花池的那边,因为府上也就剩下那边完全没有被烧到了,我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素锦给摘了掉落在我发上的枯叶,轻声问:“小姐,方才你这么说,不怕老夫人很容易一下就查出你说谎吗?” 我摘了身旁的一片树叶轻轻的投入池子中,看着叶片漂浮在池水上打转儿:“老夫人为人谨慎,肯定会去查证,但是我也与她说了不管是真是假,父亲母亲为了保唐惜惜都会找证据证明她没有来过我的院子,而之前五妹妹陷害过我多次,老夫人即使不说,那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即使老夫人去查,查到的确实是唐惜惜没有来过我的院子,那么因为之前的事情,因为我的态度微妙,老夫人也会对唐惜惜心存疑虑。” 素锦一愣,想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要用这样的莫须有的猜疑让老夫人生疑,这样便足够了,一个高贵嫡女的要彻底的除掉,得慢慢的磨去她在唐萧然和老夫人心里的地位,绝对不能一蹴而就。 稍稍的坐了片刻,绿萝便小跑着来寻我,我起身,绿萝跑到我跟前,小声道:“那林公公在登记整理老爷那被烧毁的书房里丢失的机密要件的时候,发现了奴婢放进去的那张纸卷了,现在老爷大怒叫了五小姐过去,五小姐跪在那里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呢。” 我勾了勾唇,起身整理了一下衫裙上的褶皱,淡淡的道:“那好吧,再去关心关心父亲吧。” 素锦和绿萝跟在我身后,去了唐萧然的院子。 如今唐萧然的院子也是显得一片狼藉,乌压压的还跪了一堆的人,唐萧然面色铁青的将那个纸卷丢到哭的惨兮兮的唐惜惜面前,厉声呵斥道:“这个你如何解释!” 唐惜惜眼睛都哭的肿了,她的院子好好的就被烧了一半儿,还没回过神儿来呢,父亲就叫人将她叫过来了,一来就劈头盖脸的骂,还在林公公眼前,这到底是怎么了? “父亲……”唐惜惜有些不知所措。 唐萧然指着丢到她跟前的纸卷道:“你自己打开了好好给我看看!” 唐惜惜拧紧了眉头,大夫人忍不住上前来,弯腰捡起,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那上门画的是一副春宫图,女的明显是唐惜惜,男的么……便是那个想要让我嫁过去的二王爷。 “天啊!这……这……”大夫人赶紧将纸卷丢开,脸上的神色分外的不自然,“这,这是谁陷害我家惜惜?” 唐萧然怒的快要疯了,才下了朝就有人来急急忙忙的汇报府上失火了,他的书房也遭了殃,他急急忙忙的向皇上禀报了,皇上让林公公跟着一起来清点烧毁的机密要件,却没想到在清点时发现了这么个纸卷儿,林公公将那纸卷里的画全部看进了眼里,那脸色是相当的精彩纷呈。 “谁陷害她?你自己看看那后面的署名!” 唐萧然捂着额头,有点晕,要不是小厮扶着他,估计要摔下去。 大夫人急急忙忙的又去捡了起来,重新看了眼,顿时惊呆了,那幅图之下有两个小小的字:婉兮。 大夫人脸色完全的变了,这是唐惜惜的小名儿,府上除了唐惜惜自己,便是她和唐萧然清楚知道,那时起这个小名便是因为大夫人很喜欢诗经里的那句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她的女儿,相府的高贵嫡女,就算是个小名儿也得用最好的最美的。 只是恰巧得知皇上的七公主也叫做婉兮公主,怕重了名儿,大夫人和唐萧然便没有公开说过,也交代过唐惜惜不要说出去,眼下,若不是唐惜惜自己画的这样的图,如何会有这个名字在? 难不成是大夫人和唐萧然写的吗?自然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就只有唐惜惜了! 唐惜惜也抢过纸卷看了,那张脸一瞬间红一瞬间白,最后都青了,赶紧将那张纸卷像烫手山芋一般的扔掉:“我没有,父亲,母亲,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这个……这种污秽的东西,女儿岂能做的出来……而且我也不认识二王爷啊……” “咦,婉兮?”我悄然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顿时道,“呀,那幅图上的人,长的好像五妹妹你呢。” 唐惜惜一愣,看向我,突然指着我骂:“唐惜芜!肯定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是从哪里听到说我的小名儿曾经叫过婉兮的!” 我堪堪的后退了两步,像是有些害怕,低声道:“五妹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七公主的名讳是婉兮,怎的你与七公主同名么?” “住口!岂能胡言乱语!”唐萧然立即开口呵斥,林公公可还在这里,要是被皇上知道用了公主的名讳,那可是大逆不道的。 我赶紧闭了嘴,低着头,不敢言语。 林公公看了我一眼,手里的拂尘一扫,淡淡的开口道:“唐相爷,看来,您的嫡女和二王爷还颇有渊源,可老奴听说你还向皇上提议了将你府上的庶女嫁给二王爷做侧妃?” 唐萧然那张脸都快要挂不住了,赶紧答道:“公公此言差矣了,我府上的嫡女和庶女都还没及笄,用不着这么急着就定亲事。” 林公公明显的不信:“那这纸卷上的图……” 大夫人赶紧开口:“这绝对是有人陷害我家惜惜,公公,这件事还请您代为保密,不然传出去了对我家惜惜的名声实在是有损,我们绝对会严查幕后黑手!” 林公公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我在一旁低低的勾了勾唇,唐萧然刚才已经亲口对林公公否认了要将我嫁给二王爷的事情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唐萧然和大夫人要怎么查幕后黑手,我就不管了,毕竟这婉兮一名,在他们的眼里我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林公公收过被烧毁的机密要件的记录名单,没有过多的逗留,匆匆的离开相府,只是走的时候多看了唐惜惜一眼,唐惜惜早就哭的两只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唐萧然看向还站在一旁的我,冷声道:“你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抬头,坦然迎上唐萧然的目光,淡淡的道:“父亲,我的院子已经被烧光了,没有院子可回了。” 唐萧然一怔,闭了闭眼,挥手:“你今晚暂时歇在你五妹妹的院子,横竖你五妹妹的院子没有被烧光,还有能住人的。” 唐惜惜瞪圆了眸子,不可置信的叫道:“父亲,我的院子里能住人的也不过是我的厢房,四姐姐住进来,那我……” “你还想睡觉?”唐萧然扬手就甩了唐惜惜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其不争的道,“你给我好好的跪在这里!明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父亲……” 唐惜惜从来都是高贵的,傲然的,即使做错事,唐萧然都护着她,可今日却给了她一个耳光,还让她把厢房让给我一个小庶女,那春宫图明明就是有人陷害她,为什么要她跪,为什么要她给解释? “闭嘴!” 最近为何如此多得到事情发生,唐萧然脑壳都疼了,他不经意间看向我,我仍旧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整个院子都被烧了,我也不为自己抗争一句,唐萧然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对不住我。 “惜芜,今晚你就去惜惜的厢房歇息,有什么明日再说。” 唐萧然又重复的说了句,我朝他福了福转身要走。 唐惜惜气的红了眼,她的院子莫名其妙的被烧,又莫名其妙的被诬陷那幅图,现在现在还要跪一晚,我却能去住她的厢房? 一股怒火冲了上来,唐惜惜实在没忍住,本能的捡起身旁一块石头朝我后脑勺恨恨的砸了过来。 第九十七章 玉扳指 这个么…… 是齐绍秦的啊。 我心思微微的转了下,这老头在我眼里现在只能看出是一个大夫,我不知道他有何来历,但是既然他能问我这个玉扳指,是不是意味着他与齐绍秦的关系匪浅? 这么想着,我试探着问了句:“大夫,你可是认识这玉扳指的主人?” 老头那双眼睛紧紧逗得盯着玉扳指,若是我没看出,他似乎眼眶有些红了。 半晌,他才道:“何止是认识。姑娘,你可否告诉老夫,这玉扳指到底是哪里来的?玉扳指的主人是否还好?” 我抿了抿唇,直觉告诉我这老头身份应该不低,但是栖身在这药坊里,似乎听着刚才那小厮说的话,他还没有什么银子,兴许他是故意隐姓埋名在此,只是我若是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谁有何用意,我也不敢将齐绍秦出卖给他。 “大夫,这玉扳指是我一朋友给我的,以后我还会还他,他现在有些事情耽搁了还不在此,不然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我也不算说谎,毕竟齐绍秦现在在城外的竹楼养伤,耶律沪月和李宁如在照顾他,行踪也是要保密的。 幸亏,这老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听着说人还好,便像是放心了一样:“那便好,那便好!” 顿了顿,老头别开脸擦了擦眼睛,这才又开口道:“小姑娘,既然你与老夫有缘分,有与玉扳指的主人是朋友,老夫便不收你的诊金。” “当家的,这……这我们都没有米下锅了,租金也得交了!” 小九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摊上这么个当家的,是福还是祸。 我赶紧摇摇头,将素玉簪子放他手里:“大夫,这素玉簪子你看着是素,但是你拿到当铺去,让有眼力见儿的伙计看看掌掌眼,绝对是能卖个好价钱的东西。” “谁知道是不是,还是银子比较实际。” 小九仍旧抱着不相信的态度。 老头瞪他一眼:“行了,别添乱,人小姑娘还能骗你不成!就这么着了!” 小九还想说话,可碍于老头瞪视,他还是将话给咽下去了,索性不过来了,回到柜台后面继续切药,只是嘴里嘀嘀咕咕的像是在抱怨。 我有些内疚,可我实在也是穷,身上统共就两样东西值钱,玉扳指不能卖,就只有这簪子了,反倒是老头宽慰我,还给我拿了他药箱子里的珍贵膏药放我手里:“这药对那丫头的伤比较有帮助,一天擦三次在伤患处,勤些休养,便能好了。” 我感激的点点头,正要说话,素锦已经醒了:“小姐……” “素锦。”我赶紧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道,“如何了?” “奴婢……奴婢还没死么?”素锦有些怔怔的,四周看了一圈,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似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安抚着她:“什么死啊死的,都好好的呢。” 老头不由得也插嘴:“你这主子可是好人,背着你一路跑来的,她么小的身板儿,估计这路要再远点儿也跑不动了。” 素锦一听,她能活过来,居然是我背着她跑来找的大夫,顿时热泪盈眶的看向我:“小姐……素锦……呜呜……” 话都没能说完,素锦就哭了,我连忙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若不是你救了我,估计我这个时候已经在阎王殿了。” 素锦还是在呜咽着,我叹口气,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了。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乌云滚滚的像是有一场欲来的瓢泼大雨,我在外头也不能耽搁太久,不然绯袖那边不好交代。 “素锦,你可能走路?恐怕要快些回去。”我在素锦耳边低语。 素锦一愣,点点头,撑着身子起身,我扶着她朝老头福了福,道:“大夫,谢谢您,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您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无妨无妨,只是若是可以,哪日玉扳指的主人回城来的时候,你带我去见见,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便好了。” 老头说的真切,虽然我不知道他与齐绍秦的关系,但是也颇为动容,我便应了。 我扶着素锦走了小路回到相府外,我没有直接进去,也进不去,相府的大门口现在守着不少的侍卫,进出都需要盘查。 “小姐,我们怎么进去?” 素锦有些着急,生怕我被她连累了。 我想了想,之前齐绍秦送我回来的时候,我为了不惹人瞩目,钻狗洞进来的,可我能忍这份屈辱,倒是不知道素锦会如何想。 我将这话告诉了素锦,本以为她至少有一点犹豫,却没想到她如此果断:“不就是狗洞而已,小姐能钻我也能!小姐就算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去!就凭小姐对奴婢这么好!拼了命的救奴婢。若是换做大夫她们,奴婢用不着为小姐挡,她们也推奴婢去挡!” “素锦……” 我心里是挺震撼的,想起我前世在宫里的时候也有那么两个忠心的婢女,可我也不知道我这一世还有没有机会遇上她们,素锦便当是她们中的一个,老天爷补偿我的吧。 “小姐,我们进去吧。” 素锦脸色还是挺苍白的,但是眼里透着一股坚韧,我笑了笑,扶着她绕了路,从后花园那边的一个比较隐蔽的狗洞钻了进去。 也算是运气好,这边的守卫不是很多。 稍稍的整理片刻,我扶着素锦往前走,可又想了想,如今素锦这个模样,肯定受不了折腾,大夫也说了要多休养才能好,虽然唐萧然允我住在唐惜惜的院子,但是我能住的安稳么? 整个府上现在似乎也只有老夫人处稍微安稳些了。 我带着素锦去了老夫人的玉笙居,正巧了,老夫人也派人去要找我,见着我来了,宋嬷嬷赶紧道:“四小姐到了。” 老夫人手里仍旧捻着佛珠,朝我走来,看了素锦一眼,蹙了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说话,倒是宋嬷嬷消息灵通,将事情在老夫人耳朵里说了一遍,老夫人面色微变,怒道:“惜惜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我故意低着头提醒了一句:“五妹妹是嫡女,连诺大的相府都敢烧了,现在就是不高兴也能随随便便的将我这庶姐杀了……” “胡说!”老夫人气狠了,拄着的拐杖恼怒的顿了顿地板,“她倒是越发的骄纵了!我看该送去邺城修身养性的不是你六妹妹,是她才是!” 我没有说话,只安安分分的站着。 老夫人沉了一会儿子的脸色,又看向我道:“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了,此事祖母定然会为你做主的,只是方才有人来报,上回我送你的一箱子珠宝掉到荷花池里去了,可有此事?” 我抿了抿唇,眼泪刷的就往下掉了:“祖母……您……您别问了,我已经让人去捞了……能捞起来的……” 老夫人见我语气不对,忍不住冷声道:“怎么了这是?” “我……我……还是不说了,反正就当是不小心掉下去了的吧。” 我脸上的悲戚看的人心都在揪紧了。 老夫人试探着问:“该不会是与惜惜有关?她丢下去的?” 我没说话,只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草,心里冷笑,唐惜惜,我就要用这样的莫须有的胡编乱造的罪名,三番四次的消磨掉你这个高贵嫡女的地位,这种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交织在一起,最后只能让你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 见我这副模样,老夫人心里早就认定了是唐惜惜做的。 老夫人本就恼怒唐惜惜之前所做的不符合嫡女身份的事情,刚才又有人来报林公公看到了那样败坏污秽的图,现在老夫人直接不用查就认定了放火烧相府的就是唐惜惜,如今又加上一条,居然将她赏给我的珠宝丢进了荷花池,这根本就是不将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 老夫人一怒,吩咐身边的宋嬷嬷道:“你去通知萧然,叫他备好马车,给我立即将唐惜惜送去邺城王家,将惜月换回来!” 第九十八章 小胜一筹 这个么…… 是齐绍秦的啊。 我心思微微的转了下,这老头在我眼里现在只能看出是一个大夫,我不知道他有何来历,但是既然他能问我这个玉扳指,是不是意味着他与齐绍秦的关系匪浅? 这么想着,我试探着问了句:“大夫,你可是认识这玉扳指的主人?” 老头那双眼睛紧紧逗得盯着玉扳指,若是我没看出,他似乎眼眶有些红了。 半晌,他才道:“何止是认识。姑娘,你可否告诉老夫,这玉扳指到底是哪里来的?玉扳指的主人是否还好?” 我抿了抿唇,直觉告诉我这老头身份应该不低,但是栖身在这药坊里,似乎听着刚才那小厮说的话,他还没有什么银子,兴许他是故意隐姓埋名在此,只是我若是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谁有何用意,我也不敢将齐绍秦出卖给他。 “大夫,这玉扳指是我一朋友给我的,以后我还会还他,他现在有些事情耽搁了还不在此,不然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我也不算说谎,毕竟齐绍秦现在在城外的竹楼养伤,耶律沪月和李宁如在照顾他,行踪也是要保密的。 幸亏,这老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听着说人还好,便像是放心了一样:“那便好,那便好!” 顿了顿,老头别开脸擦了擦眼睛,这才又开口道:“小姑娘,既然你与老夫有缘分,有与玉扳指的主人是朋友,老夫便不收你的诊金。” “当家的,这……这我们都没有米下锅了,租金也得交了!” 小九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摊上这么个当家的,是福还是祸。 我赶紧摇摇头,将素玉簪子放他手里:“大夫,这素玉簪子你看着是素,但是你拿到当铺去,让有眼力见儿的伙计看看掌掌眼,绝对是能卖个好价钱的东西。” “谁知道是不是,还是银子比较实际。” 小九仍旧抱着不相信的态度。 老头瞪他一眼:“行了,别添乱,人小姑娘还能骗你不成!就这么着了!” 小九还想说话,可碍于老头瞪视,他还是将话给咽下去了,索性不过来了,回到柜台后面继续切药,只是嘴里嘀嘀咕咕的像是在抱怨。 我有些内疚,可我实在也是穷,身上统共就两样东西值钱,玉扳指不能卖,就只有这簪子了,反倒是老头宽慰我,还给我拿了他药箱子里的珍贵膏药放我手里:“这药对那丫头的伤比较有帮助,一天擦三次在伤患处,勤些休养,便能好了。” 我感激的点点头,正要说话,素锦已经醒了:“小姐……” “素锦。”我赶紧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道,“如何了?” “奴婢……奴婢还没死么?”素锦有些怔怔的,四周看了一圈,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似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安抚着她:“什么死啊死的,都好好的呢。” 老头不由得也插嘴:“你这主子可是好人,背着你一路跑来的,她么小的身板儿,估计这路要再远点儿也跑不动了。” 素锦一听,她能活过来,居然是我背着她跑来找的大夫,顿时热泪盈眶的看向我:“小姐……素锦……呜呜……” 话都没能说完,素锦就哭了,我连忙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若不是你救了我,估计我这个时候已经在阎王殿了。” 素锦还是在呜咽着,我叹口气,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了。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乌云滚滚的像是有一场欲来的瓢泼大雨,我在外头也不能耽搁太久,不然绯袖那边不好交代。 “素锦,你可能走路?恐怕要快些回去。”我在素锦耳边低语。 素锦一愣,点点头,撑着身子起身,我扶着她朝老头福了福,道:“大夫,谢谢您,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您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无妨无妨,只是若是可以,哪日玉扳指的主人回城来的时候,你带我去见见,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便好了。” 老头说的真切,虽然我不知道他与齐绍秦的关系,但是也颇为动容,我便应了。 我扶着素锦走了小路回到相府外,我没有直接进去,也进不去,相府的大门口现在守着不少的侍卫,进出都需要盘查。 “小姐,我们怎么进去?” 素锦有些着急,生怕我被她连累了。 我想了想,之前齐绍秦送我回来的时候,我为了不惹人瞩目,钻狗洞进来的,可我能忍这份屈辱,倒是不知道素锦会如何想。 我将这话告诉了素锦,本以为她至少有一点犹豫,却没想到她如此果断:“不就是狗洞而已,小姐能钻我也能!小姐就算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去!就凭小姐对奴婢这么好!拼了命的救奴婢。若是换做大夫她们,奴婢用不着为小姐挡,她们也推奴婢去挡!” “素锦……” 我心里是挺震撼的,想起我前世在宫里的时候也有那么两个忠心的婢女,可我也不知道我这一世还有没有机会遇上她们,素锦便当是她们中的一个,老天爷补偿我的吧。 “小姐,我们进去吧。” 素锦脸色还是挺苍白的,但是眼里透着一股坚韧,我笑了笑,扶着她绕了路,从后花园那边的一个比较隐蔽的狗洞钻了进去。 也算是运气好,这边的守卫不是很多。 稍稍的整理片刻,我扶着素锦往前走,可又想了想,如今素锦这个模样,肯定受不了折腾,大夫也说了要多休养才能好,虽然唐萧然允我住在唐惜惜的院子,但是我能住的安稳么? 整个府上现在似乎也只有老夫人处稍微安稳些了。 我带着素锦去了老夫人的玉笙居,正巧了,老夫人也派人去要找我,见着我来了,宋嬷嬷赶紧道:“四小姐到了。” 老夫人手里仍旧捻着佛珠,朝我走来,看了素锦一眼,蹙了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说话,倒是宋嬷嬷消息灵通,将事情在老夫人耳朵里说了一遍,老夫人面色微变,怒道:“惜惜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我故意低着头提醒了一句:“五妹妹是嫡女,连诺大的相府都敢烧了,现在就是不高兴也能随随便便的将我这庶姐杀了……” “胡说!”老夫人气狠了,拄着的拐杖恼怒的顿了顿地板,“她倒是越发的骄纵了!我看该送去邺城修身养性的不是你六妹妹,是她才是!” 我没有说话,只安安分分的站着。 老夫人沉了一会儿子的脸色,又看向我道:“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了,此事祖母定然会为你做主的,只是方才有人来报,上回我送你的一箱子珠宝掉到荷花池里去了,可有此事?” 我抿了抿唇,眼泪刷的就往下掉了:“祖母……您……您别问了,我已经让人去捞了……能捞起来的……” 老夫人见我语气不对,忍不住冷声道:“怎么了这是?” “我……我……还是不说了,反正就当是不小心掉下去了的吧。” 我脸上的悲戚看的人心都在揪紧了。 老夫人试探着问:“该不会是与惜惜有关?她丢下去的?” 我没说话,只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草,心里冷笑,唐惜惜,我就要用这样的莫须有的胡编乱造的罪名,三番四次的消磨掉你这个高贵嫡女的地位,这种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交织在一起,最后只能让你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 见我这副模样,老夫人心里早就认定了是唐惜惜做的。 老夫人本就恼怒唐惜惜之前所做的不符合嫡女身份的事情,刚才又有人来报林公公看到了那样败坏污秽的图,现在老夫人直接不用查就认定了放火烧相府的就是唐惜惜,如今又加上一条,居然将她赏给我的珠宝丢进了荷花池,这根本就是不将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 老夫人一怒,吩咐身边的宋嬷嬷道:“你去通知萧然,叫他备好马车,给我立即将唐惜惜送去邺城王家,将惜月换回来!” 第九十九章 邺城王家 才半日的时间,唐惜惜已经被送往了邺城,相府里头一次剩下的只有我一个小姐。 而相府整个的被烧成了残垣断壁,能住人的厢房也没有几间,唐萧然得了皇上的恩准,暂时让相府所有人迁入空置的皇家避暑别苑,空庭园。 我择了采薇居住下。 端午将至,魏国夫人给的百花宴请柬在老夫人手里翻转了多时,如今府上只剩下我一人,可我终究是个庶女,登不得大场面,老夫人也是有些犹豫。 我这些日子伺候着老夫人,到底也能摸清楚她的几分心思,见她似乎有些沉默,我便开口:“祖母,五妹妹不在,你也可以叫上乐堂姐她去,这样的宴会,她必定会很欢喜的。” 老夫人瞪我一眼,打趣道:“唐乐那个性子,我若叫她去,那是给我丢脸。我倒是想让你去,只是……” “我只不过是一小小的庶女,出席皇后娘娘的百花宴,相府只有一个庶女前往,那岂不是要被众人耻笑。”我的声音淡淡的,完全没有什么兴致去参加这样的宴会,“祖母,乐堂姐再不好,也不敢在那样的场合里闹事,而且到时候母亲和祖母也都看着呢,岂能容许她出点状况?” 老夫人像是听了进去,也是,不到她不听,毕竟,唐乐再怎么样,身份上也算是个嫡女,比我这个身份要高贵多了。 我又开口劝道:“祖母,乐堂姐不过是帮相府撑个脸面的,大哥哥到时候也去呢,这根本不算事儿。” 老夫人听着我的话,点点头,拍拍我的手,道:“委屈你了,这样也好,你去准备准备,倒是一起……” “祖母,我便不去了,这几日我在抄心经呢,在大明寺时,空弥大师给我们讲经不是说过,抄心经要连续不断,这心经是为祖母抄的,可出不得任何的纰漏呢。” 我说的极为温婉,老夫人听了也是几位的欢喜:“难得你如此的懂事,本来祖母还想着能在百花宴上为你寻一个良配。” 我心里暗暗的发笑,若不是我之前折腾了这么一出,估计老夫人已经同意让我嫁给那个道貌岸然的二王爷了吧,还好意思提什么良配吗? 可我面上任何的神色都不变,微微一笑,道:“惜芜不着急,惜芜还想多陪陪祖母呢,除非是祖母嫌弃惜芜了。” “怎么会,惜芜如此的懂事,祖母疼你还来不及得了呢。”老夫人笑着拍拍我的手,见我手腕上什么都没戴,想起了那箱子珠宝被丢进了荷花池里的事,“你看看你,如花般年纪的姑娘穿的如此素,连件首饰都没有,上回的珠宝可是找回来了?” 我低垂着眉头,面露难色。 老夫人将她手腕上的金丝勾丝镯脱下戴到我的手上:“这镯子不错,你暂且戴着,等府上拾掇好了,回去了,我再给你赏别的玩意儿。” “谢过祖母。” 我朝老夫人福了福。 出了老夫人处,我带着绯袖在这皇家的避暑庭院里闲逛,暂时没有唐惜惜他们在我眼前瞎晃烦心,我心情难得的好。 接近端午,天气逐渐的炎热了不少,京都的不少达官贵人都选择出行避暑,从各地冰窖运来的冰块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京都,让他们享受着无比的奢华与清爽交织着的双重感觉。 可是慢慢的,冰块消耗的量越发的大了,因为持续的高温,不仅刚刚治理妥当的陇西又出现了河流干涸的情况,就连北边都有数十个城镇干旱灾荒严重。 一时间,各地的奏折如雪片般送到皇上面前,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各地要在端午到来之前开仓救济,责令文武百官献上对策,处理好各地旱灾之事。 竹楼里,伤已然大好的齐绍秦一身深蓝色的长衫,绣着云海仙鹤寻梅的团,他手中执着的黑色棋子稍稍的停顿了片刻才落下,直接堵住耶律沪月的白棋的所有退路。 耶律沪月叹口气,将白子丢回棋盅里:“你倒是能一心二用,既想着灾情,又能下棋,不愧是大厉的四王爷。” 齐绍秦挑眉,俊脸上有几分揶揄的神色:“我要操什么心,事情不是都由太子殿下在处理么?我又不是太子。” “皇上倒是属意将太子之位传你,你要是不要?”耶律沪月眯了眯眼,试探着问。 齐绍秦冷哼了声,没搭理他,耶律沪月自讨没趣,便换了个话题:“听说皇上又召见了唐鹤峰,上回陇西的事情他办的不错,估计这回也想让他献策。” “唐鹤峰?”齐绍秦重复着他的名字,不言不语的像是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上回他去的是陇西?” 耶律沪月点点头:“正是。” 齐绍秦唔了声,笑了:“那他要完蛋了。” “为何?”耶律沪月眼皮一跳,便知道齐绍秦肯定在陇西做了什么手脚,“绍秦,你做什么了?” 齐绍秦伸了伸懒腰,淡淡的笑:“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急什么?” 耶律沪月也没追问,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城,皇上已经私下派了不下十队人马去寻你了,还有别的人也蠢蠢欲动了。” “今日便回去。” 齐绍秦突然站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的如广袤的星海。 耶律沪月一怔,也跟着起来:“怎的如此突然这个时候回去?不用准备准备?” “不用。” 齐绍秦丢下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转身边走,耶律沪月愣了愣还是跟上了。 —— 齐绍秦回城那是大事,可他倒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还寻了个最为普通的马车坐上去,耶律沪月和李宁如也只能配合。 行驶到空庭园附近,马车外头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齐绍秦掀开帘子,便看到前方长长的回廊那头,我坐在凉亭里安安静静的捧着一本书在看,一身的青绿色衣裙,在开的姹紫嫣红的花丛间,有种万红丛中一点绿得到剔透感。 耶律沪月朝齐绍秦看了眼,果然,在齐绍秦的眼里看到了几分喜色,他勾了勾唇,率先下了马车,朝我的方向喊道:“唐四小姐,许久不见了。” 我微微的怔了怔,视线从手里的书上抬起,见是舅舅,心情大好,赶紧起身,带着绯袖迎着上前福了福:“见过耶律公子。” 正说完,齐绍秦和李宁如也从马车里下来了,两人虽然穿着打扮刻意的挑选了普通人的装扮,可气质还是上乘的,尤其是齐绍秦,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怎么都掩盖不住。 “惜芜参见四王爷,李小姐好。” 我连忙行了礼,李宁如朝我跑来挽住我的手,嘟嘴道:“小庶女,你有没有想我呀?” 我没忍住,笑了,倒是很真诚的点点头:“嗯,想了。” “嘿,小庶女现在也算是挺会说话了嘛。”李宁如明显的听着我的话高兴了。 齐绍秦看向我,目光在我白皙的脸上走了一遭,似乎张了张嘴,可到底没说话,我便开口道:“你们要进空庭园坐坐吗?相府遭了大火,皇上允了这里给我们暂住。” “我要进去看看,我还没来过这里呢,要不是今日车夫绕道走这条路进城,我估计还是没机会来。” 李宁如的话让我下意识的看向齐绍秦,这里是……他特意绕道过来的么? 看起来齐绍秦心情不错,也难得的没有反对,李宁如便拉着耶律沪月进去了,我让绯袖赶紧跟上随时候着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 齐绍秦朝我挑了挑眉头,刚要说话,突然后方一个黑衣人闪了出来,手上的剑直直的朝齐绍秦后背刺来。 第一百章 空庭园 才半日的时间,唐惜惜已经被送往了邺城,相府里头一次剩下的只有我一个小姐。 而相府整个的被烧成了残垣断壁,能住人的厢房也没有几间,唐萧然得了皇上的恩准,暂时让相府所有人迁入空置的皇家避暑别苑,空庭园。 我择了采薇居住下。 端午将至,魏国夫人给的百花宴请柬在老夫人手里翻转了多时,如今府上只剩下我一人,可我终究是个庶女,登不得大场面,老夫人也是有些犹豫。 我这些日子伺候着老夫人,到底也能摸清楚她的几分心思,见她似乎有些沉默,我便开口:“祖母,五妹妹不在,你也可以叫上乐堂姐她去,这样的宴会,她必定会很欢喜的。” 老夫人瞪我一眼,打趣道:“唐乐那个性子,我若叫她去,那是给我丢脸。我倒是想让你去,只是……” “我只不过是一小小的庶女,出席皇后娘娘的百花宴,相府只有一个庶女前往,那岂不是要被众人耻笑。”我的声音淡淡的,完全没有什么兴致去参加这样的宴会,“祖母,乐堂姐再不好,也不敢在那样的场合里闹事,而且到时候母亲和祖母也都看着呢,岂能容许她出点状况?” 老夫人像是听了进去,也是,不到她不听,毕竟,唐乐再怎么样,身份上也算是个嫡女,比我这个身份要高贵多了。 我又开口劝道:“祖母,乐堂姐不过是帮相府撑个脸面的,大哥哥到时候也去呢,这根本不算事儿。” 老夫人听着我的话,点点头,拍拍我的手,道:“委屈你了,这样也好,你去准备准备,倒是一起……” “祖母,我便不去了,这几日我在抄心经呢,在大明寺时,空弥大师给我们讲经不是说过,抄心经要连续不断,这心经是为祖母抄的,可出不得任何的纰漏呢。” 我说的极为温婉,老夫人听了也是几位的欢喜:“难得你如此的懂事,本来祖母还想着能在百花宴上为你寻一个良配。” 我心里暗暗的发笑,若不是我之前折腾了这么一出,估计老夫人已经同意让我嫁给那个道貌岸然的二王爷了吧,还好意思提什么良配吗? 可我面上任何的神色都不变,微微一笑,道:“惜芜不着急,惜芜还想多陪陪祖母呢,除非是祖母嫌弃惜芜了。” “怎么会,惜芜如此的懂事,祖母疼你还来不及得了呢。”老夫人笑着拍拍我的手,见我手腕上什么都没戴,想起了那箱子珠宝被丢进了荷花池里的事,“你看看你,如花般年纪的姑娘穿的如此素,连件首饰都没有,上回的珠宝可是找回来了?” 我低垂着眉头,面露难色。 老夫人将她手腕上的金丝勾丝镯脱下戴到我的手上:“这镯子不错,你暂且戴着,等府上拾掇好了,回去了,我再给你赏别的玩意儿。” “谢过祖母。” 我朝老夫人福了福。 出了老夫人处,我带着绯袖在这皇家的避暑庭院里闲逛,暂时没有唐惜惜他们在我眼前瞎晃烦心,我心情难得的好。 接近端午,天气逐渐的炎热了不少,京都的不少达官贵人都选择出行避暑,从各地冰窖运来的冰块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京都,让他们享受着无比的奢华与清爽交织着的双重感觉。 可是慢慢的,冰块消耗的量越发的大了,因为持续的高温,不仅刚刚治理妥当的陇西又出现了河流干涸的情况,就连北边都有数十个城镇干旱灾荒严重。 一时间,各地的奏折如雪片般送到皇上面前,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各地要在端午到来之前开仓救济,责令文武百官献上对策,处理好各地旱灾之事。 竹楼里,伤已然大好的齐绍秦一身深蓝色的长衫,绣着云海仙鹤寻梅的团,他手中执着的黑色棋子稍稍的停顿了片刻才落下,直接堵住耶律沪月的白棋的所有退路。 耶律沪月叹口气,将白子丢回棋盅里:“你倒是能一心二用,既想着灾情,又能下棋,不愧是大厉的四王爷。” 齐绍秦挑眉,俊脸上有几分揶揄的神色:“我要操什么心,事情不是都由太子殿下在处理么?我又不是太子。” “皇上倒是属意将太子之位传你,你要是不要?”耶律沪月眯了眯眼,试探着问。 齐绍秦冷哼了声,没搭理他,耶律沪月自讨没趣,便换了个话题:“听说皇上又召见了唐鹤峰,上回陇西的事情他办的不错,估计这回也想让他献策。” “唐鹤峰?”齐绍秦重复着他的名字,不言不语的像是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上回他去的是陇西?” 耶律沪月点点头:“正是。” 齐绍秦唔了声,笑了:“那他要完蛋了。” “为何?”耶律沪月眼皮一跳,便知道齐绍秦肯定在陇西做了什么手脚,“绍秦,你做什么了?” 齐绍秦伸了伸懒腰,淡淡的笑:“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急什么?” 耶律沪月也没追问,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城,皇上已经私下派了不下十队人马去寻你了,还有别的人也蠢蠢欲动了。” “今日便回去。” 齐绍秦突然站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的如广袤的星海。 耶律沪月一怔,也跟着起来:“怎的如此突然这个时候回去?不用准备准备?” “不用。” 齐绍秦丢下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转身边走,耶律沪月愣了愣还是跟上了。 —— 齐绍秦回城那是大事,可他倒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还寻了个最为普通的马车坐上去,耶律沪月和李宁如也只能配合。 行驶到空庭园附近,马车外头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齐绍秦掀开帘子,便看到前方长长的回廊那头,我坐在凉亭里安安静静的捧着一本书在看,一身的青绿色衣裙,在开的姹紫嫣红的花丛间,有种万红丛中一点绿得到剔透感。 耶律沪月朝齐绍秦看了眼,果然,在齐绍秦的眼里看到了几分喜色,他勾了勾唇,率先下了马车,朝我的方向喊道:“唐四小姐,许久不见了。” 我微微的怔了怔,视线从手里的书上抬起,见是舅舅,心情大好,赶紧起身,带着绯袖迎着上前福了福:“见过耶律公子。” 正说完,齐绍秦和李宁如也从马车里下来了,两人虽然穿着打扮刻意的挑选了普通人的装扮,可气质还是上乘的,尤其是齐绍秦,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怎么都掩盖不住。 “惜芜参见四王爷,李小姐好。” 我连忙行了礼,李宁如朝我跑来挽住我的手,嘟嘴道:“小庶女,你有没有想我呀?” 我没忍住,笑了,倒是很真诚的点点头:“嗯,想了。” “嘿,小庶女现在也算是挺会说话了嘛。”李宁如明显的听着我的话高兴了。 齐绍秦看向我,目光在我白皙的脸上走了一遭,似乎张了张嘴,可到底没说话,我便开口道:“你们要进空庭园坐坐吗?相府遭了大火,皇上允了这里给我们暂住。” “我要进去看看,我还没来过这里呢,要不是今日车夫绕道走这条路进城,我估计还是没机会来。” 李宁如的话让我下意识的看向齐绍秦,这里是……他特意绕道过来的么? 看起来齐绍秦心情不错,也难得的没有反对,李宁如便拉着耶律沪月进去了,我让绯袖赶紧跟上随时候着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 齐绍秦朝我挑了挑眉头,刚要说话,突然后方一个黑衣人闪了出来,手上的剑直直的朝齐绍秦后背刺来。 第一百零一章 出人意料 我确实没想到唐惜惜这才去了邺城几日就能回来了,看来大夫人在这里头起的作用可不小,也准备的很充分。 我微微的笑了笑:“确实没想到,不过母亲如此的聪明睿智,想必是为妹妹铺好了路的。” 齐锦帧明显是知道里头的弯弯道道的,他上前了一步,道:“方才本世子还在想,这相府就剩下一位千金小姐了,这下突然就又被打回了原形,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瞬息万变,唐四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兴许是吧。” 我没过多的话,转身进了空庭园。 唐惜月看着我的背影,嫌弃的翻了翻白眼,嘀咕了声,真不要脸。 唐惜惜优雅的走了上前,齐锦帧与她相视一笑,宛然一对璧人,看的唐惜月又羡慕又自卑又生气,她被丢去邺城这么久,连手都粗糙了,可唐惜惜才去了几日就能回来了,真是不公平。 “惜惜,你回来了。”唐鹤峰正好得了下人的通报,又快速走了出来,见了唐惜惜,他迎了上前,上下的打量唐惜惜,“你看看,你看看,才去了邺城不过几日,你就瘦了如此多,那样的地方真不是你该去的。” “四姐姐倒是以往常去呢,可每次回来我都觉得四姐姐胖了呀。”唐惜月眨巴着眼睛笑容灿烂的道,“想来,四姐姐才是最合适去邺城的人吧。” 我走进了亭子里坐着,听着这话,温温吞吞的笑了:“我这样的人,去哪里都是合适的。” 齐锦帧注意到我的目光游离,一副不愿意搭理他们的模样,他拧紧了眉头,细细的打量我,他总觉得我哪里不一样。 唐鹤峰找小厮端了茶水和瓜果来,也都进了亭子里乘凉:“靖王世子,眼下我父亲正在书房与四王爷谈话呢。” 齐锦帧眼睛一眯,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半晌才道:“四王爷回城了?” 唐鹤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齐锦帧眼底掠过几分的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淡淡的抿了一口茶,道:“看来四皇叔这次回城回的也正是时候,皇爷爷命唐相爷全权处理大厉是个城镇的旱灾,现在唐相爷正好与四皇叔协商,四皇叔见多识广,肯定能一语中的。” 一旁的唐惜惜突然道:“这旱灾之所以来的这么重,这么迅猛,我在邺城的时候听说了一个传闻,也不知道当真还是不当真呢。” 齐锦帧看向她,幽深的眸子里浮起几分兴致来。 唐惜惜斟酌片刻,道:“这干旱说白了就是无水,可为何无水呢,前几日,大厉各地连降暴雨三日,却没有洪灾倒是出现了旱灾,这世子爷,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如此,齐锦帧点点头,等唐惜惜继续往下说。 唐惜惜勾了勾唇道:“如此的天降异象,自然是有人做错事亵渎了神明,这才会导致连降暴雨三日,都会出现旱灾这样的事情,以我所见,现在应该向陛下申明,查清了到底是谁惹怒了神明,然后举行一场大型的祭天仪式,这样,灾情才能有所缓解。” 鬼神之说,在齐锦帧的眼里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眼下的旱灾确实来的突然来的诡异,连降暴雨多日,都丝毫没有一丁点的缓解,民众的农田湿润了一晚,第二日便都干了,那河流更是,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已经快要见底,一口口的水井没了水源,这状况实在是太过奇怪。 再无办法之下,倒是可以举行一场这样的仪式安抚安抚人心,也算是不错。 这么想着,齐锦帧点点头:“五小姐这个计策也算是不错,明日,我会向皇爷爷上表奏折,举行一场大型的祭天求雨的仪式,正好安抚民心。” 唐惜惜和唐鹤峰彼此相视一笑,唐鹤峰点头道:“届时,我也会让父亲在朝上支持世子爷的上书陈情。” 齐锦帧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与他的杯子相互碰了碰:“这样便是最好的了,若是太后娘娘知道这是唐相府五小姐的提议,肯定会对五小姐赞誉有加的。” 我听着这些话,低着头浅浅的笑了,不管唐惜惜说出什么来,齐锦帧这个时候都会答应下来的,毕竟,他现在要发展势力就必须要寻一个靠山,明面上有太子殿下,背后里有如此多的皇叔,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皇位,他若不应承下来,恐怕会失去唐家这个盟友。 反正到时候上书给皇上的时候,这个计策是唐家出的,他只不过是帮着献策罢了,要是成功了,那他有功劳,若是没有成功,那可是唐家的问题了,与他何干? 横竖齐锦帧都是赢的那一方,都体现了他关心。 呵,这个算盘倒是打的挺响的。 见我没说话,而是在沉思,唐惜月冷哼了声:“四姐姐这么心不在焉的,难不成想出更好的法子了?” 我挑了挑眉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只是我觉得用鬼神之说来解释天灾人祸未免牵强了些了。” “这有何牵强,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各大寺庙日日烧香供奉的神明都是假的么?” 唐鹤峰冷笑了声,果然是一个庶女,想东西都想不到深处,即使这个法子不奏效,但是也让老百姓看到朝廷是为了这个事情而出力的,安稳了民心,就是好的。 不然由着这么下去,什么都不做,哪怕是开仓放粮,也撑不了多久。 我叹了口气,摇头道:“神明自然是有的,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扯到那上方去的,我们还在吃着冰镇的东西消暑,可那些灾民呢?连水都没的喝,五妹妹,你心最善良了,应该感觉到心疼吧?特别是你刚从邺城回来,要是没记错,邺城也是此处受灾严重的地方之一呢。” 唐惜惜一愣,露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开口:“那倒是,我才去了几日,便深深的感觉到百姓的苦难,我实在是寝食难安,这才快快的将邺城那边听到的传言带了回来,以解皇上燃眉之急呀。” 原来大夫人是用了这么一招,让唐惜惜去邺城走了一趟,然后背地里又以要向皇上献策救灾的名义这才能这么快回来的,不然唐萧然和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对! 我蹙了蹙眉,突然想到一点,唐惜惜被送去邺城的时候,除了之前陇西的旱灾,其他地方可都没有出现灾情,那么即使是大夫人再高深远虑,也不可能提前知悉天灾人祸吧? 像是要捕抓到什么细微的线索,可我又一时间想不透。 齐锦帧这个时候又道:“既然现在没有更好的主意,那么五小姐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我相信,等四皇叔与唐相爷谈完了,再听到五小姐的提议也是会深以为然的,鹤峰,你在陇西已经立了功,现在五小姐又即将立功,看来以后的天灾人祸都要找相府来解决才是了。” “不敢不敢!” 唐鹤峰和唐惜惜都是一脸的得色。 对! 我反应过来了,大夫人能提前知悉这样的天灾人祸,让唐惜惜去邺城装模作样的走一遭再回来,只有一个可能,也就是这场举国上下爆发的旱灾根本不是什么天灾人祸,而彻彻底底的人为! 我呼吸一窒,看向唐鹤峰和唐惜惜,看来这一次大夫人他们是下了血本了,估计连大夫人的娘家李尚书那边的势力都有动用到,才会出现这么一大的一场灾难,可这场灾难难道就是为了给唐鹤峰和唐惜惜一个美名吗? 不至于吧? 我沉默的想了想,不管他们打的算盘到底是什么,可做下这个事情,我便顺着这个事情,彻底让你们有去无回吧,省的我看着烦。 这么想着,我笑着开口道:“可这个旱灾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个说法呢,有人说这旱灾是……人为。” 唐鹤峰和唐惜惜脸色微变,齐齐的看向我:“谁说的?” 第一百零二章 天灾人祸 我确实没想到唐惜惜这才去了邺城几日就能回来了,看来大夫人在这里头起的作用可不小,也准备的很充分。 我微微的笑了笑:“确实没想到,不过母亲如此的聪明睿智,想必是为妹妹铺好了路的。” 齐锦帧明显是知道里头的弯弯道道的,他上前了一步,道:“方才本世子还在想,这相府就剩下一位千金小姐了,这下突然就又被打回了原形,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瞬息万变,唐四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兴许是吧。” 我没过多的话,转身进了空庭园。 唐惜月看着我的背影,嫌弃的翻了翻白眼,嘀咕了声,真不要脸。 唐惜惜优雅的走了上前,齐锦帧与她相视一笑,宛然一对璧人,看的唐惜月又羡慕又自卑又生气,她被丢去邺城这么久,连手都粗糙了,可唐惜惜才去了几日就能回来了,真是不公平。 “惜惜,你回来了。”唐鹤峰正好得了下人的通报,又快速走了出来,见了唐惜惜,他迎了上前,上下的打量唐惜惜,“你看看,你看看,才去了邺城不过几日,你就瘦了如此多,那样的地方真不是你该去的。” “四姐姐倒是以往常去呢,可每次回来我都觉得四姐姐胖了呀。”唐惜月眨巴着眼睛笑容灿烂的道,“想来,四姐姐才是最合适去邺城的人吧。” 我走进了亭子里坐着,听着这话,温温吞吞的笑了:“我这样的人,去哪里都是合适的。” 齐锦帧注意到我的目光游离,一副不愿意搭理他们的模样,他拧紧了眉头,细细的打量我,他总觉得我哪里不一样。 唐鹤峰找小厮端了茶水和瓜果来,也都进了亭子里乘凉:“靖王世子,眼下我父亲正在书房与四王爷谈话呢。” 齐锦帧眼睛一眯,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半晌才道:“四王爷回城了?” 唐鹤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齐锦帧眼底掠过几分的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淡淡的抿了一口茶,道:“看来四皇叔这次回城回的也正是时候,皇爷爷命唐相爷全权处理大厉是个城镇的旱灾,现在唐相爷正好与四皇叔协商,四皇叔见多识广,肯定能一语中的。” 一旁的唐惜惜突然道:“这旱灾之所以来的这么重,这么迅猛,我在邺城的时候听说了一个传闻,也不知道当真还是不当真呢。” 齐锦帧看向她,幽深的眸子里浮起几分兴致来。 唐惜惜斟酌片刻,道:“这干旱说白了就是无水,可为何无水呢,前几日,大厉各地连降暴雨三日,却没有洪灾倒是出现了旱灾,这世子爷,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如此,齐锦帧点点头,等唐惜惜继续往下说。 唐惜惜勾了勾唇道:“如此的天降异象,自然是有人做错事亵渎了神明,这才会导致连降暴雨三日,都会出现旱灾这样的事情,以我所见,现在应该向陛下申明,查清了到底是谁惹怒了神明,然后举行一场大型的祭天仪式,这样,灾情才能有所缓解。” 鬼神之说,在齐锦帧的眼里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眼下的旱灾确实来的突然来的诡异,连降暴雨多日,都丝毫没有一丁点的缓解,民众的农田湿润了一晚,第二日便都干了,那河流更是,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已经快要见底,一口口的水井没了水源,这状况实在是太过奇怪。 再无办法之下,倒是可以举行一场这样的仪式安抚安抚人心,也算是不错。 这么想着,齐锦帧点点头:“五小姐这个计策也算是不错,明日,我会向皇爷爷上表奏折,举行一场大型的祭天求雨的仪式,正好安抚民心。” 唐惜惜和唐鹤峰彼此相视一笑,唐鹤峰点头道:“届时,我也会让父亲在朝上支持世子爷的上书陈情。” 齐锦帧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与他的杯子相互碰了碰:“这样便是最好的了,若是太后娘娘知道这是唐相府五小姐的提议,肯定会对五小姐赞誉有加的。” 我听着这些话,低着头浅浅的笑了,不管唐惜惜说出什么来,齐锦帧这个时候都会答应下来的,毕竟,他现在要发展势力就必须要寻一个靠山,明面上有太子殿下,背后里有如此多的皇叔,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皇位,他若不应承下来,恐怕会失去唐家这个盟友。 反正到时候上书给皇上的时候,这个计策是唐家出的,他只不过是帮着献策罢了,要是成功了,那他有功劳,若是没有成功,那可是唐家的问题了,与他何干? 横竖齐锦帧都是赢的那一方,都体现了他关心。 呵,这个算盘倒是打的挺响的。 见我没说话,而是在沉思,唐惜月冷哼了声:“四姐姐这么心不在焉的,难不成想出更好的法子了?” 我挑了挑眉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只是我觉得用鬼神之说来解释天灾人祸未免牵强了些了。” “这有何牵强,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各大寺庙日日烧香供奉的神明都是假的么?” 唐鹤峰冷笑了声,果然是一个庶女,想东西都想不到深处,即使这个法子不奏效,但是也让老百姓看到朝廷是为了这个事情而出力的,安稳了民心,就是好的。 不然由着这么下去,什么都不做,哪怕是开仓放粮,也撑不了多久。 我叹了口气,摇头道:“神明自然是有的,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扯到那上方去的,我们还在吃着冰镇的东西消暑,可那些灾民呢?连水都没的喝,五妹妹,你心最善良了,应该感觉到心疼吧?特别是你刚从邺城回来,要是没记错,邺城也是此处受灾严重的地方之一呢。” 唐惜惜一愣,露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开口:“那倒是,我才去了几日,便深深的感觉到百姓的苦难,我实在是寝食难安,这才快快的将邺城那边听到的传言带了回来,以解皇上燃眉之急呀。” 原来大夫人是用了这么一招,让唐惜惜去邺城走了一趟,然后背地里又以要向皇上献策救灾的名义这才能这么快回来的,不然唐萧然和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对! 我蹙了蹙眉,突然想到一点,唐惜惜被送去邺城的时候,除了之前陇西的旱灾,其他地方可都没有出现灾情,那么即使是大夫人再高深远虑,也不可能提前知悉天灾人祸吧? 像是要捕抓到什么细微的线索,可我又一时间想不透。 齐锦帧这个时候又道:“既然现在没有更好的主意,那么五小姐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我相信,等四皇叔与唐相爷谈完了,再听到五小姐的提议也是会深以为然的,鹤峰,你在陇西已经立了功,现在五小姐又即将立功,看来以后的天灾人祸都要找相府来解决才是了。” “不敢不敢!” 唐鹤峰和唐惜惜都是一脸的得色。 对! 我反应过来了,大夫人能提前知悉这样的天灾人祸,让唐惜惜去邺城装模作样的走一遭再回来,只有一个可能,也就是这场举国上下爆发的旱灾根本不是什么天灾人祸,而彻彻底底的人为! 我呼吸一窒,看向唐鹤峰和唐惜惜,看来这一次大夫人他们是下了血本了,估计连大夫人的娘家李尚书那边的势力都有动用到,才会出现这么一大的一场灾难,可这场灾难难道就是为了给唐鹤峰和唐惜惜一个美名吗? 不至于吧? 我沉默的想了想,不管他们打的算盘到底是什么,可做下这个事情,我便顺着这个事情,彻底让你们有去无回吧,省的我看着烦。 这么想着,我笑着开口道:“可这个旱灾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个说法呢,有人说这旱灾是……人为。” 唐鹤峰和唐惜惜脸色微变,齐齐的看向我:“谁说的?” 第一百零三章 颠倒黑白 见他们面色都变了,我便知道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我浅浅的噙着一抹笑,道:“我也不过是听有人这么传罢了,都是一些传来传去的话,无根的东西,哪能指名道姓的说谁说的呢?” 唐惜惜和唐鹤峰沉着脸色相互看了一眼,没说话,倒是唐惜月冷哼了声道:“一天到晚的传播谣言,也就是四姐姐你做的出来了。” 我倒是也不反驳,只安安静静的抿着茶水,唐惜惜那套鬼神之说还不是谣言,怎么她就能说呢? “四小姐的话也能作为一个参考的方向,只不过人为让数十个城镇造成了大规模的干旱,这个倒是有点难度。四小姐倒也是个有心的人,京都里本世子都没有听到这样的一番言论,倒是你听到了,佩服佩服。” 齐锦帧拧着眉头,一看就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看来这件事,齐锦帧倒是没有参与进去,不过也是,他现在无权无势,还得依附别人,而且他是有心要登上皇位的,绝对不能让自己染上任何的污点。 唐惜惜面上掩饰的很是平静,可那一双的美目盯着我的时候带着浓郁的憎恨,她实在是想不到我到底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这件事,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从很早很早母亲和大哥就开始了计划,到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才动用到了这一步,难不成泄露了风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要说是人为的,也不是不可能,想来连下暴雨三日却仍旧干旱,这确实是奇怪之极。”正好这个时候,已经与齐绍秦谈完了话的唐萧然走了过来。 众人愣了愣,唐惜惜更是有些紧张,赶紧起身道:“父亲,惜惜回来是因为在邺城听说了一些事情,想着父亲现在肯定是为了灾情焦头烂额,又赶上大哥哥的人来接六妹妹回京,世子爷到邺城来查探灾情,我便擅自做主回来了。” “无妨,你也去了几日了,老夫人那边的气也该是消了,别的事可以容后再谈,只不过涉及到灾情的问题,可不能拖。”唐萧然就这么对唐惜惜回来的事情睁一眼闭一眼,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爱女。 唐萧然朝齐锦帧行了礼:“见过靖王世子。” 齐锦帧点点头,朝他身后看了眼:“听闻四皇叔也在此?怎的没有见到人?” “四王爷还在与老夫人谈论一些佛经上的见解,他身边的那位朋友正是惠绝大师的听佛高人。”唐萧然看起来心情不错,倒是记得耶律沪月上次与惠绝大师一起来过相府。 齐锦帧恍然大悟,摸着下巴道:“四皇叔居然也对佛经有了兴致。” 唐萧然也在凉亭里坐下,笑道:“方才在与四王爷讨论这场旱灾的时候,四王爷提到的结论也是与惜惜一致的。” 嗯? 所有人都怔住了,这意思是说齐绍秦也认可那听着有些荒诞的鬼神之说? 唐惜月最先皱眉,忍不住小声的嘀咕着:“这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四王爷……真的也……信啊?” 唐萧然瞪了唐惜月一眼,严厉的呵斥:“什么鬼神之说,你四姐姐无学识便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倒是也跟着瞎说?” 这话让所有人再次怔住,倒是唐鹤峰反应的飞快,面容带着丝丝的揶揄看向我:“四妹妹,你这就不对了,岂可将天灾人祸归于鬼神之说?如今大范围的旱灾岂是一场祭天求雨便能够的?” 唐萧然看似很满意唐鹤峰的反应和附和,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 齐锦帧拧紧了眉头,目光落在显得有些无措的唐惜惜身上,陷入了沉思。 “鬼神之说是五小姐说……”绯袖急了没忍住。 唐萧然怒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如此没有规矩,一个奴才有说话的余地吗?” 绯袖被吓了一跳,可仍旧想要为我辩驳,我朝她摇了摇头,绯袖只能咬着唇不敢吭声了。 唐鹤峰得意洋洋的喝了一口茶,指责我道:“四妹妹,你看看,五妹就是不一样,能想到关键处,确实该称赞,你说是不是?” 颠倒是非黑白倒是他们最为厉害,也最为不要脸,齐锦帧悠然的看着,他倒是想看看我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扳回来。 只是看起来我居然就这么默认了,齐锦帧似乎对我有那么一点的失望。 我没有答,只是唇边扬起了一个讥讽的笑意,由着他们去,反正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弄出来的,现在点破了,再由他们去解决,这倒是让他们平白赚了名声,只不过我敢提出来就有信心让他们有来无回。 唐惜惜轻睨着我,笑容如沐春风,唐惜芜,你看看,这就是嫡庶之别,我纵然再千般万般的错,可那又如何,还不是去邺城稍稍的走了过场便回来了?你再聪明再睿智,说出来的话还不是要被我占据了? 唐惜惜已经反应了过来了,她拿着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嘴角,笑道:“大哥哥,你别笑四姐姐了,她从小无人教育,纵然是千金小姐,也只有乡野之识怪不得她的。” 竟然面不改色的将她自己说的话塞到我的头上,还反过来骂我没有学识,我真是挺佩服她的,为何前世我竟没有看出来我这才貌双全的五妹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项技能? 见我不吭声,唐萧然倒是看向我,有些愧疚,这些日子他是看到我这个女儿的与众不同的,比如我的眼光,我的聪慧,我的学识,他自认从小便是偏心的,不管庶女有多优秀,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给嫡女坐垫脚石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母仪天下登上凤座的人只能是他的嫡女,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不管何时,唐萧然都会将唐惜惜摆在最前,对于我这个庶女,他只能选择埋没。 既然唐萧然都这么说了,齐锦帧这个看客见我也无话可说,便笑道:“稍后本世子便等四皇叔一起入宫,禀明皇上,五小姐的猜测与四皇叔相当一致,五小姐还亲赴了邺城一趟。 这个说法皇爷爷应该是会很赞赏的,绝对会下令叫人彻查此次大面积旱灾的情况,到时,本世子再将鹤峰推荐上去,让他做这个旱灾处理工作的统领,毕竟陇西一事,鹤峰可是办的相当好呢。” “好!来人,给世子爷斟酒!” 唐鹤峰点头笑道,唐惜惜也松了口气,长久以来的憋屈现在倒是在我眼前扬眉吐气了,还公然的将我踩了下去,她高兴的很。 我就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事,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驳。 回了自己的厢房,绯袖忍不住绕着站到我面前,气鼓鼓的瞪眼:“小姐,我们去找四王爷吧,四王爷对你那么好,肯定会信你的,明明那什么鬼神之说是五小姐说的!怎么就能公然的安到你的头上来?” 我抬了抬眉头,笑了:“搞不好真的有鬼?” “哎呀!小姐!你是要急死奴婢啊!” 绯袖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倒是看着觉得可爱。 我淡淡的摩挲着杯子的边缘,看向窗外的景致,突然问:“四王爷可走了?” 绯袖以为我想通了,要找齐绍秦告状,立即激动的摆摆手:“还没有呢,靖王世子已经去寻四王爷了,小姐,我们走梅园那条小路绕过去,肯定能比世子爷快!” 我噗嗤的笑了,挑了挑眉:“看你急的,这是要赛跑啊?” 绯袖似乎要急的想上前来晃我的胳膊:“小姐,难不成你就看着五小姐这么将你的功劳抢走了?” 我怕绯袖真的急坏了,便将手里的杯子放下,顺手把披风和围兜取了过来戴上,朝她眨了眨眼睛:“既然唐惜惜要抢这份功劳,那便好好的抢,不过若是让京都也干旱一场,你说是不是更好?” “啊?”绯袖愣住了,“小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过多的解释,我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绯袖挠挠头,没想明白,可是还是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 第一百零四章 凤凰山 我在空庭院走了一圈儿,绕到后花园去了,素锦蹲在那里给我喂鸽子。 那鸽子便是上回送信的信鸽,七五子这个药材我直到现在都还紧紧的记在脑海里,原本我也想不到这层,可旱灾的事情是人为,信鸽的事情是人为,李嬷嬷的死也是人为,那么这些都是人为,而且我敢肯定都是同样的人。 是大夫人! 这样的信鸽肯定是常常用到的,而且不会是一只而已。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大夫人那边有秘密的养一大批的信鸽为自己做事,而这只信鸽能飞到我这里来,应该是有一个人,非常熟知这些事,但是又与大夫那边不合,才会让信鸽飞了过来。 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突然有个想法,既然这些信鸽是大夫人养着的帮她做事的,那么可能这些信鸽也会向各个人为后经受旱灾的城镇送过信。 如果,能跟着我手里的这只信鸽飞回到它的大本营,我是不是应该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么想着,我脚步加快了,走到信鸽跟前,素锦见我来了,赶紧道:“小姐,你放心吧,这信鸽媒人看到,奴婢也是看着周遭没有大夫人他们的眼线才拿出来溜一圈儿的。” 我点点头,蹲下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只信鸽,我在想,如果将它放飞回去,这信鸽必定是会飞回原大本营的,可信鸽的速度这么快,我如何能跟得上? “小姐,咱们这信鸽放在这里太碍眼了,迟早会被发现的。”素锦看了看四周围,小心翼翼的在我耳边低语。 我叹口气道:“早就发现了,上回紫檀不是已经看到了信鸽给我送信了,只不过后来被我唬弄了过去,他们都没想到信鸽还在我手里,甚至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养着罢了。” 绯袖也蹲下来:“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不然你怎么突然来看这只信鸽。” 我抿了抿唇,琢磨了一会儿,这信鸽再好,再老练,看着这年岁也不大,看着信鸽爪子上的磨损程度也应该是一只新训练出来的信鸽,既然是这样,应该没有飞过太远的地方,估计也就飞过几次的样子。 “绯袖,你帮我将前日工匠留下的粉刷的亭子的金粉给我拿来。” 我倒是要试试看,这只信鸽到底会飞回哪里。 绯袖很快便将工匠留下的一小袋金粉拿来了,这种金粉品质上乘,经风吹雨打都不会掉色,而且稳固性也非常好,一旦黏上,要被吹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估摸了一下分量,这些的金粉应该能绕京都跑上一圈。 “素锦,绯袖,将这金粉装成两个小袋,捆在这信鸽腿上。” 我吩咐道。 “是!” “是!” 绯袖和素锦赶紧照做,我再在两个小袋下方剪开两个小口,顺手将信鸽放飞了。 信鸽边飞,脚边的金粉纷纷的掉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条细细的金色的线。 “走!跟上!” 我拎起裙摆快速的跑了上前,绯袖和素锦也匆匆的跟上,幸而这个时候,唐萧然他们都与齐锦帧去找了齐绍秦,不在这一边,而大夫人被夺了当家主母的权利,这些日子又接连出事被勒令闭门思过,眼下也没有人盯着,倒是好事。 很快,我便从后面出了相府,信鸽早就飞的没有影子了,可地上的金粉还是很显眼的,我边跟着跑,边让绯袖和素锦在后头用特殊的制剂将留下的金粉消掉。 药坊。 我停住脚步,金粉的线路在这里停住了,我眉心蹙紧,这里……不是我上次背着素锦过来求医的地方么? “咦?怎的又是你?” 我身后的一个声音想起,我回头,正是上回那催着我要银子的小九。 “你不会又要医哪个婢女吧?” 小九像是正采药回来,背后的箩筐里塞着满满的草药,其中有一样很明显,是七五子!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七五子在这里有,信鸽也飞回了这里,我总觉得我摸到了什么线索,可一时间又太凌乱琐碎,连都连不起来。 “我是来找你们家大夫的,上回应承了他一些事,今日得空便来了。” 我不动声色的笑着,小九打量我一番,将手里的药锄丢回背后的箩筐里:“我们当家的还在药田里没回来呢,我这是先将这些药采了回来制好而已。” “药田?”我抿了抿唇,下意识的问道,“药田在何处,可否告诉我?我自己去寻他。” “告诉你也去不了,这个时候过去,还没到,天都已经黑了,你一姑娘家,还是个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还是不要去了。”小九摇摇头,不赞同的道,“改日再来,我家当家的在药田一般待个四五日,你四五日之后再来药坊便能寻着他了。” 四五日? 黄花菜都凉了。 我摇摇头,显得很急切的模样:“你还是告诉我吧,我哪怕今日不去,那我明日早些过去找不就好了?我真有急事。” 小九看了我一眼,挠挠头,只能道:“看在你上次那个簪子真的能卖不少钱的份儿上,我就跟你说好了,药田就在城外的凤凰山山顶上。” 我愣了愣,凤凰山…… 若是我没有记错,城外的凤凰山是个有名的乱葬岗,那个地方荒芜的很,土地贫瘠,荒芜的很,许多犯了罪的罪犯被砍头了,都会被丢往那边的乱葬岗,一般人没事是不会去那个地方的,那老头怎么去那里种药? “那边能种药吗?”我有些疑惑。 小九朝我笑道:“以前我也以为不行,可我当家的就是有本事,用一些自己改良过的药放进那土里,慢慢的那土就有了肥,现在的药田种的可好了呢,在凤凰山种药不需要田地的租金,不然也不会去那边了。行了,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了,你要是真的要去,你看好了时辰,找人随你去。” 小九背着箩筐进了药坊,我站在原地沉着脸色想着,绯袖和素锦这个时候也处理完了后面的金粉,匆匆的跟上了我的脚步。 素锦是还记得这个药坊的,她吃了一惊:“小姐,那信鸽飞进这里了吗?” 我点点头:“是飞进去了,可我现在进去也没有用,就算我找到了那只信鸽的位置,确定了这里是信鸽的大本营,但是我想那两个小厮也不会知道太多,那大夫去了凤凰山。” “什么,凤凰山?”绯袖瞪圆了眸子,显得很害怕。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若是我现在去的话,走小路,脚程快些应该能在太阳下山前赶到。 若是我明日再去的话,齐锦帧早已经进宫将事情禀告给了皇上,那么唐鹤峰他们肯定对旱灾的事情会动手脚,就算再查也查不到什么,那便白白让他们既添了美名,又让他们达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受灾的百姓也白白的被摆了一道,这才旱灾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多少人,已经无法估计,我不能让他们再添这么多的冤魂。 这么想着,我便吩咐绯袖和素锦:“你们现在回空庭院,若是明日清晨时分我还没回来,你们便去找四王爷,告诉她我的猜测。” 绯袖忍不住道:“小姐,你要自己一个人现在去凤凰山吗?” 我点点头:“太多人了不方便,而且会引人瞩目,今晚你们好好的守在院子里,任何人来都说我不见客。” 素锦也很急:“小姐,这个时候去太危险了,不然……” “来不及了,我不会让大夫人他们得到任何的好处!”我眯了眯眼,眼底的狠戾一点点的蔓延着,看的人触目惊心。 素锦和绯袖被我劝了回去,我将披风和围兜系的紧了些,转身就跑。 —— 轰隆,天突然下起了雨,乌云滚滚的样子显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齐绍秦刚出了空庭院便蹙了眉。 齐锦帧也是沉了脸色,京都是下雨了,可还有数十个城镇在受旱灾,他突然想到,若是能将京都的雨水调过去,实行南水北调工程,旱灾的问题应该可解才是,只是这项工程太过巨大,只敢想不敢做。 耶律沪月抬了抬头:“你真是贵人出门遭风雨,一出来就下雨了。” 李宁如撑了竹伞,虽然她嘴里嫌弃齐绍秦挑剔烦人,可这伞还是给他撑着,免得他伤好不久又着凉。 唐萧然让人将相府最豪华的马车赶了来,唐鹤峰道:“四王爷,请上马车,属下送您回王府。” 齐绍秦那张俊脸显得有几分的阴晴不定,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分不安,像是……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正好前方几个侍卫来报:“城外凤凰山发生山石滑坡,已经坍塌了一片的山头,山脚下的几户农房已经被淹没,守城的士兵听说四王爷在此,特来请四王爷下旨增派人手过去处理突发的事态!” 齐绍秦眉心微微的拧了拧,看来一眼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那玉佩本是青绿色的翠玉,可如今却一点点的变成了血红,耶律沪月也看到了,顿时大吃了一惊。 猛然间,齐绍秦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紧了牙关,以眼神示意耶律沪月,压低声音道:“快,找人查查唐惜芜到底在不在空庭院!” 第一百零五章 喂药 我倒是没想到,才到凤凰山半山腰就遇到了这么一场灾难,幸而我躲的快,不然整个人得滚到山下去被那些泥土埋在底下再也出不来。 前面的路给堵住了,后面的退路也堵住了,我现在就跟一只被困住的鸟似的,前进和后退不得,我寻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倒算是干爽,我也无处可去,只能走了进去。 我在山洞里找了一处稍微高一点的石头坐着,外头的雨还在稀稀落落的下着,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雨了,但是仍旧偶尔有一两个小小的惊雷响起。 只是,刚才那一场暴雨虽然来的迅猛,但是也不至于引发这样大规模的山体滑坡。 我细细的回想,方才下着雨打着雷,那雷声有些不大寻常。 正这么想着,外套嘭嘭嘭又响了几声的雷,整个凤凰山都像是被震动了似的,摇晃了一阵,我抱紧了洞中的大树,不然险些就被晃出去了。 等这场震动过后,我浑身都是污秽的泥土,我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我的耳朵,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我隐隐的嗅到一丝丝的炸药的味道。 前世,我为齐锦帧去西秦,研究过西秦的兵器更帮他盗过西秦炸药库的图谱,甚至在被西秦的人发现的时候,我差点就被炸死,我还记得那种炸药的火药味儿,与现在如出一辙,虽然现在下了一场雨稀释了不少的味道,但是我能肯定,那是炸药味。 这么说的话,刚才那几声如雷一般的爆响,是炸药! 我拧紧了眉头,这凤凰山是城内的人都不会来的地方,是一个乱葬岗,可为何会有频频的炸药在此爆炸? 转念一想,不对,凤凰山之前可谓是贫乏的很寸草不生的,可小九说了,那大夫用了别的法子将土地变得又有了营养才来这里种了药田。 可我一路上山,都到半山腰了,毒不觉得那些土有任何的区别,仍旧是寸草不生的地方,难不成到了山顶就会不一样么? 我抿了抿唇,那个老头不简单,在这里肯定也不是单纯的种药,能在这里有炸药爆炸,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前世齐锦帧登基的那年便有人举报,唐萧然私建兵器库和火药库想要造反,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齐锦帧也需要接住唐萧然的势力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皇位,并没有去查也没有在意。 可我现在联系起眼前的场景想起那个传闻,我觉得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说,唐萧然私建兵器库和火药库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会不会就在凤凰山上,毕竟凤凰山这样的乱葬岗就是个极好的保护色,一般人都不会来的。 才这么想,我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我下意识的躲到石头后面,刚刚躲好,就有两个模样比较狰狞的人进来了,身上穿着的是囚服。 瘦高个儿坐在地上,将腰上别着的一个包裹着牛肉的纸包拿了出来,狠狠的在嘴边扯了了一大口的肉:“怎的今日选试着爆炸,差点把这山都给整塌了,真是晦气。” 胖矮子喝了一口烈酒,脸上有几分不满:“这我哪里能知道,我们就是个死囚,能死前被放出来吃两口肉喝一口酒,就不错了,你就别嚷嚷了,上断头台也是要身首异处,在这里被炸死被埋了也是要身首异处,没有区别。” 我心里一紧,这里真的有私自的炸药库! 咣当。 我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下,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石头,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声。 “谁!” 瘦高个儿蹭的丢了手里的吃剩的牛肉站了起来,眉眼之间都是狠劲儿。 矮胖个儿也跟着起身,那双细小的眼睛到处的张望,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往前一步步的走着,我的心一点点的被揪起来,我已经无处可躲,若是被发现了,这本就是两个死囚,是临死前被从牢房里带出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的,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哪里会对我一个姑娘心慈手软! “那块石头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瘦高个儿又遥遥的吩咐了一句,矮胖个儿点点头,慢慢的挪动着脚步。 我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矮胖个儿的身影已经缓缓的笼罩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外头又传来了喊声:“李三!潘四!在不在,赶紧出来,四王爷的人包围了整个凤凰山!撤退!快!” “该死的!四王爷?齐绍秦?” 那矮胖个儿赶紧停住了脚步,回头与瘦高个儿互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没再犹豫,赶紧拔腿就跑。 我还听着外头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怒骂道:“擅自离队!不要命了是不是,要是被齐绍秦逮个正着,你是死囚没有关系,但是你们家人也完蛋了!” “是是是!” 很快,外头就没了声音,我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刚才雨淋湿的还是冷汗汗湿的,反正背上都湿透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齐绍秦为何会来凤凰山? 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全然的黑透了,现在要下山,我也根本看不清楚方位,可要上山的话也是危险之极。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躲在原处等待救援,只是我这样等着的话,绝对是要被人发现的,那我该如何善后。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行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待着,等到天亮了自己找路下山。 我起身小心翼翼的出了山洞,这里既然刚才那两个死囚都能过来,想必齐绍秦的人上山的时候应该也会搜进来,我若是这么被发现了…… 我才这么想着,夜空中便响起了一道忽远忽近的笛声,我脚步微微的一顿,不自觉的将目光朝四处搜索,忽而听到身后又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转头,身后一条青花大蟒蛇朝我吐着信子扑了过来。 嘭! 我迅速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避过,反手拾起一个尖锐的石头朝大蟒蛇砸过去。 嘶! 大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巨大的身躯被我砸了一下,虽然不痛不痒的,但仍旧将它激怒了,它迅速的摆动着身躯再次朝我扑过来。 我退无可退,刚才那敏捷的躲闪已经花了我近乎所有的气力,如今根本没有办法再躲,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等着被它咬死,只是听着耳边嘭的一声,突然鲜血就飞溅了我一脸,我吃了一惊睁眼,便看到齐绍秦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了,那条青花大蟒蛇如此巨大的身躯,如今已经倒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死相恐怖。 我两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齐绍秦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我,还没来得及问我的情况如何,一张大网从头顶上的大树罩下,齐绍秦反应很是迅速,一把拽着我就要走,可我的脚被一石头缝给夹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齐绍秦为了救我,跟着我就被一张网给罩住了。 那网里染过迷药,我们被罩住的同时,一股奇异的香味窜进了我的鼻子里,我顿时有些昏昏欲睡,齐绍秦抱着我,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一颗自己吃了,一颗要喂我吃,可我脑子已经不大清醒,怎么都吞不下去。 齐绍秦咬了咬牙,张嘴吃了低头覆上我的唇,我顿时瞪圆了眼睛,毫无反抗之力的有着他强迫我吃了下去。 “啪啪啪!” 一道鼓掌声从山涧里冒了出来。 我吃了齐绍秦的药,那种晕眩感少了不少,这个时候我整张脸都在冒着热气,齐绍秦倒是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一副淡淡的模样睨着前方,冷冷道:“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本王给你一刻钟!滚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完颜柔嘉 一阵悠扬的笛声再次的响起,与我方才听到的那一阵笛音一模一样。 紧接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从山间的乱石丛中走了出来,我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匹马儿是马中的极品,产于西域,传说能日行千里,在昏暗无光的夜色中行走毫无障碍,名为照夜玉狮子。 而更惹人注目的是坐在玉狮子上的女子,她一身紫色的翠烟衫裙,身披着淡紫色的薄纱披风,乌黑秀丽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纤细的发辫,发辫上还缠绕着小小的一个精致的铃铛,与头上发髻斜插着的一根镂空金簪相得印彰。 女子抬起玉臂将脸上的面纱取下,我想起一句形容美人的话来: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前世我见的美人也不算少了,可如今眼前的美人倒是令我一个女子都觉得有些震撼,她是连眉眼之间都带着娇媚,唇绛一抿,嫣如丹果,杏眸一眨,万种风情尽生。 齐绍秦只看了一眼,便蹙了眉,声音更是冷了好几分:“完颜柔嘉?你一南疆公主这何以出现在这里?”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完颜柔嘉? 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完颜柔嘉? 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是完颜柔嘉的大名我可是听过的,毕竟她是四国中的四大美人之首,谁能不知道? 大厉,西秦,南疆,北原,各有一位名气响当当的美人,如我们大厉的便是唐惜惜,而这位完颜柔嘉正是南疆的公主,四大美人之首的完颜柔嘉。 大厉与西秦的关系闹的最僵,如今西秦与大厉已经断绝了贸易往来,边境早已经封锁,可与南疆倒是交好,可堂堂南疆的公主为何深夜出现在大厉的凤凰山,这个倒是确实很可疑。 完颜柔嘉手腕戴着的珊瑚链和红玉镯,她扬着镶了钻石的马鞭,缓缓的往前走,玉狮子带着她跨过了大蟒蛇的尸体走到那张罩着我和齐绍秦的网下,抬头,那双美眸动了动,落在齐绍秦的俊脸上,如银铃般的声音开口道:“来找你咯。” 看来齐绍秦和这个南疆公主交情不浅。 而且我可是女人,还是个经历过一世心酸的女人,眼前的完颜柔嘉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光景,我一眼便能看出,她那看齐绍秦的眼里含着的满满的情意。 看来,这完颜柔嘉可是很喜欢齐绍秦的。 我尽量保持沉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完颜柔嘉能放过齐绍秦,可不一定能放过我,这女人,长相纤柔娇弱,可眼里的那种阴狠我完全忽略不掉,我是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这样的眼神我熟悉的很。 “你来找本王,倒是出动你的青花大蟒,现在又出动你的捕兽网对付我?” 齐绍秦看来很清楚完颜柔嘉的手段,只是我能听出来,齐绍秦即使生气,可声音也没有多严厉。 也是,任由哪个男人见到这样的美人,多硬的心都会软了吧? 我这么想着,方才被齐绍秦以喂药的方式亲吻的唇便不知不觉的有些瑟瑟发疼。 “我又不知道是你,就是听说你大晚上的带人来了凤凰山,这里那么乱,我自然要戴上我防身的东西了,谁知道那丫头冒冒失失的跑出来惊扰了我的青花,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将我这青花给砍死了,然后触动了我早就设好的捕兽网,这可不能怪我。” 完颜柔嘉眨了眨眼,樱唇微微的嘟了嘟,这个样子居然一点都不显得做作,反倒是有一种俏皮在内,看的人莫名的就被撩拨的有点心痒痒的,难耐。 齐绍秦倒是没放在眼里,只是语气也柔和了些:“所以,你这是要怪我将你的青花给砍了,现在是要将我吊在此处了?” “没有,我现在就放你下来。” 完颜柔嘉挥了挥马鞭,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马鞭狠狠的打在我侧面的背上,疼的入骨,我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那张网应声裂开,齐绍秦抱住我跳了下来,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 齐绍秦看向我,扶着我的肩膀:“有没有事?” 我咬了咬唇,侧了侧身子,被完颜柔嘉一鞭子打过来,背上是一道很深的血痕,连衣服都破了一道口子,齐绍秦明显的看到了,他看向完颜柔嘉:“你是不是要本王也赏你一道鞭子?” 完颜柔嘉一点也不以为意:“我又不是故意的,天色那么黑,我着急着把你放下来,这就打偏了呀,你不能这个也怪我吧?再说了,她是谁?你的婢女么?你什么时候也要婢女了?” 齐绍秦只说了句:“本王有没有婢女还需要跟你汇报?” 完颜柔嘉哼了哼,在玉狮子上晃着两条腿,那双美眸轻轻的睨着我,又朝齐绍秦道:“明日我便会跟着南疆的使臣进城,你要不要来迎接我?” 齐绍秦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又问了我一句:“有没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就憋了一股的气,难道齐绍秦是眼瞎吗?这样的算的上是皮开肉绽了吧?还问我有没有事,若是我说没事,他就当没有事了吧?若是我说有事,那他会为我出头吗? 我晃了晃头,揶揄的朝自己笑了笑,真是的,唐惜芜,你想的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齐绍秦能为了你与南疆公主对抗吗? 我忍下了心头那股莫名的气,淡淡的朝齐绍秦福了福:“回王爷的话,奴婢没事。” 齐绍秦的眉头倏然的拧紧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也一点点的收紧了,他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我瞧,我在他面前自称奴婢,倒是顺着他那句没有反驳完颜柔嘉的话了,齐锦帧那张俊脸顿时黑沉了不少。 “这小奴婢看起来还挺伶俐的,不然你赏给我好了。”完颜柔嘉在玉狮子上趴下,手撑着下巴,身上系着的软烟罗柔软的从马上落下,颇有些飘飘欲仙的模样。 齐绍秦转过头要呵斥她,却在山那头嘭的发生了一声巨响,我能听出来,又是一声炸药爆炸的声音,齐绍秦刚动了动脚步,前方就接二连三的发生爆炸,火光四溅。 完颜柔嘉不知道怎么了,马鞭打在玉狮子上,玉狮子疯狂的往前跑,完颜柔嘉趴在马上,差点被颠簸了下来:“救命!救命啊!” 齐绍秦本能的要追上去救人,我也是本能的拉住他:“王爷,能不能不要将我留下……我……” “你在这里等我!” 齐绍秦推开我,脚尖点地,一下腾空而起,去追那匹发了狂般奔跑的玉狮子。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四周围看了一圈,除了那仍旧不停歇的爆炸声,山体又开始若有似无的摇晃。 袖中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了,我转身没头没脑的往回跑,却一个失足,踩了个陷阱,整个人掉了进去。 “这是哪里……” 我撑着身子起来,这么一摔,我背后的鞭伤更是疼上加疼,突然我有些后悔如此莽撞的就跑到凤凰山来,若是这次我回不去了,别说我要让唐惜惜他们有去无回做不到,连我重活一次的仇都无法报! 唐惜芜!你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闭着眼让自己的情绪缓了缓,我才睁开,四周打量了一番,扶着墙壁站起来,便见这完颜柔嘉从一边走了出来,我心底一沉,往后退了一步,面色不改的朝她福了福:“参见公主殿下。” 完颜柔嘉居然出现在这里,那么说她刚才是故意将齐绍秦引开的,而目标应该是对付我,可我与她并没有仇恨,在此前也根本没有见过,即使在前世,我与这位美艳的公主也不认识,而如今她要对付我,还将齐绍秦引开,我想估计是为了齐绍秦吧。 果然,完颜柔嘉冷冷的拍拍手,几位她带着的婢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出,上面放着毒酒,白绫以及匕首。 完颜柔嘉淡淡的睨着我,抚着她手里的马鞭,道:“唐四小姐是吧,别跟本公主装模作样,现在本公主给你选择,你想怎么死,选吧。” 第一百零七章 救驾来迟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死! 只是这眼前的状况似乎由不得我。 哪怕我不选,完颜柔嘉想要我的命也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不过想要我的命的人多了去了,那就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走了上前细细的看了一轮,指着那一个小小的银壶装着的酒,道:“公主殿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没理由也没有资格随随便便的要我的命,再怎么说,我也是相府的小姐,我的命可轮不到你一壶酒就拿走。” 完颜柔嘉倒是没想到我一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女子能如此的有气势,尤其是那一双如古井般幽深却带着坚毅的眼睛,她与我注视多一会儿都觉得有些冷。 “哼!本公主身份高贵,你算什么?不过是你们丞相府上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能死在本公主的手里,你就知足谢恩吧。”完颜柔嘉高高在上的模样让我想起在冷宫那几年,唐惜惜也是这样的嘴脸,完颜柔嘉与唐惜惜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完颜柔嘉见我没说话,倒是一脸的不屑盯着她,顿时有些恼火,挥了挥手,“本来想让你死的干脆些,你不知好歹,兰雅,赛雅,上前给我掌嘴!” 完颜柔嘉的两名婢女迅速上前想要抓住我,我侧了侧身避开,突然开口:“完颜公主,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彻底的治疗体味。” “慢着!” 完颜柔嘉赶紧叫回了两个婢女,盯着我看的时候那双如碧波般的眼睛掠过金粉吃惊,她是南疆最完美的女人,哪个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但却很少人知道完美却只是表面,她从小体味就非常的重,找过不少的名医用过不少的药来治疗,甚至听信谗言吃过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东西,却都没有什么用处,她只能用浓浓的香膏涂抹在身上,不然她根本无法出门。 只是这个消息到底是谁传播出来的? 在南疆除了自己的母后,甚至父皇都不知道,为何在大厉一个小小的丞相家的庶女会知道? 我看着她的脸色便知道我猜对了,我确实是猜的,不过是赌一把罢了,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身上如果另一种味道超于常人的重了,那么应该是在掩盖本身的一些东西。 即使很多千金贵女身上也抹香膏,但是靠近了完颜柔嘉便能闻到不一样,她的香味实在是太重,重的人觉得十分的不自然。 完颜柔嘉将两个婢女屏退,拧着秀眉盯着我,厉声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我的眉头舒展开来,撒了个慌:“不瞒公主殿下,我是猜的。”顿了顿,迎上她吃惊的目光,我又道,“因为我府上的五妹妹也身有体味,还是我寻了些民间失传的草药给她用,这才慢慢的好了的。” 完颜柔嘉沉了脸色,想了想,道:“你府上的五妹妹,不就是那个大厉第一美人,唐惜惜么?” 我凝目望向她:“是呀,我五妹妹的天资可是醉倒众人呢。” “哼!在本公主面前,她算个什么东西!”完颜柔嘉嗤了声,她自负美貌绝伦,自然不愿意被人比了下去,特别是与她一同并列为四大美人得到唐惜惜。 “自然,五妹妹可能容貌上比公主还有稍微的不足,可若是体香这个问题上……”我慢慢的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公主,你总不能永远涂了满身的香膏到处跑吧?日后若是你嫁了人,那……” “你!” 完颜柔嘉那张绝美的脸一下子就绿了,我安抚道:“公主殿下,我倒是有方子让你彻底根除。” “你能有什么方子,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不想死你也得找个好些的借口!本公主这么多年寻过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你倒是比那些名医厉害?” 完颜柔嘉明显的不信,我若是不能说服她,恐怕她为了这个秘密被我识破了,也非要弄死我不可。 我不急不躁的勾唇笑了:“公主殿下,这坊间多少的能人异士,你能保证你都搜罗完了么?这坊间多少千奇百怪的事物,你能保证你都见过用过了么?” 完颜柔嘉拧着眉与我对视,只是没有反驳。 我举个个例子:“在我们大厉有个游方四处的和尚,名为布袋和尚,他手里就很多明令禁止的东西,据说他找到前朝的失传的一颗夜明珠,磨碎了让皇妃服用,那皇妃通体白如雪,返老还童至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知道公主殿下可曾听说过。” 这个传言倒是传的很广,只可惜早就无从考证了,那布袋和尚倒是因为这个传闻名声更是响亮,我倒是更偏信于这是布袋和尚拿出来吸引众人的噱头,不过现在拿出来忽悠一下完颜柔嘉,应该也是不错的。 果然,完颜柔嘉是听过这个传闻的,想来她也找过布袋和尚,只是可能未果罢了,她睨着我:“你真的有法子?” “我这小命可是还捏在公主手里,岂敢撒谎?”我淡淡的笑着,一脸的真诚。 完颜柔嘉似乎考虑了片刻,冷着那一张美艳的脸道:“若是你真的将本公主治好了,那么本公主可以考虑饶了你!若是你治不好,本公主可不会对你客气!” 治好或者治不好,这个完颜柔嘉也早就将我当成了假想敌,我怕都会对我不客气吧,可是只要出了凤凰山回了相府,哪怕她要将我治罪,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我朝她福了福:“公主殿下,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岂敢欺瞒你。” “你知道就好,别以为齐绍秦帮着你,你便……” 完颜柔嘉的话才说到一半,从上方的空洞处便跳下一个人影,我侧头看过去,是齐绍秦,他一身的戾气,连眼里都是怒火,完颜柔嘉一愣,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齐绍秦朝我走来,拧着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冷声的开口,他即使掩饰的很好,可仍旧有几分急迫显露出来:“为何你在此?发生什么事了?” 我轻轻浅浅的与他对视,我倒是可以现在就将完颜柔嘉要杀我的事情告诉齐绍秦,但是又有什么用呢,齐绍秦能为了完颜柔嘉将我丢下,便注定了不会为我到底。 也是,我与齐绍秦充其量不过也是萍水相逢,再如何有好感,也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奈何桥,我一死过又回来的恶鬼,连仇都未报,有什么资格谈儿女私情? 再说了,我能全部身心去信齐绍秦吗?显然是不能,若是齐绍秦又是下一个齐锦帧,我该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我便朝齐绍秦福了福,道:“方才想着下山回城,却遇上了阻碍,是完颜公主折返回来帮了我,只不过一时不慎,双双掉入了这洞坑里,幸而王爷来了。” 完颜柔嘉正担心我将方才的事情说了,现在见我居然这样说,她倒是多看了我几眼。 齐绍秦拧着两道剑眉与我对视,似乎在思考我的话,我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是让完颜柔嘉有些挂不住脸。 上方有齐绍秦的侍卫在叫喊,道:“王爷!王爷!你在吗?” 齐绍秦沉了沉俊脸,刚要说话,我便道:“王爷在洞坑里!你们下来救人吧!” 话落,几名侍卫蹭的已经跳落下来,跪在齐绍秦跟前:“请王爷恕罪,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齐绍秦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将四小姐送回相府。” 我微微一笑,福了福:“王爷,你只要将我送出这洞坑便是了,别的便不需要了,不然被人见着我大半夜的被王爷的人送回去,那不是要误会我与王爷私会么?” 第一百零八章 半截衣袖 齐绍秦的脸色因为我这话全然黑了。 完颜柔嘉倒是勾了勾唇,显然她对我这种与齐绍秦划清界限的话很是支持。 外头的天色渐渐的要亮起了,我也不想再耽搁,便径直走到那等着齐绍秦发命令的侍卫旁,完颜柔嘉赶紧开口道:“快点,还不快点将她送上去?” 侍卫又偷偷瞄了齐绍秦一眼,见他只沉着脸没说话,便当他默认了,刚要伸手拉我,齐绍秦已经上前来,长臂一身揽住我的腰身,脚尖点地,蹭的一声跃上了洞坑的顶端。 “谢过王爷。”我稍稍的福了福,没再说别的,转身快步离开。 齐绍秦一直沉着脸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眉头锁的很紧。 —— 绕到了凤凰山的另一面,我弯腰捡了些泥地里的碎屑看了眼,能确定这些都是炸药爆炸后落下的碎屑,如此大规模的炸药爆炸,想必,凤凰山上确实有个私藏的炸药库,哪怕是兵器库也是有的。 我在原地徘徊了片刻,观察了一会儿,没有按照刚才的想法下山,反倒是沿着留下的碎屑痕迹往前走了一大段的距离。 越走便越觉得凤凰山的荒凉,似乎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前方有一个荒废了的义庄,外头那破旧的木牌子都掉在了地上,蜘蛛网一堆堆的挤着绕着,从我这么方向看过去,里头还有不少腐烂了的棺木,很多白骨丢在地上。 我捡了个锐利的石头捏在手心里,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脚下踩了枯枝,那响声惊动了一堆的老鼠四处逃窜,场面确实有些难以言喻。 可在我眼里,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慢慢的走了进去,这个义庄不大,一眼看去便能看全了整个屋子,从那斑驳的墙壁看来,这里应该有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只是这里连棺木的盖子上都留着炸药的碎屑,我在想这里应该与炸药库有关。 一共十个棺材,我从最边上的一一看过去,也许已经是年代久远了,里头的尸体早就成了白骨,这些白骨倒是也干净,并没有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附加在上方。 等差不多看到最后一副棺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心里一紧,我利落翻身跳进了最后一副棺木,里头是空的,而且居然很干净。 “绍秦,昨晚凤凰山上的爆炸肯定是那私有的炸药库和兵器库里的炸药,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找不到入口,不知道那些炸药和兵器到底藏在何处。” 一个声音在外头响起,我心头开始雀跃起来,是舅舅! 可还没等我高兴,紧接着便是齐绍秦的声音,不过看来他把完颜柔嘉弄走了,反正不在他身边就是。 “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齐绍秦那双犀利的黑眸一点点的扫过义庄里的每一处,视线落在我钻进去的最后一副棺木上,他下意识的眉头拧了拧。 耶律沪月抿了抿唇,道:“绍秦,你真的觉得这私有的炸药库和兵器库是造成此次十个城镇旱灾的主要原因?” 齐绍秦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还是在最后那副棺木上游走:“十有八九便是这样,上回我们在大明寺查到的那间密室,里头如此多的金银珠宝无人认领,但是据可靠的线报说,那是这私有的炸药库和兵器库的来的不义之财的其中一个财宝的放置点罢了。 而这数十个城镇乍一看没有联系,但是你细细的想想便知道,这十个城镇虽然不是大厉的主要城镇,但是若连通起来就是一条能通往西秦最近的商贸要道。 而在渔阳、涿郡、范阳、幽州这四个地方已经明确的掌握了私有的炸药库和兵器库的绝对线索,必定是有人为了私自炼制炸药和兵器,截断所有的水源,即使连下三日的暴雨,若有心为之,雨水也会被调走。” 我听得心惊,我只是猜测这个是人为,可没想到齐绍秦早就已经掌握如此多消息,若是这个私有的炸药库和兵器库真的是唐萧然的,那么…… “绍秦,你看,那边似乎有些不对。” 突然耶律沪月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齐绍秦也看了一眼,两人大步的朝义庄的另一边走去,我从棺材板的缝隙里往外看,正好看到齐绍秦转过来,他的眼睛和我正好四目相对,我吓得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 外头很安静,像是没了声音。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了,这才推开棺材板出来了,方才也不知道齐绍秦有没有真的看到我。 我拍了拍胸口,天色已经又亮了不少,这一趟,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大夫的药田,也没找到更确切的地方,但是从齐绍秦的嘴里,我还是听到了不少有利的消息。 于我来说,用来对付大夫人他们,已经足够。 我没再犹豫,赶紧下山。 —— 从空庭院的后门顺利的回了去,便远远的看到唐惜惜和唐惜月挽着老夫人朝我的厢房过去了。 我心里一紧,赶紧拔腿从另一边的假山里钻了过去然后从后面敞开的窗子跳进房里,素锦一晚上没睡,急的团团转,见我从窗外跳进来,她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也松了口气,素锦拉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小姐,你……你没事吧,你都成了泥人了。” 我摇摇头,正要说话,外间的小厮已经高声通报:“四小姐,老夫人,五小姐和六小姐来看你了。” 素锦快速的在我耳边道:“昨晚,五小姐和六小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儿突然过来了,说是要给小姐您送燕窝糖水,奴婢就假装说您感染了风寒,早早的歇着了,她们还非要进来,若不是后来外头突然爆炸了几声,老爷传令下来晚上谁也不许出自己的厢房,估计要闯进来呢。” 我点点头,飞快的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然后擦了擦脸,回了床上躺着。 素锦将东西都整理妥当,这才开门:“见过老夫人,五小姐,六小姐!” “哼!怎么这么迟才开门,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唐惜月颐指气使的模样与之前没去邺城之前完全没有区别,想来她这趟被送去邺城,也没有受太多的苦和委屈,估计是大夫人私下交代了一下王家人。 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唐惜月一眼,唐惜月低了头不敢再说话,唐惜惜倒是一副端庄的模样,极有嫡女风采。 “你家小姐风寒可好些了?” 老夫人挥了挥手,宋嬷嬷端了姜汤上来,隔着屏风对我喊:“四小姐,喝点姜汤能抵御风寒。” 我抱着被子起身,装模作样的咳咳的咳嗽了两声,唐惜月没忍住脾气,绕过来道:“你别装了,说吧,唐惜芜一晚上没有回来,去哪里私会男人了!” 话音才落,我堪堪的抬起头来,唐惜月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手指指着我:“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又咳咳的咳嗽了几声,抱进了被子,柔弱的看向老夫人,委屈道:“祖母,你们这一大早的过来寻我,不是给我送姜汤的吧?而是……而是给我扣上些莫须有的罪名吧?” 老夫人的脸色有那么几分的尴尬,唐惜惜反应的很快,朝唐惜月怒道:“六妹妹,你是魔怔了么?四姐姐染了风寒,本就虚弱,你怎能如此的荒唐,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可是,明明是你说……”唐惜月跺了跺脚,急了。 “你还在这里瞎说八道,要将四姐姐气的更病的严重些么?想来,你去邺城这段日子,也没有学好,不然你继续回去罢了。”唐惜惜挽着老夫人的胳膊,看起来,已经让老夫人原谅她之前那些所作所为了。 唐惜月咬了咬牙,只能忍了气:“是,是惜月误听了下人的汇报说四小姐偷偷溜出去一夜未归,所以……所以……咦,等等……那是什么?” 说了一半,唐惜月突然指向刚才素锦帮我藏进箱子里的脏衣服,没曾想,还有半截的染了脏的泥土的袖子落在外头,很是扎眼。 第一百零九章 嚣张跋扈 “这衣服怎么这么脏?” 唐惜月走了过去,将我的箱子给掀开,伸手捂住口鼻,一脸嫌弃的模样。 素锦脸色微变,有些着急的看向我,我心思微转,急忙道:“六妹妹,快将箱子合上吧,那是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衣衫。” “来不及清洗,该不会是四姐姐昨日穿着这身衣服出了空庭院,将衣服弄脏了偷跑回来,这才来不及的吧?”唐惜月难得聪明了一次,这分析的很对,便显得得意洋洋的。 老夫人看向我,脸色微沉:“惜芜,真如你六妹妹说的这样?” 我起了身,朝老夫人福了福,叹口气道:“祖母,本来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可以邀功的大事,可既然你要误会我了,我便说了吧,昨日我没有出过空庭院,这身衣服弄得如此的脏,是因为夜半时分狂风暴雨的时候,我跑到花园里护着祖母您前几日种下的长寿竹。” 那几株长寿竹是相府搬到空庭院来的时候,魏国夫人那边送过来的,说是能改运的长寿竹,老夫人可谓是相当的看重,可那种竹子喜阳,不可种在室内,便种到了花园里,日日有花农养着的,比人还要矜贵上许多。 我若说我昨晚是去护着那长寿竹了,老夫人应该不会怪罪的。 果然,老夫人脸色缓缓的好了不少,唐惜月跺了跺脚,指着我道:“你撒谎!你昨晚肯定出去了!” 我悠悠的看向唐惜月,叹口气:“六妹妹,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此次去邺城你可能也迁怒于我,可你也不该误会了我对祖母的一片真心呀。” 唐惜惜抿了唇,盯着我看,我直接无视她的存在,老夫人瞪了唐惜月一眼:“就你事儿多,一天到晚的瞎折腾,惜芜岂会那么不知道轻重不知道规矩,一个千金小姐彻夜未归,这你也说的出来,也不怕人家笑话!” 唐惜月噎住了,愤愤不平的看着我,我大度的道:“祖母,六妹妹也是担心我罢了,这才受了奸人的挑拨。” 老夫人哼了声:“行了,一大早的就来吵惜芜,你也真是。”顿了顿,老夫人又吩咐唐惜月,“你才刚回来不久,不要总是生事端,好好的在厢房里修身养性,别没事找事,有时间多跟你四姐姐学学,沉稳一下性子。” 唐惜月明显的不服气,可见唐惜惜一直没吭声没有打算帮腔,唐惜月只能咬了咬牙点点头道:“祖母教训的是。” “惜芜,你好好休息,把姜汤给喝了,等会我让宋嬷嬷再送点燕窝过来给你滋补一下身体。” 老夫人拍拍我的手,带着唐惜惜和唐惜月走了。 素锦长长的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道:“小姐,还是你脑子好使,转的快,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绿萝正好也进来了,端来了热水给我洗手,不高兴的责备素锦:“你也不知道将那脏衣服藏好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小姐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话让素锦低了头不敢看我。 我笑了笑,用帕子放进了木盆子里卷了卷,擦了擦手和脸,道:“无妨,素锦下次注意便是了,绿萝,你就别责备她了。” 素锦撇撇嘴,朝绿萝吐了吐舌头,绿萝撸起袖子作势挥拳要揍她,素锦笑嘻嘻的躲到我的身后,不小心碰到了我背上的鞭伤,我本能的嘶了声,素锦一愣,紧张兮兮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绿萝速度更快,凑过来看了眼,我穿着纯白色的衣衫,这会儿都有些渗出血来,绿萝一惊,赶紧道:“素锦,快去将止血的膏药取来。” 素锦急急忙忙的去翻柜子找了个小瓷瓶过来,我将衣衫半褪,那道鞭伤恍然的露出来,有些骇人。 “天啊!小姐,你昨晚……”素锦没说下去,倒是眼眶都红了。 绿萝用毛巾轻轻的给我清洗伤口,我疼的脸都白了都没吭一声,我淡淡的摇了摇头:“昨晚去凤凰山没找到那大夫,更没找到那药田,不过遇上了一些危险,幸好,命还在。” 绿萝给我小心翼翼的上了药,又贴了纱布,道:“昨夜有传闻,凤凰山那边有爆炸声响,又下着大雨,山石滑坡,四王爷听说了,便让人来私下问了小姐你在不在,奴婢想着四王爷是能信得过的,便说了你去了凤凰山,四王爷便二话不说的带人去了,小姐,你没见到四王爷吗?” 我心底咯噔的一声响,齐绍秦是去找我的? 不对,他应该是知道凤凰山上本就有私藏的炸药库和兵器库,这次连夜过去也是为了查这个,遇上我,那是偶然吧。 我不由得想起,他将我丢下去追完颜柔嘉的事情,心里莫名的就堵着堵着难受。 “小姐?小姐?”绿萝歪着脑袋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回过神来,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 素锦和绿萝见我似乎突然间心情就有些低落了,便知道可能我是想到什么事了,每当这个时候,我是最需要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们给我上完了药,也没烦我,便都出去候着了。 —— 这几日,我都以染了风寒的借口在房里待着,除了早晨去给老夫人请安,其余的时间基本不出门。 齐锦帧没有食言,很快的将猜测这次的大范围旱灾是人为的事情告诉了皇上,再加上齐绍秦从凤凰山后来查到炸药库和兵器库,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整顿,并认命唐鹤峰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此事。 而后又听说唐萧然家中才十三岁的嫡女一眼便看穿了是人为,与四王爷英雄所见略同,当下就对唐萧然行了大大的褒奖,表示丞相府上的嫡子嫡女都是人中龙凤,下令文武百官都向唐萧然学习。 一时之间,唐家风头无两,在整个大厉都名声远播,特别是唐惜惜,一下子就被捧上了天,说的就是如仙女下凡一般的无人能敌。 大夫人笑的完全合不拢嘴,即使被夺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她也难得的高兴,就连唐惜惜身边的下人也添了一倍,个个都穿了绫罗绸缎,威风凛凛。 我仍旧不动声色的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看书,等待着唐惜惜被卷入风暴当中。 傍晚,我沐浴过后,便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步,却发现有人蹲在湖边低低的抽噎着,素锦看了眼,在我耳边小声道:“像是七姨娘身边的丫鬟,叫秋香。” 绯袖得了我的眼神,小跑的过去带过来问话,秋香见了是我,噗通的跪下朝我连连的磕头:“四小姐……方才……方才七少爷送夫子出去,五小姐的丫头春茗说五小姐的荷包不见了,要搜身,连七少爷的夫子都得被搜身。 夫子是读书人,哪里能受这样的侮辱,当即说日后都不来给七少爷讲课了,七姨娘告诉了老爷,想让老爷帮忙劝劝夫子或者再请一位。 可老爷说不来便不来,七少爷学那么多也没有用,七少爷今晚回去哭了一晚,七姨娘心疼,便让奴婢拿着剩下来的银子出去找夫子,让夫子再回来,但是……但是又碰上春茗。 她非说那银子是从她那头的,便抢走了……呜呜……奴婢要争辩,还被她打了两巴掌,还说现在谁不巴着五小姐,现在五小姐的荷包不见了,明明就是七少爷的夫子偷的,荷包找不回来,就用银子赔……” 我看了一眼秋香脸上的两个巴掌印,叹了口气,对素锦道:“给她银子让她出去将夫子说服请回来,七少爷没有夫子如何能行?” 素锦立即将腰间的银子都拿了出来给她了,秋香连连的对我磕头,擦了擦眼泪,赶紧跑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四周望了一遍,生怕又有人来抢她的银子。 “小姐!五小姐太过分了!仗着得了皇上的褒奖,就这么肆无忌惮不把人放在眼里!”素锦愤怒的握紧了拳头,“那明明是小姐你提出来的,她凭什么呢!” 我淡淡的笑着,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边走边说:“没关系,最多明日,她便会为了这个付出代价的。” 素锦一怔,不解的看向我。 第一百一十章 相府遭殃 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我相信这种东西也根本不需要解释,报应便是报应。 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有着光影在闪动,我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翌日清晨,天才刚蒙蒙亮,宫里就有人来了空庭院,说是要召见唐萧然,让他赶紧进宫面圣。 大夫人心想,应该是因为唐鹤峰已经带人去查人为造成干旱的事,她早已私底下与娘家那边互通了消息,让他们赶紧撤退,不过要留几处给唐鹤峰查出来做明面上的功夫,再推几个替死鬼出来顶嘴,这便是万事大吉了。 想来,这么早宫里就来人了,定是因为唐鹤峰事情办的漂亮,皇上要嘉奖整个相府了。 大夫人立即张罗京都最好的绣坊里的绣娘赶制衣裳,用最好的绸缎,今日务必要完工,因为搞不好等会她们整个相府的人都要被邀进宫里,她的女儿唐惜惜用不着经过百花宴就能拔得头筹让皇上内定下太子妃的位置。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时分,唐萧然怒气冲冲的回来,大夫人迎了上去,可唐萧然却推开她,大步的朝我的院子走来,黑沉着脸怒道:“惜芜!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将手里的书卷放下,盈盈的提了裙摆走了出来,笑道:“父亲,您不是进宫受封赏去了么?怎的如此生气?” 唐萧然显然恨不得甩我一个耳光,他盯着我:“你为何那日对靖王世子说旱灾的事情是人为!你现在闹出大事了,你可知道!” 我皱了皱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父亲,您说什么呢?那日惜芜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呀。” 唐萧然更是怒了,指着我道:“那日不是你说旱灾是人为吗?” 我更显得无辜了,叹息摇头道:“父亲,那日明明是你说我无学识才说出那样的鬼神之说来,五妹妹说的是人为呀?父亲,您是不是记反了?” “你!” 唐萧然瞪着我,似乎想不到我居然用他说过的话来搪塞他一般。 片刻,唐萧然忍了忍气,咬着牙又道:“别的事情就不说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说的这个人为的,皇上下令峰儿去彻查,现在四王爷却突然也带了人过去,将峰儿查到的几处窝点都堵住了,现在又顺藤摸瓜的找出了另外几处,甚至还……还抓了我们相府的人,说这是我们相府的人自编自导的!” 我安安静静的听着,在凤凰山上听到齐绍秦与耶律沪月谈的那一席话,我便知道,齐绍秦肯定是要将计就计的,先让唐鹤峰人去查,他便跟在后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唐鹤峰查出一个点,齐绍秦就能再深挖出来。 这是铁板铮铮的事情,所以我才说,只要这么这样,大夫人他们便能自食其果,而我根本用不着动什么心思。 “父亲,怎么了,我们相府的人也参与了制造这次的旱灾被四王爷查到了吗?”我眸子轻闪,天真无邪的问道,“那如何是好呀,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啊,父亲,你太莽撞了,怎能拿百姓的命开玩笑呢?” “你!” 唐萧然被我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又道:“父亲,你现在来找我也于事无补呀,五妹妹既然提出了是人为的,而且大哥哥也顶着钦差大臣的头衔去查案子了,可现在查出来居然与我们相府有关,这……这……你该找五妹妹和大哥哥商量如何善后,而不是找我这个无学识的只能提出鬼神之论的人呀。” “惜芜!”唐萧然怒喝道,“明明这就是你提出来的,当时我还奇怪,你为何能与四王爷想到一处去了,现在想来,你是不是与四王爷提前就通了气儿!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提出来之前就听到了什么风声,是不是故意的?” 我坦坦荡荡的迎上唐萧然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父亲,这天下如此之大,找出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来都是容易的事儿,怎么想法说话一样倒是难了呢? 我恰巧与四王爷想到一处去了,我便提出来让大家参考,可父亲将这个功劳给了五妹妹,而五妹妹和大哥哥也应承下来了,就代表他们能承受的起这份功劳,难不成现在承受不起了,便要我去解决了?” 唐萧然气的要命,他知道我伶牙俐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可现在明明是四王爷跟着去查了,还查出了惊涛骇浪,而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居然能与四王爷想法一致,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当时没有细想倒是不觉得,可现在出事了,唐萧然便反应过来了,是他太急躁了。 唐萧然紧紧的盯着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软下声音道:“惜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可知道,现在四王爷已经将矛头指向我们唐家,而且现在各大灾区的灾民得知了这场的干旱是人为的消息,引起了十个城镇的灾民暴动。 现在皇上已经严令四王爷带兵镇压,只是四王爷只带了兵在城镇的十里外候着,并不动手,反过来要弹劾我们唐家!惜芜,你若是提前就知道这个事情,是不是也知道这该如何是好?还是你能与四王爷私底下打声招呼?”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父亲,我与四王爷根本不熟,前几日南疆的完颜柔嘉公主不是来了么,她不是放出话来了,胆敢有人借机接近四王爷的要先过她那关,我一小小的庶女,岂敢与四王爷接触。” 完颜柔嘉一进城便找人到大街小巷的散播了这个消息,素锦说与我听得时候,我只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表情,可素锦心细,从那日开始,她就没有提起过齐绍秦。 唐萧然扬手就要给我一个耳光,却看着我眼底里的冷漠的时候心里惊了几分,咬着牙将抬起的手收了回来:“惜芜!” 我平静的与他对视:“父亲,当日我说出这个话的时候,完全是想与五妹妹对着干罢了,她说了鬼神,我便说人为,确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眼下父亲你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我们相府也是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你平日为五妹妹大哥哥他们请了如此多夫子来教导,还有你有那么多的幕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不成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们都帮不到你吗?那还要来何用?” 唐萧然退后了两步,震惊的望向我,明明我才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子,可我身上的气势却堪堪震住了他,我那双黑眸对他对视,那是盛满了对他的失望。 也是,人心再如何也是肉长的,唐萧然也知道他对我和唐惜惜之间,他更偏向于唐惜惜这个嫡女,而我,从小就比不上任何一个人,他从未给过我一丝父亲的爱意,如今又生生的夺了我的功劳,现在还想要我帮忙善后,是个人也不愿意。 唐萧然语气更软了些:“惜芜,你要知道,如果这次我们相府过不去这一坎儿,你也会跟着我们相府整个遭殃,你绝对不能独善其身!” 我一点点的挑起了眉头,语气真诚:“若是相府出事,父亲,惜芜绝对不是个苟且偷生的人!” “你……” 唐萧然咬了咬牙,面对我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模样,他现在是无可奈何,外头的小厮来报,宫里又来人了,看起来情况确实不妙。 唐萧然只能再看了我一眼,匆匆的转身走了。 素锦等着唐萧然走的看不见了,这才上前来,可还是不敢说话,她没想到我如此胆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与唐萧然这样说话。 素锦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我回头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怕呢,今晚会有更多惊心动魄的事呢。” 素锦皱了眉头,忍不住小声的问:“会怎么样啊?” 我抬头望向天边那一大片的火烧云,手指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光芒:“不是相府亡便是大夫人娘家败,我倒是要看看唐萧然要如何选择。” 说着,绯袖匆匆的跑了进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小姐,那位药坊的大夫来了,在门口等着你,要见见吗?” 素锦怔了怔:“为何他现在来找小姐?” 如今相府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人人自危,那位药坊的老头居然找上门来? 要知道,那老头在我的眼里可不是个简单的人,这几日我早已将他列入与大夫人那些人狼狈为奸的人中的一员。 我很有理由相信,他便是背着大夫人用信鸽给我送信的人,但是至于他与李嬷嬷到底有何关系,为何会将七五子的消息传给我,我还不清楚。 而且,我没有忘记,他还认识齐绍秦,见到玉扳指的时候的那种神情,是激动和惊讶的,就如一位老朋友般的震动。 所以,这老头身份很可疑。 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还特别指明了找我,那么我在想,他到底是何时知道了我的身份? 这么多的疑惑,在这里猜是出不来结果的。 我眯眼想了片刻,很快便扬起一抹笑:“走,我们去会一会那人,不就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料之中 走到空庭院大门,便看到老头很着急的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时不时伸长脖子朝里头看一眼,显得很是不安。 “大夫。” 我走到门前,轻轻的朝他福了福。 老头见我来了,抬腿就想走进来,只是被门口的侍卫一瞪,他又将脚缩回去了,我朝两位侍卫道:“让他进来吧,是个药坊的大夫。” 两侍卫打量了老头一眼,放他进来了。 为了避免口舌,我直接让老头到前方不远的一个凉亭里坐着,我让素锦去端了些热茶和点心过来,老头喝了口茶润润喉,急切的压低声音道:“唐四小姐,你可要看在我救了你的婢女的份儿上,帮帮老夫才好啊。” 我捏着一个精致的四喜饺子小小的吃了口,这才道:“大夫,你倒是认识我。” 老头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跟我坦白:“实话说吧,那日四小姐你背着婢女来的时候,老夫是没看出来你的,但是后来那素玉簪子,小九拿去当铺当了,正巧碰上了一个姑娘,她见小九手里的簪子,便说小九偷东西,这簪子是相府四小姐的贴身之物,差点闹到官府去,还好后来小九解释了,那姑娘半信半疑,倒是也不闹了,便走了。小九回来一说,我才知道你的身份。” 一个姑娘,还一眼能看得出那簪子是我的贴身之物? 我拧了拧眉头,并没有什么熟悉我的人在外头,我身边的婢女和小厮也不会乱嚼舌根,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见我疑惑,身旁的绯袖想了想,像是想到什么,凑到我耳边低语:“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倚翠?就李嬷嬷之前还求你救她来着,后来你不是托付给了三姨娘让她帮忙?” 一言惊醒梦中人。 还确实有伺候过我的婢女在外头,那便是与李嬷嬷关系匪浅的倚翠。 要是绯袖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了。 这么说,十有八九,是倚翠了,可倚翠居然还在京城,李嬷嬷不是说她回了老家么? “四小姐,你可得帮帮我啊。”老头见我不说话,以为我不信,赶紧举手对天发誓,道,“老夫说的句句属实,四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找人到留宝斋去问问,那日小九与那姑娘争吵的可厉害了,肯定掌柜的还有印象。” 我淡淡的笑着,抿了一口茶水道:“大夫,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一口一句让我帮你,我能帮你什么呢?” 老头叹口气,四周望了一圈儿,凑到我跟前,把声音压得极低:“四小姐,那日可是去凤凰山寻老夫了?” 我嘴角轻轻的翘起,模棱两可的说了句:“凤凰山啊,走的腿疼呢,命都差点没了,大夫,您药田选的地方可是好呢。” “四小姐,我老实说罢,那上头哪里来的药田,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么说的。”老头长叹了声,似乎犹豫片刻,才道,“四王爷查出的那些事,四小姐,你该知道吧?” 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老头又急急忙忙的道:“那私有的兵器库和炸药库在凤凰山上正是老夫看守的,每隔几日便要去看一回,防止出了什么岔子,那晚,正好有新的火药研制出来,非要测试一番,就闹出了那么一个大动静来,现在四王爷如此彻查,恐怕会查到老夫头上来,那到时候老夫这条命可就……” “您可是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人,怎的也去弄火药了呢?”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恐怕这老头还不只是去看守的,估计也参与到那火药的研制当中去了,只是侥幸让他溜了,不然他早就被齐绍秦扣下了。 老头避开我的视线,道:“四小姐,这……这我也有我的难处啊……你看,你与四王爷关系好,是不是能帮帮我啊?” 我很容易便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目光精锐的落在他的脸上:“大夫,那日我遇险之时,你可是在暗处看着,嗯?” “这……” 老头没想到我居然猜到了,那张老脸刷的就有些尴尬。 我淡淡的笑了,亲自给他又斟了茶水:“若是那日我遇险之时,你没有看到,岂能知道我与四王爷关系良好?” 估计是看到齐绍秦用嘴给我喂药了吧,搞不好在这老头的心里,我和齐绍秦早就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不然他也不会上门来对我说这些,这等于将他自己的命脉捏在我的手里,只是光凭这点,他也应该想到我不可能帮他,估计他还有别的招儿。 老头抿了抿唇,讪讪的道:“那时也是情况紧急,要是我出去了,那……那小老儿的命不保啊。”想了想,他似乎下了决心,咬牙道,“四小姐,老夫也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就帮我的,上回给你通风报信李嬷嬷的死有蹊跷的便是老夫,那信鸽……” “我猜到了。” 我不浅不淡的勾着唇,倒是把老头吓出一身冷汗来,他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震惊,为何我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日日待在闺房里,却有这样的风度和智慧,能有透过一件事看透百件事的能力? 老头一连喝了两杯水润喉,这才道:“四小姐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四小姐。这样,若是四小姐能帮老夫免了这场的劫难,老夫会送四小姐一份大礼,保证四小姐欢喜。” “什么大礼?这样口说无凭,于我有何用呢?”我显得丝毫不以为然,扬起眉头,安安静静的看着对方。 老头急了,赶紧道:“上回李嬷嬷的死可是不简单,那是因为李嬷嬷在监视你的同时,还发现了你们府上大夫人与人通奸的证据,被大夫人逼死的!” 通奸? 李柔? 我心里一震,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老儿发誓!说的句句属实!”老头咬了咬牙,小声道,“我与李嬷嬷……咳咳……有点私交……她发现了之后,便留了一手,将那证据交给了我保管,说日后若是用得上,便拿来交给四小姐,还说四小姐是个信得过的好人。” 我沉了沉脸色,看向老头:“现在四王爷既然没有查到你的头上来,你就不要去趟这趟浑水,更不用着急,若是哪日四王爷查到你头上了,我自会帮你说上几句的,至于他会不会听,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老头连连的点头朝我道谢,我突然问了句:“你可知道你上回见的玉扳指的主人正是四王爷?” 老头明显的有些吃惊,想来并不知道,齐绍秦就是玉扳指的主人。 只不过这老头也是反应的很快,点点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邵阳……绍秦……” 他的话我听不懂,可也记在心里了,邵阳? 老头谢过我,匆匆的离开。 绯袖上前来:“小姐,你说那老头说的是真的么?大夫人会……” 我伸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绯袖赶紧闭嘴,我没有多说别的,带着绯袖先回了院子。 不多时,才吃过了午饭。 素锦从外头端了茶水进来,看了眼我的脸色,轻声道:“小姐,今日老爷将大夫人狠狠的骂了一顿,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说……还说要休了她呢!” 我微微的一笑,这不奇怪,唐萧然现在慌不择路,要是齐绍秦继续深入的查,最后肯定会查到唐萧然的头上,那唐萧然私建兵器库和火药库的事情绝对会暴露,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句斥责就能了事的,这绝对是要被按上通敌卖国造反的罪名,株连九族的。 而眼下这场引起民愤的大规模的旱灾,还有凤凰山上如此剧烈的爆炸,便都是大夫人娘家折腾出来的,本来倒是能借着这个事情给唐鹤峰和唐惜惜一个美名,可没想到齐绍秦加进去查,这就不一样了。 唐萧然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自然会去找大夫人的晦气。 这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 放下手里的茶杯,我起身,素锦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我笑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衫裙:“自然是去找父亲,告诉他,我又听到一个传闻了,那边是母亲在外头有个私通的姘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雨欲来 “啊?”绯袖和素锦对视一眼,都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横竖不过是传闻罢了,说说也无妨,就算是给父亲增点与母亲之间的谈资好了。”我稍稍的眨了眨眼睛。 墨雨居。 里头被砸的一片狼藉,走进去都不知道要如何下脚,到处都是被砸坏的珍品,看着倒是让人觉得分外的可惜。 唐萧然气闷的坐在椅子上,老夫人也沉着脸色在那里训斥大夫人,唐惜惜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根本一声儿都不敢吭。 见我进来了,大夫人把气撒到我的头上:“你来做什么?回去待着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不以为然,朝他们福了福,淡淡的看向唐萧然和老夫人,道:“父亲,祖母,惜芜听到一些传言,不知道……” “你又听到什么鬼话了!”大夫人饶是再忍得住,这个时候也指着我怒骂,“若不是你,我们相府也不会背上这么个锅!” 我淡淡的笑了:“母亲,你这话就不对了吧,这与我何干呢,俗话说没有那么大的头便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是吧?” “你!”大夫人气的整张脸都是铁青的,恨不得过来撕了我。 我没看她,仍旧看向老夫人和唐萧然:“父亲,祖母,有些传言,惜芜还是觉得应当与你们说一声,但是……母亲和五妹妹,你们可以回避一下吗?” 大夫人和唐惜惜陡然的愣住了,大夫人率先反应过来,怒喝:“有什么不能当着我和你五妹妹的面上说的,难不成你还还要胡言乱语不成?” 我叹口气,这倒是想给你几分薄面,可你非要听,怪不得的我。 “母亲,这事……不光彩,你还是与五妹妹回避一下吧……” “胡说!”大夫人怒极了,“我倒是要听听你到底要说什么!惜惜坐下!好好的听听你四姐姐这个时候还能说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来!” 唐萧然和老夫人也看向我,并没有反对。 我脸上是一副为难的表情,纠结了半天也没能支支吾吾的说出一个字来,唐萧然沉着脸色不耐烦的道:“你倒是说说看,到底又听到什么传闻了,不光彩,要是这个劫难过不去,整个相府都要人头落地,还能有什么不光彩。” 听了这话,我便开口了,声音虽然小还几分怯怯的,可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外头有人说……母亲与人通奸有染。” “什么!” 唐萧然蹭的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大夫人吓懵了,那张脸上的神色色彩变换的特别的频繁,唐惜惜立即指着我骂:“四姐姐,你岂能乱攀咬人?相府都这个时候了,你岂能还添乱!真是如此不孝,想将母亲活活气死吗?” 我低了头,叹口气:“也是我刚才听说的,甚至还有药坊的大夫上门来与我说这个事情,想必已经在外头传的很厉害了。” 顿了顿,我又道,“眼下相府如此的乱,我自然是怕有人拿府上任何一人做文章的,听到这个事情,我自然是不信的,可若是三人成虎,传言多了,那便成真了,这次旱灾的事情,若是有人利用这个谣言来攻击母亲,说就是母亲为了姘头得益才私下做了这样的事情,将相府拖累了,那岂不是……” “唐惜芜!我撕了你的嘴!” 大夫人实在忍不住了,朝我冲了过来,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宋嬷嬷和周嬷嬷连忙跑过来将大夫人拦下。 我后退两步,慌慌张张的道:“惜芜知道母亲生气,但是……但是惜芜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父亲……祖母,惜芜真不是故意的。” 说着,我咚的一声跪下了。 唐萧然两道眉头拧的十分的紧,老夫人倒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她伸手按住唐萧然,示意他将所有的人都先屏退,她有话要说。 唐萧然一看,便知道自己母亲有事要交代,赶紧开口:“来人,将五小姐和夫人先带下去,惜芜,你先回去。” “是,父亲。” 我起身,根本不看大夫人和唐惜惜转身边走。 大夫人气呼呼的看向唐萧然:“老爷!难不成你还真的怀疑我吗?唐惜芜那个小贱人!她这是在公然的污蔑我!她这是在给相府泼脏水!” 唐惜惜也跟着道:“是啊,父亲,祖母,你们还不了解母亲吗,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大哥哥还在灾区那边被那些暴动的灾民劫持了,我们难不成……” “先下去!” 唐萧然摆摆手,他知道这个时候老夫人有话说,肯定是想到什么能够解决的一劳永逸的办法了,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几个侍卫将大夫人和唐惜惜请了出去。 唐萧然将室内的人都屏退了,他才问老夫人:“母亲,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老夫人喝了口茶,沉默了片刻才道:“方才惜芜已经将法子告诉你了。” “这……”唐萧然显然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老夫人叹口气:“你真是不如你这个从来不怎么关心的四女儿,她刚才那一席话你听了就只顾着生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说的那句话的可能,她说,若是有人利用这个谣言来攻击母亲,说就是母亲为了姘头得益才私下做了这样的事情,才将相府拖累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到这个时候了,我们要主动出击,不然等四王爷往深处查了,查到我们头上了,那就欲哭无泪了!” “母亲,你的意思是……”唐萧然的眉眼在跳,总觉得有点冷意。 “意思就是找替死鬼,将他们推出去,而这个替死鬼还要有一定的背景和能力。”老夫人想了想,又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与李尚书他们在私底下重建与西秦通商的秘密通道,卖给西秦的兵器和火药虽然为相府赚了不少的银子,但是有朝一日被发现,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唐萧然抿住唇,没有吱声儿。 老夫人看了看远方,道:“如今,惹上这个事情的人自然是要人人自危的,可若是所有的事情让李尚书一家背了锅,我们便能全身而退。” 唐萧然终于明白过来了,瞪圆了眼睛看向老夫人:“母亲,你是说利用惜芜说的那个传闻,从李柔这里打开突破口,把所有的事情栽赃给李尚书他们?” “没错,这个时候必须找个合适的替罪羊,要是我没猜错,李尚书那边现在肯定也想找准机会将我们倒打一耙,先下手为强。”老夫人也不是个善茬,相反,她真算是个狠角色,只是这些年颐养天年不理那么多事罢了。 唐萧然一脸的阴沉,老夫人又加了一句:“而且,李柔那个传闻,你怎知就只是传闻,凡事你要记住,无风不起浪,她若检点,何以有这样的传闻出来?怎么不传别人,就传她?” 唐萧然似乎也有些动摇了,老夫人没再说别的,只淡淡道:“话已至此,该说的我也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 在屋子里待了几日,府上像是风平浪静,完全没有因为我那日去找唐萧然说那样的话而掀起什么风浪。 正巧了,我也不着急,晚间时分,沐浴过后,便安安静静的靠在床上看书,素锦坐在我一边的榻子上为我绣手帕,绯袖端了银耳莲子羹进来:“小姐,吃点东西吧,你晚上都没吃多少。” 我放下书,走过来慢慢悠悠的才吃了两口,外头就传来了尖叫声,绯袖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素锦放下手里的绣件,出门去转了一圈儿,然后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门看向我道:“小姐,小姐,老爷……老爷好像抓住大夫人的姘头了,就在外面,非要休了大夫人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扭转乾坤 握在手里的银勺子微微的一顿,我抬头笑了笑,又继续吃,只是嘴边噙着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些。 绯袖和素锦相互看了眼,素锦忍不住问:“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淡淡的摇头:“这有何好看的,不就是休妻么?” 绯袖和素锦不敢吱声儿了。 等着我吃完了,我又慢悠悠的擦了擦嘴,休息了片刻,这才起身,绯袖上前给我收拾东西:“小姐,外头好像没有声儿了,也不知道大夫人有没有被休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勾了勾唇,让素锦准备了一些好吃的,“走吧,我们去关心关系五妹妹。” 绯袖和素锦都有些懵,这个时候我不去看大夫人的笑话,居然去关心唐惜惜? 这个…… —— 屋子里,唐惜惜哭的两只眼眶都红肿了,她听着我在老夫人和唐萧然面前说了那样的传言,是既生气又恼怒,可现在父亲真的将这个当真,还要休了大夫人,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唐惜芜! 都是你! 一切都是你! 窗外那一轮弯弯的月亮很是明亮,雕花的窗子打开着,清风吹的悠悠的,很是清爽舒适,可唐惜惜恨得咬着牙,将手里的真丝娟帕拧成一团,像是极致的愤怒中。 婢女碧衣端了茶水进来,看到唐惜惜如此的黑沉着脸,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正要转身退开,唐惜惜将手里拧成团的手帕朝她投掷过去,冷声呵斥道:“怎么,想渴死我吗?这么慢!” 碧衣被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茶水差点掉了下来,她赶紧的捧住了,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小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奴婢去小厨房给你拿一点点心?” 啪的一声,唐惜惜将刚拿起的茶杯狠狠的摔在碧衣的身上,碧衣的脑门顿时红了一个大包,可她顾不得疼,吓得赶紧跪下。 正好这个时候,外头候着的婢女莺莺高声报:“小姐,四小姐来了,说是给你带了些好吃的来。” 唐惜惜一下拧紧了眉头,咬紧了牙关,该死的,唐惜芜,你居然还敢来,把事情闹的一团糟,你还敢来! 这个时候的唐惜惜让人看着分外不像是那个温婉的嫡女,明明是她想要博得好处才抢了我的话去说,可现在居然忘了。 “让她滚。”唐惜惜冷哼了声,根本不想搭理。 莺莺只能硬着头皮又道:“四小姐说了,那些糕点都是老夫人让她带过来给五小姐您的……” “老夫人?” 唐惜惜沉着那张俏脸,想了片刻,挥了挥手:“让她进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又想如何!” 碧衣和莺莺两人都抹了把冷汗,赶紧将屋内收拾了一下,这才撩起门帘让我进来了。 “听下人说五妹妹胃口不好没吃东西,我便寻老夫人那边要了点常用的开胃的糕点来。”我落落大方的在案桌边桌下,碧衣帮着忙给我斟茶,我将带来的吃食一一的在唐惜惜眼前摆开,“这是枣泥山药糕,这是藕粉桂花糕,说起来,这个桂花糕还有个小故事呢,不知道五妹妹听过了没有。” 唐惜惜似笑非笑的睨着我:“什么故事倒是能让四姐姐如此上心?” 我笑笑,捧着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道:“相传,桂湖的桂花是杨升庵从月宫里采摘下来的。一天晚上,杨升庵在书房里睡着了,魁星入梦,问杨升庵想不想上月宫折桂,杨升庵说想。于是,魁星便命西海龙王载杨升庵飞上月宫摘桂。到了月宫,杨升庵看见一座宫殿和一株很高大的桂花树,他努力地爬上去摘下了桂枝,回到书房。后来,杨升庵进京考中了状元。” “四姐姐还真是有趣,这个时候跟我说这样的故事,四姐姐你是想说明什么?”唐惜惜脸色有些不好,盯着我的眼睛有种恨意。 我微微的勾唇:“也不想说明什么,只是想着说,就算这杨升庵要中状元,在梦里也得去努力爬那株很高大的桂花树呢,这便是说人要想得到一点成功还是要自己努力,妄图要拿别人的成果,只会适得其反,五妹妹你说呢?” “你!”唐惜惜气的俏脸都白了,她愤愤不平的瞪着我,死死的忍着气,“四姐姐倒是很有心得,此番还要特意过来告诉妹妹,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我眨了眨眼睛,盯着杯子里翠绿色的茶叶看的有滋有味。 唐惜惜瞪了我一眼,冷冷淡淡的开口下逐客令:“若是四姐姐没事,我便要早些休息了,你不如……” “自然是有事。”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开门见山道,“如今相府一团糟,父亲和母亲又在闹别扭,大哥哥在灾区被围困,这个时候,我们若不帮一把,那岂不是苦了父亲母亲平日的培育之恩么?” 唐惜惜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发狠:“四姐姐意欲如何?” 我轻轻的笑了:“进宫与皇上好好的解释一番,你说呢?” 唐惜惜冷眼看着我,气愤的道:“进宫?你以为是去市集上买东西这么容易呢?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进宫,你……” “我自然不行的。”我不急不躁的道,“可五妹妹,你还记得你那个玉佩吗,是皇后娘娘赠与你的吧,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能让皇后娘娘增东西的人,除了几位公主,剩下的便是五妹妹你了。 既然这样,不就说明五妹妹在皇后娘娘的眼里是有一定分量的么?皇上一向敬重皇后娘娘,若是五妹妹能进宫找皇后娘娘说几句,皇后娘娘估计会向皇上美言几句呢?难不成五妹妹没有想过么?” “我……”唐惜惜脸色万变,皇上现在盛怒难抵,谁说都没有用,若不是嫣贵人将皇上哄住了,皇上能直接不要证据就查封了整个相府,皇后娘娘有何用?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唐惜惜咬着牙道:“近日皇后娘娘闭门不见客,我想去也没有办法,四姐姐若是你厉害,我倒是可以举荐你入宫面圣,亲自说明,正好,也是你与四王爷心思想通,未卜先知的知道这灾难是人为,不是吗?” 我一点点的笑了:“既然五妹妹如此说,那还请五妹妹将玉佩给我,然后再写一个举荐书请人递给皇后娘娘,若皇后娘娘愿意见我,那自然是好事。” “你!”唐惜惜被抢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咬死我。 我笑道:“拿来吧,五妹妹,难不成你不想帮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哥脱险吗?你放心,我不会弄坏你的玉佩的,出宫了便完璧归赵。” 唐惜惜冷哼了声,将她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丢在桌子上,一副我看你多厉害的模样,我让素锦将玉佩收了起来,起身:“那便先谢过妹妹了,希望这玉佩给我带来好运,也给相府带来好运。” 唐惜惜冷眼的盯着我转身,银牙都恨得要咬碎:“呸!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能进宫去面圣,真以为凭借那三寸不烂之舌能扭转乾坤!我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惹怒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到时候直接处死,也省的我再想办法弄死她!” —— 回到自己的院里,素锦忍不住上前:“小姐,你真的要进宫啊?” 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将唐惜惜的玉佩在眼前轻轻的晃了晃,印着窗外流泻进来的余光,这玉佩更显得通体温润。 的指尖掠过,我眯了眯眼,果断的道:“将柜子里的素色衣裙拿出来,我今夜进宫去。” “什么?” 素锦吓了一跳,今夜,如何进宫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接旨入宫 “等。” 我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书。 素锦显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我既然这么说了,她便将我要用到的素色衣裙拿了出来,在一旁陪着我等。 子时时分,院子外突然变得灯火通明起来,似乎来了不少人。 素锦有些好奇,朝敞开的窗子伸长了脖子看:“小姐,似乎是宫里来人了呢。” 我的头也没有抬,视线仍旧落在书上,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道:“也是该来了,稍微的收拾收拾,等会我们便要跟着进宫了。” 素锦一愣,紧张的瞪圆了眸子:“小姐,你说的今夜进宫,这……这是真的啊?小姐,你太神了,简直是了事如神!” 我笑了,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淡淡的道:“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我知道这个事情有多严重,人为的制造了如此大面积的旱灾,各地灾民揭竿而起,暴乱频频,而这深入了查,最后一定会查到相府的头上,父亲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今能让四王爷稍微听话,将查证的时间拖延几分的只有太后娘娘。 我猜父亲早就秘密行事通过嫣贵人找过了太后娘娘,最早不过今晚,最迟不过明日,宫里肯定会有人来请父亲入宫,看来,今晚确实来了。” 素锦瞠目结舌道:“小姐,有时候我发现你真的像个神仙……什么都能猜到。” 我淡淡的勾唇,拿起书卷在她额头上象征性的轻轻敲了敲,没说话,我不是什么神仙,我不过是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罢了。 那样的宫廷,那宫廷里的人,我每一个都无比的熟悉,特别是太后娘娘。 绯袖匆匆的敲门进来,急急忙忙的道:“小姐,老爷让大伙儿都过去前厅接旨。” 我起身,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前厅。 已经乌压压的跪了一大批相府的家眷。 大夫人和唐惜惜都低着头,不敢抬头,反倒是三姨娘显得还多些气势。 我随即跪下,相府的人,除了被困在灾区的唐鹤峰,眼下是整齐了。 冯公公是司礼监大总管,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他一出现,我便明白我猜对了,唐萧然确实私底下去找过太后娘娘,现在来的人便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冯保。 “唐相爷,府上的家眷是否都到齐了?”冯公公的声音尖锐,听得人总是觉得耳膜发疼,我一直不喜欢。 唐萧然拱手道:“自然是到了的。” “那么,老奴便宣读太后娘娘的懿旨了。”冯公公将手里的拂尘甩开,对着纸卷读道,“太后娘娘有旨,宣唐萧然,蒋玉珍,李柔,唐惜芜,唐惜惜一同入宫。” “接旨!” 唐萧然带着我们一同叩谢领旨,我朝唐惜惜处看了眼,见她脸色有些煞白,我低垂了眉眼,微微浅笑。 连夜,我便随同唐萧然老夫人他们一同进了宫。 慈宁宫内殿熏着七八个香炉一起熏着,到处都是浓重的香味,这让我莫名其妙的想起完颜柔嘉身上的香味,有点头疼。 老夫人穿的很是得体,有她诰命夫人的风采。 我低着头,一身的素色极其不起眼,但是我知道太后娘娘素来不喜欢张扬,不喜欢色彩过于浓重,一贯秉承了先帝的朴素风格。 众人随着唐萧然和老夫人跪拜下去,太后娘娘端坐在上位,满室的寂静,无人敢吭声。 太后缓缓的将目光一一的扫过,温和的抬抬手:“平身吧,这大晚上的哀家叨扰了你们了,年纪大了,倒是睡不着了,可别怪哀家扰了你们清梦。” “不敢。” 唐萧然连忙回道。 太后赐了座,我跟着起身,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唐惜芜?上前来给哀家瞧瞧。”太后突然开口,笑的很和蔼。 我上前一步,朝太后行了叩拜之礼:“惜芜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佑大厉。” 太后娘娘倒是挺满意我这话,笑着打量我道:“抬起头来,哀家看看。” 我落落大方的将头抬起,微笑的与她对视,目光虔诚而显得乖顺,太后点头:“倒是个清秀的孩子。听闻你与绍秦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 我毫无畏惧,举止得仪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不过是偶然罢了,惜芜岂能与四王爷的见识和远谋相比较。” “是么?”太后温和的笑着继续打量我,“哀家倒是觉得,你这见识和远谋,与绍秦那孩子相比较,也不差。” 这明明是夸赞的话,可老夫人他们都听的出来,是一种试探,而且太后那温和的眼神之后藏着冷锐,竟让人无端的就紧张了,只是再看向我哦,老夫人都有些诧异,我居然仍旧如往常一样的沉静,一如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似的。 确实,前世的我对这可不早就见得多了么? 我低眉顺目的样子,太后看我的眼神里终究缓了缓,让我起身坐好了才继续道:“你与绍秦可是认识?” 我平静的摇头:“四王爷那样的天人之姿,大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可惜,惜芜认识四王爷,但四王爷可不认识惜芜这样的小人物。” 太后娘娘又看了我几眼,便上嬷嬷上了茶水和瓜果,她与老夫人开始叙旧,不再提别的事情。 唐萧然纵然是着急,可也只能忍耐。 不久,外头的就有奴才报:“嫣贵人到。” 众人连忙起身,一身浅蓝衫裙,头上斜插金玉步摇的唐惜嫣款款的走了进来,对着太后并不行礼,只唤了声:“太后娘娘安康。” 看得出来,嫣贵人在宫里过的倒是如鱼得水,不仅讨得皇上的欢心,也与太后娘娘有些交情,怪不得的三姨娘能在大夫人面前都显得耀武扬威。 “太后,臣妾听说您将唐相一家都叫到宫里来了,臣妾便想着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匆匆的就过来了。” 嫣贵人带来了太后娘娘最爱吃的血燕炖膏。 “你倒是有心了。”太后朝她点点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皇上可起来了?” 嫣贵人道:“皇上今夜也没有歇着,与几位重臣在养心阁谈了一整晚的政事,臣妾也给皇上端了血燕过去。” “那便好,你还是个精灵剔透的。”太后娘娘看起来像是挺满意。 嫣贵人坐下来,她一身的华服,年岁在二十五上下,保养的好,看起来也不过十八的模样,确实是个美艳的,有几分三姨娘的影子在那眉眼之间,她动了动手中的白瓷青花茶盏,似乎头一次细细的打量起我这个妹妹来。 上回嫣贵人回相府为唐萧然贺寿,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与我基本上没有见到面,这次,她看我倒是看的认真了些。 我也不惧,仰头与她对视,稍稍的眨了眨眼,便大大方方的朝她露出笑意。 嫣贵人拧了拧眉头,倒是觉得我确实有些不一样,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清秀可人,隐约的有那位秦淮河歌女的出色样貌,只是尚未长开,到底还是个孩子。 “惜芜,你提出那看法的时候,是真的听闻的,还是你自己想到的,这里也无旁人,你直说便是。”嫣贵人盯着我,问的倒是直截了当。 我不慌不忙的起身朝她福了福:“回嫣贵人的话,惜芜不过是个胆小见识不广的小庶女,自己想到的自然是不可能的。” 嫣贵人那双美眸动了动,与太后娘娘对视了一眼,她又问道:“那就是说这是你听来的,是听谁说的?是四王爷么?他是如何与你说的,你们之间还说了什么?” 我抬头对上嫣贵人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才俏皮的笑道:“嫣贵人,惜芜可不是听四王爷说的,而是听……那日母亲和大哥哥在房间里讨论的时候说的呢。” “你胡说什么!”大夫人一愣,没忍住,顿时怒视我,“我何时与鹤峰这么说过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不愿意 我弱弱的低了头,避开大夫人的眼睛,像是有些害怕。 太后娘娘蹙了眉头,看向大夫人,唐萧然赶紧低声呵斥了大夫人一声,大夫人愤愤不平的盯着我的发顶,一言不发。 “到底是怎么听来的,惜芜,你说说看?”嫣贵人以往在相府的时候没少受大夫人的闲气,这会儿她敏锐的抓到我话里的意思应该能会大夫人不利,她更是有些按捺不住。 我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头,见太后娘娘没有反驳,这才细声细气的道:“前段时间,母亲身体不适,将当家主母的权利交给了三姨娘打理,她日日在房内休息,我想着给母亲炖些吃的,便去了她的院子,可却发现母亲大门紧闭,连守着的嬷嬷小厮都没有,我不敢敲门怕惊扰了。 可听得到母亲与一个年轻的男子在里头说话,我没有细听,但是……我听到一句话,是说旱灾这种人为的事情可得小心谨慎。” “你撒谎!”大夫人气急败坏,她没想到我如此大胆,居然在太后娘娘面前公然的乱讲,她恨不得掐死我。 唐惜惜拉住大夫人,让她不至于在太后娘娘面前冲动,大夫人这才将上前来掐死我的怒气稍微的压了下去。 我抿了抿唇,又小声的嘀咕着,声音虽小,可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母亲,你次次都说惜芜撒谎……惜芜觉得,母亲不过是和大哥哥在谈论灾情的事情罢了,便记在心里了,那日大哥哥和靖王世子在谈的时候,我正好就将这个说出去了,就是不想驳了大哥哥的面子,我才说是听外头的人讲的,可现在想来,大哥哥好像很吃惊的样子……难不成母亲房里谈话的不是大哥哥么?” 我这话虽然说的稍微显得凌乱还有些稚气,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唐萧然,正想着拿大夫人在外与人有私情的事情大做文章,但是一时间苦于没有证据,却陡然听到我这话,简直是及时雨了。 唐萧然拧紧了眉头,呵斥了我一声:“惜芜!不得无礼!不是你大哥哥还有谁?” 我低垂着眼帘,不敢吱声儿了,可我说的话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每个人的脸上的神色简直是色彩纷呈。 嫣贵人和太后互看了一眼,太后开口道:“天马上就要亮了,你们连夜被哀家唤入宫来,想必也是很疲惫,唐相爷等会还要陪同皇上上朝,这样吧,有什么事等皇上下了朝在议。嫣贵人,你带着女眷们去你宫里歇息片刻,唐相爷自去上朝议事,诰命夫人和唐夫人,你们梁便留下与哀家再说说话,如何?” “是,太后娘娘。” 我和唐惜惜跟在嫣贵人的身后,往她所住的昭阳宫。 经过太液池,嫣贵人将我和唐惜惜领进昭阳宫,唐惜惜一脸的怒意,可不敢在嫣贵人面前有所表现,可又看我不顺眼,这会儿憋着心烦意乱。 嫣贵人回身看了看我和唐惜惜,淡淡的笑了笑,对她身边的宫娥道:“带两位小姐去西厢房歇息,晌午时分再带她们到永畅楼听曲儿,今日可是请了戏班子来宫里,不听便可惜了,那些烦心事儿先放放。” 我和唐惜惜都福了福,道:“谢过嫣贵人。” “都是自家姐妹,无需拘束。” 嫣贵人挥了挥手,我和唐惜惜被两宫娥带走。 唐惜惜的厢房就正好在我的对面,我安心的坐在房里喝茶,唐惜惜估计是坐不住,待宫娥离开,她便冲了过来,直接推开门,怒视着我:“唐惜芜!你什么意思!你还要了我的玉佩说要进宫帮相府,可你现在用不着我的玉佩也进宫了,你就是这么帮相府的?你这是要污蔑母亲到何时,你以为你这样空口无凭会有人信你吗?” 我缓缓的起身,笑容温和的与她对视,一字一句的道:“妹妹可知道什么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名声这种东西不就是传着传着,假的都能成真了么?难不成你不知道?” “你!” 唐惜惜恨得咬紧了牙关,死死的盯着我。 没想到一向装乖装弱小的我,现在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扬手就要扇我一个耳光,我抬手死死的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 唐惜惜不知道怎么的咽了咽口水,似乎被我这样的眼神盯的浑身发毛。 “你……你……来人啊……救命!” 唐惜惜本能的尖叫,外头,正好齐锦帧听闻了相府的人入宫了,便急急的来拜访嫣贵人,正被两宫娥和小厮带到这边来寻我和唐惜惜,就听到唐惜惜的喊叫声,齐锦帧拔腿朝这边跑来。 我冷笑着勾唇,松了手。 唐惜惜自己没站稳,咚的往后一摔,胳膊磕了一片的淤青,齐锦帧冲了进来,扶起唐惜惜,急急忙忙的问:“怎么了这是?” 唐惜惜哭哭啼啼的抓住齐锦帧的衣袖:“世子爷救我啊,刚才……刚才姐姐要杀了我!” 什么? 齐锦帧瞪圆了眸子,将唐惜惜拉起来,他拧着眉头看向我,冷声道:“唐惜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皇宫里也由得你乱来吗?来人!将唐惜芜给我……” “世子爷。”我淡淡的抬了抬眉头,一字一句的吐字,“做人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听风就是雨。” 齐锦帧顿时皱了眉头,唐惜惜连忙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世子爷,四姐姐最近不是陷害母亲就是陷害我……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了,惜惜都不知道会如何了……好害怕……” 齐锦帧轻轻的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抚了她几句:“来人,将唐五小姐送回房,本世子有话要与唐四小姐单独说。” “是!” 唐惜惜怨毒的剜了我一眼,这才跟着宫娥们转身出去了。 齐锦帧想要将门给关上,我悠悠的道:“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世子爷若是将这道门关上了,被人说了闲话,世子爷可得娶我了呢。” 齐锦帧怔了怔:“本世子也不是不愿意娶你。” “可我不愿意。”我收回了眼光,自顾自的坐下,斟了一杯茶,浅浅的抿着。 齐锦帧没想到我居然如此大胆的回绝,他有些恼羞成怒:“怎么,你以为四皇叔能看上你吗?你可知道南疆公主完颜柔嘉,明日便会由皇上亲自赐婚给四皇叔!你以为你与四皇叔有些私交,你便能嫁过去吗?” “我从未想过。”我将嘴里的茶水给吞下,似乎不经意的一并吃了那有些微甘苦的茶叶,用舌尖抵在牙齿上感受了一下那样的涩味,“若寻不到一心一意之人,此生不嫁又何妨?” 齐锦帧像是被我的话给震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一心一意,此生不嫁? 齐锦帧品味着我的话,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掀起了滔天骇浪一般,似乎哪一日,他便做过这样的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将一个看不到脸的女子一剑穿心,而那女子最后问他的便是这句话他还记不记得? “你……” 齐锦帧皱起了眉头。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他,福了福:“世子爷,兴许你没有尝试过全身心的付出去为一个人,可到头来去被那个人一剑穿心的痛楚,那样的痛是极痛的,三生三世也无法忘怀的,你说,嫁与这样的人,有何意义?不如不嫁,你说呢?” 一剑穿心! 齐锦帧吃惊的与我对视,他脱口而出的问:“难不成你感受过这样的痛楚吗?” 我上前了一步,眯了眯眼,道:“要我告诉你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嫣贵人 齐锦帧怔了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冷冷的一笑,那样的痛楚我自然是感受过的,那一剑就这么狠狠的刺进我心里,将我整颗心都分成两瓣,呵,齐锦帧,这一剑我势必是要还你的。 我一点点的收敛了眼底里的恨意,缓缓如百合般浅笑,一瞬间又仿佛十三岁的天真少女一般:“戏文里都有说,我相信是真的。” 齐锦帧像是松了口气,可刚才被我冷眼对视的那会儿,他能感觉到他整个脊背都湿透了,真的有种害怕一点点的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沉默片刻,齐锦帧才稍微恢复了些,他看向我,道:“不过是戏文里唱的东西,岂能算的上是真的。” 我轻轻的抬了抬眼睛,并没再说别的。 齐锦帧讪讪的摸了摸鼻头,眯起眼睛看我:“别的不说,但是方才为何唐五小姐要如此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说了,你便会信?”我不慌不忙的挑眉,“世子爷,该你管的便管,不该你管的,还是不要管这么多的好。” 齐锦帧一张俊脸一点点的黑沉了下来。 没想到我一弱质芊芊的小丫头,面对他这样身份的世子爷,居然一点都不惧怕,反而是身上那种气势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惊。 “唐惜芜!你知不知你这么说话,本世子爷可以将你治罪,你……” 齐锦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盈盈款款的走进来的嫣贵人打断了:“这是怎么了,世子爷不是说过来喝杯水酒么,怎的还欺负我娘家妹妹了呢?惜芜年纪小,也没有进宫过,说话做事难免有些不合适,还望世子爷海涵。” 齐锦帧抿了抿唇,皱起眉头,看在嫣贵人的面子上,倒是没再为难我,他看了我一眼,才道:“不叨扰嫣贵人了。” 看着齐锦帧转身大步离开,我把视线收了回来,朝嫣贵人福了福:“惜芜参见嫣贵人。” “你啊,娘亲说你越发的胆子大了,我还不信,现在倒是看见了,你这胆子也是忒大了些了。” 嫣贵人倒是不在我面前摆架子,说的话也亲切。 我笑了笑,想必是三姨娘与嫣贵人说过什么了。 嫣贵人也知道,她在宫里混的再好,也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娘家作为后盾。 若是能将大夫人扳倒,将三姨娘扶上位成了相府夫人,那么嫣贵人的出身便自动自发的升了一个台阶,她便是相府出来的嫡女,要做皇后也是有底气的。 而今,我与三姨娘在暗中已经结成盟友,这点嫣贵人自然是知道的,对于扳倒大夫人的事情,她恐怕比我还要心急。 “嫣贵人说笑了,惜芜胆子可小了呢,晚上睡觉都要婢女给我点油灯,怕黑。”我笑着随她在竹榻上坐下。 嫣贵人吩咐宫娥端了不少的宫廷新鲜的小吃给我:“试试这个,我最近很喜欢,是新鲜的荷叶和莲藕做的羹汤,清爽不油腻,很消暑气。” 我笑着端过来抿了口,嫣贵人的习惯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前世我也爱吃这一款羹汤,我曾经想若是我的孩子出世了,也要亲自做给他吃,只可惜我没有机会。 “很好吃,惜芜谢过嫣贵人。”我这话说的是真心的,重活一世,很难有什么是让我怀念的一种味道。 嫣贵人细细的看我一眼,在宫里这么多年,她见过的做过的事多了去了,看不透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子,倒是让她现在有些疑惑。 “不必拘谨,我入宫时,你还很小,与我不亲厚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你对我娘亲好,便是我亲妹妹,我定然是护你的。” 嫣贵人轻轻的笑着,见我爱喝那款羹汤,她便让人又给我端来了两碗。 我统统都喝完了,才朝她眨了眨眼睛道:“谢过姐姐。” 听我叫她一声姐姐,嫣贵人鼻头不自觉的有几分酸涩,她看向我,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头,目光看着我却像是透过我看别人:“我十五岁进宫,十六岁封了答应,而后便怀了皇子,若是锦里能生下来,想必有你这般大了吧?” 我浑身一震,怔怔的望向嫣贵人。 前世我与嫣贵人接触并不多,只知道她后来死的凄惨,三姨娘也因为这个而疯了,被唐萧然丢弃到了后山的竹屋关着,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我是真真没想到嫣贵人怀过皇子,而且看她这样说的……想必是皇子没有了? 宫廷里波云诡谲,这样的戏码是日日上演,我只能为她叹息一声,却什么也帮不到,可我刚要出声,嫣贵人便握紧了我的手,眼里的恨意让我很熟悉,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在我耳边道:“知道吗?是大夫人害了我!” 轰! 我顿时惊呆了,大夫人……我知道她心狠,为了她那一双儿女,什么坏事都做的出来,可难不成大夫人还能将触手伸到宫里来? “你不相信?”嫣贵人淡淡的笑了,那笑容里有的苦涩我觉得我能看懂,“那时我怀了锦里,皇上恩准,允家中的双亲入宫探视,父亲和大夫人都来了,那时候我根基还不稳,娘亲不得不看大夫人的脸色,进宫了娘亲并不能来,大夫人给我带来了大师开过光的荷包,太医也检查过没有问题,我带着了,五个月后便小产,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 “父亲知道我喜爱花花草草,特别从西域托人带了一盆花蟹兰过来,我很喜欢,一直都摆在厢房,那气味与荷包中的气味相融合,会让人滑胎,我多恨你知道吗?” 嫣贵人冷冷的笑着,叹口气,“我曾想与皇上说这个事情,可若是说了,那盆花蟹兰是父亲送的,那我是要皇上将父亲抓来问罪吗? 大夫人便是看准了这点,因为父亲送了那样的花蟹兰给我,才费尽心思找了能与花蟹兰味道相融合的滑胎药给我,让我即使是知道了原因也不能如何。” 我的手被她握的生疼。 嫣贵人终究松开了手,闭了闭眼,我发现她肩膀上都在发抖,本能的,我伸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已经过去了。嫣姐姐。” 嫣贵人慢慢的睁眼,我发现她眼眶已经红了:“大夫人生怕我地位越发的稳当,到时候她在相府的位置会被我娘亲取代,这才对我下了手,她想让唐惜惜母仪天下的事,即使不说,我也看的清清楚楚,惜芜,方才在太后娘娘处,我听你说话,便知道你这个孩子不简单,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与你交心,希望你不要防着我,因为我们的仇人都是一样的。” 我浅浅的一笑,道:“嫣姐姐说的是。” 嫣贵人像是得了我这句话,便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松了口气:“惜芜,那你告诉我,这次旱灾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想了想,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嫣贵人面露喜色,紧张的看向我:“真的吗?你确定这样大夫人会……” “嘘,隔墙有耳。” 我朝她摇了摇头,嫣贵人又岂能不知道这点,可她的恨让我也能明白如今听到我说的话产生的激动。 嫣贵人点点,拉着我起身:“既然这样,还等什么呢?我带你去见皇上,让你亲自向皇上……” “嫣姐姐,事情不能着急,你且按耐住看好戏便好,只要将大夫人的姘头找到,父亲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这件事,不需脏了你我的手。” 见我的笑容笃定,嫣贵人点点头,忍不住问:“那如何能将李柔的姘头找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谈条件 “引蛇出洞。” 我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嫣贵人沉默的意会了片刻,便在眼底闪过浅浅的光芒来,我知道,一个能在宫廷里拔得头筹的女人,脑子都不会很差。 原本我还想静待时机,可现在么,既然有嫣贵人出手,我便只要安安静静的等着便是了。 另一边。 太后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气急败坏的指着大夫人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人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唇,咚的一声跪下:“回太后娘娘的话,主母难当啊,我是真心实意的对相府里的庶子庶女,可……可没想到相府如今有难在身,我还被倒打一耙,实在是……” “你的意思是,唐惜芜说的话都是假的了?她说你与男子在房中说话那也是瞎编的了?还有,这如此大规模的人为旱灾也与你无关系?” 太后冷眼的盯着,似乎也是气狠了。 老夫人赶紧帮忙道:“太后娘娘,惜芜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说话有时候确实无边际了些,但是人还是老实的。” 轰。 大夫人吃惊的望向老夫人,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怀疑我真的……真的……”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哀家只问你们一句,那灾荒的事情你们相府可有人参与其中?若要哀家出面向绍秦做担保,让绍秦压下继续往下深究的行动,哀家可需要你们的保证!若是不然,哀家如何面对的起大厉的列祖列宗!” 太后已经将话撂下了,只看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何答。 沉默了片刻,老夫人起身朝太后跪下叩拜,两边的宫娥急急忙忙的将她扶起来,她才正色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老身向您发誓,相府绝无人参与其中,只是……若有人私下来,那么还请太后娘娘做主,老身绝对让萧然大义灭亲!” 大夫人牙齿有些发颤,她能听出这个弦外之音,意思便是若齐绍秦真的查出什么与相府有关的证据来,恐怕便要有人被推出去为诺大的相府顶罪,按照眼下的状况来看,很可能是她,毕竟她可是尚书家的嫡长女,有个殷实可靠的娘家。 太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色挥手道:“既然如此,哀家便信了你,这样吧,我些一封密函让人快马加鞭带去给绍秦,那小子倒是会给哀家几分薄面,但是能拖几天,哀家可不能担保,若是你们相府真的没有参与其中,就尽快将涉及到的关系给哀家摘清了!免得到时候来寻哀家哭!” “是!” “是!” 老夫人和大夫人都谢了恩。 太后又道:“事情就先这么着吧,这几日先住在宫里等绍秦那边的消息回来了,你们再出宫。”顿了顿,太后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道,“秦嬷嬷,带她们去永寿宫歇着,晌午时分,再去永畅楼听戏。” “是,太后。” —— 永畅楼。 宫中常常节前会请戏班子进宫来唱戏,这次端午节前皇后娘娘已经寻了一共五个戏班子进来,就在永畅楼待着等着练着,待日子到了,便能登台唱戏,给宫里的各位贵妃娘娘更添一些乐子。 我和唐惜惜随着嫣贵人先到了永畅楼,唐惜惜还是不愿与我一同落座,逢人便做出一副遭我陷害,她深深害怕的模样。 我也不以为然,只淡淡的便疏远了些,坐到角落去听戏。 晚些时候,老夫人和大夫人也随着太后娘娘过来了,稍稍的寒暄一番之后,大伙儿便没在吭声。 上头演的正是民间广为流传的白蛇传。 可我极为不喜欢这个戏,我总觉得白素贞太傻太痴,而许仙却因着她是蛇妖而与她离了心,我在想,若是没有白素贞,许仙这样的书呆子能成何事? 妖魔鬼怪,若是心善一心为你好,也算不得妖魔鬼怪了罢。 “怎么,不喜欢这个戏?”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锦帧居然也来了,还莫名其妙的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拧了拧眉头,看向他,不答反问:“靖王世子很喜欢?” 齐锦帧勾了勾唇,直勾勾的盯着我瞧:“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本世子可记得唐四小姐说过,若寻不到一心一意之人,终身不嫁又何妨?那许仙岂不是一心一意之人?何以你看起来不大喜欢这出戏?” “先将人心都伤过了,再回头一心一意的人,岂是真的一心一意?”我淡漠的笑着,齐锦帧,你终究不清楚何为一心一意。 齐锦帧蹙了眉头,俊脸微沉,似乎在思索我的话。 “唐四小姐这话本公主倒是听着觉得新鲜。” 我侧了侧头,居然又看到了完颜柔嘉。 我赶紧起身要行礼,完颜柔嘉摆摆手:“用不着那套虚的,你们大厉的人就是矫情,如我们南疆,男女都不拘小节,多好。” 完颜柔嘉想必进永畅楼的时候也是受了一堆的礼节,令她真的心烦了,这才避开太后娘娘那些贵人,钻到了我这边不惹人注目的角落来。 齐锦帧挥手让宫娥给完颜柔嘉添了些她喜欢吃的南疆的小吃,我看着其中还有炸蚕蛹,倒是觉得新鲜,完颜柔嘉用一个小木签扎着递给我:“试试看?酥香脆各种口感都有。而且营养价值高,吃了肌肤都能养白。” 我看了眼,摇摇头:“不了,在大厉,这样的蚕蛹是养蚕女的宝贝,怎么都舍不得吃的。” “你是养蚕女?不是你矫情什么?” 完颜柔嘉嗤了声,今日的她身着桃红色的宫装,衬着那绝美的脸更如桃花般娇艳,我倒是心生感叹,确实配得上齐绍秦那天人之姿。 不自觉的,我想起了在凤凰山上,齐绍秦以唇为我喂药,到现在我一颗心想起了,都有些微的颤抖。 完颜柔嘉眯了眯眼,直接越过齐锦帧,拽着我的胳膊起身,齐锦帧一愣,脱口而出:“公主殿下,你这是要……” “女子家去茅厕,你也去?” 完颜柔嘉挑了挑眉,说出的话倒是令人面红耳赤,南疆的风情确实要比大厉的开放许多,大厉的女子岂能如此说话。 齐锦帧两道眉头紧紧的皱起,他是个极其守规矩的人,自然听不得这样于他来说毫无规矩矜持的话。 完颜柔嘉也不管那么多,拽着我就走,齐锦帧使了个眼色,几名宫娥匆匆的跟在我的身后一同出了永畅楼。 还真的去了茅厕。 我有些哭笑不得。 完颜柔嘉嘟着嘴看我,一同绕了几个圈将齐锦帧派来跟在身后的宫娥甩掉,最后又去了后花园,她才停住脚步看向我:“唐四小姐可别忘了答应过本公主的事情!本公主能放你一马,自然就能再要你的命!” 我叹口气,要不是又遇上完颜柔嘉,我还真的要忘了这茬了,那会儿不过是想要脱身罢了,我哪里真的就有什么治疗体香的药膏。 可我现在肯定也不能说没有,我眼珠子转了转,便福了福道:“公主殿下,你可听说近日相府的事情了?” 完颜柔嘉想了想,点点头:“不就是那什么旱灾的事儿么?绍秦去查了,说恐怕与你们相府是脱不开关系呢,只是一时间没有证据罢了。” 绍秦…… 我心里有点莫名的酸涩感,齐绍秦能将我丢下去追完颜柔嘉,能眼睁睁的看着完颜柔嘉一鞭子抽过来而什么都不做,……齐锦帧还说,很快,皇上就会下旨赐婚。 呵,唐惜芜,你不过是个死过再回来的恶鬼罢了,你还有什么奢望么? 我将心底的烦躁压下,朝完颜柔嘉道:“公主殿下,既然知道我相府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想必你也该知道我如今没有心思……” “本公主可不管你有没有心思,既然见着你了,你就别想抵赖过去。”完颜柔嘉哼了声,高傲的抬着下巴如孔雀一般,“本公主今晚便要看到你给承诺!” 我抿了抿唇,心思急转,突然笑着道:“公主若是需要的这么急,今晚若是能帮惜芜做一件事,惜芜保证将药送给公主。” 完颜柔嘉疑惑又警惕的看向我:“你跟本公主谈条件?你凭什么?” “凭只有我能医好公主,我可是听说了,皇上不日将要为公主殿下和四王爷赐婚,公主殿下可是想带着一身的味道与四王爷珠联璧合?” 我淡淡的笑着,可在完颜柔嘉看来,十分刺眼。 她恨不得现在就下旨要了我的命,可又需要我的帮忙,不能得罪了我! 真是岂有此理! 而且,完颜柔嘉看着我笑盈盈的模样,她只觉得我奸诈狡猾。 不过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居然能让她心生那么一丝丝的害怕和退让,完颜柔嘉发誓,若是等她的药拿到了,必然是要取了我的命的。 最重要的是,完颜柔嘉看得出来,齐绍秦对我的情意,绝对不浅! 片刻,完颜柔嘉咬牙忍着,盯着我冷声的问道:“好,你倒是说说看,今晚,本公主要帮你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上前来俯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完颜柔嘉脸色大变:“你……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进了牡丹园 “怎么了,公主殿下怕了?” 我笑容温和,可完颜柔嘉那看着我的目光却像是见了鬼一般。 半晌,完颜柔嘉哼了声道:“你真可怕。” 我扬了扬眉毛,淡淡的笑:“公主殿下身份高贵,没有被人害过吧?可我不一样,要想活下来,就必须要狠一点,不然我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完颜柔嘉眯着眼审视着我,半晌又问:“你这么做,意图在哪里?” “这个公主就不需要管了,只需要帮我便好。”我朝她福了福,转身离开,完颜柔嘉没有追上来,可正因为她没有追上来,我便知道她是答应帮我了。 —— 临近端午,虽说被灾情折腾不堪,可京都的百姓没有遭受到灾难,倒仍旧是歌舞升平的很,特别是宫廷里,过节的氛围还是很浓郁的。 这两日,我们都需住在宫里,等消息。 傍晚时分,我吃过晚饭,有两个小宫娥陪着我在花园里散步。 “那边是皇后娘娘的牡丹园,唐四小姐,寻常人是不能过去的。” 小宫娥提醒我,我看了眼,点点头,将路线记住了。 皇后娘娘最为钟爱牡丹,那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诗句,我记得她是最喜欢的。 大厉除了皇后娘娘无人敢擅自用牡丹花色,这牡丹园平时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我杵在外面又看了看这才离开了。 今夜的月亮虽然弯弯的,倒是很明亮,像一把金色的钩子,勾着夜幕沉沉,令人也有些心绪沉沉。 回到厢房里,小宫娥们给我打了热水,我没让小宫娥们伺候,我习惯了自己泡着。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我有些昏昏欲睡,连浴桶里的水都有些凉了,我闭上眼,像是睡着了般,可外头的动静我听得一清二楚。 窗子稍稍的动了动,我没有睁眼,只是眼睛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细小的竹管伸了进来,烟雾徐徐的从管子里喷进来,顿时室内一阵的浓郁的香气。 我将脑袋伸入水中隔绝了那股味道,直到窗子又稍稍的动了动,我才用湿毛巾捂着鼻子抬头。 有人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了。 我靠在浴桶里假装闭上眼,可从声音里辨别的出来,是大夫人和唐惜惜。 “母亲,她好像晕过去了!” “哼!这小蹄子我是小瞧她了,你听听她在你父亲和太后娘娘跟前说的话,摆明了就是想你父亲拿捏着那莫须有的我与人通奸的罪名,将我休了,若是相府被四王爷查到了,绝对是要将祸事扣到我头上来,毕竟你父亲和祖母可不会保一个被休掉的人!” 唐惜惜哼了声:“她口口声声说母亲你与人通奸,现在便要她常常与人通奸的滋味!” 大夫人也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朝周遭看了一圈儿:“惜惜,方才嫣贵人宫里这边的人你都调开了吗?” “母亲放心,我搬到了东厢房那边去住,太后娘娘赏赐了些珍宝给我,我找了借口让这边的宫娥给我搬过去,这边暂时没有人守着,嫣贵人去了养心殿,给皇上送燕窝汤,也不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唐惜惜的声音有些激动的狰狞。 大夫人又等了片刻,确定了四周没有人,这才道:“这里是皇宫,不是相府,做事也受限制,也不好随随便便的信人,只能我们亲自动手,这次,必须将唐惜芜这小贱蹄子给除掉!”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我听着动静,好像又有人从窗口翻身跳了进来,听脚步声,应该是个男的。 我一颗心提上了嗓子眼,经过唐进的事情,我可是知道大夫人和唐惜惜他们对付我绝对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这才大夫人想反过来坑我,肯定也是下足了本钱,我不能慌,横竖还有完颜柔嘉的那一手。 “大夫人!”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一旁响起,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估计是他们压低了声音。 紧接着,便有人将我从浴桶扛了出来,幸而我身上有穿着打底的内衬薄衫裙,虽说是湿透了,但是我还裹了几层,怎么也泄露不到什么春光,毕竟我对这皇宫有种莫名的不信任感,连睡觉都我很警觉,更何况是洗澡。 我被放入一张被子里卷起,我心里微微的一紧,这是要送我到哪里去? 不多时,我的答案便揭晓了,他们将我送到了后花园,将我放到了大槐树的后面,唐惜惜赶紧离开,应该是去叫人了,大夫人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伸长了脖子焦急的等着人来。 那扛着我的男人色眯眯的搓手就要来解我的衣服,我突然睁眼,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刺向他的眼睛。 “啊!” 男人尖叫了声引得大夫人的注意,大夫人回头,见我醒了,着急的跑过来,捂住我的嘴,严厉的吩咐那男人道:“快!将这小蹄子给打晕!不然谁都活不了!” 男人捂着被我刺伤的右眼冲了过来,我知道我一个人肯定斗不过两个人,而且还有个是男人。 我心思一转,张嘴就咬了大夫人的手掌一口,咬的极狠,她手掌心都渗出血来了,大夫人本能的松手,我敏捷的跳入身后的草丛里,拔腿就跑。 大夫人急了:“追!快点!” 男人飞快的追过来,大夫人也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 这条路,我似乎才走过。 对了,皇后娘娘的牡丹园就在前方不远处! 那牡丹园平日也无人看守,毕竟在宫里这就是皇后娘娘地位的象征,谁没事去找茬?不要命了么? 我咬了咬牙,直接就冲了进去。 男人一愣,停住脚步,大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上来了,男人开口:“怎么办,那小蹄子躲进皇后娘娘的牡丹园了,平日无人看守但是也无人敢进去的,若是损坏了……” “怕什么!既然无人看守,又有谁能知道我们进去了?这边侍卫不多,我们赶紧进去将她抓出来!不然等会惜惜将皇上太后他们都带来了,就为时已晚了!” 大夫人气急败坏,本来觉得我是砧板上的肉,却没有想到我是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 男人咬了咬牙,随着大夫人一起冲进了牡丹园。 园子里极大,一朵朵的牡丹盛开着,我躲在花丛里,他们倒是一时间看不到我,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急速的思索着,眼底闪过一抹狠辣,李柔!我倒是想留你多几日的,可你自取灭亡!你就先死吧! 我握紧了拳头,侧头看了看,前方有个水潭,我快速的在脑海里形成一个计划。 低头,在袖子边咬了几次,线便从袖口上脱开了,我将那细线连在脚边的牡丹花上,再一点点的挪动身子,将另一头再连在另一株花上,夜色正浓,如此纤细的线无人能看的清楚。 我故意起身动了动,男人便见到了我的身影,赶紧道:“在那里!” 大夫人和那男人朝我一起扑过来,我飞快的跳开。 “啊!” 大夫人和那男人双手的被细线给绊住,嘭的一声砸到了水潭里,摔了个狗吃屎。 我拔腿就往牡丹园外头跑,边跑边大声的叫:“来人啊!有人偷入牡丹园折皇后娘娘的牡丹花了啊!” 这么一喊,远处巡逻的侍卫便朝这边过来了,我赶紧避开,不能让他们发现了我,不然我身上湿漉漉的到时候跳进黄河洗不清,刚才跑的时候不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谁!谁进了牡丹园!” 侍卫已经冲到了牡丹园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在水潭里的两个人,顿时大惊。 正好,唐惜惜带着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嫣贵人往这边走:“皇后娘娘,今日惜惜见着那边又一仙鹤呢,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若是在……” “报!皇后娘娘!那边……那边有两人夜半私会……” 侍卫冲过来跪下,脸上是阴晴不定,难以言喻的模样。 “什么?” 皇上拧了眉头。 唐惜惜笑着抢白道:“哪个人如此大胆!淫乱宫闱,自当拖出去砍了才是!” 侍卫睨了唐惜惜一眼,忍不住道:“呃,正是唐相爷的夫人李柔与……内务府的总管陈爽……”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显得五彩纷呈,一个丞相的夫人与宫里太监……通奸? 第一百一十九章 要了你的命 与此同时,我已经从另外一条小路冲到了完颜柔嘉住的来庆殿。 大厉的皇宫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我走的小路完全避开了巡逻的侍卫。 “你……” 完颜柔嘉按照我交代的在她门外等着我,还屏退了所有的宫娥,她正等的不耐烦了,便见到我浑身湿漉漉的横冲直撞的来了,她怔了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快点,找衣服给我换。” 我看了看身后,似乎有个黑影闪过,可仔细看了没有追来的人,等了好一会儿,一颗嘭嘭嘭跳的心这才渐渐的稳定了些。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让我今晚在这里等着你,说等会随你一起去坑你那个母亲说她偷了本公主的工东西么?” 完颜柔嘉两道秀眉拧的紧紧的,满脸的不解。 我来不及解释:“你先带我进去换衣服再说。” 完颜柔嘉又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抱着胳膊挑了挑眉头:“你说,本公主要是不帮你呢?你这副模样……” “那你的体香我敢保证追随你一辈子!四王爷迟早休了你!” 我恶狠狠的与她对视,气的她跺了跺脚,想要杀了我,可又只能忍着。 半晌,完颜柔嘉重重的哼了声,转身快步进了殿里,我勾了勾唇,跟在她后头走了进去。 完颜柔嘉的衣衫都太过昂贵和精致,我挑了挑,随意选了套,完颜柔嘉在一边道:“你可别弄坏本公主的衣裙,这可是你赔偿不起的。” 我也不搭理她,转身走到屏风之后将衣服换了,整理了一番才出来。 完颜柔嘉看着我穿着她一身碧青色的衫裙,居然衬托出来了温婉而恬淡的气质,整个勾勒的如一副高雅的水墨画,她有些嫉妒。 我走上前,朝她福了福:“惜芜谢过公主,公主放心,你体香的事,惜芜绝对会竭尽全力帮你。” 完颜柔嘉瞪我一眼,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还要不要本公主帮你去陷害你那个母亲了?” 我微微一笑:“那倒是不需要,不过等会你配合我一下就好了。” 完颜柔嘉没想明白,我也不解释,只和她坐在院子外的梧桐树下悠然的喝着茶水。 不到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侍卫通传的声音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嫣贵人驾到!” 完颜柔嘉拧了拧眉头,我随着她起身,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参见嫣贵人!” “免礼。” 皇上轻轻的抬了抬手,视线落到我的身上。 嫣贵人一怔,连忙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有些着急道:“惜芜,你怎的在此?” 完颜柔嘉看我一眼,倒是跟我配合的默契:“唐四小姐晚些时候在外头散步,正巧经过本宫的来庆殿,本宫便请她进来一叙,没想到相谈甚欢,又送了套衣衫给唐四小姐,看,是不是穿着很适合。” 说着,完颜柔嘉还抓着我肩膀让我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儿,还趁势掐了我一把解气,我咬了咬牙,忍了。 皇上是如我记忆中的那般的威严,举手投足的都是上位者的皇者之气。 皇后娘娘看向我,脸色有些不好,我想起上回在相府让她被马蜂追的如此狼狈的事,也该她还记着我。 “唐惜芜。”皇上淡淡的开口道,“你今晚是一直在此?” 我上前朝皇上福了福,按足了礼数道:“回皇上的话,从傍晚时分,嫣贵人去了养心殿后,惜芜便出来散步了,然后就来了公主的来庆殿,皇上,这是有什么不对么?” 皇上眯了眯眼,嫣贵人听着我和完颜柔嘉的话,到底是松了口气,她伸手拍拍我的手,回头朝皇上道:“在府上之时,母亲有时候也是比较严厉些许的,尤其是对庶子庶女,兴许是生怕旁人说养不教父之过,她倒是格外的用心些。” 这话说的深有其意,我相信,皇上能体会到其中含义。 皇上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沉声道:“带人进来。” 话音才落下,外头几名侍卫便压着两人进来了。 唐萧然和老夫人也是脸色煞白的跟在后头,侍卫将大夫人嘴里的布拿开,大夫人咚的一声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像是哭丧。 这场景实在是丢人,唐萧然忍不住的呵斥了一声,却怎么都止不住大夫人的哭声。 我抱着肩膀冷冷的看着,默不作声,唐惜惜着急的跑到皇上跟前跪下:“皇上,明明是唐惜芜与那人私通,她陷害了我母亲!” 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惊讶道:“五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一直这里与南疆公主叙话呢,难不成你们看错了么?” 大夫人气急败坏的指着:“唐惜芜!你真是厉害!我看错了你!早就该在你出生时就掐死你!你个贱人!” 我捂着嘴巴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母亲,你是魔怔了么,为何要这样说话?” 完颜柔嘉在旁边帮腔:“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个小贱人!你陷害我!我打死你!” 大夫人彻底暴怒了,蹭的站起来,朝我扑了过来,我稍稍的侧了侧身,尖叫着躲开,下意识的躲到了唐萧然的身后,大夫人没刹住车,手一下子抓到了唐萧然的脸上,顿时唐萧然的脸上就出了几道血痕,狼狈之极。 “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嫣贵人和皇后娘娘同时大喊,一群的侍卫冲来将疯了似的大夫人拉开,唐萧然气急败坏的扬手就扇了大夫人一个耳光,大夫人倒在地上捂着脸。 唐萧然咚得到朝皇上跪下:“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嫣贵人,早前在府上,已经听到有消息说李柔与外人有染,下官已经准备休妻,现在想来若四王爷查灾情的事情查到了我们相府的头上,也是这李柔与外人联合坑了我相府,她连一个太监都能染上,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下官斗胆请旨,皇上今夜便突击彻查尚书府!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大夫人瞪圆了眸子,疯狂的挣扎着:“唐萧然!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倒好,真是狠心!居然如此待我!你要毁了我们尚书府,你别……” 不待大夫人说完,嫣贵人便挥手:“来人!将这恶妇人带下!严刑拷问!” “是!” “是!” 大夫人哭嚎着被塞了嘴巴带了下去,唐惜惜哭的眼睛都肿了,磕的头也红了,都没能挽救什么。 唐萧然闭了闭眼,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般的虚弱。 皇上叹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冷声道:“爱卿,朕便允了你的请旨,现命你带朕口谕,今夜突击彻查尚书府!势必要将事情给朕查清楚!特别是私有的火药库和兵器库!一旦查清,九族可诛!” “是!” “是!” 唐萧然领旨,深深的看了我和唐惜惜一眼,大步离开。 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跟着离开了,嫣贵人对我对视,轻快的勾了勾唇,我跟着她出了来庆殿,她高兴的道:“我的锦里终于能够瞑目了!” 嫣贵人看向我:“惜芜,这次你做的真好!我还想着要找法子栽赃她,没想到你如此的果断,居然还与完颜柔嘉相熟……” “嫣姐姐,这真是巧合了,我没有做什么。” 我淡淡的笑道,嫣贵人知道我没有对她完全的放下戒心,她也不在意,拍拍我的手道:“无妨,李柔她作恶多端,也是时候该有报应了,我现在就去牢里看看她!” 看着嫣贵人离开的脚步,我抿了抿唇,嫣贵人过去的话,想来李柔活不过今晚,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我眯了眯眼,复仇的路上,祭我孩儿,祭我性命的第一人便是李柔! 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我才抬了抬脚步,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冷笑。 我回过头,对上齐锦帧那双阴柔的双眼。 他一步步的走向我,在我眼前站住,手指捏住我的下颚,低声一字一句道:“唐四小姐真是有勇有谋,可若是我告诉皇爷爷,我看到的一切完全不一样,你说会怎么样?”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想起了我跑到来庆殿的外头时,像是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难不成就是齐锦帧? 第一百二十章 风云突变 心思百转千回的转了几道,我渐渐的将性子沉下来,淡然的看向齐锦帧,微笑道:“世子爷,你看到了什么了?” 齐锦帧又向我往前走了一小步,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小小的指尖距离,他伸手轻轻的拂过我额边的发丝,我下意识的要后退,他突然也笑了:“本世子爷看到的,唐四小姐应该心知肚明才是。” 我拧了拧眉头,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仍旧是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世子爷此言差矣了,惜芜不过是不起眼的小庶女一个,没有度人心的本事,世子爷想的是怎么样的,惜芜真的不知道。” 齐锦帧眯着那双黑眸,紧紧的盯着我,我的心也紧紧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即使他没有证据,但是一位世子爷去说的话,肯定会比任何证据要来的实在,我现在赌的不过是他不会去拆穿我,因为我了解他,对他没有任何益处的事情,他不屑去做。 果然,齐锦帧黑眸里的光芒缓缓的柔和了下来,勾了勾唇,如呢喃般细语道:“唐四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本世子倒是很欣赏你,自然,看到的正与唐四小姐想的一样,你无需担忧。” 我朝他福了福,淡淡的道:“谢过世子爷。” —— 三日后,整个大厉风云突变,李尚书家被他的亲家唐丞相带了皇上的密旨连夜抄家查处。 从李尚书家的密室里查出一大批的金银珠宝和各种与西秦秘密通商的信件,从信件里也找到在各地隐藏的兵器库和火药库,正是那十个灾情严重的城镇。 皇上一大早便震怒,连下三道圣旨,将李尚书革职查办,诛九族! 李尚书反抗,被唐萧然就地斩杀,据说血流成河,哀嚎遍野,更甚至有人说,见到李尚书临死前发誓,做鬼也不会放过唐萧然。 而昨夜才收监的李柔,鸡鸣时分,也在牢中上吊身亡,至于到底是不是自己自愿上吊的,就没有人去查了。 民间开始流传,唐萧然大义灭亲,将自己的亲家和结发妻子都手刃了,一时间,百姓和呼声很高,将唐萧然的名声推向了最高处,皇上下旨论功行赏,便亲自下旨召回齐绍秦,宣告此事已了,不需再查。 听闻,齐绍秦震怒,似乎完全不信这个结果,只是后来,应该是耶律沪月将他劝住了,这才没发生更大的事情。 这些都是我一早上听嫣贵人告诉我的,我只淡淡的抿着茶水,但笑不语。 嫣贵人像是松了口气,吃了个栗子糕:“李柔那是死有余辜,我拷问她的时候,她将陷害我锦里的事情承认了,而且她还说了一个秘密,不过……姐姐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 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里有几分不安,不自觉的看向嫣贵人:“姐姐不是说与惜芜是自家姐妹么,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嫣贵人仍旧是犹豫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李柔说了,四姨娘……当初病逝,也有隐情,可至于是什么隐情,她没有说,她知道我与你交好,便让我转告你这句话,她说,就算她死了,你母亲也是如她一样,是游魂孤鬼,无法轮回。” 我手里的茶杯咚的搁下了,咬紧了牙关,娘亲病逝其实我一直知道有些不对,可前世我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也没有任何的迹象让我查,我以为那只不过是我的错觉。 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可李柔临死之前这样告诉我,除了让我不安搅乱我的心神之外,应该也是证实了我娘亲的离世确实是有猫腻的。 “惜芜?”嫣贵人担心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自己将这个告诉我,是不是应该。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底的郁闷排散了些,这才道:“无妨,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嫣贵人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低了头,我倒是也多看了她一眼,似乎她还有什么按着我。 各怀心思的抿着茶水,不到片刻,外头的宫娥进来报:“嫣贵人,唐四小姐,皇上有旨,到养心殿接旨。” 我与嫣贵人连忙起身,往养心殿赶去。 到了养心殿,我没有看到唐惜惜,倒是唐萧然身穿这湖蓝色的官袍,显得意气风发。 我想起李柔被收监那晚,唐萧然那颓唐的神色,我曾想,唐萧然这么对李柔也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再如何也是结发之妻,可没想到唐萧然今日的模样,让我觉得他就像是站在一堆的枯骨之上去触摸那金字塔顶端的光耀一般的冷血之人。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与嫣贵人一同依着礼数下跪磕头。 皇上抬了抬手,赐了座。 才坐下,太后便笑了:“哀家着实喜欢这丫头喜欢的紧,小小年纪的,便如此的聪慧,只可惜了在李柔那样的母亲手里,没得到半分的好处,陛下,你可要补偿补偿这丫头。” 皇上笑看了我一眼,模样和蔼的问我道:“如今灾情的问题已经查清楚明白了,也多亏了你这丫头提醒,这样,你看看想要什么,朕赐给你。” 唐萧然赶紧上前道:“惜芜还小,蒙皇上和太后的夸赞已经很好,再说,此事也是皇上英明果决做出的判断,更是太后娘娘福泽大厉,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攀比的上的,一句夸赞就足够了,别的她也受不起了。” “这可不行。”皇上明显心情不错,我那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态度,已经赢的了他的好感,“这样吧,仍旧是赏赐些珠宝首饰吧,女子家这些东西要紧。” 太后也点点头赞同,挥了挥手,立即有十二位宫娥托着托盘上前,每个托盘里装的都是极为难得的黄金和珠宝,有些还是价值连城的珍品,老夫人这样见惯了好物件儿的人都不由得觉得震撼。 这样的赏赐带回相府,那绝对是让相府的名声再次攀到一个高处。 一旁候着的宫人们都羡慕不已,连齐锦帧和几位王爷看了都在想,唐惜芜这个丫头,应该是要被这些珍贵的东西给闪瞎了眼睛吧。 只是,我安安静静的起身跪下,脸上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大太监将念完的礼单放在托盘里,道:“唐惜芜,你还快些领旨谢恩!” 我规规矩矩的磕头谢恩,道:“臣女谢过陛下恩赐,谢过太后娘娘的赏悉,只是臣女年纪尚小,这么多的珠宝也无用,若是可以,臣女想将这些珠宝给臣女的父亲,正好大哥哥要从灾区回来,父亲又要下灾区去试探灾情,这些珠宝便给父亲换上盘缠,带上最好的物质一同去下放给灾民,这样,灾区的百姓会更信任朝廷,更信任父亲。” 皇上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眼下,我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考虑的全面,岂一个十三岁还没及笄的小姑娘能够有的? 太后娘娘赞赏的看我一眼,和蔼的问道:“这些都给了你父亲,给了灾民,那你呢?你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又俯身跪拜,轻声道:“太后娘娘,惜芜没有任何缺少的,只是推恩及母,我娘亲早逝,无法入祠堂,如此孤魂野鬼在外,惜芜心里难受,若是可以,能允我娘亲一个封号,让她魂有所依,轮回得法么?” 这话让太后娘娘笑了,这小丫头,心思果然是不一般的,不直接说想将她生母迁入唐家的祠堂,反而是先要为生母取得一个封号,这样,她生母那层歌女的身份便能剥除了,唐萧然到时候想不将人迁其迁入祠堂都不成了。 皇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似笑非笑的将问题抛给了唐萧然:“爱卿,你倒是想想看,朕该给唐四小姐的生母何种封号较为妥当?” 唐萧然看向我,顿时就沉了脸色,蹙了眉头。 我盈盈一笑,双眸清亮,显得完全不以为意,干干脆脆,直截了当的对上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回来了 纵使唐萧然再不愿,这会儿也不得不从,毕竟皇上和太后都等着他的答案。 唐萧然抿了抿唇道:“父母德高,子女良教,确实,若这孩子没有个好的母亲,确实有些令人贻笑大方,她生母早逝,主母又是如此的情况,实在也是为难了这个孩子,若皇上允许,便赐她安心吧。” 皇上微笑着点头:“那边赏赐唐惜芜生母正从六品,封赠安人。” 我跪下磕头谢恩:“谢皇上!” 太后轻轻的笑道:“你看看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孝顺,金银财宝给了父亲,诰命给了生母,你总得为自己求点东西才是,不然那不是让大伙儿私下嚼舌根说皇上小气?” 我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连的又磕头:“谁敢如此说,惜芜定然不能饶了他!” 这话,我故意说的带几分稚气,逗得皇上龙颜大悦,皇上一高兴,便拍手道:“看看,到底还是个孩子,禁不住这话了。不过太后说的也是这么个道理,你为你父亲母亲都求过了,朕允你再为自己求个。” 我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我不要也是白不要的。 想了想,我浅浅的笑了:“回皇上的话,惜芜想求皇上允了我,婚嫁自主选择。” 轰。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人不知大厉的女子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有婚嫁自主选择的权利? 可我居然提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实在落在众人的眼里,有些匪夷所思了。 皇上也沉了沉脸色,问道:“难不成唐四小姐有心仪的男子,而唐相爷不曾同意?” 唐萧然赶紧跪下:“皇上,小女年幼,岂能有什么心仪男子,不过是前些日子与李柔置气,现在可能是后怕罢了。惜芜,你别胡说八道。” 我正正经经的再次跪拜,认真的朝皇上道:“皇上,惜芜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惜芜也莫敢不从,但是,父亲如今要去评定灾乱,说不定几日才能回来,祖母年岁也大了,姨娘们也辛苦,再说了,大哥哥的婚事也需张罗,惜芜岂能还让父亲,祖母,姨娘们为我费心思呢?” 唐萧然蹙着眉头盯着我。 我看了眼太后的神情,见她没有特别的模样,我便继续道:“为人子女的,定然要懂得的体谅父母长辈,惜芜岂能再添乱呢?倘若随随便便将惜芜嫁了人,以后惜芜过的不好,父亲祖母他们都不能安心,倘若要仔仔细细的为惜芜寻一良人,又要费心费力,劳心劳神,惜芜怎么能忍心,所以,皇上,若是能体谅惜芜的一片孝心,便允了惜芜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说完,我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皇上倒是因为我这番话对我多打量了几眼,这小丫头果然不简单,说话做事是一套一套的,本来没有理儿的东西还能偏偏给你找出一堆你无法反驳的道理来,孝字当头,本来婚嫁自主这样的事情便是不孝,可这小丫头居然能字字句句都往孝字上套,也真是厉害了。 原本,皇上是打算再赏赐些什么东西给我的,或者大不了再给我一个什么县主之类的封号,那还不欢喜?可没想到我居然提出来这样的要求,还字字句句都有理,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厚脸皮装不懂:“既然如此,朕便允了你日后的婚嫁自主。” 话落,皇上起身,匆匆的离开,唐萧然等人跟在身后一同出去。 太后倒是又与我叙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离开了。 我回了嫣贵人的宫里,嫣贵人正想要因为刚才的事情提醒我几句,外头便有宫娥来报:“南疆完颜柔嘉公主到。” 我与她对视一眼,嫣贵人道:“想来是找你的,惜芜,那公主我虽然不熟悉,但是也不是个什么良善之辈,你可得小心。” 我点点头,没有说别的,嫣贵人转身走了,给我留了个清静之地。 “喂,你赏也领完了,事也做完了,现在是不是该给本公主一个交代了!” 完颜柔嘉自己来的,想必是不想她体香的事情有更多的人知道。 我拉开椅子请她坐下,给她斟了茶,笑道:“公主这么多年都等过来,再等几日又何妨,药方子我还放在相府呢,如今太后娘娘说了,在宫里将端午节过完了才回去,我又如何能给你交代?” “唐惜芜!你是不是耍我啊!” 完颜柔嘉气的拧眉,只不过美人再生气,那也是美的,我将斟好的茶水递给她,轻声道:“公主稍安勿躁。” “本公主怎么能不急啊!你们皇上可是答应了的,端午节百花宴就帮我赐婚的!” 完颜柔嘉跺了跺脚,抬手打开我手里的茶杯。 我本能的有些失神,所以说还有几日,齐绍秦便回来了,一回来,便与完颜柔嘉要成婚了…… “你想什么呢?四王爷可是我的夫婿!你可不许觊觎!” 完颜柔嘉冷冷的瞪着我,一副要将我吞了的模样。 我微微一笑:“不敢。” “知道便好。”完颜柔嘉冷哼了声,睨着我,“想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那本公主就再信你一回,端午节之后你回了相府,本公主会派人跟你回去,到时候你拿不出来东西,别怪本公主心狠手辣!” 完颜柔嘉甩袖快步离开。 我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太阳,神色有几分晦涩不明。 —— 在宫里的几日,我除了早上随着嫣贵人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其余的时间,便是待在房里看书,只是一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相比较而言,李尚书家被抄家斩首,李柔上吊身亡,作为相府嫡女的唐惜惜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做事说话更是谦和恭顺,日日都陪着皇后娘娘赏花,看戏。 齐锦帧也在宫里的时间多了很多,唐惜惜给他的笑脸也多了,至于别的我便不知道了,知道的都是嫣贵人说的,我也就这么一听。 “外头听着挺热闹的。” 我将手里的书卷放下,下意识的抬了抬头,一旁吃着冰镇西瓜的嫣贵人道:“应该是四王爷回宫了,每次四王爷回宫的阵仗都不小,也只有他,皇上才不敢怪罪。” 他,回来了? 我心里一紧,嫣贵人已经朝我看了过来,我低了头,又去看书,仿佛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似的,可嫣贵人毕竟是人精,她试探着问我:“惜芜,你与四王爷……有没有什么……” “没有。”我盈盈的转换了神色,抬头与她对视,“我能与四王爷有什么?怎的,你们都这样想?若是真的如此,那我还用得着处心积虑的对付李柔他们么?只要四王爷一声令下,那不都完蛋。” 嫣贵人想了想,好像也是如此。 只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嫣贵人又道:“明晚的百花宴,皇上不仅会定下太子妃,还会给完颜柔嘉赐婚呢,到时候可有热闹看了。” “这有什么好热闹的,不就是大婚么,又不是大赦天下。” 我不以为意,嫣贵人被我气的哭笑不得,戳了戳我的眉心:“你啊,幸亏是个女儿家,若是个男子,那估计要成了个书呆子了,还大赦天下呢,这亏得你说的出口。” 我朝她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嫣贵人道:“我想,以四王爷那性子,估计是不会接受这场赐婚的,那完颜柔嘉看着也不是个善茬,到时候这肯定有好戏看了。” 我怔了怔,忍不住问:“四王爷不会答应吗?” “十有八九不答应,虽然那完颜柔嘉长的好,可平日里也没见四王爷对她如何,四王爷府上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不少人还以为四王爷是个短袖,前些年,皇上想给他赐婚,他全部都拒绝了,现在么,我想结果也是一样的。” 听着这话,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倒是舒服了点。 还在说着话,外头守着的小宫娥匆匆跑了进来:“嫣贵人,唐四小姐,四王爷到门口了……” 我一愣,握着茶杯的手一松,将茶杯都打翻了,嫣贵人睨着我,那眼神显得别有深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深谋远虑 我心底下意识的不想见到齐绍秦。 嫣贵人才要说话,我便起身朝她福了福道:“嫣姐姐,既然四王爷来寻你有事,我便不打扰了。” 还没等嫣贵人反应过来,我匆匆的出了门,从另一个方向拐了出去。 一直往前快步的走了好久,我才停住了,我伸手扇了扇风,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 “咦,唐五小姐,你这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啊?” 正巧,我听到完颜柔嘉那揶揄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暗自稳稳心情抬头望去,看见唐惜惜,与似乎是今日刚入宫准备参见百花宴的九公主一起站在荷花池边。 九公主本就看不惯完颜柔嘉,这会儿嗤了声道:“人家唐五小姐不过是受了点风寒罢了,你个南疆公主关心倒是也罢了,不过这说话也得注意分寸,不然被人家误解了你的好意,可就不好了,本公主看,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省得你一天到晚的觊觎我四皇兄。” 完颜柔嘉气的咬紧牙关,可终究没有跟九公主吵起来,她只哼了声,带着两名宫娥达离不开。 唐惜惜和九公主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有太监过来寻,像是太后娘娘要找九公主下棋,九公主便也先走了。 剩下唐惜惜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荷花池边。 我不想过去,可若是往后退只能回嫣贵人的宫殿里,但那里有齐绍秦,而往前只能选择与唐惜惜碰面。 唐惜惜从小含着金汤匙,在李柔的庇护下长大,如今我让她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她最好的保护伞李柔也死了,她不恨死了我才怪,只不过,她能忍到现在,至少让别人看不出端倪来,也算是厉害了。 我还站在原地,唐惜惜已经转过神来,目光捕抓到我,她本能的瞳孔微缩,紧紧的盯着我看。 这样的目光够阴狠,想必除了我外,有人看到都会觉得害怕和发毛吧。 我倒是无妨,前世看她这样的眼神早就习以为常了。 缓缓的走了过去,我并没有像她打招呼的打算,擦肩而过的时候,唐惜惜突然叫了声,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火:“唐惜芜!你给我站住!” 我停下脚步,神色不动的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了,五妹妹有事?” 唐惜惜死死的盯着我,咬牙切齿道:“唐惜芜!你真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吧! “五妹妹这是说什么呢?”我一点点勾唇,扬起一个讽刺的笑来,“五妹妹公然抢我功劳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五妹妹带着一个太监将我从浴桶里搬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怎么了,现在没有李柔在你身后护着你,你便只懂得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了吗?” 唐惜惜握紧了拳头,涂满了丹蔻的指甲陷入了掌心里,恨不得喝我的血,挖我的心肝脾肺:“唐惜芜!你别得意!今天你让我受到的屈辱,他日我必当奉还!” 呵,是么? 唐惜惜,最好你也得有那个命! 我冷冷的一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五妹妹,做人要懂得礼义廉耻,更要懂得你欺我一寸,我还你一尺,敬我一尺,我还之一丈!” 说完,我根本不再管她表情如何,大步离开。 唐萧然将我转赠的那些珍宝都收下了,因为数量太多,便求得了皇上的允许,先运回相府,之前的相府被烧了,皇上趁着这次的机会,赐了一方新的更大的院子给唐萧然,现在便将珍宝搬了回去。 一一的让小厮将礼单都对完,这才放入库房。 老夫人不由得感叹:“萧然,这些东西这么多,可得妥善保管和利用了。抄李尚书家找到的那些珍宝,想必也不及这里的一半吧。” 唐萧然点点头,这些珍宝是我给他用到灾区重建上面的,可面对如此庞大数额的珍宝,唐萧然难免会不动心。 知子莫若母。 老夫人见唐萧然没有说话,只稍稍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赶紧道:“萧然,这是应承下来要用到灾区重建上的,你可不能鲁莽,若是没有用到上门去,外头的人到时候传的可会很难听。我们唐家才收到的那点美名可就没有了。” 唐萧然想了想,道:“是这样没错,但是母亲,你想,府上的开支这么大,鹤峰,惜惜,惜芜,惜月和毓衡到时候成亲都需要银子,而且李柔那档子的事出了之后,还得有不少善后的事需要用到银子,这过年过节的之处,迎来送往的,若是这些东西能用在府上,用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可就宽裕的多了。” 老夫人有些为难,他们相府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家族,虽然有数不清的店铺和田庄,可到底银子这东西谁嫌多呢?再说了,这些东西是我转赠给了唐萧然的,也就是给了相府的,唐萧然要如何分配使用那也是唐萧然的事了,难不成我知道了还敢说什么吗? 那种什么婚嫁自主的鬼话都敢往外说,唐萧然觉得我这个女儿也不是个什么乖巧听话的人,这些珍宝既然给了他了,就是他做主了! 老夫人与唐萧然对视了一眼,老夫人没有说话,唐萧然便知道她同意了,不由得满意的笑了,让小厮从礼单里扣除一小部分出来变卖换钱用于灾区的重建,剩余的全数充公。 —— 椒兰院。 三姨娘新搬入了这个院子,李柔又被除掉了,现在府上没有正经的主母,她也握着当家主母的钥匙,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真是简直是大快人心。 晚上的百花宴,三姨娘想着也央求唐萧然带自己入宫,想必应该是可以的。 正这么想着,唐萧然便进来了,与她说了一会儿子的话,顺便将那些珍宝放入库房的事情告诉了她,三姨娘一愣,惊道:“老爷,这事情万万不可啊!” 唐萧然脸色一沉,拧着眉头道:“母亲都同意了,你这有什么资格说不可?” 三姨娘也不怕他生气,但是话也说的柔和了些:“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想昂想看,圣旨上可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些珍宝是惜芜转赠与你用于灾区的重建的,可现如今你将一大半的充公了,若是传了出去,该如何是好,惜芜可是费尽心思给我们相府增多几分美名,这不是污蔑了她的心意么?” “她的心意?她哪里有安什么好心!”唐萧然面上挂不住,声音也更冷了几分。 三姨娘又劝:“老爷,你这句话就没有良心了,妾身知道,你看重的是惜惜,她是嫡女,是你与李柔的女儿,漂亮聪慧识大体,你们给她安排的路就是母仪天下的路子的,可你看看,这次的事情,李柔做了什么,惜惜又做了什么呢? 我们唐家本就位高权重,也正因为这样,人人都在背后盯着我们,老爷你现在的状况,可是如履薄冰。 虽然你都不与妾身说朝堂中的事情,但是妾身也知道,如今朝堂上风云变幻的紧,你若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痛脚,说句不好听的,李尚书的下场就是相府来日的下场啊。” 顿了顿,三姨娘又道:“如今李柔去了,可惜惜和鹤峰还在,这两孩子,在我看来都与靖王世子走的很近,那靖王世子现如今虽然手上无权无势,但在我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以为能瞒多少人呢?” 三姨娘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有道理的话,唐萧然这猛然的一听,就吓得心惊肉跳起来,半晌他才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方才老夫人也提过一嘴,只是终究没有说太多,是以我也昏了头了,幸而你提醒了。” 三姨娘松了口气,这些话她自己可说不出来,只是早些时候,嫣贵人私下派了宫娥出来,将一张纸交给了她,上头都是我写下来教她背好要说的话。 这会儿,三姨娘不得不佩服我,居然如此有见地。 唐萧然起身去吩咐小厮将所有的珍宝统统拿去变卖,三姨娘才上前,外头便跌跌撞撞的冲来一个熟悉却显得落魄颓唐的身影。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出息的东西 “父亲!” 唐鹤峰冲了回来,原先还显得风流倜傥的俊朗少年,如今在去了灾区被那些暴乱的灾民挟持了几日再回京都之后,便显得颓唐而落魄了。 “峰儿!” 唐萧然赶紧迎上去,唐鹤峰咚的扶着唐萧然的手跪下了。 唐萧然看着自己长子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心疼的,赶紧将唐鹤峰扶起,三姨娘在一旁冷眼看着,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 “父亲,母亲她……” 唐鹤峰双目通红,握的唐鹤峰的手腕紧了又紧。 “峰儿,你母亲她……哎,本来我也不想做的如此绝情,但是她居然在狱中就上吊自尽了,我也是难过的。”唐萧然叹口气,避开唐鹤峰的目光。 唐鹤峰闭了闭眼,缓了缓情绪才又说道:“那外祖父他们……” 李尚书一家本来替自己抗下所有罪。 唐萧然拍拍他的肩膀:“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外祖父他们也是触怒了皇上,我也是无法才去查封了,本想着装模作样一番再与皇上求情,没想到你外祖父性子如此刚烈,公然拒捕,皇上可是下了死令的,拒捕得可以就地执法,这我也没拦住……哎……” “母亲!外祖父!” 唐鹤峰双腿一软,咚的瘫坐到了地上,痛哭的晕了过去。 唐萧然赶紧让人找大夫来救治,相府又陷入一片慌乱中。 —— 我在太液池边的大石头上坐着,看着池子里的鲤鱼欢快的游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这里。”耶律沪月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然的回头,对上耶律沪月好看的一双黑眸,一颗心渐渐的暖了,舅舅,我的亲人,我还是有亲人的。 “见过耶律公子。” 我朝他福了福。 耶律沪月笑着跟着我在大石头上坐下,随手折了根柳枝丢入池子里,看着柳枝在池水上转圈圈:“你倒是好,跑到这里来悠闲,亏得我与绍秦急急忙忙的入宫,还去了嫣贵人处,都没找到你,绍秦便与我出来寻你,可他被完颜柔嘉缠上了,还是我与你有缘,寻到了。” 我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耶律沪月看向我,神色也柔和了些,叹口气道:“你那些事儿我都听闻了,你这次虽然侥幸的反击成功了,可你表现的也太抢眼了些,而且也危险,若是一个不慎,死的就是你了。 不管如何,你以后凡事要将事情安排妥当了再行事,危及性命的事情,能不做,便不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记住了?” 这些话一听便知道是真心实意对我说的,我瞬间眼圈就红了。 耶律沪月没安慰过人,他也是想到那句就说的那句,这会儿看我就要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的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批评你,只是,你还小,许多事情你不懂也看不透,这些个上位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稍微一个不小心,你这小命也就没有了,不过,你这事扭转乾坤扭转也甚是漂亮,我倒是小瞧你了。” 我破涕为笑的吸了吸鼻子,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耶律沪月伸手给我擦了擦眼角,我居然心里更难受了,眼泪瞬间就掉落了,一滴滴的打在他的手背上,再滑落到他的衣衫上,将他月白色的衣衫都印出一个水印来。 跟着耶律沪月的小厮递了帕子来,打趣着笑道:“唐四小姐哭着都像朵花呢,越发的好看了啊,怪不得使劲儿的在哭呢。” 我一怔,没忍住,笑出声来,俏目流转的瞪他一眼。 我擦了擦眼泪,耶律沪月也随即笑了,本能的松了口气,看吧,就说他不懂的安慰人了,不然就一句话就能逗笑了我,可他却越说我越哭的厉害,真是罪过。 —— 百花宴。 旱灾的问题查出来了,也找到了治理的源头,暴乱也平息了,皇上龙颜大悦,今夜的百花宴空前的盛大,宫里每一条河都有一盏盏祈福的荷花灯,五颜六色,看起来极为美好。 唐鹤峰随着唐萧然也进了宫,似乎经过一番的沉淀,没了刚回相府时的颓唐,纵然是朝气还不足,但是那翩翩公子哥儿的形象也有了形儿了。 转悠了一圈,唐鹤峰从嫣贵人处得到了消息,他带了两小厮就往唐惜惜的厢房大步走去,在门口处被拦了下来,一小宫娥急急忙忙的道:“唐五小姐说,她不舒服,她……” “滚开!” 唐鹤峰怒气腾腾的呵斥,小宫娥吓了一跳赶紧让开了,他拧紧了眉头,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看到唐惜惜躺在美人榻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出神似的望向窗外。 唐鹤峰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就拽着她胳膊起来,厉声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母亲和外祖父都是白死了!” 唐惜惜一愣,回头来看到是自家大哥,她便使了性子坐着不动,一副委屈的到了极点的模样,唐鹤峰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唐惜惜怔住了,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大哥……” “现在是紧要关头!百花宴你不是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母亲在时,与你说过多少次?现在母亲是为了我们死了的!你是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思是不是?” 唐鹤峰打小也宠着这个妹妹,也心疼她,这次打她,确实是打在她身上,疼在自己心里。 唐惜惜更显得委屈了,她蹭的站了起来,眼泪唰唰的掉落:“大哥!你居然还打我!母亲没了,外祖父一家都没有了,我连个依靠都没有,只剩下你了,你还打我!” “你跪下!”唐鹤峰怒了,“你也知道母亲和外祖父没有了,我们能靠着的人也只有自己了,但是你居然还拎不清楚轻重!” 唐惜惜可没受过唐鹤峰如此疾言厉色的呵斥,她吓得本能就跪下了。 唐鹤峰指着她就恨铁不成钢道:“你忘了今日百花宴是什么了?母亲是如何与你交代的?你现在哪怕是病入膏肓了,你爬着也得爬过去!若是不然,你让唐惜芜拔得头筹,得了太子妃的位置,你我恐怕日后处境更加艰难!” 唐惜惜咬着唇,不敢吭声,可眼里的泪水拼命的掉落。 唐鹤峰气急败坏:“惜惜,大哥是为了你,才如此对你说的!你现在指不上父亲,更指不上祖母,你只能自己努力!唐惜芜那个小贱人,迟早会死,你何必急于现在!” 这些话,从唐鹤峰嘴里说出来,唐惜惜只觉得好笑,当初是谁说先将唐惜芜那个小贱人给弄死了再说的? 只不过,这些话,唐惜惜没敢拿出来说罢了。 “现如今,唐惜芜已经在百花宴上了,连齐锦帧都过去寻她主动说话,还有那个四王爷,虽有有个完颜柔嘉在旁,可我绝对没有看错,他的视线绝对是落在唐惜芜的身上!你自负美貌,是我们大厉的第一美人,你现在窝在这里当缩头乌龟,风头全部被唐惜芜那个贱人抢走了,你如何对得起含恨九泉的母亲!” 唐鹤峰闭了闭眼,气的狠了。 唐惜惜咬紧了牙关,想到我如今在百花宴上大放异彩,她就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贱人!我不能让她如此得意!” “既然你有这个心,就该知道如何做!今晚的百花宴空前盛大,而且都是冲着太子妃那个位置来的,你若是不去,不光便宜了唐惜芜,还可能便宜了别家的千金小姐!你到时候要如何再打翻身仗!” 唐鹤峰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严厉的警告。 “大哥!”唐惜惜赶紧抱住唐鹤峰的腿,哭着喊,“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说着,唐惜惜连忙起身要走,可却被唐鹤峰拦住了,他拧着眉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不是这么去。” 唐惜惜一愣:“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仙女和妖精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今日百花宴来的哪位千金小姐不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装扮自己,你现在这个样子,过去了是丢人现眼!” 唐鹤峰瞪他一眼,指了指房内的梳妆台。 唐惜惜脸上泪痕未干,但是情绪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握紧了拳头,大哥说的对,现在已经没有母亲和外祖父可以依靠,能靠的便只有自己了,这口委屈得先咽下去,之后别的事情才能办的妥当! 被人嘲笑,被人唾骂,这样的窘况也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只要她攀登上权利的最高峰,就无人敢再对她指手画脚,就连父亲都不行了!唐惜芜,你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生来就是给我当垫脚石的! 唐惜惜走到梳妆台上坐下,拿起眉笔细细的描眉。 百花宴正好设在平日里不许人进入的,皇后娘娘的牡丹园,说是百花宴,可赏的最多的也就是牡丹,皇后娘娘今日身着着黄色的宫装,上方的牡丹绣图特别的复合意境。 我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少人前来对唐萧然嘘寒问暖,三姨娘俨然当家主母的姿态,颇有风范。 “那可是相府嫡女?” 突然有人指了指牡丹园门口,我也随即转过头,便看到盛装而来的唐惜惜。 眼前的唐惜惜,肌肤赛雪,却又白里透红,樱唇微抿,凤眸如秋水,朗若繁星,每走一步,身上那白色的纱裙便随着她的脚步翻起层层叠叠的不同颜色的波浪来,让人感觉她就像是踩在一朵飘逸的云彩一般,如仙女下凡。 人靠衣装,果然稍稍的打扮一下,响有大厉第一美人之名的唐惜惜便成功的夺得了人的眼球,倒是将方才完颜柔嘉进来的时候的风采都夺了去。 众人都将视线落在唐惜惜的身上,而齐锦帧纵然想要掩饰,可那急切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太子殿下举在半空中的酒杯也忘了动作,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我想,这个时候,除了齐绍秦不知道为什么黑沉着一张俊脸仍旧死死的盯着我之外,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部都被唐惜惜吸引了。 唐惜惜一路过去,像是花都没她好看了,那太子殿下眼睛都瞪的发直了,伸长了脖子看,一时间没坐稳,居然从椅子上翻滚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唐惜惜轻柔的弯下腰将他扶起来:“太子殿下可要当心了呢。” “是……谢过唐五小姐。”太子殿下明显咽了咽口水,皇后娘娘赶紧吩咐两个宫娥将他拽回来,免得他在众人跟前丢人现眼。 唐惜惜被引来如此多的瞩目,脸上微微的发烫,朝皇后娘娘福了福,转身到自己的位置上优雅的坐下了。 这样的瞩目让在场的人一下沉默了又沸腾起来,众人像是真真的瞧见了一次仙女下凡一般的景象,现在还在梦中似的,而反观唐惜惜,她是又坦然又淡定,她视各种惊诧,嫉妒,羡慕等等的各种目光与不顾,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品茶。 “果然是大厉第一美人呢!” “我觉得比那南疆公主还美!” “南疆公主美则美已,但还是唐家的嫡女更显得柔和。” “那是,简直就如画中仙一般了。” 众人开始纷纷议论赞叹。 我浅浅的一笑,这场百花宴,我来不来也没有用,但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在,我不来确实也不行,便来露了个脸,现在唐惜惜将风头成功的抢夺去了,我便能功成身退了,毕竟接下来不管是赐的什么婚都与我无关了。 这么想着,我便悄然的起身,离开了宴席。 从头到尾,一直注视着我的只有齐绍秦,他见我离开了,眉心微微的蹙紧了,本能的要起身来找我,可耶律沪月按住他,低声道:“这个时候,皇上还在,你还是不要有别的动作,免得惹祸上身。” 齐绍秦只能忍着,一直盯着我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牡丹园里搭了戏台,戏班子上台演奏,这第一出唱的是花好月圆。 在外头走了半会儿,我循着前世的记忆,走到了东南角,我记得那边有一口井,井边长着不少的蓝色野花儿,据宫里的老人说,那花儿长了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前世我入宫之后便见到了,现在横竖无事,我便过去看看,那花儿是不是真的早就在了。 这么想着,我便步履轻快的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真的有不少的蓝色小花儿。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但是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大片,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比那些开的姹紫嫣红的牡丹好看夺目的多了。 我盘腿坐在花丛中,裙摆旖旎的铺散开来,我半仰着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弯月,心神在缓缓的起伏着。 方才齐锦帧确实被唐惜惜那样的出场惊艳了,可我离开宴会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的,就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将他的意识勾了过去,他侧头,便看到我离开了,本能的他便起身跟了过来。 齐锦帧没有齐绍秦那么惹人注目,相反的,基本上没人注意到他,这场百花宴是择太子妃和四王妃,跟他这样的没有实权的世子根本毫无关系。 见我坐在花丛里,那一瞬间,齐锦帧觉得若是将唐惜惜比喻成踩着祥云下凡来的仙子,那么我便是掉落在花丛里的妖精,莫名其妙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带着邪魅。 齐锦帧微微一笑,抬步走了过去。 我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过头,便看到了齐锦帧,我瞳孔稍稍的一缩,方才他看唐惜惜的眼神,我可一点都没有忘记,这会儿跟着我出来,这是想做什么? 我看着他的目光,渐渐的有些冰冷。 齐锦帧走到我跟前,笑道:“唐四小姐,可是觉得在宴会上被自己妹妹比下去了,心里不舒服,独自跑到这里来躲着哭?” 我随手将手里把玩的花朵编制成了花环,戴在头上,闲闲的笑了笑:“五妹妹本就是天人之姿,我这等庸脂俗粉自然要避着些才好,不然惹得五妹妹不高兴了,那可不是有罪么?” “你这话说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以为你和唐五小姐关系不好呢。”齐锦帧脸上挂着揶揄的笑意。 我弯了弯嘴角:“靖王世子随着我出来,是不是其实心里也有些矛盾,你明明看上了五妹妹这样的绝色人儿,可却发现我的智慧和心计更胜一筹,你想夺得权利,既需要我父亲的支持,也需要有人在旁帮你出谋划策,你现在在我和五妹妹之间踟蹰,是么?” “你……”齐锦帧心里一紧,没想到我居然看穿了他的用意,而且我还这样直白的将话挑明了,他确实觉得要对我刮目相看了。 我随意的在井边坐下,看着里头清澈见底的井水,透过井水分明可以看到下方有不少形状好看的石头,我将头上的花环丢了下去,道:“若我是你,便先选择权利,等权利有了,什么都有了,虽然皇上给了我赏赐,又赐了我生母封号,可那都是虚的,做不得数的。 再怎么样,父亲心里也只有嫡子和嫡女,他日扶持的也只有嫡女,而不会是我这样的庶女,即使我有那么一丝聪慧,可若是你有了权利,那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军师对你出谋划策? 所以,若我是你,便用不着犹豫,权利比任何东西都有用。” 我嘲讽的看着他,丝毫不顾他的面子,将话说的异常的剔透和直白,齐锦帧眉心拧起,忽然间,与我对视的那一刻,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他的心。 这个女子……确实不一般。 权利固然重要,可若是两者兼得,岂不是更好。 见我转身欲走,齐锦帧本能的抬手攫住我的手腕,我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甩开,齐绍秦那冷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放开她。”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享齐人之美? 我和齐锦帧双双一怔,齐锦帧率先回头,对上齐绍秦的双目,他浑身一震,下意识便松开了我的手。 我一时间看到齐绍秦,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本能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齐绍秦一件湖蓝色的长衫,上方绣着简单的墨竹图,他本就生的俊逸,站在那里,即使静静的,也是丰姿奇秀,神韵脱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高贵之感。 对于齐绍秦,我知道齐锦帧一向是既敬重却又嫉妒的,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是他皇位之路最有力的竞争者,饶是前世登上皇位之后的齐锦帧都不只是感叹了一次的说,若不是齐绍秦突然就暴毙了,他这个皇位能得到的机会悬之又悬。 “四皇叔。” 齐锦帧收敛了面上的神色。 齐绍秦眯了眯眼,突然厉声呵斥道:“在宫内你还随随便便的与女子拉拉扯扯,你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可也不怕坏了人家女子的名声?” 齐锦帧再次一怔,反应过来齐绍秦是在批评自己,他赶紧低了头:“皇叔教训的是,侄儿会谨遵教诲!” “下去。” 齐绍秦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将谁都不放在眼里,齐绍秦纵然有气,也不能如何,只能行了礼,匆匆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与齐绍秦单独待在一起,见齐锦帧走了,我便福了福也转身要走,可齐绍秦的动作快如闪电,一下就堵住了我的路。 我低着头,眼前是齐绍秦那一堵高墙一般的身躯挡着我的路,我只能盯着他的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为何躲着本王?”齐绍秦盯着我的脑袋,天知道他是怎么避开皇上和皇后,以及宴会上的众人跑到这里来堵我的。 我拧了拧眉头,咬了咬唇,抬头,那双清明的眼睛与他正好对视着,将心思摆正,唇角上挑,懒懒道:“四王爷严重了,我为何要躲着你?” 齐绍秦那双锐利的黑眸一点点的眯起,他朝我又走近了些,我顿时就能问道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气息,下意识的我后退了一步。 “不是躲着我,怎么现在站都站不稳,嗯?” 齐绍秦见我退让,他不退反倒是再次上前,我身后嘭的撞到了树干上,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别过脸道:“四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数落完了靖王世子,你可别也犯了错误,坏了名声。” “啧啧。”齐绍秦冷冷的勾了勾唇,大手一伸,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稍稍的用力,便将我的脑袋又扳了过来,与他对视,“现在倒是学会拿本王说的话来堵本王了。” 我心跳又加快了,这里虽然来往的人不多,可终究是在宫里,百花宴如此盛大,来的人如此的多,若是又有人溜出来看到了,那我…… “为何躲着本王?” 齐绍秦又重复了一遍,似乎问不出来,今晚就打算这么耗着了。 他耗着没事,谁敢对他怎么样,我不行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袖中的手握紧了些,道:“惜芜为何要躲四王爷,想来是四王爷误会了罢,你我不过泛泛,哪里来的躲或不躲的事情?” 齐绍秦盯着我看的眼神越发的深邃了,你我不过泛泛,这几个字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他居然觉得难受。 “泛泛。”齐绍秦好看的薄唇动了动,重复着我的话,片刻,他问,“你真觉得你我不过泛泛罢了?” 我拧紧了眉头,被齐绍秦这么盯着问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屏住呼吸,我忍不住道:“四王爷,我们本就是泛泛之交,你这么问我,我会误会的,若是我误会了便不好了,不是么?” 齐绍秦却突然道:“你误会什么?” “我……”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饶是我伶牙俐齿,却总是在齐绍秦面前栽跟斗,他那双眼睛这么盯着我,我就觉得慌,就觉得乱,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倒是说说,误会什么了?”齐绍秦像是挺乐意看我这吃瘪的模样,他又靠近了些,简直是将我压在了树上,说话之间的气息都在缠绕。 我紧张了,脱口而出道:“误会……我会误会你喜欢我。” 说完,我恨不得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唐惜芜啊,你活了两世了,难不成你以为你还是什么豆蔻年华的少女么,儿女情长的事情,你偏就这么把持不出?齐绍秦估计会笑死过去吧,我是什么身份,什么资格与他谈喜欢? 齐绍秦看着我的眼神,我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似乎闪过了欣喜,逾越,最后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本王确实看上你了。” 齐绍秦这句话在我脑子里炸开了,就像一簇礼花一般,炸开的绚烂,连余温都是滚烫的,一直烫到了我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你……” 我愣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绍秦的手指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指尖轻轻的点点,道:“能让本王看上的女子,你该庆幸。” 这话虽然显得有几分自负,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多少人对四王妃这个位置趋之若鹜,可他似乎都看不上,现在居然对我这么说? 我张了张嘴,可话就像是在喉咙间堵住了,怎么都挤不出来。 齐绍秦扯了扯我脖子上戴着的玉扳指:“这是当年外祖父给本王留下的传家宝,本王让你戴着便是本王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可明白?” “我……” 我彻底的呆了,齐绍秦看我这副模样,叹口气,正要再说话,四九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四王爷,四王爷,你在哪里啊?” 有人来了。 我趁着齐绍秦不注意,一把推开了他,离他稍微远一点,我才觉得我的呼吸顺畅了些,可脸上还是滚烫的,甚至于我不小心摸到脖子上的玉扳指都觉得烫手。 “呀,王爷,你在这里!” 四九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到我也在,赶紧朝我也行了礼。 齐绍秦似乎很不满意他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声音也冷了几分:“你不在宴会上盯着,来这里做什么?” 四九挠挠头,道:“回王爷的话,皇上已经找宫娥来问你在哪里了,南疆公主马上就要登台献舞,那舞跳完,便是要给你们赐婚的时候了,你不在,可不成啊?” 听了这话,我心里方才那些紧张感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齐绍秦显得有些不耐烦,淡淡道:“赐婚便赐婚,本王在与不在有何区别?” 四九急了,赶紧道:“不是啊,王爷,你得领旨谢恩啊,总不能将南疆公主就那么留在场子上不是?” “她不愿意留下就走,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齐绍秦冷冷的模样,让四九不敢吭声了,只能朝我看过来,似乎希望我能劝着点。 我抿了抿唇,开口道:“四王爷,你还是回去吧,不然于理不合。” 四九赶紧点头:“是啊是啊,王爷,南疆公主再怎么说到时候也是四王妃啊,你总得给她几分薄面,不然到时候她在大厉生活也得被人偷偷嚼舌根呢。” 齐绍秦似乎没有反驳,我的心越发的沉了,果然,帝王家的什么情情意意都做不得数,前一瞬才说看上我了,这一刻便在谈论赐婚的事。 难不成,齐绍秦想要享齐人之美,让我与完颜柔嘉共侍一夫? 呵,我如何肯? 我看向齐绍秦,冷声问道:“王爷,与完颜柔嘉的赐婚,你会应下吗?” 齐绍秦望向我,上前了一步道:“我与她无任何感情,只是这场联姻无法避免,但是我会许诺给你更好的,你……” “给我更好的,是指的什么?侧妃?”我心底仅剩下的一点点念想也彻底烟消云散了,我直视他的双眼,一点点的勾唇,一字一句的吐字,“可我并不稀罕。” 嘶。 四九听着我的话,顿时瞪圆了眸子,震惊的不可思议。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三暮四之人 “你……”齐绍秦似乎没想到我说话是如此的直接,他两道剑眉紧紧的蹙起了,他沉默了片刻,他才对我道,“完颜柔嘉进王府不过也是一个空有王妃的头衔罢了,若是你想要王妃的头衔,本王……” 我心里叹息了声,对齐绍秦那点点的心动也随之埋葬了:“王爷,我愿嫁的男子必定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不管是因任何的理由娶她人的都不配成为我的良婿。” 这话便显得更加的大逆不道了,四九都为我捏了一把汗,男人三妻四妾那实属平常的再不能平常的事情了,更别说皇室里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妻子? 而且,我这庶出的身份能被四王爷看上纳入府里做一个侧妃,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我居然还敢奢求,还说四王爷配不上自己,四九看我的眼神便是觉得我疯了。 齐绍秦抿着薄唇,看向我,道:“你是要本王专宠你一人。” “难道王爷也是朝三暮四之人么?” 我轻轻浅浅的笑了,再活一次,我岂能委屈自己,如宁如般,我便潇洒的活一回,那又何妨呢?横竖不过是个死,又不是没死过,不是么? 齐绍秦那张俊脸刷的就黑沉了下来,他接受不了,我并不怪他,他没有如我这样被人狠狠的背叛死过一次的可怕经历。 若是他经历过,想必也不能很轻易的信任人,更遑论说一个无法全心全意去对你的人,要来何用呢。 “大胆!唐惜芜!你这话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杀头的!” 四九怕我说多错多,惹恼了齐绍秦,到时候就真的完蛋了,赶紧厉声呵斥指责我。 我不以为然,朝齐绍秦福了福,真切的道:“四王爷是有大胸襟的人,是要成大事的人,自然不会只有一个王妃的,这点惜芜很明白,四王爷说看上惜芜了,这确实是惜芜修来的福分,只是,人各有志,我希望的是得一人心,白首偕老,而不是日日与那些妻妾相斗,你死我活,这样的日子我见多了,并不想再参与,更不愿我日后的孩儿参与,还望王爷明白。” 齐绍秦死死的盯着我,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转身要走,齐绍秦终究开口了:“本王无法不娶完颜柔嘉,你说的那些,若是本王能为你处理好,你……” “如何处理呢?”我叹口气,他还是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是将我与完颜柔嘉隔开,一人住一座院子,还是隔一个城镇呢?王爷,恕我不能苟同,完颜柔嘉也是个人,她也有心,若是有人这么对我,我会离这个人远远的。” “你……” 齐绍秦盯着我,到嘴边的话索然无味,一时间难以再说出口。 我收回了视线,抬步走了,齐绍秦跟了我两步,到底是站住了,四九看着我远远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朝齐绍秦道:“王爷,你别跟唐四姑娘计较,她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话,幸亏是对王爷您说了,若是对别人说,那简直是要被拉出去浸猪笼的啊!” 齐绍秦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闭了闭眼,他长叹口气,转身一言不发的朝与我相反的方向走了。 四九一愣,赶紧拔腿追了上前,边跑边喊:“王爷,是会宴席上吗?” 待齐绍秦和四九都走了,我从前方林子间走了出来,不知何时,我的眼里已经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玉扳指,那上面似乎还有齐绍秦触碰过的温润手感,我咬了咬牙,将玉扳指扯了下来,握紧在手里,这样的东西,终究不会属于我这样的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我这样的人,大仇未报,有什么资格谈儿女情长? 齐绍秦不能理解我的话,我根本没有意外,可为何我的心那么疼了呢? 自己杵着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多久,百花宴那个方向突然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紧接着便是吹响了南疆的婚乐。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南疆的姑娘与心仪的男子配对成功了,便会有乐师奏乐,奏的便是这首曲调欢快的曲子,是用来庆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我遥遥的望过去,眼眶里的泪水刷的掉落出来了,我狼狈的低头抬手擦了擦,将玉扳指埋在了这颗梧桐树下。 —— 嫣贵人回来之时,我已经洗漱过,情绪也收拾妥当了,完全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 “你怎么偷偷跑回来了。”嫣贵人瞪我一眼,挥了挥手,几个宫娥给我带来了不少精致的吃食,“幸而没有被皇上发现,不然可得将你治罪,百花宴你都偷跑。” 我笑着接过宫娥手里的那些吃食一一的将东西摆开,给嫣贵人泡茶,道:“今晚的百花宴,本就是为了定下太子妃和给四王爷……” 提到齐绍秦,我本能的噎了一下,嫣贵人正好低头喝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随意接过我的话:“真真是出人意料了,四王爷居然应了那门亲事,虽说应下了也没什么表情,而且很快就公然离席了,但是到底也是接了旨意了,娶完颜柔嘉那就是铁板铮铮上的事情了,难不成四王爷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我不动声色的道:“都不能免俗吧,那南疆公主长的如此貌美,哪个男人见了不觉得心生怜惜,还有人会拒绝么?” 嫣贵人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四王爷不一样,看来也是个俗人,我这张脸也老了,得多保养,不然哪日被皇上嫌弃人老珠黄的时候,那岂不是……” “嫣姐姐,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快些怀上龙子啊。”我给她夹了个春卷,我记得她挺爱吃的。 嫣贵人听我这话,顿时脸红了,她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的宫人,这才对我道:“自从大夫人害我小产以来,我就怎么都怀不上了,请了宫里的太医也看过,都说没有事,但是就是怀不上,可是急死我了!” 我拧了拧眉头,这样的情况我觉得我是见识过的。 前世,齐锦帧登基后不久娶了个当时支持他争夺皇位的西秦的将军的女儿,可那女孩子一直无法有孕,而我从太医那里听来的便是,齐锦帧根本不想与她有孕,若是有孕,怕她以后生的孩子会被西秦那边利用威胁到他的皇位和江山。 嫣贵人的情况,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是也是有这样的可能的,毕竟唐萧然现在位极人臣,又收编了李尚书手里的兵权,现在若是嫣贵人再诞下龙子,那么皇上会感觉到威胁也不一定。 我这么想着,便小声的将话告诉了嫣贵人,她脸色一白,咬紧了牙关:“你这么说,便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可若是这样的话,真是太可怕了!” 我又安慰着:“嫣姐姐,你不要急,我只是说这样的可能,宫里的太医查不出什么问题,你找机会寻外头的大夫来,但是定要掩人耳目,而且你也要在皇上身边用尽办法提醒他,就算他日你诞下了皇子,你也是他的人,绝对不会帮着任何人做损害他的事,这样应该能够改善。” 嫣贵人赶紧的握紧了我的手,重重的点头。 片刻,嫣贵人又想起了什么,对我道:“惜芜,今晚唐惜惜可是在宴会上被皇上封为文安县主!虽然无什么实权,可也有个身份了,可比你高级许多啊。” 我愣了愣,随后又笑了:“她本就是嫡女,比我本就高级,这不算什么。” 只不过皇上给了这么个封号给唐惜惜,应该是认定她为日后的太子妃了? 那么…… 我还没想完,外头的宫娥便进来报:“唐四小姐,皇上有旨,请你立即到养心殿叙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做梦了 这个时候,皇上叫我? 我拧紧了眉头,嫣贵人也是一脸的诧异:“皇上?” 宫娥点点头,指了指外面:“刘公公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嫣贵人显得有些紧张,我起身,拍拍她的手:“无妨,既然是皇上请我过去,便是有事,不着急。”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确认没有问题,便走出去跟着刘公公走了。 一路上,我没有问过一句皇上找我做什么的话,刘公公倒是因此颇为高看了我一眼,这样的我,性子倒是有沉稳的,想必能将等会的事情应付过去。 养心殿。 我抬头看了看这巍峨的宫宇,觉得雕刻在房檐上的龙都像是栩栩如生的一般,我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皇上在桌案之后批阅奏折,一身明黄色的袍子显得年过半百的年纪却仍旧有满满的朝气。 “臣女唐惜芜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俯身跪下按着礼数磕了好几个头,可皇上并没有抬头,更没有叫我起来的意思,我也不着急,就这么跪着。 前世我在冷宫里也跪的够多了,最狠的一次,唐惜惜让我大冬天跪在室外的冰渣子上,一跪就是跪了整整一夜,我那双腿,整整七日才恢复过来。 想来,皇上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虽然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我本能的想法应该是与齐绍秦有关,也就是说今日我与齐绍秦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人知道的。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我双腿都有些发麻了,皇上才抬起头来,将手里的奏折搁下,那双如炬的眼睛盯着我看,半晌,他道:“唐惜芜,你倒是胆子挺大,嗯?” 声音里没有特别的怒意,我想皇上不过是觉得我驳了四王爷的面子,就等于是驳了皇家的面子,想着给我一点教训罢了。 我又跪拜了三回才抬头:“皇上,恕惜芜愚钝,不大明白皇上的意思。” “哼,少给朕装糊涂!”皇上将手里的东西从桌案上丢到我的跟前。 我一看,是我埋在树下的玉扳指,我心里了然了,果然是因为齐绍秦的事情,这皇帝老儿再忌惮和猜忌他儿子都好,可我一小小的庶女,一个外人,居然也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这就不能不敲打一番了。 “你可认得这个东西。” 皇上冷冷的声音又传入我的耳朵里。 我笑了笑,遵足了礼数道:“这是四王爷的玉扳指。” “哼,知道就好!”皇上又重重的拍了拍桌案,吓得周遭的心腹太监都纷纷跪下不敢吭声,“你居然如此糟蹋绍秦的心意,怎的,你觉得绍秦配不上你?” “是惜芜配不上王爷。”我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处,声音也显得尤为的恳切,“皇上明鉴,惜芜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无什么学识,如何能配得上四王爷这样的天人之姿,惜芜自知无颜罢了。” “是么?”皇上明显不信,“可朕怎么听说了,是你想觊觎绍秦正妃的位置?许你侧妃你还不要?” 我俯身朝皇上重重的跪拜了一下,才道:“皇上,我这样的人,岂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人,别说是侧妃了,就是给四王爷做个通房丫头,我也是不配的,能配得上四王爷的,我觉得不管是王妃还是侧妃哪怕是丫鬟,都得是最好的,皇上您说呢?” 皇上噎住了,这他能说不是么? 若说不是,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也打齐绍秦的脸么? 沉默半晌,皇上才冷哼了声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会狡辩。” 我摇摇头,举例道:“南疆公主这样的身份才是四王爷的良配,纵然四王爷再要娶侧妃,也该是些贤德又平和之人。” 皇上终究是人精,从我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平和,是何意?” 我淡淡笑了,与聪明人说话,确实省心不少:“平和便是指的她身后无任何的支撑和势力在,这样少些烦恼,不是么?” 这话让皇上陡然的怔住了,他没想到我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庶女,眼光居然能放的如此长远,确实,要不是完颜柔嘉非要嫁给齐绍秦,这样才能达成南疆与大厉的贸易往来合作,他才不会让齐绍秦娶完颜柔嘉。 娶了完颜柔嘉,那便等于齐绍秦将南疆的一大批势力又掌握在了手里,若是他再娶几个有背景有势力的侧妃,那他这皇位也坐不到几年就要主动禅让了。 我虽然是个庶女,可若是我能嫁给了齐绍秦,唐萧然又不傻,自然也会扶持我,到时候结果可是不一样了的。 皇上与我对视片刻,眼底的神色渐渐的缓和了不少,他挥了挥手道:“起身吧。” 我知道皇上对我的敌意已经解除了,我笔直的站了起来,皇上将所有的宫人都屏退了,然后看着我道:“唐惜芜,朕老实的问你一句,若除了绍秦,朕许你任意一个皇子的侧妃位置,你可愿意?” 我淡淡的摇头,直截了当的拒绝:“此生,惜芜不嫁皇室之人。” 轰。 皇上震撼的许久不能言语。 多少妙龄少女挤破了头的想要进宫,可我居然不稀罕? “你可知道,你这话说出来,便没有挽回的余地。”皇上的手轻轻的在案桌上点着,像是有些琢磨不透眼前的我。 我举止淡雅,幽静从容的答:“皇上已经许过我,可以让我婚嫁自主呢,皇上忘了么?” 皇上一愣,倒是笑了:“罢了,罢了,唐萧然倒是生了你这么个奇怪的女儿,只是,你五妹妹今夜,朕已经封了文安县主,你可有什么意见?” “没有。” 我干干脆脆的道,一个无权无势的文安县主有何用,前世我还不是登上凤座,母仪天下?可后来还不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所以说,什么身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你自己如何做罢了。 我与唐惜惜的仇结了两世了,纵然这一世,她能一跃成为皇后,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也会生生的将她扯下,将她的美梦击碎! 皇上再也没有什么话问我,挥了挥手,让我离开了。 我出了养心殿,从养心殿之后的宫墙边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我脚步微微的一顿,便看到齐绍秦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追在他后面跑的是完颜柔嘉。 我心底一紧,加快了步子,仿若没有见到似的走开了。 齐绍秦听着我的脚步声,闭了闭眼,拧紧了眉头,也加快了脚步。 回到厢房,我应付过嫣贵人的问话,便躺在床上,可总是无法顺利的入眠,整晚都翻来翻入的,后半夜,我似乎睡着了,但梦里极度不安稳。 一会儿梦到流产大出血,一会儿梦到冷宫里的日子,一会儿又梦到齐锦帧一剑刺死我,而最后居然换成了齐绍秦冷冷的注视着我。 我整个脊背都被冷汗给弄湿了,可又醒不过来,只能拧着眉头在梦里沉浮。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到耳边有人低低的一声叹息,我睁不开眼看不到,可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宽厚温暖结实的怀抱紧紧的搂住了。 还有一只大手轻轻的给我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伴随着那好闻的龙延续,慢慢的哄着我入眠。 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屋内什么都没有,我叹口气,原来还是做梦,这梦做的多了,都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 我起身唤了宫娥来帮我洗漱,将衣衫都换掉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今日可是要出宫回相府去了。 嫣贵人也起的早,炖了燕窝粥正好给皇上送过去了,剩下的也给我留了点,我安安静静的吃着,唐惜惜走了进来,一屋的宫娥纷纷朝她行礼,我只淡淡的看她一眼,什么都没做,继续吃我的燕窝。 唐惜惜倒是也不生气,反而在我身边坐下,笑看着我道:“姐姐,妹妹一早上来是跟你分享喜悦的。” 我蹙了蹙眉,我不觉得从唐惜惜嘴里说出来的喜能有多喜。 唐惜惜见我没吭声,便径直道:“一早上,皇上便下旨了,除了昨夜给四王爷赐婚完颜柔嘉之外,还有我呢。” 猛然的,我抬头看向唐惜惜,她说什么?皇上将她赐给了齐绍秦做侧妃?唐惜惜可是相府嫡女! 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二十八章 虎符 可唐惜惜那明显看起来很得意的神情,却又不像是说谎,并且这是皇上下了旨的,她更不可能假传圣旨。 也就是说,这是真的? 可这不可能啊,明明皇上如此忌惮齐绍秦的实力壮大,昨晚才亲自敲打过我,我一个不起眼的庶女,都让皇上感觉到紧张,何况是唐惜惜那样的嫡女? 不过,以皇上的为人,若是有天大的好处与他交换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将齐绍秦当做筹码这样抵押出去。 电光火之间,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点。 唐萧然将李尚书家抄家斩首诛九族,李尚书可是兵部尚书,手里是握着大厉的兵权的,现在李尚书身死,调动大厉那四十万军队的虎符应该是落到了唐萧然的手里。 若是皇上想要企图收回这个军权,唐惜惜和唐鹤峰用计将虎符交给皇上,而换的这样的一场赐婚,算起来也不是很亏。 想明白了这点,我倒是笑了,唐惜惜见我居然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她有些不自在:“怎么,姐姐难不成不信么?” 我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她道:“五妹妹,可是偷了父亲的虎符去献给了皇上?” 唐惜惜面色一白,她瞪圆了眸子,根本搞不懂我是怎么知道的,她死死的盯着我,死鸭子嘴硬:“什么虎符,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将手里的茶杯搁下,叹口气道:“你说,若是父亲发现虎符不见了,会不会怀疑到妹妹你的头上来呢?” “你……” 唐惜惜涨红了脸,虎符确确实实是他从唐萧然身上偷走的,昨晚在百花宴上,她惊艳绝伦的出场,博得了众人的眼球,可在场的所有人她都看到过,大哥也与她分析过,如今的太子殿下势必是要被废的,只是看时间罢了,而在剩下的皇子中,稍微得皇上看重的不过是四王爷和九王爷,还有七王爷。 而这其中,权利最大的便是四王爷,想来皇上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四王爷,毕竟他桀骜不驯,皇上可能打心底里不愿意将皇位交给他。 但是,四王爷绝对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不管皇上将皇位传给任何一位皇子,最终四王爷势必要造反,这天下到底是谁的,那还是个未知数,可四王爷是占最大赢面的,唐鹤峰自然要将其拿下。 这些,唐惜惜自问和唐鹤峰计划的都很隐秘,虎符一事,到现在唐萧然都还不知道丢了,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瞬间,唐惜惜眯了眯眼,盯着我看:“到底是谁告诉姐姐这样荒谬的事!是哪个宫娥嚼舌根了么?” 我起身,懒得管她:“五妹妹,我劝你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四王爷有了个如花似玉的完颜柔嘉公主,那人可不是个善茬,你若是要嫁入当侧妃,你活不过三日。” 想起在凤凰山上的时候,完颜柔嘉才见我一面就要杀了我了,唐惜惜敢请旨嫁入四王爷府当侧妃,我这仇肯定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报了,就等着完颜柔嘉把她弄死就对了。 我这话,直接在唐惜惜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可她咬着牙盯着我道:“四姐姐,你是不是嫉妒我呀,若是不然,你为何说这样的话恐吓我,你……” “你安心的去嫁吧,四王爷对你会很好很好的。” 我绕过她,抬步便走了出去,勾了勾唇,唐惜惜你自己活腻了,我可帮不了你。 唐惜惜怨毒的盯着我的背后,咬紧了牙关,她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去请了皇上的圣旨过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可我居然连虎符的事情都知道,现在还将完颜柔嘉说的如此可怕,她想了想,脊背就开始冒汗了。 相府的马车在宫外停着了,想来皇上下的圣旨是一道密旨,让唐惜惜先拿着,日后看情况再拿出来宣读,所以,眼下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唐萧然和老夫人并不知道这个情况。 我沉思了片刻,没多说话,看了一会儿,,唐萧然和老夫人已经上了马车,而唐惜惜和唐鹤峰肯定不会跟我同坐一辆,我便上了最后一辆。 谁知,齐绍秦却在最后一辆马车里闭目养神。 我愣住了,本能的转身要走,齐绍秦眼睛都未睁开,便淡淡道:“你若下车,我便叫了。要是让人见我与你乘着同一辆马车,你就是不愿嫁给我,那也得嫁。” “你……” 我气的拧紧了眉头瞪着他,可齐绍秦仍旧是闭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该死模样,我咬了咬牙,忍着又回来坐着,只是与他保持了相当一段的距离。 “齐绍秦呢?看到没有!” 马车外头传来完颜柔嘉的声音。 “王爷……王爷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宫娥战战兢兢的回答。 完颜柔嘉一耳光甩过去,小宫娥被打倒在地,她气愤的要下旨搜查进出的马车,我看向齐绍秦,他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抿了抿唇道:“你妻子找你。” 齐绍秦缓缓的睁眼,嗤了声,又闭上眼,根本一副当我是白痴的模样。 我愤恨的白他一眼,既然他不管,我也懒得管,反正我就不信完颜柔嘉这个南疆公主还敢真的拦相府的马车。 果然,完颜柔嘉在外头闹了一阵,也不敢真的让人上前来拦马车。 等着唐惜惜和唐鹤峰上了前方的一辆马车,相府的马车队便缓缓的驶出宫门,突然完颜柔嘉又追上来了,高声道:“唐四小姐,你可别忘了答应了本宫的事情,本宫只给你三日时间!到时候便会派人去你府上!” 我拧了拧眉头,撇撇嘴,没吭声,齐绍秦倒是又睁眼了,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我,半晌道:“你答应了她什么?” “哦,帮她除了身上的体香。”我恶作剧般的笑道,让你娶个有味道的美人回去,看看你还有什么嚣张的。 齐绍秦一愣,居然貌似天真的问我道:“什么是体香。” 我对他翻了翻白眼,靠在一边,淡淡道:“就是身上一种从娘胎就带来的味道,有好闻的有不好闻的,你若想知道完颜柔嘉身上的好不好闻,你去闻闻便知。” 我的话,让齐绍秦陷入沉思,半晌他淡漠的说了一句:“见都不想见,还有什么好闻的,想见的,又不让我闻。” “……” 我居然对他这话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梦来,我总觉得昨晚那个梦里的怀抱太过真实了些。 马车悠悠的行驶了一路,眼看着就要到相府了,齐绍秦还优哉游哉的待在我的马车里,时不时吃着我马车里小桌子上的点心,一点都不以为然。 我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忍不住提醒道:“四王爷,相府马上就到了,你是不是该寻个机会下去了?” 齐绍秦将手里的牛乳片丢开,朝我哼了声:“这么担心,是怕与本王扯上关系?” “是。” 我迎上他的目光,说的分外坦然。 齐绍秦一点点的拧紧了眉头,与我对视了好半晌才缓了声音道:“你放心,本王不会拖你后腿,你到了下去便是,本王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我心里一紧,齐绍秦非要钻进马车啦相府,应该是有事吧? 突然,我想起齐绍秦与我第一次相遇,他便是到相府来偷盗白玉观音的,如今是不是也要偷东西,相府还有什么给他偷的? 难不成……齐绍秦也是打着虎符的主意? 这么想着,我便脱口而出:“虎符,唐惜惜已经私下交给了皇上,换了密旨要嫁给你当侧妃,王爷你可……” 四王爷像是完全对这个事不感兴趣,他冷冷的道:“那破虎符也就唐萧然能看的上,不过区区四十万的将士,本王要来何用?” 我彻底震惊了,齐绍秦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四十万的将士还不足以让他看的上,这实在是太令人惊骇了。 齐绍秦抬头看了看外头的路,看向我道:“本王要去你们相府的禁地,六弦阁。” 我顿时哑然了,六弦阁,可是关着二姨娘,齐绍秦要去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意算盘 见我满脸的疑惑,齐绍秦却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淡淡的又闭上眼。 我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想问,可马车正好在此时停下了,已经到了相府的跟前,我总不能一直待在马车里头。 抿了抿唇,我又回头看齐绍秦一眼,只能挑了帘子下车。 原先的相府被烧成了残垣断壁,如今相府是皇上新赐的宅子,比原先的宽大几倍,不过距离六弦阁更是近了些。 可齐绍秦到底要去做什么呢? 二姨娘还没出来,会不会有事? 我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的,本能的回过头看了一眼马车,我还在想着齐绍秦要怎么避开耳目从马车上下来,那马便四肢抬起嘶鸣了一声,如受了惊一般撞开马夫,横冲直撞的往前跑。 “拦住!拦住!” 唐萧然气急败坏的挥手让人上前去追马匹。 我想起之前我被兰芝陷害过一次,差点就被疯了风马匹给摔死,想来齐绍秦是故意将那马儿惊吓了,跑远了他下了马车,这马儿自然就停下来了。 这样便好,只要不将我与他扯上关系,就什么都好。 我将心思收敛一下,转身与唐萧然他们进了新的相府院子,唐惜惜和唐鹤峰虽然没有说话,但都小心翼翼的在背后观察我,生怕我将虎符的事情说给唐萧然听。 其实,就算我说了,那又如何,唐萧然充其量不就是大怒罢了,还能要了唐惜惜和唐鹤峰的命不成?那可是嫡子嫡女,百年归老了也要留着他们来送终的。 所以,我懒得说,等到唐萧然知道的时候,大怒,便可以推波助澜狗咬狗,多精彩。 唐惜惜挑了潇湘馆,唐鹤峰挑了建章院,而我只独独看上了暖香坞外的一大片绿竹林,我便挑了这么个地方。 素锦她们早早的就在下人房等着了,听说我回来了,赶紧进了暖香坞给我忙里忙外的收拾着。 我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总觉得一颗浮躁的心都有些平和了。 素锦给我拿了点时新的瓜果冰镇了端来:“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可是日思夜想的,总是担心你出事。” 我笑着吃着她递过来的香瓜片儿,道:“我能出什么事,这不是好好的么?” “就是呢,我们小姐这么聪明,什么事儿能难倒了她呀。”绿萝眨了眨眼睛,将新鲜采摘来的雏菊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几案上,更显得屋内清香雅致。 吃过瓜果,我又在美人榻上眯了会儿,手帕湿了些水放在脸上,解解暑气,可才不过睡了半会儿,外头就有些嘈杂。 素锦去看了眼,回来跟我说道:“小姐,想来老爷不日便要启程去治理灾情,又处置了李尚书一大家子还大义灭亲灭了大夫人,现在出宫回府了,一大堆的人就上门来道贺了呢。” 我点点头,趋炎附势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倒是少,现如今唐萧然的地位又水涨船高了不少,来巴结的肯定更多了。 横竖没有我什么事,我还是睡觉吧。 “小姐,小姐。” 绯袖也跑了进来,急急的将刚刚闭眼的我又摇醒了。 我叹口气:“又是怎么了?” “老爷说了,让你也到前厅去给大家打个招呼。”绯袖吐吐舌头,看了看外头的太阳,也是有些不愿意动弹。 可唐萧然都叫到了,我怎么可能还不动,只能起来了。 换了身衣服,我便带着素锦和绯袖一同去了前厅,唐惜惜早就到了,自从在百花宴上一鸣惊人之后,唐惜惜现在每每出现在人前,都显得光鲜亮丽,美艳动人。 可其实,她没想到的是,多美的人都会让人有种审美的疲劳。 我习惯了素雅,便还是一身的青绿色纱裙,多余的饰物一点都没有,以前还有一素玉簪子,现在么,就只剩下一支普通的桃木簪子和手腕戴着的银铃儿。 但是,见多了唐惜惜这样美艳的没有烟火气儿的人,我这样一出现,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我这样的打扮,眼神清澈,面容沉静,笑容也带着几分甜味,会让人觉得我的攻击性少了很多。 唐惜惜眯着眼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她咬紧牙关,想着自己那个皇上赐予的密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颁布,而颁布了之后,四王爷会怎么对她,自己的下场会不会真如我说的那么凄惨? 唐惜月没有机会进宫,这段日子只能一个人待在府上,上回她被送到邺城去了,皮肤都晒黑了也粗糙了,实打实的像个乡下的野丫头一般,现在还没养回来呢,现在她看着我吸引了如此多人的目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以为她自己多厉害呢,五姐姐你可是皇上封的文安县主呢,可她算什么,什么都不是,凭什么还是那副冷傲的模样!”唐惜月忍不住在唐惜惜耳边嘀咕,“哼,以为母亲死了就没法治她了么!” 唐惜惜脸色一沉,紧紧的皱了眉头。 唐萧然见人都到齐了,便看着大家笑道:“今日刚从宫里回府,各位便这么热情的上门来了,我唐某人要谢过各位!”说着,他便转过身对左边的唐惜惜道,“这是我的嫡女,惜惜,也是皇上封的文安县主,来,惜惜,跟各位打个招呼。” 唐惜惜朝大家福了福:“惜惜见过各位长辈。” 大家纷纷的朝她点头,纷纷的赞扬果然是嫡女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紧接着唐萧然又介绍唐鹤峰,随后又介绍我,我神情温柔,说话彬彬有礼,不少人在小声的议论我,毕竟那灾情的事情可是我先提出来的。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四王爷!四王爷来了!” 众人都是一愣,当下便齐齐转头望过去,我心里紧了紧,也跟着看了过去,便看到齐绍秦出现在相府门口。 他不是要去六弦阁吗?怎么突然来了相府了? 唐惜惜也有些紧张,难不成是四王爷知道她拿虎符去换皇上密旨赐婚侧妃的事情了? 齐绍秦远远的走来,骨子里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孤傲和贵气,那双黑眸悠悠的散发着如月光般的光辉,他的出现,居然令人如此的觉得动人心魄。 来客中,不少千金小姐都纷纷伸长了脖子,想多看他一眼。 唐萧然快步的迎了过去,红光满面的想着,自己才回相府,就有这么多人来府上祝贺,而现在齐绍秦还亲自来了,可见他在朝中的地位又重了不少。 齐绍秦走了上前,淡淡的笑道:“出宫办些事,正巧路过此处,见相府热闹,便进来看看,唐相爷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来人,给四王爷奉茶。”唐萧然笑着挥手吩咐小厮拿最上好的茶叶来。 齐绍秦的眼光似乎有意无意的扫过我,朝唐萧然道:“不劳烦了,本王其实进来是给唐相爷带来了一份大礼,庆祝唐相爷平安回府。” 唐萧然眉心一跳,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四王爷太客气了。” 齐绍秦命人将一个大大的黑色檀木箱子从门口抬了进来,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都在想像如此大得到一口箱子里头装的到底是何种珍宝,能如此巨大? 不知怎的,我看着那个黑色檀木箱子,忽而觉得有几分紧张,搞不懂齐绍秦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这是……” 唐萧然有些纳闷的看着,一样猜不出来里头装了什么。 齐绍秦挥了挥手,两个小厮将箱子的盖子缓缓打开,众人围拢上前一看,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站了起来,朝唐萧然福了福,可眼睛却看向已经惊呆了的唐鹤峰:“妾身见过唐相爷,妾身命唤红珠。” 红珠? 饶是我,此刻都愣住了。 哪里是什么红珠,这……这明明就是六姨娘啊! 第一百三十章 神出鬼没 六姨娘没死,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但是我之前也问过齐绍秦,可他说还不是告诉我的时候,没想到他现在就把人直截了当的扛来了,而且还给六姨娘换了个身份叫做红珠? 我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齐绍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我打量着眼前的六姨娘,倒是比以往在府上的时候容光焕发的多了。 六姨娘长的本就是小家碧玉型的,在相府时也没多得唐萧然的宠爱,吃穿用度自然是与李柔她们比不上的,而且自己的女儿唐惜月也不是个懂事的,六姨娘在相府的待遇也就比我稍微强点罢了。 只是如今,化身为红珠后,一身的鲜红色纱裙,手里拿着一枝梅花,肌肤赛雪,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到底是有些不同了。 看来,齐绍秦还是花了心思的。 相府的人都一一的显得目瞪口呆了,特别是唐鹤峰,整张脸都显得煞白了,他死死的盯着眼前风情万种的女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姨娘是他亲手杀的,还亲自背着去埋了的,这眼前这到底是谁? 唐萧然回过神来便是一肚子火,这个女人不是背着自己跟人跑路了吗,他派了多少人私底下去找,居然都没有找到人,现在居然回来了,真是不知道羞耻! 以为改名叫做红珠还稍微的打扮了一番,他就认不得了? 唐萧然刚要开口,红珠便从檀木箱子走了出来朝众人福了福:“妾身红珠,来自江南的漪澜小筑,听闻唐相爷立了功,又正巧遇上四王爷,便跟随过来为唐相爷祝贺一番。” 呵,连声线都练过了呢。 我淡淡的笑着,齐绍秦做事还真是稳当,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这……”唐萧然拧紧了眉头,一时间不知所措,难不成这个不是六姨娘吗? “娘?”唐惜月揉了揉好几次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了,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走了上前,“娘,是你吗?” 我看着红珠装的再好,可看着唐惜月的眼神也变了,只是齐绍秦适时的咳嗽了声,红珠便恢复了神色,朝唐惜月笑道:“妾身还未生过孩子。” “你……”唐惜月一副搞不明白的样子,“你,本来就是我娘啊,你装什么啊!” 红珠眼底闪过几分的浮躁,齐绍秦上前,朝唐惜月道:“唐六小姐,怎么,本王找的这位舞姬与你娘亲长的很像?” 唐惜月瞪圆了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的模样:“你说什么,她……她是舞姬?” “不得无礼。” 三姨娘上前呵斥。 唐惜月可不将三姨娘放在眼里,听她敢凶自己,便怒气冲冲的回道:“你算什么,敢来骂我,你不也……” “闭嘴。” 唐萧然被唐惜月气的青筋直跳,这么多人看着呢,三姨娘纵然不是主母,可也是长辈,见面也要客气的问声好,可唐惜月这态度不是证明了他们相府没有教养吗? 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唐惜月抿住了唇,一脸的不服气。 唐萧然看向齐绍秦,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问别的,只能尴尬的低语:“四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齐绍秦点点头,背着手跟着唐萧然到了另一边的角落。 眼见四下无人,唐萧然赶紧道:“四王爷,为何这舞姬与我……我那走失了的六夫人如此相似?” 齐绍秦心底扬起一丝嘲讽,可面上却显得因为他说这话而诧异非常:“什么,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唐萧然拧着眉头看齐绍秦,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来,可齐绍秦不动声色的模样,任由唐萧然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纳闷。 “四王爷,你……你到底是在何处遇上这个……这个红珠的?可否查过她的身份了?”唐萧然心里直打鼓,按照六姨娘那性子看起来与眼前的红珠倒是显得截然不同,难不成真的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齐绍秦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笑道:“本王去赈灾回城之时途径江南,在漪澜小筑听了一出戏,这女子便是那出戏的舞姬,本王收下了五个歌姬三个舞姬,准备带入宫里给皇后娘娘的百花宴添个彩头的,只可惜,那晚本王心情不佳,便绝了那么念头,现在那些歌姬和舞姬本王又用不着,就想着挑一位送给相爷。” 漪澜小筑? 那可是江南那边出了名的听曲儿说书的地方,任何歌姬舞姬进去,签的都是死契,生平来历自然也是最清楚不过的,齐绍秦既然能将人带出来,那便说红珠的身世是清楚的,红珠确实是个舞姬,而不是六姨娘? “若是相爷不喜欢也就罢了,直接与本王说了便是,用不着与本王说像你失踪了的六夫人,相爷,这个借口可不大好。” 齐绍秦的声音明显低沉了几度,吓得唐萧然赶紧道:“王爷特意将舞姬送到下官的府上,下官岂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只是王爷可能没有注意没有见过,那舞姬确实……” “够了。”齐绍秦详装生气,背过身去,“既然相爷如此不情愿,本王也是妄作人情了,这舞姬也不是什么青春年少的姑娘,相爷不喜欢也属于正常。” “不是不是,王爷误会了!下官没有不喜欢,就是……” “没有不喜欢,是不是该收下?” 齐绍秦可不会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弄得唐萧然一时情急便应了:“是,自然是收下的。” 齐绍秦转过身来,薄唇微微的勾了勾:“既然相爷收下了,那便回去欣赏那红珠的曼妙舞姿吧,那么多客人等着,拖太久可不好。” 唐萧然又气又恼,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齐绍秦回到了前厅。 齐绍秦在位置上坐下,挥了挥手:“红珠,你给相爷舞一曲天女散花吧。” “是,王爷。” 红珠袖中的红绸蹭的跃出悬在梁上,她轻轻的借着红绸的力道悬空飞舞,众人都看的惊呆了。 唐惜月也是看的有些咋舌,难不成真的不是自己娘亲?她可不记得娘亲会这样的舞蹈啊? 我微笑的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观察着唐鹤峰脸上的神色,唐鹤峰显得仍旧很不可思议和紧张兮兮的模样,倒是唐惜惜看的像是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红珠的舞蹈博得了众人的一致赞赏,纷纷朝唐萧然恭喜收获如此高超舞技的舞姬,唐萧然只能讪讪的笑着。 我是不知道齐绍秦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既然他将六姨娘送回来了,就肯定是别有用意的,只要火烧不到我身上,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这么想着,我便悄然的起身,才从宫里回来,天气又热,我与其在这里看着这些人戴着面具瞎闹,我还不如去后山的山泉里泡个澡。 我偷偷的溜了出去,素锦和绯袖跟着我,素锦藏不住话,在我耳边问道:“小姐,你说那是不是六姨娘啊?” 我淡淡的勾唇:“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毕竟眼前的六姨娘可不只是六姨娘这么简单了。 后山的碧泉,没到炎炎夏日,若是有空闲,以往唐惜惜都会来泡个澡,大夫人李柔在时,是不允许庶子庶女来的,可现在李柔不在了,这规定也就没了。 我进了碧泉,里头的温度都柔和了,素锦和绯袖在外头帮我看着,我将衣衫都脱了,缓缓的进了泉水里坐着,可我才要闭上眼享受一番,却听到齐绍秦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在一头响起:“你倒是舒服。” 我一愣,转身看去,居然看到齐绍秦光溜溜的在碧泉的另一头悠闲的泡着。 我吓得连忙抓过放在岸边的衣服裹住自己,红了脸:“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看红珠跳舞吗?你怎的如此神出鬼没!” 第一百三十一章 躺着也中枪 齐绍秦在碧泉里缓缓的沉浮,见我这么问,他便睁眼挑了挑眉头答道:“就许你溜出来泡碧泉解暑,还不许本王也溜出来?本王轻功过人,脚程自然比你要快,这有什么好奇怪得到。” 我顿时噎住,见他又将眼睛闭上了,我抿了抿唇,将手里湿漉漉的衣服在身上裹紧了些,确认自己没有春光乍泄了,这才准备从泉水里爬上岸。 可我才转了个身,腰间倏然的一紧,我连忙回头,嘭的一声摔回了水里,正好落入齐绍秦的怀里。 我脸色大红,一颗心就像是要跳了出来似的。 齐绍秦眯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抱着我腰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我本能的抗拒,他将我压在岸边,我顿时又不敢动了,因为他眼底的光芒让我看起来有些心惊。 “知道本王为何将红珠带来?” 齐绍秦修长好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我的发丝,让发丝卷在他的手指上,似乎很好玩似的。 我拧紧了秀眉,有些防备的与他对视:“总不是真的来祝贺的就对了。” 齐绍秦笑了,手从我的腰上拿开,再从水里举起的时候,我愣住了,他手里挂着的是那条我埋在树下又被皇上挖走了的玉扳指项链,齐绍秦重新给我戴上,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道:“这个不要再弄丢。” “王爷,我以为我与你说的很清楚,而你也能理解和尊重我的选择。”我按住他的手,咬紧了唇。 齐绍秦手上一顿,仿若没有听到似的,继续给我戴在脖子上,我心一急,挣不开,我便低头张嘴咬在他的手腕上,齐绍秦明显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蹙,可也不恼,由着我咬。 我咬的狠了,他也不过是眉头又紧了紧罢了,完全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终究,链子还是戴在我的脖子上了。 我松了口,愤愤不平的瞪他:“你给我戴上了,转头我又解开丢了,这有意思吗?” 齐绍秦安安静静的看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就像是黑洞般有吸人心的能力,我本就该是最为理直气壮的那个,可谁知道被他这么一看,我又慌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给我一点时间。”齐绍秦放软了点语调,连本王这样的称呼都丢了。 我怔住,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番,呆呆的看向他。 齐绍秦叹口气,低头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见我错愕的模样,他倒是先笑了:“平日里见你都是一副精明谨慎的样子,现在倒好,就像个傻姑一般。” 顿了顿,他又正色道:“给我一些时间。” 我缓了缓心情,睨着他道:“王爷,你要么解释解释你的话,要么你就滚开,不要坏了我的名声。” 这话说的丝毫不客气,齐绍秦却不怒反笑,他捏了捏我的脸道:“我一回与你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在我面前你用不着装,就算装了也是四不像,你装什么听不懂。” 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脸色十分不好,死死的盯着他看,最后还是齐绍秦服了软:“我的意思是,给我时间让我将事情都处理好,你不是只允许我娶你一人吗?这有何难的,就是日后你得辛苦些频繁些给我侍寝罢了。” “你……” 我瞬间就被他这话弄得满脸通红,心里不自觉诽腹,这厮说话真不要脸,谁要给他频繁的侍寝了,简直是荒唐。 “你还别不愿意,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你就得求着我要了。” 齐绍秦说的居然还越发的来劲儿了,害的我听得耳朵尖儿都通红了,急的推他:“齐绍秦,你……” “再叫一声,嗯?”齐绍秦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耐心超好。 我咬住了唇,愤愤的对他对视,觉得说什么都是不对,还是小心些为好:“四王爷,你还不到前厅去看着,那红珠估计要被那些人给吞了。” “若是她还这么没用,我留她何用?既然她要回来找唐鹤峰报仇,那就得牺牲些东西,付出些代价,不然不是枉费了我如此多的心机?” 齐绍秦的话音刚落下,外头便传来了素锦的声音:“小姐,你泡好了么,奴婢从这往相府那边看,好像聚集了很多人,似乎出事了呢。” 紧接着绯袖的声音也响起了:“对呀,好像乱糟糟的,就是远了点,看不大清楚。” 我脸色微变,齐绍秦已经松开了我,指了指在角落的那一套给我备好的与我身上裹着的湿透了的一模一样的衫裙:“换那个便可以回去了。” 我怔了怔,换倒是可以,可齐绍秦这厮还在…… 齐绍秦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他蹭的游到岸边,轻松的上了岸,转身从碧泉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我有些纳闷,怎么感觉齐绍秦比我还熟悉这一方碧泉。 “小姐……你好了吗?” 素锦又在外头催我。 我连忙应了声:“马上就好了。” 没时间多想,我也爬上了岸,匆匆去将湿透的衣裙都换了,整理了一下,这才出去了。 带着素锦和绯袖一同回了相府,才到前厅便确实见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我一看,齐绍秦居然又在一边朝我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你真慢。 我差点要被他气的吐血,这厮的轻功到底是有多好,我都已经走了小路回来了,速度已经是竭尽全力最快了,没想到齐绍秦还是比我快了不只一点半点。 我走到三姨娘跟前问:“出什么事了,我方才去了茅厕。” 三姨娘见是我,也没多想,便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那红珠跳了一支舞之后便退场休息了,本也没想着会出事,可刚刚就有人来报信,说礼部尚书的刘夫人那六岁的孩子掉湖里去了,差点淹死,还是被那红珠给救了,可现在人还没醒来呢,老爷急急忙忙的找了大夫来,这会儿还在里头诊断呢。” “是谁报的信?” 我忍不住问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三姨娘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位少女,我一看,居然是李宁如,我回想了一下,刚才入府的众人里似乎没有她呢,这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是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李宁如回头,对上我得到眼睛一怔,顿时欢乐的跑了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可算找到你个小庶女了。” 三姨娘有些吃惊我与李宁如认识,可却没有问话。 宁如将我拉到一旁,小声的在我耳边道:“齐绍秦让那个红珠回来,一是让红珠来偷虎符的,二是让那红珠回来找唐鹤峰麻烦呢。” 我心里一惊,虎符……不是被唐惜惜拿去给皇上交换了密旨回来吗? 这事儿我在马车上已经告诉过齐绍秦了,他怎么还会让人来偷虎符,而且他可是看不上那虎符的不是吗? 宁如虽然平日里显得咋咋呼呼的,但是也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主儿,她见我蹙眉,便又低声解释道:“这也是耶律沪月告诉我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让齐绍秦那个小气又谨慎的人知道了,不然他又得去我父亲那里告黑状。” 我点点头,宁如道:“李尚书那虎符一共制了两块,一块是真的,一块是假的,但是那假的足以以假乱真,一般人都辨别不出来。” 也就是说,唐惜惜偷的去换来密旨的虎符肯定是假的,连皇上都蒙骗过了的假的虎符,而真的还在唐萧然身上。 所以,齐绍秦便让人来偷虎符,他这个人,就算看不上那虎符,可也不高兴让别人得到,这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我不禁有些佩服齐绍秦了,居然能将事情了解的如此清楚,亏我还以为他不仅要娶完颜柔嘉还要娶唐惜惜了呢。 这么想着,我便想起方才他在碧泉对自己说的话来,让我给他时间…… 我叹口气将这些有的没有的念头先放下,唐萧然他们已经从内室里出来了,刘夫人双手合十的拜了拜老天爷,又哄了几句在奶娘怀里抱着的已经醒来的儿子,这才朝红珠道:“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儿子可就得淹死了。” 红珠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刘夫人,本来妾身并不想管闲事,但是此次事情太过恶劣了,妾身便不得不说了。” 唐鹤峰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妙,红珠轻声道:“方才,刘夫人的孩子便是唐家这位大少爷一脚踹入湖里的。” 轰,众人哗然。 唐鹤峰恼羞成怒,指着她厉声呵斥道:“你胡说!” 红珠也不以为然,便道:“之前,妾身到后头去休息,见景色别致,便去瞧了瞧,正好刘夫人的还在在湖边玩耍,大少爷你经过了,不知道何种原因从后头将孩子一脚踹了下去,这个妾身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若是诸位不信,便想想看,之前到底谁离开过前厅。” 都知道齐绍秦离开了,可谁敢怀疑他? 而且齐绍秦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孩子下手,不是吗? 众人纷纷的看向唐鹤峰,除了他还有谁离席了? 唐鹤峰脸色铁青,唐惜惜突然指向我:“四姐姐,你好像也不在吧?” 唐鹤峰立即附和道:“对!四妹,众人都在前厅,你去哪里了?” 我淡淡的挑眉,真是躺着也中枪,我看了红珠一眼,她别过头,根本不搭理我,我便知道,她肯定不会帮我。 也是,在府上的时候,她也对我态度可没有特别的好,现在就算要赔上一个我才能将唐鹤峰除了,她肯定也是不在意的。 只是,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思索了一番,又看了唐鹤峰和那孩子一眼,像是想到什么,我突然笑了:“大哥哥,我有证据证明你推了那孩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混帐东西 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震惊而微妙。 唐鹤峰紧紧的盯着我,像是要看我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我上前走到刘夫人那孩子跟前,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指着那孩子紧紧抓在手里的一串类似果子一般的小树枝,温柔软语道:“方才你去是相府那湖边摘蝉栀子了吗?” 这种蝉栀子树很高大,是西域那边传来的,听说已经很多地方都见不到这种树了,每一到夏日,树上就长满了浅紫色的小果子,那果子不能吃,但是看着好看,满满当当得到颜色在眼前,十分亮眼。 只不过有一点不好的便是,蝉栀子容易被风吹掉。 凉风吹过,那满枝头的果实能掉落在地上掉落一大半,若是踩在上头,会溅起蓝色的浆液,粘性特别的好,若是粘在衣服上甚至与鞋上了,光用水还洗不掉,还得加些白醋或者茶水泡上一两日才能洗掉。 我不动声色的问,刘夫人的孩子懵懵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伸手道:“那你把这蝉栀子给我,我帮你将那从背后踢你进水里的凶手给找出来,好不好?” 孩子抿了抿唇,将手里拿着的蝉栀子给了我,似乎想起被人无缘无故一脚踹到水里去的那种害怕,他看向刘夫人,有些犹豫,刘夫人立即跟我保证:“唐四小姐若是能将此证实了,我便欠下你一个人情。” 我微微一笑,伸了伸手指向远处:“那我们便到湖边去看看再说,具体的情况只能去湖边看。” 刘夫人点点头,率先带头走到前面,唐萧然也为了防止出事,招呼了相府的众人都跟了上前。 唐鹤峰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大步从我身边走过,我故意侧身撞了唐鹤峰一下,唐鹤峰哼了声没说任何话,我手里的蝉栀子掉在他的脚边,看着他傲然的昂首挺胸的踩了过去完全没有发觉。 我的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我将被踩坏了的蝉栀子踢到一边的沟渠里,悠悠然的往前走。 月牙湖。 这是一条真正的湖泊,被引用到了相府里,蜿蜒而纤细,秀丽而温婉。 众人齐齐的站到了岸边上,放眼望去,几株高大的蝉栀子树满眼都是浅紫色的小果子,如一个个结实的风铃般,看着确实可爱至极,只是那掉落在泥土里的蝉栀子摔坏了被踩了的都将泥土染了色似的抢眼。 唐鹤峰高傲的回头睨着我:“你现在倒是说说看,能找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我踢的那孩子?” 我弯了弯嘴角,问道:“大哥哥,你今日可曾来过这边,去过月牙湖附近?” “自然是绝对没有!”唐鹤峰嗤了声,“才回府上不久,客人们便上门了,我作为相府嫡子,如何能乱跑,当然是要尽责招呼客人的!” 几个客人也点点头,附和道:“倒是一来便在前厅见着大少爷了,那会儿似乎刘夫人还没来吧?” 唐鹤峰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四妹妹,莫不是你嫉妒五妹博得了皇上赏赐县主的封号,又没地方撒气,正好逮着刘夫人的孩子出气?” 我没回他的话,转头看向刘夫人的孩子,轻声问:“方才,你穿着的那身衣服呢?” 孩子指了指抱着她的奶娘,细声细气的道:“换下了,奶娘的包袱里头带着,那是元宝最喜欢的一套衣衫,不能丢,得带回府上。”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向孩子的奶娘,奶娘也是个聪明人,赶紧将肩上的包袱递给我,我接过在蹲下,在众人面前将包袱打开,里头湿漉漉的一套衣衫被我展开了,后头便有个显眼的鞋印在。 而那鞋印尺寸一看便知道是男人的脚印,直接便将我的嫌疑给排除了。 唐鹤峰脸色一下子变了,我起身指着那鞋印道:“诸位看好了,那人是从孩子身后将孩子踹入湖中的,孩子并未看到何人,可那人定然是走到孩子身后的,既然是如此,那便一定是鞋上踩上了沾染了蝉栀子的泥土,这蝉栀子要洗干净看不容易,现在就看看在场的男子,谁的鞋底有这样的泥土,而且谁人的鞋与这脚印相符合,那便是凶手了。” 顿时,众人的看我的眼神便显得不一样了,我一小小的庶女,居然脑筋转的如此快速,而且能想到被众人都忽略了的关键点,确实不简单。 在场的男子为了摆脱嫌疑,纷纷的弯腰拖下鞋子,刘夫人带着两名婆子一一的将所有的男子脱下的鞋都看了一遍,居然只有唐鹤峰一人的鞋底沾上了这样的蝉栀子。 我微微的一笑,让你踩呀,活该。 “唐大少爷!你为何要将我小儿踹入湖中!”刘夫人顿时暴怒了,指着唐鹤峰厉声呵斥,转眼又看向唐萧然道,“唐相爷!此事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唐萧然拧紧了眉头,唐鹤峰一脸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片刻便想起了他踩过我丢在地上的一串蝉栀子,他指着我大叫:“唐惜芜!是你!你方才让我踩了一串蝉栀子,你故意的!你就想陷害我!” 我叹口气,将手里另一串蝉栀子拿了出来,在众人跟前晃了晃:“我手里始终只有这一串,大哥哥,人做错事不要紧,可做了错事还不承认,还想妄图冤枉人,这就不大好了,你可是相府的嫡子,代表的是相府的脸面,这样着实丢人。” “你!” 唐鹤峰原想借着这事拖我下水,没想到反而被我阴了一把,顿时气的扬手要朝我的脸上打来。 一直在看好戏的齐绍秦突然笑道:“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唐相爷,嫡子嫡女可不能这么教。” 唐萧然赶紧上前将暴怒的唐鹤峰拽开,怒视他扬手给他一个耳光:“混帐东西!” 唐鹤峰捂着脸急切的辩驳:“父亲,这……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是唐惜芜,肯定是她做的,她设局陷害我!” 话音才落,我便迅速的开口反驳道:“大哥哥,事情一出,可没有人将事情指到我身上来,你回头想想,是不是你和五妹妹突然将事情转到我头上?怎么,就兴许你们赖我,而不许我据理力争了么?” “你……” 唐惜惜也是脸色大变,握紧了拳头,想要辩驳,可唐鹤峰的鞋底如此明显的有印子,她还能说什么? 唐鹤峰恼怒的要冲上来教训我,齐绍秦身形一动,挡在我跟前,唐鹤峰咽了咽口水,不敢动弹,齐绍秦冷冷道:“怎的,说不过还要动手打人?” 刘夫人此时分明是认定了唐鹤峰就是凶手,她怒的冲了上来,不顾身份撕扯唐鹤峰,将唐鹤峰打的抱头鼠窜,唐萧然见实在是闹的不像话,赶紧下令:“来人!将大少爷按住!重大二十大板!” “父亲!我是冤枉的!” 唐鹤峰高声叫道,边叫边挣扎。 唐萧然恼怒的瞪他一眼,要打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还叫什么叫。 才看着唐鹤峰被几个小厮按住,齐绍秦便给了红珠一个眼神,红珠会意,悄然上前来轻声在刘夫人耳边低语了两句,刘夫人赶紧道:“唐相爷,这要挨板子可不能让你们相府的人来,我小儿差点就淹死,岂能让你如此就唬弄过去?你们相府的人岂敢将大少爷重重的打?这不重重的打,如何能记住教训?” 唐萧然一愣:“那刘夫人要如何?” 刘夫人哼了声道:“那便请四王爷来主持公道!让四王爷的人来给大少爷打板子!” 我低垂了眼眸,微微的勾唇,唐鹤峰这会儿得被打残废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配合无间 齐绍秦听了这话,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伸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咳了两声:“这样不大好吧?本王的人都是粗人,下手也是狠些的。” 四王爷都开口了,谁敢说不好? 唐萧然硬着头皮上前:“四王爷过谦了,确实如刘夫人说的那样,我府上的人来执行,到底是不能惩戒到什么的,更不能让峰儿长记性,四王爷,您是局外人,还是您来吧!” 唐惜惜面色晦暗不明,赶紧上前道:“父亲,大哥哥才从灾区回来不久,身子还没恢复经不住这么打呀。” 我淡淡的望向唐惜惜,道:“刘夫人的孩子才六岁,也是经不住这么一脚踹到湖里去泡着的呢。” 唐惜惜冷冷的瞪向我:“四姐姐,你是糊涂了是么?你也会说那孩子才不过六岁,大哥哥岂会将他踢到湖里去了?” 大家族最讲究规矩了,长幼有序,谦卑有德,这些都是世家子弟看重的,即使你私底下再如何的阳奉阴违,这表面上也得做好了,岂有自己憋气却将别家的孩子踹到湖里去的道理,再说李柔才带罪去了不久,不少人早就觉得李柔教出来的孩子不厚道,现在这么一看唐鹤峰,那谁还想要把女儿嫁到相府来? 我微微一笑:“方才大哥哥可是说的振振有词呢,拿孩子撒气罢了。” 那孩子自己从宴会上溜了跑到湖边来玩儿,谁知被人一脚踹了下去,现在刘夫人逮着唐鹤峰便不会放过了,要是打轻了,这刘夫人肯定会不依不挠。 唐惜惜皱眉:“今日是大家来相府上祝贺的,可不该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去,刘夫人,您给我们时间,我定会给你查出凶手来的。” 说着,她便挥手让两个婢女上前来,捧了两个精致的盒子递过去:“刘夫人,这是珍珠养颜膏,这是玉女桃花粉,都是顶尖的好东西,还请夫人笑纳。” 呵,这是要公然收买人心了? 我微微一笑,走了上前,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脸,突然我失声叫道:“呀,怎的元宝身上还有伤呢?” 众人的目光顺着我的话看过来,都吃了一惊,元宝露出来的脖子上和手腕上,到处的都是一道道的触目惊心的红痕,一看便像是被勒过的痕迹似的。 唐惜惜猛然的瞪圆了眸子,耳上的猫眼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砰砰砰的撞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伺候的妈妈是哪位?怎么将小少爷伺候成这样子了!” 完全的是一副当家滴女,嫉恶如仇的模样。 众人中有讨好者也跟着开口道:“定是伺候的妈妈不上心了,五小姐可别看,不然得伤心了。” 三姨娘看了看道:“这刚才大家都没有留意,现在靠的近了才发现,想必也不是伺候的的妈妈不上心,我看着倒像是掉水里去被什么水草或者什么虫子给咬了似的,哎,大少爷,你这就不对了,再生气,你也不能将一个六岁的孩童踹湖里当解气啊,这都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唐鹤峰,他就是千张嘴也否认不了,再说了,你踹的人可是刘夫人的宝贝儿,老来得子宠的不行,这世家公子哥儿都是端庄有礼,品德高尚的,岂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摇着头轻轻的叹息着,看着孩子的眼神仿若很心疼:“大哥哥,这做人还是要守点分寸才是,元宝那么小那么乖巧,你如何能这样忍心呢,你看看他这脖子上手上都是伤痕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影响。” 唐惜惜赶紧帮着唐鹤峰回答,两道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处,正色道:“大哥哥岂是那样的人,孩童顽劣有时候伺候的下人没有看住,或者与主子有仇将气撒在孩子身上,也是有可能,我看,元宝就是被伺候他的那些个奴才给踹进湖水里去的!” 我浅浅的一笑,道:“原来五妹妹是这么想的啊?” 唐鹤峰简直觉得自己要比窦娥都要冤枉,这件事根本不是他做的,他还想着说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在相府撒野呢,只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才想着我那时候也不在宴会上,顺便栽赃到我头上算了,岂料我反应这么快,居然能马上就迅速反击! 而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所有人的鞋底下都没有蝉栀子的颜色,就他的有,这分明就是我故意设计的! 可重点是,他根本没办法跳出这个僵局! 想到这里,唐鹤峰气的面红耳赤,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我道:“唐惜芜!你别冤枉我!这小子掉湖里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唐惜惜厉声呵斥道:“快将伺候元宝少爷的那些下人乱棍打死!” 下人们左看看右看看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执行继续杖责唐鹤峰的动作,还是执行唐惜惜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齐绍秦似乎身形动了动,还没等我看清楚,他又站回了原位,唐鹤峰刚将那几个下人给挣脱掉,只听啪嗒的一声,从唐鹤峰的腰间掉出了一个玉形的事物。 我看了一眼,便恍然大悟,立即道:“大哥,这是虎符吧?跟画册上的样本是一模一样的呢,可你怎么会有呢?” 踹一个六岁的孩童入水,害的孩子差点淹死,现在身上还有被什么水草或者什么蚊虫叮咬之后的红痕,谁都知道唐萧然将兵部尚书的家给抄了,诛了九族,那调动大厉四十万禁军的虎符肯定是被唐萧然拿走了,现在居然从唐鹤峰的身上掉落,众人都有个共识,那便是这大少爷偷了虎符。 这么一想,这位唐家的嫡长子,大少爷,实在是品德品行太过败坏了,那李柔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那唐惜惜估计也不怎样。 这样的家族,谁愿意将女儿嫁进来,谁愿意娶这家里的女儿?唐萧然以后的相位要给谁继承,唐鹤峰若入朝为官,那不是百姓都要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众人的脸色已经都变了,有揶揄,有讽刺,更多是的看不起。 唐萧然见到虎符掉落出来的那一刻,整张脸都铁青了,拳头握的紧紧的,死死的盯着唐鹤峰的脸。 防来防去的,居然没防到自己的儿子! 齐绍秦这时又悠然的迈步走了过去,弯腰捡起那虎符放在手里掂量:“唐相爷,这可是李尚书的虎符?” 唐萧然咬紧了牙关道:“正是,下官久寻这虎符不果,正好回了相府有人报信,下官便派人去寻了回来,想着明日进宫面圣,将这虎符呈给陛下,岂料……” “那就不用相爷再跑一趟了,本王帮你拿回宫去给父皇便是。” 齐绍秦大大方方的将虎符揣进了兜里,我差点要笑出声儿来,明明就是齐绍秦派红珠过来吸引眼球顺便偷真的虎符,可齐绍秦居然还反过来利用了一下,让唐萧然眼睁睁的看着他光明正大的将虎符拿走,自己还无法拒绝,这气估计唐萧然肯定都要撒到唐鹤峰身上。 唐萧然深呼吸了一口气,挥手:“给我按住大少爷!来人!打!谁敢打轻了,我势必将他治罪!” 下人被唐萧然的气势给震住了,赶紧上前来重新将唐鹤峰按在长凳上,那板子也不敢耍花样了,嘭嘭嘭的打下去,唐鹤峰嚎的哭天抢地的。 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大板,可由于是真的卯足了劲儿打的,二十板打完,唐鹤峰两条腿都已经是血肉模糊,直接在长凳上就晕了过去。 众人又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回去叫大夫。 齐绍秦晃着手里那扎眼的虎符朝我勾了勾唇,也跟着去看好戏去了。 我缓缓的跟在后头,又在相府门口等了片刻,便等到了来府上的大夫。 看了一眼,居然就是那个有求于我的老头,我心思一转,上前伸手拦住。 那老头愣了愣,见是我,正要说话,我便开口打断,轻声低语:“你若将唐鹤峰给医治好了,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言下之意就是,唐鹤峰腿不断,那你就断吧! 老头咽了咽口水,顿时就被我眼底的狠戾给吓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乌烟瘴气 “这……” 老头明显的有几分犹豫,今日也算是凑巧,相府常用的一位大夫临时摔伤了脚,那为大夫便引荐了他来,可一来就被我拦住了,还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的为难。 “四王爷就在里头,你上次拜托我的事情可忘了?”我淡淡的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令人捉摸不透。 老头沉思了片刻,咬了咬牙朝我点点头,我收回了拦着他的手,这才让绯袖将他带入内室去为唐鹤峰诊断。 我眯了眯眼睛,这可挂不得我,若来的是别的大夫,我可没有把握让他听我的,可来的居然是这个有求于我的老头,唐鹤峰,你这辈子也不要想站起来! 不久里头的人出来报,唐鹤峰醒过来了,可又再次疼的晕了过去,唐萧然余怒还未消,狠狠的道:“腿断了也是他自找的!” 我站在外头面容平静,恍若未闻。 众人见府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再待下去,一个个人便都里去了。 三姨娘他们带着人在门口送客,笑的倒是很开心,只有唐惜惜一个人强颜欢笑,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母亲不在了,这个府上就瞬间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了,就连父亲,老夫人都不能信的过。 齐绍秦看完了好戏,虎符又轻轻松松的拿到了手,这会儿他经过我身边时,微微一笑,轻声在我耳边道:“今日,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了,果然我看上的女人确实不错。” 我心头狂跳了一阵,没搭理他,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仍旧嘴角有些自动的微微上扬:“恭送四王爷。” 今日的时候,我相信即使唐鹤峰真的能完好如初的站起来,可流言蜚语将会伴随唐鹤峰一辈子,不出明日,整个京都的人都会传,唐家的嫡长子,大少爷是个品德败坏,言行无状的人。 想来,日后唐鹤峰的仕途以及婚姻一事,都会难以预料。 若是大夫人还在,会不会心疼呢? 呵,唐鹤峰,谁让你不清不楚的就想要拖我下水呢,这便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老头诊断完了,出来与唐萧然说了下状况,稍稍的看了我一眼,悄悄的点了点头,我便低垂了眼眸,唐萧然大步走进内室,我也跟了进去,便看到唐鹤峰病怏怏靠在床上,唐惜惜在一旁低声的哭。 唐萧然怒的指着唐鹤峰道:“你倒是厉害了,不仅将人踢到湖里去,现在还偷虎符了!” 唐惜惜忍不住反驳道:“父亲,难道你看不出今日的事情,是有人故意陷害吗?” 陷害这两字唐惜惜咬的极重,还朝我这里投来了恶毒的目光。 可我丝毫不以为意,我了解唐萧然,这个人相府的权利和面子看的比任何东西都要重,今日唐鹤峰之事不管如何都是让整个相府丢了脸面。 更重要的是,唐鹤峰还偷了虎符,还有没有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他偷虎符的用意是什么,是要反抗他这个父亲的权威吗? “陷害他?李柔教出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是该死!”唐萧然气的将一边的桌子都踹倒了,吓得唐惜惜脸色一白,他仍旧不解气,“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看着,谁不陷害倒是要陷害他!陷害他的目的是什么!刘夫人孩子那事儿先不提,那虎符怎么一回事!” 说到虎符,唐鹤峰和唐惜惜都不敢吭声了,可唐惜惜心底有几分纳闷,她上次就偷了呀,还给了皇上的,这才换了密旨,只是密旨她还没想好何时拿出来宣布呢,怎么又掉出一块虎符来? “说到虎符。”我悠悠的开口插了一句嘴,“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在宫里时,妹妹不是说将虎符与皇上换了一封密旨来么,你还说跟我分享喜悦呢,皇上的密旨是允了让你嫁给四王爷当侧妃,不是么?原来这虎符有两块的呀?” “你!你住嘴!” 唐惜惜一急,愤愤的跺了跺脚,可没想到,一直藏在怀里的密旨掉了下来,唐鹤峰面色一冷,低头捡了起来,展开一看,顿时暴怒:“你也偷了虎符!” “父亲,我……” 唐惜惜急的不知所措,眼泪在眼眶里拼命的打转儿。 “跪下!不成器的东西!” 唐鹤峰猛然的将密旨丢掉,扬手也给了唐惜惜一个耳光,这力气只打,居然将她整个人打翻到了地上,门牙都撞掉了,满口是血。 “哎哟,这是怎么了?” 三姨娘等人带着人匆匆进来,装模作样的叫了声,这才让人扶着唐惜惜起来,可唐惜惜腿软根本动弹不得,唐鹤峰这会儿双腿都是没知觉的,自身难保的很,哪里能护他妹妹。 “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都是让李柔那个贱人将你们教坏了!幸亏她自己上吊了,死了也就死了,不然我可饶不得她!” 唐萧然本就在火头上,我又适当的加了一句:“父亲,母亲的灵位明日便要入祠堂了呢,如果……” “入什么祠堂!那样的女人岂能入我唐家的祠堂,若是如此,百年归老之后,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来人,将李柔的棺木灵位都丢去乱葬坑,给野狗啃食殆尽!” 唐萧然怒然的下了命令,几个下人一惊,赶紧应了跑去执行。 唐惜惜一愣,吓得哭了出来,可门牙被打掉了,满口的血水,说话也含糊不清,但是还是知道意思的:“父亲,你不能这么做,她是您的结发妻子啊……” “父亲!你若是这么做!世人会如何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无情无义,丧尽天良!”唐鹤峰心里那个委屈,那个恨啊,汹涌澎湃的袭来,他紧紧的抓住了床沿,愤愤不平的看向唐萧然,“父亲!你这么做只能中了奸人的圈套!” 三姨娘赶紧帮腔道:“奸人?这里有奸人么?大少爷,你这话就不对了啊,难不成在你心里觉得你父亲才是奸人,你母亲是好人么?” “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唐鹤峰也是怒的没有了理智,抓起枕头就朝三姨娘砸过去,我连忙将三姨娘拽开,三姨娘拍拍胸脯,赶紧道:“老爷,我这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万一……” 唐萧然指着唐鹤峰道:“来人!将大少爷关入祠堂,思过!” 这副模样,唐鹤峰这副模样关入祠堂还有谁会搭理他,他的腿肯定是彻底好不了了! 唐惜惜拉住唐萧然的腿,脸色一下子变的死白死白的,血红的眼睛盯着盯着我道:“唐惜芜!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害死了母亲!现在还要害我与大哥!你好狠的心啊!” 我叹口气,委屈的看向唐萧然道:“父亲,女儿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女儿知道一向不受五妹妹和大哥哥的喜欢,可女儿也是人呢,实在受不得次次被人诬陷。既然如此,我便以死明鉴!” 说着,我转身就要朝墙上撞去,三姨娘机灵的拉住我:“哎哟,四小姐,你别冲动呀,这跟你没有关系,都是有些小人见不得人家好……” 正闹着,老夫人拄着拐杖进来了,看了一屋子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她气的将手里的拐杖狠狠的在地上顿了顿:“都给我闭嘴!像什么样子!” 今日老夫人回了府上,便有些中暑,宴会也没有来参加,这会儿闹出那么大的阵仗,老夫人不出来都不行了。 “祖母!祖母!”唐惜惜像是见到了救兵似的扑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腿,“唐惜芜!就是她,她害了我和大哥啊!你劝劝父亲,劝劝父亲啊!” 老夫人锐利的眸子一点点的转到我的身上,目光显得意味深长。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嫁他就很好 我红着眼睛与老夫人对视,三姨娘像是看来有些紧张,赶紧低了头。 半晌,老夫人叹口气道:“就按萧然说的办吧,鹤峰,去祠堂思过吧。惜惜,你便在屋里抄写佛经,修身养性。” 顿了顿,老夫人看向我,也道了声:“惜芜,你便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貌似委屈的红着眼圈,朝老夫人福了福。 唐鹤峰和唐惜惜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没有了,唐惜惜瘫坐在地上,可那双眼死死的盯着我看,凶狠的像是要将我连皮带骨的吞了一般。 可我却不以为意,只朝她微微的一笑,便由着绯袖扶着越过盯着我的唐惜惜:“五妹妹,记得,佛经可不要抄错了。” 唐惜惜一愣,想起我抄佛经被冤枉的事情,她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我走了出去,四周无人,我才将提起的一颗心渐渐的放回了原位,绯袖朝后面看了眼,确认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小声道:“小姐,真真是吓死奴婢了。” 我随着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边走边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 绯袖还真的因我这话而真的想了想,半晌才道:“小姐,若是别人不了解的,定然会觉得太残忍了,但是奴婢可是日日看着小姐在相府受人陷害,好几次都险象环生,连生命都不由得自己,若是不这样,那小姐早就没有命了,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残忍不残忍呢。” 这话倒是让我高看了绯袖一眼,我微微的点点头,今日的事情是唐鹤峰想趁机将我毁了,可没想到这是红珠和齐绍秦设的局,我便打蛇随棍上,将他们陷进去了。 差不多走到了院子,我远远的便看到门前坐着个小小的身影,微微的一愣,绯袖在我耳边道:“小姐,那是七少爷。” 我拎起了裙摆快步的走了过去,多日未见,唐毓衡像是长高了不少,不过人也清瘦了些,他这会儿蜷缩在我的院子门口睡着了,一副稚气的孩童模样,头顶上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仿若还给他的脸镶了一道滚圆的金边,看的我忍不住伸手去戳他的脸。 “……” 唐毓衡揉着眼睛抬头,见着我的时候,脸上顿时染了喜色,“四姐姐!你回来了!” 我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坐下,不轻不重的敲了敲他的头:“回相府这么久了都没见着你,宴会你也不来,怎的这个时候在我这里睡着了?” 唐毓衡低垂了眉头,似乎有些心事,片刻,他看向我道:“四姐姐,今日我没去宴会,是娘亲不许我去,娘亲说肯定会出事,便不让我去。” 我想起今日的事情来,虽说是齐绍秦和红珠主导的,但是我下意识的觉得那孩子被踹水里去的事情不是齐绍秦做的,而且七姨娘不是太过聪慧的人,只能说稍微有点心计,可她如何能知道今日的宴会会出事呢? 而且她明知道会出事,可也不来与我说一声,反倒不让唐毓衡去,从而避开这场灾难的牵扯。 心里一紧,我抿了抿唇,看来七姨娘是不想与我扯上太多的关系,她是感激我将她从死亡线上拉起来的,可她又是一如既往的胆小而求安稳的,这从她上回我向她提出送唐毓衡去参军就可以看出来,她不是胸中有沟壑的人。 “四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唐毓衡倒是比七姨娘聪明的多,也会察言观色的多,只不过年纪还小,说的话也是稚气,“是气娘亲没有让我去宴会找你玩儿么?” 我微微一笑,拍拍他的头,既然七姨娘不想他与我过多的牵扯,想必是怕连累了他,那我便如了她的愿望吧,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发什么善心,只是单纯的觉得唐毓衡这样的可爱,令我想起我前世府中的孩儿罢了,终究七姨娘才是他正经的亲人。 “不是,我没有生气。”我将他拉起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坐的起了褶子的衣衫,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改明儿我再去训你玩儿。” 我转身和绯袖就要进去,唐毓衡突然大声道:“四姐姐,你骗我!你进去了便日后都不会再来寻我玩儿了!” 我怔住,心想这孩子人不大,倒是想的通透的很。 身后一只小手扯住了我的衣角,我叹口气回头,蹲在他的跟前,一字一句的道:“衡儿,四姐姐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衡儿是男子汉大丈夫,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哭鼻子,不能做如你大哥哥那样没出息的人。” 唐毓衡抿着唇看着我,低着头不情不愿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倒是令人吃惊:“可我若是一直待在相府里,长大了就得成大哥哥那样没出息的人了。我要跟着四姐姐。” 他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盯着我看,又稚气又带着成熟,我有些心疼,这样的孩子,是干净的,我不愿他与我这个恶鬼一道,因为随时弄不好我都会被反咬一口。 而且七姨娘,从今日这个情况来看,她是不愿唐毓衡与我去冒险的。 这个我不怪她,毕竟儿子是母亲心头的宝,我能谅解。 想了想,我只能拿了借口来企图唬弄过去:“你如何能跟着四姐姐呢,四姐姐是个女子,终究也得是要嫁出去的,再过两年就及笄了,相府里就容不得我了。” 唐毓衡不吭声了,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这孩子长的确实好看,长大了可不得迷倒万千少女么? “好了,赶紧回去歇着了,绯袖,送七少爷回去。”我笑了,这小子鼓着腮帮子跟我置气的模样越发的可爱。 绯袖上前来半蹲着逗他:“走吧七少爷,奴婢送你回去,太晚了,等会可是要着凉的呢。” 唐毓衡不吭声,仍旧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就杵在那里不动,我叹口气,打趣道:“怎么了这是?你倒是生气了呢?” 半晌,唐毓衡才道:“四姐姐,你要嫁给谁啊?” 我一愣,笑出声来了,这小子,还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伸手弹了弹他的鼻头:“这我如何能知道呢,怎么了,你想给我做媒人吗?” 唐毓衡撇撇嘴,低了头,小手本能的往后面摸了摸,像是偷偷藏着什么东西一样,我狐疑的看向他道:“你拿着什么呢?” “没什么……”唐毓衡避开我的眼睛,面上浮现出一丝的红晕。 我不信,快步的绕道他身后去,一把将他小手里的纸张给抢了过来,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上观寺的姻缘签,上头是我的生辰八字,这签是唐毓衡这小子去给我求来的。 “你求的?”我晃着手里的纸张笑道,“你倒是会求这种东西呢。” 隔了好久,唐毓衡才软软的开口道:“前几日,我在府上就听说了四姐姐你什么奖赏都不要,只向皇上要婚嫁自由这样的恩典,我便记在心里了,娘亲带我去上观寺,我偷偷背着娘亲去给四姐姐求了签,拿了签文回来,可我也看不懂……” 我看了眼,是个第六签,上吉签。 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我记得意思大概是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春风一动。竹叶之摇晃。沙沙作响。啻可听道金佩在响。月日一日日地去耶。花影见了。心底下。疑玉人来。繇此可知。 简单的说便是:君之好事已近。 好事……已近? 下意识的,齐绍秦的话在我脑海里想起——给我时间。 我脸色不由自主的就红了,瞪了唐毓衡一眼:“你呀,倒是为我操心起终身大事来了,这个我收下了,你这小脑袋瓜子可以不用胡思乱想了,知道?” 唐毓衡见我将签文收下了,他倒是高兴了不少,突然向我道:“四姐姐,我觉得有个人就很合适你,你嫁他就很好。” 我一愣,心里倒是好奇了:“谁让我们衡儿如此看重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流言蜚语 “四王爷呀。” 唐毓衡卷长的睫毛轻轻的扇动着,他说起齐绍秦时,小脸上露出的流光溢彩分外的引人瞩目。 我一愣,灿然一笑,伸手弹了弹他的眉心:“你何时还认识了四王爷了?” 唐毓衡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今日我娘亲不让我去宴会上玩儿,我便去了湖边采摘那些蝉栀子玩儿,正好刘夫人家的那孩子也来了。 听说我是庶子,他那些个下人就让我走开,别占着道儿,反正父亲也不会稀罕我,我想着他们是客人,就没吭声。 可没想到刘夫人那儿子元宝居然朝我撒尿指着我骂野种,还抢我手里的蝉栀子砸我,我要与他们闹,娘亲却拦着我,将我带走了。 我与娘亲置气了,便想着去宴会上找四姐姐你给我主持公道,然后就撞到了四王爷,他居然没生气,反倒问我怎么了,泾之便将事情告诉了四王爷,你踩……四王爷怎么做的?” 我怔了怔,心头突突的跳着,下意识的问:“不会是他将那元宝踹湖里去的吧?” 唐毓衡两只小手啪的拍在一处,笑容是分外的灿烂,他重重的点头:“就是!四王爷二话不说就让泾之带着我在暗处躲着,他让人将那元宝的手下都支开了,他上前毫不犹豫,一脚将那元宝踹到了湖里去了。” 我嘴角抽了抽,长叹一口气,齐绍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见我没吭声,唐毓衡有些怯怯的问道:“四姐姐你生气了么?是不是你也认为我做的不对,他是客人,是嫡子,就可以欺负我,在我身上撒尿,可以……” “自然不是。四姐姐虽然觉得将那孩子踹入湖中差点送了命不对,但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于我来说,没什么做不得的。” 我捧着他的小脸,一字一句的道,“可你不一样,你是个干净的孩子,凡事要多顾虑三分,因为只有你强大的如四王爷一般无人敢欺你了,你才能有资格你反击,懂么?” 唐毓衡想了想,似乎品味了一下我话里的意思,朝我点点头。 我又道:“还有,也不要怨你娘亲,她想的不过是让你忍一时风平浪静,她想的不过是让你偏安一屿,安稳度日,这都是做母亲的心愿,你要理解她,懂么?” 唐毓衡抿了抿唇,点了点头,突然看向我道:“四姐姐,你在府上的境遇也不好,较真儿算起来你也没有比我大上多少岁,为何我总觉得你懂得这么多呢,再说了,你寻的那夫子到现在还没来给你教书呢,你倒是懂得像是比夫子还多。” 我笑了,重活一世的人了,若这些东西都看不透,想不明的话,我岂不是白白重活一世了,眼下的我,心智和眼界可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算我年少老成吧。”我拍拍他的头,“好了,该回去了,不然七姨娘可要担心你了。” 唐毓衡点点头,绯袖送着他往回走,走了片刻,他又停下脚步回头朝我大声喊道:“四姐姐,我记着你对我说的话了,你也得记着我对你说的话!男人看男人,眼光还是准的!” 噗嗤。 我差点就笑出声来了,这明明就是个小孩子,还自称男人了,我朝他摆摆手,表示我记着了,唐毓衡才放心的跟着绯袖走了。 我看了看手里那张签文,想着唐毓衡的话,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进了院内。 —— 流言蜚语起来的速度简直是令人瞠目结舌,而且在此其中,以讹传讹的多了,一件事原本的面貌就会被模糊了。 这不,李柔和李尚书的事情还没被京都的人议论完,现在就到了唐鹤峰头上,那刘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说的时候还添油加醋的宣扬了几次。 很快,如今的京都竟流传着说唐鹤峰和唐惜惜是李柔与太监偷情,找了巫蛊之术才诞下的孩子,一个虽然风流倜傥学术五车但是心肠歹毒,草菅人命,一个虽然貌美如花满腹经纶但是蛇蝎心肠,心狠手辣。 这说的就是唐鹤峰和唐惜惜。 流言蜚语在民间传的越发的盛,还有人编了民谣到处传唱,弄得传到了宫里,皇上震怒,当即将唐鹤峰原本的官职撤掉,让唐萧然在府上闭门思过,去赈灾的事情也交给了别人,而后又将赐给唐惜惜的县主封号收回,弄得唐惜惜这大厉第一美人加才女,这回成了大厉第一个被收回封号的笑柄。 相府就像是刚刚登上云端这会儿就被重重的摔了下去,唐萧然气的把书房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光了,日日在府上生气,无人敢靠近。 如今的相府才隔了多少天就无人敢登门造访了,就连往日常来府上暗中想要拉拢唐萧然寻求背后支持的齐锦帧都先止步了。 唐惜惜在房内憋着劲儿抄了五日的经书,便有小厮偷偷的来给她送信儿:“小姐,您再不去将大少爷从祠堂里救出来,他那双腿就真的要不得了,这几日都没人去给他上药,吃的用的也是最差的,要是大夫人还在……岂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啊!” 唐惜惜手里的毛笔重重的一顿,那一页经书便废了,她豁然而起,想了想,不行,母亲已经没了,在相府他们兄妹又惹恼了父亲和祖母,现在虽然空有嫡子嫡女的头衔,可外头将他们贬的如此厉害,父亲根本不想再见,至少求父亲和老夫人是没有用的。 若是唐鹤峰也倒下了,她就在这相府孤立无援了! 唐惜惜赶紧叫来自己的贴身丫头,拿了一套丫鬟的衣服换上,她可从未穿过这样差的布料,顿时身上就奇痒难忍,她总觉得怎么都不舒服。 小厮怕她小姐脾气上来耽误事,赶紧道:“小姐,若是您不舒服的话,就穿上你的原本的衣衫,挑件素色些的不戴首饰那些便好了。” 唐惜惜觉得也是,平日里她出去都打扮成一朵花似的,从来不可能这么素,现在转换一下,应该没人注意才对。 这么想着,唐惜惜嫌弃的将那套婢女的衫裙丢了,换了一件自己最素的衣衫,不过其实比较起来也没有多素,只是颜色稍微淡一些罢了。 匆匆避开了看守的人,小厮带着唐惜惜到了祠堂,看望了在祠堂里待了好几日的唐鹤峰。 这会儿的唐鹤峰就躺在地上的担架上,面色萎靡,眼泛青白,那双腿还是如那日进来的时候的模样,包扎的纱布都已经渗透了血水,都已经黑了,显然无人更换。 当然放在唐鹤峰身边还是有药的,他只要自己动手便好了,可这几日,他一直在想,一直在恨,却怎么都想不透,为何他屡次会输给我这个只有十三岁见识浅薄的小丫头,甚至母亲都为了此丢了性命! 怎么可能呢? 自己学识如此的渊博,居然接二连三的被我如此反击,让他如此落魄!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大哥!”唐惜惜冲了进来,看着唐鹤峰变得如此,双眼都蕴满了泪水,她扑到唐鹤峰身边几乎失语,“你为何成这个样子了?” 唐鹤峰一见到唐惜惜,立即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妹妹,快,快将我救出去!不然我这双腿可要废了!” 唐惜惜刚要说话,我便悠悠然的走了进来,美眸轻轻的一扫,淡淡道:“五妹妹,祖母让你抄写的佛经你可抄好了么?” 蓦然的一愣,唐惜惜猛然的回头对上我的眼睛,她心里一颤,为何我会出现的如此凑巧! “你想怎么样?”唐惜惜干脆不伪装了,问的直截了当。 我勾了勾唇,走了上前,挥手,几个婢女一排站了出来,我轻声的道:“你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剃发为尼 唐惜惜一愣,本能的皱了皱眉,咬牙切齿的道:“难不成你还想用私刑不成?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你敢动我!” 我淡淡的挑眉,用一种看白痴似的眼神看着她,挥了挥手让一整排的婢女上前:“五妹妹,我当外头说的你蛇蝎心肠,心狠手辣是假的,可没想到你这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将我的好意当成恶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到底想做什么!”唐惜惜咬紧了牙关,愤愤不平的盯着我。 我数了数带来的整整一排婢女,一共十人,慢悠悠的道:“我想着大哥在此处无人照料,虽说要在祠堂忏悔,对着列祖列宗啼哭,可无人照料还是不行的,我到老夫人处去给大哥哥求了十名婢女过来帮忙照料呀。” 唐鹤峰两道眉头顿时紧紧的蹙到了一起,他冷冷的一笑道:“唐惜芜!你可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找那么多老夫人的人来,不就是想着好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装什么!” 我悠然的看他一眼,吹了吹椅子上的灰尘,轻轻的坐下:“大哥哥,你要这么想我,那么就没有办法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相府嫡子么?” “唐惜芜!你……” 唐鹤峰被我气的连连咳嗽,唐惜惜赶紧扶住他,给他轻轻的拍着后背,劝着他不要激动,他那两条腿上的学再次因为情绪激动挣扎又流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他的双腿就真的要废了。 “大哥哥,你看看,你看看,怎么那么激动呢?”我靠在椅子上,手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椅子的边缘,稍稍的抬抬手,唤了一个婢女上前来,“秋霜,你去给大哥哥送点吃食,大哥哥都瘦了呢。” 秋霜提着个小篮子上前,唐惜惜和唐鹤峰都有些莫名的害怕。 小篮子掀开,里头居然还真的是香喷喷的佳肴,我勾了勾唇道:“这可是妹妹我亲手做的呢,五妹妹,你喂大哥吃吧。” 唐惜惜和唐鹤峰对视一眼,唐鹤峰咬了咬牙,愤恨的瞪着我道:“你做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唐惜芜,你会受到报应的!” 唐惜惜也苍白着脸道:“你害死了母亲!你这个恶鬼,现在还想害死我和大哥!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嘴边的笑意又一点点的拉大了,叹息了声:“你们果然是亲兄妹呢,想法怎的都如此的龌蹉呢?你们害我的时候,不是义正言辞么,怎么现在倒是显得我变成了十恶不赦?” 唐惜惜自然是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嫡女,所以我这种庶女就该俯首听命,怎么被人糟蹋都是对的,现在看我在她眼前耀武耀威,简直是要气炸了。 “秋霜,既然五妹妹不肯喂,就你来吧,免得大哥哥饿到了。” 我懒得与他们废话,径直下了命令。 秋霜叫了两个小丫头一起来,捧着粥碗强行要给唐鹤峰灌下去,唐鹤峰疯了似的挣扎着,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撞到了秋霜手里的粥碗,嘭的一声,那滚烫的粥碗整个都滚落到了他的腿上,浇的他凄厉的尖叫起来。 “大哥!”唐惜惜吓得脸又白了,扬手就给了秋霜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呵斥道,“你这个下贱的胚子!居然谋害大少爷!罪该万死!来人啊!来人啊!” 那秋霜显得异常的淡定,淡淡的开口答道:“五小姐,你误会奴婢了,奴婢只是给大少爷喂吃食罢了。” “滚!啊,疼啊!” 唐鹤峰在地上疼的翻滚,唐惜惜吓得不知所措,慌张的只知道哭闹:“怎么办,来人啊,来人啊,母亲……母亲……” 我安安静静的欣赏了一下这场景,就像是平白无故的看了一场好戏,现在乏了,我便起身,道:“秋霜,既然大哥哥和五妹妹如此排斥他人照料,那便算了吧,你去回了老夫人,说大少爷一点都不饿。” 秋霜起身,朝我福了福,道:“是。” 我轻蔑的朝他们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那些婢女也被秋霜带走,唐惜惜怒的眼睛通红,现在她是想要了我的命,根本顾不上还在地上疼的翻滚的唐鹤峰,她顺手抓起供奉台上的一个东西朝我追过来,扬手就要往我脑袋上砸过来。 我余光已经瞄到了,脚步快速的一动,身子闪开,一把将一直躲在外头草丛里的偷看的唐惜月拽了出来推了上前。 咣当! “啊!” 唐惜月迎面就被唐惜惜手里拿着的那个祖先的牌位给砸的满脸都是血。 “呀,六妹妹!” 我赶紧扶住唐惜月,朝已经走远了但是还能见到背影的秋霜叫道:“快!快叫老夫人,叫父亲!五妹妹要杀人了!” 唐惜惜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那个凶器丢开,顺便一脚踢进了泥坑了,她怒视着我:“唐惜芜!这都是你设计好的!” 我冷笑:“五妹妹,此言差矣啊,我来此那是奉了祖母的命令来的,是来关心大哥哥的,岂料你与大哥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忌我便算了,还毁了祖母的心意!现在还要打六妹妹!你看看!六妹妹此番定要破相!日后如何嫁人!” 听到破相两个字,唐惜月腿一软,咚的瘫坐在地上,捂着额头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嚎啕大哭,那眼泪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尤为的骇人。 唐萧然和老夫人很快便赶到了,看着眼前的场景,连最不易动怒的老夫人也勃然大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惜月顾不得昔日与唐惜惜交好的事了,赶紧哭着投诉:“祖母,父亲……无五姐姐将我毁容了!快帮我找大夫!” 老夫人和唐萧然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唐萧然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老夫人让婢女上前给唐惜月粗略的止住了血,唐惜惜吓得赶紧跪下:“父亲,祖母!都是唐惜芜,都是她……她要毒死大哥哥!我……我才……” “五妹妹,你是魔怔了吗?我带着老夫人的婢女来伺候大哥哥,怎会下毒在粥里?”我深知唐惜惜的性子,她和唐鹤峰断然不会信我有如此的好心,既然不信,那我便好心到底,这样才能将这之间的矛盾激发到最大的程度。 “好了!惜惜,我看你真是被李柔教坏了!” 老夫人气的连连咳嗽,唐萧然赶紧上前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劝着。 半晌,等老夫人缓过起来,刚准备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来凑热闹的三姨娘弯腰从泥坑里捡起一个东西,擦干净了一看,她吓得大叫:“哎哟喂,作孽啊,谁将老太爷的牌位都丢进泥坑里去了,这……这上头还有血呢,真是晦气啊!” 这话一出,老夫人更是被气的眼睛都红了,那是她丈夫的牌位,是唐萧然父亲的牌位,是唐惜惜的祖父啊! “跪下!” 唐萧然心里的怒火也瞬间被点燃了。 唐惜惜咚的一声就跪下了,她刚才是气糊涂了,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朝我砸过来,实在没想到是……是祖父的牌位啊! “父亲,祖母,我……” 唐惜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解,我与三姨娘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悄悄的指了指那牌位,让她用那个做文章。 三姨娘会意,马上又来了一句:“我听说啊,这仙人的牌位可不能沾染污秽的东西,不然,可不能投胎呢,这……这血也算的上是污秽之物了吧?真不知道老太爷会不会因此……” “给我住嘴!”老夫人这回是真的暴怒了,她失望的看了唐惜惜一眼,冷冷的朝唐萧然道,“这个孙女我不想再在相府里见到了,你处理了吧。” 唐萧然闭了闭眼,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将决心给定下来了,沉声道:“将五小姐送到出云观,剃发为尼,出家修行,为我相府积德行善!” 唐惜惜一听,顿时发疯了般的叫喊:“什么!不!我不去!我不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冷汗涔涔 轮不到唐惜惜说不去,因为老夫人这次已经是彻底的动怒了,而她又没有李柔在这里护着,唐萧然便叫人强行将唐惜惜绑了,即刻就送去了出云观。 傍晚时分,那边的尼姑送来一撮头发,用来证明唐惜惜已经剃了头,还有了法号,叫静心,日后便是出云观的弟子。 唐鹤峰早就疼的晕过去了,事情也没人告诉他,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唐萧然还是念在他是嫡长子的份上将他从祠堂里带出来,请了大夫来医治,只是他那双腿能不能重新站起来,就难说了。 较为无辜的算是唐惜月了。 自从唐惜惜被老夫人责罚在院子里抄佛经之后,我便让素锦她们日日盯着,若是唐惜惜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 今日便正好素锦来告诉我,唐鹤峰的小厮去找了唐惜惜,后来唐惜惜还换了装去见唐鹤峰,我便想了一计,用我最大的好意来将他们自己刺激的失去理智,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只是没想到唐惜月居然跑过来躲着偷看。 为了防止她联合唐惜惜坑我一把,我只能推她过去挡下那一下了,被唐惜惜砸破了相,我看看唐惜月还能不能心里没有芥蒂的跟唐惜惜狼狈为奸? 我躺在竹榻上乘凉,此次,我想我能安生一段时间了。 果然,没了唐惜惜和唐鹤峰的相府,沉静多了,唐惜月是偶尔闹脾气,可她脸上那么大一个疤呢,都不敢见人,要生气撒气什么的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横竖与我无关。 唐鹤峰的伤好多了,唐萧然还是寻了名医来给他治疗,只不过刚开始我就交代过那老头动了手脚,后来他又没养好,现在就算站起来了,也是一瘸一拐的,走的久了,还疼,跟以前完全不能比较。 只不过像是经此一役,他性子沉稳了不少,日日勤奋在院子里研读书籍,并没有任何关他的出格的事情传来,更看不出粗他眼底有对我的任何怨恨。 可我了解的很,我与唐鹤峰和唐惜惜早就将死仇结下了,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 一个月后,那场人为的旱灾和因此嫌弃的暴乱终究平息了,又连下了两日的雨水,粮食丰收产量喜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在人前展现开来。 只是,好景不长,到了月末时分,毗邻京都的丰县爆发了一场矿难事故,死伤惨重,当地的官员怕被责罚,不光瞒着不上报,更将死里逃生的七名旷工残忍杀害丢入矿坑中就地掩埋,造成旷工集体出逃而非死亡的现象。 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行为还是被人检举揭发,立即又引起了大规模的暴乱,百姓冲入丰县的县衙,将县令拖出来乱棍打死,不少乡绅贵人也逃窜到京都避难,场面一度混乱的无法收拾。 那暴乱的百姓也有一部分追到了京都,闹的人心惶惶,一时引得朝廷震动不已,人人自危。 皇上这时想起闲赋在家的唐萧然,立即下令唐萧然来处理此事! 唐萧然为此弄得焦头烂额,亲自去招降那些暴乱的百姓,还被砸破了头,他这会儿正在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唐鹤峰得知了这个消息,沉默的想了想,便觉得该要做点什么了。 当晚,唐鹤峰端着燕窝汤去了唐萧然的书房,这段时间唐鹤峰沉静多了,似乎深深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还日日孝顺的给自己端燕窝汤来,唐萧然自然也放了一点心,见他端着燕窝汤来,他不由得道:“让下人做就好了,你来做什么。” 唐鹤峰将燕窝汤放在唐萧然的桌边,看他一眼,貌似关切的问道:“父亲,你这脸色也太差了些了,那些个刁民还没收服吗?” 唐萧然叹口气,将几案上的一对折子推开,伸手揉了揉眉心:“暂时压下去了,可我总觉得不安。” 唐鹤峰想了想,上前貌似认真的观察了一番才道:“父亲,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面孔都瘦的脱了形,眼下也是青黑的一片,若是……若是你这个模样,让人见了,指不定以为你撞邪了。” “这什么话。”唐萧然脸色一沉,显然觉得唐鹤峰这话难听了,“胡言乱语的话,日后少些说。” 唐鹤峰心中气恼,可却强压下一口气,道:“父亲,话不能这么说,前几日我便做梦了,梦到有个仙风道骨的仙人与我说,我们相府被恶鬼缠上了,这才连连出事,而且父亲的仕途也不顺利,父亲,你细细的想想看,近来你有没有觉得胸闷气短,头晕难耐?” 这一问,倒是真的说到了点子上了。 唐萧然这几日确实是觉得不舒服,原本觉得是天气热,加上压力大所制,可听唐鹤峰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疑惑了。 突然他想起了多年前,皇后娘娘诞下太子殿下的那晚,皇上请了法师入宫为太子加持了福气,那时法师见了他,便道——相爷这面向可是容易招惹小鬼缠身,总归要多加小心才是。法师还给了他一个开过光的符咒戴着。 如今唐鹤峰这么一说,唐萧然便想起了法师说的话,以前那个开过光的符咒他一直戴着,相府那是风平浪静,只后来不小心将那符咒遗失了,又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便不了了之,可现在他心里就有一种强烈而不安的错觉了。 难不成,真的如唐鹤峰所说的,真的他被什么冤魂恶鬼缠上了? 那是不是该请高僧到府上驱邪? 这猜想让他更加头疼,唐鹤峰低头勾了勾唇,见唐萧然如此的脸色便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又将燕窝汤端过去了些:“父亲,喝口汤润润喉吧。” 唐萧然嗯了声,喝了几口燕窝汤,刚觉得舒缓了绷紧的神经,便看到那燕窝汤里有血,吓得将燕窝汤推开,咣当的摔到了地上,那只青花瓷的碗即刻就摔碎了,他才要怒骂,却揉了揉眼睛又没发现任何的血。 难不成他刚才是看错了? “父亲您没事吧?” 唐鹤峰关心的问道,这个中原因只有他清楚,那近日来日日给唐萧然喝的燕窝汤里可是加了迷幻散的,那东西适当些可以调剂闺房的情趣,可若量多了,残留在身体里,那是要毁坏身体机能的,最近唐萧然胸闷气短,头晕难耐便是这样来的,刚才突然产生幻觉也是因此缘由。 只可惜,唐萧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儿子还给自己下毒罢了。 “许是太累了,看错了。”唐萧然摆摆手,脸上的疲惫之色显得更重了。 时机马上就要成熟了。 唐鹤峰连忙道:“父亲,不如我们到出云观去祈福吧,我听闻出云观来了两名萨满法师,不但能驱魔捉鬼,还能有丹药让人强身健体!” 唐萧然揉着眉头,半晌点点头道:“那就去吧。”顿了顿,似乎又想起唐惜惜被送去做姑子的正是出云观,他又皱了眉,“那若是碰上惜惜……” “无妨,惜惜现在法号静心,吃住都在西侧,我们去了便是住东侧,东西两侧相距甚远,一般是见不着的,父亲,您就放心吧。” 唐鹤峰淡淡的说着,唐萧然想了想便答应了。 —— 夜半时分,窗外轰隆的打了一道惊雷,闪电照亮了整个夜空,紧接着哗啦啦的雨水便降落下来,我猛然的就被惊醒了。 守夜的绿萝连忙进来,给我将被子重新盖好,安抚我道:“小姐,不过是下雨了罢了,奴婢在这守着呢。” 不知为何,我能感觉到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豆大的雨滴已经噼噼啪啪的打在了窗台上。 我心里砰砰砰的乱跳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在我的四肢百骸里慢慢的延伸。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萨满法师 翌日一早,出云观的西侧姑子住的厢房,唐惜惜洗过脸,面色今日显得不错,只是眉梢眼角间隐隐由着期盼和担忧,她放下木鱼,走到窗前往外看,小声的自己嘀咕着:“不知道大哥今日会不会来。” “小姐,你放心吧,昨晚就有小厮来说了,说是老爷答应了来了。”跟着唐惜惜一起来了出云观的婢女墨香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唐惜惜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悦,她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想来,大哥是准备好了,要一举解决了唐惜芜这个小贱人了。 抿了抿唇,唐惜惜哼了声道:“唐惜芜一日不除都难消我心头之恨,大哥这次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现在就去等大哥他们……” “不可以,小姐,大少爷吩咐了,要你不要露面。”墨香赶紧道,“大少爷说了,那丫头太狡猾了,太机灵,不能鲁莽。” 唐惜惜咬紧了牙关,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亲手弄死我,可仔细想想,唐鹤峰说的话也是对的,她现在不过是个尼姑,什么都得忍着。 —— 一大早,素锦就得了消息进来告诉我:“小姐,今日府上要去出云观呢,所有人都要去。那不是唐五小姐出家的地方吗?” 我拿着梳子轻轻的梳着头,听着她的话,手上的动作微微的一顿,侧过头去:“上回去祈福不是去大明寺?今日怎么去了出云观?是要看唐惜惜?” “不是,听说老爷最近不舒服,那出云观来了什么厉害的萨满法师,所以大少爷就劝着老爷过去,完全没提到唐五小姐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了。” 素锦将听到的东西一股脑的告诉我。 我听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 马车将相府的一行人都带到了出云观,静言师太带着人出来迎接,一番的寒暄之后才真的往观里走,经过静言师太身边的时候,我微微的蹙了蹙眉头,也亏得我的鼻子灵敏,这静言师太身上有一种很淡很淡的味道,是那种女儿家上妆时用的脂粉味儿。 这静言师太可是出家人,身上岂会有脂粉味儿,而且这脂粉味儿虽然清淡,但是我曾经见识过无数的珍品,这种脂粉味儿要是我没有记错应该是从西域传进来的黛螺香子,一般的普通人连见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皇后娘娘,也只有指甲的大小。 可这师太是如何能有的? 出云观虽然比不上大明寺,但是香火也是很旺盛的,年终常常有四方的客人前来上香,也有不少来经商的西域来客,也许是有些经商的商人留下的这种脂粉? 但是出家人岂会用的上? 一时间,我的脑海里便闪过无数个可能性,只是我的脸上仍旧淡漠如常,没有什么变化。 到了自己的厢房,吃了一顿的斋菜,师太还亲自给我的厢房里添了一床被子,我笑着躺下了,听着她出去了,我便睁眼坐了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素锦敲门进来,给我倒了些茶水,我喝了两口,便问:“唐惜惜在何处?父亲他们没过去看看?” 素锦摇摇头:“想必老爷是心寒了,老夫人也只顾着与那师太在将经,还有大少爷,居然也没有过问,只是在外头去等那说是马上要到的萨满法师。” 我抿了抿唇,还在想刚才闻到的黛螺香子的事情。 素锦看着我脸色有些沉,她便压低声音凑过来问:“小姐,你是不是看出哪里不对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怪怪的。”我摇摇头,没多说别的,毕竟只是个脂粉味儿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 素锦又道:“那要不要奴婢去跟着看看?” 我拍拍她的手道:“先不着急,等等再看。” —— 萨满法师在傍晚时分到了,穿着打扮确实显得很奇怪,唐萧然带着相府的众人与他见面,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出这什么萨满法师是假扮的。 因为前世齐锦帧也请过萨满法师入宫驱邪避祸祈福,我便知道那萨满法师面具上是有刻着经文的,而这萨满法师虽然刻着了纹路,但是却不是萨满教的经文。 这定然是假冒的。 可为何假冒的法师,这师太还带来见唐萧然,按道理说,出云观不是第一次与萨满法师接触传教了,居然能认错,这里头的问题可就大了。 素锦像是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劲,看着我小声道:“小姐,我怎么觉得有点害怕。” “不怕,凡事有我在,你在我身后站着。” 我吩咐,素锦依言赶紧站到了我的身后。 萨满法师那双眼睛一点点划过,视线落到我的身上,他突然用手里的招魂幡指着我第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串的萨满语,可没人听得懂,唐萧然看向师太:“这……法师为何指着我的四女儿?” 静言师太像是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叹口气道:“法师说在唐四小姐身上看到了杀戮的气息还有恶灵的身影。” 我淡淡的一笑,我本就是恶灵。 萨满法师见我似乎不在乎,有些生气,又用那招魂幡指着我挥舞了片刻,静言师太又充当起了译者:“法师说了,最好帮唐四小姐先做一场发事,驱邪避祸。” 唐萧然本就觉得自己最近惹上邪灵了,现在看着萨满法师说问题是出在我的身上,他顿时大喜过望:“那就听法师的话,赶紧的,做法事!” 静言师太又道:“法师说了,要在明晚月圆之夜方能做这场法事,而且需要准备一下法器。” “好好好,就这么办。” 唐萧然感觉你应了。 一场针对我的驱邪法事,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之下就答应了,我只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思急转。 当晚,我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让素锦和绿萝分别守在暗处,若是我没猜错,那法师要明日才能进行法事,应该是今晚要有所动作,而这动作估计也是要针对我的,既然是针对我的,就得从我身上做文章。 寅时时分。 素锦和绿萝在院子里抓住一个潜入我厢房外头鬼鬼祟祟的小尼姑,素锦立即用布塞进她的嘴里,与绿萝一起押到我的跟前来。 绯袖还将一把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显得更加有威吓力。 我从床榻上起身来,淡淡的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小尼姑,微微的一笑:“将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小尼姑吓坏了,紧张的将头抬起,我吩咐素锦将塞她嘴巴里的布拿出来,她下意识的张嘴就想要大叫,可绯袖那把小刀子一动,她脖子就渗出了点点的血珠子,吓得她本能的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唐四小姐……你……你想做什么?” 小尼姑说话都打着颤儿,想来是第一次做坏事吧? 我起身,悠然自得的就像是散步似的走到她跟前,弯了弯腰,眯眼,道:“我与你近日无怨,他日无仇,你这大半夜的摸黑潜入我厢房周围,你不要跟我说你是迷路了哦。” 小尼姑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脊背上都被冷汗浸的湿透了。 我知道,这出云观的师太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手下的那些小姑子想必也是身经百战的,就如这眼前的小尼姑,虽然害怕紧张,但是仍旧隐忍着不吭声,想必即使是个做坏事的新手,但是心里素质也是比一般人要好些的。 想到这里,我将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轻轻的在她脸上绕着圈圈,那簪子尖锐的地方刺的她发痒,却又不敢动作过大,生怕一下子不注意就被划上了脸。 我的声音很温柔,却令人听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一般阴森:“我只再问你一遍,若你不说实话,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萨满法师也说了,我身后有恶鬼呀。” 小尼姑震惊的看着我,脸色煞白,看着我的眼神真真的像是见了鬼一样。 第一百四十章 大惊失色 我手里的木簪子轻轻的滑动着,专门在她脸上细嫩的毛细血管的周遭游走,时不时用尖端轻轻的刺了刺,吓得小尼姑整个僵住了在那里。 素锦冷哼道:“你这小尼姑,心肝脾肺都黑了吧,我家小姐怎么你了,你要害我家小姐,你现在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小姐肯定会放过你,若是不然,到时候你哭也没有地儿去哭,说白了你就是个棋子,人家利用了你,最后还得拿你灭口!” 我倒是没想到素锦这话说的这么溜,顿时勾了勾唇,慢悠悠的道:“小尼姑,我能看出你不是那大奸大恶之人,我们无仇无怨,我也不想令你有任何的损伤,只是,你害了我若得到了一时的益处又有何用呢?你可以对不起你的良心,但是你觉得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么?你帮歹人做了坏事,歹人还能放过你,太天真了吧?” 小尼姑本能的咽了咽口水,打着冷颤的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也不着急,只慢慢的等着,屋子里静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关系,要是继续嘴硬,我另有办法治她。 小尼姑已经浑身都被冷汗给打湿了,时间一点点的消逝,等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沙哑着嗓音开口道:“唐四小姐,是……是贫尼错了……唐四小姐聪慧睿智,若是能帮帮贫尼……贫尼自当涌泉相报。” 我看了一眼,淡淡的问:“要我帮你什么?” 小尼姑红了眼眶,眼泪刷的掉了下来:“贫尼也不想害四小姐的,只是我家师傅与那萨满法师有交情,那萨满法师不知道怎么的又与你家的唐鹤峰有交情,师傅便让贫尼来做这事,说若是办不好,那……那就将贫尼乱棍打死,反正也没有人会管我这个没亲人的小尼姑。” 说着,小尼姑低头呜呜的哭了。 我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可以不为难你,帮你逃出去,不过你得告诉我,他们要你来我厢房外头是做什么事?” 小尼姑红了脸,她擦了擦眼睛才从兜里掏出一个麻布包,放在地上道:“这是师傅让我找机会藏在你厢房周围的。” 素锦蹲下来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也红了,赶紧起身背过去。 绯袖看着都瞪圆了眼睛,嘀咕了声:“真不要脸!” 我拧了拧眉头,道:“所以,让你再我这里放个男人的亵裤,怎的,是要污蔑我与哪个男人有染吗?” 小尼姑摇摇头,赶紧道:“不是的,萨满法师那有个阴险的术法,是用男子的亵裤和怒自的肚兜相缠,便可用……用那气味吸引恶鬼,指示恶鬼来做坏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还有这样恶心的术法! 不对! 这个术法应该是个幌子,可主要是让唐萧然将矛头移到我身上,表明,一来,我为了害人如此不知羞耻,二来,我居然用这样的邪术暗害自己亲生父亲。 任何一条,都足够将我推出午门斩首了。 呵,我冷冷的笑了,唐鹤峰,唐惜惜,你们两真不安分,也真是能看得起我! 素锦和绯袖听了都是一阵的愤怒,若不是我机警,让她们今晚在外头守着,那明日就不知道从哪里找出这个东西来,那就是百口莫辩了,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素锦和绯袖真的有种想要报官的的冲动。 只是,谁都知道,没用。 “贫尼也是被逼的,也知道做坏事会遭报应的,四小姐,求你了……给贫尼指一条生路吧!” 小尼姑朝我跪下磕头,额头砰砰砰的都磕红了,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浅浅的勾了勾唇,这唐鹤峰和唐惜惜,隔着这么远都给我一出一出的折腾着,是非要将我置于死地吧!要是我没有发现这东西,明日那法师恐怕会给我扣上一大顶帽子,我这条小命也就到尽头了! 我问小尼姑:“这事是只交代你一个人做了吗?还有没有后招?” 小尼姑想了想,摇头:“应该是没有了,但是四小姐,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我点点头,将那亵裤踢到她跟前,道:“将这东西按照你原来的打算,该放到哪里去就放到哪里去。” 小尼姑惊呆了,不解的看着我:“四小姐,这东西……这东西……” “无妨,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的便好了。”我笑了笑,打了个呵欠,“去吧,我也困了,该歇着了。” 素锦和绯袖也震惊了似的,可到底知道我是个有主意的人,便不多说什么,带着小尼姑悄悄的出去了。 素锦很快回来,小心翼翼的跟我说:“那小尼姑将那东西埋在厢房左侧那棵树下了。” 我点点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上回从唐惜惜那里讹来的那个玉佩,我一直想着用这个玉佩做点什么好呢,现在就有用处了。 “素锦,你去将那东西再给我挖出来,将这玉佩一同埋进去。” 我将玉佩丢给她,悠然的上床躺着。 素锦一愣,低头看了眼那玉佩,顿时笑出出声来:“小姐!你真是让奴婢太佩服了!” —— 清晨时分。 早早的就有人来叫醒我,说是萨满法师的阵法已经摆好了,让我快快的前去配合驱邪什么的。 我懒得搭理,慢慢悠悠的洗簌再吃过早点,这才出去了。 “惜芜,你怎的如此慢,不是说了萨满法师要给你驱邪么?”唐萧然显然对这个事情很上心,早早的就来了。 我朝唐萧然和老夫人都福了福,道:“惜芜昨夜没有睡好,许是认床的关系,所以这才迟到了,还请父亲和老夫人责罚。” “罢了罢了,你去萨满法师跟前,问问他要如何配合这驱邪!”唐萧然赶紧开口,像是只要我把邪给驱逐了,他一切就顺利了似的。 我不经意的朝唐鹤峰看了眼,他显得倒是很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隐藏的到底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收回了眼神,朝唐萧然道:“父亲,女儿没有中邪,为何要去驱邪?那萨满法师就是个冒牌货,信口雌黄罢了。” “胡说!”唐萧然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萨满法师怎么会是什么冒牌货,你赶紧过去,不然相府你也不要回去了,就在这出云观里待着好了。” 我抿了抿唇,心知唐萧然此人,眼里除了权利和面子,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对待儿女,纵然他更疼唐惜惜和唐鹤峰,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是嫡子嫡女,能帮他赢到几分脸面,而我这个庶女,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 我没再说别的,抬步走了过去,那萨满法师看我一眼,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招魂幡煞有介事的挥舞着。 叽里咕噜的念了一大串有的没有的,我都快打瞌睡了,那萨满法师一指,指向我厢房的方向。 静言师太立即道:“法师说,能感觉到污秽邪恶之气从唐四小姐的厢房周遭散发出来,想来是唐四小姐用了什么阴邪之物了。” 听到这个,唐萧然和老夫人岂能坐得住,赶紧吩咐下人去我的厢房里里外外的翻个干净,昨晚那个小尼姑也在一侧,神色担忧的看着,昨晚,她可是又在我的吩咐之下埋了回去的,这……这会不会有事啊? 才这么想着,就有下人拿着那亵裤过来汇报:“老爷,在四小姐厢房之外的一棵大树下,发现这个!” 众人一看,大吃一惊。 萨满法师有嘀嘀咕咕的讲了一通,静言师太道:“法师说就是这个男人的污秽之物与女子的肚兜交缠,便能吸引恶鬼来帮自己下诅咒做坏事,难不成……四小姐,你是要用这样的术法来诅咒唐相爷?” 众人更是大惊失色。 一身尼姑打扮的唐惜惜也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推了我一把,愤愤的喊道:“四姐姐,你太狠心了,害了母亲,害了大哥,又害了我,现在还要害父亲,你真是不得好死,你……” 话还没说完,我身子动了动,貌似不小心撞到了那拿着亵裤的小厮,他手一颤,那亵裤掉下来,里头裹着的一个令人熟悉的玉佩咣当的落了下来。 怒骂都还没完的唐惜惜一下子就噎住了,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眸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劳永逸的法子 “这……” 玉佩可是唐惜惜的,这个是相府里的众人都知道的。 我抢先一步问那静言师太:“那这玉佩是什么意思?” 静言师太下意识的回答:“定然也是下咒的人的贴身之物了,只有贴身的物件儿才能将这术法发挥到最大的功效。” 这话一出,那萨满法师也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表示同意。 呵,这样啊,那就好玩儿了。 我看向唐惜惜,声音陡然森冷:“五妹妹,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记恨父亲,父亲让你来出云观为尼修行,也是为了让你修身养性,静心参悟,为相府祈福,他日肯定会让你还俗的,可你居然狠心到要用这样的术法来对付父亲!” 唐惜惜脸色一白,激动的反驳:“你胡说!我在此是矜矜业业的修行,为父亲,为祖母,为相府祈福!岂有你说的如此不堪!这明明是从你厢房外搜出来的!” “是吗?”我语气凌厉,眼神锐利,冷冷的一笑,指着那枚玉佩道,“五妹妹,看看那个玉佩是你的吗?是皇后娘娘赐给的你玉佩吧?我想,你肯定是见萨满法师探索到邪灵的踪影,你不想被查出来,这才偷偷的将这个东西藏到我厢房外头,可你又着急,不小心将这玉佩掉落下来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没有!那明明就是你上回要入宫问我要的!你说……” 唐惜惜的话被我打断:“五妹妹。你当大家是脑子不清醒呢还是本身就没有脑子,这样贴身之物,你岂会给我?你平日给过我什么东西?我问你拿,你就给这样贴身的玉佩给我了,然后还不拿回去?你觉得可能吗?” 唐惜惜急了,上回她是在气头上,又被我说话那么一激,她就给我了,后来,接二连三的出事,李柔还死了,她哪里还记得这回事,却没想到今日被我拿捏住来做文章,她简直是要急疯了,她赶紧转身看向唐鹤峰,希望他帮自己说话。 我立即又开口道:“若是你有证据证明这不是你的,那怎么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都察觉到了邪灵的气息?难不成你要说师太和法师陷害你,他们为虎作伥或者说他们本就是假的出家人和法师?” “胡闹!”唐萧然沉着脸,隐忍着的怒火已经快要迸发出来了,“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岂能是假的!” 哦,那不是假的,就是你女儿唐惜惜害你是真的了。 我淡淡的抿着唇,不吭声了。 唐惜惜吓得咚的一声跪下了:“父亲!你相信惜惜,惜惜这是被唐惜芜给陷害的!” 唐萧然眯了眯眼,半晌才开口:“你不是吃住都在西厢那边,这个时辰是你上早课念经的时辰,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唐惜惜知道唐萧然怀疑自己了,不行,若是这次又被我唬弄过去了,不光要了我命的计划实现不了,就连她要回相府的愿望恐怕也难成了,“女儿,女儿听说父亲,祖母还有大哥哥来了,便想着偷偷过来看一眼,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可没想到一来便看到唐惜芜用这些邪恶的术法来害父亲,我便没忍住,冲了出来,却被唐惜芜陷害了……” “所以,你来的如此突然,并不是提前告知了谁,我又如何知道你要来,从而陷害你呢?难不成我是未卜先知?”我面色清冷,“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我日日揣着你的玉佩来害你呢?五妹妹,你这被害妄想症是不是大了些?” “你……本来就是……”唐惜惜回头扯着老夫人的衣服,哭的梨花带雨,即使她现在一副尼姑的模样,可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仍旧是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老夫人闭了闭眼,捻了捻身上的佛珠,挥开她扯自己衣服的手,淡淡的道:“那玉佩可是你的?” “是,是我的,但是我确实给了唐惜芜……我……” 唐惜惜急急忙忙的看向唐鹤峰,大哥,你说句话啊,这件事,怎么就能扯到我头上来了呢! 可唐鹤峰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要他出来为唐惜惜说话,他要如何说? 难不成要说那萨满法师是假的,是他找来故意陷害我的,现在一时不察反而被我反将了一军?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慢慢的夺回了一点点唐萧然的信任,他现在若没有唐萧然的信任和支持,以他现在的走路都是难事,更何况日后的仕途! 眼下的状况,那玉佩实在是难以解释,以唐惜惜和我的关系,谁信那玉佩是唐惜惜给了我而忘了拿回去的? 若是一开始说被偷了,那还有点余地,可现在呢? 唐鹤峰气急败坏,狠狠的瞪了唐惜惜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妹妹,好好的计划就被她弄得泡汤了!真是不知道要来何用! “大哥……” 唐惜惜一看唐鹤峰的眼神,便知道唐鹤峰想要舍弃自己了,怎么可以! 唐鹤峰拄着拐杖起身,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怒骂道:“我岂会有你这样的妹妹!来人!带下去!你就在出云观青灯古佛一辈子吧!相府已经容不得你了!” “大哥!你岂能这么对我,这明明是……唔……” 小厮已经捂住唐惜惜的嘴,连拖带拽的将她扯了下去。 唐鹤峰将拐杖丢了,单膝朝唐萧然和老夫人下跪,诚恳而饱含悔意的道:“父亲,祖母,老话说的好,长兄为父,是我没有教好以至于她心怀怨恨,在佛祖跟前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我愿领受责罚!” 说罢,唐鹤峰咚咚咚的朝唐萧然和老夫人磕了好几个响头。 老夫人叹口气,抿唇不语。 唐萧然也沉默了好片刻,才道:“既然方才你已经代替为父对惜惜做出惩罚,那便好了,错不在你,无须自责,这趟若不是你提醒来出云观,为父也不知道惜惜对我怨恨到这样的程度,居然要用这样得到术法,想来都是李柔教的你们心思不纯!” 这话便说明了,唐萧然已经信了,这事是唐惜惜做下的。 也是,唐惜惜被迫出家为尼,心里的怨恨肯定比我要大的多,要用邪术对付唐萧然的动机也比我大的多,再说,还有她贴身的玉佩在此,想要抵赖就得推翻这萨满法师的话,才能说是她被人陷害了,但是推翻这萨满法师的话,就得将唐鹤峰暴露,唐鹤峰岂会愿意? 所以,注定唐惜惜要输。 唐萧然像是一瞬间便老了十岁似的,脸上有着万分的颓唐,他摆摆手:“大家回厢房休息吧,晚些时候便启程回府,今日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走漏了风声,我定然饶不了!” “是!” —— 回相府的路上,素锦问我:“小姐,这次真的好险,若是没发现的话,那肯定要完了。” 绯袖也是点点头,显得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我只撩开了马车上的帘子看外头的景色,淡淡的说:“唐鹤峰就是想要了我的命,为李柔报仇,此计不成,还有下次。” 绯袖听了就觉得害怕:“小姐,日防夜防的若是一次不慎,那恐怕就满盘皆输啊,我们可如何是好。” 是啊,日防夜防,若是一次不慎,那恐怕就满盘皆输。 我眯了眯眼,视线掠过外头的山峦叠嶂,突然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我微微一笑,素锦看着就觉得有几分冷意,她咽了咽口水问:“小姐,你笑的如此渗人……是不是有发法子了?” 我屈指在她鼻头上弹了弹,素锦捂住鼻头,嘟嘴看我,我笑着指了指外头:“看到那条河了吗,那边还有个庄子,名唤柳家庄。” 素锦和绯袖都是一愣,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手指点点帘子道:“那里有个习俗,河伯娶亲,娶的是个男子,你们说将唐鹤峰献给河伯,如何?” 素锦和绯袖都被我吓得脸色一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素锦还是反应的快一些,急忙的道:“小姐,你……你想做什么? 我笑容里带着狠戾,手一点点的握紧成拳:“自然是让他去死了,不然整天给我惹事,太烦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留宿柳家庄 这话说的极狠,弄得素锦和绯袖两人都有些不敢抬头。 我看着那柳家庄越发的近了,想起前世,齐锦帧班师回朝之际,路过那一带,娶了个小妾,才发现了那样的一个习俗,回宫了还当笑话讲给众臣子听,还说别处的河伯都是男子,这里的河伯出奇了,是个女的,要收的居然是新郎官儿。 正因为要的都是男的,柳家庄上年轻的男子越发的稀少,到后来还要去找牙婆子去买些年轻的男子回来祭河伯,这后来的柳家庄都成了女人之地,也真是一方笑谈。 唐鹤峰,你就去给人家河伯当新郎官儿吧。 这么想着,我便突然捂住肚子哎哟了两声,绯袖立即会意,连忙去拉开帘子朝外头高声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肚子疼啊……” 前方的两辆马车都停下了,唐萧然扶着老夫人下来了,唐鹤峰腿脚不好没下来,倒是仍在里头坐着,只是撩起了门帘,而一直没吭声的用面纱遮住脸上伤疤的唐惜月更是不下车,只在卷起的门帘后露出一双眼睛。 其余的几个姨娘纷纷下来了,唐毓衡想要过来,可终究被七姨娘拉住了,就像方才在出云观出事的时候,七姨娘也是拉住了唐毓衡,生怕我连累了他。 “怎么了这是?” 三姨娘率先走到我的跟前,上了马车,扶着我,关心的问。 我靠在她怀里,小声的在她耳边低语:“去柳家庄住一晚,我帮你弄死唐鹤峰,日后扶你上主母之位,若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是儿子,他日便是相府嫡子!” 三姨娘一怔,震惊的看向我,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我朝她眨了眨眼,三姨娘快速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个条件实在太过诱惑了,她知道我的能力,便点点头,低声回答:“好,要怎么做,我配合你便是。” 我勾了勾唇,继续在她怀里叫肚子疼。 唐萧然和老夫人走了过来,老夫人急急的问:“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肚子疼了,可没有带随行的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三姨娘随手指了指前方不远的柳家庄:“我看这样吧,我们去那边投宿一晚,给四小姐找个大夫看看情况,不然这么回相府,岂料会不会途中出什么事故,相府已经一团糟了,可不能再有人出事呀。” 唐萧然一想,也是,便挥手让车队往柳家庄那边驶去。 柳家庄。 相府的马车队缓缓的驶向柳家庄,那庄子统共也不过两百户罢了,又遇上那河伯娶亲之事,如今庄子里的人数早就锐减了大半,留下的不是老人孩子就是女人,年轻男子基本上很难见到。 外头也很少有人来,今日却浩浩荡荡的驶来这样豪华的马车队伍,整个庄子的人都出来看了。 唐萧然派了小厮下车询问大夫在何处,没有表明身份,一来是怕扰民,毕竟暴乱的事情才刚刚平息,不想徒增烦恼,二来是怕出点事还要赖到头上来,毕竟只是一群百姓,若是听说有当官儿的来了,指不定还要上前来求办事什么的,还是不说的好。 只说了自己是过路的,女儿突发疾病,请个大夫来瞧瞧。 上来一位大娘,小厮给了她一点银子,大娘顿时眉开眼笑,上下左右的打量了我们一圈,那小眼睛发着亮光,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的市侩之人:“大夫啊?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大夫,就东头的老王家是个郎中,不然叫老王来给看看状况?” 小厮回头征求了唐萧然的意见,唐萧然同意了,那大娘又说:“你们今晚就住我们庄子上吧,我们这里人数不多,但是啊,恰逢祭河神的日子要到了,也是热闹的很哪,住我家就成,宽敞也舒适,不过自然是比不上你们城里大富贵的人家的,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就这么说好了,我们去那大娘家住,那大娘家在庄子上也算是富庶的,家里的房子也大些,正好够我们这一竿子人住。 大娘将王郎中叫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王郎中给我诊脉,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诊到最后只能说:“兴许是小姐水土不服罢了,无甚大碍,休息休息便好了。” 一直用面纱遮住脸的唐惜月冷哼了声:“就她多事,这个时候还水土不服,我看八成就是矫情,装模作样罢了。” 我靠在三姨娘的肩膀上,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我心里冷笑着,这还真让唐惜月猜对了,若不是装模作样,我岂能将你们骗到这里来。 唐萧然听了没事,便点点头:“行了,今晚就这么在此歇息,都不要生事端,明天便启程回去,听到了吗?” “是。” “是。” 我回了房间里,这房间小的可怜,自然比不得相府的豪华宽敞,可也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只是住在我隔壁的唐惜月挑剔的声音传来,听得我觉得烦躁。 素锦摇着扇子给我扇风,她是个极为细心的人,一路过来,她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这会儿凑过来问我:“小姐,奴婢看这庄子上的人都不大对啊,怎么好像没有什么青壮年男子?都是些老弱妇孺。不是说祭河神么,那是节日吧,理应多人才是呀。” 我笑了笑,神情晦暗不明的道:“兴许,这里的青壮年男子都外出了吧。” “是么?”素锦拧着眉头,显得有些狐疑。 在房里喝过两杯茶水,素锦去给我找点吃的东西,我便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闭目养神,门外被轻轻的敲响了,红珠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四小姐,妾身可否进来?” 我起身坐好,这个六姨娘倒是也沉得住气,入了相府一个月有余了,居然还没动手,只是安安分分的看起来日日在钻研舞技,倒是让人除了对她的疑惑,连一向认为她是六姨娘的唐萧然和唐鹤峰都渐渐的有些开始相信,她只是与六姨娘长的相似的舞姬罢了。 这才去出云观,红珠也跟着去了,只不过她像是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一般,她不来找我,我都忘了她有一起跟着过来。 这个时候来找我,应该是想要动手了。 我走过去开了门,红珠看了我一眼,我侧身让她进来,为了避嫌,我的门没有关上,便让她坐下,给她斟茶:“喝口茶吧,解暑,我想我方才应该是中暑了,现在休息一下也是好多了。” 红珠依言抿了口茶,看向我,淡淡的道:“明人不说暗话,四小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便不隐瞒,不过我想问问四小姐,为何来这柳家庄?” 我看向她,这个女人与唐鹤峰有私情,又被唐鹤峰如此的背叛,她眼里对唐鹤峰是有恨的,但是却不到极致,毕竟,我经历过这样的凄楚的背叛,所以,我很清楚次一个人将自己心爱的人恨到了极致到底是什么样的。 六姨娘恐怕她现在对唐鹤峰是又爱又恨,更多的时候,可能爱意更浓厚。 我不能将信任给她,因为如果唐鹤峰给她一点甜头将那日的事情唬弄过去,搞不好她会反水将我咬一口。 “这柳家庄不是我要来的。”我坦坦荡荡的笑了,“难不成你觉得我在此藏了什么宝藏,所以要来挖么?” 六姨娘紧紧的攫住我的一双眸子,一字一句的咬牙低声道:“四小姐,这个庄子有古怪,难不成你不知道么?” 我心里一动,倒是有些担忧了起来,听她的语气,这是知道这个庄子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祭河神 “这庄子有什么古怪,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庄子吗?” 我轻轻的笑着,喝了一口茶水,大娘家的茶叶是一般普通的茶叶,估计放久了,也不知道如何保鲜,入口还有点霉了得到味道,我便不喝了,免得等会我真的闹肚子就不好了。 “四小姐,你不用瞒着我,我不信你会无缘无故的到这柳家庄上来。” 六姨娘眯了眯眼,看起来有几分急躁。 我打了个呵欠,淡淡的道:“红珠,你又忘了,柳家庄也不是我指明了要来的,若是你觉得古怪,可以去跟父亲提一句嘴儿。” 说罢,我便起来转过身去要上床休息,六姨娘突然也站了起来,道:“四小姐,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是有些事,只有我能给你答案,比如四姨娘病逝的事情……” 我脚步一顿,想起嫣贵人帮我传达的李柔临死前说的话,心里蓦然的一紧,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急躁压下,回头安安静静的看向她:“怎么,我娘亲病逝不是正常的么?难道是你给她下毒了?” 六姨娘脸色微变,连忙道:“话不可乱说,我岂会做这样的事!若是我做了,定遭五雷轰顶!” 我目光坦然的落到她的身上,身子斜靠在床边睨着她看:“既然如此,你急什么呢,有什么你便说来听听就好了,不是么?何必卖关子。” 六姨娘谨慎的瞧了我一眼,道:“四小姐,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我们不是同坐一条船的,我恐怕告诉了你,会为我惹来杀身之祸。” “那怎么才能证明我与你同坐一条船?” 我悠悠的问着,仍旧是不急不躁,六姨娘有些沉不住气,上前来低声道:“四小姐,这个庄子真的有问题,你没看到吗?一个青壮年男子都没有,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弱病残,女人倒是挺年轻的,可哪个庄子如此的诡异?” “你害怕?”我皱了皱眉,轻轻的歪了歪脑袋,发间只有一支木簪子别住,并没有其他的饰物,却仍旧显得大方得体,我的目光在她身上转悠了一圈,笑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呢,放心,就算有事也不会扯到你身上的。” “那大少爷他……”六姨娘脱口而出的道,可见我目光如炬的看向她,她自知自己急躁了,赶紧闭了嘴,别开脸。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看来这六姨娘还是不可靠啊,她现在是担心我对付唐鹤峰吧?还真没想到,唐鹤峰都想要了她的命了,她现在用了新的身份回来,居然还不知悔改,要帮唐鹤峰? 呵,女人啊,不到黄河还真是心不死,可都死过一次了,还不知错,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本来以为,她入相府这一个月来是韬光养晦,降低相府里的人的戒心,等时机成熟才动手的,只是现在看来,齐绍秦这颗棋子我用着可能会不顺手啊。 “看起来你很关心大哥哥嘛。”我看向她,手指轻轻的在她上回被唐鹤峰捅了一刀的伤口位置点了点,“这里疼吗?” 六姨娘面色大变,退后了两步,显得很慌乱,我面色冷凝,眼底发出冷寂的光芒来:“若是疼,就好好记着这疼是谁给你的!若是不疼,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跟你坐不到一艘船上!” 六姨娘脸上的血色顿时没了,她惨白着连捂着之前伤口的位置,浑身都在发抖,连隐忍的眼眶都泛红了。 “被人利用一次,可以说是单纯,被人利用二次,也可以说是侥幸,但是第三次再被人利用,你就是蠢!我唐惜芜不与这样的蠢货为伍!”我背过身去,指了指我的房门,高声道,“素锦!绿萝!” 素锦去给我找吃的还没回来,绿萝匆匆的跑了进来,见我与红珠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惊讶的上前:“小姐,这是怎么了?” “送客,道不同不相与谋。” 我冷冷的声音如冰刀子般扎入六姨娘的心窝里去,六姨娘咬紧了唇,不敢吭声,绿萝赶紧走了过去:“红珠,你先出去吧,我家小姐要休息了。” 六姨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终究踟蹰了半天,仍旧是没说,她只多看了我背后一眼,转身匆匆的走了。 “小姐,红珠走了。” 绿萝提醒我,我这才将一股气给慢慢的平息下来。 我与唐鹤峰和唐惜惜早就已经结成了死仇,如何都化解不开,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可既然我重活一次,我就不可能输! 只是,这六姨娘既然心里还惦念着唐鹤峰,而且还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庄子有问题,最重要的是能准备的找到我这里来,知道我要有计划,对她我就不能不防。 正好,此时,隔壁的唐惜月嘭的像是将茶杯给摔了,似乎是嫌弃那茶叶都发霉了。 我想了想,不管如何,唐惜月毕竟都是六姨娘的女儿,若是唐惜月和唐鹤峰同时处于为难中,不知道六姨娘会帮谁呢? 这么想着,我的心思一点点的沉静下来。 —— 夜凉如水。 柳家庄的夜晚倒是比城内凉快不少,而且他们对待这河神祭祀很看的重,如今庄子上的青年男子基本上没有了,可到了祭祀的时候,也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彩灯,还杀鸡杀猪的,弄得与过节一般的无意。 大娘给我们做了些地地道道的农家小菜,手艺不错,就连挑剔的很唐惜月也没有话说,只能挑剔人家做的卖相不好看,盛的盆子质地不够上乘之类的,只不过唐萧然和老夫人都在,她也不敢说太多。 “大娘,你们这祭河神是如何个祭法?” 三姨娘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大娘小心翼翼的多看了我们一眼,才道:“也就差不多吧,家家户户守夜,然后吃个团圆饭什么的,再将祭品在日出前送给河神,那就完事了。所以啊,今晚可能我们家要帮忙搬祭品,动静可能有些大,你们就睡你们的,不用出来。” 搬……祭品? 我心思一转,也就是说要被丢去祭河神的男子应该是藏在这大娘的家里了。 而且说到祭品的时候,我发现那大娘将目光移动到了唐萧然身上,可能是嫌弃唐萧然太老,又将目光移动到唐鹤峰身上,虽然现在唐鹤峰的腿脚不灵便了,但是这样貌还仍旧是清俊的。 那目光就像是在将唐鹤峰与那祭品比对了一番似的。 大娘好像又沉思了一会儿才将目光从唐鹤峰身上移开。 三姨娘这么一听便没问什么了,再她看来,祭品不过也是一如既往的鸡鸭牛羊之类的,谁想得到用活人,而且更甚至谁能想到还是用年轻的男子? 众人没再说话,都低头安静的吃着饭菜,只有我一个人吃的慢悠悠的,等所有人都吃完了,我都没菜了,还没吃完碗里的饭菜。 “呀,惜芜,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呢?吃这么少?一时不注意,都吃光了呢。”三姨娘关切的看向我。 我捂着肚子揉了揉:“胃口不大好,也不饿,无妨,我再去找大娘要个馒头,晚些饿了便吃点就好了,出门在外的比不上在相府,我不挑剔。” 言下之意,唐惜月就很挑剔了。 我这话一出,老夫人就点点头,不满的看了唐惜月一眼:“听听你四姐姐的话,也学学你四姐姐,没得整天不像个样子。” 唐惜月面纱之下的脸陡然的沉了几个色号,却又不敢反驳,只能愤愤不平的瞪我一眼,我只当做一无所觉,将她投来的目光当作空气。 我朝唐萧然和老夫人他们福了福,带着素锦和绯袖出去了。 在大娘家的院子里转悠了两圈,我听着在后面的柴房似乎有呜呜的声音,我赶紧让绯袖和素锦帮我守着以防有人来。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趴在柴房的窗下偷偷摸摸的抬头往里看,我顿时瞪圆了眸子,那被五花大绑着的,嘴里还塞着抹布的男人不就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间茅草屋 那不就是齐绍秦的那个贴身的小厮,四九么! 我心里一紧,难不成齐绍秦也在这里? 四九被绑起来了,那是不是说明齐绍秦有什么危险? 不然为什么四九会被绑着,看这架势,应该就是今晚夜半也祭河神用的祭品吧? “给我老实点!” 里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手里举着一根棍棒指着四九,目光凶狠。 另一个打扮的跟勾栏院里头的鸨母没什么区别的女人打了个呵欠道:“我说,你们这庄子里男人都跑没了,现在每年都要我拐不少的人过来,你们这钱得网上添加啊,不能老是用旧时的价钱啊。” 男子摸了摸下巴,算了算数,又从兜里拿出三串铜钱:“这人也不是你拐来的,还是我们庄子上抓的呢,给你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女人接过那三串铜钱,细细的点了点,然后放好,道:“这人虽然不是我拐来的,但是好歹也是我提供给你们的路子,你给多点钱,日后我们的交易也好继续做,这可是长远的事,你们的那个河神的事情,还要持续很久呢。” 我在外头将这些都听了进去,心里有些着急,这么说四九真的是被他们抓住了,那齐绍秦人到哪里去了? 正这么想着,那女人又开口,道:“对了,还有一小子怎么办,那小子好像看着就不是很害怕的模样,冷静的很,我总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男子想了想,道:“确实,那小子我已经让人盯着了,反正他现在也跑不掉,先把这个弄掉再说。”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那人是不是齐绍秦。 那女人朝四九鼻子间晃了晃一个小药瓶,四九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男子带着她从后门绕了出去。 我四周看了看无人,又朝前面看去,素锦和绯袖还在前面帮我盯着以防有人来,我赶紧从窗口翻了进去。 “四九!四九!” 我将塞在四九嘴里的抹布拿了出来,拍拍他的脸,可他没有反应。 情急之下,我拔了头上的木簪子在他的手臂上扎了一下,四九猛然间惊醒,他看向我,一愣,顿时惊讶的道:“四小姐!唐四小姐!你如何在这里!王爷……王爷有危险!” 我怕他引来刚才那两人,伸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四九点点头,我将他松绑,边松绑边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四王爷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落入他们的手里?” “近日军中丢了机要的军事图,四王爷接到密报,说是偷军事图的细作就混入了柳家庄,四王爷便乔装打扮过来查探,奴才……奴才担心四王爷出事,便也跟着来了,没想到奴才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四王爷为了救奴才就被抓了……这一醒来,就听他们说什么祭河神什么的……奴才也是一头雾水。” 四九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一点都不隐瞒,想来也是信我的。 我抿了抿唇,我只是单纯的想借柳家庄这河伯娶亲一事来取了唐鹤峰的命,可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西秦的细作,那这么看来,恐怕这柳家庄的河伯娶亲一事不光是个迷信而已,还有点乾坤在里头。 这么想着,我便低声对四九道:“现在出去,前头有我的两个丫头在,她们很机灵,你让她们将你先藏在我的房中,四王爷,我去找。” 刚才那一男一女,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去囚禁齐绍秦的地方了。 四九一愣,紧张起来:“唐四小姐,你一个人去那岂不是有危险,奴才陪你去,王爷他不能出事,不然……” “你就给我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要去就好了。”我当机立断,“我父亲他们也在的,你不要打草惊蛇,不然那些人发现你不见了,等会会有问题。” 我不给四九任何反对的机会,拽着他就往窗口上推,四九咬咬牙,还是答应了我的话,拔腿跑去找前面守着的素锦和绯袖。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才我看着那一男一女是往后头的林子里去了,我不知道那林子里的路,可这个时候还得跟上去,万一齐绍秦真的在,兴许我能搭救一下。 这么想着,我四周看了看,将地上长着的一些野果子舂碎,将那些浆抹在自己的脸上,把自己的一张脸给盖住了,免得有人认出我来。 想了想,我又将袖口的丝线给咬开,一头系在一棵树上,一头扯在袖子上,每走一段,丝线都会被拉长,我的袖口就会短一圈儿,我的手臂就会露出更多,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我整件上衣到时候都会被扯光成丝线。 但是若不是这样,我怕走不出这个林子。 走到林子中间,前方有个破旧的茅草屋,有好几个人在外头杵着木棍看守,我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那一男一女出来了,像是在争吵着什么,吵了一会儿又进去了。 想必,齐绍秦应该被困在里头。 我想了想,将袖口那丝线扯下绑在另一株大树上,悄悄从一边跑过去,我正想着要怎么才能进去,那一男一女又气呼呼的出来了。 女人生气的道:“那小子实在是个刺头儿!干脆将他做了算了!” 男人拒绝道:“你没收到主子的信吗?主子已经说了,那小子留着!让他来处理!” “那是你家主子,又不是老娘我的主子!老娘只认钱不认什么主子。”女人嗤了声,挥挥手道,“得了,反正人绑来了,该如何你们自己做主,我就不管了,老娘还有别的生意要做呢。” 说着,女人转身就走,那男人指着她骂到:“赛金花,你这女人,看看你这小气吧啦的模样,以后谁还跟你合作!” 赛金花回头,捡起一块石头泼辣的朝那男人砸过去:“姜大海,你算哪根葱,说不合作就不合作啊?还是等你主子来跟老娘说吧!晦气!” 赛金花大步离开,留下姜大海一个人在那里气的踹地板。 我又等了片刻,等再也看不到赛金花的时候,那姜大海也没待多久,气呼呼的也走了,我这才往前动了动身子。 可即使赛金花和姜大海走了,那茅草屋门口都有三个男人在把守着,我心思急转,到底要如何才能进去呢? 想了想,我捡起身边一个石头,看准了方向,朝其中一个圆脸男人的头上扔过去,快很准的中了,那男人嗷了一声,伸手捂住后脑勺回头:“谁!” 另一方脸男人看了眼:“说什么胡话呢!这又没有人。” 圆脸男人拧了拧眉头,只能闭嘴,我咬咬牙,又朝他扔了一颗石头,还是中了。 “妈的!给老子滚出来!”圆脸男人气的大叫。 我将手里另一颗石子朝我在的相反的方向扔过去,惹得那一片的草丛四下晃动,圆脸男人立马追了上前,方脸男人一看不对,也握着木棍帮忙追了过去。 剩下守在门口的只有一个瘦子,他看起来就显得比较淡定些。 可人么,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在这样的老林子里,总归有几分害怕的,我又故技重施了几次,那瘦子也没忍住,操起棍子就朝我扔出石子的地方追了过去。 现在茅草屋外头没有人把守,是个进去的好机会,不然那几人很快就会回来。 我连忙拔腿冲出了草堆,一口气跑到茅草屋跟前。 推开门,里头没有点烛火,可借着屋顶上照下来的月光,我一愣,居然见到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他背对着我,身材极好。 我一愣,脸上就开始火辣辣的滚烫起来,那不会是……齐绍秦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斩杀食人鳄 一颗心就快要蹦到了嗓子眼,我咽了咽口水,往外头看了一眼,那三个守门的似乎正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我心里一紧,赶紧上前,红着脸朝床上那背对着我还赤身裸体的男子道:“姓齐的,是你吗?” 咣当。 外头两个守门的踢碎了一个茶杯,吓了我一跳,见他们没有进来的意思,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才回头,便看着床上的人已经起身了,那个好看的身材已经裹上了被单,他悠然的靠在床上斜睨着我。 我一愣,差点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人不是齐绍秦! 该死! 我转身想走,可门口那三个守门的已经杵在那里了,若不是这房中没有烛火灯台,他们早就发现屋里进多了一个人。 我急忙又看了看窗子,没有关,我正要往窗边走,床上的男子悠然的道:“窗那边是一条湖,那湖水里有不少的食人鳄,你这小胳膊小腿儿,估计得被啃掉。” “……” 我脚步一顿,心思急转,这人没有第一时间叫外面的守门人进来抓我,想必应该不会为难我,会不会他也是被抓进来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尽量的将情绪稳定些,回头盯着他看,刚才太过慌乱,并没看仔细,可现在冷静下来了,借着外头的月色看这人,我不禁有几分吃惊,这人长的真是比女人还要好看。 若是说齐绍秦好看,可齐绍秦是俊朗的俊,而眼前这人,怎么说呢,会让我觉得他有点妖气,就像戏文里的那些勾人的狐狸精,但又是个男子。 “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男子起身,裹在他身上的被单拖在地上,就如一道蜿蜒着的长衫,衬着他的肤色,居然毫不维和,更显得妖孽非常。 我拧紧了眉头,低声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男子在我跟前停住,我这才发现他脚踝上戴着一副锁链,他走不远,果然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你……你是被抓到此处的?” 我抿着唇,十分警惕,毕竟这人出现的方式实在是太过独特。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居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笑着问我,像是对我很感兴趣,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的卷住我的发丝,轻轻的拉扯着。 我下意识的拍开他的手,蹙着眉重复着问:“你到底是不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卫离,这是我的名字。”他仍旧是不回答我,倒是将他的名字毫不保留的告诉了我。 轰隆。 卫离? 此人是卫离? 我震惊的看着他,前世,齐锦帧登基前,曾经托人暗中去找寻过南疆一位有名的大巫师,据说那人术法高超,能穿梭阴阳,反转乾坤,斗转星移,反正说的是神乎其神,齐锦帧便想将那人找到,委以重任,给他最后夺位的道路更添一名猛将。 只是,那时,穷其一生都找不到,而那人便叫做卫离。 难不成,是眼前这个长相妖孽之极的男子吗? “你,认识我?”卫离看着我的神色几变,便淡淡的勾唇浅笑,“没想到我被困在此处十余载,还有你这样年岁的小姑娘认识我。” 我一愣,眼前这男子看起来也不过是与齐绍秦那样的二十三四的年岁,可他却说自己被困在此处已经十余载了,那岂不是…… “主人,卫离在里头,试药是在河神祭祀结束后还是现在?” 外头守门的人高声问话,我侧头看了一眼,外头似乎又多了一人,而且看样子是要进来,试什么药。 兴许我的心慌被卫离察觉了,他眯了眯眼看向我,递给我一把刀:“你现在从窗口跳出去,若是你能无声的将那些食人鳄给斩杀了,你就能安然无恙的逃出生天,可若是你不行,那么只有两个下场,一,被食人鳄吞了,二,被他们抓来与我一起成为他们的药人。” 什么? 药人? 我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再问,卫离已经推了我一把,我握紧了匕首,翻身跳出了窗子,咚的栽到了湖里去。 咕噜咕噜。 我吐了好几圈的泡泡才浮了上来,卫离的窗子已经关上了,可隐隐约约的我能看到那屋里进来两个高大的人影,为首的人那身影在我脑海里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对不上号。 身后有动静! 我本能的回头,不远处已经露出食人鳄的背部,我咬紧了牙关,手里的匕首握的生疼,我快速的朝岸边游去,那只凶猛的食人鳄缓缓的靠近,露出的两只闪着凶光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我,腥臭的大嘴一点点的张开。 我猛然的出手,眼睛里完全没有十三岁孩童应有的胆怯和软弱。 几乎是本能的,快很准的,手里的匕首刺出,直接刺穿了张嘴要咬来的食人鳄的上下颚,然后再次猛然的抽出,匕首以绝对的速度优势直接扎入它的心脏处,用力一搅,顿时,那条有我两条手臂大小的食人鳄嗷的悲鸣了一声翻转倒在湖水里,死了。 瞬间,整片的湖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我连杀了两条食人鳄,手臂上被咬伤两处,可我记着卫离的话,哪怕是一声都没有吭过,就这么着,一场无声无息的恶斗就这么结束了,我快速的攀爬上岸,捂住手臂上得到伤口,拼命的往林子里跑。 “有人!在那里!” 那头守门的其中一人正好望过来,居然借着月色看到了正在往林子里奔跑的我,赶紧提起了木棍就朝我追过来。 我心里一惊,能杀食人鳄这种技巧是前世舅舅教我的,连带捕抓雪狼都是舅舅教过我的,这些野外遇上野兽的生存技巧帮着我为齐锦帧躲过一次次死亡的召唤,可却没人教过我如何能跑的比成年男子快。 眼看着我就要被追上了,我索性发狠了,不跑了,那人追上来,见我居然停住了,指着我气喘吁吁的道:“你……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你看到什么了?不行!来人啊!抓住乱棍打死,别让她将……” 话还没说完,我手里的匕首顷刻间挥了出去,直截了当的割破了他的喉咙,那人瞪圆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捂住脖子面色狰狞的倒地上,死了。 第一次,我亲手杀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可怕!我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我知道若是我刚才哪怕稍微有一丁点的犹豫,一丁点的心软,那么我的下场绝对是死路一条!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那头的两人还没追过来,我忍着手臂上的伤痛,将那人拖起,丢到湖里去。 才不过一个呼吸之间,那人便被扑上来的食人鳄给咬的粉碎。 原本就染成红色的湖水,这会儿更红了,简直像是一个血湖一样,到处都是鲜红色,到处都是血腥味。 我赶紧扯了衫裙上的布条来包扎住自己的伤口,可到底是伤了,刚才又如此激烈搏斗和情绪紧张,这会儿失血过多,我脑袋有点晕。 往前走了两步,我已经听到身后有人追来了,声势浩大,绝对不只是两个人。 我双腿一软,头有点晕,咚的要往后倒下,腰间一紧,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我还没反应过来,蹭的便被人带着跃上了林子里那茂盛的大树顶端。 追来的人在下方四处搜寻。 我艰难的侧了侧头,对上齐绍秦那双饱含愠怒和担忧的眸子。 不知道为何,他在,我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齐绍秦摇了摇头,低头在我耳边轻语:“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别怕,我在。” 我怔了怔,张嘴想要说话,可有些无力,齐绍秦正侧头看树下的情况,我下意识的撑着身子要起来,但一时间没坐稳,翻身就往树下掉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保命重要 就在我马上要摔到其中一个搜索人员的头上的时候,一道细细的银链刷的从树上掉落,我的腰间一紧,蹭的一下子,我被卷了回去,重新落入齐绍秦的怀里。 齐绍秦拧着眉看我,我不敢吭声,也没有力气吭声,齐绍秦看了看四周围,追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不走的话很可能被发现。 齐绍秦将那道银链子绑在我和他的腰上,锁住,他解了身上的披风将我裹住,顺便拿面罩将自己蒙上:“等会我带你突围出去,只不过,现在天色有些暗了,估计不那么容易找到路,你……” “我进来时,在那边一棵树下绑了线,应该没有人发现,还在那里,只要沿着那线往回走,很快便能出去。” 我用尽了力气讲话,手臂上被方才那食人鳄咬伤的伤口在涩涩的发疼。 齐绍秦给我喂了一颗止血丹,听了我的话,点点头,她将我的头按入怀里,轻声道:“既是如此,你便安心,我定然将你安全带出去。” 说完,齐绍秦看了看四周,寻了个空隙,抱着我从树上跃了下去,追击的人听到动静,立即转过方向来:“在那里!快!” 身后是无数的追兵,齐绍秦抱着我飞奔,速度越发的快了,快的我都看不见身旁的景致,我晕乎乎的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点点的将心安了下来。 齐绍秦带我跟着那道细线出了林子,我小声的开口道:“那边的房间,四九也在。” 齐绍秦点点头,抱着我,脚尖点地,跃过屋檐,从敞开的窗户跳了进去。 “啊!” 这差点把素锦吓了一跳,绯袖眼尖,一眼就看到齐绍秦怀里的我,马上冲了过去:“小姐!” 齐绍秦将我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他伸手扯掉面上的面罩,素锦他们才认出是齐绍秦,四九咚的一声跪下:“王爷!” 齐绍秦只淡漠的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过头来给我脱衣服,我半边袖子都没有了,现在两只手臂都是结痂了的血,显得惊骇吓人。 素锦和绯袖看着眼圈都红了,可齐绍秦要脱我的衣服,素锦还是赶紧的阻止:“王爷,这样于理不合,小姐她……” “有什么于理不合?这伤若是不快些消毒上药,你家小姐就没有命了,命重要还是别的重要?”齐绍秦拧了眉头,在他眼里,什么都不如保命重要,那些个礼教束缚,就见鬼去吧。 素锦咬了咬唇,想说帮忙,齐绍秦又来了一句:“你懂得医理?你能帮你们家小姐上药?若是弄错了,如何是好?” 素锦不敢说话了,四九和绯袖也面面相觑。 我脸色苍白,可还是清醒的,朝素锦他们道:“放心吧,不过是手臂,无妨。” 说着,我动了动身,配合着将上衣脱了,只剩下一件青绿色的小肚兜,四九顿时就红了脸,赶紧背过身去不敢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若看到齐绍秦那张俊脸也掠过一丝可疑的红,只是他没有说话,从衣服里掏出不少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我看着倒是出奇,这人出行还带这么多备用的药物,还真是知道自己要九死一生么? 齐绍秦专心的给我清理伤口,边上药边回答我目光里的疑问:“这些药都是伤后必备的良药,本王一生戎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百处,命便是靠这些药扛着的。” 我听着他的话,倒是在脑海里模拟了一番他穿战袍的模样,想必应该是英姿飒爽吧? 还在想着,齐绍秦便冷声的问我:“你为何会到这柳家庄来?” 我看向他,道:“从出云观回城,路上我水土不服,肚子疼,正巧经过这柳家庄,便过来借宿一晚,顺便看看郎中,明日便启程回去了。” 顿了顿,我又说,“只是,来了这柳家庄,我便发觉不对,看着这庄子上几乎没有青年男子,我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见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一时好奇就跟着去了,在柴房里发现了被绑着的四九,将他救了,他告诉我……你……也被带走了,我便想着去看看你在哪里,能不能将你也救了,便跟着那人到了林子里,之后的事,你也看到了。” 我说的不算说话,但是有些保留了而已。 齐绍秦那双如炬的眼睛稍稍的打量我片刻,似乎听出我话里隐瞒了的漏洞,只是他没有刨根究底的问,却又低了头给我处理伤口,道:“军中失窃,军事图丢失,本王接到密旨,是军中混入的西秦细作盗走的,而这柳家庄便是细作在大厉的大本营,本王才潜入了。” “可你怎如此不小心还被抓了?”我想起四九的话来。 齐绍秦白了仍旧背对着我的四九一眼,淡淡道:“本王岂会被抓,只不过是想着探究一下虚实,这才束手就擒,可没想到抓本王那两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本王便又自己出来了,才到林子那,便看到了你。” “所以,你没有去到那间茅草屋里?”我拧了拧眉头,想起了那绝色而妖孽的男子来。 齐绍秦抿着好看的唇,盯着我的一双眸子,问:“没有,你看到什么了?” 我沉默了片刻,吐出两字:“卫离。” 齐绍秦脸色大变,似乎十分吃惊:“你是说……南疆那个大巫师?卫离?”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是……他告诉我他叫卫离。”我从腰间将那把他给我的匕首抽了出来,“这是他给我的,助我从那养着食人鳄的湖里逃生的。” 齐绍秦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眼,好久才开口:“看来确实是卫离不错,这把紫玄金昊铁制成的匕首可谓是价值连城,里头还淬了不少的毒液,足有一剑封喉的效果,即使野兽皮再厚,也能一击致命。” 齐绍秦的话让我想起了死在我手里的两条食人鳄。 手臂上的上完全处理好了,齐绍秦便唤素锦过来给我将衣服都穿好,看了看时辰,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齐绍秦还要查细作的下落,不便久留,他将伤药给我留了一部分,又将那匕首给我擦拭干净让我随身佩戴,这才带着四九从窗口跳跃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小姐,你还好吗?” 素锦扶着我坐起来,心疼的看着我的手臂。 我点点头,笑着道:“不过是会留下些伤疤罢了,我这脑袋还稳稳当当的在脖子上,命在便好了,别的无妨。” “小姐,你到底是不是女儿家呀。”绯袖给我端了小米粥和酱瓜来,听着我这话有些生气,“你看看,你这伤疤要是好不了了,到时候……你嫁人人家都嫌弃了。” 我一愣,笑着揶揄她:“看看,我家绯袖都想嫁人了呢。” “小姐!你怎么能打趣奴婢!”绯袖红了脸,将吃食搁下,害羞的背过身去。 素锦噗嗤的笑了,将齐绍秦留下的那些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小姐才不会留疤呢,四王爷留下这么多好药,小姐只会肌肤越发的水润雪白。” 才刚说完,外头便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脸色微沉,素锦起身出去问了问情况,赶紧回来道:“小姐,那大娘说庄子上丢了今夜祭祀河神的祭品,所以村长一家家的搜呢,现在搜到大娘的家里来了,老爷和老夫人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将身份暴露,便随他们搜了,估计就要搜到这里来了。” 听了这话,我抿了抿唇,将外套穿上,盖住我手臂的伤口,又将匕首和药物都藏进了我的衣服里,刚刚收拾好,门就被撞开了,三个黑黝黝的大汉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蒙面黑衣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露出的那双眼睛,我看起来很熟悉,只是还没等我想清楚是谁,那黑衣人指了指我:“就是她!抓起来!” 我一愣,听出来了,是唐鹤峰!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河伯娶亲 “你们搜查就搜查!这是做什么!” 素锦也发现不对劲,赶紧上前,唐鹤峰眼神一沉,挥了挥手,身边两个黑衣人涌上来握住了素锦的嘴巴,我一看不对,赶紧使眼色让还在门边的绯袖赶紧先走,去搬救兵。 绯袖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唐鹤峰看见里,立即派了人过去追。 我眯着眼起身,将素锦拉到我的身后,看向眼前的一堆凶神恶煞的人,视线笔直的落到唐鹤峰的身上:“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被我看穿了,唐鹤峰也干脆不伪装了,直接将脸上的面罩给扯了下来,他冷冷的睨着我:“没做什么,我从红珠那里听说这庄子上有些古怪,我便去打听了一下,正好将这古怪打听出来了,没想到这里的祭祀河神,河伯娶亲,娶的居然是男子,刚才搜查的那些人便是搜那个逃跑了的祭品!” 我抿了抿唇,没有吭声,我想着要怎么脱困,唐鹤峰既然敢带人来我的房间里抓我,肯定是另有图谋,而唐萧然和老夫人他们应该是被他以别的借口支开了。 “所以呢?与我何干?”我淡淡的看向唐鹤峰,挑了挑眉,“难不成大哥哥以为我认识那个逃跑了的男子?” “哈哈哈。” 唐鹤峰仰头大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素锦紧张的扯着我的衣角。 “我管你认识不认识,不过,我与村长沟通过了,谁也没有见过什么河伯,这规矩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延续了几十年,谁知道换个女子丢去给那河伯,那河伯是不是也一样的收?” 唐鹤峰的话阴森森的传来,激起了我身上的所有毛孔都在颤栗,换言之,唐鹤峰是想让我做那个祭品吧? 呵,到底是同一个父亲生的,血脉里还是有相同的一半血液呢,我与唐鹤峰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我想让他成为祭品,他倒是先下手为强,让我当替死鬼。 素锦也听出意思了,忍不住道:“大少爷!你疯了吗?四小姐可是你妹妹,也是相府千金小姐!你如何能这么做!” “啧啧。”唐鹤峰冷笑着,模样狰狞可怖的道,“唐惜芜,你害死了母亲,害苦了惜惜,还害的我成了瘸子,毁我名声和仕途,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心,你嫁给了那河伯之后,我自然会给你烧纸钱,让你在下面过的好一些的!动手!给我抓住她!” 话落,唐鹤峰带来的人就朝我一涌而上,素锦连忙护着我,可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我身上也有伤,根本不敌,不到片刻便被拉开,素锦嘴里被塞进了一块布,根本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我没有挣扎,由着他们拽着,只淡淡的看向唐鹤峰道:“你要我的命,可以,不过无辜的人你还是放了,免得徒增你的罪孽。” 唐鹤峰一愣,仰头笑了,指了指素锦道:“最近我可听说二王爷和太子爷私下弄了个底下的狩猎场,你知道是怎么玩儿的吗?把那些俘虏,那些犯了罪的奴才脱光了丢进去,再放入各种猛兽,看着人兽互相厮杀,血流成河,赌兽赢还是人活,知道多刺激吗?” 我心里蓦然的一紧,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咬牙道:“你敢!” “哼!唐惜芜!这可怪不得我,谁让她跟着你这么个没用的主子!想来,母亲就是太慈善这才着了你的道!我可不会如此良善!”唐鹤峰此刻就像是遁入魔道的侩子手,血腥而疯狂,“将这死丫头给我送到皇家的猎场去!” “呜呜……” 素锦吓得脸色惨白,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绑了出去。 我想去救却被紧紧的按住,唐鹤峰再一挥手,便有人拿了东西塞在我嘴里,绳子绑在我身上,紧接着便是一个黑色大袋子由头套住了我,再一扛,便将我扛出了房门。 我很着急,不仅是着急我自己的处境,还害怕素锦的下场,还有绯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逮住。 可我知道,现在着急也是于事无补,我身上有伤,就算让我跑也是跑不过的,我只能看准时机,智逃。 这么想着,我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手腕被绑着,可我正好能触到藏在腰间的匕首,我边沉默的听着外头的动静,边将匕首吃力的从腰间慢慢的抽出来,然后一点点的磨绑着我手腕的绳索。 “这里头的小丫头你们等会祭祀就拿她去当祭品。” 正好,外头传来声音。 “行不行啊?一直都是拿男人去祭祀的,现在换了个女的……这……” “哪里的河伯娶亲不都是女的,就你们这里新鲜,还拿男人,不试试怎么知道那河伯不喜欢女的?搞不好男女都要呢?” “就是啊,女的到时候不要了,再找男的不就好了,谁让你们好好的一个祭品都守不住,这时辰也要到了,磨蹭不得,到底要不要?” 外头又陷入一阵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答应了,我被塞进了笼子里。 我心急,加快了手里割绳子的速度,这匕首本来很锋利,但是我现在手上的方向和力度都不对,所以再锋利,磨的也要时间。 “行行行,就这么半,赶紧的抬出去,祭祀仪式已经过半了,马上就要到献祭品的时间了,耽搁不得时辰。” 有人在外头催。 我便感觉到整个笼子都被几个人抬起来了,然后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到了到了!祭品到了!” “快。快,丢,丢下去!” 啪嗒。 我手腕上的绳索正好应声断裂。 嘭! 我刚一刀将脚踝上的绳索给切断,整个人随着套着我的黑袋子和外头的笼子已经沉入了海水里。 我赶紧闭气,迅速的抽刀将黑袋子一刀给划破,湖水四下灌了进来,呼吸异常困难,水里也浑浊,基本看不清楚,凭着求生的本能,我手里的刀子狠狠的在竹笼子上砍了几次,砍出了一个大洞,我一脚踹过去,激起一阵的水花,竹笼子破开来,我游了出去。 浸了水,我手臂上的伤口疼的我抽筋,可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我才游动了不到一米,脚踝似乎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我回头艰难的看了一眼,差点吓得将手里的匕首丢了,抓着我的是个人,脸上戴着个铁面具,可嘴里还有獠牙。 这么乍一看,真不知道是人是鬼! 模样,倒像是画册戏文里的河伯。 我心里一紧,难不成真有河伯? 不可能! 我下意识的用另一边腿朝他的头踢过去,想来那河伯没有防备,也没有想到我这祭品这么厉害,还真的被我踢翻了过去。 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其的迅速,才被我踢翻过去,便一个鲤鱼打挺的再拐了个弯朝我游来,速度极其的快。 我马上就要呼吸不了了。 我咬了咬牙,转身迎面就给了他一刀,咣当,刀子划在他的脸上,那戴着的铁面具应声断成两截,他连忙将自己的脸捂住,我来不及看他的脸,转身奋力的向上游过去,终究上了岸。 半死不活的,我躺在岸上,若是现在来一人,恐怕我都难逃死劫,只是,似乎那些人将祭品放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想来,也没有哪个祭品能如我这般幸运的活下来,他们便不守着了。 我回头望了望那青碧色的湖水,想起刚才那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玩意儿,我心里虽然害怕,但是镇静下来之后便肯定那是个人! 因为我将他的铁面具划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脸,虽然我没看清楚模样,但是人脸,我确定的很。 我伸手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将情绪缓了缓,远处传来声响,我抬头望去看到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驶出去。 拧了拧眉头,我正觉得奇怪,便看到素锦的半个身子从马车的车窗上探出来,可又被扯了回去,像是她要跳车,只可惜失败了。 素锦! 我不能让素锦受到那样的侮辱!绝对不行! 重活一世,我连自己的婢女都保不住!我还活着做什么? 狠狠的咬了咬牙,我来不及管自己身上的伤,也来不及回去再搬救兵,我撑着身子起来,拔腿便朝那马车的方向追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手染鲜血 光这么跑肯定是追不上的,到时候不仅救不了素锦,连我自己也会体力不支。 前方有个马厩,我冲了过去,解开套马的绳索,翻身跳了上去,动作利落而干脆的牵动缰绳。 “驾!” 我朝那马车行驶的方向赶去。 前方的行事的马车像是有些惊觉回头一看,远远的便见到有人骑马追赶而来,他们商量一番,也让前面驾马车的人提速。 轮到骑马的速度,我想除了战场上的战士应该没有人能比得上我吧,前世,我的马术可是齐锦帧都赞叹不已的。 “驾!” 我眼底闪过一丝的狠色,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匕首抽出来,速度加快,我的马儿与马车并排一起跑,擒贼先擒王,要让这马车停下,那就先让那车夫倒下。 我拽着缰绳又让马儿跑的往前了些,那车夫本能的朝我看过来,扬起马鞭朝我挥舞过来,想一马鞭就将我解决了,我反而扬手,手里的匕首刷的划过,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啊!” 那车夫翻身摔了下去,马车无人驾驶,停了下来,里头两个男人拿了刀窜出来朝我砍过来,我牵着缰绳调转马头,迅速的绕到其中一个男人身后,匕首刺入他的后颈,再迅速的拔出来。 “啊!” 那人身上的血飞溅了我一身。 剩余的一人,大叫了声,朝我扑过来,我手里的缰绳一拉,嗷,马儿两条前腿抬起,嘭的一声踢向那人的胸膛,那人一口血水喷出来,摔在地上,我翻身快速的下马,一刀让她归西。 我手里又多了两条人命,除了最初的心惊肉跳,我已然没有任何的感觉,想要活下来,想要报仇,手上不染任何的鲜血是不可能的。 不狠,我便要死,这是定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便是这个道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用匕首指着马车的门帘,厉声道:“里头的人!给我滚出来!” “别别杀我……” 门帘慢慢的撩开,赛金花拽着满身是伤被绑着塞着嘴巴的素锦下来了,赛金花刚才可是目睹了我一个小女孩儿手刃两个大汉的场景,她现在看我的眼神就跟是见了鬼一般的敬畏和恐惧。 “你们把素锦怎么了!” 我瞳孔微缩,素锦像是有些神志不清,露出了的手上脖子上甚至是脸上都有大片的淤青,看的我极为心疼。 赛金花咽了咽口水,怯怯的道:“这个……这个……他们想着说这丫头送去狩猎场也是个死,就想让她送死之前先玩儿一把。” 怪不得,方才素锦想要跳马车,摔死都好过被那些畜生给玷污! 我胸腔里的火蹭蹭的往上窜,熊熊的燃烧着,我眯了眯眼,染血的匕首指着赛金花道:“去!将她带回马车里!” 赛金花不知道我打的什么注意,可又忌惮我发狠了将她也杀了,她赶紧答应了,扶着素锦又进了马车里头。 我从齐绍秦给我留下的那些药丸里随便挑出一颗,递给赛金花:“吃下去!” 赛金花为了保命,吃了,我淡淡的看她一眼:“回去了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可若是我出事了,你也别想活!这辈子你就等死吧!” “是是是!柳家庄的人还是十分给我面子的,这事儿原本也做的隐秘,没几个人知道的,唐四小姐,你可不能迁怒我啊,我都是看钱办事的,你……” “只要你让我和我的婢女平安的回去,我便饶你不死,若是不然,你就到阎王爷那里去看钱办事吧!” “是是是!” 赛金花赶紧也进了马车里,显得规规矩矩的,不敢有过分的动作。 其实我那颗药丸不过是什么普通的生津药丸罢了,若是按照体格,我根本不是赛金花的对手,刚才能将那两个大汉手刃了,也不过是仗着我骑着马,速度快,还出奇不胜罢了。 若是认真的交手,我一十三岁的小女孩,还真的做不到。 这赛金花可是老江湖了,我若不能震慑她一些,那一路上遭殃的只能是我。 震慑了赛金花,我便坐到了马夫的位置,将马车调转方向,重新驶回柳家庄。 赛金花与柳家庄已经合作多年,就是个人贩子,将各地的男子欺骗而来,与柳家庄有金钱上的往来,她极为熟悉柳家庄各个小道,我按照她的提示,将马车从小道驶回去,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发现。 这个时候我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我和赛金花将素锦带了回去,我换了一身的衣服,重新的处理了自己的伤口,赛金花一眼便看出我手上的伤口是食人鳄所致,她忍不住问:“唐四小姐,你……你去过林子?” 我眯了眯眼,没说话,赛金花又咽了咽口水道:“你居然在食人鳄手里逃生了?” 我将伤口包扎好,冷冷的瞧她一眼:“你再多话,我就弄死了你!” “好好好,我不问不问了……”赛金花赶紧的闭嘴,可仍旧小心翼翼的偷瞄我。 素锦还没醒过来,可是脸色已经好多了,我便让她在这里休息。 我起身问赛金花:“除了素锦,你们还有没有抓我另外的婢女?” “没有没有!”赛金花赶紧举手发誓,“唐四小姐,你这一个婢女已经弄得我们头都大了,再来一个,那我们岂不是要命?” 这么说,绯袖没有被抓到? 那我倒是松了口气。 我沉默了片刻,转身要出房间,赛金花支支吾吾的问道:“唐四小姐,那……那解药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我面无表情的道:“等柳家庄的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给你,现在,你就给我守着素锦,若是你让她再受了任何的损伤,你就给她陪葬!” 赛金花被我说的话吓得抖了抖,赶紧点点头,应了。 我转身走了出去,我想起唐鹤峰说的,是因为六姨娘的提醒,他才知道这庄子上有古怪,才想着用这招来置我于死地。 呵,既然如此,六姨娘,你就跟唐鹤峰一起死吧!我饶不了你! 我慢慢的走到六姨娘的厢房,外头的两个婢女见了我赶紧朝我福了福:“四小姐,有事吗?这么晚了,红珠已经歇了呢。” “让开。” 我冷冷的声音如同恶鬼般阴森,吓得两个小丫头惊讶的瞪圆了眸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能怯怯的让开。 我一脚把门给踹开,六姨娘从梦中惊醒,吃惊的看向我:“你……你怎么还……” “想问我怎么还活着?”我盯着她,笑容森冷,“六姨娘,没想到你对我大哥的感情真是特别真挚啊,他要过你的命,你要帮他,现在要我的命?” 六姨娘看起来吓坏了,想要扯着嗓子叫喊,我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一字一句的道:“知道吗,我怎么回来的,我可是杀了好几个人才回来的,再杀你一个也无妨!” “你……你疯了……”六姨娘不敢动,生怕我抵着她的那把匕首会割破她的颈脖,“你想怎么样……冤有头债有主,你……你不要来找我,你……” “我自然要找你,你这么喜欢大哥哥,我自然要让你们做一对鬼鸳鸯啊!” 我笑着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 六姨娘吓了一跳,豁出去了似的推开我,尖叫着冲了出去:“救命救命啊!” 我跟在她身后,不急不躁:“去呀,去找大哥哥,看看他会不会救你呀,六姨娘。” 身后的两个小婢女听着我叫六姨娘,都怔住了,呆呆的。 六姨娘吓得面色苍白,边跑边回头看我,我仍旧闲庭信步的慢悠悠的跟着她,就如一个鬼一般的跟着她。 六姨娘冲到唐鹤峰的门前拼命的拍门,唐鹤峰正搂着美人在温柔乡里,这会儿听到有人拍门,他不耐烦的穿衣起身,将门打开,六姨娘蹭的扑进他的怀里:“鹤峰!鹤峰!救命啊!” 唐鹤峰一愣,见怀里的人是红珠,他皱紧了眉头:“红珠?你做什么?” 本能的,唐鹤峰要将她推开,六姨娘紧紧的抱着他:“鹤峰,唐惜芜她没死,没死啊……” 什么? 唐鹤峰赶紧朝她身后看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六姨娘正要解释,身后便响起了唐萧然暴怒的呵斥声:“你们做什么!” 唐鹤峰一愣,朝唐萧然的方向看过去,居然看到我悠然的站在唐萧然的身边,笑颜如花,神采奕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滴血认亲 “你……” 唐鹤峰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他就亲眼看着我被丢进湖里去的,怎么我现在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大哥哥,你为何见我如此害怕?” 我淡淡的笑着,卷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眸底下沉着一片的暗影,脸上确实仍旧天真的神情。 唐鹤峰深呼吸了一口气,赶紧把红珠推开,整理了片刻的情绪才道:“四妹妹说的什么话,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休息,还去打扰父亲?” 唐萧然冷冷的望着他,然后又把视线移动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的红珠身上:“惜芜说看见红珠与你在楼道上亲亲我我,为父还不信,现在倒是亲眼目睹!你还有何好说。” 这六姨娘化身舞姬回来,唐萧然虽然忌讳没有碰过她,但是任谁看着这都知道这是齐绍秦赏来给唐萧然的姬妾,哪怕不碰,那做儿子的也不能碰啊,这不是给自己老子公然的戴绿帽子吗? 我刚才就是故意吓六姨娘,女人么,特别是像六姨娘这样执迷不悟的女人,一旦真的遇上事情一旦真的害怕紧张了,想必要寻求帮助,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那人肯定不是唐萧然,只能是唐鹤峰了。 只要他们有那么一点的亲密动作,我再将唐萧然找来,不怕不直接人赃并获。 唐鹤峰急了,连忙推开六姨娘:“这……父亲,这女人故意半夜来敲我的门,我起来开门,她二话没说就朝我扑过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哥?红珠大半夜的不去敲父亲的门,来敲你的门,这是什么心理?是看上你了吧,将你当她的支柱和靠山了?”我浅浅的带着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如针一样刺痛着唐萧然的神经。 唐鹤峰扬手就给了六姨娘一个响亮的耳光,暴怒的呵斥道:“说!到底是谁让你来陷害我的!” 唐鹤峰急急的朝六姨娘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他做的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可我一直盯着他呢,岂能错过? 六姨娘还没反应过来,我便笑着答:“大哥哥,可是想让红珠说是我让她来陷害你的?” “你!” 唐鹤峰咬紧了牙关,他还在琢磨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六姨娘看向我,又看了眼唐鹤峰,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咚的一声跪下,指着我道:“相爷,确实是四小姐……她让我来陷害大少爷的。” 唐鹤峰打蛇随棍上:“父亲,听听,红珠已经交代了,就是唐惜芜!她要害我!父亲!明鉴啊!” 我打了个呵欠,悠悠的走了上前,睨着跪在地上的六姨娘淡淡的笑道:“红珠,啊,不对,是六姨娘,你这么说话,良心不会痛么?” 六姨娘脸色一白抬头死死的盯着我:“唐四小姐……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府上的六姨娘……我是四王爷送给相爷的舞姬,红珠啊。” “是么?”我勾了勾唇,回身看向唐萧然,“父亲,验一下便知道了。” 唐萧然沉着脸色看向我:“如何验?” “自然是请六妹妹来与红珠滴血认亲呀。”我的杏眸轻轻的眨了眨,“若是六妹妹的血液能与红珠相融,这说明什么,正好说明红珠就是六姨娘!如果证实了红珠就是六姨娘的话,那父亲觉得我能叫六姨娘去害大哥哥吗?即使我叫了,六姨娘会听我的吗?” 唐萧然一想,也是,即使是姨娘,可又有哪个姨娘会听我一个小庶女的话? “将惜月叫来!” 唐萧然一声令下,两个小厮匆匆的赶去找唐惜月。 将唐惜月从房间里叫起来又穿衣打扮好到这里来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唐萧然简直是要气炸了,唐惜月见唐萧然发怒了,连忙加快脚步:“父亲……这么晚了,怎……” “别废话,去与红珠滴血认亲。” 唐萧然似乎根本就不想看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女儿。 唐鹤峰一脸的紧张,他也一直怀疑红珠就是六姨娘,但是又觉得不像,这段日子在府上,他暗中派人去江南查过,确实那边有红珠的完整身份资料,而且他是亲手将红珠埋了的,不可能再出现了,所以他的戒心才慢慢的放下了。 可现在我这么一说,唐鹤峰又开始提心吊胆了,毕竟他也是亲眼看着我被丢湖里去祭河神的,只是为何我还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我看着唐惜月不高兴又不敢反驳的伸手,还嘀嘀咕咕的说割伤她的手怎么怎么样的,反倒是本应该最紧张的红珠,我发现她一点都不紧张,那神情就似乎……似乎笃定她和唐惜月的血不能相容似的。 我抿了抿唇,若是真的这么笃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唐惜月根本不是六姨娘亲生的女儿,那这样的话,也不是唐萧然的女儿了? “慢着!”我伸手阻止了六姨娘割手指。 六姨娘抬头对上我的眼睛,有些惊愕,唐惜月更是不耐烦:“你搞什么鬼,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在这里膏什么滴血认亲!你有病呀。” 我冷冷的反呛:“是父亲同意的。” “你……”唐惜月气呼呼的想要还嘴,却碍于唐萧然的脸色不敢吭声了。 唐萧然看向我:“怎么了?” 我淡淡的指向刚才那个为唐惜月刺手指的嬷嬷道:“这嬷嬷是从前六姨娘身边的贴身嬷嬷,若是她要偏帮六姨娘,这水指不定有问题呢。” “那依你之见,要如何是好?”唐萧然拧紧了眉头,显然是想要速战速决。 “找个不相干的人来换一碗水吧。” 我说着,便去寻了个大娘家里的正好起来去茅厕的六岁孩儿,她端了碗清水过来,我伸手接过,齐绍秦给我的那堆药里,恰巧就有明矾,我不知道齐绍秦为何要用到这个,可既然有了,我就用上吧。 接过的那一瞬间,我是背对着众人的,我的动作极快,明矾轻轻的从我的指尖掉落进了清水里,无人察觉。 “再来一次吧。” 我坦然的回头,将那清水端给唐萧然。 唐萧然挥了挥手,让两个小厮动手。 众人看着唐惜月的手指上的血落到清水里,又看着六姨娘手指上的血落到清水里,原本是不相容的,可慢慢的居然两滴血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 六姨娘神色大变,一脸的不可思议,我顿时指着六姨娘道:“你还有何可说的?” 唐惜月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向六姨娘:“你……你是我娘?可为何你不认啊?你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为何要假扮舞姬回府上啊?” 这些问题也是唐萧然要问的!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 我岂容他们打岔,我道:“六姨娘为何离家,估计大哥哥知道原因吧?” 唐鹤峰吓得脸色铁青,踉跄的退后两步:“你胡说什么!我……我怎么会知道!唐惜芜,你不要和她一起设局阴我!” 我冷哼了一声:“大哥哥,你与六姨娘偷情,在大明寺的时候六姨娘先跑了,以为你会随她一起私奔,岂料,你没有遵守诺言,六姨娘又舍不下你,但是又知道回来父亲肯定饶不了她,便想方设法的化身为舞姬,还骗过了四王爷,此番回府上便是要与你私会吧?” 唐鹤峰气急败坏的扬手要朝我打过来,我灵敏的一躲,闪到了唐萧然身后,唐鹤峰差点没站稳,摔了下去,幸好扶住一边的墙壁。 “你胡说!父亲!父亲,这没有……贱人!” 唐鹤峰打不到我,转身就要去打也同样是吓呆了的六姨娘,可六姨娘许是真的吓到了,连连的后退,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怎么会相容呢……明明惜月只是我抱养来的女儿,起会是……” 这话唐萧然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微微一笑,果然猜对了呢,唐惜月居然不是六姨娘亲生女儿,也不是唐萧然的女儿,呵呵,真好笑。 我悠然的挑着眉,道:“六妹妹不是六姨娘的女儿,更不是父亲的女儿,那难道是……六姨娘和大哥生的呀?” “你!” 唐鹤峰瞬间就脸色惨白。 第一百五十章 再验一次 “唐惜芜!我杀了你!” 唐鹤峰见我如此亲口开河,他实在是气炸了,实在没忍住脾气,他冲过来要抓我,可我在唐萧然身后左躲右闪的,他根本奈何不了我。 “给我抓住大少爷!” 唐萧然见唐鹤峰如此言行无状,连忙让小厮抓住他,按住了。 “父亲!杀了唐惜芜!一定要杀了她,若是不然,她会搅的整个相府都家无宁日!”唐鹤峰挣扎着,可又被几个小厮按住,根本无法动弹,气的眼睛都红了。 我冷冷的勾唇:“大哥,若是一定要杀个人,想必应该是杀了六姨娘吧?她可是与你做了苟且之事……” “胡说!我岂能与她这样的贱人有关系!” 唐鹤峰看着我的眼神,就如同想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一般的可怖。 我的话提醒了唐萧然,他将目光转到已经吓呆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六姨娘身上,眯了眯眼,唐萧然道:“来人!将这个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老爷……老爷!” 六姨娘身份败露,她连忙跪着挪到唐萧然的跟前扯着他的裤腿凄厉的大哭,可却被唐萧然一脚踹开,六姨娘又哭着喊唐鹤峰,但唐鹤峰根本不搭理她,反而一副避而远之的模样。 唐鹤峰完全没有救她的意思,她红肿着眼睛看向我,我悠然的靠在走廊边的栏杆上,手指轻轻的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点了点,我胸口这个位置正是唐鹤峰一刀刺向六姨娘,她胸前的位置。 此刻,六姨娘心里的后悔真是不只一点半点,她咬了咬牙,突然指着唐鹤峰道,“老爷!都是……都是他喝醉了强了我,我才……才与他有了私情的。 在大明寺之时,他怕我讲他的丑事说出来,便……将我骗到佛堂对我下了毒手,还将我埋在后山! 还好后来……后来有个僧人救了我,我担心回相府会被他加害,便带着伤跑了,流落到了江南。 而那时,我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被真正的红珠救了,她一直是蒙面为人跳舞的,所以并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可在回去的路上,她染了急病去了,培养她的吴妈妈便让我李代桃僵,还教了我红珠最擅长的舞技…… 再后来,便遇上四王爷,他买下了几名舞姬,正好我就在其中,回到京都,又听说四王爷要向相府献一名舞姬,所以要……我就毛遂自荐了,老爷!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我也受害者啊……” 唐萧然冷淡的眼神望着她:“那唐惜月的事如何解释!” 此时的唐惜月呆愣的站在那里,根本不能相信她居然不是相府的小姐,就连庶出的小姐都不是了,而且她还破相了,那她日后该如何是好? “惜月……惜月她……” 六姨娘愧疚的看了唐惜月一眼,咬紧了唇,好半天才开口道,“那时我怀胎十月,避过多少次的明枪暗箭,好不容易到了临盆那日,可李柔却将给我接生的产婆叫走了,根本无人给我接生。 老爷你也不在府上,我孤立无援,孩子生出来了是个死婴,可我如何能甘心?便听了贴身嬷嬷的话,从府外带回一个婴儿,我没找男孩儿,因为我怕李柔再次加害于我,便抱了个女孩儿回来养,老爷……惜月是无辜的啊……都是李柔!都是李柔!” 唐萧然冷哼了声:“说完了吗?来人!将她带下去乱棍打死!” “老爷!” 六姨娘惊呆了,她没想到唐萧然如此的冷血,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的一清二楚,虽然其中隐藏了齐绍秦那一部分,但是也基本上是事实了,可唐萧然不但一点都不同情她,反而还要将她打死? 唐萧然太冷血了! “带下去!” 唐萧然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挥了挥手,背过身去。 我能看到六姨娘被带走时那惊慌失措不敢置信的眼神是多么的可悲,可她是咎由自取,死过一次还认不清唐鹤峰的狠心,更认不清唐萧然的无情,死,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我根本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父亲……你相信我,那个贱人他诬陷我,我跟她没有关系,她……” 唐鹤峰的话还没说完,唐萧然已经抬腿一脚朝他踹了过去。 “啊!” 唐鹤峰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 我突然开口道:“父亲,大哥哥如此的不知道伦理谦卑,我想,这不光是李柔的教导吧,估计是……” “什么意思?”唐萧然黑沉着脸看向我,很是可怕。 我倒是不以为意,淡淡的道:“六妹妹都被证实不是亲生的了,那大哥哥是不是也不是亲生的呢?不然为何父亲你为人谦卑恭顺,大哥哥却如此呢?还有,父亲,你可别忘了,之前李柔就有与外人有染呢……谁知道她与几个人有染,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染的呢?” “唐惜芜!你个贱人!” 唐鹤峰被我说的话差点逼疯了,若不是他被几个小厮给按住了,估计要冲过来弄死我。 可我怎么会放过他,差点害死了我,还将素锦害成这样,我岂会放过他! “父亲,兹事体大,还是……再验一下为好?” 我的话让唐萧然闭了闭眼,半晌,他吐出一个字:“验!” 我朝他福了福,转身去取清水,唐鹤峰在后头大叫:“父亲,你不能让她去,她肯定会做手脚,他……” “给我闭嘴!”唐萧然现在这个时刻,哪里还会信唐鹤峰,一个敢给自己戴绿帽多年的儿子,将他这个做父亲的尊严和面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儿子,他要来何用!更遑论信他的鬼话! 我笃定唐萧然这个时候完全不会相信唐鹤峰的任何一句话,我笑着悠然的往清水里加入了盐,搅拌均匀了才端回来,唐萧然看都不看一眼便再次割破了手指将血滴滴落到了水里,我端到唐鹤峰跟前:“大哥哥,验一个吧。” “唐惜芜!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唐鹤峰猩红了眼,他能从我的目光中看到凶恶和阴狠,他知道,我一定会置他于死地,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完全没有办法挽回。 “大哥哥,我死过了呢,这次该到你了呀,河伯说了,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呢。”我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看着他那张脸刷的白了,我眯了眯眼,抽出匕首刷的划过他的手指,血液滴落放了盐的清水中,与唐萧然的那滴血怎么毒融合不了。 “父亲。” 我一副悲痛的模样将瓷碗递给唐萧然看,唐萧然勃然大怒,刷的将侍卫的佩剑抽出来,还没等唐鹤峰解释,他手里的剑就已经刺入唐鹤峰的心脏处! 唐鹤峰吃惊的瞪圆了眸子,极度心有不甘的吐出一大口血,恨恨的盯着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唐萧然踉跄了两步,一时间受不住打击,晕了。 我淡漠的看着,朝侍卫道:“扶父亲回房休息,父亲深受打击,你们好好看着,别让父亲再受刺激,今日的事也要保密,不然,你们都得人头落地!” “是!” “是!” 唐萧然被侍卫扶着走了。 眼下只剩下吓呆了的坐在地上的唐惜月和死绝了的唐鹤峰,我拎着裙摆缓缓的走上前,蹲在唐惜月跟前,她吓得连连往后退,背后咚的撞到了墙壁上:“你……你……你想怎么样?” 我嗤了声,唐惜月么,为人自私娇蛮,对我虽然总是极尽了挑衅和不满,但是到底没有真的害过我,所以,我不会对她动手,毕竟她现在破了相,又没了千金小姐的身份,也算是凄凉。 “不想怎么样,只是我想提醒你,现在你这个处境,若是被赶出了相府,你活不过三日,你信不信?”我的话让唐惜月顿时就更加的害怕了。 话,点到即止便好了,若是她还有那么一点的脑子,就该知道怎么做,若是这样都不知道,我救个蠢的,也是拖我后腿。 我才起身,唐惜月就开口了:“四,四姐姐……以后……以后我能跟着你吗?” 我勾了勾唇,随手指了指没气儿了的唐鹤峰:“要跟着我可以,不过你将他的尸首亲手处理了罢。” 唐惜月面纱之下的脸顿时没了血色,咽了咽口水:“这,这要如何……如何处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哪来的瘟疫 “丢湖里去祭河神吧。” 我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将唐惜月吓得整个人发抖。 “你……你说什么?将大哥哥……丢丢湖里去?” 唐惜月震惊的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我冷冷的一笑,丢湖里去已经便宜了他了。 若是唐萧然醒来,想起自己护了二十多年的嫡长子不是亲生的,自己帮别人养了这么久的儿子,简直会想有将唐鹤峰挫骨扬灰的冲动才是。 “是,丢湖里去。” 我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唐惜月便不敢再言语,她咬了咬牙,虽然害怕,可相比较起来还是更加害怕我,她屏住呼吸将沉沉的唐鹤峰一步步的拖了出去,我挥了挥手,让两个小厮过去帮忙。 等这里都清空了,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派了几人去找绯袖,安排妥当了,这才回了厢房,赛金花还忐忑不安的坐在那里守着素锦。 “醒了么?” 我抬步走了进去,赛金花连忙起身:“还没有呢,不过脉象已经平稳了不少,想必应该会醒来的。” 我点点头,上前看了素锦一眼,还是有些心疼她遭了这么大的罪,也不知道到时候她醒过来之后,想起那些事会不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赛金花给我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问我:“唐四小姐,方才……在外头走廊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像听到不小的争吵声……” “没什么,就是死了两个人罢了。”我面容沉静,抬着眼睛,看向她,目光清冷,“一个是我府上的六姨娘,一个是我大哥。” 赛金花顿时噎住,她吃惊的看着我,心里嘀咕着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如此的年纪,居然这么的杀伐果断,现在连死了两人,还都是自己的亲人,我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的不动声色。 下意识的,赛金花有些打心底的害怕我,总想将我看出个究竟来,可又总是看不透。 我要的便是给赛金花凝造出这样的结果来。 毕竟,赛金花这样的老江湖,若是日后我放虎归山,她就是我身边一个很大的潜在威胁,如果让她打心底里忌惮我,那她还不敢对我如何。 我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随手抛了一颗药给她:“这是解药,你吃了便可以走了。不过,若是你要到外头去瞎说我的事,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赛金花咽了咽口水,赶紧接过药丸,怯怯的道:“是是是,唐四小姐,你放心,我赛金花虽然是个小人,但是也是个讲义气的,我自然不会去跟别人乱嚼舌根的,但是若哪日四小姐有什么能赚银子的生意也可以介绍给我,就更好了。” 我似笑非笑的与她对视,这女人真是掉钱眼儿里去了,做了这么多年的人贩子生意,我相信不光是帮柳家庄贩男人,更到处贩女人小孩,这样的人,毁掉多少家庭,其实在我看来都罪该万死。 “行了,知道了,走吧。” 我不想跟她说话,摆摆手,赛金花连忙点点头,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仍旧昏迷着的素锦,这个时候我紧绷了太久的神经才慢慢的松弛了下来,我手臂上伤口的疼现在又一点点的回来了,疼的我脸色都白了,我趴在桌子上,咬牙忍着,一声也不吭。 因为我发现我的声音会惊扰了梦中的素锦,她为我这个主子受了如此多苦和委屈,我忍着疼让她睡好休息好,还是做的到的? 清晨,鸡鸣。 我趴在了桌子上一整晚,醒来是被小厮找回来的绯袖推开门进来惊醒的。 “小姐!” 绯袖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见我安然无恙,她咚的朝我跪下了,哭的泣不成声。 我连忙起来,挥挥手让几个小厮退下,扶着她让她坐下:“素锦还在休息,你小声儿点,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绯袖又哭了好一阵子,被我轻声的劝了才停住:“小姐,奴婢以为……奴婢以为……” “我没事。放心吧。”我拍拍她的手,“我倒是担心你。” 绯袖抬手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的道:“昨夜奴婢跑出去想要找老爷的,可没想到被大少爷的人追上了,可奴婢不从,便与他们打了起来,被他们一个闷棍敲晕过去了,兴许是奴婢血流的太多了,他们以为将我打死了,便随意将奴婢丢在外头,奴婢一直昏迷着,知道那几个小厮过来寻到了奴婢……小姐……小姐……” 说着,绯袖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后脑勺确实包扎了药,想必上方才那几个寻到她的小厮见她还有气息,赶紧找药给她用了,又等着她自己醒来了才带回来的,不然也不用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我声音轻柔的道:“没事就好了,我已经为你和素锦报仇了。” 绯袖猛然的抬头,红着眼睛看向我:“小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老爷错手将大少爷给杀了……说大少爷不是老爷亲生的?” 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绯袖显得既震惊又觉得痛快:“他这么坏的人就该有这样的报应!居然敢如此对待小姐!太过分了!” “四小姐,老夫人那边来人了,说要启程回去了。” 正好,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 我抿了抿唇,走过去开门问道:“祖母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小厮摇摇头,“相爷发了高烧,这里的郎中说是受了大刺激才会如此,要好好休息进补方能调理,所以老夫人便说赶紧回府养着。” 我听了点点头,想必老夫人已经知道唐鹤峰和六姨娘的事情了,但是事已至此,并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便将事情压了下来。 想必,回了相府,唐萧然和老夫人也不会将唐鹤峰和六姨娘的事情说出去,六姨娘本就是以红珠的身份来的,一个妾侍,还是个舞姬,死了就死了。 但是唐鹤峰可是嫡长子,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定会遭人非议的,而唐萧然也不可能与世人说那不是他亲生儿子,要是那样,他岂不是要被笑掉了大牙? 我想,最多不过是保留唐鹤峰在外的嫡长子身份,只说他染了急病去世了而已。 回头多看了眼,素锦还是没醒,只不过脸色好多了。 “绯袖,找丫头来将素锦搬上马车,一同回府,有人问起,便说她生病了就是。” 我吩咐着,绯袖赶紧擦了擦眼泪出去找人回来扛素锦上马车。 稍稍的收拾了一下,我出了房门,大娘家外头已经等着相府的马车,只可惜唐鹤峰的马车这才注定是空车回去了,连尸首也带不走。 唐惜月站在那里,老夫人都不带正眼看他的,唐萧然还在发高烧,已经被人抬上了马车,我出来时,老夫人看了我一眼,道:“惜芜,眼下相府正值多事之秋,麻烦一大堆,你多担待些,切莫要多心。” “是,老夫人。” 我仍按照礼数朝老夫人福了福,老夫人又看了我一会儿,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唐惜月看着老夫人和唐萧然都上去了,她这才敢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四姐姐……那我……那我……” 来时,唐惜月坐的马车这个时候已经拿来堆放杂物了,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我看向她,指了指我的马车:“随我上来吧。” 唐惜月一愣,喜上眉梢,跟着我上了马车,绯袖看着她就来气,在她背后朝她阴阳怪调的吐了吐舌头,被我瞪了一眼才收敛了些。 马车悠悠的朝京都城内驶去,可才到城门口时,便被两守城的拦下,前方的相府侍卫冷声出示了相府的令牌:“你们瞎了吗?这是唐相爷的马车!” 守城的毕恭毕敬的道:“唐相爷,实在不好意思,城外爆发了瘟疫,死伤惨重,皇上下令封锁城门,进出的人都要例行检查确认才能放行。特别是从西北方向来的车马都需要停下检查。” 什么? 瘟疫? 西北方向,那不正是柳家庄的方向么? 我眉头倏然的拧紧了,不对吧,这才从柳家庄出来,什么时候发生过瘟疫,我怎么会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荣国公府三公子 我才这么想着,前方马车里的三姨娘便撩开了车帘朝守城的侍卫,道:“西北方向,我们才从柳家庄那边回来,怎么不知道发生了瘟疫?别是你吗假传圣旨,要为难我们吧?信不信到时皇上知道了,你们一个个都保不住项上人头!” 侍卫赶紧跪下道:“回夫人的话,距离柳家庄七百米左右的白鹭渡已经爆发了瘟疫,死了不下百人。” 三姨娘蹙了眉,躺在马车里的唐萧然也听到了,他撑着身子起身,道:“好了,既然如此,你们要如何查便查吧,快些。” 侍卫连忙挥手叫来两个太医,那两太医给唐萧然行了礼,上了马车就地把脉。 折腾完了之后,周太医忍不住道:“相爷……恐怕属下不能允许你们回城啊。” 三姨娘一愣,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周太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顿时下跪磕头:“皇上有旨,严肃隔离有可能传染病症的人,无论是皇宫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需要隔离!” “我们哪里有可能传染病症了?”三姨娘沉了脸。 周太医又小心翼翼的道:“现在相爷高烧不退,症状就与瘟疫的前期非常相似,所以……下官斗胆请相爷到城外设置好的驿站住上几日,待悉心调完全康复之后,再回城。” 三姨娘还欲争论,唐萧然摆摆手:“既然皇上有旨如此,自然要遵守,那便去吧。” 既然唐萧然都如此说了,也无人敢反对,只是老夫人还是先送回了府上,毕竟她现在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而且看起来也没有犯病,不过还是派了跟随的太医入相府日日诊脉。 我随着相府的车马又出了城,在城外不远处的驿站住下。 本以为就相府的人这么倒霉被隔离到这里来了,可一进来,没想到人还挺多,其中我居然还见到了李宁如一家人。 侍卫将相府安排在了驿站里的柒兰苑,周太医匆匆去煎药,唐萧然已经不知道是高烧不退累的还是晕过去的,反正现在已经睡着了。 三姨娘这会儿完全是当家主母的姿态,里里外外的操持着。 我回了自己的厢房,抽空也让周太医找了几个女官儿过来给素锦检查了一番,也用了些伤药,素锦的状况没有什么起色,仍旧昏睡着,我让绯袖看着素锦,我到外头走了走。 才走了一会儿,我便看到唐毓衡坐在那边与跟着他的两个小丫头横眉怒目的争执着什么东西,我抿了抿唇,走了上前:“衡儿?” 唐毓衡看向我,一脸的惊喜,似乎想要跟我说话,可两个小丫头赶紧上前挡住:“四小姐,七少爷到时间沐浴了,奴婢带他回去了。” 我微微一愣,唐毓衡便已经生气的推开了她们,怒道:“走开!你们这些讨厌鬼,为何一直要阻止我见四姐姐!” 我一怔,倒是想明白了,又是七姨娘吧,她是怕唐毓衡与我一道会被害了,想来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衡儿,你娘亲如何说,你便如何做就是了,我这会儿也有事,你先回去吧。” 我轻声的劝,两个小丫头面色显得有几分尴尬,但见我没有什么意见,也松了口气。 唐毓衡心里不由得有点难受,在柳家庄时,他明明要去探望我的,我都生病了,可七姨娘还是不允许他去,他晚上偷偷溜出来见我,却发现唐鹤峰带着人来对付我,他要回去喊人来救我,却又被赶来的七姨娘拦住了。 那晚,唐毓衡一晚都没有睡着过,满脑子都是以后见不到了我的想法,直到第二日,小厮说我还好好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四姐了,可…… 唐毓衡还是个孩子,谁对他好,他便信任谁,而我救过他命多次,他自然是将我看成了至亲的,我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会不满我说的话,我叹口气,蹲下,随手摘了柳枝给他编了个花环放在他手里:“还记得上回在相府里,四姐如何与你说的么?” “记得。”唐毓衡点点头,眼眶有些红,他弄不明白,为何娘亲非要说我危险,明明不危险啊。 我笑了,伸手背给他擦了擦眼泪:“记得便好,衡儿长大了,可不许轻易的掉眼泪。好了,我往前面去走走,衡儿你先回去吧?” 说着我拍拍他的头,转身往前走,唐毓衡突然朝我道:“四姐,你能与四王爷说一声么?我想去参军!就投到四王爷的麾下!” 脚步一顿,我拧着眉回头,有些吃惊的看向他,唐毓衡吸了吸鼻子,小跑着跑了过来,仰着头看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显得灵动而聪慧:“四姐,我不想在相府里变成如大哥哥那样的人,我想与四王爷一样的英勇,这样长大才能护你,才能让你不再受欺负!” 这话虽然稚气,可却真的深深的击中我千疮百孔的心,一时间,暖意在四肢百骸里游走,我会心的一笑:“难得衡儿有这份心思,下次若我再见着四王爷,我便向他举荐你,但是不保证他会收了你。” “好!只要有这个机会便可!四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唐毓衡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芒,方才还闷闷的现在立即就高兴了,不愧是个孩子。 我看着他跟着两个小丫头回去了,叹口气,若是这事被七姨娘知道了,恐怕还得继续怨我,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七姨娘护犊之情我能理解,只是一味的溺爱孩子,到头来只会害了孩子罢了。 摇摇头,我绕过前方的七孔桥,脸上一喜,便见到李宁如坐在凉亭里,手里一把剑在那里砍树枝,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李小姐。” 我快步朝前走了过去,朝她福了福。 李宁如一愣,将手里的剑丢掉,跑到我身边,上下的打量我:“你受伤了呀,小庶女?” 我一怔,我这长衫外头裹着呢,宁如倒是眼尖儿:“你这样都能看得出来?” “这有什么呀。”李宁如笑道,一副傲娇的模样,“我爹爹我哥哥都在军营里的,我从小就跟着在军营里长大呢,那些伤口啊藏的再好,我都能看得出来,别说你在长衫里掩盖着,就是穿着一副盔甲,我也能看得出来!” “真厉害。” 我由衷的笑着赞叹。 李宁如挽着我的胳膊,又怕碰着我手臂的伤口,又换了一只胳膊挽着,推着我走到一边的石椅上坐下:“小庶女,你们相府怎么也进来了呀?” “去城了去了一趟出云观,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在柳家庄耽搁了一夜,父亲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我们便无法入城了。” 我正说着,有小厮上来斟茶。 李宁如托着腮帮子看着我道:“那也是有些冤枉,我们家也是出诚了一趟,我哥哥途中救了一个倒在路上的孕妇,没想到他便也高烧不退了……” 嗯? 救人还能救的高烧不退? 我看向她:“那个孕妇呢?” “被侍卫带走了,说是那孕妇便是感染了瘟疫的,所以我大哥现在已经被再从这里的驿馆隔离出去了,我娘亲跟着呢,日日有飞鸽传书来与我们通信儿,现在大哥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出三日便能回到驿馆与我们相聚。” 李宁如抿了抿唇,有些苦恼。 “那你还担忧什么呢?方才见你都气的砍树了。”我有些好奇。 李宁如嘟了嘟嘴,见我这么一问,她就叹气了:“我不想嫁人,可我爹要我嫁给荣国公府的三公子……” 荣国公府的三公子? 我眉头一紧,想起了什么,顿时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宁如!不可嫁他!”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喜欢看这个? 宁如被我这么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她愣愣的看向我:“怎么了,小庶女,你认识那荣国公府上的三公子呀?”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如何说。 前世,宁如被唐鹤峰设计嫁给了二王爷。 可那二王爷是个有断袖之癖之人,其中有个表面上往来显得亲密无间的好友,那便是男女通吃的荣国公府上的三公子刘方宝,这件事,前世我得知也是在宁如去世之后才得知的。 我以为这世唐鹤峰已经死了,不用因为与我交好而被唐鹤峰利用涉及,更没有人能再害到宁如,她能婚嫁自由,过的幸福,可没想到不是牵扯到二王爷,也是牵扯到二王爷的那位同等性质,甚至更为恶劣的密友。 只是,刘方宝与那二王爷是一丘之貉,保密功夫做的特别的到家,而且因为他男女都不拒,府上正妻和妾侍都有,还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最主要的是,他居然平日里风评不错,很多女子都梦寐以求,李大将军被蒙骗以为这是给自己女儿挑了个乘龙快婿那也不为过。 “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那荣国公的三公子不好啊?要是不好,你快跟我说说哪里不好,这样我也可以去给我父亲说呀!” 李宁如双目闪着光芒很是兴奋。 我有些为难,我知道的这些事,刘方宝都隐藏的很好,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可我要是说了,宁如会不会信我,要是我不说,那若是宁如真的嫁过去了,岂不是害了她? 权衡利弊,我还是很呼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凑到她耳边低语:“嗯,这我也是听来的,传闻,那刘方宝男女皆可,府上虽有正妻和妾侍还有孩子,但是暗中还养着一大群男宠,还有娈童,而且……据说还与二王爷有某种交情。” “天啊!” 李宁如吓得大叫,我赶紧捂住她的嘴摇摇头,伸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若是这样的话,我才不要嫁给他呢,不行!我要告诉父亲!” 李宁如就是这样的性子,说风就是雨,她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却被一个走了过来,身穿白衣的男子挡住了。 那男子一甩折扇,自以为风度翩翩的模样:“在下荣国公府三公子,刘方宝,见过李家大小姐。” 李宁如一愣,赶紧后退,一副嫌弃他的模样,我起身走了过来,扯了扯李宁如的袖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冷静些,我方才的也不过是……听说……” “无风不起浪,我看他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李宁如哼了声,睨着那刘方宝道,“你不好好的待在你的荣国公府,跑来驿站做什么?” 刘方宝扇了扇手里的折扇,笑的很灿烂:“听说习凛兄染了瘟疫,我自然要过来探视一番了,虽然危险,但是我这人向来仗义,可没想到习凛兄已经被从驿馆转移了,这懊恼之际,却又碰上了李大小姐,我想着我们迟早也是一家人,便过来拜见一下。” 李宁如更是嫌弃了,她拉着我又退后了一步:“刘方宝,刘公子,你有妻子还有妾侍,那么多人伺候你,够了,也不差我一个,算了吧,就不要难为我了,我这人不懂规矩,性子顽劣,我父亲我大哥都管不住我,你要想再纳妾,还是去寻别的姑娘吧。” 说着,李宁如拉着我就要往一边走,刘方宝赶紧上前来:“李大小姐误会了,以李大小姐的身份,岂能入我荣国府为妾,我已答应了李大将军,娶李大小姐为平妻……” “那我也不要。”李宁如沉了脸色,摆摆手,“我的丈夫只能娶我一个人,若你真有心,就把你府上那些妻妾都打发走了,哦,不对,你连孩子都有了,就你这样的二手货,配得上本小姐吗?” 噗嗤。 我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来,宁如就是宁如,说话还是如此的不留余地,二手货来形容刘方宝,简直是要把刘方宝给气死。 果然,那刘方宝一听,脸色大变,若不是身后跟着的小厮拉着他劝了劝,他估计就得要与宁如撕破脸。 好半晌,刘方宝才将气忍了下去,他视线落到我身上,刚才没有注意,可现在看着我的时候,他心思微微的一动,转移话题问道:“李大小姐,这位是您的朋友?” 李宁如将我拉到她的身后,抬了抬眉毛:“这姑娘,更不到你惦记了,她可是四王爷齐绍秦定下的人了。” 我一愣,在背后猛然的扯了扯李宁如的衣角,让她不要胡说八道。 刘方宝眼底闪过几分的惊讶,半晌才道:“可我听说四王爷三日后便要迎娶南疆公主完颜柔嘉了,皇上在宫外已经新赐了他一座府邸,近日已经落成,你这位朋友,是一起入四王爷府吗?” 这话让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齐绍秦……终究还是要娶完颜柔嘉了,他那句:给我时间,还时时刻刻在我脑海里盘旋着,现在却像是一点点的开始消散了。 “完颜柔嘉又怎么了,哼,皇上赐了府邸又如何!反正你别她的主意!” 说着,李宁如拽着我就走,一点也不给刘方宝机会。 刘方宝看着眼前两个身影,他蹙了蹙眉,问身旁的小厮:“跟在李大小姐身边那个小丫头是?” “哦,正是唐相爷府上的四小姐,唐惜芜。”小厮毕恭毕敬的答。 刘方宝恍然大悟,摸了摸下巴:“原来是她,有趣,有趣,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 “宁如,你拉着我跑的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 我被宁如拉着走的太快,手臂都疼了。 宁如看了看,见刘方宝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你还别说,那刘方宝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我才不嫁呢。” 我笑了,瞪她一眼:“你才多大,还知道什么是纵欲过度了。” 李宁如朝我眨了眨,将我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绸布包着的小包,她神秘兮兮的打开给我看,我愣了愣,马上脸就红透了,赶紧伸手给她压住:“你真是胆子大!还看这等禁书!” “这算什么呀,不就是金瓶梅么?” 李宁如得意洋洋,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我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捏了她胳膊一把,赶紧把那书给没收了:“你啊,别让旁人听了去了,你这大将军家的嫡女,看看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宁如朝我吐了吐舌头:“为什么要禁,我就是好奇嘛,这才托那布袋和尚给我找来看看呀,还别说,那布袋和尚有的禁物真多。”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前世齐锦帧都将他收入麾下了,我能不知道么? 不过,宁如居然也知道怎么联系上这个布袋和尚,那我现在要找他,便有可能了,我赶紧问:“那布袋和尚不是说离开京都了么?” “又回来了呀。”宁如也不瞒着我,“前几日在我府上做客呢,我是不知道父亲找他做什么,但是确实是在我府上的,像是谈什么军机图之类的。” 我抿了抿唇:“若是从驿馆回去了,你还有机会见着他,能问他有没有帮女子祛除体香的物料么?” 李宁如一愣,凑过来将我闻了闻:“你哪里有体香?” 我笑着咯吱她,逗得她左躲右闪,她也反过来咯吱我,她是习武之人,自然比我动作更迅速,我哪里躲的过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咣当一声撞到了身后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我一愣,转身,对上齐绍秦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还没来得及说,我刚刚没收了宁如的那本禁书,咚的掉了下来,正正的就砸在齐绍秦的鞋面上,齐绍秦一愣,低头看了眼,顿时嘴角边扬起邪魅的笑容来,我刷的脸色大红:“这……” 齐绍秦弯腰捡了起来,将书翻了翻,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喜欢看这个?”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耳朵尖儿都发烫了 “才没有……我……我是……” 我红着脸边辩解,边回头去看,可宁如居然溜了,急的我一张脸更是红透了。 “不用看了,她早就跑了。”齐绍秦一来就看到李宁如了,这书肯定是那行事出格的小丫头的。 我咽了咽口水,抿着唇低头。 齐绍秦将那书给揣兜里去了,他笑着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道:“这书虽好,可到底你是女孩子家,看多了还是不大好。” 这话听得我耳朵尖儿都发烫了,我只能低着头小小的嗯了声。 齐绍秦看着我的发顶,好看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润的弧度来:“到那边坐。” 我抿了抿唇,仍旧是低着头跟着他去了凉亭处,为了防止齐绍秦再说到那书的话题,我赶紧抬头问道:“四王爷,你为何在此?” “在柳家庄追回了被盗的军机图,只是被细作跑掉了,我来寻李大将军,有事与他商讨。”齐绍秦挥了挥手,小厮端来的茶水和瓜果,“要来驿馆一趟也是不容易,如今的驿馆可是只能进不能出,我进来了,想要出去,只能由父皇下旨解封了之后。” 我喝了口茶,微微的笑道,看了看周围的城墙:“恐怕,这驿馆的城墙根本拦不住王爷。” 齐绍秦一愣,笑了,倒是也不否认:“也是,我做贼习惯了,想要出去也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顿了顿,齐绍秦又看向我,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谢四王爷牵挂。” 话,我没有过多的说,毕竟,我需要时刻的告诫自己,齐绍秦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即使他有过承诺,可现实太残酷,我披荆斩棘的活着,为的不过是将仇人杀尽,而他是要睥睨天下登上皇位的人,他与我终究不是一路的人。 齐绍秦多敏锐,他见我如此说话,便知道我有心避让,他眉心蹙了几分,才要说话,那刘方宝不知道怎么的从左侧走了过来:“参见四王爷!” 齐绍秦挑了挑眉,似乎不认识他,刘方宝也不介意,按足了礼数道:“王爷,在下刘方宝,是荣国公府上的三公子。” “哦,荣国公府上的。”齐绍秦稍稍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道,“免礼吧。” “谢四王爷。”刘方宝走了过来,挥了挥手,小厮端上来些看起来就很精致的糕点,他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缎面的盒子递给齐绍秦,“王爷,这是在下小小的心意,恭祝王爷即将到来的新婚大喜。” 齐绍秦的俊脸微沉,没有说话,刘方宝径自将盒子打开,我看见里,里头是一对极其稀罕的夜明珠,一看那质地,我便知道,价值连城。 刘方宝看齐绍秦没有如想象中的欣喜,甚至可以说任何表情都没有,他又将一个小包裹拿了出来,打开,居然是龙绡。 我心下不禁在想,这荣国公府的财富不可谓不多了,一个三公子都能拿出如此多的珍惜玩意儿,早在干宝的《搜神记》中就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据传,鲛人生活在中国的南海之外,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且滴泪成珠。《锦瑟》一诗中的名句:沧海月明珠有泪,也有提到,且它们的油燃点极低,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不灭。 流传的最广为人知的便是说秦始皇陵中就有用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 我是不知道刘方宝这带来的龙绡和夜明珠是不是也是传说中鲛人所制的,但是确实珍贵无比,价值不可估量。 我能看出来,想必齐绍秦也是一眼能看得出来,只是他只淡淡的一笑道:“刘公子这出手可是阔绰了,想必二皇兄平日也得了刘公子这不少的珍宝了吧?” 不自觉的,我噎了一下,没想到,齐绍秦居然也知道这刘方宝与二王爷那私底下的龌蹉事情,再看刘方宝,他脸上也是闪过一丝的诧异。 只是能做出那样龌蹉事情的人来,面皮也是比寻常人要厚很多的,他片刻便调整了神情,笑道:“四王爷说笑了,在下岂能有如此多的本事,这两都是在下的压箱宝了,若不是家父说四王爷大喜之日,要送上珍惜之物件儿,在下正巧又在此遇上四王爷,也没有机会献宝。” 齐绍秦睨了他一眼:“这倒是很凑巧,本王才来,你这刚刚带在身上的宝物便能献给本王,这是逼着本王不收倒是显得小家子气。” 刘方宝装作听不出齐绍秦话里的揶揄意味,起身给齐绍秦斟茶,道:“都是老天爷作美,在下才有这样的碰巧机会。” 齐绍秦也不说话,抬了抬手,跟着的小厮将那两件物品收下,他连多瞧一眼都没有。 刘方宝像是这会儿才发现我一样,夸张的拍手道:“哎哟,唐四小姐,你也在这里啊,在下实在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了。” 我心里思索了片刻,这人方才在李宁如面前看着我的时候,明显的不认识我,眼下一开口便能叫出我的名字来,想必是找人问过我的情况了。 我不做声,只朝他点点头。 刘方宝笑着看向我道:“没想到唐四小姐与四王爷如此熟悉,想来三日后四王爷与南疆完颜柔嘉公主的大婚,唐四小姐也会前去祝贺吧,唐四小姐要给王爷送什么贺礼?可否给在下观赏一番,那定是比在下献上的珍宝更为珍贵啊啊。” 这人,分明是来搅事的。 齐绍秦脸色一沉,本能的看向我,与完颜柔嘉大婚之事,他便没有想让我知道,来驿馆有两个目的。 其一,自然就是他刚才告诉我的来找李大将军议事,这其二,他没说,那便是他要确保刚回城的我,不会知道三日后他与完颜柔嘉大婚的事,岂料,倒是被刘方宝说了出来。 只不过,齐绍秦看着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杯沿,不得不承认,看着我如此淡定的模样,他竟然有些慌。 我笑了笑,轻侧了下头,想着齐绍秦要与完颜柔嘉成婚了,莫名的便好像一抹浮萍,永远无法靠岸,找不到安全感。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看向齐绍秦,视线在空中与他交汇,我起身,朝他跪下,按着正规的礼仪朝他磕头,齐绍秦俊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的黑沉。 我抬着亮闪闪的眸子,声音轻柔:“恭喜王爷与南疆公主喜结良缘,惜芜只是府上一小小的庶女,实在没有太多的珍宝,但是会竭尽所能给王爷贺……” “不必。” 齐绍秦豁然而起,两道剑眉拧的紧紧的。 刘方宝那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要考证李宁如说我与齐绍秦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到了何处。 我又朝齐绍秦磕了头才起身:“王爷大度,懂得的体恤万民,福泽百姓,惜芜万分感激,待王爷大婚之日……” 齐绍秦冷冷的看向刘方宝,冷冷的吐字:“滚。” 刘方宝咽了咽口水,赶紧退下,只不过还藏在远处的大树后紧紧的盯着这边的情况。 此刻,凉亭里只剩下我与齐绍秦,气氛都像是被凝滞起来了。 我坦然的与他对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绍秦那双漆黑的眼睛望不见底,像是能将我吸进去,搅碎了我所有的理智。 沉默良久,终究还是齐绍秦开了口:“三日后的大婚,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知为何,听着他这句话,我心头开始猛跳,不经意脱口而出的问:“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哪样?王爷不是要与公主大婚了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命如草芥 “是要成婚,不过……” 齐绍秦的话难得的有几分犹豫。 我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渐渐的缓成了一片的冰凉:“恭贺王爷新婚大喜。” 说完,我转身边走,齐绍秦急忙的上前攫住我的手腕:“三日后的大婚,只不过是个幌子,我不会碰完颜柔嘉,我……” 本能的,我用力甩开齐绍秦的手,闭了闭眼回头:“王爷,你曾经与我说,要给你时间,我差点就信了呢,你曾经与我说,就娶我一人又何妨,我也差点信了呢?我不怪你,你是四王爷,是大厉的战神,是万民的景仰,岂能只有一位妻子?” “你……” 齐绍秦咬紧了牙关盯着我,我的话让他心里堵的慌。 我抿了抿唇,道:“王爷,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可以合作,但是仅仅是合作而已,并不能交心,也许你对完颜柔嘉是毫无情意,也许,你是与她有不为人知的交易,可你终究是娶了她了,在世人的眼里,在她的眼里,你便是他的夫君,纵使他日你们分道扬镳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齐绍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抬手紧紧的攫住我的手腕,任我如何挣,他都不松手。 走廊下的宫灯高高的悬挂着,风轻轻的吹,灯角垂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我的眼睛如此的明亮,目光如此的坚毅,令人无法移开眼睛,也无法忽视我眼底藏着的辛酸。 齐绍秦捏着我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了些:“我说过,你给我时间,我安排好之后,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何不信我?若是……你如此在意,我便一同将你现在娶进府……” 我避开他的眼睛,我也想过好日子,过平静的日子。 可我如何能等? 我等的起吗? 我信的起吗? 前世,我多信齐锦帧,我多信自己的妹妹唐惜惜,我多信自己的父亲,甚至在我吃了唐惜惜给我的桃花酥,大出血流产之后,我都没有怀疑过她。 甚至我想,那是她不知道我不能吃这个东西。 可当我被夺去凤印,赶下凤座,被关入去冷宫,一宫伺候我的忠心不二的宫人惨死在唐惜惜的手里,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吐了三日三夜,因为我满脑子都是血肉模糊躯体支离破碎还有悲痛欲绝的惨叫声的画面。 你要我如何等,如何信? 我若真的等了,信了,会不会还来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已经死过一次了,我身边的人也为我死过一次了,我不能让自己处在这样未知的恐惧中度日。 前世的痛,我历历在目,而今生,我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害过我的人逍遥在外!与其这样,我不如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我吸了口气,斩钉截铁道:“王爷,在我的心里,再进一步的关系是需要坦坦荡荡的,不掺和任何的虚假,我等不起,也信不得,所以,我们只能是合作的盟友!” 齐绍秦抬起沉沉狭长的睫毛,拧着眉:“你……” 我眼底有种深沉而复杂的情绪,齐绍秦看着觉得心惊。 他似乎觉得看不懂我了,明明我是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在他看来,可能更多的还是个孩子,可却莫名的与人有一种距离感,就像是我自己编制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就算死,也不肯走出一步。 下意识的,齐绍秦握着我手腕的手松了手,我猛然的抽回手,侧身仰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淡淡的道:“王爷,该说的我都说了,惜芜祝你与南疆公主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我与你,就此别过吧。” 话落,我拎起裙摆,欲快步的离开,不曾想,外头竟然下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雨来,我脚步一顿,没有犹豫,一头扎进了雨里,消失在齐绍秦的视线里。 看着我从他的眼里不见了,齐绍秦忽然觉得有种强烈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这样的女子,他好像怎么都抓不住,捉摸不清!在我的心底,绝对是藏着很多的秘密和痛楚。 齐绍秦闭了闭眼,拳头一点点握紧了,他也走出了凉亭,由着那稀稀落落的小雨打在他的身上,小厮连忙撑了油纸伞上前给他遮雨,齐绍秦伸手推开,俊颜上浮现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四九忍不住在他耳边道:“王爷……若是唐四小姐知道你与完颜柔嘉成婚是为了……” “闭嘴。” 齐绍秦厉声呵斥,四九赶紧闭嘴,可又不甘心,只能低了头。 齐绍秦站在雨里很久很久,一直望着我离开的方向,直到浑身都湿透了,他才哑着声音道:“本王先回城去办理大婚的事宜,你通知耶律过来陪她,似乎,耶律在她身边,她笑容要多几分。” 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什么,齐绍秦又道,“调派十名暗卫暗中护着她。” 四九一愣,赶紧应了。 齐绍秦抿了抿唇,大步离开。 一直躲在远处偷看的刘方宝将这些都看进了眼里,他虽然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但是看着动作和神情也猜出点大概,那便是我与齐绍秦的关系匪浅,而现在闹僵了,具体的细节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已经足够了。 这么想着,刘方宝勾了勾唇,从另一边跑了。 我回了厢房,绯袖见我都淋湿了,赶紧给我叫人打了热水来给我泡澡。 洗了一个热水澡,我舒服多了,绯袖又给我端了姜汤过来,我才喝了两颗,一个丫头便急急忙忙的从外头冲了进来,一路狂奔的还撞倒了不少人,她脸上满是慌张,急急忙忙的扑倒在我面前。 我看了眼,是唐毓衡身边的莲心,我突然想起我忘了与齐绍秦提一下,唐毓衡随他参军的事情,可又想着我都与齐绍秦后会无期了,哪里还能提? “莲心?你这是怎么了?” 我让绯袖将她扶起来,有些纳闷。 莲心缓了缓,好久才缓过气来:“四小姐……求你……求你救救我家少爷吧,七少爷刚才……刚才突然晕倒了,周太医来诊脉,说是七少爷是染上了瘟疫,要将他送出驿馆去!” 我一怔,心头微微的紧了紧:“怎么会突然就晕倒?再说了,哪怕是染上了瘟疫,送出驿馆也是可以治疗好再送回来的,李大将军家的长子便是如此,马上便要回来了,还有父亲,周太医不是也说父亲的高烧不退疑似瘟疫的前兆么?不也没有事?” “不是的!不是的!”莲心赶紧的摇头,“四小姐,原本奴婢和七姨娘都是这么想的,可方才奴婢偷听到来接送七少爷出驿馆的那些个下人说了,皇上有密旨,说,重要的人可以救治,不重要的人若是染上了病,直接拉到外头焚烧而死!” 什么! 我蹭的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莲心点点头,哭红了双眼:“是啊!奴婢对天发誓!若是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了还下剥皮地狱!” 我心里一震,李宁如的哥哥李司凛治好了马上就要回来,那是肯定的,因为他是李大将军的嫡长子,可唐毓衡不过是个庶子,就比奴才高级一点点罢了,皇上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密旨,定然不会救他。 可他没死啊,只是晕过去了,活生生的一个人,直接拉到外头焚烧而死? 这怎么可以! 我咬紧了牙关,道:“莲心,你带我去看看。” 莲心点点头,带着我出门,匆匆的走到七姨娘的厢房外,我便看到七姨娘已经颓然无力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唐毓衡似乎已经被带出去了…… 心里一慌,我下意识的转身就朝外头跑去,可守门的刷的拦住了我:“唐四小姐,驿馆现在只能进不能出!要出去,必须拿到皇上的旨意!” 第一百五十六章 熊熊大火 等拿到皇上的旨意,恐怕唐毓衡都死绝了! 我握紧了拳头,逼着自己冷静:“那我弟弟可是已经运出驿馆了?”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查了一下登记的簿子,看着我的时候面色有几分为难:“唐四小姐,你弟弟已经被带出驿馆了,这里已经有唐相爷的印鉴确认,你可以看看。” 我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确实是唐萧然印鉴。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朝两位侍卫福了福身:“侍卫大哥,可否告诉我,如果像我弟弟这样的情况,会带到哪里去……治疗?” 治疗两字我咬的很重,两侍卫也是见多了这样场景的,一听我话里有话,便明白了意思,也知道了我深晓其中的奥秘。 顿时,两人又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我将身上仅剩的一个还算值钱的镯子脱了下来递过去:“我就那么一个弟弟,现在我也不出去看他,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若是有事,起码能出去的时候还能收个骨灰呢?” 这话说的哀伤,两个侍卫也叹口气,其中一个接过我的镯子收起来藏好了,才压低声音跟我说:“到十里陂的沁园去了。” 沁园。 我心里一紧,那地方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早前还是个不错的观赏园林,只是近些年破败不堪也没有人整修,渐渐的便荒废了,现在俨然是个个杂草丛生无人问津的地方了。 将人送到那里去,也确实不存在让那人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我又急忙的问:“去了多久了?” 侍卫道:“有半柱香的时辰了。” 我抿了抿唇谢过他们往回走,莲心急急忙忙的从树后走了出来:“四小姐,怎么样?少爷他……” “已经带出去了。”我闭了闭眼,突然问,“为何七姨娘能让衡儿被带走?” 若是七姨娘大哭大闹的喊上一通,这驿馆里能没有人知道吗?即使他们很快便制服了她,可也不至于如此平静不是吗? “七姨娘她……她被吓坏了。”莲心低了头,湿了眼眶。 我顿时有些生气的往回走,进了七姨娘的厢房,我见她还呆坐在地上傻愣愣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便扬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啊!七姨娘……四小姐……你……” 莲心赶紧上前抱住七姨娘。 我指着更是吓呆了的七姨娘怒道:“为何有你这样的母亲?你现在哭有何用?若是我,拼了命也要拦着,你明明知道他被带出去了,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你为何不拦着?即使你拦不住,为何不闹起来?若是你在这驿馆里闹起来,将时间拖住了,自然会有办法!你为何不做?衡儿屡次遭难,都是因为你这个母亲没有用!你配做母亲吗?” “我……”七姨娘满目的疮痍,哭的双眼红肿,“惜芜……惜芜……求求求你,帮帮衡儿,求求你……我求过老爷了,可他说了,衡儿染了瘟疫,不死会传染给我们,他根本不在乎衡儿的生死,老夫人也是……” “啪!” 我扬手又是一个耳光过去,我气的发抖:“你到今天还没有认清楚状况吗?唐萧然最宠的嫡长子唐鹤峰是如何的下场,他的结发妻子是如何的下场,他的嫡女是如何的下场,你都忘记了是吗?衡儿,因为你这个软弱的母亲,差点死过多少次!你还拎不清楚,还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衡儿真是作孽了才成了你的儿子!” “惜芜……我……我错了……”七姨娘哭的脑袋都发晕,“我还不想衡儿多与你接触,我还怕你会拖累他,害死他,可现在我知道了,最能拖累他的,害死他的是我!我现在……现在就陪着他去死!” 说着,七姨娘就要往墙上撞去,莲心赶紧抱住了她,两人咚的都摔倒了地上,我咬了咬牙,道:“现在赶去沁园还来得及,不过,你要配合我!” 一听还有希望,七姨娘立即看向我,频频点头:“配合,配合!我一定配合,惜芜,只要能救到衡儿,你要如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 “不需要如何,但是我需要你将门口的两个侍卫的注意力给引开!” 我眯了眯眼,时间上要快才行,不然要赶不及了。 七姨娘眼底还是闪过一丝的害怕,可她知道再拖下去就算我能出去,也救不回来什么了,七姨娘咬了咬牙点点头,抓着莲心的手起身,快速的冲了出去,我紧紧的跟在身后。 到了驿馆大门,正好交接班,换了两名新的守门侍卫,七姨娘朝他们冲了过去,疯了一样的乱叫:“鬼啊!鬼啊啊!啊啊!” 两名守门的侍卫一下子就被喊得懵了,赶紧跑过来问情况,我与莲心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刚才我已经换好了一套婢女的衣服。 这个时候侍卫被七姨娘的喊声引了过去,趁着空档,我奋力的冲了出去,有一名侍卫本能的回头,看到了我跑出去的衣角裙摆,明白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顿时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偷跑出驿馆!” 顿时四面八方的就围拢来了不少的侍卫,我一个翻滚躲在了草丛的臭水沟里,任由蚊虫的叮咬我都大气不敢吭一声儿。 守在暗处护着我的齐绍秦的暗卫一看不对,立即有人回去汇报齐绍秦,他也是一愣,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赶回驿馆许是来不及帮我,想了想,便给正往驿馆赶来的耶律沪月飞鸽传书,让他速去护着我。 “上马!” 我正躲着,耶律沪月途中已经收到齐绍秦的信鸽,他一下子便找到了我的藏身处,在马上朝我伸手。 我一喜,连忙拽着他的手飞身上马,根本也来不及解释,匆匆道:“快!去沁园!” 耶律沪月也不问,拽着缰绳,调转了马头:“驾!” “在那边!追!” “追!” “往沁园的方向!” 西秦的将士都是马背上的英雄,尤其是耶律沪月从小深受耶律大将军的熏陶,这一身的马术简直无人能敌,很快便将身后的追兵给甩开,绕了路,去最快速度到了沁园。 才到沁园外,我便远远的看到里头堆砌着一个大大的枯草台,上头躺着像是刚刚醒来的唐毓衡,他害怕的抱的紧紧的,眼底里满是惊恐。 “衡儿!” 我来不及与耶律沪月说话,翻身就跳下马,吓得耶律沪月赶紧勒住缰绳,也跳下来随着我跑了进去。 轰! 数十根火把在我冲进了沁园的门口那一瞬,齐齐朝枯草台上丢了过去,瞬间,大火隔绝了我与唐毓衡相聚的视线,唐毓衡到底是个孩子,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四姐……四姐……救我……” 我的心几乎就要碎了,我想起我未能出事的孩子,那时我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似乎也听到了细微的从心里发出的呼声:娘亲,娘亲……救我…… “衡儿!” 我顾不得这么多,拔腿便要冲过去,可被耶律沪月拦住了:“你疯了吗?那么大的火,你如何能进去救人?” 我甩开他的手,脱口而出:“舅舅,衡儿是我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烧死!他还那么小!若是你现在困在火海里,我也会舍命去救的,因为你们才是我的亲人!” 嗯? 舅舅? 耶律沪月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一时间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我的手。 我转身猛然一跃,根本不顾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跳了进去,刹那间,我便被大火给吞噬了。 耶律沪月怔住了,大叫:“惜芜!” 第一百五十七章 竹笛给你 火! 周遭都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我跳进了枯木堆台上,就地打了两个滚,将身上的火给压的熄灭了,还好枯木堆台够大,不然我要成烧猪了。 “四姐姐……咳咳……” 缩在角落的唐毓衡已经被熏的小脸都黑了,这会儿见到我冲进来了,他激动的盯着我,生怕我是幻觉,一眨眼就消失了。 我捂住口鼻起身朝他冲过去,枯木堆被烧的空了一大片,唐毓衡站起来走了几步,下方便轰然往下坍塌,我快速伸手将他拽了回来把他搂进怀里。 唐毓衡吓坏了,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眼泪唰唰的往下落:“四姐……四姐……” “乖!衡儿!不要怕,四姐在这里!”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四周围的火势越发的大了,一点点的吞噬掉我和唐毓衡所在的位置。 就在我想着自己会不会被烧死的时候,外头哗啦啦的水成桶成桶的泼进来,火势渐渐的小了直到被完全的扑灭。 耶律沪月连忙冲了进来,扶着我:“怎么样?可有事?” 我摇摇头,看看怀里的已经晕过去了的唐毓衡:“我没事,可衡儿……” “我来。”耶律沪月将唐毓衡从我手里接过。 我看了看四周围,才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些在沁园的侍卫全部被一些蒙面的黑衣人给打晕在地上,就连从驿馆追到这里来的追兵,此时也都晕倒在门外。 想必,刚才我冲进大火里的时候,这外头也是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吧。 这些蒙面的黑衣人,不由得让我想起齐绍秦的暗卫,可随即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呢,齐绍秦的暗卫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先救人。” 耶律沪月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赶紧将那些乱七八糟不成型的念头给压下,跟着耶律沪月走进沁园里头,寻了张稍微干净些的榻子让唐毓衡躺下,耶律沪月帮他把了脉,眉头紧蹙。 我记得耶律沪月稍微懂一点点医术,便急忙的问:“耶律公子,我弟弟如何了?” 耶律沪月沉默了片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若是我没有判断错误,唐七公子应该真是染上了瘟疫,他这脉搏确实不对。” 我心里一紧,唐毓衡在驿馆染上的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回去还得查证一番,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回驿馆去,不然还得将他烧死,唐萧然和老夫人是不会管的,七姨娘虽然是他的亲娘,可胆子太小,智慧也欠缺,实在无法保护一个孩子。 “那他还有救吗?”我看向耶律沪月,不管有什么代价,只要能将唐毓衡的命给救回来,我都愿意的。 耶律沪月沉默的想了想,看向我:“唐四小姐,若是你信我,便让我带他去找我家父,他平日里虽然喜爱舞刀弄枪多些,但是对医术方面涉猎的也广泛,至少比我懂得皮毛多了,再不济,也不会让唐七公子被活活烧死。” “我信你。”我心里一松,我记得耶律大将军的医术不仅是好,而是是精通,如果唐毓衡能交到耶律大将军的手里,我自然是安心的,最重要的耶律家族的门风,人品,都是我信得过的。 耶律沪月没想到我这么信任他,稍稍的一愣,他想起在我冲入大火之前称呼他为舅舅,他喂了唐毓衡吃了一颗保命丸之后才问我:“你为何叫我舅舅?” 我抿了抿唇,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因为你像我舅舅,我从一开始见到你,便觉得你给我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耶律沪月看起来像是哭笑不得,可与我对视,又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勉强接受我这个说法。 我看着耶律沪月吹了一记口哨,两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耶律沪月将唐毓衡抱起,再将他的一把折扇一起给了黑衣人,吩咐道:“送到九罭塔,自会有人来接。” “是!耶律公子!” “是!耶律公子!” 两个黑衣人带着唐毓衡离开,我咬了咬牙,默默的祈祷着再见到唐毓衡的时候,他又能够活蹦乱跳了。 耶律沪月带着我出了沁园,重新上马,我看了眼还晕了一地的侍卫,不由得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不碍事,你穿着个婢女的衣衫,他们也没认出来你,你冲进火海里去的时候,绍秦的暗卫已经将他们弄晕了,更什么都不可能知道,我现在只要顺利将你送回驿馆,便什么都不能查到你头上来。” 耶律沪月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那些黑衣人是暗卫?”我忍不住问,“是……四王爷的暗卫?” 耶律沪月便牵动着缰绳绕着路往回走,边答:“是,绍秦出了驿馆,怕你有危险,便让调派了暗卫来护着你,又担心即使有暗卫,你也不方便,就飞鸽传书让我过来寻你。 一路上我又收到他三次的飞鸽传书,说你出事了,我这才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幸亏赶上了,你不知道,你跳进火海的那一刻,我真是要吓死,等会要是你出事了,绍秦那小子定要劈了我。” 我一颗心因为舅舅的话,时紧时松,半天都回答不上一句话来。 也就是说,我能顺利脱险,不用烧成烧猪,不是因为我运气好,更不是因为耶律沪月,而是因为齐绍秦。 此时,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齐绍秦…… “怎么了?你与绍秦吵架了?” 耶律沪月没听到我的回答,突然就问了我这么一句,弄得我和齐绍秦关系好像很好似的。 我憋了气,闷闷的道:“我没有贺礼庆贺他与南疆公主的大婚。” 耶律沪月一愣,反应过来了,有些吃惊:“这事,你知道了?” “大厉的战神四王爷和南疆公主的大婚,皇上还赐了新的府邸,只要进城了便能知道这些消息吧,即使不进城,到时候大婚如此的热闹隆重,我岂能不知道?这知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不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话说的有点赌气的意味,就像是在自己亲人面前毫无保留的抱怨诉苦的味道。 想来耶律沪月也听出来了,他轻轻的一笑,没有拆穿我,倒是说:“绍秦是真的心里有你,我还没见过他将暗卫借给任何人,哪怕是我,也不行。” 我低了头,我自然知道齐绍秦现在心里是有我的。 前世,我也不能说齐锦帧任何一个时候心里都没有我,兴许也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心里是有我的。 可那又如何呢,在权利,在利益,在更多的美人面前,这么一点点的喜欢,便不作数了,便算不得什么了,不是么? 见我没说话,耶律沪月又道:“你倒是与宁如的性子有些相仿,虽然她不如你沉静老练,不过都是一根筋,极有自己的主见的人。” 我微微一笑:“我岂能与李大小姐比较。” “那是,她倒是比不上你成熟,虽然你年纪上还略小了点,不过,我常常见你处事为人总有过人之处,若是不知道的,谁都不信你才十三岁。” 耶律沪月笑了,可我却笑不出。 回到驿馆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侍卫队伍,像是要继续派人出去搜查,我不知道七姨娘如何了,但是以她的性子,可能被人吓几回,就全盘托出了,这会儿,我只希望她为了唐毓衡,能忍着些。 耶律沪月寻了空隙,带着我从东北角的墙根儿跃了过去,我稳稳当当的站在了驿馆里头,他丢给我一个竹笛:“有事便吹这个,我在外面。” 我看着耶律沪月翻越墙根儿又出去了,简直颇有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模样。 捏紧了竹笛,我才转身要走,后颈便被狠狠的敲了一记闷棍,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处境危险 四周围的暗卫瞬间跃出,可是打晕我的人似乎也准备充分,更深知我背后有暗卫,居然在暗卫出现的瞬间,各个方向都有烟雾弹弹了出来,整个迷蒙一片,待暗卫从烟雾中出来之际,我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耶律沪月给我的竹笛。 “糟糕!” 暗卫领队拾起竹笛,挥手带着属下又跃了出去。 耶律沪月听到竹笛声,迅速的赶来:“怎么回事?唐四小姐在何处?” “耶律公子,对方有转么对付我们的烟雾弹,待我们看清楚的时候,唐四小姐……已经不见踪影!属下罪该万死!” 一排的暗卫刷的跪下。 耶律沪月拧紧了眉头,挥了挥衣袖:“你们自己回去找你们主子领罚!” “是!” “是!” 暗卫刷的跃身离开。 耶律沪月手里捏着竹笛,用到烟雾弹的……听起来很像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听雪楼里的人用到的手段。 抿了抿唇,耶律沪月勒转了马头,沉着脸色朝听雪楼的方向奔去。 —— 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十分的疼,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醒了,醒了,公主,这丫头醒了。” 刘方宝见我醒来了,顿时高兴的朝在一旁悠然的喝着茶水的完颜柔嘉谄媚的笑道。 完颜柔嘉将手里的茶杯砸到我跟前,那双诱人的丹凤眼里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看向我:“唐惜芜,从来没有耍我的人能好好的活着超过三日的,你倒是个例外,嗯?” 我心里一紧,完全的清醒了,抬头朝说话的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见完颜柔嘉和刘方宝都在那里,我抿了抿唇:“惜芜参见公主殿下。” “哼!少给我装模作样!”完颜柔嘉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蹭的起身指着我呵斥道,“本公主就给你机会,今日若是你答应本公主的事情办不成,本公主就送你归西!” 我心里的不安,在不断的扩大,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些什么人,我统统不知道,以完颜柔嘉的身份,要我死,那是很简单容易的事情。 一个公主,一个庶女,唐萧然不会为了我一个庶女而去得罪南疆的公主。 所以,我的处境很危险。 “公主,你就别问了,我看啊,这小丫头答应的事情肯定是做不到的。”刘方宝谄媚的模样,显得特别的小人。 我眯了眯眼,看来这刘方宝定是将在李宁如那里受的气撒到我的头上来了。 “哼!”完颜柔嘉拍拍手,两名婢女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段白绫,“给我弄死她!敢骗本公主,就该知道有这个下场!” 我才张嘴要说话,一名婢女就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名婢女手里的白绫勒在我的脖子上,拧成麻花儿状,用力的往两边扯。 顿时,我就喘不过气来,这样下去,我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之间,我见着一边丢着的完颜柔嘉拿来砸我的茶杯,我吃力的伸手去够着一片碎瓷片,狠狠的划过勒住我脖子的婢女的手。 “啊!” 那婢女疼的松了手,手里的白绫掉落在地上,捂着我嘴巴的婢女也踉跄了一下,摔倒了,我连忙挪着身子后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唐系我!本公主想让死的爽利些,你倒是不愿意!这就不要怪我狠心!”完颜柔嘉大怒,“来人!带刑具上来!将这小贱蹄子的脸先给刮花了!手脚再砍下来剁碎喂她自己吃!” 这方法听了,连刘方宝都想要作呕,他心里嘀咕着,不愧是南疆公主,听说南疆的蛊术很多时候就用到这些残忍至极的办法,只不过,就这么弄死了我,是不是亏了些? 李宁如不是说不要打我的主意么,哼,刘方宝觉得就不信这个邪,不要白不要,反正给他玩完了再死,也来得及。 这么想着,刘方宝便急急的朝完颜柔嘉道:“公主殿下,一个女子,特别是大厉的女子,最珍惜的有两样东西,一,是贞洁,二,是容貌,你光毁了她的容貌,还不够解气吧?” 完颜柔嘉一愣,瞬间明白了刘方宝的意思,她揶揄的望向刘方宝,一点点的露出娇媚的笑容来:“刘公子,是想捡这个便宜?” 刘方宝居然也不否认,笑着道:“不知公主殿下可否给这个方便,我定会让这小贱蹄子后悔,等事儿办完了再毁她容,断她手脚,不是更好?” 完颜柔嘉沉默的想了想,应了:“既然如此,本公主便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够了?” 刘方宝讨好的一笑:“那公主,那柱香可要大一些才好。” “准了。” 完颜柔嘉勾着唇睨着我,哼,唐惜芜,你居然能让齐绍秦把暗卫都给了你,我若是不除了你,岂能保证三日后的大婚顺利? 至于体香,比起这个来,完颜柔嘉更觉得势必要先毁掉我,才是最重要的。 我被拽了起来,绑着手腕,丢进了一间有着袅袅熏香的厢房里。 刘方宝优雅的晃着手里的折扇走了进来:“唐四小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这事儿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得罪了南疆公主呢,她不给你下个什么蛊之类的你就偷笑吧。” 我冷冷的挑眉:“刘公子这是将在李家小姐那里受的气撒到我头上来了吧?何必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呢,你能与二王爷做出那些龌蹉之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话,让刘方宝脸色大变,他与二王爷那些事,本就藏的很深,确实没想到有人知道,之前齐绍秦就提过,他忍了,毕竟那是齐绍秦,他动不了,可没想到我也知道,他觉得指不定齐绍秦还对我说了他其他的事情,这就不得了了! “那些也是情趣,岂能说的上是龌龊事!放心,你还未尝试过这等乐趣,我现在便让你试试看这样的乐趣在哪里。” 说着,刘方宝边脱衣服边朝我走来。 我心里很急,可我也知道现在急也没有用,咬了咬牙,我抬了抬卷翘的睫毛,道:“刘公子,你是不是要先给我将绳子解开了再说?” “你当我是笨蛋么?给你把绳子解了,你还不跑了?” “难不成刘公子如此的信不过自己?我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你还能制服不了我,再说了,就算你制服不了我,外头还有那南疆公主的人在,我能跑得掉?”我笑容深深,像是完全不把眼前的状况放在眼里,“还是说,刘公子怕了?” “怕?我能有什么好怕的!你自己不自量力要勾引四王爷,这才得罪了南疆公主,再如何,也有南疆公主担待这件事,横竖怪不到我的头上来!我仍旧是让一众女子爱慕的荣国公府三公子!”刘方宝像是被我的话给激怒了。 我淡淡的笑了:“是么?既然如此,那就将我身上手上的绳子给解开,若不然,刘公子,你也太没有用了,金玉其中败絮其外呀,中看不中用吧?” “闭嘴!老子就给你解开!” 刘方宝大步上前,怒气冲冲的给我将身上和手上的绳索都解开了,然后瞬间压了下来,扣着我的手腕,撕扯着我的衣衫。 我眸色一冷,忍着恶心,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刘方宝倒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主动给弄懵了,瞪圆了眼珠子与我对视:“你……” “我虽然没有试过,不过看过呀,金瓶梅里可有这么一招,女上男下,刘公子可尝试过?嗯?” 我浅浅的笑着,手指轻轻的从他的脖子间往下走。 刘方宝一脸震惊和享受,赶紧点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试过……” “那我来试试呀。”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可另一只手已经伸入腰间,握住了匕首的手柄,才抽了出来,刘方宝便瞬间抓住我的手,我心里一紧,对上他的眼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听雪楼 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刘方宝却只用手指摩挲着我手腕的肌肤,像是没有注意到我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眼睛与我对视,完全是一副沉迷的神情。 我咬了咬牙,快刀斩乱麻似的不再犹豫,手里的匕首蹭的刺向他的小腹,刘方宝反应也是迅速,瞬间推开我,捂住他的小腹翻滚着摔到床下去,张嘴就要喊救命,我赶紧跳下床,举起一把椅子咣当的朝他头上砸下去。 刘方宝脸色一白,眼睛瞪的大大的,咚的倒下晕过去了。 我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都在发抖。 沉静了片刻,我才慢慢的恢复了冷静,我将匕首抵在胸前,慢慢的蹲下去,伸手探了探刘方宝的鼻息。 还有一息尚存。 我将随身带着的药给他用了些,稍微的止住了腹部伤口的血,还有被我那椅子砸下去脑袋上的伤口的血。 我瘫坐在地上,靠在一边,闭了闭眼。 外头的人影幢幢,我紧紧的盯了一会儿,知道完颜柔嘉的人都在外头,我若是这么冒然的出去,肯定没有机会。 我能制服刘方宝,不是因为我多厉害,而是他轻敌大意了,可我相信完颜柔嘉不会。 沉默的想了一会儿,我这才起身,从外头的人影来看,来来回回的应该一共有四个人,可我不知道暗处还有没有人,我不能冒险。 四处的看了一圈,我的目光落在烛台上,杏眸微微的眯起,我拿起烛台扔到窗纱之上,轰然的,整个窗纱便开始着了大火。 又将另一个烛台扔到另一边,顿时整个房间里都燃起了大火。 外头的人一看,连忙推门进来,我大叫:“刘方宝晕过去了……” 侍卫听到我这么一喊,赶紧看过去,真的看到刘方宝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顿时都朝刘方宝的方向跑了过去,我一脚将桌子踢翻,剩下的最后一个烛台也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刘方宝的身上,燃起了火。 侍卫们急急忙忙的去给晕死过去的刘方宝灭火,趁乱中,我跳上了几案,从窗台上翻了出去。 外头是一个荷花池,我潜入池水里快速的往前游,这里没有食人鳄,这是我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事。 “人呢?该死的!你们一群饭桶!” 完颜柔嘉将整个厢房都翻遍了,除了那些被烧焦了的桌椅,根本不见我的踪影,她气的拔剑瞬间就杀了三个侍卫。 剩余的侍卫吓得连忙磕头跪下:“回,回公主殿下,方才属下只顾着救刘公子,想着那唐惜芜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姑娘,遇上这事儿早就吓破了胆子,便……便没有留意……” “你们这群饭桶!刘方宝这个白痴,这样都能着了唐惜芜的道,要他还有什么用!”完颜柔嘉气急败坏。 侍卫又赶紧道:“公主殿下,话也不是这么说,刘方宝再怎么样,也是荣国公府上的三公子,还和二王爷有交情,若是他死了,那公主你也脱不开关系,到时候……” “那又如何?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听雪楼!踏入这里,想要安然无恙的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公主若不是看在荣国公平日私下与我皇兄关系匪浅,皇兄又还要依仗荣国公在大厉行事!我才用不上刘方宝这的蠢货!” 完颜柔嘉气的那张绝美的脸都显得有些扭曲。 侍卫咚咚的磕头道:“公主,依属下看,那唐惜芜也跑不远!” “那还杵着做什么!去搜啊!” 完颜柔嘉抬腿就踹了那侍卫一脚,扇了两个婢女几个耳光。 “公主……这里是听雪楼,若要搜人,还得听雪楼楼主的同意,不然……不然……” 侍卫的话没说完,可完颜柔嘉也知道,听雪楼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杀手组织,他有成千上百种的杀人方法,也可以在听雪楼借给你一席之地来杀人。 完颜柔嘉怕被齐绍秦的人看到,整个大厉,估计也只要听雪楼是齐绍秦的人来不了的,她便选择了借用听雪楼的地方来杀我,可如今我跑了,她要搜整个听雪楼,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那听雪楼的楼主可不是个善茬,就连当今圣上的话都不听人,能听她这个南疆公主的话么? 顿时,完颜柔嘉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般:“去给本公主一寸寸的搜!若听雪楼楼主有意见!本公主自会担待!” —— 我也不知道这荷花池到底是通向何处,可前面有路我便继续往前游,游到了尽头,我实在是憋不住气了,才小心翼翼的从水里探出头来。 这到底是哪里。 我拧紧了眉头,眼前到处都是白雾缭绕,雾气氤氲的很,再加上四周都是飘逸的白纱,根本看不清楚。 我咬了咬牙,还是撑着身子从荷花池里起来了,小心翼翼的走着,突然听到前方响起了悠悠的琴音。 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如黄鹂般空灵的歌声。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上有倾城倾国之舞袖。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缘聚缘散缘如水,背负万丈尘寰,只为一句,等待下一次相逢。” 这词唱的真好。 我心里顿时升起这么个想法,可下一瞬我便摇摇头,我现在得赶紧找路跑出去才是,听什么歌。 才转身才想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后便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来:“唐四小姐,既然来了我听雪楼,何不上前一叙呢?” 我脚步一顿,抿了抿唇,这里是……听雪楼? 那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的神秘听雪楼? 呵,完颜柔嘉为了除掉我,倒是肯下血本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既然躲不过,便索性的不躲了,鹿死谁手还尚未知晓! 我转身,眼前和周遭的雾气像是有一只隐形的大手在轻轻的闪动着扇子,一点点的随着琴音褪去。 待雾气完全的散尽,我看到前方的亭子里坐着一位蒙着白面纱的女子,她纤纤十指按在琴弦上,奏着最动听婉转的曲子。 一曲完毕,女子抬头对上我的眼睛,给我第一个感觉便是,那双眼睛很美,眼珠子是绿色的,如浅色的绿宝石一般。 我想起黛绮丝两姐妹,他们是从西域来的,有一双美丽的如海洋般湛蓝的眸子。 这女子,应该不是大厉的人。 “坐吧。” 女子轻轻的挥了挥手,有两个婢女走了出来,也是戴着面纱,可是从她们的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来,都会武功。 两个婢女给我搬来了一张软椅,我坐下了。 女子打量了我片刻道:“你这么个小姑娘,倒是能逃出完颜柔嘉的手掌心,倒是个足智多谋的。” 我不知道她是谁,有什么身份,但是在听雪楼这个地方,能显得如此的悠然自得,显然在听雪楼是有点分量的。 “姑娘过奖了。” 我稍稍的点了点头,仍旧很警惕。 女子似乎在面纱之下轻轻的笑了声:“放心,这里没有人能进得来,即使是南疆公主,也不行。”顿了顿,她像是对我很感兴趣,“你真是齐绍秦的红颜知己?” 我一愣,拧着眉头道:“不是,我与四王爷不过是泛泛之交。” “哦?”女子叹了口气,不言不语的盯着我。 我心底一紧,这女子到底是谁,该不会……又是喜欢齐绍秦的,然后将我看作死敌的吧?这我才从完颜柔嘉处跑出来,不会又栽一次吧? 这么想着,我便开口问道:“姑娘,你和四王爷……有何关系?” 那女子像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一般,咯咯咯的笑了一阵,起身,缓缓的走到我跟前,轻轻的扬手取下她的面纱。 等她的脸完全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震惊的咬紧了后牙槽,看着她,我第一次话都有些说不顺畅:“你……你……” 第一百六十章 神秘少主 “觉得我的脸是不是很恐怖?” 女子似乎习惯了别人看到她真面目时候的反应,她淡淡一笑,伸手抚上她脸上那一块可怖的伤疤,沉静如水的看着我,似乎她对我的反应早就预料到了。 我平息了一下被她的样貌吓到的心情,稍稍的咽了咽口水,略带抱歉的道:“姑娘,对不起,我不应该……” “无妨,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人看到我这张脸的时候没有被吓坏,那便是四王爷齐绍秦。”女子漆黑的双瞳里炯炯有光,不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而是一种敬佩。 我松了口气,难不成是齐绍秦是她的朋友,抑或是恩人? 只要不是如完颜柔嘉那种将我当成情敌的偏执女人,我应该还能想法子应付过去。 “想知道我这张脸到底怎么回事么?” 女子说话轻柔温婉,若是她不将面纱取下,我会自动自发的觉得她面纱之后理应如仙女一般的美丽,可如今却这个样子,着实可惜了,只是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处境危险,若是要问,我真不大想听。 在我看来,这女子也不是什么小家子气之人,我便开口道:“姑娘,我现在在这听雪楼之内逃亡,若是方便,你能否带我出去,不然,我被完颜柔嘉抓住了,要死无全尸的,她要毁我的容,断我手脚。” 女子微微一愣,不怒反笑:“你这丫头,倒是现在不怕我了?” 我心底想,还是怕的,谁盯着那么一副可怖的脸会不怕? 可就算再怕,也比完颜柔嘉那种蛇蝎美人要好些。 “怕倒是还有些怕,只是我在想,姑娘既然能在这听雪楼里有一席之地,那应该也是个大气之人,断不会为难了我去。” 我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那把匕首,卫离这把匕首助我不少,有它在,我会心安一些。 “听你一小丫头片子一口一句的姑娘,我慎得慌。”女子盯着我,轻轻一笑,“我长你二十岁,在你这年岁的时候,我没有你这样的心智和聪慧,我名字曲华裳,听雪楼里的二当家。” 我怔了怔,眼前这女子居然是听雪楼的二当家…… “怎么了,嫌弃我这二当家太丑了?”曲华裳又将面纱戴了回去,只是那双眼睛仍旧是紧紧的盯着我。 我轻轻的摇头,道:“我只是以为这听雪楼的当家的,应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可没想到还如此的年轻。” “不年轻了,三十有五了。”曲华裳摆摆手,笑了。 正说着话,一个蒙着面纱的婢女匆匆的走来,看了我一眼,朝曲华裳道:“二当家,那个南疆公主的人搜到这里来了,正在门外等着请示。” 曲华裳打了个呵欠,蹲下弯腰折了荷花池中一朵荷花,道:“按照道理来说,我听雪楼是不会插手出钱一方的事宜,也就是说,不会包庇你。” 我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只是,袖中的匕首越发的握的紧了些,若是这曲华裳将完颜柔嘉的人放进来,我殊死搏斗一场,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只是,难得你这小丫头片子合我的眼缘,我便破例一次。”曲华裳将手里的荷花抛给我,“不过你得应承我一件事。” 我心里嘀咕了声,蹙眉道:“二当家,什么事?” “劝我儿子吃药。” 曲华裳的话听得我目瞪口呆。 这……这算是什么要求? 旁边那戴面纱的小婢女一愣,低低的笑了,被曲华裳瞪了一眼:“笑什么笑,不然你去劝?” “不是不是,奴婢不敢。”婢女赶紧低了头,但是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瞄我,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我有些风中凌乱,这曲华裳我还没弄清楚她与齐绍秦的关系,更不知道是敌是友,就要去帮她劝他儿子吃药? 不是吧? 她这个年纪,若是她成亲的早,儿子也有齐绍秦这么大了,若是她成亲的晚,儿子也该与唐毓衡般大小,叫我一个外人去劝? 不好吧? 见我一脸的为难,曲华裳又开口:“我儿子身上的伤可是拜你所赐,我今日回听雪楼,才听着手下说,楼里接了个南疆公主的任务,我好奇便翻了翻卷宗,居然发现南疆公主要对付的人便是你,我那时候想,若是你真如我儿子说的那样狡猾机灵,能从完颜柔嘉手里逃出生天,我便救你,没想到,你真的跑出去来了。” 这话听的我简直是一头雾水,这么说,曲华裳的儿子是认识我了? “你就说罢,到底要不要答应,如若不答应,那觅舞,你带她出去吧。”曲华裳挥了挥素纱长袖,背过身去。 那名叫做觅舞的婢女看向我,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只能不情不愿的开口道:“二当家,我想我也是别无选择,既然你不怕我也劝不动你儿子,那便让我一试吧。” 听我答应了,曲华裳的唇角在面纱之下浅浅的勾起,心里琢磨着,齐绍秦,你不要这小丫头,我可收了当儿媳妇儿了。 我跟着觅舞往前走了一段路,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高楼,名唤听雪堂,装潢别致,廊檐下还挂着长明灯闪着光芒。 觅舞站在外头道:“少主……” “滚!” 话还没说完,里头的人已经传出了怒吼声,紧接着便是杯子砸到门上的声音。 我微微的蹙了蹙眉,觅舞倒像是司空见惯了似的,完全不以为意,她低声对我道:“少主一日要砸坏几千个杯子,这今天已经算少了,才两千二百三十五个半。” 我叹口气去,这…… 觅舞推开了门,我跟在她后头走了进去,满地是一片的狼藉,估计这屋里能砸的都被砸了,我心里直打鼓,这样的暴力份子,我哪里能劝的了他吃药? 而且曲华裳说了,是我将他弄伤的,可我不认识吧? 走到床前,我没看到人,觅舞指了指被子,我才发现被子之下有人,觅舞看着我又指了指放在一边还没被砸的一碗汤药:“唐四小姐,这就靠你了,只要你成功劝了少主将这药给喝完了,南疆公主一事,包在奴婢身上,她再骄横,也不敢闯听雪堂。” 觅舞朝我福了福,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房内就剩下我和这蒙头裹在被子里的人,我有些紧张。 沉默了半晌,被子底下的人都没有吭一点儿的声,我都怕他闷死了,等会赖在我头上如何是好。 想了想,我退后了一步,开口问道:“你……” 糟糕,忘了问名字。 我抿了抿唇,又道:“听雪楼少主是么?我是……” “滚。” 我一时间没吭声。 那少主闷闷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你再不滚出去,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我抬头盯着他的后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倒是想滚,但是出去也是个死,在这里也是个死,你充其量只会给我一刀,可若是出去了,我不仅要被毁容,还要被砍了手脚,想想,还是待在你这里尸首能稍微完整些。” 我发誓我看到他背后莫名的因为我说的话,僵硬了一下。 “哼!与我何干?赶紧滚!” 被子之下又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紧接着他便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朝我露出一个背部来,他动了动,一个从中间裂开了两半,却又被拿东西沾好了的面具从床上掉落下来,咕噜的滚到我的脚边。 我一怔,弯腰捡起,只看了一眼,我便大吃一惊。 这面具不是在柳家庄时,我被唐鹤峰那些人丢湖里去祭河伯,在湖里看到的那河伯的面具么,而且当时,我确实是用匕首将这面具劈落了的。 怎么这面具会在这里,难道这少主便是那个……河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刀光剑影 “你……” 本能的,我上前了一步想要看的清楚些。 蹭。 那少主突然起身,长臂朝我伸出,一瞬间便扼住我的喉咙将我翻身压在榻上。 我呼吸不顺,却也不挣扎,反正我挣不过,倒是想着被他掐死前,好好看看这河伯长的什么样子。 倒是个白的出奇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确实好看。 我居然这个时候在想,这一世我还算好运,接连的见到的都是美男,前一世,我的眼里只容得下齐锦帧,只见过他,我便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看的人。 可现在么,倒是开了眼界,从齐绍秦开始,我就不停的遇上美男,哎,这算是补偿么? 见我居然不挣扎也不害怕,甚至居然还在神游中,他怒了,松了手,却仍旧压着我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想什么!要死了都不专心!” 我一愣,回了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看了看,倒是笑了:“你眼里没有杀气,我在赌你不会杀我。” “那日若不是在湖里被你侥幸逃了,你以为你活的下来,别拿你的好运当无知!我墨千尘可不会让你侥幸第二次!” 他嗤了声,睨着我。 我突然觉得好笑,伸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白皙的脸:“可我还是活下来了。” 墨千尘瞬间抓住我的手,两道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我:“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怕。”我点点头,可却笑了,“但是你比完颜柔嘉给我的感觉好的多了,再说了,你现在也不是那河伯的可怕模样。” 墨千尘看了我许久,嗤了声,翻身从我身上下来,懒洋洋的靠在床上,弓着一条腿打呵欠道:“你是这么多年来,那些村民用来祭祀我的唯一跑掉的祭品,还是在我手里跑掉的,这让我非常没有面子。” 我再次揉了揉我的脖子,稍稍的挪了挪身子,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你这么年轻,为何要害人?” “我不害人,我就得死。”墨千尘看了我一眼,“就像你一样,你不害人,就有人要害你,你就要死。” “我与你情况岂能一样,我不过是个庶女,无依无靠,你不是这听雪楼的少主么,你母亲是二当家呢。”我总觉得眼前这少年,眼底藏的秘密太多了,以至于他该在这个年纪有的清澈双眸如今都染了不一样的色彩。 “啧,无知,弱智。” 墨千尘语气不善,我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对他有几分好奇。 见我没再说话,墨千尘又看了我一眼,弓起的长腿放下,踹了我的脚踝一脚,我嘶了声抱起腿揉了揉,他见我疼了,瞬间就得意了:“让你不搭理我。”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嘀咕了声:“幼稚。” “你说什么?” 墨千尘蹭的朝我跃了过来,那张白生生的俊脸就在我的眼前,我赶紧后退,背部抵在墙壁上,拧着眉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别靠那么近。” “嗤。”墨千尘不屑的冷哼了声,又给我下了一个定义,“迂腐。” 我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我不能在入夜之前回到驿馆,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就七姨娘那里肯定还在着急唐毓衡的消息,她若是控制不住,到时候掩饰的再好也可能出事,再说,还有个完颜柔嘉时时刻刻的虎视眈眈呢。 “你在想什么?”墨千尘明显不想要我的命,他只是好奇,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日居然能从他手底下逃跑。 我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道:“我在想,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不行。”墨千尘又靠了回去,一副大爷的模样,只是他的肌肤真的白的近乎要透明,让人觉得很扎眼。 我叹口气,道:“若是你不想要我的命,那么就该让我赶紧回到驿馆去,若是城门关了,我入夜前回不去,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你……” “又不是我的杀身之祸,与我何干?” 墨千尘说的话极度欠扁,可我只能忍着,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 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我走到几案边,将那碗药给端了过来,递给他:“喝了吧。” 墨千尘像是异常的嫌弃,别过脸。 我拧了拧眉头,只能耐着性子又将药碗伸到他另一边:“墨公子,有什么事,你把药给喝了再说,行么?” “我不喝,拿走。”墨千尘眉头皱的紧紧的,看起来就像是闻多片刻就想吐一般。 “有那么难喝吗?”我拉了张椅子在他跟前坐下,低头闻了闻,倒是闻不出太大的味道,“你年岁比我要大些吧,怎的还怕吃药?” “你可知这里头有什么?”墨千尘恶作剧般的看向我,挑了挑眉。 我一愣,本能的答:“总不会往里头加了什么牲畜的粪便吧?” 这话弄得墨千尘那张白皙的俊脸瞬间就黑了几分,他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你还是不是女人,说的话那么恶心。” 我撇撇嘴,用瓷勺子在药碗里搅拌了一下,道:“那你还是不是男人,连喝个药还这么磨叽。” “你……” 墨千尘怒视我,我迎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虽然他是那凶恶的河伯,可我下意识的总觉得,他与那日的河伯不大一样。 半晌,墨千尘别过脸去,低声的吐字:“里头加了人血,从小我从娘胎里出来,身体里便带着一种毒素,每隔几个月,我便要去湖里泡着去毒。 去了毒之后,我想要快速的恢复神智,便要喝最新鲜的人血,湖水和人血我都不能缺少,柳家庄的那个湖温度和水质正好适合我,所以便想出河伯娶亲这一招,找的都是男子,那是因为男子属阳,血热,正好压制我体内的毒性。” 我听得愣住了,从来不曾听说过这样奇怪的疾病,可看着墨千尘浑身白的透明,我反应过来,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总觉得他缺少了什么,现在明白了,那便是血气。 只是,即使他再可怜,再病入膏肓,害了如此多的无辜之人,也是徒增罪孽。 想来,墨千尘是有这样的心思的,他淡淡的道:“那碗药里就有人血,那晚,你这个祭品跑了,我身上的毒没有被完全的压住,差点就死掉了,幸而后来回到听雪楼被控制住了,只是这段时间,我都得连续喝这个药,你觉得我会想要喝么?” 我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去斥责他吗? 不该的吧,可…… “我不想喝这样的东西,我也不想成为一个怪物,可我现在就是。”墨千尘闭上眼,靠在那里,这一瞬间,他让我看到了他的柔弱和不安。 我抿了抿唇,本能的伸手握住他的手,似乎,他的手也没有什么温度,凉凉的,让人觉得冷:“兴许还有别的办法,只是你没有找到而已。” 墨千尘睁开眼,安静的看着我,突然道:“齐绍秦不娶你,不如我娶了你算了,只要你不怕我。” 我被他跳跃的思维给弄得有些晃神,我瞪他一眼:“我和齐绍秦没有关系。” “你用不着蒙我。”墨千尘笑了,“我跟你打赌,这个时候,齐绍秦应该知道你失踪的消息了,应该在整个京都大范围的搜索你了,你信不信?”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才要说话,外头便传来了婢女的声音:“少主,少主,不好了,四王爷齐绍秦……单枪匹马的闯进来了,那南疆公主还没走呢……” 墨千尘一听,拍着手坐了起来,朝我眨了眨眼睛:“齐绍秦来了,完颜柔嘉又没走,你说他们两会不会为了你厮打起来?” 下意识的,我皱了眉,才起身,便听到外头响起了刀光剑影的拼杀声,我赶紧将手里的药碗给搁下,顾不上什么,匆匆转身跑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蜈蚣蛊 推开门,听雪堂的外头已经是一群人打的难分难解。 我拧着眉头,可以从那群人里分辨出齐绍秦的身影,他手里的长剑挥舞的飞快,周遭的人都完全近不了身。 我一颗心到底是放下了些,墨千尘跟个鬼魅似的悠悠的走到我身后:“怎么样,我说对了吧,齐绍秦为了你,可是单枪匹马的闯入我听雪楼,还在我听雪堂外头撒野,啧啧,真是厉害了。” “那些与他对打的人,是……完颜柔嘉的人么?” 我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几分涩然的味道来。 “有我们听雪楼的人,也有完颜柔嘉的人。”墨千尘打了个呵欠,完全一副不着急的模样,手随意搭在我的肩膀上,指着前方比划,“齐绍秦那功夫真够过硬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虽说他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长大,比一般的皇子都要坚韧,可那一身的武艺愣是让我瞧着就觉得不一般。” 虽然我不说话,可我仍旧安安静静的盯着齐绍秦在那群人里的招式,墨千尘不提及,我倒是没有注意,现在提及了,我便渐渐的看出些门道来。 前世,齐锦帧麾下收揽了不少的能人异士,兵法或者功夫秘籍之类的我也看了不少,不能说集百家之长吧,但是也能粗略的分出一些招式,齐绍秦的招式倒是不成一派,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可用的却行云流水,一旦都不乱,还很有杀伤力。 “齐绍秦!” 完颜柔嘉的人被杀的节节败退,墨千尘也趁机吹了个口哨,听雪楼的人听到了暗号,纷纷撤退。 齐绍秦没有搭理完颜柔嘉,侧头一看,那双锐利的黑眸顷刻之间便投到了我的身上,他本来面上的急切瞬间就消散了,完颜柔嘉见他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她便也跟着看过来,见我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身边还跟着听雪楼的少主,她一愣,顿时气的要疯了:“来人!给我杀了她!” “谁敢!” 齐绍秦冷冷的两字,手上的长剑一出,无人敢动。 墨千尘看着终于显得有点激动了,在我旁边左一拳右一拳的跳跃着:“打,继续啊,打一场!好久没看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对打了!打!” 我朝他翻了翻白眼,忍不住道:“你这么爱看热闹,你自己怎的不出去打一场?” 墨千尘嗤了声,站直了,毫不在意的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去?你不知道我有病?你不知道我是病人么?你让一病人去打架?啧啧,唐四小姐,你这脑子里装的是粪便呢?还是粪便呢?” 我…… 深呼吸一口气,我忍着将这厮踹死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无耻。” “是吗?有啊。”墨千尘朝我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还伸手敲了敲,“我有齿,还很白。” 我闭了闭眼,懒得与他废话,齐绍秦已经跃身站到了我的跟前,他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似的,看的我有些窘。 “你如何了?” 齐绍秦开口的声音尽管他压制的很好,但是仍旧能听得出来藏着的紧张。 我抿了抿唇,还没回答,墨千尘便凑了过来,帮我答道:“还没死。” “……”齐绍秦将视线落到墨千尘的身上,稍稍的拧了拧眉头,“你个老僵尸,怎的在此?” 呃。 我看看齐绍秦,又看看墨千尘,敢情齐绍秦知道墨千尘那种病要靠血来治疗,那他知不知道墨千尘在柳家庄的事? 墨千尘又嗤了声,淡淡的道:“话说,我比你年轻,你个冰老头。” 噗嗤。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两人还互相起了这么逗趣的外号。 远处的完颜柔嘉见我们居然将她当成空气,还聊的如此投入简直是气炸了,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放箭!给本公主将唐惜芜给射死了!” 我才抬头,齐绍秦便回身,身形一动,挡在我跟前,若是完颜柔嘉的手下真的要发箭,势必要先穿过他,才能将我射成刺猬。 完颜柔嘉看的眼睛都绿了,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有些扭曲,她咬紧了牙关,怒呵道:“齐绍秦!你什么意思!我们三日后便要大婚!你居然背着我与这个小贱人厮混!” 齐绍秦的声音里带着几许不耐烦,淡淡的道:“本王岂有背着你,这眼下就是光明正大,若你不满意,大可以退婚。” “你!”完颜柔嘉瞪圆了眸子,气急败坏的道,“齐绍秦!你知道退婚意味着什么吗?” 齐绍秦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本王不受威胁,也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我觉得有几分的震撼和感叹。 完颜柔嘉愤愤不平的握紧了拳头,正要说话,曲华裳悠悠的走了出来,仍旧是戴着面纱,只是身上换了一套白纱裙,看起来倒是真如天仙一般的飘逸。 “我听雪楼今日可热闹了。”她笑着看向墨千尘,又看向我,“唐四小姐,你答应我的事情,可曾做到了?” 我一怔,好吧,没做到,因为墨千尘打死都不肯喝。 见我这么个表情,曲华裳就笑了,长叹口气道:“四王爷,唐四小姐都劝不到我这儿子喝药,不如照例你来帮忙?” 照例? 我有些吃惊,齐绍秦与墨千尘到底是多熟悉?也就是说,以往墨千尘也有不肯吃药的时候,最后还是齐绍秦劝好的? 我倒是好奇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劝的? 齐绍秦嫌弃的扫了墨千尘一眼,二话没说,蹭的出手,墨千尘连转身都来不及就被点了穴道,站着根本都动不了,墨千尘气的大叫:“齐绍秦!你又来这招!你不得好死,你……唔……啊哈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齐绍秦就踹了他一脚,墨千尘倒在了地上,齐绍秦随手一挥,将他的鞋脱了,提着他手里的长剑,用那剑尖儿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他的脚底。 “啊哈哈哈哈哈……你……你……你……” 墨千尘笑的简直要岔气,可又动弹不得,那目光简直可以用哀怨来形容了。 我不禁咋舌,齐绍秦的方法就这么……嗯,简单粗暴? “要不要喝药?”齐绍秦举高临下的睨着他,长眉微微的挑起,“兴许,你们少主觉得还不够,找个鸡毛掸子来……” “别别别……喝喝喝……我喝!” 墨千尘赶紧应了,齐绍秦悠然的将长剑收了,朝曲华裳道:“他说喝药。” 曲华裳赶紧挥了挥手,两个婢女赶紧将药热好了再端过来,墨千尘拧紧了眉头,咬着牙喝下去了,齐绍秦才解了他的穴道。 墨千尘愤愤的站起来,小声嘀咕着在骂齐绍秦,我忍不住悄声问:“你怎么不揍他呢?” 墨千尘用一种看白痴似的眼神睨着我,道:“我要是打的过,能不揍他?可惜,我整个听雪楼的人加起来还不够他打的,你没看到他刚才一个人对那么多人?要是他等会把他那些暗卫叫出来,能把我听雪楼给铲平了,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进来,那是给了我们面子了。” 好吧,我嘴角又抽了抽,不愧是大厉的战神,果真是战无虚发。 曲华裳转身看向一旁气愤不已,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完颜柔嘉,道:“公主殿下,请回吧,我听雪楼今日可不能再接你的生意了,所有的订金都会退还给你,这件事,我想你也不会自己宣扬出去,是吧?” “你什么意思!你们听雪楼就这么没有信誉吗?”完颜柔嘉怒的猩红了眼,那张美人皮都显得有几分狰狞可怖。 曲华裳叹口气,看了齐绍秦一眼:“四王爷在,我可不想我听雪楼被废啊。” 完颜柔嘉眯了眯眼,咬紧了牙关,突然扬手,袖中爬出好几条蜈蚣,那蜈蚣速度极快,转眼间,蹭的朝我窜来,墨千尘一怔,道:“那是南疆的蜈蚣蛊!快撤!” 话刚说完,一只蜈蚣已经刷的跳到了我的手臂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撕你的美人皮 惊险之际,齐绍秦出剑的速度简直是快如闪电。 蹭,那刚要张嘴咬我的蜈蚣被他一剑给砍成了两段,其余放出来的蜈蚣也随即身首异处。 完颜柔嘉满脸的怒容,就像是吞了炮仗一般,一点就燃了,我后怕之余,也饶有兴趣的瞧了齐绍秦一眼,却见他仍旧是那么高冷淡漠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情况放在眼里似的。 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了,看来这完颜柔嘉也不是很聪明呢,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为非作歹也就算了,居然还表现在齐绍秦的眼前,这就有点蠢了吧。 只不过,完颜柔嘉多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既然我没死,我就不能容得她嚣张,若我不能让她害怕,迟早她还会对付我,齐绍秦也不可能次次出手帮我,而终究他们还是要大婚的,若是真的大婚之后,完颜柔嘉就成了四王妃,到时候要对付我,就更容易了。 我不能让她有这个机会。 这么想着,我便看向齐绍:“谢过四王爷的救命之恩,不过,完颜公主可是很生气的样子呢,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齐绍秦只悠悠的看了我一眼,便低头擦拭自己的长剑,完全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弄得墨千尘等人面面相觑。 “公主殿下,大厉有一句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呢,承蒙公主殿下看得起,惜芜倒是还没来得及恭喜公主即将与四王爷的大婚呢。” 我突然面上带上了和气的笑容,墨千尘看着直皱眉,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变脸比翻书还快之类得到。 完颜柔嘉已经怒极了,可她身后的婢女提醒了她,方才她已经明显的在齐绍秦的眼前失策了,若是她再与齐绍秦斗狠,那她斗不过齐绍秦,反而会惹得齐绍秦豁出去了,她最终得不偿失,眼下看着我居然还敢如此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完颜柔嘉差点又气的脑充血。 只是她到底忍住了,咬着牙道:“别说的如此好听,三日本公主便要与四王爷成亲了,你倒是勾引四王爷,你说你该不该死!” 我失笑:“这勾引一说我不知道公主从何说起,我好好的待在驿馆却被公主殿下与刘方宝掳来这里,要砍要杀要毁容要取我贞洁,这到底是谁该死了呢?” 完颜柔嘉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我这么不讲究,居然将这些都往外说,齐绍秦在这里看着,听雪楼的众人也都在,这是要大家都知道她多蛇蝎心肠么? 顿时,完颜柔嘉看向齐绍秦,很明显的,他沉了脸色,刚才我的话他肯定听进去了,完颜柔嘉支支吾吾的想要反驳,可半天没能挤出一个字,最后恨恨的一跺脚:“你少胡说八道!别以为现在有人护着你,你就能嚣张了!你给我跪下磕头认错,不然我饶不了你的!” 我一点点的挑起眉头,我说了,只要你弄不死我,我就不会让你有再一次动我的机会。 勾了勾唇,我淡淡道:“完颜公主,一个公主,身骄肉贵居然与听雪楼这样的杀手组织有联系,光是这点,被陛下知道了,都会不高兴吧?再说了,南疆的崇明王完颜同顺可是最讨厌公主殿下如此刁蛮任性的吧?” 完颜柔嘉顿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我,她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知道它父皇的想法的。 虽然她很得父皇的宠爱,但是父皇对她的管束也是很严厉的,她能蛮横无理都是她母后和皇兄私底下纵容出来的。 若是被父皇知道她如此做,还找杀手去杀大厉丞相的女儿,一定饶不了她! “你……你……”完颜柔嘉没想到我居然一下子就戳到了她的软肋,辛亏旁边的小婢女在她耳边提醒了句,“公主,咱们陛下还在南疆呢,南疆与大厉距离这么远,自然不会知道的。” 这么一想,完颜柔嘉才松了口气,咬了咬牙看向面无表情的齐绍秦,道:“齐绍秦!你好大的胆子,现在是要置两国的邦交于不顾吗?你让一个小贱人如此污蔑本公主!还让本公主被人看笑话!你知不知道,你们大厉多少王孙公子哥跪着求我,我也看不上一眼!你倒好,明明三日后便是大婚,我父皇母后还有兄长到时候都会来,你先要反悔了,要弃我于不顾了是吗?你若是再如此!别怪本公主不讲理!” 完颜柔嘉又急又气,都怪那个蠢货刘方宝,居然这样都能让我给逃了,这才惹出这么多的事来,早知道就不该信刘方宝,直接她弄死就完事了。 齐绍秦冷冷的扫她一眼:“本王虽是同意与你成婚,给你四王妃的头衔,可没有说不娶任何的女人,哦,忘了告诉你,三日后的大婚,本王会同时迎娶五十名侧妃入府,与你一起,免得你孤单。” 完颜柔嘉一愣:“你说什么?” 齐绍秦唇畔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这是完颜同顺答应了本王的,其中十五个侧妃可是你兄长完颜库而亲自挑选,本王记得其中一名叫做阿孜古丽的姑娘长的也是很美。” 完颜柔嘉顿时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其余人也是愣住了,估计也只有齐绍秦敢这么对付公主了,果然不愧是大厉的战神,连婚事都拿捏不住他。 正在这时,有婢女匆匆的报信告知曲华裳,又有贵客赶到了,我朝那个方向望去,心里一下就暖了,是舅舅。 耶律沪月赶到,见齐绍秦在此,明显现场一阵的混战过,而我还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可还没走到我跟前,完颜柔嘉就将矛头指向了他:“那谁!见到本公主,你就这么无视过去了,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耶律沪月的身份还真不用给完颜柔嘉行礼,只是耶律沪月是西秦大将军的儿子,西秦和大厉的都关系早就水火不容了,他乔装打扮的留在大厉是要查细作的,他可不能暴露了身份。 这么想着,他便朝完颜柔嘉拱手行了礼:“在下眼拙,未能识别公主殿下的天颜,还请恕罪!” 完颜柔嘉哼了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你就给本公主跪在那里吧,等本公主高兴了你再起来。” 耶律沪月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几分的滑稽,似笑非笑的道:“这个,请公主恕罪,恐怕在下做不到了。” 完颜柔嘉更是恼怒了,一个个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你什么意思!” 耶律沪月看向我,朝我眨了眨眼睛才道:“公主,方才在下来之前,城门口来了不少的皇室车队,在下稍微的打听了一番,想来应该是南疆崇明王来了,在下便讨要了个彩头,崇明王便许了我不用跪南疆的任何皇亲国戚。” 什么? 完颜柔嘉脸色大变,父皇怎么今夜就提前到了? 砰砰砰! 突然,远处的高空中爆开绚烂的礼花,完颜柔嘉一看,拧紧了眉头,这是他们南疆独特的暗号,也就是说父皇母后和皇兄真的已经到了。 咬了咬牙,完颜柔嘉眯了眯眼恨恨的盯着我道:“唐惜芜!今日算你运气好!” 下次,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完颜柔嘉在心里补上了这句话,她只觉得我今日有了靠山,那唇上的笑容都显得越发的刺眼了。 我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我岂能允许还有下次被加害的机会? 呵,笑话。 我上前来悠然的走到她的跟前,完颜柔嘉倒是有几分害怕的看着我:“你……你过来做什么,就不怕……啊……” 完颜柔嘉的话还没说完,我手里的匕首在她的眼前划过,眼前一幕,惊了身后的一众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轮明月 “你……” 完颜柔嘉吓得脸都白了,我收回手里的刀子,她身后的一条蛇被我砍成两截,掉在地上,那是我上前来的时候,完颜柔嘉指示她的婢女给我放的小竹叶青,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可我就这么一刀给劈死了。 完颜柔嘉脸色变成了猪肝色,蜈蚣蛊给齐绍秦破了,剩余的这小蛇可是她在南疆时养着的毒宠,遇上不喜欢的人了,她就将这个放出去咬人,无药可解,可没想到我就这么面不改色的将她的小蛇给砍死了。 我淡淡的道:“原来公主这么喜欢这些小蛇呀,初见的时候在凤凰山,那大蛇也是公主的,还有这小蛇,公主,你是日日与蛇为伍么?” 完颜柔嘉咽了咽口水,没说话,我笑了笑道:“听闻崇明王完颜同顺一点都不喜欢蛇,而且还在南疆境内明令禁止皇室的人养蛇,不知道公主这是私下养的还是得了崇明王的御旨了呢?” 该死,这个唐惜芜怎么什么都知道! 完颜柔嘉吓得够呛,不由自主的像是见鬼似的盯着我看:“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转头看向耶律沪月,道:“崇明王既然已经到了大厉了,是不是也该遵循大厉的法制,我们大厉也不好由着人带着蛇到处害人,耶律公子,你说呢?” 耶律沪月笑了:“这个自然,若是崇明王知道了,恐怕完颜公主可是要遭殃了。” 一旁完颜柔嘉的婢女严厉斥责道:“唐惜芜!你疯了不成!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公主么?” 我转过头看向那小婢女,扬手过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道:“谁允许你说话了,你一个下贱的丫头,就跟那地上的死蛇一般的存在,你有资格说话?” “你……” 小婢女捂着脸,红着眼眶瞪着我,却也不敢吭声了。 完颜柔嘉怒视着我,冷笑道:“唐惜芜,你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齐绍秦现在被你蒙了眼护着你,不然你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已经有齐绍秦的暗卫取了圣旨回来,所有人顿时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疆崇明王已到,四王爷齐绍秦请即刻回宫,钦此。” “是。” 齐绍秦接了旨,看了我一眼,对耶律沪月道:“送她安全回去。” “好。” 耶律沪月点点头,看着齐绍秦转身离开。 完颜柔嘉咬了咬牙,瞪了我一眼也带人转身离开。 一时间,该走的都走了,耶律沪月未免我再出事,便向曲华裳借了不少人隐藏在暗处,这才将我送出了听雪楼,只是走的时候,墨千尘像个孤独的孩子般看着我,让我难免有几分难受。 眼下,因为南疆的皇室到了,城门也提前关上了,我根本出不去,可也不可能回相府,一时间,我倒是无处可去了。 耶律沪月抿了抿唇,带着我翻身飞跃上高高的城墙上,然后再避过守城的侍卫,出了城,将我送回驿馆,已经入了夜。 我谢过耶律沪月,匆匆的跑回厢房,素锦还没醒,只有绯袖在那里踱步,看起来很着急。 “小姐!” 见我回来了,绯袖心里一颗大石头瞬间落下。 我快步走了回来,绯袖眼圈都哭红了:“小姐,奴婢还以为你……你……” “没事,我命大。”我拍拍她的手,问道,“七姨娘那边什么情况?” “七姨娘晕了过去,不过醒来了,老爷怎么问她都没说话,后来老爷只当她伤心过度,也没管她了,但是老爷来了这里,没找到小姐你……大发雷霆了一阵……说若是你回来了,立即过去……小姐……” 绯袖很是紧张也很是懊恼,她没能帮我挡下这些。 我知道她尽力,淡淡道:“没什么,放心吧。” 说着,我转身走了出去,去了唐萧然处,三姨娘一见我进来了,赶紧给我使了眼色,唐萧然看过来,冷哼着将手里的茶杯朝我投掷过来,我没躲,那茶杯狠狠的砸到我的脑门上,顿时我额头上破了一个小口子,流了血。 “哎哟,四小姐,这……” 三姨娘刚要上前扶我,可唐萧然大怒:“给我跪下!” 我朝三姨娘摇摇头,让她不要管,我径直跪下:“父亲。” “你给我老实说!今日那些侍卫出去追的闯出驿馆的人可是你?”唐萧然眯着眼睛盯着我,气的发懵。 我没有隐瞒,点点头:“是我。” “混账!”唐萧然豁然而起,他的高烧才退,身体也虚,这会儿起身猛了,有些晕,三姨娘赶紧扶着他,他指着我怒道,“平日里你最守规矩!可今日怎的如此!你不知道规矩?皇上下了旨,驿馆只能进不能出!你倒好!” “父亲,若是我不出去,七弟弟就没有命了!”我不卑不亢的与唐萧然对视,袖中的手握紧成拳,“父亲,大哥哥已经没有了,七弟弟现在又危在旦夕,他虽是庶子,但是好歹也是您的亲生儿子,若是被人知道了,父亲将自己亲生儿子的安危都不顾,那外人会如何评价?惜芜,是为了父亲的名声!” “你……” 唐萧然紧紧的盯着我,一瞬间,话都说不上来,三姨娘轻轻的给他拍着背顺着气。 我又继续道:“父亲,您站的位置越高,越要谨言慎行,大哥哥一事终究会有人提起,惜芜不愿父亲背上一个冷情寡意的罪名!您是大厉的丞相爷,是百姓心中的至高神,岂能有这样的污点?” 我一顶顶高帽给他戴下,纵然是唐萧然,这个时候也无法反驳我,只能憋的脸色发青。 老夫人在一旁听了片刻,倒是觉得我说的有理,也开口道:“萧然,我觉得惜芜说的没错,小七那孩子平日也乖巧懂事,到底是我们相府的血脉,比不得李柔,生的野种还冠上了嫡长子的名字,死了便死了,可小七总归要救一下才是,不然人家要如何说你?” 唐萧然拧紧了眉头,我又快速的道:“父亲,您放心,七弟弟我已经送到别处去休养了,若是有命能活下来,那便是他的造化,若是没有命,也就算了,若是他人问起,父亲大可以说自己大义灭亲,怕七弟弟将病气过给大家才送出去休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才不会让人抓住话柄,若是父亲就这么让驿馆的人就这么将七弟弟烧了,父亲觉得不会有人拿住来做什么话题么?” 好话歹话都让我说尽了,唐萧然这倒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狠狠的瞪我一眼:“你今日出去是否让那些人看到了?” “不成。”我开口道,“遇上四王爷的人,是他帮了我,回来是,又恰逢南疆崇明王来了,四处戒严,这才回来晚了,但是我救了七弟弟一事,没有露出任何的纰漏,不过七弟弟不见了,那些人定会来寻父亲问个究竟。” “嗯,不曾被看着就好,为父还是能圆过去的。”唐萧然似乎不想与我再说话,疲惫的朝我挥了挥手,“既是如此,你便退下吧,我的高烧也退了,既然南疆的人都来了,我也该起奏折上呈给皇上,请旨回宫。” “是。” 我走出了唐萧然的厢房,缓缓的走在过道上,绯袖跟在我身后,有些着急:“小姐,你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了?” “你小姐我差点就命丧黄泉,被完颜柔嘉杀了。” 我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绯袖的耳朵里,简直是可怕之极,她紧张的上前来打量我:“那个南疆公主吗?天啊,那小姐你怎么……” “一点脑子,再加几点好运,我便又死里逃生了。”我淡淡的笑着,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绯袖,我有法子彻底除掉完颜柔嘉。” 绯袖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小姐,那可是……南疆公主啊?” 我眨了眨眼,笑道:“那就……让我们大厉的公主去除了她呀。” 绯袖愣了愣,看着我,瞬间就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烂泥扶不上墙 “小姐……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绯袖担忧的看着我,显得不知所措。 我淡淡的勾唇:“放心吧,我有分寸,现在还没看到更好的机会,我不会贸贸然的动手的,不过若是看到机会了,我会让那位南疆公主死无葬身之地!” 绯袖咽了咽口水,虽然仍旧是担心,但知道我是个有主意的人,便没再说话。 —— 翌日。 唐萧然递了折子给皇上,不到傍晚时分,相府的一众人已经能从驿馆回城再回相府。 南疆的崇明王等人来大厉,整个京都都显得气氛很是热烈,一个个老百姓争先恐后的想要看看那南疆的皇室到底是如何的,只不过如今的守卫甚严,宵禁也提前了,倒是只能看到一些南疆的侍卫罢了。 我坐在马车里回了相府沉默着闭目养神。 马车才到相府,宫里就来了人,唐萧然马不停蹄的进了宫,我乐得清闲,安然自若的回了厢房洗簌然后慢悠悠的看书。 唐惜月没有被赶出府,是因为唐鹤峰,唐萧然对外放出了风声,说染了重病,卧病在床,而唐惜惜去了出云观修行正是为唐鹤峰祈福,过几日等齐绍秦的大婚之后,唐萧然便会对外宣布,唐鹤峰病重去世。 而七少爷唐毓衡是因为在驿馆染了瘟疫,才被送出去调养了。 相府接二连三的有人出问题,唐萧然无心也不想再让人拿着做文章,这唐惜月的事,他便先压着,人仍旧留在相府里,对外仍是唐六小姐,可在府里唐惜月过的比以往的千金小姐的生活差的多了。 人虽然还住在一方院落里,但是只有两个婢女伺候着,而很多时候,两个婢女也没有对她特别的和颜悦色,她连吃个饭都得去大厨房求着给点剩下来的,过的可是凄楚的多了。 素锦今日已经有了些醒转的迹象,我找了大夫来看过,大夫说素锦是自己不愿醒来,兴许是之前的受到的伤害太大了,她潜意识里有抗拒的意识,现在剩下能做的便是等,还有多多与她说话,鼓励她。 我亲自给素锦擦了擦脸和手,又给她拿了软枕垫着,唐惜月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没忍住嘀咕了声:“一个婢女都过的比我好。” 我回身看向她,唐惜月赶紧闭了嘴,我淡淡的道:“找我有事么?” “四姐。”唐惜月走了过来,难得的对我和颜悦色,“我听说,明日就是四王爷和南疆公主的大婚了,相府的人都要去宫里给他们庆贺,是么?” 我点点头,目光有些悠远:“是吧。” “四姐,你带我一起去吧?哪怕是让我当你婢女一起,也带着我吧?” 我看不到唐惜月面纱之下的神情,但是那眼里的贪婪我看的一清二楚,不用问,我都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齐绍秦和完颜柔嘉大婚,那婚宴上来的都是王公贵族,位极人臣的家族,若是她能有幸攀上一人,便能脱离相府,过那富庶的日子。 只是,她也不想想,如今她都破相了,别说要嫁给什么好人家了,一般的人家要肯娶她那也是个妾侍。 若是她信我等我安排,我自然会给她安排一桩比较舒心的婚事,那人不用多有钱,多有权,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娶她一人,对她一人好,这不比一头扎进那有一堆的姬妾的府里被人笑话被人陷害来过的要好吗? 只是,看起来,唐惜月还是心比天高的,一点都没有如此想过。 我面无表情的看向她,道:“六妹妹,虽然刚回相府,我也让人去官媒和私媒处拿了些资料回来,我觉得巷口那家私塾的教书先生人品不错,对人也好,他两个哥哥都是娶了一房妻子,他也会是如此,若是你愿意,我便去多了解一番,你……” 唐惜月一听我说的不过是个私塾的教书先生,她便拧紧了眉头:“四姐,我虽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也不是你的亲妹妹,但是好歹我们也在一个府上相处了如此多年,我现在什么人都没有的靠了,只有你了,你倒好,要如此埋汰我?” 我抿了抿唇,尽量让她明白:“六妹妹,别说我们在相府里的关系不如你与五妹妹的关系好,就算我与你根本不相识,我也不会去埋汰你,我若是想要埋汰你,用得着这样做?你自己想想,你现在的容貌,能嫁哪家公子哥儿? 哪怕是你花容月貌的嫁过去了,哪一个公子哥儿能真心对你到老?你要对与那些妻妾日日缠斗,你又没有个好的娘家做后盾,发生了六姨娘的事情,你以为以后父亲和祖母还会帮你吗?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现在的状况若是……” “好了!”唐惜月不耐烦冷然的打断,“唐惜芜,你少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了,你不就是看不得我过的好么?我偏偏就不信邪!我是破相了,那又如何,我这几日已经翻阅了不少的古籍了,看到了一个治伤疤的偏方了,这还没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能好了!” 偏方? 我拧紧了眉头:“什么偏方!” 唐惜月冷哼了声:“我为何要与你说,你这么见不得我好,还口口声声要帮我,其实就是嫉妒我罢了!” 我真是被气的不行,我看向她:“唐惜月,我说你的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哪怕你真的让你的脸好了,那些个公子哥儿对你也不能一心一意一辈子,你……” “这不要你管!”唐惜月怒气冲冲,“你就说罢,到时候带不带我入宫!若是不带!我就自己找办法进去!” 我抿着唇,唐惜月这鲁莽的性子我早就一清二楚,我是懒得与她争辩这么许多,只是怕她乱来又闹出一堆破事,徒增心烦。 想了想,我便道:“带你去可以,但是你不能轻举妄动,别看着那个公子哥儿对你好奇些,你就扑过去,你可别忘了,你还没有及笄。” “知道了。”唐惜月听我肯带她入宫了,眼底划过一丝的喜色,可又像是想到什么,便道,“四姐,入宫……是不是要穿些新鲜的好看的衣裳啊?父亲和祖母已经不给我好的绸缎和布匹了……” 我淡淡道:“我这里的你可以挑。” 唐惜月一愣,乐了,赶紧转身去开我的衣柜,可一溜儿看下来,她眉头都皱紧了:“四姐,你这里的衣衫怎么都这么素啊?这是去四王爷和南疆公主的大婚,怎么的也要鲜艳点喜庆些啊!这怎么穿啊……” 唐惜月满眼的都是嫌弃的味道,我也不在意:“不就是这么穿,还能怎么穿,我这里就这些,祖母要赏的绸缎我也退回去了,我穿不完这么多。” “退回去了?”唐惜月瞪圆了眸子,像是气着了。 我眼睛转了转,突然笑道:“我这里借不到你喜欢的,你再去别处借不就好了?” 别处? 唐惜月咬紧了唇,她还能去哪里借……现在她不是千金小姐了,府上还有哪个人给她面子? 我便品着杯里的茶水,边似笑非笑的道:“五妹妹现在出家修行,那些的衫裙留着也是无用,你说呢?” 唐惜惜怔了怔,顿时反应过来了,拍手道:“对!五姐的那些衣衫可是比你的好看多了,上回新作的几套应该都没穿过呢,我就借着去穿一回,反正五姐现在也没法穿,放着岂不是可惜了?” 说着,唐惜月便转身跑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失望的摇了摇头。 绿萝端着小米粥进来,嫌弃的道:“那六小姐,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我笑着小口小口的吃着小米粥,淡淡道:“最近让你暗中盯着出云观看着点唐惜惜,有没有什么情况?” 绿萝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有别人在,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耳边道:“奴婢发现,五小姐偷偷的在蓄发呢……” 我眯了眯眼,手里的茶杯轻轻的搁下。 呵,蓄发……唐惜惜这是想好怎么还俗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盛世婚宴 “给我盯着她,若是我没有猜错,唐惜惜那个性子,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服软了,四王爷和南疆公主大婚,她肯定想方设法一鸣惊人!” 我了解唐惜惜,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在出云观就认命待一辈子的,我要彻底除了她,就得光明正大的除了她,而且不能亲自动手,不然后患无穷。 “是,小姐。” 绿萝应了声,又匆匆的退了出去。 —— 齐绍秦与完颜柔嘉是怎么冰释前嫌的,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冰释前嫌,可这些都不重要,这场盛世之婚定是要举世瞩目的举行的。 我安安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的摇曳着,不由得想起了在听雪楼那日,齐绍秦一柄长剑为我战众人的场景。 闭了闭眼,我叹口气,绯袖已经给我拿了一套碧绿色的衫裙来:“小姐,这可是你那些衣裙里最显眼的一套了。” 我一愣,回了神,笑道:“穿着随意些便好了,又不是我成亲,难不成还要穿个大红色去耀眼么?” 绯袖撇撇嘴道:“小姐,你都不知道,那唐惜月,天啊,穿的就跟孔雀似的,她居然把五小姐屋里的那件刺金色广袖流仙裙拿来穿了,那满头的珠翠也都是从五小姐屋里拿的,啃着就像是个傻子似的。” 我差点就笑出声来,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道:“胡说八道什么,小姑娘总是要打扮的鲜艳好看些的好。” 绯袖不满意的道:“小姐,你说的你好像很老了似的,你和五小姐,唐惜月,其实都是相差不大的年纪呢。” “可我心态老了。”我淡淡的勾唇,都活过一世,历经沧桑了,我岂能还与小姑娘一般花枝招展? 绯袖还想说话,可外头已经来人催促了,我便匆匆的换了衣衫,今日是赴宴,我倒是多加了一支碧玉簪子和流苏珍珠耳环,整个人显得素雅而端庄,但是又不会抢了任何人的风头,确实很合适。 老夫人见我这一身的打扮,满意的点点头,当下就赏我一个小小的玉如意,让我把玩,唐惜月看了又嫉妒又恨,却不敢吭声。 眼下唐惜月的身份很尴尬,已经没有了她专属的马车,老夫人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赏了我玉如意后就上了马车,唐萧然一早就进宫了,并没有等我们。 我转身要上车,唐惜月赶紧跟在我身后,我挥了挥手,让她也上了马车。 一路上,唐惜月都拿着个小镜子在看自己的妆容,脸上的面纱也遮不住她眼里的欢喜。 我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到了宫门口,唐惜月那眼神看的就要飞出来了,频频撩起窗纱往外头看,正巧九公主的座驾经过,那种皇家的奢华刺激了她,她抿了抿唇道:“四姐,那公主也不过是运气好,投胎投对了罢了,若是我运气好些,也能比她好。” 我淡淡的看向她,没说话,唐惜月又看向我道:“四姐,之前不是听说你与那四王爷关系匪浅?你怎么没抓住,哪怕当个侧妃也是好的啊。” 侧妃? 我想起唐惜惜手里还有一封密旨,就是当齐绍秦侧妃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用上便去了出云观当姑子了。 “我与四王爷不到那层关系,这些话休要再胡说八道,被人听到了,可是大不敬之罪。” 我淡漠的模样让唐惜月很不满意,她哼了声,道:“四姐,你这会儿还逞能呢?你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庶女,侧妃也是抬举你了呢,你还不……” “你再这么多话,信不信我将你赶下马车?” 我冷冷的一句话让唐惜月既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闭了嘴。 相府的马车进了宫里,就有宫娥来引着我们去宴会厅堂等着,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吃着喝着,唐惜月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惹得老夫人极度不高兴。 —— “母后,你们怎么早到如此多呀?” 完颜柔嘉一袭鲜艳绝美的红妆,将她如雪的肌肤衬的更是雪白娇嫩,她挽着裴后的手撒着娇,俨然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模样。 “这还不是听闻了密报,你在大厉生事,我和父王还有兄长便提前来了。”裴后给她梳着头,挽起了个灵蛇髻,“听说,你在大厉为难人家丞相府的一个小丫头,还动用到蜈蚣蛊和小竹叶青?还去了听雪楼?” 完颜柔嘉心里一紧,自己做的如此隐秘,没想到母后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那父皇那里…… 才这么想着,裴后便道:“放心吧,你父皇还不晓得,我都将探子探回来的消息压下来了,若是你父皇知道了,你今日还能安生?” 完颜柔嘉松了口气,拉着裴后的手笑道:“还是母后待嘉儿最好。” “是你自己非要嫁那个齐绍秦,你自己还忍不住气,一个相府的小庶女罢了,还放在眼里当成对手?” 裴后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不满意。 完颜柔嘉想起我,便立即沉了脸色:“母后,你不知道,齐绍秦居然给她派了暗卫,还为了她公然的与我的手下大打出手,还……” “嘉儿,我就告诉过你,让你挑别的男人你不听,齐绍秦,那是你能驾驭的男人吗?他心里没有你,哪怕你用尽了所有的蛊术也奈何不了他,这样的人岂能是简单的泛泛之辈,他身后不仅是大厉皇族的支撑,恐怕还有更神秘庞大的力量,你竟还要蹚浑水!” “母后!我都要成亲了,你怎的还说这样的话……”完颜柔嘉抿了唇,一脸的不悦。 裴后还想说什么,可外头的宫娥已经来报:“启禀裴后和公主殿下,吉时已到,要出去行礼了。” 裴后只能将还没说完的话都咽下去了,完颜柔嘉欢欢喜喜的将红盖头拿来盖上。 —— “四王爷到,南疆完颜柔嘉公主到。” 大太监总管王喜尖着嗓子报,天边炸开一朵朵斐然的烟火,霎那间,整个夜空都一片的绚烂,众人兴奋的鼓掌。 我轻轻的转过身,朝前方看去,齐绍秦一身的喜服,只是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似乎也在人群里搜索着什么,像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顷刻间便捕抓到了,朝我看来。 四目相对之时,我淡淡的朝他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向他祝贺,齐绍秦两道剑眉倏然的拧紧了,袖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青筋直暴,身边跟着的宫人赶紧低声提醒:“王爷,都看着呢。” 齐绍秦抿了抿好看的薄唇,见我早已将视线转开,他才将拳头一点点的松开,只是,目光仍旧留在我的身上。 我低头吃着宫娥端上来的酸枣糕,那酸酸的味道像是冲淡了我喉咙里的涩意,我自嘲的笑了笑,再如何,我与齐绍秦也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即使郎有情妾有意,那又如何呢,我身负血海深仇而来,而他呢……不是登上高位便是悄然而逝,不管何种结果,都是与我扯不上丝毫的关系,我何必为自己徒增烦恼呢,方才那一杯祝福的酒水便当做报答他那日在听雪楼救了我罢了。 前方热闹非常,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都过去了,到了夫妻对拜的那一刻,我起身,寻了个去茅厕的借口离开了。 我想,我还是不愿看到最后这一幕。 一个人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我脚步很快,越走越远,直到已经完全听不到婚宴上的任何一点声音了,我才停了下来,才要松一口气,我却听到前方假山之后传来女人的娇喘声和男人粗鲁的呼吸声。 我脚步一顿,不过是侧了侧身,便看到了那一角熟悉的衣摆从假山后飘荡了出来。 瞬间,我大吃一惊,是唐惜月!那,那个男人是谁! 第一百六十七章 愚不可及 “呀,太子爷……你轻点……” 唐惜月的声音带着很浓郁的情欲味道,我咬紧了牙关,和唐惜月在这个时候厮混的居然是太子? 心里微微一紧,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一般想一个大耳刮子将唐惜月刮醒了,她如此的不知道自爱,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有,那太子…… 才这么一想,唐惜月和太子殿下在假山后的动作更大了,我刚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伸手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我的嘴拽到了另一边的假山之后。 我愣了愣,抬手就是朝后面一肘子撞过去,我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退后两步将我松开,我袖中的匕首顷刻之间伸出,抵在他的脖子上。 齐锦帧眯了眯眼,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我的手臂,淡淡的勾唇:“不用那么紧张。” 我瞳孔一缩,居然是齐锦帧,现在我的匕首就在他的颈脖之间,只要我轻轻的动一下,他就会被我割破了喉咙,可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我要报仇是真,但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这一世,我要笑看着那些害过我的人一个个的死去。 慢慢的,我收回了匕首,齐锦帧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向我:“唐四小姐,你入宫还带着匕首,这是要防身还是要行凶?” 我侧了侧身,身后不远的假山后动静已经小了不少,我拧着眉头,放好了匕首,淡淡的道:“自然是防身,若是遇上世子爷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可不是要防身?” 齐锦帧一愣,微微的笑了,悠然的靠在一边道:“若我刚才我捂住你的嘴带走你,你是不是要上前去搅和了别人的好事?” 那叫好事? 我眉头紧紧的皱起,齐锦帧又道:“那种事情算的上是你情我愿才是,你这么冲上去质问,是要你妹妹难堪呢还是让太子爷生气?” 我咬紧了牙关,盯着齐锦帧道:“太子殿下看上的应该是我五妹妹,岂会与我六妹妹做这样的事情,想必是因着四王爷的大婚,喝醉了些,才认错人的……” “你倒是猜对了一小半。”齐锦帧抱着肩膀靠近我,我下意识的后退,背部抵在山石上,有些膈着疼。 齐锦帧体贴的后退了一步,让我有一些缓冲的余地才道,“太子殿下是喝的醉醺醺的,我陪着他来这边散散酒意,没想到遇上了你妹妹,我转身去了个茅厕回来,他们就缠在一起了,如你所说,太子殿下看上的是五小姐,而六小姐穿着的是衣裙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五小姐的吧,又蒙了面纱,想来太子殿下是认错了人。” 想来,齐锦帧说的是对的。 可若是这样的话,我更要去将唐惜月打醒了才是! 这么想着,我便绕过齐锦帧走了出去,齐锦帧没拦着我,倒是噙着一抹笑跟在我身后,太子殿下与唐惜月还打的火热中,我抿了抿唇,红着脸咳咳了两声。 太子殿下和唐惜月一愣,反应过来,两人连忙分开,惊恐不安的看着过来,见我和齐锦帧都在,太子殿下晃了晃头,有些站不稳:“怎么在这……” 唐惜月连忙抓着衣服往自己身上套,面纱掉落,露出她那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的小脸,在月光和各处的宫灯之下,她的脸显得狰狞而可怖,太子殿下一愣,见着她的模样,顿时吓得摔在地上:“鬼,鬼啊……唐惜惜……你……你如何成了这摸样!” 唐惜月一愣,连忙将面纱重新戴上,急忙的道:“太子殿下,我是……唐惜月啊!不是唐惜惜!你方才还说……很喜欢我身上的香味的,你忘了吗?” “是吗?你胡说……胡说八道!”太子殿下赶紧爬起来,躲在齐锦帧的身后,“你这么丑,我堂堂大厉太子,岂能看的上你!” 我抿了抿唇,上前,给唐惜月整理好衫裙,拽着她的手腕快步要离开,岂料,唐惜月甩开我的手:“你带我去哪里!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是生是死我都要跟着太子殿下!你不要拦着我!” “你!”我咬了咬牙,紧紧的盯着她道,“你看到了,太子殿下如此的嫌弃你,刚刚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可一看到你脸上的伤,他便说不要你了,女子要懂得自尊自爱!你如此低贱的求人怜悯,有何意义?” “你懂什么!太子殿下不是不要我,而是……而是一时间的气话罢了!反正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是要跟太子殿下回太子府的,日后也不会再回相府的!你不要管我!” 唐惜月一意孤行,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我张了张嘴要说话,唐惜月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脚下踩了石子,咚的摔在地上,脚踝扭伤了。 唐惜月看了我一眼,哼了声:“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让父亲给我和太子殿下赐婚!” “什么?本太子才不要娶你个丑女,本太子……要的是唐惜惜那样的美女……你不是唐惜惜,给本太子滚开……” 太子殿下晃晃悠悠的手舞足蹈的拒绝,唐惜月居然还看不清楚,只道:“太子殿下,不管如何,我们有了夫妻之实就是事实,你不能就此负了我!” 说着,唐惜月拔腿就跑,估计还真的是要去找唐萧然向皇上赐婚,太子殿下吓得一个激灵,提着裤子就朝唐惜月追了上前。 我沉着脸色看着他们追逐着跑远了,闭了闭眼,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踝,既然唐惜月要自己作死,那就去吧,这么笨的人,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说,这结果会是什么?” 齐锦帧慢慢的走了过来,在我的跟前蹲下。 我抬头对上他那一双如炬的眼睛,清晰的吐字:“死。” 齐锦帧看着我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惊艳的色彩,他笑了:“你为何不往好处想呢,搞不好皇爷爷趁着四叔大婚高兴,还真的给赐了婚呢?” “即便是如此,唐惜月也活不了多久,进了太子府的日子,只能是生不如死。”我冷冷的嗤了声。 那太子的名声可与唐进之流差不多的,要弄死一个妾侍多简单。 更何况唐惜月这么去公然与皇上说这事,那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在四王爷和南疆公主的婚宴下,与太子殿下行了苟且之事么? 这么丢脸的事情,皇上纵然明面上能忍,可私底下也不会忍,到时候,就算太子殿下不对唐惜月动手,皇上也不会放过一个丢了皇家脸面的女人,更何况她还破了相。 齐锦帧居然在我身边坐下,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淡淡的道:“唐四小姐果然是心思缜密,聪慧过人,也不知道待唐四小姐及笄之后,哪位得了运之人能娶得四小姐这样的如花美眷?” “自然不是你。”我毫不客气的答了一句,扶着一边的树木站了起来。 齐锦帧见我起身了,他便也跟着站起来,盯着我纤瘦的背影,笑道:“唐四小姐如何说的这么肯定,难不成你还觉得本世子配不上你?” 我回头,对上他的双眸,戏谑的笑道:“世子爷说笑了,能配得上世子爷的自然是我那倾国倾城的五妹妹,岂能是我这样的人?” 齐锦帧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小宫娥从那头远远的跑来,见我在此,拼命的朝我招手,边招手边喊:“唐四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刚才,唐六小姐行刺了南疆完颜柔嘉公主,现在被抓起来了,唐相爷都要急疯了……” 什么? 我一愣,不是去求赐婚了么,怎的成了行刺完颜柔嘉?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庆元殿 不仅是我,就连齐锦帧都觉得意外。 我赶紧往前跑,可脚踝扭伤了,实在是疼,我走不快,齐锦帧抿了抿唇,上前扶着我,可我本能的甩开他的手,冷冷的道:“谢了世子爷,不过我还能走。” 齐锦帧眉头紧皱,看着我被那小宫娥扶着一瘸一拐的走着,尽量的走快点,他沉了脸色,大步上前,从身后一把把我横抱而起,我愣了愣,挣扎着要下来,齐锦帧倒是抱紧了些:“别动,你这么一动,再摔伤了,你可过不去了。” 我十分厌恶他的靠近,更别说触碰了,齐锦帧一靠近我,我便想到他前世是多残忍,我冷笑的看向他:“世子爷,你最好将我放下了,不然等会你受伤了,可不要怪我!” 齐锦帧一愣,便看着我将袖间的匕首拿了出来,抵在他的胸前,齐锦帧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我看,他从我的眼里能读到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微微的失了神,我冷哼了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小宫娥低着头赶紧上前扶着我,我看都不再看齐锦帧一眼,转身忍着脚上的疼,一步步的快速往前走。 齐锦帧胸腔里窝着一团火,却无处发泄,只能咬紧了后牙槽,跟在我后头,亦步亦趋。 到了婚宴的殿堂前,我远远的便看着唐惜月慌慌张张的跪在那里,面纱掉落了下来,脸都被打肿了,唐萧然也跪着,像是朝皇上陈诉着什么,我看着唐惜月那张脸越发的惨白,我便知道,不管怎么样,她刺了完颜柔嘉,唐萧然定然不会保她的。 只是,为何她要刺伤完颜柔嘉? 我快步的走了过去,同样在唐萧然的身边跪下,朝冷着一张脸的皇上跪拜磕头道:“皇上,臣女来迟,可否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 见我来了,唐惜月像是终于找到了能救她的人一般,哭着扑过来:“四姐……救我,救我啊……我没有刺杀公主!我没有!” 我拧紧了眉头,唐惜月明明是过来向唐萧然求一纸婚书的,怎么突然成了刺杀公主,这明显有点奇怪吧。 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些,这才又看向皇上,嫣贵人见我来了,便帮着答道:“方才,四王爷和南疆公主的仪式到了夫妻对拜之时,突然涌入一大群的刺客,正好这个时候,唐六小姐大喊大叫的到了,等禁卫军来了,那些刺客跑了,可南疆公主已经被人刺了一刀倒下了,而那把凶器就在唐六小姐的手里。” “不是不是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在我手里塞了刀子的……然后推了我一把,这才……” 唐惜月急的眼睛都红了,可像是没有人相信她,即使相信了,这么多的刺客抓不到,也总得找出个人来背锅才是,唐惜月刚才这么莽莽撞撞的闯来,自然被人家盯上了。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漏洞,只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只能推她出来顶嘴,而唐萧然自然是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不可能帮她的。 唐惜月扯着我的衣角:“四姐,我怎么可能叫那么多刺客来,我为何要刺杀南疆公主啊,是吧,你帮我说说话啊!” 我看她一眼,叹口气,看向皇上:“回禀皇上,此事疑点太多,是不是再查一下比较好?” 皇上冷哼了声,怒喝:“你父亲已经将唐惜月交由大理寺审查,此事,若是与你无关,便不需多言!” 言下之意便是,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磕头道:“是。” 侍卫们上前抓住唐惜月拖走,唐惜月见我不帮他,赶紧看向太子殿下,喊道:“太子殿下,我与你都有了肌肤之亲了,你说了要娶我的,你怎么可以不管我!” 我真是觉得唐惜月脑子没长好,这个时候沉默真的是金子,她不但不沉默,还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催命符一般。 果然,唐惜月这话一出,震惊众人,皇上勃然大怒,将手里的玉玺都摔到地上摔成了两半,一众大臣等都刷的跪下,齐齐道:“皇上息怒!息怒啊!” 皇后娘娘也是变了脸色,指着唐萧然道:“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居然能信口雌黄到如此不要脸的程度!” 唐萧然赶紧道:“下官知罪!来人,赶紧将唐惜月带下去,收监!” “父亲!父亲!”唐惜月大喊大叫着,又看向我,“四姐!四姐!救我啊,你……你刚才和靖王世子不是也看到了吗?我和太子殿下……” 唐惜月被侍卫打晕了,拖了下去。 可众人的视线已经落到我和齐锦帧的身上,皇上黑着一张脸指着我们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锦帧看我一眼,我淡淡的道:“皇上,事情就是如六妹妹所言,方才在假山之后,太子殿下与六妹妹行了夫妻之事。我正巧撞见了,正要训斥六妹妹,却没想到太子殿下要对六妹妹始乱终弃,六妹妹一时没有忍住,便跑到了前殿来,之后的事便是如此了。” 皇上又看向齐锦帧,似乎要他的一个说法,齐锦帧低了头:“回皇爷爷,我并未瞧见。” 众人哗然。 我也不意外,齐锦帧这人极会撇清关系,这个时候,定然是急急的将关系撇清了的。 皇后娘娘指着我怒骂道:“你这丫头,世子爷都说没有见着,你还有何好说?” 我冷冷的一笑,抬头:“回皇后娘娘的话,世子爷的眼睛又不是与我长在一处,为何他没有见着就是我也没有见着?” “惜芜!” 唐萧然瞪视着我,怒火滔天。 我抿着唇,没有再说话,唐萧然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事我们该容后再议,如今我们是否先要去瞧瞧南疆公主和四王爷的伤情如何再说?” 齐绍秦……也受伤了? 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拧紧了几分,齐锦帧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我一眼,目光深邃悠远。 皇上想想也是如此,唐惜月和太子殿下的荒唐事先压后处理,他豁然起身,一众大臣又诚惶诚恐的跪下,他一甩袖,大步离开,皇后娘娘和嫣贵人也匆匆跟在后头。 待皇上他们走了,一众跪着大臣才敢起身。 唐萧然对着我冷哼了声,也匆匆的与几位大臣赶过去。 一时间,前殿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下参加婚宴的家属在,包括我,我这样的身份,自然是跟不过去的,我心里揪的七上八下的。 啪。 有个小石头砸到了我的后脑勺,我一愣,回头捡起来,那石头裹着一张小纸条,打开了看,上门有几个字:庆元殿,速来。 心里一紧,庆元殿……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是齐绍秦生母的宫殿。 难道说,齐绍秦在那里? 这么想着,我捏着纸条,转身就跑,按照前世记忆里的路线,为了避开眼线,我特意挑了些隐秘的小路小心翼翼的过去,只是走到一半,我心里也有些打鼓,以齐绍秦这么张扬的性子来说,他若找我,应该不会以这样的方法。 我顿住脚步,又看了一眼那张小纸条,我不知道齐绍秦的字迹是如何的,但是这字迹看起来有些娟秀,而且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人不常写大厉的文字,却临时学的,写的虽然好看,但是就如临摹的字帖般,毫无神韵和笔韵感。 我摩挲着那张小纸条,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抿了抿唇,庆元殿就在不远处,我不能冒然的过去。 这么想着,我见着前方有几名宫娥经过,我走了过去,道:“我有一只猫儿跑进了那庆元殿里,你们谁去给我抓出来?” 那几名宫娥顿时面面相觑,其中一名上前来小声的对我道:“回唐四小姐……那里头……庆元殿,有鬼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只耳环 有鬼? 我眉头轻轻的拧紧了,这种话,我是不信的,哪怕即便是真的有鬼,我倒是可以看看是他死的冤枉还是我? 只是,人心比鬼更可怕,庆元殿里的我想应该不是鬼。 “岂会有鬼,莫不是你不愿进去帮我找我的猫儿!”我立即摆出一副刁蛮小姐的模样,冷哼了声,“你们这几个小宫娥是哪个宫里的,居然敢如此不听话!” “是本公主的宫人,怎么了,唐四小姐有何意见?” 身后传来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我转过头,正好对上九公主那双傲然的眼睛。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这个刁蛮公主,怎么在这里,上回去九公主府贺寿,可是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我朝她福了福:“见过公主殿下。敢问公主殿下为何在此?” “这诺大的皇宫,本公主要去哪里,用得着你过问么?”九公主冷哼了声,显得跋扈的很,“还有,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本公主的婢女!” 我笑了笑,看她一眼,故作好奇的问:“呀,这是公主您的婢女啊,惜芜还真不知道呢,惜芜还以为公主现在也在看四王爷的伤情,岂会料到公主殿下在这里呢。” “嗤,我四哥岂会有事,那点点刺客,我四哥闭着眼都能收拾了。”九公主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从她的话里我能听出来齐绍秦安然无恙,我倒是放心了些。 九公主挑了挑眉道:“你怎的在此偷偷摸摸的,想偷东西呀?” 我也不以为意,淡淡的笑道,指了指庆元殿:“方才我一只波斯猫儿窜了进去,可我又不方便没有得到允许随便进入这些宫里找,便央求这几位小宫娥帮忙,岂料,她们说那里头有鬼。” “胡言乱语!这是四哥生母的宫殿,岂会有什么鬼怪!”九公主不屑的嗤了声,又看向我,“本公主就替你进去看看,要是没有什么波斯猫的话,本公主就杖责你三十大板!” “是。” 我朝她福了福,九公主哼了声,转身要往里头走,却被她的小宫娥拉住了,急急忙忙的劝道:“公主,还是不要去了吧,最近宫中闹鬼,这庆元殿也……” “行了,闹什么鬼,之前那几次闹鬼,都是新入宫的几个常在弄出来的,勾心斗角的马戏,这也能把你们吓到!” 九公主摆摆手,不以为然的拎着裙摆走了进去。 我退后了几步,在一旁等待着,几个宫娥想走可又不敢,面色很是着急。 想了想,我总觉得有几分的不安,便朝几个宫娥道:“去请几个宫里能做主的人来吧,我总觉得这庆元殿被你们说的有些怪怪的,等会人来齐了,我们再一起进去叫公主殿下出来。” “是!” —— “喵?” 九公主学着猫儿叫唤,却没有回音,她边往前走边低声的咒骂:“唐惜芜这个小贱人,还说什么波斯猫跑了进来,简直是瞎说,岂有此理!等本宫出去了,正好用这个理由将她处死!一个该死的小庶女,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不顺眼!哼,还是先丢进蛇窝里喂蛇好了!” 九公主推开前面的一扇门,突然一个影子窜了出来,兜头兜脸一个布袋朝她套了下来,她一愣,张嘴就要尖叫,可却被人一个闷棍打晕了。 完颜柔嘉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布袋子,她嫌弃的摆摆手道:“抓到了?” 两个宫娥点点头:“抓到了!她一进来,奴婢们就动手了,连脸都没让她看清楚,就罩住了她,到处黑漆漆的,她肯定也不知道是谁!” “很好。”完颜柔嘉冷冷的勾唇,走到布袋子前,狠狠的朝布袋子踹了一脚,“今日可是我的大婚,居然来了这么多刺客搅局,若不是我使了计脱身,让人假扮我受伤躺在寝宫里,我也无法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哼,为了将这小贱人收拾了,我连那些该死的刺客都还没去查就亲自来动手!你们可不要给我出什么岔子!” “是!” “是!” 完颜柔嘉哼了声,嫌弃的摆摆手:“行了,给我将她带走!看着就晦气!” —— 九公主的宫娥将端妃直接请来了,端妃见着我,拧了眉头道:“你不是唐相爷那四丫头么?” “是,臣女是唐惜芜,见过端妃娘娘。”我微微的福了福,轻声道,“九公主仁义,帮我进去庆元殿寻猫儿了,只是我听着宫娥们说,这最近宫里闹鬼,便想着找能震住场子的人来。” “嗯,这些本宫都知道了。”端妃挥了挥手,“得了,你们都进去将小九叫出来,一只猫儿罢了,不见便买过一只,大晚上的,刺客还未查清楚,就到处乱跑,出了事,可无法交代了。” “是!” 端妃带来的一群侍卫和婢女都进了庆元殿,完颜柔嘉的两名婢女正好扛着布袋子出来,就是这么巧,两方居然撞上了。 完颜柔嘉一惊,赶紧躲到黑暗处,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怎么端妃的人会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 侍卫即刻拔出刀剑围住她们,两个婢女下意识的往后看,已经找不到完颜柔嘉的身影,但是她们也不敢吭声,若是敢说出一个字,完颜柔嘉不仅会让她们身首异处,更会将她们的家人都赐死,她们根本不敢说。 见她们支支吾吾的模样,端妃上前来,看到地上那个布袋子,她拧了拧眉头,道:“打开!看看这两贱婢是不是偷东西了!” “是!” 两侍卫连忙将布袋子打开,居然看到被打晕了的九公主。 “小九!” 端妃吓得连忙让人将晕倒的九公主扶起,九公主额头上因为刚才迎头一棒子下来,有一道伤口,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怕是去不掉了。 “你们居然敢挟持公主殿下!” 端妃气的发抖。 两个婢女也吓坏了,咚的一声跪下,顿时面面相觑,怎么可能呢,进来的人明明是唐惜芜啊…… 才这么想着,我也挤了过来,看了眼,顿时吃惊道:“天哪,原来庆元殿不是有鬼,而是有奴才如此胆大以下犯上?” “冤枉冤枉啊!” 两个婢女顿时哑口无言,连连的磕头。 在暗处藏着的完颜柔嘉看瞪圆了眸子,该死,这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难不成刚才唐惜芜根本没有进来,而进来的是九公主,自己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婢女闭着眼连看都不看就套了布袋子上去将人打晕了? 想必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完颜柔嘉气的要死,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咬了咬牙,看准了位置,从一边快速的溜走了。 我的耳朵很尖,听到暗处有动静,上前去将那扇屏风给推开,倒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见到地上掉落着一只耳环,我捡起来看了眼,也在手里捏了捏,嘴角一点点的上扬。 是完颜柔嘉吧,虽说今日的婚宴我没有仔细看,只是完颜柔嘉顶着盖头出来的时候,风轻轻的吹过,扬起了她盖头的一角,露出她倾城的侧脸之际,我还看到了她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的正是我手上的这一只耳环。 “哎哟……”九公主被救醒了,她捂着脑门有些迷糊,见端妃急切的看着她,下意识的,她愣了愣,“母妃,你怎么在这里?” 端妃差点就哭出来了:“你还问,自己进来找东西倒是被人打晕装袋子里要运走,你走不知道?” 九公主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想起了,赶紧道:“我一推门,就被人套了袋子接着就有人敲了我一个闷棍,之后的时候便不知道了,难不成……” 视线微微一转,九公主看向那两个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婢女,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其中一个婢女直接吐血晕倒了,剩下的一个吓得连连磕头喊饶命,九公主怒道:“说!谁指使你们对本公主下手的!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那婢女不敢吭声,只连连的说饶命,我走了过来,将那只耳环递了过去:“九公主,这耳环你可见过?” 九公主一愣,顿时大怒:“完颜柔嘉!本公主不把你大卸八块誓不为人!” 第一百七十章 公主对公主 说完,九公主推开扶着她的几个宫娥,气势汹汹的往外走,端妃一下反应过来,上前拦住她:“胡闹,现在你这个模样,还要去哪里,完颜柔嘉今日被刺还在生死未卜之间,还鞥赖到她头上?” 九公主将我给她的那一只耳环递给端妃:“母妃,你自己看看,这耳环可是南疆特有的红玉玛瑙,可不是我们大厉有的东西!这怎么会出现在庆元殿,肯定是完颜柔嘉来过了!这两丫头我就看着那么陌生,不像是哪个宫里的宫人,若是我去翻查一下名册,肯定没有这两人!绝对是完颜柔嘉的人!” 不得不说,我看这九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是心思还是比较缜密周详的。 端妃娘娘听她这话,也沉了脸色,半晌吩咐道:“来人,去大总管高复即刻翻找各宫人的名册,本宫要看看这两丫头是何方神圣!” “是!” 跪在地上的那名完颜柔嘉的丫头都吓得瑟瑟发抖,却被侍卫按着动弹不得。 在等着汇报之际,九公主还是非常不满意,瞪我一眼:“唐惜芜,是不是你与完颜柔嘉串通好了,不然,你怎么来这里找猫儿,本公主进来了就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 我微微的朝她福了福,依着礼数回道:“回九公主的话,惜芜不过是相府一个小小的庶女,而且方才南疆公主才被刺伤,还都说是惜芜的妹妹做的,南疆公主不把我视为死敌就不错了,怎么能还能与惜芜串通呢?” 九公主哼了声:“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啊,为何那完颜柔嘉不好好的养伤,要在这里做这样的事,而且这么巧知道本公主进庆元殿给你寻什么猫儿呢?” 我面不改色道:“兴许,她早就让人跟在公主你身后呢,嫉妒公主的美貌吧?我可是听说那完颜柔嘉颇为自负的,觉得她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美人。 曾经听说,有个婢女皮肤比她白,她便让人将那婢女泡到酱油里活活的淹死,有个大臣的女儿头发比她柔顺,她便让人将污蔑那大臣犯上作乱,将那大臣的女儿剃光了头,用烫红的烙铁给烫死了……” “什么!”九公主脸色变成了震惊,完颜柔嘉居然比她还要狠心,这些个手段,她听了就觉得恶心可怕,不自觉的也抖了抖,若是她方才这么被带走了,那还不知道落到什么下场呢,顿时心里窝着的那股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你说的可是真的?” 端妃娘娘也沉了脸色,满脸的怒容。 我淡淡的道:“回端妃娘娘,回公主殿下的话,惜芜不过是听闻罢了,不过惜芜一直都相信什么消息都不会空穴来风,为何人家不说九公主呢,单单说她完颜柔嘉呢,只能说有些事,现实要比传闻更真实些。” 这话,我是故意说的,给完颜柔嘉的罪行,我也是套上去的,不过前世,这些事确实是存在的,只是,是唐惜惜的宠后做的罢了,而那时我一个贴身的婢女顶撞了她,齐锦帧见那婢女漂亮,便稍微护了几句,唐惜惜便私下将她泡在酱油里淹死了。 眼下,我拿出来,不过是要给九公主增加一点的怒意罢了。 “该死!那完颜柔嘉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九公主不如完颜柔嘉长的精致,可也是明艳动人的,其实她才是最讨厌比她要美的女人,只是碍于完颜柔嘉的身份,她忍着气看着完颜柔嘉出风头,看着完颜柔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现在终于找到借口要发怒了。 正好,侍卫将大总管查了名册的答案带了回来:“回端妃娘娘,回九公主殿下,这两名婢女确实是南疆公主带来的人,晕倒的那名叫胡珠,一名叫蕊珠。” 啪! 九公主扬手就给了蕊珠一个耳光,蕊珠被打的狠了,嘴里都吐出一口鲜血来,九公主看向端妃娘娘:“母妃!难道你还不让我去吗?谁知道那完颜柔嘉嫉妒我哪里了,等会她将变着花样弄死了,怎么办!” 端妃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这么一听,也觉得不行,必须要给自己的女儿讨个说法,立即就开口道:“来人,给本宫将这两贱婢带上,去找南疆崇明王!” “是!” “是!” 才出了庆元殿,九公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我:“你也跟上,一起去。” 我福了福:“是。” 浩浩荡荡的,我跟在她们身后,去了崇明王住的华沐苑,才到门口,便见到一堆的宫人里里外外的找东西。 我拧了拧眉头,九公主便逮着一个小太监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太监见了是九公主和端妃,连忙行礼:“奴才见过端妃娘娘,见过九公主,南疆公主已经醒来,不过发现自己的一对红玉玛瑙耳环和翠玉手镯不见了,那是裴后送她的嫁妆,可不能不见。” 嗯? 我想了想,嘴角扬起一抹笑来,完颜柔嘉这是要将事情推到那两婢女身上了吧,告诉众人自己在婚宴上被刺伤了,一对红玉玛瑙耳环和翠玉手镯不见了,定然是在混乱中被人拿走了,而拿走的两人便是她那两出现在庆元殿的奴婢了。 那至于她们拿走红玉玛瑙耳环和翠玉手镯定是贪财了,可为何要绑九公主,那就更是她们的责任了。 完颜柔嘉倒是想的个好计划。 我看向九公主和端妃娘娘,她们都是在皇宫里长的的人,也经历过各种的勾心斗角,我想到的,她们自然也能想到。 九公主勃然大怒,一脚将眼前的奴才给踹开,没听端妃娘娘的劝阻就闯了进去,崇明王正好在,转过身来时,端妃拉住九公主,看向崇明王道:“小九不得无礼。” 九公主气头上,哪里肯听,甩开端妃娘娘的胳膊,指着躺在床上的完颜柔嘉道:“你给本公主起来!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嫁到大厉来,就该遵守大厉的规矩!别在大厉用你们南疆那一套阴不阴,阳不阳的鬼玩意儿!” 我沉默的站在后面,低着头,淡淡的勾唇笑着,完颜柔嘉看着我的模样,心里都要气炸了,可面上仍旧得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九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成婚之日,你们大厉让刺客进入来刺伤了我,我刚刚从鬼门关回来,怎的你一来就如此指责我?” “你少给我装蒜!”九公主挥了挥手,有宫娥已经将完颜柔嘉的两个婢女压了进来,丢在地上,“你为何指示这两贱婢在庆元殿打伤本公主,还要将本公主带出宫!” 完颜柔嘉放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点,崇明王见着状况不对,沉声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嘉儿可一直在这里,刚刚才醒来,如何能指示这两人去打了九公主殿下?” “我怎么知道!”九公主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伤痕,怒道,“崇明王,你们南疆的诚意就是这样吗?我现在很有理由怀疑你们南疆将这么个公主嫁给我四哥,是别有企图的!若是今日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定要闹到父皇那里去!” 端妃娘娘也似笑非笑的道:“正是如此。” 崇明王冷了脸,看向地上那两个婢女,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一道来!少一句实话,定灭了你们九族!” 说真话也得灭九族,说假话也得灭九族,我摇摇头,这便是身份等级之下的待遇不同。 才这么想着,外头就有奴才来报:“四王爷到!” 我心里一紧,齐绍秦!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挑拨离间 “发生什么事了?” 齐绍秦已经换下了那一身的喜服,着一身明黄色的袍子,乌发束着丝带,腰间绕着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他站在那里,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眉斜飞入鬓,身材挺秀高颀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崇明王见齐绍秦来了,赶紧上前去问道:“四王爷的伤可有大碍?” “无妨,不过是小伤。”齐绍秦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淡淡的落到眼前两位公主的身上,脸色微沉。 九公主立即上前,率先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道:“四皇兄,你看看,我额头上的伤就是你这位新晋的四王妃给弄的!” 端妃娘娘这时候来了句:“这夫妻对拜可还没有完成,刺客就闯进来捣乱了,按照道理来说,南疆公主这还算不上正经的四王妃呢。” 这话是当着完颜柔嘉和崇明王的面上说的,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崇明王也沉了脸色,蹙紧了眉头。 完颜柔嘉咬紧了牙关,深呼吸一口气,下床,朝齐绍秦跪下道:“四王爷!这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才刚刚被太医救治醒过来,根本不可能让婢女去庆元殿打九公主,而且我也没有原因要这么做啊。 肯定……肯定是我这两名贱婢偷了我的耳环和手镯想要逃跑,可不熟悉大厉皇宫的路,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庆元殿,正好被九公主碰上,怕事情败露,这才……才想着将九公主打晕掩人耳目!” “说的好像是真的似的!”九公主嘲讽的哼了声,完全不相信,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我说的那些话,她更愿意相信,完颜柔嘉肯定是嫉妒她什么东西。 “绍秦,你信我的,对吗?” 完颜柔嘉急急忙忙的看向齐绍秦,抿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齐绍秦打量她片刻,淡淡的道:“这件事,本王想听听崇明王的看法,南疆的婢女是不是都这么胆子大,居然不仅敢偷主子的东西,还敢打人?” 崇明王也深知这件事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若是深究下去,恐怕还是自己这个女儿的问题,他咬了咬牙,道:“四王爷教训的是,这两婢女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留不得!来人!将她们压下去!处死!” “不要啊!奴婢冤枉!冤枉啊!” “公主!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两名婢女被拖了下去,我知道,定然是活不成了的。 完颜柔嘉像是松了口气,可九公主不愿意了:“四皇兄,你这是见色忘义了么?那我额头上的伤疤如何是好?就这么白白的受了吗?” 齐绍秦看向她:“小九,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这事明明就是完颜柔嘉的错!她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凭什么我要受这样的委屈!”九公主不乐意了,这完颜柔嘉拉了两个婢女做替死鬼就万事大吉了吗? 我缓缓的上前,轻轻的若有所指道:“九公主,算了吧,你看看南疆公主还在那里跪着呢,显得楚楚可怜的模样,连我一个女子见了她的样子都会心疼的,更别说别人了,你说是不是?” 这话,简直是刺激了九公主,她被砸破了脸,这完颜柔嘉还一副她最委屈的模样,那张美艳的脸看起来就实在可恨!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九公主随手抓起一旁的花瓶朝完颜柔嘉扔了过去。 “啊!” 完颜柔嘉来不及躲闪,脑门上被狠狠的砸了一记,她顿时瘫坐在地上,捂住头,脸色发白。 “你做什么!” 崇明王大怒,一堆的婢女赶紧上前,慌乱的叫太医。 端妃娘娘这种极为护短的人将九公主拉开,与崇明王对视,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有礼:“崇明王!本宫倒是要问问你什么意思,小九就是被她们弄伤的,要是没有被及时发现,还不知道要遭遇何种对待,哪怕那两婢女是如完颜柔嘉说的那样擅自做出的事情,也是完颜柔嘉的婢女!也要治完颜柔嘉一个管教奴才不力之罪!崇明王,你与大厉合作数十载,有些事,你不该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才是吧!” “你!” 崇明王死死的拧紧了眉头,齐绍秦上前,仍旧是淡淡的道:“此事便如此吧,九公主被南疆公主的人打了,现在九公主也将这气撒完了,这事便算完了,若是再纠察下去,谁是谁非,可不一定了。” 崇明王心里一紧,想来还是以大局为重比较好,便不顾完颜柔嘉朝他投来的目光,朝齐绍秦点点头:“四王爷说的是,眼下的事就这样了,谁也不许再提!嘉儿,你是大厉的新妇,做事要将分寸守大厉的礼节!” 完颜柔嘉捂着额头,愤愤不平的瞪了得意洋洋的九公主一眼,道:“是!” 齐绍秦拍拍手,吩咐道:“将本王书房里的祛疤玉颜膏拿来分给两位。” “是!” 齐绍秦吩咐完,转身大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脚步稍稍的顿了顿,在众人都没有看到的角落,跟我比了三个手指头,我一愣,他没再说别的,走了。 九公主冷哼了声,挽着端妃的手离开,我朝气的要命的完颜柔嘉福了福也没有留在这里。 只不过在外头端妃娘娘遇上淳贵妃,端妃怕这淳贵妃生事端,便先上前与她边说话边带着她走了另一条路。 我将欲走的九公主在外头拉住了,九公主不耐烦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淡淡的笑着:“九公主,你就这么放过完颜柔嘉了么?未免太过好说话了,你想想,若不是我们进去庆元殿及时了点,那你被布袋子装着会到哪里去呢?” 九公主拧着眉看着我,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完颜柔嘉能因为嫉妒公主你的美貌而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如何能保证她不会再做第二次呢?公主,你说对不对?特别是今日,这梁子可算是结成了。” 我慢悠悠的开始挑拨离间。 九公主一想,好像说的是挺对的:“那怎么办?她可是南疆公主,嫁到我们大厉来,是两国联姻的,四皇兄都不能正面对她如何,我再气又能怎么样!” “祛疤玉颜膏很快就拿来了,若是将祛疤玉颜膏换一换,这第一美人的头衔,这个完颜柔嘉就得让给九公主您了呢。”我喜怒不形于色,朝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九公主却听得兴起了:“换?换成什么?” “九公主可曾听过玉辛膏?那玉辛膏里含着一种叫做容枝的药材,这种药材制成的膏药,初期用确实能使肌肤白而有光泽,但是对伤口却是会让其溃烂无法结痂,到最后,再用任何的药物都没有作用。” 我平静的说着,九公主却更是激动了:“那中膏药在何处?” 想了想,我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太医院的太医都知道这种膏药在何处有,公主去问问便知道了,这玉辛膏与祛疤玉颜膏的气味形状也尤其相似,若是九公主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两种膏药调换一下,那么完颜柔嘉还有脸见人么?” “对对对!本公主现在就去找周太医!” 九公主冷冷一笑,带着身后一群的宫娥朝太医院走去。 我眯了眯眼,完颜柔嘉,这是报你想毁我容的仇! 在原地站了片刻,我想起齐绍秦走时给我比的一个动作,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儿,我朝三圣湖走去,远远的便看到齐绍秦风姿卓越的站在那里,四九在亭子里温酒烤肉。 我心里一松,猜对了,只是不知道齐绍秦要对我说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护你周全 “四王爷。” 我走了过去,朝他按照礼数福了福。 齐绍秦回过头来,他安静的看着我,片刻,他淡淡的道:“我没有跟她成亲。” 蓦然的一愣,我抬头对上他那双饶是在夜里都漆黑发亮的眸子,有些反应不过来,齐绍秦又简单明白的重复了一句:“我没有跟完颜柔嘉成亲,夫妻对拜未能成功。” 电光火石之间,我像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道:“难不成那些刺客是……” “是我。” 齐绍秦点点头,毫不隐瞒。 我有些瞠目结舌,齐绍秦为了不与完颜柔嘉正式成亲,居然想到这么一招,兵行险着,他难不成就不怕被发现吗? 哪怕是一个刺客被抓,就难保他会被出卖会被供出来,那到时候…… 齐绍秦一眼就看出我心底的想法,笑道:“我的暗卫不会出卖我,能出卖我的人,还没出生。” 我心里紧了紧,听着他的话又放松了,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如此?” “你不是不高兴么?”齐绍秦说的极为淡然,就像是这不是他的婚宴罢了。 我抿了抿唇,才要开口,齐绍秦朝我走近了些,我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仿佛能跳出来一般,齐绍秦伸手将掉落在我发间的树叶拿了下来,捏在手指间把玩,轻声问:“现在高兴了么?” 我脱口而出:“不高兴,刚才我差点死掉。” 齐绍秦蹙了眉,我的语气有点赌气也有点告状的成分在里头,将那张小纸条递给他,齐绍秦看了一眼,俊脸上微沉,我便开口道:“有人砸了这纸条引我去庆元殿,只是我不相信,我引了九公主进去,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事情,若是我进去了,不会有人来救我,王爷,这已经是完颜柔嘉对付我第三次了。” 第一次,在凤凰山。 第二次,在听雪楼。 第三次,在庆元殿。 我能保证只要我一天不死,完颜柔嘉都不可能放过我,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我不能保证我能侥幸多少次,哪怕一次,我都能再死一次。 齐绍秦沉默了片刻,伸手拍拍我的发顶:“交给我。” 话落,齐绍秦挥了挥手,两个女子从暗处闪了出来,朝我拱手道:“奴婢见过唐四小姐。” 我有些吃惊,齐绍秦道:“这两个是我暗卫中较为出色的女子,你身边的丫头虽有,可是都比较文弱,无法护你周全,这两位是我送你的,隐在暗处护你,但是你身边的丫头最好也交给她们暗中调教一番,至少有个保命的招式,完颜柔嘉我现在还不能动手取了她的性命,但是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怔了怔,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两名婢女上前。 “主子,我是流墨。” “主子,我是蒹葭。” 我眨了眨眼,也没矫情,既然齐绍秦现在无法将完颜柔嘉解决掉,为何他送我的护卫我不要呢? “谢了。” 我言简意赅的道。 齐绍秦勾唇浅笑:“我早说了,你在我面前,不用装,该如何便如何。” “王爷,皇上寻你了。” 有小太监这个时候匆匆的赶来,见我在,赶紧低头。 齐绍秦看了看天色,将挂在手腕上的披风递给我:“回去的时候披上,夜凉。” 看着齐绍秦转身大步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这夜里有种暖意。 在亭子里温酒烤肉的四九叫我:“唐四小姐,酒菜都好了,王爷说了,你今夜没有吃什么东西,让奴才给你做点吃的填填肚子。” 不知不觉的,那种暖意已经渗入了肌肤,缓缓的在四肢百骸里悠然的流淌。 我走了过去,安安静静的坐下,品着杯里的果酒,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烤肉,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吃过东西,四九把碗筷炉子都收拾了,我起身,四九提醒我:“唐四小姐,你记得把披风给披上,小心着凉。” 我微微一笑:“好。” 一个人,慢慢的走着,经过牡丹园的时候我还驻足停留了片刻,想起了大夫人的事,只不过夜间确实有些凉意,我便将披风裹紧了,快步的回了厢房。 这次入宫,我仍旧住在嫣贵人处。 嫣贵人许是一直等着我回来,现在见着我了,她赶紧起身迎上来,连我要朝她行礼都免了:“你怎的现在在回来,我让这么多人出去寻你,也没见着,倒是听说九公主和完颜柔嘉闹腾起来了,你也在?” 我浅浅的点点头,简单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嫣贵人听了瞪圆了眸子,松了口气道:“这也太可怕了,辛亏你心细,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这完颜柔嘉嫉妒心也太过强了些了,居然怀疑你与四王爷有什么私情,哪怕是有什么私情,也轮不到她来管!一个南疆来的新妇,还敢如此猖狂也是活该被九公主打!” 我扶着她坐下,给她斟了茶:“嫣姐姐不要生气了,为那样的人不值得,放心吧,我命大,死不掉的。” 嫣贵人伸手戳了戳我的眉心:“你啊,还不知道人心险恶!” 我点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 “行了,去休息休息吧,今晚的事儿太多了些。”嫣贵人叹口气,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我想起上次在宫里与她说到她怀孕生子的问题,我这会儿忍不住小声问道:“嫣姐姐,上回说的事儿……” 嫣贵人一愣,赶紧让周围的下人退下,小声道:“我逮了个空隙,按着你说的寻了外头的大夫乔装打扮的进来为我诊治,那大夫说了,我身体无恙,探查了一番,是皇上送给我的荷包里有麝香。” 我瞬间明白了,真的是与我上次想的是一样的,皇上并不想嫣贵人怀上皇子,怕的是唐萧然功高盖主,到时候嫣贵人又有个皇子,那就更要担心了。 “那嫣姐姐,你现在……” 伴君如伴虎,我了解的很。 嫣贵人失神了片刻才道:“我不想为这样负心的人怀个孩子,但是我若不怀上,我的地位肯定保不住,父亲有事,我也帮不上忙。” 我沉默,现实总比任何东西都要残酷的多点。 半晌,嫣贵人才开口,语气异常的坚定,道:“我不想怀,可不得不怀,惜芜,这便是我跳脱不出来的宿命,你说的是,我要让皇上看不到我的威胁,只要将这样的威胁解除了,皇上便不会防着我,我才能怀上皇子,日后路才会好走些。” 听着嫣贵人的话,我心里还是有几分酸涩的,这样的路,我不愿走,也不可能再走,等我将仇都报了,能平安活着的话,我便寻一处安稳之地一个人好好的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只是齐绍秦……他登顶之日,兴许便是我与他诀别之日吧。 这么想着,不自觉的,我心底便是一片的黯然。 与嫣贵人聊完,我回了厢房,靠在床边,完全没有任何的睡意,我看着窗外的那一轮皎洁的弯月亮,有些思绪万千,就连墨千尘什么时候从窗口翻跃进来,我都不知道。 “你……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皇宫!守卫甚严!” 我蹙了眉,沉了脸色。 墨千尘坐在那里,喝着我的茶水,道:“守卫那么严,齐绍秦的暗卫进来那么多,你怎么不奇怪?反而我夜深人静的时候进来了,你倒是觉得奇怪了?” 我撇撇嘴,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你来做什么?”我抱着被子靠在那里,仍旧没有睡意。 墨千尘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毫不避讳的坐在我的床边,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在我手里:“送你的,你打开看看,绝对是你需要的好东西,能弄死那个完颜柔嘉!” 我一愣,低头看了眼,倒是好奇了,这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养蛇人和猎豹 我有些不解,手指轻轻的触碰着手里的盒子,只是没有打开的意思,墨千尘推了我一把,比我还着急:“打开啊!” 我瞪他一眼,这才将盒子打开了,里头居然是玉辛膏。 “你……”我忍不住看向他,莫非墨千尘一早就混入皇宫了,而且将我和九公主的对话都听了去了。 想是墨千尘要解决我的疑问,他朝我眨了眨眼睛,道:“今夜是齐绍秦的大婚,我岂能不来凑个热闹。” 也就是说,我猜对了,墨千尘早就混入皇宫里的,我与九公主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送这个给我做什么,该拿去给九公主。”我将玉辛膏的盒子重新盖上,塞回去给他,“要是我能动手脚,我早就动了,还用得着去提示九公主。” 墨千尘看我一眼,也没说什么,把盒子又径自的塞了回去,睨着我道:“你说,那九公主真的能换的到吗?我看她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她换不成,还有个端妃,那端妃极其护短,又只有九公主一个女儿,不管怎么样,这端妃都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呢。” 我打了个呵欠,倒是突然有些睡意了。 墨千尘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他见我打了个呵欠,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还厚颜无耻的对我道:“你睡进去点,我都没有位置了。” 我眯了眯眼,抬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下去,我喊了声:“流墨,蒹葭。” 刷,两道黑影齐刷刷的从窗口翻了进来,墨千尘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人拽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嗯,安静了。 我满意的勾了勾唇,待回了相府,还是要让绯袖她们都跟流墨和蒹葭学几招简单的防身术才好。 一夜好眠。 在宫里待了几日,也没见那些刺客的事情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想必是齐绍秦早就将所有的安排好了。 而鉴于齐绍秦和完颜柔嘉的大婚出了如此多的不愉快的事情,齐绍秦连日来晚上也是与皇上,崇明王在养心殿探讨边疆的状况,没有回去,今日一早,裴后就特别在后花园与皇后娘娘一同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宴席作为弥补。 虽说不如昨晚婚宴的盛大,但是也是别具一格的,来的人也是各家的千金小姐少爷夫人,人数也不少。 完颜柔嘉蒙着面纱也出现了,不少人殷勤的上前问她的伤势如何,她都一一的有礼的答了,齐绍秦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只安静的坐在那里,目光寻到我的时候,才微微的勾了勾唇,低头抿着茶水,一声不吭。 人来齐了,节目也开始上演,头一个节目便是裴后从南疆带来的特色杂技表演,什么爬杆,钻圈,跳板,飞人转碟,草帽,蹬人,扛杆,车技,水流星,空竹,绸调,绳技等等齐齐上场,即刻博得满堂彩。 场上的气氛渐渐的热烈起来,裴后摆摆手,笑道:“嘉儿与四王爷喜结连理,虽然说昨晚的事情闹了些不愉快,但是好歹都无甚大碍,未免大伙儿觉得扫兴,今日的小宴会,本宫与皇后娘娘商量了,让大家都参与其中。” 皇后娘娘也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光看节目有何乐趣,还不如齐齐上前来参与,会画画的来画画,会唱曲儿的来唱曲儿,会弹琴的来弹琴,可不妙哉?” 我听着甚是无趣,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不就与平日那些世家小姐的宴会差不多么,我又不是唐惜惜,这种风头我一点都不需要。 正这么想着,裴后又开口了:“那便如此吧,谁愿意拔得头筹上来表演节目,就当为王爷和王妃祝福了。” 不少的世家子弟和千金小姐纷纷响应。 完颜柔嘉美眸里的视线落到我的身上:“唐四小姐,你来吧?” 我坦然的迎上她的目光,淡淡的起身福了福道:“回公主殿下,惜芜从未有先生教学过,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怕是污了公主殿下的眼睛,还是算了吧。” 我故意没有叫她四王妃,反正又没正经的将拜堂仪式完成,叫什么四王妃,完颜柔嘉也听出了,恨得银牙都咬碎了,她知道,因为这事,底下不知道多少人耻笑她! 她正要开口说话,一名千金小姐便微笑道:“我这边府上正好物色到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不如让他来表演一番?” 完颜柔嘉似嗔非嗔地挑了挑眉头,道:“那便来试试看吧,横竖唐四小姐也说了,她目不识丁。” 我说的琴棋书画不精通,可不是说我目不识丁,这完颜柔嘉非要如此踩低我,不过是想让人看我笑话罢了。 只是,我倒是不介意。 一旁的婢女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闻言,便拍了拍手,大声喊道:“可以上场了。” 众人心中好奇,伸长脖子之际,便看到两个瘦小的男人,一人挑着个竹篓,一人吹着个葫芦丝,耳朵上戴着金耳环,身上的衣服也挂着不少叮叮咚咚的铃铛,赤着脚一步一个跳跃,显得特别有西域风情。 我看了一眼,心里便提了一下,这两是养蛇人!我见过这样的装扮的养蛇人,他们养的不是普通的菜花蛇,而是毒蛇,剧毒的那种。 猛然间,我想起,在凤凰山时,完颜柔嘉的那条青花大蟒蛇,以及在听雪楼时候的小竹叶青蛇,如今又来两个养蛇人,想必这是完颜柔嘉的人了。 看来,还是冲着我来的。 我袖中的手瞬间捏紧了匕首以作防备之用,本能的我侧了侧头,见齐绍秦也似乎打起了精神来,时刻的紧盯着那两个养蛇人。 果然,那两人走到众人中央,掀开竹楼,里头探出五六条小蛇的舌头,众人惊呼连连,有不少胆子小的千金小姐都纷纷后退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免被那些嘶嘶地吐着红信子的蛇咬了。 皇后娘娘也是面色一凛,道:“这是要做什么!” 裴后笑道:“不过是几条小蛇罢了,无妨,不碍事的,你瞧,那些蛇嘴里的毒牙都被拔了的,伤不得人,我想,不过是为了表演助兴罢了。” “各位不要害怕,小人和兄长一起养蛇多年,走南闯北的表演,不会出问题的。” 其中一个养蛇人恭敬的行礼。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又来了几分好奇,心里的紧张感才稍稍的少了些。 九公主嗤了声:“行了,不就是几条破蛇吗,要表演就赶紧,本公主还以为你们带来了什么狼啊,老虎,豹子之类的呢,就两条菜花小蛇,有什么好怕的。” 端妃娘娘装模作样的呵斥了九公主一声,只端坐着看好戏。 养蛇人微微的朝众人福了福,两人都举起玉笛缓缓的开始吹,那些蛇缓缓的从竹楼里游了出来,随着那音律上下左右前后的摆动着,时而快时而慢,时而还翻转着身子跳跃,更甚至爬上人的脚踝吐着信子亲昵的舔了舔,吓得人尖叫。 往后的动作越发的令人觉得精彩纷呈,在有几条蛇一条条的叠在一起随着乐曲在急速的转圈圈之际,场上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众人的戒心渐渐的被精彩绝伦的节目被磨掉了,全场只有我和齐绍秦仍旧保持着警惕。 就在这时,吼!远处传来了狮吼声,齐绍秦一愣,本能的转身看去,我也朝他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我分明感觉到背后一阵厉风袭来,我凭着本能的起身跳开,刚刚我坐的位置已经被一只冲出来的豹子一掌击碎。 “啊!豹子!豹子啊!” “救命救命!” “护驾护驾!” 一时间,原本花团锦簇的宴会瞬间就乱成一团,而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猎豹像是有灵智一般,已经是认准了我,眨眼间,便飞快的如闪电般的朝我扑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血肉模糊 我瞬间便反应过来,朝一边滚开,猎豹一爪子抓伤了来不及跑开的一名婢女,顿时那名婢女惨叫了一声,就倒在了血泊里,血肉模糊。 齐绍秦拔剑想要朝我这边来,方才那群蛇立即游了过去,围住齐绍秦,牵制住他的脚步。 我起身往后退,流墨和蒹葭从暗处跃了出来,将那要扑向我的豹子给引开,可不知道哪里铃铛声响,又窜出两条巨蟒缠住了流墨和蒹葭。 豹子瞬间又得了空闲,猛的调头朝我扑来。 我眯了眯眼,本能的朝完颜柔嘉的方向看去,果见她轻轻摆动的袖口里露出一枚金色的铃铛,每动一次,那豹子就朝我凶猛的扑来一次,非要置我于死地为止。 豹子将我逼至墙角,我心里猛然的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完颜柔嘉非要弄死我不可,我就反过来弄死她,就算弄不死也要弄残!免得她日日有闲情逸致的想方设法的为难我! 眯了眯眼,我抬腿叫一边的椅子踹向那只豹子,阻挡了它向我扑过来的脚步片刻,我转身边跑,几步冲到吓得瑟瑟发抖得到九公主身边,那豹子又冲了过来,我猛然的将九公主推给一旁的齐锦帧:“护好了!” 就在那豹子凶猛的扑过来的时候,端妃娘娘在高台上着急的大喊:“小九!小九!快点!护驾护驾!” 齐锦帧被迫拔出长剑将九公主护到了身后,一剑砍过去,可豹子的速度极快,齐锦帧的长剑扑了空,他愤恨的瞪了我一眼,若不是我跑到这边来,还将九公主推给他,自己还在他们身边左躲右闪的,这豹子根本不会被引来。 “嗷!” 豹子张开血盆大口,奇快的速度伴随着铃铛的声音,它绕过齐锦帧朝我奔过来,近在咫尺的血腥味从这豹子的嘴里发出,我知道这豹子定然是以人肉为食圈养长大的。 猛地蹙眉,退无可退之际,我袖中的匕首顷刻间要刺出去,却见那本要一爪子打向我的豹子被踢翻到了地上,这时,一只长臂伸出揽住我的腰,将惊魂未定的我抱离了这里,我抬头,双眸撞进了齐绍秦深黑的瞳孔里。 一瞬间,我便安定了下来。 齐绍秦吹了一记口哨,暗卫纷纷从四周冲出来,那只豹子蹭的从地上跃起,一爪子扑过来,齐绍秦下意识侧过身来,豹子的爪子从他背后划过。 “四王爷!” 我震惊而不敢置信。 “没事,抱紧了我。” 齐绍秦只稍稍的蹙了蹙眉,便一手搂着我一手挥舞着长剑击退那只豹子。 豹子似乎被惹怒了,铃铛声也带着怒气在晃动着,我在齐绍秦的怀里,眯了眯眼,侧头朝高台上看去,不期然的,便看到蒙着面纱的完颜柔嘉,神情中带着冷意和失望。 呵,想要我死,还真不容易,我可是死过一回了,阎王爷都不收了,你如何能再让我死! 瞬间,我从齐绍秦的怀里挣脱出来,齐绍秦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冲进混乱不堪的人群中,拔腿朝完颜柔嘉的方向跑去。 那豹子主要的袭击对象是我,见我一跑,它也追着我跑,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高台,吓得皇后娘娘和裴后都脸色发白。 完颜柔嘉一愣,指着我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淡淡一笑,一本正经的道:“我来保护端妃娘娘啊!” “你……”完颜柔嘉一愣,我已经绕到她身后,明着是护着端妃娘娘,可事实上却频频的捡石头去砸那只豹子。 豹子被彻底的激怒了,猛的朝我扑过来,端妃娘娘吓得连脚都挪不动了。 我孤注一掷,拉着皇后娘娘就跑,还朝完颜柔嘉的方向跑,豹子越追越靠近了,我对端妃娘娘小声道:“娘娘,那豹子应该是饿了,不是吃我们就是吃别人,吃我们还不如吃别人,是不是?” 端妃娘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话在她耳朵里起了用处,我猛的推了端妃娘娘一把,端妃娘娘撞到完颜柔嘉的身上,完颜柔嘉手腕上的金铃铛掉了下来,那只豹子已经扑上来了,我连忙蹲下避开,端妃娘娘本能的反手就将完颜柔嘉推了出去。 “啊!” 完颜柔嘉也没想到这一出,豹子的爪子直接从她的头上抓下,她整张脸都顿时被鲜血糊了一大片,她尖叫了声,咚的倒在地上。 我连忙把端妃娘娘拽到了身后,齐绍秦已经飞身过来,长剑刺入豹子身上,狠狠的内力一搅,豹子怒嚎了声,倒在地上,死透了。 “嘉儿!” 裴后已经惊呆了,那倒在血泊中的是自己的女儿啊!这次的主意是裴后出的!可没想到居然结果是这样! 所有的那些蛇也都被砍死了一地都是,那两个养蛇人一看到如此的情况,立即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死了。 齐绍秦沉着脸色让自己的暗卫退下,皇上已经接到了风声,匆匆的带着侍卫赶来了,唐萧然也跟在后头,一看这满目狼藉,顿时愣住了。 “皇上!皇上!”端妃娘娘赶紧上前去,“方才那两位养蛇人定然是刺客,伪装成了走街串巷的杂耍好手,放出毒蛇和豹子来偷袭,南疆公主大义,为本宫挡住了,现如今她……哎……” 这话说的如此声情并茂,害的我都差点信了。 皇上沉了脸色,此时完颜柔嘉已经被抬走,一堆的太医在为她治疗,现在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液,还有被豹子爪子抓掉的一大块面皮,看着就触目惊心。 裴后吓得早就晕了过去,崇明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闭了闭眼,半晌才道:“所有太医全力以赴的将南疆公主给朕救回来!不然都提头来见朕!” “是!” 皇上又怒喝道:“为何宫里近几日连续出现刺客?唐相爷,朕命你为振威缉查大钦差,必须彻查这些刺客为何频繁来袭!” 唐萧然急忙跪下接旨:“是!” 皇上目光落到齐绍秦的身上,齐绍秦淡淡的与他对视,皇上开口道:“绍秦,你随朕来一趟养心阁!” 齐绍秦拱手道:“是,父皇。” 看着齐绍秦和皇上匆匆离开,皇后娘娘也咽了咽口水,走了。 端妃娘娘拍拍胸脯,心有余悸,九公主倒是缓过劲儿来了,一脸莫名的兴奋,跑过来:“母妃,你真厉害!” 端妃娘娘瞪她一眼,九公主吐吐舌头,跑到一边去问几个走到这边来救治伤员的太医,完颜柔嘉的情况。 端妃倒是看向我,冷冷的笑了:“唐四小姐,你这一手算盘打的也算是极好了。” 我将方才完颜柔嘉掉落的金色铃铛捡了起来递过去:“端妃娘娘,这铃铛可是完颜柔嘉手里掉下的,那豹子听着铃铛声响才会袭击人,你觉得是我的算盘打的响了还是她呢?” 端妃一愣,接过那金色铃铛看了眼,皱紧了眉头。 我淡淡的笑了:“端妃娘娘,我和你无冤无仇,和九公主更是如此,我只不过是想借你的手帮我一把罢了,若是端妃娘娘够聪明,便知道,我不过是个弱小的女子罢了。” 端妃也笑了,笑容里有几分的揶揄:“若说唐四小姐弱小,恐怕这世上都无甚弱小之人了,不过唐四小姐如此的聪慧,他日有机会定要多帮帮本宫和九公主才是。” “承蒙娘娘厚爱,这个是自然了。” 我朝她福了福,到底是被我震撼了,端妃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走开。 在外头,等了片刻,完颜柔嘉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我稍稍的一愣,便跟着他们冲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丑女 才进了内殿,已经看到里头黑压压的跪了一大堆的太医,不少的皇室成员都在等着消息,崇明王在外头踱步,裴后似乎还没醒来,并不在此处。 听着完颜柔嘉在里头凄厉的叫喊了声,便都知道她醒来了,崇明王迅速的撩起了门帘赶了进去,我跟在端妃身后也进去看热闹。 “出去!出去!你们都给我滚!” 完颜柔嘉还在床里,四周的青纱帐幔已经放下了,围拢的严严实实,谁都看不到里头的状况,只是完颜柔嘉的情绪激动,不停的在里头吼叫,就跟疯了似的。 崇明王忍不住让人把帘子撩开,制止她,几个婢女上前按住了完颜柔嘉,像是被她脸上的伤给吓坏了,可又不敢不从,只能忍着害怕给她挡住我们的视线。 “好疼,好疼啊……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 完颜柔嘉拼命的叫喊着,她脸上的那种疼,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描述才能将那种疼描述出来,她只记得刚才那豹子一爪子正好抓到她的脸上,连皮带肉的都撕扯下来了,她晕死了过去,若不是有自己南疆那边带来的巫蛊太医给她吃了南疆的保心丹,她估计已经死了。 可她的脸……到底如何了…… 我倒是有些恶劣的想要看一眼,想必完颜柔嘉也还不敢看自己的脸吧? 四周望了一圈,我的视线落在屋内的那一面黄铜镜子上,想了想,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哭闹的完颜柔嘉处,我伸手推了一把刚越过我捧着药膏走上前去的南疆太医,那太医没站稳,直接撞到了桌子,上头的黄铜镜子掉落下来,咕噜的滚到了完颜柔嘉的床下。 完颜柔嘉一愣,本能的侧头去看,顿时惨叫连连:“我的脸!啊!啊!我的脸!不要!不要!” 崇明王一脚将那南疆的太医踹到一边去,上前徒手将备受刺激的完颜柔嘉一掌给劈晕了,怒喝道:“将他给孤王带下去!关起来!” “是!” “陛下,陛下……刚才老臣是被推了一把啊……” 这话谁信? 崇明王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离。 我微微的勾了勾唇,没再在这里看,转身悄声的走了。 完颜柔嘉这个第一美人,现在恐怕是要完蛋了,她那张脸用不着九公主去费心机换玉辛膏,也够恐怖的了,连面皮都没有了,当之不愧的第一丑女了。 匆匆赶来的完颜柔嘉的兄长,亦是南疆的大皇子完颜瑾瑜并没有进去看完颜柔嘉,反倒是一直观察着我。 今日的事情,是裴后安排,完颜柔嘉辅助进行的,只是不代表完颜瑾瑜什么都不知道,他早就好奇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大厉的战神都将暗卫给她,也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自己那个自负美艳绝伦的妹妹三番四次的要除掉她? 现在算是见到了,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面对豹子吓得瑟瑟发抖哭哭啼啼的女子,却不料,居然发现我如此镇定的反而将祸水东引,让完颜柔嘉自食其果。 真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殿下。”身边跟随着的小厮见他盯着我的背影出神,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的唤了声,“不进去看看公主的情况么?” 完颜瑾瑜回神,抬手摸了摸鼻头,正好见我停下脚步,回头,恰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彼此交汇了,我眉心稍稍的一拧,目光森冷。 完颜瑾瑜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眼,视线转了一圈才收了回来,却总觉得我方才那样的眼神太过阴冷,怎么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子会有这样的神情?令人害怕的差点骨子里都颤抖了。 再忍不住抬头,完颜瑾瑜有些愣住了,因为我还站在远处,眯着眼,打量般的眼神盯着他,而且好不避讳。 完颜瑾瑜的心里竟然因为我这目光而渐渐不安起来,他上前了一步,像是要朝我走过来,可我已经冷冷的转过身去,竟然好心情的坐在湖边,顺手摘了树上的果子丢进湖里去喂鱼,显得悠闲自在的很。 这女子……倒是有些奇怪。 完颜瑾瑜虽是南疆的大皇子,可不是裴后的亲生儿子,是裴后将崇明王的一个外室养着的小妾给杀了,将这儿子夺过来养着的,那时裴后怎么都生不出孩子来,只能如此,后来怀上了,难产九死一生生出来的确是完颜柔嘉这么个女儿,只能继续养着完颜瑾瑜。 只不过,完颜瑾瑜手里却也是一点实权都没有,比齐锦帧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我边往湖里丢着手里的小果子,边安安静静的等着,这完颜瑾瑜,前世,我便听说过,也是齐锦帧上位的一个重要的帮手,齐锦帧登位之后,也反过来助他登上南疆的皇位,一时间,南疆与大厉的关系联系的更加紧密。 也就是说,在我的印象里,这个完颜瑾瑜与齐锦帧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的人物,他为齐锦帧夺位提供了不少的意见,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杀父,杀母,杀亲人,掷千金,狠劲儿也是不比齐锦帧要差到哪里去。 我想,既然他看到我了,又用如此打量的眼神来观察我,想必相比较去看完颜柔嘉的伤势来说,对我更有兴致一些。 这种兴致,跟喜欢无关,而是一种猎人嗅到难得的猎物的那种兴致。 我想,他会过来的,我便坐在这里等着。 果然,完颜瑾瑜在后方沉寂了片刻,还是慢慢的走上前来了:“唐四小姐。” 我侧头,起身看向他,大大方方的笑道:“见过南疆大皇子。” 完颜瑾瑜难掩眸中对我感兴趣的神色,道:“唐四小姐倒是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在这里喂鱼,想来是心情不错。” “为何没有呢?心情这东西是要靠自己的。”我一点点的勾唇,将手里剩余的小果子统统都丢进了湖里,“握瑾怀瑜,比喻拥有美好的品德,大皇子这名字就如此的精妙,怎的,心情还不能好了?” 完颜瑾瑜一愣,淡淡的道:“嘉儿如今这等情况,我这兄长可笑不出来,心情如何能好了?唐四小姐这么说未免凉薄了些吧?” “凉薄?”我挑了挑眉头,长睫毛轻轻的闪动着,“若是今日躺在床榻上的人是我,想必也有人会心情好的。” 完颜瑾瑜没想到我回答的如此直接,脸色微沉的看向我:“唐四小姐这是话里有话?” “也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光晕透过斑驳的树荫疏离的映照下,我的脸色显得有些昏暗不明。 完颜瑾瑜拧紧了眉头,忍不住再次打量我。 半晌,我朝他福了福道:“大皇子若无事,惜芜便先告退了,晚些时候还得出宫回相府歇息。” 见我转身要走,完颜瑾瑜脱口而出道:“今日的事,你是提前知道了?” 我脚步一顿,只淡淡的反问道:“今日的什么事?是那豹子还是那些蛇突然不受控制的事么?” 完颜瑾瑜皱眉,若不是我提前知道了,为何我一小姑娘能反应的如此迅速? 可我这么一反问,弄得完颜瑾瑜又有些纳闷,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 齐锦帧这个时候带着侍卫走了过来,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眼底似乎闪过几分奇异的神色,他在我跟前停下,朝完颜瑾瑜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咬着牙向我道:“跟我走!” 说着,齐锦帧便伸手来拽我,我下意识的避开,冷冷的道:“世子爷,男女授受不亲,还亲你自重些!” 齐锦帧冷笑,挥手,完全不以为意,也不顾完颜瑾瑜还在边上看着,便命侍卫上前将我团团围住。 我脸色微沉,齐锦帧这是要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本王送你回去 “小姐。” 流墨和蒹葭从树上跳了下来,护在我身边。 齐锦帧冷冷的看了一眼,道:“四皇叔的人可是真霸道,连皇爷爷有旨都敢抗旨不从了!” 说着,齐锦帧将冷冷一笑,像是若我敢反抗,他就能就地斩杀的模样。 我了解齐锦帧,现在的他是谨小慎微的,若是说真的是皇上有密旨宣我,他肯定不敢造假的,毕竟他现在也没有能力造假。 我朝流墨和蒹葭两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紧张,我看向齐锦帧道:“世子爷如此大的阵仗,也没有说是皇上的旨意,我这两位婢女护主心切,自然就如此了,还望世子爷别怪。” 齐锦帧眯了眯眼,挥了挥手:“那就走吧,别让皇爷爷久等了。” 我点点头,流墨和蒹葭互看了一眼,仍旧是飞身到暗处守着我。 齐锦帧带着我到了长信宫之外,他没有进去,我周遭看了一眼,没看到皇上的人,但是还是进去了。 裴后坐在位置上,两边站着两排的宫人,我没有看到皇上本人,只是那扇屏风之后,我断定有人,想来应该是皇上。 第一,齐锦帧的为人,他不敢假传圣旨。 第二,那个位置本不必有屏风,皇家里各种摆设都是讲究风水玄术的,东西如何拜访都是有讲究的,而那里不仅有了一块屏风还是不透光的材料,这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料定皇上应该在屏风之后。 只是,皇上隐藏着,裴后却坐在此,一副要审问我的模样,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惜芜见过裴后娘娘。”我上前依着礼数下跪叩拜。 裴后似乎是才从晕眩中醒来不久,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只不过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十分的凌厉,像是想要把我一口吞了似的凶狠。 她没有叫我起身,我便安安静静的跪着,绝对不能让她抓到任何的错处。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我的膝盖都有些麻了,裴后被那屏风之后的轻微声响提醒了,她才忍着怒意道:“唐惜芜!你可知罪?” 我不卑不亢的抬头与她对视:“不知。” “你!”裴后被我气的咬牙,她身边的宫娥给她端了一杯参茶让她喝了一口,顺气,裴后一拍桌子,怒视着我,“今日在宴会上,你为何要讲豹子引到公主处!让公主深受重创!” 我淡淡的笑了:“裴后娘娘,我想您是看错了吧,并不是我将豹子引过去的,而是公主殿下大义,为端妃娘娘挡了那么一下子。” 裴后握紧了拳头,道:“若不是你从下方跑到高台上来,豹子岂会也跟着上了高台,这分明就是你引来的!这里没有别人,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认了吧,若是让本宫查出点你与那两个养蛇人有那么一点干系,那你可得连累整个相府!” 这话说的真好。 那两养蛇人明明是你们南疆的好手,为你们杀过多少人怕是已经数不清了吧,现在想要赖到我的头上来,真是可笑之极! 我抬起眸子,两道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动了动,道:“裴后娘娘,当时情况如此的混乱,我并不知道哪里是高台哪里是平地,你也说会说豹子是我引来的,也就是说那豹子于别人是无害的,只想着要我的命,这点好像裴后你提起了,我想想也觉得是这样没错,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存在我与那两个养蛇人有关系一说了吧,毕竟我也不傻,让一个如此危险的豹子来追着我跑,稍不留神就有掉了命的危险呢。” 裴后脸色一沉,刚要再开口,我便打断她,道:“再有,裴后娘娘也说了,那豹子就是追着我咬罢了,这个我还想让皇上彻查到底是谁老是与我过不去呢,裴后娘娘,你说是吗?” “你!” 裴后没想到我说话如此伶牙俐齿,气的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我勾了勾唇,朝裴后又磕头拜了拜,正经的道:“还请裴后娘娘向皇上陈诉惜芜的冤屈,查明到底是谁这么无耻下作,居然用这样的方法来陷害惜芜!定要将那凶手碎尸万段,正好也能给公主报仇!” 这话我说的正经八百,大义凛然,裴后差点没被我气晕过去,屏风后,皇上和崇明王走了出来,我一愣,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忙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崇明王……” “好了,不用了,起身吧。” 崇明王抬了抬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一副怯怯的模样起了身,皇上看向我道:“你这小丫头说话有理有据,让朕不信你都不行,这样,朕问你,有没有在这事情中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朕信你的判断。” 我稍稍的朝裴后和崇明王看了眼,从腰间抽出完颜柔嘉掉落的金色铃铛,裴后脸色大变,崇明王一眼也认出来了,只是碍于皇上在此,他不好发作,可已经是狠狠的瞪了裴后一眼。 “这是何物?”皇上悠悠的问。 我低着头,道:“回皇上的话,那豹子追我之时,我隐约的听到有铃铛的声音,起初我以为是那两个养蛇人的,但是后来发现不是,再后来我跳上高台,豹子袭击了公主之后,我便捡到这一串金铃铛……” “你什么意思?”裴后勃然大怒,指着我道,“你现在是指责这金色铃铛是公主的吗?” 我连忙摇头,抿了唇,一副不敢吭声的模样。 崇明王开口呵斥裴后道:“不要乱讲话,这金色铃铛既然是在场上找到的,就证明这操纵豹子的人就在场上,孤王人为就是那提出要这两个养蛇人到场上来表演的人!” 这是要找替罪羔羊了。 我心里暗暗的明白这点,我能明白,皇上自然也能明白,就看他会不会想要查下去罢了,只是南疆与大厉现在关系良好,完颜柔嘉也是作为联姻而嫁过来的,皇上定然不会查,只是要寻个人来挡罪吧。 果然,皇上下一瞬就开口了:“传令下去,将周太守立即唤来!朕要亲自询问!” “是!” 我微微的抿唇,这周太守既然敢跟完颜柔嘉合作,那就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想要我命的人,不管什么原因,我一点都不同情。 “小丫头,你先回去吧。” 皇上朝我挥了挥手。 我显得有几分欲言又止,皇上见我这副模样,便道:“你那六妹妹一事,唐相已经交由大理石立案审查,你就不用操心了。” 皇上到底是皇上,我这心里想的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既然如此,唐惜月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只不过待在牢里,就得受点苦了。 我拜谢了皇上,退了出去。 齐锦帧还在外头,见我出来了,他忍不住上前:“你……如何了?” “没死。” 我冷冷的丢了两字给他,抬步就要走。 齐锦帧拧了拧眉头,伸手拦住我,我看向他:“怎么了,世子爷,又有谁的旨意,要带我去么?” 齐锦帧抿了抿唇,从怀里将一个小瓶子拿了出来,递给我道:“这个瓶子里的伤药很好用,你被那豹子……” “放心,我并没有被豹子伤到分毫。”我没有接,齐绍秦给我的一堆伤药我一直随身带着,好用的很。 齐锦帧看着我的背影,有些气不顺。 可我没搭理他,径直转身走开,有小宫娥来报:“唐四小姐,马车在宫门口等着了。” “好。” 我点点头,停下脚步四周看了眼,有些失望,并没有看到齐绍秦。 自嘲的勾了勾唇,我这是在想什么…… 走到宫门前,马车已经备好,我撩起裙摆准备上前,身后传来马蹄声,我侧身一看,齐绍秦英姿飒爽的骑着一匹白马公然的,众目睽睽之下朝我伸手:“上来,本王亲自送你回去,便没人敢对你下手。”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得的一刻 我一怔,那避嫌和反对的话都没说出口,齐绍秦手腕一动,那马鞭朝我卷来,我腰上一紧,直接将我拽了起来,按到他怀里,坐在他的前方。 众人一看,都顿时惊呆了,不敢大声说话,但是那看着我和齐绍秦的眼神,是极具暧昧的神色的。 我一张脸瞬间的红了,我咬牙动了动身,想要翻身下马,齐绍秦没有给我机会,马鞭一扬起,嘴里道:“驾!” 马儿即刻朝宫门口跑去,守门的侍卫也不敢拦着,直接就放行了。 奔出了宫门一段路,我才发现这方向根本不是回相府,我眉头拧紧了侧了侧脸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逛逛。” 齐绍秦言简意赅的道。 我咬了咬牙道:“你这么带我出宫,那么多人见着,你让我如何解释?” 齐绍秦笑了,笑声从我耳边钻进来,有点痒痒的酸酸的,他凑近,张嘴咬了咬我的耳垂,我一愣,满脸又涨红了:“你……” “怎么,你要叫本王自重些么?”齐绍秦像是心情不错,完全没有被完颜柔嘉的事情给影响到,“可惜了,本王不喜欢自重,就喜欢轻浮。” 我一愣,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部,居然什么反驳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齐绍秦似乎很喜欢看我这样吃瘪的模样,他的薄唇又稍稍的上扬了几分。 一路上,我没再说话,不知为何,靠在他的怀里,我哪怕僵直着背都觉得分外的安心和舒服,只是我得不断的提醒自己,才能让自己清醒起来,免得真的坠入这样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那到时候我便再也走不出来。 齐绍秦也没说话,他只盯着我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时而严肃,时而放松。 到了目的地,我有些吃惊,这是京都里的一条很有历史的老街,里头摆卖的都是些手工艺品,琳琅满目,煞是可爱好看。 前世,我来过几次,都是宁如带我来的,她在这里给我买过一个莲花灯和兔子灯,还跟我蹲在那画舫看手工匠人现场画竹伞,是于我来说,前世难得的美好回忆。 “这里……” “这里是青云街,历史悠久了,考究何时开始有的,我也不记得了,只不过我很喜欢来这里,今日是青云街的赶集日,什么精致的小玩意儿都有,我便带你来看看,让你心情好些再回相府。” 齐绍秦说着搂着我的腰飞身下了马,随手将缰绳往后一抛,暗卫蹭的冒出来将马给牵走了,我想回头看一眼,齐绍秦将我脑袋扳过来,淡淡道:“我的暗卫都蒙着脸,你看不见她们的样子。”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拍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道:“你家暗卫都让你大材小用了,这会儿还得帮你看马。” 齐绍秦微微一笑,看向我:“日后你嫁给了我,他们还得帮着我贴喜字,放鞭炮,杂事琐事多了去了。” 他说的如此自然,我听了却开始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 青云街的赶集日,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满目的商品和小贩的叫声,我前世与宁如来过几次,今日倒是显得驾轻就熟。 齐绍秦好奇的看向我:“你来过?” 我笑道:“若我说梦里来过,你信么?” “岂能不信?”齐绍秦弯腰给我蹲在地上挑了两盏花灯递给我。 我摇摇头,指了指道:“要那只兔子和莲花。” 齐绍秦一愣,将手里那只乌龟花灯放下了,挑了我要的那两盏灯递给我,我低头想掏钱,齐绍秦已经丢了两文钱给小贩,他起身看向我,嫌弃的道:“你那么穷,那点零碎钱你就自己留着吧,丢人现眼的。” 我面色一囧,只能将我那荷包又塞了回去。 往前走了一小段,我肚子咕噜的响了声,齐绍秦耳朵尖儿,听见了,他朝我道:“你这是饿了?出宫时没吃点东西?” “没来得及。”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 齐绍秦淡淡的勾唇,指了指前面的小摊档:“若是你不介意,那里的云吞面或者炸酱面都不错,地道。” “你请我吗?”我撇撇嘴,嘀咕道,“那里写着五文钱一碗,加汤还要一文钱,太贵,吃不起。” 齐绍秦没忍住,笑出声来,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好看而耀眼,我仿佛一时间就看呆了,直到旁边一个小小孩仰着脑袋,含着嘴里的糖葫芦,奶声奶气的道:“娘亲,你看啊,这小姐姐看大哥哥都看傻了呢。” 瞬间,我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齐绍秦一愣,笑的更加的灿烂了,他看向我道:“无妨,日后有更多时间给你看个够,不用现在就这么神魂颠倒。” 我听了,耳朵尖儿都在发烫,朝那小小孩做了个鬼脸。 跟着齐绍秦坐到小摊档前,齐绍秦叫了两碗云吞面,我赶紧低头吃着,一句话都不敢说,齐绍秦也慢悠悠的吃着,动作极其的优雅好看,就像是一副画似的。 哪怕是在这样的街头小摊档吃东西,他身上的那种王者气势也在淡淡的流淌着,就如一种与生俱来的光晕一样的,割舍不掉。 沉默却带着怦然的心跳将这云吞面吃完,齐绍秦带着我到前面的柳叶河放心愿灯,我蹲在那里,齐绍秦给我找来一支笔:“她们都在上头写着心愿,你也写吧。” 我怔了怔,忍不住揶揄他:“这姑娘家的玩意儿,你也当真。” “又不是我写,是让你写,怎么,你不是姑娘家?”齐绍秦嗤了声,翻了翻白眼,没搭理我,径直蹲在一边摆弄他的灯。 我被他反过来揶揄了一句,只能默默的收敛了,拿着笔在花灯上写了些字,放入了小河里,看着小花灯慢慢的在水里飘飘荡荡的远走,我不禁有些失神。 齐绍秦也将他的灯放了,起身看着我,他总觉得我眼底里的复杂是一般人达不到的,特别是我这个岁数,更是很少人有我这样的心思,可他却看不透。 难得,这世界上还有他齐绍秦看不透的人和事,倒是也难得。 又在集市上闲逛了一阵,齐绍秦这才骑马带我回相府,到相府门口,他将我放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反正看着他那张俊脸有几分可疑的红。 “嗯,这个你拿着玩吧。” 齐绍秦从兜里掏出一根纤细的红绳,上方缠绕着几枚碎玉,样式简单,但是却很大方好看。 我一愣,接过来看了眼,倒是真的很喜欢,只是收他的东西…… 还没等我回答,齐绍秦像是怕我拒绝似的,翻身上了马,道:“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说着,齐绍秦策马离开了,我怔了怔,抿着唇看着手里的红绳,它就像是能燃烧了似的,在我的手掌心里有些烫手。 我一只看着齐绍秦的身影在我的眼里消失,我才低了头,将那条红绳戴到手腕上,进了相府的门。 暗中看着的流墨和蒹葭互看了一眼,蒹葭点点头:“我去给王爷报个信儿,就说手链咱们小姐戴上了。” 流墨郑重的道:“你要多说几句,就说咱们小姐特别的激动,手舞足蹈什么的。” 蒹葭道:“好。” —— 回了相府,绯袖听说我今日回来,在院子外头等了我好久,终于见到我回来了,连忙迎上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顿了顿,她又笑着打量我,道,“小姐,听说,四王爷策马送你回来的?” 我脸色一红,瞪她一眼:“这事连你都知道了,还能有谁不知道?” 绯袖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道:“小姐,还有素锦不知道,她之前醒来了片刻,不过太虚弱又睡过去了。” 我一喜:“素锦醒了?” 绯袖点点头,接过我手里的两个花灯跟我一起进去,可才进去,身后便传来三姨娘的婢女急急忙忙的叫声:“四小姐,四小姐……快些去劝劝我们姨娘吧,她……她寻死觅活的,奴婢们都拦不住啊!” 我眉心一蹙,心头微颤:“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陈玉隐 “四小姐……方才老爷他们从宫里回来,马车颠簸了一下,三姨娘动了胎气,就连忙让大夫来诊治,谁知来了个道士说三姨娘肚子里的是妖星……” 三姨娘的婢女雪莲急的满头是汗。 我拧紧了眉头:“什么道士说这样胡言乱语的话,就算这么一说,难不成三姨娘就因为这个不要腹中孩子了?” “三姨娘倒是要的,只是……只是老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很信,跟老爷谈了许久,老爷居然让人拿来了打胎药让三姨娘喝,三姨娘现在在闹着,要非要她喝下去,她就不活了,四小姐,你去劝劝她吧?” 雪莲说着眼圈都红了。 我带着绯袖跟着她往三姨娘的院子走去,才走了进去,就听到三姨娘在里头砸东西,哭天抢地的有些骇人。 “绯袖,你在外头等着。” 我交代了一句,便跟着雪莲进去了,三姨娘正抓起一个玉枕扬手要砸,我连忙道:“三姨娘,快别砸了,都砸坏了,多可惜。” 三姨娘一愣,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冲上来拉住我的手:“惜芜,惜芜,你回来了……哎哟,我这是造孽啊,那个妖道说的胡话,老夫人居然听进去了,非要老爷将我这怀上的孩子给弄掉了,不然说什么相府会灾祸临头,简直是……” 我安抚着她坐下,让婢女收拾了一下她凌乱的厢房,又让婢女们都退下,淡淡的看向她道:“三姨娘,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三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看了我一眼,倒是也没有再伪装,只是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道:“你如何能看得出来,我这是装的?” 我笑了,叹口气道:“姨娘,你看看你满地上砸的东西,全是些丝绸呀,软枕呀那些砸不坏的,哪怕是刚刚要砸的玉枕外头也套着棉布套子,你砸到地上也不可能坏。 喏,这屋里最靠近的你那个青瓷花瓶你没有砸,倒是舍近求远的去将那个架子上的绣件儿给丢地上去。 三姨娘,若是一个人真的气急攻心了,想必是最靠近的能随手就拿到的砸的最狠吧?可你这屋里一件儿都没有砸,这么说,你生气的时候不是挑着东西砸那就是你根本是心平气和的选着东西砸,你说对么?” 三姨娘愣愣的听着我的话,半晌才松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你这么聪明。” 我笑着给她起身去斟茶:“只是猜的罢了,恰好,我知道三姨娘不是个爱财小家子气的人,所以便这么猜了,想必我才对了,你倒是说说看,这闹的如此阵仗,究竟怎么回事?” 三姨娘喝了我递过来的茶水,看了看四周围,确认门窗都关上了,她才压低声音道:“那道士是我请来的,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的,为的是让老爷觉得要弥补我而将我升上正妻的位置。” 我一愣,三姨娘又道:“惜芜,我知道你觉得我傻,可若是我无法尽快坐上正妻的位置,那老爷就要娶她人了,出宫时,陈太傅的便来与老爷做媒,说一个府上没有当家主母会被人耻笑的,他的女儿二十出头,愿嫁给老爷做续弦啊,周太傅的女儿,那身份地位比我要好的多了,到时候岂有我的位置? 若是我让这道士来说一声,惹得老爷怀疑了,非要让我掉了这孩子,老爷这人定然会想别的法子来安抚我的情绪,到时候我便可以提出要做正妻这个要求,加上嫣贵人在宫中也正得势,我还是有把握的,未免演的太假,我自然要大哭大闹一番,只是没想到将我的婢女吓到了,去寻了你,又被你看出来了。” 我怔住了,为了个正妻的位置,哪怕要扼杀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也在所不惜吗? 恕我真的不能理解。 三姨娘看向我,又低声道:“惜芜,你不会将这事说出去吧?” 我摇摇头,叹口气:“三姨娘,这么做值得吗?用你的孩子来换一个虚的不能再虚的位置,你岂能忍心?你看看李柔,她出身高贵,为父亲养育一子一女,可到头来呢,一出事,父亲就拿她来做挡箭牌,死后连个完整的尸首都保不住,三姨娘,若一个人冷情无心,那么他给你再多的头衔,又有何用?” 三姨娘一愣,似乎没有想过这些,我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我也从来不曾与人说过这样的话,现在一说,倒是显得与我的年纪多少有些不符合了:“三姨娘,我是将你当成了亲人,才如此跟你推心置腹的说话,若有事,父亲和祖母第一个推你出去,就如李柔那样,若是你不信,你便试试看。” “这……”三姨娘像是被我说的有些害怕了,沉默了半晌才看向我,道,“那我做这些岂不是胡闹吗?赔了夫人又折兵,这……” “无妨,不过是叫了个道士来瞎扯一通罢了,父亲给你送药来也是因为祖母担忧罢了,我去与祖母说几句打消她的顾虑,便好了,只是,你就不要瞎折腾了,免得得不偿失,到时候还得连累嫣贵人给你收拾残局。” 我一字一句的说着,三姨娘抿了抿唇,不甘心的点点头。 我又道:“不过你说父亲有意思娶续弦了?” 三姨娘道:“是啊,所以我这才急了,一时间就想岔了,整了个这样的法子,若不是你提醒了我……那……可不是要铸成大错么?” 我沉默着,陈太傅的女儿,好像叫做陈玉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前世这个女子,可是默默的疯狂的爱慕齐绍秦,终身非齐绍秦不嫁,待齐绍秦去世,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披麻戴孝的为他守了三年后才病亡的。 当时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大厉,而我也是那一刻才知道有这么一个顽固又痴情的女子,还深深的为她感叹了一番。 这样的一个女子,岂会愿意随随便便的改变心意,嫁给一个年岁上能当自己父亲的男人做续弦? 我心里一紧,之前都没有听说陈玉隐与相府有任何的往来,可今日却如此的突然,而且是在齐绍秦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同骑一匹马出宫之后,陈太傅找上门来,要与唐萧然结亲? 眼睛眯了眯,我想,那陈玉隐甘愿嫁入相府,定然不是因为思慕唐萧然,而是……冲着我来的吧? 我又安抚了三姨娘片刻,这才离开,绯袖见我像是有心事便问道:“小姐,是三姨娘的事情难办吗?” 我摇摇头:“不是三姨娘,而是女人都难办。” 绯袖有些纳闷,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停住脚步道,朝空中喊道:“流墨,蒹葭,你们出来一下。” 嗖嗖。 两道人影从树上落了下来,绯袖吓了一跳,我道:“这是四王爷借给我的,负责教你们各种防身术,这样便不会再出现素锦那样的事情。” 绯袖拍拍胸口,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流墨上前道:“主子,你叫我们是不是有事吩咐?” 我想了想,道:“若是我让你们将一个人带到相府来,可要无声无息,做到不给任何人发现,这样能做的到吗?” 流墨和蒹葭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道:“能。” 绯袖小心翼翼的问我:“小姐,你想将谁带到府上来啊?” 我勾了勾唇,我虽然知道些陈玉隐的事,但是说实话,我并不了解她多少,只是凭空猜测,我觉得没有什么用,既然她是为了齐绍秦才要进相府的,我便要会一会她,看看她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如完颜柔嘉我都能处理了,一个太傅的女儿,我相信不会难到哪里去,我只怕这陈玉隐会不会被人利用了,在她背后会有另外的势力要对付我罢了。 我眯了眯眼道:“将陈太傅的女儿陈玉隐给我带到府上来。” 话音才落,绯袖拉了拉我的衣袖,指了指门口处:“小姐,不用费心去将她带来了,你看,那不就是吗,已经来了呢。” 我拧眉朝绯袖指示的方向看去,一名身着鹅黄色衫裙的女子进来了,她像是看到了我,朝我微微展颜,缓步走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心难测 “小姐……” 绯袖本能的想上来护着我,我淡淡的笑了,摇头:“无妨,蒹葭,你先随绯袖回院子里去,看看哪两个丫头小厮的筋骨好些,你挑来教几招简单的备用。” 蒹葭点点头:“是。” 我与流墨在一边等着,很快,陈玉隐走了过来,朝我福了福:“见过四小姐。” 我微微的勾唇,安静的注视打量着她。 这陈家小姐,长得不说多么的国色天香,但是一身的书卷气,气质恬淡如菊,一身鹅黄色衫裙简单不奢华又平添了几分朴实,看着倒不是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 只不过,有些东西都是表象罢了,若是能从一个人的皮囊就看出内在,我也不会输在齐锦帧的柔情蜜意里。 “陈家小姐果然气质出尘。”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流墨去端些茶水和瓜果来,看陈玉隐这个架势,上门来,应该是找我的。 陈玉隐倒是因为我的动作而微微的有些吃惊:“四小姐怎知我今日上门来是找你的?” 我坐在一边的石墩上,随手摘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放在手里把玩,手腕上的红绳坠子随着我的手轻轻的左右晃动,陈玉隐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老话都说,这红绳系着的姑娘便是有心仪的人了,莫不是四小姐心里有人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我可真不知道,只是单纯戴着好玩罢了。”我不动声色的笑着,手指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指尖拂过上头的碎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齐绍秦。 陈玉隐看了我片刻,又重复了一遍:“四小姐怎知我今日上门是来找你的?” “我还知道,你愿意嫁给我父亲做续弦,是因为我?是与不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倒是要看看这陈玉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玉隐明显被我的话惊呆了,她拧紧了两道秀眉,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 我起身,将手里那淡紫色的小花放在她的手里,道:“陈小姐家世好学问好年纪轻,却愿意嫁给我父亲做续弦,而且以往从来不曾提起,我府上也与太傅府上没有太多深交与往来,若是说陈小姐对我父亲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什么的,我是有些不信的。” 这话说的直白,陈玉隐脸色有些难看。 我笑了声,又道:“可今日刚出宫门,陈太傅便来与我父亲谈论此事,还闹得我家三姨娘为了此事寻死觅活的,陈小姐,容我大着胆子猜测一下,你是因为见着四王爷策马带我出宫,你才想要接近我,了解我吧?只是你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想来想去的,宁愿嫁给我父亲也要接近我,是么?” 陈玉隐脸色微白,她避开我的眼睛,道:“都说相府的唐四小姐有诸葛之才,天资聪颖,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能有多聪慧,不过今日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么说,我倒是又说对了,陈玉隐想要嫁给唐萧然,还真是因为我。 我倒是有些佩服这些人了,看看,三姨娘为了个正妻的位置,糊涂到拿腹中的孩儿来换,陈玉隐为了想看看我到底哪里能入的了齐绍秦的眼,天真到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换。 是该说这些人伟大呢,还是伟大呢? 兴许,前世的我也是如此伟大的吧,只是这一世的我自私了许多,也看清楚了许多,再也做不到如此了。 “陈小姐,你连自己的幸福都能豁得出去了,还没有胆子去与四王爷告白一下么?” 我揶揄的看向她,就像是看傻子似的。 陈玉隐一愣,脸上浮现起一抹可疑的红,她喜欢齐绍秦已经很久很久了。 十五岁那年的及笄礼上,齐绍秦正好带了皇上的密旨来给陈太傅,她一眼见着了,真觉得恍如天人,从那时起,她便谢绝了所有上门来求亲的人,日日思念齐绍秦,房中的画篓子里画的全是齐绍秦的画像。 只是,这个事情,也只有父亲母亲知晓,为何与我从未见过面,我也能知晓的这么清楚? 陈玉隐有几分心惊,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挑了挑眉头,眸中带了淡漠的笑意:“陈小姐连这样的事情都不敢,却敢做嫁给我父亲的事情,我想,你是受了谁的挑拨了吧?” 陈玉隐直接瞪圆了眸子,显得有些不敢置信了。 看她的表情,我便知道我又对了。 其实,这个也不难猜,用心些便好了,这陈玉隐从未与我接触过,但是前世我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她做事胆子并不大。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将对齐绍秦的一腔心意都埋到最后都不曾说过一个字,也不会情愿独自为齐绍秦披麻戴孝三年都不曾说过一个字。 这样心性的人,并不是个什么坏人,只是胆子不大,做不出越轨之事,可她居然要嫁给唐萧然,这便已经越轨了,身边必定是有人挑拨了她,让她觉得不这么做边便不行,那个人定然是冲着我来的,我的目标自然是要将那人揪住。 “我……我没有……” 陈玉隐低了头不敢看我。 “陈小姐,若你真对四王爷有意,我可以托人将他约出来与你见个面,你将心意与他表示了,不过成与不成的我说了不算。如何?” 我盯着她一双眸子,看她的反应。 陈玉隐那脸上的色彩快速的变换着,我又道了一句:“陈小姐,与其听信他人的谗言,不如自己为自己努力一回,成与不成,那都是天意,可若是你信了他人的谗言,那毁掉的是你自己罢了。” “你……你真的会让我与四王爷见上一面吗?”陈玉隐看起来有几分的心动了。 我淡淡的勾唇道:“见一面罢了,四王爷若是得空,自然会愿意见的。” “你……你与四王爷是不是……”陈玉隐抿了抿唇,脸色有点绯红,“只要四王爷愿意让我伴在身侧,哪怕是为奴为婢我都愿意的,当然……也不会介意你是他最喜欢的人。” 这话,听着倒是熟悉。 前世,我登上皇后之位,唐惜惜便这么对我说过,她说,姐姐,让我也进宫吧,我想伴在皇上身侧,哪怕是为奴为婢我都愿意的,当然……我不是要取代你的位置,你怎么都是皇上最喜欢的人,我只是想多为你分忧一些。 这话,说的多好听呢,只是前世的我信了,这一世的我可不信了。 人心,那是一种最难琢磨的东西,兴许,现在,你觉得满意了,可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满意么?不见的吧? 我摆摆手,笑道:“我与四王爷不过是朋友,不会到你说的那样程度,你要防着的是四王爷的正妃和侧妃,与我无关,今日他策马带我出宫,只是尽到了朋友的情意,不想他人来伤我罢了。” “四小姐,你手上的红绳是四王爷送的吧。”陈玉隐抬头,对上我的眼睛,道,“我猜四王爷手里也有一道这样的红绳,这还是朋友情意么?” 我心里动了动,道:“不管是不是朋友情意,只要四王爷还是王爷,只要他还身居高位,我便与他没有可能,任何的可能性都没有,所以,你不必想太多。” 陈玉隐怔怔的看我,我也不催她,便由着她自己想清楚了。 许久,陈玉隐道:“希望四小姐能帮我将四王爷约出来,我有话与他说。” 我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到底是谁怂恿挑拨的你,让你居然想到嫁入我相府做我父亲的续弦?” 陈玉隐面色一白,结结巴巴的道:“是……是……” 第一百八十章 仇深似海 “陈小姐,你在这里啊。” 陈玉隐的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一婢女便匆匆的赶过来了,我看了一眼,是唐萧然那边的丫头,碧玉。 “奴婢见过四小姐。” 碧玉朝我福了福。 我淡淡的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 “陈小姐,老爷知道你来了,特别在前方的悦心亭摆上了些水酒,希望你过去赏脸喝上一杯呢。” 碧玉的话说的倒是得体,也挑不出错来,唐萧然设宴款待客人,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陈玉隐也不能推迟,便看了我一样,将方才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道:“四小姐,那我先去一趟,你……” “你去便是了。” 我眨了眨眼睛,似乎并没有放在欣赏。 等着陈玉隐和碧玉离开,去给我端茶水的流墨从树上跳了下来,我打趣她:“你这茶水端到树上去了?” 流墨道:“小姐也不是要真的喝茶,只不过是要支开奴婢,与那陈家小姐好说话罢了,奴婢就擅自做主不去了。” 我瞪她一眼,这才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流墨见我没有责罚她,倒是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忍不住道:“小姐,要奴婢去跟着那陈玉隐么?” “不用。有些东西要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 我正说着,因为唐毓衡被我送走了至今见不到生死,而日日将自己关在房内不见任何人的七姨娘,今日倒是换了身衣裳,朝我走来了:“四小姐,老夫人让你到她那里去一趟。” 嗯? 这个时候? 陈玉隐来了相府的事,想必老夫人也知道了,她不是该去看看那未来的儿媳妇儿么?怎的要见我? 我看向七姨娘,她今日的面容倒是上了妆,有些面若桃花般的清秀,七姨娘见我看着她,不由得道:“我正巧去跟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便提了一嘴,我就自告奋勇的过来寻你了,别的我可真不知道了。” 我淡淡的道:“这么么?那七姨娘便去回了吧,说没寻到我了。” 见我真的要转身走开,七姨娘诚惶诚恐的拉住我,小声的劝道:“惜芜,老夫人看起来面色不是很好,想必是因为四王爷策马带你出宫的事现如今闹的街知巷闻,那完颜柔嘉又是因为你而毁了容,少不得有些人会胡言乱语,老夫人可能是听到了些不好的话了。” 我眉头一拧,盯着七姨娘的眼睛道,突然沉声道:“完颜柔嘉因我毁了容?” 七姨娘愣了愣,赶紧道:“不是不是,这我心急口快的说错了,你别……” “既然是老夫人与我有了心结,我还是去一趟吧,姨娘,免得你难做了。” 我打断她的话,带着流墨往前走。 七姨娘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跟在我身后。 进入屋子的时候,老夫人正靠在躺椅上,两个丫头在旁给她扇着扇子,另外一个丫头在窗台下的香薰炉子里添上几片的香片,里头正袅袅的透出和缓的轻烟,带着甜甜的香橘气味,倒是很舒服。 老夫人手里捻着红麝串,闭目养神,听着脚步声,缓缓的睁眼,我上前福了福道:“祖母。” 老夫人朝我点点头,挥手让所有的婢女下去了,才对我缓缓的道:“惜芜,你知道我叫你过来,是要说什么么?” 我抬眼,屋内没有人,那香薰炉子里的气味也很好闻,但是清淡雅致,我不难辨别在老夫人这间屋子里除了这股香气,还有一种较为浓郁些的别的气味,一如我在出云观时那师太身上的味道。 我不动声色的低垂了眼帘,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道:“惜芜,我一向是看重你的,觉得你比任何人都来的稳重,只是如今,我倒是觉得我有些武断了,而且静下心来想想,似乎相府出了如此多的事都是与你能扯上一点关系,我在想是不是一切事情都是你做的,李柔,鹤峰,惜惜,包括如今南疆公主被毁容,都是你吧?你仗着有四王爷在背后撑腰,肆无忌惮,是么?” 我看向她,慢慢道:“祖母,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的你都亲眼所见,岂能怪到我头上,今日出宫四王爷是亲自带我出去了,但这不过是基于……” “好了,不必解释了。”老夫人看着我的模样,像是这才将我看清了似的,“你还未及笄,还未出阁,便与男子同乘一匹马招摇过市,而且还是刚刚与南疆公主大婚的四王爷,如今南疆公主还成了这般模样,你如此的心大,我倒是要想想你到底有几副嘴脸,哪一副才是真的了!” 这话虽然说的语气平静,可言辞中倒是狠戾的,外头的阳光明媚,可老夫人的话,却让这个屋子里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种悄然而生的寒意。 七姨娘见到如此的情景,没有上前帮我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喝茶。 老夫人拍拍手,后门被推开,许久不见的唐惜惜居然走了进来,上次绿萝就告诉过我了,唐惜惜在偷偷的蓄发,我那时候还猜她什么时候准备还俗了,没想到在宫里待了几日,没有唐惜惜的消息,今日倒好,就在此见到她了。 眼前的唐惜惜一反常态,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衫裙,蓄了的发盘起斜斜的完成一个桃心髻,一对宝蓝翡翠珠玉耳环在耳边轻轻的摇荡,俏脸倒是清瘦了些,只不过挡不住她大厉第一美人的称号。 我眯了眯眼,唐惜惜咬着唇朝我道:“四姐姐,你是不是很吃惊,我被你害的去出家做了姑子,现在还能回府?” 吃惊? 呵,我一点都不吃惊。 我不动声色的道:“五妹妹说的是什么话呢,父亲让五妹妹出家是为相府修行祈福的,五妹妹这福祈完了,自然还俗回来了,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么?”唐惜惜拧了拧眉头道,“唐惜芜,现在这里除了我,你,七姨娘,就剩下祖母了,咱们不妨开天窗说亮话!那些事,是不是都与你有关?包括母亲和大哥哥的死!” 我笑了:“若是今日死的是我,祖母可会也让李柔她们跪在此问个清楚明白?”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 老夫人摆摆手,看着我的眼里藏着厌恶,想来是唐惜惜在老夫人耳边吹了风了,今日又恰逢看到齐绍秦如此对我,老夫人便认定了,我仗着与齐绍秦关系匪浅,恶意害人。 “惜芜,我年纪大了,鹤峰死了,喜月现在在大牢里,衡儿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三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又还是个未知数,而你父亲又一心关注仕途为皇上鞍前马后,眼下这种后宅之争,我仔细的回想了下,确实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的狠毒,之前我还不信,可现在知道了,你有四王爷撑腰,你便什么都做的出来!便不到我想多了!” 老夫人是认定我有罪了,只是她不会想到,若我不狠一些不反击,那么我早就死了,前世的我便是这么死去的,难不成今世还想我任人宰割么? 笑话! 我仰着脸与她对视:“祖母,狗急了还能跳墙,何况我是个人,若有人主动挑衅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唐惜芜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过她!” 我头一次在老夫人的面前流露出这样阴狠的一面,唐惜惜脸色有些白,忍不住扯了扯老夫人的袖子,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朝我道:“你有四王爷的照拂,自然说话也硬气了,我们整个相府都比不上你。 不过惜芜,我丑话说在前头,相府里失去的人太多了,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下个月就要十四岁,很快就十五岁,及笄之后便是要嫁人的。 哪怕你从皇上那里求来了恩准,允你自己择良配,可终究也是要嫁出去的,不管你到时候是不是能嫁给四王爷,你还是需要一个娘家作为后盾,你与你的姐妹兄弟斗的你死我活,有何意义?” 我冷笑了声,不可置否的答道:“祖母,我已经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诛之,从头到尾,我只是还击罢了,难不成要我坐以待毙?” 老夫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身边的唐惜惜一眼,道:“以往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可从今往后,你要答应,与惜惜和睦共处,别的你不用多说!只要答应了便是了!” 呵,还是偏向嫡女罢了。 我掩下眸子里的愠色,淡淡的道:“既然祖母都这么说了,惜芜也不可能不答应。” 和睦共处?别说我做不到,就是费尽心思回了相府的唐惜惜也做不到,她看我的眼睛里,藏着的无限恨意,我一点都不陌生。 我与唐惜惜之间,早就仇深似海,这一世不是她死便是我亡,绝对无法化解! 见我答应了,老夫人像是松了口气,七姨娘端了个茶壶和两只茶杯过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误会说开了便是,四小姐,五小姐,你们各自敬一杯茶给老夫人,便算这一幕是掀过去了,如何?” 唐惜惜看了七姨娘一眼,倒了茶水递给老夫人,七姨娘将茶壶和茶杯摆好又看向我,温婉的道:“四小姐,该你了呢。” 我抿了抿唇,换做了旁人,刚刚与祖母冰释前嫌,一定是急不可耐的上前伺候,只是我却只安静的站着,盯着那茶壶看,一动也不动。 七姨娘心跳有些快,忍不住轻轻的推我一把:“四小姐,你怎的还不动?”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雪上一枝蒿 刚才一句话不为我说,现在却如此积极的怂恿我献茶? 我只微笑着,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七姨娘看着便着急了,自己倒了茶水塞到我的手里,轻声道:“快些呀,前事尽消,日后我们相府便能和睦安生,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岂不是很好吗?” 和和美美?一家人? 这画面听着倒是个美的,只是我想象不出来罢了。 我看了唐惜惜一眼,淡淡的道:“希望如姨娘所言吧。” 老夫人接过我的茶水,只小小的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她似乎有些头疼,叹口气道:“惜惜,与我去见见你父亲,你要回来,还得让你父亲同意。” 唐惜惜扶着老夫人,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悦心亭里,唐萧然倒是个有心的,将里里外外都布置的十分的雅致,与陈玉隐的事儿还未成,唐萧然已经唤人寻来几幅名家画卷亲自送给陈玉隐,仿佛是想要在陈玉隐面前增添自己一番高雅的风趣似的:“陈小姐,你看,这是前朝为谷子大师的作品,这山水正是绘制的如今大厉整个江山图,上头的百鸟朝凰……” 话还没说完,唐惜惜搀扶这老夫人已经走到了这边,唐萧然看着唐惜惜突然出现了,眉心一蹙,老夫人看向唐萧然,说的话倒是直接:“鹤峰那孩子的病是治不好了,惜惜我便接回来了,免得日日在那出云观,还让人真的以为我们相府要将嫡女赶去做姑子了。” 虽然唐萧然不明白老夫人这突然将唐惜惜接回府上的缘由,但是陈玉隐在此,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相府现在对外是说唐鹤峰病入膏肓,唐惜惜到出云观出家是为了大哥修行祈福的,老夫人这么说,也没有错。 唐萧然便将疑惑先按下,道:“既是接回来了,便如此吧,母亲,这是陈太傅之女,陈玉隐……”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突然身子颤抖了一下,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噗的喷出一口血来,身旁的唐惜惜尖叫道:“父亲!父亲!祖母吐血了!” 砰! 唐惜惜刚松手,老夫人便整个人朝后头仰着倒了下去,闭上眼,陷入了昏厥之中,陈玉隐吓得动都不敢动,唐萧然也是愣住,一旁的丫头反应的快些,大喊:“找大夫!大夫人!快些请大夫!” 这一嗓子,让唐萧然他们都回了神,唐萧然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顿时,相府乱成一团。 大夫被请来了,可检查了一通却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急的唐萧然一脚将那大夫给踹开,也不知道消息如何传出去的,陈太傅听说了此事,正在他府上做客的周太医便与他一同赶来了,紧接着,太子殿下,齐锦帧,二王爷等人悉数都来了。 一时间,相府又人满为患。 唐惜惜的脸色苍白的跟一张纸似的,她颤抖的跪在老夫人的床前,用手帕掩着口鼻,低低的抽泣着,那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足以倾倒不少男子。 我听闻这个消息赶过来看着眼前一幕,却居然不觉得意外,我只安安静静的看着,像是眼前的事与我毫无关系一般。 可在外人看来,只以为我是受了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罢了。 周太医做了一番的检查,传了话出来:“唐相爷,老夫人是中了一种奇草的毒,名唤雪上一枝蒿,是断肠草的一种,若三日内寻不来解药,老夫人必死无疑。” 唐萧然顿时便暴怒了,大声的道:“如何会中这样的毒!母亲一直在府上,并没有这样的毒草。” 周太医闻言,拱手再道:“相爷,若是府上没有这样的毒物,想必老夫人便是遭人下毒了,想来,府上有人要害老夫人啊。如今我只能用药物吊着老夫人的性命,那解药难寻,还需要时间,现在也不确定三日内能不能寻到解药,但是我会尽力的。” 唐萧然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根本就无法相信,其余的来府上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为何有人要害一个老人,还下如此毒的毒药? 七姨娘突然抽噎着哭道:“老夫人……老夫人刚才还好的呢,还喝了四小姐和五小姐献上的茶水,怎么就这样了……” 太子殿下那双眼睛自从看到唐惜惜,到现在都移不开,这会儿听了便道:“周太医,你现在立即回宫,寻太医院的同僚一同寻这解药,务必要找到!” 周太医点点头,立即背了医药箱转身大步离开。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才从宫里回到府上不久,没想到就出了事了,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与太后也是交好的,今日突然就中毒了,这岂能令人安心?这事必须要查证查严了,不然让凶手逍遥法外,可就不能了! 唐萧然朝太子殿下道:“太子殿下,此事,若真的查清了是我府上的人所为,那我绝对不会姑息,还请太子殿下做个见证!” 太子巴不得在唐惜惜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他听了赶紧道:“自然是如此的!来人!给我将相府每一个厢房里里外外都搜一遍,定要抓出这个凶手来!” 一声令下,太子带来的侍卫已经领命下去了。 又过了片刻,这事居然将京兆尹和刑部尚书都惊动了,也赶到了相府,刑部尚书方泽清道:“相爷,此事还是尽快禀报陛下,并将相府各个出口严加看守才是。老夫人的起居饮食都由专人看守,入口的东西也有人试过才会吃下去,绝对不是误食毒草才中毒的,老夫人前脚才从宫里出来,现在就招了毒手,恐怕那人是在向皇上示威!” 想起宫里接二连三的刺客事件,现在自己母亲又才出宫就中毒病危,刑部尚书说的也有道理,就像是在说,不管在宫里还是宫外,刺客想刺就刺杀,想下毒便下毒,这看起来就像是对皇上赤裸裸的示威。 太子一想,也是,立即道:“来人!立即进宫向父皇禀报!我怀疑西秦的细作已经潜入了我们大厉,前几次刺客入宫行刺,这次老夫人被下毒应该也是基于她是重臣的母亲,这边是严重的挑衅!两位大人,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给我查个水落石出,让唐相爷将心放下,好好为我大厉继续出谋划策!” 一席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两位打扰立即道:“是!” 唐惜惜恰好赏了个赞赏的眼神给太子,这下让太子乐的差点就要嘴角上扬了。 我冷冷淡淡的将眼前的一幕看进了眼里,流墨在我身边慢慢的道:“小姐,要不要奴婢通知四王爷,奴婢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一件下毒的事,瞬间就惊动了如此多的大人物,速度会不会快了些?” 不愧是齐绍秦的暗卫,这看事情的眼光总是很毒辣的。 我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微微的一笑,悠悠的道:“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四王爷了,若是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来,那也配不上有人处心积虑的给我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了呢,是不是?” 流墨愣了愣,发现我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不再言语。 相府的里里外外的被搜遍了,最后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我看了一眼唐惜惜的脸色,我便知道她还有后招。 果然,她开口了:“什么都没有搜到,会不会是你们搜的不仔细呢?比如什么房梁上,床底下,衣服的内衬什么的呢?” 齐锦帧目光落在我身上片刻,又移动到唐惜惜的身上,只是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摸了摸下巴,点点头道:“再给我去搜一遍!仔细的搜!” “若是下毒的人将毒药亲自带在身上呢?”七姨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唐萧然点点头,道:“这倒是。” 太子大手一挥:“那便今日接触过老夫人的都要搜身!”他视线一动,看向我,“不是说老夫人喝过四小姐你敬的茶吗?就由你开始,搜身!”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敢动她? 难得齐锦帧居然这个时候帮我说话,他第一个站出来道:“太子殿下,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也无真凭实据,这么贸贸然的就搜身,唐四小姐再如何也是个姑娘家,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唐惜惜拧紧了眉头,咄咄逼人的看向我,眼里的恨意很重:“搜完了四姐便搜我的身,为了能将这下毒之人找到,我想四姐是不会介意的,四姐,你说呢?” 我望着她,面上露出淡淡的嘲讽来,唐惜惜最恨我这样的神情,仿佛是在看傻子似的,而她就是那傻子,她咬了咬牙,又道:“四姐,总不该是你身上真的藏了什么东西怕被搜出来了吧?” 我仍旧是一副悠然的模样,淡淡的抬眸,道:“既然要搜,那便搜吧,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听我这么说,唐惜惜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来,这笑容笑的如此的笃定让一直看着的三姨娘莫名的在心里升起几分担忧。 这唐惜惜可是李柔的女儿,自然也是继承了李柔的那些心计手段的,本来都送到出云观当姑子去了,没想到她们入宫几日,再回来,便看到唐惜惜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三姨娘再笨也知道唐惜惜肯定是想要栽赃给我。 若是真的从我身上搜出点东西来,那我要如何翻身? 三姨娘下意识的走到我跟前,拧着眉头道:“五小姐,你才刚回相府,就如此的咄咄逼人,逼的还是你四姐,这恐怕不妥当吧?” 唐惜惜冷笑了声,根本没将三姨娘放在眼里:“如今是涉及到祖母的生死攸关问题,若找到那下毒之人,兴许还能找到解药救祖母一命,我再怎样,也是基于想要救祖母,怎么,姨娘是不想救祖母吗?” “你怎么能……” 三姨娘一愣,却没想到被唐惜惜钻了空子骂了回头,我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冷意从她的脸上扫过,朝三姨娘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既然都是为了救祖母,那么今日伺候过祖母的,都要搜一遍,我与五妹妹便同时被搜身,以证清白,如何?” 说着,我便颇有深意的看向陈玉隐:“今日陈太傅之女陈玉隐也在此,便让她找个空房来给我和五妹妹搜身,想必陈小姐能做主持这个公道吧?” 唐惜惜见我找了陈玉隐来搜身,她嘴角上扬,道:“陈小姐是局外之人,今日也没有拜见过祖母,有不在场证据,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唐萧然看了一圈,也点点头,朝陈太傅拱手道:“陈太傅,您看这如何?” 陈太傅赞同道:“我家小女能帮得上忙,自然是最好的。玉隐,你便去吧。” 陈玉隐轻轻的福了福:“是。” 唐萧然立即吩咐人准备了一间空屋子,太子殿下又多派了两个婢女跟着,流墨随我一起走了出去,唐惜惜轻轻的嗤了声也走了出去。 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都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面色也是各异的,倘若真的从我身上搜出了什么来,那我这谋杀的罪名可是脱不掉的,而且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杀这样的一个人,那罪同于谋杀朝廷的官员,绝对是死罪。 只是我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众人显得又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不是我?还是说误会了? 三姨娘真的有些为我着急了,今日的事情,随着唐惜惜突然的回府就出现了,她与我私下合作多次,并不觉得我会是一个向老夫人下毒的人,我虽然有时候做事狠辣果决,但是并不是随随便便要人命的人。 这件事,若是要三姨娘说,那还真的是会怀疑唐惜惜用计来针对我,只是,唐惜惜有可能给老夫人下毒吗? 明显的,唐萧然是不知道唐惜惜今日回府的,那么只能是老夫人私下将唐惜惜接回来的,谁也不知道唐惜惜与老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导致老夫人将唐惜惜接了回来,可现在的情况,唐惜惜也没有理由给老夫人下毒啊? 三姨娘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唐惜惜第一个被搜完身,陈玉隐搜完了,太子殿下的两名婢女也象征性的上前去搜了一番,没有找到,而今日与老夫人接触过的丫鬟小厮嬷嬷也都搜了,最后是我。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我才被搜完了,众人看着我走了出来,纷纷的伸长了脖子,齐锦帧忍不住看向我道:“如何了?” 唐惜惜看向陈玉隐,她期望从陈玉隐的嘴里听到她最想听到的答案,毕竟,她等着看我倒下的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久到她在出云观那段日子,她都是靠着恨我才活下来的。 可惜,陈玉隐避开了她的目光,摇摇头道:“没有,四小姐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跟毒药有关的东西。” 唐惜惜一愣,差点就喊出了怎么可能这四个字,她咬紧了牙关,忍着怒容,侧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让人体会不到她的存在的七姨娘,刚才是她端来的茶壶和茶水,也是她替我倒的茶水,更是她将药粉撒到我的裙摆上的—— 可如今,七姨娘的脸上也是一副诧异和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那药粉乍一看不起眼,但是过了一定的时辰,那药粉变成褐色沾染在裙子上怎么搓都搓不掉的,而且那裙子脱下拿到了手里,也是会闻到淡淡的药味的,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 唐惜惜忍不住开口道:“陈小姐,你到底查清楚了没有?” 这话就有些不对了,陈太傅岂能看着自己女儿被人冤枉,他立即站出来,不悦的道:“唐五小姐,我理解你追查真凶的一片苦心,不过,也不仅是玉隐一人来搜才,还有太子殿下的人一同搜查!难不成你现在很希望是你四姐姐下的毒么?不是她,你倒是失望了?” 我差点就要为陈太傅说这话给鼓掌了,真棒。 唐惜惜那张娇媚的脸瞬间雨鞋扭曲,她死死的忍着气,唐萧然也怒斥了一声:“惜惜,不可胡闹!到出云观修行都修到哪里去了,性子仍旧如此的不稳!” 唐萧然可不是想要帮我说话,而是因为唐惜惜那话刺激了陈太傅,他可不想他唐家的声誉被毁掉! 唐惜惜咬紧了牙关,一副悲伤不已的模样看向唐萧然:“父亲,惜惜知错了,可惜惜也是为了祖母啊,你看祖母现在危在旦夕,若不快些找到解药,祖母就真的没有命了,而四姐姐可是最后一个与祖母接触的人啊!” 唐萧然拧紧了眉头,冷冷的道:“可现在从惜芜身上什么都搜不出来,难不成还要将她剥皮拆骨的验一遍吗?” 唐惜惜深呼吸了一口气,贝齿轻轻的咬了咬,像是用尽了全力才狠下心肠来道:“父亲,为了祖母,为了相府,有些时候严刑拷问,是必要的手段。” 呵,想对我屈打成招了? 我眯了眯眼,暗暗的对想上去教训唐惜惜的流墨摇了摇头。 齐锦帧倒又是第一个帮我反对的:“这如何能行,屈打成招的事多了去了,况且四小姐是个弱质女流,岂能用刑?” 三姨娘也开口道:“就是,要对四小姐用刑,是因为她给老夫人敬茶了,那五小姐你还敬茶了呢,是不是连你也要用刑?” 唐惜惜委屈的朝太子殿下看过去,太子殿下得美人一个眼神浑身都酥了,立即将所有顾虑抛到九霄云外,立即开口道:“相爷,这事可关系到老夫人的性命,我看五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再说了,五小姐虽然给老夫人也敬茶了,可五小姐是相府嫡女,是老夫人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下毒?倒是一些庶子庶女总是有看不清自己身份的时候,相爷,你说是不是?” 唐萧然面露难色,可终究还是应了:“太子殿下说的是,来人,将四小姐……” “谁敢?”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齐绍秦颇有气势的声音便从外头传了进来,众人一愣,齐绍秦风尘仆仆的从门口大步走来,他黑眸一沉,冷冰冰的重复了一遍,“谁敢动她?给本王站出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王爷惹不得 “四王爷?” 唐萧然一怔赶紧上前行礼:“下官参见四王爷,未知四王爷到府实在是有失远迎,还请四王爷……” “行了,用不着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本王就问你一句,你这是要对自己女儿滥用私刑?大厉刑法第五条,若无大理寺的批文,滥用私刑者处游街示众三日,怎么,唐相爷想要去游街了?” 齐绍秦的话让唐萧然陡然的脸色微变。 太子殿下想要帮忙说话,齐绍秦两道剑眉微挑:“太子殿下如此悠闲,父皇交代你研究布置的军事图,你何时能给我?” “这……”太子殿下顿时涨红了脸色。 齐绍秦冷冷的勾唇,侧头看向二王爷,像是头一次见他似的,笑道:“二皇兄也在,想来上回父皇让你接手帮我查的细作案子,是有进展了?” “呵呵,还没有……”二王爷咽了咽口水,赶紧低头。 齐绍秦又将视线落到齐锦帧的头上,齐锦帧虽然不甘心,可还是道:“四皇叔,侄儿是碰巧听说了此事,便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帮的上忙的……” “所以呢,你帮上了?”齐绍秦一点都不客气,弄得齐锦帧分外尴尬。 一时间,众人即使有气也得憋着,谁让来的是连皇上都得让他三分的嚣张跋扈的齐绍秦呢? 半晌,无人敢吭声,齐绍秦嗤了声,看向唐惜惜,挥了挥手:“先打个二十板子吧。” “什么?” 唐惜惜诧异的瞪圆了眸子,忍不住道:“四王爷!你岂能如此的不讲道理!敢问我犯了什么错了,就要挨板子!” 齐绍秦神色冰冷,淡淡的道:“方才本王已经听说了你们府上的事情,你要打你四姐不过是因为她给老夫人敬了茶,可本王也听说,你也给老夫人敬茶了,岂能因为你是嫡女,就将这嫌疑排除了?前朝的亓颙太子不满皇上久不传位,于深夜亲自刺杀,这事可是轰动了好久,难道唐五小姐不知道?” “我……”唐惜惜咬紧了牙关,她没想到齐绍秦会突然出现,将她全盘的计划都打乱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齐绍秦悠然坐在一边,完全不给一点面子,侍卫迅速的上前要去抓唐惜惜,吓得唐惜惜赶紧朝太子求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我啊!四王爷……四王爷明明就是与我四姐她……串通好了要以权势压人!” 我抿了抿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唐惜惜若不这么说,兴许齐绍秦不过是吓吓她罢了,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说了,那齐绍秦就得动真格的了。 果然,齐绍秦喝了口茶打冷声道:“既然唐五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不用点权势,恐怕是难以服众了,来人,打五十大板!谁要求情的,本王一起打!” 这话一出,唐惜惜吓得脸色发白,她急急忙忙的看向太子,又看向二王爷,再看向齐锦帧,最后视线落在唐萧然身上,可惜,无人敢帮忙。 要知道,惹谁不好,偏惹齐绍秦。 “唐五小姐,得罪了。” 侍卫上前将唐惜惜抓走,瞬间按在长条凳上,棍子一下下的敲在她身上,唐惜惜又羞又恼又恨,却只能咬紧了牙关强忍着。 齐绍秦悠悠的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完,又悠悠的吃了点糕点,等那五十个板子打完了,唐惜惜也趴不住了,直接从长条凳上滑落到了地上,唐萧然赶紧让婢女去扶着。 太子忍不住嘲讽道:“四弟,你为唐四小姐出这个头,也不怕被传出去,人家说闲话。” 齐绍秦嗤了声,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的不耐:“闲话传来传去的不就是那几样?本王何曾在意过?就像太子殿下不在宫里为父皇处理政事分忧解难,居然第一时间跑到相府来,不知道的人,还不是一样传闲话,要么说太子你看上了人家相府的嫡女,要么说太子你私下与相爷有往来,还能如何?” “你!” 太子被齐绍秦这话弄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齐绍秦起身,走到被打了五十个板子的显得有气无力的唐惜惜跟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淡淡的道:“想来,五小姐这板子打的还不够,不然,再加十个板子吧?” 唐惜惜吓得脸色全白,脊梁骨全都被冷汗浸透了,冒起一股彻底的寒意:“四王爷……饶命!饶命啊!” “可你祖母的事怎么办?”齐绍秦好心的问道,“本王觉得再加你十个板子吧,等打完了兴许你就能招供了?” “我没有,我没有下毒!”唐惜惜紧紧的咬着牙,愤恨的瞪向一旁看好戏的我,“四王爷,你不能如此,已经将我打了五十个板子了,可四姐她……” “只是又还没打完,自然是打完了再换下一个嫌疑人,不是么?”齐绍秦冷冷的勾唇,“方才打了是五十个板子,但是本王念在你是个女子的份上,并没有按照军棍来进行,所以,你那五十个板子,打的力度也轻了,还是加多十个板子吧,按照军棍来……” 军棍! 唐惜惜浑身巨颤,刚才那五十个板子是好不容易才挨下的,可要是十个军棍,她恐怕一棍子都挨不住。 唐惜惜忍着气赶紧道:“王爷,你方才不是说了,没有大理寺的批文,任何人都不能滥用私刑,你现在……” “谁说本王没有批文?” 齐绍秦打了个响指,侍卫将一道公文递了过来,太子殿下一愣,脱口而出:“这不是大理寺的……批文么?” “正是。” 齐绍秦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流墨在我身边,但是蒹葭是回了我的院子的,刚才太子殿下派人过去搜查了一遍,蒹葭就觉得不对劲,赶紧抽空将事情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然后以暗号汇报了齐绍秦,所以,齐绍秦过来,自然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大理寺的批文在手,谁还敢说齐绍秦滥用私刑? 唐惜惜简直是要哭晕过去,众人的脸色也是千变万化的好看。 实在没办法,唐惜惜只能咬牙道:“是惜惜太过想帮祖母找出凶手,才一时糊涂,还请……请四王爷见谅。” 齐绍秦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眸子,看向我:“你的意见呢?” 我朝齐绍秦福了福道:“凶手还是要找出来的,只不过若是王爷能帮忙,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齐绍秦点点头:“那便这样,今日在场的人,再未找到凶手之前,都不许离开相府,不管是之前就在相府的还是之后来蹚浑水的,都给本王安分守己的待在这里,京兆尹和刑部尚书,你们既然也在此,就着手查,请仵作来验老夫人吃过的碰过的用具,穿过的衣衫,一个都不许遗漏。” 京兆尹和刑部尚书立即拱手,齐齐道:“是!” 齐绍秦再次看向我:“既然你有嫌疑,那就在你房里好好待着,没有允许,这几日不得出来,可同意?” 我表示同意。 齐绍秦再看向唐惜惜,还没开口,唐惜惜便道:“四王爷,没有允许,我也会在房里待着的。” 三姨娘突然来了句:“五小姐,你突然回了府里,大伙儿都不知道,老夫人也没有说,你的厢房还没收拾呢。” 也就是说,唐惜惜想待自己房间都没有机会。 唐惜惜皱眉了,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都掐到了肉里,恨得要命。 “既然如此,那五小姐便在这里伺候老夫人吧,反正老夫人也需要人看着守着,以免再出差错。” 齐绍秦接上了一句,这便等于说,唐惜惜守着老夫人的期间,老夫人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差错,都要算到唐惜惜的头上。 顿时,唐惜惜恨得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瞪了七姨娘一眼,在没人看到的位置,袖中闪现了一个小葫芦挂坠。 七姨娘愣了愣瞬间就有些呼吸不顺,唐惜惜朝她使了个眼色,七姨娘咬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噗通的跪下,朝齐绍秦道:“四王爷……我……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斤毒药 “既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就不要说。” 齐绍秦根本没有想听的意思,瞬间让七姨娘尴尬万分。 眼看着所有人就要往外走了,七姨娘咬了咬牙,连忙道:“上回,四小姐有去城内的卢记药庄买过毒药,说是厢房内有老鼠和蟑螂,是买回来毒这些东西的,只是现在想来,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 我脚步站定,目光转向七姨娘,我眯了眯眼,七姨娘,若不是我看在唐毓衡的份上想要放过你,你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可你居然还不知趣?这就怪不得我了! 齐绍秦回头,高深莫测的睨着跪在跟前的七姨娘,道:“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说,四小姐将那些毒药买来私藏着就为了今日毒死老夫人?” 七姨娘脸色微变,赶紧低头道:“王爷,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老夫人是遭人投毒的,我……我便想到了这一点罢了。” “哦,没有这个意思,你现在还提起?”齐绍秦冷冷的挑起两道眉头,突嘲讽得到勾唇道,“养条狗都知道忠心于主人,人么,倒是养不熟。” 七姨娘浑身一颤,齐绍秦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就是将她比喻为养不熟的白眼狼么? 唐惜惜咬了咬牙,也开口道:“既然七姨娘见到我四姐姐买毒药,那是不是要去那药庄查查到底买的是什么毒药,京都药铺出售任何毒药都是要有记录的。” 齐绍秦开口想要说话,我却先截住了他的话头,淡淡的道:“那便将那药庄的老板请来,我也想听听他到底给我编排个什么样的谎言。” 唐惜惜冷哼了声,她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从屁股以下都是疼的麻的,只能稍稍的靠在凳子上的软枕,还得有两个婢女扶着,姿势难看的要命,见我还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她更是心中恼恨。 齐绍秦见我如此说,便知道我成竹在胸,也就点点头:“来人,去将卢记药庄的掌柜请来,本王正闲来无事,听听些段子也是不错。” “是!” 侍卫匆匆的跑了出去。 有齐绍秦在此,太子殿下都没了用武之地,他有气也得憋着,这会儿他暗暗的发誓,要是那掌柜的真的说出点什么来,他定要帮唐惜惜狠狠的打击我! 不多时,卢记药庄的掌柜卢大顺便跟着匆匆赶来了,他看了一眼,也分不清谁是谁,只看向七姨娘的时候,他认识,连忙道:“小人是卢记药庄的掌柜卢大顺,见过各位的贵人。” 齐绍秦又悠然的走回位置上坐下,打了个呵欠,淡淡的抬了太下颚,道:“说说吧,你是何时见到唐四小姐到你药铺上买了毒药的,又是什么毒药,买了多少?” 卢大顺赶紧装模作样的低头去翻手里的记账本,翻了半天他指着上头半月前一天的记录道:“回王爷的电话,唐四小姐是半月前来我药铺买的毒药,那时她说要毒院子里的老鼠和蟑螂,别的药都试过了,没有效果,问我有没有别的比较不是那么普通的药?” 齐绍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卢大顺咽了咽口水,用袖子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又道:“小人便想起店里有一种毒药,是用雪上一枝蒿提炼而成的,毒性大,强,也不是什么普通得到药,当时唐四小姐就将那药都买走了。” “哦,是么?”我笑着问,“那我是从你手里买了多少?” “买了……买了……”卢大顺悄悄的看向七姨娘,才开口,“一斤。” “那这药要吃多少才能将人给毒死呢?”我悠然自得的模样,令人诧异,哪怕是齐锦帧都为我捏了一把汗,可我居然一点都不紧张。 卢大顺想了想,道:“那药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中毒。” “这样啊,一点点就行,可为何我还买一斤呢,你是觉得我太蠢呢,还是你太蠢!”我突然声音变了,又凌厉语速又快,吓得卢大顺咽了咽口水,一时间说不出来了。 唐惜惜忍不住道:“四姐姐,这便是你的高明之处了,你故意买多了,让人以为你真的要去毒老鼠和蟑螂,可谁想到你哪怕从中挑出那么一点就能将祖母毒倒了!” “那我剩余的毒药呢?是藏着了,还是丢了?”我轻轻的笑了,“应该是丢了吧,不然这么多人去搜,也没从我院子里搜出任何东西呢。” 唐惜惜咬了咬牙,怒道:“四姐姐!至于剩余的要如何处理,恐怕你早就预料到今日,早早的将剩余的那些处理掉了,再怎么搜也发现不了!” “原来如此。”我的笑容越发的坦然了,齐绍秦也不紧张,因为他在,若是我自己处理不来,这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罢了。 唐惜惜见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以为我仗着有齐绍秦撑腰才不将眼前的事情放在眼里,她抿了抿唇,道:“四王爷,若是人证物证俱在,你可不能对四姐姐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这涉及到我祖母的性命!务必要四姐姐将解药拿出来!” 齐绍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唐惜惜一眼,半晌道:“好。” 唐惜惜得意的看着我:“四姐姐,现在人证有了,物证,我相信,物证也不远了!” 这句话正说完,外头就有七姨娘的丫鬟翠香奔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府上的马匹都死了了……” “什么?” 唐萧然额边的青筋拼命的跳动着,怎么又出事了! 太子殿下的侍卫带着一群人匆匆又了相府的马厩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那马的食槽里像是有毒。” 很快,齐绍秦的人将大理寺的朝廷仵作叫来了,从马厩的食槽里又检查出了雪上一枝蒿的毒。 唐惜惜突然指着我道:“四姐姐!肯定是你!那些剩余的毒药,你急急忙忙的不知道藏哪里也不知道要扔到哪里去,所以你就倒在马厩的食槽里,可没想到马儿进食了之后,全都死了!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还敢狡辩吗?” 我笑看着她,赞赏的拍拍手,视线落到七姨娘的身上:“有些配合看起来确实是挺天衣无缝啊。” 七姨娘不敢与我对视,赶紧低了头,神情有些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哼了声,看向齐绍秦:“四弟。你看看,你看看,你要护着些蛇蝎一般的人,你良心不会疼么?” “本王的良心用不着太子殿下操心。”齐绍秦看向我,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问,“能不能处理?” 若是不能,便让本王来。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是眼里的意思我看的清楚明白。 我心头一暖,朝他福了福身子,摇头道:“不用了,清者自清,这种小事,岂能将我绊倒?” 齐绍秦赞许的点点头,便抿唇不语了。 我上前去,弯腰看了看那食槽里的马匹吃剩下的吃食,我突然问卢大顺:“掌柜的,你卖的毒药,自然是熟悉那毒药的毒性的吧?” 卢大顺立即点头:“那是自然的,这些马匹就如仵作说的一样,就是吃了雪上一枝蒿的毒才死的。” “这样,那为何这些马匹立即就死了,而祖母还有三日的命呢?”我打了个响指,吩咐流墨道,“去找一只鸡来,让它吃这里头的吃食,我看看那只鸡多久才死。” 唐惜惜立即道:“祖母那是因为有太医的药吊着……”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周太医刚检查完便说祖母若三日内能找到解药就能活命,太医的那些药不过是维持她的各种机能罢了。”我挑了挑眉,“你说若是那只鸡也吃了这些吃食,就立即暴毙了,是不是这药……” 话还没说完,卢大顺便道:“定然是加入的药量不一样,老夫人服下的药量只有一点,可这些马服下的是四小姐你丢弃的那剩余的一斤!自然死的快了!” 唐惜惜马上附和:“就是如此了!” 我安静的看向卢大顺:“掌柜的,你药铺里可还有这样的毒药?” “还有两斤。”卢大顺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朝流墨看了一眼,流墨已经快速离开相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从卢记药庄将那剩余的两斤毒药拿了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我拿出一斤尽数导入一个锅里,那锅里是下人们吃剩下的粥,我刚倒进去,整个锅里的粥都沸腾了起来,冒着泡泡,我随手摘下一片树叶丢进去,那树叶直接被烧焦了。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我将那锅子推到前面,吩咐流墨:“将这锅东西给卢掌柜灌下去!请他好好的试试这毒药放下一斤到底吃了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流墨得令,立即带着小厮上前,端着锅子掰开了卢大顺的嘴就要往下灌,卢大顺吓得尿都出来了,赶紧尖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四小姐!你这是恼羞成怒的要毒死我啊!天啊,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啊!救命!救命!草芥人命啊!太子殿下!王爷!救小人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哭,有我 卢大顺喊的不可谓不凄厉,太子殿下和二王爷倒是想上前帮忙,可齐绍秦的人拦着呢,根本过不去。 卢大顺吓得瘫软在地上,就无人来搭救,他赶紧改口:“四小姐,四小姐,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加了一斤的毒药进去,这都能烧起来了……人畜都吃不得啊!” 我冷冷一笑,让流墨停下,我走了上前,一脚将那流墨放在地上的锅子踢翻,那里头的粥滚烫的落在地上,滋滋的冒着泡泡,树上的的叶子掉落,一瞬间便融了,这要是真的如卢大顺所说,马厩里的食槽加了近乎一斤的毒药进去,那这些死了的马匹,估计从食道内就开始被灼伤和烧焦了,而仵作不可能查不出来。 卢大顺拍拍胸口,整个脊背都冒了冷汗,我看向他,厉声道:“你堂堂卢记药庄的掌柜,口口声声说卖了一斤的毒药给我,但是居然连这些毒药该放多少,如何放置,放多了会有什么状况你都不知道,卢掌柜,我这是该说你什么好呢?” “这……”卢大顺心里一紧,本能的朝七姨娘看过去,七姨娘慌慌张张的避开他的眼睛,不敢说话。 我又朝全程黑着一张脸的唐萧然道:“父亲,虽然我是相府的庶女,但是我从来不曾做什么对不起府上的事情,反而是有人处处为难我,如今父亲若仍旧被人蒙蔽,改日恐怕父亲也惨遭毒手!” 这话简直是直戳唐萧然的胸口。 我弯腰捡起卢大顺刚才惊慌失措的时候掉在地上的账本,粗略的翻了几页,瞳孔微微的一缩,便道:“卢掌柜,从你这账本不难看出,你已经连续三年亏损,若不是东家念你劳苦功高,也不会继续让你租那店铺开着不交租金,只是,你知道雪上一枝蒿一斤要多少钱吗?” “难道很贵吗?” 卢大顺顿时脱口而出,本来就不是他买的,是有人买给他栽赃嫁祸用的,他岂能知道多少钱。 我冷冷的勾唇,将手里的账本砸到他的脚边道:“雪上一枝蒿这种毒提炼出来的毒粉,毒剂,毒药丸等都是按黄金起价。” “什么?怎么会如此贵!” 卢大顺被震惊了,连忙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 我眯了眯眼,又道:“你连这样的毒药要多少钱才能买你都不知道!你还敢指证我?说,谁让你陷害我的!” 卢大顺咽了咽口水,满脸的青白。 唐惜惜一看势头不对,立即道:“那四姐姐若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毒药,岂会知道价钱是如此昂贵!” 我微微朝她一笑,眨了眨眼睛,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瞎说的罢了。”顿了顿,我看向七姨娘,“是吧?七姨娘,哪里能这么贵呢。” 七姨娘脸色一白,便知道那不仅是那卢大顺,就连所有人都被我坑过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 七姨娘连头都不敢抬,我将看她的视线收了回来,不再言语,我相信,眼下如此明显,那卢大顺就是故意陷害我,若是还有人非要给我扣上谋害老夫人的帽子,那那人便是真凶。 半晌,唐萧然道:“来人!将这陷害四小姐的刁蛮拖出去交由大理寺查办!” “冤枉啊!相爷!”卢大顺赶紧招供,“小人招供!招供了!前天,有个蒙面人来小人得到店里,交给小人十两黄金,还有一大包的毒药,让我等着,时机到了便到这相府来指证四小姐!我的药铺确实连续三年亏损了,这……这也没多想,就一下子心动了……” “那蒙面人是谁!”唐萧然隐忍着火气。 卢大顺哭丧着脸道:“那蒙面人是谁,小人真的不知道,但是……但是那蒙面人是个女的,看身形……与这位夫人相似,方才我一进来得到时候就看到她了,所以多看了一眼。” 卢大顺说的正是平日胆小怕事的七姨娘。 唐萧然勃然大怒:“是你?” 七姨娘赶紧磕头:“不是!不是!老爷,我岂能毒害老夫人啊?” “是么?”我盯着七姨娘,“不提起,我都忘了,给祖母敬茶可是七姨娘给我倒的,我这才端给祖母的呢。” “贱人!”唐萧然扬手就给了七姨娘一个响亮的耳光惊怒难挡,一手挥开急欲扶他的三姨娘,厉声道,“我可待你不薄!你倒是要谋害老夫人!是不是下一个还要将我毒死!” 七姨娘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勇敢过,这回倒是勇敢了,她抹了把嘴角的鲜血道:“唐萧然,你居然敢说出待我不薄这几字,这些年,我与衡儿是如何过来的,衡儿差点被李柔和唐惜惜两次害死!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衡儿染了瘟疫,你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不是急着救她,而是听那老太婆的鬼话,将他送出去活活烧死!唐萧然,我真恨!我就该大胆子些,先将你毒死再去毒死那老太婆!” “放肆!你竟然敢……” 唐萧然从来不曾被人在众人面前这么说过,顿时暴怒了,更何况这人还是平日都谨小慎微,连话都不敢吭一句的七姨娘。 七姨娘难掩眸中神色,冷冷道:“我既然做这样的事,就抱着必死之心,衡儿已经死了,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她!” 那婉约的笑意在她眉眼之间舒展开来,她仰头大笑,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合欢花:“四小姐,我不想害你,可你为何答应了我救衡儿,可你不救呢?不救便算了,你为何要将他丢在荒野给野狼啃食呢?” 我一怔,便知道,七姨娘是被骗了,我忍住心中的疼,看向她道:“七姨娘,你情愿信他人也不信我?我答应了你救衡儿就一定会救,如今衡儿虽然没有消息传回来,但是我能与你保证与你发誓,他绝对没有被丢到荒野去喂野狼!他日定然会风姿卓越的回来!” 七姨娘看着我,像是被雷狠狠的劈了一道,她侧头看向唐惜惜,想起唐惜惜手里那个唐毓衡的小铃铛,她突然就醒悟了,哈哈哈的笑起来:“四小姐……我……我一辈子都没做过一件为衡儿的事,一辈子都如此胆小,可我以为我终究为了他一次,为他大胆了一次,却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唐惜惜已经冲上前来,一个闷棍将她给敲晕了,她紧张的深呼吸道:“七姨娘定然是疯了,赶紧将她带走!不然……不然谁知道她还要陷害谁!” 唐萧然挥了挥手,婢女们将晕倒了的七姨娘拖了下去,我看了一眼,心里有几分的惆怅,七姨娘,我该如何说你好呢,是说你太过于轻信他人,还是说你从来就不信我呢? 心底默默的生出几分的哀楚来,我在想,他日,唐毓衡真的回来了,会不会怪我? 七姨娘被带了出去,才出了相府门口,她仿佛就像是彻底的没了生气,就如同一片随时会化开的稀薄春雪,了无气息,我忍不住拔腿冲了过去,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到,噗通的跪在她的跟前:“姨娘,我真没有骗你,我不会害衡儿,更不会看他被害。” 七姨娘努力的睁眼,唇角含着一丝柔和浅笑,她已说不出话来,但是从嘴型可以看出,她说的是——替我照顾好衡儿。 终究,七姨娘还是彻底得到闭了眼,再也看不到唐毓衡归来,她就这么被人利用了,死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冤枉。 我伸手将她的眼睛阖上,闭了闭眼,忍着要滑落下来的眼泪。 忽而,腰间一紧,一只大手将我搂入怀里,一个吻轻轻的落在我的眉间,我的泪水到底没忍住落下来了,齐绍秦轻轻抚着我的发顶,也顾不得背后还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只轻轻的哄着我道:“不哭,有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甜蜜饯儿 “嗯……” 我难得的回应了齐绍秦一次,齐绍秦勾了勾唇,挥手让人将七姨娘的尸首抬了下去,他由着我悲伤了片刻才将我重新的扶起来。 “流墨,带你家小姐回去休息。” 齐绍秦吩咐道。 流墨上前来扶着我道:“是,王爷。” 我也没心思再去看唐萧然他们会如何,因为齐绍秦在,他是会处理好一切的,哪怕老夫人还躺在那里半死不活,可也没人再敢寻我的麻烦。 回了院子,醒过来的素锦匆匆的朝我跑来,眼眶都是红的:“小姐!” 我脚步一顿,眼睛也开始疼了,我站在原地,素锦边哭边跑到我身边,低低的哭着,我身上将素锦拥入怀里,笑道:“醒来了便好,日后好好和流墨还有蒹葭学点防身的招式,我也学几招,免得让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 “没有……是素锦没用,护不住小姐。自己还差点……”素锦哭的眼睛红肿的跟核桃似的,一抽一噎的,看起来特别的令人心疼。 我拍着她的背劝了她许久,素锦才停下来了。 想着素锦才醒过来元气还没彻底的恢复,我便没急着让她去与流墨和蒹葭学防身术,只让她在我身旁端端茶水,绯袖,绿萝她们这会儿在院子里跟着蒹葭扎马步,我看着看着,心里因为七姨娘的死而染上的灰霾也好了点。 只是,仍隐隐作痛。 素锦给我端来了甜蜜饯儿,是从专门制作各种蜜煎糖煎的铺子买来的,吃起来很香,又不算太甜,我倒是能吃的下去。 素锦又给我泡了点菊花茶,才道:“小姐,七姨娘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明明你就在一直帮着她,要不是小姐你舍命去救七少爷,那七少爷都死了多少次了?哪怕这次真如她所想,七少爷死了,可也怪不得小姐,那还得怪她这个没用的娘亲。” 听着素锦的话,我淡淡的笑了,侧头看向她,捏着可蜜饯儿塞她嘴里,看着她鼓着腮帮子,我道:“人容易原谅自己的过错,可不代表也容易原谅他人的过错。七姨娘便是如此,她日日想着衡儿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有事,本身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了,身旁又无人开导,很容易就中了他人的离间之计,我倒是不会怪她。” “哼,那也是她的问题,小姐,你别太好人了。”素锦撇撇嘴,恨不得上前给七姨娘踩多两脚的模样。 “你家小姐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墨千尘坐在我的屋顶上,晃着两条腿,那白的几乎要透明的肌肤在光线之下更显得如玉一般的好看。 我眉头轻轻一拧,侧身仰头去看他:“你怎么又偷溜进别人家里?” 墨千尘嗤了声,没搭理我,可我却发现他的目光越过我,愤愤不平的落到前方正在教绯袖她们舞剑的蒹葭身上。 蓦然的,我想起,上回墨千尘溜进宫里,我是让流墨和蒹葭将他逮着出去了的,现在看来,墨千尘似乎跟蒹葭杠上了啊? 这我倒是好奇了,墨千尘怎么单独的就跟蒹葭杠上了呢? 我将手里咬了一小口的蜜饯儿放下,起身拍了拍裙子,抱着肩膀笑道:“墨公子,我看你是冲着我家蒹葭来的吧?” 墨千尘也不否认,倒是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我的感觉太过敏锐了,他潇洒的从屋檐上跳落下来,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从鼻翼里轻轻的哼了一声,视线落在蒹葭的身上:“我就是冲着她来的。” “蒹葭,你的小情人来了。” 我故意的打趣了一声,蒹葭回头看了一眼,朝墨千尘翻了翻白眼,冷冷的道:“谁看的上他,小姐,奴婢可不想跟他沾上关系。” “你……” 墨千尘那白的剔透的脸顿时染上了绯红,看起来实在可爱。 我和素锦相视一笑,我朝墨千尘揶揄着勾唇:“啧啧,真可怜呢。” 墨千尘狠狠的磨牙,脚尖点地上前去,一言不和就跟蒹葭大打出手,两人的功夫相当,招式简洁又快速,流墨倒是在一旁看好戏似的指点:“这招叫做白蛇吐芯,接着的是白鹤亮翅,再来是凌波微步,斗转星移……哎呀,蒹葭……你怎么用猴子摘桃……” 流墨倏然有些脸红背过身来,我一愣,差点笑出声,墨千尘也一蹦几丈远,面红耳赤的朝蒹葭怒道:“你一个女儿家,用这么下流的招数!谁教你的!” 蒹葭甩着手里从墨千尘腰间扯来的腰带,挑眉道:“四王爷说,武功招式只要能赢就行,不拘小节。猴子摘桃怎么了,还有黯然销魂掌呢。” 这我倒是好奇了,黯然销魂掌?怎么个销魂法? 我看向流墨,眨了眨眼睛问道:“流墨,那黯然销魂掌怎么个销魂啊?” 流墨脸色一红,低声支支吾吾道:“那个……奴婢不知道,四王爷……嗯,没有教过这招给奴婢。” “是么?” 我拧着眉头一副不信的模样,齐绍秦像是将前头的事情处理完了,悠然的走进我的院子,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听到了耳朵里去,他笑着道:“黯然销魂掌?你想知道怎么销魂?” “参见四王爷!” 蒹葭和流墨立即行礼,我院子里一群人也赶紧急急忙忙的行礼,跪了黑压压的一地,除了我和墨千尘。 齐绍秦走了过来,坐在我刚才坐的藤椅上,吃着我刚才吃了一口就放下的甜蜜饯儿,袖中的长鞭倏然的飞出,卷住我的腰,轻轻的一扯,猝不及防的,我被拽落他的怀里,我一怔,脸上红了,齐绍秦的手掌不轻不重的在我的腰上轻抚,弄得我又痒心跳又拼命的加快,他凑到我耳边低语:“这是销魂掌的第一式,还有很多式,日后本王慢慢与你研究。” 这下,我脸上的红晕瞬间就蔓延到了脖子根处,我赶紧拍开他的手,起身,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祖母的事如何了?” 我这话题转的这么生硬,齐绍秦看这我笑了,倒是也没揶揄我,他往后仰头,舒服的躺在藤椅上,淡淡的道:“已经去搜七姨娘的住处,不过似乎没有找到雪上一枝蒿的解药。 你父亲正在与太子殿下协商该去哪里找解药,二皇兄和靖王世子在你祖母那里,与你那个五妹妹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我看着无趣,便和京兆尹还有刑部尚书在相府的花园里逛逛,然后我绕了路,避开他们就来了你这里。” 好吧,你是故意绕路将他们避开才是吧? 我心里这么嘀咕着。 齐绍秦已经将我那个吃剩下的甜蜜饯儿吃完了,又朝着墨千尘道:“你不要没事就来烦她,帮不上忙还在这里添乱。” 墨千尘听了就不高兴了,嗤了声:“怎么我帮不上了,还有什么毒药是我们听雪楼都找不到解药的?” “雪上一枝蒿。”我听着有希望,赶紧道,“有么?” 墨千尘想了想,从衣服里掏出二十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悉数摆在地上,我看了顿时瞪圆了眸子。 墨千尘蹲在地上,一一打开来细细的闻了闻,又将药粉倒出来妨碍指尖上捻了几次,最后指着第二十八瓶的那个小瓶子道:“这便是解药。” 我一怔,快步的走上前去:“真的吗?不会出错吧?” 没办法,我真有时候觉得墨千尘不大靠谱。 墨千尘嫌弃的瞪我一眼:“不会错。” 齐绍秦也走到了我身后,将那小瓶子拿过来细心的闻了几遍,帮我确认:“倒是真的。” 我心里刚要浮上几分的喜色,墨千尘就懒懒的伸了个腰,道:“不过,这解药还需要点药引子,四小姐,这个药引子,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是不知道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药引子 “是什么药引子?” 我听着倒是奇怪了。 墨千尘随手指了指:“人肉做引。” 差点,我就被恶心到了,素锦吓得刚才要吃下去的甜蜜饯儿都卡在了,流墨给她拍着背把气儿给顺了她才缓过来。 齐绍秦拧了眉头,看向墨千尘:“你要是骗本王,就……” “我还真没骗你,这种毒我们听雪楼见识过,若是没有人肉为引,你吃多少解药都没有用,你们那太医是个傻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墨千尘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模样。 齐绍秦看向我:“若是你要救,那本王便给你去割死囚的肉,或者……” “不救。”我淡淡的否决,打了个呵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可做不出这种割肉救人之事。” 齐绍秦眯了眯,居然笑了:“果然与本王是志趣相投的,若是本哪日中了这样的毒,你会不会也不救?” 我看向他,俏皮的眨了眨眼道:“谁知道呢。” 听了我这话,齐绍秦倒是很笃定的道:“我赌你到时候一定是边哭鼻子边找刀子自己割肉来救我。” “你想得美。” 难得我与齐绍秦还有这样斗嘴的和谐时候,墨千尘看的嫌弃的眼睛都疼。 “四王爷!四王爷!你在吗?” 院子外头传来京兆尹和刑部尚书的喊声,本来是三人在花园闲逛探这老夫人被下毒一案的,没想到这走着走着,四王爷就不见了,害的两人到处找了一番,一路找一路喊,这才喊到这里来了。 齐绍秦看了我一眼,道:“本王先走一步,若有需要,让流墨和蒹葭来寻。” 我稍稍的点点头,看着他往前走,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王爷,请留步,可否帮我一个忙。” “说说看。”齐绍秦看向我,像是很好奇我居然能开口求他帮忙似的。 我拎着裙摆走了过去,笑着朝他手里拿着那瓶子解药努了努嘴:“我不救我祖母是因为我心肠歹毒人不好,可王爷,若是我那五妹妹知道了,应该会救的吧,毕竟她如此的善良,悲天悯人,又为祖母的事操了那么多的心,你说呢?” 齐绍秦一愣,回过神来,体会到了我话里的意思,宠溺的看着我,勾唇笑道:“好,本王会设法让你那五妹妹知晓这个法子的。” 墨千尘走了上来,伸胳膊捅了捅我的背后,被我瞪了一眼,他吊儿郎当的道:“你个小庶女,真没良心,连你亲祖母都不救。” 我推开他,打着呵欠往回走:“亲到不将我当人的祖母,我可是头一次见。素锦,关门,放蒹葭。” “喂!”墨千尘还没反应过来,蒹葭手里的软竹片儿已经朝他挥舞过来了,墨千尘赶紧的躲闪。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墨千尘和蒹葭砰砰砰砰的打斗声,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渐渐的闭上眼,睡着了。 入夜,一场雨稀稀落落的下了起来,一直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停下了,我醒了过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揉着眼睛靠在床边,好一会儿才真的将睡意给压了下去。 素锦听到响声,轻轻的叩门,我应了声,她端着水盘进来:“小姐,可要洗漱?” 我点点头,起来披了一件外头自己动手,我从来不需要人伺候,想必是前世,在相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伺候我养成的习惯。 洗簌过后,我将牛乳片加在温水里搅匀了慢条斯理的喝了下去,有了个半饱,绯袖便匆匆的进来汇报:“小姐,想必是昨日四王爷已经将那法子说出去了,流墨姐去盯了五小姐一晚上,今个儿五小姐拿着个刀子在那里犹豫了好久,现在看起来是要下定决心割肉做引了。” 我听了,将刚刚端起喝了两口的茶杯放下,淡淡的道:“她如果这么顺利就真的去割肉,就不会明知道七姨娘要对老夫人下毒,她也不阻止了。”顿了顿,我又道,“她应该会让那个父亲派人来叫我去做这个事。” 话音才落,父亲的贴身小厮六子已经到了我院前了,我带着素锦和绯袖走了出去,六子朝我笑道:“奴才见过四小姐,四小姐,好消息啊,老爷那边已经拿到了雪上一枝蒿的解药,老夫人有救了。”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真是要感谢老天爷的厚爱了,等祖母醒来,我会亲自去请安的。” 说着,我转身欲走,六子急了,赶紧道:“四小姐,你……你现在不过去瞧瞧老夫人么?” 我脚步停下,看向他:“这个时候去,岂不是打扰了祖母么,再说了,父亲得了解药,定然是第一时间去给祖母喂药的,我去了,岂不是碍事?还是不去了。” “四小姐,老爷说了,这解药需要你……才能成事。” 六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才敢把来意说清楚道明白了,毕竟,现在齐绍秦公然的护着我,谁敢对我还如往日那般疾言厉色?自然是要恭恭敬敬的。 我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为何要我在才能成事呢?” “这……这奴才真的不知道啊……老爷岂能将这个跟奴才说呢,四小姐,还是快快随奴才去一趟吧。” 六子都不敢抬头看我,那模样心虚的很。 我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那便去吧,若是父亲需要的,我是要给祖母献上一点力才是,省的别人说我不懂事。” “诶,是是是。” 六子连连的点头。 到了老夫人处,唐萧然已经在里头转圈子转了半天,唐惜惜是被留下看守老夫人的,只是她被打了五十个板子,哪怕打的再不如军棍,也是疼的,这会儿,她就趴在那个竹编的躺椅上。 见我进来了,唐萧然赶紧呵斥道:“你祖母都成这样了,你还起来如此的晚,还要我去请你过来!真是不知道孝顺!” 一来,就给我如此的下马威,真是厉害了。 我也不以为意,朝唐萧然福了福:“惜芜知错了,还请父亲责罚。” 唐萧然哼了声,摆摆手道:“行了,责罚什么的就算了,你给你祖母做个药引子吧。” 说着,唐萧然随手将一把锋利的小刀子丢在我的脚边,淡淡的道:“解药已经有了,只不过还需要人肉为引,你就割肉做引吧。” 让我割肉为引,还如此理所应当的模样,真是绝了。 我看向趴在那躺椅上的唐惜惜,她见我看她,便哼了声:“四姐姐,你没听到父亲的话么,快点啊,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想看着祖母去死啊?” 我收回视线,没去捡地上那把小刀子,反而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悠然自得的喝了杯茶水,才道:“父亲,恐怕这个事,我帮不上忙了。” “你!”唐萧然没想到我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拧着眉头看向我道,“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是你祖母!” 我微微的一笑,耐心的道:“父亲,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什么意思?”唐萧然沉着脸,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我将手里的茶杯搁下,道:“父亲,我这是为了您和整个相府的名声呀,你想想,明明相府就有嫡女在呢,可嫡女都不救,传出去了那不是只能说相府的嫡女是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子,什么心地善良,孝顺,这都是假的,然后父亲你肯定也会被说不懂的教儿女,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岂不是了不得的了么?” “你……”唐萧然被我的话给噎住了,半晌,他开口,“眼下这里无人,你就先割肉做引给你祖母服了药,外头问起便说是惜惜割肉为引便是了,这反正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呵,想的真是天真了,又想苦差事我做,而唐惜惜这嫡女光揽功劳? 呵,我怕你揽不起。 我起身,与唐萧然坦然对视,道:“父亲,抱歉了,这样恐怕也不行呢。” 唐萧然脸色更沉了:“为何又不行!” 我看了看外头得到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道:“想必如今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知道相府的嫡女要给祖母割肉做引了。” “什么?” 唐萧然还没反应过来,六子已经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外头道:“老爷!相府门口挤着一大堆的老百姓!” 第一百八十八章 跟着四小姐有肉吃 “什么!怎么回事!” 唐萧然几乎是用吼出来的,我微微的退了几步,免得他口水喷到我身上了。 六子急的不行,揉着眼睛道:“那些百姓都说是要来给相府嫡女打气的,说要看着相府的嫡女给祖母割肉做引!” “混账!”唐萧然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一张梨花木茶几,瞬间就怒了,指向唐惜惜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为何这么多百姓登门了!” 唐惜惜也是一脸的懵,撑着身子小坐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啊……” “父亲,出去看看吧。” 我拎着裙摆转身走了出去,六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了唐萧然一眼,唐萧然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匆匆走了出去。 唐惜惜连忙让人扶着她跟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相府门口。 果真是挤了一大群的百姓,有市集上卖豆腐花的,有杀猪的,有卖鱼的,也有倒夜香的,反正林林总总,什么样的人都有,在门口争先恐后的挤着伸长了脑袋想要进来看,要不是相府的侍卫拿着刀拦着,估计真的要闯进来了。 “怎么回事!” 唐萧然大步走了上前,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守门的侍卫上前来道:“这些百姓说昨夜寅时时分,每个人家都射进了一支箭,上头有一张纸条,写着让他们今日来相府,因为相府的嫡女要给祖母割肉做引,让大伙儿来这里给她加油呐喊助威!” “混账!谁做的这个事情!” 唐萧然勃然大怒,回头看向我,那眼神明显在问,是不是你! 我自然是不认的:“父亲,您看,有那么多人都说了,她们家都在那个时段收到了信儿,这得要调动多少人啊,我可没有这么多人呢。” “那你刚才怎么知道会有一群百姓来相府?” 唐惜惜拧着眉头盯着我。 我给了素锦一个眼神,素锦从身后拿出一支箭来,上面还带着个小纸条:“老爷,我们小姐也收到这个箭了,昨晚还不知道老爷已经找到解药了,更不知道解药还要割肉做引,就当是恶作剧了,今日六子来请四小姐过来时,小姐就顺便让奴婢将这个带上,想着给老爷鉴别一下的,没想到还真的是有这一回事呢。” 唐萧然接过来看了一眼,两道眉头倏然的蹙紧了,这箭明明就是相府库房里的备用箭羽!箭头上方还刻着一个唐字! 为何自己家库房的备用箭羽会被私自偷用了? 唐萧然脸色微变,低声吩咐了六子几句,六子匆匆的赶去了库房做清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账本朝唐萧然道:“老爷,奴才查过了,确实丢失了不少的备用箭羽。” 唐萧然忍着胸腔里翻腾起来的怒意,库房的钥匙自从李柔将当家主母的权利交出去给三姨娘之后,那钥匙他就给了老夫人,而老夫人也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回府那日还没出事前,唐萧然还从老夫人处拿过钥匙去了库房取那些名家珍品的字画送给陈玉隐,这钥匙在老夫人那里如何能…… 不对! 老夫人出事之后,守着老夫人的只有唐惜惜了! 也就是说,唐惜惜偷了库房的钥匙,然后又盗了相府备用的箭羽去做了这档子的事!为的不过是给她这个嫡女树立名声?那一早上让她割肉的时候她还装什么身上的伤口疼不肯割? 唐萧然一想就彻底的冒了火气,扬手就给了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唐惜惜一个响亮的耳光,唐惜惜捂着脸,吃惊的看着唐萧然:“父亲……女儿做错什么了……” “你还敢问!” 唐萧然又扬手要打过去,我上前拦住他,提醒他:“父亲,还有很多百姓在门口看着呢,这么下去,可不好。” 唐萧然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气昏头了才如此冲动,他咬了咬牙,闭了闭眼,使劲儿将怒意给压了下去,吩咐六子道:“去给那些百姓送些吃食和银子,让他们赶紧的走。” 六子点点头,赶紧去办了。 等门口的百姓都肃清了,唐萧然冷冷的看向唐惜惜,下令道:“来人!老夫人病重需要割肉做引,就割五小姐的吧,相府嫡女,这是她该负起的责任!” “不不不……我不要割肉!”唐惜惜一听简直是吓疯了,两个侍卫上前抓住她,她拼命的挣扎着,“父亲!父亲!你怎么能如此对我!父亲!我不要割肉!” 唐萧然根本不听,转身大步走开。 唐惜惜被按在了地上,我悠然的走了过去,侧头看向她,蹲下来勾唇浅笑,晃着手里的小刀子,道:“五妹妹,一刀下去就好了,怕什么呢?那可是你亲祖母啊,相府嫡女割肉救亲人,这传出去不是很好吗?” “唐惜芜!”唐惜惜恨得咬牙切齿,可被按着动弹不得,她一双眉目猩红的瞪着我,“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库房的箭羽是你偷的,对不对!” 我拍拍她娇媚的小脸,笑道:“五妹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库房的钥匙一直在祖母身上,谁能拿到,可昨晚是你陪着祖母,你守着祖母的呢,钥匙是你拿的才是吧,啧啧,为了这个名声,你真不容易呢,直接应了父亲要自己割肉不就好了么,还多此一举,伤了父亲的颜面,你真是……” “唐惜芜!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唐惜惜被我刺激的跟疯了似的,两个侍卫都按不住她。 我起身,开口:“流墨,帮我们五小姐,相府嫡女割块肉好了。” 流墨从树上跳下,接过我手里的匕首,二话不说,蹭的一下刺过去。 “啊!” 唐惜惜尖叫的晕了过去。 流墨将刀子收了回来,我淡淡的看了眼流墨下刀的地方,感叹了一下,齐绍秦训练出来的暗卫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下刀的位置也太……太好了点。 容我想的稍微的猥琐一些,若有机会,唐惜惜还能出嫁,洞房花烛夜之时,她夫君为她宽衣解带,正兴奋着,一看她胸上有如此大的一个缺口在,是不是会吓得萎了…… 咳咳,好吧,我不该想的如此邪恶才好。 我挥了挥手,侍卫将晕死过去的唐惜惜带走了,我冷哼了声,带着流墨和素锦还有绯袖去逛花园。 素锦在我身后,不停的给流墨竖大拇指:“流墨姐姐,你真是厉害,不用钥匙也能从库房偷到那些箭,就和蒹葭姐姐两个人,在那么点时间,就能发到那么多百姓的家里,真是太厉害了。” 流墨轻轻的一笑:“这算什么,王爷训练我们的时候,可比这些要难得多了,你得夸我们家小姐,若不是她脑子好使,想到这么个计策,今日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绯袖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我就知道小姐让四王爷把得到解药的事传出去,肯定有后招,我家小姐脑子就是厉害,跟着我家小姐有肉吃。” 我被她们的话给逗笑了,详装生气的瞪了她们一眼,噗嗤自己也笑出声来了。 绯袖又打趣了我几句,莫不是说四王爷怎么怎么样的,弄得我脸色一红,上前去咯吱她,这丫头还胆子大反过来也咯吱我,接二连三的,几个人,一时间笑作了一团。 好久,我没有这么笑过了,今日倒是难得了些,我便放肆了一回。 齐锦帧刚进相府,便看到这一幕,他的心不知为何便被触动了一下,忍不住抬步朝我走了过来,素锦连忙指了指:“小姐,你看,那个烦人的靖王世子又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疾荒山夏猎 我只淡淡的看了眼,便转身要走。 齐锦帧快步上前叫住了我:“四小姐可是在躲我?” 我脚步顿住,没有回头,道:“靖王世子最近很闲呢,一天到晚的到相府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与相府结亲了。” 齐锦帧勾了勾唇,绕过来走到我的前面,将手里的一个红皮的册子递给我:“今日我来府上是递帖子的,今年夏季狩猎,猎场举办在二皇叔的猎场,嫣贵人特意将这样的随行机会给了你们唐家,我正好出宫,便自告奋勇的将这帖子给带过来了。” 端午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狩猎,皇上会下旨,要所有的皇室成员以及文武百官同行,当然,各大的文武百官也可带上自己的亲属女眷,但是要经过皇上的批准,嫣贵人明显是为相府增加了名额,所以我竟然也在随行的名单之中。 这是莫大的殊荣,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了不得的事情,换了任何人都将兴奋的睡不着,只是我本能的有几分抗拒。 前世,我与齐锦帧相遇,齐锦帧博得我的好感,便是在狩猎场上,那时我刚过及笄之年,青葱岁月,豆蔻年华,有如齐锦帧这样才貌双全的男子向我这样的小庶女表达爱意,我既是欢喜也是感激的。 只是,如今,我连狩猎场都不愿意提,更别说要去了,而且若是我没有听错的话,这才夏猎的场地是设在二王爷的猎场,上回在柳家庄时,唐鹤峰不是说了么,二王爷有个地下的猎场,可以上演最凶残和血腥的人兽猎,素锦就差点被送往那个地方。 难道说,要在那样的地方狩猎? 突然,我胸腔里翻腾起一股恶心来,可这是皇上的旨意,谁都不敢不从,我只别过脸去,道:“世子爷,可将帖子直接给我父亲便好。正好,刚才五妹妹割肉救祖母,如今还在昏迷之中。” “什么?五小姐她竟然……”齐锦帧明显的心疼了。 我冷冷的侧头瞧了他一眼,不再废话转身快步离开。 齐锦帧抿了抿薄唇,捏在手里的帖子越发的紧了些。 —— 日子倒是过的平和,唐惜惜虽然回到了府上,只是被齐绍秦打了五十个板子,又割了胸前一块肉来给老夫人做药引,到底是伤了元气,日日的趴在病榻上,病情反复,直到一个月后才有些好转。 我仍旧是日日在房里读书写字,闲暇的时候,在院子看看蒹葭和流墨教那一众丫头和小厮防身的招数,顺便自己也学一点。 齐绍秦这段时间非常的忙碌,像是西秦细作的事情又有了眉目,崇州那边他还亲自带兵去平息了几场叛乱,反正不在京都。 只是,齐绍秦虽不在,可却时不时让他的信鸽给我送来些小玩意儿。 都是些他到各地去办事搜罗来的。 在崇州,信鸽给我带来了秋梨膏。 在澧县,信鸽给我带来了牙雕和玉雕。 在曲梁,信鸽给我带来了甜柿子。 直到我的屋子里到处都塞满了他给我的东西,我只能回了信给他不要再给我带东西来,不然我把他的信鸽给炖成鸽子汤。 许久的某一日,我在正午休,外头惊叫连连,我吓得披衣起身冲出去,推开门,便看到我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扑棱着白色翅膀的信鸽,而每一只的腿上都绑着红色的玫瑰花,就如开了一整个庭院似的美丽,红白相间的,美不胜收。 我愣在那里,流墨坐在树上晃着腿,朝底下抓着鸽子玩儿的蒹葭道:“王爷真真是有心了,他对花粉过敏呢,最讨厌花儿了,府上一朵花都不能种,没想到给我们小姐送来这么多呢。” 我抬了抬头,朝流墨道:“你怎的知道不是他叫别人去采了送来的,根本没经过他的手吧。” 流墨笑了:“小姐,奴婢信王爷,奴婢相信你也信。” 我瞪她一眼,又回头看着那些在我院子里扑棱着的信鸽,弯腰摘了一朵玫瑰下来,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 随便挑了一只信鸽,我抱回了房间,坐在椅子上,我手里的毛笔拿了好久,像是有话要与齐绍秦说,可又觉得千言万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我才下笔,只写了几个字:何时归来? 齐绍秦在涿郡的军营里正和几位将军研究着山河边防的分布防守情况,将士将信鸽收回了,匆匆的进来:“王爷,京都的信鸽来了。” 齐绍秦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我的纸条,打开了一看,那四个清秀的字迹显现在他的眼前,他顿时整个人都觉得明快了起来,他拿过笔在上方写了几字:归期未定,但很快。 —— 出城狩猎之日,官道全数封锁,百姓不许通行,集市上所有的商铺买卖一律关闭,从皇城出来,浩浩荡荡的马车队形成鲜明的方阵,气势恢宏,旌旗冠盖遮天蔽日。 这一次夏猎,皇上听说疾荒山有雪狐出没,这才将地点定在二王爷的猎场,那是最靠近疾荒山的地方。 一路上,那些从来不曾出宫的妃子一个个的都看起来很兴奋,除了齐绍秦在外未能及时归来,其余所有的皇子和世子都来了。 再加上文武百官允许自带家眷,很多人家来的千金小姐都打扮的分外出众,然后是五千的禁卫军,一千的近身护卫,加上太医七百,伺候的宫人两千,整个队伍的人数过万,堪称史上最声势浩大的狩猎。 我坐在相府的随行马车里,靠在软枕上看书,唐惜惜已经病好,对这才出行,我想她应该是有计划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安静,她越安静,我就知道,她心里的坏水儿越是多。 这次出来,我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所以没有带素锦她们,只带了流墨和蒹葭。 很快,马车队伍已经从繁华的京都城到了农田水渠,连绵不断的青山环绕,我倒是将书卷放下,托着腮帮子靠在窗边好好的看了一会儿的景色,只是看着看着,我就有些犯困,不由得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蒹葭轻轻的叫醒我:“小姐,到了。”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从窗外看出去,大队伍已经停下来了,长长的看不到头,有宫人来引导相府的女眷们下车,然后跟着她们去属于自己的帐篷,先到这里的杂役们已经做好饭菜,端着进来了,我还不饿,只站在营地上看了看四周的景致。 一如我前世参加的那一场狩猎一模一样,一顶顶的帐篷中间有一顶规格最为奢华的明黄色绣着金龙的,便是皇帝住的了。 很多女眷们也没有进帐篷里吃饭,只在外头热烈的讨论着,我甚至听到有几个小姐满怀失望的说,没想到四王爷齐绍秦不来。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这样的狩猎对我来说,没有好的回忆,所以也没有新鲜感,我只看了一会儿,便回了帐篷里换了一身轻便的骑马装束,让流墨在帐篷里收拾东西,我带着蒹葭出去走走逛逛。 一路上青草软软的,风儿轻轻的,我突然在想,如果齐绍秦在这里的话,会是个什么场景? 才这么想着,我的脸色就有点不由自主的发烫了,幸亏夜晚灯火也黯淡,看不清楚,不然流墨也揶揄我。 我拍拍自己的脸,继续往前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从一边的林子后面走了出来,她的几个婢女迅速的围住我,她眯着眼看向我:“好久不见,唐惜芜,你可还记得我?” 第一百九十章 必死无疑 微微的一怔,我看向戴着面纱的完颜柔嘉,眯了眯眼,退后了一步,流墨本身就是暗卫,对来自敌人的危险有种本能的感觉,她立即拔出袖剑挡在我跟前。 完颜柔嘉冷哼了声,最近她可是听着裴后的话,老老实实的待在大厉的皇宫里,安分守己的都不像自己了。 裴后说过,要养精蓄锐,一击即中,对于我来说,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齐绍秦,要对付我,自然不能在齐绍秦跟前,齐绍秦这么高调的护着我,谁敢光明正大的对付我就是个傻子,而完颜柔嘉之前就是太过急躁。 这段时间,完颜柔嘉学乖了,她即使听到再多齐绍秦对我多好多好的话,也死死的忍着,她从第一美女沦落到现在第一丑女,都能忍着,现在怎么忍不了? 夏猎是最好的杀人场地,虽然营地有重兵把手,不会有危险,可若是出了营地就不能保证了。 完颜柔嘉冷哼了声,看向我:“唐惜芜,你将我害成如此,我不会放过你!” 我有些后悔只带了流墨就出来散步,不过眼下就算后悔也没有意义了,我袖中的匕首也握紧了些,若是流墨被人牵制住了,我也能稍微的自保片刻,虽然我身手不如流墨,但是好歹也学了几招防身术。 “完颜公主,你咎由自取还能怪到我头上来,你也是史上第一人!”我冷冷的一笑,与流墨一点点的往后退,若是我们能突围回到营地上,完颜柔嘉就动不了我。 不过看来,完颜柔嘉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果然,完颜柔嘉嗤了声,挥手道:“不要让她再拖延时间!给我杀了唐惜芜!” 话音刚落,那些围着我和流墨的婢女瞬间都将剑抽了出来,纷纷的朝我和流墨冲了过来,我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婢女,看身手怎么也是完颜柔嘉的护卫级别的。 流墨功夫虽好,但是一人难敌四手,总是护不住我的。 我飞快的与流墨道:“流墨!你赶紧回营地,她们的目标是我,你若留下护我,恐怕你也会遭殃!” 流墨有些着急,与我对视一眼,但是不能否认我说的是对的,她一个人根本护不住我,咬咬牙,流墨点点头,将随身的两颗烟雾弹给我一颗,她瞬间投出一颗。 嘭。 烟雾弹爆开,到处弥漫着烟雾,迷乱了人的眼睛。 “给我杀了唐惜芜!不要让她跑了!”完颜柔嘉气的直跺脚。 我连忙拔腿就跑,也不清楚方向,反正是有路就往那边奔过去,流墨对付这种环境比我适应能力要强,我相信她能以最快速度赶回营地,只要完颜柔嘉的人没有阻挡她的脚步。 烟雾很快就散开了,我翻身一滚,躲进一个高高的灌木丛之后,完颜柔嘉和她的婢女护卫很快就已经追了过来,我从灌木丛后伸出半颗脑袋稍稍的看了一眼,数了数认输,刚才围着我和流墨的,除了完颜柔嘉,一共有八个人,眼下只剩下五个。 想来,有三个还是去追流墨了。 我心里一紧,便听到完颜柔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唐惜芜!你不要躲了!你那婢女也回不去营地上的,我能在这里杀你,你该知道我已经布下陷阱!你最好立即出来!我能给你留个全尸!” 我屏住呼吸,脑筋转的飞快,四周的一切都看入了我的眼里,我急急忙忙的在想着办法。 可还没等我想出来,完颜柔嘉的一个婢女已经发现了我,指着尖叫道:“在这里!唐惜芜在此!” 一块石头就朝我砸了过来,我本能的用袖中的匕首一击,石头照着原样飞了回去,正好砸在完颜柔嘉的耳朵上,她脸上的面纱被打的掉落,她那张恐怖的脸顿时显露出来,地上正巧有一滩水,完颜柔嘉本能的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怒:“给我将唐惜芜碎尸万段!” “是!” 五个婢女护卫瞬间都提着长剑朝我冲过来,人到底太多,我躲避不及,其中一剑砍到我的左臂上,另一剑从我右边脸颊闪过,叮的一声,将我耳上的碧玉耳环给挑断了。 幸亏这段时间,我也跟着练习了几招防身术,虽然比不上这些婢女护卫的身法,但是也靠着这几招躲过了几次致命的刺杀。 “快!杀了她!” 完颜柔嘉在一边疯了似的尖叫着。 我才从泥潭里滚过去,身后的一把长剑就朝我刺了过来,一剑刺入我的左肩,我快速的扬手,手里的匕首划过,瞬间割破了她的喉咙,另一长剑从侧面刺过来,我身子一歪,刺入我的右臂。 此刻,我浑身是伤,若在这么坚持下去,我根本跑不掉。 我拿出流墨给我留下的一颗烟雾弹,嘭的一声炸开,咬了咬牙,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噗通的一声巨响,我摔进了山下的水流湍急的河里,顿时,整个河面上泛起了一阵阵的血花。 完颜柔嘉的人从山上追了下来,四处沿岸边搜查了一圈,有婢女护卫回来报告:“公主殿下,唐惜芜应该是掉进这水里了。” “那还不赶紧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 完颜柔嘉狰狞的模样更显得她那张脸可怕。 “是!” 几个婢女护卫又分成两个小队,三人往下游去找,两人往上游去找,一点都不放过。 这个时候,我就在完颜柔嘉前方的水底下,我拽了一根通草,一头放在嘴里,一头悄然的竖起一点点在河面保证自己的呼吸顺畅,可我浑身是伤,一点处理都没有做,就这么泡在水里,真的很疼。 可我咬牙忍住了浑身的疼,那疼已经让我有些头晕眼花,伤口处的血仍旧大面积的渗出,河水开始更大面积的被染上血色。 一个人在岸边等着消息的完颜柔嘉似乎看到了这边的不同。 她眯了眯眼,袖子一动,拿出一个白瓷瓶子来,拧开上方的塞子,里头一群的蜜蜂嗡嗡的飞了出来,她手里挥出一阵的药粉,那群蜜蜂朝我躲着的那片河面飞了过来。 糟糕! 完颜柔嘉看出来了! 我拧了拧眉头,完颜柔嘉已经走到了这边,她盯着浑浊的河面,冷笑道:“唐惜芜,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咬着牙,不出声,可伤口的疼让我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我只狠狠的忍住,不让自己晕过去罢了。 完颜柔嘉冷哼了声,扬了扬手,那群蜜蜂嗡嗡的更接近河面,形成一个梯子形状盘旋飞来,完颜柔嘉更加确定这片河面下有人,要不是这河水浑浊,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早就确定是我了。 完颜柔嘉眼底闪过几分的狠戾之色,手中的长剑转瞬急下,蹭的穿过水面朝我刺来,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单手将一旁游过的一条鱼抓过来,长剑直接刺穿了那条鱼的肚子,拉了上去。 河水因为死鱼更浑浊不堪。 完颜柔嘉勃然大怒:“唐惜芜!今日你必死无疑!” 说完,她的长剑再次刺进水里,在水里四处的乱捅,突然,她看到了我用来呼吸通气的通草,她仰头大笑,像是疯了似的,厉声呵斥道:“唐惜芜!这次我看你如何躲!” 话落,完颜柔嘉的长剑一出,劈开了我手里那根通草。 瞬间,我便没有了可以呼吸的东西,胸腔内的氧气急剧的减少,胃部开始缓缓的进水,颈脖间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掐住了似的,那种呛水而窒息的感觉真的无法形容。 难道……我要死了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谁死谁活 不!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的如此窝囊!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的缺氧窒息快要死过去的大脑顿时就有了一丝丝的清明,不到最后一刻,谁死还不一定! 我闭上眼,让身体尽量放松。 记得前世,舅舅曾对我说过,活人不动的话也会在水上漂浮,只要平躺在水上,脸上眼睛鼻子,和嘴巴是能露在水面上的,但是你要彻底彻底的放松,一点的紧张感都不能有,可溺水的人要做到一丝一毫的不紧张,确实很难。 我将手脚放开,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孤注一掷的豁出去了,我的仇还没报完,唐惜惜,齐锦帧,都还活的好好的,我要是死了,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 所以,我不能死。 渐渐的,我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我闭上眼,身子一点点的浮上了水面,我就如一具尸体似的漂浮在那里,被水花轻轻的拍打着出现在完颜柔嘉的眼前。 若是哪家意志力稍微柔弱些的千金小姐,身上如此多的伤,还在水底下憋这么久,早就死透了,也就是我这种死过一次的人,心里还留着强烈的怨恨支撑着我活下来罢了。 完颜柔嘉一愣,拧紧了眉头挥手将那些蜜蜂催着盘旋在我的四周围,我不敢动,将自己伪装的就像是死了一般,我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她,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完颜柔嘉似乎看不出来我死了没有,她想了想,从一边的草地上捡来一条长长的竹子,将我从河边上拨拉过来岸边,她微微的拧了拧眉头,看着我如此狼狈的模样,头一个想法就是我已经死了。 可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我是一个狡猾的人,这么就死了,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完颜柔嘉看着脚边的我,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弯腰蹲在我身边去探我的鼻息,又俯身下来将耳朵贴在我的胸前听我的心跳。 对! 就是这个时候! 我瞬间出手,一直握在袖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入她的心脏,一脚抬起用尽了全身力气踹过去,匕首完全没入。 完颜柔嘉没有防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圆了眸子,往后踉跄了两步,整个人咚的朝后倒下了。 我咬着牙,扶着一边的树干起身,我失血过多,制服完颜柔嘉又用尽了一身的气力,这会儿才起来就晕了过去,晕倒之前,我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人影,我虽看不清楚,但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 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都疼,下意识的我以为我做了一场噩梦,可身边的蒹葭那急切的模样,让我知道,我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回来的。 蒹葭见我醒来,急急忙忙的扶着我起来,拉了个软枕拍松了让我靠着:“小姐,你醒了?” 我点点头,看了看四周,这里竟然是我的帐篷,我是怎么回来的? 蓦然的,我想起晕倒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人影,可我又想不起来那人的模样,我有些着急的看向蒹葭:“为何我会回到这里来了?谁送我回来的?” 蒹葭摇摇头道:“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收拾完了东西,怕小姐散步完了回来饿了,奴婢就到外头去给小姐你炖些吃食热着,直到太阳都下山了,还没见你与流墨回来,奴婢正要出去寻你们。谁知一进帐篷,便见到小姐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让我不要将你的事情宣扬出去,先给你疗伤用药,一切等你醒过来之后再吩咐,奴婢想着小姐成了这个样子,流墨又不知所踪,那信里说的想必也是对的,就没有宣扬,一直守着小姐直到你醒来。” 我将信拿过来看了一眼,上头的笔迹我没有见过,但是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蒹葭双目通红,想必是我没有醒来这段时间,她悄悄的哭了。 我将纸条折起来丢进油灯里烧了,身上的上已经包扎好上了药,索性这伤能用穿衣服来盖住,缓缓出去也没人看得出来,只是到底是谁救了我。 不对! 我现在该关心的是完颜柔嘉到底死了没有,她心脏处还扎了我得到匕首,若是有人发现了她,见到她心脏处的匕首,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只是,我那匕首是卫离给我的,卫离此人本就神秘,他的匕首也只有齐绍秦一眼看得出来,要怀疑也会怀疑到卫离头上去,谁知道卫离将匕首给了我? 这么想着,我倒是也安心了点,只是完颜柔嘉到底死了没有?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会……” 蒹葭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向她,抿了抿唇简单的道:“遇上完颜柔嘉的突袭,以命相搏之后我才死里逃生,只不过体力不支晕倒了,却被一个人救了回来,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从他留下的信里看,他倒是个为我着想的人,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我这伤也不能让外人知晓。” 蒹葭点点头,我又问:“你与流墨之间有没有什么暗号或者可以联系的方式?我与她分开,有三个武功与她不相上下的完颜柔嘉的护卫追击她,而我,侥幸只有完颜柔嘉一人对付我,我想流墨回不来肯定也是被绊住了。” 蒹葭小声的道:“小姐,奴婢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将信号放出去了,若是流墨看到了,定然会赶回来的,奴婢现在再去放一个信号,让流墨知道小姐你平安,她便能无后顾之忧,我相信她一个人即使打不赢那三人,但是也能脱身回来。” 这样便好。 我朝她眨了眨眼,蒹葭给我披了件衣服,转身悄悄的从后门出去了。 我才将外套穿上,外头就有守卫营地的侍卫来报:“唐四小姐,听守夜的宫人来说,南疆的完颜柔嘉公主,也就是新晋的四王妃失踪了,皇上下令各个营帐都要搜查!” 完颜柔嘉失踪了,也就是说还没回到她的营帐里,那会不会还在那河边…… 我心下一紧,起身将那些用过的药和纱布之类的统统收拾好,披上的外套也系好了扣子,将身上的伤都盖上,免得看出一点端倪:“进来吧。” 五名侍卫进来了,朝我拱手道:“唐四小姐,得罪了,属下都是奉旨办事,这营地上各个帐篷都要查的,还请唐四小姐不要怪罪。” 我淡淡的点点头,道:“你们随意就好,我这帐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也是够一目了然的,你们若要搜的仔细些,便柜子床底下帐篷顶上都看过一遍,别等会又要来再看一次。” “是!” 五名侍卫分开,在我的帐篷里细细的搜查。 什么都没找到,侍卫便退了出去。 蒹葭从后门进来,面上是带了几分喜色的:“小姐,流墨回奴婢信号了,估计是还没将那三人甩开,她现在知道小姐无碍,会想办法甩开她们赶紧回来的。” 知道流墨还活着,我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外头因为搜查的事情闹的吵吵嚷嚷的,我虽然又累又困,身上还到处是伤,可我也处在高度的警惕之中,我完全睡不着。 抿了抿唇,我让蒹葭扶着我出了帐篷站着,负责此次搜查的正是李宁如的父亲有着骠骑大将军称号的,李贤大将军! 侧了侧头,我还看见很多千金小姐都在外面,显得一个个的满腹怨气,也是,这大晚上的,还要因为完颜柔嘉而扰的大家连觉都睡不成,谁能不怨气十足? 唐惜惜也站在外头,好几个名门公子哥儿都上前献殷勤,像是生怕她吹风着凉了似的,唐惜惜挑衅的朝我看了一眼,我没在意,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在这看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我才想着转身回帐篷里休息,身后便传来侍卫的声音:“报告李将军!在营地外的西北寻江河边发现了一只带血的鞋子!” 我眉头一拧,朝说话的方向看去,那侍卫手上拿着的带血的鞋子正是完颜柔嘉的鞋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迷惑不解 也就是说,完颜柔嘉此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没有人找到她的尸体,只找到了一只带血的绣鞋。 完颜柔嘉对于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而我对她,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我亲手一剑刺进她的心脏,我确信刺进去了,她也倒地了,可会不会被人救了? 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也成了悬在我心上的一把利刃。 “小姐,你没事吧?” 蒹葭怕我冷着了,从帐篷里又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我披上,我淡淡的摇头,没说话,仍旧看着前方的情况。 李贤接过那只染了血的绣鞋,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他挥手下令道:“选一队百人骑兵跟我去沿河找一遍,虽然我们扎营的地方有重兵把手,可外围就没有了,若是擅自出去了,遇上什么豺狼虎豹,是极为有可能丧命的!” “是!” 我开着李贤拍着马远走,身后跟着一队百人骑兵,朝营地外走去。 突然唐惜惜回头看向我,挑着眉头道:“四姐姐,我好像看到你之前也出了营地吧?” 我眉眼一跳,心里微微的收紧,只是脸色不变,淡淡的道:“五妹妹恐怕是看错了,我今日来了这里,便有些水土不服,一直帐篷里休息。” “哦,是么,那想来是我看错了吧。”唐惜惜哼了声,收回了与我相对的视线,在一众豪门贵公子哥儿的注视下,高傲的如一只孔雀般走了。 蒹葭忍不住在我耳边低语:“小姐,唐惜惜会不会真的看到你出去了?” 我抿了抿唇,道:“看到了也不奇怪,我与流墨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掩人耳目,但是到底她不知道我何时回来,又是去了哪里,应该赖不上我什么,而且唐惜惜这个人,若是抓住我哪怕一点点的把柄,她都不会如现在这么平静。” 蒹葭点点头,又扶着我在帐篷外看了一小会儿,这才进去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我睡的极端不踏实,梦境里总是前世与今世交错着回放,我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亮起了鱼肚白的天色,我的冷汗早就湿透了衣衫。 我轻轻的动了动,趴在一旁给我守夜的蒹葭立即醒来,端了温水给我上前擦脸换药,蒹葭的动作很熟练很快,我没有感觉到过多的动作,她已经全部完成了。 “蒹葭,还好有你和流墨在,不然,我……” 话还没说完,流墨已经满身是伤的从帐篷的后门摔了进来,浑身是血。 我一看,立即披上衣服,从床上跳下去,冲到她身边,蒹葭也上前,快速的在流墨身上的穴道点了几下,流墨看到我平安,总算是放下心,她一张脸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能突围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不要说话了,让蒹葭帮你上药,我也在旁边学着点,免得蒹葭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知道流墨要说话,她自然是想要对我说抱歉的,她是齐绍秦派给我的暗卫,却让我这个主子差点送了命,可我不怪她,她一个人,功夫再高,也敌不过这么多人的围攻,而且完颜柔嘉能派来围剿我的人,也不是善茬。 我和蒹葭将重伤的流墨扶到床上,蒹葭将流墨身上的衣服用剪刀给剪开,因为血肉已经和身上的衣服布料黏在一起,硬要撕开,会疼的发指。 我帮着蒹葭在一边打下手,看着蒹葭用小刀子将流墨伤口里的腐肉给剔除,又将药粉撒上去,骨折的地方用木板固定住,那咔嚓的矫正错位的骨头的声音,我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可流墨没有用一点麻醉药,愣是一声也没有吭。 兴许,这些伤在普通人的眼里看来是致命的伤,但是对身经百战的暗卫来讲,绝对不是什么承受不住的,也许都是小菜一碟。 只是我仍旧心疼,我拿热毛巾轻轻的给流墨将额头上的冷汗给擦了,流墨握住我的手,很艰难的吐字:“小姐……奴婢……奴婢……没护住你……请责罚……” “好了,若是没有你引开了她们,我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你不要说话了,你伤的比我重,好好养着就行,知道吗?” 我安抚着她,流墨眼里噙着泪水,目光紧紧得到盯着我,好半晌才点点头。 等着蒹葭给流墨上完了药,流墨也睡着了,我悄声的对蒹葭道:“蒹葭,你趁着夜色正浓,将流墨带回相府去。” 蒹葭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道:“流墨现在伤的如此重,在这帐篷里实在是得不到最好的休息,若是被人发现了,她一个婢女,肯定会出事的。” 我再不起眼,也是个相府的小姐,我装一下水土不服什么的,好歹也能在帐篷里待个几日休息休息,不让自己的伤被人发现,可流墨不行,她是下人,一个下人,岂能有时间水土不服的? 这样只能被人抓住把柄罢了。 蒹葭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现在带着流墨回去的话,那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小姐,奴婢怎么可以现在走?要是王爷知道了,那……”蒹葭鼻头有些酸了。 我摇摇头,道:“不碍事的,只要我在营地上,就算有人要找我麻烦,也得有点依仗才是,这场夏猎要持续半个月甚至皇上兴起,会持续一个月的,流墨不能在这里,对她来说太不安全了。你将流墨送回去了,再找机会过来便是。” 蒹葭仍旧不愿,我只能摆出主子的架势:“蒹葭,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小姐……” “好了,就这么定了。” 我摆摆手,显得再无商量的余地。 蒹葭咬了咬牙,只能应了,从包袱里翻出一堆的防身用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我,她编了一个套索套住睡着了的流墨,背在背上,然后绑紧,这是她们暗卫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救助遇险同伴时候的办法。 我到外面查看了一下,这个时候,外头没有人,巡逻的侍卫也正在交接班,营地上有那么一刻的空档。 蒹葭背着流墨从后面出去,脚步飞快的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我闭了闭眼,回到帐篷里,再无睡意。 伤口仍旧时不时的发疼,我抬手探了探额头,有些发烫,我晃了晃脑袋,才坐下就有点晕,一只手将我扶稳了,我坐起来,才要回头,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我将眉头蹙的紧紧的,难不成……刚才是我的幻觉吗? 只是,幻觉会如此的真实吗?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我的后背,刚才那人一只手扶着我,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的传来,我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这岂能是假的呢? 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侧了侧头,地上像是掉落了一个物件儿。 我缓了缓,起身,走了过去,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很精致的小泥人,这不算什么,可等我看清楚些,我便有些吃惊。 这个小泥人的模样,怎么与我这么相似?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这好像不是相似了,这明明就是我了。 心里一跳,我捏紧了这个小泥人,奔出了帐篷,可什么人都没看到,倒是惊到了守夜的侍卫,他连忙上前来:“唐四小姐,可是有什么需要?” 我一愣摇摇头:“刚才你可见到什么人了么?” 侍卫想了想,道:“没有,若是唐四小姐是问那南疆公主一事,属下也不知道,因为李大将军带着队伍连夜去找人,上游下游都找遍了,可仍旧没有找到人,现在推测,南疆公主极有可能是被山中的豺狼虎豹给吞食干净了,那绣鞋想必是挣扎逃走时候留下的,现在李大将军去寻公主的侍女了解情况了,别的人真没见着。” 我点点头,谢过了他,转身又回了帐篷。 在桌子边坐下托着腮帮子沉思着,正在我迷惑不解之际,侧了侧头,突然发现茶壶下压着一张墨迹还未干的纸条。 第一百九十三章 漱芳斋的包子 纸条上的字,我认得出来,就是给蒹葭留纸条的那个人,也就是说也是将我救回来的那个神秘人。 我心里微微的一颤,纸条上写着:时间到了,你便会知晓我的身份。 这笔触刚劲有力,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个男子。 那么刚才他确实来过我的帐篷,我并没有产生幻觉。 我又将纸条看了一遍,再也判断不出什么来,只能将纸条卷成小卷丢进油灯里看着它一点点的燃烧殆尽。 既然那人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我再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只要他对我没有威胁,便好了。 我抿了抿唇,上床休息。 翌日一早,我很快就起来了,没有婢女伺候,我便自己动手,这些事情难不倒我,只是我身上的伤,要勤奋些换药,而且换下的纱布等要彻底的烧掉。 “小庶女。”李宁如一大早就蹦蹦跳跳的掀开我的帘子进来了,一看我在自己折衣服,她就愣了,“你怎的没有带婢女在旁?” 我连忙将衣服拢好扣紧,免得她看得出我的伤,可李宁如已经皱了眉头,她的鼻子很灵,上回我受伤了即使掩盖住了还是被看出来了,这次也不意外。 “你又受伤了?” 李宁如赶紧上前来,上下左右前后的打量我一番。 我知道瞒不住她,而她也是个可靠的人,我便斟酌了片刻,将我如何受伤的事情言简意赅的与她说了,李宁如吓得捂住嘴:“你……你是说,完颜柔嘉被你……” “嘘,此事若是说出去了,我必死无疑。”我叹口气,“我是信你才与你说的,若是你觉得我心狠手辣的话,那你……” “什么啊,要是本小姐我,那还得将她大卸八块呢,就这么便宜她了。”李宁如嗤了声,一副嫌弃的模样,伸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你傻啊,这种事还藏着掖着,当然要赶紧来告诉我啊,我派人来护你,什么嘛,不就是个南疆的破公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做这等龌蹉之事!” 我一愣,伸手揉了揉被她戳疼了的脑门,淡淡的笑了:“你倒是个神奇的,也不觉得我做这样的事情心狠了?” “这有什么好心狠的,是她先动手的,招招要置你于死地,哼,要是本小姐,我将她剁成肉浆,喂狗还不解气呢!” 李宁如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暖意渐渐的涌上了四肢百骸,有宁如坐在旁的日子,我觉得阳光都灿烂了几分。 “来来来,我看看你身上伤,我从小跟着父兄在军营里大的,又常看齐绍秦训练侍卫,什么刀刀剑剑的伤我也懂,我帮你看看你处理好了没有。” 说着,李宁如就要上来扒我的衣服。 我连忙阻止了:“放心吧,我都处理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你记着不要将这个事情说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当我傻啊,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李宁如朝我翻了翻白眼,看了看天色,朝外头喊道,“织越,将我带来给唐四小姐的早点拿进来。” “是。” 织越提了个小竹篓也进了帐篷里,小竹篓还没打开,我便闻到了最熟悉的香气,那是前世,宁如最爱吃的包点,漱芳斋卖的小笼包,可是价格太贵了,我吃不起,也没有吃过。 前世,我一次生辰,宁如便将那厨子在路上拦下劫持到府上,用刀架在他脖子上给我做过整整两屉的灌汤小笼包。 我鼻头一酸,宁如已经将小竹篓打开了:“小庶女,我告诉你啊,这包子可是漱芳斋的包子,我实在特别的喜欢吃,今日我大哥才从京都赶来,特别给我带来的两屉,我就拿了一屉来与你同享。” “你要沾醋吗?”宁如又转头指了指那一小碟的醋。 我摇摇头,宁如将一个小青花瓷的碟子放在我的手里,又端了个小炖盅出来:“这汤是好汤,我娘亲给我炖的,本来我想跟你一人一半儿的,不过呢,今日看你受伤了,这就全给你吃了。” “可是你……” 我正要拒绝,宁如就道:“我日日有的吃,可你不一样啊,爹不疼娘又没了,就剩下你那个一条到晚打扮的妖里妖气花枝招展的五妹妹,你现在连婢女都没有,谁给你做吃的啊?” 我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宁如仗义的将自己的婢女推到我跟前:“喏,这是织越,是我的贴身婢女,特别的可靠,也会点武功,在你的婢女回来之前,她先留下照顾你。” “可是你……” 我的话又被宁如打断:“嘿呀,你就不要可是了,又没人能给我什么委屈,倒是你……哎不对,织越你还是回我的营帐那边跟我爹娘说一声,我要搬到这里来与唐四小姐一起住。” 刚吃下的灌汤包因为宁如这话,我差点烫到了舌头。 织越也是愣住了:“小姐……这样不符合规矩吧?” “怎么不符合规矩了,我又不是跟男人住。”宁如翻了翻白眼,推着织越出去,“就这么定了,你快些去告诉父亲和母亲,说我与唐四小姐投缘,这段时日,就住她的帐篷里,反对无效。” 织越也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只能无奈的认了。 我看向宁如,道:“你啊,小心把李将军和夫人都气到了,哪能这么任性呢。” “不会的放心吧。”宁如突然压低了声,凑到我耳边,“齐绍秦昨夜飞鸽传书给我父亲,虽然我父亲没说什么,但是我偷听到了,像是让我父亲派些人暗中护着你,我一早就去跟父亲请示了,说了,不用派人来,我来就行了。” 我一怔,不由得想起齐绍秦的信鸽给我带来了满院子红玫瑰的震撼场景,不自觉的,耳朵尖儿就有些滚烫了。 宁如边吃着包子边指着我的耳朵笑的合不拢嘴:“你看看你看看,一说到齐绍秦那座冰山,你就脸红耳赤的,说说,你们到底到什么地步了?” 我无语的抽了抽嘴角,看向她道:“能到什么地步,不就是朋友么,四王妃又不是我。” “你还在乎那个虚名呢。”宁如显然的不相信我的话,“我父亲说了,四王爷若不是怕大厉的江山落入一些无能之辈的手里,祸害百姓,他根本不会去争,即使去争到了手里,最后也不会要的,你啊,就放宽了心,他迟早带着你潇洒走天下。” 不知道是宁如的话影响了我,还是我重活一世看透了一些东西,此刻我的心里倒是想象着若有这么一天,那样的平静该是多么的美好。 我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宁如的指挥吃着包子喝着炖汤,吃过了早点,唐惜惜到了我的帐篷门口,两边簇拥着她的公子哥儿们也跟着进来。 见我和李宁如在一起,唐惜惜蹙了蹙眉,揶揄道:“四姐姐倒是悠闲的很,这个时候还在吃东西,还是漱芳斋的包子,真阔气。” 我淡漠的根本没搭理她,宁如就不高兴了,斜着一双眸子看向她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相府家,那个伟大到给祖母割肉吓晕过去的嫡女啊,怎么,你连漱芳斋的包子都吃不起啊?相府这么穷,要不要我大将军府给你施舍几个?” “你!”唐惜惜怒视着宁如,哼了一声,咬着牙关看向我,道,“四姐姐,再过一会儿,狩猎就要正式开始了,今年的狩猎,皇上说了,女眷们也能参加,父亲已经允许我参加了,我想着姐姐你闲来无事,也帮你呈上了帖子。” 我脸色一沉,睨她一眼,淡漠的拒绝:“要去你便去,可我,不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枣红色小马 估计是没想到我拒绝的如此直接,唐惜惜脸色有几分不好,跟着她一同进来的那些簇拥着的贵公子便也上前来说我的不是。 宁如一一的给我怼了回去,唐惜惜跺了跺脚,还没再说话,后头便有个七八岁的孩子钻了进来。 我看了一眼,这是张惠妃的小儿子,十八皇子,他还没出过宫,这次出来,是第一次,他眨巴着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我,笑嘻嘻的问道:“咦,你是那个九皇姐嘴里说的那个虽然讨厌,但是脑子好使的唐家小庶女吗?” 稍稍的愣了愣,我想起来了,端妃和张德妃关系还算不错,入宫时是一同入宫的答应,相互扶持才能在宫里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两人的孩子自然也是彼此最熟悉的。 我笑了,走上前去朝他福了福:“见过十八皇子,怎么未见到九公主?” “九皇姐去学骑射去了,她说这次要猎雪狐。” 十八皇子在这里,所有人都不敢放肆了,毕竟身份有别。 “那你怎么不去?”我倒是发现,我对小孩子还是有些耐心的,想必是前世我的孩儿未能顺利出世的缘故吧,我如今看着孩子,总是有几分的怜爱的。 “父皇不让我去,说我没有四皇兄的英才,连马儿都不会骑,还想射雪狐,这是添乱。”十八皇子撇撇嘴,显然很不满意。 唐惜惜突然开口提醒道:“十八皇子,你四皇兄与我四姐姐,可是很好呢,想必你四皇兄定然已经将马术教给她了,反正她也不去射猎,不然,你让她教教你马术啊?” “真的吗?”十八皇子连忙拍着肉乎乎的小手,闪着黑漆漆的大眼珠子看着我,“唐家小庶女,既然是这样,你就负责今日教会我马术!” 李宁如想要帮我解围,我朝她摇摇头,拒绝唐惜惜可以干脆利落,可拒绝皇室中的人,哪怕是个小孩子,也得有点分寸,不然就会招人话柄,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蹲下身子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可若是要我教你,我可要与你约法三章,你答应了,我才可以教你。” 十八皇子一下子叫跳了起来,揉了揉自己被我捏了捏的小脸:“只要你教我马术,我自然答应你的。” 我点点头,想了想,笑着道:“第一,在练马术之时,你得全部听我的;第二,在练马术之时,不能心不在焉;第三,在练马术之时,不能受一些闲杂人等的影响。” 十八皇子沉思了片刻,然后手指指向唐惜惜和那群贵公子哥儿们:“闲杂人等是指的这些人吗?” 李宁如噗嗤的笑了,我朝他眨了眨眼,不答反道:“若是张德妃或者皇上他们自然算不得的闲杂人等了。” “哦,那就是这些人了。”十八皇子像个小大人似的,回头看向气的脸色发青的唐惜惜道,“你,你你你,还有你,这些闲杂人等,不要来烦我,否则,我让父皇将你们都拖出去营地喂豹子。” “是。” 唐惜惜咬牙怒视我,我凉凉的模样只当做看不见。 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十八皇子道:“那我去能让牵两匹好马儿来,都是父皇的汗血宝马,可好了。” 十八皇子说着便转身,我赶紧道:“用不着汗血宝马,你现在还小,只要一匹合适的小马驹便可以了,马术这东西是在于人,而不在于马,若是你用一匹普通的小马驹都能赢了汗血宝马,你父皇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这么一说,仿佛也很有道理,十八皇子点点头,带着两奴才就奔出去了。 原本唐惜惜是想借着这个来奚落我让我难堪的,没想到我真的有胆子接下教十八皇子马术一事,还说的如此振振有词。 她冷冷的朝我道:“四姐姐,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有时候夜郎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这马术,也不是人人都能教的,你这教不好,可是会连累我们相府的。” 李宁如瞪她一眼:“话也是你说的,现在害怕的也是你,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装了大便啊,这么善变。” “你!” 唐惜惜被气的那张脸一下子红一下子白,几个贵族公子哥儿纷纷上前来想帮忙说话,可李宁如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拔出来在他们跟前晃了晃:“走开走开,一群人啰啰嗦嗦的,不去射猎在人家姑娘的营帐里废话,吵吵吵的,烦不烦?” 我弯了弯嘴角,有宁如在的日子,真是特别的舒适,就连身上的伤都仿佛一瞬间就不疼了。 唐惜惜哼了声,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拎着她那碧波水色裙子转身快步的走了,她走了,那群贵族公子哥儿们也跟着走了。 “真是讨厌。”李宁日朝他们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才将佩剑重新入鞘,看着我道,“你真要教那十八皇子骑术啊?要不还是我来教吧?” 我跟着她一边往帐篷外走,一边笑着对她道:“不教很难的,就简简单单的上马下马,我估计都的教他一段时间了。” “哎哟,我不是担心他,我是说你,你……”宁如倒是听说过,我在闹市区将马匹制服了的事,可终究没有亲眼所见,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听着她担心,不由得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李宁如只能撇撇嘴,在我耳边低语道:“那行,我也在边上瞧着你,要是有些不对,我就帮你,还有啊,你得顾着你自己身上的伤,小心点,别太大动作,那会被发现的。” 我点点头,应下了。 走到营地那边的空地上,我靠在一边等着,远远的就看着十八皇子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过来了,而他身边跟着的还有齐锦帧以及七皇子还有鲜少露面的十三皇子。 齐锦帧满面笑容的看向我:“唐四小姐居然连马术都会,听十八皇叔提起的时候,我还不信,这便跟着过来看看。” 齐锦帧的年岁将十八皇子这小孩子叫叔,我听着想笑,可这辈分问题还真不能乱。 我只淡淡的福了福身子,没说别的。 七皇子拍了拍那匹枣红色的小马匹,朝我道:“唐四小姐,这匹马是我给十八弟挑选的,你帮忙掌掌眼看看如何,听闻你的马术是我四皇兄教的?那我得仔细看看了,之前让四皇兄指点我一番,他都不愿意呢。” 我叹口气,道:“四王爷日理万机,岂能教我马术,只不过是略微的说了些技巧与我听罢了,不值得一提。” 齐锦帧听了就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他将十八皇子抱上小马匹,十三皇子和七皇子先牵着小马匹跟他慢慢的溜圈儿让他稍微熟悉一点感觉,宁如怕那小子摔下来,便也跟着,免得赖到我头上。 齐锦帧看着远处的营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准备等会出去射猎的事了,他开口道:“你不准备去射猎吗?” 按道理说,这样出风头的机会,那些名门女眷都抢着去的,哪怕是不会狩猎的,也是有一群的人跟在后面护着的,没有危险。 我冷淡的道:“我又不会,为何要做这样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 齐锦帧不禁扬起唇畔,他发现跟我说话,总跟那些名门千金知书达理的模样一点都不同,会让他觉得十分的有意思。 可我只觉得他有些烦,我刚要抬腿往前走去宁如那边,齐锦帧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试探性的问我:“对了,你可知道南疆公主的事,那日我听说你也出了营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小泥人 “是听我五妹妹说的?”我笑了,一点也不以为意,“世子爷看起来真听我五妹妹的话呢,可喜可贺了。” 齐锦帧眉头轻轻的拧了几分,忍不住道:“你何必与自己姐妹闹的如此僵,这与你有何好处?” “世子爷,我敢打赌,若他日你能登上皇位,所有的兄弟姐妹,你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说的直接也够狠,倒是吓了齐锦帧一跳。 他看着我的一双眼睛,有种一种浓浓的审视感,我倒是不在意,反正我说的是事实,齐锦帧的为人,我再清楚才不过了,如今的他羽翼未丰,自然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友好而真挚,可他日大权在握之日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而今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日后。 齐锦帧眯着眼看了看我,半晌他不怒反笑,道:“若是别人听到你这话,你这颗漂亮的小脑袋指不定要掉了。” 我不禁皱眉,道:“若是别人,我自然不会说这番话,可世子爷,就不一样了,不过要是世子爷也生气了,自然可以告发我,说我污蔑你。” 齐锦帧只淡淡的耸耸肩,不以为然,抬步靠近我,勾唇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我自然不会如此。相反的,我很欣赏唐四小姐的为人,如是能为我所用,那么……” 话还没说完,十八皇子在远处朝我挥手:“惜芜姐姐,快来教我策马,七哥他们等会要去狩猎了。” “好。” 我巴不得不跟齐锦帧讲那么多的废话,拎着裙摆朝十八皇子走了过去。 十八皇子不过是没有人教罢了,我只不过稍稍的给他调整了姿势,指点了几个动作,他便能在小马匹上骑的稳稳当当的,不到片刻就不需要我帮她牵着缰绳,他能自己策马缓缓的绕着圈圈了。 七皇子和十三皇子朝我拱手,七皇子礼貌客气的道:“素闻相府家的唐四小姐聪慧过人,颇得四皇兄的欣赏,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浅浅一笑:“七皇子过奖了。” 嗡! 营地外响起了喧天的号角声,这表明,狩猎即将开始。 我朝前方看过去皇上一身明黄色的衣衫风姿飒爽的坐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一大堆人,一个个的都整装待发。 七皇子和十三皇子一愣,赶紧朝我点点头,拔腿就往那边跑,齐锦帧也略看了我一眼,也走了。 宁如一向喜欢这个东西,却为了陪着我,没去,我不想她为难,赶紧道:“你快些一起去吧,我还等着你将雪狐猎回来给我看看呢。” 宁如抿了抿唇:“可你身上还有伤呢,我答应了要护着你的……” “不碍事,我一定待在营地里,哪里都不去,谁能找我麻烦?”我催着她,“快去吧,正好你要是拔得头筹了,也给我点奖品,我与十八皇子在一处,没人敢如何的。” “那……”宁如想了想,将脖子上的一只金哨子递给我,“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哨子,我娘亲给我的,说是我在猎场的时候若是遇上危险就吹这个,声音特别的大,营地上的人都能听到,便会有人来救的,现在我给你,要是有事,就赶紧吹!” 我还没来得及反对,宁如已经将金哨子塞在我的手里,跑了。 十八皇子骑着枣红的小马儿慢慢悠悠的过来了,我将他从马儿上扶了下来,他站在我身旁,有些盼望的看着远方的大队伍:“我什么时候也能去参加啊。” 大厉的规矩是十三岁以上,包括十三岁的都能去。 “过几年,你便能去了,你将马术练好了,到时候能去了就直接猎雪狐。” 我拍拍他的头,安慰着。 十八皇子抬着头,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你真觉得我能猎雪狐吗?” “如何不行?我有猎雪狐的技巧,等你将马术练好了,我便告诉你,你说如何?”我朝他眨了眨眼睛。 十八皇子连连的拍手,高兴的点头。 营地上的近乎一半儿的人都去了猎场,我便一天都与十八皇子在空地上,教他骑马,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在枣红马儿上欢快的手舞足蹈,我禁不住的想起了唐毓衡,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若是他知道七姨娘的事,会不会恨我? “唐四小姐。” 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我一愣,回头,居然是完颜柔嘉的兄长,那个完颜瑾瑜。 我朝他点点头,想着完颜柔嘉的事情,心里还是对他有几分警惕的,只是完颜瑾瑜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想必不是一个娘亲生的,总是有隔阂。 完颜瑾瑜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诧异的道:“你没去射猎场?” 我指了指骑着小马儿在转悠的十八皇子:“射猎什么的我不擅长,倒是擅长带孩子。” 这话,完颜瑾瑜听了倒是笑了,我忍不住问:“完颜公主的事……” “我那个妹妹天性不安分,父皇和母后已经得知消息了,但是不可能因为这个而耽误了大厉皇帝的射猎,但是已经暗中派人去寻了,我想,她不过是走失了方向,迟早自己会回来。”完颜瑾瑜毫不担心,“以前在南疆的时候,她试过太多次,有一次,还用一只断了的手臂来吓唬所有人。”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那若这次真的遇险了……” “那便是她自己的造化不好,不能怪谁。” 完颜瑾瑜微微一笑,谈到完颜柔嘉的时候就像是对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妹妹一般,十八皇子又过来了,这次彻底不想骑了,累了,他扯着我的手道:“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吧。” 我侧头看向他:“营地外不能去,危险。” 十八皇子想了想,笑嘻嘻的朝我道:“我知道前面就有一条很漂亮的小溪,而且有很多鱼,以前也来过疾荒山这块儿,是与四皇兄一起来的,他给我抓过鱼呢,你也给我抓鱼。” 齐绍秦也来过这边,还抓过鱼? 这倒是勾起了我的三分兴致。 完颜瑾瑜一听,顺便道:“带我一起去吧,四小姐可以抓鱼,我可以帮忙烤鱼,如何?” 十八皇子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立即道:“好,就这么定了,那我就负责……吃鱼!” 说着,十八皇子便拽着我一起走过去。 果然说的没错,营地和射猎场的交界处,就有一条消息,如玉带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上头漂浮着不少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叶子和花瓣儿,在水面上打着转儿,就像是一艘艘的小船一样的好看。 说实话,我真是不会抓鱼,而完颜瑾瑜也没真的让我一女子下水抓鱼的意思,他挽了裤腿,折了根树枝便自动自觉的下了水。 我和十八皇子在一旁捡石头和枯草堆起来生火,顺便看看水里游动的小鱼,再加上完颜瑾瑜那滑稽的却挺奏效的抓鱼姿势,心情到底变得有几分明快起来。 估摸着是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完颜瑾瑜便抓打了四条鱼,麻利的在一块大石头上将鱼儿都洗干净掏了内脏,然后又在林间找了些香料剁碎了撒上去,才穿入了木棍里头架在火上炙烤。 这一连串的动作,尤其自然和熟练,我都有些怀疑他在南疆的皇宫到底是不是享受着皇子的待遇了,不然如何能将这些事情做的这么的顺畅? 完颜瑾瑜将烤好的鱼取下来递给早就馋的不行了的十八皇子,他又将另一条鱼递给我,身子动了动,衣服里的一个小泥人掉了出来,我一愣,十八皇子手快捡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拿到我跟前:“咦,四姐姐,这小泥人长的很像你啊。” 我心里一紧,顿时想起我在帐篷里捡到的那个小泥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归来兮 完颜瑾瑜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可还算是自然,道:“这小泥人一个个捏的都差不多罢了。” 我不动声色的将上次在帐篷里捡到就一直带在身上的小泥人拿了出来:“还真是跟我这个长的差不多呢。” 十八皇子一愣,赶紧抢过来在手里翻来覆去得到看:“咦,你们的小泥人怎么都一样呢。” 我淡淡的一笑,道:“也不算一样,我这个显得不大好看,他的好看一些。” “好像你这么说也对,但是长的跟你都像。”十八皇子将两个小泥人都举到我跟前,对比了一下,还自顾自的点点头,“真的很像。” 紧接着,十八皇子又如个小大人一般道:“我上回在宫中看了一出戏,那出戏里的男子心里单恋一个女子,就是默默的雕刻了几个与那女子一模一样的小泥人,自己日日看着,睹物思人。” 这话一出,完颜瑾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我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头:“你才几岁还懂得这些了,改明儿张德妃可要训斥你了。” “戏文里这么说的,又不是我编的,母妃也看到的。”十八皇子将小泥人一个还给我一个还给了完颜瑾瑜,他低头吃鱼。 完颜瑾瑜捏了捏手里的小泥人,看向我,有些欲言又止,半晌他才道:“唐四小姐别误会,这个……这个是我闲来无事捏着玩的。” “这真是你捏的?”我晃了晃我手里的那个小泥人,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的眼睛,“若真是你,那日入我帐篷的人应该也是你?那在河边救我的也是你?” 十八皇子嘴里咬着一大口的鱼,听不懂我们的话,歪着脑袋问:“你们说什么呢?赶紧吃鱼啊,都凉了。” 我轻轻的抚了抚十八皇子的头:“你先吃,别将刺都吃进去了,噎着。” “哦。” 十八皇子倒是听话,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吃鱼,时不时还逗着地上的蚂蚁。 完颜瑾瑜抿了抿唇,被我的如炬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然,半晌,他朝我点了点头,我心里一紧,也就是说,他知道完颜柔嘉是被我…… “她回不来了,你放心吧。” 完颜瑾瑜突然对我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也就是说,我猜的不错,是他,那日他定然是目睹了一切的。 可……可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咬了咬牙,我怕被十八皇子听到,虽然他年纪尚小,但是若他听去了,随意说出去,那就不好办了。 我凑到完颜瑾瑜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将她弄哪里去了?” 完颜瑾瑜看了我一眼,道:“去哪里了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日后她不会再成为你的威胁,也没有机会再成为我的绊脚石,你知道明白,我做这个事,纯粹是为了自己,那便好。” 这话,让我想起了齐锦帧。 只是,完颜瑾瑜虽为南疆的皇子,但是境遇却不是很好,一直被裴后打压着。 兴许是裴后觉得总归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所以任何事情都会拿捏着,而完颜柔嘉也不是个什么良善之辈,绝对是昔日对这个兄长没有太多的好脸色,而且也阻着完颜瑾瑜的上位之路了,不然他绝对不会救我而再对完颜柔嘉下一次手。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这件事,我自然是要谢谢你的,但是若是你要拿这件事来威胁我的话,我……” “放心,我还不至于。”完颜瑾瑜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绸布袋子递给我,“你的匕首我已经清洗干净了,本来想找机会还给你,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既然认出来了,我便也不瞒着,还有我可以告诉你,那日她还没死绝,救她自然是救的活的,可我要用她来牵制裴后,只能送她归西了。” 完颜瑾瑜说的时候面色沉静,目光冷凝,嘴角噙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令我有几分心惊,果然不愧是齐锦帧日后最好的助力,两人的行事风格极其相似。 我将绸布袋子收好,安静的看向他:“这个人情算是我欠了的,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只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 完颜瑾瑜看了我片刻才道:“若是要还,唐四小姐可愿意以身相许?”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我抬头望去,却是愣住了,齐绍秦带着两名护卫策马而来。 十八皇子比我反应的要快,蹭的起身,将手里吃剩下的烤鱼丢了,跑了过去:“四皇兄!四皇兄!你怎的现在才回来!” 齐绍秦翻身下马,拍拍他的头,目光倒是看向我:“你怎么在此?” “那个小庶女教我骑马呢。”十八皇子回头指了指我。 齐绍秦笑着又拍拍他的头,将他交给自己的两个近身护卫,大步的朝我走来。 不知道为何,我居然有点紧张,就如……就如少女般的小鹿乱撞,只可惜,前世加今世我都活了多长时间了,早就不是少女了,岂能还有这样的心境,也着实是奇怪了。 完颜瑾瑜的眼睛在我和齐绍秦的身上游走了一会儿,他保持了笑容朝齐绍秦拱手道:“四王爷。” 齐绍秦赏了他一个眼神,只是视线扫过他手里的小泥人和我手里的小泥人的时候,明显的,那张俊脸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快了。 “你倒是过的悠闲,嗯?” 齐绍秦睨着我,我发觉我的脸上有点滚烫。 我低着头,盯着他的鞋面儿,道:“生死过后,自然是要悠闲一些了,谁知哪日又差点死掉了。” 这话里有话啊。 齐绍秦眯了眯眼,长臂一伸,揽住我的腰,二话不说,蹭的将我抱起,翻身上了马,也不跟人打招呼,直接策马往前狂奔。 我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得有些傻了,完颜瑾瑜看着我们跑远了,捏着小泥人的手越发的手紧了点。 “齐绍秦!你做什么!” 马儿跑的太快,我有些惊魂未定,一时间就忍不住叫了他的全名。 “哼,” 齐绍秦在我耳边嚣张的哼了声,低头张嘴就咬了咬我的耳朵,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吁!” 齐绍秦在前面停下,却也没有将我从马上放下的意思,只搂着我牵着缰绳让马儿慢悠悠的往前走。 我还没试过这样与齐绍秦贴身而行,这会儿浑身都是发烫的。 他不讲话,就这么搂着我,我实在觉得气氛怪怪的,只能先开口:“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本王接到蒹葭的信说你遇袭,这就连夜赶了回来,现在才到,岂料一回来,便看到你和那完颜瑾瑜在亲亲我我的烤鱼,还交换定情信物?你当我死了,嗯?” 说着,齐绍秦满腹怨气的低头又张嘴咬了咬我的耳朵,我浑身一颤,本能的解释:“你胡说什么了,我哪里跟他亲亲我我的烤鱼,还交换定情信物了?” “那那个小泥人怎么回事,一看就是你。”齐绍秦不高兴了,很是不高兴。 我一愣,叹口气,道:“那是他说随意雕的,那日我将完颜柔嘉刺伤,晕倒,就是他救我回来的,他在我帐篷里掉了个小泥人,我捡着了,今日正巧碰上他,又见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我才知道那日救我的人是他,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齐绍秦听了解释,俊脸明显的染上了几分喜悦,他抱着我翻身下了马,将我扳过来,仔仔细细的瞧着我,我一窘,忍不住别过头:“你……你做什么这么看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 王爷的厨艺 齐绍秦没有回答,反而朝我又走近了两步,我下意识的后退,背部轻轻的碰到身后的树干,无路可逃。 “你……唔……” 我的话还没说完,齐绍秦的吻已经落下来了,他好看的薄唇,精准无误的压到我的唇上,我一愣,满脸的通红,连耳朵尖儿都是滚烫的,我甚至这个时候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将一颗鸡蛋打下来,能在我脸上煎蛋。 不对! 真的是! 我这时候在想什么,不是应该生气的将齐绍秦推开,然后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么? 这想法才冒出来,齐绍秦就咬住了我的唇瓣,长舌窜进了我的嘴里,搅的天翻地覆,我涨红着脸,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他单手擒住我两手腕直接按住,我本能的抬腿要踹他,齐绍秦稍微的侧了侧身,便用下身压住了我。 瞬间,我就动弹不得,我张嘴咬他,齐绍秦嘶了声,眯着眼看我:“咬我?嗯?” “你……你做什么!” 我这质问的有些无力,齐绍秦完全不放在眼里,他哼了哼,唇又落下,在我唇上磨了磨,笑道:“给你打个烙印,印上我齐绍秦的专属印记。” “……” 我又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瞪圆了眸子瞪他。 齐绍秦松开了我,将我轻轻的拥进了怀里,下巴搁在我的发顶轻轻的磨蹭了几下,轻声道:“我在接到蒹葭的消息的时候,便有种疯了的冲动,若是你真的有些什么事,我该如何是好,从来不曾有这么慌过,哪怕是被敌军包围,我也镇定如初,可惜,那日我真的慌了,所以连夜的赶了回来,为的便是亲眼见到你平安无事。” 我怔了怔,齐绍秦的话倒是渐渐的抚平了我心里的毛躁,我抿了抿唇,唇上还有他留下的味道,我是真该扬手给他一个耳光然后厉声斥责他的,可我居然扬不起这个手来,只傻乎乎的听着他说话。 半晌,齐绍秦伸手捧着我仍旧泛着红晕的脸,道:“我不用你现在对我回应任何东西,但是,你也别想嫁除了我之外的人。” 这人…… 霸道专制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没谁了。 我瞪他一眼,趁着他不注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推开他,背对着他,看着远处的山林,道:“四王爷,我承认,我对你是有好感的,但是若是要我将我的一辈子许给你,我暂时还做不到。” “我知道。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嫁除了我之外的别人。”齐绍秦有时候异常固执。 我倒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转过头来与他对视:“皇上早就恩准了让我自己寻良配,待我及笄之后……” “你敢?我现在就要了你,你信不信?”齐绍秦眯了眯那双黑眸,上前了一步,作势要解我的衣服。 我知道他在吓我,以齐绍秦的为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所以,我有恃无恐。 “四王爷,你这是再恐吓本小姐么?”我抱着胳膊,睨着他,一点都不害怕。 看我这副模样,齐绍秦倒是嗤了声,伸手弹了弹我的眉心,傲娇的哼了声:“就你现在这么个小身板儿,本王还不屑,等过两年,你胸前的小馒头大些了,本王才吃了你。” 胸前的……小馒头? 我本能的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上又红了。 齐绍秦勾了勾唇,正要再逗趣我几句,便听到营地外远处的山林里有人大喊:“雪狐!雪狐!我看见了!在那里!追!” “追!谁猎的雪狐!便能拔得头筹!” “快!” “跟上!不能丢了!” 齐绍秦回头看向我,揽住我的腰将我抱着翻身上马:“我们也去看看那雪狐。” 我还没回答,齐绍秦已经策马带着我狂奔出了营地。 我答应过宁如,在她没有回来之前,是不出营地的,只是有齐绍秦在,我倒是放心的,在他怀里的瞬间,我总是会忘了自己重活一世的初衷,我摇摇头,让自己的情绪稍稍的平静些,希望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可唇上的温度还火辣辣的,又容不得我不想。 “追丢了。” 前面不少人又在大喊,像是雪狐又没了踪影。 齐绍秦的马儿也放慢了速度,他想了想,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走了另一个人不大多的方向,我下意识的问道:“你不是说要去猎雪狐?” 齐绍秦道:“他们不是在嚷嚷着追丢了么?既然如此,那就先去猎几只野兔,小鹿,填填本王的肚子,正好也让你尝尝本王的手艺,比那完颜瑾瑜要好多少。” 我一怔,想起完颜瑾瑜的烤鱼我都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齐绍秦倒是还记在心里,现在还要拿出来比较一番,我忍不住想笑。 嗖! 嘭! 箭羽射出,猎物倒地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抬头看去,就那么片刻,齐绍秦已经射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箭法之准又快,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齐绍秦带着我骑着马儿过去,他抱着我下马,交代我:“你去生火,我过去捡猎物过来给你铐。” 我点点头,接过他递给我的火折子在一处平滑的石头后蹲着生火。 齐绍秦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野兔,一手拎着山鸡,都是已经拔了毛处理好了的,直接穿在他的木棍上烤,齐绍秦又将林子里找到的香料涂上去,轻轻的转动着,香气顿时就开始四溢了,他嚣张的问我,道:“怎么,比那完颜瑾瑜的是不是要好?” 我笑着揶揄他:“那倒是不一定,你这还没烤好,我也还没吃进嘴里呢,怎么知道好不好了?” “不识货。”齐绍秦冷哼了声,继续转动他手里的烤肉,发出油滋滋的声音,弄得我肚子都有些饿了。 齐绍秦用匕首将肉切了片儿,削了竹签扎着递给我,我也不客气了,轻轻的咬着吃,果然甘香四溢,肉质鲜嫩。 齐绍秦看着我吃的欢乐,他便笑着问道:“如何,是不是很好吃?本王的手艺是不是比那完颜瑾瑜要好?”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现在吃着呢,自然要点头的,而且还得赞叹一番:“是挺好吃的,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四王爷也能做出如此好吃的食物来。” “本王在军营多年,什么苦头都与将士们一起吃过,这区区的吃食问题,自然也是小意思。”齐绍秦倒是喜欢我夸她。 我和齐绍秦两人,将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都吃光了,我有些口渴,齐绍秦便起身道:“前面有些野果树,我去摘一些回来,你将这里收拾收拾,免得引了别的野兽来,危险。” 我点点头,蹲在那里收拾,齐绍秦看了我一眼,笑着转身。 唐惜惜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嫉妒和愤怒气的她将手里的箭羽狠狠的扎在方才那几个公子哥儿给她猎的水鸭上:“四王爷突然回来,居然连皇上都不知道,就与唐惜芜厮混!要不是我在这里碰见了!还不知道!唐惜芜!你凭什么就能得到四王爷的宠爱!” 唐惜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似的,将衣衫顿时扯坏,露出她雪白而精致的香肩,又弯腰将一些泥巴弄到自己的身上,显得自己像是与野兽搏斗了一番,死里逃生的模样。 掏出小镜子看了眼,唐惜惜很满意现在自己的模样,想着,要骗过齐绍秦,博得齐绍秦的同情应该也不难吧,毕竟她长的这么美,那个完颜柔嘉毁容之后,现在人都失踪了,那她早就成了第一美人了,没道理齐绍秦还看不上自己吧? 这么想着,唐惜惜就抱着肩膀冲了出去,奔到正在给我摘野果的齐绍秦身边,冲入他的怀里:“救命救命啊……后面有一只很大很大的吊睛白虎在追我……”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雪狐之争 吊睛白虎? 齐绍秦拧了拧眉头,看向扑倒他怀里的女子,这不是那个相府嫡女么? “王爷……王爷……你回来了……幸好遇上你了,不然,惜惜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唐惜惜揪着齐绍秦的衣服,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还真是有吸引男人的本事。 只可惜,她对上的是齐绍秦。 “是么?”齐绍秦眯了眯眼,将她推开,顺手脱了自己的外套丢到唐惜惜的头上,将她罩住,“本王可不是什么打虎英雄,救不了你。” 齐绍秦转身将摘好的野果放进了兜里。 唐惜惜连忙将罩着她脑袋的衣服扯了下来,发型都乱了,她拿着外套,朝齐绍秦道:“王爷,让惜惜跟在你身后吧,不然要是遇上猛兽,那……” “你跟着本王岂不是拖累了本王?本王可不喜欢身后有累赘。” 齐绍秦的话说的直接,唐惜惜那张俏脸瞬间就黑沉了,她咬了咬牙,齐绍秦是疯了吗,为何对她就是雷打不动?难道她不美吗? 不会啊,完颜柔嘉之后,便是她唐惜惜登上这第一美人的位置了,还有谁能比得上她的绝色? 这齐绍秦为何看不上自己? 不对! 肯定是装的! 唐惜惜抿了抿唇,还没有男子会对她不动心,她觉得连我都能找到齐绍秦这座靠山,那她这个第一美女还是相府的嫡女,怎么就不行? 这么想着,唐惜惜又上前了一步,哎哟了一声,崴了脚,朝齐绍秦靠过去。 齐绍秦有些烦,身子侧了侧,唐惜惜没靠住,嘭的摔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唐惜惜又气又恼,却又不敢冲齐绍秦发脾气,她只能撒娇的嗔道:“王爷……你怎么……” “你自己站不稳,还能怪本王?”齐绍秦随手捡了根竹棍丢到她的脚边,“站不稳就杵着这个棍子,你的信号弹在何处?” 进入狩猎场狩猎,若是遇上难以解决的危险,都能发信号弹并在原地等待救援。 唐惜惜抿了抿唇,将信号弹往衣服里又藏深了些,楚楚可怜的道:“回四王爷的话,方才逃命的时候可能掉了,现在我脚又崴了走不动了,王爷您能不能……” “嘭!” 话还没说完,齐绍秦已经随手发射了一枚信号弹,这是军营里的信号弹,拿来用一下也无妨。 唐惜惜怔了怔,远处已经响起了马蹄的声,想来不少人看到了信号弹,而且还是军营里用的信号弹,想必都猜到齐绍秦回来了,自然是纷纷的赶来此增援。 在原地收拾东西的我也看到了,我起身估摸了一下方向,我不能肯定是不是齐绍秦放的,但是想着我还是去看看吧。 我刚走了一步,脚边就滚来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小球,蹭着我的腿,弄得我痒痒的酸酸的。 微微的一愣,我低头,便看到一只特别小又特别可爱的小雪狐仰着脑袋看着我,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朝我眨巴眨巴的,一副天真的模样。 “雪狐?” 众人追逐的雪狐,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滚到我脚边了? 我有些懵,抬了抬腿,小雪狐咕噜的滚开,躲在大石头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我,我也看它一眼,对这小家伙,我没有兴趣,我转身要走,可身后又被什么抓住了似的。 回头,我居然又看到了那只躲在大石头之后的小雪狐又跑了过来,张嘴咬着我的裙摆,小爪子还拼命的挠我的腿。 “你干嘛呀。” 我只能蹲下将它抱起来,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的无奈。 “啾啾。” 雪狐张嘴朝我叫了两声,然后便舒舒服服的窝在我的怀里,我拧紧了眉头,发现这小家伙居然还闭上眼,特别不防备的睡着了。 我伸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道:“你倒是悠闲了,多少人要猎你,你居然这么没有戒心,倒是不怕我也如别的人一般剥了你的皮毛?” 雪狐又睁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白痴一模一样…… 我嘴角抽了抽,伸手指又戳了它额头几下,它居然这会儿连眼睛都不睁开了,直接睡的昏天暗地。 我只能叹息了声,这么有灵性的小家伙,要是被那些人给剥皮抽骨了,那岂不是…… “呀!雪狐!” 突然,有个声音在前方响起,我抬头望过去,是太子殿下和齐锦帧,以及几个贵族的千金小姐。 我怀中的雪狐像是感受到了危险,蹭的钻进了我的衣袖里躲着瑟瑟发抖,我轻轻的用手拍了拍那小家伙,它才稍稍的安静下来。 “没想到,雪狐在唐四小姐的手里。” 太子殿下眯了眯眼,进狩猎场前,他不仅夸下了海口说要捕的最多的猎物,还跟唐惜惜承诺了要将雪狐猎到,将那皮毛给她做一个冬日能御寒的围脖,眼下居然看着众人追击了大半日的雪狐就这么安安分分的窝在我的怀里,岂能愿意? 我将右边的袖子往后藏了藏,淡淡的福了福道:“见过太子殿下。” “将你那雪狐给本太子呈上来。”太子殿下挥了挥手,有两人将两只小兔递了过来,他嚣张的道,“本太子也不白要你的东西,就拿两只小兔与你换。” 我不由得问道:“太子殿下可否告诉我,要雪狐要如何养?” “本太子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养一只破狐狸,不过是要它身上的皮毛罢了。”太子殿下一脸的不耐,“行了,不要那么多的废话,快点将雪狐呈上来。” 说着,就有两人将兔子拿过来给我,我避开,道:“太子殿下,恕我不能与你换。” 我这话一出,众人就哗然了,居然敢公然拒绝太子殿下的要求,这是仗着有齐绍秦做靠山就能如此嚣张跋扈了? 太子殿下脸色一沉,指着我怒喝道:“唐惜芜!你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有何资格猎得雪狐!本太子拿东西给你换,那是看在四弟愿意护你的份上!” 我不卑不亢的道:“我虽只是相府的小庶女,但是皇上说了,谁能猎的雪狐便是拔得头筹,难不成太子殿下是要抗旨不从么?” “你!”居然敢跟他堂堂的太子殿下咬文嚼字,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子殿下一挥手,道:“哪里来那么多的话!去给我将她手里的雪狐抢来!谁成功将雪狐抢来的,本太子赏白银千两!” 高赏之下必有勇夫,特别是不少的千金小姐因为我与齐绍秦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都嫉恨上了我,这会儿,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不仅是那些世家子弟,就连千金小姐都骑着马朝我冲了过来。 我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刚才发信号弹的是不是齐绍秦,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我不能奢望他来救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 擒贼先擒王,只要将太子殿下收拾了,这些人便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我挑了挑眉,突然朝他们身后道:“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想抗旨不从,强抢臣女猎得的雪狐,还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我说的极快又清晰,众人年一愣,都以为皇上来了,纷纷朝我看去的地方转身,我抓紧时机,转身就跑。 “父皇,你不要听唐惜芜妖言惑众,那是她抢了我的……” “不对,太子殿下,皇上根本没来!” “我们被那小庶女给骗了!” “该死的!” “追!本太子就不信骑着马还追不上她!” 太子殿下大手一挥,所有人的都策马朝我追了过来。 我边朝刚才发射信号弹的方向狂奔边回头看,他们是骑着马,快马加鞭的,马上就要追上我了,这么跑肯定跑不掉。 眼睛一眯,我冷哼了声,太子殿下,是你先欺负我的,可就别怪我对付你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疾荒山以北 上回蒹葭给我留下的烟雾弹,我还时刻的揣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我勾了勾唇,手一扬,烟雾弹滚到了地上,正好被奔过来的前面一个千金小姐的马匹一脚踩中,嘭的一声,白色的烟雾四下而起。 我尖叫了声:“鬼啊!”然后往一边枝繁叶茂的树上迅速爬去,幸亏我还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千金小姐,不然我还真爬不上去。 想了想,为了逼真,我脱了一只鞋丢下去。 等树下的烟雾散了,太子等人挥舞着手里的弓箭到处寻我,有人出声问:“刚才为何会有烟雾?” “难不成那丫头有烟雾弹?” “那丫头岂能有这种东西?” “不一定啊,四王爷对那丫头可是非常看重,指不定还真的给了?” “等等,刚才一阵烟雾起来,是不是那丫头喊了一声鬼啊?” “好像是。” 这些谈论听在那些个千金小姐的耳朵里,倒是有几分觉得害怕了。 “咦,那里有一只鞋。” 有人眼尖,看到了我落下的绣鞋,太子策马率先跑过去看了看沉了脸色。 这会儿,又有人小声的嘀咕:“之前南疆公主失踪,不是也只剩下一只鞋了吗?而且还带血,据说是被猛兽给吃了,方才会不会……” “那那烟雾怎么回事?” “猛兽还能喷烟雾吗?” “不是猛兽,难不成真的是鬼吗?” 一场小声的争论让人心里又毛了起来。 太子殿下怒喝道:“都给本太子闭上嘴!青天白日的,哪里有这么多的鬼怪!” 才说完这句话,我袖中的雪狐钻出小脑袋,装模作样的叫了几声,不像狐狸的声音倒像是狼。 我正诧异着,树下就有人尖叫起来:“看!狼群!狼群!” 怔了怔,我侧头看过去,我在树上看的远,视线广阔,居然真的看到远处朝这边慢慢的围拢过来一大片的狼群,不自觉的心里数了数,大概有六七十只。 太子殿下他们虽然带了弓箭,但是也不足以猎杀如此大规模的狼群,而且看架势,那些狼群还有拼命增多的趋势。 “撤!快撤退!” “跑,别管什么鬼啊鬼的了!那小庶女八成是被猛兽吞了,还是一口就吞了的那种!只剩下一只鞋了!” “跑!” 瞬间,我下一招还没出呢,太子他们就迅速的跑光了。 我松了口气,将袖中的小家伙拎了出来捧在手掌心,它睁着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对我对视,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将我逗笑了。 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它的额头,我与它大眼瞪小眼:“你还能将那狼群给唤出来?早知道这样,你早点不就完了么,还费我这么大的劲儿。” 小雪狐又啾啾了两声,毛茸茸的小脑袋拼命的拱我的胸口,就像是撒娇似的。 我将它拎起来,它实在太小了,这么小的一只,我直接将它揣进了我的衣服兜里,看着树下已经无人了那一大片的狼群也退开了,我便迅速的爬了下去。 齐绍秦那边发了信号弹之后,便有临近的人马过来了,他看都不看便将唐惜惜交给他们,大步的朝我这边赶回来,正好遇上我从树上爬了下来,他一愣,赶紧上前来:“怎么了,还上树了?” 我一愣,见是齐绍秦,松了口气,我指了指趴在我衣服兜兜的边缘看着的雪狐道:“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齐绍秦怔了怔,伸手将那只雪狐拎起来在空中晃了晃,嫌弃的道:“雪狐,这么小一只,还不够本王塞牙缝的。” 我连忙伸手将雪狐夺了过来,放进怀里,瞪他:“你倒是残忍,它这么点,你还舍得将它吃了。” “如何舍不得,剥了皮,放点香料在火上炙烤,那也是美味。”齐绍秦故意说成这个模样,那小雪狐像是能听懂,拼命的摇着脑袋往我怀里钻。 齐绍秦一看就不乐意了,怒视着那钻我胸口里去的雪狐,冷声道:“你给我安分些,小心本王将你真的烤了。” “啾啾!” 雪狐侧了侧头,咧嘴露出小白牙朝齐绍秦抗议。 齐绍秦眯了眯眼,又要伸手拎它出来,我赶紧伸手挡住:“你堂堂四王爷,还跟一只狐狸计较,你好意思么?” “……” 齐绍秦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那小雪狐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珠子,两只小前爪直接扒在我的胸上。 齐绍秦那张俊脸瞬间又黑沉了几分。 我赶紧又捂住小雪狐道:“不许你打它的主意,方才太子殿下就想将它做成围脖呢,这么小,有多少的皮毛够做成围脖,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齐绍秦哼了哼,将兜里的摘的果子递给我,我本能的张嘴就吃,吃了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动作那是喂我么…… 我晃晃脑袋,赶紧将这让我脸红心跳的想法给踢出脑海里去:“那个信号弹,是你发的吗?” 齐绍秦还在跟我怀里的小雪狐瞪眼,这会儿听着我问,便点点头,道:“是,我在摘果子的时候,遇上你府上那个妹妹,她说她看到了什么吊睛白虎,非要我救她,我嫌烦,就发了信号弹让别人来救。” 我一愣,噗嗤的笑了出声,唐惜惜哪里是看到了什么吊睛白虎,必然是见到了齐绍秦,估计使美人计,只可惜,对方不吃这套,还不解风情的叫了别的人来,想必,唐惜惜现在想踹死齐绍秦的心思都有的吧? 顿时,不知道怎么的,我心情就好了不少。 齐绍秦突然问我:“太子方才如何为难你的?” 我没多想,便捡了些说了,见他面色不好,我笑道:“无妨,这小家伙算是救了我,它还会学狼叫呢,刚才一叫,那头就出现了一大片的狼群,将太子他们吓跑了。” 齐绍秦拧了拧眉头,又盯着小雪狐,吓得小雪狐又是啾啾的两声闭上眼,在我怀里装睡。 半晌,齐绍秦下了个结论,道:“这雪狐不是野生的雪狐,定然是有人圈养过的,不然它不可能这么有灵性通人情,而且你见过哪只狐狸能学狼叫?” 这么说,也是对的。 可这疾荒山已经被皇室的人都围了下来,在这里的人家早就清场了,谁会在这里养雪狐? 齐绍秦抿了抿唇道:“这事先压后再说,上马,我带你去报仇。” 我愣住了,不解的看向他:“报什么仇?” 齐绍秦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没好气的道:“让那笨太子吃点苦头,不然他还会继续觊觎你那只丑东西。” 呃,丑东西……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雪狐,这……不丑啊,明明很漂亮。 齐绍秦像是看出我的想法,揽住我的腰,翻身上马,哼了声道:“本王说丑那就是丑,尖嘴猴腮的模样……嘶……” 小雪狐逮住机会张嘴就给齐绍秦的手腕处咬了一口,齐绍秦瞪它,小雪狐连忙装继续睡,我噗嗤的笑了出声,摸着它的脑袋道:“真不知道是谁养的,养的如此的机灵,就跟人一样的聪明。” 齐绍秦恨恨的缩回想掐死小雪狐的手,拽住缰绳,哼了哼,策马朝前走,道:“要是让本王知道谁养的,本王定要将那人给剥皮拆骨。” 话音才落,前方又有人高声喊:“雪狐!是雪狐!成年雪狐!” 我和齐绍秦都是齐齐的皱眉,又来一只? 我下意识的低头朝怀里的小雪狐看了眼,发现它已经抬了头,从它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能看出满满的焦虑和不安。 嗖! 一支箭快速的窜来,齐绍秦将我按在怀里,单手截住,上方有一张纸条:疾荒山以北,带大小雪狐,速来。 纸条上的字迹让齐绍秦瞬间拧了眉头,是……他? 第二百章 拖出去杖毙 我敏锐的感觉到齐绍秦的不对,侧了侧身,我看向齐绍秦,问道:“怎么了,纸条上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齐绍秦抿了抿唇,道:“这纸条若是我没有猜错,是我的一位故人来的信,那只成年的雪狐,应该是来为我引路的。” 我微微的吃了一惊,看着齐绍秦俊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我知道我现在不该跟他在一起,这样会耽误了他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他的脸色来看,对方应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若是我在,他也许要护着我。 “王爷,我可以自己回营地上。” 我翻身要下马,齐绍秦伸手按住我的肩膀,道:“无妨,我先送你回去,你在营帐里待着便不会有事,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说着,齐绍秦勒转了马头,带着我飞快的回了营地上,他将我安安稳稳的送回了营帐里,他才转身又骑着马飞奔了出去。 我抿了抿唇,看着他消失在山林里的身影,一颗心有些忐忑不安,小雪狐探出脑袋来,小小的四肢对着我比划来比划去,啾啾的叫个不停。 本来,我应该不懂它的意思才是,可现在不知怎么的,我好像懂了,它是说齐绍秦跟着那只成年的雪狐去疾荒山以北赴约,不会有危险的。 也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但是我总觉得小雪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抿了抿唇,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自言自语道:“那我便信了你好了。” 抱着小雪狐进了帐篷,我坐在床上轻轻的给小雪狐梳理它的毛发:“你以后便跟着我吧,给你起个名字好了,你毛茸茸的跟个小球似的,就叫毛球吧。” 显然,小雪狐不高兴这个名字,挥舞着爪子跟我抗议,我喜欢极了它这样的机灵劲儿,吓它道:“不喜欢啊?那等四王爷回来了,让他给你起一个?” 小雪狐一愣,连忙用两只小爪子捂住两边耳朵,拼命的摇头。 我噗嗤的笑出声来,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培养出如此通灵性的小动物,简直是世间少有。 “好了,那就毛球了。” 我将小雪狐放下,它一溜烟就钻进了我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的四脚朝天的躺着,我笑着咬了咬头,自己去烧了热水进帐篷里洗簌。 唐惜惜被那些赶来救援的人从狩猎场早就送回了营地,她是亲眼目睹齐绍秦策马将我送回来的,她恨得简直要了命。 到底如何才能除掉这个眼中钉! 唐惜惜咬紧了牙关,营帐里的杯子都给她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两个丫头滚在那里瑟瑟发抖,看着她阴森的面孔,大气都不敢出。 唐惜惜手里的帕子都让她搅成了麻花儿,如今齐绍秦满腹心思都在我得到身上,完颜柔嘉毁了容现在又失踪下落不明,又有传闻说,是被猛兽给吞食了,尸骨无存。 这样的话,那四王妃的位置又空出来了,以这么个发展的趋势来看,四王爷娶我,是迟早的事情,哪怕她还有一张没有宣布的密旨都没有用,因为那也不过是个侧妃的位置。 如果真的让我嫁给了齐绍秦,哪怕我只是个庶女,以齐绍秦的性子也会不管不顾的让我坐上正妃的位置,那她怎么办,纵观如今的局势,只有四王爷最有机会登上大统,若是她坐不上四王妃的位置,那不是辜负了母亲和大哥的心思了? 呸! 她唐惜惜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岂能输给一个歌女生的下贱胚子! 只是如今,要怎么做呢? 唐惜惜想来想去,她觉得之前自己会失败就是因为她自己亲自出手,我有了防备之心,而若是借她人之手呢? 对! 淳贵妃! 四王爷齐绍秦的生母早逝,便是由淳贵妃养大的,虽然齐绍秦谁的话都不听,甚至有时候连皇上的话都敢反驳。 可对于这位淳贵妃,他一向都是敬重的,若不是这位淳贵妃在十年前已经入了庵堂潜心修佛不理世事,齐绍秦这么高调的与我在一处的事来,她定然会知道,而也一定会阻止我。 唐惜惜想了想,营地上就用通信用的信鸽,这次狩猎时间会持续的比较长,来的人虽然多,但是也不是都来的。 就像相府的老夫人就服了解药,救回了一命,但是年纪大了,也终究是元气大伤,所以一直卧病在床,根本不可能来,有时候便会有些人想家了,央一只信鸽送信回去报个平安也是有的。 唐惜惜去挑了一只信鸽,将信寄给回了府上,她知道府上的贴身的婢女会将她的信件交给在福安寺吃斋礼佛多年的淳贵妃。 —— 入夜后,第一日的狩猎活动已经结束,不少人都满载而归,齐绍秦也回来了,在众多的人群了,我一眼便寻到了他,他也是一样,一眼便寻到了我,他与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移开了。 我知道,他突然回来了,皇上今夜定然会召见他询问情况的。 第一日的狩猎,猎得动物最多的是七皇子,齐锦帧随后。 我借着风灯的光芒看了在生闷气的太子殿下一眼,发现他两只眼睛都被打的淤青了,我一愣,差点就没忍住笑出来,李宁如在我旁边低声告诉我:“今日齐绍秦威武了,冲过去就给了太子殿下两拳,一脚,太子殿下疯了似的要跟齐绍秦拼命,可哪里够齐绍秦一根手指头的,还没碰到就被揍飞了,太子殿下问为何要打他,你猜齐绍秦是如何说的?” 我摇摇头,李宁如朝我眨了眨眼睛,道咳咳了两声才道:“人齐绍秦说了,本王打你便打你了,还有何理由?” 李宁如又来了一句:“太子殿下就说,你这是公然犯上作乱!我可是太子!然后,齐绍秦更威武了,特别冷的说,你若不是太子,本王今日便一剑取了你的狗命!父皇儿子众多,还愁没有人继位?” 我怔住了,齐绍秦……会不会太狂妄了? 突然,我想起了,齐绍秦对我说,要带我去报仇的事…… 这是……因为我,齐绍秦才这么公然挑衅太子殿下吧? 顿时,我心里百味陈杂,怪不得现在没有人敢提起有一只小雪狐在我手里的事情,齐绍秦连太子殿下都敢这么公然的动手教训,别的人敢乱嚼舌根,那命都保不住。 回了营帐,李宁如抱着毛球玩的不亦乐乎,织越进来道:“大小姐,大少爷说让你过去端些燕窝粥过来给唐四小姐。” “哎哟,我忙着呢,你去帮我端嘛。”李宁如抱着毛球不肯撒手。 织越又道:“大少爷说了,还有话跟小姐你说呢。” 李宁如嘟嘴,嘀嘀咕咕的不满意:“大哥怎的这么啰嗦。” 我笑着道:“你抱着毛球一块儿的去吧,反正你们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外人,更不是坏人,不会因为毛球而针对我的。” 李宁如将毛球放进自己的兜里,起身:“那行,我去去就回来。” 我看着李宁如和织越出了帐篷,正要将床铺收拾收拾,一个很面生的宫女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容道:“奴婢见过唐四小姐,淳贵妃刚到营地上,不想惊扰太多人,以免添了麻烦,所以想见见唐四小姐。” 嗯? 我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淳贵妃?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是齐绍秦的养母,早已不问世事,尽心礼佛了,如今连夜赶来,不见皇上不见齐绍秦,怎的要见我——这就是说,淳贵妃是专程来找我的了。 沉思了片刻,我道:“既然如此,便带路吧。” 我跟这小宫女走到外头一个新搭起的帐篷前,两名宫女为我撩起了门帘,我点点头,进去了,帐篷内到处都是佛香,庄重而端庄,可我却觉得压抑。 稍稍屏住呼吸,我视线落到跪在蒲团上念经的淳贵妃身上,我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女唐惜芜给淳贵妃请安。” 久久无声,在我以为淳贵妃不会理我之际,她起身,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我,突然厉声问道:“你就是唐惜芜?那个媚惑绍秦的小庶女?” 我一愣,还没回答,淳贵妃已经冷哼了一声,吩咐道:“敢勾引四王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如此不知羞耻,来人!堵住她的嘴,拖出去,给本宫杖毙!” 第二百零一章 无关风月 我立即将上前来要抓我出去的两名宫女推开,淳贵妃正要怒喝,我面色不变,仰起脸,直视淳贵妃:“娘娘,捉贼要拿赃,你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要将我杖毙,好歹我也是相府的小姐,娘娘,是修佛之人,理应慈悲为怀,这么做未免有失公允!” 淳贵妃冷哼了声,手里的红麝串啪的砸到我的脚边,她青色的裙裾迤逦而高贵,眉目精致如画,气质颇好,与我记忆中的淳贵妃是一致的,她并不是个大恶之人,也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此次突然从福安寺来寻我麻烦,定然是有人在她耳边添油加醋的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倒是如传闻中一模一样,能说会道!巧言令色!”淳贵妃明显气未消,她发鬓之间的补药随着她上前来的动作而洒洒作响,她看着我,“模样倒是生的不错,虽不是什么过人天资,但是倒是也如水葱一般的清秀,只不过,你这颗心倒是大了些,连勾引四王爷的事你都能做出来,还跟本宫谈何公允!” 我不卑不亢的答:“娘娘,你并未亲眼目睹我勾引四王爷,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就要杖毙我,这可不是有失公允么?” 淳贵妃眯了眯眼,让身旁的宫女退下,凝视着我道:“既然你这么说,本宫便听听从你嘴里能说出什么来,你亲口告诉本宫,你与绍秦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与四王爷,不过是朋友罢了。”我淡淡的开口,想起齐绍秦落在我唇上吻,有着久久的不能散去的温度。 “是吗?”淳贵妃冷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信,可又见我回答的如此快速,而且毫不犹豫,又有几分的疑惑,她道,“你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废了这么多的心思让绍秦将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本宫虽然潜心礼佛,可对你和绍秦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绍秦可从来不曾对哪个女子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你还说没有关系?” “娘娘,谁都年轻过冲动过,不是吗?”我微微的一笑,我这都是活了两辈子的老人了,这点点风花雪月的事,难不成我还说不透,那倒是显得可悲了些,“四王爷不愿娶别的世家女子,自然要找一个挡箭牌了,正巧,我也不愿被人拿捏婚事,索性与四王爷说好了,做做样子罢了。” 淳贵妃听我这话,眼里翻起了三分惊讶,两分打量,她没说话,只安静盯着我看,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四王爷之间,毫无情意。” “也不是。”我淡淡的道,声音平和,“四王爷这样的天人之姿,有哪个女子能说对他毫无情意呢?崇拜之情怎么说都还是有的。只不过我知道,我身份与四王爷不匹配,哪怕是再如何,我也不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说的竟然如此的不给自己留余地。 淳贵妃一愣,仔细的观察着我,随即道:“可上回绍秦来静安寺看本宫,谈起你时,常常流露出不一样的色彩,那时本宫以为你是个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毕竟是唐相爷家的,庶女也就罢了,无妨,可没想到你引的绍秦为你做了这么多不合身份的事!” 实话,淳贵妃虽然不管事情潜心礼佛多年,但是该听到的还是听到的,连齐绍秦与自己也有说起过唐家的四女儿,那时齐绍秦的脸上可是闪过从未有的喜悦。 只是今日淳贵妃收到信件才知道,齐绍秦为了这么个小庶女,竟然连太子殿下都揍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哪里坐的住? 夏朝夏桀的妹喜,商纣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玄宗的杨贵妃,所有莫不是美人误国的典型例子,淳贵妃可不愿大厉的四王爷,拥有帝王之才的四王爷也走上这样的路。 我抿了抿唇,望向淳贵妃的眼睛,斩钉截铁的道:“四王爷与我不过是朋友,兴许因为一时的年少不更事,难免做事有些出格,但是无关男女之情。” 淳贵妃一愣,不自觉的将皱紧的眉头轻轻的松开了。 “说的倒是真的似的。” 淳贵妃明显的对我的敌意少了点,她转头坐在软椅上,青色的裙裾沿着地面摆开成了一朵花,她笑着道。 “不过,绍秦的为人是稍微的嚣张了些,但是他前程似锦,各方面的支持都需要,你如此的聪明定然知道他娶南疆公主的意义,哪怕是如今南疆公主失踪落难了,可仍旧是娶了,以后他会有更多的联姻,你呢,虽然是庶女,但是如今唐相家也只有你和那位嫡女,既然你与绍秦交好,若是愿意,本宫倒是可以许你一个侧妃。” 我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握,片刻才道:“娘娘,皇上曾许诺过我,婚事允我自己做主。” 淳贵妃瞬间有些不满:“怎么?侧妃的位置你还看不上,想要正妃的意思?” 瞬间,营帐内的空气都停滞了一般。 我淡淡的勾唇笑了,道:“回娘娘的话,这正妃和侧妃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娘娘也说了,四王爷前程似锦,身份高贵,将来,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必须去娶更多的人,可我择的夫君,一生一世只能喜爱我一人。” 淳贵妃没想到我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哪个女子没有此等夙愿,可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更别说帝王家了,我居然敢说出来,她确实有些震惊,她看向我,我眉目坚定,乌黑的眼珠子带着倔强,她看得出来,我说的是真的。 “你倒是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淳贵妃从软椅上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盯着我黑着脸沉声呵斥,“唐惜芜!你倒是有志气!” “娘娘。”我径直与她对视,道,“惜芜知道这番话在娘娘眼里看来很可笑,可这是惜芜真实的心里话,而王爷是至高无上的人,定然不会与我这样的人为伍,娘娘不许为我多虑,我只想寻一普通人,有一个肯珍惜我护着我过日子的男子便可,我不愿日日陷入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为的不过是那一点点的虚爱,并不值得。” 我的话让淳贵妃想起她年少时,也曾经有过如此的心思,只是她终究还是入了宫断了情意,如今我说起,倒是如针一般刺入她的心里。 淳贵妃咬紧了牙关,勃然大怒的看向我,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天底下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你倒是望向做悍妇独占一人宠爱?你不过是个下贱的歌女所生的庶女,你有什么资格?” “若无资格,惜芜情愿这一辈子都独身一人,有时候,一人并不是过不下去,相反嫁了人,更是无法过的好,何必?” 我轻轻的开口说着,前世,我已经试过入宫的路,我辅佐着齐锦帧,尽心尽力做个贤惠的妻子,可到头来,我又能得到什么呢?还不是悲惨的死去么?我与齐绍秦也说过这些话,只是没有说的如此真切,但是我相信齐绍秦是明白的,即使我与他如今互生了情意,可要最终走到一起,却实在是不容易的。 宠爱这种东西,若不能一辈子专心的给我一人,我要来何用呢? 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我相信以淳贵妃的为人,她明白的很。 我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等着淳贵妃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淳贵妃才开口,声音显得柔和平缓了许多:“你这丫头说话倒是直接,也胆子大。” 顿了顿,她突然摆手让宫女将玉石棋盘端上来,看向我淡淡的道,“来,陪本宫下一盘棋,赢了,本宫便信了你方才的话,若输了……” 第二百零二章 攀龙附凤 “若输了,惜芜便与四王爷绝交。” 我截住她的话头,淳贵妃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玉石棋盘摆在了我与淳贵妃的跟前,我执黑子,淳贵妃执白子。 白子先行。 棋品如人品,淳贵妃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同于其余的贵族小姐下棋的风格,我落子尤为的利落,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落了子,看似匆匆可却子子都不落空,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让人晕头转向之时,却猛然的发现黑子已经将白子围的无懈可击,无处可逃,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 淳贵妃看着,深深的思考着。 帐篷外头突然响起了号角声,这是有人突破了营地的防线才会响起的声音,淳贵妃匆忙得到抬头望了一眼,一个宫女掀了帐篷的一角走了进来,道:“娘娘,营地上像是闯入了人,侍卫在追赶,皇上听闻娘娘来了,也准备过来了。” 淳贵妃连夜赶来,并未着人通知,只想帮齐绍秦快刀砍乱麻将我收拾了,不过没想到与我纠缠了这么久罢了。 她才这么想着,我清脆的声音便响起了:“惜芜赢了呢,娘娘。” 淳贵妃一愣,将视线移回到了棋盘上,果然,她才那么一个不留神错愕之间,白子已经大获全胜。 我起身,重新跪到了地上,朝淳贵妃磕头,道:“娘娘承让了,若不是娘娘分心了,惜芜定然无法赢了娘娘,这是娘娘故意让了惜芜,惜芜无以回报,自当会谨守诺言,绝不耽误四王爷的锦绣前程。” 淳贵妃看着我,清晰的将我眼底的傲然骨气都瞧进了眼底,她知道我与一般的千金贵女真的不一样,并没有被那无上权利和奢华给迷倒,反倒是视这些于猛虎不愿靠近,这样的女子倒是能辅佐齐绍秦成就大业,只是,淳贵妃看得出来,我并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女子。 半晌,淳贵妃叹口气,看着我的神情缓缓的平和了,她淡淡道:“好了,回去吧,本宫是从未见过你这个年岁的女子有如你这一般的心境。” 我跪拜叩谢,起身欲走,外头的号角声更是频繁,一个人影刷的冲了进来,越过我,直接握着手里尖锐的石头抵住淳贵妃的脖子。 蓦然的一惊,我本能的回头,居然看到的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李莞! 我的天! 唐萧然领命将李柔的娘家诛九族,李莞不是死了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莞挟持着淳贵妃,也明显的看到我了,她恨的直咬牙,猩红着眼注视着我,恶狠狠的道:“唐惜芜!见我沦落到今日如此地步!你很开心是吧?” “保护贵妃娘娘!” 一群的侍卫冲了进来,握着刀剑围着我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李莞。 皇上等人都在外头,神情紧张。 我拧了拧眉头,下意识的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我倒是想直接被诛九族那多痛快!别动!”李莞狠了狠心,抵着淳贵妃脖子的石头又动了动,仍旧紧紧的盯着我,冷笑道,“可你知道吗?你父亲将我们家全部人都陷害了,我们死了都无法伸冤,而我与李家的所有女眷被从牢房里直接带到了这里的地下狩猎场! 你知道要做什么吗?我堂堂嫡女大小姐,居然在背上被印上囚字,剥光了衣服任人玩弄,之后便被丢入狩猎场,与那些野兽一同厮杀,坐在高台上看着的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伪君子,拿筹码来赌是人活还是野兽活! 我趁机逃了出来,可我知道我逃不掉!但是我哪怕逃不掉!我也要拉一个人坐垫背!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还能见到你!唐惜芜!是你将我害成如此的!” 我记得二王爷的那个地下猎场是如此的,上回素锦不就是差点被弄到这里来么……眼下我听着李莞的话,看着她的模样,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李莞,你怨我也无用,你将淳贵妃放了,不是恨我么?你挟持我好了。” 我上前了一步。 李莞尖声叫道:“给我站住!你算什么东西!那些人会为了你而放了我吗?哪怕是我跑不了了,要死了!我也要将这些伪君子拖入地狱去!” “啊……” 淳贵妃吓得腿脚发软,李莞怒喝:“给我闭嘴!” 我朝淳贵妃摇摇头,淳贵妃连忙咬住唇,虽然害怕可也不敢再吭声。 外头响起了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哪里也去不了!快些出来缴械投降!” 李莞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豁出去了,根本不管不顾,扬手,手里尖锐的石头便要刺穿淳贵妃的脖子,我突然扑上前,将她与淳贵妃撞开,李莞手里的石头刷的刺到了我的脖子,顿时鲜血就喷了出来。 我退后几步,捂住脖子,李莞疯了一样的大笑,一群的侍卫冲上去将她乱刀砍死。 “惜芜!” 李宁如冲了进来,连忙用帕子给我捂住伤口,齐绍秦也赶到了,瞬间出手给我封住了穴道,看都没看任何人一眼,打横抱起我便转身大步离开,看模样,是直接将我抱回他的帐篷去了。 众人都看在了眼里,连皇上也皱了眉头,可没有人敢说什么,唐惜惜抿了抿唇,上前去扶着淳贵妃,却貌似不经意的道:“四王爷对四姐姐真好呢,想必真是以四姐姐为中心的呢。” “惜惜!休得胡说!” 唐萧然黑着脸呵斥她,唐惜惜连忙不语了,但这话已经说出来了,听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显然都是有一番的计较的。 齐绍秦用了最好的药和大夫,给我包扎好了伤口,我看着他,微微的眯起眼睛,清亮的眸子底下一片的寒意。 我承认,我是对齐绍秦有好感,而他于我,也是不一样的存在,可若是因为他,我会惹上频频的麻烦,那么,我便要狠心些对他敬而远之了,要权利要皇位,我便注定了不能与他相守一生,这点,我希望他能懂。 我看向齐绍秦,面无表情的道:“王爷,还请你告知淳贵妃,对我来说,现世安稳比攀龙附凤勾心斗角来的更实在,更令我喜欢。” 齐绍秦被我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怔住了:“你……” 我闭了闭眼,撑着身子下床,重活一世,我要做的便是将前世负我的人都一一的还回去,不惜任何的代价,我从来不想重蹈覆辙,淳贵妃这个人,我虽然没有特别的接触过,但是前世也是了解些的,她并不是武断专制的人,相反她很注重大局,若是齐绍秦没有在她面前表态,她没有受到挑拨,也不会连夜过来要我的命。 在这些贵人跟前,我不过与李莞那样就是一件玩物,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们便能决定我的命运,而如此的悲惨,我还得含着泪,对施暴者三跪九叩,感恩戴德,一点愤怒都不能有。 我唐惜芜做不到!至少这辈子我做不到!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朝愣住了的齐绍秦福了福身子,道:“王爷,你说的话,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我说的话,我的坚守,也希望你能记着,若是你做不到,我们如此便很好了。” 说完,我忍着脖子上的疼,转身快步离开了,李宁如看看我又看看黑沉着俊脸隐忍着的齐绍秦,咽了咽口水,赶紧也跟着出了齐绍秦的帐篷,追我而来。 齐绍秦看着我的远离的身影,拳头越发的握的紧了,片刻他冷声道:“来人!” 第二百零三章 感恩戴德 侍卫即刻上前,等候吩咐。 可齐绍秦却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沉默了半晌,齐绍秦才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将那些伤药都给唐四小姐送过去,日日按时派人过去帮她上药,看她有何需要。” “是!王爷!” 齐绍秦看着外头的夜色,神色渐渐的冷凝下来。 入夜,禁卫军统领韩林接到了贵妃娘娘的私下旨意,他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娘娘要那唐四小姐的命?” 宫女连忙伸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如此张扬,小心被人听去了。” 韩林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相信,他跟随着宫女悄悄的去了淳贵妃的营帐,看着还在焚香念佛的淳贵妃道:“娘娘,唐四小姐方才才救过你,而且又是四王爷看重的人,皇上也夸过她聪慧过人……” 淳贵妃睁开眼,将手里的红麝串放下,安静的看向韩林:“你的意思是本宫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了?” “属下不敢!” 韩林赶紧低了头,他能年纪轻轻爬到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也是靠着淳贵妃提拔才能上来,所以,他不能不听她的,可也想问清楚些。 淳贵妃看他一眼,起身在营帐内缓缓的踱步,半晌,她问:“那么,你觉得唐惜芜能配得上绍秦么?” “这……”韩林心里一紧,冒险的答道,“唐四小姐才貌双全,与四王爷倒是……” “本宫知晓你的意思,若是按照侧妃的位置,本宫也是能允她留下。只是,”淳贵妃回头,想起我救她时的果决,倒是有几分心惊,“她并不稀罕侧妃之位。” 韩林怔住了,抬头看了淳贵妃一眼,饶是她现在仍旧平静,可这份平静之下藏着蓦然凌厉的机锋,却是令人害怕的,他问道:“难不成她想做正妃?” 以一个歌女母亲的出身来做四王爷的正妃,倒只会让四王爷被人耻笑罢了。 淳贵妃摇摇头,淡淡的道:“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绍秦一世只守着她一人,可绍秦那样的身份,太子无用,众皇子也比不上绍秦的才能,日后大厉的江山总少不得绍秦的扶持,绍秦岂能只有一个妻子?她如何能让绍秦置于被人耻笑的境地?” 韩林听着也是稍稍的吃了一惊,然后心里就觉得我胆子太大了,寻常男子都还三妻四妾,更不要说帝王家了,尤其是齐绍秦这样的身份,更不可能了。 可纵然是如此,那便不让齐绍秦娶我便是了,非要将我杀了吗? 再如何说,我刚才也救了淳贵妃,转眼又要将我给杀了,这……这是学佛之人该有的慈悲心肠么? 韩林的表情让淳贵妃叹息了一声道:“本宫也不想如此,但是你刚刚也看到了,一出事,绍秦在本宫和皇上面前,居然先救了那个丫头,这简直是成何体统!若是日后绍秦真的娶了那样的女子,那日后是不是连江山社稷都可以抛弃,只为了那丫头高兴便好了?” 韩林不敢吭声。 淳贵妃又道:“本宫也是感激她救了我的,所以方才也去与唐相爷谈了谈,唐相爷明白事理,同意了本宫的做法,为了弥补她,待她死了,会以王妃的礼给她下葬,她也该感恩戴德了。” 韩林总觉得不忍心,开口道:“娘娘,让王爷不娶她不就好了么,卑职看着那唐四小姐也不像是要攀龙附凤的人啊……” 淳贵妃摇摇头,无奈的道:“绍秦这孩子虽不是本宫亲生的,但是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就与本宫亲生的孩子没有差别,他本就不将任何放在眼里,比谁都认定死理儿,唐惜芜是比很多千金小姐都要聪明睿智,甚至是有男儿之才,可锋芒太露。 本宫听说,嫡母的死都与她有关,嫡兄嫡妹的关系她也处不好,现在四处都在传她太过厉害,那将来绍秦府上定是要娶不少女子的,她这样善妒不容人,岂不是要毁了绍秦的路?为了绍秦,本宫再狠心的事都得做,都要做,哪怕绍秦不能理解本宫,那都得让她死。” 以齐绍秦的性子,他认定的便不可能听他人的劝告,本来他也不是志在皇位,若是非要跟我在一起,他日会不会为了我连皇位都抛弃了? 淳贵妃无法,只能狠下心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本宫都与你说了。念在你是本宫的人的份上,才与你说,你只管执行命令便是,绍秦若是知道了,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来。”淳贵妃看着营帐外的夜色,“狩猎之事本就凶险,每次被流箭射死射伤的人或者被猛兽咬死的都有不少,那个南疆公主不是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么,这唐惜芜,便让她也寻个名头就能除掉了。” 韩林心里一紧,又重复的问道:“唐相爷真的……也同意了?” 那是他女儿啊? 淳贵妃点点头:“同意了,只要这件事处理好了,本宫允他的仕途更加顺畅,他为何还舍不得一个小庶女?” 韩林抿了抿唇,只能应下了,但心里的忐忑感只有增不减。 —— 翌日清晨,照顾了我一晚的宁如睡着了,我没吵醒她,披了衣服出了营帐在外头坐着看那一轮初升的朝阳。 唐萧然难得没有一早就与所有人一起去了狩猎场,他看向我,有些欲言又止,我微笑的朝他福了福:“父亲。” 唐萧然看着我,想起淳贵妃对他说的话,到底有一丝的不忍,可又不好明说,只能道了声:“狩猎场上,哪怕是不进猎场,在这营地之内,也不能防止有流箭或者猛兽,你……你自己要小心些,很容易危及性命。” 我怔了怔,然后点点头,道:“父亲是进入狩猎场狩猎的,也要比惜芜更加小心谨慎才是,惜芜期待父亲猎的成年的雪狐,拔得头筹。” 唐萧然抿了抿唇,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叹口气,大步的转身离开。 我沉思了片刻,刚才唐萧然说的话,让我有几分奇怪,来了营地也如此多个日子了,唐萧然免去了我日日请安的习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今日居然特别过来嘱咐我要小心些。 了解唐萧然的为人,我不会傻到觉得他是因为突然想起我是他女儿而关心我,他如此过来告诫我一声,想必是真的有人要取了我的性命,而他也知晓了,只是到底心里还有几分良知,便过来看我一眼,若是我能猜透,便自己注意些,若是不能,那死了便死了。 我眯了眯眼,能让唐萧然同意的人,必定是身居高位又觉得我碍事的人,如今营地上能做到的,便只有匆匆而来本意就是要我的命的淳贵妃了。 微微的抿了抿唇,我将探出我衣服兜里的毛球又轻轻的按了回去,目光幽深,淳贵妃到底是觉得我会误了齐绍秦,所以还是想要我的命吧。 我冷冷一笑,果然,我这样的小庶女,在那些个贵人的眼里,不过如李莞一样的卑贱,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纵然要我死,我也得感恩戴德。 呵! 笑话!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眯了眯眼。 突然一只漂亮的小脑袋挤到我的面前,我一愣,对上十八皇子的眼睛,他笑嘻嘻的显得很兴奋:“小庶女,我母妃让你到她帐篷里去一下呢,现在就去。” 嗯? 十八皇子的……母妃? 那岂不是张惠妃? 她找我做什么? 如今我可是很抵触与这些妃子接触的。 第二百零四章 时来运转 “去吧去吧,我母妃又不是坏人,再说了,有本皇子保护你呢,怕什么!” 十八皇子人小鬼大,见我犹豫,伸手拍拍胸脯,一副很坚定的模样。 我笑着道:“那你知道你母妃见我是要做什么吗?” 十八皇子把手指含入嘴里想了想,还没说话,九公主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背着一只猎着的小鹿,坐在马上睨着我道:“见你能干嘛,还不是帮你。” “九皇姐。” 十八皇子快速的跑了过去,站在马下巴巴的看着她。 九公主跳下马儿,将猎到的动物丢给身后的侍卫,走到我跟前道:“我听母妃说了,见到淳贵妃深夜召见禁卫军统领,便知道她要对你下手,你别看淳贵妃为人平时显得忠厚大气,但是你得建立在不伤我四皇兄的份儿上,你么……她定然看不上你的出身,可四皇兄最近看起来又非你不可,那可不是要弄死你么?” 没想到,九公主认真起来的时候也是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的。 我淡淡的叹口气,九公主又道:“我母妃不方便亲自帮你,喏,便跟张德妃提了一句嘴儿,张德妃往日与淳贵妃有嫌隙,淳贵妃的敌人就是她的好友,她指定是要帮你让淳贵妃不快的,你就放心大胆了去就成了。” 我怔了怔,想起我与九公主第一次相遇如此的不愉快,可没想到九公主今日却帮我…… 九公主歪着脑袋打量我,突然笑道:“你很感动是吧?嘿嘿,不用感动,其实……其实我也是有求于你,才让我母妃帮你的。” 我一愣,脱口而出的道:“我能帮你什么?” 九公主拍拍十八皇子的头,挪着脚步凑到我耳边,脸色有几分的绯红,压低声音道:“你帮我问问我四皇兄,之前跟他在一块儿的那位耶律公子是哪家的?我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他又不肯与我说,烦死了。” 不是吧…… 我差点被九公主的话吓到了,这九公主难不成看上我舅舅了? “干嘛这么个眼神儿,是不是不帮本公主啊?”九公主抱着肩膀,不高兴的瞪我。 我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失笑:“不是不帮你,现如今淳贵妃肯定日日盯着我,还想置我于死地,我要是还与你四皇兄接触,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哎哟,本公主又不是让你现在就跟我说,你可以慢慢来嘛,我……我不着急。”九公主脸颊绯红,那绝对不是不着急的模样。 我突然起了坏心思,凑过去打趣道:“九公主,你真的……不着急啊?” 九公主一愣,伸手掐了我胳膊一把,嗔怒道:“唐惜芜!你……你找死啊!” 我噗嗤的笑出声来,还真没想到这九公主还算挺有趣的,要不是我与她认识的过程如此的惊心动魄,让我觉得她除了刁蛮任性草菅人命之外就没有优点,没想到现在莫名的觉得她还是有点可爱的。 “还笑!你还笑!信不信本公主将你拖出去杖毙!” 九公主红着脸嘟囔着跺脚。 十八皇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跑过来挡在我跟前,鼓着腮帮子道:“九皇姐,不许你杖毙我师傅!” 咦? 我一怔,伸手戳了戳十八皇子的小脸,笑道:“你倒是还记得我教过你骑术。” “那是,戏文儿上说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是女子,不能当父亲,只能是师傅了!”十八皇子说的话天真烂漫,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九公主撇撇嘴,催我:“你到底帮不帮我啊?” 我看向九公主,想了想,试探的问道:“耶律这个姓氏在大厉似乎并不多见。” 九公主点点头,回道:“这个我知道,但是也不是没有,不过不管他是哪里的人,本公主就看上他了。” “那若是西秦的如何是好?”我不能让舅舅身陷险境,若是九公主于他来说有危险,我自然要想办法杜绝了九公主的念头的。 “西秦的就西秦的呀,哪里都有好的有坏的,不是吗?”九公主倒是不介意,而且好像还因为我这么说,她觉得我迂腐,“你这脑袋瓜子到底装的是什么呀,哪里都有好人或者坏人的嘛。” 我还没回答,已经在营帐里久等不到我的张德妃已经自己走出来了,她见我和九公主在说笑,便也走上来道:“本宫还在想,唐四小姐怎的还不来,原来是被九公主牵绊住了。” 我朝她福了福:“臣女见过张德妃。” “免礼了,你教了十八皇子骑术,教的很好。”张德妃笑了笑,拍拍手,一名侍女走到我跟前,她道,“这是本宫赏给你的贴身护卫,赵沁,上前见过唐四小姐。” “奴婢见过唐四小姐。” 赵沁朝我拱手,一举一动分外的有气势。 我想起流墨和蒹葭,想来张德妃是让人来护着我,随时帮我,可我已经有了流墨和蒹葭,若无意外,很快蒹葭便能回来…… 似乎,我的想法被张德妃看穿了,她上前了一步,与我靠的极近,明着是看我衣服上缀着的璎珞是怎么编织的,暗着实际上她在我耳边悄声道:“赵沁是死士。” 死士比暗卫功夫更高,身法更为隐秘,而且更为忠心不二,若是没护到主子,她便要自刎谢罪的。 我震惊了,张德妃手里居然还有死士! 张德妃笑看着我:“本宫与淳贵妃从来就互相不对付,她要往东,本宫就偏要往西,她要你的命,本宫便非要护着你,就如此简单。” 果然……任性。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时来运转么? 张德妃又交代了赵沁几句,带着十八皇子转身走了,十八皇子还想与我骑马,可张德妃要他回去看书,他只能朝我吐吐舌头,走了。 九公主看了眼站在我身后显得笔直的赵沁,朝我道:“张德妃算是下了重本了,这赵沁可是张德妃花费了诺大的心思找来的,不管是出宫还是在宫里都要带着,生十八皇子的时候,这赵沁就守在她的未央宫门口,淳贵妃和皇后娘娘来找茬,都愣是被打了出去,事后还是张德妃给保下来的,没想到居然借给你了。” 我也看了赵沁一眼,抿了抿唇,忍不住道:“那我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看来皇上还是很宠张德妃,不然岂能让她带着赵沁?” “那本公主便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父皇不大喜欢我,也不大看的上我母妃,就是尊重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尊重罢了。”九公主耸耸肩,突然拍拍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里也不知道是怜悯还是什么,“你若是哪日嫁给了四皇兄,他现在宠你爱你,会不会日后妻妾多了,便也如我父皇妃子多了便看不上我母妃一般,也看不上你了?” 我心里一紧,苦涩的勾了勾唇,正要答话,齐绍秦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屈指在九公主后脑勺敲了一记,冷冷的道:“一天到晚的瞎说!” 九公主愣了愣,见到是齐绍秦来了,赶紧低头闭嘴。 我朝齐绍秦福了福,依着礼数道:“参见四王爷。” 齐绍秦安安静静的看着我,半晌问道:“伤,有没有好些?”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好多了,谢王爷关心。”顿了顿,气氛有些尴尬,我开口道:“王爷,公主,若无其他的事,我便先回营帐了。” “等等。”齐绍秦上前了一步,本能的伸手攫住我的手腕。 我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只不着痕迹的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淡淡的问道:“还有事么,王爷?” 第二百零五章 海东青 齐绍秦盯着我的背后,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我会去与淳贵妃说清楚,她应该是听信了别的谣言,才如此……” 我转过头,安安静静的与他对视,打断他的话:“王爷,淳贵妃听信了谣言不假,只是我也与她表明过了态度,但她仍旧要我的命。” 齐绍秦眉头微微的一蹙,本能的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淳贵妃是学佛之人,心慈仁厚,定然不会如此莽撞。” 我淡淡的笑,不想再说,淳贵妃虽然不是齐绍秦的生母,但是也是将齐绍秦养大的,想来,齐绍秦能有今日的地位权势也如淳贵妃脱不开关系,想来齐绍秦也不会信,我何必多说,连唐萧然都不将我的命当做一回事,更何况他人。 我朝齐绍秦福了福,道:“王爷,我回营帐去了。” 说完,我没等齐绍秦反应过来,转身疾步离开,齐绍秦蹙紧了眉头,抿着薄唇盯着我的背影,九公主忍不住上前低语:“四皇兄,是我母妃亲眼目睹了淳贵妃与禁卫军统领韩林密谈的……” “好了,无根据的事不要再说。” 齐绍秦冷着脸,将看着我的视线收了回来,眯了眯眼,神色深邃悠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回了营帐,宁如这会儿才醒,她见我回来了,立即道:“小庶女,你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呢,怎的就出去了?” 我笑着给她斟了一杯茶,道:“无妨,已经好些了,李莞要刺的是淳贵妃,刺中我不过是无意,所以伤口不深。” “那也得休息啊。”宁如连忙将我拉过来按着我坐下,她伸了伸懒腰,看了看外头,顿时懊恼的拍了拍大腿,“哎哟,都这个时候了,想必一早就出去狩猎的都满载而归了!我这还在睡呢!” 我将兜里睡着的毛球捧了出来递给她:“补偿你,让你跟毛球玩一会儿。” 宁如很喜欢这只小雪狐,一见它,小小个的,蜷缩成一个白色的球一样睡着了,她顿时就乐了:“还是毛球深的我心。” 我和宁如在营帐里逗着毛球就逗了一个上午。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宁如一早便会跟着大队伍进入狩猎场打猎,夕阳西下的时候回来,我便兜里揣着毛球,时不时教十八皇子骑马,倒是过的风平浪静,我时时刻刻提防着淳贵妃来对我下手,可是好像毫无踪迹。 想来,齐绍秦虽然不信,可仍旧去与淳贵妃交涉过了吧。 只是我仍旧不安,因为在营地上偶尔遇到淳贵妃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还是布满着戾气和厌恶之意。 不管如何,多几分的警惕还是好的。 今日的天气很好,截止到昨日,齐锦帧已经是狩猎最多的人了,而突然回来的齐绍秦也是日日往疾荒山跑,只是不射猎,没人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我倒是想起那日他收到的纸条,写着疾荒山以北,速来。 想必是有人在那头与齐绍秦密谋着什么大事吧。 我摇摇头,这于我何干? 叹息了一声,我去洗了把脸擦了擦手,才喝了两杯茶水润喉,织越匆匆忙忙的撩了营帐的一角,进来了:“唐四小姐,奴婢听说十八皇子偷偷溜进狩猎场去了,像是要帮你摘那什么野生的柑橘回来泡水润喉呢。” 我一怔,野生的柑橘? 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我教十八皇子练骑术之时,九公主也在,她听我说话有些沙哑,便问我是不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弄到嗓子了,我随口答了句可能是吧,九公主便说,上回进狩猎场狩猎,就看到野生的柑橘,下回给我摘些回来泡水润润喉。 可能是十八皇子将这话听进去了,还暗暗的记在了心里,这会儿居然溜进了狩猎场,也真是胆子忒大了,那些个流箭无眼,野兽可是有眼的,他一个孩子,遇上危险了如何是好,我到时候可是难辞其咎的! “已经让人去寻了吗?”我连忙将外套披上,神情紧张的问织越,“张德妃可知道了?” 织越点点头:“张德妃已经派人进了狩猎场,有个把时辰了,仍旧是没有找到人呢,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我想了想,上回九公主是大致说过那个有野生柑橘生长的地方的,看来,十八皇子是偷偷往那个方向去了吧。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似乎要有一场暴雨来袭之前的模样。 我果断的转身用笔在纸上简单的画了一副图,递给织越,道:“这样,我与赵沁去找找,织越,你将这幅图给张德妃,让她派人往这个方向去找,想必会找到人的。” 说着,我便要转身出去,织越一愣,赶紧道:“唐四小姐,你身上还有伤,你……” 我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我的伤不碍事,不过,淳贵妃知不知道十八皇子溜进狩猎场的事了?” 织越沉默的想了想,道:“应该是知晓的,早些时候,有人见到淳贵妃在营帐外偶遇了十八皇子,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十八皇子这才溜进狩猎场的,张德妃刚才就去淳贵妃那里闹了一场,这才停下来不久的呢。” 原来如此。 我勾了勾唇,我就说怎么淳贵妃找了韩林密谋要除掉我之后就没声儿了?恐怕是要伺机而动才对,哪怕是齐绍秦就算与她说过,可估计是越说多越让淳贵妃觉得气愤,越会有种非要置我于死地的愿望。 毕竟,齐绍秦为了我这一个不起眼没有价值还不乖巧的庶女去忤逆她,她的气能顺吗,恐怕不管念多少佛经,都压制不住她的火气吧? 淳贵妃定然是说了什么刺激了十八皇子,让他自己溜进了狩猎场帮我寻柑橘,然后紧接着便是我知道了消息,我不可能不进入狩猎场,这样一来,淳贵妃便有机会制造我意外身亡的故事了。 哪怕退一步来说,让我死的事做不到,但十八皇子要遇上什么危险,淳贵妃的目的也是达到一半儿了,她与张德妃可是斗了一辈子的死对头。 可纵然我知晓了淳贵妃的本意,我还是不能不去,再怎么说,十八皇子都是为了给我寻药才入的狩猎场,若是我不去,别说淳贵妃,就连张德妃都不会放过我。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将丢在营帐里的箭筒和弓箭背起来,还有完颜瑾瑜还给我的匕首,我全部都带上,以防万一。 织越拦不住我,只能再三嘱咐赵沁要护好了我。 赵沁平日里就话不多,眼下更是只嗯了一声,便跟在我身后,急急的进了狩猎场。 韩林一直在暗中观察,见我如淳贵妃所预料的,真的进去了,他微微的松了口气,原本是想要直接将我一箭射死,一了百了,可我身后跟着赵沁,韩林便与淳贵妃商量,换了个法子,就让我被野兽吞了,像完颜柔嘉那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最好了。 我带着赵沁匆匆的在狩猎场里寻十八皇子,不知寻了多久,赵沁为我砍断了多少的明枪暗箭,终于,我还是在山涧处真的看到十八皇子在那里到处挖野生柑橘,我松了一口气,快步的走上前:“十八皇子!” “师傅!” 十八皇子一愣,转过头见我来了,顿时喜上眉梢。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叹口气,瞪着他,想要说些话,可还没来得及训斥她,头顶上空响起一阵刺耳的鸟鸣,我与赵沁双双抬头,脸色一白,居然看到三只硕大的海东青挥舞着利爪朝我们飞来。 第二百零六章 一箭双雕 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这种巨大的凶猛禽鸟,根据《山海经》的记载,很有可能是肃慎地(古东北)大荒之中的九凤,又据《本草纲目·禽部》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这海东青,有“万鹰之神”的含义,凶猛无比,能猎得海东青的人与猎的雪狐的人都能拔得头筹,只是这海东青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如今一下便出现了三只。 我眯了眯眼,带着十八皇子跟着赵沁后退,想来突然冒出的三只海东青肯定是淳贵妃授意放出来的。 前世我与齐锦帧在西秦被困,齐锦帧有教过我射击海东青的技巧,我眯了眯眼,将弓箭搭好,没想到,这一世,居然因为齐锦帧曾经教过我,而有逃生的希望。 “赵沁,你能不能对付?” 我示意十八皇子不要害怕,三只海东青罢了,我未尝不能收拾了。 赵沁朝我看了一眼,快速道:“那三只海东青看起来是被训练过的,想必我能缠住一只,可另外两只……” “你将十八皇子看好便是!” 我把十八皇子推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弓箭拉好,瞄准,我脑海里闪过前世齐锦帧对我说的话: 临开弓之际,方撒手,则马终为我驱使矣。 然开弓不可太早,早则身手摇动。 亦不可太迟,迟则心眼俱慌。 不迟不早,酌大步远,恰恰合式。开弓之势,头必撑起,股莫离鞍。 右肋与腰脊用力往前一推,前手要低。 指在分松,对镫之间,头之外。 故曰:搭稳扣,急加鞭。 其势: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轻。从容自由,庶凡骑射可观矣! 若未搭箭扣先加鞭,既发矢後,在加鞭都失规矩。 切忌之! 深呼吸一口气,我手里的弓箭顷刻间射出。 嘭! 一箭双雕! 一支箭直接射中盘旋在空中一前一后的两只海东青,而且直接命中,箭无虚发。 嘭! 嗷呜! 两只海东青重重的砸到地上。 赵沁一愣,吃惊的双眸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十八皇子从赵沁身后探出小脑袋来,激动的鼓掌:“太厉害了!师傅!你居然能将两只海东青射下来!” 我冷冷一笑,我厉害的还有很多呢! 仅剩下一只的海东青见它的两个同伴就这么死了,顿时大怒,利爪一勾,从空中朝我俯冲下来,赵沁惊叫着护着十八皇子却又担心我,却见我丝毫不慌乱,啪嗒的一声,两支箭一同搭在弓弦上。 咻! 海东青的速度极快,就要俯冲到我跟前不远的时候,我手里的弓箭一松。 再次发出一声巨响! 嗷呜! 最后一只,也是最凶残的一只海东青就这么被我射中了,咚的一声摔在了我的脚边。 赵沁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惊讶,还带着满满当当的崇拜。 “哇!师傅!你太厉害了!” 十八皇子咽了咽口水,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幻觉了,可没想到这是真的。 我嘴角微微的勾了勾,指了指地上三只海东青道:“赵沁,将这三只给我带回去,切了,做成爆炒海东青,给我们淳贵妃送去品尝品尝。” 赵沁一噎,心里头一次毛毛的,她是死士,死都不在乎了,按道理说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从我身上感觉到几分凛然的戾气油然而生。 “是!” 赵沁不敢多言,将随身带着的绳索拿了出来,捆住三只海东青,搭在肩膀上。 我牵着十八皇子的手,边往回走边道:“此事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说那海东青是我射下来的,明白?” 十八皇子摇摇头:“为何啊?” 我笑着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道:“要是告诉了别人,那别人也来求我教他射箭,那我还怎么教你骑马呢?到时候不是没有时间了么?” 十八皇子想了想,道:“那我帮你保密!就……就说是赵沁姐姐射的,反正她功夫如此厉害,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赵沁一愣,嘴角抽了抽,看向我,我朝她眨了眨眼睛:“那就是你了。” 赵沁只能点点头,认了。 顺利的回到了营地上,韩林一眼便看到了我,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再看到赵沁背着的三只硕大的海东青,更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我笑着朝他走过去,吩咐道:“韩统领,能否帮我将这三只海东青都交给厨子,炖了,一只清蒸,一只红烧,一只爆炒?这东西是要尝鲜儿才好吃呢。” 韩林咽了咽口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呆的看着我。 我朝赵沁使了个眼色,赵沁拎着上前来:“走吧,韩统领,一块儿去找厨子将这海东青都炖了,等会还能献给皇上吃呢。” 我看着韩林被赵沁带走,勾了勾唇瓣,又与十八皇子交代了几句,才将她送回张德妃处。 张德妃早就急的不行了,这会儿见我将十八皇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了,连忙上前来楼主十八皇子:“你啊!怎的不跟母妃说一声,自己就乱跑呢!要什么样儿的东西母妃都能给你找来,你岂能自己乱跑进那狩猎场?” 十八皇子乖巧的点头认错:“母妃,是孩儿错了,以后不会了,还请母妃不要生气了。” 张德妃失而复得都珍惜的不得了了,哪里还能真的生气,她又继续抱着十八皇子,我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没再打扰他们。 回了自己的营帐等了许久,赵沁提着个大大的盒子回来了:“唐四小姐,海东青都做好了,在这里面呢,有三层匣子,一层一个做法。” 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问道:“皇上回来了吗?” 赵沁点点头:“方才皇上已经回了营帐了,现在估计正好去了淳贵妃处。”顿了顿,她看了看我的神色,又加了一句,“四王爷也在。” 我抿了抿唇,当做没有听到,淡淡的道:“既然都在,那就省的我再去通知一声了,走吧,我们去给淳贵妃送点补品。” 赵沁跟在我后头,一起去了淳贵妃的营帐,外面两个宫女朝里头宣报,淳贵妃还没收到我活着回来的消息,现在还满脑子想着我早就被三只海东青给弄死了,在营帐里与皇上谈话,笑的合不拢嘴。 听到宫女报我的名字的时候,淳贵妃脸色大变,可皇上和齐绍秦都在,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便忍着道:“宣唐四小姐进来吧。” 我缓缓的走了进去,与齐绍秦对视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跪下磕头:“臣女唐惜芜叩见皇上,叩见淳贵妃,叩见四王爷。” 皇上朝我抬了抬手:“起来吧,你父亲和你妹妹都去了猎场,怎的你没有去?” 我起身,微微一笑,将赵沁手里的盒子拿到了手里:“皇上,臣女今日去了呢,还带回了珍贵的猎物,已经做成了美味佳肴,特意拿来给皇上,淳贵妃还有四王爷品尝。” “哦?还有这样的事。快快端上来,让朕吃吃看,这是什么珍禽异兽。” 皇上倒是显得兴致勃勃。 齐绍秦安安静静的注视着我,黑眸里的光彩熠熠夺目,只是我并没有与他对视 而最不安的便是淳贵妃,她拧着两道眉头看着我将食盒端上来,总觉得会看到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我掀开第一层:“这是清蒸海东青。” 淳贵妃惊的将手里的杯子掉落在了地上。 宫女赶紧上前来收拾了。 我掀开第二层:“这是红烧海东青。” 淳贵妃咬紧了牙关,紧紧的盯着我。 齐绍秦敏锐的眯了眼,看向淳贵妃。 我掀开第三层,顺便用筷子夹了一块最肥美的到皇上的碗里:“但是臣女还是觉得爆炒海东青更入味,皇上,您试试?淳贵妃,你呢,喜欢哪种味道的?” 第二百零七章 不会娶她 淳贵妃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三只海东青可是她的宝贝,轻易间不拿出来的,本想着一只就够用,可想着快到看乱麻,三只一起放出来,没想到居然三只都被擒来当下酒菜? 淳贵妃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我身后的赵沁,冷冷的一笑:“赵姑娘果然是好身手,张德妃养的好奴才,三只海东青都能射下来。” 我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呀,淳贵妃,您怎么知道是赵姑娘射的呀?” 淳贵妃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我:“不是她,还能是你不成?” 我淡淡的笑了,道:“要是我,我这才就入狩猎场射雪狐了。” 皇上也饶有兴趣的夹了一块爆炒海东青肉吃了一口,倒是朝我竖起大拇指道:“不错不错,肉质鲜美,调味也正宗,确实不错,令朕大块朵硕啊,不过海东青这等珍贵凶猛的禽鸟,若下回再猎到,便不要杀死,驯养着更好。” 我毕恭毕敬的磕头:“是,惜芜愚钝了。” “无妨,你一女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皇上明显对这道菜很喜欢,看向淳贵妃和齐绍秦道,“被都愣着,一起吃。来人,将其余两种做法的海东青肉送到各个营帐去,特别唐相爷那边送多些,再赏黄金千两,他倒是生了个乖巧的好女儿。” “是,皇上!” 看着自己驯养多年的海东青被做成吃食,现在还整个营地上的人都分着吃,淳贵妃心里简直是要滴出血来,可表面上仍旧只能一如往常。 我本来就是为了膈应淳贵妃给她一个教训的,既然目的达到了,我便不久留了,我叩拜之后离开,并没有再看淳贵妃一眼。 齐绍秦握着茶杯的手一点点的收紧,由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酒足饭饱,皇上离开了淳贵妃的营帐。 齐绍秦没有走。 淳贵妃被气的伸手频频揉着跳动的太阳穴,一时间还顺不过气来。 “淳母妃。”齐绍秦将手里的茶杯搁下,沉着脸色看向淳贵妃,“那三只海东青可是你的。” “绍秦,你这什么话。” 淳贵妃拧紧了眉头,不悦的神色蔓延上眉梢。 齐绍秦起身,沉静的看向淳贵妃,一字一句的道:“淳母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也与你说过,不要再去寻唐惜芜的麻烦,你为何仍旧要找她的麻烦?” 淳贵妃见齐绍秦这副模样,她再否认也不可能,只能也沉着脸色道:“绍秦,你现在看看你的模样,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样子吗?为了一个唐惜芜,你匆匆的赶回来,为了个唐惜芜,你不惜在众人眼前与太子殿下撕破脸,那下次是不是唐惜芜与皇上有矛盾的时候,你也会为了她,而忤逆你父皇?”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如此多。” 齐绍秦的话很冷,冷的如冰渣一般。 淳贵妃一愣,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用手指指着她,两名宫女奔过来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当年若不是本宫将你从死亡线上扯下来,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就如那李莞一样,成为阶下囚!还能是今日大厉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吗?” “淳母妃,我很感激你的养育和救命之恩。但是还请你不要再为难唐惜芜,事情与她无关,她屡次拒绝了儿臣。” 齐绍秦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莫名的令人有几分的心疼。 淳贵妃到底是一手将他养大,培养成如今的模样,也是将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了的,岂能不心疼,她软了口气道:“本宫知道,这样,若是你与本宫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娶唐惜芜,那本宫会考虑放她一马。” 齐绍秦心里一紧,沉默了。 淳贵妃冷哼了一声,道:“绍秦,不是本宫要如此逼迫你,但是老话也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日后是要成大事的人,岂能被儿女私情给牵绊?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而断送江山社稷!再有,本宫可是亲自问过那唐惜芜的,哪怕你他日真的登上大统了,你都只能有她一个妻房,你觉得有可能吗?” 齐绍秦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淳贵妃语重心长的道:“绍秦,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你亲生母妃是如何死的,你若是登不上那皇位,如何报仇?如果对得起为你死去的那么多人?唐惜芜不过是个过客,我也不想与她一般见识,但是影响到了你的前程,哪怕是你要怪我,要恨我,我也不得不这么做!” 沉默良久,齐绍秦闭了闭眼,终于开口起誓道:“淳母妃,你放心吧,只要我是四王爷一天,我便不会娶她。” 这话听起来总是哪里有些不对,可淳贵妃并没听出来,反倒是高兴的,连忙道:“好好好!你能这样说,我便信你一回,暂时放过那小庶女!” 齐绍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扶着她在一旁坐下。 —— 自从我将那三只海东青炖了之后,淳贵妃便没再找我麻烦,只不过看我的眼神仍旧是倨傲和不屑的,而齐绍秦每每看我之时,神色虽然冷漠,可我仍旧能看得出,他似乎眼里藏着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 宁如好几次想要帮我去问问齐绍秦情况,可我都按住了:“宁如,不用了,四王爷与我本就不是一路的人,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我也不会徒增那么多有的没有的麻烦,甚至每天都提心吊胆又有谁要我的命。” 宁如抚着毛球的头,不甘心的道:“话是这样没错,但是你那个妹妹唐惜惜,日日在那里与四王爷扮演偶遇,今日一早还居然摔倒在四王爷的营帐前,只可惜,四王爷不在营帐内,倒是吸引了一大群的公子哥儿过去,真是恶心透了。” 我浅浅的笑了笑没说话。 —— 临近此次的夏猎的尾声,没有人猎到成年的雪狐,便以猎得的数量和种类来评选,齐锦帧和七皇子并列第一,拔得头筹。 我没有去关心他们能得到皇上什么赏赐,我只安安静静的抚着雪狐等在营帐内,等他们都收拾完了,便能回相府。 晌午时分,织越进来:“唐四小姐,相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我家小姐说,要是你不想坐相府的马车,可以随将军府的一起回城。” 我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毛球放入口袋里,走了出去:“不用了,我坐相府的马车便好。” 才刚出去,我便看到匆匆要离开的齐绍秦,像是他接到什么密报,如今要急着赶去,不跟大队伍回城了。 我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相对,片刻,倒是齐绍秦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策马毫不犹豫的离开。 若说此刻我心里不酸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仅仅是酸涩罢了,比起前世我受到的苦难和背叛来说,我甚至觉得庆幸。 齐锦帧此次狩猎拔得头筹,意气风发的骑在皇上赏赐的汗血宝马上,悠悠的向我骑来,居高临下的睨着我,道:“唐四小姐,你与四皇叔,吵架了?” 我不动声色的道:“世子爷说笑了,我这样的身份,岂能入的了四王爷的眼,吵架什么的更是不能了,” 齐锦帧眯了眯眼,审视的打量了我一番,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愿意随我……” “不愿意,世子爷,我就是死了,也不愿意跟你。” 我言简意赅直截了当的回绝,齐锦帧那张俊脸有片刻的扭曲,他冷哼了声,没再说话,勒转马头离开。 我没再看什么,掀开布帘上了马车。 车队悠悠的驶出疾荒山,在十里陂的时候突然停下,外头响起了号角声和侍卫叫护驾的声音。 我掀开帘子朝外头看了眼,微微的怔了怔,居然看到一大批与李莞那日身穿着一样的囚服的囚犯冲了出来,团团的举着火把和石头挡在了车队的最前方,全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第二百零八章 我的生辰 如此规模宏大的奴隶围攻皇室的成员,倒是少见。 反正结果肯定是这些奴隶成为刀下亡魂,只是要一点时间罢了,不是我心肠太硬,而是他们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就如李莞那样,被逼迫的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便将残喘的命都豁出去,只为换了一个痛快。 于这点来说,我倒是佩服李莞的。 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单手托着腮帮子靠在车窗前看着外头厮杀的一片的狼藉,反正禁卫军如此的多,他们根本是为了自己最后的拼命罢了。 我看着那些奴隶一个个的倒在血泊里,倒是认出了好些人,都是与李莞一道被送到二王爷的私人狩猎场去的,之前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可伴君如伴虎,只要一个罪名,哪怕是建过再多的功劳,也抵消不了罪过。 什么嫡子,什么嫡女,在这个面前都是浮云,都是那些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玩弄嘲笑的对象。 我收回了眼神,靠在马车里,外头还是激烈的刀光剑影,而我已然觉得无趣,可哪怕是无趣,我也觉得死的如此轰轰烈烈也比我前世死的如此窝囊来的要舒坦。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争斗逐渐的平息了,听着外头禁卫军统领宣布所有的反叛已经伏诛,我无奈的摇摇头,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只是我好奇,有没有人受伤了? 我将头探出去,朝陪同着相府马车一同回城的侍卫问道:“可有人伤着了?” 侍卫拱手回答道:“唐四小姐,那群人来的突然来的猛,而是直接朝皇上的仪仗奔去的,叶美人,赵才人……为了帮皇上挡剑,一个没了左臂,一个重伤昏迷。” 我眯了眯眼,听嫣贵人偶尔间提起过,叶美人,赵才人是今年这一批新晋的秀女之中最得皇上喜欢的,很快就给了封号,这次出行还带上了,并且与皇上乘坐同一马车,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了。 只是,真的是为了皇上挡剑么?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没再问,是为了皇上挡剑还是被皇上推出去当替死鬼,这真是有待考究了,可这毕竟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去管,我只是觉得人心可怕罢了。 收拾完了手尾,皇上又大发了一顿雷霆,处理了好几位重臣,马车队伍才重新上路,我看见唐萧然见没处理到他,默默的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那些反叛出逃的奴隶就像是一阵风,来去匆匆,如今只剩下一堆白骨留在疾荒山前的十里陂,再过几日,想必会尸骨无存。 我除了双手合十为那些冤魂祷告之外,我也无能为力。 马车队浩浩荡荡的回到了京都城内,虽然那些反叛的奴隶被收拾了,可到底是伤了人,大家回了城,都行色匆匆的彼此拜别,完全没有了夏猎之后的兴高采烈,就连以往夏猎之后都要照例举行的祭天晚宴都没有了。 我随着相府的车队回了相府,素锦她们早就等在了院子门口,见我回来了,纷纷的迎上来,素锦跑的最快,抓着我的手上下前后左右的打量,眼圈都红了:“小姐……蒹葭和流墨回来的时候成了那个样子……你……你……奴婢担心你啊!” 素锦没忍住,哭出声来,紧接着,绿萝,绯袖,还有几个小厮都跟着抹眼泪。 我一愣,怔住了,口袋里的毛球被吵醒了,钻着小脑袋出来,两只小爪子趴在我的口袋边缘,滴溜溜的两只黑眼睛到处看着,满眼的惊奇。 我只能一一的安抚,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温暖,像是我终究不再是一个人了,哪怕她们是下人,但是于我来说,仍旧的温暖。 “主子。” 蒹葭扶着流墨也出来了,她们是暗卫,见惯了生离死别,可如今都红了眼圈,想来人心到底是肉长的,见的再多,可若是真的触动了,还是会伤情的。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齐绍秦,不知道他到底是接到什么密函了,走的如此的着急…… “主子,奴婢本想将流墨送回相府就立即赶去护你,可四王爷说了,他在,奴婢便不用去了,可没想到还有海东青一事,奴婢罪该万死!” 蒹葭懊恼的噗通一声朝我跪下。 我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摇头道:“我想四王爷也不曾想到淳贵妃会如此对我,那到底是他母亲,再不是亲生的也是将他养大的人,而且早已不问世事入了佛堂,谁能料到其实心中一点慈悲意都没有呢?不怪你。” 更不怪齐绍秦。 这是我心里所想,也是实实在在的想法,齐绍秦肩上太多的担子,纵然他有心想要卸下,可终究不是说想卸下便能够卸下的,我真不怪他,只是为何我心里也跟着疼呢? 摇摇头,我没再深究,进了院子,与她们说了一会子的话,安抚了她们,便匆匆的洗簌过休息了。 闲来无事,也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回相府后这半个月来,我过的还挺舒适,唐惜惜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这个千金小姐的聚会,去那个王宫贵胄的集会,甚至于难得也举行宴会的淳贵妃也邀请了她。 如今,外头都传闻,四王爷对我这个小庶女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兴趣还是转移到了唐惜惜身上,毕竟完颜柔嘉失踪至今,四王妃一位不能一直空着吧,所以,不少人都猜测唐惜惜能坐上四王妃这个位置。 以至于,唐惜惜如今走路都跟带了风一样的倨傲。 今日是我十四岁的生辰,只是府上无人记得,三姨娘倒是问起了,给我送了些小玩意儿,想给我办个生日宴,可我拒绝了,在这毫无人情味的相府,我一点都不想过生辰。 若是生辰能有舅舅,有宁如,我便满足了。 才这么想着,我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齐绍秦,如果他也在,我…… 晃了晃脑袋,我拍拍自己的脸,起身拿了件披风披上,素锦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要出府去吗?” 我点点头:“今日天气甚好,我身上的伤也都好全了,是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了。” 素锦连忙道:“小姐,那奴婢随你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走。”我不是不信素锦,可我想去找舅舅,而舅舅的身份特殊,还是不要让这么多人知道的好。 我一个人出了相府,在街上转悠了一圈才发现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耶律沪月,我抿了抿唇,先去了大将军府,宁如正好也要来寻我,见我来了,她高兴的拉着我的手道:“小庶女,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呢,我正要去相府找你。” 我微微的一怔,笑了:“你怎么也想起了去找我玩儿了?” 宁如喝了口茶水,道:“四王爷昨夜来了飞鸽传书,说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他赶不回来给你过生辰,便让我记着,带你好好逛逛散散心。” 我愣住了,相府里的至亲都无人记得我的生辰,倒是齐绍秦这个外人记住,还记得如此的清晰,分毫不差,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定然与京都距离甚远,但他还为了此事飞鸽传书回来…… 说实在的,我心里有些感动。 只是,感动归感动,理智还是要占上风。 我看向宁如道:“那你知道耶律沪月在哪里吗?也叫上他行么?” “好,我带你去找他。” 宁如拉着我的手,两人徒步在街上走,宁如带着我穿街走巷,我才发现,京都很多小巷子我竟然都没有走过。 “前面就是……” 宁如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的小巷子里一个后巷的门被陡然推开,一个男子被一脚踹出来,翻到在地上,随后七八个华服男子跟着出来对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宁如看了眼,惊讶的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庶女,你看,那个不是……” 第二百零九章 舅舅的梨花酿 “是完颜瑾瑜没错。” 我皱了皱眉,看着完颜瑾瑜被七八个贵族公子哥围着拳打脚踢,他根本不反抗,就由着他们打。 看装扮,那七八个贵族公子哥也是南疆的人。 我心里微微的一紧,完颜瑾瑜不是裴后的亲生儿子,这个我知道,也知道他可能被裴后打压毫无权势,可我真的没有想过,完颜瑾瑜如此的没有地位,我想起失踪了的完颜柔嘉,似乎能大致的明白完颜瑾瑜平静的表面内心到底有多么的隐忍。 “小庶女,我们要不要救一下?”宁如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抿了抿唇,不管如何,完颜瑾瑜总算在完颜柔嘉的事情上帮过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可我和宁如两个女子,就算站出去,那些人也不当一回事,反而会将自己陷入险境中。 抿唇想了想,我想起来经过前面巷子的时候有一户人家是卖大狼狗的,我在李宁如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宁如朝我竖起拇指,随后快速的奔了过去,买了两条最凶悍的大狼狗过来,一挥手,两条大狼狗嘶吼了声朝那七八个贵族公子哥窜了过去。 “啊!狗啊!” “那么大!” “快跑快跑!” “别管那小杂种了!” 一瞬间,两条大狼狗追着那七八个嚣张的贵族公子哥儿跑出了这条巷子,不见了踪影。 宁如怕他们再次回来,带着两名婢女上前去追赶,我走过去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完颜瑾瑜扶了起来:“你怎么样了?” 完颜瑾瑜伸手抹开嘴角的血迹,看到我那一瞬,有几分诧异,随后又沉静下来,淡淡的朝我笑道:“瑾瑜谢过唐四小姐救命之恩。” 我拧紧了眉头:“方才那些人是怎么一回事?是你们南疆的人吗?你可是皇子,为何他们能如此打你?” “这本就是家常便饭之事,何须奇怪。”完颜瑾瑜闭了闭眼,似乎腰上很疼,暂时动不了,他看向我,“我不是裴后的亲生儿子,她将我接过来抚养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后位,她绝对不会给我任何的权利,我在南疆过的不会比你这小庶女要好到哪里去。” 我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手给捏住了,完颜瑾瑜靠在墙边,单膝屈起,有种落拓而狼狈的美,他停了停,又道:“你可知道,完颜柔嘉的失踪,裴后即使没有证据,也认定是我所为,刚才打我的那些人,便是以往簇拥着完颜柔嘉的公子哥儿,追打羞辱过我的次数,已经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楚了,我越反抗,下场只会越糟糕。” 我忍不住道:“可你毕竟是皇子,你……” “唐四小姐,我这皇子的身份不过是个挂名的,方才已经听人说了,因为完颜柔嘉的事,崇明王发怒,与你们大厉的皇帝已经做了交涉,若是三日内还寻不回完颜柔嘉,那么四王爷终身不得再娶正妃,还得让你们四王爷登城楼向天下宣告,为完颜柔嘉守灵三年。” 完颜瑾瑜冷冷的一笑,看向我。 我不可思议的道:“怎么可能,四王爷如何肯?” “哪怕是四王爷愿意同意,你们大厉皇帝都不可能同意这样有侮辱性质的条件。”完颜瑾瑜抬头看向天边那一轮朝阳,淡漠的道,“若是我没猜错,四王爷在狩猎场接到密旨匆匆离去,正是因为我们南疆与你们大厉的关系突然陷入了僵局,边疆的防线现在估计岌岌可危,也只有四王爷能救了。” 我沉默了,前世,南疆与大厉的关系一直都不错,等到齐锦帧登上皇位,完颜瑾瑜也登上皇位,两国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的密切,可今世却因为一个完颜柔嘉而变得如此不同,可看起来,完颜瑾瑜倒是一点都不紧张,相反,我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激动和兴奋。 若是我没有猜错,南疆和大厉打起来,完颜瑾瑜是最乐意见到的。 “你很高兴,是吗?”我眯着眼看向他,若南疆和大厉真的开战了,别说老百姓会流离失所死伤惨重,就连一直虎视眈眈的西秦都会趁机犯境,到时候齐绍秦再厉害,可到底是一个人,如何能顾的了这么多? “我自然是高兴的。”完颜瑾瑜没有瞒我,反倒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我等这么多年,已经等到不想等了,我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我想要将欺辱过我的人,杀害我亲生母妃的人统统手刃了,可我没有机会,只能借助其他的势力,若是大厉与南疆打起来,我便能看到崇明王去死,裴后去死,所有欺辱过我的人都去死,难道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么?”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道:“可你知不知道,若是这样,你也肯定难逃一死!” “死有何惧?唐四小姐,我相信你和我是同一类的人,你心里肯定也与我一样觉得,人心比死有时候更可怕,是也不是?” 完颜瑾瑜一语中的,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死,怕只是怕死前还不能完成自己的夙愿罢了。 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完颜瑾瑜苍白着俊脸,扯了扯嘴角,扶着墙壁踉跄的起身,我本能的想要去扶他,可他摆摆手,道:“不用,他们都还没死,我怎么也会撑着,撑到那个时候的。” “你……” 我才要说话,右侧箱子上的围墙窜出一只黑色的野猫,喵了一声追着一只老鼠,墙头上的瓦片哗啦啦的往下掉,正好在我头顶上方,完颜瑾瑜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我,一堆的瓦片砸到他的头上,他只看了我一眼,便晕了过去。 我连忙将随身携带的伤药拿了出来,给他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好,正巧,李宁如回来了,手里的两条大狼狗倒是通人性,知道我们不是坏人,这会儿乖乖的待在她的脚边。 李宁如看了眼,有些不解指了指晕倒的完颜瑾瑜:“怎么他晕过去了?” “为了救我,被那些掉下来的瓦片砸了头。”我言简意赅的复述。 李宁如有些吃惊,挥了挥手让两个婢女将完颜瑾瑜扶起来:“你们将他送去药馆。” “是!” “是!” 两名婢女扶着完颜瑾瑜快速离开,李宁如与我将那两条大狼狗还给了那户店主,雇了一辆马车,我们去找耶律沪月。 一路上,我都在想完颜瑾瑜的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宁如凑过来问:“小庶女,你在想什么呢,看你的表情,好像很难过的模样?” 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也不是,只是看着完颜瑾瑜一个皇子落到如此的地步,却早已习以为常,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李宁如也托腮叹息着,显得有几分的无奈。 马车还是驶向上回齐绍秦养伤的小竹楼,远远的我便看到耶律沪月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坐在那里优雅的抚琴。 淡雅舒心的琴音让人如身在高深流水,落花缤纷之间。 李宁如快速的跑过去,坐在一边难得的安静的听着,我缓缓的也坐下,看向耶律沪月,舅舅的琴音一直如此的平和。 一曲毕,耶律沪月抬头,朝我温和的笑道:“今日你生辰,绍秦不在,便我和宁如陪你过,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 我抿了抿唇,倒是仔细的想了想,前世,舅舅最爱酿梨花酿,这小竹林四周都是漫山遍野的梨花,我笑道:“送我一壶梨花酿便好。” 耶律沪月眼底闪过几分的惊讶,随手笑着道:“你可知,你已经是今日第二位找我梨花酿的人了。” 李宁如好奇的四周看了一圈儿,没有看到旁人,耶律沪月来大厉,与人接触也不多,宁如更是显得疑惑了,不由得问:“还有谁找你要梨花酿了?” 第二百一十章 难得醉一场 “喏,那小子。” 耶律沪月抬了抬下巴,知指了指外头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我和宁如侧头看去,便看着墨千尘这会儿正坐在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一个装酒的葫芦,许是拿着的位置稍稍的倾斜了些,里头清冽的液体时不时的落下一两滴。 “他怎么也在这里。”宁如想来也是认识的,她撇撇嘴,“他不是在听雪楼么?” “最近活越的很,时常跑这里来喝我的酒。”耶律沪月起身,让小厮将他的白玉琴收起来,对我道,“幸亏我酒窖里藏酒不少,不然你今日这生辰礼,我怕是来不及给了。” 我笑着道:“无妨,若是真的没有,赊账留到明年也不是不可以的。” 耶律沪月爽朗的笑了,我随着他去了酒窖,宁如去树下叫醒墨千尘,说是要给我准备丰富的宴席。 酒窖里清一色的都是耶律沪月酿造的酒,成排的酒架子上摆着各种的瓶瓶罐罐,有桃花酿,有梨花酿,有竹叶青,葡萄酒,桂花酿,女儿红,绍兴黄酒…… 琳琅满目的,我看着就觉得像是个小酒庄。 “自己挑,要多少就拿多少。”耶律沪月靠在一边的木头架子上,随手就拿了一小瓶竹叶青喝了一口,看起来特别享受。 我记得舅舅最爱梨花酿的滋味,却又独爱这种竹叶青的清香和色泽。 史料上记载,竹叶青酒液中金黄带绿,纯净透明,香甜适中,柔和爽口,有淡淡的苦味而无强烈的刺激性,味中还有汾酒和药材浸液形成的特殊感觉,适当饮用有调和腑脏、疏气养血等良好功效。 曾经,舅舅为了寻访最上佳的竹叶青,还亲自去了一趟山西汾阳杏花村。 “那我便客随主便,也再挑一壶竹叶青。” 我伸手也拿了一小壶,取了木塞就仰头喝了一大口,满满的竹叶清香扑鼻而来,待我要仰头再喝,耶律沪月伸手按住了酒瓶道:“酒虽然是好酒,可莫要贪杯。” 我突然就觉得鼻头有些微酸,有亲人在侧的关心,便觉得自己时刻都要孩子气了些,我随意的坐在了地上,单膝弓起,靠在酒架子上,仰头就又喝了一口,亮晶晶的眸子微微的一眨,朝耶律沪月道:“今日是我生辰,过了十多年,难得有人给我过生辰,醉一次又何妨。” 耶律沪月一怔,也在我身旁坐下,道:“你一十四的姑娘家,在我眼里就还是个孩子,可你的处事和心态却如此的老成,想必你这十几年都过的不大顺畅。” 这话,让我莫名的有些鼻头酸楚的味道。 我又仰头喝了一口,晃着手里的酒瓶子,眼前有了一瞬的迷雾,我笑着勾唇,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太过思念亲人,我到底还是叫出来了:“舅舅,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罢了……可我没有娘亲,有父亲也等于没有……舅舅……” 耶律沪月一怔,反应过来,我就算没有醉,也是有些微醺的状态了,他扭过头看着我,见我恍恍惚惚的模样,都还隐忍着,他倒是有几分心疼了。 他伸手将我摇摇晃晃的脑袋轻轻的一拨,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软语哄着我道:“那便将我当做舅舅,横竖我这岁数对你来说,也是舅舅。” “舅舅。”我听着耳边有人这么说,便迷蒙着眼珠子抬头来看他,突然我就不知怎么的,眼泪从眼眶里刷的滑落了下来。 耶律沪月有些慌了,连忙伸手给我擦眼泪:“怎么了?舅舅在这里,莫要哭,舅舅给你买糖吃?” 虽然是醉着,可我还是笑出声来了,耶律沪月见我笑了,他也松了口气,伸手弹了弹我的鼻头,道:“我不大会安慰人,我有个妹妹,从下就调皮,我都这么哄她。” 妹妹…… 哦,对了,是耶律家的嫡女,耶律朝歌,一个……特别可爱爽朗的女子。 “朝歌,还好吗?” 我迷迷糊糊的又靠回耶律沪月的肩头,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本能而直觉的问出了口。 耶律沪月怔住片刻,他在大厉的身份是伪装过的,只有齐绍秦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他也能保证齐绍秦谁也不会告诉,可为何我会知道? 一句朝歌还好吗?耶律沪月便能看得出,我很熟悉他们耶律家,可……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惜芜?” 耶律沪月轻轻的推了推我,想要问个清楚,只是,我仰头一口气把酒瓶子里的竹叶青都喝光了,晕晕乎乎的已经回答不出什么来了。 耶律沪月叹口气,将我打横抱起,我窝在耶律沪月的怀里,眼泪再次掉下来了,我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衫,闭着眼呢喃的问道:“舅舅……为什么要有嫡庶之分,为什么要有等级高低贵贱的差别,为什么人心如此的难测……为什么呢……” 我喃喃自语似的问题落在他的耳朵里,分外的忧伤,耶律沪月叹口气,想起我在相府里过的日子,抱着我的手有不自觉的紧了紧。 半晌,他盯着我已然睡着了的睡颜,轻声道:“舅舅在,定然护你周全。” ——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撑着身子起来,素锦匆匆的走来将我扶起,轻声的道:“小姐,你可算是醒来了,傍晚时分,耶律公子和李家小姐将你送回来幸亏是走了后门,没让老爷他们知道,不然可得又有要说你了呢。” 我伸手拍了拍瑟瑟发疼的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我道:“一时贪杯喝多了些,没想到真的就醉了。”顿了顿,我道,“外头下雨了呢。” 素锦拿了温水进来给我擦脸:“是呀,下了一场雨,就凉快了许多,小姐,你要是冷,奴婢给你换一床稍微暖些的被褥……” “不用了,凉些头脑才能清醒,醉酒这样的事,放肆一次便也是够了。”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披了外套起身,依在门边看在外头仍旧在稀稀落落下着的雨水,那雨水打在芭蕉叶上,轻轻的发出声响。 “小姐,你不休息休息吗?” 素锦给我往温水里加了牛乳片,又给我端来了小米粥,怕我醉酒过后饿了,因为耶律沪月送我回来之时,说了,我什么都没吃就喝醉了,醒后不管如何还是要吃些东西垫肚子才好。 我拉了张椅子就坐在房门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这个时候,我居然没来由的想着,不知道齐绍秦那里有没有一样的下雨了? 不自觉的叹息了声,过了两世,我好像才第一次过生辰,哪怕是前世仅有的及笄礼,闭上这次的生辰,我有舅舅,有朋友,到底觉得更加好些。 “呀,鸽子。” 素锦看着芭蕉叶上飞过一只白鸽,她撑了门边的竹扇过去将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鸽子给抱了过来。 毛球这会儿也趴在窗台上,好奇的看着这只看起来颇为高傲的白鸽,圆溜溜的眼珠子里充满了好奇。 我心里一紧,是齐绍秦的信鸽! 白鸽将它细小的腿朝我抬起,上头有个小竹筒,里头应该是装了东西。 我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将小竹筒拿了下来,又吩咐素锦给这白鸽拿了些小米,毛球看着那白鸽在一点点的啄着桌子上的小米,它的两只小爪子也开始轻轻的挠着我的手臂,我笑着伸手戳了戳它的头,朝素锦道:“给毛球也拿点吃的吧。” 素锦点点头,将毛球抱起出去了。 我一个人看着手里的小竹筒,一时间不知怎的,竟生出几分期待和紧张来,我确实有些好奇了,这里面……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满室星光璀璨 抿了抿唇,我沉思了片刻,还是将小竹筒给打开了。 顿时,从小竹筒里飞出来无数小小的萤火虫,顿时满屋子都像是装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素锦正好拿了小饼干给毛球,走到门边便被这一屋子闪闪的萤火虫闪的花了眼睛,毛球两只小爪子一松,捧着的饼干掉了,它从的从素锦的怀里蹦了下来,伸着小爪子在在我房里上串下跳的去够那些飞舞着的萤火虫,模样特别的可爱。 “哇,小姐,好美啊。” 素锦惊叹的仰着脖子看着,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心里也是震撼的,我不记得我与齐绍秦说过我想看萤火虫,可我记得我个宁如闲聊的时候说过,若是有哪日我的房间里飞来了会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我想我一定会觉得我身在梦中。 兴许是碰巧,又兴许是宁如告诉了齐绍秦,反正如今的状况便是齐绍秦远在他方,却将萤火虫隔着千山万水的给我送来,为我十四岁的生辰添了满室的星光。 我伸手,一只萤火虫轻轻的绕着我的指尖飞了一圈,然后从窗口飞了出去,慢慢的屋内的萤火虫都一只只的飞走了,在漫漫而稀落的雨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都飞了呢。” 素锦有些遗憾的看向了窗外。 我淡淡的笑了,轻声道:“有些东西会永远记在心里,一辈子都飞不走。” 除了恨,确实,我发现慢慢的,我的心里越来越多东西填充进来了,例如……齐绍秦这个人。 素锦将玩累了的毛球放回我床上的给它弄的一个小窝,给它梳理着身上的毛,看向我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其实……其实奴婢觉得四王爷……挺有情意的,只是很多时候,可能他的身份的问题,所以……并不能……” 我回头看向素锦,眯了眯眼,素锦赶紧闭嘴,不敢说话了,我叹口气,思绪飘的有些远,我手里还捏着那个小竹筒,不自觉的抖了抖,发现一张小纸条落了下来,捡起来一看,上面是齐绍秦的留言,很简单,不过是几个字——生辰快乐。 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却能从笔触之间看出,他落笔成字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犹豫,多么的纠结,不然以齐绍秦的笔触绝对是一气呵成,不会有任何的停顿,而这几个字,每个字的笔触都是停顿之后再连起来的。 我将纸条卷起放到油灯里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的成了灰烬,心里却早已将这四个字牢牢的记住了。 —— 过了半个月有余,果然与完颜瑾瑜说的一样,南疆和大厉之前的盟友关系因为完颜柔嘉的事情开始变得僵硬了。 裴后向大厉的皇帝提出,四王爷齐绍秦不许娶任何的任何女子为正妃,这位置哪怕一辈子都再也找不到完颜柔嘉的踪迹,也不能另娶旁人,而且还需要齐绍秦登城楼向大厉的民众宣告这一消息,然后为完颜柔嘉守孝三年。 这消息一来,皇上震怒,据说连玉玺都摔碎了,可远在边疆的齐绍秦,一点都不以为意,只淡淡的道:“不合便打,有什么可说的?” 我听着宁如如此告诉我,我叹口气:“想必,若是真的打起来,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宁如点点头,也没了一如既往的朝气:“是呢,京都以外的瘟疫虽然暂时被控制住了,可若是打起仗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天气又热,搞不好瘟疫还得蔓延开来。” 正说着话,绿萝匆匆的进来了,朝宁如福了福,向我道:“小姐,奴婢刚才经过老夫人的厢房,老夫人又晕过去了,老爷和五小姐急急忙忙的商量着,说是想要办个喜事给老夫人冲喜呢。” 办喜事? 宁如心直口快的问:“什么喜事?相府上又没人能出嫁。” 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位陈玉隐来,便随口问道:“可是父亲有意要娶那位陈玉隐?” 绿萝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老爷想着五小姐与陈玉隐年岁相仿,便让五小姐找时间去一趟陈玉隐那里,与她说一声呢,这样,老爷好让人过去提亲下聘,不过五小姐也不知道答应了没有呢。后面儿的奴婢没听到。” 宁如朝我眨了眨眼睛,道:“你父亲倒是有心,这个节骨眼还想娶填房,国家大事都顾不上了呢。” 我笑着给她斟茶:“安心吧,这个亲他结不成,那陈玉隐之前不过是被人蛊惑了,她岂会真的愿意嫁给一个能当她父亲的人做填房?” 喝过茶水,我与宁如一同在相府的花园里散步,唐惜惜见了我和宁如,嗤了声,转头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完全不想与我碰面。 正好,我也要好好的想想,怎么能让唐惜惜彻底去死。 “咦,惜芜,那是大理寺的人。” 突然,宁如扯了扯我的衣袖,指了指前方两个穿着官服的男人正在面色冷凝的与唐萧然站在那边谈话。 我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微微的一愣,大理寺的官员怎么会来相府,这里又没有人犯事……不对,我想起来了,唐惜月还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心里一紧,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便拉着宁如绕了路,偷偷的躲在他们后头偷听。 “唐相爷,此事还是要快快做出决断才是。” “是啊,唐惜月如今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她一天到晚的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她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非要见皇上啊!” 我和宁如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显得异常的吃惊。 接着又听唐萧然道:“你们处理便好,已经与我们相府毫无关系。” “相爷,此话也不能完全的撇清了关系啊,这谁都知道唐惜月是因为在四王爷的婚宴上刺伤了南疆公主才入狱的,一直在我们大理寺扣押着,现在突然大了肚子,还是太子殿下的,这你让我们怎么敢贸贸然的处理啊?” 唐萧然沉了脸色,道:“那便请示了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要如何便如何就是了,若是不然,你们私下办了就是,我自当不知道。” “这……” 两位大理寺的官员互看了一眼,显得有些为难。 我和宁如蹲下身子,等着他们走了,宁如才说话:“我的天,你那个六妹妹也是个神奇的人啊……” 我叹口气,抿了抿唇道:“不管如何,她虽然人蠢了些,骄纵了些,到底没有真的加害过我,我想去大理寺一趟,提醒她一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话是如此说没有错,可大理寺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啊。”宁如有些着急,怕我因为唐惜月而惹了祸事上身。 我想了想,道:“我去一趟九公主府。” —— “你想进入大理寺探监?探那个唐惜月?” 九公主睨着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我摊摊手,道:“不然公主你觉得我进去还能做什么?” 九公主嘟着嘴,晃着手里的令牌,挑了挑两道杏眉道:“可以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本公主有什么好处呀?不能白白将本公主的令牌给你,可本公主一点风险都不担着……” “若是九公主能将令牌借我一用,我便给一点耶律沪月的东西。”我微微的一笑,笃定的看着她。 听着是耶律沪月,九公主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你见到他了?人呢?你要给我什么呀?” “公主,那令牌……”我努了努嘴。 九公主立即将令牌塞到我的手里,满脸都是期待的色彩。 我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嘱咐道:“我走了你再打开。” 九公主盯着我一直到在她眼前消失,她才兴冲冲的打开了小袋子,待她看清楚里头的东西的时候,顿时羞红了脸,狠狠的跺了跺脚:“唐惜芜!你……你给我回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关系破裂 稍稍的扬了扬嘴角,我淡淡笑了笑,哎,宁如上回那本金瓶梅被齐绍秦没收了,可没想到宁如还有什么剪灯新话,国色天香,品花宝鉴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便随手拿了一本给了九公主。 嗯,反正她日后嫁人也是要用上的吧,就算不能嫁给舅舅……别的也是要的嘛。 我能想象得到,九公主在现在的模样肯定是又羞又怒,指不定想要掐死我。 哎,不自觉的,我就顽劣了一点点。 大理寺。 我出示了九公主的令牌,大理寺的人都不敢怠慢,哪怕九公主也不是个非常受宠的公主,但是怎么说也是公主,而且端妃娘娘势力也还在,自然见到这公主的令牌,便以为我是公主身边的人要来探监,自然就放行了。 狱卒带着我进了牢房,走到尽头便是唐惜月待的地方,她这段时间在牢里,待着还算安分,除了刚进来的几日聒噪了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安静。 “唐惜月,有人来看你了。” 狱卒的声音响起。 唐惜月睁开闭着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在我的脸上,我将兜帽取了下来,唐惜月瞪圆了眸子:“你……唐惜芜?” 狱卒给了我半柱香的时间,开了牢房的门让我进去,唐惜月见我进来了,立即从地上坐起来,我的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眉心皱了皱。 “四姐四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是不是太子殿下知道我怀孕了,让你来将我接出去,我是不是可以嫁给太子殿下当太子妃了?” 唐惜月一开口就是这个,我深深的叹口气,直截了当的道:“你能不能稍微的清醒一下!你什么身份,太子殿下岂能娶你?就算你怀了她的孩子,那又如何?太子仍旧不可能娶你,你现在要想的是,太子殿下会不会将你灭口!” 唐惜月一听就怒了,撑着墙壁站起来,拧着眉头看向我:“唐惜芜!你这什么话!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看你就是妒忌我!妒忌我能怀上太子殿下的儿子,妒忌我日后能平步青云,母仪天下!” 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了,是要杀头了。 我咬了咬牙,道:“我今日来只不过是本着你未曾害过我,才提醒你一句,父亲已经知道你未婚先孕了,他已经将你放弃了,大理寺的人会将你的事情告诉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至于他们会对你如何,这还不得而知!但是我劝你想清楚一些,不说别的,光是太子殿下的为人处世,迟早都会触怒皇上,被废是早晚的事,若是你……” “够了!我不想听,你明明就是嫉妒我!”唐惜月根本不信我的话,冷哼了声,扭过来朝我下逐客令,“你走吧!父亲既然放弃我了,便已经是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再说了,我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也不需要他承认,待日后我成了太子妃,你们可不要来巴着我!” “你!” 我真的是觉得愚不可及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人的身上,可总有人如此的蠢钝,让我好笑。 “哼!” 唐惜月又重新扶着她的肚子坐下,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我抿了抿唇,只能将兜帽戴好,转身大步的离开,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唐惜月非要执迷不悟,自断前程,我有什么办法? 将令牌还给了九公主府,顺便给她两瓶舅舅酿造的竹叶青才消了九公主对我的恼怒之意。 我又在街上买了几个蛋煎包,用油纸包着提回去,走在平日喧闹的大街上,今日像是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的零星几人,也是走的匆匆忙忙。 一挑着担子的大爷急急的从我身边走过来,我忍不住跟上前问道:“大爷,你怎的如此匆忙呢?” 大爷看我一眼,小声道:“最近南疆和我们大厉之间的关系不睦啊,南疆的皇室全部都撤离京都了,现在大厉的军官到处搜查,看看家里有没有窝藏了南疆的人或者东西,抓到一个,全家都要入狱,这谁还不赶紧回家将这几年买来的或者备下的南疆那边的小物件儿什么的给扔了啊,弄得可算是风声鹤唳。” 大爷又火急火燎的走了,我拧了拧眉头,还有这样的事,前方距城门不远就有城内的告示贴,那里正围着许多百姓在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我上前挤进去看了一眼,便知道方才那老大爷说的没错,大厉与南疆的关系居然到此地步了,连家里留存一件南疆的物件儿都视为造反。 我才抿了抿唇,身后就传来高声叫道:“闪开闪开!七王爷回城途中遭南疆死士的突袭,如今命在旦夕!让开让开!不要耽误了七王爷的救治!” 所有人纷纷的退让到边上迅速的滚下,我也跟着跪下,心里有些震惊,七王爷……我在狩猎场的时候见过,倒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这个时候居然遇刺了? 南疆的人会这么笨吗,这个时候行刺,而且为何要行刺七王爷? 有些想不通,可又有几分心惊,总觉得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回到相府,唐萧然也不再提娶填房的事了,估计如今大厉和南疆的关系已经突然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这个丞相日日入宫之后回来脸上都是愁云惨雾的,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想别的事情,不焦头烂额的已经很不错了。 “小姐,相府门外有个小厮来请,说是完颜公子相邀到府上一聚。” 绿萝进来对我说道。 完颜公子? 我一愣,反应过来是完颜瑾瑜,这个时候叫我过去,会不会有些危险? 如今大厉和南疆的关系如此的糟糕,虽然大厉没有明着说要将南疆如何,可崇明王和裴后带着南疆的皇室离开,却唯独留下完颜瑾瑜在此做质子,想来,是要用完颜瑾瑜在此迷惑大厉,而他们在背后积极的备战。 完颜瑾瑜的府上内外估计都是眼线,我能去吗? 沉思了片刻,我还是决定去一趟,毕竟,完颜瑾瑜救过我两次,此次他突然叫我前去,想必是有事吧。 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我还是先去找唐萧然禀告了一声,原本以为唐萧然会不同意,岂料他一听便点点头:“可以去,不过你与李将军府上的嫡女交好,若是可以便与她一同前往,如此一来,若是有什么事,她也能帮衬些,别人要找事也得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敢轻举妄动。” 我应了声,道:“父亲,你不觉得我这么贸贸然的去会落人话柄吗?” 唐萧然道:“不妨事,如今大厉和南疆虽然关系闹僵了,大厉也不许南疆任何的人逗留在大厉,甚至百姓家里有南疆的物件儿都是犯罪,但是完颜瑾瑜好歹是质子,大厉和南疆一日没有完全的撕破脸,完颜瑾瑜的身份就还在,我们就得客气些,他来邀请那便去,省的落人口舌,我们相府才会平添麻烦。”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带着素锦出了相府,去寻了宁如,一同前往质子府。 完颜瑾瑜今日一身玄色的衣衫,坐在花园里画画,我进去的时候,便觉得他沉静的模样也倒是个如玉的公子哥儿。 “参见殿下。” 我和宁如朝他行了礼。 完颜瑾瑜笑道:“不用行礼,我不过是个人质罢了,将死之人了,何须来这一套?” 我怔了怔,看着他笑着谈论自己生死的样子,到底有些不忍,宁如比我心直口快很多,她问道:“你怎么这么说,现在又没人要你的命,只不过……” “喏,要我命的人来了。” 完颜瑾瑜将手里的毛笔放下,起身淡淡的朝我身后笑着,一脸的坦然。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吊在城楼上 我和宁如双双回头,便看到太子殿下和二王爷两人如恶霸一般带着一大堆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太子殿下像是没想到我和宁如都在,扫了我们一眼,哼了声道:“你们倒是消息灵通的很知道本太子今日奉旨查抄质子府,这是来看好戏的么?” 我一怔,本能的朝完颜瑾瑜看过去,他朝我微微一笑,轻声在我耳边道:“算我自私了些吧,我想临走前让你送我一程,也让我见你最后一面,我便不用遗憾,不用临死前都只记着我刻的小泥人的模样。” 我更是愣住了,完颜瑾瑜是故意的,他知道今日质子府会被查抄,而他可能也难逃一死,便通知了我过来,让我亲眼目睹他的死,这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日的场景。 能说他自私吗? 自然是的。 可我竟然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宁如震惊的看着太子殿下和二王爷道:“为何要查抄质子府?他犯了什么罪了?” “这个嘛,就要问问崇明王和裴后了。”二王爷阴阳怪调的笑道,“本以为他们南疆人脑子还算灵光,可却没想到居然因为一个完颜柔嘉将他们与大厉的关系都推向了尽头,近日有探子来报,南疆已经派遣了使臣去了西秦,想与西秦一起进攻我们大厉!此等犯上作乱之事,岂能股息!” 太子殿下又接着道:“四弟已经带兵去了前线驻守,只要有那么一点的风吹草动,四弟绝对会发兵越过长刘江,直捣南疆都城盛京!” 宁如看向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真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完颜瑾瑜这个质子想必是被崇明王和裴后当做弃子了,他的生死已经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不对,完颜瑾瑜说过,他的生死一直不由得自己掌控,若是他一死能换来大厉将南疆一举灭掉,他根本不介意去死。 我有些悲哀的抿紧了唇,望向完颜瑾瑜,他倒是笑的欢乐,还朝我眨了眨眼睛,根本不介意。 “来人!将完颜瑾瑜拿下!吊在城楼上暴晒至死!本太子要让南疆的那群叛徒看清楚,与西秦人合作打大厉主意的下场便是如此!带走!” 太子殿下大手一挥,数十名侍卫拔剑上前。 其实根本用不着,因为完颜瑾瑜毫不反抗。 我和宁如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完颜瑾瑜被带走,却什么都做不到。 深呼吸了一口气,宁如拉着我也跟着跑了出去,很快,城楼的最上方便垂挂下了一个人,城内的百姓纷纷的仰头震惊的观看。 我看着被吊在高空中接受着烈日暴晒的完颜瑾瑜,袖中的手一点点的握紧成拳。 若他是裴后的亲生儿子,绝对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若崇明王能在意一点这个儿子,他也绝对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只因为他出身不好么? 我眼眶有些湿润了,仰着头阳光刺的我眼睛生疼,前世的我便也是如此被人利用,被人当成棋子般摆布,至死都无人可怜。 一如今日的完颜瑾瑜。 “惜芜,他……他……没有犯错啊。” 宁如犹豫了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来。 我闭了闭眼,看向她,苦涩的摇头:“宁如,很多事,根本不分对错,嫡庶之分,等级高低贵贱之分,便从出生就注定了成为别人的替死鬼,若自己不为自己而活,不处心积虑一些,恐怕都是这么个结果。” 宁如张了张嘴,到底没能再说什么,因为李贤大将军是个难得的不娶妾侍的人,他府上只有一房正妻,而所有的儿女都是嫡系,完全没有被亲人嫌弃,拿来利用的事情发生,所以,宁如才不能理解这些,才导致她心性单纯而烂漫。 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若你想家中宁静,便只能一心一意,便是这么个道理,只可惜,大多人都看不透,即使是看透了也不以为意。 我让宁如先回去,自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直到天上乌云集聚,开始下雨,我才忍着心酸,离开了。 完颜瑾瑜已经在上方悬挂了整整三日,而这三日,我是日日都会来看,直到我将那些守城的侍卫交接班的时间都摸透了,便寻了个空隙,登上了城楼。 此刻没有人把手,我扒着围墙往下望,正好见完颜瑾瑜也朝我抬头,他被悬吊了三日有余了,风吹日晒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唇瓣都皲裂开来,可瞧见我的那一瞬间,我仍旧能从他与我对视的眼睛里看出几分欣喜的色彩。 “你……来了……” 完颜瑾瑜努力的动了动嘴角,才艰难的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我抿了抿唇,咬牙问道:“你还能坚持几日?” “最多……不过一日。” 完颜瑾瑜笑看着我,似乎还想对我说些话,可到底撑不住,一瞬间,便晕了过去。 我本能的要起身去拽他身上的绳索,但身后已经传来了交班侍卫上了城楼来的脚步声,我咬了咬牙,转身从另一处飞快的跑了下去,才下了城楼躲在暗处,便看到其中一个侍卫手里的刀子晃了晃,原本有两根绳索吊着完颜瑾瑜,如今只剩下一根了。 完颜瑾瑜整个人猛然的一阵,张开眼了片刻,然后又晕了过去。 我转身大步离开。 是夜,外头又开始下起大雨来,我从噩梦中惊醒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我并不是什么特别良善的人,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对人生什么无端的恻隐之心。 可完颜瑾瑜不仅是救过我,而且从他身上我能看到前世我的影子,我总是狠不下心来见他就这么死了。 “小姐,你还好吧?” 绯袖见我醒来,给我点了油灯,想着将窗户关上。 我摇摇头道:“不用,吹吹风听听雨,我会舒服些。” 绯袖搬了张凳子坐在我的床边,看了眼蜷缩成小球一般的毛球,又看向我,道:“小姐,这几日你都没睡好,是不是有心事啊?”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绯袖,我看着完颜瑾瑜被悬吊在城墙之上,日晒雨淋的,我……我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是自己。” 绯袖被我的话给惊住了,她赶紧道:“小姐,你是不是想多了,他是南疆的留在大厉的质子,现在南疆与大厉闹翻了,他事必是要死的,岂能是小姐呢。” “可若是哪日相府有难,必须将我推出去,你觉得我不会是下一个完颜瑾瑜么?”我在被子里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前世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闪过,四肢百骸便开始疼了。 绯袖怔了怔,连忙握住我的手,道:“若是真有那样的一日,奴婢愿意代替小姐去死去受苦!” 我愣了愣,怔怔的看向她,心中涌起万千的感概。 对,不一样的,今世的我与前世不一样了,我身边有宁如,有舅舅,有忠心耿耿的丫头们,还有……还有齐绍秦…… 这个名字倏然的自动自觉的又从心底冒了出来,我闭了闭眼,好像想着这个名字,浑身都暖了不少。 绯袖又陪着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我才静下心来睡了。 清晨,我才起身洗簌完换了一身衣裳,宁如已经急急忙忙的冲进了相府,侍卫连拦都拦不住,她气喘吁吁的推开我的房门,见我在喝茶,她赶紧将我拉着就跑。 我一怔:“宁如,发生什么事了,一大早的,你怎的这么着急?” 宁如边拉着我往相府外面跑,边压低声音朝我道:“昨夜,完颜瑾瑜被人救走了!现在皇上震怒,下令全城搜捕!” 我瞪圆了眸子,宁如急忙又凑到我耳边道:“是耶律沪月亲自救的人,现在完颜瑾瑜就在小竹楼。” 什么! 舅舅! 我顿时脸色都白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重伤 舅舅为何会趟这趟浑水? 完颜瑾瑜终究是被救了,我心底跃起无限的喜悦来,可为何是舅舅……要知道大厉和西秦的关系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舅舅是乔装进入的大厉,与齐绍秦一起暗中探查细作之事的,若是他现在因为救完颜瑾瑜被发现了,那如何是好。 我急了,连忙咬牙问道:“为何,为何耶律沪月会去救人?” 宁如跺了跺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只说,这是四王爷交代下的……” 四王爷? 齐绍秦要救的完颜瑾瑜? 我心里越发的糊涂了,一点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既然是齐绍秦安排的,那么是不是说明,该是有十全把握的事,所以我并不用去担心舅舅的安危? “宁如,那我们现在冒然的去小竹楼会不会引起注意?皇上下旨全城戒严搜查,会不会有人盯着我们?”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前世,白玉观音里的造反名单被查,就闹的风声鹤唳,所有的官员家属只要出行,暗处都会有探子跟着盯着,如果我和宁如就这么什么都不做而去了小竹楼,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被发现。 宁如听我这么说,倒是也冷静下来,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是今早看到哥哥和父亲接到了耶律沪月的密报,才知道的,下意识就着急了,你说……你说齐绍秦怎么想的啊,耶律沪月他身份这么特殊,让他这个时候冒险做这个事情……” “先不要急,既然是四王爷交代的,耶律沪月也同意的,那就证明他们有了自己的安排,我们还是先冷静下,不要去添乱。” 我拉着宁如在一边的凉亭坐下,吩咐小厮去端些瓜果茶水来。 宁如喝了两口热茶又吃了个小甜饼才将那股子着急的劲儿缓了下来,她托着腮帮子心不在焉的用竹签戳着小碟子里的冰镇西瓜。 我抿了抿唇,试探的问:“宁如,你应该相信耶律沪月,他又不是傻子,若不是安排好了,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危,我想他也不会去做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舅舅,我也还是很担心。 宁如听了我话,也只能忍着心里的急躁。 将宁如送回了将军府,经过城门边上,我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抬了抬头,兴许是完颜瑾瑜被救走的太过突然,上方还悬着之前吊着他的两条粗麻绳,如今空空的,就在风中轻轻的荡漾着,可我却觉得有些凄凉。 按捺着性子在府上呆了几日,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说完颜瑾瑜被找到了,宁如也日日试探着问她大哥和父亲,可他们都守口如瓶,闭口不谈,她又不敢去小竹楼,只能一有空就到相府来寻我。 今日,我和宁如在院子里叙话,外头响起了素锦的一声尖叫声,我一愣,拔腿冲了出去,便看到耶律沪月满身是血的躺在我院子的花园里。 宁如差点也要尖叫起来,是我冷静而快速的喝住了:“素锦,去将前院的门锁住,宁如,帮我将耶律沪月抬进我的房间!” “是!小姐!” “好!” 我和宁如将人抬着进了房间,幸亏我的房间周围都不喜欢人多,常常只要两个人守着就好了,今日当值的是素锦和绿萝,绿萝去了大厨房给我拿吃的还没回来,在花园浇花的就只有素锦,这才不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耶律沪月昏迷着,身上到处是刀伤和箭伤,看起来就像是他刚刚从一张激烈的搏斗中成功突围出来的模样。 宁如整张脸都没了血色,给耶律沪月处理伤口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我怕吓着她了,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宁如,帮我去打一盆热水来,就在外头。” 宁如愣愣的点点头,起身,我快速的坐下,看着舅舅身上触目惊心的伤,我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可我仍旧咬紧了牙关,深呼吸了几口气,给舅舅的伤口消毒祛除上头的腐肉再上药最后包扎。 做完了这些,我已经浑身都被冷汗浸湿透了,可到底将舅舅的命护住了,我才松了口气。 “小姐。”素锦匆匆的进来,俯身在我耳边道,“前院的门已经关上了,除了我,没有旁人看到了。” 我点点头,用宁如端进来的温水给舅舅擦了擦脸和身上的污迹,我也洗了洗手,可刚要与宁如说话,前院的门便被砰砰砰的敲响了,接着是老夫人身边的宋嬷嬷的声音:“四小姐,五小姐说你这里有一只珍贵的雪狐,老夫人自从被下毒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五小姐听来一个偏方,说是用雪狐的心脏炖粥吃了能强身健体,老夫人便派老奴来向你讨要,四小姐,你开个门。” 顿时我拧紧了眉头,我将床上的帷幔都放了下来,素锦快速的将房间里的血迹和用过的药物之类的都清理了。 我留宁如在房间里看着舅舅,我带着素锦走了出去。 宋嬷嬷伸长了脖子想要往我的房间里看,圆滑的笑着道:“四小姐,你怎的大白天的在自己的院子里还要关上门,该不是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我盈盈一笑,道:“李大小姐在里头休息,怎么,宋嬷嬷要见见李大小姐吗?” 宋嬷嬷连忙摆手道:“老奴不过是这么一问罢了,既然是李小姐在里头休息,这岂能去叨扰,是该将门关上的。” 顿了顿,宋嬷嬷又笑颜如花的朝我开口:“四小姐,老夫人昨日咳嗽都咳出血来了,你是孙女,又是相府上最有主意的姑娘,你看看是不是应该将那雪狐给老夫人试试看?” 我靠在一边,打了个呵欠,勾唇道:“宋嬷嬷,这是唐惜惜从何处听来的妖言惑众的话?” 宋嬷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道:“这个老奴便不知道了,据五小姐说,她是近日翻看很多上古遗留下的典籍才找到这个法子的呢,老夫人一听不知道多欢喜,立即便让老奴来找四小姐借用一下那只小雪狐了。” 我冷冷的抬眉:“借用?你将那小狐狸的心都给挖了,你能有借有还?借的时候是个活蹦乱跳的,回来的时候是一干瘪的尸体?这买卖未免太不划算了吧?” 宋嬷嬷立即脸色就变得不好了,唐惜惜搀扶着老夫人慢悠悠的走来了,想必我刚才的话都被她们听进了耳朵里,我也不介意,朝老夫人福了福:“祖母。” 老夫人睨了我一眼,咳嗽了几声,面容苍老了好几岁,她手里的佛珠捻的飞快,瞪着我毫不客气的道:“别那么多的废话,将那雪狐给我拿来!” 呵,病了一遭,老夫人脾气渐长啊。 说着,跟着老夫人的几个嬷嬷和婢女便要强行进入我的院子。 我自然不能让她们进来,一是,我的雪狐谁也不能给;二是,舅舅还在里头,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这会让舅舅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淡淡的道:“祖母,你要硬强李大小姐的雪狐,是不是要问问李贤李大将军的意思?” 老夫人脸色一变,唐惜惜就开口道:“四姐姐,那雪狐明明就是你的,你别因为不想帮祖母,现在才说送给了李大小姐吧?” 我完全不以为然,笑道:“五妹妹,你也会说那是我的雪狐,那我想给谁便给谁,想什么时候给谁便什么时候,要经过你的批准么?你哪里来的资格?” “你!” 唐惜惜被我这么厉声反驳,顿时就涨红了脸。 正在这时,房中响起了一声尖叫声,唐惜惜一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指着道:“四姐姐,我看里头不只是李大小姐一人在吧?是不是还有别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该死就去死 我可不能让她们看到舅舅。 “五妹妹,我说过了,只有李大小姐一人在房内休息,还有什么别的人?” 我淡淡的说着,声音倒是提高了几分,好让里头的李宁如听到,她只是心思单纯,但是有些该忌讳的东西她也不会不懂。 听着我的话,宁如赶紧起身,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地方可以把耶律沪月藏起来,她咬咬牙只能将他拿被褥盖上,又把帷幔拉下。 唐惜惜可不信,青天白日的我关着前院的门,现在又把自己闺房的门关上了,这很有可疑,就算是李宁如在休息,也用不着关那么多道门吧? 而且里面哪怕没有除了李宁如之外的人,肯定也有猫腻。 唐惜惜哼了声,挽着老夫人的胳膊朝我道:“四姐姐,那我和祖母去拜访拜访李大小姐,你不会不让吧?” 我眯了眯眼,宁如已经推门出来了,她掩上门看向唐惜惜和老夫人:“宁如见过唐老夫人。” 老夫人也不敢过多的为难宁如,毕竟是大将军府的嫡女,她还是给几分面子的,她拍拍唐惜惜的手,道:“多与李大小姐学学,看看人家的风华气度。” 唐惜惜乖巧的点点头,可眼角余光朝我虚掩的门看了一眼,看着我床上的帷幔放了下来,里头似乎有隐隐绰绰的影子,她把心一横,朝旁边的婢女紫嫣使了个眼色,紫嫣会意,转身就往我房间跑去。 “你做什么!” 宁如大吃一惊,想要阻拦,可已经来不及,紫嫣已经推开房门进去了,身后一把撩开了我床上的帷幔,就在我和宁如都要紧张的叫出声来之时,紫嫣啊的大叫了一声,蹬蹬蹬的后退了两步。 我快步跑过去,便看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而被子上方坐着胖乎乎的毛球,它撅起屁股,朝紫嫣的脸上撒尿,喷了紫嫣整个脸都是,妆容都花了。 紫嫣扬手就要去拎毛球,我朝宁如眨了眨眼,宁如上前,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她也算是个习武之人,手劲儿自然要比普通闺房千金小姐大的多,这会儿又是故意的,紫嫣生生的受了她一记耳光,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唐惜惜一看,才要说话,宁如就回头指着她骂:“五小姐,亏你还是相府的嫡女,怎能如此的没有教养呢,自己的丫头居然就这么闯进你四姐姐的闺房,擅自动她的东西,难不成这是你教的?在我们将军府,哪个奴婢能这么大的胆子?” 顿了顿,她又看向老夫人,道,“唐老夫人,可莫怪我越俎代庖说这样的话,只是若是这事传出去,人家要如何说相府的家教呢?” 唐老夫人瞪了唐惜惜一眼,咳嗽了两声指了指晕倒的紫嫣:“那丫头擅自做主,差点害了两个小姐的名声,来人,赏十个棍棒,赶出相府。” “是!” 我安安静静的看着唐惜惜的婢女就这么被拖了出去,唐惜惜愤愤不平的咬紧了牙关。 老夫人将这事处理完,又放眼看了我的屋子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视线就落到蹲在我锦被上挠着自己的头的毛球,那目光就像是个贪婪无比的饿狼一般,毛球是个很有灵性的小家伙,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它顿时一愣,蹭的跳进了我的怀里窝着。 老夫人笑着对我说:“惜芜,你这雪狐可愿意借给祖母一用?” 呵,自然是不愿意的,借给你,毛球还有命么? 我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分毫,低头亲了亲毛球的小脸,又捏了捏它柔软的小爪子,将它放到宁如的怀里,我道:“祖母,方才我已经将毛球送给宁如了,这个……可要问宁如的意思了呢。” 宁如一怔,倒是与我有天生的默契,她虽然搞不懂,可听我这么一说,她马上顺着我的话点点头:“是呀,现在这小家伙可是本小姐的了,唐老夫人要借一只狐狸做甚,该不会听信了什么人说的谗言,要拿它去进补吧?” 我噙着一抹笑低着头,宁如见我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连忙又将毛球抱的紧了些:“唐老夫人,恕我直言,这人呢,阎王要他三更死绝不会拖到五更,这油尽灯枯的日子到了,还真的不得不服老,该死的就赶紧去死,免得给别人徒增烦恼?你说呢?” “……” 唐惜惜和老夫人听了这话都涨红了脸,宁如倒是显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来。 我差点要笑出声,只是死死的憋住了。 老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道:“李大小姐说的真好,回去了代老身向李大将军问个好,惜芜,你好好招待李大小姐。” 说完,老夫人和唐惜惜气冲冲的走了。 她们一走,我和宁如相视一眼,噗嗤的笑了。 宁如朝外头吐吐舌头,道:“你这府上住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真真令人不愉快。” 我笑了笑,习惯了就好:“耶律公子到哪里去了?” 宁如也反应过来,收敛了笑容:“刚才我放下帷幔出去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的呀,难不成醒来走了?” 毛球从宁如的怀里跳下来,小爪子抓住枕头,加上小脑袋用力的一拱,枕头翻了个边儿,我和宁如一愣,便看到枕头之下的被单上写着几个血字:已醒,安好,勿念。 “这……这是耶律沪月的字迹!” 宁如凑近仔细的比对了一下,很肯定的对我说。 我点点头,又到后面敞开的窗户看了眼,上面有踩过的脚印,想来刚才宁如开门出去的时候,舅舅正好醒过来了,未免给我们添麻烦,也来不及解释太多,便只留下这几个字,匆匆的跳窗离开。 舅舅身上到处都是伤,说不担心他,是不可能的。 但是,舅舅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既然能醒来跳窗走人,应该还是能让自己安全的。 宁如对我道:“惜芜,我先回府上,去问问父亲和舅舅,我想他们应该会私下派人去找耶律沪月的,再不济也能通知四王爷。” 我点头应了。 接下来的两日,我都有些忐忑,我生怕会传出什么消息来说抓到了西秦的什么人,可似乎日子倒是风平浪静的很。 耶律沪月没有被抓到,完颜瑾瑜的下落也没有。 这让我觉得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只不过这两日倒是发生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消息,据说皇后娘娘居然派人去了牢里将怀孕了的唐惜月接进了太子府,像是有给她名分的意图。 确实,这让我还是觉得有些震惊的,只是我猜皇后娘娘肯定是有什么计谋,绝对不会是真的让唐惜月成为太子妃,可惜,唐惜月终究看不透这个。 我摇摇头没有多想。 素锦给我端了燕窝粥来:“小姐,这是前日李大小姐叫人送来的,血燕呢,五小姐看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可她又不敢碰,因为李大小姐的婢女织越是看着奴婢将这燕窝炖好端回来给你,她才离开的。” 我笑了:“宁如这丫头倒是有心,也不知道她将毛球是不是又喂的胖了几斤了。” 素锦也跟着笑,劝我多吃些:“小姐,奴婢还听说,南疆与咱们大厉的局势暂时稳妥了些,四王爷过几日就要回城了呢,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我心里一紧,看向她:“是宁如说的吗?” 素锦点点头:“是呢,织越让奴婢告诉小姐的。” 我又问:“可有别的消息?” 素锦想了想,知道我想问耶律沪月或者完颜瑾瑜的消息,她摇摇头:“似乎还没有,但是据织越说,李大将军已经通知了四王爷,估计四王爷那边私下派人去找了,只是还没有消息罢了。” 我抿了抿唇,不再问,只低头的吃着燕窝,半晌,我想起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将外套披在身上,疾步往外走:“素锦,我出府一趟。”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如此凑巧 素锦一怔,在我身后叫道:“小姐,你燕窝还没喝完呢……” 我匆匆的出了相府,上回被带入听雪楼,是被打晕了带去的,如今要我一个人过去,我还真是认不得的路在哪里。 可以舅舅那一身的伤,想必走不远,即使他在大厉有自己的人接触,但是也要先将伤养好了再说,更何况,现在皇上下旨整个京都出入都要严查,舅舅纵然武功高强,可也应该按照道理来说无法出城。 那么这样的话,藏身在听雪楼是最大的一个可能。 听雪楼在大厉到处都有分点,我并不知道京都的分点在哪里,可我总是要去找找才是的,若是我能碰上墨千尘,那…… 正在边想边在大街上转悠着,有人朝我投来一枚石子,正好砸在我的后脑勺上,我吃痛的抬手揉了揉,回头望去,居然看到对面马路的颐和居酒楼靠窗的包间,墨千尘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喝酒。 见我朝他望过来了,他伸手指朝我勾了勾。 踏破铁鞋无觅处! 找到你了! 我安奈着心里的激动,拎着裙摆跑了过去,进了包间,墨千尘朝我笑道:“你这是见我太高兴了吗?” 我不跟他贫嘴,直截了当的问:“耶律沪月是不是在你听雪楼?” 明显得到,墨千尘眼底闪过几分的惊讶,随即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谁告诉你的?” 我松了口气,舅舅在听雪楼,以墨千尘与齐绍秦的关系匪浅,舅舅在听雪楼养伤一事,绝对是齐绍秦安排的,他没有告诉李贤大将军,可能是怕走漏了风声,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舅舅平安无事,我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我朝墨千尘笑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用脑子想的。如今京都整个戒严,进出都要严查,耶律沪月身受重伤应该是难以出城,可纵观整个京都能藏人又不被搜查的,我想只有听雪楼了吧?” “还不笨。” 墨千尘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 我连忙问道:“他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墨千尘盯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弄得我有几分不自在,我抿了抿唇道:“你怎的如此看我?” “我还要问你呢,你怎的如此关心耶律沪月?”墨千尘那张雪白的脸凑过来,我连忙把椅子拉远了些,他沉思片刻得出一个结论,“你该不会是想给耶律沪月当媳妇儿吧?看上他了?” 我一愣,笑了:“我是觉得他像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叫他舅舅。” 墨千尘拧着眉头,见我说的如此的认真,弄得他也不得不信,只是提醒我道:“别怪我没告诉你啊,这耶律沪月可不是你能想的,不然后果严重。” 我淡淡的抿了口茶水,嗯了一声。 墨千尘又多点了几个菜,与我一同吃,边吃边说:“耶律沪月的伤情稳定多了,还多亏了你第一时间给他将伤口都处理好了,不然他也撑不到来听雪楼。” 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千尘想了想,斟酌了一会儿的语句才开口:“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四王爷说了,大厉和南疆迟早要有一仗,如今的崇明王不是个服帖的人,若是他哪日不做四王爷了,不帮扶大厉的朝政了,那南疆的崇明王定然会与西秦再次联手攻打大厉,与其这样,还不如趁早将崇明王拉下台,扶自己的人上去,完颜瑾瑜是个很合适的人选,所以,才不能让完颜瑾瑜就这么死了。死要死的其所才是。” 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那完颜瑾瑜想必也在你们听雪楼了?”我喝了点金银花露润喉,知道舅舅平安的消息,我现在放心多了。 墨千尘点点头:“确实在,昨日已经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 都在,那便好。 我不再问了,只安安静静的吃着桌子上的东西。 片刻,墨千尘看着我道:“喂,怎么不见你问问关于齐绍秦的事?” 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我差点将手里的茶杯都碰倒了,墨千尘邪恶的勾唇,又将椅子挪了过来,笑嘻嘻的对我道:“我现在相信你不是想给耶律沪月做媳妇儿,是想给齐绍秦做媳妇儿吧?不然怎么我一提到齐绍秦,你紧张的连茶杯都握不住了?” 我怔了怔,两颊莫名的就滚烫了,她避开他的眼神,起身道:“我,我出来有些久了,先回相府去了。” 我匆匆的离开,墨千尘像是得胜了似的吹了一记口哨。 一路小跑着出了颐和居酒楼,我拍拍胸口,快步的走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墨千尘,我才停下脚步。 我伸手在自己耳边扇风,刚才提起齐绍秦,我耳朵尖儿都泛起了热气,听着墨千尘揶揄我的话,我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就像是要跳出嗓子眼来。 这感觉真是奇怪,想控制都有些控制不住。 我靠在墙边站了片刻,由着风吹了一会儿,才算是冷静下来。 刚要抬步走,便有几个人从我隔壁经过,边走边说:“真是流年不利啊,本来因为那南疆的事情,我们进出城就已经很严格了,现在城外又起了瘟疫,这会完了,定要将城门关了才是。” “我猜肯定是那些南疆的人弄得,你想想看,他们那么会用蛊术,上回城外的瘟疫才压下来,现在又起来了,还如此大规模,指不定就是那些南疆的人弄得,毕竟,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南疆哪里打的过我们四王爷!” “就是啊,听说四王爷已经暂时稳定了局势,这仗这段时间还打不起来,不过我看迟早要打!按我说的,打就打,到时候把他们都给灭了,外头那些个瘟疫也消失!” “也不知道这场瘟疫什么时候结束,要死多少人啊!” “估计马上就要关城门了,不然那么多的难民不都得涌到城里来了。” “你说会不会等四王爷回来了再关?” “恐怕是等不及了吧?” 我听着这些话,稍稍的吃了一惊,这才压下去不久的瘟疫,怎么又起来了,还严重到要关城门的地步了? 这么想着,我转了个方向朝城门口那边奔过去,确实在城内的公告栏上已经贴上了皇榜,因为突然再次爆发的瘟疫,京都城内进出要更为严格,宵禁的时间又提早了两个时辰,也就是说,一到傍晚,太阳下山,便不能在街上逗留了。 京都都是如此,更遑论京都附近的城镇了,估计都是如此。 想必,城外的这次死灰复燃的瘟疫,是来势汹汹了。 而我,怎么想都觉得这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几日后,城外的瘟疫已经开始蔓延,皇上下令文武百官上策献出点子,鉴于四王爷还没回城,便有人建议太子殿下临危受命出城去处理此次瘟疫事件。 太子殿下是不愿意去的,可又没办法,倒是齐锦帧自动请缨去查看疫情,皇上龙颜大悦,立即恩准,太子殿下和齐锦帧便兵分两路,出了城。 我与宁如从大将军府里出来,陪着她去绣庄挑几匹锦缎,刚进去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就冲过来,浑身散发着恶臭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叫疼:“哎哟哎哟,我要生了,谁帮帮我啊……” 没有人敢靠近,都捏着鼻子躲的远远的。 绣庄的老板更要拿棍棒将她赶走,我一时间没拉住宁如,让她跑了过去扶起了那个女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凑巧,这女人看起来不大对,为何偏偏出现在我和宁如面前? 才这么想,宁如已经扶着那女人走到我跟前让我也帮忙扶一把,我下意识的皱眉,那女人已经整个人倒在我的身上。 我手背一疼,发现她竟然抓伤了我手,一层白色的膏状的东西被抹了上去,她的动作很快,那膏状的东西又瞬间就渗入了皮肤里,连我都以为我看错了。 而那女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连夜出城 “呀,叫大夫,叫大夫!” 明显的,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的异样,可我已经收回了手,将宁如拉到了一边,宁如一愣,看向我:“怎么了?” 此时,已经有路人寻了保安堂的许大夫来,那大夫一看那晕死过去的女人立即捂住口鼻道:“不要靠近不要靠近!赶紧去报官,她是得了瘟疫了!那腹中隆起并不是有胎儿!而是肿胀而起!” “啊!瘟疫啊!” 瞬间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我心里一紧,将宁如推开,朝她道:“宁如,你快些回府上让太医给你找汤药泡一泡,方才那女子抓破了我的手臂,还给我涂了点膏药,我想,她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 宁如怔住了,是她去扶那女子才会出这样的事,那不是说她害了我吗? 我连忙叫住那大夫:“这位是李将军府上的小姐,大夫您快帮她把脉,若是她染上了什么瘟疫,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一听说是李大小姐,大夫连忙将医药箱打开,我朝宁如点点头,再去看地上那浑身恶臭的女人,此刻她脖子一歪,吐了一口黑血,死绝了。 不多时,已经有官差来了,经仵作验尸,确认这女子是得了瘟疫,而且是传染极为严重的瘟疫,在场的所有人都排队领了药回去,并登记了名字和住址,会有人时刻的盯着。 回了相府,我泡过了汤药,可仍旧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一次是我疏忽了,连对我下手的是谁,我都还搞不清楚就要倒下。 夜半时分,外头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水,我浑身一阵阵的滚烫,又一阵阵的冰冷,我脑子还算清醒,只是全身无力,我想应该是我也染上了瘟疫了。 想了想,我将素锦她们都叫来,吩咐道:“素锦,绿萝,绯袖,还有你们几个,现在都收拾了包袱从后门出相府,连夜去大将军府上让李大小姐收留你们。” 素锦她们一愣,瞬间跪下:“小姐,可是奴婢们做错什么了,你不要奴婢们了吗?” 我撑着身子起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我心里很慌,总觉得让我染上了瘟疫只不过是噩梦的开始罢了。我是死过一次的,我不怕死,可我不能让她们都跟着死。前世,我那一宫的宫女和太监都被处死,那惨叫声不绝于耳,直到至今都是我午夜梦回的梦靥。 “不是,若是我不能保住你们的性命,那到时候谁来救我?”我听着外头像是传来了脚步声,我急忙吩咐流墨和蒹葭,“快点,带她们从后门走!务必到将军府!若是将军府到不了,你们先找个地方躲着,去寻听雪楼少主墨千尘,可懂了?” 流墨和蒹葭是暗卫,自然明白我如此吩咐势必有大事发生,她们点点头,一人抓起两个,匆匆收拾了一番,带着从后门走了。 此刻,我的院子里空空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但是风雨欲来的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 更何况我如今浑身无力,额头上滚烫,可手脚又冰冷,俨然是染上了疫症的初期症状。 我起身将匕首藏在衣袖里,又将剩余的小瓶罐药放进小布袋子里,缝在衣服的内衬,还有存下的银两也缝了进去,我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做,只是我本能的觉得要如此,有备无患。 嘭。 门被踹开了,老夫人带着人进来了,唐惜惜看着我冷哼了声。 老夫人看了我一眼,我起身来朝她福了福,老夫人挥挥手道:“行了,不必了,听说今日在街上你与那染了瘟疫还混入城里的妇人有了接触?” 我淡淡的点点头:“是。” “这场瘟疫来的凶猛古怪,我实在不能掉以轻心。”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婢女和婆子纷纷的用布巾围住口鼻朝我围拢了过来,其中还有一名老夫人常用上的郎中,老夫人继续道,“听说那瘟疫染上了最先会有发热发冷的迹象,我现在让他们给你看看,若是没事,那才能放心。” 我知道这是冲着我来的,即使反抗也没有用,我便不说话,由着郎中给我诊脉,给我探温度。 果然,那郎中探完之后脸色都变了,赶紧退开道:“回老夫人,想必四小姐确实是染上了瘟疫了,她现在初期的症状便是浑身发烫,手脚冰冷,脉搏还跳动异常啊!” “啊!” 所有人避我如蛇蝎,吓得纷纷后退,唐惜惜躲在老夫人的身后,朝我道:“四姐姐,你这副模样,可不是要害了我们相府的人吗,听说这次的瘟疫传染性极强,初期还不会传染,但是过了几日,那是呼吸都能传染的!” 我眯了眯眼,看向唐惜惜,我还愁找不到对我下手的人,想来是唐惜惜了,这次我确实大意了,居然着了她的道。 老夫人当机立断:“来人!将四小姐送出相府,拿相府令牌去开城门,送四小姐出城!” 唐惜惜眼底划过一丝的快意,面上却显着担忧道:“这么晚了送四姐出城,要送哪里去呀?” “相府在城外有祖宅,就送那里去吧,免得给相府的人都过了病气。”老夫人冷冷的看我一眼,“来人,送走。” 我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既然要我走,我自然留不下,所以,我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很顺从的跟着往外走。 唐惜惜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开口:“祖母,四姐这院子都得清洗消毒才是,还有四姐那些奴婢小厮们……” 老夫人点点头:“来人,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带出相府,乱棍打死。” 我心里一紧,还好,流墨和蒹葭已经将素锦她们送走了。 宋嬷嬷带人搜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我院子里任何一个人,她脸色一变跑回来朝老夫人汇报道:“院子里除了四小姐,空无一人,而且东西都收拾了,想必是提前走了。” “大胆!”老夫人气的看向我,“你居然私自放走如此多的奴才!” 我淡淡的一笑,朝老夫人福了福:“祖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无缘无故要如此多人的命,恐怕吃一窝子的雪狐心脏都活不长呢。” “你!”老夫人顿时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将四小姐立即给我送出城去!” “是!” 几个婆子上前来拽着我出去了。 唐惜惜冷冷的勾了勾唇,唐惜芜,这次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这么想着,唐惜惜给了身边两个婆子一个眼神,意味深长的道:“你们去送送四姐姐,这里有些药,你们拿去给四姐喂下,能强身健体,很快就能好了的。” “是!” —— 我摇摇晃晃的被连夜送出了城,到了唐家废弃的祖宅时,已经是天接近了蒙蒙亮,这一大片都是荒山峻岭,人烟稀少,雨水也一一直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气氛倒是有几分可怕的。 几个婆子将我拖下马车,丢在泥泞的地上,一名婆子将唐惜惜给的药丸拿了出来:“四小姐,这是五小姐给你的药,是强身健体用的,吃了,你的疫症很快便能好,这样就能回府了呢。” 我眯了眯眼,一点点的后退着,我现在明显的体力不支,根本没办法跟她们缠斗,可我这个时候也想不到什么法子来自救,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无力的,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本能的,我转身要跑,几个婆子冲上来按住我,压在地上给我灌药,我拼命的挣扎着,袖中的匕首在混乱中好歹也刺伤了两人,可还是被按住了。 一婆子恶狠狠的将药抵到我的嘴边,冷哼:“四小姐!你就吃了吧,别让老奴们难做!”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谁死谁活?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在身旁响起,强行给我喂药的婆子手里一颤,药丸掉到了泥泞的土里,我抓住机会,咬着牙翻身而起。 侯月平扛着一把药锄出现在眼前,我一愣,使劲跑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袖道:“侯夫子,是我,唐惜芜!” 侯月平一怔,他倒是没想到是我。 自从我给了他那张药房之后,他亲自到处去寻药,最后还剩下一味药是需要亲自摘采下来即刻就煮水的,他便在这边找了一块地亲自种药,今日是过来施肥的,没想到一来就看着几个婆子按着一个姑娘强行喂药,他下意识的就吼了声,居然是我! “唐四小姐?你往我后头站一站!” 侯月平将药锄举在身前,我点点头,躲在他身后。 几个婆子一看,居然冒出个男人,一下就有几分的胆怯,可看着侯月平也不过是一个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抓了石头就朝他冲过来。 侯月平虽然是个文人,但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药锄挥舞了几下,那几个婆子一个个的都被砸倒在地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袖中的匕首闪了出来,侯月平心里一惊,拦住我:“唐四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 “我若是饶了她们!谁来饶了我?”我双目中迸射着火光,我握紧了匕首,不打算留她们的命,“侯夫子你也是受过他人迫害才出宫的,现在还讲究仁慈二字吗?” 侯月平一怔,本能的就将拦着我的手放下了,我咬紧了牙关,快速的将这几名婆子都抹了脖子,看着她们咽了气我才踉跄了几步,差点要摔倒在地上。 侯月平连忙丢开药锄扶起我:“唐四小姐,你这……” 我体力不支,直接就晕了过去。 侯月平赶紧将我背起,匆匆的跑向他在这附近搭起的一个休息用的草棚。 ——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 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药香味,我倒是觉得好闻。 “唐四小姐,你醒了?” 侯月平正好端着药碗进来了,见我睁开眼四处看着,他赶紧将药碗放下,将我扶着起来,用枕头给我放在背后靠着。 我朝他点点头:“夫子,谢谢了。” “你救我孩儿的眼睛,我自当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侯月平将温水给我端来,我自己洗了洗脸,听他提起锦瑟,我便问道:“她的眼睛,可好了吗?” “还未曾全部好了,不过,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东西了,约莫再服用个一两服药,大概便能好了。” 说起自己的女儿,侯月平眼中闪过的是慈爱。 我倒是羡慕锦瑟的,哪怕是眼睛瞎了,可有如此疼爱她,为她愿意奔走的父亲,实在是福气。 “唐四小姐,你为何被……”侯月平有些不安,不知道该不该问我。 我淡淡的笑了:“侯夫子,府中觉得我染了瘟疫,便连夜将我送出城,要到那废弃了的祖宅里自生自灭,又遇上那几个黑心的婆子想要置我于死地,仅此而已。” 我说的坦然而轻松,可侯月平却明了,昨夜若不是他偶遇了那一幕,恐怕我真是要死了。 我又道:“夫子,你先回去照顾锦瑟便好,我这怕过了病气给你,这就不好了。” 侯月平冷哼了一声,道:“你是锦瑟的救命恩人,我侯月平岂能如此忘恩负义,别说你染了瘟疫,就算马上要死了,我侯月平也不会就这么丢下你,这是做人的原则。” “你不怕我将病气过给你了。” 我叹口气,抬手探了探头,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但是浑身仍旧无力的很。 “人生不过数十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能计较如此多,若是我将你就这么丢下不管,昨夜我何必救你。” 侯月平大手一摆,起身,“唐四小姐,你先将药给喝了,你病的浅,服药及时的话,这病不会如何的,我住的那一片地方,不少人都染了瘟疫,初期的时候都是用这个药的,不少人都好了。” “谢过侯夫子。” 我端起药将药一口气都喝光了,侯月平一愣,才道:“我还想说给你去找点糖,没想到四小姐如此不怕苦……” 苦么? 这药的苦比得上心头之苦么? 想来是比不上的吧? 我浅浅的一笑,重新迷迷糊糊的躺回了床上。 再次醒来,草棚外头已经挂满了星星点点,一个小童子趴在我的床前打瞌睡,我定睛一看,是侯月平家的小书童,绿辛。 比我第一回在梧桐巷见到的时候,长的高了些,也清瘦了些。 “唐四姐姐,你醒来了啊?” 绿辛一怔,高兴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你怎的在这里了。” “锦瑟今日下午想吃鸡蛋饼,侯夫子给她做的时候将手烫伤了,我便让他休息,自告奋勇的过来照顾你。” 绿辛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脯,笑看着我。 我拍拍他的头:“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呢。”绿辛将小盒子给我端了过来,里头是香喷喷的小米粥和一碟酱瓜。 虽然简单,但是却很实在。 我将小米粥和酱瓜都吃了,浑身捂着出了一身的汗,倒是舒服了不少。 之后的小半个月里,绿辛和侯夫子轮流来照顾我,外头的事情我一概不问,即使问了,侯夫子他们也不告诉我,我便安安心心的养着了。 小半个月后,我病情大好,出来走动走动,见着一汪清泉小溪在山涧之间缓缓的流淌,我便觉得身上黏腻的难受。 四周无人,我脱了身上的衣服进了水里,舒舒服服的泡着。 这段时间在养病,我也不过是擦擦身子罢了,这么舒舒服服的泡澡时候是没有的,我在水里伸展着手脚,听到远处有马蹄声,我赶紧抓了衣服躲在大石头之后。 齐锦帧! 白马上的人是齐锦帧,而最令我觉得意外的是,马儿上除了齐锦帧还有唐惜惜! 我眯了眯眼,这两人倒是厮混到一起了? 白马在前方停住,似乎是觉得这里的景色不错,想要停下来看看风景。 我心里嘀咕着,瘟疫就这么过去了么?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城来踏青了? 才这么想着,齐锦帧已经扶着唐惜惜下马了,由于靠的近,唐惜惜和齐锦帧的对话,我是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爷,你如此冒险的避开城里的所有守卫将我带出城来,不是说要带我去见四王爷么?怎的停在此处?” 唐惜惜的话让我有些难以理解,也就是说现在城内仍旧是戒严的,瘟疫的状况并没有好起来,按道理说齐绍秦早就有消息说要回城里去了,怎的会在这里? 齐锦帧轻轻的笑道,没也要说话,倒是目光幽深饱含深意的看着我身处的这一片溪水,唐惜惜有些忍不住,声音也不大友善了:“世子爷,我可是冒险与你出来的,是你对我说有四王爷的消息,你如今……” “你就那么想当四王妃?”齐锦帧突然眯了眯眼,“要知道完颜柔嘉才当四王妃几日就失踪到现在,你觉得你能撑几日?” 唐惜惜拧紧了两道秀眉,道:“世子爷,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但是若是你是骗我出城的,那么你……” 齐锦帧嗤了一声,淡淡的道:“若我告诉你四皇叔的下落,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唐惜芜的下落?” 唐惜惜神色一凛,抿了抿唇:“你先告诉了我再说!” 齐锦帧指了指:“四王爷……呵呵。就葬身在这片清澈的溪水里。” 我顿时大吃一惊,不仅是吃惊齐锦帧与唐惜惜出城居然是为了找我,而且按照他的说法,也就是,齐绍秦……死了? 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好大的胆子 如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唐惜惜也立即反应道:“你说什么?你意思是说四王爷死了吗?这怎么可能!” 齐锦帧淡淡的笑了,目光仍旧落在眼前那一片清澈的溪水中:“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敢说,不过据前方的探子消息回来,四皇叔是在这里跌落进溪水里,然后失踪的,至今未曾找到人。” 唐惜惜面色一凛,齐锦帧又问道:“我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唐五小姐想必也该将知道的告诉本世子才是。” 唐惜惜抿了抿唇,道:“现在都在找四王爷的下落,世子爷倒好,居然费心思找我四姐姐,要是四姐姐知道了定然会很感动的。” 齐锦帧瞳孔微微的紧缩了片刻,唐惜惜便开口:“四姐前段时间染上了疫症,祖母担心她在城中养不好病,就将她送出城的祖宅去休养了,不过听说途中遇上劫匪了,现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劫匪?”齐锦帧倏然的拧了眉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唐惜惜,似乎有些不信。 唐惜惜不以为然的道:“四王爷不是也下落不明么?” 齐锦帧抿唇不语,盯着唐惜惜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了回来,唐惜惜看了看天色,开口道:“既然世子爷说四王爷是跌落这条溪水中失踪的,我现在便回去禀报父亲,让父亲加派人手过来。” 齐锦帧没有回答,视线一转,眼底越过几分喜色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看向唐惜惜面色不改的道:“既然如此,唐五小姐可以骑我的马回城。” “你不回去?”唐惜惜有些吃惊,她可是记得之前齐锦帧的目光一直离不开自己的,没想到如今他居然如此的冷漠,对一个早就死了的唐惜芜比她这个第一美人还要有兴趣? 哼!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唐惜惜拿出千金小姐的派头来,傲娇的转过身,自己上了马,扬起了马鞭,策马离开。 齐锦帧箭唐惜惜离开,他快步的走到刚才我放衣服的草地上,弯腰捡起一支木簪子,躲在石头之后的我心里蓦然的一紧,便听到齐锦帧叫我:“唐惜芜,别躲了,除了你,也是没有人戴这样丑的木簪子了。” 我抿了抿唇,没搭理他,径直在大石头背后坐下了,齐锦帧四周看了一圈,目光便锁定在大石头后面,他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出几分雀跃来。 齐锦帧大步走了过来,居然真的见到我,他笑道:“我就知道是你。” 我抬头,慵懒的拨了拨额前的发,看向他:“世子爷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齐锦帧被我的话弄得噎住了,他想了想,蹲下来,居然坐在了我的身边,我嫌弃的挪开了一点身子,望着那条缓缓流淌的溪水,我愿意跟他坐在一处,是为了知道更多一些齐绍秦的消息。 按道理来说,齐绍秦不可能这个时候死了的,哪怕是前世,他也不会这个时候就死了,就算今世很多时候不一样了,但是我也不信齐绍秦会死。 齐锦帧看着我的侧脸,听我这问题,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找我是因为李宁如听说我不见了之后,到相府大闹了一场可也没有得到丝毫的线索,要不是李大将军将李宁如带回了将军府,估计李宁如要将相府给拆了。 那时候,齐锦帧就有种特别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就会觉得心慌,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情,会怎么解决? 如果我能帮他,他会事半功倍很多。 这样,齐锦帧便打定了主意想将我的下落找到。 可现在真的见到我了,又听着我这么问,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只是欣赏我的才智吗? “怎么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么?” 我回过头来,安安静静的与他对视。 齐锦帧收回思绪,笑着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李宁如为了找你,差点将你们相府给拆了,唐老夫人被她气的晕过去两回,要不是李大将军将她绑回去了,她估计要把唐相爷的胡子都给剔掉。我便也好奇你的下落罢了。” 我一愣,心里漾起暖意,宁如,让你担心了,只是,这段时间我不便给你报信,怕惹了麻烦,幸亏,我命大,阎王爷还是不收我。 我靠在石头上,将话题绕了回来:“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也好奇了,你是如何知道四王爷落水的?难不成是你将四王爷推进去的?” 齐锦帧沉默了片刻,勾唇浅笑,如我一样也靠在石头上:“唐惜芜,你肯与我坐在一处,定然是为了问四皇叔的情况,是不是?” 呵,果然不愧是齐锦帧,眼光还是毒辣的。 我也不隐瞒,揪了脚边的小草在手里玩着:“是。” 齐锦帧眯了眯眼,嘴角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收拢了,他沉着脸色看向我:“你就这么厌恶我,就这么喜欢四皇叔?即使你与四皇叔根本不可能?” “是。” 我微微的一笑,能刺激齐锦帧,我心里还是愉快的。 齐锦帧隐忍着怒意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就在你身旁这条溪水里,齐绍秦浑身是伤,掉进去了,你知道为何?他回城的那晚,听说你被带出城了,独自一人折返寻你,什么侍卫都没有带,甚至是暗卫都没有带,怎么说呢,他就是太过自信导致了自负,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你知道么?” 我一颗心陡然的坠了一下,盯着他的黑眸:“想要他命的人,里头包括你吗?靖王世子。” 齐锦帧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他不会被我的话给轻易的套了进去:“包不包括我,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那晚他身上被戳了无数个窟窿,这条溪水被染成了红色,便是最重要的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将一巴掌甩过去的冲动压下了,我站了起来,目光冷凝:“可惜就算是如此,我也不相信他会死。” 说罢,我抬步就走,齐锦帧也站了起来,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唐惜芜!眼下齐绍秦已经死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哪怕是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死了的事实,你现在要做的是良禽择木而栖,若是你愿意跟了我,我自然会保证你安然无恙的回城,而且日后你……” “放手。” 我神色清冷的挑了挑眉头。 齐锦帧没有松手,反而抓的紧了些,我袖中一直带着的匕首顷刻抵上他的颈脖间,重复道:“放手!” 齐锦帧与我对视,她不信我有这个胆子。 呵,齐锦帧,我想要你的命很久很久了!若是你不相信,就让我一刀手刃了你,我们的恩怨便了结了! 我手中匕首一动,在他脖子上划过,齐锦帧敏捷的挥掌打开。 咚。 匕首掉落在地上,而齐锦帧的脖子已经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齐锦帧微微的一惊,才反应过来,我真的是想要杀他的,我看着他的眼里有种仇恨。 齐锦帧退后了两步:“唐惜芜!你好大的胆子!” 我嗤了声,弯腰将我的匕首捡起,在溪水里洗了洗收好:“世子爷,是你先对我无礼,堂堂世子爷做的事情就如登徒浪子一般,难不成我还不能保护自己么?” 真遗憾,若是我再快些,是不是能杀了他呢? 齐锦帧脸色极度的不好,一直盯着我看,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跟他浪费时间,我不信齐绍秦会死,既然他是在这条小溪里失了踪影的,我便顺着这条小溪,挨家挨户的去问,难保不是有人将他救了呢? 这么想着,我便抬步沿着溪水的下游往前走,齐锦帧看出了我的意图,追上去两步,朝我的背影本能的开口:“你不用去找了!齐绍秦死了!死了!” 第二百二十章 齐绍秦的下落 我没管身后的齐锦帧,脚步加快了些。 齐锦帧没有跟上来,我了解他,他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一股傲气的,他如此来寻我,于他来说已经做到了极致,谁知我却不领情,他哪怕是再想跟上来,也不会跟的。 正好,我也不想再花时间应付他。 我一直沿着小溪往下下游走去,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个人不是很多的村庄,我捡了几根草编了一个蚂蚱,递给一个坐在地上抛石子儿玩的小孩子,轻声的问道:“你可知道,最近村子里有没有救了什么人么?” “救人?”小孩子认真的想了想,指了指最后的一间砖瓦房,“马家婶婶好像半个月前救了人,不过总是不让我们去看,好像把人送走了。” 我又问:“那救的那个人,你见到过吗?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捡了根木棍在泥地上大致将齐绍秦的模样画了出来,我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看懂,可我刚画完,那孩子就拍拍手:“对,就是这个人,因他长的特别的好看,我那时就多看了两眼,玉儿姐还骂我来呢。” 见我有些纳闷,小孩子凑过来在我耳边嘀咕:“玉儿姐是马家婶子的女儿,长得丑嫁不出去,我娘说了,马家婶子救了人,不让我们见,还不承认,现在还把人送走藏起来,想必是到时候想给玉儿姐说媒的。” 我一怔,也就是说……想把那个什么玉儿嫁给齐绍秦? 呵,那马家婶子大致是不知道齐绍秦的身份,若是不然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而且这也侧面的说明了,齐绍秦受的伤确实严重,不然他也不会由着别人将自己送走藏起来。 我抿了抿唇,既然知道齐绍秦很有可能没死,那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我又从兜里掏出了两块蜜糖给了那孩子,这两块蜜糖是绿辛给我的,怕我喝药之后觉得苦,我一直揣着,没舍得吃,这会儿倒是一股脑的给了这孩子。 孩子拿了糖,兴高采烈的给我又指了指马家婶子家的方向,我谢过她,往前走。 才走到马家身子的院子跟前,便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皮肤也黑黄黑黄的女人在指着一个小姑娘怒骂:“起来的这么晚,这是找死啊!在我这你可别拿你那些小姐的派头出来,你们杜氏是大族,可惜了,你和你娘都上不得台面,你们夫人才急忙忙的送你到我这养着,每月也不过是给一两银子,你别给我装病,我不信你这一套,起来,去把衣服都给我洗干净,中午我回来你要是还没弄好,仔细你的皮!” 想来,这应该就是马家婶子吧? 我看了眼,琢磨了一番,估计又是哪家不受宠的庶女被主母丢到乡下来了,就如李柔在时对我一般,不奇怪。 朝院子里头看去,马家婶子这院子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摆设,哪怕是敞开了门的房间里,也不过是一张四方桌子,两条发霉的长木凳,还有几个箩筐,里面还有很多针织的绣件没有完成。 我还在打量着,又见那马氏走来了,指着那坐在那里剥豆角的小丫头道:“我说你怎么还不动?” 马氏气呼呼的走了过来,推了她一把,那小丫头刚才有点力气要坐起来又被推着摔到地上去了,那半筐刚剥好的豆角散落了一地。 “你找死是不是?真当自己来我这还是千金小姐了?你看我怎么……”马氏见那丫头愣愣的不动,气的抓起一边的扫把要往她头上打。 我本能的推门走了进去,抬手攫住她的手腕,目光凌厉的与她对望。 马氏一愣吓得甩开我的手,连连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胸口,要死了,这小丫头是谁啊,年岁也不大,怎么有这么吓人的眼神。 她抹了把汗,虚张声势的指着我骂:“你哪里来的!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我淡淡的看向她,悠然自得的说着谎话:“村长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虐待人家千金小姐了。” 之所以敢这么瞎说,也是因为我有这样的经历,李柔将我送到邺城王家,我时常被欺负虐待,好几次差点被揍死,若是真的出了事,王家人肯定逃不过村长的责罚,村长更是也不能让这事传出去的。 我猜,这里也八九不离十。 果然,马氏脸色一变,哼了声,骂骂咧咧的走了,看这架势是去找村长理论去了。 我将跌坐在地上的小丫头扶了起来,她不过十岁左右,可手臂上到处都是伤痕。 叹口气,我总觉得见到了我前世的缩影,我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从身上拿了些药给她擦了,又拿了一串铜钱放她手里,轻声道:“这钱拿着藏着,别让她给抢了。” 小丫头重重的点头,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刘家的孩子?” “我……”小丫头细声细气的道,“我叫刘若欢,是大理寺少卿刘旭府上的……七姨娘的孩子。” 七姨娘…… 我心里微微的一颤,不自觉的想起了唐毓衡来。 “人,总要为自己活着,可懂?” 我拍拍她的手,说了一句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的话,刘若欢片刻倒是点了点头,她起身给我端了一碗粥来:“小姐姐,我给你偷了碗粥来,你赶紧趁热吃,那个马氏的女儿好像是喂猪没上好门,猪跑了,正好也不在,你吃点东西就快些离开吧,不然马氏等会回来了,得知道你说谎骗她了。” 咦。 这小丫头,还挺机灵,知道我说的村长那一套是假的。 不过,我可不是上门来讨东西吃的。 我将她递来的粥给放下,轻声的问:“马氏前些时候是不是从溪边救回来一个男子?” 刘若欢一愣,点点头:“是呢,可小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现在都不承认了呢。” 我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我是那男子的朋友,专门来寻他的,外头也有不少人寻他,可都是坏人,我得保证他们还没找到他之前先将他带走,你告诉我,马氏将人藏到哪里去了?” 刘若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她想着给玉儿姐留个男人做丈夫,那男人又长的俊俏,她便偷偷大晚上的将他转移出去藏起来了,任谁问她,现在都说没有救人,不过,我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偷偷出去给那男子送药送吃的,似乎那男子伤的重,还没醒来呢。” 我还要问,外头马氏已经又是骂骂咧咧的回来了,我眼睛一转,赶紧躲到那个大米缸后面,朝刘若欢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刘若欢点点头,赶紧又将一摞的干柴堆到大米缸跟前挡住。 “刚才那瞎扯淡的小贱人呢?”马氏的大嗓门喊了起来,显得气势汹汹的。 刘若欢赶紧道:“她走了,就是来想讨个茶水喝的过路客。” “该死的,杀千刀的小贱人,竟敢耍老娘!下回还见到她,老娘得扒了她的皮!”马氏坐在椅子上喝茶,仍旧气呼呼的。 外头,马氏的儿媳妇儿杜氏回来了,刚一进门,马氏就看着她居然手里拿着个白面包在吃,她顿时大怒,上前就给她一个耳光:“你嫁入我们家三年了,一个蛋你都生不出来,让你下田里干点活,你倒是还吃上东西了?” 杜氏捂着脸,忍不住回了嘴:“我怎么没生了,不是……不是生了翠花么?” “你个贱人,生个赔钱货你好意思邀功了是吧?” 马氏勃然大怒,走了过去抓起碗就要往杜氏脑袋上敲,翠花从也正巧回来了,冲进来拉住马氏,哭着嚎:“奶奶,你别打我娘了,她生病了……” “生什么病,好吃好喝好睡的供着,倒是生病了!怎么不见她能给我生个孙子?我家香火灭了怎么办?滚蛋!老娘今天不揍她一顿,还不知道这家是谁在家里当家!” 马氏手里的碗哐当的一声就敲在杜氏脑壳上,杜氏疼的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翠花也不敢说话,只得抱着自己亲娘忍着泪水,左躲右闪的。 我躲在后头看着实在是看不下去,丢了个小石头砸了刘若欢的脚。 刘若欢回头,从大米缸和那一大捆木柴之间的缝隙与我对视,我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刘若欢转身朝我走来。 突然,那马氏回头朝刘若欢道:“你鬼鬼祟祟的去哪?” 第二百二十一章 唐家祖宅 “我……我去收拾收拾碗筷而已……” 刘若欢连忙的站住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马氏朝她冷哼了声,轻蔑的眼神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我躲在大米缸后面琢磨着,看样子,这马氏对人刻薄,不管是对自己的儿媳妇还是孙女,都没有正眼瞧的,这种打骂一看就知道是家常便饭的事,就算我能帮得了这次,也帮不了下次,而且我的目的是找到齐绍秦,而不是多事。 这么想着,我便忍下了要帮忙的冲动,只把目光落在马氏头上,我在琢磨着到底怎么成功的躲到晚上跟着她去找齐绍秦。 正好,马氏还有个未出嫁的女儿,就是之前村口的小孩子提起的玉儿,这会儿正揉着眼睛从边上走过,刚才喂猪被骂的就是她,不过虽然马氏骂她,可对比起来也算是疼她。 马氏打骂的累了,估计心里也舒坦不少了,她侧头去给自己倒茶水喝了一口,却余光不小心瞄到身后的刘若欢,频频的露出担忧的神色来,还时不时的朝我藏身在后头的大米缸看去,她转过身来,指着她开骂:“你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偷米?” 刘若欢想要解释,我赶紧朝她摇摇头,无声的指了指她手上的手镯。 还别说刘若欢倒是个聪明伶俐的,见我这么指了指,她马上明白了。 她立即从手腕上脱下那一只成色一般的玉镯子,递过去,说话也一套套的:“马婶儿,这个镯子还算值几个钱,你拿去换点钱过年了做身好看的衣裳,人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人穿的舒服了,心情也就好了不是?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呢,是吧?” 马氏一愣,乐坏了,这玉镯她看上好久了,刘若欢在刘府虽然不受待见,但是好歹身上也有些物件儿的,她早就想着找机会偷了,没想到如今这丫头这么上道儿,自己给了她,瞬间,马氏就心情好了,摆摆手道:“行了,你这玉镯我收下了。” 马氏是个手里留不住东西的人,这玉镯拿到手,她就想着出去换钱,便让刘若欢看家,她带着玉儿又出去了。 翠花扶着她娘看了刘若欢一眼,吸了吸鼻子,怕马氏等会回来又打骂她们,便赶紧吃了两个窝窝头,又和她娘杜氏扛着锄头出门下田里干活去了。 “小姐姐,她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刘若欢小声的叫。 我赶紧从大米缸后头出来,朝刘若欢道:“你倒是个有玲珑心的,一点就透,我还怕你不舍得将那玉镯子给她呢。” 刘若欢小脸上显出几分心疼来:“我倒是真不想给,可……可要是不给,那马氏还得继续在这里闹腾呢……” “那镯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了就给了。”我淡淡的笑着,“若你信我,帮我将马氏藏起来的那个男子找到了,你就能回府上去了,而且我也保证大理寺少卿刘旭不会再忽视你这个女儿。” 刘若欢愣愣的看着我,许是我眼底光芒太过自信和笃定了,她竟然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表示信我。 我想了想,与其在这里等着马氏到大晚上的偷鸡摸狗的跟着去找齐绍秦,不如现在就主动出击。 “那玉儿,这个岁数了,可有什么心仪之人?” 我之所以这么问,便是觉得哪怕马氏有心想让玉儿嫁给齐绍秦,可玉儿到底也是个自己有想法的人,这么大了,豆蔻年华,少女怀春,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之事,心里有些什么看上的人,倒是也实属平常。 听我这么问,刘若欢便说:“马氏没有救那个男子之前,玉儿姐看上了村头那边的王举人,要是能嫁给王菊儿,聘金都不少于十两银子,可人家是在城里府衙当师爷的人,玉儿姐长的也是虎背熊腰的,王举人愣是没看上她,她哭了好些日子呢。” “那王举人家在何处?”我心里生出一计来。 刘若欢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便道:“王举人不常回来,但是今日好像是要回来的,村里那个莲心也看上王举人了,就日日到村口去等着呢,以前玉儿姐也去的,后来马氏救了人之后,打算给她当丈夫之后,就不去了。” 我眯了眯眼,勾唇笑了。 正好这时,刘若欢看到马氏和玉儿欢欢喜喜的拿着刚换了钱的荷包回来了,她急忙的朝我道:“小姐姐,你快躲起来,她们回来了……” 我微微的扬了扬眉头,不躲,反而就在一旁坐下了,刘若欢吓得脸色都白了,我只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马氏一进来又看到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贱人!怎的又来我家了!玉儿,拿扫帚来!” 我不急不躁的看向她,淡淡的说:“我是帮莲心来跟你们说一声的,今天王举人就要她家里去下聘了,你们玉儿啊,就不要跟她抢了,反正王举人也不会看上的,没的自讨苦吃了。” “玉儿!大玉儿!”马氏一听,顿时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她一转头把刚进来就去厨房偷了个肉包子出来吃的玉儿拽了过来,“你给我过来!没听到这死丫头说的话吗?那个莲心上门来挑衅了,你呢?就知道吃吃吃,胖死你得了!” 大玉儿扁着嘴不高兴的等着我,那张又胖又黑的脸还带着几分的尖酸刻薄,跟马氏没什么区别。 我又凉凉的开头道:“玉儿啊,你这年纪也是嫁不出去了,莲心家倒是认识几个死了老婆的男人,你……” “胡说八道!我现在看不上王举人了!你让莲心那骚货自己嫁去吧,我才不跟他争抢,你也不用特别来跟我说!哼!我金香玉还看不上那王举人呢!” 玉儿哼了一声,显得得瑟的很。 马氏也冷眼看向我,紧紧的抓着手里的扫帚指着我:“你赶紧走,我就说哪里来的小贱人,原来是莲心家来的,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她,我们家玉儿可不稀罕那王举人!那人就留给她!” 我起身手指轻轻的绕在头发上,朝她们眨了眨眼,嗤了声:“玉儿姐。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副尊容,还有谁能看的上你啊,王举人你还看不上了,你这辈子不嫁人了?” “你你你!”玉儿充满嫉妒的盯着我清秀的脸,冷哼了声,粗鲁的尖声道,“你懂什么!在前面唐家废弃祖宅里就藏着我的男人!好看的紧!” 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我的天,齐绍秦居然就是被藏在唐家废弃的祖宅! 怪不得这么多人找不到,其实也不是找不到,而是压根儿没往那个地方想,都废弃如此多年了,老夫人将我送出来,名义上说送到那里去养病,还不是让我去自生自灭的,谁找齐绍秦会往那里去找? 不过也好,找不到齐绍秦,都认为他死了,他倒是能好好的养养伤,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马氏见玉儿说漏嘴了,立即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唐家的祖宅是我们这些人能去的吗?小心闪了舌头!” 玉儿也知道错了,赶紧捂着脸闭嘴了。 马氏想了想,朝我手里塞了几文钱,想必是刚才拿了刘若欢的玉镯子去换来的钱,就随意塞了我一点:“大妹子啊,你就回去与莲心说,咱们家玉儿知道不如她,不会再跟她抢王举人了,让她将心放下好好与王举人相处便是,我们家玉儿绝对不打王举人的主意。” 我做出一副收了钱之后便高兴的要命的模样,应了:“马婶的话我会告诉莲心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我便转身往外走,马氏又怕那几文钱堵不住我的嘴,赶紧又拿了些小菜和酿酒还有鸡蛋追上来给我,玉儿嘟囔着:“娘,你干嘛给那么多她啊!” “闭嘴!你回屋去!”马氏瞪她一眼。 我将所有的都收下,笑道:“马婶儿放心,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不说就是。” 马氏松了口气,这才回去了。 我站在原地眯了眯眼,转身朝唐家的祖宅快步跑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通缉 唐家的祖宅早就废弃了,但是即使是废弃了也看得出原先的气势恢宏,就算是蒙了一堆的蜘蛛网长了青苔杂草,也没有人敢进来住,毕竟这是当朝相爷的祖宅,平头老百姓的难不成还能占了官老爷的祖宅不成? 所以说,马氏将齐绍秦藏在此处,还是有点脑子的。 我抿了抿唇,伸手将门推开了,里头还是收拾过了的,一看就有人进来过的迹象。 一路往前,很快,我便听到里头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我蹲在窗子下聆听着。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说马氏每个月给我们三文钱看着这人,是不是少了点?”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马氏那人可抠了,能给就不错了,要不是她发现了我和你的私情,我们也不用一天到晚的来给她守着这人。” “可我觉得这人肯定是什么王公贵族吧?长的也太好看了。” 明显的那女子有些心动。 那男子声音立马就不悦了:“你这什么意思?你看上了是吧?你都徐娘半老了,还想怎么样?” “哎哟,我这不是说说嘛,你生什么气,那玉儿长的那副模样,她娘还给她准备了这么个极品美男,我这不是替这人惋惜么?” 我在外头又听着说了一会儿话,那两人像是偷偷摸摸的出去偷情去了,屋里暂时没有人,我稍稍的扒着窗子抬头,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齐绍秦! 是他! 我一颗心就要跳出了嗓子眼,忍住要冲进去的冲动,我想了想,蹑手蹑脚的朝刚才那对男女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多远,便已经听到柴房里发出某些羞人的声音,我捡起木棍在柴房的门上咔嚓的插住了,里头的两人正打的火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么轻微的声响。 正好这柴房也没有窗,门锁上了,他们想出来就不容易了,利于我找时间救齐绍秦。 我飞快的跑回了齐绍秦所在的厢房,这么久未见,现在见着了,我蓦然的就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上前两步,我看着躺在床上显得毫无生气的齐绍秦,不自觉的有些心疼了。 为了找我,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齐绍秦,你是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抿了抿唇,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烫,又把了把他的脉搏,跳动的也正常,再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虽然很触目惊心,但是也看得出马氏她为了给玉儿留一个丈夫,到底hi将齐绍秦浑身的伤都处理的很妥当,可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何齐绍秦还不醒来呢?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我四周围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搁在窗台上的一个小小的香炉。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香炉不对。 这么想着,我便走了上前去,将香炉灰都倒了出来,前世我在宫里,那些个妃子日日都用各种香,我身为皇后,一些禁止使用的香多了去了,眼下我居然在这香炉里就看到了,这些灰,我一眼便能看得出,是西域的特制的黑檀香,有让人昏睡不醒的作用。 我抿了抿唇,想必,齐绍秦伤好了,可他们日日夜夜燃着这黑檀香,齐绍秦想真的清醒过来也是不容易。 要解这黑檀香的药性也不难,便是拿些生姜砂仁煮水给他擦擦鼻子就会醒来了,就算不给他擦,将这香拿走,让他睡个三四日也会醒来的。 只是,我不能将齐绍秦一个人独自留在这里。 我咬咬牙,将齐绍秦扶了起来,一只手搭着我的脖子,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是压在我身上,我与他之间的身高有一定的差距,这么扶着他往外走,还是很吃力的。 但是我不敢迟疑,最起码要将齐绍秦带到侯月平给我住的那个屋子才算是安全。 我带着齐绍秦一步步的往外走,特别害怕在柴房里的那对偷情的男女会追上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对偷情的男女似乎办完事了,男的突然发现门被锁上了,立即大叫:“谁!谁在外头!” 女的已经和男的在里头开始撞门,那门本来就年久失修,又被虫子蛀空了不少,这么猛然的撞击着,马上就吱吱呀呀的响起了声音。 我加快了脚步,咬紧了牙关连拖带拽的将齐绍秦带出去了。 与此同时,自从唐惜惜回了城之后,现在又折返回来了,她还是不信齐锦帧的话,齐绍秦怎么会死呢,怎么可能死! 唐惜惜这次回来还带了不少的人,她也想着,既然齐锦帧说齐绍秦是受伤掉进了溪水里的,尸体又没有找到,那保不齐就是被人救了啊,她反正不死心的也要来找找。 一行人才到了祖宅边上,就看着我扶着齐绍秦出来了,唐惜惜一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没有死,她再看向齐绍秦,顿时大怒:“唐惜芜胆敢谋害四王爷!来人,给我将她抓住!当场打死!” 我也是一怔,没想到躲过马氏那些人,居然没有躲过我最恨的人——唐惜惜。 十几个侍卫挥舞着手里的刀朝我冲了过来,我咬咬牙,将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齐绍秦之前送给我的那条红绳解下,快速的塞他腰间,再将他放下。 我转身就跑,这个时候不跑,唐惜惜会真的要了我的命! 我不能死! “给我追!”唐惜惜眼里闪着嫉恨的火光,想必是之前那几个婆子骗了她了,拿了她的好处费就跑了,她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婆子早就被我杀了,自然回不去跟她通风报信。 侍卫立即追在我身后。 唐惜惜哼了声,快步上前,见齐绍秦好好的,她心花怒放,连忙让婆子和婢女将他扶上自己的马车,道:“今日的事情就说是唐惜芜想暗害四王爷,正巧被我遇上,我奋不顾身的救了四王爷,给我通知他们,一定要将唐惜芜给我找到,然后就地正法!” “是!” “是!” 唐惜惜勾了勾唇,上了马车带着齐绍秦大摇大摆的回了城。 我被十几个侍卫前后夹击的追着,我转头就冲进了刚才的村庄里,见马氏在那里晒谷子,我扯着嗓子喊她:“马婶儿,那些人来抢玉儿姐的男人了!” 马氏一听,抬头看了眼,便看到那些个侍卫家丁气势汹汹的追在我后头,我又喊了声:“他们刚才把玉儿姐的男人抢走了,怕我回来给你报信儿,要打死我呢!” 马氏立即就怒了,操起两把厚厚的菜刀冲了出来,我一跳,躲到马氏身后,朝吓得白了脸的刘若欢眨了眨眼。 刘若欢瞬间也帮我扯着嗓子喊村子里的人:“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姨娘哥哥姐姐妹妹弟弟,来人了,来人了,他们要烧了我们村子啊!” 棒! 我朝刘若欢点点头,这丫头真聪明,我喜欢。 村子里的人听了,赶紧放下手里的农活,一个个扛着锄头,扛着镰刀冲过来了,还有些杀鱼的拿了鱼刀,杀猪的拿了杀猪刀,瞬间就一股脑的冲上来,围着那十几个侍卫家丁狠狠的揍。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比较淳朴,偶有几个彪悍如马氏这样的人也不妨碍一有事,村里的人都集体出动帮忙的现象发生。 那被突然反过来打的嗷嗷直叫的十几个侍卫家丁根本就来不及解释,只有被几百人群殴的份儿。 我又朝刘若欢悄声道:“你放心,我会再来将你送回刘府的。” 说完,我拔腿趁乱就跑,一鼓作气,我跑回了侯月平借我住的屋子,刚进去,便看到侯月平和绿辛都在,侯月平见我回来了,立即上前来:“唐四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才我进城了一趟,便看到到处都是通缉你的皇榜,说你谋害四王爷啊!” 我眯了眯眼,接过绿辛手里偷偷撕下来的皇榜看了一眼。 呵,好你个唐惜惜,动作还是挺快啊,最近确实进步不少,知道做事要做全套,不留余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荀子,月牙,平菇 “怎么回事啊?” 侯月平明显的比我还要着急,绿辛也是拧紧了眉头,望着我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将皇榜卷在手里狠狠的捏紧了,淡淡的一笑:“侯夫子,还记得你救我时那几个要我命的婆子么?” 侯月平一愣,点点头,我道:“方才我碰巧救了落难的四王爷,不过也那么巧遇上了我府上的五妹妹。” “就是你们府上那个做作的第一美人么?”绿辛人小口快,立即就想起了唐惜惜。 我微笑着拍拍他的头,夸他一句:“真聪明。” 侯月平想了想,就明白过意味来了,他沉了脸色:“太不像话了!我现在去官府那里帮你……” “夫子,不必。”我不急不躁的在一旁坐下,顺便还喝了口茶水。 见我这么优哉游哉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绿辛都急了。 “唐四姐姐,你怎么不急啊?”绿辛扯着我的衣服,一脸的不解,按道理来说,我现在都成了通缉犯了,要是哪家千金小姐成了通缉犯,不哭鼻子都得吓傻了吧,可从我这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也是奇怪了。 我打了个呵欠,将手里的皇榜随手扔了,道:“这有什么好着急呢,放心吧,我自有主意,夫子,你和绿辛先回去,最近不要过来了,我怕连累了你们。” 侯月平正要反对,我便开口:“夫子,你信我便是,我还能自投罗网了不成?” 侯月平一怔,沉默了半天才点点头,他想,我怎么都是个有主意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绿辛不情不愿的跟着侯月平走了。 小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人。 我稍稍的收拾了一下,目光显得深邃而悠远,我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嘭。 木门被一脚踹开,一群的官兵冲了进来,见我居然不跑不闹就坐在这里喝茶,领头的将领都有些纳闷:“唐惜芜!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咳咳咳咳。”我咳嗽了几声,幽幽的朝他们看过去,“我犯什么罪了?得了个瘟疫还算犯罪了?” 嗯? 那些个官兵连忙后退,领头的将领也是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咽了咽口水,试探的问:“你……你说你得了瘟疫?” “是啊,祖母就是因为我得了瘟疫,这才连夜将我从府上送出来的,本来是住在祖宅的,可惜那里年久失修,我见这小屋子里头整齐,便到这里来等死了,怎么了,这样也犯罪么?” 我又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连连的喝茶水,又拿了手帕捂住自己的嘴,拿开的时候,上头我特别的染了红色,有个官兵看了一眼,赶紧退后:“不好,她的病看来已经到晚期了,据说城外几个城镇的瘟疫后期都是频频咳嗽然后吐血……传染性很强啊!” 话音刚落,这群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的官兵就退出了我的屋子,可仍旧围拢在屋子外头,领头的朝我道:“唐惜芜!你既然得了瘟疫,为何还要害四王爷?” 我一点点的勾唇,道:“我没有害他呀,相反,是我救了他,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我这病有没有传染给他罢了,希望宫里的太医们能将四王爷医治好,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方子,是能治的,要不要你们拿回去试试?” “你少胡说了!要是能治你怎么没把自己治好?” 其中一个官兵明显的怕我将病气过给他,连忙捂住口鼻。 我哀怨的叹息了声:“可我祖母将我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药方子啊,这是前日一个云游到此的得道高僧给我的,可我已经过了这病的初期了……现在还能不能好,就看老天爷的造化了。” “这……” 那群官兵听说我病的如此严重,也不敢进来碰我,谁知道会不会将病传染了,谁都不想为了这个死吧? 领头的将领立即开口:“五个人留在这里看着她,其余的跟我回城禀报,再做定夺!” “是!” 瞬间,就少了一半的官兵,可仍旧有五个人远远的守着这间小屋子。 我松了口气,暂时没有了危险,但是我还是要防着,这些不过是府衙的官兵,不会就地就要了我的命,可若是唐惜惜的人来了,就不一样了。 我的动作要快。 这么想着,我便朝外头的官兵道:“我就要死了,还不明不白的受了冤枉说害了四王爷,我不想冤死,我这个药方子给你们写一下,你们拿去救四王爷,这样也可以邀功啊。”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似乎彼此商量了一会儿。 终于有一个朝我走了过来,提防的问道:“什么药方子?我们现在都不敢靠近你,据说说话的唾沫星子都能传染,谁敢碰你的东西!” 我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在这里头说话,你们记着,不就好了吗?若是你们将四王爷救醒来了,到时候论功行赏,你们还不是能升职?就不用做个小兵了,不是很好?” 几个官兵又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个才豁了出去似的:“那你说,我来记着。” 我点点头:“荀子,月牙,平菇,这三味药拿来炖汤喝。” 那官兵皱了眉头:“这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过,这月牙也是……药材?” 我微微的一笑:“这月牙自然不是药材,是李大将军府上的一个秘方,你去李将军府上找他借用一下便好了。” “这……这人家愿意借吗?”那官兵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我郑重其事的道:“自然是愿意的,李贤李大将军可是最想救四王爷的人了,你们快些去找吧,不然迟了,四王爷可过了期限,就得如我一样有药方子都救不回来了,到时候别说论功行赏了,还不是也得如我一样治你们一个暗害四王爷的罪名么?” 这么一说,几个官兵也吓到了,便商量其中两人赶了回去。 我心底一紧,希望宁如能知道我的意思。 —— 将军府。 宁如来来回回的在客厅踱步,他的兄长李习凛忍不住道:“你不要在走来走去了,我眼睛都要被你晃晕了。” 宁如跺了跺脚,看向他:“大哥,你派出去的人到底有没有消息啊,找到惜芜了没有?唐家那些小人!要是被他们捷足先登,那……” “你不要着急,已经让人去找了,那一片的山头这么大,还要避开官府的人,实在不容易,现在只能盼着要唐四小姐命的人不要手脚如此的快。” 李习凛也叹口气。 宁如又跺了跺脚:“那齐绍秦怎么样了?唐惜惜那个不要脸的送他回来的,然后就传来惜芜暗害齐绍秦的罪名,等会那个淳贵妃又开始不讲理了!” 李习凛道:“父亲已经去四王爷府上了,有父亲在,淳贵妃那边应该不会有事,不过……” 话还没说完,便有家丁来报:“大小姐,大少爷,外头有个官兵来找,说是借什么月牙。” “什么东西?让他走走走。”宁如挥挥手,一脸的不耐烦,“现在都火烧眉毛的地步了,还借什么月牙,我还借太阳呢,赶紧让他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家丁得了命令转身走了。 喝了杯茶,又坐了片刻,李习凛越发觉得刚才的事情有蹊跷,大晚上的谁贸贸然的来将军府借什么月牙,他将刚才进来报信的家丁又叫了进来:“那人走了吗?还说什么了?” “哦,走了,他说有方子救醒四王爷,其中有一味药叫做月牙,只有大将军府上才有。”家丁赶紧将事情说了。 宁如皱眉,也感觉到不对了:“其他的药是什么?” 家丁想了想:“好像是荀子,平菇。” 李习凛一愣,这哪里是什么药材,这……不对,好像有点门道。 琢磨了片刻,李习凛突然脱口而出:“荀子是寻,月平!寻……月平……对!宁如,我们去找侯月平!一定是唐四小姐给我们的暗号!” 第二百二十四章 烧了一半的木簪子 我坐在小屋子里等着,袖中的匕首握的很紧,若是宁如他们并没有能将意思弄懂,我还得想别的办法自救。 如今这么多人盯着我这个通缉犯,我是跑不了的。若是我没有猜错,如今来这里找我的人应该有三批人。 一是官府的人,因为收到唐惜惜的线报说我谋害齐绍秦。 二是唐惜惜的人,是想要我命的。 三是将军府的人,是来找我救我的。 外头来的正好是官府的人,所以,我才能兵行险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不能直接提示宁如他们来找我,是怕他们与官府的人直接碰上,到时候扯不清楚还得惹祸上身。 “你们是什么人?” 外头突然响起了喧闹声,我看了一眼,十几个蒙面人从四周冒出来,如今我外头只有四个官兵守着,还有一个去了将军府没有回来,这些人…… 不会是将军府的人,也不是官府的人,那只能是…… “啊!” 惨叫声顿时传来,我定睛一看,四个官兵已经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中,只是其中一人还在挣扎,那些杀手残暴的用刀子从他脑袋上扎了进去。 我心里一紧,这些人肯定是唐惜惜高价聘请来的杀手,我连忙将屋内仅剩的油灯给吹灭了,后头没有窗也没有后门,要走只能走前门和前窗,可那些杀手已经逼近了,我不可能过去。 屋内只有一个柜子和床底下可以躲,但是我想他们进来肯定会搜。 怎么办! 角落有一口大水缸,里头装的是水。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跳进了水缸里,里头养着几尾鱼,这是绿辛给我抓的,说用不着日日去河边了,想要补身子可以就近煮点鱼汤喝。 憋着气,我蹲了下去,能不能逃过一劫,就要看他们搜的仔细不仔细了。 嘭。 木门被狠狠的踹开,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挥舞着带血的刀剑到处乱砍,桌子椅子被子枕头全部都被砍碎了,那棉絮飘飞在空中。 “怎么没有人?” “刚刚来时屋里的灯还着呢!” 杀手的对话令我有些心惊胆颤,可我仍旧只能屏住呼吸蹲在水缸里。 “那边。” 一个杀手看到了大水缸,踢开前面挡路的椅子上前。 房间里无灯,本就看不大清楚,杀手手里的剑刷的伸进水里,狠狠的搅动,几尾鱼一下子就被刺死,死鱼漂浮到水面上,血水也漾了薄薄一层,倒是将他的视线隔绝了。 “没人。” 那杀手淡淡的说了句。 另外的杀手也跟上来随便看了眼:“那唐惜芜怎么的也是个千金小姐,还能躲在水缸里憋气那么久,你是不是傻?” “就是,肯定是趁着那些官兵不注意逃了,刚才那油灯想必是风吹灭了。” “到别处去看看。” 杀手们转身要走,其中一名杀手又返回来,脱了裤子朝水缸里尿了一把,这才离开。 我仍旧是忍着,能活下来,什么苦我都能忍受! “把这屋子烧了!” 随着这句话,一个火折子丢了过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嘭,整个小屋子都燃烧了起来。 我心里着急,可还是不敢出去,因为那些人还没走。 等着外头响起了走远了的脚步声,整个屋子已经被熊熊的大火包围了。 我从水缸里出来,屋子里到处都是浓烟,呛的我连连咳嗽,这个时候我不可能从门口或者窗子出去了。 我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将目光锁在屋顶上,现在火还没烧到房顶,若是能从房顶出去,那我应该有机会逃生。 已经没有时间给我犹豫了。 我立即从水缸里爬出来,将被砍坏的被子拖了过来,塞到水缸里浸湿了,裹在身上绑紧,将两把椅子摞高,我吃力的站了上去,踮着脚勾到了房梁。 咬咬牙,我拽着房梁吃力的往上爬了好几次,脚下的椅子咣当的一声摔下去了,我差点没抓住,单手抓住房梁,勒的我青筋都疼,可我仍旧死死的忍着。 又尝试了好几次,我还是趴上去了,扒在房梁上,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屋子里,我这个时候若是掉下去,定然会被烧死。 事不宜迟,我没有时间休息。 袖中的匕首顷刻挥出,一刀刀的砍在屋顶上,终究被我将茅草盖的屋顶砍出一个洞口来,外面新鲜的空气钻进来让我舒服了些。 我晃晃悠悠的在房梁上站直了身子,快速的从动口洞口钻上了房顶。 从房顶往下看,到处都是大片的火海,就像是一条条火舌似的,一点点的将所有的安全地带都给吞噬的干干净净,而我站在房顶上,找不到出路,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 “怎么样,找到侯夫子没有?”宁如跟着李习凛找了大半日的侯月平,也没有找到人。 李习凛停下来,细细的想着我给的那三个词,肯定还有哪里是有关键的,不可能只让他去找侯月平,但是天下如此大,侯月平在哪里? “大哥!你的人是猪吗?找不到惜芜,现在也找不到侯夫子!你的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军营里的米饭都没有营养吗,都……” “等等!” 李习凛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打断了李宁如的话,宁如一愣,看向他,李习凛问:“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说军营里的米饭都没有营养吗?”李宁如重复。 李习凛一口气说道:“对!军营!唐惜芜给的这三个词是军营里的战地密码,荀子表示战国时期赵国的儒学大师荀况,而他所住的是山中的茅庐,所以表示唐惜芜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意见茅庐或者山中小屋; 月牙有别名是半月痕,城外的就有一座半月山,而唐家的废弃的祖宅若是我没有记错正是在半月山;平菇这种东西生长不需要光,整个半月山只有一处地方是光线不大充足的,那边正是侯月平的药田附近!” “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过去啊!”李宁如激动的翻身上马,率先跑了。 李习凛也上了马追上去,可他心里纳闷着,刚开始见到这组药方,他就有些本能的想到了军营里的战地密码,但是又下意识的否认了,毕竟一个相府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底是如此懂得这么机密的东西的,这没有道理啊。 可实在找不到侯月平,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李宁如又突然提醒了他,他便试着往那上头想了想,居然就通了。 该死的! 这唐惜芜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家兄妹很快就带人出了城,直奔侯月平那药田的附近,才到不远处便看到前方火光熊熊,两人心里一紧,带人冲了上前,便已经看到前方的一间小屋子被烧的只剩下骨架子了,门前那些被砍杀了的几具尸体也大部分烧成了灰烬,只有一些血迹和断臂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死过人打过架。 “惜芜!” 李宁如从马上跳下来,要不是被人拦着,她估计得冲进火里。 李习凛吩咐道:“去河边打水!灭火!” “是!” “是!” 一桶桶水泼上去,很快,小屋的火就被浇灭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李宁如眼圈都红了,她匆匆的踢开挡着路的木块,进了烧的没剩下多少的屋子里,东找找西找找,看看有没有我的任何一点留下的蛛丝马迹。 李宁如一遍遍的在心里说服自己,我并没有在这里,可她才这么安慰自己,就有侍卫朝她道:“大小姐,发现了这个。” 李宁如心里一紧,赶紧上前,眼里的泪水刷的就往下落,侍卫捡到的正是烧了一半的我常戴着的木簪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闹相府 “这……这是惜芜的……” 李宁如握紧了那剩下一半的木簪子,心里顿时慌了,李习凛匆匆的跑了过来,目光幽深,半晌才安慰道:“兴许她逃出去了也不一定。” 只是这安慰显得太没有底气了些,这里里外外的被烧了个精光,那些官兵的尸体都被烧成了灰烬,可以想象的到这火势有多大,我那样一个弱女子,岂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逃生,想必也是烧成灰烬了,一点都不剩下的。 李宁如眼眶瞬间就红了,扑倒兄长的怀里:“都是我不好,那晚上她的婢女们到将军府上求救,我睡的死,娘亲就先将她们安排入睡休息了,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去相府,惜芜就已经被送走了,再后来就怎么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唐家将她送到哪里了,大哥……都是我没保护好她……” “不是你的错,四王爷也亲自去找了人,不是也没有找到吗?不仅没有找到,还被暗害,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宁如,人各有命,你就不要太过自责了。” 李习凛叹口气,知道现在的安慰显得很无力。 李宁如咬了咬牙,突然转身冲了出去,翻身上了马背:“驾!” “宁如!” 李习凛一惊,赶紧追了上去,自己的妹妹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性子作风自然是最了解的,这会儿李宁如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宁如策马飞快的回了城,她在京都城待的时间比李习凛到多要久,李习凛常常随着大将军在军营里生活,这路当然是李宁如比他更熟悉的,而且宁如回城挑的路都是小路,所以李习凛一个常年策马奔腾在战场上的人居然还追不上。 “让开!” 李宁如驾着马直接闯进了相府,惊的一众的下人四下逃窜,老夫人今日精神好了些,正在吃冰镇西瓜,唐惜惜陪着在旁边说笑,没想到李宁如就这么闯进来了。 “李家大小姐,你疯了吗?” 唐惜惜脸上闪过几分的紧张,连忙后退。 李宁如眯了眯眼,手里的马鞭刷的一扬,直接快狠准的抽到唐惜惜的身上。 “啊!” 唐惜惜能想到李宁如是来府上为了我找她晦气的,可没想到李宁如这么直接,二话不说,上来就是鞭子。 “来人来人!” 老夫人也吓到了,赶紧扯着嗓子喊。 “啊!” 唐惜惜躲闪的速度根本不够李宁如快,宁如的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鞭一鞭挥舞的很带劲儿,追着唐惜惜一直打,她背上的衣服都被打破了,一道道的血痕显露出来,只是没有人敢上前拦着。 若是有人上前,宁如另一只空着的手便将佩剑都抽了出来,恶狠狠的道:“谁敢上来帮她,我李宁如今天就在这里大开杀戒!哪怕皇上怪罪下来,要我李宁如的项上人头!我也不在意!大将军府上的人,都不是怂的!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我的天! 谁还敢动! “祖母!祖母!救我啊!” 唐惜惜被鞭打的整个背部都皮开肉绽的缩在一边大哭大叫,瑟瑟发抖。 老夫人吓得脸色都白了,哪里敢怎么样,只能嘴上逞强:“李大小姐,你无缘无故策马闯进相府,这已经是重罪,现在还公然鞭打相府嫡女!你这是仗着李大将军的威名胡作非为!” “那又如何!”李宁如恶狠狠的瞪着老夫人,吓得老夫人连忙后退几步,她将鞭子收回,剑指老夫人,一步步的靠近,“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巫婆吗?惜芜是你的孙女,这贱人也是你的孙女,你还如此的厚此薄彼,惜芜生了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被害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将她送走,现在还诬陷她害四王爷,还找人将她烧死!你如何配得上做她的祖母?” 被烧死了? 被打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唐惜惜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了,更觉得自己受点皮肉之苦也能忍着了,再怎么样,我这次也是没命了! 老夫人咽了咽口水,被李宁如骂的老脸都挂不住,可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身体不好,让我将雪狐给她炖了补身子,我不是也不肯吗,这是因为我的不孝,可不是因为她的狠心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再说了,不过是个下贱的歌女生的下贱小庶女,就是生来给嫡子嫡女当垫脚石的,她有什么好怨怼的? 老夫人虽然没有说出来,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宁如更加的怒:“你别给我说什么惜芜出身不好那一套,你凭什么嫌弃她出身不好,你要嫌弃就嫌弃你儿子,不要脸,什么女人都要碰,碰了还嫌别人脏,殊不知自己已经脏的要命了!” “你!你!”你! 老夫人被气的连连咳嗽,宁如气头上,手里的剑就要朝老夫人砍过去,李习凛赶到,蹭的拍马跃过来,将她手里的剑打落,顺手也拽住她另一只手的鞭子,怒喝道:“疯了你!策马擅闯相府,还伤人?” 唐惜惜见有人来了,立马忍着疼站起来:“李公子,你管管你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她这样传了出去,别说日后没人敢娶,就是有人敢娶,皇上也不能饶了李大将军!” “你还给我碎嘴!看我今日不打死了你!”李宁如扬手就给了唐惜惜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唐惜惜半边脸瞬间都肿了。 唐惜惜捂着脸哭着要也要将李宁如打回来,两人顿时扯在一起滚在地上打成一团,只不过唐惜惜哪里能打得过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李宁如,还不到片刻,唐惜惜就被李宁如坐在身下,李宁如左右开弓的扇她耳光,唐惜惜哭声更大。 李习凛怕真的闹出事,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一群的侍卫也上前拦住,李习凛黑沉着脸怒道:“李宁如!你给我守点规矩!” 宁如豁出去了一般,也朝他吼:“惜芜死了!烧的连一点皮肉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一半的木簪子了,你让我守规矩?守什么规矩!我现在就进宫!我还不信了,皇上也跟这些人一样的瞎了眼!” 说着,宁如推开李习凛,转身翻身跳上马,跑了出去。 李习凛头都大了,赶紧道:“追!给我将大小姐追回来!” “是!” “是!” 一群的侍卫又急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李习凛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老夫人和唐惜惜,拱手道:“抱歉,家妹性子鲁莽,冲撞了小姐和老夫人,还请见谅。” “你妹妹目中无人,将我打成这样,还将我祖母吓到了!我如何见谅,你们欺负我父亲现在不在府上,你们就能如此吗?” 唐惜惜被打的那张脸如今肿成了猪头,身上四处都是鞭伤,她又气又恼又疼。 李习凛眯了眯眼,随手将佩剑也抽了出来,唐惜惜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一群的婢女身后,老夫人也是不敢吭声,李习凛挥手,佩剑直接刺入自己的左胸。 “啊!” “你……你做什么!” 蹭! 李习凛又将佩剑拔了出来,伤口的鲜血一滴滴的往下流淌,可他除了脸上惨白了些,别的其余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一剑是还唐五小姐的。”说着,李习凛又往右肩自己刺了一剑,鲜血再次的喷涌了出来,他仍旧淡然的开口道,“这一剑是还老夫人的,若你们还不满意,可以到将军府来,我李习凛随时恭候,当然,你们要进宫向皇上告状,我李习凛也会一力承当!” 说完,李习凛转身上马快速离开。 唐惜惜想着刚才李习凛刺剑的模样,心生感叹:“将军府的人……都是疯子。” 老夫人回了神,看向唐惜惜,顿时扬手给她一个耳光,唐惜惜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老夫人:“祖母……你为何打我?”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难不死 “为何打你?”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怒斥道,“是不是你对惜芜动了什么手脚了?” 唐惜惜赶紧低头:“祖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没听到方才李家的人说了吗,唐惜芜被火烧死了!”老夫人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唐惜惜,“你倒是厉害啊,背着我干出杀人之事来,还是杀你庶姐!让人知道了,你这辈子就毁了!” 唐惜惜一慌,连忙道:“祖母!我……我是为了咱们相府啊,唐惜芜得了瘟疫被送出去了,我又正巧碰到她暗害四王爷,若是不将她杀了,等会她反咬我们相府一口,如何是好啊?” 老夫人不说话,唐惜惜又开口道:“祖母,我都是为了相府,我是相府的嫡女,难不成还会害了我们相府吗?我自然是万事以相府为先的啊。” 沉默半晌,老夫人道:“可她终究是你庶姐,若是被人知道了……” 唐惜惜心里诽腹,你个老不死的还不是趁着我病了,将我自己丢出城去自生自灭,她不过是多派了些人去将我快点送上路罢了,有什么不同? “祖母,事情我都会办妥当的,哪怕李宁如他们知道是我做的,但是,有什么用呢,谁会相信?他们一点证据都没有,能扯上我吗?再说了,是李宁如跟泼妇一样策马闯进相府,什么都不说就打人伤人,这于情于理都是将军府上的不是!” 唐惜惜的话让老夫人稍微的心情稳定了一些,她不是心疼我的死,而是害怕人言可畏说他们诺大的相府连一个庶女都容不下,还要让一个本该端庄贤惠的嫡女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唐惜惜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不对。 老夫人抿了抿唇道:“这种事,不可再做。” 唐惜惜点点头:“我知道了,祖母。” —— “宁如!” 李习凛追上了李宁如,飞身跃上她的马匹,单手一劈,她晕倒在他的怀里,李习凛叹息了声,策马调转了方向回了相府。 —— 我醒来已经是翌日太阳初上的时分了,我浑身都觉得疼,躺在清凉的石板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小姐姐,你醒了啊?” 刘若欢见我醒了,顿时脸上的笑容像是绽开了一朵花儿似的好看,她给我端了一碗清水来,扶着我起身喂我喝下。 我足足将一整碗的清水都喝了,润了润吼才能说出话来:“若欢?你怎的在这里,我……又……” 刘若欢拿了湿毛巾给我擦了擦脸,轻声道:“小姐姐,你忘了吗,你冲到村子里来喊说马氏藏着那男子被抢走了,村子里的人跟那些追来的打起来了,我见你趁乱跑了,我便悄悄的也跟在身后。 可你跑的太快了,一下子我就没跟上,跑丢了,但是我还是比较熟悉这一片地方的,也不怕,我便想着将你找到问问到底怎么了,没想到我这么一找,就看到了好多人来这边像是都是在找你。 我躲了起来,躲了很久才敢出来,后来见前方火光冲天,我便顺着烟跑了过去,看到你站在屋顶,然后纵身跳下,栽到前面的溪水里去了,我赶紧去将你从水里拽上来,不过你已经晕过去,现在才醒来,这是我平时出来采蘑菇采野菜时候发现的一个山洞,很安全。” 我看了看自己,稍稍的松了口气,想来阎王爷还是不收我,怕极了我这个恶鬼了。 “若欢,谢谢你了,不然我可能要淹死。” 我是真心诚意的向刘若欢说声谢谢,想必人还是要做些好事的,我帮了刘若欢,这会儿她就救了我,天道轮回,苍天还是有眼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会的,我相信老天爷不会让小姐姐这么好的人死的。”刘若欢给我拿了一块松糕,看着我吃。 我微微的笑了,老天让我死过一次了,想来现在都不好意思再让我死了。 我慢慢的一口口的将松糕吃完了,刘若欢又给我递了几个野果:“松糕我是从玉儿姐的碗里偷出来的,她未来的丈夫没有了,难过的连饭都吃不下,一天天就知道在那里哭,马氏这会儿又打起了王举人的主意了呢。” “不打你的主意就好。”我拍拍她的头,“你放心吧,我答应过要将你接回城送回刘府,让你爹正视你这个女儿,我只要不死就定然会做到的。” 刘若欢倒是一点都不怀疑我,反而还安慰我道:“我自然相信的,要不是我现在不能回城,我就能去帮你通风报信了,小姐姐,是什么人给你屋子里放火要烧死你呀?” “我府上的五妹妹,相府的嫡女。”我淡淡的侧了侧头,靠在石壁上,嘴角上扬起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刘若欢一愣,估计是想起自己在府上的遭遇了,她也是庶女,也是被嫡子嫡女看不起暗害不少的人,听我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看我的眼神也是带了七分的怜悯和三分的凄凉。 我坐直了身子,那场大火倒是没有将我烧伤,我现在虚弱不过是因为吸入了浓烟,还呛了水,跳下来的时候也摔伤了脚踝,不然我现在就能回城,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暂时不要回去的好,免得再生事端。 “小姐姐,你好好的养着,将身子养好了,命留着,才能做别的事。”刘若欢吸了吸鼻子,认真的看向我,“你说的对,人总是要为自己的。” 我点点头,将她递过来的野果安安静静的吃了。 刘若欢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将篮子拿了起来:“小姐姐,我先回去了,等下午马氏她们出去了,我再溜过来给你送饭。” “好。” 我看着她出了山洞,我试着自己站起来,扶着岩壁一步步慢慢的走动,我想让身体快些好起来,腿上的伤也快些恢复,这样才能利于我下一步。 —— 比预计的时间要早,齐绍秦醒过来了,淳贵妃得了消息,匆匆的赶去了四王爷府,还有皇上带着一大批的重臣也赶了过来。 齐绍秦靠在床上,俊脸上还没有多少血色,但是已经好多了,淳贵妃拿着锦帕捂着嘴巴嘤嘤的哭着,齐绍秦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劝道:“淳母妃,我没事。” 皇上虽然心里忌惮这个儿子,也数次想除掉这个羽翼渐丰却逐渐不受自己掌控的儿子,可眼下见他如此的情况,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 齐绍秦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淡淡的道:“父皇,淳母妃,儿臣得天庇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不用担心了。” 一同前来探视的重臣都纷纷的送了礼,唐萧然带着唐惜惜也来了,淳贵妃拉着唐惜惜上前来:“绍秦,你这次大难不死,可要多谢人家唐小姐呢。” 齐绍秦看向唐惜惜,两道剑眉微微的拧了拧,没说话,淳贵妃又道:“要不是唐小姐及时发现你被人暗害,还救不回你呢。” 齐绍秦心思微微的一转,他听说我被送出城,便折返回头去找我,独自一人,没想到在溪边遭遇了刺杀埋伏,刺客众多,地形他也不算熟悉,一时间就中了招,跌落溪水中被湍急的溪流给冲走了。 之后,他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被人救了再之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今日醒过来。 可这与唐惜惜有何关系,难不成救他的人是唐惜惜么? 齐绍秦看向一脸娇羞的唐惜惜,冷声的问道:“是你,救了本王?” 唐惜惜朝他福了福,红着脸颊道:“回四王爷的话,是我救了你。” 话音才落,外头便传来一声冷哼:“唐惜惜,皇上和贵妃以及一众大臣都在此,这话你都敢说,你还要不要脸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是人是鬼? 众人一惊,纷纷转头,李宁如带这素锦进来了。 李贤一看,今日收到消息说齐绍秦醒来之时,便匆匆赶了过来,让李习凛将李宁如看好了,别让她过来闹事,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跑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皇上和诸位大臣都在,岂能由着她胡言乱语,上回策马闯进相府要鞭打相府嫡女谩骂诰命夫人,这罪过可是不轻的啊。 若是唐萧然并不将此事放在眼里,那将军府指不定还要惹上多少事。 “宁如!谁让你来的!” 李贤上前,冷着脸呵斥。 宁如哼了声,并不将眼前的状况放在眼里,她带着素锦朝沉着脸的皇上跪下磕头:“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皇上微微的抬了抬手,直截了当的问:“你刚才说的是何意?” 李宁如不顾父亲李贤频频给自己使眼色,道:“回皇上的话,四王爷根本就不是唐惜惜救的,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是猜也猜得到,那日她与世子爷出城回来了又带人出去了,紧接着再回来就是将四王爷带回来了,还到官府报案说她四姐唐惜芜暗害四王爷,以至于惜芜被当成嫌疑犯被追捕。 而后,我和大哥了解过一些情况得知,早在半月前,唐家人就以惜芜得了瘟疫连夜将她送出府,送到城外废弃的祖宅去了,那时她还差点在半路上被几个婆子给毒死,幸亏侯月平侯夫子经过救下了。” 侯月平! 皇上心里一紧,侯月平当初在宫里当差,是太子的陪读,为人正直老实,也深得他的信任,只是后来被牵连到了当初皇位的斗争中,侯月平的妻子被害死,女儿虽然被救回一条命,可眼睛却瞎了。 至此,侯月平便无心在宫廷,申请了出宫养老。 许多年,皇上都没有侯月平的消息了,现在猛然的听到这个名字,他心里的愧疚感还是很深的,立即马上对刚才李宁如如此不按规矩的乱说话也不那么在意了:“你见过侯月平?” “见过,他现在就在城外的月牙山择了一间茅庐居住。”李宁如轻声的说道。 皇上点点头,沉思了片刻才又问道:“那你说这事与侯夫子有何关系?” 李宁如腰板挺得直直的,看向皇上也丝毫不畏惧,道:“回皇上的话,正是侯夫子救了当日差点被毒死的唐四小姐,而后也是侯夫子将唐四小姐送到自己其中一间茅庐去住着,还拿药方子治好了她的疫症。 后来,无意中,唐四小姐知道了四王爷是在月亮山附近的一条小溪边遇上伏击刺杀的,她便去沿路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唐家废弃的祖宅里将人找到了,正要将他带回城去,便遇上唐惜惜,然后就是被冤枉成了暗害四王爷的人,现在还被活活烧死! 皇上,惜芜太可怜了,她的家人不管她,可我作为她的朋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被人害死什么都不做!皇上,哪怕今日你觉得臣女大逆不道要将臣女推出午门斩首,臣女也不会后悔!但是希望不要牵连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一口气说完,李宁如俯身叩拜。 屋内人很多,却没有人敢说话,除了齐绍秦。 齐绍秦掀开锦被,死死的盯着李宁如,咬着牙道:“你说什么?她……被烧死了?” 李宁如含着泪抬头,指着唐惜惜:“就是她!就是她找了杀手去追杀惜芜的!就是她!” 唐惜惜立即反驳道:“李宁如!你不要含血喷人,上回你莫名其妙的策马冲进相府伤我又辱骂我祖母,我还没有跟你计较!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没有证据就是信口雌黄!你现在在皇上和贵妃娘娘面前污蔑我!皇上!娘娘,你们要给惜惜做主啊!” 唐惜惜转身也跪下,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侯夫子说了,惜芜跟他说的句句属实,就算没有证据,你也脱不了干系!”李宁如朝皇上道,“皇上!臣女请求彻查此事为惜芜还个公道!就算查不到谁放火烧死她,也总得将她谋害四王爷的罪名给撤了才是,这点侯夫子就能作证!” 皇上摸了摸下巴,视线在唐惜惜和李宁如之间来回看了看,还没说话,齐绍秦已经起身,淳贵妃一惊,本能的按住他的胳膊,提醒道:“绍秦,你要去哪里?” 齐绍秦没有回答,沉着脸大步走了出去,淳贵妃连忙追上前,使了个眼色给跪在那里的唐惜惜:“你还不去劝劝四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惜惜一愣,知道淳贵妃是给她机会,她赶紧起身:“四王爷,你不要听李宁如胡说八道,她根本就是胡乱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再说了,四姐的尸首也没有找到,搞不好没死呢!” “屋子都烧成炭了,尸骨都成灰烬了,还去哪里找尸骨?” 李宁如怒视唐惜惜,李贤连忙上前按住她,眼神锐利的瞪视,让她赶紧闭嘴。 齐绍秦脚步一顿,眯了眯那双深邃的眸子,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向唐惜惜,唐惜惜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蹭! 齐绍秦快速的将一旁的侍卫的佩剑抽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剑指唐惜惜:“说!是不是你做的!” 唐惜惜吓得一张脸刷的就白了:“王爷!冤枉啊!惜惜没有……惜惜怎么可能去杀害四姐姐呢,惜惜没有啊!” “四弟,这里肯定是有误会,你得懂得怜香惜玉啊。” 一直在看好戏的太子殿下悠悠的答了一句,真是心疼唐惜惜这种美人了。 齐绍秦冷哼了一声,手里的佩剑扬起落下,唐惜惜捂着眼睛尖叫。 叮! 齐锦帧的剑划过,打掉了齐绍秦的剑,唐惜惜的一截头发被砍断,掉落下来,她吓得双腿一软,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四皇叔,公然伤人,可不是很好。” 齐锦帧走了过来,将瑟瑟发抖的唐惜惜扶起来。 齐绍秦冷冷的看他一眼,随手将佩剑丢开,翻身跃上马匹,二话不说,勒转马头,瞬间就冲出了四王爷府。 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出城去找我了,皇上和淳贵妃都愣了愣,还是李贤反应的及时,立即吩咐道:“快!快跟上去保护四王爷!” “是!” “是!” 两队侍卫立即飞快的跟了出去。 皇上沉着脸起身道:“胡闹!” 瞬间,所有人乌压压的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皇上闭了闭眼,看向齐锦帧道:“锦帧,你带人出城去,别让你四皇叔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你盯着些。” 齐锦帧拱手道:“是!皇爷爷!” 太子殿下不满意了,连忙请缨道:“父皇,为何不让儿臣去!儿臣去盯着老四,不然以他那脾气性子,等会得把月亮山都烧了!” “什么月亮山!名字都说不对,你还去,去什么去!滚回宫里去待着。”皇上瞪他一眼,长袖一挥,大步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李贤和李宁如,“李将军和李大小姐,随朕入宫。” 李贤和李宁如互看了一眼,虽然惊讶,可也只能答道:“是!” —— 齐绍秦策马奔出了城,再一次上了月牙山,他一路的狂奔,便到了李宁如提到的那间被烧焦的小屋,他下了马,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一时间,心里百味陈杂。 齐锦帧的速度也不慢,紧随其后到了,他看了一眼,才跟着往前走两步,齐绍秦已经又翻身上了马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齐锦帧愣了愣,赶紧朝齐绍秦策马奔去的方向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刚才好像看到一个身影与我类似的女子从岸上一跃跳进了溪水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尴尬了 等齐锦帧追到时,齐绍秦已经叫跳河的女子救了上来,可看真一些,并不是我,而是身形背影酷似我罢了。 齐锦帧抿了抿唇,看向齐绍秦,他俊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淡漠的令人不解,只是他的眼底到底泄露出几分的失望来。 齐绍秦将被救上来的女子放下,挥手让侍卫们上来给她喂救心丸,他再次翻身上马,沿路开始一路的找,近乎是漫无目的的找,从夜晚一直找到了翌日天蒙蒙亮起,然后到了翌日的晌午时分。 齐锦帧也没说话,就这么骑着马跟在后头。 经过前方一个村落,一个小孩子看见齐绍秦,突然朝后面那在骂骂咧咧的大娘叫道:“马婶儿,你家玉儿姐的丈夫回来了。” 马氏愣了愣,朝齐绍秦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大喜过望,刚想要上前,却发现齐绍秦身后还带着一大堆的侍卫,那穿着打扮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见到四王爷和靖王世子还不下跪!” 侍卫上前冷声道。 马氏和一众出来看热闹的人都吓得呆住了,敢情那是四王爷!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大厉的战神谁不知道是四王爷齐绍秦!没见过那也听过啊! 我的天! 刘若欢也微微的一怔,跟着跪下。 一众村民齐齐的叩拜,道:“参见四王爷,参见靖王世子。” 齐绍秦在马上淡淡的扫了一眼,稍稍的抬了抬手,村民这才面面相觑的起身,齐锦帧上前了一步,问:“前些日子那边屋子起火了,你们可知道?” 村民左看看右看看,那玉儿又痴痴地看了齐绍秦一眼,被马氏瞪了,她才赶紧将头低下不敢再看。 其中一个村民周大福抬头道:“草民看到了,不过火势太大,又想着说那边也没有人住,便没有过去。” 周大福这么一说,不少的村民也开口称是。 齐锦帧眼底也闪过几分的失望,他想问出来的是有没有人看到过我在不在那个屋子里,实话说仅凭一根烧的剩下一般的木簪子,他根本不愿相信我被烧死了。 不过既然都没人过去,那自然问不出来。 齐绍秦冷冷的扫了他们一圈,没说话,勒转了马头就要走,那孩子抬头朝齐绍秦似乎想说话,被旁边的马氏掐了一记,他又不敢开口了。 刘若欢抿了抿唇,趁着众人不注意,绕了一圈才追上齐绍秦,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冲上去拦住他的马匹:“四王爷!” “大胆!” 侍卫们唰唰的抽出剑,刘若欢连忙跪下,齐锦帧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看向她道:“怎么了,小姑娘,有事?” 刘若欢想了想,看向齐绍秦道:“四王爷,可否留步,我有话想单独对您说,这件事,只能单独对您说。” 齐绍秦两道剑眉微微的一蹙,看向眼前这小丫头,他的目光锐利深沉,刘若欢有些害怕,可仍旧抬头与他对视。 半晌,齐绍秦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侍卫往后退了十丈。 齐锦帧犹豫了片刻,也退后了。 “要说什么?本王没有时间。” 齐绍秦俊脸上像是结了冰霜一般令人胆颤。 刘若欢忍着害怕,跪下醒来礼,才道:“四王爷此番出来可是要找那被烧毁了的屋子里的小姐姐?” 心里蓦然的一颤,齐绍秦倏然的看向她:“你见过?在哪里!她是在那屋子里吗?” 刘若欢抿了抿唇,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像是想要确认似的问了一句:“四王爷,您……您会害那位小姐姐吗?” “自然不会!”齐绍秦很紧张,他发现他这一辈子都从没有这么紧张害怕过,哪怕是面对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他都不曾如此紧张害怕。 刘若欢沉默片刻,指了指对面的一座山:“我可以带您去找她。” 什么! 齐绍秦一怔,一股雀跃浮上心头,也就是说,唐惜芜没有死了! “走!” 齐绍秦马鞭一扬,卷住她的腰,稍稍的用力,刘若欢这小丫头已经被扯着上了马,吓得她尖声大叫,齐绍秦也懒得安慰,拍马就走。 一众侍卫和齐锦帧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齐锦帧反应的很快,连忙也拍马追上去,可惜,齐绍秦的马跑的太快,一瞬间便不见了,他气恼的一拳打在空气里,咬着牙,眼底透着烦闷。 刘若欢差点被吓得要哭出来了,可看着齐绍秦她又不敢哭,只能忍着憋着,实在是委屈之极。 我今日的状况已经好了不少,能自如的走动了,我吃了刘若欢给我留下的两个窝窝头,身上有些黏腻,便出了山洞,去山洞旁不远处的小溪里洗澡。 横竖这里也没有人来,我便脱光了衣衫进入了清澈的溪水里坐着。 我才洗了把脸,便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响。 心里陡然一紧,我才想躲起来,一个高大熟悉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怔怔的回头,便对上了齐绍秦的眼睛,我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 齐绍秦也没想到再见到我是如此香艳的场面。 他带着刘若欢狂奔过来之际,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等会真的见到我了,他该是如何的反应,如何的激动…… 可真的见到了我,我还光溜溜的坐在水里洗澡,他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这怎么跟想象不符合。 齐绍秦伸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咳的咳嗽了两声,显得有些尴尬:“你……你泡澡么……” 咳咳。 我一愣,将脖子往下缩了点,保证脖子以下都在水里,红了脸,我也想过与齐绍秦再想见的时候到底是多么的感概又抑或是激动,可……可现在怎么感觉不对劲…… 刘若欢跑了上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我朝道:“小姐姐,四王爷带了一堆人来寻你,我想着之前你也去寻他,也说他是你朋友,那他肯定不会害你,我就告诉他,将他带过来了,你们……你们怎么都不动啊?” 这话一出,我耳朵尖儿都在冒热气,齐绍秦脚步动了动,可又停下了,他倒是想动啊,想冲过去啊,可我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在水里,他要是过去,真怕被我一耳光扇过来,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这怎么办? 我咬了咬牙,背过身,不敢与齐绍秦对视,指了指挂在树上的衣裙:“若欢,你帮我把衣裙拿来,我……啊……” 话还没说完,水面上游来一条绿色的水蛇,我本能的吓了一跳叫了声,齐绍秦再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连忙跳下水来,一手护着我,一手单手掌风击出,直接将那水蛇劈成了两截,随手扔到了岸上,吓了刘若欢一跳。 “你没事吧?” 齐绍秦回头看着被自己护着拉入怀里的我,却发现我光溜溜的窝在他的怀里,娇嫩白皙的肌肤因为羞涩染了几分的嫣红粉嫩煞是好看。 “没事。” 我赶紧低头,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女孩子,活过一辈子了,本该将这些事情都看淡了才是,可为何在齐绍秦面前,我真的就如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子一般,居然还有羞涩这样的表情…… 齐绍秦一愣,抿了抿唇,赶紧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我的身上,懒腰将我横抱而起,大步的走了上岸。 刘若欢聪慧的指了指我藏身的山洞:“那边。” 齐绍秦朝她点点头,抱着我快步走了过去。 在山洞里,齐绍秦生了一堆火,烤着他那件被我弄湿了的外套,我到大石头后面将自己的衣裙换好,这才出来了,刘若欢去采了些蘑菇和打了两条鱼回来给我炖汤。 我走到齐绍秦的身后:“四王爷,谢谢你来寻我。” 齐绍秦起身,看着我,不经我的同意便伸手将我搂入怀中,低头轻轻的在我眉心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怎么办,我有话要与你说,可又莫名其妙的紧张了。” 我脸上有滚烫开来,心里一紧抬头:“你……你要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滚着过来 “我想说……若是你真的被烧死了,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不过首先肯定是要帮你把唐惜惜给剁碎了喂狗。” 齐绍秦的话落在我的耳朵里,有种暖心的能力,我怔了怔,突然想起淳贵妃来,我连忙推开齐绍秦,想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齐绍秦眯了眯眼,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想法,他伸手不由分说的又将我揽回了怀里,由着我怎么挣扎他都不放手。 “你……你……”我又羞又恼,脸上的红晕又慢悠悠的蔓延开来,话都说不完整。 齐绍秦将我搂紧了些,下巴搁在我的发顶稍稍的磨蹭了下,大手在我的腰肢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我上回跟淳母妃说了,若我仍旧是四王爷一日我便不会娶你。” 我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待我反应过来了,一种莫大的喜悦在我心底如烟火般爆开,连火星子都在肌肤上燃烧的噼啪作响。 他说,仍旧是四王爷一日便不会娶我,那他的意思是……有朝一日会不再是四王爷? 像是想要证实我说的话,齐绍秦盯着我,一字一句的道:“这个位置我已经厌恶了很久很久,迟早有一天我会丢掉的。” 我抬头与他对视,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不想要四王爷这个位置,莫不是你想要更至高无上的位置?” 齐绍秦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道:“那个位置我更不稀罕,看着像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实际上束缚的失去的都比拥有的要多,我何必?只要等我将我的事情做完,我便会功成身退。” 我怔怔的看着他,想起前世他在与齐锦帧争夺帝位之时,忽然身亡,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齐锦帧以最高规格的礼仪将他安葬,这大厉的第一风云人物就这么蹊跷的离世,当时有不少各种各样的传闻,而其中有一种便是说齐绍秦假死避世,去了什么世外桃源。 眼前的齐绍秦突然这么与我说这一番话,我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这个说法,难不成前世……他真的是…… “在想什么?不信我?”齐绍秦叹口气,又揉了揉我的脸,像是上瘾了一般,他的大手还两边扯了扯。 我将他作怪的手拍开,瞪他一眼:“我真不知道如何信你,这样的位置都不要,你是要气死淳贵妃么?” “无妨,我会为她安排好的,你不信我也没关系,只要你不嫁别人,便是了。”齐绍秦笑着又将我拥进怀里,片刻都不愿意撒手。 我推不开,又怕被刘若欢嘲笑,只能红着脸由着他,嘀咕着提醒他道:“我明年就及笄礼了,哪怕是皇上允了我自己选择良配,要是我回了相府,父亲和祖母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将我嫁出去的。” “你还想回相府?”齐绍秦不赞同的皱了眉,“那个如此多豺狼虎豹之地,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宁如为了你还大闹了相府,你还想回去?” 宁如,我的宁如,我心里一紧:“宁如可有事?” “没事,现在南疆和大厉的关系正是紧张关头,父皇正是用人之际,李贤李大将军用兵如神,父皇看在李贤的面子上,也不会动李家的。”齐绍秦拉着我在一边坐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像是要看看我没有哪里缺胳膊少了腿儿似的。 我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赶紧扯开话题道:“我也不想回相府,现在恐怕人人都以为我被烧死了,只是我若不回去,我能去哪里?” 齐绍秦张了张嘴,我朝他摇摇头道:“四王爷,我知道你能给我安排住处,甚至能给我一个新的身份生活,可能更加舒适些,但是我与相府里的人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没有了结,我只要一日不死就得回去看着他们死。” 齐绍秦怔了怔,盯着我看了好久,半晌才叹口气道:“你如此的年纪心里便装了这么多的东西,眼底的恨意就这么浓,可想而知他们都是如何对你的,我帮你把……” “我会自己动手,王爷,你不便染上这些斗争,也不必为这种争斗费心,我死不掉,便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视线转向山洞之外,唐惜惜,新仇旧恨,你等着我送你去见李柔吧。 —— 齐锦帧在山上寻了一晚都没能找到齐绍秦的下落,只能让侍卫去寻了个当地的村民带着他沿路一直又找了几个时辰,一直到了天亮都还没能将人找到。 齐锦帧气的拧紧了眉头,正翻身下马到溪边去洗脸,便看到一个小姑娘提着篮子往前走,他一怔,那不是他与齐绍秦路过的那个村庄,后来又追着齐绍秦要跟齐绍秦说话的那个小姑娘? 好像叫做……刘若欢? 对! 是她! 找到这个丫头,便能知道齐绍秦去了哪里! 齐锦帧快步上前,蹭的一声,刀剑出鞘,长剑横在刘若欢的跟前:“说!你把四王爷骗到何处去了!” 刘若欢吓了一跳,抿了抿唇:“四王爷回城了。” 回城? 齐锦帧将长剑收回,冷冷的睨着她:“他是出来找人的,怎么可能现在就回城,难不成他……” 难不成找到了? 齐锦帧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微微一愣,他想了想,挥手:“来人!将她一并带走!” “是!” “是!” 侍卫上前,将有些无措的刘若欢单手一劈,刘若欢晕了过去,带着上了马,一同回了城。 齐绍秦回城头一个便是去了将军府,李贤连忙出来迎接:“四王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齐绍秦点点头,手臂微微的一扬,我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宁如正红着眼睛出来,看到了我,顿时尖叫:“啊!小庶女!你没死!你没死!” 宁如冲过来抱住了我,弄得齐绍秦一脸的嫌弃。 我倒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宁如上下左右的捏我,还摸了摸我的下巴:“呀,你是人,不是鬼,也不是诈尸了!真好真好!” 看着宁如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模样,我也忍不住笑了:“我说了,阎王爷都不肯收我,我死不掉的。” “你太神奇了!”宁如激动的语无伦次,又开始上下左右的捏我。 素锦她们一直在将军府帮忙,这会儿听说了,也顾不上规矩,都跑到前厅来,真的见到我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她们顿时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时间,将军府的前厅都是一片的哭声。 李将军和夫人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冲动,李习凛摇头叹息了声:“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回可是见识到了,这都要哭成汪洋大海了,美人们,你们能稍稍的停一停么?” 我赶紧让素锦她们擦了擦眼泪先下去,我上前朝李贤和李夫人福了福:“谢过将军和将军夫人。”又看向李习凛道,“谢过李公子。” “哎呀,不用谢了,你大难不死的,必有后福!”李宁如兴冲冲的挽着我的手,拉着我在一边坐下朝婢女道,“上茶上茶。” 齐绍秦宠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他也不怕别人发现,只是爱盯着我看,直到李习凛咳咳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可却明知故问:“将军,你这是喉咙不舒服么?” 李贤嘴角抽了抽,只能认了:“最近天气干燥,干燥。” “老爷,夫人,相府来人了。”正好这个时候,将军府的家丁来报信,“是听说四王爷将唐四小姐接回来了,唐四小姐没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相府就来人要将唐四小姐接回去。” 宁如问:“是相府的谁来了?” 家丁为难的道:“就来了两个婆子。” 我刚要开口说话,齐绍秦就淡淡的挑眉道:“传本王的话,现在立即马上,让唐萧然给本王滚着过来,过期不候!” 第二百三十章 平懿郡主 唐萧然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两个新纳入府上的妾侍在吃葡萄,一口一个,美人在侧,看的人都觉得心花怒放。 “你说,四王爷真的如此说?” 唐萧然沉了脸色,挥了挥手将两个妾侍叫了下去,他坐直了身子,两道眉头拧的紧紧的。 回来的传话的婆子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道:“是啊,相爷,四王爷都没让老奴进将军府,直接让小厮到外头来说的。” 唐萧然起身,让给他换了衣服,大步走了出去,想了想,他让人把唐惜惜也叫上:“随我一道去将军府将你四姐接回来。” 唐惜惜今日一直在院子里休息,还没有得到消息说我还活着,现在猛然这么一听,她吓得都愣住了:“父亲,你说什么?去将军府接四姐姐?” “嗯。备马车。”唐萧然不耐烦的道,“你四姐没死,现在好端端的被四王爷带回来了,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唐惜惜现在的表情真的是能用惊恐来形容了,为什么我还没死?不是那屋子都烧成灰烬了吗,那些个官兵都烧没了,我居然还没死? “愣着做什么?”唐萧然瞪了唐惜惜一眼,率先上了马车。 唐惜惜苍白着一张脸,咬了咬牙,也跟着上了后面的一辆。 相府的马车到了将军府,唐萧然快速的下来,已经有了小厮在门口等着,见他来了,恭恭敬敬的道:“相爷,里面请,四王爷和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 唐萧然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匆匆的跟了进去,唐惜惜犹豫了片刻,不来都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 小厮引着他们进了将军府的后花园,远远的,唐萧然和唐惜惜便看到我和李宁如坐在凉亭里,笑着逗着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还有我那只小雪狐。 唐惜惜像是被人兜头兜脸的浇了一大盘的冷水下来,从头就冷到脚,眼里完完全全的是不可思议和震惊。 人家老话说的好,猫儿有九条命,可我是个人啊,为何屡次都死不掉? 身后跟随的丫鬟轻轻的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唐惜惜才回过神来,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看着我的眼睛里,恨意更浓。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唐惜惜狠狠的咬牙,心里默默的想,我就看看,唐惜芜到底有几条命。 “惜芜,你那个五妹妹那眼神就像是要吞了你似的。”逗着毛球的宁如头都没抬,余光便瞄到了远处停在原地的唐惜惜,她嗤了声,“不自量力。” 我用小夹子夹了一点吃食递进笼子里喂鹦鹉,淡淡的答道:“这一次她倒是真的差点害死我,不过,我岂能放过她?” 说话间,唐萧然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看向我:“惜芜,你怎的没有出事也不知道回来?还要为父过来请你?” 我头都不抬,只顾着喂鹦鹉吃食,顺便也逗逗毛球,道:“父亲,我是被祖母送出城等死的,没有任何的命令,我岂能回来,如今回来,也不过是偶遇了四王爷,他想帮我澄清我并没有暗害他,才允我回来了罢了。” “唐相爷,你自己不心疼女儿,反倒是怪她死不掉?”齐绍秦从一边走了出来,面色极冷,李贤也跟着,极为不赞同唐萧然的做事风格。 唐萧然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他可不敢反驳齐绍秦,只能陪着笑脸道:“如今国事繁忙,老臣的心思都放在国事上了,家事……” “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本王能信你会协助父皇将国事处理好?”齐绍秦的话毫不留余地,“还有,本王怎的听说你府上最近又新纳了两名妾侍?” 唐萧然一愣,我的天,这等事齐绍秦怎么知道的? “怎么,想问本王是怎么知道的?”齐绍秦一眼就看出唐萧然的想法,讽刺的勾了勾唇,“唐相爷,这大厉不管是谁,只要本王想知道,那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于你一天吃几顿饭,本王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唐萧然咽了咽口水,低垂着眉眼支支吾吾的不敢吭声。 齐绍秦在一边坐下,视线是落在我身上的,只是说话仍旧是对唐萧然说:“相爷,人不能好高骛远,家事都没有处理好,还能处理好国事?而且对自己的女儿都不上心,不能公平对待,你何必将她生出来,这若是传了出去,可是会说唐相爷厚此薄彼啊。” 唐萧然脊背上已经是满满的冷汗,他咬牙切齿的瞪了我一眼,这才急急忙忙的跪下磕头,道:“四王爷教训的是,这……这其实是误会,原本将惜芜送出城,是想让她静养的,待病好了再接回来,没想到遇上恶奴欺主,差点害死她,而我们也不知道,因为那几个奴才跑了,再后来,王爷您失踪了,惜惜去寻你,没想到便遇上惜芜带着你,她见识少,胆子也小,看着你受伤了,便以为你被惜芜加害了,这才有了后面这一出……” 说着,唐萧然回头朝那头的唐惜惜吼了声:“你还不快些过来给你四姐磕头认错!” 唐惜惜抿了抿唇,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可仍旧上前了,对我说了句:“四姐,妹妹一时不察,做错了,还请四姐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了。” 我微微的一笑,这算盘打的是极好的,唐惜惜认下污蔑我暗害四王爷的事,却唯独不提找杀手杀我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我没有证据。 呵,唐惜惜,即使我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起身扶她起来,淡淡的勾唇:“五妹,你能告诉我是谁烧了我的屋子么?” 唐惜惜面色不改的道:“四姐,你定然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误会了我,那些烧了你屋子想要将你烧死的人,定然是一些山里的山匪,我听说那些山匪下山去抢劫,就是抢走了东西便一把火将原处烧尽。” 唐萧然一听,也连忙点头道:“这事确实是有的,惜芜,你岂能怀疑你妹妹?惜惜日日在府上读书写字,岂能去买通杀手?” 我也不辩驳,只点点头,颇有深意的道:“是,父亲说的是。” 齐绍秦看了我一眼,然后才道:“相爷,今日本王让你来,你知道是为何?” 唐萧然咽了咽口水道:“不是来将惜芜接回府上么?” “是将她接回府,只是本王这里有一道圣旨,想要你来亲自宣读。”齐绍秦动了动手,便有宫内的太监匆匆的赶了过来,将圣旨递给他,齐绍秦随手把圣旨丢给唐萧然。 圣旨到,所有人齐齐跪下,除了嚣张跋扈的齐绍秦。 唐萧然展开圣旨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连我都有几分好奇,齐绍秦到底什么时候向皇上求的圣旨。 深呼吸了一口气,唐萧然才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唐相府上四小姐,唐惜芜聪慧敏捷,端庄淑睿,率礼不越,性资敏慧,柔嘉维则。着即册封为,平懿郡主,钦此!” 这圣旨读完,我也是愣住了,大厉的郡主只有皇氏宗亲的亲王之女才有资格成为郡主,上回唐惜惜也不过是赐了一个县主,最后还被收回去了,如今圣旨一到,我居然成了郡主。 身份高贵的日后唐萧然见我都要行礼,我简直都是懵了。 唐惜惜更是恨得发指,却又没办法。 唐萧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尴尬的将圣旨递给我,道:“惜芜,你……” 齐绍秦打断他的话,凉凉的挑眉道:“相爷,圣旨颁布后,唐惜芜便是郡主了,是有品级和封号的人,你,跪下行礼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心生一计 这话简直是狠狠的打脸啊。 唐萧然估计没想到他这个当朝的丞相也会有这么一天,居然跪拜了一个嫣贵人,现在又来一个平懿郡主。 嫣贵人就算了,怎么也是三姨娘生的,可现在不一样,他从来就不重视我这个歌女生的女儿,从心里都有些歧视觉得下贱,但今日我却摇身一变成了郡主,见我还要行礼下跪,唐萧然心里憋屈的很。 可圣旨下,他岂能不从? 唐萧然给了傻楞住了的唐惜惜一个眼神,跪了下来:“下官参见平懿郡主。” 唐惜惜咬着牙跟着跪下磕头。 我心里也是震惊的,但是面色掩饰的很好,上前将唐萧然扶起,我倒是想让他跪着,可惜,他终究是我的父亲,跪久了,会被人说我仗势欺人。 唐惜惜看我的目光就是像是想要将我剥皮拆骨一样的,可又没有办法她只能死死的忍着胸腔里要迸发的怒气。 唐萧然黑沉着脸看向我,道:“不知郡主可否回相府了?” 我还没开口,齐绍秦又来了一句:“郡主的马车岂能是外头那种低等级的规格的,这样吧,李大将军,借你们将军府上最好的马车送平懿郡主回去。” 李贤拱手道:“是!” 这话让唐萧然更是敢怒不敢言,以往我出门,能坐上个青布小油车出来就不错了,如今居然还嫌弃规格不高,真是……世风日下啊! 我虽然很想问问齐绍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何时给我求来的这个圣旨,可眼下也不好问,便将疑惑埋在心底,朝齐绍秦和李贤道:“谢过四王爷和李大将军。” 我转身跟着两个小厮走开,宁如像是想要多刺激刺激唐萧然和唐惜惜,又高声喊:“平懿郡主,多来将军府玩儿啊,下回再去九公主府吃酒,也只有你这样的身份的人才能去了呢。” 唐惜惜脸色一变,恨的银牙都要咬碎了。 出了将军府的门,我上了将军府上最奢华的马车,素锦她们在旁边伺候,我顿时觉得有种众星拱月的架势。 唐惜惜低低的哼了声,咬牙切齿的上去了。 我让素锦她们都上了马车,反正马车里头够大,容纳的人也够多,不坐白不坐。 帘子才放下,马车慢慢的行驶,素锦便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可将奴婢们都吓坏了,奴婢们都以为你……你……” 绯袖也点点头:“是啊,小姐,以后有事别让奴婢们先跑,奴婢们可不想苟且偷生。” 我心里一暖,应下了,看了看这马车,不由得问道:“你们可知四王爷何时求来的圣旨?” 素锦想了想,道:“奴婢在将军府上听李大少爷说,上回四王爷没来得及回来给小姐你过生辰,一直记在心里,也不知道他与淳贵妃是如何说的,反正淳贵妃答应他了,去向皇上请了一道圣旨,是赐封小姐你的,四王爷说了要给小姐你一个保障,只不过中间突然发生这么多事,耽搁了罢了。” 也就是说,这道圣旨一点都不突然,而是齐绍秦早就准备好了。 不由得,我又想起了齐绍秦在山洞之时跟我说的话,迟早有一日他是会将四王爷这个位置丢弃的,那么在没有丢掉之前,他碍于身份和我的坚持,必定是不能娶我的,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我,哪怕是给我暗卫,也有不周到的地方。 但是若是我的身份提上来了,摆在那里了,即使没有实权,但是有个头衔,人家要拿捏我对付我,也要看点面子。 我叹口气,齐绍秦……你对我这么好,事事都为我想,为我谋划,你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我敛下眉眼,靠在一边,素锦怕我累了,拿了靠枕给我靠着,我假装小寐,可心思却如海浪一般翻滚的波涛汹涌,一刻都不能停息。 到了相府。 唐惜惜气冲冲的先进去了,唐萧然也没有多说什么话,看我一眼,也进去了,倒是三姨娘听说我回来了,赶紧跑了出来接我。 三姨娘的肚子已经显了,老人家说,女人怀孕时肚子尖尖的便是男孩子,圆圆的便是女孩子,我前世怀着的时候也不觉得多尖也不觉得多圆,可太医说是个男儿,只可惜,我这个做娘亲的无用,没能让他看看这个世界。 “姨娘。” 我上前扶住三姨娘。 走在前头的唐惜惜听到声音,又回过头阴阳怪调的道:“三姨娘,你还敢让平懿郡主扶着你啊,也不怕折寿。” 三姨娘明显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顿时一怔,唐惜惜又哼了声:“你不知道吧,四姐不但没死成,刚才还摇身一变,被封了平懿郡主呢,现在父亲见到她都要行礼都要下跪的,你还不快些跪下?” 三姨娘一听,本能的要跪下,我连忙扶着,给素锦她们使了个眼色:“去,给五妹妹掌嘴!让她话这么多!” 素锦几人早就想动手了,只是碍于唐惜惜的嫡女小姐身份,哪里敢,可现在我是郡主了,要打要骂一个人,那可是很普通的事了。 素锦她们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按住唐惜惜,左右开弓的赏她耳光。 “你们……你们……” 唐惜惜被按着动弹不得,脸一下子就被打肿了。 老夫人得了消息匆匆的赶来,远远的就喊:“住手!住手!” 我冷冷的抬了抬手,素锦她们才松开唐惜惜,退到我身边来,唐惜惜哭哭啼啼的捂着脸跑到老夫人的身后:“祖母,四姐姐从四王爷那里讨回一个平懿郡主的称号,居然当众让父亲下跪,还嫌弃相府的马车规格不符合她的身份,现在回来了,还教唆婢女打我,祖母,四姐姐她……” “唐惜芜!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老夫人顿时就怒了,“病不死,烧不死,也不知道回来,就知道在外头勾搭四王爷,他给你求了个身份有何用,难不成你便能以这身份仗势欺人了么?” 我淡淡的勾着笑,三姨娘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一脸的无所谓,随意的靠在一边,目光坦然:“祖母,是谁没有良心?我一生病,你二话不说就将我送出城去等死,唐惜惜还买通几个婆子要来毒死我,这我大难不死救了四王爷,五妹妹不但将我功劳给夺了还污蔑我暗害四王爷,又找杀手要将我烧死,亏得我还是命大,不然到了阎王爷处,我哭个三日三夜还没能将你们的狠心给说完呢,你现在倒是埋怨我没有良心了?” “你你你……” 老夫人没想到我这么伶牙俐齿,而且还说的这么直白,一点情面都不顾,气的她连连咳嗽,唐惜惜装模作样的扶着她,给她拍着背,喊道:“来人啊!去给我将父亲请来做主!” “你请谁来都没有用!”我哼了声,吩咐素锦她们,“将五小姐给我丢荷花池里去醒醒脑子,别一天到晚的没事找事,瞎折腾。” “是!” “是!” 素锦她们冲上去,将唐惜惜抓过来,唐惜惜顿时大喊大叫的挣扎,她的婢女也上来帮忙,可流墨和蒹葭一个顶两儿,唐惜惜很快就被推到荷花池边上,她抱着一棵树哭喊着不愿下去。 “你们做什么做什么!” 相府门口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一直对唐惜惜有意思的太子殿下。 真是阴魂不散。 我心里鄙夷了一番,便看着太子殿下朝唐惜惜跑过去了,我眯了眯眼,突然心生一计,一把拉住太子殿下,在他耳边道:“太子,你不想娶我五妹妹么?” 太子脚步一顿,愣愣的看向我,本能的咽了咽口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三十二章 踹你一脚 “意思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朝太子殿下勾唇浅笑,完完全全的能看到太子殿下眼里对唐惜惜的欲望,“若是太子殿下有意思,便将我五妹妹娶了,我五妹妹是嫡女,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只要你娶了她,父亲还能不支持太子殿下吗?” 太子殿下心思一动,看向我,没说话。 我淡淡的道:“如今你虽然贵为太子殿下,但是说实话,你应该有居安思危的念头才是,该搜罗的羽翼要搜罗,该找人支持的要找人支持,你说呢?” 这话,跟皇后娘娘说的一致啊。 太子殿下抿了抿唇,又朝荷花池边挣扎着叫喊的唐惜惜看了一眼,被我说的动心了,他压低声音问:“唐五小姐似乎对本太子没有意思……” “可你是太子,不是该要如何就如何吗?她不愿意你就让她非你不可不就好了,这点,太子殿下都做不到,那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我故意刺激他,太子殿下胸中墨水不多,但是那些个花花肠子可多了去了。 片刻,太子殿下看向我,眯了眯眼:“唐四小姐,你突然这么对我说,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我也不隐瞒,道:“当然有用意了,我与我五妹妹相看两生厌,若是我们两还继续住在相府里,迟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既然这样,我便帮她寻一门靠谱的亲事让她嫁出去,这样她既能感激我,我又能眼不见为净,不是很好?” 太子殿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考虑我的话能不能信。 我悠悠的道:“若是太子殿下不喜欢我五妹,我可是要去劝靖王世子了,他也是很喜欢五妹妹的呢。” “荒谬!锦帧不过是个世子,岂能与我比较!这天下还有比本太子更好的亲事么?你让她嫁给锦帧那样的无权无势的世子,她岂能感激你?” 太子殿下马上就不悦了。 我挑眉笑道:“可太子殿下又不愿意娶我五妹妹。” “谁说我不愿意!我告诉你,本太子保证娶了她!” 太子殿下拍拍胸脯保证道。 我朝他福了福,努了努嘴:“那先来一出英雄救美吧。” 太子殿下会意,立即跑过来去将唐惜惜从素锦她们的手里拽了回来,唐惜惜扑进太子殿下的怀里,嘤嘤的哭着:“太子殿下,幸亏你来了,四姐姐她仗着成了平懿郡主的事情,要欺负我呢!” 老夫人也站在一边瞪视着我,刚才她见我与太子殿下谈了一会儿的话,还怕太子殿下也是站在我这边的,现在看着太子殿下对唐惜惜一脸的关心,她便笃定了太子跟我不是一伙儿的,这会儿瞪着我也瞪的有力一些了。 我倒是不介意,挥挥手让素锦她们到我身后来,我悠然的走了过去,勾唇:“五妹妹,你说笑了,我怎么会欺负你呢,不过是误会而已。” 唐惜惜以为我怕了太子殿下,她哼了声,没说话,心里想着,你能媚惑了四王爷给你撑腰,我也能让太子殿下给我撑腰! 她这想法,我一眼便看穿了,我若有所思的道:“太子殿下,你哪日也帮我五妹妹向皇上讨一个封号吧。免得我五妹妹说我仗着与四王爷相熟,讨了个郡主做,还拿这个欺负她,这就不好了呢。” 太子殿下一愣,知道我话里的意思,便点点头:“惜惜,你放心,本太子自然会给你一个全天下人最梦寐以求的封号的。” 唐惜惜总觉得这个话听着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间也察觉不到哪里有不对,便点点头,高傲的如孔雀一般的睨着我。 唐萧然听说太子殿下到了,赶紧来迎接,有太子殿下在此,唐惜惜也收敛一些,毕竟她在人前还是要端庄大方淑女的,岂能跟我这个庶姐计较。 天气颇为炎热,即使已经是傍晚,但是热气还是很足的。 唐萧然便在外头摆了一桌宴席,请太子殿下入座,一同吃些冰镇的瓜果还有水酒,身边还有大块的冰,婢女拿着扇子在旁边扇风,倒是慢慢的也觉着一丝丝的凉意。 我如今是平懿郡主了,唐萧然也不好怠慢我,便让我也坐下,唐惜惜看着我揶揄道:“四姐,你好歹是个郡主了,是不是也要给各大府上的千金小姐派个帖子,请她们到府上来吃吃宴席祝贺祝贺你呀?” 我淡淡的道:“这事父亲做主便是。” 唐萧然一听这话,倒是也沉思了片刻,想着如果按照这个来宴请宾客,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些人来祝贺还是会带贺礼的,而且是祝贺郡主的,礼数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最近大厉和南疆关系吃紧,财政也是紧张的,他们官员的俸禄都少了,要是能以这个宴请宾客,收的那些礼,自然全部会进了自己的腰包,到时候再随意拿出一部分给我,敷衍一下就成了,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这么想着,唐萧然便试探着问我,道:“惜芜,这毕竟是为你这个郡主而设的宴席,那些人也是冲着你来的,到时候你也要收礼回礼,那……” “都由父亲全权做主便是,收礼回礼的那些,惜芜也不懂,还是请父亲帮忙吧。” 我这么说,意思就是把那些礼全部给唐萧然了,他能不答应吗? 果然,下一刻,唐萧然就笑着道:“既然平懿郡主都这么说了,我岂能不安排呢?来人,给我现在就拟宾客的名单,太子殿下是否也能帮忙掌掌眼,看看哪些宾客该请,哪些不该?” 太子殿下也来了兴致,赶紧凑了过去。 我安安静静的吃着冰镇的西瓜,一脸的淡定,可一边的唐惜惜就有些不淡定了,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的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我,她总觉得我有什么阴谋,可她又看不出来。 突然,我起身,福了福:“太子殿下,父亲,我先回房休息了,好些时间没回来了,现在有些累了呢。” 唐萧然还沉浸在宴会上他会收到一大堆的财富的份儿上,对我倒是也和颜悦色了几分,赶紧点点头:“好好好,你回去好好歇着。” 我淡淡的笑了笑,眼神掠过唐惜惜,便带了几分挑衅,再落到太子殿下身上的时候,我朝他挤了挤眼睛,太子殿下一愣,想着我是有关于唐惜惜的话要对他说,他便也起身道:“被太子去一去茅厕。” 太子殿下跟了上来。 唐惜惜一怔,总觉得不对劲,咬了咬牙,也找了个借口跟在后面。 我缓缓的走在前面,听着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浅浅的笑了,素锦在我身边有些紧张,小声的问:“小姐,要不要停下来啊?” “不用。” 我脚步加快,素锦便点点头。 前面有一处拐角,我突然拉着她跑了过去,躲在假山后面。 太子殿下一愣,跑上前来:“咦,人到哪里去了?” 唐惜惜也快步跟了上来:“太子殿下?” “唐五小姐?”太子殿下有些窘迫,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笑了笑,学了声猫儿叫,我这学的也算是惟妙惟肖,让人分辨不出来真假了。 唐惜惜看了眼:“怎的相府还有猫儿呢?” “像是什么野猫钻进来了。”太子殿下继续在四处寻我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到。 喵! 我又叫了声,我记得唐惜惜是喜欢猫儿的。 果然,唐惜惜拎着裙摆朝我这个方向走来一看究竟,我眯了眯眼,猫着腰,慢慢的绕到她的身后,一脚将她踹进了旁边的水潭子里。 噗通! 唐惜惜完全没有防备,整个摔了进去,太子殿下一怔,也没多想就冲了过来想看看怎么回事,我踢了个石子过去,太子殿下脚下一踩,噗通一声也栽了下去,还正好压在唐惜惜的身上。 两人急急忙忙的要起来,身上的衣衫都缠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我从假山后又绕了一圈才走出去,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连忙大叫:“太子殿下,你怎么能轻薄我五妹妹呢,你要对她负责才是啊!” 唐惜惜顿时傻了。 太子殿下一听知道我这是在帮他,赶紧打蛇随棍上,道:“平懿郡主,你放心,本太子不是不负责的人,既然抱了五小姐,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请相爷答应将五小姐嫁给本太子!并且连夜进宫向父皇和母后请旨,封五小姐为太子妃!” 太子殿下很快就爬了上岸,也将唐惜惜拉了上岸,太子殿下转身就朝唐萧然的方向跑去,连给唐惜惜披一件衣服都来不及,足以见他是多么的激动。 我看着唐惜惜,道:“五妹妹,恭喜了呢。” “你!唐惜芜!是不是你将我踢下去的!” 唐惜惜怒火冲天,该死的,居然中了我这样明显的圈套! 我朝她眨了眨眼,笑道:“五妹妹,你这是什么话,不管是不是我踢你下去的,你都是太子妃了呢,难道不感谢我啊?” “唐惜芜!我要杀了你!” 唐惜惜恼羞成怒,拔了头上的簪子朝我刺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五妹妹,恭喜了! 我岂能真的让他刺到,侧身反手抓住她的胳膊,狠狠的按住,唐惜惜手里的簪子掉在地上,她疼的尖叫:“唐惜芜!你放开我!你个贱人!害死我母亲,害死大哥!现在还害我!我要杀了你!” 我将唐惜惜的手臂按的更紧了,素锦在旁边看着很紧张,频频朝远处看去,生怕太子殿下把唐萧然他们找来了。 可我显得一点都在意,我眯着眼盯着唐惜惜,冷笑道:“叫!给我叫大声点!让相府的人都过来,看看我们相府嫡女现在这个模样,跟外头那些乞丐婆子有什么区别!” “你!” 唐惜惜浑身脏兮兮的,连发顶上都沾着泥,那身好看的罗裙脏的简直不忍直视,而且刚才和太子殿下一番的撕扯,她上半身的青纱都破了,露出一大半的雪白的肌肤来。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唐惜惜一愣,便看到远处唐萧然和老夫人已经急急忙忙的带人来了,我松开了唐惜惜,她没站稳,咚的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惜芜!你怎么能推你妹妹!” 老夫人脸色一沉,指着我就怒喝。 唐惜惜连忙起身,哭着扑向老夫人:“祖母!四姐……四姐她将我推水里,才……才和太子殿下……” “五妹妹,你可别冤枉我。”我淡淡的勾唇,“你若真的不喜欢太子殿下,就与太子殿下说明便是了,何必冤枉我呢?而且就算你冤枉了我,你也是跟太子殿下有肌肤之亲了,你不嫁太子,要嫁谁呢?再说了,你嫁了太子就是太子妃了,不好么?” “你!” 唐惜惜气的半死,别人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她还能不知道? 当初李柔和唐鹤峰就跟她一起谋划过要将我嫁给太子的,唐惜惜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是迟早要被废弃的,她如何肯嫁,可现在太子殿下已经自顾自兴冲冲的出宫请旨了,难不成她要抗旨吗? 怎么办? 唐惜惜急的抓住老夫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祖母,祖母怎么办啊,我不要嫁给太子殿下,我不要啊!” 老夫人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也颇为担忧的看向唐萧然,希望他拿个主意。 只是唐萧然哪里有什么主意,他沉着脸看向我:“惜芜,你可是皇上新封的平懿郡主,也要找时间进宫向皇后娘娘问安行礼的,这件事你……” “父亲,恕惜芜真是无能为力。”我直截了当的拒绝,“若是别的人,惜芜还敢说一声,但是面对的是太子殿下,我要如何说才能让皇后娘娘不是认为我们相府看不起太子殿下呢?堂堂太子妃,谁不愿意当?要是我去说了,皇后娘娘那不是要觉得我们相府太不识相了?” 唐萧然噎住了,抿着唇,让婢女将外套拿过来披在唐惜惜的身上。 老夫人怒视着我:“事情都是你弄出来了,现在你妹妹不愿意嫁,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如此说话,自然是你要去解决的!不然你就替惜惜嫁了吧!” 呵,想得美。 唐惜惜一脸的期盼,可我一句话就浇灭了她的盼望:“可太子殿下又没看上我,祖母,你当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呢,随随便便的给他换人,他都愿意?” 老夫人脸色一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萧然摆摆手:“你们先回去休息,惜芜,你跟我来。” “是。” 我福了福,跟上前。 唐萧然带着我进了书房,他叹口气回头,与我对视:“惜芜,你老实与我说,方才是不是你将惜惜推下去的,惜惜有时候是任性了些,但是你不能拿她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姐妹之间要互相体谅,要互相扶持。” 我心底冷冷的一笑,面上仍旧是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父亲,你在说什么呢,我才死里逃生的回府上,自然是小心翼翼的,岂会推五妹妹下水?” 唐萧然一听,就有些尴尬,他前一句说姐妹之间要互相体谅,要互相扶持,可我下一句就提醒他我是死里逃生的,差点就被唐惜惜给害死的,这互相体谅,要互相扶持能说的出口,也能理解什么是互相吧? 我又道:“父亲,我看太子殿下是挺喜欢五妹妹的,方才一出那事,太子殿下就跳下去救五妹妹,还说要对五妹妹负责呢,而且太子妃可是日后的皇后娘娘,这有何不好呢?” 唐萧然张了张嘴,看了我片刻,到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挥挥手:“好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事我来处理便好。” 我点点头,应了声出去了。 素锦跟在我身边,忍不住问我:“小姐,你说老爷真的会让五小姐嫁给太子殿下吗?” 我抿了抿唇,淡淡的摇头:“估计不会,但是再添油加醋一番,就由不得他了。” 回了院子里,我将流墨和蒹葭叫了过来,俯身在她们耳边低语了几句。 —— 翌日一早,唐萧然便换好了官服要进宫,可外头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跑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唐萧然眉头一紧,道:“又怎么了,一大早的瞎嚷嚷!成何体统!” 小厮扑通的跪下:“外头,外头有不少小孩在唱歌,唱的是……是说五小姐和太子殿下在花园中幽会,两人掉下了池塘……” “什么?” 唐萧然瞪圆了眸子,他今早正要进宫去向皇后娘娘陈词婉拒了这门亲事,想拿唐惜惜还没及笄不宜出嫁,至少要等到及笄再说的,可现在这么一传,那对唐惜惜的名声极为有损,不嫁该怎么办? “那些小孩都给我带进来!”唐萧然要看看是哪些孩子在捣乱。 小厮连忙又道:“可奴才刚才呵斥了那些小孩,他们说了,不只是他们唱,现在市集上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也都在哼呢!” “该死!” 唐萧然怒的一脚将前面的桌子踢翻了。 又一小厮匆匆的跑了进来,咚的一声跪下:“老爷老爷!” “怎么了!” 唐萧然两道眉头拧的紧紧的。 “老爷,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有旨,请唐五小姐和老爷到宫里一叙。” 小厮战战兢兢的将话说完,唐萧然的脸更黑了,估计这个事情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这会儿要如何推脱才好? “老爷,那公公催了。” 小厮指了指外头。 唐萧然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将五小姐叫来,进宫。” “是!” 唐惜惜被叫来的时候,十分的不情愿,眼睛哭的红红的肿肿的,可又不敢吭声,只能忍着咬着唇。 我一大早就到花园里采了一篮子的鲜花,这会儿和绯袖一起回来,经过,唐惜惜叫住了我:“唐惜芜!是不是你将我和太子殿下的事情传播出去的!” 我一副吃惊的模样:“五妹妹,你和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你!”唐惜惜涨红了脸,气的跺了跺脚。 我悠然的上前,看了看身后宫里来的马车已经等在相府门口了,便笑道:“想必是皇后娘娘认准你这个太子妃了,五妹妹,恭喜了!” 唐惜惜咬着牙看着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还没及笄呢,如何能出嫁!”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叹口气,凑近她道:“五妹妹难道不知道么,我们六妹妹都怀上太子殿下的孩子了,皇后娘娘已经秘密的将她从大理寺牢房里接进太子府了呢,六妹妹也没有及笄呀,还不是如此。” “你!” 唐惜惜扬手就要给我一个耳光,我伸手攫住一把将她推开,突然身后响起了久违的一个声音:“五姐姐,皇后娘娘让我来接你进宫呢。” 我和唐惜惜双双回头,令人诧异的是,居然看到唐惜月穿着一身的华服,腹部隆起,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华丽丽的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第二百三十四章 坑死你丫的 我朝唐惜月看过去,见她整个人都显得圆润了,身上穿戴的珠光宝气的,大腹便便的模样,像是过的还算不错。 只是,我这种在深宫里度过的人,岂能看不出伪装。 唐惜月打扮的倒是很贵气,头上的珠钗什么的也戴满了,看着是很不错,只是那头上的珠钗我一眼便看得出来,不过都是些廉价的东西,仿的高档货,而且即使她脸上的脂粉铺的再厚我也能看出她是为了掩盖脸上的巴掌印。 呵,若是真的过的好,就不会如此。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唐惜月看向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是到底没有说话,唐惜惜拧紧了眉头:“六妹妹,你……” 唐惜月走了过来,吩咐宫女给了些见面礼给我和唐惜惜,我看看,是两把一模一样的骨扇,质地倒是不错。 我收下,轻轻的拿在手里摇着:“谢谢六妹妹了。” 唐惜惜冷哼了声,她岂能和唐惜月一样嫁给太子殿下? 哪怕真的给她太子妃的位置她也不愿意,那样的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情,唐惜月不懂,还以为找到了个金饽饽,可她唐惜惜可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唐萧然看了过来,也是微微的一怔,没说别的,径直上了马车,还催了唐惜惜:“还不动身?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 唐惜惜咬了咬唇,瞪我一眼,阴阳怪调的道:“四姐,你现在也是平懿郡主了,是不是也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和父亲今日都要进宫,六妹还来亲自接我们了,你也一起吧?” 估计想着我不会答应,毕竟皇后娘娘没有叫我,可我却笑着道:“好啊。” 唐惜惜看我这笑颜如花的模样,顿时感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恶心,只是我就乐意恶心恶心她,我高兴。 稍微的收拾了一会儿,我也跟着上了马车,唐惜惜根本不想与我说话,她靠在一边闭目养神,我倒是笑着慢悠悠的在嗑瓜子。 唐惜月抿了抿唇,扶着肚子坐到我身边:“四姐。” 我嗯了声,给她也递了一把瓜子:“要么?” 唐惜月木讷的接过,吸了吸鼻子,低头吃着,没有说话,唐惜惜倒是睁了眼,睨着唐惜月,冷冷的道:“你这被皇后娘娘接入了太子府也有些日子了,肚子也这么大了,怎的没有见给你任何的封号?” 唐惜月拿着瓜子的手微微的颤了颤,很快,她就仰着头道:“这是迟早的事,我肚子里都有了太子殿下的骨肉了,还怕太子殿下会不给我封号么?” 唐惜惜嗤了声,没再跟她说话,又闭上眼,似乎在想着等会怎么拒绝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一路上,到了宫门前,马车里都没有人再说话,我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有宫娥和太监已经在外头等着,唐萧然先去早朝,我和唐惜月,唐惜惜便随着宫娥和太监们去往皇后娘娘在的永寿宫。 “平懿郡主到,相府嫡女到。” 太监在外头报,唯独没有唐惜月的份儿,她眼神复杂的瞧了我一眼,转身站在外头等着,没有宣告,她不能进去。 我终究是叹口气,朝小太监道:“你拿个椅子和遮阳的伞来给她,她怀着太子殿下的骨肉,若是有点损失,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小太监一愣,赶紧应了,唐惜月咬了咬牙,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往里头去。 进了内殿,便看到一身锦袍的皇后娘娘坐在位置上,闲闲的喝着杯子里的茶水,见我和唐惜惜进来了,眼底闪过几分的讶异,片刻开口淡淡的道:“给平懿郡主和唐五小姐都赐座。礼就免了。” “是!” 我和唐惜惜依言坐下。 皇后娘娘拿着手里的茶盏轻轻的拨着茶水,直白的道:“今日倒是没想到新晋的平懿郡主也进宫来了,不过既然都来了,你们也是一家人,本宫也不藏着掖着,有那一句就说那一句,可好?” “是,娘娘。” 我和唐惜惜乖巧的应着。 皇后娘娘将视线从我的脸上转到唐惜惜的脸上,像是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番,才道:“你母亲在时,本宫就提过让你做太子妃,本宫信得过,可你母亲那时总说你还没有及笄,婚事不着急,可如今你母亲不在了,你若是与太子情投意合,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的,用不着未成亲就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我抿唇不语,反正与我无关,我只管看好戏罢了。 唐惜惜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才恭恭敬敬的跪下朝皇后娘娘道:“娘娘,您误会了,惜惜与太子殿下不过是……是普通朋友,岂会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你不用不承认了,今日一早,宫外把你和太子的事儿都传遍了,还有人将这个编成了童谣沿街唱着,你是以为本公不知道?”皇后娘娘咚的一声将茶杯搁下,显得有几分生气了,她起身走到唐惜惜跟前,拧着眉头,“本宫也问过太子,他亦是承认了昨夜在相府的事,难不成你还不认?” 唐惜惜慌忙的磕头:“回娘娘的话,惜惜并不是不认,而是昨夜是……是四姐不小心将我推入水潭子里,太子殿下心善,急着要救我,所以没多想这才跳下水潭将我拉上来的,可又怕遭人非议才说出要娶我成为太子妃之事,娘娘,惜惜不愿太子殿下娶我娶的如此的委屈啊。” 皇后娘娘面色一凛,看向我:“惜惜说的可是真的,是你将她推下水潭的?” 我不慌不忙的也跪下,面不改色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五妹妹兴许是看错了,天色晚,她踩空了才掉下去的,我为何要推她下去呢,那水潭子又不是很深也淹不死人,哪怕是让五妹妹脏个片刻,也不过是洗个澡就能解决的事,我推五妹妹有什么意义呢? 再说了,太子殿下也看到了呢,五妹妹这样说,怎么听都是不想嫁给太子殿下的托词,难不成五妹觉得太子殿下还配不上自己么?” 话落,皇后娘娘就怒了:“放肆!” 我俯身磕头:“皇后娘娘,惜芜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五妹妹岂会有这样的心思,其实五妹都不只是一次对我说过崇拜太子殿下的英姿了。” “……” 唐惜惜气的瞪圆了眸子,可又不敢开口反驳,要是她反驳说没有这回事,那不是做实了她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的事么,到时候惹怒了皇后娘娘,她就完蛋了。 只能咬牙的忍了。 我就爱看唐惜惜这么憋屈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呵,你以为这样就够了么?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唐惜惜! 皇后娘娘像是满意了点,挑了挑眉,随手将发髻上的步摇摘了下来插在唐惜惜的发鬓上,笑着怕她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本宫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为何当初你出生,本宫还送了你一个保平安的玉佩呢,如今你要做太子妃了,本宫是欣喜的,这步摇便送你,作为你与太子的订亲之物。” 唐惜惜吓得脸色都白了,才要说话,我连忙开口道:“惜惜,你还不谢过皇后娘娘的赏赐?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呢,难不成……你还真的看不上太子殿下?” “你胡说!”唐惜惜本能的打断我。 我笑着看向皇后娘娘道:“娘娘,看,五妹可是很喜欢太子殿下的呢。” 唐惜惜顿时想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可又不能说不是。 皇后娘娘点点头,让我们起身,道:“来人,备软轿,本宫要去养心殿等皇上下朝,然后让皇上给唐五小姐与太子殿下赐婚。” “是!” 皇后娘娘缓步的走了出去,唐惜惜脸色发白,双腿一软,咚的坐在了地上,显得又害怕又不知所措。 第二百三十五章 篡改密旨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我和唐惜惜。 我想着既然进宫了,自然等会是要去拜见皇上的,而且也得找个机会去看看嫣贵人,毕竟如今相府,与我交好的就是三姨娘。 我转身要走,唐惜惜喊住了我,目光里带着憎恨:“唐惜芜!我不会如你所愿嫁给太子殿下的!” “怎么,你要抗旨不从?”我打了个呵欠,今日起来的太早了些,现在都困了。 唐惜惜狠狠的磨着牙,与我对视:“唐惜芜!你不会阴谋得逞的……” “那你还是赶紧赶去养心殿阻止皇上不要给你赐婚吧,不然金口玉言,说出来了就不能反悔了。何必跟我在这里说这些没有用的?” 我冷冷的一哼,抬步快速的走人。 唐惜惜怒火中烧,完全没有办法。 她怎么可能去养心殿阻止赐婚,这样一来,她就是看不上太子殿下,哪怕是皇上同意了不赐婚,但是皇后娘娘都不可能放过她的! 不行! 要想不嫁给太子殿下,现在恐怕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个比太子殿下更厉害的靠山!只是,除了四王爷敢公然的与太子殿下作对之外,还有谁啊! 才这么想着,她便听到了外头有宫娥低声谈论的声音,似乎是齐绍秦也入宫了,皇上刚刚下了早朝,还不曾回养心殿,这个时候正与齐绍秦去了建章宫议事,似乎边疆的情况有吃紧了。 唐惜惜心想,这样的话,那皇后娘娘还没有机会去跟皇上说,那她就还有时间! 对了! 唐惜惜突然想起来了,她还有一封皇上之前给过她的密旨,是要成为四王爷齐绍秦的侧妃的,她一直留着没机会拿出来,现在正好要拿出来了! 唐惜惜立即就喜上眉梢,赶紧拎了裙摆出去,找了跟着自己一同入宫的贴身婢女,低头凑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婢女迅速的转身就跑。 我在长廊另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眯了眯眼,唐惜月摸着她的肚子朝我走来:“四姐,你看什么呢?” 我淡淡的道:“看五妹妹在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哼,走了狗屎运才能当上太子妃,还一副不愿意的模样。”唐惜月嗤了声,满脸的嫉妒。 我看向她,道:“我提醒过你,哪怕是终身不嫁也不要与太子殿下扯上关系,你现在还……” “四姐,我现在过的特别的好,你就不用嫉妒我了。” 唐惜月避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心虚。 我没拆穿她,只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道:“既然你非要自欺欺人,那我就帮不你了。” 我无意与唐惜月这样的人说太多的话,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我还能如何? 眼下我要想的是唐惜惜,她刚才匆匆的一脸喜色的跟她的婢女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婢女便跑了,看方向应该是出宫的方向。 这个时候,唐惜惜应该很是着急,想方设法的才对,为何她脸上还会出现喜色? 我今天入宫带了蒹葭,我往前慢悠悠的走着,彻底避开了唐惜月,我边走边问:“蒹葭,你去跟上唐惜惜的婢女,看看她出宫去哪里。不要被发现。” “是!” 蒹葭迅速的也走了。 我沉着脸色,站在一头的廊下,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等着蒹葭的回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蒹葭回来了,她完美的避开了皇宫里所有的侍卫,从西北角的冷宫翻身进来的,又绕了远路这才回到我身边,她看着四下无人,从怀里将一个绸布袋子掏了出来:“主子,那唐惜惜的婢女是回了相府,从唐惜惜的枕头下取出了这个。奴婢将她点了昏睡穴,让流墨盯着了。” 我点点头,赶紧将绸布袋子打开了看了眼,心里一紧,这是唐惜惜之前跟我提起过的那一道密旨。 蒹葭呀看到了,她连忙捂住嘴:“主子,这个怎么办,要不要拿去给四王爷,他今日也入了宫,在建章宫与皇上谈事情。” 我眯着眼摇摇头:“不用。” 顿了顿,我眼底闪过几分狠戾来,唐惜惜肯定是想拿这个密旨做文章,能嫁给齐绍秦自然是好过嫁给太子殿下的。 只是,我岂能允许唐惜惜的计谋得逞? 我让蒹葭给我拿了笔过来,我在密旨上改动了几笔,蒹葭吓得脸色都白了:“主子,这可是圣旨,你……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冷冷的一笑,别说改圣旨了,就是帮齐锦帧,我还亲手写过圣旨盖过玉玺的印。 我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纰漏,才将密旨装回绸布袋子里,递给蒹葭:“将这个再送出去给那个婢女,务必做到不被发现。” 蒹葭抿了抿唇,点点头,快步的走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蒹葭再次平安的出了宫,我这才往前走。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皇宫的后花园,我脚步一顿,便发现嫣贵人侧卧在青石板上,睡的很是香甜,旁边的芍药花开的正是显眼,风吹来,花瓣落在嫣贵人的身上,像是层层叠叠的覆盖了一层,手中的骨扇也歪在一旁,蝴蝶满天在她身边飞舞。 怎么看,怎么觉得美的就像是一副颜色鲜艳的画卷一般。 “嫣贵人。” 我缓缓的走了上前,嫣贵人身旁的几名宫娥见是我,便纷纷退开。 嫣贵人坐了起来,有种刚刚睡醒的还带着一点点迷糊的感觉,我笑了:“怎么在这里便睡着了?” 嫣贵人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是我,顿时乐了:“我最近越发的嗜睡,也不知道为何,方才还在这里赏花的,想着说等等去寻你,没想到就睡着了。” 我的目光打量她片刻,今日的嫣贵人看起来圆润了不少,我想起唐惜月,比较了一番,我打趣她道:“怕是嫣贵人有喜了呢。” 嫣贵人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半天才瞪我一眼:“净是胡说八道了。” “怎么会呢?人家不是都说,怀孕了的女子,体态丰腴,嗜睡成性么?”我微微的挑了挑眉头,勾唇道,“想来嫣贵人便是如此呢。” 不知道怎么的,嫣贵人听我如此说,居然不是面带喜色,而是眼底闪过几分的惊慌失措,半晌才道:“肯定不是了,我只是最近没有注意节制,吃多了些,还有昨夜……昨夜不曾睡好,所以才在这里睡着了,你啊,小小年纪,哪里懂女儿家的孕事了。” 既然这么说,我便打住了话题,只是眼睛的余光还是不自觉的瞄了她几眼,我记得嫣贵人一直都想有身孕的,若是真的有了身孕,哪怕是只猜测,真的想要孕的女子,岂能是她这样的反应? 我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她的小腹上,便看到嫣贵人手指搅着锦帕,虽然她面上仍旧沉静,可这已经出卖了她了,她现在很紧张很着急。 我是在宫里待过的做过皇后的人,不少宫闱秘闻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有些妃嫔一辈子都得不到皇上的垂青,哪怕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很可能与皇上之外的人有染的。 前世齐锦帧那时,我也发现了几个答应是如此的,只是我都没有处死,倒是偷偷的放出宫去了。 如今,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嫣贵人应该是有了身孕,可问题是,这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不然她不会如此的紧张! 我下意识的想了想,三姨娘到目前为止对我都还是不错的,在相府我也需要她的帮忙,如果嫣贵人出事了,三姨娘定然是也不好过。 于情于理,我都该提醒嫣贵人一声,至于听还是不听,就是她的事了。 这么想着,我刚要对嫣贵人开口,远处便有宫女朝我跑来:“平懿郡主,皇上有请,立即到建章宫去听旨。” 我眉头微微的拧起,听旨,不知道来的是好的旨意还是坏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好戏上演 嫣贵人忍不住凑了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为何皇上找你去宣读旨意?” 我摇摇头,嫣贵人道:“我陪你去。” 我淡淡的笑了笑,与嫣贵人一同前往建章宫。 “嫣贵人到,平懿郡主到!” 太监在外头报。 我和嫣贵人走了进去,皇上威严的坐在高位上,侧边是齐绍秦,他见我进来了,倒像是瞬间打起了精神一般,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轻轻的动了动,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不自觉的,我就觉得我脸颊有点滚烫,赶紧低头跪下:“惜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见嫣贵人也在,笑着赐座,“朕的嫣贵人可是与新晋的平懿郡主姐妹情深呢。” 嫣贵人笑道:“自家妹妹呢,皇上,你可不许欺负她呀。” 皇上被逗笑了,朝我道:“朕都赐了她郡主身份了,这可是大厉破天荒的头一回了,还不算好?” 我赶紧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跪下:“惜芜谢过皇上的恩典。” 皇上抬抬手:“别动不动就跪,你可是朕赐的郡主,岂有动不动就跪的道理,坐着便是。” 我这才起身,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齐绍秦就翻白眼,我正好稍稍的抬头,便看到齐绍秦性感的薄唇微微的动了动,嘴型像是再说,不许装。 这人…… 我差点没忍住笑,只能低着头快速的坐下。 皇上又开口道:“平懿郡主,可知道朕今日要给你宣读什么旨意么?” 我诚恳的摇头道:“回皇上的话,惜芜不知。” “李德全,宣旨吧。”皇上靠在雕花龙椅上,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着。 大太监李公公上前来,让我坐着听旨便好,我乖乖的坐着,等着李公公将圣旨上的东西读完,我已经震撼的不知所措了。 是齐绍秦!定然是他! 齐绍秦给我弄来了一个郡主的身份,现在还让皇上下令给我早逝的娘亲修缮陵墓,要知道,一个歌女死了,一卷草席卷着丢在乱葬坑就是了,还有什么陵墓可言,虽然说之前我设计让皇上给了我娘亲封号,将牌位迁回了唐家祖祠,可到底那个骨灰盅还摆在那里,根本没有陵墓可葬。 如今皇上下旨挑选宝地给我娘亲下葬,修缮陵墓,这事一出,谁还敢小瞧了我娘亲? 我知道,这都是齐绍秦帮的忙! 我连忙起身,再次跪下,我眼眶有些红了:“谢过皇上。” 皇上笑着点点头,道:“你可还得谢谢四王爷,他对你像是很上心。” 这话弄得我耳朵尖儿都泛红了,我顿时难能的扭捏了似的,嫣贵人适时的笑道:“皇上,你看看,都将我们平懿郡主给弄得不好意思了。”顿了顿,她看向齐绍秦,“四王爷,你怎的对我家妹妹这么上心呢?” 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啊。 齐绍秦大大方方的答:“本王看上她了,只可惜,她拒绝了本王。” 我窘的要钻到地下去。 皇上倒是不怪罪,又爽朗的笑了,朝齐绍秦道:“这丫头,朕可是允过她婚嫁自主的,你这个四王爷也没戏了啊。” 齐绍秦没说话,只抿着唇安静的看着我。 我知道,皇上能这么顺利的答应给我娘亲修缮陵墓,又不怪罪齐绍秦说的这些话,定然是私下与齐绍秦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交易,但是怎么都不是简单的事。 齐绍秦……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拿你怎么办? “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唐相爷到!唐家五小姐到!” 正说着话,外头的太监又开始报。 我与嫣贵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回位置上坐好。 皇上眉头微微的一蹙,看向皇后,道:“怎么今日人这么齐全?” 皇后娘娘上前道:“皇上,臣妾是为了……” “皇后娘娘。”唐惜惜赶紧跪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曾经给过惜惜一道密旨,惜惜从来不曾宣读过,可今日……今日不读会让太子殿下背负上罪名的。” 说着,唐惜惜将那卷密旨拿了出来。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脸色微变,皇上倒是记得这封密旨,只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动声色。 嫣贵人小心的扯了扯我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轻轻的拍拍她的手:“稍安勿躁,看戏便好。” 嫣贵人见我如此的笃定,也坦然了很多。 皇后娘娘示意李德全将密旨呈上,皇上神色有些怪异,李德全展开一看,吓得脸色都白了,直接跪下连连磕头:“这……罪过罪过啊……” 齐绍秦看着皱了皱眉,起身绕过椅子走了过来,捡起那被李德全吓得丢在地上的圣旨也打开看了看,顿时脸色微沉,将那圣旨朝唐惜惜砸过去,怒道:“你竟敢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是死罪,唐萧然咚的一声跪下,瞄了一眼那圣旨,吓得也脸色发白。 皇上更显得疑惑了,这圣旨是他写的密旨,但是怎么还能吓到人?他开口道:“李德全,拿上来,让朕看看。” 李德全赶紧爬起来将圣旨递了过去,唐惜惜是一脸的懵,怎么回事…… 皇上才看了片刻,已经是勃然大怒,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唐萧然!你教出的好女儿!竟然敢在朕眼前假传圣旨!” 唐萧然吓傻了,连连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惜惜年纪小,定然是被人陷害的……唐家岂敢做出假传圣旨的事啊!” “那你告诉朕,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皇上怒不可遏。 我微微的勾了勾唇,能写什么,上头写着本来是将唐惜惜赐婚给四王爷当侧妃,可我添了几笔,便成了十四王爷。 要知道,十四王爷出生便夭折,怎么可能将唐惜惜赐给十四王爷当侧妃,这不是明显是假传的圣旨么?皇上岂能下这样无厘头的圣旨? 唐惜惜慌慌张张的拿来看了一眼,吓得脸色都白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四王爷啊,为何多了一个十…… 不对! 肯定是有人篡改了圣旨! 唐惜惜猛然间转头看向我,没管住脾气:“唐惜芜!是不是你!” 我弱弱的道:“五妹,这圣旨一直在你自己身上吧?岂能说是我呢,明明是你自己假传圣旨,还公然拿出来给皇上皇后娘娘宣旨,莫非,你真的想与早逝的十四皇子结冥婚么?” 冥婚! 唐惜惜咽了咽口水,那她还不如嫁给太子殿下呢,好歹太子殿下还是个人,而且暂时还没有被废! “父亲!父亲!这是有人陷害我,这圣旨本来不是这样的,是被人篡改了的……”唐惜惜扯住唐萧然的裤腿,哭哭啼啼的又看向一脸黑沉的太子殿下道,“太子殿下,你帮帮我啊,我……我没有假传圣旨……” 太子殿下眯了眯眼,上前道:“那你说这圣旨被人篡改了,这之前是写的什么?” “这……”唐惜惜朝齐绍秦看了一眼,这一眼落在皇后娘娘的眼里,同是女人,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唐惜惜就是没看上自己儿子,哪怕是太子殿下,给她允诺一个太子妃的位置,她都不想要,反而想要做四王爷的一个小小的侧妃! 皇后娘娘没给唐惜惜说话解释的机会,开口道:“来人!将唐五小姐关入天牢里!本宫要亲自帮皇上好好的审问审问!唐相爷,这事,你可有异议?” 唐萧然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哪里敢有异议。 皇上也不想把自己给过密旨唐惜惜的事暴露出来,毕竟齐绍秦刚刚与自己达成了协议,他可不能让齐绍秦翻脸不认人。 索性,皇上也就闭嘴,由着了。 几个侍卫进来抓住唐惜惜拖下去,唐惜惜疯了似的挣扎:“太子殿下救我!救我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匕首,白绫,鹤顶红 太子殿下动了动身,皇后娘娘便瞪了他一眼,太子殿下便不敢动了。 唐惜惜被拽着跌跌撞撞的压了出去,很远都还能听到她的哭喊声。 经了这事,皇上也没了方才的兴致,只挥挥手道:“都下去吧,唐相你留下,朕有事与你说。” 唐萧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应了。 我和嫣贵人一同出了建章宫,齐绍秦悠然的跟在身后,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气冲冲的走了,像是去审问唐惜惜了。 嫣贵人见齐绍秦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便借口走了,齐绍秦快步赶上来,哼了声,睨着嫣贵人远离的方向,道:“亏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为我娘建陵墓一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齐绍秦抿了抿唇,边与我同行边道:“并不是非常有把握这件事能成,与其提前告诉你让你替代,然后落空,不如真的成了再给你个惊喜,岂不是更好。” 我心里一软,停住脚步:“王爷,你……” “本王允你唤我的名字。”齐绍秦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就如染了星尘一般,熠熠生辉,看着我的时候,令我有种砰然的心动之感。 “你的名字……”我有些紧张,觉得脖子以上都开始热辣辣的滚烫开来。 齐绍秦好看的唇动了动,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一字一句的道:“齐绍秦,来,跟我说一次,好好说,本王有赏。” 我一愣,噗嗤的笑出声来,俏目流转嗔他一眼:“我可不叫,丢人。” 齐绍秦两道剑眉蹙紧,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有多少人想叫本王的名讳,本王还不许,换到你这里,倒是嫌弃。” 我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现在与齐绍秦说话,心里莫名其妙的会有一丝丝的暖意在流淌。 “惜芜。” 齐绍秦见我不喊他的名字,倒是自动自发的先喊了我的名字,就像是谁先喊谁便能做主似的,我看着他俊脸上的神采飞扬,心神都是微微的一颤,应了他一声。 齐绍秦靠近我,璀璨的阳光笼罩着他的全身,就如镶嵌了一道金边似的,让人觉得他更是如天人一般的高大威武。 我突然有些懵,反应过来的时候,齐绍秦的俊脸已经凑到我跟前了,顿时,我心跳加速,一颗心就像是要蹦出喉咙了,我想移开脚步,可脚底像是生了根似的,作死的,我竟然有几分期待他的吻落下的错觉。 齐绍秦的唇正要真的落到我的唇上之时,身后传来李宁如的喊声:“惜芜!” 我一怔,齐绍秦快速的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站直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可若是你仔细看,便能看到齐绍秦的脸上也有淡淡的红晕。 李宁如跑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戳了戳我的脸颊,道:“为何你和四王爷的脸都红了呀?” “你看错了。” 我和齐绍秦异口同声,两人都是一愣,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宁如眯着眼打量着我和齐绍秦,绕着我们走圈圈,突然道:“难不成你们两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者……” 我捂住李宁如的嘴,半拖半拽的带着往一边走了,齐绍秦没追上来,只是噙着嘴角的那一抹笑,一直看着我直到在他的视线里消失。 —— 天牢。 唐惜惜拼命的摇着牢房的门:“来人啊!冤枉啊!冤枉啊!来人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打开。” 皇后娘娘的声音传来。 唐惜惜赶紧的回头,便看到皇后娘娘出现在眼前,唐惜惜连忙咚的一声跪下,连连的磕头:“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冤枉啊,那密旨确实是被人篡改了,虽然……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敢肯定是唐惜芜做的!” “哼!”皇后娘娘走了过来,睨着她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想嫁给太子,觉得太子配不上你,所以你将这个密旨这个时候拿出来,是也不是?” 唐惜惜心里一颤,赶紧否认:“皇后娘娘,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是仰慕太子殿下的,但是……但是皇上有给我这个密旨在前,我不敢答应,所以才想着将这个事情解决了,谁知密旨被人篡改了,我……” “唐惜惜。”皇后娘娘冷冷的一笑,“你以为本宫会信你么?本宫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倒是想嫁给四王爷,觉得太子殿下配不上你这个相府的嫡女,本宫岂能看不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皇后娘娘,我是被人陷害,我……” 唐惜惜从皇后娘娘的眼里看到了杀意,皇后娘娘最是护短,也最忌讳别人说太子殿下的不是,若不是皇后娘娘这么宠坏了太子殿下,现在太子殿下也不会这么不得皇上的心,做事也不会这么的胡来。 “好了。”皇后娘娘似乎已经没了耐心,淡淡的挥了挥手,宫女们缓缓的走了进来。 唐惜惜看了一眼,便吓得跌坐在地上,这三样东西她一样都不想选。 “匕首,白绫,鹤顶红,你自己选一样了结了吧。” 皇后娘娘摆摆手,不想再看她。 唐惜惜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恨的咬牙切齿,可她能怎么办,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是她就这么去死吗? 凭什么? 唐惜惜深呆呆的坐在地上,根本不愿意动。 皇后娘娘使了个眼色,两个嬷嬷上前来抓住她按着给她灌鹤顶红,唐惜惜拼命的挣扎着,咣当,毒酒被撞的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洒了洒了!我不用喝了!” 唐惜惜跳着起来,极为的激动。 两个嬷嬷赶紧又将白绫拽过来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一边挽在手腕上重重的拉。 “……” 唐惜惜死命的蹬着腿,晕了过去。 两嬷嬷松手,唐惜惜倒在了地上,皇后娘娘正要上前检查,便有侍卫来报:“娘娘,李常在突然破了羊水,马上就要生了,可稳婆没找来,皇上大怒,现在在问责呢。” 后宫之事自然都与自己有关,皇后娘娘赶紧出了天牢,只留下刚才那两个嬷嬷在检查唐惜惜死透了没有。 太子殿下从一旁快速出来,两嬷嬷上前:“见过太子殿下。” “行了,你们去跟着皇后娘娘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这有本太子处理便是。” 太子殿下的话都这么说了,两个嬷嬷也不敢不听,连忙应了声,匆匆的离开。 太子殿下上前,蹲下去探了探唐惜惜的鼻息,发现还有些微弱的呼吸,他打了个响指,让人将唐惜惜偷偷运走。 —— 我与李宁如在花园里赏花,看着宫里的人匆匆忙忙的,问了声才知道是李常在要生孩子了,我不认识李常在,自然也不存在着说要去看看的道理。 “咦,那嬷嬷掉了个手镯呢。” 宁如突然指了指前面。 我看过去,便看到两个显得行色匆匆的嬷嬷,其中一个确实如宁如说的一样,紧张着急的连掉了手镯都不知道了。 我和宁如走了过去,我弯腰捡起,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唐惜惜的手镯,上面还刻着惜惜两字。 唐惜惜现在按道理说应该是在天牢里待着,可手镯岂会落在两个嬷嬷的手中,这两嬷嬷若是我没记错,是方才跟在皇后娘娘身旁伺候的,那现在…… 我眯了眯眼,除非说唐惜惜被私下处决了,这玉镯是那嬷嬷偷出来的。 “惜芜,你想什么呢?”宁如伸胳膊捅了捅我,一脸的疑惑。 我摩挲着手里的镯子,转过头看向宁如:“知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天牢?” 李宁如一愣,明显的是被我的问话给吓到了:“惜芜,你想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七郎是谁? “我想去看看唐惜惜的情况。” 想了想,我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宁如。 宁如微微的一怔,道:“天牢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不过我可以托父亲去帮忙打听打听情况,应该能打听的出来。” 我抿了抿唇,点点头,想来也只能如此了,我捏着镯子的手稍稍的握紧了些。 —— “咳咳……” 唐惜惜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围看了一眼,她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已经在地府,可又看着到处也不是很像。 “你醒了?” 太子殿下连忙走了过来,看向她。 唐惜惜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死,她想起被两嬷嬷用白绫勒住,晕死过去之际,被人带走了,她还以为睁眼之后会看到什么牛头马面,可现在居然看到太子殿下。 也就是说,她还没死! 太子殿下救了她! 顿时,唐惜惜就激动的无语轮次:“太子殿下,我……我是不是还没死?” 太子殿下严肃的点点头:“是本太子瞒着母后将你从天牢救出来的,你可要报答本太子。” 唐惜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太子殿下哼了声,轻蔑的睨着她:“你现在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死了,相府已经没了五小姐,只有靠着本太子,你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你就不要想别的了,你休息个几日,等好了,本太子便带你去欢悦阁伺候本太子。” 刷。 唐惜惜整张脸都白了,欢悦阁!她以前就听李柔说过,太子殿下生性顽劣,太子府上妻妾成群,没有正妃就已经妾侍一堆了,太子府装不下的女人都放到了外头养着,那地方名字便是欢悦阁。,青楼的女子,也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哪怕是为人妻的,只要太子殿下看上了,都会设法抢到手,送去欢悦阁。 现在她居然要沦落到那个地步? 太子殿下一眼便看得出来唐惜惜的想法,他冷哼了声道:“让你做太子妃你百般不愿,非要犯贱!本太子能让你活着也能让你死!你要是不肯去欢悦阁,就自行了断!” 说完,太子殿下转身就走。 唐惜惜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呆呆的坐在床上,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她将恨意全部记在了我的头上。 不行! 她不要去欢悦阁! 不去! 唐惜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随身携带着的一个贴身的锦囊拿了出来,这是李柔很久以前给她的,说遇到特别的危险的情况解决不了的时候,便打开。 可以前李柔一直在,什么都是李柔打点,后来李柔死了,还有唐鹤峰在,再后来,唐鹤峰死了,但是事情一件一件的来,唐惜惜已经忘了这个锦囊。 只是现在,在这个的危急的关头,唐惜惜想起了,赶紧翻出来,辛亏她一直带在身上,唐惜惜赶紧打开,里头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有一张纸条,上头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皇上。 唐惜惜心里一紧,捏着手里的纸条眯了眯眼,慢慢的体会着李柔的意思。 半晌,唐惜惜咬牙下了决心,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门:“帮我寻一下太子殿下。” 很快,太子殿下便来了,眼下她已经不是相府嫡女了,在太子的眼前不过是个不识趣的贱人而已,她自然要低声下气:“太子殿下,何时启程去欢悦阁?” 太子殿下眼底闪过几分的欣喜,上前将她搂入怀里,唐惜惜眼底闪过几分的厌恶,可只能忍着,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道:“明日便去,如何?” 唐惜惜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低着头道:“太子殿下,你若是去了,到时候皇后娘娘或者皇上要寻你,却寻不到人,那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冷哼了声,手伸入唐惜惜的衣服里到处摸着,唐惜惜脸色一变,袖中的手握紧成拳,太子殿下笑着道:“李常在生子,父皇和母后都在忙着,哪里能顾得了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随本太子去了欢悦阁,你没死的事情就不会被发现。” 唐惜惜问道:“可你是太子呀,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这么忙,皇上也这么急躁,我想那些皇子和世子都会在的,你一个太子还不在,那不是容易被人诟病么?再说了,如今大厉和南疆的关系紧张,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四王爷已经深得民心,太子若是不多些在皇上面前出现,恐怕……” “你到底想做什么?居然跟本太子说这些。”太子殿下沉着脸,一脸的不耐和警惕。 唐惜惜赶紧道:“太子殿下,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好,我才能好,在相府之时,我就屡次听父亲说过皇上对太子殿下十分的不满意,还有几次有废黜的冲动,太子殿下,恕我直言,欢悦阁什么时候都能去,但是在皇上面前多露脸可是要抓住时机表现的。” 这一席话倒是说的漂亮。 太子殿下想了想,好像也对,反正唐惜惜现在也只能依附于自己,欢悦阁倒是什么时候都能去。 “既然你如此说,我就信你一回,欢悦阁可以迟些再去。” 太子殿下点点头。 唐惜惜勾了勾唇,便听到太子殿下开口道:“备马车!本太子要入宫!” “是!” 两个小厮匆匆的去被备车。 太子殿下温香软玉满怀,现在正是心旷神怡的时候,抱着唐惜惜就上下其手,唐惜惜忍着恶心和厌恶,也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铆劲儿的撩拨他。 正打的火热之际,马车来了。 太子殿下根本不想停下来,唐惜惜那肌肤上滑腻馨香的触感实在让他爱不释手,他已经幻想着到了欢悦阁,到时候的滋味儿是多么的美妙了,不愧是大厉第一美人,真是销魂之极啊。 “太子殿下,马车来了。” 两小厮看都不敢看,只能低着头。 太子殿下想要发怒,唐惜惜看准时机连忙道:“太子,我们到马车上去吧,一路进宫一路可以说些悄悄话,做些别的事情呀,只要马车进了宫,我待在里头等你,你出宫一上马车,我们又能继续,多好,多刺激?你不想试试吗?” 太子殿下已经被迷惑的有几分晕头转向,听她这么说,赶紧将她横抱而起,上了马车,朝皇宫驶去。 —— 我今夜宿在嫣贵人的宫里,嫣贵人托着腮帮子时不时就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出神。 我看她一眼,视线又落到她的小腹上,忍不住要说些话提醒她:“嫣贵人,你可还记得陈妃娘娘。” 嫣贵人愣住,看向我,我淡淡的道:“当时陈妃娘娘很的宠,可以说陈妃一出,六宫粉黛无颜色,只是后来,她与一侍卫有染,怀上了那侍卫的骨肉,还痴心一片想要与那侍卫私奔逃走,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陈氏一族满门抄斩的下场。” 嫣贵人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的一抖,脸色变得有些白了,我叹息的继续道:“女人,总是为了自己以为的爱情会冲昏了头脑,没有了理智,但是并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值得自己如此,若是……” “七郎自然是值得的!”嫣贵人下意识的反驳,却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怒视着我,“你在套我的话!” 我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的手:“嫣姐姐,若我不是关心你,何必这样?你且告诉我七郎是谁,你肚子里是不是有了皇上以外的男人的孩子了?” “你……” 嫣贵人浑身一颤,不敢回答。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不想死,不想整个相府随你陪葬,就告诉我,只有我才能帮你!” 二更时间~ 家里有点事耽搁了,现在才有时间开始码字,不好意思,要延迟二更时间了~~ 大概四点左右会更新出来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梁上君子 “我……” 嫣贵人欲言又止,唇抿了又抿。 我软了声音劝道:“嫣姐姐,此时你能瞒到什么时候,我都能看出端倪来,你觉得日子长了,别的人看不出来吗?” 嫣贵人脸色有些苍白,别开脸,不敢与我对视。 半晌,我叹口气道:“嫣姐姐,你不担心相府的安危,也总是要担心三姨娘啊,她现在怀有身孕,你岂能陷她与不顾?” “不会的,只要七郎能登上皇位,那……” 嫣贵人一着急,说漏了嘴。 我眉头一紧,七郎?皇位? “是七皇子?”我脸色微沉的看向嫣贵人。 嫣贵人有些紧张,我握紧了她的手:“嫣姐姐,你岂能与七皇子……” “我……”嫣贵人低了头,看起来很是慌乱,“七皇子上次回京途中遇刺,皇上为了此事日日辛劳,我便想着给皇上端些汤水过去,未曾想在养心殿遇上了尚未痊愈可已经过来帮皇上整理奏折的七皇子,我……我们……是一见钟情的……惜芜,你不懂,你还小,可那种心动……” “我能理解。” 我淡淡的与她对视,一见钟情,前世的我与齐锦帧,在桃林下相遇,满天的桃花芬芳,眼前的男子潇洒挺拔,我那时也是一见钟情的吧。 可又有什么用呢? 嫣贵人吃了一惊,估计是想到齐绍秦了,她难得的在这个时候也笑了笑:“你与四王爷倒是登对的,四王爷也……” “我与他,不是一见钟情。”这话我是脱口而出的,说完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一见钟情,那便是……日久生情了。 嫣贵人又笑了,情绪像是放松了些:“惜芜,我和七郎之间,我也不知道要如何与你说,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很有安全感,皇上因为父亲防着我怀孕,可若是我与七郎一起,他能登上皇位,那……” “嫣姐姐,他登不上皇位。”我不忍告诉她,前世七皇子是这一批皇子中去世的最早的一个,根本都没有等到太子被废,就撒手人寰了。 嫣贵人一愣,似乎不大高兴:“惜芜,我知道你与四王爷的关系,现在四王爷如日中天,你自然是希望四王爷……” “嫣姐姐,我一点都不希望四王爷登上皇位,而他告诉过我,他也不会去争夺那个位置。只是嫣姐姐,七皇子真的不是皇位的人选。”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才会信我。 嫣贵人哼了声,摆明了是不信的:“既然四王爷不愿意争这个位置,那七郎自然是有机会的,皇上已经多次说过想要将太子废了,你……” “嫣姐姐,不管日后如何,但是你这腹中的胎儿会日渐长大,怀胎十月,你能保证十个月皇上就死了,然后七皇子能新皇登基?” 我说的如此的直接,倒是吓坏了嫣贵人,幸好她宫内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她赶紧捂住我的嘴道:“不许胡说,皇上还好好的……” “你既然知道皇上还好好的,那你如何能保证?”我拧着眉看向她。 嫣贵人想了想,凑到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你是说……装作是皇上的孩子?你……疯了吧!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嫣贵人赶紧道:“你小声儿点!只要我不说,你不说,难不成七郎会去说吗?谁能知道,最近我侍寝的机会也有好几次,自然是能瞒天过海的,惜芜,难不成你要告发我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才好。 半晌,我只能叹息一声:“嫣姐姐,这事我便当做不知道,可是在宫里,到处都是隔墙有耳的,你如今正得宠,是多少人的眼中钉,想要除之而后快,你若是坚持,有什么风险你应该明白,要如何的小心翼翼你也该做到,不然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嫣贵人没想到我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点点:“惜芜,我会的,我不会连累相府的,你放心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如何? 叹口气,我又捡了些别的话与她聊了片刻,这才回房里休息。 可才推开房门进去,便看到齐绍秦不耐烦的坐在我床上瞪着我,我一愣:“你……你怎么进来的?” 齐绍秦嗤了声:“大厉还有什么地方我是不能来去自如的?” 我噎住了,想起第一次与他想识之时,他便一身的黑衣潜入相府。 果然,武功高强轻功为上的人,到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 我快速的将门掩上,忍不住瞪他道:“你这个时候跑我这里来,有什么事?” 齐绍秦朝我勾了勾手指,让我过去,我拧紧了眉头,才不相信,我在桌子边坐下,齐绍秦勾了勾性感的薄唇,道:“你若不过来,我就过去,只不过我若是过去了,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嗯?” 这人…… 我面色一烫,只能起身,别扭的走了过去,站在他跟前,齐绍秦长臂一伸,将我拽着坐在他的大腿上,我吓了一跳:“你……” “别闹,好好坐着。” 齐绍秦大手在我腰上捏了捏,眼里的警告满满。 我确实不敢动了,免得这厮突然兽性大发,我那不是很吃亏? 齐绍秦双臂圈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突然问:“七弟和嫣贵人一事,你准备如何是好?” 我陡然一惊,回头与他对视,刚才我与嫣贵人在室内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屏退了所有的宫人的,而且也确保没有人偷听到,可齐绍秦怎么…… 兴许看我太过惊讶,齐绍秦伸手将我的脸扳正了,笑看着我:“你与她说话的时候,本王就在你们房梁上呆着,自然说的多小声都能听到了。” “你……你堂堂大厉四王爷,名闻天下的战神,怎么总爱做偷鸡摸狗的事,成天做梁上君子,也不怕被耻笑。” 我实在有些无奈,这人以前我以为是个高冷的人,可真的认识之后,我发现,齐绍秦身上更多的是无赖。 齐绍秦笑道:“谁规定了四王爷便不能做梁上君子?你规定的?” 我不跟他绕圈子,我赶紧问:“你不会去告发嫣贵人和七皇子的事情吧?” “你觉得本王有那么无聊么?”齐绍秦像是在质疑我。 我也带着质疑的眼光看他:“王爷,要我觉得呢,你搞不好真的有这样的冲动。” 齐绍秦的大手在我的脸上重重的拧了一把,我吃痛的张嘴就咬在他的手指上,齐绍秦不但不松开反而更推进去了些让我咬,还将俊脸凑过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咬本王的嘴吧,这样舒服。” 瞬间,我的脸就红透了,就跟小番茄似的,煞是好看。 齐绍秦眯了眯眼,低头就要吻上来,我赶紧伸手捂住嘴,闷声道:“王爷,我……我还没及笄!你不能这么乱来!” 齐绍秦像是狠狠的忍住了,咬了咬牙,抱了我好一会儿,估计是还不解气,大手直接放在我的发顶上使劲的将我一头的青丝给揉的乱糟糟,像个疯婆子一般才松了手,舒坦了。 看了一眼那头桌子上的黄铜镜子,我只能伸手赶紧给自己被他揉乱的头发拨乱反正,齐绍秦突然又道:“之前你那支簪子呢?” “当了。”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让齐绍秦一下就不高兴了,他冷着俊脸,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甩到我怀里:“拿去花。” 我将钱袋子捏了捏,份量还不轻,可我不想要,齐绍秦看我一眼,又道:“顺便,用钱帮我办件事。” 第二百四十章 不好的兆头 “什么?” 我有些好奇,齐绍秦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用钱去办的? 齐绍秦勾了勾唇,俊脸凑了过来,在我的唇上轻轻的啄了一口,笑道:“去帮本王置办一些聘礼,你喜欢什么看上什么就买下,等你嫁我之日,我便拿来下聘。” 我心里一颤,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齐绍秦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宠溺,他起身道:“我先回去,宫里耳目众多。” 说着,他转身便从窗口跃了出去。 我脸上还是滚烫滚烫的,被他轻轻的啄了一下的唇也是滚烫滚烫的,连带着浑身上下的毛孔里都带着火辣辣的味道。 诶。 我突然想起被齐绍秦这么一打扰,忘了问嫣贵人和七皇子的是他会如何处理了,是当做不知道还是…… 算了,我摇摇头,叹息了声,靠在床边,看着那鼓鼓的钱袋,我打开,里头居然是黄金和银票。 我失笑的将那钱袋子收好,抱着枕头入睡。 —— 入夜。 唐惜惜在马车里已经待了很久,她逮住了时机,看着外头的侍卫在交接班的时候,她从一边溜了出去。 唐惜惜整理好被太子一路上扯的凌乱的衣服,深呼吸了一口气,赶紧拔腿就跑。 “谁!” “站住!” “站住!” 巡逻的侍卫发现了她的身影,立即叫道。 唐惜惜心里一紧,跑的飞快,可后面的侍卫穷追不舍,她着急上火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她被抓住了,就前功尽弃了,要是真的被送去欢悦阁,那她还不如被皇后娘娘的人勒死了算了。 “站住!” “站住!” 身后的侍卫越来越近。 唐惜惜心里一急,四周看了一圈,便看到前面有太监举着一个毯子,里头裹着一名赤身裸体的女子。 想必是要去侍寝的。 唐惜惜咬咬牙,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侍卫也跟着她追了过去,唐惜惜冲向那四个举着毯子的太监,他们一惊,纷纷吓得往后退,一时间没抓稳,裹在毯子里头的女子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啊!” 那女子吓得脸色发白,根本顾不得自己被摔疼了,赶紧拿着毯子裹住自己,嚎啕大哭。 虽然还没有封号,可好歹是去侍寝的主子,这四个太监一下子就慌了,那些追上来的侍卫也慌了,唐惜惜趁乱的跑掉。 前面不远便是皇上休息的奉天殿,外头侍卫在巡逻着,唐惜惜在想到底怎么进去才能见到皇上。 正好,有个宫娥端着个托盘出来,经过唐惜惜躲着的石头边上,唐惜惜咬了咬牙,抓起身边的石头狠狠的朝那宫娥后脑勺砸了过去。 咣当。 那宫娥和托盘一同摔在了地上,唐惜惜连忙扑上去捂住那宫娥的嘴,又拿石头在她脑袋上重重的砸了几次,直到那个宫娥彻底没了气。 唐惜惜在她身上摸出一枚令牌,她看了一眼,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婢女,我连忙与她换了衣服和装扮,再将她推到一边的池子里去。 唐惜惜整理了一下,又端着托盘低着头走去奉天殿。 “做什么的?” 侍卫拦住她的路,仔细的打量她。 “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给皇上送些羹汤。”唐惜惜小声的说着。 侍卫皱眉:“方才不是有皇后娘娘的人来过了么?” “皇后娘娘怕皇上不够,便分了三次让不同的人送来。若是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皇后娘娘便是。” 唐惜惜说的理直气壮。 几个侍卫又接过她的令牌辨认了一番,令牌不假,又看没有什么差错,便让她进去了。 唐惜惜松了一口气,端着托盘进去了。 皇上已经沐浴更衣过了,这会儿正在桌案后面批阅奏章。 正好这个时候,那几个送侍寝女子的太监已经收拾妥当再次赶来了:“皇上,秦答应到了,您是不是也歇着?” 皇上头也没有抬的嗯了声。 唐惜惜低着头将手里的托盘摆好,守着的太监看她一眼:“你出去吧。” “是!” 唐惜惜福了福,转身要走,只是走的慢,落在了后面转身跑到帘子后藏了起来,她侧目看向床上的秦答应,居然看到秦答应自己起身来,然后悄悄的往那香炉里添了点什么香料。 这味道实在是很熟悉。 对! 是宜欢散! 李柔以前就教过她,日后她当了皇后,有时候为了曾加闺房情趣,可以用些宜欢散。 这个味道,唐惜惜认得! 没想到,这秦答应胆子如此的大!居然敢下媚药! 那香袅袅娜娜的飘荡着,秦答应又躺了回去,唐惜惜眯了眯眼,从一边拿了一块青花瓷的碗碟,蹑手蹑脚的上前,那秦答应还不知道危险临近,只想着等会如何与皇上欢好,那香如何能助她一臂之力。 唐惜惜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秦答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唐惜惜已经扬手咚的朝她头上砸了下去。 秦答应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晕过去了。 唐惜惜看了一眼外头,皇上还在批阅奏章,她将晕过去的秦答应拖起来,吃力的拖到窗前,然后搬了过去,放在那头的草地上。 唐惜惜累的气喘吁吁的,这才又从窗户爬了回来。 这些事,她做的狠也做的惊险,外头到处都是侍卫,她是逮着他们巡逻的空隙才做成的,不然稍微的慢一点或者快一点,都会被发现。 唐惜惜缓了缓,皇上已经批阅完了奏折走过来了,唐惜惜赶紧跳上床,用毯子卷住自己,皇上走了进来,看了眼,笑道:“倒是个害羞的女子。” 加了宜欢散的香气袅袅的,皇上很快就有些晕,解了衣服上床,看到唐惜惜的一瞬间,他有些错愕,唐惜惜连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道:“皇上,我这个大厉第一美人不比秦答应美?” 皇上晕晕乎乎的道“是……美……” 唐惜惜笑道:“皇上,那你要我吗?” 皇上点点头:“要……” —— 外头的阳光轻轻的洒落进了窗棂,我醒来了,昨晚做了个梦,可我醒来已经忘了自己梦到过的是什么,只是似乎让我冷汗湿了整个脊背。 我总觉得兆头不是很好。 “郡主,你醒啦?” 小宫娥端着水盆进来给我洗漱。 我点点头:“嫣贵人可是起来了?” “贵人一早已经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她说你可再休息休息,迟点相府的马车便会来接你回去了。” 小宫娥帮我将毛巾湿了递给我。 我擦了脸洗了手,漱了口,点点头,又吃了一点点心,外头传来李宁如的喊声:“惜芜!惜芜!” 我赶紧走了出去:“宁如,怎么了?” 李宁如看了看,将我拉到一边,小声的俯身在我耳边道:“父亲那边来消息了,说是皇后娘娘私下处置了唐惜惜,只是后来,唐惜惜的尸首被太子殿下的人带走了。” 我眉头瞬间的拧紧,太子殿下看上了唐惜惜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可我不信他对唐惜惜爱慕到连尸首都都要带走保留。 也就是说,唐惜惜还没死,太子殿下才会偷偷将尸首带走。 我看向宁如道:“唐惜惜应该没有死,现在只有太子殿下知道她身在何处。” 李宁如一愣,朝我道:“这个太子殿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他在这里搅和,唐惜惜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我们才说着话,那头嫣贵人已经匆匆的赶了回来,远远的便看到脸色极为不好。 “惜芜!不好了!” 嫣贵人刚走到我跟前就开口,声音十分的急切。 我连忙扶着她,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她现在可是身怀六甲的:“怎么了?” 嫣贵人咬牙道:“今日一早皇上要封一个答应为才人,你可知道是谁!那人竟然是唐惜惜!”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不敬之罪 这话一出,我和宁如都愣住了。 唐惜惜哪怕就算是被太子殿下救了,没死,但是也是个日后只能藏头露尾的人,如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身边的才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嫣贵人看我们的神情,断定我们真的不知道此事,便也沉静了几分的情绪,屏退了周遭的宫人,低声对我们道:“我也是今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听说的,皇后娘娘气的连她平素最喜的那条,由茜香国生产的罗制的汗巾子茜香罗都扯碎了!” “可唐惜惜怎么成了才人了?”宁如仍旧是不敢相信,前一秒才被赐死的啊。 “也是那太子殿下色欲熏心,被唐惜惜哄了几句就被迷的颠三倒四,竟然将她秘密的带入宫里,唐惜惜趁机混入了奉天殿,这就……就侍寝了,毕竟唐惜惜那容貌是比原本的秦答应来的要美艳上几分的,听说,之前秦答应还在香熏炉里加了点宜欢散,皇上迷迷糊糊的就与唐惜惜搅在一处了,兴许后来皇上醒来,唐惜惜伺候的皇上舒服了,那封个才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嫣贵人显得很生气。 宁如还是不解:“可……可皇上是默许了皇后娘娘将她打入天牢判了死罪的,毕竟她假传圣旨,皇上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 宁如不明白,可我倒是明白的,这帝王家说变就变岂有什么道理的,唐惜惜那张脸确实有让男人浑身舒麻的本事,想必皇上没有将唐惜惜征召入宫也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个嫣贵人,再来一个还是相府的嫡女,那唐萧然的势力便会对自己有更大的威胁。 皇上自然是不会允许的。 但若是如现在,唐惜惜已经被打入了天牢,皇后娘娘还私自动用了死刑,那不管唐惜惜死或者是不死,皇上都可以当唐惜惜死了。 再说了,唐惜惜是代替那秦答应侍寝的,若是我没猜错,皇上现在已经让唐惜惜彻底的代替了秦答应。 果然,下一刻,嫣贵人便继续道:“皇上是用唐惜惜代替了秦素雪,日后相府嫡女唐惜惜就是死了,只有赣州县令之女秦素雪在宫中伺候皇上,被封了秦才人,皇上这一手玩儿也算好了,既让父亲威胁不到自己,也抱得美人归,他自然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宁如跺了跺脚,看向我:“那怎么办啊,唐惜惜这个贱人,不过是个相府嫡女就已经处处与惜芜为难了,还三番两次的要她的命,现在她摇身一变成了才人,那……” “无妨,我反倒高兴了。”我突然勾了勾唇,微微一笑,“唐惜惜想要避开太子殿下,想往上爬实现她的夙愿,只能找个强大的靠山,这个靠山,她本想找四王爷,只是不如她愿,这个时候她只能找皇上,这步棋她走的不错,不过,这步棋也很险,因为她没死,在皇后娘娘的手下死里逃生已经是重重的打了皇后娘娘的脸,现在还与皇上一夜春宵,成了才人,你觉得皇后娘娘能放过她?” 嫣贵人一愣,听我这么一说,脸上刚才还密布的愁云立即消散了一大半:“那倒是,皇后娘娘可不是个善茬,还有张德妃她们,这宫里的女人可一个个的都如豺狼一般觉得凶猛,我这些年都厌倦了宫里的日子,若不是七郎……” “嫣姐姐。” 我立即打断她的话,免得她一时间不警惕便说了出来,这并不是担心宁如听到也不是不信宁如,只是嫣贵人与七皇子的事情,若是败露,那简直是抄家灭族的罪过,连我都不能逃过,这宫里到处都布满了眼线,实在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妙。 嫣贵人也知道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她立即改口:“七郎……七郎与莫桥这出戏特别好看,特别的感人,你们可看到过了?” 宁如一脸的懵,怎么突然说到戏曲去了,而且她好像真的没听说过这出戏? “这个……我怎么没听过?” 宁如挠挠头,不明所以。 嫣贵人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挽着宁如的手笑着忽悠:“那下回我让戏班子给你演一场,真的特别的好看。” “哦,好啊。” 宁如懵懵的应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人又叙了片刻的话,我和宁如准备出宫,正好皇后娘娘来了旨意,林溪姑姑笑着将目光落到我身上:“平懿郡主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 我眯了眯眼,宁如紧张的扯住我的袖子,我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背,低声道:“我想皇后娘娘是因为唐惜惜的事才找我的,现在她更想对付唐惜惜多一点,对我应该不会有危险。” 宁如点点头,我让她还是与嫣贵人在一起,我跟着林溪姑姑往皇后娘娘的寝宫走。 皇后娘娘站在自己宫里的小花园里,手里拿着一把金剪刀在给牡丹花修剪枝叶,林溪姑姑上前在她耳边道:“平懿郡主到了。” “嗯。带上来。” 皇后娘娘将手里的剪子放下,转过身看向我。 我朝她福了福:“惜芜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抬了抬我的脸,道:“你可也想做皇上的妃子?” 我怔了怔,不卑不亢的道:“并不想。” “哦?为何?”皇后娘娘眯着眼,像是审视我话里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有女子不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我淡淡的道:“这个问题,淳贵妃也曾问过我,只不过对象不一样,上回对象是四王爷,现在皇后娘娘的对象是皇上。” 皇后娘娘倒是也吃了一惊,便笑着问我:“那你也是这么直接拒绝了淳贵妃?” 我抿了抿唇,道:“并不是,因为我确实对四王爷有好感,但是这样的好感并不是说我非要嫁给他成为四王妃,比好感之外我更希望的是一辈子执一双手,安安稳稳的走下去,粗茶淡饭,平安便可。” 皇后娘娘像是今日才用正眼瞧我,眼底浮上浓浓的意外,半晌她道:“哪个女子不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又有几个女子能有这样的福分?” “世界如此大,大厉没有,未必西秦也没有,西秦没有,未免别的地方就没有,人这么多,走遍天涯海角,我相信总能寻到一个与自己志趣相投,心性相依,彼此都互不可缺的人,皇后娘娘,您说呢?” 我的话听在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应该算的上叛逆吧,就连一旁的林溪姑姑听了都悄悄的为我捏了一把汗。 皇后娘娘沉默了半晌,她似乎因为我的话陷入了沉思,我也没有说话,就由着她。 许久,皇后娘娘才回过神来,笑着让林溪姑姑上茶,她带着我到一边的石头桌椅上坐下,用剪子剪了一只牡丹递给我:“曾几何时,本宫年轻时也有这样的志向,只可惜,并没有遇上这样的男子,至少皇上不是。” 我心里倒是为皇后娘娘说的话有些佩服的,她居然敢如此说皇上,只能证明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早已经与皇上离心了,只是因为她身在宫中,又有如此的权位,自然不喜欢也必须要争宠,如若不然,她这皇后娘娘哪里还有地位? 这样的苦,我倒是了解的。 沉默了片刻,皇后娘娘笑道:“你还年轻,想的也简单,若是到了本宫这个岁数,你就不会如此想了。” 我摇摇头,坚定的道:“回皇后娘娘,我与其他人不一样,别的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并不想成为一个岁数能当我爷爷的人的玩物。” 皇后娘娘一愣,顿时手掌重重的拍在石桌上,怒目圆睁:“放肆!你可知这话说出来,本宫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好兴致 皇后娘娘的一席话吓得林溪姑姑和几个小婢女都刷的跪到了地上,我只淡淡的看向她。 “怎么,你不信本宫会将你治罪吗?” 皇后娘娘眯着眼盯着我,满眼都是审视的味道。 我微微一笑,亲自给她伸手倒了茶水,软声道:“皇后娘娘若真要将我治罪,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惜芜相信,此时此刻,皇后娘娘更想治罪的人,并不是我吧?” 皇后娘娘怔了怔,顿时笑了:“你这丫头,说话是一直都这么直接么?唐相爷倒是怎么教你的?” 我抿了抿唇道:“父亲可没有教过惜芜,倒是教过五妹妹。” 提起唐惜惜,皇后娘娘就瞬间一脸的阴翳,那个女人,看不起自己的儿子,还生生的不将她这个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居然转身就来了这么一招,简直是岂有此理。 “别在本宫面前提起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倒是敢将本宫和太子不放在眼里!简直是罪大恶极!” 皇后娘娘瞬间就将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里头的茶叶飞溅的四处都是,林溪姑姑和婢女们又匆匆的跪下了。 我起身走了过去,用自己的锦帕轻轻的给皇后娘娘擦了擦手上的水,温和的道:“皇后娘娘,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皇后娘娘看我一眼,咬着牙道:“本宫看你这丫头也是聪明绝顶的,这样,你留在宫里陪着本宫,这样,你与四王爷见面的机会也多些,本宫若是不除了那个贱人!还当什么皇后!” 我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稍安勿躁,惜芜在宫里陪伴你自然是莫大的荣耀,只是父亲那边……” “无妨,本宫会派人与唐相爷说的,现在你们府上的人少,他回去也清闲,有何不好。”皇后娘娘沉着脸色。 我想了想,道:“皇后娘娘,相府上现在没有当家主母,父亲没有妻子,老夫人又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好,一切都是府上的三姨娘操持的后院家务事,可她现在又有了身孕……” 皇后娘娘道:“你府上的三姨娘是嫣贵人的生母?” 我点点头,道:“正是。”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像是在心里权衡着,我便耐心的等,片刻,皇后娘娘道:“本宫会与皇上说明,嫣贵人在宫中多年,伺候皇上也有功劳,为她母亲争取一个位置也是可以的,你放心吧,只要你替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会多照应你以及你身边的人。” “惜芜谢过皇后娘娘的抬爱。” 我朝皇后娘娘福了福。 唐萧然领了旨出宫回府,虽然他不愿意,但是皇后不知道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然过问起相府上的当家主母,唐萧然的正妻之事来。 唐萧然是有意娶陈玉隐的,自然似有若无的提了一句嘴儿,可皇上装作没听懂,居然直接将陈玉隐指婚给了翰林院大学士袁松的儿子,还提到了嫣贵人的生母,唐萧然不得不应了,回去便将三姨娘提到正妻的位置上来。 至此,我能帮的都帮了,往下各人该有什么造化就不是我能预料的了。 皇后娘娘让我在宫里住下,反正我有个平懿郡主的头衔在,也没人能说什么闲话。 我住在香樟苑,顾名思义,这里头很多很多的香樟树郁郁葱葱的看起来很舒服,因为我在宫里,齐绍秦入宫的时间也频繁了,而且往往晚上都留宿在宫中,我每每一推开房门都能见到他,好几次他还抱着一堆的公文在我房间里看了一晚上,我是怎么劝他都不听,也只能由着他胡来,毕竟他武功实在是高,轻功又好,愣是没人发现。 今夜月圆,过几日便是中秋,月亮会更圆。 我托着腮帮子坐在外头,喝着齐绍秦昨日给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金银花露,甘甘的,甜甜的,细细的品,还有少许的苦涩。 “平懿郡主倒是好兴致。” 齐锦帧的声音传了进来,我侧了侧头,便看到许久没见的齐锦帧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起身朝他福了福:“见过靖王世子。” 齐锦帧微微一笑,视线落在我手边的金银花露上,他风雅的走来,抬手将杯子拿了起来,晃了晃,道:“这是四皇叔寻来的?” 我不可置否的点头。 齐锦帧看向我,道:“四皇叔可在?” “不在。”我没说谎,而是昨日齐绍秦说了,他今晚有事,可能来不了,明晚再给我带些好吃的来。 齐锦帧像是松了口气,道:“不在便好,免得我与你说多几句话,四皇叔等会便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不理睬他的打趣,只淡淡的问道:“不知靖王世子这个时候来寻我,是有什么事么?” 齐锦帧看向我,两道眉头挑了挑,道:“也不是故意来寻你的,只是去贺了贺皇爷爷新纳了一个美丽秦才人,便想起了平懿郡主,这才过来看看。” 我虽然在宫里住下,但是这几日皇后娘娘都按兵不动,也不要我做什么,唐惜惜代替了秦答应成了才人之后,我根本没有见过一次。 “皇上的才人,还能让世子爷想起我,真是厉害了。” 我装模作样的笑着,转身欲走。 齐锦帧在我背后开口道:“我想你该知道,如今的秦才人秦素雪便是你昔日的五妹妹唐惜惜吧?” 我脚步一顿,回头:“所以呢,世子爷想说什么一并说了就是,不需要拐弯抹角。” “唐惜芜,你与唐惜惜不合,我早就知道,现在唐惜惜已经不是相府嫡女,倒是成了皇爷爷的枕边人,她指不定要对付你,若是你能依附于我……” 齐锦帧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冷冷的打断:“靖王世子,承蒙您的厚爱了,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已经明确的告诉你好多次了,我哪怕是死了也不会去依附你跟随你,所以,你还是省省吧。” “你就这么笃定四皇叔能护你周全?”齐锦帧的声音里已经明显的带上了怒意。 “我不需要任何人护我,谁都逃不过一个死罢了,何必找人护着?还不如一人来,活的自在潇洒。” 我的话让齐锦帧愣了愣,他哼了声,随手将一条手帕丢到我面前,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心里紧了些,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手帕是刘若欢的。 “你将若欢带到哪里去了?” 我冷声问道。 齐锦帧嗤了声:“那小丫头片子可是大理寺少卿刘旭府上的庶女,我能将她带到哪里去?”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不受宠的庶女,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刘府根本没有人管她的死活的,这点我清楚的很,我不能让刘若欢因为我而出点什么事,我答应过她一有机会便将她带回城送回刘府上的,若不是唐惜惜这个事,我早就出宫出城去寻她了。 可没想到刘若欢居然落到了齐锦帧的手里,可齐锦帧想做什么? 我忍着怒意,道:“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世子爷,若是她有任何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不要计较。” 齐锦帧看了我片刻,挑了挑眉,道:“没想到,你为了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小丫头,你居然低声下气的与我这么说话,我真是感动。” 若欢在他手里,我现在还摸不准他的意思,自然不敢与他对着干,可我又不想顺着他,便没有说话。 齐锦帧叹了口气,伸手要摸我的脸,被我别躲开了,齐锦帧干干的收回手,盯着我一双清澈的眼睛道:“刘若欢在我那里过的很好,这个你不用担心,不过,若是想她平安的回到刘府,平懿郡主,你该……” 齐锦帧说着凑到我耳边低语了两句,我的脸色瞬间变了,扬手一个耳光甩过去,却被齐锦帧轻松的攫住了手腕。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出言不逊 “唐惜芜,我就不明白,你为何看不上我?就因为我权势不如四皇叔?” 齐锦帧将我拽进怀里,由着我挣扎。 我挣脱不开,只能冷冷的盯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齐锦帧,你信不信因果报应?若我说你上辈子欠了我,这辈子我是来讨债的,你信不信?” 齐锦帧一怔,下意识的松开了我,他似乎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对他流露出这样的眼神,那种眼神,他从未见过,却觉得冷入了骨髓,就像是一脚将他踹入刺骨的冰水里一样,冷的人发抖,发颤,而且最重要的是会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时,他便觉得为何我与他素不相识还能流露出这样的眼光,可现在我这么一说,那种油然而生的可怖又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扯的微乱的衣衫,道:“齐锦帧,午夜梦回之时,你有没有梦到过一个女人被你一箭穿心,有没有梦到过一个女人浑身是血的趴在那里哀求你?” “你……” 齐锦帧被我突如其来的阴冷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我冷冷的哼了声,神情犹如恶鬼一般:“你别不信,人有轮回,因果业报,坏事不能做的太多,即使上辈子安然无恙,下辈子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 齐锦帧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只呆呆的看着我。 我将刘若欢的手帕叠好放回兜里,淡淡的道:“若欢要是有任何的一丁点的损失,齐锦帧,我对你,绝对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完,我不等他反应过来,转身走了出去,齐锦帧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都没能反应过来,脊背上已经被冷汗浇湿了一大片。 —— 我走了出来,情绪还是起伏的很厉害,面对齐锦帧,我没有一次能够平复的了心情,我最恨的不过是他,若不是他的无情,唐惜惜也不会能对我动手,我腹中的孩儿也不会这个下场。 我恨! 最恨的便是齐锦帧! 可我现在根本动不了他!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站在湖边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有些出神。 “平懿郡主。”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居然对上了七皇子的眼睛。 说实话,对七皇子我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前世死的是最快的一个,连太子殿下被废的那日他都熬不到。 我朝他福了福:“惜芜见过七皇子。” “免礼。”七皇子淡淡的笑了,走上前来,站在我的身边,与我一同看着水里的游鱼,轻声道,“郡主,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说是么?” 我眯了眯眼,这话出自汉代刘安《淮南子·说林训》,比喻的是空怀壮志,不如实实在在地付诸于行动。 所以他是在警告我还是在说他自己? 想来是说他自己吧。 我淡淡的一笑:“七皇子真是饱读诗书之人,看个鱼儿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七皇子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我,道:“郡主,老七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既然你知道了我与嫣儿之事,便也算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我只想告诉你,人做事不能光凭想,只要想了便要去做。” 我不可置否的道:“七皇子,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若不谨小慎微,那么没有多少条命够我挥霍,而你,也是一样的,瞻前顾后有时候是成大事的根本,鲁莽行事,意气用事,都是不值得的。” 七皇子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我的眼神略带了几分惊艳。 “呀,是平懿郡主和七王爷。” 唐惜惜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我看了过去,哦,不对,现在应该是秦素雪了。 我唇边扬起不屑的笑意来,朝她福了福:“秦才人,怎么的如此有空到这边来闲逛?” 唐惜惜上前来,身上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宫装,鬓发上别着云脚珍珠卷须簪,耳上戴着红翡翠滴珠耳环,精致的小脸上染着胭脂,显得美若桃花,七皇子倒是因此多看了她几眼。 还别说,唐惜惜确实有些祸国殃民的模样。 祸国殃民…… 红颜祸水…… 我脑海里闪过这两个词,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突然我就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这段时间并不是不出手,而是已经出手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日日翻唐惜惜的牌子,日日早朝都迟早或者早退,或者干脆就不上朝了,奏折堆得一堆堆的,有时候是七皇子帮忙批阅,有时候是齐绍秦,皇上倒是一天到晚的窝在唐惜惜的宫里日夜笙歌,酒池肉林,生活糜烂的不行。 这些都是我听齐绍秦说来的,当时我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着唐惜惜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居然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这招实在是太高了,她根本不动手,却暗暗的做了手脚,让皇上日日翻的牌子都是唐惜惜的,现在唐惜惜成了新的后宫专宠,看似逛下靓丽,事实上已经将后宫众人的怨怼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而且连带着让皇上上朝迟到早退甚至不来,已经是祸害了朝政,几日便算了,再这么长久下去,唐惜惜绝对会被那帮正直的重臣狠狠的参上一本,到时候她不死都不行! 这么想着,我已经忍不住给皇后娘娘竖起大拇指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宫中屹立不倒如此多年,皇后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果然是有点本事的。 再看唐惜惜,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情况多危险,她只以为跳出了太子的手掌心,找了皇上坐靠山,就能安枕无忧了,可她根本不知道,这样死的更快更惨。 唐惜惜见我盯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可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呢,她现在可是才人了,虽然这位分不高,但是她有皇上的恩宠啊,皇上现在唯独宠她一人,有时候她吹几句枕头风,皇上就能罢免一个县令,要什么有什么,还能颐指气使,多好。 前几日,唐惜惜还公然与张德妃对着干,把张德妃气的根本不敢还嘴。 哼,哪个才人有她这样的威风,唐惜惜觉得,只要她迅速怀上龙子,那皇后之位也定然是她的!现在那皇后年老色衰,还有个不成器的太子,要来何用? “平懿郡主和七王爷很熟吗?”唐惜惜睨着我,不怀好意的笑道,“这宫里的风言风语又起来了呢,平懿郡主可是四王爷的人,怎的还跟七王爷如此靠近?” 呵,这话是要给我扣个放荡的帽子么? 七王爷脸色一沉,想要说话,我率先开口,道:“再熟,也比不上秦才人与太子殿下熟悉呀,据说太子殿下对才人有救命之恩,而且还一同乘坐马车入宫呢,只是这漫漫长路,也不知道马车里孤男寡女的会熟悉到什么地步呢?” “你!” 唐惜惜现在最恨人提起这个,那日她在马车里,忍着恶心上太子殿下上下其手,差点就没有防住最后的底线,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她还要不要命了? 唐惜惜咬了咬牙,挥了挥手:“唐惜芜,你出言不逊,侮辱本宫!来人!给我掌嘴!” 几个婢女立即上前,七皇子站了出来:“谁敢?” 唐惜惜冷哼了声:“七王爷,本宫劝你还是让一让,这后宫之事,由不得你来管!” “那也轮不到你吧?” 远远的林溪姑姑就开口了,身后的凤鸾车上坐着的正是皇后娘娘,我微微一笑,朝皇后娘娘道:“参见皇后娘娘。” 凤鸾车停下,皇后娘娘看向唐惜惜,冷冷道:“跪下!” 第二百四十四章 贤后和明君 唐惜惜一愣,脸色微微的白了,可仍旧仰头道:“皇后娘娘,皇上允过臣妾不用下跪,因为臣妾腿寒。” 我叹息了声,唐惜惜这么傲,迟早自己作死,皇后娘娘根本不用动手。 果然,我能看到皇后娘娘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可面上仍旧是怒意横生,她一拍凤鸾车的横梁指着唐惜惜道:“你小小一个才人,日日不来向本宫请安,如今见到本宫也不行礼,现在后宫的事还是你一个才人做主了?” 唐惜惜吓了一跳,赶紧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不是这样的,是平懿郡主她出言不逊在先,也是皇上答应过臣妾可以不用跪任何人,毕竟……” “跪下!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后宫哪个妃嫔有这样的目中无人,更无等级尊卑!” 皇后娘娘厉声呵斥,身边的一溜宫女和太监都吓得一起跪下了,我和七皇子互看了一眼,退后了点,免得被波及到了。 唐惜惜咬咬牙,心里很是抵触,皇后这死老太婆,等有朝一日她怀了龙子,肯定要把皇后的位置抢过来! 唐惜惜身边宫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劝了几句,唐惜惜才不情不愿的跪下磕头:“皇后娘娘,臣妾……臣妾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哼,想责罚是吗?”皇后娘娘抓住了她的话,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一轮的朝阳,冷笑道,“林溪,你在这里盯着秦才人,让她跪上两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林溪姑姑连忙上前应了,便杵在一边盯着唐惜惜。 唐惜惜咬紧了牙关,想着等会皇上定然是要去她宫里找她的,要是找不到她,肯定会知道的,这样她就能想皇上告状了,到时候皇后娘娘肯定会被责骂! 这么想着,唐惜惜便没有任何的怨言,直挺挺的跪着。 皇后娘娘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冷笑了声,挥手道:“平懿郡主,你随本宫去花园赏花。” “是,娘娘。” 我跟在凤鸾车边上,与她一同往前。 远离了唐惜惜,皇后娘娘看向我直言不讳的道:“她倒是傲的很,想必再过一段时间,她这目中无人的性子能惹出不少的祸事来。” 我点点头:“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若不是一直有李柔和唐鹤峰在旁指点,早就惹出事端来了,如今能在皇后娘娘您的眼皮子底下接近皇上,已经算是她这一辈子最聪明的一回了,只是她这性子太过骄纵,忘了东南西北,皇后娘娘就算不收拾她,也自然有别的妃嫔出手。” 皇后娘娘哼了声:“本宫可不会让她死的如此容易,这个贱人,给脸不要脸。” 我没说话,只老老实实的乖巧的跟着,皇后娘娘看了我一眼,提了一句:“倒是你,要是皇上的枕边人,本宫就轻松的多了。” 我抬头,很干脆的拒绝:“那我便生不如死了。” 皇后娘娘一愣,倒是不怒反笑道:“你这丫头,这话被人听了去,还真是要将你治罪不可!” 我笑着道:“我也只是敢在皇后娘娘跟前说说罢了,岂敢这么大逆不道在他人跟前说这个,皇后娘娘宽厚仁慈才不与我计较,换了他人,早就将我乱棍打死了。” 这话,倒是带了丝丝的讨好意味,我也是故意的,毕竟,哪有人不爱听好话,夸奖的话的,只不过是看情况和场合罢了。 果然,皇后娘娘的脸色好了不少,详装生气的瞪我一眼,并没有责备我,突然她问我:“你说话直接倒也不是不可取,正好,本宫有话要问你,你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本宫。” “是。” 我低眉顺首的站着。 皇后娘娘想了想,问道:“你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我心里一紧,这话要怎么答?说真话么? 皇后娘娘看得出我的顾虑,淡淡的道:“你照直了说便是,本宫这皇后最近耳边都听得是那些奉承之话了,根本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可唐惜惜这事倒是让本宫打了个激灵,唐惜惜居然不愿嫁给太子做太子妃,这是何道理?” 我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迂回的道:“皇后娘娘,男子娶妻贵在贤惠,女子嫁人呢,自然也是要这么个道理,不求大富大贵,但是不能嫁不靠谱的,你说呢?” 皇后娘娘拧了眉头,我又道:“窦漪房,从地位低下的侍女跃为汉文帝皇后,又亲历“文景之治”,身为汉景帝母和汉武帝祖母得享高寿,史称窦太后; 阴丽华,管仲之后,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第二任皇后,刘秀爱阴氏,然听阴氏之见先立郭氏为后,终于还是废了同样患难以共的郭氏,匡扶阴氏为皇后; 独孤氏,隋文帝杨坚开国之后,封为文献皇后,常与文帝讨论时政,时称“二圣”; 长孙皇后,北魏拓跋氏的后代,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史上著名的贤后,生性节俭、深明大义,唐太宗开创李唐江山和“贞观之治”,与长孙皇后的贤淑是分不开的; 唐宪宗李纯郭贵妃氏。,郭子仪之孙女,唐朝中后期影响最大的贤后。 不少的盛世贤明的君主背后都有一位贤德的皇后的辅佐,太子殿下也需要一位贤后,当然了,这也要太子殿下是能够扶的住的才行。” 皇后娘娘沉了脸色道:“你绕了一大圈,举了这么多的例子,莫不是想说太子殿下当不得这明君?哪怕是有贤后辅佐,也当不得明君?” “回娘娘的话,若太子殿下仍旧如眼下的做派,应该不会有什么贤惠的女子嫁给太子殿下呢,当然,唐惜惜也算不得的什么贤惠的女子。” 我这话说的也算是直接了,皇后娘娘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唐惜芜!你……” “皇后娘娘,忠言逆耳利于行,口蜜腹剑是毒药!若你真的为了太子殿下好,就不应当只听好话,真该听听如今太子殿下的名声都被败坏了!” 我敢这么说,也是能体会到一个母亲的心,一个母亲总是想着自己的孩子好的,皇后亦是如此,护犊之情最为浓厚,虽然我这话不好听,但是我想她既然问了,便是知道太子殿下的情况,只不过是想要人当面提醒她一句罢了。 皇后娘娘沉默了,半晌看着我叹口气:“你说的本宫也是知道的,可太子殿下现在这么大了,本宫说的话他也左耳听右耳出,实在是没有办法,这……” “皇后娘娘,有些事要狠心,难不成你真的想要等到皇上将太子殿下废了才要告诫他吗?”我知道皇后娘娘听进去了,若是太子殿下能变得负责任,那齐锦帧应该没有机会争这个位置了吧? 皇后娘娘像是被我说的话狠狠的震住了,她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最终似乎下了决心点点头,唤来贴身的太监:“王喜,去将太子殿下速速本宫叫到宫里来!” 王喜一愣,道:“是!” 看着王喜一溜烟的跑走了,皇后娘娘看向我:“你倒是个胆子大的,行了,你回自己宫里歇着我,待本宫将太子训斥过了再说。” “是!” 我福了福身子,恭送皇后娘娘的凤驾远走。 咚。 树上一颗果子砸到我的后脑勺,我捂着抬头,吃了一惊,居然看到齐绍秦坐在树上,我又好气又好笑,齐绍秦勾了勾唇,飞身跃了下来,稳稳当当的站在我身边。 我瞪他:“你不是今日不在宫里吗?为何又做那梁上君子了,你这是上瘾了?” 齐绍秦伸手弹了弹我的眉心:“赶着回来带你看一场好戏,不过倒是先看了你教皇后娘娘教儿子的好戏,实在精彩。” 我被他揶揄的红了脸:“你别胡说了,你说带我去看好戏,什么好戏?” 第二百四十五章 如此荒唐 “去了不就知道了。” 齐绍秦勾了勾唇,与我并肩走在一起,我见他神秘兮兮的,不由得的也是有几分好奇,便安静的跟上。 随着齐绍秦在宫里七拐八拐的,如果不是前世在宫里生活过,特别是在西北角这边的冷宫,恐怕是要迷路了,齐绍秦带着我往这边走,越走我便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走到前方的西北角的最北处,一座看起来很凄凉败落的宫殿出现在眼前,我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它出神。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翻腾起的浪花给紧紧的拍打着,我眼睛里有种刺刺的疼,忍不住,我就要往里面走,齐绍秦快速的伸手将我拉了回来,蹙眉:“你进去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我一直盯着,前世那漫长的八年我都在里头渡过,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的一宫的奴婢太监心腹全部血流成河,死相凄惨。 齐绍秦能感觉到我的不对劲,而此时他捏着我的手腕,就连我手腕都传来了一阵阵的冰凉,他有些吃惊,上前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怎么了,是不舒服?” 我一怔,回了神,恍惚的看向他,看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轻轻的笑了笑:“都听说西北角这边都是废弃的宫殿,现在看来到处都阴森森的,还是有些可怕的。” 齐绍秦观察了我片刻,见我没别的状况,便伸手给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不过是冷宫罢了,死过些人而已,战场上的死人更多了去了,改日我带你去长长胆子。” 我被他这么一说,情绪好了些,便继续跟着他往前走:“你这人,战场岂能是随便谁去都可以的?你若是真的带我去了,军中的将士该如何说你?指不定要说你耽误事儿。” “怎么会说我,自然是说你的,红颜祸水。”齐绍秦打趣着我,话锋一转,“唐惜惜也快差不多了,现在不少的老臣都有些怨言,只是还不到白热化的阶段罢了,想当初唐玄宗与杨贵妃逃到马嵬坡时,一众将士还不是逼着唐玄宗赐死了杨贵妃,这唐惜惜再不知道收敛,也是这样的下场,甚至更惨。” 不得不说,齐绍秦的眼界真的很宽广,大到战场上,小到宫闱里,所有的事,他都能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我点点头:“没有李柔和唐鹤峰在她身边,她这个才人也就只能止步才人了,皇后娘娘这招捧杀还是很管用的,方才她还顶撞了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林溪姑姑盯着她跪着呢。” 齐绍秦摇摇头:“父皇也是老糊涂了,女人光有姿色何用,如此蠢又成不了大气候的人,也只能稍稍的做做妖了,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 “还有你这样的,连续的第一美人你都看不上。”倒是看上我这个死过一次归来的恶鬼,不得不说,齐绍秦的眼光还是很独特的。 齐绍秦白了我一眼,淡淡的道:“完颜柔嘉和唐惜惜在本王的眼里只不过是个会动的女人罢了,聒噪的很,本王可看不上。”顿了顿,他好看的薄唇微微的扬起,“倒是你,本王一眼就看上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我还真的好奇,我看向他。 齐绍秦挑了挑眉,屈指在我眉心上弹了弹,道:“因为你和我是一类人,眼里藏着很深的恨意,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这样的人做事果决狠戾,我喜欢与我同类的,就像狼自然是会找狼的,岂会找狐狸?” 我一愣,没来由的笑了,前面说的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可这后面的比喻反倒显得搞笑了。 见我笑了,齐绍秦也跟着笑,我推了他一把:“走吧,狼王。” 对我突然给他起的这么个称号,齐绍秦看起来并不排斥,反而是仰着下巴往前走,像是瞬间又有了底气一般。 齐绍秦带着我走到了西北角的尽头,那里有一间最小的宫殿,我记得是没人住的,连冷宫都算不上,已经年久失修的都快塌了,根本不可能住人。 来这里能看到什么好戏? 齐绍秦将手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便抿着唇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往前,齐绍秦绕过去,在后头还有一扇门,那里看着还没塌。 轻轻的将门推开,齐绍秦伸手为我将扑面而来的灰尘给挡住,片刻才将手移开,我一愣,顿时吃惊了,在那赤身裸体的躺着的不正是皇后娘娘让王喜去找的太子殿下吗? 最令人惊讶的是太子殿下身边躺着的是皇上的一位妃子,静嫔。 静嫔长的眉清目秀,不算是个爱争宠的,人看着也是乖巧,我也不过是因为她偶尔的有到嫣贵人的宫里去聊天才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可……可这是怎么回事? 我怔怔的看向齐绍秦,他耸耸肩道:“太子殿下喝醉了,正好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静嫔应该是过去请安,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将静嫔打晕办了。 酒醒后又怕被人发现,就偷偷将人带到这里来,想杀人灭口,正巧被我留在宫里的眼线看到了,就一并点了他的穴道,还告诉了我,我就赶回来带你看好戏,倒是没想到你刚才还在前面教皇后娘娘怎么教育太子殿下。 只是这样的人,你觉得若是真的让他登上大统,真的能做一个明君?” 我实在是愣住了,我听说过太子殿下荒唐,可真不知道他这么荒唐,连皇上的妃子都敢碰,还想着瞒天过海杀人灭口,他是仗着自己是太子所以肆无忌惮吗?这样的人还不如齐锦帧! 我上前两步,将静嫔摇醒了,静嫔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吓得要尖叫,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警告了几句,静嫔一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 齐绍秦拍拍我的头,道:“你到外面去,本王与静嫔说两句话。” 我张了张嘴,倒是想问他要说什么不能让我听的,可终究还是算了,我转身走了出去。 在外头等了片刻,齐绍秦便出来了,我往里头看了一眼,静嫔似乎沉静了许多,齐绍秦伸手搂着我的腰带着我离开这里,我忍不住问道:“你与她说什么了?” “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告诉她,如果想活着,这件事便不能说出去,若是父皇知道了,不管她委屈还是不委屈,父皇都会认为是她勾引了太子殿下,这样的皇室丑闻,只会让她的死亡来宣告结束。” 我知道齐绍秦说的是对的,宫里的日子便是如此的残酷,等级之分就是如此的骇人。 就如我在相府,一旦我与嫡子嫡女起争执,那么错的一定是我这个庶女。 静嫔的亏只有她自己暗暗的吞下去,别无他法,除非她是个烈性的女子,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可到时候她也是没脸活着的。 我心里不禁有些疼,叹口气,无言以对。 这场好戏一点都不好看。 齐绍秦伸手轻轻的又揉了揉我的发顶,将我的身子扳过来,与我对视,道:“我让你来看,便是让你相信,这样无情无义的皇宫,我并不愿意待着,更何况是那个压抑的位置,惜芜,我更愿意的是与你离开宫里,在外头平稳度日。” 我心中震撼,看着他的时候,四肢百骸都流淌着暖意。 齐绍秦与我一同往回走,一路上时不时的说笑着,便到了唐惜惜跪着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唐惜惜居然不在了,我想了想,时间还没到吧? 正这么想着,便看到林溪姑姑气愤的朝我这边走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夺位之心 我与齐绍秦对视了一眼,有些好奇。 林溪姑姑低着头,脚步匆匆,并没有看到我和齐绍秦,反倒是齐绍秦咳嗽了两声,林溪姑姑一怔,抬头,瞬间吓到了,赶紧跪下:“奴婢参见四王爷,参见平懿郡主。” 我点点头,道:“林溪姑姑,皇后娘娘不是让你盯着秦才人么?” 林溪姑姑抬着头,我才看到的了,她朝我开口道:“回郡主的话,秦才人才跪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便自己起身了,说皇上这个时辰应该要去她宫里吃她煮的燕窝莲子羹了,奴婢要拦着,她还赏了奴婢一个耳光。” 我看了眼,确实她脸上有巴掌印。 齐绍秦皱了皱眉,笑着道:“这位秦才人真是厉害了,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秦才人说了,这宫里她只伺候皇上,别人不伺候。” 林溪姑姑愤怒的朝我和齐绍秦告状。 我倒是为唐惜惜感叹了一声,李柔真的是过于宠坏她了,自以为现在凭着姿色让皇上宠爱着便高枕无忧,得罪人都不知道,真是离死不远了。 我将林溪姑姑扶了起来,从腰间带着的备用伤药抽出来一小瓶递给她:“你先回去上个药,秦才人嚣张跋扈,不分等级尊卑,迟早有她的苦头吃,你不用将她放在眼里。” 林溪姑姑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见惯了这些事,听我这么一说,她便点点头,告退了。 我看向齐绍秦,扯了扯嘴角,道:“果然,根本用不着费心思,唐惜惜该得罪的人她都能自己得罪遍了。” 齐绍秦笑道:“你们相府出来的都是奇怪之人。” “四王爷,四王爷!”身后的侍卫像是找了好久才将齐绍秦找到,这会儿见到了,都快要感动涕零了。 齐绍秦侧身,侍卫道:“皇上有旨,让四王爷和平懿郡主速速到养心殿议事。” 我微微的一怔,皇上召齐绍秦议事倒是正常的,可怎么还附带上我了? 怀着疑问,我与齐绍秦到了养心殿,一进门,便看到唐惜惜坐在皇上的腿上给他喂着葡萄,一屋子的大臣看着脸色都发青的,辛亏唐萧然不在,不然我都不知道他的脸要往哪里搁。 “参见皇上。” 我和齐绍秦进来行礼,皇上抬了抬手,唐惜惜的目光落在齐绍秦的身上,她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现在她日日要伺候一个跟自己爷爷年岁一般的男人,讨好他,奉承他,自己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才能保住,可为什么不能是齐绍秦呢? 唐惜惜又将目光转到我身上,她恨的要命。 我自然知道唐惜惜这么看着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毕竟我也想要她的命。 “父皇,不知急召儿臣来有何事?” 齐绍秦淡淡的道。 皇上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奏折,沉着脸色道:“城外之前不过是几个城镇出现疫情,可现在已经蔓延到数十个城镇,若是再控制不住,大批量的难民就要拥入京都城内,到时候会造成很大的危险,朕与一众大臣商量了之后,决定派你到当地深入了解疫情顺便安抚民心。” 这项工作有多危险,谁都知道,我有些担忧的看了齐绍秦一眼,岂料他根本不放在眼底里,只道:“是,儿臣遵旨。”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我,道:“也多亏的秦才人提醒朕,上回平懿郡主不是得过这样的病症么?后来说是侯夫子将你治好了,是吗?” 我上前依照礼数应答了一声,皇上又道:“可侯夫子年岁大了,家中本就有病儿要照顾,也早已退出朝政多时,朕不便劳烦他,所以还是要劳烦平懿郡主与绍秦同走一趟,到疫情严重的城镇将你服过的药都告诉那里的已经派过去驻守的太医,如何?” 我怔了怔,想必这绝对是唐惜惜在皇上耳边撺掇的,不然我一个女子也不懂任何的医理,就因为我得过这样的病症又好了,所以就要去? 这未免太瞎了。 想来是唐惜惜想要我在那里染病而死吧。 只是齐绍秦也去,我便觉得一点都不担心,我福了福道:“惜芜遵旨。” 领了旨意,我和齐绍秦出了养心殿。 齐绍秦看向我,叹口气:“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 “你都在,我为何不去?” 我轻轻的一句话让齐绍秦的喜悦都飞入了鬓角里。 齐绍秦高兴的如孩子一般的看着我,道:“你愿意冒险去疫区,是为了我?” 我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因为我的脸又开始滚烫了,可齐绍秦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我便低低的嗯了声。 齐绍秦笑了,看着我的侧脸道:“我定会护你周全。” 我自然是信他的。 —— 夜半,皇后娘娘居然来了。 我连忙起身迎接,皇后娘娘将所有的宫人都屏退了,我看向她,见她满面的愁容,便给她亲自斟了茶,让守夜的宫娥去准备点点心:“娘娘,这么完晚了,怎的还不休息呢?” 皇后娘娘喝了一杯茶,才看向我:“惜芜。” 我心里一紧,皇后娘娘居然叫了我的名字。 “本宫确实很害怕太子被皇上废掉。”皇后娘娘叹口气,伸手捂着额头,“本来此事本宫就该瞒着,可心里实在是憋不住,又无人可说,想来想去唯有你不会乱嚼舌根。” 我想,估计是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太子殿下对静嫔做的混账事了。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装作一脸的不解。 皇后娘娘又叹息了声,才道:“静嫔方才在锦华宫上吊自尽了,她的贴身宫女留下一封她的血书呈给了皇上,上头……上头写着自己被太子奸污了,所以以死证清白。” 我倒是没想到静嫔还真是一名烈女子,居然如何豁得出去。 皇后娘娘闭了闭眼,突然握住我的手:“惜芜,你这么聪明,快教教本宫要怎么办才好,皇上大怒,已经要下旨废了太子了,怎么办啊?” 我能怎么办,太子殿下现在这个模样,绝对与皇后娘娘一味的纵容有关系。 已经事到如今了,静嫔走了这么一步路,以自己的死来宣告天下,她便是要以自己的死来让太子受罚,皇上就算能掩住这样的丑闻,但是对太子殿下绝对会不满意到了极点,废掉他只需要一个正经的名头便能够了。 “皇后娘娘,我……” 话还没说,皇后娘娘就又握紧了些我的手,急急忙忙的道:“对了,对了,你不是与四王爷关系好吗?你求求四王爷,让他帮帮忙,皇上最听四王爷的话了!” 我抿了抿唇,只能道:“皇后娘娘,我尽力一试吧。” 皇后娘娘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一般:“那现在就去找四王爷吧,不然等天一亮,皇上的诏书下达了,那可就挽回不了了啊,惜芜,你帮帮本宫,那个唐惜惜,本宫定然也会帮你除掉的!” 我换了衣服匆匆的去了建章宫。 侍卫进去通报,齐绍秦洗过澡,正在书房查阅古籍看看那些疫情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有没有更好的防治办法,突然听到侍卫说我在门外求见,他一愣,匆匆的披了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 齐绍秦的俊脸上满是关切,见我深夜出来还不多穿件衣服,他二话不说将外套脱下披在我的身上。 我拢着他的外套,简单的与他说了几句刚才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这样的人,谁愿意帮他,我来找齐绍秦不过也是不想被皇后娘娘抓住把柄罢了。 齐绍秦自然是知道我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只是他眉心一紧,想了想,突然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他,就算帮得了我也不会帮,不过,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谁有夺位之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自己作死 如齐绍秦说的一样,太子与静嫔之事被皇上压了下来,可太子这些年犯过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皇上随便挑了一件出来都是废了他的理由。 早朝时,齐绍秦装模作样的帮着劝了两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反正说完,皇上的怒火就更加盛了,立即将废太子的诏书颁布了,一众大臣早就被这不学无术的太子给折磨的没有耐心了,现在墙倒众人推,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 皇后娘娘在养心殿外头跪了一天,皇上都没搭理,反倒是齐绍秦的一句话让皇后娘娘起身了,他说:“太子殿下现在被废,多少人想让他死。” 皇后娘娘一怔,也不求皇上了,赶紧起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宫里,太子这些年来惹得祸事,得罪的人确实不少,这个时候,也只有皇后娘娘能护着了,齐绍秦说的是有道理的,虽然皇后娘娘极为不甘心,可又有什么办法? 对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唐惜惜了,她真是庆幸自己没有听天由命的嫁给了太子殿下,不然现在就只能跟着太子殿下被软禁在太子府,日日以泪洗面。 哼,唐惜月这个身怀六甲还没名没分的女人现在知道错了,也是晚了。 唐惜惜沾沾自喜着,更加的嚣张跋扈。 —— 过两日我便要随同齐绍秦去疫情最严重的几个城镇视察,反正我也不缺什么,齐绍秦那边都会给我准备好,我只负责将自己带去便好了。 我也翻阅了不少的医书和古籍,给自己和齐绍秦做了几个还算用的上的药香荷包,虽然不能完全的防御什么,但是好歹带着也心安理得。 张德妃和端妃今日也来了我这里,还指点我缝制那些药香荷包,想必是都想从我这里套一些关于唐惜惜的消息。 “郡主,秦才人来了。” 小宫娥给我端了茶水进来,唐惜惜也随手进来了,今日她的打扮更为耀眼,鬓发上还别了一支凤凰朝日的步摇。 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唐惜惜这想取代皇后娘娘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一个小小的才人本就不能戴步摇,可她不但戴了,而且还是凤凰朝日的款式,谁不知道凤凰象征着的是母仪天下? “郡主好兴致,竟然绣了些这么精致的药香荷包。” 唐惜惜不请自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张德妃和端妃在此,她也没有请安,就当没看见,张德妃和端妃的脸色十分的不好,可也忍着不吭声,都看着我。 我淡淡的道:“秦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来我这里是什么事?” “闲来无事罢了,怎么,郡主不欢迎本宫吗?”唐惜惜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捏着我的茶杯要喝水。 我头也不抬,继续缝制手里的药香荷包道:“茶水里可是有毒的,秦才人要喝么?” 刚放到唇边的唐惜惜一怔,拧着眉看着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你倒是胆子挺大,还敢在茶水里做手脚,是觉得有四王爷在背后撑腰,便什么都不怕了?” 我嗤了声,道:“我自己在自己的茶杯里下毒,能毒死的只有我自己,这怎么还能扯到四王爷帮我撑腰的事情上去了呢?” 唐惜惜眯了眯眼,道:“可现在是本宫喝的!” “我又没让你喝,你自己宫里没有茶水?非要上我这里来喝毒茶水,你怨谁?我与你又不熟,你来喝茶倒是自然。” 我完全不留余地,也不给面子。 唐惜惜的脸色一沉,满脸的怒容,气愤的指着我:“大胆!你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来人!给我本宫教训教训……” “唐惜惜。”我将手里的荷包放下,懒得再跟她伪装,起身,睨着她,“你信不信你若今日敢在我这里闹事,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唐惜惜一怔,艳丽的面容有几分扭曲:“你乱叫什么!本宫是秦素雪!” “我不管你是谁,我的话撂在这里了,只要你今日敢在我这里闹事,我就送你去见李柔和唐鹤峰!” 我提到这两个名字,唐惜惜的脸色更是阴沉,她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劝了她两句,莫不是我有四王爷撑腰之类的话,唐惜惜便将气忍了下来,想了想,拿了茶杯仰头将水都喝了下去。 她就不信,我真的下了毒,但是她可以假装来诬陷我。 谁知,刚喝下去,她肚子就咕噜的响了声,紧接着疼痛便传来了,她捂住肚子看向我:“唐惜芜!你居然……真的下了毒!” 我淡淡的瞄她一眼,用一种白痴的眼光:“唐惜惜,我以为你混了个才人的头衔当一下,会聪明点,没想到还是这么的自负。” “你……” 唐惜惜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赶紧冲了出去。 我嗤了声,径直坐下又继续绣我的荷包,一个宫娥进来了,看了眼我桌子上的茶壶,与我确认道:“郡主,嫣贵人要的给马儿吃的泻药是在这茶壶里么?” 我点点头:“正是,你与嫣贵人说,七王爷那几匹马儿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上火了,大便不通畅便不愿意动,这泻药喝下了,一泻千里,过两日缓过来了,便好了。” “是。” 宫娥将那壶茶水端了出去。 在我身边伺候的另一个宫娥道:“郡主,秦才人喝了,会不会……” “我可是告诉过她了,我在里头下了毒的,她自己不信,非要喝,与我何干?”我忍不住坏心的勾了勾唇,也是该唐惜惜受点罪,谁让她这个时候来呢,还非要自讨苦吃,我能有什么办法。 七皇子府上有几匹汗血宝马最近总是恹恹的,看不出什么毛病,却一点劲儿都没有,还时不时的鸣叫,嫣贵人听说了,在跟我聊天的时候便提了一句,稍稍的问了问具体的,我就给她准备了一壶的泻药,那些马儿定然是上火了,泻掉宿便就能通畅了。 这茶壶里就是一壶的泻药,唐惜惜这么一杯喝下去,不拉到明天早上估计都停不下来,谁让她自己不信我呢? 只能说,活该。 想想,我都觉得好笑。 晌午时分,嫣贵人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惜芜,你可知道今日唐惜惜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频频去茅厕,方才还摔了一跤,现在太医来了,居然诊断出她怀了半个月的身孕,可刚才那一跤给摔没了,她现在在宫里大哭大闹的绝食,还要皇上治你罪呢,说是喝了你下了毒的茶水才导致的,不过当时在场的还有张德妃和端妃呢,她们说你都说了那茶水里加了毒药,她非要喝,这能怪谁呢?我方才也过去解释了一番,那是给七王爷的马儿通便用的,皇上再生气,也办不了你。” 我噗嗤的笑出声来了,唐惜惜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她现在估计就想母凭子贵吧,可怀上了孩子自己却不知道,还这么作,现在好了吧。 只能说,活该。 嫣贵人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真高兴,这消息估计现在已经传遍六宫了,很快你这里就很多妃嫔要借口过来跟你套近乎了。” 这话才说完,外头真的就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宫娥进来同我汇报:“郡主,张德妃,端妃,琪贵妃,春贵人,棋嫔,刘才人……” 那么多的人,我要是都见了,指不定要被吵死,我赶紧道:“去帮我回了,就说我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嫣贵人用手帕捂着嘴笑,我瞪她一眼:“嫣姐姐,你还笑呢?” 外头仍旧是吵吵嚷嚷的,我只能无视,嫣贵人突然凑近我,托着腮帮子朝我道:“惜芜,我有事想要与你说,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这个贱人 我看着嫣贵人面带喜色的模样,有些好奇:“什么事?” 嫣贵人将身边的宫女和太监都屏退了,正好外头那群吵吵嚷嚷的妃嫔也需要人去伺候,嫣贵人凑近了我,轻轻的在我耳边道:“昨日,七郎特别找了人伪装了一番进了宫里给我把脉,那高人说我怀的极有可能是双胎。” 我一愣,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如何,双胞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孩子…… 嫣贵人又压低声音道:“我想给他们起名字,用我名字里的字和七郎的字组合,你觉得……”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一字一句的提醒:“嫣姐姐,你要知道,现在皇上还好好的。” 嫣贵人一怔,脸上的喜悦顿时少了一半,她叹口气道:“我知道,所以我才犹豫,你一向聪慧也理智,你帮我拿个主意?” “还是不要吧,让人看出来了,或者抓住把柄,你和七皇子都不好过,只是名字罢了,而且皇子的名字还都是皇上赐的,哪能自己来?” 我叹口气,有时候女子便是如此,一旦遇上一个自以为是真命天子的人,便会义无反顾,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希望与那人有关。 嫣贵人看起来很是失望,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是对的,而且她既然能问我,那就表示她还是有理智的,不然名字的东西直接起的就完事了,可是她还拿来问我,就是想着让我能直白的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我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嫣姐姐,有些事要顾全大局,若是顾全了大局,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有余地。” “嗯,我懂,其实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有时候有些迷茫,可这种事我又不能跟任何说,我现在只能信你了,惜芜。” 嫣贵人面色悲戚。 我叹息了声,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你肚子里的孩儿会很好很好的。” 嫣贵人没再说话,只一个人闷闷的发呆,我知道她需要点时间适应,便没有打扰她,给她留着一个空间安静些。 外头那些叽叽喳喳的嫔妃已经走了,我推门走了出去,今日起风了,站在外头,风吹云卷,居然还觉得有些凉意。 中秋之后就真的会比较凉了,可过两日便要启程去疫区,想必今年的中秋节要在疫区渡过了,不过有齐绍秦在,似乎感觉还不错。 我微微的勾了勾唇,小宫娥给我拿了一件轻薄的外套给我披上:“郡主,起风了呢,还是添一件衣服吧,免得着凉了。” 我点点头,蓦然的想起素锦她们,不知道这段日子她们在府里怎么样了,有蒹葭和流墨在,三姨娘又成了当家的主母,自然是没有人能欺负她们的,这么想着,我倒是能放心些。 “郡主,皇上有请。”皇上身边的太监李长海来了,看着我眉开眼笑道,“郡主,还请随奴才走一趟?” 我抿了抿唇,这个时候请我,多半是为了唐惜惜的事了。 “公公带路吧。” 话没多说,我便跟了上前。 李长海还想着我不肯过去,他都准备了一大堆的话要来劝我,没想到我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跟着去了,他倒是多看了我几眼。 毓秀宫。 这座宫殿距离皇上的养心殿是最靠近的,多少嫔妃想要住都住不进去,唐惜惜靠着自己过人的姿色倒是有这个权利,也不怪她这么嚣张跋扈。 男人都是喜欢新鲜年轻的,唐惜惜还真是有这个资本,只是光靠这个资本便不懂的收敛,迟早会将那一点点宠爱给磨掉,毕竟,君王的宠爱是最过短暂和薄弱的。 李长海将我带了进去,我才到厢房门前,便听到里头传出来嘤嘤的凄楚哭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皇上倒是还算耐心在一旁劝慰着,只是看起来没有特别的效果,唐惜惜该哭的时候还是哭,还越发的哭的凄厉。 我摇摇头,走了进去,正好一个花瓶砸了过来,我侧身一躲,花瓶砸到墙上四分五裂的碎了。 “参见皇上。” 我微微的福了福,面色不变。 皇上回头看到我,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啊,惜芜来了,来来来,过来这边,你与秦才人年岁相仿,你来劝劝她。” 唐惜惜猩红着眼睛盯着我看,恨得咬牙切齿:“唐惜芜!都是你!都是你!皇上,你将她治罪!是她害死我们的孩儿!是她!” 我凉凉的答:“秦才人,此言差矣,我已经告诉过你那茶水里有毒,你不信,张德妃和端妃娘娘都在场,看的清清楚楚,你自己非要喝,拦都拦不住,我能如何?老人们都说,女子流产最伤身体,秦才人,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休养,免得伤神劳心。” “你!唐惜芜!你怎么不去死!” 唐惜惜恨得眼睛都红了,就跟一个疯子似的,皇上急的看向我:“平懿郡主,你看看,这……” 我上前一步,淡淡的道:“皇上,您若是信得过我,便先出去一下,我与秦才人说几句话,安慰安慰她,女子之间的谈话,还是不要有男子在场比较好。” 皇上一听,赶紧答应了,他早就想溜了,终于寻到了借口,立即起身,转身带着人出去了。 唐惜惜愤怒的瞪着我,就像是想要将我撕碎了一般的咬牙切齿。 我倒是显得很平静,安安稳稳的在她床边坐下,唐惜惜怒道:“你滚!” “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我挑了挑眉头,嗤了声,“唐惜惜,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自作孽不可活。” 你害过我一个孩子,现在你孩子也别想顺利的生下来! 因果报应,天理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唐惜惜紧紧的盯着我,指骨捏的咯吱的响:“唐惜芜!你别以为你有四王爷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唐惜惜,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我冷笑了声,一把扼住她纤细的喉咙,将她抵在墙壁上,力道微微的收紧了点,“你信不信,我现在掐死你,我也能脱罪!” 唐惜惜惊恐的瞪圆了眸子,拼命的挣扎,我的手越手越紧,唐惜惜现在这小产的身体自然没有什么气力,她叫也叫不出来,挣扎也推不开,窒息的感觉一层层的包裹着自己,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我掐死了的时候,我松手了。 唐惜惜趴在床边咳咳的剧烈咳嗽,我冷冷的勾唇,睨着她:“你现在可以叫他们进来,说我要杀你,不过你可以试试看是我的匕首快呢还是你喊的人来的快。” 袖间的匕首抵在她的颈脖间,唐惜惜动都不敢动,咬着牙道:“唐惜芜!你疯了吗?” “是啊,你不知道么?”我眯了眯眼,我多想不要命的就这么一刀结束了唐惜惜这条命,可我要忍住,不能将自己也陷入这浑水中,“你想我死,自然的我也想你死,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李柔和唐鹤峰都是我害死的,因为他们也是屡次要害死我,可谁让他们不如我呢,所以就死了,死的这么惨,两人都尸首无存,唐惜惜,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他们要好到哪里去。” 唐惜惜本能的想要朝我扑过来,可又怕刺激了我,抵着她脖子的匕首只要一动,她就会血溅当场,她看得出我眼底的恨意和疯狂,若是我真的被逼急了,绝对会豁出去。 她只能怒骂:“唐惜芜!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 我勾了勾唇,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来了,我瞬间收回匕首,回头,对上一双犀利的眸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厨娘 齐锦帧! 来人正是他,外头守着的宫女太监并没有通报,想来是齐锦帧让他们不要通报的,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到我对唐惜惜做的事,不过就算看到我也不在意,只要皇上不是亲眼目睹我就有能力脱罪。 “世子爷,世子爷!救我救我!” 唐惜惜一看到齐锦帧,那双眼睛一下子就蓄满了盈盈的泪水,急急忙忙的看向他。 齐锦帧挑了挑眉,视线落到我身上,他抬步走了进来,道:“郡主真是双面人,在人前温婉大方,在背后却狠毒至此。秦才人才小产,你倒是要拿她的命?” 果然,齐锦帧刚才将所有的都看到了。 呵,既然看到了就看到了吧,我也不在意。 我淡淡的扬了扬眉头,略动一下手肘,将袖子卷起在手腕之间,道:“世子爷敢说自己是不是双面人?你想要的东西可是和你的身份地位不符合呢。” 话音刚落,齐锦帧的脸色便陡然的变了,他咬着牙盯着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唐惜惜连忙抱着被子下床,躲到齐锦帧的身后去:“世子爷,你刚才也看到了,她要杀了我,你帮我到皇上那里作证!” 我笑了,笑容里带着揶揄,提醒齐锦帧:“眼前的美人可是皇上的秦才人,可不是我那五妹妹唐惜惜呢。” 齐锦帧一愣,他知道我的意思,眼下的唐惜惜身份已经不是相府的嫡女了,哪怕是他与唐惜惜再交好,唐萧然这样胆小怕事之人,岂敢支持他? 不过倒是可以让唐惜惜去多吹吹皇上的枕头风,可后宫不得干政,而且齐锦帧也看得出唐惜惜没有那个政治目光,基本上是要她无用。 齐锦帧微微的一笑:“郡主真是厉害。” “多谢夸奖。” 我稍稍的福了福,并不在意,转身走出了锦华宫。 唐惜惜怒目圆睁:“世子爷,你亲眼目睹了的,你怎么能她就这么走了,皇上……” “秦才人,若我是你,现在就该好好的养着,免得自伤其身。” 齐锦帧没再搭理唐惜惜,转身也大步的跟了出去,唐惜惜气的将房里剩下的东西都砸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被我掐的地方,还有些后怕。 “郡主。”齐锦帧很快便追上我,不知怎么回事见着我没事,他心里竟然生出几分轻松来,下意识的解释道,“那日我也去了被烧焦的那间小屋子,还真的以为你被烧死了,刘若欢正好给四皇叔带路,我一时情急便将她带走。” 他上回被我气的半死,可回府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来找我,硬的不行便来软的,难不成我软硬都不吃吗? 我只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若欢在何处?” 齐锦帧道:“我已经安排了地方,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过去,你……” “不必了,只要她安全,总比她一个千金小姐在马氏家里为奴为婢的要好。”我敢这么说,是已经偷偷让嫣贵人帮忙找人出宫回相府找流墨和蒹葭私底下去寻刘若欢,她们再怎么说都是暗卫,找人自然是看家本领。 齐锦帧见我还是如此排斥的态度,心中有些微微的怒意,想都没想就伸手揽住我的腰,低头要吻我,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本能的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力道之大,我收回手的时候,手掌心都在发麻佐藤。 齐锦帧一愣,他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世子,可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被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么多的嫌弃,特别是在我面前,他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只是就算他再怒,也忍住了,他想的清楚的很,这个女人自己势必是要得到的,哪怕是她那一丁点的智慧用在他的身上,他的计划都会事半功倍。 我捏了捏拳头,退后两步,向他行礼:“靖王世子,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尚未及笄更未出阁的姑娘,你这行为,很容易让我误解成为你想要轻薄于我,方才不小心就如此了,还请世子爷不要见怪。” 齐锦帧看着我,想从我脸上找到任何一丝的伪装的痕迹,只可惜,他怎么都找不到,从始至终,我对他都是满满的冷意和拒人于千里之外,齐锦帧又恼又怒,人好像真是会犯贱的,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得到,越觉得难能可贵。 深深的眯了眯眼,齐锦帧才道:“方才是我冲动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再次朝他福了福,轻轻的勾唇:“世子爷,既然无事,我便先走了,不日便要启程去疫区,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齐锦帧抿了抿唇,上前伸手拦住我的去路,沉声道:“唐惜芜,我对你已经足够有耐心了,你不要以为四皇叔在你背后撑腰,你就能肆意妄为,你要知道,我有成千上万种的办法得到你,只是我想你自己愿意而已。” 这一瞬,他的话让我想起前世他的模样,果然,撕开了表面的温和内敛,有的不过是如君王一般的暴戾。 “你们干嘛呢?”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我和齐锦帧都双双扭头,只见九公主歪着脑袋在打量我和齐锦帧,眼里有这浓浓的疑惑,也有几分不安在攒动。 齐锦帧猛然见到九公主,便不易察觉的退开了身子,将挡住我的路让开来,他倒是不会在每个人前都撕破脸,他只点点头,道:“九姑姑,侄儿先行告退。” “诶?”九公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齐锦帧急急忙忙的走了,挠挠头,走到我跟前,打量我片刻道,“你和锦帧很熟悉?” “并没有。” 我直截了当的撇清关系。 可九公主貌似不相信,她抿着唇看我,道:“真的么?” “公主都不信,何必再与我确认呢。”我叹口气,有点头疼。 九公主道:“也不是不信,就是觉得奇怪,锦帧平日里都是很温和的,可刚才看你的眼神怎么如此的犀利骇人?” 辛亏没看到齐锦帧想要吻我的场景,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抬眼与九公主对视:“表面而已,公主你身处皇宫多年,还看不清楚么,人,总有几副面孔的不是吗?” “怎么你比我懂得还多的样子。”九公主撇撇嘴,晃着手里的骨扇,睨着我道,“有很多时候,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深宫里头受过莫大冤枉的什么嫔妃呢,不然你看事怎的如何透彻呢?比我这从小就活在皇宫里的人都清楚明白的多了。” 我失笑着摇头,模棱两可的道:“估计我上辈子就真的是宫里的呢。” 九公主瞪我一眼,上前来挽住我的胳膊,笑道:“我管你是不是宫里的呢,今日我来寻你是怕你过几日就与四皇兄去疫区了便找不到你了。” 我随着她一同往前走,看着湖边的扶柳轻笑:“你寻我做什么,最近你不是在公主府上忙着研究那些竹叶青的做法吗?” 听齐绍秦提起的,九公主现在迷上做吃食和酿酒,日日请大酒楼的厨子来教,觉得不好,还跑到宫里请御膳房的师傅教,兴致大的很。 端妃来我跟聊天的时候都说不知道九公主发了什么神经,居然要做小厨娘。 其实,只有我知道,她是想学好了,给耶律沪月做的。 想起耶律沪月,我便有些心痒痒的,不知道他如何了,改日要问问齐绍秦才是。 九公主脸色一红,哼了声,拽着我到一边坐下,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酒瓶子递给我,朝我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就是来找你帮我品尝品尝嘛。” 我一愣,还没开口拒绝,齐绍秦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而他的旁边那一袭紫衣,气质出尘的,不是舅舅耶律沪月,还有谁! 第二百五十章 斗花斗草 心微微的一跳,我刚要说话,九公主比我还着急,连忙整理仪容,含羞答答的看向我,快速的问:“我今天妆容怎么样?合适吗?” 我有些苦笑不得的点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 九公主抿了抿唇,又抚了抚头发,这才摆出一副公主的模样来。 齐绍秦和耶律沪月走了过来,九公主的目光就没能从耶律沪月身上移开过一刻,齐绍秦看几眼,握拳放在唇边咳咳了两声,九公主才回过神来,脸上羞红:“四皇兄,耶律公子。” “你倒是在耶律跟前就转了性子,平日那咋咋呼呼的模样呢?”齐绍秦故意揶揄她,九公主红了脸又不敢反驳,只能朝我投递眼神求救。 我笑着道:“耶律公子,你最近可好?” 耶律沪月温和的看向我,她知道我的意思,我可不是单纯的问他过的怎么样,而是问他的伤,自然还有完颜瑾瑜的。 耶律沪月轻声答:“一切都好。” 他话里着重了都这个字,别人听不出来,但我听出来了,也就是说完颜瑾瑜如今也脱离了危险,因为他的话我稍稍的松了口气。 九公主赶紧道:“难得咱们都在呢,过些日子,四皇兄和惜芜便要去疫区了,要好些时日见不到呢,我们今天人齐全,不如我们聚一聚吧。” 齐绍秦点点头:“正好今日闲来无事,沪月也在,就去我的建章宫吧。” 我们一行人往建章宫的方向走,耶律沪月突然问我:“宁如没在宫里?” 我想了想:“李大将军说了,要教她女红,便不让她一天到晚的在外头瞎跑,没有个正经样子。” 耶律沪月点点头,又道:“我倒是不认为女子只能绣女红,像宁如那般舞刀弄枪的在我们那里也不少。” 耶律沪月嘴里说的我们那里,自然是指的西秦。 九公主听了有些疑惑,忍不住问:“耶律公子,你家乡在哪里,为何你们那里那么多的女子舞刀弄剑,我只听说过大厉的女子温婉擅女红,西秦的女子刚强擅骑射,南疆的女子阴柔擅巫蛊,北越的女子……” 还没说完,九公主就忽然道:“耶律公子,你不会是西秦人吧?” 这话,让我和齐绍秦都有些紧张。 哪知,九公主又自顾自的摇头道:“怎么看你都不像西秦的人,那边的人普遍轮廓深邃,鼻子高挺如,你不像,你长的还是像我们大厉的人。” 齐绍秦和耶律沪月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耶律沪月引着九公主转了话题,我倒是心里无限的感概,舅舅是被西秦人收养,他流淌着的血液是大厉的,也不知道何时,我能光明正的叫他一声舅舅。 前世,耶律沪月为了救我而死,这一世,我会努力让舅舅有个最美好的结果。 建章宫。 我们几人坐在小花园里,煮酒烹茶,聊天,倒是过的不亦乐乎,许是有人听说了将这个传了出去,便将被唐惜惜烦的不行的皇上。 一见皇上突然到了,我们连忙起身行礼,随着皇上来的还有两个妃嫔,一个是惠贵嫔,一个是赵婕妤。 皇上抬抬手道:“免礼吧。”视线落在耶律沪月的身上,他是以齐绍秦的带刀护卫的身份进的宫,皇上也不过是稍稍的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今日倒是好兴致,怎么,在聊什么,朕也来听。” 九公主上前挽住皇上的胳膊:“父皇,我们刚才还说光聊天儿不好玩呢?” “不然便斗诗词歌赋吧。” 唐惜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由着两个宫女搀扶着进来了。 皇上一看,脸色不大好,道:“你怎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了让你卧床休息?不得吹风?” “皇上,臣妾没事。”唐惜惜头上戴着面纱身上也裹的紧紧的,倒是见不到风,她在皇上身边坐下,将本来在皇上身边的赵婕妤硬生生的挤开,娇柔的靠在皇上的肩膀上,弄得九公主一阵恶寒,赶紧坐到另一边去。 皇上见她如此便也没让她回去,朝我道:“郡主蕙质兰心,想必斗个诗词歌赋什么的也是一把好手。” “那是自然呢,听说郡主从小便能歌善舞,厉害的紧呢。”唐惜惜面纱之下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齐绍秦眉头一挑,我便淡淡的开口了:“成日诗词歌赋的有什么意思呢,不如玩些别的吧。” 九公主也点点头:“就是吧,日日宫里或者府上都要跟夫子学的,现在还要拿出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不如斗花斗草吧,这也是一项乐事呢。” 惠贵嫔提议道。 “这个听着新鲜,怎么玩儿?”九公主来了兴致。 惠贵嫔见皇上没反驳的意思,她便大着胆子道:“一种是比试草茎的韧性,方法是草茎相交结,两人各持己端向后拉扯。以断者为负,这种可以称之为“武斗”;另外一种则是采摘花草,互相比试谁采的花草种类最多,这就是“文斗”。” 皇上恍然大悟,道:“唐代诗歌中常有妇女儿童斗百草的描写,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画堂。自矜年最少,复倚婿为郎。舞爱前溪绿,歌怜子夜长。闲来斗百草,度日不成妆。想必就是说的这个了。” “正是。”惠贵嫔点点头。 赵婕妤性子活越些,连忙道:“那便玩这个吧,比单纯的斗诗词歌赋好玩儿的多了,也有趣多了呢。” 反正现在后宫嫔妃都以针对唐惜惜为主,只要唐惜惜说的,她们都会想方设法的反对。 皇上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几个人分成几组,皇上当评判。 九公主与耶律沪月一组,惠贵嫔与赵婕妤一组。 我与齐绍秦一组,那是因为齐绍秦说,只有我的智商配得上她。 倒是唐惜惜,落单了,没有人愿意与她搭档,可皇上又是评判,她只能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在旁看看便好。 我去齐绍秦去花园里挑选一些结实的草,以及各种花卉。 建章宫的花园里各种名贵的花草并不多,但是种类倒是多的,一时间,我倒是突发奇想,若是有个属于自己的菜园子,是一件多美妙的事。 齐绍秦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簇紫色的小花,我一愣,想要伸手接过,齐绍秦径直将小花别在我的鬓发之间。 他还退后的端详了片刻,摸着下巴,然后让小太监拿了笔墨和纸张来,他迅速拿着笔在纸上将这花给画下,然后递给小太监:“拿去给司珍房,按照这个图样做一套首饰出来。” 小太监连忙拿着匆匆的跑了,我怔了怔:“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准备聘礼用的。” 说着,齐绍秦继续去寻花草,每每看到样式好看的,他就捣鼓一番给我头上插一堆,然后又到了我的衣衫裙摆,全部都拿来配色。 一炷香的采花摘草的时间,齐绍秦和我倒是找到了不少的东西,可都没将心思放在上面,反而是齐绍秦一路的画画涂涂,我粗略的算了一下,按照齐绍秦的说法,那是聘礼中一小部分,可我觉得已经眼花缭乱了。 “我又不需要那些东西。”我赶紧止住他,我看着九公主他们都已经满载而归了。 齐绍秦看向我,挑了挑眉道:“我自然知道你只需要本王,可到底你是本王的人,怎么能含糊?” 这话弄得我小脸绯红,忍不住就瞪他一眼。 “四皇兄!惜芜!你们好了吗?” 不远处,九公主朝我们挥手。 唐惜惜拎着裙摆走过来,借口要帮我拎东西。 我和齐绍秦收拾了一下,拎着一篮子的花草往回走,与唐惜惜擦肩而过的时候,唐惜惜突然脚下一歪,整个人撞到我的身上。 我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到一边的鱼池里去,齐绍秦眼疾手快,一手揽住我的腰转了一圈站稳,然后利落的抬腿,一脚将唐惜惜踹进了池水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出血 噗通的一声响,唐惜惜毫无预兆的被踹到了池水里去。 我一怔,死死的忍住笑,瞪了齐绍秦一眼。 那头,皇上他们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几个宫女和太监赶紧下去拽,唐惜惜本来就该卧床休息的,现在好了,不仅没休息还被踹到了水里,她才被拉上来,就有些体力不支的瘫坐在地上。 皇上连声道:“宣太医!太医!” 因为唐惜惜突然落水,斗花斗草的游戏也没有进行,太医匆匆的赶来给唐惜惜诊脉,脸色都不是特别的好。 “皇上。”陆太医叹息了声道,“秦才人本该在宫里歇着的,这小产才几日,自然是不能下床的,现在还……还掉水里去,恐怕会染上宫寒的毛病,以后怀子嗣要稍微艰难一些的。” 宫里的妃嫔哪怕姿色再好,也有容颜老去的一日,以色侍人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要是没有个子嗣在旁,定然结局不会很好,这也是唐惜惜急于要一个孩子巩固自己地位的原因,可现在不但孩子没有了,她还很有可能染上宫寒的毛病,简直是要命了。 在床上的唐惜惜一听,立即崩溃了:“不行,你这个庸医!岂能胡乱判断!来人!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秦才人好大的口气。”近日皇后娘娘被废太子一事弄得心力交瘁,张德妃便暂代了后宫的管理权,她看向唐惜惜,冷哼着道,“陆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院首,他的判断岂能有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谁能帮得了你?一个小小的才人就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唐惜惜脸色一白,整张艳丽的小脸都没了血色,她委屈之极的扯着沉着脸的皇上的袖子,哭哭啼啼的道:“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的孩子没有了,还……还被人踢到水里去……下一次连命都没有了啊。” 当时距离的远,齐绍秦出脚的速度又快,除了我没有人看到是他踹的,唐惜惜肯定不敢与齐绍秦对着干,自然是要冤枉我的。 果然,下一刻,唐惜惜便道:“都是唐惜芜,是她将我推到水里去的,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看好戏的我微微的一笑,起身福了福道:“秦才人,不过是我走过去的时候忘了给你让道了,你自己踩空了就摔了下去,岂能怨我呢?” 唐惜惜怒视着我:“唐惜芜!你别狡辩了,你仗着四王爷被你迷惑住了,便目中无人!我腹中的孩儿就是你害死的!皇上,皇上……” 皇上被她哭的耳膜都疼了,烦躁的道:“好了,成天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说出口的话也不经过脑子,绍秦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若是平懿郡主真的推了你,绍秦就在边上,他能看不到?” 张德妃顺势看向悠然自得的齐绍秦,问道:“四王爷,你可曾有看到平懿郡主将秦才人推进水里了?” 齐绍秦面色不改,淡淡的道:“不曾。” “你!” 唐惜惜又气又急,怒急攻心,居然晕了过去。 皇上一看,赶紧道:“快快快!陆太医!” —— 齐绍秦送我回去,慢悠悠的走着,从建章宫到我住的地方,路程不长也不短,可他走的极慢,我也便将速度降了下来。 “你不该将她踢到水里去的,万一皇上要将你治罪……”我看向他,有些担忧。 齐绍秦不以为然:“父皇不敢,再说了,是她先要推你,我岂能坐视不管?” 我笑着睨他:“怪不得人人都说我仗着你在背后撑腰,现在做事都为所欲为的很。” “那又怎样?我有这个本事让你傲,还不许你傲了?”齐绍秦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轻笑道,“我能踢她下去,就证明我有信心不会被父皇追究,你放心吧。” 听他如此说,我便点点头,突然想到被九公主留下的舅舅,道:“你猜,九公主将耶律公子请到公主府会说什么?” 齐绍秦沉默的想了想,到底是叹息了一声:“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恐怕是神女有梦,襄王无情罢了。” 想来齐绍秦也看得出来九公主对舅舅的意思,也是九公主表现的算是比较明显了,任谁能看不出来。 我低声的叹口气,没说话,齐绍秦突然伸手,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大手已经握住了我柔嫩的小手,我下意识的要挣脱,可他却拽的紧紧的,我脸色绯红,四周看了看,虽然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但是隔墙有耳,实在是有些紧张的。 “怕什么,现在谁不知道我给你撑腰?” 齐绍秦笑看着我,像是觉得我这胆小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原本的我。 他这么说,我便由着他了,不知道怎么的,他握着我的手,他掌心的纹路和温度都细细的传来,让我觉得很舒服,那种暖意直达心底深处。 “你以前有没有对别的女子这样过,不然你怎么懂得那么多的花言巧语?” 我抬头看向他,不禁有些后悔,前世我该多多了解一下这位大厉的战神的私生活才是的,不然这一世我也不会不大看得清他了。 齐绍秦嗤了声,鄙夷的瞪我一眼:“自然是没有了,本王是那么容易看的上那些凡夫俗子的人么?” 我打趣他:“我不就是凡夫俗子?难不成你将我当成仙女了?” 这么说,我倒是想听听齐绍秦顺着我的话怎么夸我的,谁知,齐绍秦居然没有顺着我,反而是道:“你怎么可能是仙女,你在我眼里就是个恶鬼,可惜了,谁让我眼光与常人诧异太多呢,我不喜欢仙女,就喜欢恶鬼。” 我一怔,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婉转迁回的唤着他的名字,想告诉他,其实我还真的就是个死过一次归来的恶鬼。 “到了,进去吧。” 齐绍秦努了努嘴,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到宫门口了。 我居然生出几分依依不舍来,齐绍秦看眼天色,道:“今晚我便不能抹黑过去了,军中有密函今晚会到。” 这话说的就像是丈夫与妻子说的一般无疑。 我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嗯了声,转身快步的跑了进去,齐绍秦在外头一直看着我直到看不见我的身影了才转身离开。 我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似乎活了两世,这是头一次如此的面红耳赤,当初与齐锦帧的时候,我似乎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回了房间,泡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我脑海里仍旧是齐绍秦的身影,我拉过被子蒙着头,我简直觉得我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还有如此的心思,真是的。 “哎。” 我长叹了声,脸上仍旧是滚烫的厉害。 这晚,我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我只知道我被惊醒的时候外头已经快要天亮了。 嫣贵人的贴身宫女小秋急急忙忙的带着哭腔来了:“郡主,平懿郡主,快,快点帮帮我们家主子吧……” 我还有些懵圈,坐起来,问道:“怎么了,嫣姐姐出什么事了?” 小秋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四周,我会意,让宫女太监们都出去了,我赶紧问:“到底怎么了,快些说啊!” 小秋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去侍寝了,回来之后便大出血……她还不让奴婢去找太医……” “什么!” 我顿时完全清醒了,从床上站了起来,随手将外套披上,嫣贵人定然是想要借着与皇上侍寝的机会,将怀孕的事情安到皇上的头上,这样她便能顺利生子,可……现在这样的状况,怎么能不找太医! 真是糊涂! 我立即道:“快!你去叫太医!我现在去稳定她的情绪!”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兵行险着 急急忙忙的,我信不过宫里的人,只能自己披了外套前往嫣贵人的宫里。 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宫娥在外头等着了,神色焦虑不安,见到我像是见了主心骨似的,赶紧上前来:“参见郡主,奴婢是嫣贵人的贴身宫女芳巧,她是胭脂。” 我点点头,边随着她们进去边问:“嫣贵人情况如何了?” “在喊疼,血已经止住了,周宣姑姑的家父是当过郎中的,母亲是当过稳婆的,所以她倒是懂一些医术,但是贵人看起来状况并不是很好。” 芳巧在我耳边连声说到。 我点点头,道:“小秋已经去找太医了,如此大事岂能由着你们贵人的性子来不找太医呢?怕是到时候没了命,你们担待的起吗?” “郡主。使不得啊,贵人吩咐了,不能寻太医,也不能声张这件事,不然……” 芳巧和胭脂明显是知道内情的,现在显得欲言又止。 我将朝我下跪的她们都扶起来,正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张扬,但是也不是并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们且告诉我,再此之前,你们贵人侍寝过皇上几次?为何要拖到这次才想到这个法子?” 胭脂抿了抿唇,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再此前,贵人侍寝过皇上三次,之前皇上还是很独宠贵人的,可那个秦才人之后,便没有宠幸过了。 那三次之后,贵人还来过葵水的,所以当时都不晓得,这每个月的记录都没错过呢,也没有人怀疑。 还是上次郡主你无意中看出来了,贵人才私下请了周宣姑姑把脉,居然真的怀上了,她还怕自己怀着还来葵水会流产呢。 可周宣姑姑说了,怀着孩子还来葵水的,但是不多见,只是有些人确实有这样的现象,秦才人最近小产还掉水里,现在皇上才翻其他主子的牌子,就想起贵人了,贵人就想着抓住这个机会,毕竟等会肚子越发的大了就瞒不下去了,谁知……” 我了然的应了声:“既然有过侍寝那就好说了,而且怀着孕还来葵水的人,我都听说过,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是没有的,前朝的萧淑太妃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太医还是要宣的,不然到时候贵人的命保不住有何用?” 芳巧和胭脂不敢说话了,满脸的纠结。 我没再问,快步走了进去。 才一推开门,满屋子的血腥气就涌了过来,我看过去,嫣贵人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整个被单都染了血。 我一愣,蓦然的想起了前世,我生产的时候大出血的场景,瞬间,我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我浑身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要将嫣贵人的孩子保住。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快步上前,周宣姑姑见我来了,急道:“郡主,贵人已经晕过去了,奴婢现在用家里的老办法给她吊着气儿……” “孩子呢?”我问道,“能不能救?” “恐怕有些难。”周宣姑姑叹口气,又盼着太医来,又不知道太医来了会怎么样,简直是急死了。 我想了想,前世我被打入冷宫之后,那里很多没有人要的书和古籍,我闲来无事,便翻着看,也看过不少的医书,看到过好几个偏方,我那时候还想若是我当时生产时能用上一两个,不知道会不会不一样? “有没有艾草?”我看向周宣姑姑,随手将一旁的笔拿起来沾了墨水,在纸上匆匆的写了几行字递给她,“这些药材有没有?” 周宣姑姑一看,现在她也见过这个方子,吓得连连磕头道:“郡主,这方子实在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使不得啊……” “现在还不是万不得已?” 我咬了咬牙,太医院距离嫣贵人的寝宫还是有一段路程的,小秋跑着去也要一定的时间,再回来也不知道要多久,等着太医来,估计已经救不了了。 周宣姑姑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可她真的没有把握啊。 “你教我该如何做,我来,若出事了,都有我承担!” 兴许是我身上的气势太过强大了,周宣姑姑被我震住了,连忙点头。 —— 陆太医坐着轿子赶到的时候,嫣贵人已经醒来了,想起方才我第一次按着医术上法子听着周宣姑姑的指导去救人,那满床的鲜血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噩梦一般朝我席卷而来。 周宣姑姑低声劝我道:“郡主,你救了贵人和她的孩子一名啊。”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心神稳定下来。 “陆太医到。” 小秋跑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周宣姑姑朝她传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小秋这才松了口气。 陆太医带着两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进来了:“怎么回事,贵人这是怎么了?” 芳巧上前福了福道:“贵人许是动了胎气,幸好郡主来得及时,给贵人推拿了一遍,现在贵人好多了,在里头歇着了。” 这是我与她们商量好了的话。 陆太医一愣,道:“胎气?嫣贵人这是怀孕了?” “应该是。”我盈盈上前,“周宣姑姑有些许的经验给贵人把了脉,说是喜脉,我以前在府上闲来无事也看过几本医书,觉得贵人的症状也颇为相似,便大着胆子给她推拿了一遍,她现在好多了,陆太医您帮忙再看看吧。” 陆太医点点头,赶紧背着药箱进去了,隔着帘子,陆太医给嫣贵人伸手把脉,半晌,他才道:“竟然真是怀孕了,可为何月事记录还是一模一样的?” 我也做出不解来:“是呀,这我也与这几个丫头问过,她们说了,嫣贵人最近在刻意的想要保持体态轻盈,吃饭不按时,想来是有些影响了,而且我也想起前朝的萧淑太妃便是怀上了还来葵水的典型例子,这个好多人都知道呢,看来嫣贵人也是这样没错了。” 陆太医又想了想,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道:“看来是这样没错了,此事重大,还是要通知皇上,老臣开些补胎药给贵人,你们让她好生休养。” 说着,陆太医起身,芳巧送他出去了。 胭脂拍拍胸口道:“吓死奴婢了,郡主还是你够淡定,救完贵人了还记得叫我们将她染血的衣服和床单都给换了,不然陆太医一来肯定瞒不住。” 我叹口气,看了眼熟睡中的嫣贵人,我能帮也是尽力而已,也不过是不想她跟我一样失去腹中的孩儿罢了。 皇上很快便赶到了,跟着的还有张德妃等人。 幸亏,平日嫣贵人表现的好,与张德妃她们的关系也不差,这时听了我的说法,张德妃倒是附和着点头:“这世上什么状况什么人都有,嫣贵人也是可怜,怀了孩子还来葵水的事也能遇上,今晚还侍寝了,幸亏现在母子平安呢。” 我插了一句嘴:“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上,嫣贵人这孩子定然是福气的呢。” 皇上听着又想起今晚让嫣贵人侍寝才弄成这样,他倒是有些愧疚,沉默了片刻,道:“即日起晋封嫣贵人为庶五品婉仪。” 刚醒来的嫣贵人便听说自己升品级了,她连忙要下床跪谢,皇上按住她:“你好好歇着,既然有了身孕,便安心养着,切忌再大意。” 嫣婉仪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臣妾领旨。” 一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独留下我一人在陪着她。 嫣婉仪握紧了我的手,眼眶含泪:“惜芜,这次多亏了你了,周宣姑姑与我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我拍拍她的背:“也不过是兵行险着罢了,你好好的歇着,别的不要多想。” 安慰了片刻,我起身走了出去,走出不远,我便看到前面有人,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皇上,他转过来看着我:“平懿郡主,朕有话要单独问问你。” 我心里一紧,该不会是皇上怀疑嫣贵人怀孕一事……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双方对弈 “怎么,郡主还怕了朕不成?” 皇上淡淡的看着我,明黄色的龙袍在我眼前就像是一种屏障,隔绝了我的视线。 我福了福身子:“回皇上的话,皇上天颜龙威不可触犯,惜芜自然是怕的。” “你倒是会说话。”皇上打量了我片刻,睨着我道,“唐相确实养了个好女儿。” 我端庄大方的答:“让皇上见笑了。” 沉默了片刻,皇上才重新回到正题上,他道:“嫣婉仪方才真的只是动了胎气?” 我微微的一怔,心里紧了紧,看来皇上确实有些起疑了,只是苦于没有实证罢了,我坦坦荡荡的抬头道:“正是。陆太医也把过了脉呢。” 皇上与我对视了一会儿,他又道:“若是前头的工作做的好了,陆太医可能也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这是在试探我呢。 我稳了稳心神,一脸的无辜道:“难不成皇上发现了嫣婉仪还有什么病么?那不如再让太医院其他的太医过来瞧瞧?” 我故意偏离了皇上话里的意思,皇上眯了眯眼,道:“你到时,嫣婉仪真的只是肚子疼,没有别的了?” 咬了咬牙,我点点头。 皇上冷哼了声,他身边的大太监李长海上前将一件带血的烧了一半的被单丢到我跟前,我一怔,糟糕,这是我让胭脂和周宣姑姑拿去烧掉的,现在不但没烧完还落到了皇上的手里。 “郡主,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东西为何在嫣婉仪宫内的后院,而且为何上头带血,又为何要烧掉?” 皇上的声音阴冷,让人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抿了抿唇,赶紧跪下,脑子在飞快的转着,若是我说我不知道,那皇上肯定要去查,嫣婉仪宫里的那几个知情的宫女姑姑小太监肯定招架不住,到时候都必死无疑,只有我这里绕过去了,他们才能平安无事。 “皇上,这个……这个……能不说吗?”我低了头。 李长海甩了一把手里的拂尘道:“大胆!皇上问的话,你知道什么便从实招来!岂能有不说的道理!” 我挺直了后背,道:“这都怪惜芜,夜半的时候,听嫣婉仪的宫人来寻我,说婉仪肚子疼,我便急忙忙的起来过去看,可我也不是大夫,但是见婉仪这么难受,便学着以前在医书上看到过的手法给她推拿按摩了一阵,那会儿婉仪就好些了。 可不一会儿又觉得疼,我以前去过邺城,那边有老人家说了,用带血的被单垫在床下可以防止煞气入侵,什么病症都能好,所以,我便这么跟婉仪提了,婉仪也就答应了。 正好今日小厨房给婉仪炖了鸡汤,还准备给婉仪蒸鸡血糕,那鸡血还留着呢,我便拿来泼在被单上了,想着可能是有用,因为婉仪很快便不疼了,后来陆太医来了,我怕他责备,便将被单交给婉仪的宫女拿去烧了,没想到让皇上误会了,惜芜罪该万死。” 放在在嫣婉仪的宫里,我是问过芳巧今日嫣婉仪吃过什么东西的,她跟我提了一句,说喝了点鸡汤,还想蒸鸡血糕来着,就是后来没胃口,便没叫小厨房做。 没想到,我居然能将这个扯上了,我都佩服我自己。 我就不信皇上还能去分辨那被单上的血迹是鸡血还是人血,我就不信皇上为了我这一句话还去邺城查人家当地的传闻。 果然,我这解释一出,皇上刚才还黑沉的脸色便稍微的转晴了,他看向我,道:“你倒是信这些胡乱传言!” 我跪下磕头:“皇上,惜芜知错了。” “罢了,你也是好意,以后注意些便是。”皇上稍微的将顾虑打消了,却又想起一件事,朝我道,“还有,秦才人的事,朕知道与老四有关,朕不便治他的罪,但是你与他说明白了,凡事不要太过。” “皇上,秦才人只要不会做事太过,便是安然无恙的。”我抬头,直视皇上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道,“皇上,恕我直言,若您任由秦才人无理取闹下去,毁掉的只能是大厉的江山社稷!” “大胆!”李长海立即呵斥我。 我不卑不亢的道:“皇上明鉴!明君是以江山社稷百姓为重的,并不因一人而荒唐!皇上您是明君,是要流芳百世的,岂会不懂这样的道理!” 李长海上前要掌我的嘴,皇上抬手道:“退下!” “是!” 李长海赶紧退后。 皇上走到我跟前,蹙眉盯着我,片刻道:“都说你胆子大,朕还不信,不过现在信了,你如此顶撞朕,倒是不怕朕将你治罪!” 我抬头,道:“皇上是千古难得的明君,岂会跟我这样的无知小儿一般见识,而且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那皇上肚里装的自然是整个大厉,所有大厉的子民都是你的儿女,那么,岂有慈父治女儿罪名的呢?” 这一席话说的漂亮,就连李长海也不由得在身后点头。 皇上一愣,终究是笑了,指着我道:“你啊你啊!朕现在就算想要治你的罪,都不好意思了!你这张嘴,真是厉害了!” “谢皇上夸奖。” 我只做一副更显得无辜的模样。 皇上又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希望你与绍秦去疫区能平安无事归来。李长海,摆驾。” “是!” 李长海扶着皇上转身离开。 我跪在原地一直到皇上的仪仗队都看不清了,才起身,我仍旧在琢磨着皇上刚才的那句话,总觉得有些什么深刻的意思在里头。 …… 希望你与绍秦去疫区能平安无事归来。 …… 希望你与绍秦去疫区能平安无事归来。 …… 平安归来。 我心里警铃大作,反应过来了,齐绍秦功高盖主,皇上早就有削弱他势力的心思了,前几次齐绍秦遇刺,不仅是我,就连他自己也怀疑过,刺杀他的人有皇上的人。 如今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能不提防,想必,皇上已经在疫区附近安插了杀手,若是命大我和齐绍秦自然是平安归来,若是时运不济,自然小命都会交代在疫区了,而且到时候还能被扣上个得了瘟疫死的罪名,这倒是一件好事。 我能猜到的,想必齐绍秦也早就知道了,可他居然还这么轻轻松松的便答应了这个事情,要不是他有准备,那就是……他根本不把这个放在眼里。 按照齐绍秦的性子,我想他应该是后者。 —— 嫣婉仪的孩子没掉,传到唐惜惜的耳朵里,她简直是嫉妒的发疯,又听说是我及时帮嫣婉仪做了推拿才保住的孩子,唐惜惜恨我恨得完全是咬牙切齿。 唐惜惜看向自己的宫女秋葵,道:“今日唐相爷有没有入宫?” 秋葵特别害怕自己这个主子,外表看起来美艳无比,可相处下来便知道她心很毒辣,在这宫里才那么短短得到时间,已经打死了不下六名宫女和七名太监,每次轮到她伺候的时候,她就觉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做什么惹的这主子不高兴,莫名其妙的就被打死了。 前些日子,和自己一起入宫当宫女的李蓉就因为给唐惜惜梳头的时候,不小心别错了发簪,便被唐惜惜罚着跪在打碎了的瓷碗碎片上一夜,还用簪子扎的她头破血流。 翌日,李蓉就死了。 “问你话,你发什么呆?”唐惜惜不满意的瞪向秋葵。 秋葵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回才人的话,唐相爷……入宫了,听说皇上特别允了他和府上的夫人一同去嫣婉仪处探视,现在应该去了吧。” 唐惜惜哼了声:“把你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秋葵顿时脸色发白:“才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三更时间~~ 喉咙痛感冒去医院吊针了,回来才能更新~估计十点~~抱歉了,朢理解~~ 第二百五十四章 恶人先告状 “自然是要去见唐相爷了!快些!” 唐惜惜撑着身子起来,可体力不支又倒了下去。 秋葵连忙上前扶住她,劝道:“才人,你还是不要去了,你歇着才是啊,皇上说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休息,不然……” “那你就去给我将唐相爷请来,而且不能让人发现……”唐惜惜抿了抿唇,她这个样子也去不了,突然她抓住秋葵的手,“老夫人呢,唐老夫人来了吗?” 秋葵点点头,唐惜惜想了想,唐萧然为人寡情薄义,李柔死了,唐鹤峰死了,一个正妻,一个嫡子,也不见他多伤心,现在还将三姨娘抬上位置了,她这个嫡女落难他也只是象征性的说几句话罢了,也没有帮忙,现在她要是去找唐萧然,估计没有用。 但是如果找的是老夫人,想来会好一些。 唐惜惜深呼吸了一口气,俯身到秋葵耳边低语了两句,秋葵有些害怕,可更害怕唐惜惜生气,便应了,赶紧出去。 唐萧然和新晋的夫人原本的三姨娘周燕华一起到了唐惜嫣处探视,周燕华的肚子已经挺大了,唐惜嫣握着周燕华的手,感叹道:“母亲,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周燕华叹口气,拍拍她的手:“惜芜呢,怎的没有见到她?都是她帮的忙。听说你的孩子也是她救下的?” 唐惜嫣点点头:“若不是惜芜,我腹中的孩子也无法保住,自然也无法从做了多年的贵人晋升到如今的婉仪,母亲,惜芜是我们的贵人啊。” “是啊。”周燕华由衷的感叹,幸亏她当初站队伍站对了,不然今日都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唐萧然也跟着进来了,走了过来:“嫣婉仪,你觉得如何了?” 唐惜嫣连忙道:“父亲,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这么见外。” “这如何使得。”唐萧然一副正经的模样,“你祖母说的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记得尊卑贵贱之分。” 唐惜嫣蹙了蹙眉,看了眼:“祖母呢?” “在外头与你小厨房的宫人们交代几句,你现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怕你身子养不好,伤了龙子。” 唐萧然在一旁坐下。 唐惜嫣点点头。 —— 老夫人在小厨房里指点着,一个小宫女溜了进来,不小心撞到她,老夫人一愣,皱眉,小宫女给她塞了张纸条,又快速的跑了。 老夫人看了眼,有些好奇的将纸条打开,上头写着:祖母,速来望月楼相见,惜惜敬上。 惜惜! 老夫人心里一紧,捏着纸条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唐惜惜的事,唐萧然回府后说过的,她也责备过唐萧然,也想过亲自入宫为唐惜惜求情,可还没进宫呢,便传来了皇后娘娘将人赐死的消息。 唐惜惜再怎么不好,也是相府的嫡女!嫡子嫡女都没有了,这相府还不是要被人耻笑么?就算现在三姨娘抬了夫人,可终究在她看来不是正统的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入府的,名不正言不顺,再生的也比不上。 老夫人为此还气的大病一场,只是后来又听说唐惜惜换了个身份成了皇上的妃子,她纵然是吃惊可唐萧然也不解释,她早就想见见了,就是苦于找不到借口罢了。 现在唐惜惜的纸条来了,老夫人自然是要去见见的。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同唐惜嫣宫里的宫女交代了声,道:“与你们嫣婉仪说一声,我去看看平懿郡主。” “是,唐老夫人。” 几个宫女应了。 老夫人赶紧走了出去,她也是之前会常来宫里走动参加宴会的诰命夫人,自然知道望月楼在哪里。 匆匆的走到望月楼,一个披着披风戴着兜帽和面纱的女子站在廊下。 老夫人脚步一顿,轻轻的叫出口:“惜惜?” 唐惜惜一怔,转过身来,撩起面纱,那张绝美的脸,可不就是她的孙女唐惜惜吗?老夫人心下微震,唐惜惜走了过来,咚的朝她跪下:“祖母!惜惜好苦啊!” 老夫人鼻头酸了,赶紧将她扶起来,唐惜惜扑进老夫人的怀里,大哭。 “好了好了,如今都是皇上的妃子了,这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福分,可不许再哭了。”老夫人只能轻声的安慰,边安慰边忍不住抹了把溢出眼眶的眼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你父亲,他也说的模棱两可,这……” “祖母!都是唐惜芜!这一切都是她害的我!”唐惜惜红着眼睛,“祖母,你知不知道,母亲和大哥哥的死都是唐惜芜做的!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她!我现在得了宫寒的毛病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有孕,也是唐惜芜害的!祖母,那个庶女好狠啊!她将母亲,将大哥哥将我都铲除了,下一步就是要对祖母出手了啊!” “你说什么!李柔和鹤峰的死都是……”老夫人震惊了,唐鹤峰可是她最疼的孙儿啊,唐萧然说唐鹤峰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还将他杀了之后,老夫人心里一直堵堵的,不肯相信,可怎么也不能怪自己儿子不是?但是现在唐惜惜这么说,难不成里头别有隐情! “祖母!容我慢慢告诉你!” 唐惜惜见老夫人已经信了她,便拉她到一边坐下。 —— “嫣婉仪,老夫人说了,去平懿郡主处坐坐。” 宫女端了茶点进来,顺便告诉唐惜嫣。 “这样么?那好吧。” 唐惜嫣点点头,没多想。 我正好推门进来了,周燕华一愣:“哎哟,说曹操,曹操到呢,来来来,让我看看这妙人儿。” 周燕华起身朝我走来,我也打量着她,果然是抬了夫人的人了,穿衣打扮都不一样了呢,整个人气质都升华了。 “母亲。” 我乖巧的改了口,周燕华顿时笑颜如花,我又朝唐萧然福了福:“父亲也来了。祖母呢?不是听说也进宫了?” 唐惜嫣一怔:“你不是说老夫人去寻平懿郡主了?” “是的呀,老夫人是这么跟奴婢说的,在小厨房里,好多人都听到的。”那小宫女连忙答道,“老夫人在小厨房给奴婢们指点婉仪您的吃食要注意点什么,正好有个宫人走路不小心撞到她了,奴婢还怕将她撞伤了赶紧上前扶着,可老夫人突然就说要去看看郡主,然后就走了呢。” 我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说祖母被人撞到了?” 唐惜嫣宫里的小厨房很大,是她最得宠时皇上特别命人来建的,到底是多瞎才能撞到人身上去。 如果不是瞎了,那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故意呢,想必那小宫女不是唐惜嫣宫里的宫人。 这么想着,我便不声不响的笑了:“许是我和祖母错过了吧,既然祖母到我那里去了,我便去看看好了,免得祖母等不到我,嫣婉仪,我迟些再来瞧你,父亲,母亲,惜芜先告退了。” 我匆匆的离开,边走边想,老夫人这个时候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找唐惜惜的吧? 我眯了眯眼,唐惜惜的宫里有不少皇上的人,是要看着她休养不再胡闹的,她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宫里与老夫人见面。 毕竟她现在是借着秦素雪的身份做的这个才人,不少宫人是不知道的,若是她在自己的宫里与老夫人相见,那传了出去,不知道的人定然会怀疑她与老夫人的关系。 那会去哪里呢? 以唐惜惜现在的身体,要是不坐步撵应该走不远,她与老夫人定然又是偷偷见面的,不然老夫人岂会拿我来当借口。 那么,最靠近唐惜惜的住的宫殿的地方,又甚少人去的,便是望月楼了。 我微微的勾唇,抬步往望月楼走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驱除火云邪神 望月楼。 中秋时节登楼望月闲赋时的地方,平日来的人不多。 我快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老夫人行色匆匆的往外走,倒是没有看到唐惜惜,不过这倒是也证明我猜测的是对的,唐惜惜要不是走了就是藏起来了,不然老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这里。 我迎了上去,可才走了两步,脚步就微微的顿了顿,侧眼,我可以看到围墙侧边露出一个戴着面纱的人的脑袋,她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似乎要找准了方向朝我砸过来。 呵,唐惜惜。 “祖母。”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往前走,老夫人回神,看向我,道:“你怎么来了?” “他们都说祖母去寻我了,可我一直没等到祖母,便出来找了,怕祖母在宫里迷路了,这样便不好了。” 我笑着上前搀扶着她,老夫人的脸色有几分的黑沉,见我要搀扶她,她哼了声,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仇视。 想来,是唐惜惜跟老夫人说了什么吧。 我也不在意,照样的扶着她,转身:“祖母,平日这望月楼也没有人来,我们还是回去吧?” 老夫人没说话,倒是朝我侧边看了眼,点点头。 我扶着老夫人,走的很慢,能听到侧边墙头的轻微声响,我眯了眯眼,故意不小心就崴了腿,整个人撞到一边的扶靠在墙边的梯子,咣当,梯子的另一头,狠狠的敲在唐惜惜的脸上。 “啊!” 唐惜惜往后一仰,直接倒在了墙的另一头,没了声音,估计是晕过去了。 我揉着手臂站直了,迷糊的问道:“咦,祖母,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老夫人急了,扬手一个耳光就要朝我扇过来,我眼神一沉,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狠辣:“祖母,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一生尊贵,要打骂谁不是一件轻松平常的事情,而我这个庶女居然敢以下犯上的质问她,真是岂有此理! 之前老夫人对我稍微和颜悦色过一段时日,那是因为曾经我娘亲救过她,她到底还能因此对我高看一眼,可要是真的比较起来,我到底比不过嫡子嫡女。 若是无伤大雅的事她给我出头几次也无妨。 而且前几次她帮我,确实是因为好几次都有外人在场,她要将相府的声誉顾虑在前,更是因为唐惜惜他们伤了自己的颜面,才一怒之下罚了唐鹤峰和唐惜惜。 可现在不一样,她愈发的觉得我这个庶女心肠狠毒了,就如上回,她要求拿那只雪狐来给自己补身子,我都不愿,现在又听唐惜惜说,李柔和唐鹤峰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老夫人更是忧心忡忡,哪日我会将她也害死。 “你明明知道那是你五妹妹!你岂能如此!” 老夫人气愤的连身子都在颤抖。 我动了动手腕,退后两步,朝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表现出一脸的茫然:“祖母,你说什么?五妹妹?她不是死了吗?” “你少给我装蒜!秦才人是你五妹妹,你难道不知道吗?”老夫人见我睁眼说瞎话的模样更是生气,指着我的手指都开始颤抖了。 我下意识的捂住嘴,一副震惊的模样:“呀,原来秦素雪是我五妹妹惜惜呀?原来五妹妹没有被皇后娘娘赐死还成了皇上身边最得宠的秦才人!这是个好消息呢,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告诉母亲……” 说着,我便转身要走,老夫人差点被我气晕,她顿了顿拐杖,怒喝:“唐惜芜!你给我站住!” 我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嗤,我让你说啊,想拿亲情来压我,也不看看唐惜惜做了什么,皇上让唐惜惜用了秦素雪的身份活着就是告诉所有人,唐惜惜死了,相府嫡女死了,这世上再没有唐惜惜了,可老夫人现在这么说,岂不是生生的打皇上的脸面吗? 还有最近为了天子殿下心力交瘁的皇后娘娘更是怒,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相府? 老夫人是明白这点的,所以才呵住了我,快步上前来:“唐惜芜!我相府有何处对不起你!你倒是说说看!” 好,是你叫我说的! “祖母,真要我说的话,说到明天都说不完呢。”我轻轻的笑着,懒得在这个时候还与她虚与委蛇。 “你!” 老夫人没想到我居然这么不客气,顿时惊呆了。 我淡淡的勾唇,叹息了声:“祖母,我始终不能明白,为何你要看不起庶子庶女,他们也是你儿子生出来的,再贱的命也是你儿子给的,若是这么说来,你儿子岂不是更贱了么?” “你!”老夫人见我居然连唐萧然都敢骂,她气的咬牙切齿道,“唐惜芜!你现在翅膀硬了,有四王爷给你撑腰了,就以为能……” “祖母,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哪怕我不认识四王爷,我今日也会如此告诉你,方才是她要想拿石头砸我吧,那么高的地方,石头砸到我头上,我哪怕不是当场毙命,也要被砸成一个傻子,为何不许我先下手呢?要知道,墙对面是一片草地,她摔下去,摔不死的。” 我轻轻的说着话,听在老夫人的耳朵里却显得分外的阴冷。 老夫人道:“你不过是个庶女!自然是要循规蹈矩的,你别仗着……” “祖母!循规蹈矩不代表着你们要我去死我就要去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双目紧紧的盯着老夫人,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般可怖,老夫人倒退了两步,怔怔的看向我,一时间觉得头皮发麻。 我冷笑着收回眼神,转过身往外走,边走边道:“祖母,别一天到晚的说我仗着四王爷怎么怎么样,我不仗着四王爷,也能将伤过我的人一一弄死!” 老夫人震惊的站在原地,想着我的话,想这唐惜惜的话,浑身颤抖。 —— 我回了自己的厢房,一个人关了门待着,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我知道我刚才与老夫人撕破脸,是冲动了。 可前世我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凡事都看他们的脸色,事事为她们着想,可最后呢,还不是落的那样的下场? 这一次,我并不想如此的唯唯诺诺,既然要我的命,我何必再与你们和颜悦色? 闭了闭眼,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心情平复下来,我想,今日唐惜惜与老夫人见面,肯定是与老夫人商量了要怎么对付我的,在去疫区之前,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好。 —— 唐萧然他们已经出宫回了相府,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老夫人像是没有把我那日的说的话做的事告诉唐萧然,可她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接连几日,都没有再发生什么特别的状况,但是我并没有就此松懈下来,我仍旧时时刻刻的警惕着,随时防范着什么。 夜凉如水,越接近中秋,月亮就越圆了。 我在床上翻滚了一阵子,小宫女就匆匆的敲了门:“郡主,你歇息了吗?” 我起身挨着床边道:“还没有,怎么了?” “听锦华宫的人来说,秦才人的宫里走水了,秦才人为了救皇上,差点被烧死呢,幸亏大火被及时扑灭了,才没有事。” 小宫女的话让我顿时在心里警铃大作,我立即起身:“进来。” 小宫女快速的进来了,我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炷香以前了。”小宫女想了想,又道,“皇上因此还当场晋了秦才人的位份,她现在是从四品的素嫔了呢。” 呵,封嫔了呢,这场火燃的真好,我眯了眯眼,小宫女又道:“听说,唐老夫人知道此事,连夜上书为皇上去出云观,将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请入宫,驱除火云邪神,说是这样这场无缘无故起来的大火才会彻底的平息呢。” 我眉头一紧,又是那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这哪里是驱除火云邪神,是要驱除我才是吧! 像是想到什么,我连忙起身:“将我的外套拿来,我要去见见皇后娘娘。” 小宫女一愣,反应不过来:“郡主,这个时候去?可……” 我脸色微沉,道:“别可是了!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 残魂附身 我换了身衣服,匆匆的去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皇后娘娘也没睡,已经有宫人来跟她汇报唐惜惜的事了,她是又气又急可又不想去管,张德妃已经代替她前往了,她便只坐在宫里生闷气。 听说我来了,皇后娘娘怔了怔,让宫女将我带进来。 “惜芜参见皇后娘娘。” 我福了福行礼。 皇后娘娘朝我招招手,让我到她身边坐下,我走过来,看她一会儿,发现她面色很苍白,眼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想必是为了废太子的事多日来心思都没放在自己身上,休息睡眠什么的也不好。 “太子殿下如何了?”我轻声的问道。 皇后娘娘叹口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还是老样子,被皇上软禁着,日日在那里发脾气砸东西喝闷酒,怎么都说不听。” 我想起身怀六甲的唐惜月,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不过,我并没有多问,该知道的时候便会知道了,现在我还不如操心我自己。 “皇后娘娘,您先不要急,等风头再过一阵子,皇上就算不想立太子,可众位大臣也不会同意的,大厉自然是要有太子的,到时候你再抓住时机让太子表现便可。”我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道,“眼下,皇后娘娘可不能什么都让张德妃将事情功劳都占据了,到时候你如何为太子殿下奔走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 皇后娘娘感激的连连点头:“你说的是,本宫一时竟然糊涂至此。” 我淡淡的一笑,这也不算糊涂,不过是为了废太子一事,关心则乱罢了。 “眼下,唐惜惜已经从才人晋升到嫔了呢,若再这么下去,皇后娘娘,恕我直言,您的后位不保了,唐惜惜以前在府上的时候,可是多次说过要做皇后的。” 我可没说假话。 皇后娘娘顿时勃然大怒,嘭的一声将案桌上的茶杯果盘全部扫落到了地上:“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觊觎本宫的位置!” 我连忙拍着她的背,别让她把自己气坏了,我还要让她收拾唐惜惜呢,我道:“之前她自然是不敢的,可眼下就不一定了,说什么突然宫里就走水了,还救了皇上,娘娘,你觉得正常吗?” 皇后娘娘听我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蹊跷了。 确实,宫里日日都有人排除各种的易燃易爆的物品,怎么就能燃起火来呢,听太监来报说,是唐惜惜的一个宫女不小心点燃烛火的时候烧了窗纱,才导致的,那宫女已经被杖毙了,听着像是那么一回事,可现在想想,总觉得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这场来势汹汹的火,不是意外?”皇后娘娘沉声的问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摇摇头,道:“皇后娘娘,惜芜并不知道什么内情,但是听说,祖母连夜去了出云观,将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请来了,说是驱除火云邪神,这样宫内就不会随意的着火,可那萨满法师是假扮的。” 想了想,我俯身到她耳边,将上回我在出云观差点被陷害的事简单的说了,皇后娘娘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等事,萨满法师也能假冒,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我抿了抿唇,叹息不语:“皇后娘娘,若这事让唐惜惜她们混过去了,皇上再一次龙颜大悦,你觉得会不会再给唐惜惜晋升位分,现在是嫔,下回就是妃了,再下回可就是……” “放肆!唐惜惜这个贱人!岂敢肖想本宫的位置!” 皇后娘娘怒的发指。 我松了口气,就是要这样,本来可以不关皇后娘娘的事,但是非要牵扯到她头上,还阻碍了她的位置,成了她的威胁,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太子如今已经被废了,她这皇后娘娘的位置可算是岌岌可危,若是不小心谨慎些,自然是不行。 果然,皇后娘娘哼了声,看向我道:“惜芜,你像来聪慧,可猜得到他们请那师太和萨满法师入宫到底目的何在?” 我深深的思索了片刻,道:“真的要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是鉴于我上回被她们坑害过,我想这次也该是从我身上下手,上回她们就在我住的厢房外头埋了东西,这次……” “本宫立即命人去将你的寝宫搜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栽赃!” 皇后娘娘立即起身,我连忙道:“皇后娘娘,我只怕防不胜防!” “那你说如何是好?”皇后娘娘也点点头,深以为然。 我抿了抿唇,道:“皇后娘娘,若是可以便请允许我换一个住处,而且得秘密行事,你说呢?” 皇后娘娘一怔,顿时笑了:“你这丫头,倒是脑筋转得快!来人!带郡主去入住花溪殿!” —— “皇上,我好害怕。” 唐惜惜柔软的窝在皇上的怀里,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皇上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朕不是已经允了你祖母的请求,让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入宫驱邪了吗?这下可安心了?” “谢过皇上。” 唐惜惜双臂圈住皇上的脖子,献上香吻,皇上倒是被她撩拨的有些火热,只是外头张德妃她们还在看着那萨满法师做法,他到底也得忍着。 —— 南摩南摩南摩。 萨满法师在空地上挥舞着降妖幡,口里念念有词,一张嘴,喷出口水,前面的一大束的火焰蹭的爆开,燃的火星子四处飞溅。 张德妃捂住嘴边,端妃赶紧退后,兰妃也蹙了眉头。 弄了一阵,萨满法师嘴里又嘀嘀咕咕的说一堆话,没有人听得懂。 静言师太上前来,朝张德妃等人道:“娘娘,法师说了,火云邪神已经伏诛,只是还有一丝的残魂逃走了。” 兰妃一愣,赶紧道:“那去追啊!” 萨满法师又叽叽咕咕的说了话,静言师太道:“法师说了,那残魂现在似乎俯身到了宫里的哪位贵人身上了,需要去寻出来,用火烤,将那残魂给逼出来,才能降服!” 张德妃一听,赶紧让人进去禀告了皇上,唐惜惜偷偷的勾了勾唇,赶紧朝皇上撒娇:“皇上,臣妾好害怕啊……刚才差点就被烧死了……要是这火云邪神的残魂还在宫里,那岂不是时时刻刻的都不能安稳啊?臣妾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可担心皇上啊!” 皇上沉了脸色,片刻道:“出去看看。” 皇上点点头,走了出去,唐惜惜在后头嗤笑了声,唐惜芜,你就等着被烧死吧。 萨满法师得了皇上的恩准,便抽出一个金色的落盘来,循着这上头颤动的指针一路往前走,皇上和张德妃等人也跟随在后头。 “这里!” 静言法师道。 众人一愣,张德妃率先反应过来,愣愣的道:“此处不是平懿郡主暂时的住处吗?” 兰妃捂住嘴惊呼:“难不成法师刚才说的贵人被残魂附身了,指的就是平懿郡主吗?” 皇上面色微微的沉了些,让人开了门,里头的两个小宫女匆匆的跑了出来:“参见皇上,参见各位娘娘!” “你们家主子呢?” 张德妃急急忙忙的问。 小宫女一愣,指了指:“在里头歇着呢。” 突然,萨满法师两眼一翻,手里的招魂幡舞动的很厉害,静言师太立即上前道:“皇上,法师已经感觉到了那抹残魂的踪迹了,确实就在这个宫里,他现在布置了阵法,防止那残魂再次逃窜,可已经附身到的那人势必要上火刑了!不然整个皇宫都会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的!不能因小失大啊!” 皇上抿了抿唇,目光幽深,沉吟了片刻道:“允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画中人 萨满法师带头冲了进去,手里的招魂幡舞的飒飒作响,静言师太也像模像样的将布兜里的黄纸拿出来点燃,黑灰飞的到处都是。 萨满法师在空地上再掏出一把降魔杵,与招魂幡一起挥舞,用脚沾了朱砂在地上写下不少的经文,反正也没有人看的懂就乱写就对了。 “法师正在念咒防止残魂溜掉。” 静言师太又拿出一叠的黄纸一一的在萨满法师的身边燃了,等所有的都烧完了,静言师太也抽出一把铜钱剑挥舞里一阵指着前面喝道:“孽畜!还不快快现身!” 这话一出,皇上和张德妃他们都迅速的后退,免得波及到自己。 “谁在外头吵吵闹闹?” 一个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紫金色长衫,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了出来。 皇上顿时大吃一惊:“母后!” 张德妃和兰妃她们都愣住了,顿时跪下:“参见太后!” “这是做什么?你们都不去歇着,反倒在这里胡来!成何体统!”太后娘娘怒了,看向皇上,“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哀家在这里歇着,要如此的闹腾!” 皇上赶紧上前扶着动怒的太后,轻声在她耳边解释了,太后更是勃然大怒:“什么意思!这妖道是要说哀家被残魂附身了?要将哀家抓到火上去烤吗?” 太后娘娘一出现,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就知道坏事了,这会儿赶紧也跪下了,静言师太赶紧道:“太后娘娘饶命啊,残魂怎么可能附身到太后娘娘的身上,太后娘娘可是自带皇气的人呢,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牛鬼蛇神敢搭上来的!” “那你们大张旗鼓的来这里,要抓谁?”太后娘娘盯着静言师太,面色很是不好。 静言师太咽了咽口水,总不能说是故意来找我的茬儿的吧? 想了想,她只能道:“兴许这里头还有别的贵人呢,太后娘娘可否一并将她叫出来,这样法师可以辨认真假?” “这里还有什么人,除了哀家就是一群的宫女太监,你倒是跟哀家说说看,哪位是贵人?”太后娘娘眯了眯眼,显然余怒未消。 “这这……” 静言师太不敢再多说了,免得说多错多,可刚才已经夸下海口了,说什么火云邪神的残魂就在这里,还施了法将他困住了,那么多人听着呢,她总不能改口吧? 突然,兰妃忍不住问道:“太后娘娘,这里不是平懿郡主住的地方么?虽然她不是什么正紧的亲生生的,但是也是皇上赐封的郡主,怎么也算是个贵人吧?” 静言师太一听,赶紧点头:“对对对,肯定是那位郡主!” 太后娘娘脸色更是一沉,冷声道:“平懿郡主住在花溪殿,距离这里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你倒是会攀咬。” 这话一出,皇上也愣住了,本能的道:“平懿郡主什么时候住到花溪殿去了,母后你又为何在此?” 太后娘娘凉凉的道:“两个时辰之前去的,说是做了个噩梦,总觉得这里有人要害她,花溪殿离哀家的寝宫最近,皇后便让她过去了,哀家听着新奇,便寻思过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吓着她了,没想到来了一会儿,许是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便在这里睡着了,谁知竟被你们当成邪鬼还要烧死?” 皇上大吃一惊,连忙道:“母后,您误会了,定然是这两妖道胡言乱语,扰乱人心!” 张德妃也拍拍胸口,小声的道:“幸亏平懿郡主走的快,不然,她在这里可没那么好说话了。”想了想,她上前朝皇上道,“皇上,臣妾想来,不过是素嫔宫里的奴婢不小心才点燃了烛火烧了的,人都杖毙了,哪里还有什么火云邪神,想来,这两人都是来坑蒙拐骗的,骗了唐老夫人也骗了我们。” 皇上想来也是,便点点头:“来人!将这两人拖下去关起来,好好审问!” “是!” “是!” 一群的侍卫涌上来围住,静言师太和萨满法师都吓得呆住了,连辩解都来不及就被拖了下去。 仿佛就像是一场闹剧一般轰轰烈烈的开场,草草的结束。 张德妃她们先行离开,因为看得出太后娘娘与皇上私下有话要说。 等人都走了。 太后娘娘看向皇上,语重心长的道:“皇上,你近日来宠信那个素嫔的事,哀家也是听说了,只是一直觉得你有分寸,并没有说你,只是看着你越发的糊涂,哀家都坐不住了,色令智昏,这四个字,哀家希望你记住,江山社稷百姓才是一个君王心里该装的。 再美的女子若是不能辅佐你成为明君,成天只懂得妖言惑众,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红颜祸水?你是想成为唐玄宗那样的前半生是明君创造盛世之都,可后半生却毁在一个女人之手?” 皇上身子微微的一震:“母后,素嫔也不是如你说的那么不堪,你误会了……” “皇上!”太后娘娘拧了眉头,“别以为哀家不管事了,便什么风都吹不到哀家的耳朵里,再说,哀家的眼睛也没有瞎,能看的清楚谁是谁非,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连朝堂都不去上,你对得起大厉的列祖列宗吗?今日又为了那个女人找了两个神棍到宫里来胡作非为,你是要将你哀家放到火上去烤是吗?” “母后,儿子罪该万死!” 皇上单膝下跪,一脸的悔意。 太后娘娘叹息了声,将他扶起来,道:“皇上,哀家的手里还有一道先皇留下的圣旨,可是能够在大厉的君主昏庸无道之时另立君王的!你可别再因小失大!” 说完,太后娘娘疾步离开。 皇上脸色微沉,心头震撼,确实,先皇驾崩之时,给太后留过一道圣旨,确实是说若是他匡扶不起大厉的江山,太后有权利号召大臣另立新主! 这么多年来,皇上可谓是安逸惯了,现在差点就因为唐惜惜一个女人而毁了一世英名! 自然是不行的! 皇上皱了皱眉,半晌开口道:“传朕的旨意,命素嫔在宫里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出来!” “是!” “是!” 这话,明着是说闭门思过,可潜藏的意思却是剥夺了唐惜惜一切的权利和俸禄,与太子殿下一样被软禁了。 —— 花溪殿。 我托着腮帮子在思考着我的下一步棋子该如何走。 皇后娘娘的贴身嬷嬷来报了所有的情况,她轻笑出声,在我的眼前落下一枚棋子,看向我,道:“惜芜,幸亏你聪明,让本宫将你迁走,不然要是她们逮住了你,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笑着执白子堵住皇后娘娘黑子的去路,道:“那也是皇后娘娘英明,知道去寻太后娘娘到那边坐镇,这才能如此轻松如意的骗过去呢。” 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事端来。 皇后娘娘抿了抿唇,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太后娘娘终日潜心修佛,早就不管后宫之事了,除非实在是太严重了才会管,本宫便过去与她说你做梦梦到邪鬼了,她是念佛之人,定然信这些,便肯定寻思要过去看个究竟的,这不,真的去了。” “总之还是谢过皇后娘娘了。”我微微的一笑,“唐惜惜现在被关着,再过些日子,等皇上真的彻底的厌倦她了,皇后娘娘,你便可以想如何就如何了,不是吗?” 皇后娘娘看向我,有些急不可耐的问:“惜芜,你有没有什么好点法子让皇上快些将那个小贱人忘了?” 我想了想,笑道:“大厉如此之大,我便不信没有另一个比她更美的女子,皇后娘娘,你说呢?” 皇后娘娘一怔,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了,我是让她去民间再找一个美女来,让皇上转移注意力,那么唐惜惜这个人,就可有可无了呢。 我轻轻的扫了一眼,视线落在墙上的一副画上,那上头的画中人甚是亮眼。 顿时,我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的笑道:“皇后娘娘,我倒是想起有个很合适的人选,你想不想听听看?”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看手相 “皇后娘娘看这画上的美人,是不是也很美?” 我说的这画上的美人正是皇后娘娘的亲生侄女儿纳兰明珠,之所以我会提起这个,是因为前世这个纳兰明珠还是很有名气的,是江南有名的才女。 只是命苦了些,十六岁嫁礼部侍郎侄子卢广,十七岁丧夫,却已经是成了个寡妇,礼部侍郎家倒是因为她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儿不敢对她不好。 不过人言可畏,明面上没有人说,可背地里说的人可多了,说她克夫之类的话多了去了,纳兰明珠气性也大,便在江南有名的酒楼上提诗抱怨,之后投湖自尽,虽然没有死成,但是这名气也就起来了。 礼部侍郎抹不开面子,只能好声好气的将她劝回了娘家,如今二十五了,还不曾有任何人敢娶她。 当初皇上听说她的事儿还感叹过,这样一个妙人儿自当应该是入宫的。 这些事,前世齐锦帧常常拿出来与我说,就当玩笑话,我也当玩笑话听了去。 可我如今在皇后娘娘这里看着这副采莲美人图,我越发的觉得这纳兰明珠有气性又有才情,若是能代替唐惜惜成为皇上的宠妃,一来,皇后娘娘可多一个帮手,二来,唐惜惜也会彻底失宠。 因我常常觉得,男人的宠爱,对于容貌来说不过是一时的,若是一个人有颜又有才,能彼此有精神上心灵上的交流,才是能持续的。 唐惜惜倒是也有第一才女的称号,只是在我看来太过流于表面,哪怕是诗词歌赋,也是堆砌辞藻般的华丽,我其实并不欣赏。 我的话,让皇后娘娘微微一愣,颇有些为难:“惜芜,我这侄女儿都二十五了,而且还嫁过人,这江南一带谁不知她的事迹,都说她克夫,你让我将她带入宫来,这……皇上岂能看的上?” 我轻轻的笑了:“史上可不少二嫁才入宫的,唐代武则天先前不也是唐太宗的妃子么?说实话,只要皇上中意,还真犯不上去想她的过往,再说,克夫这种事,也不过是克凡夫俗子罢了,皇上是真龙天子,有正气皇气在身,岂会被克呢?” 皇后娘娘还是有些犹豫,我又道:“娘娘,我不过是提议一声罢了,成与不成,还要看天意,总不能直接给皇上塞人,你找个机会将人接到宫里来,再来制造几场惊艳绝伦的偶遇,看看皇上有没有兴趣,若是有,那皆大欢喜,若是没有,那便再出宫去,这有什么呢,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事迹,是吧?” 这么说,也对。 皇后娘娘沉默了,我看向那幅画,真心觉得这女子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我读过她的诗词歌赋,听过她谱的琴曲,我能看出来她不是如唐惜惜那样的人。 “你说的本宫考虑考虑,横竖她如今也找不到婆家,若是能将她接到宫里来与本宫做伴也是好事,也能帮本宫一把,只是不知道皇上那是不是……” 皇后娘娘沉思了片刻,到底还是点点头。 —— 回到花溪殿,唐惜嫣已经在等着我,她面色着急,见我进来了,赶紧起身迎上来:“没事吧?” 我摇摇头,简单的说了句:“侥幸过关。” 唐惜嫣松了口气,握着我的手道:“还是你机警,若换了我,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我笑着道:“我也很紧张,生怕哪里出了岔子,但凡出了一点的岔子,我可是要被架在邢架上烤成烧猪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怎么不告诉我?”唐惜嫣瞪我一眼,埋怨我什么都自己扛着。 我扶着她坐下给她斟茶,道:“你现在有孕在身,该休息的好好休息,岂能事事都要操劳,再说了,这个事情还是要皇后娘娘帮忙才是。” 唐惜嫣叹口气,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点点头道:“这倒也是,眼下没事就是万幸了,四王爷何时回宫,我只有觉得四王爷在的时候,你会有保障一些。” “那倒不是,若是唐惜惜死了,我更有保障。”我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安静的吃了一小块茶饼,眼下唐惜惜被软禁在宫里,算是什么权利都没有了,暂时是做不到妖了,只是一劳永逸的自然是弄死她。 唐惜嫣被我的话给吓得噎住了,她怯怯的看我一眼:“惜芜,你真是与以往在府上的时候不同了,虽然以往我与你不熟悉,母亲与我说起你的时候,还说你如四姨娘一般的胆小怕事,怕是成不了大气,可谁知后来的你长大了竟然如此不同,四姨娘泉下有知,理应安慰了。” 我眼底闪过几分的锐利,娘亲若是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想必心会很疼很疼吧。 “人总是会变的。” 我轻轻的说了句,便糊弄了过去。 —— 三日后便是中秋,过了中秋,我和齐绍秦便要启程去疫区。 今年的中秋,我没在相府,也没在邺城王家,倒是新鲜居然在宫里。 中秋节,宫中仍旧是一派的欢乐祥和的景象,可宫外疫区的百姓正流离失所,伤亡惨重,宁如进宫与我说的时候,脸色是满满的愁容。 “惜芜,你知道吗?我父亲说,死亡的百姓又更多了,去的第一批太医中也染了两个,现在隔离开来了。” 宁如有些泄气的趴在桌子上,戳着我水晶盘中的葡萄。 我抿了抿唇,道:“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过去,会不会染上。” “自然不会了,有齐绍秦在呢,他是神,大厉万民心中的神,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宁如倒是很相信齐绍秦。 我笑了,给她剥了颗葡萄:“你倒是崇拜他崇拜的紧了。” “那不是,我才不是崇拜她,而是他以前也去过疫区处理这些事,控制的相当好呢,反正好像什么事到他手里,就变得不是个事儿一样了。”宁如挑了挑眉,又看向我,“这次估计是为了你,他才会准备这么久,不然如以往他孤身一人的话,领了旨,第二日便去了。” 我心里一暖:“你怎么知道?瞎猜的吧?” “没有啊,以往什么事只要涉及到大厉的百姓,他二话不说,义不容辞就去了,可如今多了你一人,他便要为你顾虑很多,至少要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他才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才那么久的。” 宁如说的头头是道。 我倒是听着有些不好意思了:“那这么说,岂不是我耽误了他么?要是被知道了,我可不是得要被说成拖累了大厉百姓的妖孽么?” 宁如头一次用如此认真的眼神盯着我瞧:“我觉得,这要看那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了,有人最看重的是大义,是天下,是权利地位,是金钱,可齐绍秦看着冷漠,总是爱孤身一人,但是我觉得他最看重的是家,有家便有他,有你便有家。” 不得不说,宁如的话给我带来极致的震撼。 家…… 也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前世,我在相府委曲求全,也是为了个家。 我与齐锦帧一起,为了他付出,也是为了有个家。 可最后我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而齐绍秦,看起来什么都有,却唯独也与我有一样的想法,也不过是想要一个简简单单温暖的家么? 我顿时出了神,宁如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神,笑看着她,道:“宁如,我倒是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宁如笑了声:“你小看我了吧。虽然我平日大大咧咧的,但是看人还是狠准的,而且,我还会看手相呢,对对对,我来看看你的……” 不由分说,宁如将我的手掌拽了过去,兴致勃勃的看了眼,可越看越心惊,她面色有些白,抬头:“惜芜……你……你的掌纹显示……”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隆江的水 我轻声的笑着,前世,也有相师给我看过掌纹,他只给了我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那时,我并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后来我被齐锦帧一剑穿心之时,我便想着这位相师倒是个高人。 我将自己的手掌抽了回来,笑了笑:“显示什么了,瞧把你吓得。” “估计是我学艺不精看的不准,可你掌纹显示……”宁如又将我的手掌拖过来,指给我看,“你看啊,这里是生命线,明显在这里断开了,也就意味着你死过一次,可这里凭空又冒出一段衔接的非常好,那就意味着你还活着,可我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掌纹,哪有人死了还能活着的,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嘛。” 我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长的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逻辑,再说了,搞不好我真的死过一次,老天爷看我死的太惨也不忍心了,又让我活过来了呢。” “去去去,瞎说八道。”宁如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想必真是我学艺不精,日后要是有机会,我让你见见我的师傅,他不仅学问好,还懂玄门道术,我这相术就是他教的呢。” “哦?还有这样的事。”我这么一听倒是好奇了,不由得问,“你师傅是谁啊?” “玄徽子啊。” 宁如显得很是自豪。 我蓦然的一愣,宁如的师傅竟然就是前世给我看相的相师玄徽子! 如此的巧合,一时间我便感概万分。 “怎么了?你也认识吗?” 宁如见我一副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凑过来问我。 我摇摇头,喝了一杯茶水,道:“不认识,不过听说过他的大名,云游四海的玄徽子也能被你认作师傅,宁如,你真厉害。” “嘿嘿,也不是我厉害了,是有一年我和大哥回京的路上偶然遇到的,他主动给我和大哥看相,还给大哥指点了一些军中的事务,大哥便邀他到将军府来小住几日,就这么认识了,本来父亲还要将他举荐入宫当钦天监的,可他志在四方,不愿拘泥在小小的一方宫廷里。便不告而别的走了。” 宁如叹息了声,又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玄徽子老前辈只教过我几日,但是也是很能影响我的。” 这话,我倒是信的,玄徽子倒是个奇人。 “郡主,郡主,四王爷回来了。” 正好,外头的小宫女跑了进来,急急忙忙的模样,差点要被门框给绊倒。 我赶紧起身扶住她,白她一眼:“回来便回来了,你如此着急做什么?” 小宫女脸一红,低头道:“嫣婉仪说了,若是四王爷回来了,就证明郡主安全了,那奴婢定然是欢喜的。” “我看你想给四王爷当小妾吧?” 宁如揶揄了声,小宫女吓得咚的一声跪下,我赶紧道:“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下,若是王爷看的上你,给你个妃子当当也不是不行的。” “郡主饶命啊!饶命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宫女脸色通红。 宁如笑的完了腰,瞪我一眼,然后跑了出去,边跑边道:“我去告诉齐绍秦,说你吃醋了呢。” 我一愣,莫名的就红了脸。 很快,齐绍秦便到了我宫门前,他抬头看了一眼我宫门上的匾额,花溪殿,他摸了摸下巴有些陷入沉思。 宁如已经跑了出来:“参见四王爷。” 齐绍秦点点头,走了过来,随手丢给她一个盒子,道:“路上遇到了,感觉合适你,便带回来了,上回沪月说你总是觊觎他的玉笛,这次我便给你也弄来一支。” 宁如一喜,连忙打开,里头也是一支玉笛,但是比耶律沪月的音质和手感都要更好,她顿时爱不释手,边把玩边吹着出去了。 齐绍秦迈步走了进来,两边的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下,他也当没看到,径直朝我走来,站在我跟前,道:“怎的才不见几日,便瘦了?” 我心头微暖,道:“你也瘦了,还黑了。” 齐绍秦一怔,好看的嘴角慢慢的扬起,突然抱住我,吓得我尖叫,他抱着我就这么在原地转了一圈,才放下,跪着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见我惊魂未定的还要分神瞪他们几眼,他们笑的倒是更欢了。 刷。 我脸上的红晕瞬间就蔓延开了,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火在一点点的炙烤着我一般。 “齐绍秦!你怎么能……” 我的话还没说完,齐绍秦好看的俊脸便凑了过来,他的俊脸就近在咫尺,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伸手弹了弹我的眉心,叹口气道:“本王本来想要亲你的,可怕你脸皮太薄了,便抱抱你而已。” 这人……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免得自己把自己害羞死了,他还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齐绍秦知道我不好意思了,便轻轻的挥了挥手,让跪着的宫女太监都退下,他从身后抱住了我,我微微的一怔,下意识的要挣脱,他下巴搁在我的发顶,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别动,让我抱抱。”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我明明意识里告诉自己,在这个诺大的皇宫里,看似安全其实到处都布满了各种的眼线,却是个最不安全的地方,齐绍秦有资本可以嚣张,可我没有,我得谨言慎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一动不动的就由着他了,仿佛,我也很贪恋他的怀抱,那么的暖,那么的宽厚结实,那么的有安全感。 罢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自然要过的恣意一点,不是么? 这么想着,我便下意识的往齐绍秦的怀里靠了靠,齐绍秦拥我拥的紧了点,半晌他在我耳边道:“前些日子,我处理完军中的大小事务,亲自一人先去了一趟疫区,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我在他怀里转过头,与他对视:“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对?” “拿青云镇来做例子,这个镇子原本一共500户人,现在死伤惨重,只剩下200户人,我一一的仔细查过,轻微染病的是五十以上的长者,病重却未死的都是三十到五十的中老年人,而死的都是十到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壮年,我以为不过是一个镇凑巧罢了,可当我调阅了所有疫区的感染疫情的名单发现,全部都是如此。” 齐绍秦眯了眯眼,眼底的有种光芒在流淌。 我心里一惊:“为何会这样?” “我暗中查过当地的饮食和水源,还有环境,最后我发现,从这些疫区所有的水源都是从隆江流过来的,我便去隆江上游查了一番,发现隆江上游的呈一种很好看很好看的蓝色,只是在上游岸边寸草不生,也没有一条游鱼。” 齐绍秦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我面前打开,我往里头看了眼,确实是蓝色的江水,而这江水还有一股清清淡淡的甜味,倒是很好闻。 “这水里有毒吗?” 我有些纳闷了。 齐绍秦摇摇头:“这也是奇怪的地方,这水不但没有毒,而且还能延年益寿,青云镇的镇长与我说,他们一直祖祖辈辈都是喝的这样的水,在他们当地称为圣水,青云镇是大厉几个有名的长寿镇之一,镇长说便是喝这些水,才能延年益寿的。” “那这水没有毒了?” 我更是懵了。 齐绍秦叹口气,道:“可若是说没有毒,为何隆江上游周遭寸草不生,一条游鱼都见不到,我将水拿回来,做了个实验,养了两条鱼,不过是半个时辰,便死了。” 这么说,水还是有问题的。 像是想起什么,我又低头闻了闻那小瓷瓶里的水。 不对,这水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这种香味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我拧着眉想了半天,突然打了个激灵,压低声音朝齐绍秦道:“上回我在宫里遇到过七皇子,靠的较近,我记得他身上就有如这水发出的一模一样的淡淡香气。” 第二百六十章 就是这么任性 听了我的话,齐绍秦脸色稍稍的一沉,他也拿起来闻了闻,又看向我:“你确定?” 我点点头:“方才我闻到的时候便已经觉得熟悉,再想想,就想起来了,那日唐惜惜也是在的,七皇子来与我说嫣婉仪的事情,靠的还算是近的,现在……” “你为何与他靠的那么近?” 齐绍秦的关注点异于常人,差点让我也愣住了。 “说,为何与他靠的那么近?” 齐绍秦眯着眼盯着我,像是我要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他就会揍我似的。 噗嗤。 他的一脸认真,看在我的眼里,倒是有几分较真的小孩子气。 我勾唇一笑,打趣他:“你猜?” 齐绍秦两道剑眉倏然的拧紧了,俊脸微沉,转过身去,背着我,就像个与我生气的孩子似的,我绕过去看他,他哼了声,瞪我一眼,一把将我抱起来,吓得我两臂本能的圈住他的脖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压在墙边,低头吻上我的唇。 我浑身僵硬,脸颊绯红。 齐绍秦的舌头窜了进来,与我交缠,我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羞人却又能令人心醉的事情。 哪怕是前世我与齐锦帧之间都不曾有这样的心态。 齐绍秦两臂在我身边撑起,他的唇在我眼前轻启,一字一句的警告:“本王已经给你盖章印证过了,你便是本王的人,不许背着本王爬墙。” 我一愣,又好气又好笑,两手的拳头锤在他的肩膀上,瞪他:“你这做法是登徒浪子的做法,要是被人知道了,那我还要不要活着了?” 齐绍秦嗤了声:“你嫁给我不就好了。”顿了顿,他又坚持重复的问了我一遍,“你为何与老七靠的如此近?” 我叹息了声,避免他再次给我盖印,我只能道:“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那日唐惜惜与皇后娘娘对着干,我和七王爷看热闹便站的靠近了些,你想到哪里去了。” 齐绍秦眯了眯眸子,审视着看了我半晌,见我目光显得分外的无辜,他便伸手捏了捏我脸道:“暂时信你一回。” 我红着脸推开他:“你快快起开,不然被人看到了有理都说不清楚。” 齐绍秦顺着我的话松开了,却睨了我一眼道:“就你唐惜芜还想与我齐绍秦说清楚这关系?我告诉你,没门儿。” 这人真是…… 让我又气又好笑,又无奈。 齐绍秦拉着我到一边坐下,他又研究了一会儿小瓷瓶里的说,与我分析道:“这隆江上游的水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已经很令人奇怪,现在你说老七身上的香味也是这样的,那么就证明老七和这隆江上游的水有某种关系。” 我抿了抿唇,点点头:“可七王爷……去过隆江吗?” “不一定要去过,若是这水在他府上或者他什么秘密的住所有,他日日饮用,甚至是拿来泡澡或者什么的,就有可能气味相符。” 齐绍秦说的很对,确实如此。 “那现在你要查七王爷吗?” 我有些担忧,没来由的便有些担忧,对于七王爷我更是不了解,前世他活的不长,并没有等到太子殿下被废就病逝了,可今世,太子殿下已经被废,他还活着,也许是时间上不对,也是是还有什么事没发现我不知道,但是他现在还没死。 齐绍秦沉着眸子想了片刻,看向我,突然问道:“可愿意与我一道去查一下?” 我一怔,下意识的点头,可我在宫里,如何能出去? 齐绍秦勾唇轻笑,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腰,起身,唤来四九:“你与郡主换一身衣裳。” 不是吧? 四九瞪圆了眸子,一副的不情不愿:“可奴才终究是个男人……郡主她……身骄肉贵,岂能……” “少废话,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齐绍秦白他一眼,四九只能委屈的走到我跟前:“郡主,这是奴才最好看的一身衣裳,你可要注意啊……” 我差点被他逗笑出声来,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换了一身的衣裳,还把头发盘着塞进帽子里,跟在齐绍秦身后,我俨然就是个小厮。 跟随着齐绍秦的马车出宫门,守门的侍卫见我面生,便想拦下来问一句,可齐绍秦已经慵懒的将门帘挑开,淡淡的道:“本王的事是你们耽误的起的么?” “是!” “是!” 两名侍卫立即让开,根本不敢抬头。 轻轻松松的出了宫门,齐绍秦将我从车夫的位置拽了进马车里头,抱在怀里,我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忍不住问道:“若是有人去了花溪殿发现四九假扮我,怎么是好?” “放心吧,除了皇上,没人敢如何的。” 齐绍秦笑着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便不去想这些,可我去了能帮上什么忙,我脱口而出的问:“我会不会成了你的累赘,什么都帮不上你,还拖累你?” “不会。” 齐绍秦看向我,说的斩钉截铁,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看不出来。 齐绍秦突然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对我道:“你可以帮我辨别气味,我,闻不出任何的气味的不同。” 我陡然的一惊,也就是说齐绍秦嗅觉不行。 他见我像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将我的手握紧在手里轻轻的放在唇边吻了吻,道:“我十五岁那年中了毒,是淳贵妃四处奔走求药用尽各种的方法将我的命保住了,可从那时开始,我的嗅觉便没有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不让任何人抓住我的弱点,我每日都很留心,很用心,记住每一种东西该有的味道是什么,该散发出来的气味是什么,一般情况下我都能伪装的很好。” 我怔住了,我从没想到过,大厉的战神,在战场上威风赫赫,是百姓心里的支柱的人,居然连气味都闻不到。 “惜芜,你在可怜我吗?”齐绍秦看向我的眼睛,手指轻扯我的黑发,有些担忧,“还是你会嫌弃我?” 我摇摇头,道:“不过就是嗅觉罢了,这有何大不了呢,像我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你还不是看的上了么?” 齐绍秦一怔,笑了:“惜芜,你这是在与我表白的意思么?” 我窘了个窘,推他一把,自己靠在他马车里的狐裘软枕上:“你想得美了。” 齐绍秦也靠过来,挨着我躺在一边,道:“所以我说了,我们是天生一对,除了我,也没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谁说的?”我朝他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你的侄儿,可屡次跟我说,要我跟随他呢。” 齐绍秦眉头一皱,顿时俊脸一沉:“齐锦帧?”见我点头,他脸色更沉了,哼了声,“就他那损样儿,有眼睛的都会选本王,岂会看的上他?” 我是故意逗他,便道:“这谁知道呢,凡事都不能绝对啊,我看着他也挺好的,有鼻子有眼睛,有……啊……” 齐绍秦翻身将我压下,眯着一双黑眸紧紧的攫住我,眼底有危险的火焰在跳动,我咽了咽口水,糟糕,过火了…… 齐绍秦低头愤愤的咬了咬我的唇,我吃痛的要推开他,他的大手已经在扯我的衣服,我赶紧投降:“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以后不说了!你是最好的!我是眼瞎了才会看上你以外的人了!” “哼,算你识相!” 齐绍秦坐了起来,看着我满脸的红晕,心情舒畅了不少。 咻! 他吹了一声哨音,很快马车停下,暗卫突然出现,将门帘撩开:“王爷有何吩咐!” 齐绍秦看我一眼,然后懒懒的道:“去齐锦帧府上,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 “是!” 暗卫领旨离开。 我懵了,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不是要去查七王爷么?怎么要揍齐锦帧?” 齐绍秦扬眉勾唇朝我笑:“本王不高兴他入了你的法眼,自然要揍他了,不行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羞死人了 止不住的,我嘴角微微的抽了抽。 这人…… 齐绍秦又将我拥进了怀里,下巴搁在我的发顶轻轻的磨蹭着,我安心的靠在他的怀里,就像是有他在,我便能安心。 马车缓缓的驶向七王爷府,差不多要到的时候,齐绍秦叫停了马车,他带着我下车,我跟在他身后,仍旧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一般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给他添麻烦。 岂料,齐绍秦瞬间就牵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身边,我怔了怔:“你……” “怕什么?谁不知道你是本王的人?” 齐绍秦一脸的倨傲,完全不将任何放在眼里的模样,我连忙掐了他胳膊一下,他疼的瞪我,不高兴了。 我连忙跟哄孩子似的哄他:“我们是要去查七皇子的,岂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再说了,我在宫里被你偷偷的带出来的,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是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出来,还是不要添不必要的麻烦了,不然等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齐绍秦撇撇嘴,只能点点头。 看了看前面,齐绍秦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里头装了不少卷成小卷的羊皮纸卷,他从中抽了一张出来,递给我:“这是老七府上的地形图,等会我们兵分两路,我负责拖住他,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你……” “我看着地图去他府上找找,是不是能找到有与隆江上游的水一样的香味的地方。”我快速的点头,将地形图拿来看了一眼。 许是齐绍秦为了方便,用的是军营里头的最简易的画法,连做的标记都是最简易的,一般人看不懂,可我前世与齐锦帧一起,是待过军营的,这些符号文字的表述,意思我清楚的很,我只看了一遍便清楚明白了整个地形图的分布。 齐绍秦本来想要跟我解释一遍,见我居然看懂了,也不由得有些吃惊:“你懂得看?” 我点点头,笑着将羊皮卷重新卷成了小卷揣回了腰间,朝他眨了眨眼睛,道:“我懂得很多军中的东西,说出来你也不信。” 齐绍秦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突然他凑过来道:“那下回我带你到军营里去,随我行军打仗,这样我便不会日日想你想的睡不着。” 我一愣,刷的脸就红了,齐绍秦居然也不问我为什么懂得这些,完完全全的信任我,若是别的人估计要将我当成大厉的细作了吧? 可齐绍秦居然就这么…… “想什么,赶紧的,要进去了。”齐绍秦将他那个小瓶子收好了,给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将我的帽子拉的低了点,想了想,还将一小瓶土黄色的药粉,轻轻的拍在我的脸上,让我不那么显眼,顺便告诉我,“这个瓶子里的羊皮卷是整个大厉所有的皇室成员还有重要大臣的府上的地形图,只不过若是有什么暗道或者机关之类的,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你等会切记要小心谨慎,如果遇到什么难以捉摸的,立即回来,不要逞能,知道吗?” 我应了声,这点我还是懂的。 跟在齐绍秦的身后,我和齐绍秦一同去了七王爷府,外头守着的侍卫没想到齐绍秦什么招呼都不打就来了,一个个显得有些慌张的想要进去通报。 齐绍秦冷哼了声,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就直接闯了进去,我也匆匆的跟在身后,进了七王爷府,我第一个感觉就是很香。 下意识的四周看了一圈,我便发现,七王爷府上到处都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而且种类如此的繁多,最重要的是,所有都是以香味浓郁著称的花,香的你基本都分辨不出来哪一种更好闻。 分辨不出来…… 我本能的在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么多的花,还是如此香味浓郁的花,想来是要掩盖什么主要的味道吧? 会不会是隆江上游的水? 我这么想着,齐绍秦也在花圃前停住脚步,不少的蝴蝶在采蜜,看起来实在是美不胜收,他低头眯了眯眼,我并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才要问,七王爷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了:“四皇兄,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我低下头站在身后。 齐绍秦直起身子,淡淡的笑道:“路过,便进来了,哪知道惊扰了你的侍卫,差点不让我进来。” 七王爷赶紧上前来,呵斥那几个守门的侍卫:“如何办事的?四皇兄来了你们也不知道通报一声,若是让四皇兄误以为我故意怠慢了,这如何是好?” 侍卫们赶紧跪下,磕头。 齐绍秦摆摆手,道:“无妨。” 七王爷看了我一眼,我低着头,他没看清楚我的脸,倒是认得我这身衣裳:“四九倒是瘦了如此多。” 齐绍秦没过多的话,边走边道:“我口渴了。” 七王爷赶紧跟上,挥手道:“来人!奉茶!” 到了前厅,齐绍秦在悠悠的喝着茶水,七王爷道:“难得四皇兄到我这里来,我也没准备,不过前些日子在江南搜罗到一名艳绝无双的歌姬,那歌声如婉转出尘的黄鹂鸟,我如今也是要日日听上一曲睡觉才能安稳了,皇兄可要听听看?” “好。” 齐绍秦言简意赅,之面无表情的品着茶水。 一名面戴薄纱,身穿露脐装的窈窕歌姬从外头进来了,她在一旁坐下,手里抱着玉质的噼啪,纤纤素指在琴弦上轻轻的拨弄着,随着悠扬的音乐而起,她面纱之下也开始了歌唱,声音确实婉转动听,连我这个女子都有些为她而倾倒的错觉。 只是,我晃了晃头,有些不对,这女子的眼睛盯着看似乎会有几分的头晕,我下意识的低了头,神智稍稍的恢复些,我想起前世的一件传闻,听说江南有四大名妓。 第一,李虞姬,浑身香气萦绕。 第二,周师师,能跳掌上飞燕之舞。 第三,苏如是,腰间盈盈一握,身段柔软之极。 第四,董小小,一双绿眸,勾魂摄魄。 这女子…… 是不是就是董小小? 我正这么想着,那歌姬已经抱着琵琶起身边弹边唱边跳的来到齐绍秦的身边,齐绍秦像是被她迷住了一样,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有些急,可下意识的觉得齐绍秦不会这么容易中招,可现在…… “皇兄,可要去房中一亲美人芳泽?” 七王爷轻轻的道。 齐绍秦居然点了点头,我看着那歌姬将手里的琵琶递过去,弹着轻快的乐曲,齐绍秦像是着了迷似的跟着走了出去。 七王爷脸上闪过一分得意,也迈着长腿跟了出去。 我连忙往前走,却被两个奴才拦住了,我看了一眼,齐绍秦出去时,垂着的手在无人看到的情况之下挥了挥,我便了然,他是装的,为的不过是让我方便点去查七王爷罢了。 既然这样,我便不能浪费了机会,只是……我虽然知道齐绍秦是故意的,肯定也没有被那歌姬迷惑,但是……但是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高兴呢? 咬了咬牙,我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对那两盯着我的奴才道:“我要去茅厕。” 两个奴才将我带去了下人用的茅厕,我进去了装模作样了一会儿再出来,两人还在,其中一个看着我道:“你们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不要在这里碍事打扰了,到偏厅去歇着吧。” 我听着点点头,跟上去了。 一人在偏厅等了片刻,等守着盯着我的奴才都走了,我才偷偷的溜了出去,掏出地形图看了一遍。 正想着从后花园开始找,却听到身边路过的两个婢女的对话:“听说,四王爷和那个歌姬在房里的状况很激烈啊?那声音听着都羞死人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第一邪毒师 我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的蹙起,我闪身躲在一边听着。 另一个婢女也压低声音道:“看来,四王爷再厉害,也是个男人,也抵挡不住美人的诱惑,那个完颜柔嘉那么美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想必是不喜欢南疆的女子了,不然岂会这样呢。” 两个婢女窃窃的笑了,四周看了一圈才走了。 我从暗处走了出来,抿了抿唇,我下意识的有些烦躁,这种情绪在我心底慢慢的开始滋长,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只想将齐绍秦抓出来狠狠的揍一顿。 管不住脚,我还是偷偷的朝齐绍秦和那个歌姬的走去了。 差不多走到的时候,根本不用刻意的去听,已经能听到屋内传出那种还羞人的声音。 我脸色一红,一股气就这么涌了上来,我很想冲过去将门一脚踹开,可是那里又几个侍卫在巡逻,我可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稍微的观察了片刻,我绕到了后面,沿着一棵粗壮的桂花树往上爬,小心翼翼的爬到了屋顶,我听着下方传出来的声音,辨别了一下方向,将屋顶的瓦片掀开了一片,往底下看去。 这一看,我差点没笑出声。 齐绍秦这人真是…… 他居然将那歌姬绑起来了,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边的摇椅上,不知道从哪里拔了根狗尾巴草在搔那歌姬的脚底,那歌姬嘴里塞着一块布,叫不出来,只能在唔唔唔,齐绍秦还一脸的困意在旁边打呵欠。 我将瓦片放了回去,心里那些烦躁瞬间就这么奇怪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就知道,齐绍秦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这么想着,我又从屋顶上溜了下去。 对齐绍秦我是放了心了,我掏出羊皮卷又仔细的看了片刻,想了想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大大的满是花的花圃,里头粗略的估算应该是五六十种香味浓郁的鲜花。 若是要掩盖什么味道的花,应该是这府上花多的地方都有嫌疑,进门的时候有,这边倒是没看到。 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这个路从地形图上看,是通往七皇子的书房的。 越靠近,那种刚进门就闻到的浓郁的扑鼻花香又阵阵的袭来,而且要比那个大大的花圃更加的浓烈。 微微的抿了抿唇,我便发现越往书房去,这一路上都是花,连路上都摆着各种各样的花盆,里头的花开的妖艳的很,香的人都觉得有点想要晕。 而且最奇怪的是,这边竟然没有人把守。 诺大的七王爷府竟然书房这样重要的地方是没有人把守的,这岂能说的过去? 我心里在打鼓,总觉得有几分毛毛的,可仍旧警惕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书房就在眼前,我站在门口顿住脚步,身后传来一声笑声,我转头,便看到七皇子站在我身后,那双犀利的黑眸紧紧的攫住我,我心里一紧,刚要说话,却见他将头移开了,就像是没看到我似的,笑着又转身走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我浑身一颤,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 难不成刚才七皇子没有看到我吗? 可他明明与我直接对视了,我就站在他跟前,就算齐绍秦在我脸上抹了些药粉,弄得我的皮肤又黄又皱,可能与我不熟的人,不好认得出,但是我站在他书房跟前,明显的是偷偷摸摸的进来的,他不但什么都没说,还转身就走? 这不合理啊! 到底是哪里不对! “啊!” 书房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我虽然与七皇子不算特别的熟悉,但是也交谈过几回,他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这一声凄厉的喊声,我能听得出是他的。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进书房看看,可我进去之前还是要给齐绍秦留一个信号,这么想着,我周遭看了看,这里什么都不多,花最多,那便利用一下这些花好了。 大厉的军营有一道机要的通信密码,是可以用实物的摆设来传递信息的,说来也巧,这个密码就是齐绍秦自创的,前世齐锦帧学了便教了我,那时我帮着他传了不少的消息。 今日,齐绍秦还在,想必这一套密码只有他一人懂。 我朝那些花走了过去,琢磨了片刻,我将一盆白木香和栀子花盆栽移动了位置,又在地面上往后推了三格,若是齐绍秦够细心便知道这套密码的意思。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将一边的耳环摘下,埋在白木香盆栽的泥土里。 做完这些,我匆匆的进了书房。 里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我刚才出现了幻听吗? 不对。 不可能,我不可能听错。 我细心的在书房里一处处的寻着,可越走越心惊,前世,齐锦帧的书房是我帮他布置的,他的习惯爱好我清楚的很,所以整个书房的风格都是与他相符合的,可我现在站在这里,明明是七皇子的书房,为何整个布置的风格与齐锦帧如此相似! 就像齐锦帧喜欢在书架上将孙子兵法放在最前头,这里也是。 就像齐锦帧喜欢在案桌上放着触手可及的茶杯,这里也是。 还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这里给我一个错觉,我并不是在七皇子的府上,而是在齐锦帧的世子府。 我拧紧了眉头,朝一边看去,右侧的墙上还挂着一副大厉山河图,简直是与齐锦帧的习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满脑子的疑惑,警惕又提高了几分。 “啊!” 七皇子的惨叫声又传了过来。 我一愣,确实是从这个书房传来的,可书房就这么大,为何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伸手将那副大厉山河图给取了下来,轻轻的摸了摸那堵墙,眉眼一跳,里头是空心的。 眯了眯眼,我反应过来了,也就是在这书房里头还有一间藏着的密室。 那么,机关在何处? 我的手沿着墙壁一直摸着,直到摸到一出很小很小的凸起,我轻轻的按了下去,角落处的地板朝两边裂开,出现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而且最重要的事,我又闻到了那股隆江上游的水发出的一模一样的香气,绝对不是花香,而是水的味道! 心头一颤,我本能的朝那边走过去,可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七皇子的声音:“有没有人进过本王的书房?” 侍卫答:“没有。” “四王爷在何处?”七皇子像是很忌惮齐绍秦似的。 侍卫答:“还与歌姬在房中,并没出来。” “嗯,这样便好,绊住他,别让他到这边来。” 七皇子下了命令,推门进来,我赶紧的又按了一下按钮将山河图挂了回去,再躲进了一个大柜子里。 七皇子进来了,在书房中四处的看了一圈,在书案之后坐下,他身边跟着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楚脸面的男人,两人似乎在密谈着什么。 我从大柜子的缝隙中看出去,呼吸简直要停止了跳动,那个戴着兜帽的人,虽然看不清楚样貌,别人看不透是谁,但是我清楚的很! 他是齐锦帧收揽到自己麾下的第一军师,大名张燮,外号第一邪毒师,是北越第一用毒高手。 这是齐锦帧的人!为何会与七皇子在一起? 还有,刚刚明明听到七皇子的惨叫声,可眼下的七皇子好的人? 而且,在书房门口见到的七皇子明明见到我了,又像是没看到一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行! 这事恐怕水太深了,以我一个人之力,绝对是无法触及的,我得通知齐绍秦才是,不能一个人冒险。 才这么想着,七皇子便起身朝我藏身的柜子大步的走来,伸手放在柜子的把手上,像是要拉开门,顿时,我一颗心跃到了嗓子眼。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夷为平地 “啊!” 正在这个时候,刚才听到过的喊声又响起了。 眼前柜子前的七皇子随即将已经放到柜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去,与身后的张燮互相对视了一眼,将山河图拿下了按了按钮从地下密室进去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感觉到脊背上都冒了汗,又在柜子里躲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来了,我才从柜子里出来。 想了想,我转身要出门去,将情况告诉齐绍秦,可才走到房门前,身后便有一只手伸过来将我口鼻捂住,浓浓的蒙汗药的味道窜入我的鼻翼里头,我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 齐绍秦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一掌将那歌姬彻底的劈晕了,他起身走了出去,两个侍卫上前道:“四王爷,您事儿办好了?” 齐绍秦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淡淡的道:“你们家王爷哪里去了?” “呃,这个……” 两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齐绍秦眉心微微的一蹙,七皇子的声音便传来了:“四皇兄,怎的不与美人多待一会儿,难不成这美人不喜欢?” 七皇子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朝房间里看了眼,没能看出什么来,之看着那歌姬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似的,齐绍秦淡淡的道:“没什么意思,横竖不过是几首曲子,唱来唱去的也就那样了。” “那不如上些酒菜,我们喝个两杯?” 七皇子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齐绍秦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跟着他往花园里走,可他又突然道:“我那小厮,你可有见着了?” 七皇子像是愣了片刻,摇摇头道:“那还真是没有见着,想必是趁机去哪里躲懒了吧,我现在让人去寻一下,喝过两杯酒水,也就回来了。” 齐绍秦嗯了声,没有过多的花。 花园。 七皇子在花园里的湖心亭摆了酒菜,还叫了些舞姬在前面跳舞,水天一色,美人如画,美味佳肴,确实令人很容易迷醉。 齐绍秦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他怕我出了点什么事就不好了,他知道我是个顾大局的人,哪怕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也不会一人冒险去查的,可现在还没见到我,他倒是担心我遭了暗算。 “四皇兄,怎的如此心神不宁?”七皇子给齐绍秦亲自斟酒,笑着道,“莫不是担心我把你那小厮如何了吧?不过是个小厮而已,又是个男子,我还不至于收来做妾,皇兄,你可不要想多了。” 齐绍秦似笑非笑的勾唇,抿了一口果酒,道:“七皇弟倒是想多了。” “不是便好,不是便好。”七皇子爽朗的笑了,指了指前面的那些舞姬道,“若是皇兄有喜欢的,随意挑回府上,都可以。” 齐绍秦揶揄的看向他:“七皇弟最近怎么变得如此沉迷女色?宫里有一位了,可府上还有如此多的美人在侧,这可不对了。” 七皇子握着杯子的手稍稍的紧了紧,浅笑道:“皇兄这是哪里话,宫里的都是娘娘妃子,岂能是我有份儿的?” 齐绍秦那双深邃的黑眸眯了眯,盯着他看了片刻,倒是笑了:“也是,是我说错话了。” 七皇子像是有些心虚,别过脸看了一会儿的舞蹈,才又岔开了话题,齐绍秦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聊着,可仍旧没有等到我出现,他禁不住有些着急了,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 我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我还没死? 撑着身子坐起来,我靠在床边,看了看周围的景致,我发现这里布置的还算简洁,而且很干净,整个石室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别的东西都没有了。 石室的一面墙上还有个圆圆的小窗口,我不知道能通向哪里,但是我确定,缓缓的飘进来的是隆江的水的味道。 而且,若是没有没有听错的话,石室内的墙壁里还有汩汩的流动的水声。 我拧了拧眉头,石室内唯一的一道石门缓缓的开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戴着面具,只是从面具下透出的那双阴狠的眸子,我熟悉的很。 齐锦帧! 我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捏住了,我抿了抿唇,挪着身子退后了几步,背靠在墙上,齐锦帧看向我,淡淡的道:“醒了?” “齐锦帧,是你将我弄到这里来的?” 我脱口而出揭穿了他的身份,从齐锦帧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他的诧异,随后他笑着将面具摘下,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的喝了杯茶水才看向我道:“你倒是眼神锐利,能将我认出来。” 我抿唇不语,齐锦帧,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盯着他的侧脸:“你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 “你碍事,可我又不想杀了你,只能将你先软禁起来罢了。”齐锦帧晃着手里的茶杯,轻声的笑着,“你是不是在等齐绍秦来救你?可惜了,他来不了了,哎,大厉的战神,一世英名,估计今夜便能消失了。” 我眉头蹙紧:“你对他做了什么了?” “能做什么?不过是将他也拖入这趟浑水里来罢了。”齐锦帧笑着起身,端着茶杯朝我走了过来。 我忍着怒意,尽量不去刺激他,这样对我没有好处。 “怎么,想跑?可惜了,你跑不掉。”齐锦帧将茶杯递给我,“渴了吗?要不要喝?” 我很想不喝,只是我了解他,他现在没有杀我的意思,那是因为觉得我根本没有力量威胁到他,倘若下一刻他发现我能威胁到他哪怕一点点,他就会动杀机,现在的我,只能先加以顺从,最起码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这么想着,我便没有反抗,伸手将茶杯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齐锦帧倒是为我这果断的动作而显得有几分的诧异:“你就不怕我下毒?” “你若真的要毒死我,方才就直接给我口鼻里捂上的是毒药而不是蒙汗药。”我将茶杯还给他,仍旧很警惕的与他对视。 齐锦帧笑了,叹口气道:“唐惜芜,你确实是聪明,只是太聪明的人,尤其是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不愿归顺服从自己的女人,我实在不怎么喜欢。” 用不着你喜欢。 这是我的心里话,自然不能说出来。 我抬了抬眉头,道:“我也不喜欢那些自以为聪明却时机上寡情薄义,心狠手辣的男人。” “你是在说我?” 齐锦帧突然凑了近了我,那张俊脸就在我的眼前,让我看的很清楚,他脸上有伤,而且是新伤,绝对不超过两个时辰,而齐锦帧应该是用了药粉做了掩饰,若是将那些药粉给洗掉,想必脸上的伤会显得触目惊心。 下意识的,我想起,和齐绍秦来七王爷府上的时候,齐绍秦派了暗卫去教训齐锦帧的。 如果按照这个推断来看的话,齐锦帧这些伤估计真的是被齐绍秦的人打的,而且是套了麻袋打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给无缘无故的揍了。 只是问题是,他能这么快就到七王爷府来,说明世子府是与七王爷府距离很近的吧? 我问:“齐锦帧,你的世子府距离七王爷府很近么?” 齐锦帧不知道为何我会这么问,但是点点头:“就在附近,不行不过几刻便可到达,怎么?要到我府上坐坐?” 我盯着他的眼睛,直接道:“七王爷在何处?” 齐锦帧玩味的勾唇浅笑,起身背对着我:“你对我七皇叔这么关心做什么?我七皇叔可不会看上你。” 石室的门再次打开,张燮仍旧是戴着个兜帽和斗笠进来了,朝齐锦帧道:“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话音刚落,嘭嘭嘭,石室外传来了惊天的巨响,我一愣,不知为何,浑身有种很慌很慌的感觉。 齐锦帧回头,勾唇:“听到了?外头的爆炸声响起了,整个七王爷府都被夷为平地了,你想,四皇叔会不会也被炸死在里头了,嗯?” 第二百六十四章 左生右死 心里蓦然的一紧,我咬紧了牙关与齐锦帧对视。 半晌,齐锦帧笑这对张燮道:“看着她,我出去看看情况,还有,保证他不要再叫了。” 张燮点点头,齐锦帧转身重新将面具戴上,大步的走了出去。 我心思急急的转着,有担心也有着急,齐绍秦到底如何了,我现在不得而知,可我觉得我该要信他才是。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坐在椅子上,一手拄着一把剑盯着我的张燮,我开口道:“北越用毒高手,人称第一邪毒师,张燮,想不到在我们大厉也过的如此风生水起?” 张燮兜帽之下的眼睛陡然的一沉,盯着我,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的死穴是什么,前世齐锦帧麾下所有的奇人异事,他都有一一做记录,而且还费心思的将每个人的生平过往都查了个底朝天,谁有任意的死穴都会记下来,哪怕是找不到的也会为他制造一个,这样才能将这些人牢牢的控制住。 很不巧,张燮的死穴,前世正是我找到的。 我尽量以平和的语调道:“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我还知道你在找什么,若是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反驳我。” 张燮看我的眼神明显的带上了几分的警惕,握着剑的手也紧了些。 “你找的是一枚不腐宝珠,名唤赤丹,它能令尸身不腐,据传与长明灯相辅,还能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的话令张燮陡然的大吃一惊。 我见他神色微变,继续轻声的道:“你加入齐锦帧的麾下,莫不是因为他会给你更大的权利,动用更大的人力物力去找这颗曾经在大厉出现过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宝珠,你说我说的对吗?” “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张燮蹭的起身,手里的剑顷刻出鞘,直指着我。 我不慌不忙的看向他道:“我还知道你用这颗赤丹并不是要换的更大的财物或者地位,而是你想要将你的妻子救活,你妻子为了你而去世,你终日不能忘怀,人人都说你是个无情冷血终日与一群毒物相伴的人,心自然也是冷的,可在我看来,你并不是,能为一个亡妻到如此的地步,我很敬佩你的为人!” 张燮眯着眼看我,一步步的走过来,长剑抵在我的咽喉,只要稍稍的一动,他便能将我杀了,可我能看出他盯着我的那双眼里完全没有杀气,证明,他并不想杀我。 “我知道的东西很多,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你就没必要了解了,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赤丹这个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东西,你恐怕穷其一生都找不到,更多的是被人利用罢了。” 我也不知道他最后找到没有,反正前世我到死那日,张燮都没有找到,还被齐锦帧设计用张燮自己制作出来的毒药给毒死了,下场并不是很好。 张燮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他将手里的剑收回,冷冷的道:“齐锦帧果然说的没错,你若不能为他所用,你便会成为让齐绍秦如虎添翼的最佳人选。” 我笑了,扬起眉头道:“可我敢断言,齐锦帧与你,常常意见不合。” 张燮顿时一惊,他估计觉得我真是个神,什么都知道,连看我的眼色都缓和了不少。 半晌,他哼了声道:“你别以为你巧言令色的,我便会放了你,既然我现在加入齐锦帧的麾下,自然是……” “我没有想着你会放了我,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齐绍秦的下落。”我紧紧的盯着他,轻松平常的道,“自然我也会给你一条赤丹的消息,不过信不信的由你了,我也是听说的。” 张燮一听有赤丹的消息,立即又向我跨近一步,激动的道:“你有赤丹的消息?快说!” 我眯了眯眼,嗤了声道:“张燮,你还没答应我告诉我齐绍秦的消息。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有些东西是需要等价交换的,不是么?”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用一条随意编造的假消息来套我的话?”张燮抿着唇,兜帽之下的眼睛显得锐利而有锋芒。 我不急不躁的勾唇:“我告诉过你了,这是我听来的消息,至于真的假的,你自己去辨别,我可没有说这是真的,或者是假的,当然,你也可以告诉我假的关于齐绍秦的消息,由着我自己去辨别,这样不是很好?” 能这么说,我便敢确定,张燮心里的着急程度不可能用一条假的消息来跟我换。 沉了了片刻,他开口道:“齐绍秦没死。” 我松了口气,也立即履行我的承诺,答道:“赤丹近三十年来在大厉的拱北城一个前朝的皇陵里被发现过,只是当时被当地的农户哄抢,进而失踪至今,而且赤丹的功效是不是与传闻中说的那么神奇,我劝你还是持保留意见为好。” 张燮看了我一眼,将这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朝我拱手道:“我会亲自去一趟拱北城探究一番,若是真的,我自然欠你一个人情。” “不必,我说过,我很欣赏你。” 这话倒是真心话,前世,齐锦帧麾下的奇人异士,我全部都很了解,认识的也很透彻,在齐锦帧登基之后以各种借口将这些人都屠杀殆尽,那时,我唯一可惜的便是张燮。 张燮多看了我片刻,也朝我拱了拱手,扬手一剑刷的刺在自己的左臂,他右手捂住左臂上的伤,指了指门口:“从这里出去,要过三道机关,若是你能顺利的自己出去,那么便嗯能出去,我不会告诉你那些机关的秘诀……” “用不着,只要你告诉我那些机关是不是齐锦帧设置的,便好了。” 我起身,自信的看向他。 张燮皱了皱眉,然后点点头。 我二话没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张燮想了想还是跟在我的身后。 石室的外头是长长的一条石头甬道,石壁上是一盏盏用兽油点燃的烛火,整个照亮了这条长不见头的甬道。 我之看了一眼,视线便落在第三盏烛火上,张燮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我便迈步上前,顺手将第三盏烛火熄灭了。 张燮一怔,吃惊的看向我,我回头朝他笑了笑:“齐锦帧一直很喜欢三这个数字,所有的机关必定是从三开始,对也不对?” 张燮看我的眼神里都出现了惊讶,我便知道我对了,我太过了解齐锦帧,他的一切都是与我经历过的,我岂能看不透他? 我安安稳稳的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两条石头甬道,张燮提醒我:“一生,一死,可得选好了。” 我细细的看了一遍,指了指左边:“这条生,右边死,对也不对?” “你……” 张燮现在已经是对我五体投地。 我信步的从左边走了出去,周遭汩汩的水声越发的清晰,让我有种我就在水底下似的错觉,我脚步微微的一顿,看向跟着我的张燮:“这里是不是建在隆江的水底下?或者是与隆江的水相连?” 张燮犹豫了片刻,道:“确实与隆江的水相连,别的我不便多说。” 我点点头,表示我能理解。 越发的靠近出口,我能感觉到前方有灯光照进来,张燮提醒我:“最后一道机关在门口,你要注意了。” 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门口处有个八卦落盘似的东西,上方有天地人丑四个字,落盘中间只有一个大大的指针,只要拨动那个指针的方向,便能知道对不对。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手伸了过去,张燮脸色一变,本能的伸手将我拽了过来:“小心!”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环环紧扣 墙边有毒箭射出,若不是张燮眼疾手快,我要被射成一只刺猬。 张燮将我拉的尽量远一些,等那些毒箭射完了,才松开我,我抿了抿唇,若是按照我的理解来说,齐锦帧绝对会选择天字一格,可为何不对? 想必设计这个机关时,定然有别人在场,这第三道的机关,想来还有他人参与,这个人一定是他的同伙。 是七皇子吗? 我现在不得而知,若要平安的出去,只能再冒险的试一次,若是不愿冒险,想必除了只有张燮告诉我最后一个机关的破解方法了。 不过张燮刚才能出手救我已经很不错,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完全背叛齐锦帧。 所以,我并没有问他,只是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那个罗盘,心思在飞快的转动着。 还没等我想起个所以然来,机关那头已经响起了刀剑交织的声音,张燮眉心一蹙,道:“有人来了,你站在我的身后。” 我抿了抿唇,快速绕到张燮的身后。 才站稳,轰隆的一声响,甬道那头整个石壁便坍塌了下来,再次触动了各种的机关,张燮一手执剑,一手护着我,往后退。 我倒是没有一点的伤,反倒是张燮,手臂上被划伤了一道,我出声提醒:“你的毒虫呢?可以拿出来挡挡吧?” 前世,齐锦帧上战场时,可是带着张燮的,他一只毒虫可咬死一片的兵马,也可以吞掉木制的弓箭,很是厉害。 张燮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他嘀咕了声,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袖中一动,白色的一片粉末撒出,一只只的毒虫随着粉末出现了,他吹了一记口哨,毒虫如千军万马一般的冲向前,将机关被触动之后射出的毒箭,全部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吞掉。 “等等!” 烟雾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连忙按住张燮的胳膊,他将毒虫召回,齐绍秦的身影慢慢的在烟雾中显现出来。 是他没错! 齐绍秦也看到了我,黑沉的俊脸中闪过喜色,张燮一把将我推了过去,闪身往回跑,我相信还有出路。 “惜芜!” 齐绍秦将我拥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我在他的怀里,能感觉到他居然在发抖。 这样的一个强大的男人,竟然在发抖,他在害怕什么,是害怕我出事了吗? 齐绍秦叹口气:“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独自冒险,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让你再冒险,不然……” “我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只需要人保护的千金小姐。”我在他怀里抬头,与他对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每日只能够风花雪月,而不是同甘共苦,这有什么意义?反过来也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每日只能甜甜蜜蜜,而无法忍受我的行事狠戾,这有什么意义?” 我的话令齐绍秦微微的一怔,他抿了抿唇:“好,我知道了,但是你要确保安然无恙。” “你也是。” 我笑看着他,我总觉得,在这样硝烟弥漫的地方,有如他这样的一个男子为我撑起一片天地,我温暖如春。 齐绍秦没有去追张燮,他也看得出来,刚才张燮护了我。 他带着我出了甬道,我一愣:“这里是……” “隆江上游。” 齐绍秦看着前方浩瀚的江面,面色有几分的深沉。 我一时间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暂时也不能说很清楚。”齐绍秦眯了眯眼,带着我侧身,我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宅子还处在火光冲天的包围之中,不少的人在泼水救火,声势浩大。 我想起七皇子府上的爆炸,顿时问道:“是七皇子府上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齐绍秦眯了眯眼,道:“我从那歌姬的嘴里套出了点有用的东西,她与我说她是七皇子从缅啕城带回来的,可你记不记得,七皇子说的是从江南将她带回来的。” 我点点头,那时候我还想她是不是江南四大名妓之一呢。 齐绍秦又道:“那个歌姬的皮肤有涂了一层的薄霜,我闻不到,但是碰到的时候便察觉出来了,异常的滑腻,缅啕城那个地方正是大厉与北越的边界,人烟稀少,土地也荒芜,日晒也很严重,那里的人都习惯涂摸一种防晒的日霜,便是那歌姬身上这种,一个江南的歌姬怎么会到那里去?所以便是七皇子说谎,那歌姬是从缅啕城来的,而不是江南。” “他为何连这个都要说谎?”我有些不解了。 齐绍秦冷哼了声道:“这便是重点了,据前方探子来的线报看,缅啕城城下有人私自建立了大型的水利设备,私自运转开发各种矿石,朝廷也去查了好几次,只是次次都是无功而返,但是这个传闻传的越来越盛,我也相信什么消息都不会是空穴来风,而七皇子便是这几次奉命去探查的主要人物。” “你是说七皇子与那些人勾结到了一处?”我还是有些地方不能理解,想了想,我将在书房被齐锦帧带走的事情也简单的说了,“那齐锦帧呢?他与七皇子合作了吗?” 齐绍秦沉默了着想了片刻,道:“刚才在花园后喝茶,七皇子与我聊天,我总觉得他与我以前认识的七皇子哪里不一样,我甚至试探他说与嫣婉仪的私情的时候,他也像是恍然不知的模样,后来我见你这么久都不曾回来,便晓得出了事,借口去茅厕然后出来寻你,我一路寻到书房外,看到有人留下的军事暗地密码,知道你进书房了。” 说着,他看向我:“不过,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军事暗地密码,这个我从来不曾与任何人说过。” 我一下子噎住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扯了个谎话:“上次你偷偷溜进我房间,你睡着了一会儿,稀里糊涂的说了梦话说的,我便记住了。” “是么?” 齐绍秦狐疑的盯着我看了片刻,也没再问。 我赶紧扯开话题:“那你进书房了?” “没有,我倒是想进去,可没想到,突然就爆炸了,书房也塌了,我进不去,可看着有个人影从另一边跑开了,直觉告诉我,那人很关键,我便追了上去,一直追出了七皇子府,到了这里,便看到有一道石门,那人趁我不注意,一下子窜进林间不见了,我其实并不知道你在里面,只是凭着直觉就打开了那道石门。” 齐绍秦的话让我生起了满满的奇怪,那个带着齐绍秦来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我之前见到的七皇子到底是不是七皇子?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我忍不住抿了抿唇,实在是想不通,而且…… 我突然想起了,齐锦帧靠近我的时候,身上也有隆江水的那种香味,但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刚进七皇子府上的时候,七皇子出来迎接我们,他身上并没有那种味道,还有就是,那日七皇子来宫里,正好齐锦帧也找过我。 都是这么巧? 七皇子…… 齐锦帧…… 张燮…… 第一邪毒师……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抓到什么突破口了,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怎么都抓不到,心里很是着急。 齐锦帧皱眉看向我,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摇摇头,我急急的又低头沉思了片刻。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在之前柳家庄的时候,我不是去过林间的一间竹屋么,还在那里见过说自己是药人的卫离,现在想来卫离身上的药香味就是这隆江水的香味! 我抓住齐绍秦的手,急忙的道:“你信不信我?”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看星星 “信。” 齐绍秦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给了我这么一个字。 我心头暖了,道:“之前在柳家庄林间小屋的事,你可还记得?” 齐绍秦一怔,点点头:“你说在那间小屋见到过卫离,你那匕首还是他给你的,怎么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暂时不能确定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想起了,当时他身上的味道是与这隆江水的味道是一样的,这种香味是药香,因为他说他是药人,我就说为何我对这香味这么熟悉,原来是我一早就闻到过,只是太久了,我想不起来罢了。” 我甚至有些肯定,带齐绍秦来找我的人,应该就是卫离。 如果真的是卫离的话,那么就说的通了,七皇子与齐锦帧勾结,在缅啕城城底下私自建立大型的设备工程去挖矿石,在府中试药炼制药材,这为的自然是敛财扩充实力。。 而试炼的这些药肯定用到隆江的水,而这些水源是流通到各大城镇的,那些百姓的用水,也是来自隆江那些人祖祖辈辈都在喝。 可能刚开始没事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可,兴许是这些药本身就有问题,又或者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才变得有问题,总而言之,现在的结果便是不同年龄段的人服用了,产生的病症轻重程度都不一样。 这便像是突然制造出了一个个药人来,七皇子和齐锦帧他们只需坐在府上,听着前方传来的各大城镇百姓的死亡情况,便能知道他们的药程度如何了,比在府中养几个不老实的如卫离一样的药人要实在多了。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齐绍秦却很认同我的推断,他点点头:“倒是很有道理,只是现在七皇子的府上被引爆了,整个皇府被夷为平地,再想要查到点什么东西真是不容易,不过若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些百姓倒是有的救的,我们将这水拿回去研究才能对症下药。” 我点点头,与齐绍秦一起拿了几个小瓷瓶弯腰去装隆江的水。 “可七皇子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在花园跟你喝酒的并不像他,而我在书房外见到的和听到惨叫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 我有些纳闷。 齐绍秦到时提醒了我:“那个将你救出甬道的人,是北越那个用毒高手张燮,是吗?” 我一怔,没想到齐绍秦也看出来了,我点点头,他笑了:“那就简单了,我和你,看到的都不是七皇子真人,而你听到惨叫的那个才是。” “什么?” 我大吃一惊。 齐绍秦看了看丝状的情况,才压低声音对我道:“你可知那张燮为何被北越驱逐出境?”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前世他被齐锦帧收入麾下之后很久我才接触到他的,收入之后的事我知晓,之前的还真不知道了。 齐绍秦笑道:“他制出一种毒药,加入那人的鲜血和毛发,再混入他的毒药,让人服下,便能转成嫁入鲜血和毛发的那人的面容,只是这维持不久,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而这毒药无解。 当时北越的八皇子不信,便试了试,用的是北越皇帝的鲜血和毛发,一时间竟然真的换了容貌,他居然高兴过了头,自己去坐了那龙椅,谁知毒药效果不过是一天罢了,第二日他便毒发身亡,北越皇帝大怒,严查,便查到张燮身上了,将他这毒药全部销毁,并要砍了他的头,岂料,他跑了,不过他妻子便没有那么幸运,被北越皇帝送上了断头台。 若是我没猜错,张燮便是用了这种药,我们见到的两个七皇子,都不过是他们用来试药的药人,而你听到喊叫的那人才是七皇子。” 我简直怔住了:“这世上竟有如此邪恶的毒药?”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奇事也数不尽数。”齐绍秦拍拍我的头,温和的道,“还有很多更稀奇古怪的事,若有机会,你又愿意听,我会慢慢的与你讲。” 我点点头,唏嘘的叹息了声:“那七皇子现在在哪里?这么一场爆炸,整个七皇子府都被烧了,我听到他的惨叫声就是在书房的下的石室,那他会不会有事……” “这个很难说。”齐绍秦知道我想起了嫣婉仪,搂着我腰的手微微的收紧了些,手放在唇边吹了一记口哨,十余个暗卫闪身出来,他吩咐道,“去七皇子府,将七皇子找出来。” “是!” “是!” “我们不去吗?” 我看着十余个暗卫消失在眼前,心情复杂。 若是七皇子就这么死了,我们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如何为他报仇,如何指证齐锦帧?而且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只有齐锦帧一人做的,还是说他最开始是与七皇子一起合作,只是后来闹翻了,被齐锦帧反客为主? 所有的,不过是我和齐绍秦的猜测,当然,这猜测一定是八九不离十的,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缺乏证据,这么一炸,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齐锦帧应该是从他府上装作闻讯而来参与救火救援的工作吧? 齐锦帧,果然够狠的! 这样的人确实是有帝王之才的,只是心太过狠,太过硬。 齐绍秦带着我回了马车上,他让下人打了温水进来,他湿了软巾给我轻轻的擦了脸和手,我有些尴尬想要抢回来,他倒是不许了,我便一动不动的由着他。 齐绍秦的动作很温柔,温柔的令我觉得我快要睡着了,他收回了手,轻轻的弹了弹我的眉心,突然问:“上回不是让蒹葭和流墨教你府上的婢女学几招简单的功夫么,你怎么没跟着学一学,还是如此的笨手笨脚,怕到屋顶上还能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来,生怕人家发现不了你?” 我一怔,瞬间就红了脸,避开他的眼神:“你说什么啊……” 齐绍秦嗤了声,屈指靠在一边,长臂一伸将我揽入怀里,轻轻的在我的眉心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笑道:“我说什么,你心知肚明,给我装,你不是爬到屋顶上掀了瓦片看我和那歌姬在房中做什么么?” 我脸色更红,真是的,齐绍秦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我当时那趴在那里往下看的窘样,不是被他尽收眼底么? 真是…… 真是丢人。 齐绍秦将我的脸扳过来,与我对视,笑着保证道:“你放心,我说过,除了你,哪怕是美成了仙女的我都看不上,因为我就是比较品味奇特,喜欢你这种恶鬼。” 我噗嗤的笑了声,伸手捏了他胳膊一把,齐绍秦装模做样的喊疼,搂着我一起躺在马车的车厢里,也不知道他按了哪里,马车的顶盖缓缓的开了,露出夜空中满满的星辰璀璨。 从不曾这么看过星星,原来这么看,煞是好看。 齐绍秦倒是只盯着我。 我被他这么盯着浑身不自在,回瞪他一眼道;“星星多好看,你怎么就盯着我看,我脸上有星星吗?” “你脸上没有星星,可在我眼里比星星好看的多了。” 我发现齐绍秦随随便便的一句都像是情话,让人有种酒过三旬的微醺味道。 我赶紧转过头来看星星,红着脸道:“隔壁七皇子府上被烧成那样了,我们却还在这里悠闲自得的看星星,会不会太……太不好了些?” 齐绍秦双手枕在后脑袋,淡淡的笑:“哪日我的府上要是有这样的遭遇,怕是很多人都要敲锣打鼓放鞭炮,我只在此看星星已经很给面子了。” 正说着话,外头暗卫回来了:“报告主子!七皇子……找到了……” 齐绍秦与我对视一眼,起身,他问道:“人,死了没?”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屠宫之灾 “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暗卫侧了侧身,我便看到他身后三名暗卫抬着一副担架,上头躺着一个像是睡着了似的人,正是七皇子。 我与齐绍秦匆匆的下了马车,上前看了片刻,我发现,躺在这里的七皇子似乎清瘦了不少,脸色也颇为苍白,而且手臂上还有几道割伤后愈合的痕迹,我伸手轻轻的拨了拨他的头发,看到有一侧是少了好几撮头发。 想必是如齐绍秦所讲的,张燮的那种毒药,要加入人的血液和毛发,七皇子这不整齐的头发和手臂上的伤口,应该是为了入毒药所致的。 齐绍秦给七皇子探了探脉搏,喂他吃了一颗保命的丹药,可似乎没有看到七皇子有任何的起色,他脸色微沉:“想来,要找到张燮才能解毒,七皇子肯定还服食了他其他的毒药。” 我抿了抿唇,细细的回忆自己还知道关于张燮的什么毒药,只是一时间,太多了,想不起来与七皇子这对应的症状。 齐绍秦开口道:“将七皇子带走,你们运出去的时候,有没有任何人发现?” 暗卫齐声答道:“没有!” 齐绍秦点点头,道:“带走!” “是!” “是!” 暗卫们扛着七皇子很快就消失在我和齐绍秦的眼前,我拧了拧眉头,道:“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去我的地方,齐锦帧麾下有能人异士,自然我也不少。”齐绍秦回头看向我,笑着给我拨开额前的碎发,“改日我带你去见见他们,让他们看看本王的妻子如何的美好。” 我一怔,心头开始狂跳,前世,齐锦帧也这么对我说,他说,我带你去见见我的那些门客,让他们看看我的妻子是多么的美好。 相同的话,如今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倒是有几分怪怪的。 齐绍秦带着我重新上了马车,折腾了这么久,我还真是有些累,在齐绍秦的身边,我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齐绍秦轻抚我的头,道:“困了便睡一觉。醒了已经到宫里了,今日的事,交给我处理便好。” 我点点头,确实,这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事,还是不要插手添乱比较好。 一觉醒来,我睁眼的时候懵了片刻,才发现,我居然已经回了自己的寝宫,两名宫女趴在我的床边陪着我。 听到我起身的动静,两名宫女连忙也起身:“郡主,你醒来了?” 我靠在一旁,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个时辰了,四王爷送你回来的,说你睡的香甜,不让我们惊动你。” 小宫女给我解释道。 我抿了抿唇,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另一个小宫女连忙道:“衣裳是奴婢给郡主换的,郡主睡的可沉了,居然给您换衣裳的时候都没有醒来呢。” 居然,我也有睡的这么沉的时候。 是因为我一路上都窝在齐绍秦的怀里的缘故么? 这么想着,我的脸不由自主的有些微的滚烫,我看了看外头,披了外套起身:“给我打些水进来,我泡个澡。” “已经准备好了呢,王爷说了,郡主醒来了肯定是要洗漱的,奴婢们在隔间那边一直温着水呢,郡主现在就可以去了。” 小宫女给我带路。 另一个宫女也在我身边道:“王爷还吩咐下来,郡主洗簌过后会饿的,奴婢们也将吃食都准备好了。” 我心里微暖,齐绍秦什么都想的那么周到。 安安静静的泡在温度刚刚的好的热水里,我趴在木桶边缘,头一次将小宫女留下,她给我轻轻的在身后擦背。 “今日有没有人来过花溪殿找我?” 我与齐绍秦偷跑出宫这么久,还遇上七皇子府爆炸被整个烧毁这种重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郡主的话,今日没有人来花溪殿,不过晚些时候传来消息说七皇子的府上发生了爆炸,还整个都被烧了,死伤惨重,幸亏七皇子当时不在府上,才幸免于难呢。” 小宫女的话落在我的耳朵里,我知道,幸免于难的不是真正的七皇子,而是齐锦帧弄出来的药人,只是这药效只能维持翌日的时间,他到底要制造几个药人?还是说他已经找到长期的替代毒药? 不过,若是抓不到张燮,便不能指证齐锦帧,而且就算抓到张燮,他这个人很讲义气,估计情愿自己将罪名揽上身,也不会指证齐锦帧,不然前世,他也不会明明知道齐锦帧要杀他,他还义无反顾的前往齐锦帧设下的鸿门宴了。 也不知道真正的七皇子有没有被齐绍秦救活的机会,不然嫣婉仪要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我脱口而出的问:“嫣婉仪……也没有来花溪殿找过我么?” 如果按照正常的状况来说,嫣婉仪如今在宫里最信得过的便是我了,七皇子府上出这样的事,哪怕是七皇子安然无恙,她应该也会来找我才是。 “嫣婉仪?没有啊。”小宫女摇摇头,似乎不明白我为何这么问。 没有来? 这就有些奇怪了呢。 我泡过澡,从浴桶里起身,换了身衣服,吃过了点宵夜,我才让两个宫女陪着我,提着风灯匆匆的赶去找嫣婉仪。 只是我到嫣婉仪的宫门口时,却发现嫣婉仪的宫门紧闭。 我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让两个小宫女推门进去,门刚刚推开,里头便飘来一阵很浓重的血腥气味,两个小宫女探头进去看了眼,吓得尖叫着将手里的风灯都丢了。 我心底一沉,大步的走上前,将宫门彻底的推开,顿时,我也惊呆了,嫣婉仪整个寝宫像是被血洗了一遍似的,到处都是死了的宫女和太监。 糟了,什么人敢在皇宫里做出这样的惨案来! 我咬了咬牙,抬步快速的走了进去,只是脚步微微的一顿,朝两名宫女分别道:“你去通知张德妃,通知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你……你朝宫门跑过去,一路跑一路的喊,说嫣婉仪的宫里出事了!快!” “是!” “是!” 我的两名宫女急急忙忙的跑开。 我沉着脸色,一步步的往前走,这屠宫的场面我熟悉的很,便如我前世那样,唐惜惜将我宫里的人,全部杀掉,而且是在我的眼前,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惨叫哭泣,然后到最后一滴血流尽,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前的场景与我经历过的那一幕重叠在一起,我浑身都刺骨发冷,我并不想进去之后看到嫣婉仪倒在血泊中,她还怀着她与七皇子的孩子,那样未免太过悲凉。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伸手将紧闭的门推开,并没有看到嫣婉仪。 房间里到处都是混乱不堪,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之后留下的。 我抿了抿唇,在整个宫里四下的跑了一遭,我并没有发现嫣婉仪的下落,是不是可以说明,她没有死?可没有死,人在哪里?这里可是皇宫…… “怎么回事?” “啊!” “这里怎么这么多的死人!” “嫣婉仪呢?她可还怀着皇上的骨肉啊!” 外头响起了惊呼声,我连忙走了出去,太后她们先后的赶到了,一一被眼前的状况给震惊了,谁都不敢相信,眼前如此大规模的屠宫一幕会出现在眼前,若不是皇上授意允许的,谁敢如此做? 只是,今日七皇子府上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早就带人匆匆的赶出宫了,现在还不在宫里,自然不可能是皇上下的命令,到底谁胆子如此的大?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参见……” 我赶紧上前来一一行礼,太后娘娘看我一眼,摆摆手道:“不必那些虚的礼节了,可有看到嫣婉仪?” 我才要说没有看到,前方的去搜查的侍卫便高声道:“嫣婉仪在这里!” 心头蓦然的一紧,我来不及管那些尊卑贵贱的问题,转身拔腿就往侍卫说的方向跑去,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百六十八章 私定终身 搜宫的侍卫是在一个小阁楼里发现了嫣婉仪的,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如睡美人一般,你根本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杵在原地,这样的状态,像极了七皇子被齐绍秦的暗卫们抬出来的时候的模样。 “人还没死,属下已经叫过了,可就是不醒。” 侍卫们上前汇报。 太后娘娘等人也挤了过来,皇后娘娘赶紧道:“将人先弄出来,宣太医!太医!” 我看着嫣婉仪被抬着换到了另一个宫里去了,而这个宫里倒了一地的死人,很快便被清理掉了,就像是落叶一样被扫开,完全没有人珍惜他们的生死。 其中有个宫女的尸首被抬走的时候,手里掉下一片碎布,没有人看见,我匆匆的上前捡了回来。 这碎布是黑色的,上方的花纹如张燮的兜帽上的布料如出一辙。 我将这片碎布收起来,我并不能用一块碎布就断定了是齐锦帧授意张燮做的,毕竟,这个时候的齐锦帧,他在宫外进行如此多的事情,都是秘密行事的,可在宫里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就有些不可能了。 如我了解的齐锦帧,定然不会如此的冒险,但若是他有同伙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同伙不仅在宫中的势力强大,还能说一不二,不然嫣婉仪这一宫的人都死了个精光,外头居然没有人听到?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翠名宫。 嫣婉仪被转移到了这里,屠宫的事情震惊了整个朝廷,皇上急匆匆的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他大步踏入:“到底怎么回事?谁敢胆子这么大,在宫里做出这样的事?” 皇后娘娘迎上去,迅速的道:“嫣婉仪还没醒,腹中的孩儿许是保不住了,太医说,凶徒让嫣婉仪喝了不知道什么毒药,她没死,但是也差不多了,如果没有解药,便是醒不过了的。” 皇上顿时勃然大怒,一脚将前面跪着的太医踹到了一边:“一群饭桶!” “皇上息怒啊!”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跪下磕头,我也一并跪下。 皇上闭了闭眼:“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从屋里出来,道:“哀家问过值夜的侍卫,都没有发现嫣婉仪的宫里传出什么异样的声响,今日嫣婉仪的宫里也没有人进去过。” “那怎么死了如此多的人?难不成是嫣婉仪自己弄出来的吗?”皇上摆明了不信,怒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昨晚值夜的侍卫,“都给朕拖出去砍了!一群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杀了也没有一点的察觉,朕要你们何用!” “皇上,皇上饶命啊!” “皇上饶命!” 十个侍卫被拖了出去,我看了一眼,心里叹息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嫣婉仪的事情,直接挑战了皇上的威信和尊严,他的怒火根本无法平息,而且心里也有些忌惮,到底是谁做出来的事情,皇宫这样守卫森严的地方都能出这样的事,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安全的? 皇上下令整个皇城都严加看守,御林军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每个宫里都被仔仔细细的搜了好几遍,可仍旧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马上就要到我和齐绍秦去疫区的日子了,许是皇上觉得出了嫣婉仪的事情之后,黄工业不再安全,便直接换了人,没让我和齐绍秦去,而是换上了齐锦帧带队去疫区。 这一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我和齐绍秦都有些懵,不过齐绍秦倒是笑着对我道:“父皇是怕我不在,有人会将他的养心殿也屠了一把。嫣婉仪的事情,让他彻夜未眠了。” 我点点头,叹息了声:“七皇子落的这么个下场,嫣姐姐也是,真不知道他们得罪了谁了,他们虽然是没死,可与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齐绍秦眯了眯眼,看向外头的阳光,轻声道:“我以为这些厮杀你看惯了才是,七皇子为何至此,是他太过急于求成,他想扩大自己的势力,他觊觎皇位,奢求自己不该有的东西,所以他铤而走险的与人谋划,却没想到反遭了暗算,而嫣婉仪,想必是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才被如此对待,行凶的人没有直接将两人弄死已经很给面子。” 我突然想起药人的事来,小声的问:“那现在幸免于难的那位七皇子,如何了?” “仍旧昏迷。” 齐绍秦说的言简意赅,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光芒。 “那真的七皇子呢?” 我有些揪心,若是齐绍秦的人找到解药了,嫣婉仪也有很大的机会醒来,周燕华在相府知道消息之后也用不着哭的差点动了胎气,滑了胎了。 “也是昏迷,暂时,解药还不曾找到。”齐绍秦看向我,握住我的手,承诺道,“只是我会尽力,一边找解药,一边找那个张燮。” 我抿了抿唇道:“那日在石室的时候,我与张燮说了赤丹在拱北镇出现过,以他如此想要救活他的妻子来说,定然会去的。” 齐绍秦点点头:“放心,我已经让人在那边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去,便是自投罗网。” 我神色有些疲惫,齐绍秦温柔的拍拍我的发顶,顺手将我的脑袋靠向他的肩膀:“你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与你无关的便不要操心了,凡事都有我在,嗯?” “好。”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给我带来的真实的安全感,我很安心。 “四皇叔,平懿郡主,你们这算是私定终身了吗?” 齐锦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回头,齐绍秦淡淡的道:“不算私定,本王与父皇早就说过,,惜芜是本王的人,若有任何人想要觊觎的,本王都不会放过,怎么,侄儿难不成看上你四皇嫂?” 齐锦帧脸色微沉上前道:“四皇叔不怕世人说你薄情,完颜柔嘉尸骨未寒,人也下落不明,虽然……” “你如此关心她,不然将她让给你?要知道,当时拜堂仪式并没有完成,按照道理来说可不是本王的人,若是你为她打抱不平,可以将她的牌位认领回去当世子妃供着,本王不介意的。” 齐绍秦的话字字诛心,齐锦帧那张脸瞬间全部都黑了。 我忍住要上扬的嘴角,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 齐锦帧瞪了我一眼,朝齐绍秦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走开,我站在齐绍秦身边道:“你与你这个侄儿结下梁子了。” “他敢对你有想法,本王没剁了他已经很给面子。” 齐绍秦嗤了声,拉着我仍旧坐下,给我叫人上了些茶点。 “他对我倒不是什么正经的想法,不过是觉得可能我与别的闺阁里的小姐不一样,有那么一点的聪慧,想要将我收入麾下成为他一枚棋子罢了。” 我缓缓的吃着齐绍秦给我的茶饼,边吃边道。 齐绍秦用手指轻轻的给我擦了擦嘴角上的饼渣,目光带着几许悠远:“他野心不小,也懂伏低做小,更懂谋划,日后若是他成了帝王,皇室的很多人估计要被他杀光,包括我在内。” 不得不说,齐绍秦的眼光很长远,而且看的很准,他现在已经看得出来,齐锦帧在许多年之后的模样了,齐锦帧的为人,是只能同苦,不能同甘,猜忌心也重,这样的人,稍不留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吃了两个茶饼,齐绍秦拿了一盒棋盘要跟我下棋,兴致不错,许久不露面的十八皇子朝我这跑了过来,我一愣,朝他招了招手,十八皇子小小的身影撞到我跟前,我连忙弯腰将他抱起:“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的。” 十八皇子抿了抿唇,朝我道:“唐四姐姐,那个嫣婉仪的事,我知道!” 我和齐绍秦双双一怔,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竹哨子 十八皇子四周围看了一圈,靠在我的耳边,偷偷的小声道:“母妃这段时间都不让我到处玩儿,非要我在宫里读书,那晚我溜了出去,想着去找唐四姐姐你玩儿的,没想到为了躲开巡逻的侍卫,走错了路。 到了嫣婉仪宫外,便看到有个小宫女模样的偷偷摸摸的进了去,那小宫女我认识,是那个素嫔身边的贴身宫女。” 我和齐绍秦吃惊的互相对视一眼,齐绍秦道:“那怎么没有侍卫看到?” “不就是一个宫女嘛,这有什么呢。”十八皇子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道,“我当时也没想起,后来跟母妃说了,母妃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但是直觉告诉我,肯定是那个秦才人害的人。” 我抿了抿唇,齐绍秦将十八皇子从我的怀里抱了过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没凭据的事不要乱说,等会父皇要说你乱嚼舌根子,可不是好事。” 十八皇子看起来并不服气,但是也不敢吭声了。 我看向齐绍秦道:“我去唐惜惜宫里看看。” 齐绍秦点点头,将一个竹哨子递给我:“吹这个,暗卫便会出现,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我将这小家伙带到别处去走走。” 我接过竹哨子看着齐绍秦和十八皇子走开了,我握紧了些手掌心里的竹哨子,放好了,才往前走。 唐惜惜被软禁在自己的寝宫里,她本人是不得外出的,不过若是有事,仍然可以让贴身的小宫女出去帮忙,可为何唐惜惜要叫人去唐惜嫣的宫里呢,屠宫一事,到底是不是和唐惜惜有关? 我抿了抿唇,抬步走了进去,两个正在打扫的宫女看向我,连忙行礼:“参见平懿郡主。” “你们主子呢?” 我并没有看到唐惜惜在庭院里。 “在里头呢,这个时辰,主子不在外头。”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抬头。 我也不知道唐惜惜是怎么跟这些宫人形容我的,反正看着他们的模样,我就像是个吃人的恶鬼似的可怖。 “拿走!我不要吃这些!都说了,燕窝粥!燕窝粥!这些是什么,是人吃的吗?你们是不是很克扣了我的吃食!” 屋内传来呵斥声还有小宫女的哭泣声。 “奴婢不敢,但是份例是如此的,素嫔娘娘……真的只有这样的鱼片粥……” “放肆!看我不打死你!” 里头的传出来砸东西的声音。 我咬了咬头,唐惜惜怎么还不知道分寸,这个时候都还在闹。 我推门走了进去,唐惜惜正将那一碗滚烫的鱼片粥整个举起要砸到跪在地上,脸上被打的红肿的小宫女头上砸过去,我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那个小宫女,唐惜惜手上的鱼片粥摔到地上,溅起了水花,烫到了她自己的手。 “哪个贱婢敢……” 唐惜惜捂住手怒目圆睁,却没想到看到我。 我将那个小宫女扶起来,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那小宫女如蒙大赦,赶紧跑了,唐惜惜冷哼着道:“你来做什么?来奚落我吗?” 我随意的收回眼神,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淡淡的问道:“你可知道,嫣婉仪宫里出事了?” 唐惜惜怔了怔,随即道:“哦,你说她宫里的人都被杀了的事?” “正是。”我紧紧的攫住唐惜惜的那双眸子,我想看她到底会有什么下意识的反应,可我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是不耐烦。 “我还以为有什么事,不就是死了几个宫人,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唐惜惜不耐烦的嗤了声,走到床边坐下,仿佛懒得搭理我。 我盯着她的侧脸,道:“那你的宫女为何去她宫里?” 唐惜惜将手里的绣件放下,看向我,道:“去她宫里借点针线罢了,没看到我在绣鞋吗?” 我顺着她放下的绣件看了看,确实,唐惜惜在绣鞋,是男人的鞋子,想来是要借机献给皇上以博得皇上的欢喜,若是皇上一高兴,很有可能将她解禁。 “你倒是有这个闲情逸致,你就不怕哪天你宫里也出这样的事?”我眯着眼,审视着打量她。 唐惜惜冷冷的勾唇,与我对视:“唐惜芜,是你在怕吧?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你现在是在怕吗?” 我起身,走到她跟前,睨着她,直截了当的问:“这事与你有没有关系?嫣婉仪可是你姐姐,肚子还有孩子!” 唐惜惜豁然而起,不屑的勾了勾唇:“姐姐?你们这一个个的庶女都想将我这个嫡女踩下去!我落到今日只能借着别人的名字去伺候一个能当我爷爷的年纪的男人,才能苟延残喘的活着,你跟我说什么姐姐妹妹?” 我抿了抿唇,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活该!” “唐惜芜!你个贱人!别以为现在有四王爷撑腰,你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只要我唐惜惜一日没死,你就……” 话还没说完,我眼神锐利的一转,看到她屋内一个柜子,柜门没有关紧,露出一角的衣服,我心头一紧,想起我在唐惜嫣宫里的宫女手里捡到的一小块碎布,正是这种模样的。 我快步的走了过去,唐惜惜一慌,上前拦住我:“你做什么!这里是我的房间!由不得你随随便便的胡来!来人!给我将她赶出去!” 我袖间的匕首舞了出来抵在她的脖子上。冷声的呵斥:“你不想我现在就要了你命,就别给我瞎嚷嚷!” 唐惜惜被我惊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上前一脚将柜子踢倒,一件带兜帽的披风掉落在地上,侧边处确实少了一块,看形状确实与我捡到的那一块碎布稳和。 也就是说,哪怕唐惜嫣宫里的事情不是唐惜惜做的,但是她也是知道点什么的,张燮穿着的正是这身衣服,可唐惜惜这里也有,说明的是什么,说明的正是她还与齐锦帧有些关系。 这就有些复杂了。 “你做什么!” 唐惜惜怒火中烧,却又害怕我抵在她颈脖上的匕首。 我努了努嘴道:“那件衣衫,不是你的吧,这个尺寸,应该是个男人穿的。” 唐惜惜面上闪过几分的焦急,她抿了抿唇道:“与你何干,这……” “是吗?若是我将在你房间里找到男人衣衫的事情告诉皇后娘娘,你说皇后娘娘会不会将这个告诉皇上,你这禁足会不会变成……” “闭嘴!” 唐惜惜被我的话吓到了,小脸煞白。 我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我将匕首移开,挑了挑眉头道:“那你告诉我这衣衫怎么回事,要你说了,我便不将这个事情说出去,不然,你就看看皇上还会不会宠你,估计连你的命也保不住,敢给皇上戴绿帽子,你……” “这是靖王世子的衣服!”唐惜惜脱口而出,身子有些发颤,恨恨的对我道,“就是唐惜嫣宫里出事的那晚,靖王世子一身是伤的闯到我宫里来,他让我将衣衫都烧了,还跟我说,很快便是皇上的寿辰,让我给皇上做一双鞋子,到时候他会帮我,在皇上的面前美言几句,我现在的境况一定能够解除的!” 我眉头紧紧的蹙起了,所以,那场残忍的屠宫事件是齐锦帧亲自做的?为什么? “那你怎么没有烧掉?”我狐疑的看着唐惜惜,“为何还放在柜子里?” 唐惜惜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的道:“那晚他闯进来的时候浑身是伤,而且紧接着唐惜嫣就出事了,我若是真的帮他把这衣服烧了,到时候他赖到我头上怎么办,这种证据我自然要留着,以免被他反咬一口!” “而且还可以仗着你有这个来威胁他帮你吧?” 我一语道破,唐惜惜脸色显得更是不好,咬牙切齿的模样,一看就是将我恨之入骨。 没在唐惜惜这里待多久,我匆匆的跑了出去,我要找齐绍秦,要将这个事情告诉他,可我才跑出去一段路,一队侍卫从两边窜了出来,拦住我的去路:“平懿郡主,我们家主子有请。” 我心里一怔,道:“你们主子是谁?齐锦帧吗?” 侍卫淡淡的笑:“并不是,不过郡主随属下们去便知道了。” 我退后了两步,将齐绍秦给我的竹哨子拿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景阳长公主 “怎么,让你们请一个小姑娘,都请不到?做什么吃的?” 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 拦着我的侍卫连忙低着头让开,我看着缓缓的朝我走来的一行人,走在最前头的是穿着明黄色锦袍的景阳长公主。 我微微的吃了一惊,居然是她! 这位长公主与当今皇上姐弟感情十分的好,是同一个母妃所生,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 皇帝当初夺位之时,这位长公主便为了让他这个弟弟登上大统,她嫁给了当时有克妻之名的威远大将军苏维,夺得了大将军的军力支持,在皇帝登上皇位之际,她还将丈夫手里的虎符信物给了皇帝,也就是苏维手里掌握的二十万的军队全部归还了皇帝。 皇帝大喜,便给已经手里无军队的苏维封了个有权无实的颍川王,并将颍川作为封地赐给了长公主,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而长公主很晚才怀上一个孩子,一生出来,皇帝便亲自赶赴颍川,赐了郡主的封号,风头直接盖过皇帝的亲生女儿,那些高高在上的公主。 长公主多年来一直在颍川居住,怎的今日突然回来了,还要见我? 我抿了抿唇,按照礼数跪下磕头:“惜芜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眼睛眯了眯,在我跟前停下:“倒是知道本宫的身份,是个通透的。好了,将你的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那个将我四皇侄儿迷惑的晕头转向的相府小庶女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我心里一紧,总不至于是为了帮齐绍秦打抱不平从颍川特别的赶来的吧? 我缓缓的抬起头,与她对视。 长公主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手指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道:“倒是个清丽秀致的丫头,只不过本宫看着也没有多么的出色。” 长公主的话一出,跟着她的小宫女和太监都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不过,我倒是不介意,这些话,我听得多了,再介意,我白活一世了。 长公主见我居然仍旧淡定的脸色不变的模样,倒是又多看了我一眼,随后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起来吧,免得让人看着说本宫欺负一个小丫头。” 我起身,心里琢磨着这位长公主的来意,她一来就让侍卫来请我,现在还这个态度,摆明了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见我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长公主又道:“皇上随意给你一个郡主的称号,你便将自己的姿态摆高了?连本宫的召见都不愿了?” 我淡淡的道:“回长公主的话,惜芜并不知道这些侍卫是长公主的人,而且……” “不知道?我看你就是目中无人!”长公主突然就发了脾气,冷笑道,“将这不懂礼数的丫头带到秋华宫跪着,本宫要好好的教教她分寸,免得拉低了我四皇侄儿的身份!” “是!” “是!” 侍卫们迅速上前拦住我,不知道是谁的人,我还能找借口拒绝,可长公主都声势浩大的站在这里了,我再拒绝就是跟她作对,还是见步走步吧。 我顺从的跟着走,长公主哼了声,傲然的转头。 我手里捏着的竹哨子在掌心里转了个圈儿,并没有吹响。 一来,这么多人跟前,我若是吹了,齐绍秦的暗卫出现了,只会给齐绍秦带来麻烦。 二来,长公主长久的不来京都城,可一来就与我作对,肯定是有人给她说了什么了,她要借着名头来收拾我,我若是正面的与她抗击,吃苦的只能是我自己。 秋华宫。 长公主没有出嫁的时候,便是住在此处。 眼下,都二十多年没有人住了,可仍旧保存的非常完好,每日都有宫娥和太监打扫,就如崭新的一样,随时都能住下。 从这里便可以看得出,皇帝心里还是很敬重这位姐姐的。 长公主将裙摆挥开,看向我:“你便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等本宫沐浴更衣过后,再说。” “长公主,沐浴更衣过后,您还要去见皇上和太后娘娘呢,最近宫里生出不少事端,皇上和太后娘娘心情烦躁,就等着你过去与他们叙叙解解心烦呢。” 一个小宫女适时的上前来道。 长公主似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道:“也是,比起皇上和太后娘娘这些正事儿,有些拎不清轻重的人,本宫确实懒得费神。” 顿了顿,她看向贴身的宫人道,“桂嬷嬷,赵嬷嬷,贾春姑姑,你们都是随着本宫从宫里去颍川的老人了,宫里的规矩你们记得比本宫要清楚,今个儿本宫事儿多,没有空,还是你们教教这不长眼的自以为是的小丫头规矩吧。” “是!” “是!” “是!” 长公主轻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带着宫女离开秋华宫。 桂嬷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藤鞭在手里晃着,朝我冷冷的道:“唐四小姐,想要做四王妃,那可得懂得基本的规矩。” 赵嬷嬷也点点头,跟着道:“哪怕是最基本的规矩可也得好好的学,不然一个庶女,哪怕是侥幸拿了个郡主的头衔,也无人看的上你。” 我并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听着,表面上是恭敬虔诚,可心里已经在反复的想着,到底是谁将长公主这个时候求来的,又对长公主说过什么,才让她一来就针对我? 前世,我只见过这位长公主一面,那是立后大典的仪式上,她来过。 说实话,我真不熟悉,而且她一直远在颍川,一般也不与京都城往来,齐锦帧也没有告诉过我她的事情,听来的也不过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 “从奉茶开始教。” 贾春姑姑拿了本册子在我跟前晃着,我回了神,起身按照她说的去做,一气呵成,完全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 桂嬷嬷眉心一蹙道:“奉茶基本无错,那便试试行礼吧。” 我微微的一笑,福了福,看了眼贾春姑姑手里的那本宫册笑着背诵道:“对皇后行“道万福”的简单礼仪;皇后行“颔首”礼; 对皇贵妃到嫔等级的后宫,行“道万福”礼(通常是有对生养过孩子的或得宠的)或“颔首”礼(通常是对没生养过孩子的或不得宠的)这些后宫们还相同的礼仪(如果公主向她们行“颔首”礼,她们可以回“道万福”礼); 对从贵人往下的后宫,可以行“颔首”礼或者不行礼,而那些后宫就要行“下跪”礼了(因为自嫔以下,就是没什么头脸的身份,除非这些公主特许,否则是要下跪的)……” 背的丝毫不差。 两嬷嬷和贾春姑姑都有些吃惊。 我又笑了笑,一一的按照刚才我背过的演示了一遍,标准的不能再标准:““嬷嬷,贾春姑姑,不帮我指点指点?” 这根本没有错处,怎么指点? 两嬷嬷互相看了一眼,贾春姑姑咬了咬牙,给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会意,将手里的鞭子举起朝我的腿上抽来,道:“腿给我站直了,你……” 啪! 我徒手将她手里的鞭子给折断,丢在地上,扬手给她一个耳光,冷睨着她道:“我再进不了你们主子的眼儿,那也是个郡主,哪怕不是郡主,也好歹是个相府的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狗奴才!敢在这里自称我?贾春姑姑,你那宫册里怎么说的,在主子跟前自称我,是不是要杖责三十!” “这……” 贾春姑姑和赵嬷嬷都吓到了,连忙跪下磕头。 我眯了眯眼,正要再说话,门帘被掀开了,一个妙龄女子优雅的走了进来,朝我甜甜的笑着劝道:“惜芜姐姐,你不要与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置气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苏妙戈 进来的人正是长公主嫁给苏维婚后多年才生下的宝贝女儿,苏妙戈,皇上亲封的妙戈郡主,待她及笄后,皇上还亲口答应过,也会将一块地分给她。 也就是说,她是大厉从古至今,唯一一位有封地的郡主。 这位置可摆的跟亲王一模一样了,够高的了。 苏妙戈缓缓的走了进来,挽住我的胳膊,笑颜如花:“惜芜妹妹,难得我入宫一趟,你可不许生气啊。” 说着,苏妙戈挥了挥手,朝桂嬷嬷她们道:“行了,都给我滚下去。” “是!” “是!” 两嬷嬷和贾春姑姑赶紧走了。 苏妙戈自来熟的拉着我坐下,亲自给我斟茶,我眉头微微的拧紧,细细的打量她。 长的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虽不如唐惜惜美艳,但是一身的书卷儿气,明眸皓齿也是佳人一个,而且看起来像是个随和良善的人,表现的如宁如一般的讨喜。 只是,我看人入微,从她的眼神里,我似乎看着总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不过,人,我不算了解,不能妄下定论,但是小心谨慎,是没错的。 “惜芜妹妹,喝口茶吧。”苏妙戈将茶端到我跟前,我低头看了眼,倒是有些佩服,这苏妙戈烹茶的技艺只会比我好,绝对不会比我差,想来在颍川,是有名师指导的。 我接过,笑容满面的道:“谢过妙戈郡主。” 苏妙戈像是有些吃惊:“妹妹,你认得我?” 我轻轻的抿了一口茶,道:“不认得,但是想来,能如此轻易的进入秋华宫,还让景阳长公主的奴才如此服服帖帖的,只有长公主的女儿妙戈郡主了,不是么?再说了,长的如此的精致好看,怎么可能不是呢?” 一听我的话,苏妙戈就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她俏目流转的,稍稍睨了我一眼:“妹妹,你说这话,倒是让我都抬不起头来了,前有完颜柔嘉,后有你相府的嫡女,那才是美人,我这……” “你不用妄自菲薄,这美人是各花入各眼,她们自然有她们的美,你也有自己的美,你若是说自己不是颍川第一美人,那可没有人信了吧?” 我淡淡的恭维着,既然先看不透,便将恭维着,免得她找我麻烦。 苏妙戈脸色更红了,低着头轻声道:“妹妹才美呢,将我四表哥这样冷若冰爽的人都吸引住了呢。” 我浅浅的勾唇,没接她这个话茬,苏妙戈又好奇的凑过来,问:“你,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与四表哥私定终身了么?” “并没有,妙戈郡主,这传言不可尽信,流言蜚语,很容易以讹传讹。”我也伸手给苏妙戈斟了一杯茶。 苏妙戈看了眼,欣喜的像个孩子似的道:“呀,惜芜妹妹也懂烹茶之技,那肯定是很喜欢饮茶之道的,这实在是太好不过了,待我及笄礼那日,你可一定要来,我这次来,带来了不少的茶夫子呢。” 及笄礼? 我看向苏妙戈,轻声问道:“你这才来京都城是为了……” “为了我的及笄礼呀。”苏妙戈比我大一岁,今年是及笄的时候了,“皇帝舅舅之前就说了,我及笄之后,会给我封地,所以,母亲便将我带来了京都城,顺便将及笄礼在京都城举办,到时候一并接受封礼。” 我拧了拧眉头:“来京都城,真的只是因为及笄礼?” 苏妙戈朝我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是啊,不然我还不想到京都城来呢,我们颍川的山水清秀,气温宜人,每年到这个时候,颍川的紫藤花开的到处都是,好看极了,这里虽大,可什么都没有呢。” 我抿了抿唇,想着苏妙戈的话,她说因为及笄及笄礼才来的,兴许是对的,可肯定是还有别的原因,只是她不告诉我罢了,又或者是长公主没有告诉她,她并不知道。 总而言之,我相信肯定有人私下与长公主说过什么话,而且是关于我的,不然长公主不会一来就挑我给我下马威。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常住颍川,都不来京都城,都不会想念这里的亲人么?” 苏妙戈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装的,她言笑晏晏的道:“想呀,只是偶尔皇帝舅舅也会来信件,睹物思人便好。” 想来,我是从苏妙戈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身道:“妙戈郡主,若是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长公主那边还请您……” “好啊,我会跟母亲说的,母亲就是脾气不大好,你顺着她一点就好了,没事的。”苏妙戈亲自将我送到门口,看着我离开。 苏妙戈勾了勾唇,自言自语的道:“这就是那个唐惜芜?” 身边的贴身宫女回答道:“郡主,还真就是那个唐惜芜,相府的小庶女,听说因为她,相府原先的当家主母没了,嫡长子也死了,嫡女……也算是完了,那人就是个灾星,也不知道去哪里学了什么邪术,迷惑了四皇子,这才从皇上那里也讨了个郡主的名头来当一回。” 苏妙戈眯了眯眼,看着我远离的方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几分深邃悠远。 —— 本想去将在唐惜惜那里看到与齐锦帧有关的事情告诉齐绍秦,可突然被景阳公主与苏妙戈耽搁了这么久,出来了找了一圈,才听说,齐绍秦带着十八皇子出宫骑马去了,一众皇子看着兴起,也都去了,估计今晚都不回来,会在跑马场那边歇息。 我便将事情压在肚子里,先回了寝宫。 洗漱过后,我靠在床边想着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想着想着我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之时,我是被惊醒的。 “你……” 我吓得拍拍胸脯,苏妙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还托着腮帮子看着我,那双黑漆漆的如玛瑙一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安静下来看,倒是好看的。 “怎么了,吓到了你啊?”苏妙戈一副内疚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早上起来,我炖了燕窝粥,想着炖多了,母亲又去陪太后用早膳了,我便拿过来同你一起分享。” 我点点头,看向外头的宫女,冷声道:“为何妙戈郡主来了,也不知道要通报一声,我这半梦半醒,蓬头垢面的模样,岂不是吓坏了郡主么?” 屋外的宫女和太监们齐齐的跪下,不敢吭声。 苏妙戈连忙帮他们说话:“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不想吵着妹妹了,所以让他们没有通报就擅自进来了,妹妹,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抿了抿唇,淡淡的道:“没有,不过奴才还是要有些规矩才是,还有,你别叫我妹妹了,这听着生疏,叫我名字吧,惜芜就好。” 苏妙戈笑着点头,帮我将燕窝用银勺子舀起来放碗里,我看了看,她倒是做的很认真,只是我怎么都觉得变扭,宁如也是这样自来熟的性子,可我看着非常的自然,不知道为何苏妙戈给我的感觉不是特别的好。 会不会是因为长公主一来就给我下马威,所以我将脾气迁怒到苏妙戈身上了,才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对? “来,试试我的手艺。” 苏妙戈将燕窝粥推到我跟前。 我收回思绪,快速的洗簌完成,这才过来尝了一口,道:“煮的真好吃。” “真的吗?”苏妙戈乐的拍拍手,“你喜欢就好,那日日我都给你煮好了。” 我一怔,道:“不用麻烦了,这些事岂能由你一个郡主去做,那些奴才都去哪里了?” 苏妙戈将椅子拉的靠近一些,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她犹豫着道:“其实,我是有个小忙想要你帮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惊弓之鸟 “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有些微微的吃了一惊,也多带了几分警惕,没办法,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我实在不能做到完全的信任。 特别是如此强势的长公主的女儿。 “两日后便是我的及笄礼,我想为皇帝舅舅献艺,这样我到时候接受封地的赏才会有东西拿出来感谢皇帝舅舅。”苏妙戈期待的看着我,道,“琴棋书画什么的,我觉得太没有新意了,舅舅很喜欢喝茶,我除了带了不少有名的茶夫子来表演之外,我自己也会上次,惜芜姐姐,你可愿意那日也帮我一把?” “嗯?”我有些不解。 苏妙戈笑着开口道:“惜芜的烹茶之技,炉火纯青,如果能与我一道上场表扬,定然是能吸引眼光的,也会为我添彩,不知道惜芜可愿意?”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苏妙戈便道:“惜芜可千万不要拒绝我啊,我想了好久才大着胆子来的,惜芜若是要拒绝我,我可要哭了呢?” “这……” 我拧紧了眉头,一点都不想答应。 苏妙戈又挽着我的胳膊轻轻的晃着道:“还是说惜芜还在生我母亲的气?那我现在让我母亲过来与惜芜你道歉……” 说着,苏妙戈便匆匆的站起来,我赶紧拉住她:“我答应你便是。” 让景阳长公主给我道歉? 呵,她不扒了我的皮就算是不错了。 苏妙戈见我答应了,笑着道:“真好,到时候我们肯定是全场最耀眼的人了!” 我淡淡的道:“你的及笄礼,你耀眼便好了。” 苏妙戈笑嘻嘻的道:“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我第一次要在那么多人跟前表演烹茶之技呢,还是很紧张的,这两日要苦练一番,不然到时候出错就糗大了。” “恭送妙戈郡主。” 我起身让宫女们送她出去,我看着她在我的宫门前消失,嘴角边的笑容渐渐的消失,我身边的小宫女忍不住悄声问我:“郡主,您真的要……” “当然不了。”我稍稍的动了动嘴角,不过是忽悠苏妙戈罢了,虽然我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她在我面前表现的也很亲昵,但前世吃了那么多亏让我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风头我不会去出。 小宫女怔了怔,道:“可您刚才不是答应了……” “是吗?我答应了吗?”我朝小宫女眨了眨眼,没有再说别的,转身进了房间。 —— 午后时分,宁如溜进宫来找我。 我除了在宁如跟前能卸下所有的心房之外,很多时候我都戴着满满的防备。 “哎哟,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我父亲母亲大哥三个人都疯了似的,非要盯着我让我在府上学习女红,天知道我多讨厌这些玩意儿,你看看,我十根手指头都扎伤了,要不是今日齐绍秦到将军府来替我说了几句话,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宁如一来就跟我嘟囔抱怨,我笑着给她剥葡萄道:“让你在家将性子养养也是好事,修身养性,日后才能觅得如意郎君呀。” 宁如脸色一红,瞪我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倒是你,你和齐绍秦可是被传的大厉人尽皆知了,你是不是现在特别想要马上到及笄之后,能嫁给他啊?” 我一愣,忍不住去咯吱她,笑着道:“让你胡说!让你还胡说!” “啊!救命救命!” 宁如叫着滚到了我的床上,然后又反过来咯吱我,两人笑闹着差点就岔了气,苏妙戈进来的时候,便看着我们玩的如此疯,倒是有几分羡慕的。 我赶紧将宁如拉起来,起身道:“妙戈郡主。” “叫我妙戈吧,什么郡主啊公主的头衔,我听着觉得慎得慌。”苏妙戈显得毫无架子,拉了椅子在我和宁如跟前坐下,“你们刚才在闹什么呀,看着这么高兴?” 宁如现在不认得她,但是也听过苏妙戈的大名儿,她忍不住凑近了些看:“你就是长公主的女儿,大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一有封地的郡主?” 苏妙戈脸色一红,谦虚的道:“这封地一事还没落实呢,要在我及笄之后,皇帝舅舅才会赏我,只是不知道皇帝舅舅国事如此繁忙,还记不记得这事儿罢了。” “这肯定记得,整个大厉有谁不知道这话呀,要是不兑现,皇上那可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么?” 宁如一向说话口无遮拦,想到那句说那句,我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宁如连忙捂住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苏妙戈倒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托着腮帮子叹息道:“若是封地到时候离颍川太远,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习惯。” 我拉着宁如在一边坐下,给她倒了茶水,又让小宫女去厨房端些点心来,道:“人么,总是要有个习惯的过程的,你人如此的和善,到何处都会与人相处的很好,定然会如在颍川一样习惯的。” 苏妙戈点点头,拍拍手,跟着她的两名宫女捧着大大的锦盒上前来,在我面前打开,一个锦盒是一套桃红色的锦绣宫装,美不胜收,另一个锦盒里的是一批款式最为时新的宫花宫钗。 “惜芜,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可不能拒绝,我的及笄礼上你可是要穿这个上去跟我一起表演的。” 苏妙戈诚恳的看着我,就像若是我真的要拒绝,她便会哭出来的。 我抿了抿唇,道:“好,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 苏妙戈笑容立即绽放开来,又与我和宁如聊了片刻才离开。 宁如有些纳闷,侧头看向我道:“惜芜,你什么时候和这个苏妙戈这么熟悉了?她不是才跟着长公主来不过两三日么?” 我想了想,将长公主刁难我而苏妙戈算是帮了我的事说了,宁如拧了眉头:“所以,这两母女,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么?” “也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就把她们分个好坏。”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又道,“只是,这个苏妙戈以她的身份地位,再加上皇帝对她们母女的信任来说,她若不是真的心善,也不必来讨好我,只是……我总是不放心。” 宁如想了想,道:“既然不放心,你为何还答应她一起去她的及笄礼上献艺,若是到时候她有心栽赃你什么的,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呢。” 我凑到宁如的耳边低语道:“到了那日,我连她的及笄礼都不会出席,你说她还怎么为难我呢?” 宁如一怔,瞪圆了眸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可你不是都答应了,这些衣裳和首饰你还收了呢……” “到哪日,我应该会病的卧床不起。” 我狡黠的挑了挑眉头,宁如反应过来了,噗嗤的笑出声来,啧啧了我两声:“唐惜芜,我发现你啊,是越来越奸诈了,而且做的坏事老是有齐绍秦的影子。” “去你的。”我啐她一口,将目光落在那些衣衫和首饰上头。 宁如也起身走了过去,细细的看了一遍,这么看,并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反而让人觉得苏妙戈很是用心,而我这么防着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惜芜,我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 宁如叹口气,摇头。 我悠然自得的喝着水:“兴许是我们太过惊弓之鸟了,人家是一番好意也说不定呢。” 宁如不懂我的意思:“那……那这些东西你真的收下了啊?” 我淡淡的勾唇,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缓缓的迈步走到宁如身边,手轻轻的拂过眼前的锦绣衣衫,道:“走,我们给皇后娘娘送礼去。” 宁如一怔,懵了:“为什么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冰蚕丝 “苏妙戈这个人,我现在暂时看不透,也不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我有没有威胁,这些东西我和你表面上都看不出什么错处来,我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她也未必看得出来。” 我将两个盒子摞起来抱着往外走,宁如跟在我身后,听着我的话,抿了抿唇,道:“那皇后娘娘都看不出来,你拿去是什么目的啊?” “自然是让皇后娘娘做个证人,让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苏妙戈送我的,哪怕是及笄礼的那日我设法不出席,这些东西也不会成为我的拖累。” 我淡淡的笑着,宁如品味了一下我话里的意思,她伸出手指赞我:“还是你心思通透。” 宁如和我去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长公主与她关系本来就一般,太子殿下还在被软禁中呢,现在长公主还大摇大摆的从颍川回皇宫给苏妙戈办及笄礼,皇后娘娘更是要帮着操劳,心里怨气可重了。 “惜芜参见皇后娘娘。” 我和宁如一同行礼,皇后娘娘抬抬手:“平身吧。” 皇后娘娘让宫人来上茶和点心,然后赐了座,我和宁如在一旁坐下,皇后娘娘笑着开口问:“你们两今日怎么到本宫这里来了?” 我也不跟皇后娘娘绕圈子,直接将两个锦盒递上去:“娘娘,方才妙戈郡主送了礼物到我那里去了,可我想着平日这些富贵的东西我也没有什么场合用得上,眼界也不够开阔,怕什么时候该穿什么时候不该穿我弄混了,特意拿来给皇后娘娘帮忙掌掌眼。” 皇后娘娘一听,就知道有事,她与我对视了一眼,让宫女接过呈上来,打开,她眉心一蹙,手指拂过那桃红色绣工精致的宫装。 半晌,她微笑着抬头,看向我道:“这可是颍川的特产呢。” 我一怔,颍川我没有去过,但是前世封后大典的时候,苏维和长公主来过,献上的礼品正是只有颍川才有的冰蚕丝,我只是看过一眼,便将那匹冰蚕丝送人了,并没有用过,可现在想来,我是知道冰蚕丝的特点的。 遇水,冰蚕丝会变成透明的颜色。 我抿了抿唇,视线一转,落在那桃红色宫装上,这是用冰蚕丝布料制成的,那么也就是说,我若是及笄礼那日真的穿在身上,在那么多人的眼前,若是不慎或者是有人有心故意将一盆水泼来,那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什么颜面? 呵,苏妙戈啊苏妙戈,这是你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宁如没有听说过冰蚕丝是什么,她有些好奇:“皇后娘娘,这……颍川特产是什么?是好东西吗?” 皇后娘娘轻轻的笑了:“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只是看看怎么用了,平懿郡主,你说呢?” 我点点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宁如道:“颍川最有特点的东西,最有价值的宝贝莫过于是冰蚕丝了,这料子制成的衣服,冬暖夏凉,极为合适肌肤,传闻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呢。” 宁如瞪圆了眸子,看了看那宫装,道:“那衣衫的料子便是冰蚕丝?哇,太厉害了。” “可是,冰蚕丝还有一个特点,遇到水会变成透明色。”我下意识的想着,若是一个女子穿了冰蚕丝又遇上下雨,会如何。 宁如一怔,再笨也反应过来了,她藏不住脾气:“那苏妙戈岂能送这样的东西,若是穿在身上,天上下雨了,走路被人泼水了,或者掉坑里了,不是完蛋了吗?” 话糙理不糙,宁如的话是对的,往人身上泼点水,是很多借口可理由都能做到的,哪怕是有人喝多了,拿着个酒瓶子走路不稳撞上了,给身上泼一身,那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皇后娘娘意味深长的笑道:“平懿郡主要是相信本宫,便将这些东西暂时放在本宫处,本宫承诺在两日之内完璧归赵。” “惜芜自然是信得过娘娘的。” 我拉着宁如起身告退,并没有再说别的话,皇后娘娘这是答应帮我将这衣衫和首饰都处理了,我相信,她是会给我换一批一模一样的来充数。 如今我算是暂时与皇后娘娘站在同一战线上,哪怕是暂时的同盟,这也是同盟。 我和宁如出了皇后娘娘的寝宫,走了一段路,便看到宁如的兄长李习凛和李大将军匆匆忙忙的往养心殿的方向去。 宁如赶紧挥手叫道:“父亲,大哥!” 李习凛脚步一顿,与李大将军交谈了一阵,李大将军点点头,先行一步,我和宁如赶上前,李习凛根本用不着我们问,他便自己开口了:“南疆一个时辰之前突然越过了边界,现在两军在对峙中,听说崇明王亲自督战!四王爷来不及进宫,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我和父亲进宫来向皇上禀报申请后方的军资支援!” 宁如吓了一跳:“南疆的人居然敢先动手?真是不要命了!” 我想了想:“估计是想着四王爷并不在前线,他们能占个先机。” “确实,四王爷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连进宫的时间都省去了,直接奔赴了前线。”顿了顿,李习凛看向我,道,“四王爷让我对你说,竹哨子后的人你掌控,安心等她回来。” 我一愣,脸色有些许的滚烫,宁如已经帮我回答了:“惜芜肯定心里惦记着,哪里能安得了心。” 李习凛笑了:“好了,国事当前,儿女私情先放放,我先去养心殿。” 看着李习凛走了,我突然觉得并不想待在这皇宫里,我记得齐绍秦说过,有朝一日带我到军营去,我现在居然真的想到这个念头了。 “你想什么呢?想齐绍秦了?”宁如朝我眨了眨眼睛,笑着揶揄我,“你别说不是,看看,脸都红了,耳朵尖儿都冒着热气儿呢!” 我啐她一口,捏她胳膊一把:“少胡说八道了。” 宁如又道:“现在都开始打仗了,你说那苏妙戈的及笄礼还会办吗?总不能外头在战火纷飞,这宫里头还在……” “你可听说过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浅浅的勾着唇,边疆在打仗,天天都在死人,将士们在前仆后继的死亡,尸体成堆,白骨成堆,血流成河,可宫里这些贵人们,岂能了解那些痛苦? 宁如脸色微微的沉了沉:“我真宁愿和父兄一同去战场上奔走厮杀,也不愿在宫中看着这些人日日的尔虞我诈?就像那个苏妙戈,她为何要将那样的衣衫送你?她安的是什么居心,难不成……她喜欢齐绍秦?就跟完颜柔嘉似的觉得你抢了他的心上人?” 我摇摇头:“不知道死她藏的太好,还是我没看出来,反正她在我跟前,并没有主动提起过什么,反而是对于我与四王爷在一起,她表现出的是赞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跟四王爷无关……” “那还有什么值得针对你的?”宁如有些想不明白了,“你身上现在除了齐绍秦扎眼惹人羡慕嫉妒恨一些之外,我觉得并没有别的点是可以针对的啊?难不成是她针对你这个郡主身份?” 我又摇摇头:“虽然都是郡主,但是谁都知道我这个平懿郡主时候四王爷帮忙要来的,有名无实的罢了,她不一样,是皇上诏告天下亲自封的,及笄之后还是有封地的,跟亲王的待遇没有差别,岂能是我这样的郡主比的上的?” “说的也是。”宁如更是显得疑惑了,“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细细的想了想,突然道:“如果不是我们误会了她,那就是……”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冤家路窄 “那就是她定然冲着什么来的。” 宁如帮我接上了话。 我点点头,想着,那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呢? “既然自己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大哥和父亲肯定是要马上去边疆帮齐绍秦抗敌的,我去见见太后娘娘,让她也让我留在宫里,和你住一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呢,看谁敢给你穿小鞋!” 说着,宁如便转身朝太后娘娘的寝宫方向跑去。 我怔了怔,轻轻的笑了,我有齐绍秦留给我的竹哨子,就等于有了齐绍秦留下的十五名暗卫,现在宁如也陪着我,我蓦然的有些觉得,原来有人陪伴是这样一件令我舒心的事情。 如宁如说的,皇上接到了前线传来的情报,立即震怒,命令李贤为骠骑大将军,带领五千精兵前往增援齐绍秦,李习凛也作为副帅前往。 战事起,宫里很多人都收敛了,就连在被派往疫区的齐锦帧也沉静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棋子该如何走。 大厉和南疆的战事不是一两日能打完,而且还要防着西秦的人偷袭,如今确实不太平。 就连原本在两日后就要给苏妙戈举行的及笄礼也因为这个推后半个月,待战事稳定些再行举办,虽然于理不合,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只能如此。 长公主和苏妙戈都有些不满,可国难当头,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操大办,那不是让人抓住把柄吗? 只能暂时忍着。 我和宁如在宫里过了几日太平的日子,也去过嫣婉仪那里探望过,可她还是了无生气的模样,实在令人忧心。 “惜芜,宁如。”苏妙戈带着两个宫女进来了,“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和宁如起身,宁如朝她行了礼,我名义上也是郡主,虽然是个挂牌儿的,但是说出去是一样的,到我这儿我便故意忽略了礼数,苏妙戈似乎也不在意。 “没有什么安排,下下棋,聊聊大厉和南疆今日会打几仗而已。”宁如心里也对这个苏妙戈没有好感,哪怕是苏妙戈对人表现的很温柔大方,可没有好感就是没有,人就是这么奇怪的。 苏妙戈一听倒是一脸开县的道:“那不如我们今日一起去国子监读书吧?我听说,因为这些日子,大厉和南疆战事吃紧,皇帝舅舅除了四表哥,七表哥是个有才的,又因为府上爆炸受伤现在还没醒来呢,还有那么多人都没有一个出挑的,皇帝舅舅下了旨意,凡是在宫中已经过了十三的皇子公主都要去国子监读书,熟读病房和四书五经呢。” 宁如心直口快:“可我们又不是皇子公主,凭什么去?” 苏妙戈也不介意,伸手从跟着她的宫女手里接过三个令牌,其中有两个上门各自写着我和宁如的名字,她递给我们,道:“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已经让母亲去求了皇帝舅舅,他同意我们今日就去呢,你们看,国子监的出入令牌都拿到了。” 宁如眉心一皱,这苏妙戈没有问过我们,倒是擅自做主了,宁如刚要生气,我扯了扯宁如的袖子朝她摇摇头,道:“那谢过妙戈郡主了,我和宁如回去收拾收拾,等会便过去。” 苏妙戈笑着道:“马车我都准备好了,就在宫门外,我等你们。” 我对一个人越有防范之心,就越不想与她待在一处,毕竟一直伪装和善,也是一件很辛苦很累的事情,我抿了抿唇开口道:“真不巧呢,我和宁如是第一次去国子监这样的地方,要准备的还很多,怕是不耽误妙戈郡主的时间为好。” 这话,苏妙戈当然听得出来我是在婉拒与她同行,她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道:“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一步了,在国子监等你们来。” “好。” 我点点头看着苏妙戈带着宫女走了。 我与宁如互看了一眼,没说话,但是都又更谨慎了些。 换过了衣裳,我和宁如在宫中挑了一辆普通的公用马车缓缓的驶出宫门。 国子监建在城外不远处的北氓山的山脚,周遭的环境很好,到处都是青草萋萋,绿茵纷纷,看着就心旷神怡。 困在宫里住的久了,难得能出来一趟,我下意识的觉得,在宫里住着压抑,我得找个机会和皇后娘娘申请回相府去住,许久未见素锦她们,我实在很想念,只是老夫人估计现在是恨我入骨了吧? 距离国子监不远还要过一个小山坡,那里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 我和宁如都将马车的窗帘卷了起来,趴在那里看外头的景色,因为瘟疫,城门关了好久,如今齐锦帧去疫区,也不知道是给隆江水撒了解药了还是怎么着了,反正传来的消息是,瘟疫控制住了,皇上这是头一次因为战事后而露出笑脸的一件事了。 既然瘟疫控制住了,那城门就没必要日日紧闭着防止那些百姓闯进来了,现在开了城门,进出的人也多了,再看这山间小径,落叶飞舞,倒是令人心境开阔,清爽无比,不知不觉的,我和宁如都开始欣赏起风景来。 “惜芜,你看那水里有鱼呢!多想去抓鱼烤鱼啊!” 宁如一脸的盼望。 她这一说,我便不由得想起那次夏猎,齐绍秦给我抓鱼烤鱼,还有完颜瑾瑜…… 心头被触动了,我看向宁如:“我们本就不打算去国子监的,是苏妙戈莫名其妙的请示了皇上才来的令牌,我们都没去过国子监,一时间走错了路,迟到了也情有可原,既然这样,我们去抓个鱼儿有什么关系。” 宁如打了个响指:“还是你聪明!走!抓鱼去!” 才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到小河边上去,便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在这空旷的山涧之间,声音显得异常的凄厉和无助。 我和宁如都被吓了一跳,彼此看了一眼,赶紧让车夫过去看看。 迎面而来的山道小径旁的草丛边,见几个男子正一脸邪笑的调戏着一个身穿着鹅黄色衫裙的女子,其中一个男子的手已经从女子的裙下摸了进去,那女子满脸的泪痕,听着有马车的声音,白净的小脸连忙转过脸看向我和宁如。 我微微的一怔,目光越过那个女子,落在她身旁那个对她上下其手,还戴了一只眼罩的男人身上。 顿时一愣,这人,我认得,那不就是之前那个和完颜柔嘉一起将我弄到听雪楼差点害死我的,还想娶宁如的荣国公府上的三公子,刘方宝吗? 此人不学无术,纨绔风流,上回听雪楼一事之后,据说齐绍秦还没收拾他,他已经被完颜柔嘉戳瞎了一只眼睛,然后便一直待在荣国公府上不敢出来,怎么,现在好了伤疤又忘了疼了吗? 刘方宝和其余的几个纨绔子弟也是一愣,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好不容易等了那么久才出府,完颜柔嘉到现在还下落不明,齐绍秦又去了战场,他这才出来,不过是在这里调戏个过路的美人儿,哪里知道还能遇到我? 他倒是知道我现在成了郡主,还与齐绍秦的关系匪浅,他不该跟我拧着来才是。 但是美人已经在怀里了,大手摸着美人滑腻细嫩的肌肤,体香萦绕,他根本不愿撒手。 最重要的是上回他给完颜柔嘉办事没办成,事后不光一只眼睛被戳瞎了,就连他一贯伪装的高雅公子哥儿的形象也被拆穿了,现在京都城的姑娘谁见了他这样的伪君子不绕道三尺? 就是因为这样,他今日出来又经一群纨绔子弟的怂恿,便想着既然都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了,索性他就豁出去了,强抢民女又怎么了,他是荣国公的三公子,谁敢怎么样? 可没想到运气这么背! “姑娘!姑娘!救命啊!” 被刘方宝抱着的女子见我和宁如的马车在他们前面停下,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能言善辩 我和宁如相互看了一眼,下了马车。 我瞅向那女子,她小脸尖尖,肌肤白皙如玉,眼睛水灵如宝珠,而今还染着清澈的泪光,就像是落入陷阱而无力挣脱的幼兔一般,她脚边掉了一个小篮子,里头的草药洒落在地上,想来是,进山里采药,却遇到刘方宝这群畜生了。 朝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我看向刘方宝,淡淡的道:“刘方宝,别来无恙啊,听雪楼一别,现在荣国公府三公子可是声名大噪呢。想来,如今上荣国公府上的媒婆可是踏破了门槛儿了吧?” 本来,刘方宝还以为我一开口就会让他放人,他早就想好了,要是我这么开口,他就让身边的那些纨绔子弟上前去,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虽然这讽刺的意味还是很浓厚,但是居然没让他放人? 这是不是说明我不敢管他这个事儿? 刘方宝瞄了我一眼,心里嘀咕着我是什么意思,我朝他怀里的小娘子使了个眼色,小娘子倒是也聪明,趁着他不注意,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刘方宝啊了声松手,小娘子匆匆的跑到了我的身后,宁如赶紧给她整理衣裙。 刘方宝怔了怔,倒是也不见着急,只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府上有没有媒婆来,想必唐四小姐清楚的很,哦,不对,现在可不能叫做唐四小姐了,人家再也不是那相府的小庶女了,都拿了个平懿郡主的头衔了。” 我之淡淡的看着他,反正我也不想跟这样的人说太多,我朝宁如眨了眨眼,宁如点点头,一把将小娘子推进了马车里头,她也随即坐了上去,还将腰间的佩剑拔出来挡在前头。 这下,刘方宝急了,顿时道叫嚷着让身边的那些个纨绔子弟拥上前去抢人,我也不急,之挥了挥手,宁如便让马夫立即驾车飞奔着离开。 “唐惜芜!你这是想做什么,别以为你仗着四王爷给你弄个什么郡主的身份,我就真的怕你了!我这眼睛的仇我还没跟你报!”刘方宝急的面色都涨红了,推了身边的两个纨绔子弟一把,“去追啊!不然一会儿还玩儿什么?” “呵,刘公子,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不装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了?”我抱着肩膀,靠着一棵树,睨着他,“我可听说皇上私底下对荣国公生了一场好大的气呢,你荣国公府居然私自与完颜柔嘉那些南疆的人交好,已经是头等大罪,荣国公可是再三保证了才得以抱拳整个荣国公府,你现在还寻性滋事,强抢民女,要是传到什么人的耳朵里,再给你编造几个版本,随便参荣国公一个本子,你说,刘公子,你这次是不是两只眼都要瞎了呢?” “你!” 刘方宝脸色大变,可他却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是对的,因为他今日终于能出来,前提就是跟父亲保证过,绝对不会生事,他愤恨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想要将我吞了似的。 他是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被皇上责骂了,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前段时日,父亲去了一趟宫里,回来气的将他打了一顿,想必确实有这样的事情,我现在以平懿郡主的身份住在宫里,可能会听到写东西,也不是没有错的。 心里紧了紧,刘方宝呸了声,忍不住想,刚才那女子已经弄清楚她的住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不行,那明日偷偷让人来把她逮住回去办了便是,横竖都是他刘方宝的玩物,跑不掉,我总不可能天天都盯着吧? 这么想着,刘方宝就冷哼了声道:“走!” 其余的纨绔子弟忍不住道:“不用追了么?” “人都跑没影儿了!还追什么追!”刘方宝怒的踹了那人一脚。 我浅浅的勾了勾唇,转过身要走,便听到身后传来刘方宝和那些个纨绔子弟的对话。 “那我们今天玩什么啊!” “还玩什么,没看到那个歌女生的下贱的胚子现在鲤鱼与龙门成了郡主,气焰嚣张的压着我们吗?” “不愧是歌女生的,她娘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了唐相爷,她现在估计也是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迷惑了四王爷!” “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我脚步一顿,我最恨人家看不起娘亲,更何况,娘亲的死因我一直记着,是有隐情的,只是我现在还没有一点的头绪,刘方宝他们说我可以,可说我娘亲,不行! 一席话,顿时让我脸色大变,心头的怒火蹭的就窜起来了。 “我倒是看看谁下贱!” 瞬间,我转头,手里刚刚下了马车便拿在手里把玩的马鞭一下子就狠狠的抽在刘方宝的后脑勺上。 那鞭子是宁如的,九节鞭,都是用玄铁制成,锋利无比,扬手打过去,刘方宝躲都来不及,啊的惨叫了声,捂着被打出一道浓重血痕的脑袋蹬蹬蹬的往后退。 “贱人!你敢对我动手!给我!给我削了她!” 刘方宝捂着满头的血污,愤恨的叫。 我冷笑着眯着眼,道:“你侮辱皇后娘娘是个贱人,我这是替皇后娘娘教训你!” 众人一愣,不懂了,明明说的是我娘亲,怎么扯到皇后娘娘去了。 “你瞎说什么!老子什么时候说皇后娘娘了!”刘方宝气的嚷嚷。 我挑了挑眉头,道:“大厉所有的子民都是皇上的儿女,皇后娘娘便是大厉所有子民的母亲,你敢不认吗?” “你……” 刘方宝顿时傻了眼。 我又道:“难道你说大厉的子民都不属于皇上,而皇后娘娘也没有母仪天下,福泽万民的姿态吗?” “你……你胡说!我明明只是说生你的……” 刘方宝急的跳脚,不知道我怎么能将话歪曲到这样的地步。 我嗤了声:“生我的什么,女娲娘娘还孕育了所有的人呢,你这是要连女娲娘娘都要讽刺了?要知道,皇上年初的时候还下旨修复女娲圣庙!而且,你明明否认了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本就是大厉所有子民的母亲,生与不生都是她的儿女,有什么区别?我看你就是借机污蔑皇后娘娘!若是皇上听到了,你们荣国公府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你你你……” 刘方宝知道我能言善辩,可没想到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还说的这么振振有词,简直是把他气的半死。 我眯了眯眼:“万民都是皇上皇后的子女,岂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娘亲也是大厉的子民,你身上穿的,脚下踩的,手里拿的,没有一样不是那些你认为低贱的人制造出来的,你高贵,能不用这些吗?还有,你吃的,用的,住的,也都是这些你认为的低贱的人为你创造的!你高贵,你能不用这些吗?既然用了,你就别一口一个别人下贱,就不要说自己高贵!” “你你你……” 不仅是刘方宝,就连那些个纨绔子弟都一瞬间瞪圆了眸子,连话都说不出来,怔怔的看着我。 我收回鞭子,道:“这一鞭,是我替你父亲教训你的!好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做人!” “好!说的好!” 啪啪啪,身后传来鼓掌的声音,我一怔,转过头,居然看到了二王爷,身边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疫区回来了的齐锦帧。 二王爷和齐锦帧走上前来。 刘方宝和那一群的纨绔子弟赶紧跪下。 “参见二王爷,参见靖王世子!” 我眉心一蹙,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袖中的匕首握的紧了点,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本公主看着烦 看到我脸上的警惕之色,齐锦帧眯了眯眼,只是没说话。 二王爷抬了抬手,看起来心情不错,朝跪在地上磕头的刘方宝等人道:“方才,平懿郡主的话,你们都记住了?” 刘方宝捂住后脑勺,赶紧的道:“记住了,记住了,是小的口不择言,说错话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滚吧。” 二王爷大手又是一挥,刘方宝狠狠的瞪我一眼,和那群纨绔子弟匆匆的跑了,边跑边咬牙切齿的低语:“唐惜芜!小爷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他们都跑走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鞭子,上头还染着血,那血一滴滴的沿着鞭子往下落,滴落在草丛里,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只觉得活了两世,头一次如此的恣意,如此的痛快。 二王爷看向我,倒是带着几分打量的神态,道:“没想到平懿郡主,如此厉害,一张嘴便能将人击退。” 我微微的朝他福了福身子,面无表情的道:“二王爷见笑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还是二王爷来的巧,将他们唬走了而已。” 二王爷仰头一笑,我看他一眼,又福了福道:“二王爷,若没别的事,我现在走了,宁如还在国子监等我。” 说着,我转头大步离开。 齐锦帧眉头拧了拧,本能的要上前去拦我,可二王爷伸手挡住淡淡的道:“我说锦帧,你这目光可一直没从那唐惜芜身上移开片刻啊,你倒是说说,是不是看上她了?” 齐锦帧抿了抿唇,将看着我的视线收了回来,淡漠的道:“一个小庶女,还是个不受唐萧然待见的庶女,我岂能看的上。” “不对吧?”二王爷明显的不信,抱着肩膀勾唇笑道,“我可没见过你看哪个姑娘有这么仔细出神过,可别忘了,她可是你四皇叔的人。” 齐锦帧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冷声道:“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趁着齐绍秦没回来,能办多少就尽量办好多少!” 二王爷笑道:“那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 我在小河边将那染血的鞭子清洗了干净,又在林中采了些养护作用的草药擦了擦,这才沿路去了国子监处。 国子监聚英门是一座高大而显得雄伟的牌坊,外头停着不少装饰锦绣华丽的马车。 许是因为南疆和大厉的战事问题,让皇上意识到,整个大厉,除了齐绍秦和还没醒来的七皇子,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中,基本无可用之才,所以他赶紧开始亡羊补牢,重启国子监的教学,这么多的马车都是宫中或者京中各府送来的皇子公主或公子小姐们,来此上学的。 而这国子监中还设有男女寝殿,可一般来的都留宿,毕竟都是宫里或者府上的贵人,只要早上马车送来,晚上接回便可以。 只有像我这样的才会选择住宿。 我看了眼,宁如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她匆匆的跑了过来挽着我的手,告诉我,已经将那小娘子送走了,还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赶紧搬家,不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帮不了她多少次。 这点,我倒是觉得宁如比我细致,能想到这个,那小娘子该多谢谢宁如才是。 李贤和李习凛都奔赴了战场,将军府也只有宁如的母亲一人,她进宫来已经陪我住了几日,如今在国子监再住宿便不能随意走动,我劝她既然在宫外还是回去将军府住下,陪陪将军夫人,早上再来便是。 宁如想了想,到底答应了。 我去找了主簿登记入住,看着国子监里头一大片的山地草坪,各地来的少年策马练习骑术,就地研习兵法,少女们素手弄琴,翩翩起舞,研墨写字,倒是学习氛围浓厚。 宁如见到了几家与将军府相熟的小姐,人家朝她招手,她不可能不去打招呼,但知道我素来不喜这些虚伪的东西,她像是有些为难,我笑着道:“你先去打个招呼,我去到我住的地方看看。” 宁如点点头:“那我等会去寻你。” “好。” 我转身走到另外一边,前面是十几个贵公子在练习射箭,远处是一排的箭靶,两个夫子在旁手把手的教,可在我看来,他们射的最好的是其中那个定北侯府上的二公子,不过也只是中了外环,力道太弱,没什么用。 “你干嘛射我的靶子!” 武安侯府的嫡子突然推了一把定北侯府上的二公子,定北侯府上的二公子像是射偏了,将自己的箭射到他的靶子上去了。 两人居然因为这个就吵了起来,都是些府上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稍微一点的不顺就能吵起来,还越发的大声。 我看着有些皱眉,突然想到,若是齐绍秦在这里,也会觉得烦吧,如此小事还不能介怀,能做成什么大事? 怪不得整个大厉除了齐绍秦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出来抗击外敌,这些贵族公子哥儿享受着最好的条件和最优渥的生活资源,可往往就被养的骄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惜芜,原来你在这里。” 苏妙戈的声音传来,我回头,见一群贵女簇拥着她,她就像是以往的唐惜惜在人群中极为亮眼,所不同的是,唐惜惜是凭借容貌,而她是凭借长公主的身份。 当然,在目前看来,苏妙戈确实比唐惜惜的性格要来的令人喜欢。 我笑道:“妙戈郡主。” “哎呀,到了国子监,就不要在郡主郡主的了,就叫妙戈吧。”苏妙戈朝我眨了眨眼睛,亲昵的挽住我的胳膊。 除了宁如,我并不习惯与任何人这么亲昵。 我正想找借口松开,其中一个贵女便轻蔑的挑眉睨着我道:“那我们是该喊你平懿郡主还是唐四小姐啊?还是……未来的四皇妃?” 说着,那一堆的贵女便咯咯咯的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多少的不屑与揶揄,我听得出来,倒是苏妙戈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看向我:“叫未来的四皇妃,这总是不大好的吧?要是皇帝舅舅听到了,还以为你们私相授受了呢。” 那贵女又开口:“这谁知道有没有啊,听说啊,还有人见到大晚上的,四王爷摸黑进了她的房间呢,我看啊,早就有夫妻之实了吧?” 齐绍秦是进过我房间没错,可这什么夫妻之实的事情就是乱说了。 我脸色微沉,刚要开口,九公主那嚣张跋扈的声音便传来了:“哎呦呦,我当是谁在这里说我四皇兄的坏话呢,原来是一群花痴啊。” 众人一愣,纷纷朝九公主看过去。 九公主一身白色的衫裙,装扮倒是显得清新脱俗,可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傲气提醒着大家,她不好惹。 我不由得勾了勾唇,这九公主什么时候也喜欢穿白色了,这穿白色不是舅舅的爱好么? 九公主缓步走来,目光落到我被苏妙戈挽着的手臂上,她不耐烦的伸手直接将我和苏妙戈分开,苏妙戈没站稳,踉跄的差点摔了一脚,脸色有点红。 九公主睨着我,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都到挽着胳膊的程度了?” 我答非所问:“妙戈郡主已经进宫好几日了。” “我知道,不就是姑姑来了么?”九公主似乎跟长公主的关系不是很好,“我姑姑大老远的从颍川跑来给她要封地来的,现在因为战事延迟了她的及笄礼,这说的多委屈似的,一天天在太后娘娘跟前抱怨,真是烦。” 苏妙戈被九公主的话呛的脸色发白,她咬了咬唇,要开口,九公主看向她,哼了声:“得了,你那一套,在本公主这里,行不通,收起来吧,本公主看着烦。”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另有图谋 苏妙戈脸色都整个的白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怨怼,我还以为她要发脾气了,毕竟,她的母亲可是与皇帝关系颇好的长公主,而且她也即将要成为大厉唯一一个有封地的,皇帝亲封的郡主,地位可是很高的,哪怕是就公主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谁敢不给她一点面子? 可苏妙戈倒是个能忍的,她深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显得舒服些,她朝九公主福了福身子道:“见过九公主,妙戈很少来京都城,许多规矩都不懂,若是妙戈有哪里惹您生气了,还请九公主不要责怪,妙戈在这里给您道歉了,若……” “得了得了,等会你给我道歉,姑母还不得吃了我?”九公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我拽走,“你有那么多千金小姐陪着你,这个不怎么正经的郡主,本公主就带走了。” 九公主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抓着我胳膊就走了,苏妙戈眯了眯眼,没说话。 —— “你是不是傻?”九公主推着我到了前面的山头上,插着腰瞪我,“那苏妙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傻乎乎的被她卖了还数钱。” 我笑着坐在草地上,揪着小花儿看着她:“我记得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让我跪在九公主府门外,差点被你害死,你……” “喂。”九公主嗤了声,瞪我一眼,“那会儿还跟你不熟呢,本来那天心情就不好,那不是拿你出气么,干嘛,你还记仇呢?那……那我让你打一下解气行了么?” 说着,九公主还真的把头凑过来闭着眼让我打,我勾唇,扬手,看着她本能的有些紧张,我笑着轻轻的在她脸上拍了下:“谁敢打你,你可是公主,等会端妃娘娘可不会放过我。” 九公主睁眼,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道:“那么,我们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吧?” 我点点头,将手里的小花编制成花环递给她:“你就是任性刁蛮了点,倒不是个心肠坏的人。” “我若不任性刁蛮一些,早就死了。”九公主突然正经起来,“父皇有这么多的妃子,然后生下这么多的皇子公主,我不是受宠爱的那个,有时候被欺负了,父皇都当做看不到,后来,我便怎么生气怎么来,反正父皇也不理我,我翻了天他也看不到,我索性就如此了,因为我不想被欺负。” 倒是没想到,出身高贵如九公主,也有这样的心酸。 也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宠幸的也不到其中一半人,这一半人有幸生下皇子公主的,一堆的人里头,哪有宠的了全部的?自然是有些受宠有些受冷落了。 “不过呢,再怎么样也比你在你们相府上的遭遇强一些,毕竟,我母妃还在,还是个端妃,哪怕不受宠,也是个妃呢,欺负我的人也不敢太过,你就惨了点。” 九公主托着腮帮子看着我,摇头。 我噗嗤的笑了:“你还可怜起我来了,既然这么可怜我,是不是该给我赏赐些什么玩意儿,比如百八十两黄金什么的?” 九公主一愣,鄙夷的看我:“你倒是想的美了,让四皇兄送你吧。” 我怔了怔,脸红了。 九公主嘻嘻的笑了声,跑过来坐在我身边,用胳膊捅了捅我,道:“你和四皇兄……咳咳,难不成真的暗度仓库了?” “暗度陈仓。”我无奈的摇头,“成语你也能用错,夫子教学的时候你睡着了吧?还有,九公主殿下,你可不要败坏我的清誉。” 九公主吐吐舌头,仰头躺在了草地上:“真羡慕你,能遇上我四皇兄这样的人,若是我也能……” 这话,让我突然想起舅舅来。 我歪着脑袋打量她,忍不住问道:“那日,你请耶律公子去了府上,你们聊些什么了?” “没,没什么呀。”九公主翻了个身,侧着躺着,手在揪着草地上的小草,有些犹豫,“就,就请他到府上聚聚而已嘛。” “是么?”我打趣的笑着,“那怎么不见你请我去呢?” “你……你又不是没去过,我这不是怕你对我府上有阴影不愿意去嘛。”九公主翻过身来,嘟着嘴,“好了好了,不提他了,说点别的,那个苏妙戈,我跟你说,真不能信她,十岁的时候她和姑母来过宫里一趟,当时有个父皇的新宠,余答应就是被她害死的,你想呢,才十岁,就知道害人了,厉害的要命。” 我一怔:“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就是听母妃说的,余答应养了一只波斯猫儿,一只眼睛是碧绿的,一只眼睛是黄色的,品种特别的珍贵,余答应特别的喜欢,苏妙戈也想要一只,可没有了,找不到这样的猫儿了。 她竟然在余答应才半个月大的女儿牛乳里头加了泻药,被发现了,她竟然指责是余答应做的,父皇念着与长公主的感情,也就没追究,可余答应就这么被废了,到今日还在冷宫里待着呢。” 九公主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这里头可是哪里错了的?余答应的女儿呢?” “死了呗。不过是一个公主,父皇也不在意。”九公主轻描淡写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压抑,可确实,事实就是如此。 九公主又道:“这是我母妃告诉我的,其实当初好多人都知道,就是因为父皇下了封口令才将这事情都压下去了,还因为这个处死了一批的宫女太监呢,你啊,可不要被苏妙戈给骗了,她惯会装模作样了,人前人后一个样,你都分不清她到底有几张脸,这种人,特别的可怕,你今天跟她处的好好的,转过头,她就能捅你一刀,而且狠狠的,毫不留情。” 我抿了抿唇,将这事记在心里了,这苏妙戈我本就不算太过相信,至于九公主说的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也不会去考究,但是有些东西空穴来风未必就不是真实的,我还是防着些为好。 毕竟,长公主一到宫里来就针对我,这肯定是有人挑拨离间了的,长公主这么不待见我,日日与长公主一起的苏妙戈怎么会与我这么亲近,我倒是觉得奇怪。 “你知道,长公主与谁的关系好么?”我看向九公主,想来端妃空闲时会跟她说一些宫里的事情,她应该知道些吧? 九公主嘟嘴想了半天,道:“跟我姑母关系好的啊?我姑母那人特别的高傲,谁都看不上呢,当时肯下嫁给有克妻之名的苏维,据说令人大跌眼镜呢,至于宫中谁与她关系好,以前的我还真不知道,现在么……好像没有吧?” 我有些失望,虽然说长公主带着苏妙戈来,是因为及笄礼和封地之事,但是我总觉得若不是背后有人与她说三道四的,她不可能一来就看我不顺眼。 这人,到底是谁呢? 我不信没有这个人。 突然,我想到了淳贵妃。 我脱口而出的问:“你可知道,长公主与淳贵妃的关系,好是不好?” “淳贵妃?”九公主明显的怔了怔,“你是说四皇兄的养母?” 我点点头。 九公主沉默的思考了片刻,摇摇头:“应该不算特别好吧,就是普普通通,淳贵妃是因为收养了四皇兄,皇上才升了她的位份,后来她日日去潜心修佛了,宫中很多时候都没人说到她,应该和姑母关系一般吧?” 我听了又有些泄气,不是淳贵妃,又能是谁呢?真是奇怪了。 正聊着天儿,宁如匆匆的跑了过来:“惜芜,可算是找到你了,咦,九公主也在?参见九公主。” 九公主挥挥手:“免礼吧。怎么了,跑的气喘吁吁的?” 我起身,扶住宁如让她稍微缓了缓气,宁如指了指国子监那边的寝舍:“惜芜,刚才内阁大学士之女曹兰芳的传家玉镯不见了,国子监的监察一间间的寝舍都去搜过,东西最后在你的房间里找到的!现在怀疑是你偷的呢!” 我一怔,寝舍我还没来得及去,就想栽赃我,这是太急了还是另有图谋? 更新时间~ 今天更新在六点之前,全部一次性发出来,不用一小时一小时的等,大家六点来看就行~~谢谢 第二百七十八章 山水画 我与九公主,还有宁如匆匆的往国子监的监察那里赶去。 才到那里,便听到苏妙戈在为我据理力争:“惜芜岂会做那样的事情,我可以证明她没有去过寝舍,至于为何在寝舍找到曹兰芳的宝珠,那肯定是别人放进去的。” 我与宁如对视了一眼,九公主走过去,淡淡的开口:“难得我们妙戈郡主还能出来为人说话,真是可喜可贺。” 苏妙戈像是听不懂九公主嘴里的揶揄似的,她只道:“我说的是事实,惜芜方才就在这里,没有进过寝舍。” 监察走过来打量我一番,道:“唐四小姐可是没有进过寝舍?” “没有。” 我点点头。 曹兰芳一脸的怒容,将她那宝珠捏的紧紧的瞪我:“没有进过寝舍,我的宝珠怎么会到你的寝舍里去了?” 我面无表情的道:“许是曹小姐走错了房门,将东西放错到我的寝舍去了,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你胡说!你住的是普通的寝舍,我住的跟你可不一样!岂能错放到你那里去?”曹兰芳仰着脖子,一脸的不屑。 我笑着道:“许是曹小姐好的地方住多了,想到我那差劲的地方待一会儿?” “谁要……” 曹兰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公主打断:“你这人怎么那么烦呢,东西都找回来了,还要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宝珠吗?本公主赏你一颗,来人,将夜明珠拿来赏给曹小姐!免得没见过世面,一颗珠子还值得大惊小怪!” 话落,已经有宫女端来了一个小木盒,打开,里头的夜明珠在熠熠生辉,触手温凉,触感通透。 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居然就这么拱手送人,不愧是公主殿下。 曹兰芳一张脸都有些白了,她咬着牙,福了福身子:“兰芳谢公主赏赐。” “行了行了,乌烟瘴气的。”九公主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快步走人,像是一刻都不愿意待在这里似的。 曹兰芳瞪我一眼,也带着一堆的千金小姐走了,临走时还对苏妙戈道:“妙戈郡主,人,总是分三六九等的,您是高等的人,可别平白被一些小人给染了污迹。” 呵,这小人说的可是我呢吧? 真是飞来横祸,这简直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宁如嗤了声:“还不知道谁是小人呢!” 我笑着朝宁如道:“不管她了,这都什么事儿。” 苏妙戈看我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笑道:“谢过妙戈郡主为我说话,不过,妙戈郡主可是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但说无妨。” “这事来的突然也来的奇怪,母亲说,防人之人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防着点好。” 苏妙戈说的很真诚,让我一时间将她与九公主话里的那个年纪很轻就如此恶毒的女子倒是对不上。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 苏妙戈抿了抿唇,没多说别的,只看了我和宁如一眼,转身走了。 —— “你说,这苏妙戈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都要被整懵了。”宁如坐在藤椅上喝着茶水,有些纳闷。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梧桐树,摇摇头:“并不知道,不过按照现在的看来,与九公主说的总像是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是九公主说的对,还是……还是说她的伪装太好?”宁如抓了抓头,叹口气,看向我,“不如我今晚不回将军府了,在这里陪你吧?” “不用,我不会有事的。”我走到她旁边坐下,宽慰她道,“你出宫了都不回将军府,你母亲一人在府上,多孤单呢。” 宁如抿了抿唇:“可你……” “我不会有事的。”我将齐绍秦留给我的竹哨子拿了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喏,我身后可是有人的,放心吧。” 宁如一怔,松了口气:“我就说吧,齐绍秦人不在,怎么会放心呢,原来还留了一手。”顿了顿,她又吩咐我,“惜芜,你可记得时时刻刻都带着这竹哨子啊,那些个暗卫特别的守规矩,听不到哨声不出来的。” 我将竹哨子绑了一条细细的绳子系在脖子上,宁如又嘱咐了片刻才放心下来。 傍晚时分,国子监一日的课程算是暂时结束,要回京都城里的公子小姐一个个的都在外头等着,很快,国子监外头的牌坊下已经停了满满当当的锦车,等着各家各府上的公子小姐出来。 宁如没让我去送,反正她明天一早还来。 我独自一人回了寝舍,安静的看着今日夫子教的琴谱,想着娘亲以前弹奏飞天的模样,心里到底有几分的暖意。 “惜芜,我能进来吗?” 苏妙戈轻轻的敲了敲我的房门。 我一怔,道:“进来吧。” 苏妙戈推门进来,我起身:“妙戈郡主怎么没有回宫里呢,长公主可不得担心了?” “无妨,出宫之前已经与母亲说好了,皇帝舅舅也是同意的,来国子监是学习的,又不是玩耍的,自然要有个学生的模样。” 苏妙戈在身边坐下,两个小宫女将一个装吃食的盒子放下,一层层的打开,苏妙戈笑着给我介绍:“这些都是我们颍川常吃的零嘴儿,我不知道京都城有没有的卖,便带来了许多,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便擅自做主拿来给你也尝尝,这是炸虾卷儿,我最喜欢的,你试试看?” 我不动声色的接过,尝了口:“是挺好吃的。” 苏妙戈又热情的给我夹了好几样的吃食,我都没有拒绝,我想她哪怕是装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毒死我,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她进我的寝舍,她又不是傻子。 吃了一会儿的东西,苏妙戈看向我刚才放下的琴谱,突然道:“惜芜,这首曲子有个地方我总是弹不好,不如你陪我去琴室再练一会儿吧?” 我抿了抿唇,点点头:“好。” 琴室这个时候没有人在,空空荡荡的除了一架一架的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我脚步微微的一顿,视线落在墙上那一副山水画上,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之前在这琴室学琴的时候,这山水画上有一棵大大的松树,上方是满满的树叶,可如今却成了光秃秃的模样,难不成是换了画么? “惜芜,你怎么了?”苏妙戈挑了一把陶木琴,在位置上坐下,有些狐疑的看向我。 我回神,轻轻的摇头:“没有,就是想了想那个琴谱而已。” 我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苏妙戈纤纤素手落在琴弦上,轻轻的拨动着,悠扬的琴曲蜿蜒的流泻了出来,很好听。 可确实如她说的,有一处她弹的总是僵硬,我指点着道:“你转个音,这样。” 苏妙戈的悟性还是很好的,我不过说了两遍,她便懂了:“惜芜,你真厉害,都能做夫子了。” 我淡淡的笑着,没有回答,前世我为了齐锦帧想要听一首曲子,我练琴能练到十指都流血,琴艺这东西,我早就已经看不上。 练琴大约练了一个时辰,苏妙戈已经完全的掌握了,而且弹的十分的流畅。 “惜芜,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个茅厕。” 苏妙戈突然开口道。 我应了声,看着她走了出去,我又忍不住回头,打量着那一副让我生疑的山水画,我才往前走了两步,嗖,一支箭从那山水画后面朝我射了过来,我敏捷的朝地上一滚,避开,可更多的箭从山水画后面射出来,如长了眼睛似的追在我后面。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给我杀了他! 我敏锐的避过所有的箭羽,一脚勾起一把陶木琴,直接踹向那副山水画。 咣当的一声响。 那副山水画被撞掉了,我发现那墙上有个空,箭就是从那小孔里射出来的,怪不得我看那副山水画有些奇怪,原来是多了个孔,原本画的满满当当的树叶是被钻了个孔,远远的看着便像是个光秃秃的模样。 “身手倒是不错。” 我正想着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便听到刘方宝的声音传来了。 刘方宝带着几个人进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睨着我,一脸的不屑,他被我一鞭子爆了头的脑袋,现在包扎了一圈又一圈,像个粽子。 “又是你,刘方宝,你想做什么?”我眯了眯眼,将掉落在脚边的箭羽都踢开,“这里来是国子监,那么多人在此,你不怕吗?” “我好怕。”刘方宝嗤了声,完全不再装腔作势假扮什么儒雅的公子哥儿了,“我是那种打没有准备的仗的人么?这琴室在国子监是距离最为偏远的一个,现在是晚膳的时候,留在国子监住宿的人不是在自己的寝舍里吃小灶,就是去了国子监的食堂,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谁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抿了抿唇,想起苏妙戈,是她要练琴,我才会与她一同来了琴室,难不成,苏妙戈跟刘方宝串通了? 才这么想着,苏妙戈就已经回来了,她看了一眼,吃惊的叫道:“你们做什么?” 刘方宝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抓住她!捂住她的嘴!” 一群手下立即上前,抓住显得被吓到了的苏妙戈,我拧紧了眉头:“刘方宝,你可想好了,那是长公主的女儿,皇上最疼的亲外甥女,大名鼎鼎的妙戈郡主!” 刘方宝眼底闪过几分的犹疑,可又像是豁出去了似的:“那又怎么样,谁让她这个时候回来,现在山高皇帝远,我把你们两都处理掉,谁知道是我做的?” “你敢!” 苏妙戈勃然大怒。 刘方宝挥挥手:“堵住她的嘴!” “是!” 一群手下将一块布塞到了苏妙戈的嘴里。 刘方宝朝我走来,我一步步的后退,手摸上了脖子上的竹哨子,刘方宝似乎意识到我脖子上的竹哨子是能救命的东西,他连忙使了个眼色,两边的手下朝我扑了过来,我刚将竹哨子拿起来,便被扯掉丢到了角落去。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搬救兵!居然敢跟我作对!现在没有人救你,我看你怎么办!给我抓住她!” 刘方宝指着我怒道。 两边的手下立即上前来,一人一边的控制住我,将我按着跪在地上,让我动弹不得。 “拿鞭子来!”刘方宝哼哼着,手里拿过一条鞭子在我眼前晃悠,“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皮有多硬,我这眼睛和头上的伤我都记在你头上,现在一一还你,让你好好的跪在我脚下求饶!” 说着,刘方宝手一扬,鞭子蹭的朝我打了过来,我被他的手下紧紧的按住,反抗不得,张嘴要说话,刘方宝知道我能言善辩,赶紧让人也堵住了我的嘴,他的鞭子刷的甩了下来,打在我身上,疼的我脸色瞬间就惨白了,可我只是忍着,急急的想着到底怎么才能脱身。 就这个时候,苏妙戈挣脱开了控制住她的两人,朝我冲了过来,我一惊,她帮我直接挡下了一鞭子,疼的她额头冷汗直冒。 刘方宝一怔,赶紧住手:“你们两倒是感情不错!反正都是郡主,行,就送你们一起去见阎王爷,在阴曹地府当一对郡主姐妹花吧!” 说着,刘方宝手里的鞭子又甩了下来,我被按着动弹不得,苏妙戈便用身子将我挡住,她整张脸都白的吓人,我想叫她让开,可嘴里被堵着东西,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疼的晕了过去。 “哼!将苏妙戈丢一边去,真是碍事。”刘方宝吩咐着,几个手下上前将苏妙戈抬到一边去,刘方宝从腰间掏出一把刀朝我走来,在我跟前蹲下,用刀子轻轻的拍着我的脸,“怎么样,嗯?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吗?还敢不敢在小爷跟前嚣张了?” 我点点头,做出一副示弱害怕的战战兢兢的模样。 刘方宝哈哈哈的仰头大笑,刀子滑落到我的颈脖上,睨着我道:“你这种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本公子岂能是你看不起的?就你这种下贱之人生出来的贱种,就是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你要是求饶,本公子还能留你个全尸!怎么样,要不要求饶!” 我点点头,继续示弱。 刘方宝得意的扬了扬眉头,伸手将我嘴里的布给扯下来了,大爷一般的等着我的求饶,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刘方宝,今天你要我的命,当然我逃不掉,也没有人能救我,不过,还有个人知道我和苏妙戈来了这里,如果我到了时间不回去,那么,她就会过来找的,就算你将这里清理的再干净,她也能找出是你做的,因为我留了记号!” “你骗鬼啊!”刘方宝不信,“我可是暗中盯着你的,还耐心的等着你们弹琴弹了一个时辰才动手,哪里有别人!别想给我拖延时间!” 我勾了勾唇:“若是你不信,你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只要我现在就这么死了,你随后就给我陪葬!” 刘方宝审视着我,像是琢磨着我的话,半晌他还是有些担心:“那你说,是谁,还有,你留了什么记号在这里?” 我道:“你过来一下,我小声告诉你。” 刘方宝觉得我不对劲,可又觉得我翻不出他手掌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凑过来了,我挨到他耳边,张嘴狠狠的朝他的耳朵上咬下去! “啊!” 刘方宝杀猪一般的叫起来,我死都不松口,咬的他耳朵鲜血直流,我将重活一世,那些恨意全部在此刻发泄出来,就像是恶鬼食人一般,疯了一样。 “啊!拉开她!拉开她!” 我咬的很紧,口齿之间全部是腥臭的血液。 等几个人强行将我拽开的时候,刘方宝的右耳朵已经少了一块,简直是生生的被我咬掉的,要多可怕又多可怕。 刘方宝疼的嗷嗷直叫,我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将抓着我的却明显显得惊呆了的两个手下撞开,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到角落,捡起竹哨子朝窗外一吹,片刻,十几个暗卫划破虚空,纷纷的冲了进来。 刘方宝吓了一跳:“撤!撤退!”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十几个暗卫瞬间上前,围住。 我捏着竹哨子,咬紧了牙关道:“给我杀了他!剁碎了,送回荣国公府!” “是!” “是!” 瞬间,前方就是刀光剑影,再接着就是刘方宝等人的嚎叫声,我在晕过去之前,之看到地上剩下满满的血迹。 —— 醒过来,已经是翌日的清晨。 国子监的监察在我床边坐着,满脸的愁容,见我醒来,立即道:“平懿郡主,你终于醒来了,可是吓着下官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软枕上,缓了缓才开口:“我怎么在这里?” 监察道:“昨日我们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你和妙戈郡主一同晕倒在琴室那边,所以就赶紧将你们带了回来,太医来诊断过,说,你们是受了惊吓,可我们又什么都没找到,但是你们身后又有鞭伤……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第二百八十章 证据 想来,是暗卫们将现场处理好了,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一丝蛛丝马迹。 我点点头,道:“我与妙戈郡主在琴室练琴,遇上贼人了,那贼人使了鞭子对付我们,逼着我们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后来我晕倒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啊,居然是这样的事。”监察赶紧道,“这事还是要报官才是。” 我由着他,反正就算报官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我正想要问问苏妙戈的情况,苏妙戈这个时候闯了进来:“惜芜?你怎么样了?” “妙戈郡主。”我看向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没事,倒是你,你的伤怎么样了?你还帮我挡了鞭子的。” “我没事。” 苏妙戈握着我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我,见我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我看向她,也起身去监察了一下她的伤,叹口气:“你昨晚怎么过来给我挡着,若是长公主知道了……” “本宫岂能不知道?” 长公主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监察吓了一跳,赶紧跪下。 我怔了怔,要起身行礼,苏妙戈按住我:“你好好休息,身上还有伤,就不要起来给母亲行礼了。” 说完,苏妙戈撒娇似的抱着明显一脸怒容的长公主的胳膊:“母亲,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国子监,你不用在宫里陪太后娘娘么?” “你还说!”长公主怒视着苏妙戈,“你脑子进水是不是?若不是今早,一早侍卫进宫来给我通消息,你还打算瞒着我?” 苏妙戈笑嘻嘻的晃着她的胳膊道:“母亲,不过就是遇上两贼人罢了,横竖也没有大事。就算了嘛。” “什么贼人?难道不用将那贼人抓出来吗?胆敢加害郡主!简直是罪该万死!”长公主简直气的发抖。 苏妙戈又劝道:“那也是官府的事呢,母亲你就不要操心了,今日既然来了国子监,女儿给你弹琴,那首曲子,是惜芜指点我的呢,练的可好了。” “你给我闭嘴!”长公主气的发懵,瞪向她,“带妙戈郡主先回房休息,本宫有话对唐惜芜说!” “是!” 两宫女和一嬷嬷上前将苏妙戈带出去,苏妙戈有些不放心似的又对长公主说了句:“母亲,你不要为难惜芜,是我自愿帮她挡鞭子的,你别怪她,她也是受害者。” 长公主沉了脸色,吩咐下人:“还不带走?” “是!” 苏妙戈被带出去了,监察也不敢留下,赶紧行了礼走了。 寝舍内,现在只剩下我和长公主。 我起身,朝她福了福:“惜芜参见长公主。”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长公主摆摆手,在一边坐下,那双锐利的眸子睨着我,“听说,你和妙戈昨晚在琴室遇到了贼人,后来晕过去了?” “是。” 我还以为她要训斥因为苏妙戈帮我挡鞭子的事情呵斥我,倒是没想到她先问这个。 “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儿吗?”长公主嘭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视着我,“若是真的遇上那样谋财害命的贼人,你和妙戈岂能还有命在?说!是不是你还做了什么?” 我抬眼与她对视,不卑不亢的道:“我还将贼人的一只耳朵咬掉了,算么?” 长公主被我阴森森的话给吓了一跳,蹭的站起来,盯着我,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将那贼人的耳朵咬掉了?” “是。” 我坦然的迎上她惊恐的目光,想不到吧,一个人为了生存下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连杀人我都不在乎,更何况一只耳朵? 将我逼上绝路,我会做出更多残忍的事! 因为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着! 沉默了半晌,长公主才开口:“可在琴室什么都找不到,连血迹都找不到,这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你们晕倒了,那些贼人还将琴室打扫了一遍吧?” “我晕倒之前,像是看到有人进来与那些贼人厮打在了一起,只是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便不知道了。” 我的话也不算错,我确实不知道暗卫是怎么清理现场清理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 长公主拧着眉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朝我走了过来,站在我跟前,眯着眼冷笑道:“唐惜芜,你说的话漏洞百出,你以为本宫会信你?现在本宫很有理由怀疑!你串通贼人想杀害妙戈郡主!” 我一怔,笑了:“长公主殿下,你问问妙戈郡主便能知道,是我先被那些贼人围在琴室,妙戈郡主是去了茅厕后才回来的。” “那又如何,肯定是你与那些贼人演戏给妙戈看的!妙戈如此善良,马上就被你给欺骗了!还帮你挡了鞭子!唐惜芜,你简直是罪不可赦,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的恶毒!” 长公主自己就给我扣下了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 我抿了抿唇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公主殿下,你若不信我,何必问这么多?” “哼!本宫是想看看你这张嘴还能伶牙俐齿到什么程度!想来,是本宫小瞧你了!”长公主冷笑,突然挥手道,“来人!将这贱人给本宫押送到大理寺!听候发落!” “是!” “是!” 两个嬷嬷上来扣住我。 我身上有伤,要硬是挣扎,只能弄伤了自己,我看向长公主道:“长公主,我就算再如何,也是皇上赐的平懿郡主,哪怕不是,也是相府的四小姐,你岂能擅自用刑!” “哼!本宫可没有擅自用刑,本宫是送你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卿来审你!”长公主嚣张的与我对视,很是得意。 我甩开那两嬷嬷的手,冷冷的道:“据大厉的宪法条例说明,若要大理寺收监,是要皇上下旨的!长公主什么时候能代理皇上处理事情了?” “你!” 长公主扬手要给我一个耳光,我抬手攫住她的手腕,道:“长公主,仗势欺人可不是很好,你要将我送到大理寺收监,请将皇上的圣旨拿来!若是你现在要对我动用私刑,也请将皇上的圣旨拿来!” 长公主被我气的半死,她把手收了回来:“你别拿皇上压我,今天,本宫非要办了你不可!不然你还得害多少人!” 我冷眼盯着她:“长公主,你是非不分,恩怨不清,我明明是受害者,你女儿苏妙戈可以当证人,你现在说我害人,证据呢?口说无凭!你便是公报私仇!而且,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我与你的仇来自哪里?” 长公主嘴动了动,差点要脱口而出。 而我就是要刺激她说出来,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长公主背后说我的不是,让长公主如此费尽心思的对付我? 可她像是意识到了,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道:“你不用套我的话!今日,本宫定然不会饶你!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本宫也不会告诉你!任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出来!你不是要凭证吗?可以!” 我心里一紧,长公主这像是有备而来啊。 只是,不知道长公主到底准备了什么对付我。 果然,下一瞬,长公主就开口道:“来人!将昨晚的贼人带进来!本宫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贼人? 我心里一紧,刘方宝不是死了吗? 我相信那些暗卫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将他杀了,然后剁碎了送到荣国公府上去,哪里还有什么昨晚的贼人? 长公主见我脸色终于有些变化,她冷冷的笑了:“不用急,证据马上就到,你要多少,有多少!”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奇怪的感觉 话落,宫女就带了两个男人进来了,这两人我都不认识,见都没有见过,跟昨晚刘方宝那些人肯定没有一点的关系。 我下意识的觉得,这是长公主明显的想要随便找人来坑我。 长公主看着我哼了声,朝其中一个瘦高个儿道:“你倒是说说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平懿郡主和你们说了什么?” 瘦高个儿连忙道:“回长公主的话,昨晚平懿郡主给了我五百两的银子,说是到琴室那边装一下样子,先绑架她,然后再绑架妙戈郡主。” 另一个胖矮个儿也连忙道:“正是,平懿郡主是说上回在宫里长公主欺负了她,她没法找长公主的晦气,就将晦气撒到妙戈郡主身上,我也是看她给了五百两,一时间鬼迷心窍的,就答应了。” 长公主冷笑的看向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冷静下来,淡淡的看向长公主,轻声道:“长公主殿下,你为了污蔑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长公主哼了声:“你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更是煞费苦心。” 我和长公主彼此对视了片刻,长公主道:“来人啊,将唐惜芜给本宫……” “慢着,长公主,你不能随随便便的找两个人就来指证我,这样传出去可不能服众。”我淡淡的道,一点都不着急。 长公主眉头一蹙,看向我,冷冷的道:“你的意思是本宫找人来作伪证害你不成?” 我微微的一笑,道:“长公主,我是怕你被一些无良的歹人迷惑了,听信谗言而已。”顿了顿,我绕着那两个男人走了一圈,道,“两个人各自给了五百两,那就是我有一千两了,我想问问我给的是白银还是黄金?” “白银!” “黄金!” 两人同时回答,却答案一点都不同,长公主的脸色刷的黑沉了。 我嘴角一点点的勾起:“意见不同啊?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好了,我是怎么给你们一千两白银的,现在一千两白银又在哪里?” 两人互看了一眼,瘦高个儿答道:“就昨晚你找到我们两,在国子监外头的林子里,拿钱袋子给了我们一人五百两白银,现在……现在我们当然是将银子藏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算是白银吧,按照大厉的算法,白银一千两,半斤是八两,那一斤就是十六两,那一千两是……六十多斤,我是要拿多大的钱袋子装着,才能这么潇洒的给你们一人五百两白银,而且还不惹的国子监的人注意?” 真的是看得起我了,一千两白银都说的出口,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十文铜钱。 两人一愣,脸色都白了。 我看向面色同样不好的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我拖着个装着六十多斤白银的钱袋子,你觉得会没有人发现?哪怕是在国子监林子外头没有人,可我一路过来,也得将这钱袋子扛进国子监里头去,你觉得会没有人发现? 而且,据我所知,国子监今日是第一日开门,所有的皇宫贵胄的马车都停在林子里,人来人往,难不成都是瞎子么?” 长公主没想到我居然能一下子抓住这个话柄,她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立即抓住机会,快速的扬手,分别给了两个男子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喝道:“竟然敢欺骗长公主!好大的胆子!你们是想陷长公主于不义是吗?还是想让全京都城的人耻笑长公主无脑?” “唐惜芜!你……”长公主气的浑身发抖。 我却朝她道:“长公主,我知道你被这两人蒙蔽罢了,我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你……”长公主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可我说的对,她好好的一盘棋,居然让我几个问题就堵住了,还反驳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来人!还不将这两个陷公主于不义的混蛋抓到大理寺去领罪!”我顿时再次怒喝了一声,侍卫们都紧张兮兮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将那股气忍了下去,咬牙道:“还不快将这两人带下去!” “是!” “是!” 那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好多备好的台词没说就被带下去了。 我看了长公主一眼,微笑的福了福,道:“长公主殿下,我相信您肯定是被那两人给忽悠了,现在事情清楚了,我相信您一定会秉公处理的,是么?” 长公主愤恨的瞪着我,片刻冷冷的哼了声,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快步离开,根本不回答我。 我淡淡的勾唇笑着,辛亏长公主找的那两人脑筋转的不够快,不然还是能够将我一军的。 身上的鞭伤传来,我这会儿才感觉到疼,我扶着床坐下,细细的思考着长公主和苏妙戈,她们是母女,可表现的却一点都不一样。 长公主对我的厌恶表露的很清楚,而苏妙戈……昨晚居然帮我挡鞭子…… 实在有些看不透了。 在床上休息片刻,我起身走到窗边坐着,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景色,陷入沉思中。 齐锦帧进来时,脚步一顿,目光便落到了我的身上,见我安静的支着手肘靠在窗边,一条素白的绢帕搭在手腕上,发髻上木簪子上的流苏轻轻的随风摆动着,时不时的落在颈脖上,我稍稍的动了动,那光洁的颈脖便如润透的珍珠一般雪白细腻,让人目光都移不开了。 齐锦帧的喉结稍稍的动了动,眼睛微微的眯起,他的视线沿着我的脖子往下,我着了一件青绿色的长褙子,上头绣着大朵的睡莲,花蕊用细致的银丝线抽出,绣在前胸上,枝干蔓延到了腰际,如同怀抱着一支绽开的睡莲一般好看。 我浓密卷长的睫毛在光影之下如蝴蝶翅膀一般轻轻的颤了颤,感觉到有人在注视我,稍稍的侧头看过去,便与齐锦帧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我怔了怔,唇角漾起一丝讽刺意味的笑容,然后转过头,继续趴着休息。 不知道怎么的,齐锦帧被我如此慵懒又带着轻蔑的神情弄得心跳不自觉的就快了一拍,脑海里总是浮现我鲜润的樱桃小嘴,他居然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真是见鬼了。 齐锦帧摇摇头,转身走开,他是来找长公主的。 正巧在国子监的正殿外头遇上了,齐锦帧上前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锦帧来了,坐坐坐。” 长公主本就因为我的事生气,可这会儿见到齐锦帧,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齐锦帧依言坐下,长公主让人奉茶,亲自给他夹了一块核桃酥:“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大了,皇上可有给你赐婚了?” 齐锦帧淡淡的抿着茶水,笑道:“不曾,四皇叔都没有成亲,我这个世子恐怕还要等等。” 提起齐绍秦,长公主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我,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搁下,道:“绍秦也是个糊涂的,这么多皇宫贵胄没看上,倒是看上个不起眼的小庶女!” 齐锦帧自然知道长公主说的是我,他微微的勾了勾唇:“长公主说的是平懿郡主?” “什么郡主,不过是你四皇叔从你皇爷爷那里拿来的名头,唬别人还可以,唬我们那没有用。”长公主脸色分外的不好。 齐锦帧笑看着她,道:“可我倒是觉得她,挺特别的,估计四皇叔也是看到了她的特别之处才对她如此的上心。” 这话,长公主便不爱听了,顿时拧了眉头道:“锦帧,你不是也看上那小庶女了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做个交易 齐锦帧但笑不语,只安安静静的抿着杯子里的茶水,不作他话。 可看在长公主的眼里,那简直就是了。 真是令人生气,长公主怎么想都不能明白,我到底是哪里比得上那些个千金贵女了,才学,样貌,身份,地位,她怎么看都不觉得我哪里是拔尖儿的。 “锦帧,我怎么也是你姑奶奶,是你长辈,你可要听我一言,那个唐惜芜,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啊,可不要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长公主立即给齐锦帧下了一剂眼药。 齐锦帧面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淡淡的道:“我现在还不宜谈儿女私情,皇爷爷最近也算是中用我,自然要将心思放在上面,其余的,暂时不考虑。” “哎哟,那不考虑也不行。”长公主又开口,“你小时候和妙戈不是玩儿的挺好么,妙戈到现在还记得你呢,妙戈昨日受了惊吓,你去看看她好了。” 齐锦帧将手里的茶杯搁下,起身朝长公主道:“我今日来国子监便是想着去看看妙戈表姑姑。” “虽然辈分上是如此,不过妙戈年纪比你还小,私底下啊,叫她妙戈,显得亲切些。”长公主和颜悦色的笑着道,“带靖王世子去见妙戈郡主。” “是。” 齐锦帧跟着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往前走了。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小声的道:“长公主,看起来靖王世子还真的对那唐惜芜有点意思,不然刚才也不会说那番话,妙戈郡主那边……”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庶女,仗着绍秦的关系才如此嚣张罢了,她若是和绍秦交好那我还能睁只眼闭只眼,若是要与抢了本宫女儿的如意郎君,本宫可定是不能饶了她的。” 长公主眯了眯眼,一脸的怒容。 嬷嬷想了想又道:“长公主,可就算妙戈郡主一直对靖王世子有意思,但是依老奴看,靖王世子一直将妙戈郡主当表姑姑,这……”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合适那就能成亲,再说了,这样的例子在大厉也不是没有,最重要的是娶妙戈的人不能太有权势,但是出身也不能太差。 不然等妙戈及笄礼一过,有了封地,她的地位就与亲王一般,嫁任何有权势的人都得被觊觎她的东西,若是嫁个无权但是出身匹配的上的,妙戈才能将人拿捏住。 就像锦帧,无权无势,也没有犯上作乱的心思,若是与妙戈在一起,那妙戈才不会受人欺负,这才是最好的归宿,你给我盯着那个唐惜芜,若是她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即告诉本宫!” 嬷嬷一听,赶紧点点头。 —— “表姑姑。你的伤如何了?” 齐锦帧在苏妙戈的床边坐下,安静的看向她。 苏妙戈看着他,眼底闪过几分的娇羞意味,这么多年不见了,她日日都是听外头说他长成什么样子了,日日都是自己在心里勾勒他的模样,现在总算是看到了,果然是长成翩翩俊朗的公子哥儿了,一如小时候一同玩耍的时候一样,温润如玉。 “嗯,还好,没什么大碍。” 苏妙戈低垂了眉眼,一颗心嘭嘭嘭的直跳着。 齐锦帧给她倒了杯茶水,不动声色的问:“表姑姑,昨晚那些贼人,我定然会全力以赴帮你抓拿归案,不让你白受委屈。” 苏妙戈捧着他递过来的热水,微微的颔首,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不过,我还比你小呢,你就不要叫我表姑姑了,听着我好像很老的样子。” 齐锦帧笑了:“虽然是如此,但是辈分上的事不能乱,怪就只能怪我们相差不多的年岁就出生了。” 苏妙戈笑的如银铃般好听,齐锦帧又道:“你和唐惜芜……关系这么好?好到帮她挡鞭子?” 苏妙戈一怔,微笑着道:“惜芜人善良大方,我挺喜欢与她在一起的。” “那你们在一起都说些什么?该不会是谈四皇叔吧?”齐锦帧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话,可心里却有种很急切想要知道的感觉。 苏妙戈抿了抿唇,道:“那倒是没有,怎么说都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呢,岂能随意聊男子,不过看得出来,惜芜还是很欣赏四表哥的,也是,四表哥如此的优秀,听说,与南疆的一仗,已经让南疆的军队损失惨重,现在退后三百里的防线了呢。” 齐锦帧眼里的精光轻闪:“表姑姑,战事的情况,你倒是比我还清楚许多。” “这也是听我母亲说的,她日日去陪太后娘娘,皇帝舅舅也会过来说几句,她便知道了,告诉我罢了。” 苏妙戈说着,起身,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就要往下摔倒,齐锦帧连忙伸手扶着她,温香软玉满怀,齐锦帧倒是看不出什么感觉,苏妙戈却脸色微红,就如喝了酒一般的微醺。 齐锦帧扶着她坐回床上,细心的给她拍松了软枕让她靠着,道:“表姑姑,你身上还有伤未好,先休息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齐锦帧起身欲走,苏妙戈脱口而出道:“你就要走了吗?” “我随处走走看看,许久没来国子监,如今再来,倒是有些怀念了。” 齐锦帧转身走了出去,苏妙戈脸色微沉,她的贴身宫女跟着到送到外头走了一遭才回来,俯身在苏妙戈耳边低语道:“靖王世子去的方向,应该是唐惜芜的寝舍。” 咣当! 苏妙戈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投掷到地上,死死的咬紧了牙关,贴身宫女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跪下道:“郡主,要不要奴婢去教训教训唐惜芜,给她一点警告?” 眯了眯眼,苏妙戈重新靠回了床头,沉默片刻,倒是轻轻的弯了弯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慢悠悠的吐字:“不用。” —— 齐锦帧站在我的寝舍外,并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我正脱衣给自己背后的鞭伤上药,见他进来了,赶紧将外套披上,怒视他:“齐锦帧!你为何进来不敲门?” 齐锦帧嗤了声,腿一勾,将椅子勾了过来坐下,挑眉睨着我道:“我若是敲门,你能允许我进来?” “……” 不得不说,齐锦帧倒是说的对,要是他正正经经的敲门,我一定不会让他进来,看着他就厌恶,我岂会让他进来。 我拢紧了衣衫,死死的盯着他道:“你擅自入我的房里,是什么意思?” 齐锦帧摊摊手,这会儿完全不再我面前装了:“只是路过你的寝舍,便进来看看,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冷眼看着他,他就由着我看,半晌,我道:“既然这样,你现在进来也进过了,看也看过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齐锦帧叹口气,起身,朝我走了过来,我沉着脸色后退伸手随便执了桌上的毛笔指着他:“有话,便站住了说,不要靠那么近。” “怎么你怕?”齐锦帧站定了,与我对视,“我倒是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不是怕你,我是厌恶你而已。” 这话说的直接,齐锦帧居然仍旧是脸色不变的笑道:“果然是唐惜芜,对我说话仍旧那么不留情面。” 我拧着眉头看着他,摸不清楚他到底想怎么样,以我了解的齐锦帧,他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他骨子里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岂能由着我这么说他,可他现在居然不在意,想必是肯定有事。 果然,沉默了片刻,齐锦帧朝我道:“我今日来,是想要与你做个交易。” 我一怔,有些警惕的道:“什么交易?”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太祖陵 “你将七皇子的下落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些关于你生母的消息。” 齐锦帧微微的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将我震住了。 “你说什么?” 我眉头拧紧,我娘亲去世的疑点我一直在暗中努力要追寻,可当年伴随娘亲的人不是已经不在相府就是已经不在人世,查起来实在困难,我便先搁置着,但齐锦帧这么对我说,我自然是明白,他兴许是知道些什么的。 齐锦帧看着我,也不说话,就等着我的回答。 我抿了抿唇,道:“你知道些什么?” “想要从我嘴里套出有用的话,你也得让我得到我想要的才是。”齐锦帧对于谈判中获益这样的东西,一直很拿手。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七皇子不是到现在都还没醒来,在宫里有太医日日看管着么?你何来问我这样的话。” 齐锦帧唇角勾起了一抹揶揄的笑意:“唐惜芜,那日在七皇子府上的事,我想你刻骨铭心,一定不会忘记,哪怕是你能忘记,四皇叔也不会让你忘记,我敢说,要不是你们现在没有证据指正我,我早就被你们参一本了,还能在这里?” 还真是嚣张,想来齐锦帧背后确实是有同伙的,难不成是那日见到与他一起的二王爷? 齐锦帧像是能看得出我的想法,冷笑着道:“还有谁在暗中帮我,你就不用管了,大世之争,各凭本事罢了。” 我抬了抬下颚道:“七皇子在哪里,我岂会知道。” 齐锦帧盯着我的眼睛,从我最简单的话里抽丝剥茧的理出了他想要的信息:“也就是说,七皇子在齐绍秦的手上,而且身上的毒还未曾解开。”顿了顿,他朝我道,“我这人说话算话,你生母的事,我确实是知道一些,只是看你信不信了。” 我抿紧了下唇,不觉得收了收双臂:“你知道什么?” “你生母对外说是病逝的,但是你可知道是什么病?” 齐锦帧的话让我心中一惊,娘亲的是病逝的这在相府都是公开的事了,听说是她生了我之后,身体太过虚弱,又不受父亲的宠爱,还有李柔日日的刺激,这才抑郁而终的。 “我原本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只觉得病症极为罕见奇怪,那种病日日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被莫名其妙的惊醒,发展到后来,哪怕是清醒的时候,也会自己被惊到,还能产生幻觉,长久以往,她身体便会亏空,日渐消瘦,最后实在是守不住这样的折磨,割脉自杀了。” 齐锦帧的话让我浑身一颤,所有人都告诉我,娘亲是病逝的,却没有人告诉过她是病入膏肓,实在是难以承受而自杀的。 这是什么病,会如此的霸道? 不对! 这哪里是病,这明明就是中毒的症状! 这种毒,我见过,前世,张燮就用过,那时,我还觉得太过残忍,建议让他不如给人一刀来的痛快,可没想到,我娘亲是中这样的毒而死的? 我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齐锦帧,一字一句的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不信。”齐锦帧耸耸肩,“这件事是我很小的时候听来的,那时候,余答应正好被废,她与我母妃交好,便与我母妃说的,我是在门外听到的,母妃还呵斥我不要乱说出去。 当时,我并不认识你,既然母妃交代了我便没有说出去,毕竟不过是相府上一个妾侍而已,谁要去关心,后来,慢慢的我也忘记了。 直到前几日,我与张燮在翻毒谱的时候看到这一味毒药,我看了一下用药之后的症状,才将这个事情想起了,便想着用这个与你交换七皇子的消息,就是这么简单,你若不信,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注意到,齐锦帧说话的时候极为的自信,我熟悉他,甚至是了解他,所以,说明,他说的是真的,对于他能够笃定而了解的事情,一般来说,他都会无意中流露出一种自信来,这是他的特点。 我慢慢的说道:“相思子。” 此种毒药,名为相思子,中毒者的最典型的症状便是不能入眠,神思恍惚,一旦入眠也很容易惊醒,中毒越深越容易产生幻觉,所以名为相思,日夜思念不成眠。 是一种药性很强的慢性毒药。 齐锦帧一愣:“你怎么知道这种毒?”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你说,当年是你听到你母妃与余答应说的?你还知道别的吗?” 齐锦帧摇摇头:“不知道了,就偶然听到了这么一点,便被母妃发现了,之后知道母妃去世了都没有提到过此事。” 余答应…… 我觉得这个人好熟悉。 想了想,对了,九公主说过,苏妙戈害的那个小女孩儿的母亲就是余答应,被皇上打入冷宫的那位。 “余答应,现在还在冷宫吗?” 我看向齐锦帧,心里有些着急。 齐锦帧沉默了片刻,道:“应该是去守太祖陵去了,玄德三年的时候,宫中一批废弃的妃嫔被送往太祖陵守陵去了,她应该是也跟着去了的。” 太祖陵。 我转身绕过齐锦帧,匆匆的跑了出去,齐锦帧怔了怔,连忙拔腿追上我,拉住我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不要你管!” 我甩开他的手,跑的飞快,冲出国子监的大门,齐锦帧又追了过来,我翻身跃上一匹在前头吃草的马儿,扬起挂在马脖子上的马鞭,往太祖陵的方向赶去。 正好,九公主和宁如的两辆马车这个时候到了,见我拍马急急忙忙的离开,两人都有些愣住反应不过来,齐锦帧想了想,也翻身上了马,朝我的方向追了过去。 “唐惜芜!” 齐锦帧在后面追我。 我勒住马龙头调转了一个方向,奔跑的速度更快了,一下子就将齐锦帧丢在了身后,齐锦帧追丢了我,有些冒火:“该死的,到底是谁教她的骑术!如此精湛!” 我管不得许多了,此刻,我只想找到余答应,我要问清楚,我娘亲当年到底为何会中毒!她既然能说得出来,就该知道前因后果才是。 太祖陵距离国子监不算很远,但是也要翻过一座大山一条河。 等我到达太祖陵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前方气势恢宏的便是太祖陵,里头葬着的是大厉开国的厉太祖和开国第一皇后,外头是重兵把守,里头是机关重重,我要硬闯,绝对是必死无疑。 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进去? 翻身下马,我将马儿的缰绳拴在林子里的树干上,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少的宫女每隔半柱香的时间便会进去换上一批的宫女出来。 “你到那边去大打扫。” 正好,前面的侍卫统领拦住一名宫女,指了指另外一个侧门。 那名宫女福了福,转身朝侧门走去。 侍卫统领又拦了另两名宫女,指了指:“你去采摘一些鲜花回来,里头守陵的那位太妃要那些鲜花泡澡。” 宫女领旨,挎着篮子往我这边的林子走来,我急急忙忙的蹲下在草丛里躲着。 两名宫女就在我不远处采摘在地上开的正好的鲜花,时不时的说几句话:“那那个太妃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还日日这么矫情,要拿鲜花泡澡,也不嫌臊的慌。” “嘘,你小点儿声,虽然这里是太祖陵,山高皇帝远的,可人家终究是太妃,还是自己请命来这里为太祖守陵的,还得尊敬些。” 太妃? 我拧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混进去 那便是,前世我登后大典之日,从太庙来宫里为我贺喜的郭太妃。 她是当今太后娘娘的表妹,只是太上皇去世后,她一直一不愿参与到宫中的内斗,便去了太祖陵守陵为大厉祈福。 她能活到几岁我是不知道,但是很长寿这是真的,因为上一世,直到我死了,她都还活的好好的。 我抿了抿唇,整理了一下衣服,朝那两采花的小宫女看了过去,我上下的打量了一番那两小宫女的服饰,在太祖陵伺候的宫女都是按照等级礼数来的,这两宫女穿着的是一身的青衣麻布衫裙,应该是些等级稍低的。 按照我的猜测,应该不是直接伺候郭太妃的才对,倒是有可能是伺候余答应那些人的。 这么想着,我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两个小宫女听到声响,看向我,一愣,道:“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皇家禁地吗?前面三百里就是太祖陵。” 我朝她们福了福道:“两位姐姐,我是宫里来的,宫里的嬷嬷说了,让我过来太祖陵做事,可我没来过,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进去。” “你是来太祖陵做事的?” 一个小宫女疑惑的打量着我,明显的不相信。 我诚恳的点点头:“是啊,皇后娘娘说了,让我来伺候郭太妃的,请问两位姐姐,郭太妃是在太祖陵吗?” 那两小宫女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朝我点点头:“郭太妃是在太祖陵守陵没错,只是,你有皇后娘娘的手谕吗?若是没有,你可进不去呢。” “皇后娘娘只口头上与我说了声,并没有给我手谕,那……那我是不是要回宫问皇后娘娘拿手谕?” 我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被欺负的模样。 小宫女抿了抿唇,朝我道:“想必,你也是被宫里的那些贵人给随随便便的就赶出来的了,没有手谕可是进不去的太祖陵的,可若是你进不去,宫里的那些贵人肯定就能找理由来收拾你了呢。” 我眼泪立即盈满了眼眶,紧张兮兮的道:“那两位姐姐,可否帮我指点一盏明灯!” 说着,我就要跪下,小宫女连忙扶着我,道:“我们都是奴婢,你也用不着跪我们,我叫夏儿,她是冬儿,都是被废了的刘才人身边的宫女,一同来太祖陵已经三年了。 太祖陵的生活尤为清苦,这里的宫女太监也不多,都是宫里随着那些被废或者犯了事的主子一同来的,现在人数也不够,所以,一直有私下贴榜招一些穷苦的老百姓进去太祖陵帮忙打扫,每日一吊钱,还是有些人愿意来的。 要是在里头干活得了主子的青眼,还是能有出息的,既然皇后娘娘是让你去伺候郭太妃的,可你又没有皇后娘娘的手谕进不去,还不如去太祖陵的东门去做这个,要是通过了,便能进入太祖陵做事,不过是不是分配到郭太妃身边,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最起码也能进太祖陵了,不至于被人拿捏着话柄,你说呢?” 我心头大喜,说要去伺候郭太妃,也不过是一个幌子,我要找的是余答应,只要能顺利进入太祖陵,当然是怎样都可以的。 我感激的点点头:“夏儿,谢谢,我这就去东门试试。” 说着,我转身快速的走了。 到了太祖陵的东门,远远的我便看到那里排着长长的队伍,不少贫苦家庭里的女子和男子都在那里排队,应征太祖陵的宫女和太监。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也走到大队伍后面去排队。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轮到我。 管事的打着呵欠的问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杏儿。” 我目光落在侧边的银杏树,随口编了个名字。 管事的又瞄了我一眼,道:“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就是不大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你是哪里来的?” “我住朱雀大街,梧桐巷尽头。” 我将侯夫子之前的住处拿了出来说,因为我熟悉,侯月平租住在那里一来自然是因为租金便宜,二来也是那户人家本来就凄苦,只剩下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子。 那婆子据说还有个孙女,只是那孙女有一次去上山采药失足摔死了,侯月平怕她难过,便一直说她孙女去外面打零工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见到过。 我便冒充那婆子的孙女。 “你是那疯婆子的孙女?”管事的明显也知道这个,打量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的探究,“你可多久没有回去过了?” “我一个女子,在外头打零工也不容易,兜兜转转的,去过横江,也去过邺城,这才回来的,也承蒙侯夫子关照我祖母。” 我低眉顺首的说这话,管事的摸着下巴听着,半晌他叹息了声:“哎,你也是不容易的紧,那么小一个小姑娘,还没及笄吧?” “明年就及笄了,是大人了,能照顾祖母了。”我说着还抽噎了几声,增加了可信度。 管事的点点头,给我了一个令牌:“行,你就到太祖陵来干活,我将你分到郭太妃处伺候,她人很好,你能少受点委屈。” 我接过令牌,朝他服了服:“谢谢管事的!我一定会好好伺候郭太妃的!” “行,进去吧,做事儿机灵些。” 管事的也是个善良的人。 我拿了令牌跟着两个小太监往太祖陵里头走。 这里不比皇宫要小,而且清静的很,到处都是参天的古墓,我看向前方,最远处便是陵墓的入口,齐锦帧曾经带我来这里祭祖。 “这边。” 小太监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将目光收了回来。 太祖陵里头最好的房子便是郭太妃现在住的地方。 “这里是郭太妃的住所,你主要的工作便是帮着打扫清洁卫生,然后值夜,郭太妃素来爱干净,喜花香,所以你要注意些,不要弄坏了她那些花花草草,还要保证整洁干净,别的事情,会有郭太妃的贴身嬷嬷教你。” 小太监将我手里拿着的令牌挂在外头,表示我是郭太妃的宫人。 我低头福了福,看着两小太监走了。 里头出来一位中年女子,她看向我道:“你便是杏儿?” “是。” 我点点头。 中年女子嗯了声,道:“我是郭太妃身边的管事姑姑,你叫我堇笙姑姑便可。” “是,堇笙姑姑。” 我越发的将头低了点,幸亏我这相府庶女名气不大,太祖陵又与京都城内相隔甚远,哪怕我成了平懿郡主,哪怕我和齐绍秦的关系匪浅,在这里也没有人认识我。 不过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进来吧,太妃现在在礼佛,你不要打扰,将房间和厅堂收拾收拾再说。” 堇笙姑姑带着我进去了,里头的陈设很简单,与皇宫里自然是没有的比较的,但是胜在安静,熏的香也不算太浓,还是好闻的。 堇笙姑姑又交代了几句,我一一的应下了,她便出去了,留我一人在此,初来乍到,我虽然很想立即就找到余答应,可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抿了抿唇,我拿桶去打了水,开始一一的做清洁,这些事,千金小姐怕是不会做的,可前世在府上,李柔将我送去邺城王家,我做的算是多了,现在再做,便觉得麻利的很。 堇笙姑姑在外头偷偷的看了一会儿,很满意我,便没有再盯着,转身瞧瞧的走了。 我将大厅都打扫完了,正要提着水桶进去继续打扫,身后传来一个听起来像是似有若无的声音:“是……是你……是你……” 第二百八十五章 黄杏时节 我一怔,连忙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难不成,是我幻听了吗? 心里微微的一紧,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我摇摇头,又提着桶子走了两步。 那声音又响起了:“是你……是你……是你……” 我猛然的回头,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心里有些毛毛的,我抿了抿唇,将手里的水桶和抹布放下,随手将扫帚握在了手里,一步步的往外走,沿着走廊一步步的走过去,可一直走到尽头,除了摇曳着的树叶显得诡异了些,什么都没有发现。 到底怎么回事? 我握紧了一点手里的扫帚,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拧眉回头,对上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女人的脸,我承认我被吓了一跳,可很快便恢复过来了,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她发出的。 那女人很瘦,脸色也不大好,面黄肌瘦的模样,就像是饱经摧残一般,那两只大大的眼睛都凹陷进去了,颧骨还突出来,看起来,有点可怕。 “你……你是谁?” 我忍不住问道。 那女人盯着我看,张了张嘴,喃喃的道:“是你……是你……是你……” 我眉头紧蹙,果然,刚才出声的是她,太祖陵里头不少是被废弃的从皇宫里送到这里来守陵的妃子,眼前这个应该也是吧,只是她适应不了太祖陵的清苦,所以才显得疯疯癫癫的吧? 这么想着,我还是朝她福了福,按着礼数行了礼,都是可怜人罢了。 “孙莹莹。” 我才福了福身子,那女人居然嘴里吐出我娘亲的名字来。 “什么?”我瞬间就愣住了,吃惊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嘻嘻嘻……是你……是你……” 那女人指着我开始傻笑。 我敢发誓我刚才没有听错!她说的确实是我娘亲的名字! 可她怎么认识我娘亲! 难道……她就是余答应?我与娘亲长的模样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她莫不是疯疯癫癫的将我当成了娘亲? 我盯着她,咬牙问道,我混入太祖陵,本来就是要找她的,没想到她却出现了:“你是余答应吗?” 正好! “我是啊……我是答应……”余答应朝我又嘻嘻的笑了几声,还摘了一朵红色的花别在头发上,在我跟前转了一圈,“我可是答应,可你知道吗,皇上居然没将我放在心里,我女儿明明被长公主的女儿害死了,他反而说我造谣将我打入冷宫,岂能有这样的道理……你说……你说啊……” 我按住她的肩膀,咬着牙问道:“你认识孙莹莹吗?你怎么认识的?” “孙……孙莹莹?” 余答应懵懵的看向我,像是不记得了似的,我心里很着急,可又不敢催,看余答应这个模样,神智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我怕我催的紧了,她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莹莹……哇,萤火虫!” 余答应突然推开我,拿着手帕朝前面冲过去,像是扑蝶一般。 我怔了怔,赶紧追上去,拉住余答应,死死的与她对视:“你看着我!” 余答应被我吓了一跳,倒是安静下来,盯着我,我深呼吸一口气,对她道:“看着我的脸,你好好想想,你记不记得孙莹莹?” 余答应一直看着我,浑身微微的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孙莹莹?你为什么还没死……你应该死了啊……” “我为什么应该死了,是谁害死我的?是你吗?” 我故意装模作样的轻声问,余答应似乎吓得脸色都白了,她连连的摇头,张嘴要说话,可正在这个时候,堇笙姑姑带着人来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连忙松开余答应,跪下:“堇笙姑姑。” 余答应踉跄了两步,啊的尖叫了声,转身跑了。 堇笙姑姑叹息了声,将我扶起来:“被那人吓到了?” 我只能点点头,心里很是着急,还差那么一点,我就能知道娘亲当初的事了,堇笙姑姑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坏我的事。 可我又不能追上去,只能先忍着,既然知道她就是余答应,要找她,便容易些了。 我一副怯怯的模样:“姑姑,那人是谁,见到我就胡言乱语的。” 堇笙姑姑道:“那是余答应,到太祖陵来的第二年就疯了,现在一天到晚的疯言疯语的,总是要跑到郭太妃这里来说什么告状,告的还是当今的淳贵妃和长公主,你说,郭太妃会搭理她吗?你第一日来,不知道情况,我现在便告诉你,余答应已经疯了,有被害妄想症,你不用管她。听到了?” “是。” 我应了声,可心里却在琢磨这堇笙姑姑的话,堇笙姑姑说,余答应疯了还要告状,告的就是淳贵妃和长公主,若是说长公主,这个很好理解,毕竟苏妙戈害死了她的女儿,可怎么回扯到淳贵妃处呢? 我心里藏着疑惑和警惕,回了郭太妃处,可我没有多说什么,仍旧按照堇笙姑姑的话,将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 郭太妃礼佛回来便要吃斋菜,一贯以来,郭太妃的斋菜都是堇笙姑姑做的,绝对不假手于人,所以,堇笙姑姑见我现在忙完了,便让我去给太妃打热水,等会太妃要泡澡。 我拿着桶子去了厨房烧开水,里头有不少的宫女再等着分配热水,听说我是郭太妃那边的,自然都让我先提了两桶回去。 跟着大树果然好乘凉,郭太妃在太祖陵里头的这些守陵的贵人里头,应该是最有威望的了,想必谁都愿意跟着她干活。 将两桶热水提回了去,郭太妃被两个宫女搀扶着回来了,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今日,堇笙说来了个孩子伺候哀家,想必是你吧?” 我一愣,赶紧的上前跪下:“杏儿见过郭太妃,愿郭太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郭太妃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被废或者受罚才过来守陵的,所以位分礼制什么的在她面前还是不可废的,只是在太祖陵,这些规矩若是主子不较真儿,便没有很多人遵守,郭太妃是没想到我一个乡野丫头居然这么懂事。 她不得不多看了我一眼,稍稍的抬了抬手:“免礼。” “谢太妃娘娘。” 我起身,正准备要退出去。 郭太妃道:“你留下。” 我心里一怔,退后一步,站在门边。 两个宫女伺候着郭太妃进了浴桶里头泡着,郭太妃看向我,道:“你姓什么?” 我随口答道:“父亲去世的早,祖母年岁也大了,记不清我的姓氏了,便没有告诉我,只是一直叫我杏儿。” 郭太妃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哀家便赐你与哀家同姓,姓黄如何?” 我连忙诚惶诚恐的道:“奴婢,谢郭太妃厚爱。” “杏雨纷纷满径迷,穿帘燕补落花泥。这是哀家一直都很喜欢的两句诗歌,黄杏也是哀家喜欢的东西,你倒是叫这个名字,便是与哀家有缘分,当得起哀家的厚爱。” 郭太妃淡淡的笑着,闭上眼,安安静静的泡澡。 我不敢说话,只是上前去帮她加热水。 洗过澡,郭太妃由着两个宫女扶着出去吃堇笙姑姑做好的斋菜。 我心里才松了一些,我也跟着走了出去,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去,堇笙姑姑匆匆的跑来寻我:“杏儿。郭太妃说了,让你去伺候她吃斋菜。” 我赶紧去了小厅,郭太妃见我来了,抬头淡淡的笑着,一字一句的道:“唐四小姐,平懿郡主,可还要给哀家当丫头当到何时?” 猛然一愣,我赶紧跪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平安信 “太妃娘娘……” 我不知道郭太妃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只是我得保证此刻我的安全。 郭太妃将手里的银筷子放下,沉静的看向我:“是不是很诧异,我为何会认出你来?” 我抿唇不语,郭太妃笑道:“哀家并不是被废弃才来的太祖陵,所以与外界的联系还是有的,最近风头大盛的平懿郡主,你觉得哀家会不认识?” 我暗暗的骂了声倒霉。 郭太妃见我一副郁闷的模样,又笑道:“行了,起来吧,你可不是奴才,跪着作甚,若是绍秦知道了,可不得要埋怨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郭太妃朝我招招手:“来坐下,陪哀家一起吃。” “是。” 我走了过去,在郭太妃身边坐下,郭太妃道:“不需拘谨,就你的胆子,还不敢陪哀家吃一顿饭?” 我无奈的低头夹菜,安静的吃着。 郭太妃给我夹了菜,我连忙谢过,郭太妃吃的不多,吃饱了才跟我道:“你倒是说说,乔装打扮的进太祖陵,是为何?” “我……”抿了抿唇,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郭太妃不是个恶人,前世,虽然我只在封后大典见过,但是她的慈祥,端庄,大气,都让我折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比当今的太后娘娘更加合适太后这个位置。 只是,后宫女人的战场,也是成王败寇,合适的未必是最适合的。 “用不着瞒哀家,若是哀家想知道,只要查查便是。”郭太妃抿了一口茶水,笑看着我,一点都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太妃娘娘,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关于我生母的事,听说余答应知道,我便……” “孙莹莹?”太妃娘娘突然说出了我娘亲的名字。 我握着勺子的手微微的顿了顿,抿唇点点头。 郭太妃叹息了声,朝我道:“余答应自从到了这里,倒是日日过来与哀家告状,虽然说的不清不楚,但是孙莹莹这个名字,哀家可是听了好多次了,只知道这是相府的四姨娘,秦淮河上有名的歌女。” “太妃娘娘,你可知道……” 我想从郭太妃这里是不是也能问出什么来。 郭太妃摇摇头:“余答应到了这里不久,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说话颠三倒四,虽然日日来与哀家告状,可说的最清楚的还是当初长公主的女儿害了她女儿的事情,至于你娘亲的事情,都是每次都想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说到一半就发疯,接着便没有了下文,哀家也实在是头疼,便不管她了,横竖都是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谁认账?” 我心底一沉,郭太妃又看向我道:“你能为你生母到这里来,实在是个有心的孩子,哀家不会责怪你,也会保你安全,不过,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若是再翻找出来,恐怕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你没办法承担。”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郭太妃又和我说了几句,道:“好了,回房里歇着吧,哀家知道你是从国子监跑出来的,哀家会替你隐瞒,也会让人私底下通知国子监的监察,说你到这里来陪哀家祈福,不然你到时候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听了齐锦帧的话,我一心只想快点找到余答应,问个清楚明白,一时间,竟然忘了我还在国子监,长公主那些人都盯着我,我要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就跑了,那她们指定是要做文章来对付我的。 “谢过太妃娘娘。” 我起身要跪下行礼,郭太妃将我扶起,道:“用不着行礼,你只要好好的对绍秦那孩子便是,那孩子,孤独的太久了,你的出现,让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哀家很久没有见到他笑了,倒是你在,他还能笑几回。” 心里微微的吃了一惊,没想到深居在太祖陵的郭太妃对外头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看起来还与齐绍秦关系不错。 幸亏她不是什么恶人,不然我肯定要为我这次的鲁莽付出代价。 我回了房间,匆匆的洗漱过了,可我睡不着,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太妃娘娘的话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 …… 不过,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若是再翻找出来,恐怕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你没办法承担。 …… 不过,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若是再翻找出来,恐怕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你没办法承担。 …… 郭太妃会对我这么说,想必,有些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愿说出来罢了。 想必,我娘亲的死定然是牵扯到什么大人物,不然不会如此。 可令我不解的是,我娘亲不过是一个歌女,在这些贵人眼中低贱的如蝼蚁一般的人,为何会牵扯到什么大人物? 我叹息着坐下,手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月色,我默默的竟然想到,远在战场上的齐绍秦,跟我看的月亮是不是一样的明亮? 郭太妃的话又一次在我脑海里冒出来。 …… 你只要好好的对绍秦那孩子便是,那孩子,孤独的太久了,你的出现,让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哀家很久没有见到他笑了,倒是你在,他还能笑几回。 …… 你只要好好的对绍秦那孩子便是,那孩子,孤独的太久了,你的出现,让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哀家很久没有见到他笑了,倒是你在,他还能笑几回。 …… 我脸色微微的红了,抬手摸了摸,还有点点的滚烫。 “齐绍秦,你还好吗?” 我低声的呢喃着齐绍秦的名字,窗外簌簌的飞来一只信鸽,我顿时怔住,这……这不是齐绍秦的信鸽吗? 难道齐绍秦回来了? 我连忙将信鸽抱起来,它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我将它拆下,里头是齐绍秦给我送的?,我展开看了一眼,喜悦之情跃然的浮现在脸上。 很简单的几个字——不出半月,定能大退敌军。 我嘴角一点点的上扬,我就知道,齐绍秦大厉战神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只是我又有几分担心,这个时候他给我传信,会不会被敌军发现,或者会不会违反了什么纪律被人抓住把柄…… 诶,不对,我不应该担心这个,因为齐绍秦能做出这样的事就证明他所有的都防备到了,可他怎么知道我在太祖陵? 这么想着,我将竹哨子拿了出来,朝外头吹了一声。 嗖嗖,两名暗卫从夜幕之下窜了出来,朝我拱手道:“平懿郡主。” 我抿了抿唇,朝四周看了一眼:“没有人发现你们吧?” “没有!只要属下不想让人发现,他们便发现不了!”两名暗卫很自信,让我又想起了齐绍秦。 我赶紧问道:“你们是不是将我的行踪透露给齐绍秦了?” 只有他们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在暗处跟着我,如果不是他们把我的行踪告诉了齐绍秦,那齐绍秦是怎么知道我在太祖陵,还能给我传信? 话音才落,两名暗卫就显得有点支支吾吾了,虽然他们是蒙着脸的,但是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眼底都带着尴尬。 我眉头轻轻的拧起,又问了一遍:“你们是不是将我的行踪透露给齐绍秦了?” 两名暗卫都低了头,显得又尴尬又不好意思。 半晌,其中一个暗卫将另一名暗卫推到我跟前:“你……你说……” “凭什么我说!” 那名被推出来的暗卫显得有些气恼,可看我盯着他,他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道:“郡主……这个……这个……属下,不好意思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西六院 我眉头微微的一拧:“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说罢。” 暗卫咽了咽口水,豁出去了一般朝我道:“王爷离开京都城之前交代过属下们,轮到谁当值在暗中护着郡主的,便每隔一个时辰将姑娘的状况记录下来,由小到大,哪怕是如厕,都可以记录。” 刷。 我的脸红了,恶狠狠的磨牙:“什么!齐绍秦还让你们偷看我如厕了!” “不是不是!”另一个暗卫赶紧接上前道,“那个,如此是有女的暗卫看的……” 我真是又羞又恼,齐绍秦,你个混蛋! “姑娘,咱们王爷也是关心你,特别是上回,你在国子监里头遇袭,我们王爷知道了这事儿之后,让我们时时刻刻的都必须有人盯着,若是你有危险,就算你不吹哨子,我们也得出来,姑娘,你就别生气了,咱们王爷远在边疆打仗呢,都得分心想着你的安危呢。” 暗卫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防止我暴怒。 我听着他们的话,心里的怒意倒是真的减少了点,齐绍秦现在边疆打仗,随时随地的都有生命危险,却还要想着我,关注着我,我就不能与他计较太多了。 这么想着,我便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两名暗卫朝我抱拳,转身刷的跃身消失在夜空中。 我回到屋内,想了想,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一切都好,勿念,等你归来。 我将纸条重新放入小竹筒里头,绑在信鸽的腿上,将它抛入夜空中。 这个晚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娘亲了,她还是一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温婉如水,一手好琴弹奏的扣人心弦。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反正一晚上,我觉得我都是在悠扬的琴音中渡过的。 清晨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刚蒙蒙亮。 我起来麻利的换了洗簌换了衣服,我到了小厨房,见堇笙姑姑在熬粥,堇笙姑姑见到我倒是吃了一惊:“杏儿,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习惯了,到了一个新鲜的地方,我得习惯习惯才能睡,姑姑,你这么早就起来熬粥了吗?”我上前看了一眼,很大的一锅子粥,我想起昨晚郭太妃吃那些斋菜也没能吃多少。 堇笙姑姑一边用勺子搅拌着粥一边朝我道:“这一大锅子的粥不是给郭太妃熬的,是郭太妃心善,想着太祖陵这里的人手本来就不足,我们这里人手还多一些,所以每隔几日,我便会帮忙准备早上的吃食,然后送去给各位主子。” 各位主子? 我心里像是亮起一盏明灯似的,那就是说也会送给余答应了? 这么想着,我问道:“那昨日那个发疯了的余答应,也要送吗?” 堇笙姑姑以为我是被余答应给吓到了,笑着对我道:“自然是要的,虽然她如今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忽略了她。” 我看了一眼,像是鼓起勇气道:“堇笙姑姑,我帮你吧。” 说着,我上前,将袖子撸起来:“这粥小火慢炖会更细腻呢。” “你倒是懂得这些。”堇笙姑姑将勺子给了我,到一旁去切一些拌粥的小菜,边切边道,“昨日你与太妃共同晚饭,不少人都议论纷纷呢。” 我搅拌着锅里的粥的手微微的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笑道:“姑姑,太妃娘娘不过是见我年纪尚小,问了一些我家中的情况,也较为怜悯我一些罢了。” 堇笙姑姑看了一眼,淡淡的笑着:“虽说你年岁小,可在我看来,你的谈吐和举止,倒是成熟稳重的很,一点都不像你这个年岁呢,原本我还想,是你家里条件好,才有这样的气质,只是……好像你是住梧桐巷?” 我点点头:“我家租给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是从宫里出来的夫子,我时不时的就跟他们学一些东西,所以,想来我就比别的穷苦的孩子显得稍微体面些。” 这个倒是说的过去。 堇笙姑姑恍然大悟,对我生起的那点戒心也消除了,她笑看着我:“小菜我都切好了,你帮我将这些一起送到东六院那边去给各个主子,你若是不熟悉路的话,看这上面的地形图便是。” 堇笙姑姑将太祖陵的地形图交给我:“你也是个懂规矩的人,也跟宫里出来的人学过规矩,想来也知道,那些主子虽然说是宫里出来的被废了的,但是好歹也曾经是个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不惹的就不惹,不要平白生出事端了,可懂了?” 我拎着粥盒子,福了福:“是,杏儿知道了。” 想了想,我又问:“姑姑,那个……那个余答应是住在东六院那边那间厢房?” 堇笙姑姑以为我害怕,便笑着道:“她住在西六院,那边我去送便是了,西六院那边的主子都是些稍微蛮横些不讲理些的,在宫里斗的你死我活的,到了这里也日日生事,烦的紧。” 那可不行,我本来就是要去找余答应的。 我抿了抿唇,连忙道:“姑姑,那我去西六院吧,你以往成天过去,还要受气,如今我替你吧,你等会还要陪太妃娘娘礼佛呢,要是哪个主子有为难你,耽误了时辰,可不好了。” 堇笙姑姑有些犹豫:“可西六院那边的主子都……” “姑姑,你放心吧,惹不起,我还不会跑么?”我朝她眨了眨眼睛,“横竖是把吃食送到便是了嘛。” 堇笙姑姑一愣,笑着伸手戳了戳我的脑袋:“你啊,就是有点小机灵劲儿,那行,你就去试试看,若是见着状况不对,你就跑,跑回来了,我带你去找太妃娘娘给你做主,太妃娘娘日日的治这些人也是烦。” “是。” 我拎着粥盒子出去了,看了眼地形图,便往西六院的方向走去,越走,就越觉得荒凉无比,周遭的环境也是越发的萧瑟,但是胜在干净,比宫里的冷宫倒是好多了,只是这些被废了的嫔妃兴许不觉得吧,仍旧想要皇宫里的奢华。 一个个的厢房走过去,一一的将早餐送到,我都没有看到余答应,正想着她到底住在哪里,便看到前面有一群女人围着对一个女人拳打脚踢。 我怔了怔,看了眼,居然是余答应,她被那群女人围住,揍的鼻青脸肿的蜷缩在地上,抱着身子,却一声都不吭。 这么被打下去,这余答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我抿了抿唇,开口道:“太妃娘娘给大伙儿送早餐来了。” 一听到太妃娘娘这几个字,那些女人连忙散开,然后一窝蜂的又朝我涌过来抢我手里的粥盒子,我将吃食分给她们,她们像是饿坏了似的端着粥和小菜,坐在地上就吃,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我叹口气,多么高贵夺目的人,被废弃了之后,能填饱肚子也就不错了,只是仍旧有些人看不透想不明白。 果然,有一个就将刚吃了两口的白粥给放下了,恼怒的瞪着我:“你是新来的吗?就给本宫吃这些?你可知道本宫是谁!本宫可是琪贵妃!”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就揶揄的笑道:“还琪贵妃呢,都被废了多久了,还拎不清楚,有的吃你就吃吧,免得饿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琪贵妃勃然大怒,朝那个揶揄她的女人扑了过去,两人顿时滚在地上厮打在了一起,其余的女人看着很起劲,在一旁鼓掌呐喊。 我摇摇头,趁着她们不注意,上前去把仍旧躺在地上看起来没什么气息的余答应扶了起来,走到另一边坐下。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旧情 余答应坐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儿来,她朝我低低的说了声谢谢,声音很是沙哑。 我将粥盒子里还剩下的一碗粥递给她:“吃点吗?” 余答应轻轻的点点头,她安安静静的模样,让我有些不知道她现在是正常的状态还是发疯的状态,我将粥端到她跟前,她就这么盯着看,眼睛都盯直了,才记得要伸手接过去。 只是双手伸出来的时候,我才看到上头都是茧子,还有些遗留下的冻疮没有及时的处理好,现在伤口一直在溃烂。 “我喂你吧。” 拿了手卷给她的手粗略的包扎了一下,我给余答应一口一口的喂着碗里的粥,我正想着要如何开口问她话,她才不会发疯之际,余答应开口道:“你和你娘亲长的还是很像的,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认出来了,你是孙莹莹的女儿,是吗?” 我端着粥碗的手微微的一紧,抬眼看向她,轻声的问:“你认识我娘亲?” “不算认识。”余答应声音淡淡的,“倒是见过一次,确实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和柔情,怪不得的皇上牵挂。” “什么?” 我怔住了,我是相府的四小姐,娘亲是歌女这个没错,但是她一直都在相府上不是吗,怎么会与皇上扯上关系,这点哪怕是李柔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曾告诉过我,难不成李柔也不知道吗? 余答应又道:“唐相爷瞒的真好。” 听着我有些懵,连忙将吃的差不多的粥碗放下,道:“余答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亲怎么会认识皇上?还有……我父亲他……” “你们相府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皇上的养心殿,你可知道?” 余答应靠在墙壁上,眼神有些溃散迷离,像是在回忆前尘往事。 我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紧了,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密道……相府里居然有密道直接通往养心殿?这,这代表着什么? “那条密道我走过一次,是偷偷跟在淳贵妃后面过去的,那时……” 余答应的话还没说完,方才那个琪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过来了,她看着我敞开在那里的粥盒子,便冲过来,一脚将余答应踹开,去把余答应吃剩下的小菜抢了过来,怒视着我道:“你这个新来的还有没有一点的眼力见儿!这些小菜自然是要给我的!我可是琪贵妃!” 我连忙将余答应扶了起来,琪贵妃又挥了挥手:“快过来!这里还有吃的!” 刚才那群对余答应拳打脚踢的女人都过来了,就在那里抢夺盒子里剩下的小菜,还气势汹汹的要打余答应,我咬牙要说话,余答应捏了捏我的手,起身,在我耳边道:“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今晚三更,到太晔湖边上来,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说完,余答应在那些嫔妃要来揍她之前,转身跑了,估计是不知道要跑去哪里躲着了。 我咬了咬牙,差点就能问出来了,都是这群女人! “喂,你下回送东西来,就记得给本宫送,你听到没有!你要学学你们堇笙姑姑,难道你们堇笙姑姑没有教你吗?” 琪贵妃盛气凌人的瞪着我。 我不跟她计较,都已经是被废了的了,也只能在太祖陵这里守陵以度残生的人了,还如此的不知收敛,想来在宫里得势的时候也不是个什么善良的人。 我只淡淡的福了福,道:“奴婢谢过贵妃娘娘的教诲。” “啊啊哈哈哈!听到没有!她叫我贵妃娘娘!”琪贵妃看起来是想起了她在宫里的辉煌历史,听我叫的这一声贵妃娘娘,她极其的受用。 其余的女人朝她翻了翻白眼,似乎懒得搭理她。 琪贵妃大笑了一阵,又指着我道:“去,给本宫炖一碗血燕过来,本宫要补补身子!” 我点点头:“是。” 还血燕呢,有白粥给你就不错了,下回要是我还有机会送过来,估计之能给她吃窝窝头和咸菜。 我转身快步的离开,倒是想找找余答应到哪里去了,只是太祖陵这么大,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 抿了抿唇,我没再去找,回了郭太妃处。 堇笙姑姑已经陪着郭太妃礼佛完毕,郭太妃在房间里闭目养神,堇笙姑姑在外头打扫,见我回来了,便上来问:“西六院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摇头:“不曾,就是那个琪贵妃,叫我给她炖一碗血燕送过去,想来要是下次过去的时候没有血燕,她可得发飙了。” 堇笙姑姑一愣,笑了:“那个琪贵妃总是拎不清楚状况不用管她。” 兴许并不是拎不清楚状况,而是不愿相信事实。 有侍卫匆匆的从外头跑来:“堇笙姑姑,郭太妃在吗?” “在里头休息呢,什么事儿?”堇笙姑姑有些吃惊,将手里的扫帚递给我。 侍卫拱了拱手道:“外头来信儿说,淳贵妃和景阳长公主马上就要到了,她们似乎是来太祖陵祭拜的,顺便来见见郭太妃,属下特来告诉太妃娘娘,不知是不是要有什么东西准备?” “淳贵妃和景阳长公主?”堇笙姑姑怔住了,“又不是什么既定的日子,怎么这个时候来?可有皇上的手谕?” “没有。”侍卫想了想道,“但是据说是因为长公主从颍川回来,妙戈郡主的及笄礼因战事推迟,现在听说四王爷就要得胜归来了,长公主是特意来请郭太妃一同回宫参加月底的妙戈郡主的及笄礼的。” “行,我现在去告诉太妃娘娘。”堇笙姑姑看向我道,“杏儿,你把这里都打扫干净,淳贵妃素来有洁癖。” 我应了声,到一边去打扫,只是我心里仍旧在嘀咕着,景阳长公主可是来了有一阵子了,迟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太祖陵请太妃,难道真的是巧合么? 不由得,我想起余答应,她日日朝太妃告状,告的就是长公主和淳贵妃,长公主的事情还好理解,可淳贵妃…… “杏儿,你想什么呢,要快些打扫了。” 堇笙姑姑已经从里间又出来了,想来是已经禀告了郭太妃,景阳长公主和淳贵妃要来的事情了。 我连忙低头道:“是。” —— 淳贵妃和景阳长公主一同来了太祖陵,郭太妃带着这些被废了的嫔妃出来迎接,我跟在后头最不起眼的地方低着头。 淳贵妃上前来:“太妃娘娘,进来身子可好?太后娘娘可惦记您了呢。” 郭太妃笑道:“挺好的,先皇庇佑,岂能不好,让她不用惦记我。” 长公主也上前来,挽着郭太妃的手,道:“太妃娘娘,过几日是妙戈的及笄礼了,你可一定要来啊,怎么说,妙戈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呢。” 郭太妃没过多的话,之淡淡的点点头。 淳贵妃视线一一的扫过,在低着头的我身上定格了片刻,她微微的眯了眯眼,指了指我,道:“那个小丫头,给本宫抬起头来。” 堇笙姑姑轻轻的扯了扯我的袖子,我一怔,郭太妃道:“双儿,还不抬起头来给贵妃娘娘掌掌眼?” 也不知道是郭太妃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抢在前头叫了站在我前面的一个婢女,反正淳贵妃也没有指名道姓,郭太妃说了,淳贵妃也不好反驳什么,便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我没抬头都知道,淳贵妃定然是认出我来了,我得小心些才是。 一行人走到太祖陵最里头的太祖殿,奴才是不得进入的,郭太妃和长公主进去了,淳贵妃走了慢了点,留在了身后,她避开郭太妃,走到我跟前来,冷笑了声,道:“唐惜芜。” 第二百八十九章 枯井 心里一紧,我正要抬头,郭太妃的声音已经传来:“淳贵妃怎的不走了?” 淳贵妃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拎着裙摆走开:“方才见那柳树好看,便多看了一会儿。” 等她们都进去了,堇笙姑姑不由得看向我,小声的道:“怎么回事?你和淳贵妃是认识的吗?” 我笑着抬头道:“我这样的人岂能入的了贵妃娘娘的法眼?想必是贵妃娘娘认错人了,想要看个清楚明白而已。” 堇笙姑姑想了想,也觉得是,便没有再问。 太祖陵来了贵人,今日倒是显得热闹了,很多宫女和太监都抢着上前去伺候,因为搞不好博得一个宫里主子的青眼,从此就能进宫平步青云呢。 我听太祖陵的宫人们说,前几次,皇上来太祖陵祭祀,有几个宫女便被看上了,现在都带回宫里做娘娘了,这事儿我是不知道真假,可没有什么兴趣。 要是让淳贵妃和长公主这两个女人看到了我,那更是要命。 索性我便假装中了暑气,躺在床上虚弱的很,堇笙姑姑不由得道:“你啊,就是个没有福分的,虽然说伺候太妃娘娘清闲,但是要是你能入了宫里人的法眼,那岂不是能比在这里干活要强?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要是能进宫里去,机会可多的是,可你倒是偏偏这个时候中了暑气。” 我笑着道:“堇笙姑姑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难不成还想回去呢?” 堇笙姑姑瞪我一眼,道:“自然是想回去的,宫里什么时候不比在此守陵要好上许多了?只是我得陪着太妃娘娘,宫里的太后娘娘可容不得太妃娘娘呢。” 我想起,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是表姐妹:“她们不是亲戚么?” “这宫里有什么亲戚好说的。”堇笙姑姑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了,“你这事儿就烂在肚子里就是了,你以为太妃娘娘愿意好日子不过来这里守着呢?还不是太后娘娘的关系?要是不自动请缨过来,估计命都保不住,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先休息休息,我出去了。” 看着堇笙姑姑走了出去,我叹口气,宫里如此波云诡谲的环境,哪怕是亲人之间都为了一己私利而争斗,到底哪里很好? 我靠在床上,想着余答应的话,总是觉得震惊和想不明白,我在相府住了这么多年,活了两辈子,居然一直都不知道相府有一条密道通往养心殿? 那条密道在哪里,余答应为什么说我娘亲与皇上有关系…… 心里一紧,我像是抓到什么线索,喃喃自语道:“余答应说的相府,应该是之前没有被我烧了的那个相府,现在我们搬了新的相府,所谓的密道应该不是在那里……” 那就是原本的那个被烧毁了的相府位置,可到底是在何处呢,哪怕是被我烧了,也不曾将相府的密道显现出来,要不是密道的位置太过隐秘,就是密道不是在相府里头,而是在相府附近或者是周围。 而原相府的附近或者是周围并没有别的可以形成密道的可能性。 除非! 对了! 我蹭的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一直关着二姨娘的六弦阁!那个地方从来没有人进去过,除了关着二姨娘之外,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 之前,我和七姨娘偷偷溜进去过一次,而且还碰上父亲也来了,我那时候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为何父亲要进去,还觉得他与二姨娘之间还是有些情意的,不然也不会去看她。 现在想来,若是密道就是修建在六弦阁的话,父亲每隔一定的时间进去查探密道,或者通过密道进入宫里与皇上商讨一些秘密事宜,这样既能避开人的耳目,也能更好的保密。 看来,密道真的很有可能修建在六弦阁。 我抿了抿唇,从太祖陵出去之后,我得去相府的旧址一趟,再去一次六弦阁。 正这么想着,外头传来了两个婢女交谈的声音。 “你说那余答应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她疯疯癫癫的,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有一次躲在荷塘下躲了整整一天呢,也不知道淳贵妃和长公主找她做什么,神神秘秘的,还要我们避开太妃娘娘来找人。” 我一怔,两道秀眉拧紧了,淳贵妃和长公主要找余答应? 外头的声音又响起。 “那边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到底能躲到哪里去?” “真是的,这个余答应,真是个烦人的!” “到那边去找找看,我们要是先一步找到人了,搞不好能得贵妃娘娘和长公主的奖赏呢。” “那也是,快走吧。” 外头的两个宫女匆匆的离开,我从床上起来,越发的觉得奇怪,也越发的笃定了,淳贵妃和长公主今日来,可不是单纯的为了苏妙戈的及笄礼的,若是我没有猜错,肯定是与余答应知道的事情有关,比如我娘亲的事情。 不行,我不能让她们找到余答应,我总觉得她们会杀了余答应。 这么想着,我收拾了一下匆匆的出了门。 我并不知道余答应到底会躲在哪里,我只是听着刚才那两个宫女谈论着说余答应有一次躲在荷塘下一整日,我便往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去找,没想到我在一口枯井的井底找到了坐在那里的余答应。 我吓了一跳,攀住枯井的边缘朝下喊:“余答应,你没事吧?” 喊了好几次,余答应才反应过来,抬了抬头,见是我,她神色放松了些,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下去的,这会儿我只能拿了根绳子丢下去让她拽着上来,可她还不大愿意,我哄了好久,她都不动,咬了咬牙,我只能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一边稳定住,自己也慢慢的爬了下去。 “余答应?” 这枯井的井底倒是干净,还凉凉的能听到井壁有水声流过。 余答应眼神空洞的看向我,似乎又有些认不出我了,我蹲在她跟前,轻声道:“我带你上去,好不好?” 余答应摇摇头,有些害怕:“不要不要……淳贵妃和长公主来了,她们会杀了我的!” 我怔了怔,握紧了她的手,劝她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好不好?” 余答应与我对视了好久,她反过来握紧了我的手,紧张的问:“真的吗?你真的会帮我吗?我不想死,不想死!” “放心,我会帮你的,只要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我娘亲有关系?”我忍着,不敢刺激她,不然她等会又疯了。 “你……娘亲?”余答应眯了眯眼看着我,像是有些想不起来。 我提醒她:“我娘亲是孙莹莹,你不是说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吗?我与我娘亲长的还是很像的,是吗?” 余答应呆呆的点点头,我深呼吸一口气,道:“那我们先出了这枯井,好不好?” 余答应想了想,又呆呆的点点头。 我将她扶起来,用掉落下来的绳索捆绑在她的腰上:“余答应,你先往上爬,爬到井口了就把你腰上的绳索丢下来给我,行么?” “哦、” 余答应应了声,倒是按照我说的爬上去了,到了井口边缘,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趴在井口边朝我道:“我想起你是谁了,我说过今晚三更在太掖池那边见你,将事情都告诉你的……” 我松了口气,终于想起了,余答应刚把腰上的绳索解开,远处便传来叫声:“余答应在那里!快!抓住她!贵妃娘娘和长公主要见她!” 糟了!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余答应丢开手里的绳索,撒腿就跑。 第二百九十章 凶手 “追!” 外头的追赶声此起彼伏。 我简直是要气死,余答应还没来得及将绳索丢下来,就被人追了,我现在是上不去啊。 真是的。 我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将匕首抽了出来,攀住井壁突出的石头站上去,每挪动一步,就在井壁上刨出一个坑。 上到一半儿,枯井上头出现一个人影,我一怔,抬头,松了口气,是齐绍秦的暗卫,我立即道:“快拉我上去。” “是!” 暗卫蹭的窜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带了上前。 脚踏实地的踩在地上,我的心才没有那么慌,我朝暗卫道:“谢了。” 暗卫连忙拱手:“让姑娘受惊了,属下一路跟着姑娘,见姑娘下井去了,属下想着是姑娘自己下去的,肯定是有把握的便没有阻止,后来见那女的跑了,绳索也没有往下丢,属下便在一旁等着,一直等到周围的那些宫人都走了才来将姑娘带上来,免得打草惊蛇,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我点点头:“小心谨慎些总是对的,你们做的很好。” 见我没有怪罪,暗卫这才放心,蹭的又回了暗处。 我私下张望,已经不见了余答应的影子,想来暗卫们只是护着我,肯定也不会去追余答应,我便没有再叫暗卫们出来询问。 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知道真相,说气人,还真不行。 我叹息了声,现在只能祈祷,余答应不要被淳贵妃和长公主她们的人抓到,不然我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死。 回了厢房,现在我只能冷静的等到今晚三更时分,以余答应这么会躲藏,都躲到井底去了,我觉得,淳贵妃和长公主的人估计是掘地三尺也很难找到她的吧? 这么想着,我便放心些,郭太妃今日用不着我伺候,她和淳贵妃还有长公主吃过斋菜,便去了佛堂礼佛,一直到晚上才各自休息。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夜色一点点的浓郁了,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暗卫翻身进来叫我的时候,我刚做了一个噩梦。 “姑娘,马上到三更时分了,你说过,让属下差不多到时间的时候便叫你的。” 我猛然的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了一把脸,喝了一口水,点点头:“确实如此。” 匆匆的披了一件外套,又戴了个兜帽,我小心翼翼的出去了,沿着最近的一条路去太液池,我一颗心砰砰砰的跳动着,我不知道余答应来了没有,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要来,若是她不记得了,我真不知道还要不要在这里等着她。 到了太液池,一望无际的是那在月色之下显得氤氲而明亮的如镜的池水,岸边是成排成排的拂柳,叽叽喳喳的蝉鸣声在周遭响着,还有清清淡淡的桂花香气在夜空中弥漫,这里的景致倒是不错。 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心情来欣赏。 “余答应?你在吗?” 我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余答应,轻声的喊了会儿也没有见到有人回答我,可是这个时候也不好惊动暗卫,若是有人在暗中窥视,将齐绍秦的暗卫搅和进来,那我是在给齐绍秦拖后腿。 “余答应,你在吗?” 我又绕到另一边去寻了一阵,仍旧没有看到人。 “这里。” 正当我以为余答应又疯了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之际,我听到了余答应的声音,我立即回头,余答应浑身脏兮兮的很警惕的模样过来了。 我急急忙忙的上前,才站稳,远处嘭的射来一支箭,余答应瞪圆了眸子,一把将我推开,那支箭直接从她心脏处射了过去,余答应吐了一口血,往后一仰,整个人倒进了身后的太液池,再她往后倒下去的瞬间,她将手里的一个红布小包用最后的一丝力气丢给我。 咣当。 余答应倒在太液池里,瞬间,整个碧波荡漾的太液池便染上了鲜红的血液,看起来触目惊心,我连忙后退,将余答应最后丢给我的红布小包打开,这里头只有一把花纹繁复的黄铜钥匙,我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是肯定是至关重要的,我赶紧将钥匙揣好。 暗卫已经出现在我身边:“姑娘,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可是看得清是什么人射的吗?” 暗卫在我耳边小声道:“看不到,但是应该是跟着姑娘来的,那弓箭手现在已经不在,这是属下追过去捡到的。” 暗卫将一个小木牌递给我,我看了一眼,上面只刻着一个景字,我眯了眯眼,想来是淳贵妃和景阳长公主的人了。 她们要杀余答应,肯定是余答应知道些什么事情,她们迟不动手,早不动手,现在动手,一是因为最近余答应似乎疯癫的病症越发的减少了点,说的话记起来的事也多了点,让她们感觉到威胁,二是因为我来了,她们肯定想到我要调查什么事,顺便一石二鸟。 想来,她们找不到余答应,但是知道我暗中有齐绍秦的暗卫,所以避开齐绍秦的暗卫跟着我到了这里。 能将齐绍秦的暗卫避开,在他们面前杀人,绝对是很熟悉齐绍秦暗卫布置的人,那不是淳贵妃还有谁! 想必,是要栽赃我杀了余答应吧? 念头才落下,前方就有一大堆举着灯笼的人匆匆的朝这个方向赶来,暗卫看了一眼道:“不好,姑娘,有人来了!” “带我走!” 我当机立断,看了一样漂浮在池水上的余答应,只能惋惜了。 暗卫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带着飞跃起来,前方却出现五十多个暗卫挡住我们的路,我心里一紧,护着我的暗卫在我耳边道:“他们是暗卫营里的天机营里的人,是属于淳贵妃的暗卫。” 我就知道,能避开齐绍秦暗卫的人,定然是很熟悉齐绍秦的暗卫的布置的,这人绝对是淳贵妃。 “能走的掉吗?” 我抿了抿唇,我身前十几个暗卫再厉害也挡不住淳贵妃一下出动五十多暗卫。 暗卫朝我道:“姑娘,属下会拼死挡住,你先逃!” “好!你们要小心!不要被伤到了性命,若是抵挡不住,便保命要紧!不需要以命相抵!” 我留下了话,转身朝草丛中跳了进去,暗卫们立即开始了拼杀。 我一路的跑,已经将太祖陵的地形图都记入了脑海里,一路沿着小径跑,躲过淳贵妃和长公主的人,跑回了房间。 可我才进去,就看到堇笙姑姑在着急的等着我。 “姑姑?” 我一惊,有些防备。 堇笙姑姑连忙将我的包袱收拾好递给我:“你怎么闯了这样的祸端!岂能将余答应给杀了!” 我连忙道:“堇笙姑姑,我没有啊,到底是谁跟你说的……” “你不要瞒着我了,现在太妃娘娘也知道了,她怜惜你年岁小,特别让我来给你收拾东西,赶紧逃出去!”堇笙姑姑推了我一把,道,“快走!迟点就来不及了!” 我回头看着她:“姑姑,你告诉我,到底谁说的我杀了余答应?” 我这才跑回来不久,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余答应死了?这样的速度会不会太过惊人了一些? 想来是早就分了两拨人,一拨人跟着我,找到余答应,将她杀了,而还有一拨人一见余答应被杀了,立马就将这件事传扬开来,将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堇笙姑姑急急忙忙的道:“这还用得着谁说的吗,方才就有长公主的宫人一路跑一路喊着进来,说亲眼看到你杀了余答应!现在余答应浮尸太液池呢!” 果然,淳贵妃和长公主是安排了两拨人要栽赃我了。 我刚要说话,外头就响起了声音:“进去给我搜!一定要抓到杀害余答应的凶手!” 第二百九十一章 密道 堇笙姑姑看了一眼,连忙将我推到一边:“快,我与你将衣服换一下,你拿着我令牌快点出太祖陵。” 我也知道事态严重,要是被淳贵妃和长公主的人抓到了,她们两人必然要弄死我无疑,现在郭太妃是要帮我。 二话没说,我与堇笙姑姑将彼此的衣服换了,我刚从后面的窗口翻身跃出去,搜索的人已经推开了门闯进了我的房间。 我躲在窗下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堇笙姑姑?怎的是你?” “太妃娘娘听说出事了,便派我到这边看看,我就进来了。” “可有看到你们那个杏儿?” “不曾。” 我慢慢的移动着身子,趁着夜色朝太祖陵的后门而去,现在我身后所有的暗卫都被淳贵妃的人牵制住了,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必须小心谨慎,余答应已经死了,我可不能再牵连了堇笙姑姑她们。 眼看着已经跑到了后门,却不小心踢到了脚边倒下的花盆,咣当的一声响,所有的追兵都朝我这边看来。 “那边!有人!” “站住!站住!” 所有的追兵朝我这个方向追来,我本能的一怔,腰间一紧,被人拽进了一旁紧锁着的小屋子里,我看了眼,拽我的人也是郭太妃身边的小宫女,她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我不要做声。 正好外头,想起郭太妃的声音:“你们不用追了,那个打死余答应的小婢女,哀家已经抓到了!” “可太妃娘娘,我们看到她往哪边跑过去了!” “怎么,哀家的话做不得准了是吗?” “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就随哀家一道回去!不要在太祖陵生事端!惹得太祖陵鸡飞狗跳的,你们该当何罪!” “属下该死!请太妃娘娘恕罪!” 很快,外头的追兵便被郭太妃唬了回去,我身边的小宫女快速的压低声音朝我道:“眼下没人了,快走吧。” 我点点头,道:“你帮我谢过郭太妃。” 小宫女朝我笑了:“郭太妃说了,她不是帮你,而是答应了四王爷要护着你。” 浑身猛然的一震,齐绍秦除了给了我暗卫,还私下通知了郭太妃要护着我,哪怕是他不知道淳贵妃会来,不知道淳贵妃会找我的麻烦,他也事先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这样暖心的人,我岂能不心动。 抿了抿唇,我不再犹豫,转身出了门,朝太祖陵的后门奔了出去,外头就要郭太妃给我准备好的马匹,我翻身跃上,策马飞快的离开。 我没有回国子监,一路策马飞奔回城,正好我到城外的时候,天蒙蒙亮,城门刚刚开,守城的侍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我的模样,我便策马奔了进去。 很快,我便到了相府的原址,这里仍旧是残垣断壁的一大片,并没有重修成什么样子,倒是长了不少的杂草,我看了片刻,勒转马头去了六弦阁附近。 许久没有来这里了,也不知道二姨娘在里头的境况,可外头依然有人把守,我上次能混进去,这次可不一定。 想了想,我牵着马到了相府原址的后山寻了几乎有一个时辰,终究让我找到了前世在后山看到过的用来可以做麻醉用的草药。 我在林间又用匕首砍了些竹子,慢慢的削成了一个小小的弹弓,将一些带有针刺的植物采回来,将那些草药剁碎了汁液染在针刺上方,估摸着分量足够了,我便匆匆的回了六弦阁外头,我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用弹弓瞄准。 嘭! 嗖! 针刺射出,扎入守门的两位侍卫的脖子,两人双双一怔,砰然倒地。 我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别的侍卫赶来,这才放心的冲进六弦阁。 这里,仍旧是如我上回来的一模一样,我朝关着二姨娘的地方跑去,二姨娘仍在睡梦中,被我推门进来的脚步惊醒,她睁眼见是我,顿时愣住了:“惜芜?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及与她解释太多,快速的问道:“干娘,你可知六弦阁是不是有个密道可以通往皇宫里的养心殿?” “什么?”二姨娘像是被我的话给吓到了,“这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密道?惜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抿了抿唇道:“干娘,我娘亲的死应该另有隐情,要是我能将这条密道查出来,可能会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你是说你娘亲……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二姨娘怔怔的看向我。 我重重的点点头,问道:“我娘亲当年是自杀的,被病痛无休止的折磨到自杀的,得了那种病,日日都睡不着,睡着了也是梦魇,还产生幻觉,你难道不知道吗?” 二姨娘脸色微变,有些不敢与我对视,我抓住了她眼神的不对,握紧了她的手:“干娘,在这府上,只有你与我娘亲最好了,你为何要瞒着我?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将她害成这样的?” “我……我不知道。”二姨娘叹口气,咬咬牙才抬头道,“惜芜,当初你娘亲确实得了这样的怪病,也请了大夫来看,但是就是查不出原因来。 后来就有人传是你娘亲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来你娘亲忍受不住这病痛的折磨就自尽了,老爷便让我们都封了嘴,不许提这个事情,对外一直说的是病逝的。 我那时候也没多想,虽然她是自尽,但是也是因为被病痛折磨成这样的,所以我觉得病逝也没有什么不对,就……” “干娘!你太糊涂了!这岂能是对的?”我真是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我娘亲那是遭人下了毒,是一种叫做相思子的毒!大厉不曾有过这种毒药,寻常的大夫定然验不出来,哪怕是宫里的太医也不一定见过!” 二姨娘震惊的看着我:“是,是中毒的?” 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我得快些去找密道才是,不然很可能会出事,我心里总觉得隐约的不安。 “干娘,你见过这个钥匙吗?” 我想起了什么,将余答应给我的那个花纹繁复的黄铜钥匙拿了出来。 二姨娘看了一眼,便点点头:“这个是六弦阁地下室的门的钥匙,上头的花纹跟那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我没有进去过,老爷一直将那里锁着,严禁任何人进去,每次他到六弦阁来都是去那里。” 我一怔,顿时懂了,若是没有猜错,六弦阁的地下室便是那个密道! “干娘,我先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人来……” “好,你放心,我帮你把风。” 我点点头,连忙转身走了出去,二姨娘也一脸的正色,将衣服披上匆匆的随着我走到外头帮我守着。 我快步的去了地下室,将钥匙与门上的锁比对了一下,确实,就是这一扇门。 钥匙咔嗒的一转,紧锁着的大门缓缓的开启了,里头是一条长长的打磨光滑的密道,两旁都点着明亮的烛火,按照这些烛火的照明程度以及密道里的干净度,想必是日日有人打扫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钥匙收好,迈步走了进去。 越往前走,我就越吃惊,这两边的壁上很多壁画,我仔细的将烛火移动着照亮了看,发现这一幅幅的壁画画的都是娘亲生前的风采! 有跳舞的,有抚琴的,有采莲的,有织布的…… 一幅幅,都是手绘的,都是有人亲笔一笔笔的画上去的,我能看得出来,这笔触刚劲有力,应该是男子画下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余答应的那句话——难怪皇上这么思念她…… 皇上? 我脑子里才升起这么一个想法,便听到前方咣当的医生响,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前面有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私情 “今早有酒今朝醉,可没了你,看谁都一个样……” 那人的话悠悠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心里一紧,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在拐弯处,我稍微的躲了一下,居然见到前方有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手里握着酒瓶子像是喝醉了似的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 我怔了怔,他虽然是背对着我,但是明黄色的龙袍谁能穿? 除了当今的皇上,谁敢穿! “皇上?” 我下意识的叫了声。 皇上迷迷糊糊的转过身来,似乎在搜索声音的来源处,这个时间,应该是皇上上早朝的时间才对,可皇上不仅没有去早朝居然出现在这里。 我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传闻,皇上因为宠信唐惜惜连早朝都不去了,难不成宠信唐惜惜是假的,来这里是真的? “莹莹?” 皇上突然摇摇晃晃的朝我走来,这密道里有些昏暗,哪怕是有烛火的照耀,也不会如外头那么清楚,而我虽然没有娘亲那样的绝色容貌,但是好歹也是有那么几分的相似,在这摇曳的烛火之下,被一个喝醉酒的人认错,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皇上,我是唐惜芜,你不记得了吗?” 我轻声的开口。 皇上一愣,停住脚步,歪着头安安静静的打量我,半晌,他笑了声,后退,跌坐在一把软椅上,低声的自言自语:“唐惜芜……呵……是唐惜芜……” 我抿了抿唇,如果要找到娘亲的去世的隐情,恐怕应该从皇上这里套出一点什么话才是,毕竟他都喝醉了,醒来也不一定记得今日的事。 事不宜迟。 我拎着裙摆走了过去,蹲在他跟前,抬头看着他:“皇上,你……你认识孙莹莹么?” 听着这个名字,皇上浑身微微的一颤,轻声的呢喃着:“莹莹……是朕对不起你……是朕对不起你……” 我抿了抿唇,继续轻声的问道:“皇上,你是怎么对不起她的?还记得么?” “不记得……不记得了……”皇上突然将脸埋在了双手里,低声的痛哭起来。 我心里很着急,但是又不能催,只能道:“皇上,这里的壁画都是你画的是么?你这么多年来都很想她,是么?” 皇上抬起头,看着我,伸手轻轻的拂过我的脸:“你与你娘亲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还是她长的柔和些,你眉眼之间有很浓重的戾气,而她没有。” 这喝醉了之后的皇上,居然看的那么准,我都死过一回了,还能柔和到哪里去。 不过既然他肯说话了,我就能引导他朝我要的方向去。 我的视线紧紧的攫住眼前的男人,道:“皇上,娘亲是个怎样的人,你能告诉我吗?” 皇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仰头将手里酒瓶子中的剩余的酒一口饮下,才慢悠悠的道:“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温婉如水,朕,第一次在江南的捧星小筑见到她,她抱着一把琵琶,穿着一身的红裙,在那里弹唱,朕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我抿了抿唇,等着他继续说。 皇上叹口气,道:“朕与她一见倾心,可她的出身太过低微,那时,大厉与北越正在交战,朕急需各大家族的兵力支持,想要将一个歌女带进宫里来,许多老臣都反对的异常激烈……” “那……那后来呢?”我有些颤抖,我实在是没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娘亲居然跟皇上之间有这样的过去。 “后来,朕便将她送到相府来,对外的名义上是唐相爷新纳入府上的四姨娘,朕命人在此处修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密道,一直通到养心殿,这样,朕日日便能通过这个密道到这里来,与她相见……” 皇上陷入了回忆当中,而我却实实在在的被震惊了,这密道竟然是因为娘亲而建立的,而且娘亲与皇上的关系竟然如此…… 既然娘亲是皇上安排入相府的,四姨娘的名号也是假的,虽然可能被瞒的很好,当时府上的人除了唐萧然,其余的人应该都不知道,但是既然娘亲是皇上的人,唐萧然肯定不会让李柔她们欺负她的,只是好像哪里不对。 我忍不住问道:“可为何后来她死的如此的凄凉呢?” 皇上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闪过一片的哀凉之色:“那是因为她憎恨朕没有给她名分,朕去了战场上打仗,历经一年多才回来,竟然发现她与相府的侍卫私通,偷偷的怀上了你,还将你生下来……” “所以你就下毒害死她了,是吗?” 我盯着皇上,我不信,娘亲是与侍卫私通的那种人! 皇上冷冷的一笑:“朕没有下毒,朕还原谅她了,仍旧日日来瞧她,可她自己服毒自尽了,是她!辜负了朕!” 我心里一紧,是娘亲自己服毒的? 不可能! 娘亲怀上我,而我又不是皇上的骨肉,她都不肯将我打掉,说明她是一个能为了我而活下来的母亲,可皇上没有将她治罪还日日来看她,她有什么理由还服毒自尽? 而且,我绝对不信娘亲是与侍卫私通! “皇上,但是你刚才还说了,你说,是你对不起她!” 我不由得提醒了他一句,喝醉酒可不能乱说话。 皇上看向我,一字一句的道:“朕是对不起她,给不起她要的名分,可朕与她说了,要她等等,她为何不愿意?为何还要趁着朕去了战场,要跟相府的侍卫私通,还生下你这么个孽种,朕没有杀她,也没有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倒好,还服毒自杀了,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皇上,我娘亲不可能与侍卫私通,更不可能服毒自杀!”我虽然没有与娘亲真真切切的相处过,可我坚信她不会。 “没有?那你是怎么来的?”皇上突然提高了音量,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一切都是你!朕就不该在她死前答应饶了你!朕就应该杀了你!” 说着,皇上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醉酒的人有时候蛮力很大,我一时间就被他按在墙上,掐的我喘不过气来。 眼看着我就要被掐死,咣当的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姨娘闯了进来,朝皇上的后脑勺砸了一个花瓶。 皇上一怔,倒地晕了过去。 “咳咳……” 我捂着脖子咳嗽着,二姨娘吓得有些慌,我连忙蹲下,给皇上把了一下脉搏,幸好,还没死,不然,要是被人知道这么敲晕了皇上,那简直是要株连九族了! “怎么办,惜芜,他……他死了吗?” 二姨娘咽了咽口水,脸色都白了。 我连忙拉着她到我身边,摇头道:“没有,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干娘你不要慌,我们现在出去。” 二姨娘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道:“我进来是要告诉你,老爷带人过来了,可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我心急了没多想,就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我蹲下从腰间找出一颗保命的药丸塞到皇上的嘴里,才朝二姨娘道:“皇上不会有事的,他刚才醉的很,醒来应该不会记得的,我们先出去。” 我让二姨娘先走,我往后看了眼,另一头是通向皇宫的养心殿的通道,我抿了抿唇,皇上醒来哪怕是不记得了,也得找个替死鬼才是。 眯了眯眼,我哼了声,唐惜惜,你的死期到了。 我将腰间的一个小小的香囊拿了出来,将布料撕成两半,用刚才还剩下的麻醉针刺扯了点丝线在上头绣了个字,惜。 我将那绣了字的布料放在皇上的身边,匆匆的离开。 第二百九十三章 威胁 今日皇上没有上早朝,弄得朝堂上的一众大臣都议论纷纷,唐萧然想着皇上肯定是来了密道了。 唐萧然这就匆匆的出了宫,带着侍卫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的时候,倒是发现两个侍卫刚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他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当两个侍卫偷懒睡着了,见他来了才起来罢了。 唐萧然带着人进了密道,居然看到皇上被人打晕在地上,他简直吓得要疯了:“皇上!皇上!” 皇上慢慢的醒转过来,唐萧然闻着满室浓重的酒味,赶紧给他喂了醒酒的药,缓了好一会儿,皇上似乎有些清醒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唐萧然都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要知道,这密道知道的人可不多,皇上在这里被人打晕了,能跟他相府脱的了关系吗? 有随行的侍卫发现了皇上身边的一个布,捡起来递过去:“皇上,发现了这个。” 唐萧然看了一眼,看到了布料上那个小小的惜字,他顿时心头警铃大作,这么粗劣的栽赃手段,就像是一个特别了解自己的人,知道随随便便的栽赃,他都得往这圈套里钻。 因为皇上被人打晕,肯定是要找一个人出来顶罪才能将这个事情平息的,若是那人是相府里的人,定然要牵连到整个相府,若是那人不是相府的人,唐萧然充其量有的也不过是监管不力的罪名,罪不至死。 这个小小的惜字,就是在提醒他,要找人顶罪,只能找唐惜惜,因为她现在是带着秦素雪的名字活着的,根本算不上是相府的人。 唐萧然目光微沉,他能看得出绣这个字的人是我,可他现在只能顺着我的坑跳下去,因为一旦与我扯上关系,整个相府都会遭罪。 咬咬牙,唐萧然决定牺牲掉唐惜惜这个嫡女,反正现在三姨娘也扶成了正妻,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那就是日后的嫡子嫡女,唐惜惜已经废了,用不上了。 这么一想,唐萧然就下定了决心,道:“皇上,看来这是……秦素雪留下的……” 皇上看了一眼,上方那个惜字刺痛他的眼睛,他眯了眯眼,难不成是唐惜惜在背后跟着他到这里来了? 密道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皇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道:“传朕的密旨!将秦素雪赐死!” “是!” “是!” —— 我回了相府,素锦她们见我突然回来了,激动的围着我问这个问那个,我看她们都好,也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来唐萧然应该要回来了,我便让素锦她们先退下,我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泡茶。 唐萧然匆匆的赶回来,一脚将我的房门踹开,怒视着我道:“唐惜芜!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将泡好的茶水轻轻的倒进杯子里递过去:“父亲,许久不见了,怎的一见面就如此的恼火呢?” 嘭! 唐萧然抬手一把挥开我递过去的杯子,茶水飞溅到四处都是,他怒不可遏道:“你是不是去了密道!” “是。”我抬眼与他对视,毫不隐瞒。 唐萧然气的额边的青筋都在跳,指着我的手指在微微的发颤:“你你你……还有这个是不是你放的?” 唐萧然将那个绣着一个惜字的布料丢在我眼前,我只稍稍的看了一眼,笑道:“是。” 见我如此的坦白,唐萧然简直眼睛都要瞪的掉出来了:“你你你……这是……这是……” “是啊,公然的栽赃陷害,可父亲,你可以选择不信,也可以选择将事情告诉皇上,只可惜,若是将我说出去,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一并将父亲你也罚了呢?” 我凉凉的话听在唐萧然的耳朵里尤为的讽刺。 唐萧然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素锦她们在外头听见了,忍不住要冲进来,我朝她们摇了摇头,让她们将门关上,我并没躲闪,只轻轻的抚了抚我的脸,道:“父亲,这一巴掌,够偿还你对我的娘亲的所作所为吗?” “你……你说什么?”唐萧然看起来有些心虚。 我冷冷的睨着他,道:“皇上说,当初娘亲是侍卫私通才有了我,可我不信,虽然说我没有证据,但是我仍旧不信,母女连心,哪怕是她死了,我也能认定她不是那种人,可是父亲,娘亲在相府里中了毒,我不信你不知道。” 唐萧然的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他没想到我居然知道了这么多的事,他眯着眼看向我,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贱人,你就是你娘亲与府上侍卫私通生下的,皇上仁慈不杀你,还要我给你一个身份堂堂正正的活着,你就该感恩戴德!你现在还陷害相府嫡女!还……” 我之所以敢如此的理直气壮,一是我很相信娘亲不是那样的人,二是我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前世在宫里成了皇后,曾经有一次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传闻说我不是唐萧然的女儿,齐锦帧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亲自让太医来给我和唐萧然做过滴血认亲的事。 确确实实的,我是唐萧然的女儿,可他却坚持说我是娘亲与侍卫私通而来的,连皇上也是这么认定的,这点,我实在是搞不懂也很有疑惑。 我堂堂正正的与唐萧然对视,道:“我是不是娘亲与侍卫私通来来的孩子,父亲,你要试试看滴血认亲吗?” “你!” 唐萧然脸色煞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我一点点的挑眉,一字一句的道:“父亲,娘亲到底是如何死的,我想你不知道全部,也知道大半,若是你愿意告诉我,那我还能将你当做父亲看待,若是你仍旧将什么罪名都搁在娘亲的头上,那就不要怪我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威胁我不成?” 唐萧然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他盯着我,目光里带着浓重的审视味道。 我安安静静的坐下,径直倒了茶水轻轻的抿一口,道:“我怎么可能威胁父亲呢,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父亲自然可以不要当真。” 我突然又这么说,弄得唐萧然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他看向我,道:“你不就是仗着四王爷帮你,你才如此嚣张,倘若四王爷这次有去无回!我看你还如何有底气,如何能嚣张!” 有去无回? 我心里一紧,想来齐绍秦哪怕是得胜归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齐绍秦经历过多少次的刺杀,估计他都数不清楚了,可这次唐萧然敢在我跟前如此说,想必是皇上也准备好了吧? 唐萧然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怕了,他哼了声道:“唐惜芜!今日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你到时候跟你那贱人娘亲一样只能悲惨的死去!” 唐萧然说完,甩手踹开门又出去了。 我眸色微沉,握紧了拳头,我相信,很快我就能解开娘亲当年的事情,我不会让娘亲如此含冤莫白的死去的。 “小姐,没事吧?” 素锦她们跑了进来,围在我身边,很是紧张。 我摇摇头,看向流墨和蒹葭,现在我身边只剩下两个暗卫了,我想了想,朝蒹葭和流墨道:“你们立即到边关去,将这个给四王爷送去。” 不知道齐绍秦知不知道自己有危险,但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所以不得不做。 我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递给蒹葭和流墨,她们点点头,知道事情严重,并不多问,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现在皇上应该回到宫里了。 我想,我得去看看唐惜惜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才不枉费前世今生她与我之间的纠葛。 第二百九十四章 唐惜惜之死 “你要做什么?” 唐惜惜看着端着毒酒进来的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长海,一时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那装着毒酒的银壶都冒着可怖的气息。 李长海晃了晃手里的拂尘,笑了声道:“秦主子,皇上说了,要您安心上路,别的事不需要多想。” 唐惜惜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脸色发白:“为什么?我这段时间都在宫里,什么都没做,皇上为何要赐我毒酒!”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是按照皇上的话办事而已,秦主子,你和大家都一样的心知肚明,你早就该去见阎王爷了,可还让你活了那么些日子,享了如此多的荣华富贵,已经很不错了,这酒,还是喝了吧。” 李长海扬了扬下巴,两个宫女上前抓住仍旧想不明白的唐惜惜,给她灌那杯里的毒酒。 —— 我缓缓的走在宫里,轻声的道:“这宫里住了这么些日子,终究还是不习惯。” 身边的小太监赔笑道:“郡主,可是宫里的奴才伺候不妥当?” “那倒不是,只是宫里大,走走就得乏了。” 我的话惹得小太监又笑了,他指着前面道:“郡主你瞧,宫中大走的路多,可看的风景也多,就说这一路吧,左侧是赤色的宫墙,右侧是柔静的湖水,翠柳盛烟,彩蝶翩跹,这还种着一片的夹竹桃,待开的满枝头的时候,更是好看呢。” 我停住脚步看了一眼,点点头,却说了句:“可夹竹桃的花粉是有毒的。” 小太监一愣,还没回答我,我便已经快步朝唐惜惜的宫里走去了,我在唐惜惜的宫外顿了顿脚步,想起前世的林林总总,到了今日,却是切切实实要归还的。 门前立着几名侍卫,靠在墙根下打着盹,见我来了,立即起身,小太监引着我进去了,才进去,里头便传来尖叫声和哭喊声,还有就是杯子被摔碎的声音。 唐惜惜挣扎着推开了硬是要灌她喝毒酒的两名宫女,疯了似的到处砸东西,还非要见皇上问个清楚。 李长海被闹的头疼,正想让两宫女直接绞死她,便见到我进来了,他脸色一沉,刚要呵斥带我进来的小太监,我便看向他道:“公公,给我时间,让我和她好好聚聚,兴许我与她聚完了,她也就自行了断了。” 李长海还以为我进来是帮唐惜惜求情的,却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他深深的看我一眼,想了想,答应了,走到外头去守着。 空荡宽敞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我和唐惜惜。 唐惜惜恶狠狠的盯着我,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跟皇上是不是说我的坏话了!不然我这段时间如此的安分守己,皇上怎么可能对我起了杀心,对……是不是你将我藏着齐锦帧那个夜行服的事情说给皇上听了,你让皇上觉得我和齐锦帧合谋害了唐惜嫣!是吗?” “你不说,我都差点将这个事儿给忘了。”我淡淡的勾唇浅笑,杏眸微眯,“唐惜惜,你信吗?这是你父亲要将你置于死地。” 唐惜惜被我的话震的后退了两步,她摇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胡说!我现在已经与相府没有关系了,父亲怎么还会……” “可是我不小心发现了父亲和皇上一直隐藏着的秘密,为了不让皇上发现是我,我便栽赃到你头上了,当然,手法并不高明,但是若是父亲将我举报给皇上,那我这个相府庶女就会牵连整个相府,可若是他顺着我栽赃的说出来,那相府便不会被连累,因为你现在是秦素雪,跟相府没有关系。” 我简简单单的将事情说给她听,唐惜惜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个贱人!是你害的我!我已经这么惨了,不过只是想活着而已!你居然连活着的机会都不给我!唐惜芜!我要杀了你!” 唐惜惜暴怒的冲了过来,我侧身闪开,冷冷的道:“唐惜惜,上回你死不掉,可今日,你觉得我还会让你逃了吗?” “你个贱人!” 唐惜惜抓起桌边的花瓶朝我砸过来,我单手擒住她,将她按住,她疯了似的挣扎,怎能么都挣脱不开,便开始疯狂的大叫:“皇上!皇上!我冤枉啊!皇上!” “叫,你叫大声一点!皇上可听不到你的声音,听不到你的冤情!”我擒住她的胳膊,前尘往事,前世今生,新仇旧恨,所有都交织在一起,我似乎看到了我胎死腹中的孩儿,看到了被冰冷屠宫的血腥,还有被齐锦帧狠狠一剑穿心的种种场面。 “救命!救命!皇上!父亲!救我啊!” 唐惜惜也能看得出,我眼底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狠戾的令人吃惊。 “你居然今日会有人来救你吗?” 我眯了眯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墙上,一点点的收紧了力气,唐惜惜身体还虚,根本抗争不得,她惊恐的看着我,呼吸一点点的消失,双臂拼命的在挥舞,在她快要窒息身亡的那一瞬我松开了手,顺手将桌子上剩下的毒酒端起来,猝不及防的灌她喝下去。 唐惜惜倒在地上,一口血水从嘴里吐出来,胃部开始疼,她蜷缩在地上,死死的盯着我,咬牙切齿道:“唐惜芜……我……我化成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走到她跟前,抬脚踩上她的肩膀,恨恨的道:“这句话,我还给你,至于为什么,你下到阴曹地府的时候,记得问问阎王爷!是阎王爷让我回来报仇的!” “你……你……噗……” 唐惜惜又吐出一口鲜血,将我鞋面都染红了,我眯了眯眼,踩着她肩膀的脚力度又加重了一些,唐惜惜疼的浑身颤抖,冷汗和血水都交织在一处,整个人狼狈之极。 我将脚收了回来,在她身边蹲下,从袖间抽出匕首递给她:“要是不想那么痛苦,你可以一刀捅死自己,在这儿……”我手指点点她的心脏,“一刀捅下去,死的会很快的,你这毒酒可还要一会儿,等你肠穿肚烂的时候才会死呢。” 唐惜惜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反正浑身发抖,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缩在墙角盯着我看,我收回了匕首,拍拍手,李长海赶紧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唐惜惜这副模样,他怔住了:“平懿郡主,这……这是……” “你不是都看到了?她领了皇上的旨意,自己服毒了,公公,你这趟差事办的很好,皇上定然会嘉奖你的。” 我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越发的好了。 唐惜惜憎恨的盯着我,可她现在视线都开始慢慢的模糊了,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她朝我抬了抬手,我走到她跟前,蹲下:“怎么了,还有话要说?” 唐惜惜满嘴都是血,咬字已经不清楚,她死死的捏住我的手,道:“唐惜芜……我死……没关系……但是……你知道吗……今天酉时时分,齐绍秦……也会死……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李长海也听到了,他赶紧挥手:“让她闭嘴!” “是!” 两个宫女冲过来,可还没抓到唐惜惜,她已经最后吐出一口鲜血,咚的倒在地上,气绝了。 我咬紧了牙关,慢慢的起身,唐惜惜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若不是她听说了什么,就是知道了什么,加上在府上的时候唐萧然也说了齐绍秦这次哪怕是打胜仗也会有去无回的消息,我现在更能断定,齐绍秦会有危险。 只要南疆那边一退兵,想来,齐绍秦的危险就会临近。 希望,蒹葭和流墨能赶得及酉时之前到达边疆。 才这么想着,敞开的窗户便传来,外头天空上爆开砰砰砰的信号弹的声音,这不是普通的信号弹,而是,军中出事的警报信号弹。 第二百九十五章 围困天水城 难道是齐绍秦出事了? 我心里蓦然的一紧,快步的走了出去,李长海匆匆跟在我的身后,我脚步一顿,开口朝他道:“公公,可别忘了将她处理了。” 李长海怔了怔,连忙点点头,回去将唐惜惜的尸首处理掉,随着李长海在身后高高的喊得那一声:“秦主子殁了!”我与唐惜惜的前世今生都画上了句号。 我没有回头,快步的往前走,我需要知道齐绍秦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现在在宫里,我并不能找到一个足以让我信任的人,也不可能直接去问皇上,我该怎么办呢? 李长海已经走了过来,在我身后毕恭毕敬的道:“郡主,处理妥当了。” 我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李长海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若是他愿意帮忙,探听一些消息还是可以的。 “公公,您可知道军中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盯着李长海的眼睛,仍旧是有所担忧。 李长海意味深长的笑着:“想来是要变天了吧。” —— 边防军营,以周游为首的五千旌旗御卫公然叛变,在南疆和大厉交界的红磡城举兵造反,自立为王。 齐绍秦与李贤正在强攻南疆的主要城池燕水,眼看着就要攻破了防线,便听到这个消息。 齐绍秦看向李贤,一张俊脸沉了脸色:“李将军,到底怎么回事,周游,我记得是你举荐给本王的!” 李贤也是被吓到了,他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急急的道:“回四王爷的话,属下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属下愿意领罪!” 李贤咚的一声跪下磕头,将佩剑递上。 齐绍秦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沉着声音道:“李大将军,本王命你带二百神机营的死士去将周游给本王砍了!” “是!” 李贤立即拱手道。 左副统领匆匆的进来:“王爷,消息已经传回京都城里去了,皇帝震怒,恐怕有变故啊,王爷还是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齐绍秦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的在营帐里站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左副统领忍不住又道:“王爷,我们是不是要撤军?” “不可。” 齐绍秦冷冷的拒绝,这个时候,正是势头良好的时候,今日定能将南疆的第五座最关键的城池给拿下,将这座城池拿下,那么进攻南疆的都城邯乾便会容易的多了。 若是这个时候撤军,那么南疆这边很容易会反扑,得不偿失。 “可周游如今公然叛变造反,还自立为王,皇帝震怒,会不会牵连我们?觉得我们也有心造反,才会出这样的事?” 左副统领能想到的可能性,齐绍秦不可能想不到。 右统领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王爷,现在军中都流传着要撤军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涣散啊。” 齐绍秦眯了眯眼,怒喝道:“将散播这样的谣言的人给本王当众处斩!战事未成,岂可撤军!” “是!” “是!” 左右统领立即领命出去了。 齐绍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视线掠过桌面上的军事图,目光幽深:“呵,皇帝老儿这是要开始对我动手了,这么迫不及待,连仗也不让打完。” —— 李贤带着二百神机营的死士,将周游斩杀,周游的叛变自立为王就像是一个笑话,才不过一日的时间,就已经消失。 只是,哪怕是如此,如今京都城内一连几日都四处传着一个消息,那就是齐绍秦在密谋着造反,时刻准备着发动兵变,周游称王的事情不过是齐绍秦放出来转移视线的,而他才是背后真正要造反的王者。 这消息传的京都城大街小巷都是,皇帝派使臣赶赴边疆营地,却在本路上被劫杀,而杀人的人正是齐绍秦军营里的士兵。 一个小小的士兵都这么大胆敢公然的杀害皇帝派来的使臣,要是说齐绍秦没有造反之心,谁都难以相信。 皇帝一连下发十二道金牌,命令齐绍秦撤军,立即将大军带回京都城,可战事正在节骨眼上,若这个时候退兵,不仅死伤惨重,就连攻下的城池都守不住,边疆的老百姓都哭求着齐绍秦不要走。 齐绍秦直接抗旨不从,只让人快马加鞭带回京都城的消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皇帝勃然大怒,派苏维带十万的羽林军赶往边疆,将齐绍秦等人困在天水城里,一困就是七日,为了将齐绍秦他们逼着打开城门,苏维还在通往城内的唯一的河流水源里投毒,造成百姓和士兵都死伤惨重。 南疆的敌军退避三舍,虎视眈眈的在河对面看大厉的内斗,就如同豹子一般的蛰伏着等待最好的反扑时机。 齐绍秦果断的将军中还剩下的粮食都分给了同样困在城内的百姓,又组织了兵力去挖掘别的地下水和到山林里砍伐一些草根和果子回来解渴和充饥。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维持不了多久,哪怕是齐绍秦出动自己的暗卫也走不远,因为皇帝这次直接派了十万大军驻守在外头,人数上已经占了优势。 军中的士气低落,不少的将士都在偷偷的埋怨皇帝,他们拼死拼活的为他保家卫国,居然还被污蔑成造反的,一个个都想冲出城去跟那十万大军拼死搏杀一场,若不是齐绍秦将军心稳住,恐怕真是让南疆的敌军看笑话了。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剩下的粮食已经撑不过三日了,城中还有那么多闹饥荒的百姓,这……” 左副统领一脸的焦虑。 李贤摸着下巴道:“王爷,皇上此举定然是受了什么小人的教唆,不然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们已经将周游斩杀,击退南疆也是铁板铮铮的事实,如今倒是落的个如此下场。” 齐绍秦冷冷的道:“此举,在本王看来,是皇帝蓄谋已久的罢了。” 这话一出,营帐内无人敢搭话。 齐绍秦扫了一圈营帐内的人,道:“你们这些人中有家室的都给本王在今夜弃城出去归顺。” 李贤一惊:“王爷,你这……” “尤其是你,李大将军。”齐绍秦目光深邃,皇帝此举必然是想要我的命,外头十万大军和南疆的敌军都在虎视眈眈,你们这些有家属的,皇帝未必不会以谋反的罪名将你们逮捕入狱,以做威胁的筹码!” “王爷!属下定然……” 李贤咚的跪下,其余的将领也纷纷跪下发誓效忠。 齐绍秦挥了挥手:“要效忠本王就要听本王的安排,这件事无需再议,有家属的所有将领等会出去将军中所有有家属的或者不愿同本王一起守城的士兵全部在午夜时分出城,归顺,先回京都!” —— 我才刚禀明了皇后娘娘出了宫,流墨便一身重伤回到相府,我扶住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流墨握紧了我的手,一字一句的道:“主子,王爷……王爷被苏维的十万大军困在天水城已经好多日了,苏维还将通向城内的唯一水源投了毒,奴婢无法进城,但是知道王爷他们被困在里头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了,奴婢与蒹葭被围攻,蒹葭跌落悬崖下落不明,奴婢便先回来复命……” 一口气说完,流墨晕了过去,我赶紧让素锦将她扶进了房间里上药。 齐绍秦现在置身如此危险的境地,我岂能坐视不管? 抿了抿唇,我将绯袖叫来:“绯袖,我要出去一阵子,唐惜惜已经死了的消息,宫里暂时还没有传出来,老夫人估计还不知道,所以现在我回了相府,她也只是当我不存在而已,可若是等消息传出来了,老夫人定然会来寻我的麻烦,我现在出府去找人帮忙,之后我会叫人过来接你们出府避难,可懂了?” 绯袖咬牙问道:“小姐,你……你现在还能找谁帮忙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万古村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记住我的话,不要跟老夫人起冲突,遇事要将性命放在前头,可知道了?” 我吩咐的话,绯袖牢牢的记住了,我匆匆的收拾了些必要的东西,放在衣服的夹层里,转身快步跃身上马,去了龙泉寺。 淳贵妃和长公主在国子监扑空之后,根本来不及找我的麻烦。 一来,是郭太妃将另一个宫女推出来顶罪,说那个就是她们要找的杏儿,她们根本无法反驳。 二来,造反的事情爆发,苏维被临危受命领军出战齐绍秦,一个多年未领兵作战的人要对付大厉的战神,长公主带着苏妙戈匆匆的回宫去了,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 三来,现在淳贵妃唯一的儿子与皇帝反目,她帮谁都不行,她也没有心思再管别的,却又什么都做不来,只能去龙泉寺念经祈祷齐绍秦平安。 我策马奔向龙泉寺,要找的自然是淳贵妃。 主持将我带进去,淳贵妃还在佛堂里跪在蒲团上敲木鱼,我站在她的身后,淡淡的道:“贵妃娘娘在此将木鱼敲烂了也救不回四王爷。” 淳贵妃猛然的回头,那双眼睛犀利的盯着我,她起身,咬牙切齿的道:“唐惜芜,本宫不去找你,你竟然敢找上门来!来人,给本宫……” “慢着!”我开口打断她的话,目光如炬,“贵妃娘娘这个时候在此处敲木鱼,是为何?难道不是为了祈祷四王爷平安无事的归来吗?我来寻贵妃娘娘也是为了四王爷,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那是不是别的恩怨都先放一放,日后再算账?” 淳贵妃眯了眯眼看向我,半晌才道:“难不成你有办法救绍秦?本宫为何要信你?” “娘娘,你现在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吗?”我冷冷的勾唇,“娘娘想必私底下能找的人都找了吧,可帮到你了吗?帮到四王爷了吗?” “你!” 淳贵妃恨恨的盯着我,似乎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也是同样的,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完全的清楚娘亲当年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但是种种迹象看来,一定与淳贵妃和长公主有关。 他日,待我查清楚了,若真的是淳贵妃和长公主做的,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们任何一个,但现在,我只能将这些都先放下,救齐绍秦要紧,活人总比死人要重要的多。 对视了片刻,淳贵妃哼了一声道:“本宫找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办法,难不成你一个小丫头,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半点墨水,倒是能救人?” 我淡淡的笑了:“能不能的,总得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不是么,贵妃娘娘?反正你现在只能寄信念与神佛,何不让我试试看?” 淳贵妃沉默了,似乎在考虑我的话,我又道:“皇上摆明了早就处心积虑等这一天了,从周游造反开始,就是一个局,四王爷功高盖主,又嚣张跋扈,迟早是要轮到这一天的,皇上的子嗣众多,哪怕四王爷是最优秀的最受百姓尊崇的一个,可一旦威胁到了皇上的地位,那么皇上也是会有心将他除掉的,贵妃娘娘,你说呢?” 淳贵妃脸色一白,似乎第一次正眼瞧我,她没想到我能看的这么透彻。 我知道她将我的话听进去了,又缓缓的道:“而且,贵妃娘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你心里,是皇上靠谱还是四王爷靠谱,想必你早有论断,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宠幸不过几日,可四王爷只有一个母妃,那便是贵妃娘娘,你帮谁,会得到善终,你应该心知肚明。”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淳贵妃浑身一颤,死死的盯着我,与我对视。 我也不催她,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片刻,淳贵妃开口道:“你要本宫怎么帮你?” “找人带我去天水城便可。” 我的话让淳贵妃心里生出几分的希望,她道:“就算带你去了天水城,你也进不去,那里已经被苏维的十万军队围住,也是本宫与长公主私下关系好,长公主才让苏维只将绍秦他们困在城里,而不火攻,不然……” “娘娘,进去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您。” “你有几成把握能救绍秦?” “没有。” “你……” 淳贵妃没想到我这么直接,顿时傻了眼。 我微微一笑道:“把握这种东西谁都不敢保证,但是我愿以命相抵,虽然我的命不值钱,但是好歹王爷在黄泉路上也有个相伴的,贵妃娘娘,你说呢?” “好!本宫就姑且信你一回!”淳贵妃拍拍手,叫来一个宫女,“剑秋,你护送平懿郡主去天水城,她要如何,你全部满足。” “是,娘娘。” 剑秋走到我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朝淳贵妃道:“娘娘,我府上的那些丫鬟还请你照拂一番,让她们有个地方住一下,毕竟,我与祖母的关系不是非常的好,唐惜惜又突然病逝了,我怕祖母迁怒她们。” 淳贵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我话里的意思,她点点头应了,叫了另一名宫女赶去相府将素锦她们接走。 剑秋带着我连夜策马,走了不少的小径和山路,避开官兵,在天亮的时候到了天水城的外围。 远远的看了一眼,我便能看到黑压压的军队驻守在城外,剑秋朝我道:“平懿郡主,前方就是天水城了,只是……奴婢没有办法将你送进去。” 我点点头:“无妨,我记得天水城附近有个小村庄,叫万古村,我没记错吧?” 剑秋一愣,她没想到我这种不起眼的小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居然知道,她点点头:“确实有个万古村,不过现在已经由南疆的敌军控制住了,就在河的对岸。” 我抿了抿唇,遥遥的看了一眼,将马龙头调转:“走!到万古村去!” 剑秋一愣,不知道我为何要去万古村,但是淳贵妃交代过了,要她全权听我的安排,她只能怀着满满的疑惑跟在我后面往万古村走。 在距离万古村还有一定的距离的时候,我和剑秋都下了马,将马匹的缰绳系在林中的树上,我也不急着过去,便躲在林中观望着,剑秋想问我,可又不敢,只能跟我一起躲着。 万古村被南疆的敌军控制住了,但好歹南疆的敌军并不是残暴的,并没有做什么屠村的事情,村民仍旧是一如往常的过日子,而且也给那些敌军供应不少的蔬菜和瓜果鱼肉。 眼前经过的有一队的村民,有挑着箩筐的又挑着扁担的,还有两个孩子跟在后面,帮忙推着板车,里头都装了不少的吃食,看来是要送给南疆的敌军的。 我将袖中的匕首抽出来,在身上快速的划出几道血痕,又在脸上涂抹了一些泥土,将自己弄成逃难的模样,剑秋看着我如此一气呵成的动作简直是呆住了,哪里有跟我一样的千金小姐? 我没做别的解释,直接冲了出去,假装晕倒在那一队村民的面前。 “咦,大姐姐,你怎么了?” 其中一个小男孩上前来,歪着脑袋打量着我。 另一个中年男子将我扶起来,给我喝了点水,我悠悠的醒转,连忙抓着他的袖子,道:“我是从天水城里逃出来的……” 中年男子一愣,赶紧将备用的药物拿出来,让另一个中年妇女给我粗略的包扎了一下,对我道:“姑娘,你逃出来还有命已经是不错了……我儿子在天水城里也不知道如何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都是恶人 “大叔,您儿子叫什么……兴许我知道呢?”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 大叔抹了一把眼泪,叹口气道:“他在天水城的两家铺子做打铁匠,人称铁匠王……” “是王铁大哥吗?”前世,我从西秦回来途径天水城,在城内住过两日,曾经让城内有名的铁匠王铁给我打过一副马蹄铁,他为人忠厚老实,打铁的价格是童叟无欺的。 大叔一愣,连忙看着我道:“你认识铁儿吗?” 认识倒是认识,不过那是前世的事了,只是今世,我只能稍稍的骗他一下了:“王铁大哥暂时没有危险,大叔,你先不要着急。” “真的吗?”大叔激动的握着我的手,两眼泛着泪光。 我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个时候我想,苏维的大军并没有攻进城里去,城里哪怕是粮食水源再缺乏,也不到死人的时候,王铁应该是没有事的。 这么想着,我朝他点点头。 大叔连忙让中年妇女将我扶起来,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婆子,将这姑娘带回我们村里休息休息吧。” “诶,好。” 大娘扶着我往万古村的方向走去,剑秋仍旧躲在林子的草丛里,我用手在身后朝她打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进了万古村,到处都能看到驻扎在此处的南疆官兵,在街上来来往往的巡视着,王大叔和大娘将我带到他们的小屋子里。 大娘小声的跟我说道:“姑娘,你安心在此养伤,不过南疆那些官兵,你可得小心些,毕竟不是我们大厉的人,现在不对我们动手,那是因为大厉的十万大军在前,四王爷的的军队也在天水城,两方对峙着,他们不敢,但若是有别的风吹草动,那就不一样了。” 我倒是佩服这大娘,看事情也算是准确,我点点头,靠在一边,道:“大娘,我知道了,只要我伤好了,我便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瞧你这话说的,你是铁儿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且安心。” 大娘给我端了一碗水饺进来,我象征性的吃了些,又躺回去靠着。 夜半时分,剑秋避开官兵,偷偷的摸了进来,从窗口翻进我的房间,我立即从床上坐起来了,剑秋朝我道:“郡主,你的伤如何了?” 我摇摇头:“不碍事。” 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天色,我起身稍微的整理了一下我的伤口,这才道:“剑秋,你在这里,我出去探探路。” “郡主!这么晚,太危险了,你……” 剑秋怔怔的看着我,怎么看都觉得我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 我淡淡的道:“更多的危险我都见过,这个不算什么,你就在此处,帮我应付着也保护一下这家人,我不想这家人因为我出点什么事,好么?” 剑秋点点头,我从门口溜了出去。 万古村在天水城的河对岸,前世,齐锦帧告诉我,若是从这条河游过去,便能到达天水城的右侧城墙。 如果我避开所有的眼线游过去,到达天水城的右侧,那我很可能找到进去的办法,因为我观察过了,苏维的十万大军将天水城是围的水泄不通,可右侧因为与这条河靠近,驻守在右侧的人数并不多。 这么打算着,我便趁着浓重的夜色从万古村的河流走过去,有不少的南疆的士兵在来来回回的巡逻着,我躲了一会儿,将我的弹弓拿出来,咻咻的射了继续加,巡逻的士兵被吸引了视线,匆匆的朝另一个反方向追赶过去。 事不宜迟,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快速的一头扎进河水里。 夜晚的河水冰冷刺骨,再加上我身上的伤还遇水更疼,可我紧紧的咬着牙关,快速的往前游。 眼看着要到岸了,脚下被水草缠住,我一怔拼命的蹬腿,可却被水草越缠越紧,我呼吸开始有些不顺畅,想要浮起来呼吸一下,却被水草拼命的往下拽,根本上不去。 糟了。 我心里有些慌,袖中的匕首拿了出来,往下一刀砍过去,居然没砍中,手腕一疼,匕首从我手掌心滑落,匕首掉了下去。 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可突然一个温热的嘴唇碰上我的唇瓣,腰间一紧,顷刻间我就落入一个温暖厚实的环抱。 河水太过刺骨,我竟然睁不开眼,那人徐徐的给我渡气,搂着我缓缓的游,我不知道我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我只记得我吃力的要睁开眼之前,他宽厚的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只能感觉到他覆在我眼睛上的手掌心里是满满的茧子,就像是常年握兵器而生出的老茧。 —— 恍恍惚惚的醒来,我浑身都被换了一套衣服,身上的伤也处理的很妥当,绷带打的结,也是军营里的打法。 我怔了怔,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笑:“醒了?” “你……四王爷?”我一颗心像是要蹦出了嗓子眼儿,救我的是他么? 齐绍秦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屈指弹了弹我的额头,道:“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那昨晚在河里,你……是你……” “自然是本王了,不然还有谁能去救你这么个笨的?”齐绍秦微微的一笑,将手里的热姜茶端起来,喂我,“嗯,张嘴。” 我乖乖的张嘴,可心里很是疑惑:“只是,你不是被困在天水城吗?” 齐绍秦边喂我喝姜汤,边道:“昨夜本王偷偷的溜出来,也想渡河过去,想着先探探路,没想到在河里居然遇到你,怎么样,这个回答是不是很满意?” 我脸色一红,想起昨晚他给我渡气的时候,现在他就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心跳加速一般的不敢抬头。 齐绍秦似乎很爱看我这副模样,他勾了勾唇,仰头将碗里最后一口姜汤喝了,我一愣,还想着他怎么把我的姜汤给喝了,下一瞬,他就覆了上来,单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将他含在嘴里的姜汤喂到了我的嘴里。 “……” 顿时,我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放到火上炙烤,又像是放到锅里煮,脸红耳赤,心跳加快,连与他对视都没了勇气。 许久,齐绍秦恋恋不舍的将我的唇松开,他将我搂入怀里,下巴轻轻的磨蹭着我的发顶,轻声道:“本王给你的信可收到了?” “嗯,你说……不出半月定能回城。”我低声的答,窝在他怀里的这一刻,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在做梦的错觉。 齐绍秦叹口气:“可惜了,皇帝老儿居然这个时候要对付我,真是将大厉的安危置之度外,若不是我要护着这些边疆的百姓,我直接反了又如何。” 我一愣,抬头道:“他是你父皇,你……” “唐相爷可不还是你父亲?”齐绍秦拿话来噎我,见我不吭声了,他道,“所以说了,我与你是同一种人,都是恶人。”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简称大逆不道吧?” “正是。”齐绍秦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两个大逆不道的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瞪他一眼,从他的怀里抬起头,道:“你既然偷偷的溜出了天水城,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或者要做什么?” 齐绍秦看着我,片刻才道:“嗯,我不放心交给任何人去做,军中有皇帝老儿的人,所以此次的事情才会变得如此棘手,从周游被李贤举荐给我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一个局,骗过了李贤,就等于骗过了我,因为对于李贤举荐的人,我从来就很相信。” 我抿了抿唇,道:“那你现在要做什么,有没有我可以帮你的?” 齐绍秦眯了眯眼,没有回答我,却突然问我:“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愣住了,齐绍秦的出现让我已经够诧异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到底是哪里。 这会儿,他一问,我便看向四周,才发现,这里不是天水城,也不是万古村,而是…… 第二百九十八章 笛声悠扬 这是山洞。 山洞不奇怪,奇怪的是山洞还有床,我躺着的这张床,连木头都是最好的,帷幔都是真丝的,这到底是什么山洞能有这样的待遇? 我抬头看向齐绍秦,道:“这里是哪里?” 齐绍秦揉了揉我的发顶,侧了侧头,另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我一怔,看清楚那人的脸的时候,我禁不住脱口而出:“完颜公子?” 完颜瑾瑜看着我轻轻的笑了,端着托盘进来,将一些吃食放到我跟前,道:“现在找不到特别好的食物,讲究些吧,天水城里头的人都没得吃呢。” 我愣愣的看着他,虽然我知道他没死,可现在真的见到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是感觉到深深的诧异的。 齐绍秦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道:“在我面前还看别的男人看的如此出神,你这是想造反么?” “你现在可是头号的造反份子。”我瞪了齐绍秦一眼,下意识的伸手捂住眉心,躲他远一点,看向一身玄衣的完颜瑾瑜,仍旧觉得有几分恍若隔世。 完颜瑾瑜负手站在我跟前,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开口道:“唐四小姐,我们许久不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情景。” 我起身朝他福了福,才要说话,齐绍秦就打断了我,淡淡的道:“完颜瑾瑜,你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本王的女人岂能跟你啰啰嗦嗦。” 我一怔,恼怒的红了脸,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胳膊,齐绍秦瞪我一眼,倒是没生气,由着我继续掐,似乎只要我高兴便好。 完颜瑾瑜轻轻的笑了声,道:“许久不见,想着多说几句,没想到仍旧没有机会,既然如此,四王爷,我们不妨谈谈正事?” 齐绍秦嗯了声,随意伸胳膊揽住我的腰轻轻的一拽将我拉进怀里,让我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我脸红的跟苹果似的,想推开他,却被重重的打了一下屁股,我真的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真是丢死人了。 完颜瑾瑜噙着一抹笑,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拉了一把椅子过来,道:“以往在宫里我心里不高兴的时候便会到这里来小住,这个山洞算是我的住处,自然也算是议事的地方,四王爷,现在的情况,我们要突围只能是以卵击石,所以要智取。” 齐绍秦点点头,道:“若是按照本王跟你说的,你觉得如何?” 完颜瑾瑜又看了我一眼,沉思了片刻,才道:“若是按照四王爷所说,让我现在就潜入宫中刺杀崇明王和裴后,先不说我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这个位置我也没有本事坐稳,我现在麾下愿意跟随我的只有五十名部下。”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想必,齐绍秦让舅舅冒险将完颜瑾瑜救出来,便是为了让他私底下培养势力,让他有朝一日能登上南疆的皇位,这样,以这一层关系来看,至少能保证南疆和大厉的关系。 只是现在完颜瑾瑜完全没有能力坐上这个皇位,齐绍秦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也陷入沉默。 我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嗯,那个,你们想要突围的话,我有一个主意,只是有点困难,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办到,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应该能奏效。” 齐绍秦与完颜瑾瑜顿时都是一愣,好奇的看向我。 “你有办法?难不成你要去勾引苏维?”齐绍秦笑着捏我的脸,“本王可不允许。” 我白了齐绍秦一眼,完颜瑾瑜温和的笑道:“唐四小姐,瑾瑜洗耳恭听。” 齐绍秦也不闹了,安静的等着我的话。 我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语句,这才道:“苏维的十万军队中有三万的马匹,而所有的主帅都是坐在马匹上的,哪怕不是,也有上万的骑兵占据很重要的位置,是么?” 这话,让齐绍秦和完颜瑾瑜都点点头。 我继续道:“西秦耶律大将军的铁骑部队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本事,便是因为他们的马匹是千万种良驹之中最为凶悍而有领头作用的领头马,只要这样的马匹嘶吼一声,方圆百里的普通马匹,哪怕是战马都会狂躁不安。” 齐绍秦点点头,完颜瑾瑜闻到:“你是让我们去西秦借这样的领头马匹?可别说西秦愿意不愿意借,就算愿意,时间上也来不及。” “并不是。”我摇摇头,道,“去西秦借这样的领头马匹肯定是不切实际的,但是我们若是能沿用这样的法子未尝不可,比如,前朝厉太祖打仗时,他骑的是宝马白蹄乌,真正的领头马,可经过赤水之时遇上雪狼群,雪狼群漫天遍地的叫声让白蹄乌狂躁不已,厉太祖差点因为这个被白蹄乌颠下马背摔死。” 齐绍秦似乎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了,他看着我的眼里闪过几许赞赏,完颜瑾瑜愣了愣,也反应过来了,只是他道:“这雪狐可是难寻的东西,岂能还找到雪狐群?” 我看向齐绍秦,上回在夏猎场的时候,他可是追逐着一只成年的雪狐离开的,我虽然不知道那只雪狐是哪里来的,但是绝对是人驯养出来的,我那只小雪球现在还在宁如那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呢。 齐绍秦浅浅的一笑:“雪狐群我来办,不过为了保险,我的三百暗卫和你的五十部下最好都全部伪装城我的模样,从天水城四个方向纵马离开,目的地是冲往你们南疆的崇明王的军队。 以我对苏维的了解,他是哪怕杀错也不会放过一个的人,定然会调派一大批的兵力来追赶,这样的话,我们既能减少在天水城外的兵力,也能将矛头调转一些到崇明王的军队处,我们的行事会更加的方便快速。” 完颜瑾瑜点点头,立即起身:“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完颜瑾瑜多看了我一眼,匆匆离开。 齐绍秦看着他远离了,也吹了一记哨子,让所有的暗卫听命行事。 事情都安排妥当,齐绍秦看向我,道:“此行凶险,我现在去寻雪狐群,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赶紧道:“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等着,这样吧,若你信得过我,到时候一乱,我便趁乱进天水城,去将城里的百姓和剩下的仍旧追随你的人疏散开。” 齐绍秦一怔:“可这样太危险了。” “并不危险,这个比起你们做的事情来说,已经很安全了,你放心,我不会逞能的,只要一点的矛头不对,我一定会跑的,保命要紧。” 我举手发誓,见齐绍秦仍旧不同意,我又只能加了一句:“若是你非要我留在这里,到时候你们都不在,谁能护着我?哪怕你把暗卫抽调过来护着我,你就能说我是绝对安全的么?” 齐绍秦愣了愣,一时间居然噎住了。 我继续劝道:“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齐绍秦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外头暗卫已经进来了:“王爷,所有的已经安排妥当,完颜瑾瑜那边也安排妥当了,就等你这边一声令下了。”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齐绍秦也知道这里关键是他了,要找到雪狼群还需要一点时间和条件,他耽搁不得。 我立即起身:“好了,我不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齐绍秦一听,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等我,不要乱跑。” 顿了顿,他又将虎符交给我,道,“这个你拿着,若是有必要的话,到时城门一开,天水城里的军队都会听你的号令,见虎符如见我。” 我点点头,看着齐绍秦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暗卫们也齐刷刷的跟着离开。 整个山洞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阵笛声在山洞外头悠扬的响起。 第二百九十九章 妖女 听起来并不像是平时的笛音,有点如同那种舞蛇人吹的引蛇舞曲,可又哪里不大像。 我怀着好奇出去循着笛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坡上,齐绍秦一身铠甲仍旧是如方才出去的那个模样,而他身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童子,头上还扎着两个如小包子似的发髻,一身的青白色的衣衫,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小童子盘腿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个类似葫芦丝一般的小玩意儿,那奇怪的笛音便是由他吹出来的。 我怔了怔,便看到远处的山头上窸窸窣窣的爬上来一只只平日难以见到的雪狐。 “是召唤雪狐群的引狐狸笛音。” 看来我猜的不错,确实,找到雪狐群,齐绍秦有他独特的办法。 等雪狐群集齐了,估计混乱就要开始了。 我抿了抿唇,正这么想着,齐绍秦手里已经发出了一枚信号弹,顿时四周围响起了冲击声和呐喊声,我往天水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看到所有的暗卫和完颜瑾瑜的人都换上了如齐绍秦身上一模一样的铠甲,手握着长剑,策马从天水城的几个方向四下冲开。 几百号人穿的用的骑的都是一样的,苏维一下就愣住了,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真正的齐绍秦,他连忙拿出号角吹响:“给我追!” 一下子,就真的如齐绍秦猜测的那样,整整十万大军,为了追击他们四下分散的几百号人,少了一大半的人。 剩下驻守在天水城城门口的粗略估计还剩下五六万的人。 紧接着,四周雪狐群随着小童子的笛音开始高低起伏的尖叫,还别说,这雪狐群这样有节奏的嘶吼声,让人听了都觉得晕眩,更不用说那些马匹。 顿时,剩下的五六万人,所有的马匹都开始嘶叫,狂躁不安,苏维根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直接被狂躁的马匹颠下了马,要不是一旁有人一把抓住他拉到一边,估计他要被疯了似的马匹给踩成肉浆。 “是雪狐群!” “快快快!稳住这些马!” 根本就稳不住,几乎所有的马匹都在营地上横冲直撞,弄得死伤无数,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苏维派了人过来射杀雪狐,有一小队摸上了我这个山头,我赶紧从另一处下山,免得被发现,想了想,我扯了一块不围住自己的脸,这样可以给齐绍秦避开不少的烦恼。 这个时候,齐绍秦和那童子已经不在了,想必也是引开苏维的大军去了。 我奔跑在下方,到处都是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城门也不知道是被谁撞开了,天水城里头的百姓和军队已经滴水未进好几日了,这会儿看到苏维的大军成了这个模样,全数都冲了出来,抢水源,抢食物的,杀人泄愤的,应有尽有。 我一怔,他们都是大厉的军民,这么厮杀下去,等筋疲力尽之际,只有被南疆的敌军偷袭的下场。 齐绍秦现在不在,虎符也在我身上,我不能看他们都这么死了。 咬了咬牙,我飞身跃上一匹战马背上,手中的发簪刺入马匹颈脖上穴位,马匹前蹄抬起,仰天大叫一番,我紧紧的用缰绳卷住自己的手腕,不至于自己掉下去,马匹叫了一阵之后,狂躁不安的情绪渐渐的停住了,我勒住缰绳,策马在混乱的人群中往前狂奔。 看准了,我的匕首一刀刺入苏维的左胸,将他手里的号角拽过来,又将他腰间挂着的虎符拽下,策马一跃,跳上前方的高台,吹响了号角,大声道:“你们都是大厉的军民!在这个时候,南疆的敌军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你们!你们这是厮杀给谁看!” 我的声音从号角了传出来,显得格外的尖利而又有气势。 不少的人都停下来往我的方向看。 我将两枚虎符全部举起来:“羽林军!神机营!所有的将士们听令!” 顿时一愣,所有的军人唰唰的跪下。 苏维吓得脸色都白了,在原地捂着伤口气愤的嚷嚷:“那是谁!是哪个妖女!快些给本将军……” “苏维!你何德何能做将军!你至置这十万的羽林军在什么位置!”我锐利的双眼看向他,高声道,“他们是大厉的军人,是为了保护大厉而生的,你现在带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击退敌军也不是为了守护疆土,相反的,你是让他们与自家人自相残杀! 河对岸就是南疆的军队,万古村里的都是南疆的军队!你不去抗敌,竟然带着十万大军将天水城困死,将流向天水城唯一的水源都投了毒,你良心何在!” 我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苏维脸色煞白:“你懂什么!是陛下下旨让本将军带兵来抓拿反贼!” “何来反贼?四王爷齐绍秦吗?”我冷冷的看向他,手里的两枚虎符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谁人不知齐绍秦是大厉的战神,是大厉的象征! 他亲自让李贤大将军将造反自立为王的周游以军法处置,他与天水城的军民一同在城里不吃不喝,还不愿撤军,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将南疆的敌军彻底赶出大厉! 陛下被奸臣蒙蔽了双眼,苏维你不去进谏,反倒与那些乱臣贼子一同蒙蔽皇上,你该当何罪!你又将这十万的军人置于什么境地!” “你你你……” 苏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他很想看清楚粗我的真面目,只是可惜,我脸上蒙着一块布,他怎么都看不出来我到底是谁,只能将我归为是齐绍秦身边的什么军师之类的,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齐绍秦麾下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所有大厉的军人听令!相信四王爷齐绍秦不会造反的,都给我站到一起!” 我的声音传出,苏维气的跳脚。 所有的军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齐绍秦带领的神机营的军人率先摇旗呐喊:“四王爷!四王爷!战神!战神!我等愿意跟随四王爷保家卫国!” 我眼睛眯了眯:“神机营的军人们已经表态了,那么羽林军的军人们呢?你们是想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而死,还是想背负上与自己军民自相残杀的罪名而死?” 瞬间,一个将士喊道:“我要跟随四王爷!” 紧接着,排山倒海的声音都响起了:“跟随四王爷!抗击外敌!不内斗!” 苏维愤怒的要冲上来砍了我,却被神机营的军人控制住,他只能愤慨的瞪着我,沉着神机营的军人不注意,他将弓箭搭好,直接朝我射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剑秋从一群百姓中窜了出来,挡在我的跟前,箭直接射入她的左胸。 我连忙将她扶起,一同上了马,策马冲到李贤的身边,将两枚虎符交给他:“李大将军!交给你了!” 还没等李贤反应过来,我已经策马带着剑秋冲进了现在空无一人的天水城。 天水城里空空荡荡的,我带着剑秋进了一家药铺,抓些伤药,将剑秋扶着进了里间,让她靠在软塌上,我看着她,抿了抿唇,道:“我欠你一条命。” 剑秋笑着道:“娘娘虽然说让奴婢只需尽力护着郡主便是,可郡主方才的话真是让奴婢觉得该用命来护着郡主,都是应当的。” 我赶紧道:“你不要说话,我……” “郡主,奴婢的命无碍,作为暗卫,奴婢早就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了。”剑秋摇摇头,扯了扯嘴角,道,“但是,郡主,若是有机会,剑秋愿意跟随郡主,保护郡主,因为剑秋看得出来,只有郡主你这样的人,才会重视奴婢的命。” 我一怔,握住她的手:“好,你撑着,只要你不死,就是我唐惜芜的朋友。” 第三百章 相配 剑秋点点头,咬咬牙,朝我道:“郡主,你拔箭吧。” 我抿了抿唇,伸手握住箭羽的另一头,一手按住她的穴位,剑秋闭上眼,我手中握住的箭羽顷刻间拔出,再快速的将准备好的药粉覆上,剑秋疼的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晕过去了。 —— 等到所有的军民重新回到了天水城里头,明显是齐绍秦回来了与苏维已经将条件谈好了,先一致对抗外敌,等南疆的敌军彻底撤退,他答应随苏维回京都城向皇上领罪。 这间药坊的主人一直没有回来。 想来应该是逃命去了,根本不知道现在天水城安全了。 我叹口气,这样也好,剑秋可以在这里养伤,我也用不着去应付太多的人,齐绍秦亲自在天水城里找我,一间间的屋子铺子找,最终在这方药铺里见到我和剑秋,他冲过来,将我搂入怀中,李贤和李习凛都跟在后头,将所带着的人都留在外头等着,不许进来。 “四王爷……” 我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 齐绍秦松开我,可仍旧一双黑眸紧紧的攫住我,道:“胡闹!不是让你在山洞里等着吗?你岂能做如此危险的事情,如果……” “没有如果,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而且苏维也没有将我认出来。”我淡淡的笑了,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我是想留在山洞里等你的,可苏维的人已经上山去射杀雪狐了,我担心与他们正面碰上,那我一点胜算都没有,便下山去了,正好天水城城门打开了,到处都是乱的,所有厮杀的都是我们大厉的军民,我一时间就没忍住。” 齐绍秦深深的看我一眼,叹口气,道:“你知不知道,我回来时,李贤将事情告诉我,我真是又气又恼,可更多的是……你带给我的惊艳。” 这是齐绍秦真实的感受,他没想到我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将所有的军人都归到他的麾下,而且如此大胆,竟然敢行刺苏维,这简直是……太过令他惊讶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我抿了抿唇,“若是你觉得我做的不对,那我愿意领罚。” 才说完,齐绍秦炙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将我压在床榻上,狠狠的加深了这个吻。 李贤和李习凛一怔,伸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咳的咳嗽了两声,我脸上升起了滚烫的红晕,连忙推了齐绍秦一把,他不管不顾的继续深吻,直到卷着我的丁香小舌吸到发麻了,才真的松。 他一本正经的回头看向两个都看的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怎么办的李贤和李习凛,道:“本王的王妃是不是跟本王很相配?” 咳咳咳咳。 李贤赶紧的将自己儿子推上去:“习凛,没听到四王爷问你话么?赶紧回答。” 李习凛嫌弃的瞪了自己父亲一眼,硬着头皮答道:“自然,唐四小姐就是巾帼英雄,无人能敌。” 这话说的……我都想钻到地缝里去了。 齐绍秦倒是很满意,在我纤腰上捏了把,随手将我抱起来,我赶紧挣扎着下来:“王爷,我……我自己能走。” 齐绍秦还想说话,我赶紧道:“王爷,你现在应该去抚慰那些百姓,还有南疆的敌军,你的事儿可不少呢。” 齐绍秦叹口气,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你随我到营帐里去住。” 我连忙拒绝:“还要照顾剑秋呢,她可是淳贵妃的暗卫,我要是不将剑秋照顾好了,等会淳贵妃会手撕了我的。” “你照顾好还是不照顾好,我母妃想手撕了你都有理由。”齐绍秦瞪我一眼,道,“不过,你随我过去确实不便,不如……” “我就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住有喝的,还能不耽误你的事儿,不是很好吗?”我朝他眨了眨眼,催着他,道,“快些吧,不要让一大堆人等着你这个战神。” 齐绍秦没好气的捏了捏我的鼻子,吩咐道:“你出去还是将脸蒙住比较好,苏维一直想将你揪出来是谁。” 我点点头,将帕子重新蒙在脸上,也将脸上红晕给遮挡住了,齐绍秦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道:“外头我留了七个暗卫,若是有需要,你仍旧是吹竹哨子,或者直接到营地来寻我,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会让你进来。” 我应了声,齐绍秦转身离开,李习凛朝我竖起一个大拇指,我脸上又滚烫了。 “郡主……” 剑秋正好这个时候悠悠的醒转过来,我连忙回头跑过去,将她从软塌上扶起来,又将枕头拍松了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我看着她问,道:“可是好些了?” 剑秋微微的颔首:“奴婢谢过郡主的救命之恩。” “我还没谢谢你呢,若不是你帮我将那一箭给挡下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如何了。”我说的是真话,那一箭,直击我心脏,若不是剑秋冲过来为我挡下,我估计要再次试试一箭穿心的滋味。 剑秋看着我道:“郡主,奴婢能为你做的不多。” “好了,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我说过,若是你能撑过来,我便将你当做我的朋友,与四王爷送我的蒹葭和流墨都是我的朋友。” 说到蒹葭和流墨,我就有些心疼,不知道蒹葭现在到底在哪里,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 剑秋嘴角微微的弯了弯,撑着身子要起来向我磕头,我连忙按住她:“你休息休息,我去给你端些吃食过来。” 剑秋想要起身帮我,我瞪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炖了些药膳粥,我端回来喂剑秋吃了,又给她上了一次药,她便睡过去,我给自己弄了一大桶的温水,我好整以暇的泡在里头,舒展着筋骨。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走了进来,我一怔,瞬间起身将衣衫裹在身上,眯了眯眼,男人将斗笠取下,我拧紧了眉头,道:“齐锦帧!你来做什么?” 齐锦帧嘴角一点点的上扬:“来药铺自然是买药了,还能做什么?” 齐绍秦给我留了七个暗卫在此,可齐锦帧不声不响的就进来了,莫不是他将暗卫都支开了或者都杀了? 像是看得出我的想法,齐锦帧悠然的道:“四皇叔的暗卫在外头,我大大方方的进来是要买药的,他们也不能阻拦我不是?” 我眯了眯眼,道:“你想做什么?” 齐锦帧斜靠在门边,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道:“我只是来看看今日在勇夺两枚虎符的妖女到底是谁罢了。” 我脸色一沉:“若是你想朝苏维告发我,那你只管去便是了。” “向苏维告发你,又没有什么好处,我何必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齐锦帧抱着肩膀看向我,道,“你不用对我如此有敌意,搞不好,我是来帮你和四皇叔的。” 我拧着眉头与他对视,道:“齐锦帧,你私自来此,还伪装成买药的避开暗卫偷偷进来,你到底是要做什么,若是你不说,你信不信你今晚出不去了!” 齐锦帧轻轻的叹口气,摇头道:“你倒是对我如此的防备,我能坦坦荡荡的进来,自然是买药的,不是与你说了么?进药铺不买药,能做什么?” 这简直是鬼话,我要是信,我就不是唐惜芜。 我绕过他,转身要走,齐锦帧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轻声在我耳边道:“我手里有一味药,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的,我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解药。” 蓦然一怔,我抬头与他对视,齐锦帧另一只手在我眼前展开,他手掌心里出现两颗如红豆一般的药丸。 第三百零一章 敌军 相思子! 这是娘亲中过的那种可怕的毒药! 我拧紧了眉头,看向他道:“你什么意思?” 齐锦帧勾唇浅笑:“知道这是我在哪里发现的么?” 我没说话,齐锦帧又道:“我去了一趟龙泉寺,这是在淳贵妃的在龙泉寺的厢房的后花园里找到的,她种了不少的相思子,煞是好看。” 心里陡然的一惊,我将那两颗相思子拿在手里,抿了抿唇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齐锦帧与我对死了片刻,才笑道:“没什么,只是还有一点我想告诉你的是,在四王爷府,我四皇叔的花园中也种了这样一大片的相思子,淳贵妃亲自种的。” 我浑身一颤,齐锦帧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当初我娘亲的事,齐绍秦其实是知情的吗?他从不曾在我跟前提到过,是怕我找淳贵妃的麻烦,对吗? 齐锦帧见我脸色变了,他又轻声的道:“你说,四皇叔这样的人能不知道前因后果吗?虽然说,种的相思子不代表就是淳贵妃下的毒,但是也很有嫌疑,就像是四皇叔现在也有嫌疑,是也不是?” “我不会信你任何一句话,你以为你拿两颗相思子果子过来在我跟前说这些,我就会信你了?”我冷冷的别开脸,将手里的两颗相思子往外头丢开。 齐锦帧像是也不意外,淡淡的道:“无妨,你信不信就由得你了,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罢了,淳贵妃虽然不是四皇叔的生母,但是亲情是在的,可你呢?倘若哪日你要与淳贵妃为敌,你说四皇叔是会不会帮你对付淳贵妃?”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齐锦帧将斗笠戴上,转身,快步的朝药铺的前厅走去,那里有两个小厮,正因为突然找不到齐锦帧而紧张,见齐锦帧突然冒出来了,他们松了口气。 齐锦帧略带抱歉的道:“方才你们去给我找药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茅房,真是不好意思了。” “客官,这是您要的上等何首乌。” 小厮将何首乌包好递给他,齐锦帧将斗笠压下来些,点点头,将银子压在桌上,大步的走进了夜色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齐锦帧在天水城的第一大酒楼开了一间房住下,等在里头的张燮连忙迎上来道:“世子,你回来了。” 齐锦帧点点头,坐下喝了杯茶水,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胳膊,张燮立马上来给他处理伤口,他刚才跟我说谎了,他是伪装成买药的人进的药铺没错,可才进来就被暗卫发现了,七个暗卫对他进行围剿,若不是他放出了几名与他相似的药人将暗卫的注意力引开,他根本进不去。 “该死!齐绍秦的暗卫确实厉害。” 齐锦帧闭了闭眼,咬着牙,张燮给他边上药边问:“世子,属下实在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千里迢迢的从京都城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平懿郡主送几颗相思子的毒果子?” 齐锦帧冷哼了声:“哪有这么简单,现在我不会将我的计划告诉你,你也别好奇,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了。” 张燮愣了愣,只能点点头。 齐锦帧眯了眯眼,冷哼了声,目光显得深邃而阴狠。 —— 我在花园中猫着腰一直找那两颗被我丢出来的相思子,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才将其中一颗找到。 我拿在手里,蹲坐在花园里想着齐锦帧的话。 …… 淳贵妃虽然不是四皇叔的生母,但是亲情是在的,可你呢?倘若哪日你要与淳贵妃为敌,你说四皇叔是会不会帮你对付淳贵妃? …… 淳贵妃虽然不是四皇叔的生母,但是亲情是在的,可你呢?倘若哪日你要与淳贵妃为敌,你说四皇叔是会不会帮你对付淳贵妃? …… 虽然现在,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说明淳贵妃与娘亲当年的死是有直接关系的,但是从余答应一事看来,这件事,只差证据而已,迟早我与淳贵妃和长公主都是要清算这一笔账的。 只是,齐锦帧的话现在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我倒是沉默了,若是到时候我与淳贵妃真的撕破了脸,齐绍秦是帮我还是帮她? 我闭了闭眼,捏紧了手里的那一颗相思子,心里有些不安的打着鼓。 也不知道在花园里坐了多久,剑秋醒来没有见到我,撑着身子出来寻我,见我坐在花园里呆呆的模样,她连忙拿了件外套给我披上:“郡主,这更深露重的,你怎么不回房间休息?可是想四王爷了?” 我一怔,见是剑秋,连忙道:“你的伤……” “不碍事,奴婢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郡主帮奴婢处理的很及时,已经无碍了。”剑秋将我扶了起来,“郡主,你这是有心事?”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变个法子问道:“剑秋,淳贵妃……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剑秋一愣,倒是很直接的回答道:“就是一般的主子,没有什么区别,当然,她与你不一样,她比你冷血很多很多,哪怕是对待四王爷,她也不是一味的疼爱。” 我看向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到底还是问了:“剑秋,我不该让你说淳贵妃的坏话,可我还是想问你,若是哪日,淳贵妃和我撕破脸了,你……” “奴婢会帮你。”没想到剑秋居然毫不犹豫,她道,“剑秋的命是郡主救回来了的,那剑秋就是郡主的人了,若是换做淳贵妃,她绝对不会为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奴婢费心思,死了便死了。 奴婢有个妹妹,剑雨,曾经就是为淳贵妃挡了皇帝的刀子,可淳贵妃并没有救她,哪怕她还活着,淳贵妃也眼睁睁的看着剑雨断了气,从那时候起,奴婢便知道在贵妃娘娘的心里,奴婢不过是奴婢,连人都算不上。” 我拧了拧眉头,抓住剑秋的话,道:“你说,你妹妹剑雨帮淳贵妃挡了皇上的刀子?这是为何?皇上要杀淳贵妃吗?” 剑秋低了头,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道:“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那时候皇上大怒,拔剑要刺向娘娘,还说娘娘竟然下这样的毒手,就是个毒妇什么的,具体的事情,奴婢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是贵妃娘娘大声尖叫了,奴婢和妹妹才闯进去的。” 皇上竟然要杀淳贵妃,还说她下着这样的毒手?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皇上发现了淳贵妃给我娘亲下毒的事情? 心里这么想着,我便看着剑秋问道:“剑秋,你可知道孙莹莹?” 剑秋一愣,点点头:“知道,是相府那个四姨娘,是郡主您的生母,奴婢没错吧?” 我紧紧的盯着剑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淳贵妃可在你跟前提起过我娘亲的事?” 剑秋想了想,道:“倒是没有提起过,但是奴婢记得,当初贵妃娘娘有拿过一副画儿给唐相爷,好像就是孙莹莹的。” 我怔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想清楚,外头就有小厮闯进来,急急忙忙的道:“姑娘,四王爷那边来人了,让你马上随暗卫到营帐去!” 我眉头皱起:“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厮咽了咽口水,急急忙忙的道:“苏维那个蠢货,居然私下去与南疆的三皇子议和,还将敌军私自放入天水城,现在城内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啊……” 话还没说完,小厮身后便中了一箭,咣当的倒在了地上。 一大群的南疆敌军冲了进来。 剑秋赶紧拔剑挡在我跟前,暗卫纷纷飞下来抵挡。 剑秋护着我正要出去,屋顶上跳下一人,直直的朝我背后擒拿而来。 第三百零二章 太阿剑 我侧身避开,剑秋回身将手里的剑朝来人刺过去,只是来人的武功高强,剑秋又有伤在身,不过两招,剑秋已经倒下。 “剑秋!” 我才要去将剑秋扶起来,来人已经擒住我的肩膀,将我拽起,一个烟雾弹弹出,爆开,我被带着在烟雾中消失。 —— “唐惜芜,唐相爷家的小庶女。” 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拧了拧眉头,没有说话,我的眼睛被蒙着一条布条,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我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柳家庄的时候,就是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说话的人又凑近了我一些,连呼吸都轻轻的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心里一紧,柳家庄……这人为何会提到柳家庄? 眼睛上的皮肤有些微微的痒,紧接着,眼睛上的布条便被摘了下来,我一怔,对上眼前这个男子,我并不认识他,可从他的穿衣打扮,以及腰间别着的玉佩,可以看出来,他是南疆皇室的人。 我努力的在记忆里搜索着,视线落到他正在轻轻擦拭的佩剑上,我眉头拧紧,这个男子,我不认识,但是这把佩剑是我见过的。 前世,齐锦帧与完颜瑾瑜交好,曾经一心要寻一把太阿剑,据说是南疆开国的太祖皇帝征战四方用的,传给了南疆的三皇子,只是后来完颜瑾瑜上位,将三皇子赐死,三皇子这把太阿剑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男子是南疆的三皇子,完颜云霆。 “怎么,认识我这把剑?” 完颜云霆看向我,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他与完颜瑾瑜长的一点都不像,倒是有几分崇明王的味道,他也不是裴后所生,倒是崇明王另一位宠妃的儿子,崇明王几度想要将他立为太子。 我淡淡的开口道:“太阿剑。” 完颜云霆点点头,将擦拭好的佩剑收起来,朝我道:“唐四小姐倒是个见识广博的人,怪不得能将你们大厉的战神都迷的团团转。” “呵,三皇子谬赞了。”我与他对视,丝毫不见任何的惧意。 见我准确的认出他的身份,完颜云霆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微微的诧异,半晌他笑道:“你可是因为着把佩剑将我认出来的?” 我点点头,他笑道:“为何不觉得这把剑别人也可以拿?”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我可不是瞎说的,前世便是如此,这把剑是完颜云霆的象征,他看重的很。 完颜云霆一愣,仰头大笑,俊脸上浮现着丝丝的神采,他起身朝我走来,站在我的跟前,耳上的圆形耳环在灯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芒,他双臂撑在我的两侧圈住我的去路,一字一句的道:“唐四小姐如此的聪慧过人,可记得你在柳家庄的时候坏过我的事?” 我一怔,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帮你回忆一下。”完颜云霆手指绕着我的发丝轻轻的拉扯着,低声道,“那间林间的小屋子,本来是养着我的药人的,可你闯进去了,还在我进来之前偷偷的从窗口爬了出去,将我养的食人鳄也斩杀了两条。” 我心里陡然的一紧,这人…… “怎么还不记得?”完颜云霆眯了眯眼,扯着我发丝的手拽的稍微用力了些。 突然,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小屋子里,我第一次见到卫离,然后我匆匆从窗口离开,还从养着食人鳄的湖里跑掉,那是因为有人进来了,那人是整件事的幕后人,因为我听到他们守在门口的那些人叫他主人! 是他! 我猛然的瞪圆了眸子,也就是说那个主人是……完颜云霆! 见我的神色有变,完颜云霆勾起一边的嘴角,手指抬起我的下颚,缓缓的道:“怎么,记得了?” 我淡淡的道:“你若是不提起,我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事情了。” “也对,当时我们并没有直接见到面。”完颜云霆又靠的我近了一些,他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像是很享受的一般,“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 “你抓我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冷冷的打断他的幻想。 完颜云霆眯着眼看我:“太聪明又太冷漠的女人,不讨男人喜欢。” “用不着你操心了,三皇子。” 我淡漠的模样,让完颜云霆有些不悦,他直接将我按压在床榻上,大手在我的腰肢上轻柔婉转的捏了一把,我绷着身子,没有给他预想之中的反应,他盯着我威胁道:“若是我将你办了,你说齐绍秦还会不会要你?” “不会。”我冷静的看着他,道,“残花败柳,谁要?” 完颜云霆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他,怔了片刻,他笑道:“你倒是直接的很,怎么,你一点都不怕我真的办了你?” “三皇子,怕不怕的不是我说了算,一来,你见识过的美人众多,理应不会眼瞎看上我这种毛都没长齐全的粗俗之人; 二来,若是我没猜错,你费尽心思将我抓来,是为了牵制四王爷,因为如今他已经掌控所有的军队,马上就要攻打南疆。不知道,我分析的对还是不对? 而且,既然你是柳家庄的那个主人,连卫离都是你的药人,那么说明,你与齐锦帧之间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要是我没有猜错,我的消息也是齐锦帧透露给你的,对么?” 我的话落在完颜云霆的耳朵里,显得分外的刺耳,因为我的分析全部正确。 半晌,完颜云霆睨着我道:“你知道的东西真多,既然这样,那我们来赌一把,看看齐绍秦会不会为了你退兵?” “当然不会。”我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我与四王爷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他岂会为了我退兵,三皇子,你别听齐锦帧胡言乱语,他这是让你送死而已。” “是么?齐绍秦毁了我这么多的药人,我就将你做成药人,我看看他会不会来。” 完颜云霆站直了身子,随手将搁在桌子上的一小瓶丹药拿了过来,倒出来在手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相思子! 我抿唇后退,完颜云霆拿着一颗丹药走到我跟前:“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瞬间,我便脱口而出:“相思子。” “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一个女子,还是大厉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女子,我还以为你如一般的女子一模一样,只懂得刺绣女红,没想到你还懂这么多别的东西,今日见你策马拿着虎符呐喊的时候,我真想将你抢过来。” 完颜云霆的话让我有些厌恶,可我现在不能刺激他,只能闭嘴。 “这颗药,既然你知道是什么,便知道吃了之后的结果,你是要选择吃呢,还是要选择帮我将齐绍秦骗来这里?” 完颜云霆拿着药在我跟前晃了晃,语气里似乎带着诱惑。 我看向他,道:“我要怎么将齐绍秦骗到这里来?你有方法吗?” “将你身上的一件信物给我,或者你写一封信什么的,我找人带去给她,再或者,我将你手指砍一根下来送过去?” 完颜云霆能说出这话,就表示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不得鲁莽,得从长计议才是。 “我写信吧。” 我起身,要动手,完颜云霆按住我的手,轻声的在我耳边呢喃道:“你说,我写,齐锦帧说了,你聪明的很,但凡被你碰过的东西,我都觉得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你帮着齐绍秦对我下手,那我不是很吃亏吗?” 我抿唇道:“那你将纸和笔拿来吧,免得你说在纸笔上也动了手脚。” 完颜云霆看了我一眼,转身去拿纸笔,我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第三百零三章 旧伤 从这个角度,若是顺利,匕首可以刺入完颜云霆的左胸。 只是,我就算能刺中,也刺不死他,相反的还很有可能将我陷入僵局,哪怕是我能刺死,也出不去,我不相信完颜云霆身后没有任何的人在守着。 我将匕首收了回去,好整以暇的坐着,找机会才是正事。 “你说,我来写。”完颜云霆已经转过身来,将纸和笔放在桌子上,他睨了我一眼,朝我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偷袭我。” 我淡淡的道:“我倒是想偷袭你,可我觉得我偷袭了你,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你倒是说对了,这里里外外全是我的人,只要我有一丁点儿的不对,他们都会冲进来将你砍成肉浆。”完颜云霆笑看着我,手里握着笔,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说吧,不过什么藏头诗之类的,就不要写了,我虽不才,但是还略懂一二。” 我想了想,道:“那便简单一点说吧,我被掳了,速来救我。” 完颜云霆一怔,仔细看了看我说的他写的几个字,拧着眉头道:“就这样?” “不然呢?几个字就能说明白的东西,难不成要洋洋洒洒的写一大堆么?”我微笑着看向他,“我觉得说的很明白,不是么?” 完颜云霆噎住,他定睛打量我片刻,又抿了抿唇,似乎在考虑我有没有耍心眼儿,半晌,他拿着纸条走了出去,我猜,他估计是去问什么人了,看看我那纸条里的信息有没有任何的不对。 我在房间里悠然的喝着茶水,吃着小甜点,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完颜云霆才回来了,他顺手抽出太阿剑,刷的割断了我的发带:“借你的发带给我做个信物。” “何必说借,你这是抢。” 我仍旧坦然的连头也不回,完颜云霆拧着眉头盯着我的背后,他倒是越发的对我好奇了,刚才抽刀的那一瞬,刀风强劲,我竟然头也不回,难道我真的不怕被他杀了么? 见他仍旧拿着发带杵在我的身后,我回头轻轻的打个呵欠,指了指房间中唯一的一张床,问道:“三皇子,能允许我休息一下么?” 完颜云霆忍不住道:“你不害怕?你笃定了齐绍秦会来救你?” “我很害怕,而且我相信,他不会来救我,这个时候军中岂能无主帅,他来了,置军民在危险之中,这岂能是他的风格?” 我起身,随后用完颜云霆搁在桌子上的筷子将秀发挽起。 完颜云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可别玩什么别的花样!” 我但笑不语,完颜云霆大步的走了出去。 玩花样儿?我倒是想呢。 我叹口气,转身走到床榻上坐着,我不能确定齐绍秦收到信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是哪怕他要来救我,肯定也是要将事情都安排好了才会来,他也知道来救我,就是意味这勇闯龙潭虎穴,所以肯定不会轻易的就来了。 在这之前,我得保证我的安全才是,这个完颜云霆,我不了解,但是想起如卫离,如七皇子那些药人,我就觉得很可怕,南疆的人从来都擅长这些巫蛊之术还有毒术,我身在此处,万万不能中招了才是。 我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休息了片刻,有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姑娘,我们主人请你去沐浴更衣,这样才能休息的好。” 我睁眼看向她们,从她们的脚步声可以听出,这两丫鬟也是习武之人,我若是拒绝,估计她们两会将我绑着过去。 这么想着,我便起身,道:“那劳烦两位姐姐带路了。” 她们两明显的不相信我这么顺利的就答应了,两人都紧紧的盯着我看,生怕我要做别的事,可我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她们又看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像是不想让我知道我这身在何处,一出门,两人就将布条蒙在我的眼睛上,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走了许久,我听到前面有叮咚的水声和女子的嬉笑声。 我脚步微微的一顿,轻声的问道:“到了吗?” “快了,姑娘莫急。” 两个丫鬟将我带到前方,将覆在我眼睛上的布条给解开,我一下子怔住了,这么一大片的山泉,全部被围着当成完颜云霆的澡堂,里头十几个妙龄女子穿着暴露,其中有些还是赤裸的,一个个的围在他的身边,有的给他捏肩膀,有的给他喂水果,更多的是在旁边陪着他说笑。 这么一副奢靡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完颜瑾瑜,同样是崇明王之子,可一个不受宠到成为大厉的质子,还被吊上城楼暴晒三日差点死掉,可这个皇子,不仅手握兵权,还能享受着如此奢华的日子,果然同人不同命。 完颜云霆的双眸直勾勾的朝我看来,笑道:“在齐绍秦没来之前,好好的泡泡澡,不然等他来了,肯定会给我闹个天翻地覆,我布下的天罗地网可是要全部启动的,到时候可没有什么时间去泡澡亲美人了。” “三皇子倒是会享受。” 我在一边捡张干净的椅子坐下。 完颜云霆仰头大笑,道:“你们大厉不是有一句话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面无表情的道:“我们大厉也有另外一句话,不知道三皇子听到过没有,男女授受不亲。” 完颜云霆一愣,笑的更欢了:“我不信你是那种迂腐之人。”顿了顿,他将身旁的莺莺燕燕都推开,朝我这个方向游了过来,趴在距离我不远的岸边上,“唐惜芜,你是要自己脱衣下来泡澡呢,还是要让我帮你脱衣然后下来泡澡。” 我安静的答:“恐怕我要将衣服脱了,你们会不想跟我泡澡。” 完颜云霆抿了抿唇,砰的跃出水面:“我不信!” 我侧身一躲,完颜云霆的手抓住我的左肩,狠狠的一扯,我的衣服往下掉了一大半,露出我的香肩来,可除了我的肩膀上是完好的,其余的整个背部都是有深深浅浅的疤痕的,一看就是陈年的旧伤,很多都是伤及了筋骨了,所以哪怕是好了,这疤痕也显得触目惊心。 “啊!” 那些女子似乎被吓到了,一个个的开始尖叫。 完颜云霆的眉头一点点的蹙起,我将衣服重新穿好,朝他福了福道:“吓到三皇子的美人们了,真是惜芜的不对了。” 沉默片刻,完颜云霆朝我道:“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退后几步,与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来,才道:“不碍事,不过是早年年岁小,被送到邺城的乡下养着,顽皮了些,被打的。” 完颜云霆像是被我这云淡风轻的话给弄得微微的一愣,看我的眼神也带上几分不对,他才要说话,外头的侍卫便高声的报:“主人!有刺客闯入!” “好!”完颜云霆眯了眯眼,将看我的视线收了回去,“想必是齐绍秦来了!给本皇子将他抓住!本皇子要将这个大厉的第一战神拿来当药人!” 说着,完颜云霆快速的将衣衫穿好,将我交给刚才那两个丫鬟看着,快步的走了出去。 我重新被带回了房间里,外头守着最起码十个人,门窗也都紧闭,我根本不知道外头现在的状况是如何的。 我有些着急,按照我的了解和猜测,齐绍秦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来了,怎么…… 咣当。 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一个黑衣人滚了进来,我急忙回头,他从地上跳起,身上已经中箭了,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走,我带你出去。” 我一怔,他不是齐绍秦! 第三百零四章 烧了 “你是谁!” 我抓住他的手臂,轻声的问。 黑衣人没有回答我,也没有给自己止血,便用衣衫给我裹住,我一怔,给我裹住的这件衣衫是用牛牛筋脉做的,箭羽射来射射不到自己的肌肤上的。 这人…… “完颜瑾瑜!” 我叫出他的名字来。 完颜瑾瑜一怔,面罩之上的眼睛朝我轻轻的眨了眨,道:“你竟然能认出我来,想必我在你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是么?” 我一愣,不知道为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完颜瑾瑜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笑道:“辛亏没让齐绍秦看见,不然他会弄死我。” “齐绍秦……”我忍不住想知道齐绍秦的情况。 完颜瑾瑜也没有隐瞒,朝我道:“他也来了,他负责将大部分的人引开,我负责来救你,不然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进不来。” 这话让我心里蓦然的收紧了,齐绍秦还是来了,而且一个人引开完颜云霆的这么多人,完颜云霆设下天罗地网为的就是抓齐绍秦,现在我只能祈祷他能顺利脱险。 “抱紧了我。”完颜瑾瑜将绳索一摇,带着铁钩的那一头甩向外面,勾住了另一方的屋檐,我抱住他的腰,完颜瑾瑜又将外套裹紧了些,确认我任何一处都没有暴露在外头,他将我搂在怀里,几步跃上窗台,拽着绳索飞跃了出去。 “放箭!” 四周埋伏的弓箭手立即开始朝我和完颜瑾瑜射击,完颜瑾瑜一手护着我一手用手里的长剑挥开那些刺过来的弓箭,至少他中了三箭,若是我没猜错的话。 跳到另一个屋子里,完颜瑾瑜差点有些站不稳,他吐了一口鲜血,我赶紧扶住他,给他喂了几颗止血药,刚要说话,外头传来完颜云霆的高喊声:“来人!全部人都过来!给我活抓齐绍秦!” 我心里一紧要起身去看,却又不能丢下完颜瑾瑜,我赶紧给完颜瑾瑜拔箭,上药。 外头的声音继续传来。 完颜云霆怒喝道:“齐绍秦!你到底是来了,单枪匹马的来!你是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太瞧不起我完颜云霆?” 齐绍秦不冷不热的声音道:“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要打便打,要战便战,像是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你烦不烦?” “你!”完颜云霆被齐绍秦的话给激怒,他咬牙切齿的道,“你信不信我将唐惜芜给做成药人!不过做成药人之前,我先睡了她,残花败柳的药人,不知道你烦不烦?” 齐绍秦眸子底下闪过一片的冷光:“本王会让你拿命来偿!” 说着,外头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完颜瑾瑜握住我的手,忍不住问道:“你……你……” “没有,放心吧。”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快速的道,“完颜云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的看上我,他美人众多,就我这样的,他还看不上,我若是长的再美一些,估计他倒是能看上。他这么说,不过是想扰乱齐绍秦的心而已。” 完颜瑾瑜松了口气:“那我带你先走。” “等等!”我将他按着坐下,“你现在伤的这么重,还要带着我突围,实在太冒险,这样,你先在这里等着,我……” “你要去帮齐绍秦?”完颜瑾瑜打断我的话,严肃的道,“你一个弱女子,再聪慧,可现在也不是逞能的时候,外头刀光剑影的,你……” “我不是要去给齐绍秦添乱。”我想了想,低声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完颜云霆的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里是完颜云霆的大本营,所有他的人都在这里。”完颜瑾瑜有些不明白我为何要这样问。 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是大本营,那么就最好了。 我微微的勾了勾唇:“那么说,三皇子的军队就全部驻扎在这里,所有的兵器马匹粮草都是在这里了。” 完颜瑾瑜点点头:“是,父皇一向喜欢他,拨给他十二万的军马,南疆皇室一半的粮食储备也都在此处,不过有重兵把守。” “你可知道位置?” 我连忙问道。 完颜瑾瑜想了想,从腰间找出一块火石,在地上画了一副简要的图:“兵器在这里,马匹在这里,粮草在这个地方。呈三角的分布。” 我点点头:“那你待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失血过多而死。” “那你……” 完颜瑾瑜有些着急,我立即道:“我去将完颜云霆的马匹和粮草全部烧光!我看他能怎么办!” “可是有重兵把守,你……” 完颜瑾瑜连忙拉住我,他觉得我太过异想天开。 “你放心,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说着,我将外套脱下来盖住他,转身快步的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完颜云霆的人大部分用来对付齐绍秦了,虽然人多,但是想要将齐绍秦彻底拿下,也是要一定时间的,可若是我能将完颜云霆的马匹和粮草都烧掉,就能将完颜云霆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齐绍秦就能松一口气。 我按照完颜瑾瑜给我的地图,避开所有的士兵,其实也不用怎么躲避,因为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在对付齐绍秦,根本不管别的。 我躲在一旁盯着前面重兵把守的粮草库,外头最起码能看到的就有五十个巡逻的官兵。 我四周围的看了一圈,将我的弹弓抽出来,还剩下两枚火石,我在地上点燃,放在弹弓上,朝五十个军官中的那个领头的嘭的射过去。 “啊!着火了!着火了!谁!” 嘭! 我又将最后一颗火石朝那个领头的射了过去,顿时他整个人都被燃烧了起来,其余的士兵连忙冲过来给他扑火,顿时粮仓前乱成一团。 我趁乱绕到后方去,有人在混乱之中看到了我,立即吼道:“有人!” “快抓人!” 立即有十几个朝我追来,我边跑边将我剩下的那些带麻醉的针刺射过去,好歹也射中了两个,倒下了两个。 一个侍卫抽出刀向我砍来,我闪身避过,指着他们身后:“你们统领被烧成烤猪了!” 他连忙回过头去,我一脚踹在他的下身,夺过他手里的刀,扬手就朝他砍了下去,前方有两盏风灯,我手里的剑蹭的扔过去,咣当两盏风灯同时被击中,摔到地上,里头的烛火掉落在草地上,顿时燃成了一片的火海。 其余的追我的侍卫也冲了上来,我没有恋战,只转身赶紧的跑,因为我根本打不过,只能投机取巧。 “救火!救火!” 瞬间,粮仓就烧了起来,追我的侍卫纷纷的折返回头去找水来救火。 我赶紧扒了刚才被我砍倒了的士兵身上的衣服换上,朝马厩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朝那边的侍卫喊道:“来人啊!救火啊!粮仓被烧了!” 顿时,那边的侍卫齐齐的赶过来救火,我趁乱的冲过去,装着去拿桶装水,实际上是将置于马厩的两盏风灯给砸开,丢进了马厩里。 顿时一匹匹的马匹都被火烧的嘶吼起来,马匹挣脱开绳索,将围栏都踏断了冲出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向粮仓,有些马匹的尾巴上还燃着火星子,这么冲过去,大火还是会燃起来的,哪怕是燃不起来,能将完颜云霆的吸引力拉过来,减轻齐绍秦的负担,那是最好不过了。 “糟了!马都被放出来了!” “谁!” “该死的!快去禀报三皇子!” “刚才那个闹事的呢!抓到没有!” 我才要起身跑掉,一个侍卫见到了我,顿时大叫:“在这里!” 瞬间,二十多人朝我围拢了过来。 第三百零五章 军医 我躲避不开,想着我就这么英勇就义了,除了没有将齐锦帧给收拾了很遗憾,倒是比前世死得其所。 咣当。 一把剑凌空破开,将所有朝我砍来的剑全部挡开,我一怔,齐绍秦的手已经揽住我的腰身将我抱起飞跃到别处,他随手从腰间掏出两个火折子,吹了一下,直接在众人面前将火折子丢进粮仓里。 轰隆。 刚被扑灭了火的粮仓现在又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齐绍秦搂着我,又随手几枚飞镖射出,那些狂奔的马匹再次发了狂,横冲直撞,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追击齐绍秦往这边跑赶来的完颜云霆刚冲到这边就看到如此的场面顿时气的跳脚:“饭桶!一群的饭桶!还愣着做什么!救火!救火啊!” 齐绍秦哼了声,吹了一记口哨,埋伏在四周围的李贤带领的神机营的军队突围冲了过来,若不是完颜云霆的人全部陷入混乱中,这么多人,也不可能瞬间就被突围,李贤在外头一直埋伏着,还着急着等不到时机进来,怕齐绍秦出事,可没想到突然就火光冲天,还有不少的逃兵,紧接着就听到齐绍秦的号令了。 “冲啊!” “冲啊!” “冲啊!” 神机营的军队率先冲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收编入自己麾下的苏维带领的羽林军,顿时将完颜云霆的人杀的片甲不留。 齐绍秦搂着我站在屋顶看着底下的人在厮杀,在血流成河,他看向我:“你倒是勇敢,一个人来烧别人的粮仓,若是我赶不来救你,怎么办?” 我淡淡的勾唇浅笑:“无妨,不过是个死,又不是没死过,倒是这么死一回还显得英雄些,没那么窝囊。” 齐绍秦被我的话逗笑了,他伸手戳了戳我的眉心:“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了,省的还有人要抓你。” 我撇撇嘴:“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岂能有人要抓我,还不是因为你,才有人要抓我?想着以我来抓你,所以,说到底,还是你连累了我。” 齐绍秦瞪我一眼,捏了捏我的脸颊,厚脸皮的道:“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连累你,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 我嘴角抽了抽,不搭理他。 齐绍秦看了眼底下的战况,知道今日完颜云霆必败无疑,他懒得再看,搂着我飞身坐在一匹战马上,策马离开。 我一愣,赶紧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怕发生什么变故吗?” “不怕,我已经告诉李贤要如何做了,如果这样他都能败了,就按照他立下的军令状去死可以了。” 齐绍秦勒转马头,带我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我抿了抿唇:“那完颜瑾瑜呢,他为了救我,身上可是中箭了,虽然我简单的处理和止血了,但是……”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用担心他,这么点小伤他死不掉的。”齐绍秦单手在我的腰上捏了一把,低头咬了咬我的耳朵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完颜瑾瑜对你的心思,你可别给他任何的希望。” 我回头,瞪他一眼:“你不要胡说八道。” “哼。” 齐绍秦哼了声,将我搂的更紧了些。 我同齐绍秦回了营帐,我本来还怕被那些将士将我看成祸国殃民的妖女,谁知道我一到,所有的将士都朝我拱手,道:“恭迎夫人!” 呃…… 我一下反应不过来,侧头看向齐绍秦,他搂着我跳下战马,简单的总结道:“你是我齐绍秦的人,但是我想,你不会喜欢四王妃这个头衔,所以,我便让他们称你夫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我脸上瞬间就滚烫了,这人……生怕人家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匪浅么? 忍不住,我将拽着齐绍秦的衣袖将他拉到另一边,齐绍秦顺便将我推入营帐里,几个军官互看一眼,低低的笑了,其中一个还咳咳的咳嗽两声,一本正经的朝大伙儿道:“大家都看到了,咱们王爷要办正事儿了,闪开闪开。” 有人还不知廉耻的问:“你说,咱们王爷办正事儿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啊?平时王爷女色都不碰的,四王爷府上连蚂蚁都是公的,你说王爷会办正事儿么?” 另一个不要脸的答:“切,这种事,不是天生就会的吗?你看我们王爷这么闷骚,指不定早就偷偷的研究了多少的技能,就等着今天使用呢。” “哇,那夫人那小身板儿怎么办……” “这个……估计会起不来床?” 这些话全部都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气的去捏齐绍秦的腰,可惜,怎么捏,他都不痛不痒的,还将头埋在我颈脖之间低低的发笑,简直岂有此理。 我恶狠狠的磨牙,怒视他:“齐绍秦!你说你,平日里到底跟这些将士说了什么了!” 齐绍秦一脸无辜的看向我,叹口气:“军中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你说能说什么,自然是说些不干不净的调节气氛了。” “你!” 我被他这浑话弄得面红耳赤。 齐绍秦笑着搂住我在我的唇上轻轻的啄了啄,道:“你怎么还没到及笄的年龄,我都快等不及了。” 我张嘴就咬在他的手臂上,重重的咬了一口,齐绍秦将我抱起来,捏了捏我的屁股,道:“你这是属狗的?要咬人了?” “就咬你,咬死你算了!李贤在前面打仗,你不去!”我回瞪他。 齐绍秦将我抱到床榻上,屈指在我的眉心之间弹了弹,道:“急什么,我受伤了。” 什么? 我怔住了,赶紧坐直了身子,将他拽过来,上下前后左右的打量:“你怎么不早点说,哪里,哪里受伤了?” 见我一脸的紧张,齐绍秦道:“不是什么大的伤,不碍事。” 我起身将他转过来,靠的近了,看的仔细了,才发现他今日穿的是玄色的衣衫,背后全部都湿透了,我伸手摸了一下,一手的血。 “你……” 我赶紧将他按着坐下,将他上半身的衣服脱了,我顿时惊呆了,他背后全是伤,右侧都掉了一大片的皮,鲜血淋漓。 “你怎么不说呢!” 我急了,赶紧要转身出营帐找军医。 齐绍秦拉住我,叹息了声道:“不过是一点小伤,不值得大惊小怪,你不要着急,他们也不要惊动,那边有药,你帮我处理一下便好了。” “这还是小伤?都见骨头了!” 我怒视他,可他仍旧淡淡的对我笑,弄得我简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人……真是岂有此理。 我快步走向营帐内的药箱子里取出不少的伤药,正要给他清洗伤口,营帐的门帘被撩开了,一名穿着打扮都显得很利落,只扎着一个马尾辫的女子挎着药箱进来了,她一见齐绍秦身上的伤,她便大步的冲了过来将我一把推开:“滚开!” 我没站稳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齐绍秦立即起身将我扶起,冷着脸看向女子:“仲玉,没有本王的命令,你随随便便进营帐,这是一罪;你随意推夫人,这是二罪!” 仲玉脸色一白,拱手道:“王爷,仲玉不过是关心……” “跪下!” 齐绍秦一点情面也不给。 仲玉抿了抿唇,看了我一眼,咚的跪下,道:“仲玉知错了!甘愿受罚!” 齐绍秦道:“来人!将她带出去受十个军棍!” “是!” 仲玉被带了出去,可她那不甘不愿的还瞪了我一眼的眼神我可不会看错,我转身看向齐绍秦,将他重新按着坐下,边给他处理伤口,边问:“那仲玉是你的军医?” 齐绍秦凉凉的嗯了声。 我哼了哼,重重的戳了他伤口一记,齐绍秦没想到我突然来这么一招,痛的他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看我,我挑眉道:“可我看她很喜欢你啊,你说!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第三百零六章 妖法 齐绍秦一怔,笑了:“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白他一眼,手里的动作加大,齐绍秦疼的赶紧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你若不老实交代,我还真的杀了你算了,省的我到时候莫名其妙的被人针对。”我给他将伤口都处理好,抱着肩膀盯着他看。 齐绍秦长长的叹息了声,对我道:“我与仲玉关系真的只是普通关系,有一年,在出兵北越之时,她差点被流氓地痞给伤了,正巧是便将她救下,见她略懂医术,便留她在军中当个军医,就这么简单。” “是么?”我完全不信,“可刚才她瞪着我的模样,恨不得将我撕了一般,这跟完颜柔嘉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你别说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齐绍秦无奈的与我对视:“哪怕是她喜欢我,但是我也不喜欢她,有什么用,整个大厉的人都知道我齐绍秦看上的是你,那至于有多少人对我虎视眈眈,夫人,这可真的不是为夫能说了算的。” 我嗤了声,咬牙切齿的警告:“我丑话说在前头了,要是她敢跟完颜柔嘉似的阴我,我定然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齐绍秦连连的点头:“若是她敢对你做什么别的事情,不用你,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还要说话,外头的军官来报:“王爷!李贤大将军回来了。” 齐绍秦看了我一眼,用不着他说话,我便开口:“我先出去,你和李大将军好谈事情。” 齐绍秦拉住我,道:“其实你不用出去,若不是你先将粮仓和马厩给烧了,我们也不会如此容易将今晚的局面给控制住。” “但是军中之事我还是不要涉及为好。我先出去了,你的伤悠着点儿。” 我抿了抿唇,还是先离开了营帐。 朝完颜云霆大本营的方向看去,方才的火光冲天现在已经熄灭了,到处都树立着大厉的军旗,想来,李贤已经将那里控制住了。 “你是唐惜芜?” 身后传来仲玉的声音。 我回头,视线与她相对,我淡淡的点头:“是。” 仲玉上前一步,对我直截了当的道:“你还是离开四王爷吧,你与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根本帮不上他的忙。” 我挑了挑眉头,抱着肩膀靠在一边,邪睨着她道:“仲玉姑娘,你可是军医,怎的自己眼睛瞎了也不知道先给自己医治好了眼睛再说话?” “你……你什么意思?” 仲玉没想到我居然是这么个态度,她气的脸色通红。 我勾起一边嘴角,道:“说到连累,明明每次都是四王爷连累我,若不是他,不会有人抓我,我也不会屡次陷入险境,你为何不去对四王爷说,让他离开我,反而让我这个受害者离开他?还有,你根本不认识我,在此之前我和你根本没有见过一面,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他的忙?” 仲玉脸色更是涨红了,她急道:“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子!如此的不知廉耻!” 我不怒反笑,一步步的走近她,问道:“仲玉姑娘,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医罢了,你以为没有我,你就配得上四王爷了?” 仲玉没想到我这么直接的就拆穿了她的心思,她咬着牙瞪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不过是敬重王爷!岂有这么龌蹉的思想!” “怎么,你觉得男欢女爱,少女怀春,是龌蹉?那你这一辈子是要当尼姑了?”我不屑的撇撇嘴,“还是说,你想要得道成仙,摒除七情六欲?” “你!你!我不过是敬重……” “哦,敬重到可以去干涉王爷的喜好?” “什么喜好,你不过是仗着妖法迷惑了王爷,若是……” “哦,妖法啊?若是我懂妖法,我就先弄死了你!” “你!” 仲玉没想到我一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居然能如此口齿伶俐,骂人骂的根本让人还不了嘴,她气的面红耳赤,扬手要给我一记耳光,我眯了眯眼,道:“打!你敢打下来,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仲玉!”李习凛匆匆的奔了过来,将她拽开,看向我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冷哼了声:“放心,完颜柔嘉我都还没放在眼里,就凭她,啧啧,我唐惜芜还不屑。” “你!” 仲玉被我气到了,又想朝我冲过来,被李习凛呵斥住:“你做什么!一个军医,你不坐好自己的本分,倒是胡搅蛮缠!若不是唐四小姐,苏维到现在还将所有人困死在天水城,若不是唐四小姐,完颜云霆还不可能这么快被收服,你来找她的麻烦,便是同我李习凛过不去!” 仲玉一愣,赶紧单膝跪下:“李副将!仲玉知错了!” “那还不滚下去!” 李习凛像是很恼火,仲玉抿了抿唇,赶紧起身转身跑了。 我看了眼,嘀咕了声:“想来齐绍秦只罚了她十个军棍,太少了。”顿了顿,我看着李习凛的表情有异,眼睛一转,问道,“李大哥,那个仲玉领罚的军棍是哪位军官执行的?” 李习凛叹口气,他没想到我眼睛这么锐利,而且脑子转的如此快速,他朝我道:“惜芜,是我,我见她是个姑娘,便瞒着王爷,没有执行。” 呵,怪不得呢,不然十个军棍下来,这仲玉再厉害,也只能躺在营帐里了,哪里还有力气来跟我叫嚣。 我盯着李习凛,突然道:“该不会,你喜欢她吧?” 李习凛一愣,脸色有些不自在,避开我的眼睛,伸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咳了声:“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抿了抿唇道:“这是女人的直觉,李大哥,你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呢,毕竟,要是真的,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定会对她手下留情的,不然……” “惜芜,她不过是对王爷关心则乱,你……” “李大哥,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若是她再针对我,我可不会由着她欺负的。” 我盯着李习凛的眼睛,将话都说完,大步离开,在前方见到左副统领,他是驻守天水城的,我想起剑秋,连忙上前问道:“左副统领,天水城城内可还有敌军?” 左副统领道:“已经没有了。” 我急忙问道:“那剑秋呢,就是一同与我在药铺的那个女子,你可曾见到?” 左副统想了想,摇头道:“不曾,夫人你被带走之后,我们便随后到了那药铺,应当是被人处理过,一点痕迹都没,更别说人了。” 被人处理过? 我拧紧了眉头,想来是齐锦帧吧? 眯了眯眼,我问道:“那可曾看到靖王世子?” “靖王世子?”左副统领一怔,不解的问道,“靖王世子不是应该在京都城吗?为何会在此,姑娘你可是见到了?” 我抿紧了唇,淡淡的道:“想来是我看错了人吧,人有相似,这里又如此的乱,一时间看错了,也不一定。” 左副统领点点头,朝我拱手道:“剑秋姑娘末将会继续寻的,还请夫人放宽心。” “那多谢左副统领了。” 我朝他福了福,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剑秋不见了,剑秋为了救我身上还带着伤的,她一个人肯定跑不远,这个时候不见了,肯定是被人带走了,这个人除了齐锦帧,我想不到别人了。 齐锦帧也不是第一次将我的人带走了,之前是刘若欢,现在是剑秋,他想做什么…… 蓦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心里一紧,糟了! 难道是…… 第三百零七章 议和 难道是要将她们带去试药,也做药人吗? 这么想着,我心里一紧,忍不住快步要往齐绍秦的营帐里头走,只是齐绍秦和李贤他们还在谈事,我脚步又微微的顿住了。 在营帐外,我坐在地上托着腮帮子一直等着,虽然我心里很是着急,可我不能打扰了齐绍秦他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贤从齐绍秦的营帐处出来了,他看我坐在一旁,便知道我找齐绍秦有事,赶紧朝我道:“进去吧,四王爷有空了。” 我连忙起身,朝李贤福了福,快步进了齐绍秦的营帐,他仍旧背着手在看着桌案上的军事图,我脚步一顿,赶紧要退出去,我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哪怕是齐绍秦愿意让我看这样重要的军事机密,我也是不该看的。 “过来。” 齐绍秦头也没抬就朝我道。 我抿了抿唇,背着他道:“我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请你帮忙找一下剑秋,齐锦帧也来了天水城,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她带走做药人什么的。” 齐绍秦想着将桌案上的军事图收好,这才走了过来,从我背后将我搂入怀里:“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寻了,剑秋算是救过你,又是淳母妃的人,你不说,我也会找的。” 提起淳贵妃,我突然想到齐锦帧说的话,我在他的怀里回头,与他四目相对,道:“你……你知道相思子吗?” “知道,我府上就种了不少,是淳母妃种的,那东西可以做药也可以做毒药,不过什么都不做的话摆着也算是好看,怎么,你也喜欢?”齐绍秦安安静静的看着我,满目都是宠溺。 他没有瞒着我,倒是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道:“我娘亲……据我现在知道的,是中这个毒死的。” 齐绍秦一愣,两道剑眉蹙紧了,立即反应过来:“你是怀疑淳母妃?” 我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告诉他,我确实是这么怀疑的。 片刻,齐绍秦拉着我的手到一边的软塌坐下,道:“这件事,我知道你会去查,也知道迟早会查出个什么来,倘若真的与淳母妃有关,我不会袒护着,但是念在他也算是对我有养育之恩,你能否饶她一命?” 我一怔,急忙道:“我只不过是怀疑她,而且种种的现状证明即使不是她下的毒,也有脱不开的关系,齐绍秦,我并不愿与你为敌,但是……” “我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之人,若此事真是母妃所为,你要如何我便随你,但是请你饶她一命,你若不解气,我替母妃偿还,这样可以吗?” 齐绍秦从未求过人,可如何因为我却能将身份放到如此低下的位置,我心里软成了一片,点点头:“好。” —— 完颜云霆被五花大绑着带回来,李贤一脚踹在他的身后,他噗通的一声跪下,可脸上是满满的桀骜不驯:“齐绍秦!你让一个女人来给你烧我的粮仓!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将我松绑!我们单打独斗!” 齐绍秦淡淡的挑了挑眉,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道:“你也可以让一个女人来烧我的粮仓,只要你做的到,是不是,南疆三皇子?” “你!” 完颜云霆气的发懵,本来就是他设局抓我来威胁齐绍秦,还精心布置了天罗地网,没想到就这么被破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齐绍秦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身问道:“崇明王来了没有?” 左副统领道:“回四王爷,还没来,但是南疆皇室的人应该这个时候都知道他们三皇子和三皇子麾下的兵马全数被俘,大本营也被我们占领了!” “很好。” 齐绍秦绕过案桌走到完颜云霆跟前,抬腿,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脸上,将他踩在地上,完颜云霆杀猪似的嚷嚷大叫:“齐绍秦!你敢动我!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去死吧!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本王倒是要看看崇明王那个缩头乌龟敢对本王做什么!来人!”齐绍秦重重的将衣袖狠甩,“给本王将完颜云霆架在火上一点点的烧死!” “是!” “是!” 完颜云霆被进来的四个人扛了出去,他激动的大叫:“齐绍秦!你怎么敢如此对我!你!你……” 齐绍秦跟着也出去了,看着完颜云霆被绑在木架子上,他身下一大堆的木材和稻草,齐绍秦冷笑道:“这是给你试试火烤的滋味,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半个月前,天水城的三家银号着火,一共七十八个人丧生在火海之中,这件事是你做的!” 完颜云霆一怔,吓了一跳,他不明白齐绍秦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做的这么的隐秘,齐绍秦都能知道,那还有什么齐绍秦是不知道的? 齐绍秦眯了眯眼:“那七十八条人命都是大厉的子民,只让你一个南疆的三皇子来偿还,本王已经很给面子!来人!点火!” “是!” “是!” 嘭。 一支支的火把从四面八方投过来,顿时,完颜云霆脚下堆着的木材和稻草瞬间就被点燃,火光冲天。 “啊!救命!救命啊!” 完颜云霆在火堆里疯了似的大喊。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总觉得齐绍秦是在打什么算盘。 果然,下一瞬,就有官兵来报:“四王爷!崇明王带着人亲自来了!” 齐绍秦一边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淡淡的道:“带进来。” “是!” 不到片刻,我便看到许久没见的崇明王急匆匆的进来了,身后跟着不少的南疆侍卫,我想在暗处肯定还有不少的暗卫或者死士。 “四王爷。” 崇明王朝齐绍秦拱手,视线忍不住朝嗷嗷叫唤的三皇子处看去,我看得出来,完颜云霆在崇明王的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齐绍秦淡漠的看向他,道:“崇明王,你到底是来了。” 崇明王咬了咬牙道:“还请四王爷将云霆给放了,南疆和大厉本就应该是盟友,岂能因为一些小事而大动干戈?” “是么?可裴后一直责怪本王没有保护好完颜柔嘉公主,害的完颜柔嘉公主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崇明王不是对此事也一直很愤慨,要将本王除之而后快吗?” 齐绍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点也不给他台阶下。 崇明王咽了咽口水,看那火都要烧到完颜云霆的腿上了,他赶紧道:“柔嘉性子顽劣,定然是夏猎之时不守规矩被猛兽袭击吞食了,跟四王爷毫无关系,我们大厉和南疆一直是盟友,岂能因为误会而闹成这样,今日我来,便是议和的。” 顿了顿,崇明王挥手道:“来人!将议和书递上来!” 议和书即刻便递了上来,上头用三座南疆的城池和五万两黄金和七万两白银来作为交换。 齐绍秦之稍稍的看了一眼,便笑道:“崇明王真是好算计,用三座偏远的空城来与本王交换?” 崇明王脸色一变,话还没说出来,齐绍秦就道:“平壤,祁川,涿郡,本王要这三座城。” 什么? 崇明王退后了一步,这三座城不算南疆最富庶的城池,但是确实南疆的咽喉,只要捏住这三座城池,南疆就永远没有反扑的机会,没想到齐绍秦将南疆的地势分布了解的如此清楚。 “怎么不愿么?” 齐绍秦眯了眯眼,将我身边站着的李习凛身上的弓箭拿了过来,啪嗒的一声将弓箭搭好,瞄准了已经被大火烧到了裤腿叫的惊天动地的完颜云霆,一字一句的道:“若是没有诚意,那就让三皇子去死吧!” 第三百零八章 古怪 “慢着!”崇明王赶紧叫道,“四王爷,可否有商量的余地?” “可以,本王也不为难你,既然你愿意,那只给祁川和涿郡在加上你议和书上说的三座城池,如何?” 齐绍秦一副我已经很让步的样子,让崇明王有气没地方撒,崇明王咬咬牙拱手道:“那还是如四王爷所说的,南疆愿意将平壤,祁川和涿郡割让给大厉!” 齐绍秦微微的一笑,将手里的弓箭收了回来,将印章在议和书上盖了印,崇明王咬紧了牙关,不想盖印,可完颜云霆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咬咬牙,还是将印章盖上去了。 齐绍秦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崇明王的肩膀,道:“早知道,本王要长鹿城,崇明王,你说呢?” 崇明王脸色刷的白了,长鹿城可是南疆的都城!齐绍秦这是公然的想将南疆给灭了!不行,他一定要将这笔账连本带利的拿回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崇明王挤出一点笑容来,齐绍秦挥手让人把已经吓得晕过去了的完颜云霆从火堆里背下来,崇明王立即将南疆的军医叫上去,抬着完颜云霆匆匆往外走,齐绍秦道:“崇明王,不留下吃顿饭吗?” “不了。” 崇明王都气的半死了哪里还吃的下饭,他急匆匆的带着人将完颜云霆运走,我上前站在齐绍秦的身边,低声道:“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吗,不怕放虎归山?” 齐绍秦一点点的勾唇,意味深长的道:“放心吧,归不了山的。” —— “该死的齐绍秦!” 崇明王闭了闭眼,气的发怔。 完颜云霆还没醒来,但是好在没有大碍,军医检查过之后断定,三皇子不过是被烟熏和惊吓给弄晕过去了而已。 “陛下,齐绍秦太过嚣张!我们三大城池都被他拿走了,还赔偿了这么多银子,国库本就空虚,现在可谓是元气大伤,我们……” 一旁的护目大将军一脸的愤怒。 崇明王抬了抬手,道:“不急,暂且让他得意几日,还……” “杀!” 崇明王的话还没说完,四周的山头便出现了战鼓声,崇明王第一个反应是齐绍秦单方面撕毁了议和书卷土重来了,可一看,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完颜瑾瑜,他身后带着的军队就是从完颜云霆手里收编来的南疆的军队! 该死的! 崇明王现在反应过来了,齐绍秦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齐绍秦不亲自动手,倒是让完颜瑾瑜带着收缴过来的完颜云霆的人杀过来,这谁还能说是齐绍秦撕毁了议和书,那主帅和军队都是南疆的,岂不是你们自己闹内讧而已么? “护驾护驾!” 崇明王此番前来,带的不过是两千人罢了,他想着齐绍秦不敢公然对他如何,可没想到齐绍秦还有这么阴险毒辣的一招在后面! “那是,是完颜瑾瑜!” “天啊!他还没死!” “赶紧护驾!护着陛下!护着三皇子!” 完颜瑾瑜眯了眯眼,等今日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好久了,手刃父亲和弟弟,这是老天爷逼他的! “杀!” 完颜瑾瑜冲了过来,一刀将还在昏迷中的被人扛着出去要躲避的完颜云霆的头砍了下来,那颗头颅咕噜的滚到了崇明王的脚下,崇明王悲怆的仰天长啸:“孽子!给朕杀了他!” “是你逼我的!将我过继给裴后,从不将我当人看待!我被挂在城楼上暴晒三日的时候,你在哪里!今日,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完颜瑾瑜手里的长剑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哪怕是身上还有救我之时受的伤,现在也完全不在意,如一名杀神一般横冲直撞,直到手里染着鲜血的长剑狠狠的刺入崇明王的心脏。 “死吧!”完颜瑾瑜将长剑抽了出来,脚底一点,从战马上飞起,一刀将崇明王的脑袋给削了。 一切像是停滞住了一般,完颜瑾瑜高声道:“所有的将士听令!崇明王已死!愿跟随我的,随我来!不愿的!自行离开!我不做为难!” 顿时,所有的将士跪下道:“愿听大皇子差遣!” 完颜瑾瑜眯了眯眼:“跟我走!” —— 完颜瑾瑜并没有将归顺到他麾下的十多万的军队带着攻打南疆皇宫,因为他知道哪怕是崇明王身死,现在大权已经掌握在裴后的手里,剩余的五十万的军队的军权也在裴后的手里。 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所以他依照着齐绍秦给的指示,先带着他们去了齐绍秦给他准备好的一个孤岛,等待最佳的时机。 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开,是蓝褐色。 齐绍秦看了一眼,便知道完颜瑾瑜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他淡淡的点点头,朝李贤道:“将人安排下去,裴后的人应该很快便来了,崇明王给了我们三座城池,裴后再来,怎么也要再敲诈一座才能真的议和。” 李贤领旨,迅速带人出去。 我忍不住心里嘀咕,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打仗还是齐绍秦奸诈。 齐绍秦走过来,屈指在我的眉心之间弹了弹:“你嘀咕什么呢,说我坏话?” 我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敢。”顿了顿,我看了看他后背一眼,道,“你的伤,可有事?” 齐绍秦伸手在我的发顶上乱揉了一通,笑着道:“无妨。” 我稍稍的松了口气。 天大亮之时,李贤回来了,朝齐绍秦道:“王爷,裴后的使臣已经到了,送来一个公主,说是和亲的,剩余的条件裴后想请你到不远处的曲波庭详谈。” 齐绍秦眯了眯眼,将我一把拉了起来,兴致勃勃的道:“走,我们去看看南疆公主。” 我一愣,道:“你还娶过南疆最美的公主呢,现在还要看?” “是么?本王怎么不记得?” 齐绍秦甩赖皮的时候,很有让我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那公主就在外头,身穿一身的碧清色的衫裙,将面纱摘下的那一瞬,我都有些愣住了,这公主……长的竟然与我有三四分的相似,特别是那一双的眼睛,如出一辙,只是我的眼底更蕴藏着的是冷意,而她是狠。 齐绍秦也蹙了眉头,看看我又看看她,突然来了一句:“南疆的公主怎么长的这么丑?” 我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瞪他:“你这是在侧面的说我丑么?” “哦,不是。”齐绍秦一本正经的道,“你跟她长得又不是一个样,你为何要妄自菲薄,难不成你觉得你跟她长得是一样的么?” 我咬牙切齿的捏了齐绍秦胳膊一把:“可你没觉得那公主长的与我有几分神似么?想来裴后是故意的。” “惜芜,你眼神儿真不大好,哪里神似了?除了一样的是个女的之外,在本王看来,没有一点的神似。”说着,齐绍秦还朝一边的李贤问道,“李大将军,你说呢?” 李贤忍住笑意,赶紧点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 在旁的一众将士也都异口同声的答:“不像。” 我无语的闭了嘴,齐绍秦睨了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公主一眼,像是在打量,我也将视线落在那公主的身上,一个公主被人这么公然的说,都不生气?哪怕是不生气,可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这就有点奇怪了。 我抿了抿唇,扯了扯齐绍秦的衣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觉得,那公主……似乎有点古怪么?” 齐绍秦本来没有留意,可听我这么一说,他想了想,像是想起什么,眉头一点点的蹙紧了。 第三百零九章 莞桃 确实眼前这公主显得淡定的过了头,有些不大真实。 齐绍秦眯了眯眼,上前走到那公主的身边,顺手将佩剑抽出,蹭的划了过去,我明显的看到那公主只动了动,便站住了。 齐绍秦的剑划断了公主的鬓发,穿过她的耳环,再叮的一声,长剑穿在长剑上擦了过去,那公主看向齐绍秦,淡定的福了福:“四王爷的见面礼真是特殊。” 齐绍秦将长剑丢到一边,抱着肩膀道:“公主殿下倒是让本王看到几分与众不同。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莞桃。” 公主淡然的勾了勾唇,视线越过齐绍秦的肩膀落在我的身上,那眼里都是挑衅的味道。 突然,齐绍秦道:“本王不喜欢你的名字,所以,你还是回去吧,用不着和亲。” 公主一愣,脸色微变,刚要说话,苏维大步走了上来,道:“四王爷,人家是来和亲的,你总不好将人送回去,这会坏了协议的。” 我皱了皱眉,这苏维要不是仗着背后有个长公主在,齐绍秦早就将他治罪了,还能容许他在这里嚣张,单凭着苏维私下去议和还将敌军引进天水城这一件事,齐绍秦就能用军法处置了。 可现在苏维居然还不知收敛,出来干涉,到底是什么脑子。 齐绍秦沉了几分脸色,他想了想道:“苏大将军既然如此说,那就把公主让给你吧,反正你也娶的是长公主,这也不在乎再娶一个南疆公主。” 齐绍秦说完,噙着一抹笑,搂着我的腰重新回了营帐,我忍不住道:“你真的不觉得那公主奇怪吗?” “不是公主。”齐绍秦淡淡的道,“南疆的公主,虽然别的不如完颜柔嘉有名气,但是别的我也不是没有看到过,这个,没有见过,想必是裴后专门找来的,而且你看到他刚才的模样了,我差点将她杀了她都很淡定,而且步伐很稳,所以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不仅不是公主,而且是暗卫或者死士那类。” 我一惊:“那你还将她留下?” 齐绍秦轻声道:“留下她,是要先将裴后那边麻痹住,但是留在这里确实很危险。”顿了顿,他朝我道,“惜芜,等会我与李贤要去与裴后见面,军中有人倒是有人,但是将那个死士留在这里,你……” “我会留在你的营帐里的。”我也知道他担心我,但是我不可能跟着她去与裴后见面,这样会耽误他的事情,“而且李习凛也在军中,还有这么多的将士,不会有事的。” 齐绍秦点点头:“我倒是不怕她生事,她在此也生不出任何的事情来,只是,苏维倒是个问题。” 我反应过来:“你是怕她利用苏维?” “嗯,我会让李习凛盯着苏维,你就留在我的营帐里,哪里也不要去,等到我回来为止,知道吗?” 齐绍秦伸手给我将额前的发丝拨开,等着我答应,他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 我一直在齐绍秦的营帐里,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左副统领进来过两回,给我送些吃的喝的还有一些戏本来解闷儿,我倒是安逸的很。 莞桃被安置到另一边的营帐,就在苏维的营帐隔壁,她去做了点燕窝粥端到苏维的营帐里,被两个侍卫拦住,她轻声朝里头的苏维道:“苏将军,我是莞桃,炖了点燕窝粥,你要吃吗?” 苏维立即将手里的兵法书放下,赶紧吩咐让她进来,虽然莞桃不如完颜柔嘉的美貌,但是从眼底是透出一种不一般的风情和韵味,倒是很能吸引苏维。 “你可是公主,怎么还做这样的事?” 苏维赶紧让人给她搬来软椅坐下。 莞桃轻轻的笑了,给他舀了一碗推过去,道:“苏将军说笑了,即使莞桃是公主,但是现在王爷已经将我许给将军了,那我就是将军的人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都是虚名,将军的妾侍才是真的。” 苏维一阵的激动,但是还是安奈住了:“瞧你说的话,裴后是将你送来与齐绍秦和亲的,又不是跟我,而且……而且我这年岁都能当你父亲了,我也有妻房,女儿都与你一般大了,岂能……” “将军。” 莞桃像是腿脚一软,栽倒在苏维的怀里,苏维赶紧抱住她的腰,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笑道,“将军莫不是嫌弃我不如景阳长公主温柔贤惠,秀丽端庄?” “自然不是,景阳那女人怎么能跟你比,她仗着自己是长公主,又与陛下关系好,嚣张的很,这几年常常给我闲气受,当初为了讨好陛下,还将我的兵权还给了陛下,简直是……” 苏维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却收不回来了,显得极为尴尬,岂料莞桃根本不笑话他,反而很心疼的在他耳边软语道:“将军如此威武之人,岂能过的如此窝囊,将军,你若是愿意收了我,我可以温柔待你,让你在景阳长公主那里得不到的温情从我身上得到,有什么不好呢?” 说着,莞桃将燕窝吃下,俯身用嘴喂苏维吃,苏维震惊的瞪圆了眸子,她笑着一口口的喂他将碗里的燕窝给吃完,苏维已经被撩拨的火热,根本忍不住了,翻身将她压下,莞桃伸手点住他的嘴:“将军,人家可是第一次,很害怕,不如,将军陪莞桃喝点酒,壮壮胆好不好?” “好好好,你怎么说就怎么样。” 苏维赶紧将酒拿了过来,莞桃接过,仍旧是如刚才喂燕窝那样,一口一口的喂他喝光了一壶酒。 这酒劲儿大,苏维迷糊糊的将一壶都喝完了,这会儿已经醉的站不稳了,莞桃与他滚到了床榻之上,边亲他边道:“将军,你是不是很讨厌齐绍秦啊,明明这次是大厉皇帝是叫你来将他带回去的,然后功劳就该是你的,可没想到他不光不听,还让唐惜芜做个局,将你的军队都给收编了,现在风头都是他占了,等他日回了京都城,那大厉的皇上能治他的罪么?定然是要治你的罪了呢,将军。” 说起这个,苏维就一肚子火,可清醒的时候不敢撒气,现在喝醉了,他被莞桃这么一提醒,就忍不住也冒火了:“该死的!齐绍秦唐惜芜这一对的贱人!狼心狗肺!狼狈为奸!他日若有机会!老子定要……” “不用他日呢,今日就有机会。”莞桃眯了眯眼,原本裴后是要她来迷惑和勾引齐绍秦的,但是齐绍秦防备心太强,她根本下不了手,倒是这个苏维,可以利用利用。 苏维一愣,眯着眼看向她:“怎么说?” 莞桃凑到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苏维双手一拍:“对!就是这样!我就不信了!他齐绍秦还能多厉害!我现在就去!你……你等我啊!” “好啊,将军快去快回。” 莞桃朝他抛了个媚眼儿,苏维浑身都觉得酥麻了,他晃了晃头,从营帐出去了,还没有完全的醉,只是脚步有些虚浮了,他晃荡了半日才找到齐绍秦专门用来放置军中机密要件的营帐,他对前方两个守着的人道:“你们!快点帮我去找找我的佩剑在哪里!快点!” “可是我们要守着……” “守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苏维捂着头,假装靠在一边假寐,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苏维立即睁眼,闪身进了营帐中。 我正好走了出来,去打些水洗把脸,不想往前走惊扰了李习凛带着侍卫们练拳,我便往后面绕了一圈,刚经过后方的营帐,突然听到里头传出仲玉的惨叫声。 第三百一十章 军法处置 眉头蓦然的一拧,我本能的转身朝营帐跑过去,撩开营帐,我便看到仲玉胸前扎了一把尖锐的刀子,倒在血泊中。 我虽然与仲玉相处的不算很愉快,但是也没有真的想要她死的地步,现在看到她突然成了这副模样,我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了,手指按了按她的脉搏,还是有微弱的跳动的。 抿了抿唇,我将随身携带的药丸给她喂了一颗,仲玉嘤咛了声,吃力的睁眼看我,似乎想要说话,可又说不出来,我赶紧道:“好了,不要说话,我先帮你止血,再叫别的军医来。” 我按住她的穴位,将她胸口的刀子猛然拔了出来,仲玉晕了过去,幸好我喂她吃了药,血慢慢的止住了。 我正要给她包扎,营帐的帘子被豁然的拉开,苏维闯了进来,还带这一堆的将士,指着我道:“唐惜芜!你竟然擅闯军机要件存放处!还……还公然杀人!” “苏大将军!你不要胡说!我是听到仲玉的叫声,我才进来的!我还给她喂了止血药!” 我沉了脸色,将晕倒的仲玉交给匆匆进来的另外的军医。 苏维急急的指着我,怒喝道:“这话谁信你,止血药搞不好是她自己吞的呢,她本来就是军医!被你捅了一刀,当然记得要吃止血药了!” “苏大将军!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为何要杀仲玉?” 我眯了眯眼,苏维这个时候带人进来,而且一口咬定我杀人,看来,是想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搞不好仲玉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苏维冷哼了声道:“为何?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仲玉身为齐绍秦的军医多年对他的爱慕可是众人皆知了,她对你肯定态度不怎么样,你也怀恨在心,正好又想到这里来偷军中机要的密件被仲玉碰到了,一时争吵起来,你就起了杀心!” 我眉头狠狠的拧紧,苏维挥挥手:“一个小庶女不好好的留在相府居然跑到边疆来捣乱!要不是齐绍秦护着你!你早就被砍死了!来人!将唐惜芜给本将军拿下!” 身后的侍卫全部冲上来拿手里的剑挡住我的去路,这些都是苏维的人,我不能鲁莽。 李习凛这个时候也带着人冲了进来:“苏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李副将,你自己有眼睛看到的,唐惜芜偷盗军机要件不成,现在杀人!四王爷不在,本将军就是军中的掌事人,自然要军法伺候!” 我抿着唇,淡淡的道:“苏大将军,我没有杀人。” 苏维一脸的正气,道:“哼!一般杀了人的都这么说!来人!带走,军法处置!” “慢着!”李习凛带人上来阻止,冷着脸道,“惜芜不可能杀人,苏将军,虽然现在四王爷和李大将军都不在,但是军中也轮不到你做主,你可别忘了,是谁偷偷私下去求和,还让敌军进了天水城!” “你!” 苏维气的满脸涨红,可偏偏李习凛说的他有反驳不来,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仲玉,仲玉,你怎么样了?” 军医这个时候已经将仲玉的伤都上了药包扎好了,仲玉吃力的睁了眼。 我怔了怔,赶紧回头,苏维下意识的心里一紧,躲在我的身后,李习凛立即上前扶起她,亲自把脉,确认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才松口气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谁伤的你?” 仲玉虽然是醒过来了,但是还是很虚弱,她张嘴说了好几次都说不出来,李习凛只能道:“那人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吗?” 仲玉吃力的点点头,李习凛想了想又道:“那你指出来。” 众人都盯着仲玉看,苏维紧张的往我身后缩,似乎不想让仲玉看到他。 仲玉咬紧了后牙槽,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将手举起来,朝我的方向指了指,随后就晕了过去。 李习凛赶紧将仲玉交给两名军医:“救人救人!” 苏维松了口气,连忙出来指着我道:“就是你!就是你!刚才仲玉指着的就是你!唐惜芜!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一愣,所有的人都朝我看来,确实,刚才仲玉指着的是我站着的方向,所有人都知道我与仲玉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关系不好,,仲玉还指着我这个方向,就连李习凛都对我脸色微变了。 我眯了眯眼,回头指出:“苏大将军,你方才也是站在我的身后!” “难不成我会杀一个小小的军医?”苏维理直气壮的看向我,又看向李习凛,“现在唐惜芜的嫌疑最大,不管怎么样也要将她关起来,等仲玉醒来说清楚再断定!李副将,这点你没有意见吧?” 李习凛沉默了片刻,朝我道:“惜芜,暂且先委屈你一下。” 我盯着他的眼睛道:“李大哥,你不信我?” “现在你确实嫌疑最大,若是……”李习凛急急忙忙的解释,有些不敢对我对视。 我与宁如交好,若是宁如在此,宁如绝对是毫不保留的相信我,一如我对宁如也是一样的,可我不能要求李习凛也如此信任我,更何况,现在受伤的是仲玉,我看得出来,李习凛对仲玉有好感。 “好,那便等仲玉醒来再说。” 我没有反对,李习凛抱歉的看我一眼,不敢说话。 几个士兵将我带到另一方营帐去,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我安安静静的坐在里头,虽然我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在盘算着,苏维将脏水泼到我身上,肯定是不会让我翻盘的,因为那样会将他置于不复之地。 那么,苏维只有两个选择。 一,杀了仲玉,不让她透露实情,我只能含冤莫白。 二,杀了我,不让我等到齐绍秦回来,造成我畏罪自杀的假象。 现在,李习凛在照顾仲玉,苏维若是要杀仲玉的话,肯定会很难,但是我这里,就不一定了。 这么想着,我握紧了我袖间的匕首,连忙起身在营帐中找寻了一番,看看有什么东西能让我防身用的。 —— “真是晦气!差点就功亏一篑!” 苏维回到自己的营帐,被这么连带的惊吓他早就酒醒了。 莞桃连忙上前扶住他:“将军,事情如何了?” 苏维四周看了看,小声的在莞桃耳边将话都说了,莞桃脸色微变,道:“也就是说,将军你现在连齐绍秦的军事分布图都没有拿到,还差点将自己陷进去了?” “这也不能怪我,谁知道那仲玉突然进来,还居然敢要告发我,我酒气一涌上头,就捅了她一刀……” 苏维气的咬牙切齿。 莞桃沉思了片刻,才道:“将军,这样看来,你得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唐惜芜给……做了,不然等齐绍秦回来,以他那样什么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护着唐惜芜的份儿上,那你可不好算了,而且那个仲玉现在还没醒来,可以暂时放一边,最重要的是唐惜芜,你说呢?” 苏维一想,啪的一声在大腿上拍了一记:“对!可我现在要是去动手的话,这会不会太抢眼了些,要是……” “将军,若是你信得过我,那便让我去试试。”莞桃眯了眯眼,凑到苏维的耳边吐气如兰,道,“若是我成了,将军可要赏我啊?” 苏维连连点头:“莞桃,你要怎么做,那营帐外都是守卫,你一个女子……” 莞桃俯身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苏维脸色大变:“这样……这样好么?会不会连累到军中所有的将士?” 第三百一十一章 雄黄粉 “成大事不拘小节,将军,若是齐绍秦,可不会考虑这些,你说呢?” 莞桃轻柔的声音钻进苏维的耳朵里,就想给苏维做了催眠似的,苏维连连的点头:“确实如此!就这么办!” —— 莞桃端了一大锅炖好的蛇羹出来,军中的将士都看了过来,她轻笑着道:“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给大家什么见面礼比较好,这是莞桃家乡大家都最爱吃也最喜欢做的蛇羹,既滋补又能暖身,众将士辛苦了,来吃些东西吧。” 左副统领拱手握拳道:“莞桃公主,我们还要守着大营,不能吃东西。” “这又不是酒,还怕醉了去不成?”莞桃给自己盛了一碗,在他面前吃了,轻轻的笑道,“还是怕我在里头下了毒,怎么会呢,我是裴后送来和亲的公主,四王爷又将我赏给了苏将军做妾侍,这日后我也是要到大厉生活的,也算是半个大厉的人了,左副统领,莫要对我有这么重的戒心才是呢。” 话音刚落,苏维的几个心腹将领也跟着道:“就是就是,真不知道四王爷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一个个跟他似的冷冰冰的,没点人情味儿,人家好歹是公主,现在也算是屈尊降贵的给我们这些糟汉子做点吃食,你们还防这防那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的。” “你们不吃,我们吃。” 说着,苏维的几个心腹将领纷纷的上前,一碗碗的蛇羹下腹,赞不绝口。 莞桃将蛇羹盛了一碗递给左副统领,道:“真的不尝尝吗?” 经不住劝说,左副统领还是吃了,接着,营地上所有的士兵都吃了这个蛇羹,而且吃过的都觉得味道鲜美,右统领还用银针试了毒,确实无碍才吃了。 我在营帐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莞桃也盛了一碗蛇羹端到了我这个营帐里来:“唐姑娘,你也试试看,这是我的拿手好厨艺呢。” 我接过,挑眉看向她,不着痕迹的问道:“你一个公主,平日在宫里也这么爱做蛇羹?崇明王和裴后一定都赞不绝口吧?” 莞桃滴水不漏的笑着答道:“姑娘真是谬赞了呢。” 见我端着蛇羹不动手,莞桃又笑道:“右统领用银针试过毒了,这里头干净的很呢。” 这话她原本想着说出来能揶揄我几句,哪知道我脸色根本不变,只轻轻的拿勺子搅拌着香气扑鼻的蛇羹轻声细语的道:“据我所知,南疆皇室有好几种秘药是银针试不出毒来的。” 莞桃瞳孔微微的缩了缩,虽然她掩饰的极好,但是我还是捕抓到了,她道:“唐姑娘真是太过小心谨慎了呢,这真的没有毒。” 我淡淡的笑了,没有说话,舀了一口放入嘴里,莞桃见我吃了,似乎松了口气,朝我福了福,转身出去了。 我目光一怔,落在她腰间的一支短小的玉笛上,眉心一蹙,连忙将嘴里含着的蛇羹吐了出来。 蛇羹…… 玉笛…… 秘药…… 我突然想起来了,前世,我从张燮的毒药谱里头看到过,南疆皇室有一味秘药,便是淬炼的一种不知名的蛇毒,将那毒混入锅中煮沸,吃的时候确实无毒,但是那种蛇毒本身就是一种蛊毒,炼毒人将一种特制的玉笛吹响,中毒的人症状便会显现,最初是昏迷,而后便是在梦中死去,不过一炷香的时辰而已。 糟了! 莞桃应该用的就是这样的毒! 若是她吹响玉笛,那所有营地上吃过蛇羹的将士都会死去,我豁然而起,急急的思索着怎么办。 这个毒不好找也不好提炼,但是解倒是很好解的,只是没有什么人知道而已。 恰好我见到过。 我匆匆的出了营帐,敢两个守卫的拦住我,我看向他们道:“将左副统领和右副将叫来,我有事要对他们说。” 守卫道:“左副统领和右统领现在在苏将军的营帐议事。” 我一怔,想来莞桃下毒的事情肯定也跟苏维有关,这个苏维真是疯了,居然由着莞桃来害自己的将士。 按照齐绍秦的猜测来说,莞桃是裴后派来的,那个女人,狠毒的劲儿一点不比完颜柔嘉要来的差,完颜柔嘉的那些毒蛇什么的,我想肯定就是裴后给的,现在莞桃再用蛇毒,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裴后就像是在幕后的黑手一般,先将齐绍秦和李贤引走,然后用莞桃来将这里全部捣毁,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不行,我不能让她得逞! “那你们将军医给我叫来,我肚子疼。” 我连忙道,时间不等人,这蛇羹将士们都吃下去好一会儿了,再不解决,等会发作就很难及时救到了。 “军医还在给仲玉诊治呢,唐姑娘,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 莞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盈盈的站在我跟前笑着。 我拧紧了眉头,不冷不热的道:“公主殿下倒是厉害,不仅能做蛇羹,还会医术,完颜柔嘉都没有你厉害呢。” 提到完颜柔嘉,莞桃的脸色似乎变了一下,可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朝我道:“莞桃自然比不上柔嘉姐姐,只是莞桃也有莞桃的好呢,姑娘,你不是肚子疼么?让莞桃给你把个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着,莞桃的手快速的朝我手腕抓来,我本能的闪身避开,莞桃扑了个空,冷笑着朝我道:“唐姑娘倒是反应很快呢。” “不快的话,早就死了。” 我意味深长的勾唇冷笑。 莞桃缩回手笑看着我:“唐姑娘真是幽默。” “惜芜,怎么了?” 李习凛匆匆的赶了过来,见我和莞桃在对视,他连忙上前来。 我松了口气,哪怕是李习凛不信我,可也不会害我,但是这个莞桃就不一样了,而且时间不多了。 我突然尖叫了声,道:“李大哥,那边有蛇!” “哪里!” 李习凛立即拔出剑,可四周看了一圈都没有,我作势害怕的抓住李习凛的袖子,靠近他,飞快的在他耳朵边低语:“给我找些雄黄回来!快!” 李习凛一惊,回头看向我,我朝他眨了眨眼,他不如宁如与我有默契,但是好在反应过来了,他知道我这么说肯定有别的用处,虽然他满腹的疑惑,可还是略微的点点头。 我与李习凛之间的交流很快,莞桃根本没有看到,只朝着我叫有蛇的方向看了眼,才回头道:“哪里有蛇?” “想来是我刚吃了蛇羹,看花了眼。” 我松开李习凛的衣袖转身回了营帐,要真是蛇我还不怕呢。 莞桃拧了拧眉头,她总觉得我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只能抿住唇不语。 李习凛咳咳了两声,道:“既然没事,就回营帐去吧。” 这话,是对莞桃说的,莞桃纵然不情愿,这个时候也只能走开。 李习凛与我对视一眼,我点点头,他快速的转身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李习凛是从哪里找来的雄黄,反正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便找来了一大包的雄黄粉,而且还买了两斤的五花肉和臭豆腐裹在油纸里,将雄黄粉的味道给盖住了。 我都不得不赞扬他还是很聪明的。 莞桃的鼻子很灵敏,像是嗅到雄黄粉的味道,她微微的吃了一惊,赶紧从营帐里出来,却看着李习凛手里提着的不过是五花肉和臭豆腐,她一时间便放心了,想着自己多虑,毕竟那个法子早就已经绝迹了,大厉的人怎么会懂得如何解? 这么想着,莞桃又回了营帐,等到时间的到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死士 李习凛避开了视线,进了我的营帐,将我要的雄黄粉递给我,快速的问:“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李习凛大吃了一惊:“你确定?” “不确定,但是若是真的那就完蛋了,所以必须要预防。” 我将声音压到最低,怕的是隔墙有耳。 李习凛想了想,道:“要如何做?” 我想了想,道:“秘密行事,混入茶水中让所有吃过蛇羹的将士服下,确保没有人遗漏,若是我的说的是对的,你便让他们半柱香之后全部都假装晕倒,便可看出这件事的真伪,也可以将我的嫌疑洗褪,免得你不信我。” 李习凛被我说的有些过意不去,我也没有再说别的,看着时间紧迫赶紧催他出去了。 在营帐中等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心中很是着急,我出不去,并不知道李习凛成功没有,也不知道他行事有没有被发现,但愿不会。 咣当。 外头守着我营帐的两个守卫突然倒在地上,像是晕了过去似的。 我眉心一蹙,赶紧将门帘撩开,见到营地上倒下了一大片的人,我来不及低头去查看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已经看到莞桃和苏维从另一个营帐出来了。 我赶紧转过身回了营帐,装着倒在床上,可袖中的匕首握的紧紧的。 莞桃和苏维绕着整个营帐走了一遭,看着所有人都倒下了,甚至是苏维自己的人都倒下了,两人松了口气。 苏维哈哈哈的仰头大笑:“齐绍秦!等你回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满地的尸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次怎么回去与陛下请罪!哼!” 莞桃将视线落到我在的营帐里,她快步的朝我的营帐走来,见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莞桃眯了眯眼,将手里的玉笛拿出来,站在我的床边正要吹响笛子,我身子动了动,她一惊,连忙俯身去检查我的中毒情况。 当机立断,就是这个时候,我袖中的刀子顷刻挥出,直接刺入她的胸膛,莞桃震惊的倒退两步,我上前抓起摆在一边的花瓶,高高的举起,狠狠的砸在她的头上,莞桃瞪圆了眸子,额头上鲜血瞬间流下,朝我如木头般又迈进了一步,终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我拍拍胸口,若是按照单打独斗,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可是裴后的死士,武功绝对是不在话下的,我这是险中求胜,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莞桃?” 苏维在外面看了一圈,见没有人醒过来,他赶紧跑到我这边来,见莞桃倒在血泊之中,他顿时将佩剑抽出来,朝我砍过来,我根本来不及躲,下意识的我闭上眼。 叮! 一颗石子打在苏维的剑上,将他要砍到我头上的剑生生的打偏了,我连忙快速的躲开,李习凛飞跃了进来,将我拽开,一声令下,所有倒在地上的将士全部起身,朝苏维冲了过来,里里外外的将整个营帐围的水泄不通。 苏维一怔,反应过来中计了,他顿时大怒,抓着手里的剑与李习凛厮打了起来,左副统领连忙进来将我带出来,急急忙忙的问:“姑娘,可有事?” 我摇摇头:“你们都没事吧?” 左副统领赶紧道:“谢过姑娘,若不是姑娘提前察觉到了不对,我们都要死了!” 我松了口气,没说话,苏维的那些贴身的侍卫这时也上前来,朝我拱手道:“姑娘,属下们该死,他置我们的生死于不顾,我们竟然还跟苏维那样的将军!” 我将他们扶起来,道:“你们既然在天水城门前愿意跟了四王爷,便要忠心,他到底是如何的,你们听军中将士一言,你便能知道,什么样的主子该跟,什么样的主子该帮,这你们该心里有数才是!” “姑娘教训的是!属下谨遵姑娘的教诲!日后一定紧紧追随着四王爷的步伐!” 苏维的贴身将士再次全部朝我跪下,直到这一刻,他们才认清楚了苏维是多不可靠。 “快快起来,去帮帮李副将!” 我看着李习凛和苏维仍旧在激战中,李习凛像是明显的落入下风,虽然这苏维领军带兵什么的没有什么脑子,而且容易落入陷阱,但是身手倒是极其不错的,李习凛看起来对付他有几分的吃力。 一众将士连忙上前,左右统领都拔了剑冲上去,帮着李习凛制服苏维。 双拳难敌四手,苏维很快便被擒住了,李习凛将他绑起来压下去严加看管,等齐绍秦回来处理,苏维恼怒的大叫:“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带着皇命来的!你们不能杀我!” 我没再搭理他,转身回了营帐,让军医将晕死过去的莞桃救醒,她睁眼的那一瞬,不再是温婉的模样,她怒视着我,咬牙切齿的道:“唐惜芜!是我大意了!你这个贱人!居然懂得解毒!” 我走到她跟前,她已经被浑身都绑着,还有两个侍卫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而且她身上的伤比仲玉的还要严重,若不是她作为死士身体素质好,早就死了,根本救不活。 “莞桃,你不是公主吧,若是没猜错,应该是裴后派来的死士?”我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道,“裴后想打什么主意?” “哼!你做梦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莞桃咬着牙,瞪视着我,恨不得将我吞了似的。 我也不着急,横竖她是死士,宁愿死也不会将主人的信息透露半句,这个道理,我懂,我也没想着能从她嘴里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是么?”我淡淡的睨着她,“你为裴后办事,还是死士,我猜总是要跟她报信儿的吧,你要怎么报信儿呢?你伸手有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用来通知裴后呢?” 我的话让莞桃本就惨白的脸更是煞白了。 莞桃立即就要咬破自己藏在后牙槽的毒药自尽,我伸手直接扣住她的下颚,侍卫一掌劈在她的后颈,毒药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了,我看了一眼,眉头拧紧,示意侍卫给她搜身。 可她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哈哈哈……你能找到什么!我们死士为裴后宁愿付出生命的代价!有什么线索和信息会这么容易被你找到吗!唐惜芜,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若不是我大意了,裴后的计划就能成了!” 莞桃怨毒的瞪着我,咬牙切齿。 我拧紧了眉头,她不可能用寻常的法子去跟裴后通风报信,可身上都找遍了,居然也没有任何的东西,这有些奇怪了,那她到底是怎么与裴后通信的? 我视线从她身上掠过,然后落到了地上,那只滚到角落的玉笛落入了我的眼里,我眯了眯眼,走了过去将玉笛捡起来。 明显的,莞桃见我将这玉笛拿起来的瞬间,神情有几分的不对。 我拿着玉笛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走到她跟前,轻轻的道:“能用来通风报信的,是这只玉笛么?” 莞桃避开我的眼睛,冷笑道:“怎么可能!” 我淡淡的笑了,将玉笛递到她的唇边:“不可能吗?那你试试看,吹响它!” 莞桃吓了一跳,她若是吹响了这个玉笛,裴后那边便会以为她这里的计划成了,那接下来裴后就会进行往下的动作,可…… “吹响她!” 我将玉笛按在她的嘴边,莞桃抿住唇,宁死不屈。 侍卫连忙朝我道:“这死士真是硬气,这样下去,四王爷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我眯了眯眼,沉思了片刻,突然道:“来人!将苏大将军带来!” 莞桃心里一紧:“唐惜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现在想做什么!”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个不留 “不做什么呀,王爷已经将你赏赐给了苏维将军,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要死了,自然也是要让苏维将军送你一程啊。” 我淡淡的笑着,但是笑容里的冷意让作为死士的莞桃都看了有几分的颤栗感。 莞桃咬紧牙关,睨着我道:“唐惜芜,这军中可是你一个女人能做主的?哪怕是我没有了任何的作用,也不是你说杀了就能杀了的!” “是么?”我看向李习凛,淡淡的道,“李副将,这种情况你可以做主吗?” 李习凛赶紧道:“自然可以,四王爷不在,父亲不在,除了苏维将军,就是我做主,现在苏维将军与她差点就犯下弥天大错,我便是眼下军中的决策之人!” “这样便好。”我指了指莞桃道,“那她呢?” 李习凛与我对视了一眼,淡定的道:“若不是你发现她给军中的将士们下毒,还将解药找了回来,今日军中肯定损失惨重,这细作自然是让你做主的!” “如此甚好。” 我收回了视线,安安静静的与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色的莞桃对视。 片刻,苏维被带到,他仍旧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见到我更是来气,怒喝道:“唐惜芜!你什么意思?想要做什么!” 我一点点的挑眉,将玉笛在自己的手里转了一圈儿,道:“苏维大将军,这玉笛,你可知道是什么东西。” 苏维眉心微蹙,这玉笛莞桃是跟他说过的,要给军中所有的将士下的奇毒,吹这笛子便能奏效。 莞桃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道:“苏大将军,你不要上唐惜芜的当,她……” “你这个裴后派来的死士,还想迷惑我们大历的人么?”我抿了抿唇,一脸的不悦。 苏维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这是裴后派来的死士?” “正是。”我看向一脸惊诧的苏维道,“苏大将军,你是习武之人,娶的又是长公主,理应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贵为一国的公主是什么样的,不说样貌,品性,才情这些虚的,可你看她的手,一眼便能看出有常年握刀的而生出的茧子,我倒是想知道哪个公主需要常年握刀?” 苏维听了我的话,赶紧将扣着他的两个士兵推开,走到莞桃跟前来,抓起她的手看了一眼,果然如我说的,有常年握刀的而生出的茧子。 这会儿他再不着调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所谓的公主和亲就是裴后派来的死士假扮的,从齐绍秦那里入不了手,就从他这里下手。 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起莞桃之前搂着他说的那些话,现在苏维只觉得讽刺。 “贱人!” 苏维一脚踹向莞桃,扬起佩剑就要将莞桃刺死。 我开口道:“苏大将军,她本就是死士,死不足惜,可苏将军可是被她连累了成了军中的恶人,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头,你觉得长公主还能保的住你吗?” 苏维拧眉看向我,虽然我说的话极为的不好听,但是他不能不承认我说的是对的,若是他与南疆的死士联合一气毒害自己军队的将领和士兵一事传出去,别说是长公主,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保不住他! 我见苏维的神色有些动摇了,我上前两步,低声在他耳边道:“眼前便有个可以让你将功赎罪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苏维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我眨了眨眼,将玉笛放在他手上:“这支玉笛不仅是下毒用的,还是用来与裴后通风报信的信号笛,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吹的方法,但是既然这玉笛是用来下毒的,那么通知裴后的信号笛音肯定是与下毒的一样,若是你能问的出来,那么……” “不用问,她告诉过我。” 这个苏维倒是没有骗人,莞桃在跟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有告诉过他的,当然那时候可没有说是通知裴后的。 我松了口气,看来我猜对了。 莞桃顿时面如死灰,她激动的朝苏维扑过来,苏维拔剑一刀砍在她的脖子上,顿时鲜血喷出来飞溅着染了身边的好几个士兵浑身都是。 清理了细作,苏维倒像是理直气壮了不少,我和李习凛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他拿着玉笛在唇边开始用莞桃教给他的法子吹了三次。 嘭! 远处的天空爆开一个信号弹,李习凛拧紧了眉头,道:“是裴后和四王爷在的那个方向打出来的。” 我立即道:“李大哥,若你信得过我,便立即让左右统领带兵前去支援四王爷和李贤大将军。” 李习凛似乎经过了之前的事,现在格外信任我,也不问为什么,立即就去安排,我看向远处的夜空,握紧了拳头,齐绍秦,希望我能帮到你一点。 —— “裴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绍秦面不改色的睨向裴后,四面八方的南疆军队围拢了过来,裴后收敛起了刚才的笑容,怒视他道:“齐绍秦,你害本宫女儿,现在又杀了我夫君!还要占据我南疆的城池!本宫岂能与你议和!” 李贤立即要拔剑,齐绍秦按住他的手,淡淡的挑眉道:“看来,裴后今次的谈判是个局,引君入瓮的局啊。若是我没有猜错,裴后不仅是如此吧,应该还在我的军中做了什么手脚?” 裴后仰头大笑:“齐绍秦,枉费你这个大厉第一战神的称号了,这可算是你在阴沟里翻船!自负过了头便是自绝活路!” “是么?”齐绍秦仍旧不见一丝一毫的惊慌,他只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道,“裴后果然是好算盘,崇明王一死,你就掌握了大权,现在若是将我铲除了,你该不会要自己坐上南疆的皇位吧?啧啧,裴后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废话少说!齐绍秦,你军中所有的将士现在已经死了,你的后援已经断了,就凭你们这么一点人,根本不可能突围,哪怕你功夫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裴后豁然而起,嘭的将手里的杯子砸到地上作为信号,四周埋伏的南疆军队朝齐绍秦和李贤等人杀了过来。 齐绍秦眼睛微微的一眯,正要动手,身后又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和号角声。 李贤急忙回头看过去,便看到左右统领挥舞这大厉的军旗骑在战马上,一路的厮杀过来救援。 “他们没死!” 李贤和一众将士激动的大喊,齐绍秦也是微愣,虽然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动手反击的最佳时候。 “众将士听令!” 齐绍秦抽出长剑翻身上马。 “是!” 排山倒海的声音朝这边涌来。 “将南疆的敌军给本王全力肃清!一个不留!” “是!” 顿时,裴后就吓得脸色都白了,她连忙转身就跑,将一堆的皇子推上去抵挡,仅仅一晚上,齐绍秦带领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杀进了长鹿城,将南疆皇宫血洗了一遍,所有抵挡的都格杀勿论,投降的关押。 三日后,南疆投降,朝大厉俯首称臣。 齐绍秦将李贤和左统领留下收拾手尾,一路上回来,他已经从右统领处得知了消息,军中没有出事都是因为我,他披星戴月的回到营帐,为的不过是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惜芜?” 齐绍秦冲进营帐,我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边放着一双靴子,是我花了三日做好的,前世的我,其实也极为擅长女红绣工这些东西,可再活一次,我从来不曾做过,因为我觉得我没有时间去浪费,只是现在……我特别想为齐绍秦多点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回城 齐绍秦将靴子拿起来,跟自己的脚比对了一下,便知道,是我给他量身定做的鞋子。 他心里升腾起一阵的欢喜,低头看向我,弯腰将我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给我将被子盖好了,他轻轻的在我眉心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便一直没有离开,等在床边看我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一怔,对上齐绍秦的双眸,猛然的愣了片刻,才笑道:“你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的都不叫醒我呢?” 齐绍秦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百看不厌似的,我被他看着脸都红了,忍不住移开目光,却一下子就看到他脚上穿着的新鞋:“我还没完全绣好呢……” “反正都是给我的,这样我喜欢,用不着再绣。”齐绍秦将我拥进怀里,要求道,“你改日给我把衣服也做了吧,哦,待回了京都城,府上所有的衣服都扔了,你给我重新做。” 我没好气的捏了他腰际一把,瞪着他道:“你想得倒是很美好,那么多衣服你就丢了,好好的要我给你做,我才不要。” 齐绍秦睨着我,突然将我压到床上,他张嘴咬了咬我的唇,目光幽深的道:“那些衣服我都不喜欢。” 不知道为何,齐绍秦这么看着我,我的脸滚烫,可那滚烫就像是一颗小球,一点点的在心里滚出一条烫手的通道,然后通往四肢百骸。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你穿什么样儿的,便给我也做男子的款式就成了。”齐绍秦睨着我身上的青绿色衫裙,“唔,看你常常穿的最多的便是青绿色,那本王也要这种。” 我笑着看向他的发顶,打趣道:“青绿色的冠帽你可要?” 齐绍秦一怔,知道我话里的意思,直接低头吻上我的唇,卷着我的丁香小舌狠狠的吸吮,我又羞又急,生怕突然就有人撩起门帘进来了,可齐绍秦这不管不顾的简直是没脸没皮的典型。 “你什么时候才能及笄,时间为何过的如此的慢?”齐绍秦咬着牙盯着我,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的拂过我被他吻的有些红肿的唇,语带抱怨。 我赶紧推开他,将被他弄乱的头发和衣衫都整理了一番,才道:“我可宁愿一辈子不及笄,不然,可不得被你骗了吗?” 齐绍秦笑了,跟着我起身,顺手给我梳理发丝:“你倒是想。” “王爷。” 外头有士兵进来了,见我和齐绍秦在床上,赶紧红了脸低头,我连忙起身要走,齐绍秦却一把将我拽了回来搂在怀里,道:“什么事?” “李,李贤大将军那边回信儿了,南疆所有的城镇已经收编完毕,如今只剩下坎城和茎泽两座城池仍旧有南疆的军队在顽强抵抗,死不投降,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便能拿下。” 士兵不敢抬头,不然估计要说不下去。 齐绍秦想了想,道:“之给三周必须将两城给本王拿下!城中的无辜百姓不要伤及,负隅反抗的一律当场斩杀!” “是!” 士兵领旨匆匆的转身出去了。 我突然想到完颜瑾瑜,他现在还带着一堆的人在一个荒芜得到海岛上开荒,我看向齐绍秦,道:“完颜瑾瑜什么时候能回来?” 齐绍秦眯了眯眼,片刻道:“等找到裴后,那个女人一日不死,终究是个祸害。” 我点点头,能让自己的女儿和死士都将蛇术用的如此出神入化,想必她也不是个善茬,只不过是错信了莞桃的信号,才导致全军覆没,将南疆整个的赔了出去,而她趁乱逃了,现在齐绍秦的人四下找她,她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能不说,裴后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对这样的人,必须斩草除根。 “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已经差不多,明日便可回京都城。” 齐绍秦伸手给我拨了一下额边的碎发。 我抿了抿唇,有些担忧:“我出来时,是淳贵妃帮我的,现在剑秋还没找到,我的身份也泄露了,回到京都城,皇上会不会……” “放心吧,有我在。” 齐绍秦的话让我的心稍微的安了些。 —— 从边疆回到京都城,到城门口的时候,我还以为皇上会派人来将我和齐绍秦给压住进宫里去领罪,毕竟齐绍秦是带罪在身,而我一个女子竟然未经允许跑到边疆去,还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足以皇上让我死了一百次了。 可没想到城门口不仅大开,皇上还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出来迎接,一改怒意。 我和齐绍秦等人赶紧上前跪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上今日看起来显得更加的意气风发,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耀眼的很。 我想要起身,可齐绍秦仍旧跪着,我便也不敢动。 齐绍秦抬头,正经八百的道:“父皇,儿臣甘愿领罚,只求父皇不要责罚其他的人,他们都是听我号令而已!” 话音刚落,所有的将士全部单膝跪下,齐刷刷的朝皇上道:“皇上!我等也愿意领罚!” 李贤拱手道:“皇上!若不是四王爷,南疆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就归顺!四王爷对大厉之心,对朝廷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昭!” 皇上沉默了片刻,在高台上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没有说话,身旁凤座上的皇后娘娘开口道:“众卿家平身吧,皇上先前是受了奸佞之臣的蒙蔽,才会下旨召回,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皇上要奖赏你们才是,怎么可能还责罚呢,皇上,是吧?” 皇上点点头,大手一挥,大太监李长海拿过一张长长的礼单开始一一的读那些封赏,听的人心花怒放。 待读到给我的奖赏的时候,皇上淡淡的道:“唐惜芜,朕倒是小瞧了你,你的事情,可谓是穿的大街小巷都是,还有画师将你骑着战马摇着军旗呐喊的样子画了下来,现在朕的养心殿里头还挂着一副呢。” 我一惊,连忙磕头:“回皇上的话,惜芜……惜芜不过是……” “好了,解释就不必了,淳贵妃已经同朕说过了,说你是为了帮她寻一种治头风的药才让剑秋私下送你去的边疆寻,可没想到你竟然卷入这一场的战争中去了,不过,朕自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做的好的,朕自然是要赏的!李长海!宣赏!” 皇上的话落,李长海开始读长长的礼单,那都是给我的。 我小声的在齐绍秦耳边嘀咕:“这是……你与淳贵妃说的么?” 齐绍秦微微的颔首:“是,虽然敷衍了些,但是明面上还是说的过去的,只要不深究,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且父皇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深究,整个大厉的百姓都知道此次的战役,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对付我,所以以退为进的跟我示好,是必须的。” 我点点头。 礼单宣布完毕,我跟着齐绍秦再次跪拜领旨。 今夜,皇上宣布举国同庆,在宫内宫外都大摆筵席,齐绍秦这个主角定然是不能不在的,我也算是半个主角,只是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能推说身体不适,没去参加。 我在唐惜嫣的宫里,给她擦脸和身子,剑她一点醒来的迹象都哦没有,心里微微的叹息了声,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嫣姐姐,我能见过的毒也不少了,可你这毒……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解。” 我抿着唇摇头,将被子在唐惜嫣身上盖好。 正好,许久未见的苏妙戈进来了,我抿了抿唇,心里因为苏维的事对她的提防又多了点,可苏妙戈却仍旧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一进来就挽住我的胳膊:“惜芜,嫣婉仪中的毒,现在想来,我好像见过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眉目传情 我立即看向她,苏妙戈又探头过去看了看,突然又笑道:“呀,我看错了呢,真是抱歉了,惜芜,你不会怪我吧?” 我两道眉头一拧,心里有股不上不下的气在打转儿,这苏妙戈是在耍我玩儿吗?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笑道:“无妨,嫣婉仪也不是头一日中毒了,若是真的看出来了,你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苏妙戈一噎,脸色微变。 “惜芜!” 是宁如! 我心里一喜,转身绕过苏妙戈匆匆的出去了,苏妙戈抿了抿唇,也跟着出来。 “宁如!” 我跑到宁如跟前,许久未见,再次见面,竟像是久别重逢一般的激动,宁如更是拉着我绕着我转圈圈,见我真的没事,她才将心放下了:“我说你真是的,在国子监就突然跑了,然后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去了边疆,我的天!就像在梦里一样,真是吓我一跳!” 我笑着道:“我也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这里头的故事太长了,我慢慢跟你说,反正我也不想去那个晚宴被人盯着像是个傻子。” “走走走,我们找地方。” 宁如挽住我的胳膊,就像是没有看到苏妙戈似的,拽着我就走了,苏妙戈抿着唇,盯着我和宁如,冷哼了声,快步的离开。 —— 与宁如在一块儿的日子,时间过的很快,日日都聊天聊的昏天暗地的,可也没见我们能把话题聊完,齐绍秦来找过我好几次,我都没搭理他,现在他恨宁如恨得牙痒痒。 昨夜,我和宁如聊天又聊了整整一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可没睡多久又被人叫起来,沐浴,梳洗,宫女们进进出出的,两嬷嬷给我和宁如一同梳头,还找各种的配套的首饰给我们佩戴。 我不只是一次抱怨了:“嬷嬷,今日又不是我及笄礼,是苏妙戈……为何我还要打扮啊……” 宁如也打着呵欠,翻了翻白眼,道:“就是啊,要是不是怕人家说我不懂礼数,我才不想去呢,有什么好看的。” 嬷嬷用手里的玉簪子轻轻的敲了敲我和宁如的头,道:“听听,你们说的什么话,都是没睡醒呢,唐四小姐可是郡主,李大小姐你也是将军府的嫡女,怎么可能不出席,这整个京都的贵胄都去,你们不去,那岂不是不给面子?” 宁如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继续打呵欠,道:“就苏维做出那事儿,我看谁都不想给面子她,还不是都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么?” “嘘,这话可不能胡说。” 嬷嬷笑着又敲了我们一下,我和宁如睡意盎然的只能由着嬷嬷给我们打扮。 宫女捧来两套新作的衫裙,素青色的是我的,宁如一贯喜欢蓝色,如今送来的也是湖蓝色,一看缎面和做工,我便认得是京都城最好的绣庄缝制的。 各种戴上的首饰和配饰搭配着衣服,收拾妥当了,嬷嬷一一给我和宁如检查过,确认无误了,才带着我和宁如朝苏妙戈今日皇上特别拨的一个大别院举行她的及笄礼的地方走去。 长公主的女儿及笄礼,是一件大事,而且皇上还要借由此次及笄礼给她封地,这绝对是很隆重的。 我和宁如走进去,大厅中早就坐满了各种来观礼的名门望族的夫人小姐们,景阳长公主和苏妙戈坐在上坐与太后娘娘谈笑风声。 看了一圈儿,我倒是没有看到苏维,想必他仍旧是因为皇上的斥责,没有来。 唐萧然和老夫人也来了,想必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唐惜惜的事情,她此时看我的眼神很冷,而这种冷里头还带着恨意。 我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要她不为难我,我便不与她作对。 宁如和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宁如在我耳边道:“你看,齐绍秦看着你呢。” 我一怔,朝前面看去,齐绍秦和一堆的皇子坐在那里,他的是视线越过众人与我相碰,他嘴角微微的扬起,朝我做了个嘴型。 我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惜芜,我想你了。 刷。 我的脸就开始滚烫了,赶紧瞪了他一眼,低了头。 宁如伸胳膊撞了撞我,嬉皮笑脸的道:“哟哟哟,这算什么,眉目传情,还是……暗送秋波啊?” 我被她揶揄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伸手在她胳膊上捏了一把,宁如连忙投降。 “哎哎,开始了。” 宁如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赶紧看。 我朝前方看过去,苏妙戈一身华服,长长的曳地长裙拖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滑出一道浅浅的金边,煞是好看华贵。 苏妙戈走到前头,在蒲团上跪下:“妙戈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参见母亲。” “好好好。” 太后娘娘笑逐颜开,将手里的精美发冠戴在苏妙戈的发顶。 皇上也赏赐了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皇后娘娘给了一对玉如意,长公主送了三颗东海夜明珠。 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看得出都羡慕不已。 宁如托着腮帮子小声的对我道:“惜芜,明年就是你的及笄礼了,齐绍秦一定会给你弄得特别的盛大,就像是……婚礼一样。”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少胡说八道了,哪有人把及笄礼比喻成婚礼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倒是真的想到那里去了,明年我的及笄礼,会是什么样子?前世,我在相府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及笄礼,若硬是要说有,也就是唐萧然赏了一个铜锁给我,大夫人给了我一套唐惜惜不想穿了的华服,这便是我的及笄礼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倒是有几分的期待我明年的及笄礼了,只是……现在老夫人应该恨我入骨了,将我看错煞星了吧?要给我个像样的及笄礼,还真不容易。 我摇摇头,没再多想。 苏妙戈的礼成,可令众人都期待的赏封地的事情,皇上提都没有提,就像是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该谈笑风声的继续谈笑风声,该吃吃喝喝的该吃吃喝喝,反正愣是快要到整个及笄礼的尾声了都没有提及。 我能看得出来苏妙戈的脸色已经很是不好了,长公主的脸色更是黑的跟锅底没有差别,好几次长公主都想提醒皇上,只是被皇上这只老狐狸给四两拨千斤的给带过去了,终究没有能真的提起,又没有人敢真的说明白,简直是要憋死。 我还在想着皇上会不会给苏妙戈封地的事儿,苏妙戈突然看向我,笑道:“惜芜,上回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忘记吧?” 什么? 我一怔,霎时间真的没反应过来。 苏妙戈轻轻的笑了,拍拍手,一个宫女捧着个盒子缓缓的出现在我的跟前,我看了一眼,顿时想起了,这是苏妙戈送我那一套冰蚕丝做的衣裙,我当时给了皇后娘娘帮忙处理的,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了? 苏妙戈上前来:“上回我的及笄礼延迟了,我便想着算了不表演了,可方才皇上提起了茶道,我便说了两句,皇上就有心要看了,我怕来不及,便让人将我的那套拿来了,你穿上和我一同表演,可好?” 我拧紧了眉头,下意识的朝皇后娘娘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立即道:“哟,这衣裙可真是好看呢,让本宫瞧瞧。” 说着,皇后娘娘便走过来身后要摸,却不知道怎么碰到一旁的蕙贵妃,她手里的茶杯一歪,朝那衫裙上泼了过去,眼看着就要验证一下是不是冰蚕丝制成的衣裙,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整个茶杯都接住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逆转 茶杯刚被接住,那只手一个转圈儿,直接泼到了苏妙戈的身上,我一怔,看过去,竟然是之前被齐锦帧带走,一直下落不明的刘若欢。 我心里立即就激动了,刘若欢朝我眨了眨眼,然后赶紧跪下:“妙戈郡主,我……我本来想着接住的,没想到手滑了……” 苏妙戈简直气的要命,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她总不能训斥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姑娘,她抿了抿唇,装作大度的笑了笑:“无妨,不过是一件衣衫罢了,换了便是,小姑娘自然是做事不够稳妥的。” 这话刚落,皇后娘娘就插嘴道:“哎哟,妙戈郡主,你衣衫都湿了,还是你穿上这套给平懿郡主的衫裙吧,今日你可是主角儿,岂能喧宾夺主了。” 说完,皇后娘娘朝我眯了眯眼,我快速的道:“那妙戈郡主便换上吧,我身上的太素净了,不适合你今日的场合,不过表演还是可以的,正好应了皇后娘娘的话,我不能喧宾夺主了呢,你这会儿要回去换,或者央人将你的衫裙再拿来,可得耽误时间了。” 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淳贵妃这个时候也加了一句:“妙戈郡主你还是快些穿吧,皇上等着看茶技可都累了呢。” 果然,前方高座上的皇帝已经隐隐的有了几分的不耐。 苏妙戈咬紧牙关,皇后娘娘和淳贵妃都开口了,她不穿岂不是显得矫情了,但是穿了,那等会儿怎么是好。 根本没有借口拒绝。 苏妙戈只能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那既然如此,我便穿了。” 我淡淡的颔首:“妙戈郡主,这衫裙本就是你的。” 苏妙戈抿了抿唇,将胸腔的那股气也咽了下去,抱着盒子去换衣衫,场上先上来了几个舞姬跳舞,我将刘若欢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齐锦帧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 刘若欢摇摇头:“不曾,他说,你一发现他抓了我之后,就日日让暗卫跟着他,连上茅房都跟着,他实在是嫌烦,就找了个理由将我偷偷的送回刘府了,可我突然回去了,母亲和长姐都管的严,一直没能出来寻惜芜姐姐你,直到今日,府上的所有女眷都进宫了,我也跟着来了,才有机会见到了惜芜姐姐。” 我抿了抿唇,拉住她的手,有些心疼的拍拍她的头:“让你受委屈了。” 刘若欢才要说话,大理寺卿府上的大夫人和嫡长女刘沉鱼缓缓的走上前来了,刘沉鱼刚满十六,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确确实实的是个小美人胚子,只是满眼的倨傲和不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刘若欢,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在这里偷懒呢!” 刘沉鱼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刘夫人像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只挥了挥手道:“若欢,别那么没有规矩,快些回去。” 我忍不住要开口说话,刘若欢朝我摇摇头,转身走了,刘沉鱼打量我片刻,将视线收回了,那头仰的像是只高傲的孔雀一般,目中无人。 “平懿郡主,妙戈郡主已经换好衫裙回来了,正等着您陪她一同献技呢。” 一名小宫女匆匆的跑了过来,我只能看着刘若欢跟着她们走了,重新回到场上。 场上已经摆好了两套茶具,我怕苏妙戈没能在衣服上找我的茬儿,会在茶具上,我便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问题这才与苏妙戈一同动手斟茶献技。 苏妙戈像是早就练习了好多遍似的,一边斟茶还一边跳舞,那手上的丝绸甩的美轮美奂,还有徐徐飘落的花瓣,周遭还有琴娘伴奏,就像是一个仙子在斟茶一般,而我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一点花俏都没有,倒是显得不起眼了些。 不少的人看着我和苏妙戈的表演,都会不由自主的被苏妙戈的演绎给吸引过去,还有些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的说,我像是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斟茶一点都不好看,特别是长公主,她还笑出了声,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做的不如她女儿似的。 可我发现不管如何,齐绍秦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他就喜欢我这样认真的模样,从眉眼到鼻梁,再从鼻梁到嘴巴,他看了无数遍,仍旧觉得怎么能这么好看。 我没抬头,可脸上都有些火辣辣了,齐绍秦的目光这么直接,我真想捂住他的眼睛。 一曲完毕,我和苏妙戈的斟的茶都好了,正要说话,端着水盆上前来给我们洗手的其中一个宫女,脚下一滑,手里的水盆直接泼到了苏妙戈身上。 “啊!” 苏妙戈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这个还不算,她身上穿的那一套冰蚕丝的衣衫开始迅速的变成透明。 所有人都惊呆了,怔怔的看着苏妙戈那曼妙的酮体一时都回不了神。 “来人来人啊!” 长公主连忙冲过来,用披风给吓傻了的苏妙戈裹住身子,怒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娥:“你走路都走不稳!给本宫带下去!乱棍打死!” “长公主!长公主,不是你吩咐奴婢的吗,是你叫奴婢泼水给妙戈郡主的啊……” “闭嘴!简直胡说八道!” 小宫娥被堵住嘴拖下去了。 苏妙戈当场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始指指点点,大家方才都看到那衣衫苏妙戈想要给我穿的,要是我穿上了,那这会儿…… “闭嘴!统统给本宫闭嘴!” 长公主气急败坏的搂住嘤嘤哭泣的苏妙戈,气的脑门儿都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妙戈穿上了这身衣衫,应该后面的什么泼水之类的环节早就省去了才是,怎么还有? 下意识的,我朝齐绍秦的方向看过去,他也正看着我,见我看过来了,他便勾唇笑了,我顿时明白了,肯定是齐绍秦暗中做了手脚让那小宫娥以为还要泼水,而且是泼给自己的主子,虽然很是疑惑,但是主子安排的,她也不能不做啊。 我死死的忍住笑,齐绍秦这人真是…… 这个情况下,还有谁有心思来看我和苏妙戈斟茶的茶技成果如何,皇帝勃然大怒,指着苏妙戈道:“妙戈!你这穿的是什么衣衫!” “我……我……”苏妙戈满面通红,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皇帝舅舅,这……这是颍川特有的冰蚕丝,遇水……遇水会变得通体透明……” “混账!那你还敢用来做衣裙!成何体统!”皇帝将手里的茶杯扬手就投掷过来,重重的砸到苏妙戈的头上,苏妙戈跌坐在地上捂着额头哭都不敢大声。 长公主连忙跪下:“皇上,这……这不能怪妙戈啊,都是刚才那个不长眼的小宫娥,肯定是有人让她陷害本宫和妙戈,本宫怎么可能让她来给妙戈泼水啊?冰蚕丝做衣裙本来是不对,但是这种料子真是好看熟软,而且也不常穿,就想着传来表演,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皇上,妙戈是受害者啊!” 皇帝站起来,狠狠的将袖口一甩:“不管如何,这便是你们不严谨的问题,哪怕只是表演,那老天爷要下雨,你们又得如何?做事岂能没有一点分寸!就如苏维,在边疆差点将朕的将士都给毁了!现在你们也是!一个个都想驳了朕的颜面,是与不是?” 这话就严重了,全场人都起身赶紧跪下,大喊:“皇上恕罪啊!” 皇帝眯了眯眼,朝李长海道:“李长海!将朕要赏赐给苏妙戈的封地渔阳赏给平懿郡主!起驾回宫!” 第三百一十七章 指指点点 真是怔住了,没想到皇上一转头,居然将渔阳赐给我? 我这个郡主可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郡主,不过是齐绍秦给我讨来的一个头衔罢了,很多人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可现在皇上竟然要将渔阳给我,那…… “平懿郡主,你还不快些接旨谢恩!” 李长海笑着催我。 我下意识的朝齐绍秦看了一眼,他微微的点点头,示意我可以接。 抿了抿唇,既然齐绍秦这么说了,我便鼓起了勇气,伸手将圣旨接下,俯身跪地:“惜芜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转身大步的走了,一溜的文武百官都跟在后头,苏妙戈被长公主拉起来,急急忙忙的也追过去了,连跟我生气的时间都没有。 齐绍秦朝我眨了眨眼,也先走了,这个时候皇上雷霆大怒,他自然是不能跟在我身边的,但是他的人肯定在暗处护着我。 我拿着圣旨仍旧有些懵圈,李长海挥了挥手里的拂尘跟我道:“郡主可自行选择前往渔阳的日子,奴才到时候会派人将郡主送过去的,渔阳是大厉十个富庶的城镇中的一个,人口也多,郡主日后可要细心管理才好。” 我福了福身子:“谢公公指点。” 李长海转身离开,宁如冲到我跟前:“哇,惜芜,你现在成了大厉第一个有封地的郡主了,哦,不是大厉第一个,而是大厉开国以来第一人,我的天,你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我将圣旨收好,朝宁如道:“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首先,我将苏妙戈和长公主彻底得罪了,还有,我这个郡主可不是名正言顺的,多少人不满意我呢,嫌我出身不好,现在竟然还有了封地,这就像是捧杀,若是我一旦将渔阳管理不当,宁如,我比任何人都要惨,所以,渔阳给了我,都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哎哟,你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还没去渔阳呢,到时候去了再看,相府那个鬼地方,你就不要回去了,渔阳那么美的地方,就合适你。” 宁如刚说完,便被几个高门贵女叫过去了,她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应付这些人,便让我先回去等她。 我点点头,边走边应付一些上前来朝我贺喜的人。 渔阳,那个江南小城,说实在的,我很熟悉,因为那里是娘亲出生的地方,而后家道中落,娘亲才辗转到秦淮河边上卖艺,前世我查过不少渔阳的资料,只是我都没有机会去,可没想到这一世,我竟成了渔阳的主人。 这是……冥冥中注定的呢,还是说皇上故意的? 这些,暂时都不可得知,但是既然是娘亲出生的地方,若是我能将它管理好,那便是我的家。 终究,我也是要有家的人了。 才这么想着,老夫人便走到了我的跟前,我一怔,朝她福了福:“祖母,许久不见了,身体可好?” 老夫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缓缓的道:“唐惜芜,我竟没看出来,你如此的有气运,可那又如何,坏事做多了,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淡淡的笑了,抬头看了看天色,意味深长的道:“祖母,天打雷劈什么的我倒是不晓得,不过谁对不起我,我便对不起谁,这是我一贯的活法。” “你!” 老夫人气的扬手要给我一个耳光,可我不躲不闪的笑道:“祖母,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哪怕是要找我的晦气,也该在一些人看不到的地方吧?不然你用什么名头来打我呢?是因为唐惜惜?那可是皇上要她死呢。” “你!”老夫人气的手都在发抖,可仍旧咬着牙将扬起要打我的手放下了,她狠狠的瞪我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如宁如说的那般,相府……我是回不去了。 挑了小路出宫,我并没有留在宫里,最近我都是与宁如住在将军府,将军夫人待我好的跟亲生女儿似的,还有好几次跟我说,若不是你与齐绍秦两厢情愿的私定了终生,定然让李习凛娶我。 我一听,头都大了,赶紧说了一句,李习凛喜欢的是仲玉。 这下好了,将军夫人日日唠叨着要跟着李贤去军队,看看那仲玉的模样。 我想着便笑了。 出了宫门,我也没有乘马车,我想着去前面的包子铺买两个包子填填肚子,苏妙戈的及笄礼宴上吃食虽多,可我没吃多少,现在饿的慌。 “跪下!” 前面的巷子拐角处传来声音,我脚步一顿,好奇呃拐了过去,便看到刘若欢跪在地上,脸上尽是鲜明的巴掌印,刘沉鱼和刘夫人带着奴婢在教训刘若欢。 我眉头一紧,赶紧跑了上前,抓住刘沉鱼扬起又要扇刘若欢耳光的手,冷冷的道:“刘大小姐,在这里殴打自己的庶妹!传出去了,可是不大好呢!” “哟,我当是谁呢,相府那个小庶女啊。”刘沉鱼甩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一圈,笑道,“怎么,现在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呢,勾引了四王爷偷来个郡主头衔,现在又抢了妙戈的封地,你就以为自己眼高于顶了是吧?” 我将刘若欢扶起,让她站在我的身后,看向刘沉鱼道:“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刘大小姐来数落我。” “那你凭什么拦着我教育刘若欢?”刘沉鱼嗤了声,冷笑道,“我一个做长姐的,若是不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妹妹,那到时候她过几年长大了,岂不是要跟你似的,目中无人,心狠手辣,盼着些自己不该有的东西?” 我眯了眯眼,道:“刘沉鱼,我看你是没事找茬儿呢吧?若欢善良宽厚,反倒是你,一个大理寺卿的嫡女,倒是傲气的很,我看你才是目中无人,心狠手辣,盼着些自己不该有的东西才对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沉鱼怒视着我,刘夫人这时候开口了:“平懿郡主,你何必来搀和别人的家事,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淡淡的勾唇,将头上的一支发簪丢到她的脚边:“我这簪子足以换一百两的白银,用这个换若欢。” “谁要你的银子!刘若欢是我们刘府的小姐!你说换就换啊,你当她是什么了?”刘沉鱼立即将我那簪子扔了,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也不心疼,反正那只不过是一文钱买的。 “是么?你也知道刘若欢是刘府的小姐啊?那小姐岂能说打就打?你当她是奴婢呢还是囚犯?” 我将若欢拉到跟前,把她捂着脸的两只小手拽了下来,她的两边脸颊又红又肿,哪家的千金小姐能被人这么虐打? “这是千金小姐该有的待遇?”我一把拽着刘若欢快步的走到大街上,高声喊,“路过的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啊,大理寺卿的嫡长女刘沉鱼将自己的庶妹打成这个模样,还说只是想要教育她懂事!大伙儿来评理!这是教育还是泄愤!” 我这么一喊,周遭的百姓的围拢过来了,一看刘若欢脸上的伤,谁都心疼,纷纷的朝面色不愉的刘沉鱼指指点点。 “哇,真是狠心啊,这么对待自己的妹妹。” “谁要娶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回去,那不是完蛋了?” “听说那大理寺卿的嫡长女都十六岁了,还不曾订亲没有婆家呢,想来肯定是太凶悍了,才没有人要的。” “就是就是,自己妹妹都能打成这样,哪个女子最重要的不是脸,她就专打脸,人心险恶啊。” 这一字一句都是议论刘沉鱼的,气的她咬牙切齿的朝我冲过来:“唐惜芜!我跟你没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两心绵 我拉着刘若欢侧身闪过,刘沉鱼被刘夫人赶紧拉住,推着让丫鬟带着上了马车,刘夫人气势汹汹的道:“都看什么都看什么!一群刁民!” 刘夫人又看向我:“唐惜芜!咱们走着瞧!”顿了顿,她又朝刘若欢道,“你还不赶紧滚过来!” “若欢便不劳夫人操心了,待我给她上了药,便会亲自送回刘府,我倒是要问问大理寺卿,这到底是不是他女儿!若是不要,便卖给我,我当亲妹妹养着!” 我的话掷地有声,围观的群众纷纷的鼓掌叫好,刘夫人气的狠狠的磨牙,叫车夫赶紧驾车离开。 我带着刘若欢到前方的药铺去给她拿了些伤药,一点点的给她上了药:“你是不是老是被她们欺负?” 刘若欢抿着唇,不敢吱声儿。 我叹口气,轻轻的拍拍她的头,道:“不争馒头争口气,你得多为自己谋划谋划,不然等你过几年及笄之后,你家大夫人指不定要将你嫁给什么人呢。” 刘若欢吸了吸鼻子,突然咚的一声朝我跪下,我吓了一跳,连忙要扶她起来,岂料她根本不肯起:“惜芜姐姐,你方才说了,愿意将我从刘府买走的,这是真的么?若欢给你为奴为婢都是愿意的,只求你救救我,惜芜姐姐,你拿来换若欢的银子,若欢日后一定想方设法还上的……” 刘若欢说着便砰砰砰的朝我磕头,我赶紧道:“你先起来,若欢,并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你好歹是刘府上庶出的小姐,又不是罪臣家里充公为奴的,我……我硬是要买你,也买不到。” 刘若欢一听,眼底的希望顿时黯淡了下来,她低下头,那模样极为令人心疼。 我抿了抿唇,想了想,道:“可若是……他们主动不要你了……” “惜芜姐姐,你是不是有办法了?只要能让我离开刘府跟着你,我做牛做马都愿意!”刘若欢现在将我看成了救星,我若是不救她,她便没了希望,而且之前我便答应过她要帮她的。 “若欢,我在想,若是,你病的很严重了,他们会如何对你呢?” 我朝她眨了眨眼,狡黠的笑了。 —— 三日后,宁如从李贤那里听到了消息,匆匆的朝我跑来,我这会儿正在对着清单整理我的包袱,下月初我便要启程去渔阳,因为那时齐绍秦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妥当,可以随行护送我过去,而且……嗯,似乎也可以住上一阵子帮帮我。 “惜芜!惜芜!不好了不好了!” 宁如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我赶紧起身扶着她给她拍背顺气:“怎么了,是苏妙戈和长公主来找我麻烦了?” 宁如摇摇头,我倒是有些奇怪了,苏妙戈的封地被我莫名其妙的截胡了,不管是她还是长公主都应该找我才是,可这几日居然如此的安静,真是令人觉得奇怪。 “那不然……是淳贵妃?”我又试探着问,可宁如还是摇头,我只能摊摊手,“那到底是什么事儿?” 宁如将气儿顺好了,朝我道:“大理寺卿的府上,那个小丫头,刘若欢,得了重病,好像请了太医来诊治过了,说是已经病入膏肓了,熬不过今晚了。” 我一怔,想必是若欢服了我给她的两心绵,这种毒无色无味,毒发的症状很像是风寒发热,可又会全身长满了疹子,那感觉像极了天花。 我没有当日便让若欢服下,是让她考虑,若是她服下了这个毒药,到时候刘府的人弃了她,她便连刘府庶出的小姐都不是了,虽然我答应了照顾她,但是比她之前的生活终究是不一样了,她与唐毓衡一般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承受。 还以为若欢会考虑很久,没想到不过三日,她便服下了这个毒药,我心里一叹。 宁如见我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不由得看向我:“惜芜,你怎么都不紧张啊,我那日在宫里看你和她相处的挺好呢,那小丫头年纪小,可是机灵的很。” 我笑着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宁如一愣,吓得道:“是你……你……” “嘘!”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宁如连忙点头。 宁如小声的问:“你打算带她一同去渔阳了吗?” “若是刘府放弃了她,我便将她当我的妹妹一般,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她便也有一口饭吃。” 我抿了抿唇,这几日我都在想,去了渔阳之后,我要如何的生活,虽然我吃穿不愁,我这名义上的郡主,是享受朝廷的俸禄的,更何况还有了封地,但是光靠那点的俸禄,到时候我还得管理整个渔阳城,需要支出的地方多了,我可不能坐吃山空。 想着,我得做些什么营生赚点银子才是。 这个想法,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齐绍秦,哪怕是宁如,我都没有说,因为这还在计划中,若是我说了,他们一定会帮我,我不能让他们为我费心太多了。 宁如抿了抿唇,朝我道:“我也想去渔阳,不过我父亲还没答应我呢,我娘亲也……” “你就好好在京都城里,等我在渔阳城真的稳定下来了,你便抽空过去看看我,李将军和夫人定然不能让你去跟我这么漂泊的,你可是将军府的嫡女,比不得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庶女。”我将她拉着坐下,“三姨娘……哦,不对,应该是母亲了,她也快要生产了,嫣贵人现在这个模样,她只能指着她生下来的是男儿,这样父亲再娶别的妾侍,她也能有些底气。” 宁如托着腮帮子有些失魂落魄,半晌才道:“你说为何男子要娶那么多的女子,一心一意的不好吗?” 我笑着给她斟茶,道:“李将军和夫人不就是这样的伉俪情深么?” 宁如看向我,一本正经的道:“我原本以为世人都与我父亲和母亲一样,可后来我发现,只有我们府上是这个样子的,母亲说了,当时生下我的时候,见我是个女儿家,她便难受了,她说嫁入我们将军府的女人会很幸福,因为我哥哥只能娶一房的妻子,这是我们李家的家训,可若是生了女儿,嫁出去了,便很难遇到我这样的家庭。” 我一愣,想起舅舅所在的西秦耶律将军的府上,我朝她眨了眨眼睛:“这世上不只是将军府是这样的,宁如,还有别的家庭也是这样的。” 宁如怔了怔,看向我:“在哪里?我在大厉就没听说过哪家是没有小妾的,哦,除了齐绍秦那个不近女色只近你的怪人。” 我笑着勾唇:“你下次见到耶律沪月,你问问他,他定然会告诉你的。” “耶律沪月?” 宁如皱眉有些不解,还没等她问我问的清楚些,素锦进来了,素锦她们都从淳贵妃处到了将军府跟着我,日后还会跟着我去渔阳,我想给她们一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 “小姐,奴婢在刘府外头看到那些丫鬟进进出出的,偷着打听了一会儿,像是说刘若欢的病,刘夫人就没叫大夫来治疗,刘老爷也觉得晦气,便让她在别院自生自灭呢。” 素锦说着的时候一脸的愤慨。 宁如啪的拍在桌上起身:“怎么能这样!若欢还那么小!他们这是让她等死吗?太过分!我现在就……” “宁如,稍安勿躁,我们等着便是了。” 我拉住宁如,眯了眯眼,若欢的遭遇与我一样,我能体会到她的绝望和无助。 —— 外头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天色黑沉沉的,显得很压抑。 夜里三更时分,绯袖匆匆的跑来,我并没睡,她推门进来,急急忙忙的道:“小姐,不好了,若欢好像死了,被刘夫人连夜裹了一张草席丢去城外的乱葬岗去了!” 我将手里的书放下,随手将门边的竹伞撑起:“走,我们出去找她。”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介绍婆家 穿了蓑衣还撑了竹伞,我和绯袖一路出城,身子都湿了一大半,绯袖明显有些害怕,也是,大半夜的去乱葬岗,哪个女子不害怕。 我将她拉到我身后,笑着道:“不过是死人多了些,莫要怕,若是真的怕便在我后面跟着,但是眼罩子要放亮一些,免得踩到了什么东西,自己吓自己。” 绯袖咽了咽口水,连连的低头,小心翼翼的跟在我后头。 城外的乱葬岗是一大片的无主孤坟,往里走一点,便能见到地上不少的白骨和褴褛的衣衫堆积着,绯袖吓得赶紧抓住我的衣服。 死人,我见得多了,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在前面!” 我看到一个卷着的草席被丢在不远处,赶紧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绯袖害怕虽然是害怕,可还是帮我将风灯提起,我蹲下,由着雨水和泥巴染湿和弄脏了我的衫裙,将草席给拿开,若欢苍白着脸色躺在那里,一点生气都没有,若不是她还有一丝丝微弱的脉搏跳动,我真以为她死了。 我赶紧将怀里的一个小瓷瓶拿了出来,两心绵是我自己配置的药,解药也是我配置的,前世做这个毒药做的最熟练了,不会出错我才敢给若欢用的。 小瓷瓶在若欢的鼻翼之间动了动,味道传入若欢的鼻子里,若欢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我将她扶起,她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刘府放弃了,丢在乱葬岗了,从明日起,想必刘府便会传出消息,刘家庶出的小姐染了重病身亡了。 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谁会在意你? 若欢看了看四周,那些累累的白骨就像是她的写照,一时间她吓得哇的一声扑进我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我抱紧了她,轻声的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若欢乖。” 若欢哭了好一阵子,声音都沙哑了,红肿着眼睛看着我:“惜芜姐姐……你……你会不会不要我?” 我心里很疼,轻轻的抚着她的脸摇头:“不会的,放心吧,我带你去渔阳城,在那里生活,全新的生活,没有人再打你骂你,你能吃饱穿暖,好不好?” 若欢重重的点点头,我伸手给她将脸上的泪痕擦了干净,转过身来将她背在我的背后,绯袖赶紧给我撑着伞。 我们没有回城,只在城外的一个小茅草屋待了一晚,若欢换了衣服洗了澡,身上的那些跟天花似的疹子便没有了,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少女。 翌日清晨,信鸽飞来,我看了一眼信鸽腿上的信,是宁如给我送来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刘府的人已经说了,昨夜刘若欢突发疾病去世了。 也就是说,从此,刘若欢不复存在。 “若欢。”我叹口气,将纸条递给她看。 “惜芜姐姐,我不看,我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了。”刘若欢突然起身,然后朝我跪下磕头,我连忙上前扶她,可她就是不肯起来,“惜芜姐姐,你是若欢的恩人,若欢现在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你让若欢做你的婢女,伺候你,就像是绯袖姐姐她们一样,可以吗?” 我一怔:“若欢,你先起来。” 刘若欢执拗起来也是六匹马都拉不回来:“惜芜姐姐,求你答应若欢……若欢别无所求,只想跟着惜芜姐姐!” “素锦,绯袖,绿萝,她们都不仅仅是我的婢女,还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若欢,你更是,我与宁如说过,若是我将你带出了刘府,从此这世上便没有了刘府的庶出小姐刘若欢,有的只是,唐惜芜的妹妹,你可愿做我的妹妹?” 我与她对视,看着她,我便想到了唐毓衡,我的弟弟。 若欢朝我又磕了一个头,眼泪掉了下来:“我……我……真的能叫你姐姐吗?” “自然是可以的,你和我弟弟一样的年岁,不叫我姐姐,难不成要叫我姨娘了么?”我打趣的笑着,将她拉起来,“好了好了,莫要哭鼻子了,下回等我弟弟回来了,便也让他到渔阳城来与你玩儿,可好?” 若欢赶紧重重的朝我点点头,扑进我的怀里:“姐姐……” 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由着她哭了一会儿,便给她擦了眼泪,道:“今日你便和绯袖先行前往渔阳,那边四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应你们。” “姐姐,你什么时候去?”若欢很依赖我,她的小手扯着我的衣服不肯松开。 绯袖笑着对她道:“小姐还要等四王爷一块儿去呢。” 我脸上有些烫,瞪了绯袖一眼:“就你话多了。” 绯袖朝我吐了吐舌头,若欢也笑了,眨着眼睛看着我:“到时候四王爷也与姐姐一同去渔阳城住吗?” 我抿了抿唇:“长住应该是不会的,不过想来会常来吧。” 若欢和绯袖相视一笑,我脸上更加的滚烫了。 绯袖想了想,突然道:“小姐,若欢是不是要改个名字呀,不然要是有人追究起来,这……这好像说不过去了。” 这倒也是个问题。 我看向若欢:“若欢,改个名字生活,你可愿意,若是不愿意的话,那……” “愿意,姐姐你说什么,我便是什么。”若欢听话的很,我总觉得我多了个小跟班似的。 我细细的想了想:“嗯,灵,聪慧机灵,鸢,有风筝的意思,线断了便随风无根漂泊……就灵鸢,你觉得如何?” 若欢一愣,笑着拍手:“好,那我日后便叫做灵鸢!” —— 一个时辰后,我之前就安排好的马车驶来了,车夫是齐绍秦安排的人,还有两名暗卫一路护送,应该是安全可靠的。 我目送灵鸢和绯袖上了车,一直看着她们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回头。 一回头便看到齐绍秦一身玉白色的长衫微笑着站在我的身后,如天将的神人一般,我心里一暖,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齐绍秦伸手将我拥入怀里,轻轻的吻落在我的发顶:“来接你回城,怕你一个人迷了路。” 我笑着从他怀里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回城,还能迷路,再说了,本来不是说好了宁如来接我么?” “你倒是日日的与她黏在一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断袖!” 齐绍秦我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我瞪他一眼:“哪怕是我愿意断袖,李大将军和夫人都不愿意呢,你就不能想的正常些。” 齐绍秦哼哼了两声,揽着我的腰,将我翻身一跃带上马,拉扯着缰绳缓缓的朝与回城的路相反的方向走。 我一怔:“你不是说接我回城么?” “将军府上现在有贵客到,你不方便回去,本王带你去溜达溜达。”齐绍秦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偷香了一记,弄得我心跳加速。 我低着头道:“贵客?什么贵客?” 齐绍秦勾了勾唇,唇边的那一抹笑意带着些许坏坏的弧度,他低声道:“本王给她介绍了婆家,省的她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缠着你,剥夺了我的位置。” 我一愣,赶紧扭头:“不是吧?你可别乱介绍啊……你可知宁如要什么样的人家?” 齐绍秦看着我,像是在沉思,我又赶紧道:“她要的可是……” “不是跟你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齐绍秦的话让我一愣,我忍不住道:“啊……你知道啊?那你还胡乱介绍那些有的没有的给她,她会气死的。” 齐绍秦屈指在我眉心上弹了弹:“这么看不起本王,唐四小姐,你近来是越发的猖狂了,嗯?” 我赶紧扯着他的衣角问道:“那你……到底是介绍了什么靠谱的人啊?” 齐绍秦朝我挑了挑眉头,一字一句的道:“耶律沪月。” 第三百二十章 上香 这话我一听,差点就愣住了,我看向齐绍秦,忍不住道:“耶律沪月?他……他……” 他不是西秦的吗?齐绍秦这么光明正大的将耶律家扯进来,不会被人发现么? 可我又不好说我知道那么多的实情,便有些着急,支支吾吾的道:“可是,耶律沪月不是大厉的人吧?耶律这个姓氏在大厉并不多见呢。” 齐绍秦勾唇浅笑,轻轻的弹了弹我的额头,道:“你个小脑袋瓜子从哪里知道那么多有的没有的,而且还要帮忙担心,好了,别想别人的事,本王带你去买些东西回相府。” 我一怔:“为何要买些东西回相府?” “不日你便要启程去渔阳,未免落人口实,走之前,无论如何,我觉得,你都该回相府做个样子,道别一些,你觉得呢?”齐绍秦勒转马头,带着我悠闲的朝集市走去,“哪怕是日后都不想在回来了,关系也不用再保持,但是做个样子,也还是要的。” 我抿了抿唇,点点头,还是齐绍秦想的周到周全,兴许我自己也能想到,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回相府,一点都不想。 齐绍秦带着我置办了不少的东西,才一同回了相府,唐萧然带着他新纳的几房妾侍出来迎接,周燕华现在已经大腹便便,两条腿都水肿不方便走动了,便没有出来,但是差了贴身的丫鬟出来见我,这我也是高兴的,私下给了她不少专门的补品。 老夫人也出来了,只是看我的时候眼神怨毒,我倒是也理解,唐惜惜告诉过她,李柔,唐鹤峰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现在唐惜惜也死的如此悲惨,老夫人看我就怎么看都不顺眼了,以前哪怕有时候还会基于我娘亲救过她一回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情,可现在么,她估计恨不得弄死我。 我也不介意,反正不过是来走走过场,做个样子,日后我便在渔阳安居乐业了,京都城再大再好,也于我无关。 “四王爷,惜芜的事便麻烦你了。” 唐萧然的面子功夫还是过的去的,纵然他从来就不待见我,可既然我和齐绍秦上门来了,而且还带着这么多的东西,他自然是笑脸相迎的,只是那笑脸里头有几分算是真心,这就很难说的清楚了。 在相府待了小半日,正巧宫中的人来寻齐绍秦,我便起身与他要离开,只是一直不怎么开口的老夫人突然开口了:“惜芜,你再如何也是相府的四小姐,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我一怔,眉心微蹙:“祖母,去渔阳是皇上下的旨意呢。” 老夫人笑了:“凡事都避不开一个理字,更避不开一个孝字,你要走可以,至少要向唐家的列祖列宗上香才是,不然传出去了,会说你数典忘本。” 我抿了抿唇,有些明白老夫人打的什么算盘,唐萧然像是也不大明白,小声的跟老夫人道:“母亲,你这是……” “若你还认你是唐家的人,便在走前到唐家的祖祠去上香,怎么,这都不愿意了?” 老夫人冷冷冰冰的模样,就像是我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过似的。 可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我都上门来道别了,她拿出这个来压我,倒也是正常的。 齐绍秦刚要帮我说话,我便淡淡的道:“既然祖母如此说了,惜芜自然是要遵守的,再如何,惜芜都是姓唐。” 我朝齐绍秦摇了摇头,示意他先进宫处理正事,我能自己保护好我自己。 齐绍秦点点头,他知道我是个有主意的人,再不济,他宫里的事情忙完之后马上赶回来亲自接我走,老夫人也为难不了我。 我看着齐绍秦和唐萧然两人一同离开了相府,我朝老夫人福了福道:“祖母,惜芜现在可以去祖祠上香了吗?” 老夫人抬了抬眉头,挥了挥手:“喜儿,带四小姐去祖祠。” “是。” 我跟在喜儿的身后,老夫人倒是没有跟着,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回房去了。 唐家祖祠。 喜儿让守门的两个侍卫开了门,朝我道:“老夫人交代了,既然是正式的离别上香祭奠,小姐,可要焚香沐浴按足了礼数,这样才不会亵渎老祖宗。” 我点点头,走了进去,诺大的祖祠里头是满满当当的各种牌位,我基本数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以前我这样庶出的身份是进不来祖祠的,前世我也不过是来过一次,那时是我登上凤座之后了。 再不好,都是我的祖先,我并不会把气撒到他们的身上,逝者为大,我仍旧是尊敬他们的。 一切的按照规矩焚香沐浴了之后,我开始一一的朝各个牌位上香祈祷,只是牌位太多,到傍晚的时候还没进行到一半,我早晨和中午都没有吃东西,连一口水都没有喝,眼下确实有些难受。 饥饿倒是可以忍着,只是口干舌燥的难忍。 我想了想,从早到晚,我一直在这里上香祭拜,喜儿在外头自然是知道的,可仍旧一点吃食都没有给我送进来,连水都没有一口,我并不觉得她是忘了,想来是老夫人吩咐的吧。 老夫人突然让我在祠堂里头上香祭祖,总不会是真的体恤我的名声,更不会只是想让我饿一顿吧? 这么想着,我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我转头,连忙上前:“姨娘,你怎么进来了?” 来人正是方才没有出来迎接我和齐绍秦的周燕华,她现在肚子如此的大,走路也不便了,可现在怎么过来了。 说实在的她现在已经是夫人了,我该叫她母亲才是,只是姨娘叫习惯了,没有改口,周燕华也不觉得有什么,她笑着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含香将一个装了吃食的提篮拿过来:“我听说你在祖祠里上香一整天了都没吃任何的东西,老夫人那边在礼佛呢,估计也顾不上你,我怕让丫鬟来,门口的不放人进来,我便亲自来了,横竖我现在是当家主母,都得给我三分薄面。” 我连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责怪道:“姨娘,你看看,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怎的还劳累的过来。” “无妨,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日,我周燕华兴许是个市井小民,没有出身好的那些大家闺秀的气度,但是还是懂得的,点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惜芜,你就是我的恩人。” 周燕华笑着将吃食一一的摆在我跟前,我一看,眼眶都湿润了,都是我爱吃的。 我低着头:“嫣姐姐的事,我……” “嫁入宫中的女人,有更多难以言喻的事,嫣儿没死已经是万幸,我相信,她会醒过来的,我也相信,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你已经做的很好。”周燕华低低的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快吃点。”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着周燕华给我带来的东西。 吃过饭菜,我的胃舒服了不少,笑看着周燕华,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姨娘,你快要生了吧?” “是啊,快了,我真希望生的是个儿子,这样,我的位置便能坐的稳当些,你看看,老爷已经又娶了几房的妾侍了,还都是年轻貌美的,对了,那两波斯美人前些日子跑了,那是皇上赏赐的,老爷生怕被人发现,一直捂着没说呢。” 周燕华的话让我想起黛绮丝她们姐妹,这个不奇怪,她们来就是要找李柔报仇的,现在李柔死了,唐鹤峰唐惜惜都死了,她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自然是要走了的。 我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含香从外头进来急急忙忙的道:“夫人,我们快些回去吧,老夫人带人过来了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生死 周燕华赶紧起身,朝我道:“惜芜,那我就先走了,免得老夫人对我不满意。” 我点点头,看着她离开。 我继续又上了一会儿的香,老夫人带着婢女进来了,把门推开了,我才发现外头下起雨来,还挺大的,我突然有些担忧周燕华不知道带伞了没有。 “上香上的如何了。” 老夫人淡淡的看向我,坐在一旁的软椅上。 我福了福神道:“还有一个时辰,应该可以完成了。” “嗯,这样便好。”老夫人起身,转身又走了出去,似乎就是来看看我的进度如何的,可才走到门口,便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叫喊声:“来人啊!救命啊!夫人落水了!” 什么! 我蹭的从地上的蒲团上站起来,将手里的还燃着的香丢在地上,拔腿往外跑,雨下的愈发的大了,几乎要迷蒙了人的眼睛,不过是须臾片刻,我浑身便湿透了,可我根本顾不得这些,周燕华挺着个大肚子落水,那还得了,搞不好会一尸两命的! “含香!怎么回事!” 我第一个冲到了湖边,已经看不到水面上浮着人了,含香哭着道:“夫人!夫人掉进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来不及问,噗通就往湖里跳,雨水越发的大了,我游了一圈儿才将周燕华找到,她现在身子这么重,我根本托不起来,可仍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推起来,边往回游边朝岸上的含香叫道:“快!叫人来!” “夫人!夫人!来人啊!来人啊!” 含香扯着嗓子叫着,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过来,如此滂沱的大雨也听不到远处的声音,甚至看不清楚远处有没有人,我只能吃力的咬着牙撑着。 “含香!快!将夫人拉上去,小心肚子!” 我已经扶到了岸边,咬着牙将周燕华托上去,含香边哭边将人往上拉,又怕碰着她的肚子,力气都不大,好不容易将人拉到岸上去了,我腿一个抽筋,又摔进湖里,幸亏我抓住了一旁的小树,死命的又爬了上来。 可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的力气了。 “怎么了怎么了?”老夫人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一看眼前的场景,赶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找大夫!” 我看着周燕华被抬走了,心里也是很着急,老夫人转身指着含香怒骂:“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过不许夫人出门,要她好好的养着安胎吗?这马上就要生产的日子了,如何能走动!现在还掉湖里去了!你是怎么做事的!” 含香赶紧跪下,连连的磕头:“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奴婢……劝过夫人了,可夫人不听,她说……四小姐在祖祠里上香,一整日没吃东西也没喝水了,便过来给四小姐送些吃食,本来没事的,可……可估计是下雨天路滑,走到这儿的时候,夫人便不小心跌到湖里头去了……老夫人,老夫人饶命!” 老夫人一听,竟然扬手回头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颤抖着手指着我道:“唐惜芜!又是你,你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够,现在又要来害人了是吗?你就这么看不得相府有点好日子是吗?” 我咬紧了牙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周燕华是因为给我送吃的,才会跌到湖里去的,这件事,我真的是难辞其咎,虽然与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我的心里也不会好过。 我转身要去看周燕华的情况,可老夫人怒喝了一声:“唐惜芜!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跪在此!祈祷她母子平安!” 老夫人带着人将我按着跪在地上,雨水越发的下大了,哒哒哒的打在我的身上,就像是隐形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我的身上,我握紧了拳头跪着,咬着唇,姨娘……你一定要好起来,孩子也要平安,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老夫人让下人在这里盯着我,她带着人匆匆的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我的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可我管不得这么多了,我是希望我的祈祷有点用,周燕华和腹中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 “四小姐!四小姐!” 含香朝我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噗通的一声跪在我的跟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心里一紧,拉着她道:“怎么了,夫人是不是出事了?” “四小姐……你救救夫人吧……太医说了,动了胎气,只能……只能保一个……老夫人现在要求保小的,老爷也得到消息了在回来的路上,他也说了要保小的,可是……可是夫人她难道就这么死了吗?” 含香倒是个忠心的。 我蓦然的起身:“不行!我要去看看!” “四小姐!你不能去!老夫人让你在这里跪着……” 两个看着我的嬷嬷连忙上来阻止我。 我甩开她们的手,怒吼道:“跪着有用的话,我可以跪到明日!可你们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没有人搭救!夫人就没有命了!夫人平日对你们也不差,你们岂能要她死!” 李嬷嬷淡淡的撑着伞看着我道:“四小姐,这可不是老奴们想着夫人去死,究其原因还不是夫人给四小姐你送吃的,回头的时候落水的?可不能怪老奴们!” “我不想跟你们说这些,你们让开!我要去看看!” “四小姐!现在太医都在,你过去能做什么?你又不是太医,这连太医都只能保其中一个,你能做什么?别添乱了!” 两个嬷嬷非要拦着我,我一怒,扬手给了她们两个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朝含香道:“拦着她们!” “是!” 含香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棍子,伸手拦在那里,大有一种你非要凑上来,我就往死了揍的姿态。 我趁着两嬷嬷怔住,赶紧拔腿就跑,我不是太医,也不是郎中,没有任何的医术,但是我知道如何保证两个人都能活着,只是这法子凶险,一般人不会用,因为用不好会一尸两命。 冲到周燕华居住的院落之外,可外头已经被老夫人的人守住了,怎么都不让我进去。 唐萧然在这个时候也回来了,我朝他冲过去:“父亲……” 话还没说完,唐萧然以为我是问齐绍秦在哪里,他随口道:“四王爷还在皇上的御书房,没有那么快出宫,你……” “父亲!让我进去,我知道怎么救……” “胡闹!太医在里头,你进去做什么,你还知道怎么救,别添乱!” 唐萧然绕过我,转身大步的走了进去。 老夫人出来,见我非要硬闯,便让守在外头得到侍卫抓住我,怒到:“唐惜芜!你不要再闹了!害的我们相府还不够吗!” 这个时候,我管不得那么多了,我噗通的跪在老夫人的跟前:“祖母!求你了,让我进去,不能舍大保小,我可以救两个人,你让我试试……” “闭嘴!” 老夫人抬腿将我一脚踹开,我摔在地上,浑身都是泥土:“祖母……” “哇!” 里头响起了一个孩儿的哭声,我一惊,便有人冲出来报:“老夫人,孩子保住了,是个男孩儿!” “好好好!”老夫人面上一喜,“是个男孩儿就好!我们相府被害了一个嫡长子,现在老天爷开眼,又还了一个!太好了!” 唐萧然这会儿也出来了,他抱着一个在被褥中的安睡的孩儿,也是一脸的喜色,他和老夫人都没有问也没有说周燕华的情况,便转身带着孩子走了。 我连忙扯住那报信儿的小厮:“夫人呢?夫人如何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陪着你跪 “夫人……” 小厮一脸的为难,我心里像是被拽的紧紧的,起身一把将小厮推开,这会儿孩子都生出来了,已经没有人拦着我了,我快步冲了进去,便怔住了,周燕华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房内已经收拾过了,但是仍旧能闻到血腥味儿,想必刚才的状况十分的凶险。 “姨娘……” 我木讷的一步步的往床边走过去,周燕华脸色苍白,一动不动,我颤抖着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我的眼泪刷的就落下来了。 “姨娘!” 我忍不住扑到周燕华的身上,拼命的摇她,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浑身还带着刚刚离开这个世界的余温,眼角带着泪痕,我重活一世,头一次哭的如此的凄凉,所有的婢女和奴才唰唰的跪下都在悄悄的抹着眼泪。 周燕华当上这个当家主母实属不易,她以前跟李柔作对的时候倒是飞扬跋扈,但是成了这个主母之后,她对人客气的很,她想着唐惜嫣在宫里不容易,她能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所以为人处事你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可她竟然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太医见我哭的悲伤,忍不住道:“郡主,逝者安息,你不要上心了。” 我猩红着眼睛看向他,咬紧牙关道:“太医,你为何不两人都救了?那种秘术,我想太医你一定懂吧?” 太医一怔便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一张脸涨红了道:“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夫人这样的情况,任谁都是只能救治一个,你……” “谁说的!” 我豁然的起身,疯了似的抓住他的衣领,婢女们连忙上来拽住我,我仍旧想将这太医给活剥了。 以往我与周燕华不过是盟友关系,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合作,我还防着她,从来不曾真的信过她,可刚才,我在祖祠了整整一日了,滴水未进,只有她给我送了吃食来,我便才将心里的防备给彻底的撤下了,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看待,可为何要这样…… “你这个庸医!庸医!” 我边哭边吼,已经完全的顾不得形象了,我和太医的吵闹声将唐萧然和老夫人引来了,老夫人不满的道:“唐惜芜,你又在闹什么!” “你们为何不救她?为什么?”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唐萧然到底是多么的薄情寡义,结发之妻李柔可以弃,现在为他生儿育女的周燕华也可以弃,儿子女儿在利益跟前也不重要,那还有什么是他放在心上的?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你不要胡闹了,等会四王爷便要来接你,不日你也要去渔阳了,不要闹事。” 唐萧然黑沉了脸色,一脸的不高兴。 我死死的盯着他,冷笑道:“父亲,我说了,我有法子救,为何你不让我试试看,而且姨娘就这么没了,你竟然还如此的高兴,笑得出来,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啪! 唐萧然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你这个孽障!哪怕你现在是郡主了,有封地了,可你就能训词你父亲了吗?没大没小,一点尊卑都不知道!看来是仗着四王爷,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人死了便死了,还能如何!来人!将周燕华处理了!” 处理了? 我一怔,顾不上我被甩了一个耳光的疼,转头看过去,便看到几个小厮用草席扛着周燕华出去了,我赶紧道:“父亲,姨娘现在是当家主母了,她是相府正正当当的大夫人了,你岂能如此对待她?” “这有何不可,人都死了,我总该再娶续弦,岂能让她还占着位置,而且她不过是一商户之女,难不成还能进我唐家的祖祠吗?” 唐萧然的话让我一颗心在一点点的发凉,是啊,李柔那样的高贵出身,最后还不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更别说周燕华了,若不是我设计,唐萧然也不会抬了周燕华做夫人,现在周燕华死了,他眼不看为净正好了。 “父亲!你要将姨娘带到哪里去?” 我岂能让周燕华就这么没了? 老夫人冷哼了声:“这与你何干?平懿郡主,你管好自己的事便好!” “父亲!”我拉住唐萧然的衣角,“我求你,你若嫌弃,便让我来安葬姨娘,行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 老夫人将我拽着唐萧然衣角的手拽开,一把将我推到地上,怒视着我,恶狠狠的道:“你也是个下贱的胚子,日后我们相府绝对不能有这些出身不好的下贱胚子,不然生出来的一个个都是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唐萧然挥手,朝扛着周燕华的草席的几个小厮道:“还不赶紧处理掉?” “是。” “是。” 小厮们要将卷好的草席扛出去,我伸手拦着,道:“父亲,祖母,你们这样对待姨娘,不怕等那孩子日后长大了怨恨你们吗!” 唐萧然脸色一沉:“来人,将平懿郡主带出去!我们相府容不下她这一尊菩萨!” “父亲!祖母!” 我被几个小厮抓着拖了出去。 “郡主,真是对不住了。” “郡主,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 嘭。 相府的大门在我面前紧紧的关上,大雨侵盆的如水的泼下来,我摔在地上,手腕都擦伤了,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不行,我哪怕不能让周燕华入土为安,都不能让老夫人和唐萧然这样对待她。 闭了闭眼,我噗通的一声,跪在相府的大门前,我要让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看个清楚,唐家到底是如何对待人的! 人言可畏,我能跪到第二天去,我就不信,唐萧然他们坐得住! 齐绍秦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已经跪到了三更时分,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已经有不少人看不过去去敲门了,只是仍旧没有人开门。 我倒是要看看,唐萧然能装死到何时! “惜芜!” 齐绍秦匆匆的赶来,将我拉起来,我不愿:“王爷,我要跪到他们将姨娘的尸体好好的安葬为止!” 齐绍秦转身要上前去亲自帮我进去要人,可我也拦住了:“我不信他们不出来!” 我不想让他们有机会说齐绍秦仗势欺人,这对齐绍秦的名声不好,而我,已经重活了一世了,什么名声都没有好好的活着来的重要。 “好,你要跪着,本王便陪着你跪!” 齐绍秦知道我的顾虑,只是他看不得我如此。 我还没反应过来,齐绍秦也在我身边跪下了,还将帮他撑伞的小厮推开了,围观的百姓更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纷纷的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谴责唐萧然处事不厚道。 不到片刻,相府的门打开了,齐绍秦匆匆的赶出来,亲自给齐绍秦撑伞,围观的百姓顿时群情激烈的指着他骂,唐萧然黑青着脸低着头:“王爷,雨下的太大了,还是先进来吧?” 齐绍秦冷冷的甩开他的手,将我扶起来,我已经被淋了一夜的雨,情绪起伏也大,才站起来,便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齐绍秦赶紧打横将我抱起,唐萧然上前来要说话,齐绍秦恼怒的抬腿一脚将唐萧然踹倒,怒叱道:“滚!” 齐绍秦抱着我并没有进相府,而是转身上了马车,疾驰离开,只是他还将人留下,在这里处理周燕华的事。 四王爷府没有婢女,用四九的话来说,一个雌性动物都没有。 齐绍秦倒是不介意他自己给我换衣衫,又怕我醒来之后生气,只能到别处去借了两个婢女回来伺候我。 齐绍秦刚要转身出去,我迷迷糊糊的伸手一下就拽住他的衣角:“绍秦……” 第三百二十三章 愿被你拖累 齐绍秦一愣,快步的转身在我的床边坐下,我本能的迷迷糊糊的把头朝他的方向靠过去,下意识的觉得有他在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齐绍秦抬手朝两位婢女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他让我枕在他的腿上,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又让下人端了一盆水放在旁边,他时不时给我将额头上的湿毛巾换了换。 这一晚,我睡的极端的不安稳,梦里总是闪过周燕华的身影,她对我哭,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她不甘心的话,我很内疚,头一次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清晨时分,窗外的鸟儿在鸣叫,我朦朦胧胧的将眼睛睁开,便看到齐绍秦靠在床边闭目养神,我动了动,齐绍秦立即醒来,见我看着他,他笑了,轻柔的道:“醒了?” 我懵懵的点点头,齐绍秦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松了口气,总算是退烧了,我看了看,发展自己枕在他的双腿上,估计是枕了一夜了,我赶紧起身,齐绍秦扶着我,给我将枕头拍松了让我靠着。 “你就这么照顾了我一个晚上?”我抿了抿唇,心里的暖意一点点的蔓延着。 齐绍秦打了个响指,婢女便将洗簌的都端了进来,还有一早上就炖好了的吃食也一并端了进来。 齐绍秦细心的给我洗了脸让我漱了口,才回答我道:“是你扯着我的手不让我走,那我便留下来了。” 我一怔,不好意思的低头,嘀咕了声:“那你怎么还让我枕着你的腿睡呢,你腿不麻了么?” 说实话,我有点心疼。 齐绍秦笑着拍拍我的头,道:“无妨,你若是愿意,我日日给你枕着睡。” 我脸色微红,他将小菜拌入粥里,搅拌的温度刚刚好,便喂我吃,昨日的事情我都记得,现在我也很着急想问周燕华的事,可又不敢,生怕齐绍秦觉得…… 还没想完,齐绍秦便淡淡的道:“我已让人将周燕华的尸首择了一块风水佳的地方择了时辰后日下葬,放心吧。” 我一怔,有些惭愧,这种事还要麻烦他:“我……本不想拖累你的。” 齐绍秦两道剑眉微微的蹙起,将我拥进怀里,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道:“我何曾介意过你拖累我?倒是你,昨日怎的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低,由着唐家的人欺辱你?” 我在他的怀里抬头,与他对视,叹息了声道:“王爷,我这个郡主是你给我弄来的名号,唐家的人一向不放在眼里,觉得我名不正言不顺的,哪怕我现在有了封地,还吃朝廷的俸禄,可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撞了个大运,捡了苏妙戈的便宜,并不会真的尊敬我。 当时,我若拿出派头来压他们,他们会说我仗着你撑腰而胡作非为,我不介意自己的名声被败坏的多差,可你不一样,你是大厉的战神,是万民的景仰,我不该将你拖进污水里。 最重要的是,我想顾着姨娘一些,我想着姨娘日后还会在相府里生活,还是要靠着相府的,我若是闹的太过,那等我走了之后,不知道唐家的人会不会因此迁怒姨娘,嫣婉仪如今已经这个模样,姨娘能靠的只有自己,我不想她在府上因为我而被牵连了。 只是……我没想到,父亲和祖母根本没想着能让她活下来,哪怕是有法子救,他们也不愿意尝试。” 齐绍秦轻轻的捧着我的脸,朝我道:“你倒是爱为别人考虑的如此多,惜芜,日后你做事,用不着考虑顾虑,本王说了,愿意被你拖累,你便尽管拖累,若是这点事情本王都没有办法应付,还活着做什么?” 我愣了愣,看着齐绍秦,心里是百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儿。 —— 三日后,周燕华下葬的日子。 齐绍秦带着我去了城郊的一处视野开阔的山野之上,四处都是绿草茵茵,绿树环绕,流水潺潺,我虽然不懂风水一说,但是也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周燕华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木中,我上前看着,眼圈微红,齐绍秦在我身后道:“这地方不错,找了风水大师来算过,虽然我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大家都这么便也都这样了。” “你不信吗?” 我和齐绍秦退后,在一旁的大树下站着,看着齐绍秦的人将棺木抬起放进坑里,还有高僧来念经超度。 齐绍秦斜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勾唇朝我道:“不信,若等我死的那日,便将我烧了,骨灰撒到大海里去便是,这么埋着,难受。” 我忍不住扬了扬眉毛:“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处了,我也不愿长埋地下,那么……到时候我与你一样,也烧成灰烬,撒大海里去,随着海水而逝,也不是坏事。” 齐绍秦心里微动,从身后将我揽入怀里,我安安静静的靠着他,看着前方周燕华的棺木已经放进了坑里然后被埋上土,最后再将石碑建好,我在想,不知道那个孩子长大知道了会不会心怀怨恨? “四小姐。” 正想着,含香似乎从相府偷偷的溜出来了,还带着包袱,想来是主子不在了,她这个奴婢也不想待在相府。 我立即走了过去,道:“含香,你这是要去哪里?” 含香朝我和齐绍秦都福了福,道:“小姐,夫人已经没了,很快老爷便会娶新夫人,奴婢在府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便趁着管家不注意,偷跑了出来,可又听说小姐和王爷将夫人葬在此处,便想过来给夫人上一炷香再走。” 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只是她这么走了,那个孩子怎么办? 现在,唐萧然和老夫人对那孩子还算不错,可终究孩子的生母已没了,唐萧然再娶新夫人,那夫人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岂会全心全意的对那孩子好?一不小心便能将那孩子教坏了,到时候周燕华泉下有知,岂不是要含恨九泉吗? 这么想着,我便劝含香,道:“含香,姨娘待你不薄,现在她去了,嫣贵人又还病着尚未醒来,府中那孩儿根本没有人真心实意去照顾,到时候新夫人来了,又有了嫡子,那孩子还能过的好么?含香,你忍心么?” “可是……”含香听了我的话,眼眶也红了,“可是奴婢现在都见不到那孩子,老夫人将那孩子带去了,暂时养在老夫人的院落里。” 我连忙朝她道:“事在人为,哪怕是养在老夫人的院落里,但是只要你还在相府,那孩子便能有朝一日知道他娘亲是如何没了的,不至于受到他人的蒙骗还记恨她的娘亲,含香,你也不想姨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的,不是吗?” 含香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齐绍秦上前来道:“本王倒是觉得你家四小姐说的不错,若是你还念着你主子的情分,倒是不该就如此一走了之。” 正说着,身后便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朝身后的方向一看,便看到相府的管家带着一溜儿的下人追到这边来了,想必是发现了含香未经批准便擅自出府了,凡是入了相府的奴婢,生死自由的权利都掌握在主子的手里,若是主子没有说将人放了,那哪怕死,也是要死在相府的。 更何况,含香是周燕华的贴身婢女,周燕华这才刚死,我又在相府门外跪了一晚,现在大街小巷的都在谈论唐萧然性子凉薄,若是让含香跑了,到处散播谣言,那相府哪里还有脸面了? 这不,管家马上便带人来追了。 “小的见过四小姐,见过四王爷。”管家朝我和齐绍秦点头呵腰,然后怒视着含香道,恶狠狠的道,“你竟敢当逃奴!来人,将她绑起来……” 我眼睛一眯,冷冷的道:“慢着,周管家你先别急着治含香的罪,你的罪,今日,我倒是要先好好的与你清算!”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启程 周管家怔了怔,看面无表情的齐绍秦一眼,便朝我阴阳怪调的道:“四小姐,奴才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罪过,你犯得着跟奴才较真儿么?这不是将你的身份拉低么?那四王爷的面子往哪里搁呢,是说是吧?” 我冷冷勾了勾唇,那日最积极的挡在我跟前的便是他了,如今周燕华长眠在此,我暂时不能让唐萧然和老夫人来这里磕头,这个人也是要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怕拂了四王爷的面子。”我挑了挑眉,看向齐绍秦,道,“王爷,可否借我两人?” 齐绍秦满眼宠溺的看着我,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来人。” 三名暗卫蹭的冒出来,周管家咽了咽口水,还没反应过来,我便开口:“带周管家到前面给姨娘磕头,磕到头破血流才算的上给姨娘赔罪了。” 周管家一愣,奋力的挣扎,可根本挣脱不掉,他带来的人也不敢上前,毕竟齐绍秦在这里身份也在这里,他们只能当做看不到。 “四小姐,你岂能找奴才出气,你仗着四王爷这是要为所欲为了吗,你……” 周管家被按着跪在周燕华的坟前,拼命的磕头。 我背着手走了过去,站在他跟前:“你们不是都说我仗着四王爷的撑腰胡作非为么?既然如此,我还跟你们示弱做什么呢?” 齐绍秦也走了过来,淡淡的指示道:“让他磕头磕重一点,这么轻,也算是磕头么?” 咚咚咚。 周管家的脑袋被重重的按到地上,磕头磕到昏死过去,估计也是大厉第一人了。 相府的那些下人看到周管家成了这副模样,一个个的都朝我下跪:“四小姐,饶命啊!饶命啊!王爷!王爷饶命啊!” 我朝他们看过去,问道:“你们出来寻含香的事情父亲和祖母可知道了?” “不曾。小姐,这是周管家找含香要点夫人留下的宝贝,没找到含香,她的细软什么的都收拾了,这才发现了她跑了,想着她可能会来这边给夫人上香,所以就过来了,老夫人和老爷都没通知。” 小厮赶紧将话都说了。 我点点头,将含香推到跟前来,道:“既然如此,你们现在和含香一同回去,便不能追究她私下逃走的事,若……” “是是是,奴才一定遵守!奴才想,周管家这摸样了,应该……” “不要跟我说应该,四王爷在这里呢,你们是要他也收拾收拾你们么?别忘了,四王爷现在给我撑腰呢。” 我抱着肩膀睨着他们,齐绍秦也勾唇道:“这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怎么,你们还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平懿郡主的身份可能在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家族看来,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齐绍秦亲口承认的未来的王妃,谁还敢看低了? 他们连连的磕头,跟我起誓保证,一定也让周管家守口如瓶,不会找含香的麻烦。 我朝含香点点头,含香犹豫了片刻,朝我福了福:“四小姐,含香会按照你说的,尽力照顾好小少爷的。” 我看着含香转身走了,那些奴才也将磕头磕晕了的周管家扛走了,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姨娘,惜芜没有用,暂时能帮你的只有这些…… “还好吗?” 齐绍秦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带入怀里,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我微微的摇头,叹息了声:“对不起,还是打着你的名号才能张牙舞爪,这种感觉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护着你当你的靠山,那是应该的,丈夫本就该护着自己的妻子,不是么?”齐绍秦捏了捏我的小脸儿,“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去给你姨娘上柱香,我们便回去了。” “嗯。” 我快步上前,一身素白的衣裙在风中轻扬,手中执了三炷香点燃,跪下重重的给周燕华的磕了三个响头。 —— 回到将军府,宁如奔出来将我拉进去,上下左右的打量我,见我没有什么事,这才真的放心了:“你要吓死我了呢,现在整个京都城的人都在传,你堂堂一个平懿郡主跪在相府门前整整一晚,我的天啊,今日皇上已经下旨让相爷和唐老夫人入宫去了,想必是要将此事说个清楚呢。” 我本能的看向齐绍秦,他倒是不隐瞒笑着道:“我不过是让人在父皇面前随意提了一句,你这个平懿郡主虽然不是他诏告天下特封的,可仍旧是他下的旨意,还是从我手里颁下去的,若是唐萧然这都看不上,那不仅是打我的脸,连父皇的脸面都在打,父皇岂能坐得住?” 我舒了口气,本来我愿意被打还跪在雨中一整晚,要的也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齐绍秦插了一脚,事情便会容易了些。 果然,不到片刻,皇上的旨意便下来了,说是为了我不日便要去渔阳,给我赏赐了跟随过去的婢女三百人,侍卫四百人,有经验的嬷嬷和太监一共两百人,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还抬着不少的金银珠宝,引得将军府外头一大堆的群众在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这是皇上在用这招来换我不要再给相府造谣生事,看来皇上和唐萧然之间还是有些交易存在的,不然皇上岂能帮他? 齐绍秦朝我眨了眨眼,道:“这次父皇还算是大方,不过惜芜,仍旧要小心谨慎,我总觉得父皇轻易将苏妙戈的封地赏给你,是别有用心。” 我点点头,这件事,我心里也一直打着鼓,可一时间也没能想清楚皇上是存着什么心思,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听齐绍秦这话,我更是将这个事情警惕了些。 —— 把所有送来的人都记录了下来,选了两个嬷嬷带着先行一步去渔阳,我收拾的东西也差不多妥当了,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渔阳城。 从京都城到达渔阳城,要走水路,风平浪静又顺利的话,应该三日便能到达的。 齐绍秦也随着我去,宁如也想去,只是她一个女子家家的,不好一直跑在外头,李贤便没有同意。 准备上船之际,身后来了浩浩荡荡的奢华队伍,我一怔,便看到长公主穿着锦绣华服从步撵上下来,我眉头一皱,长公主沉寂这么多时日不来找我的麻烦,总不可能现在来找我的麻烦吧? “见过长公主殿下。” 我按着礼数福了福。 长公主傲慢的将圣旨递给我:“这是皇上刚刚下达的圣旨,本宫给你带来了。” 我一怔,连个宣读的太监都没有,长公主这架子摆的也是大了些了。 展开圣旨看了一眼,我便拧紧了眉头,长公主这是耍的什么招数,竟然讨来的圣旨是,苏妙戈得了一种怪病,正好要到渔阳去寻名医,所以正巧跟随我前往,让我好生照顾。 齐绍秦也抿了抿唇,朝长公主道:“妙戈郡主在何处?” 长公主往后一指:“在步撵里头,最近不能吹风,便下了帘子,今后在渔阳,可要劳烦平懿郡主照料了。” 我上前走到步撵跟前,皱了皱眉,问道:“妙戈郡主,你得了什么病了?” 没有声音回答我。 我又问了一句,道:“妙戈郡主,你……是睡着了吗?” 仍旧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 这就奇怪了,长公主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齐绍秦也快步走了上来,站在我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没人回答我。” 齐绍秦沉着一张俊脸,才要挥手让下人将帘子拉开,帘子便被快了一步从里头被撩开,只是居然探出来的不是苏妙戈。 第三百二十五章 姑苏城 “靖王世子,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我眯了眯眼,语气很是不好。 齐锦帧微笑着勾唇一点都不介意我见到他是这么一副嫌弃的嘴脸,他淡淡的道:“皇爷爷让我护送表姑姑随同你们一起去渔阳城寻名医,平懿郡主,不会不愿意吧?” 我冷冷的与他对视,道:“似乎没有我说不愿意的余地。” 齐绍秦两道眉心紧蹙成一个川字,他道:“锦帧,为何本王总是觉得你莫名其妙的喜欢搀和进有关平懿郡主的事,你可知,她是谁的人?” 嗯,这话就有点霸气了啊。 我一愣,心头狂跳,齐锦帧抿了抿唇,倒是笑着道:“四皇叔,你是想说平懿郡主是你的人么?可在我看来,男未婚女未嫁,只要她一日未嫁,我便是有机会的。” 我脸色一沉,这齐锦帧搞什么鬼,这是故意在说这番话来刺激齐绍秦么? 下意识的,我伸手拉了拉齐绍秦的衣袖,轻轻的朝他摇摇头,让他不要跟齐锦帧一般见识,以齐锦帧的为人如此的小心谨慎,不会没事在这里惹是生非,除非他想惹怒齐绍秦而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齐绍秦抿了抿薄唇,将我搂在怀里,冷眼看着他,道:“这机会本王可不会让给任何人。” 说完,齐绍秦懒得搭理,转身将我横抱而起,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我上了船,我一张脸都红透了,不到片刻,连脖子都红了。 宁如嘟了嘟嘴,嘀咕了声:“真是的,我还没跟惜芜说完话呢。” —— 在船上,齐绍秦与我在舱中悠闲的下棋,隔壁住着蒙着面纱的苏妙戈还有齐锦帧,我基本上将他们当成透明,苏妙戈倒是过来与我和齐绍秦打过招呼,只是仍旧蒙着脸,我问过几次她得了什么病,她都没有说,我便算了。 “王爷,你说苏妙戈这次跟着去渔阳,真的只是去寻名医么?”我手里的黑子迟迟未落,棋局被齐绍秦困死了,我得好好的想想怎么样才能脱困。 “你信么?”齐绍秦看似简单,可又又一颗白子挡住了我黑子的去路。 “不信。”我托着腮帮子轻轻的叹息了声,有些琢磨不透苏妙戈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齐绍秦又落了一子,直接将我全盘困死,不输都不行,他笑道:“我也不信,防着些便是,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王爷。” 外头的侍卫敲门进来了。 齐绍秦头也没有回的问道:“怎么了?” “妙戈郡主似乎有些晕船,一直是很不舒服,靖王世子建议在旁边的城镇稍微停靠半日休息片刻。” 侍卫拱手答道。 我朝外头看了一眼:“现在是到了哪里了?” “到了姑苏城。” 我一怔,姑苏城? 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个地方,前世,齐锦帧便是选择在这里为自己的大本营,私下招兵买马的起点,后来争夺皇位之时,大厉的战火也是从姑苏城燃烧开始的。 停靠在这里,是齐锦帧故意的,还是巧合? 见我神色有几分不对,齐绍秦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我不知道如何说起,这个时候,齐锦帧这个年岁,应该还没有能力在姑苏城招兵买马,只是若是这一世,有人帮他呢? 一如在七王爷府上的时候,他背后不是也有人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我总觉得姑苏城停靠不安全。” 只能如此说了。 可我话音才落,外头另一侍卫又冲进来了:“报告王爷和平懿郡主,妙戈郡主晕过去了,太医说了,妙戈郡主的晕船症状太过严重,还是要尽快的停靠稍作休整才能再上路,不然……不然妙戈郡主的性命堪忧啊。” 我和齐绍秦互相对视了一眼,若是不停靠,继续往渔阳城行走,苏妙戈出事的话,这个责任绝对是我和齐绍秦扛着,可能以齐绍秦的身份和地位用不着扛,那就全部责任会落到我的头上。 再说了,我现在也没有实际证据表示姑苏城和齐锦帧有任何的关系,苏妙戈这个情况,我根本没有理由不让船停靠。 我看向齐绍秦,道:“那便停靠半日吧。” 齐绍秦眯了眯眼,我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又道:“正好可以看看苏妙戈和齐锦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的直觉告诉我,姑苏城里有事发生。” 齐绍秦朝我点点头,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便吩咐下去,在姑苏城停靠半日,让妙戈郡主好生休息。” “是!” “是!” —— 姑苏城,临仙客栈。 只剩下两间客房,横竖只是住个半日歇歇脚,便让齐绍秦和齐锦帧一间房,我与苏妙戈一间房。 苏妙戈仍旧蒙着面纱,晕船的事情像是弄得她整个人都虚弱了似的,被两个婢女扶着在床上休息,就看着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我上前道:“妙戈郡主?你没事吧?” 苏妙戈摇摇头,伸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就像是累极了的模样,她闭上眼,没力气说话。 从京都城出来到现在,苏妙戈就戴着一方面纱,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得了什么病,眼下她躺在这里,面纱就在眼前,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若是掀开看一眼,应该她也不会发生。 这么想着,我的手伸出,可伸到一半我又顿住收回,得了什么病我看了也没有用,我又不是神医。 我抿了抿唇,而且对于苏妙戈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和齐锦帧配合着演戏,这个我真的保持着深深的疑问。 我走到一边的软塌上坐在看书卷,看了片刻,躺在床上的苏妙戈嘴里便开始喃喃自语,我一怔,像是听到她要喝水,便起身走了过去给她斟茶水,只是一转身,苏妙戈从床上滚了下来,面纱都摔掉了。 “妙戈郡主?” 我上前将她扶起来,她的脸暴露在我的眼前,原本白皙的小脸上多了很多的小小的黑斑,就像是中毒了似的。 我眉心一紧,将面纱给她戴了回去,手指按在她的脉搏上探查了一下,虽然我不是太医,更不是神医什么的,但是简单的探脉还是知道道理的。 苏妙戈的病竟然不是装的,她的脉搏紊乱,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人,而是中毒了的迹象。 可苏妙戈为何会中毒,她日日在宫里,长公主还守着她,身边这么多的宫女太监侍卫,到底怎么能中毒的? 我连忙将苏妙戈扶着放回了床上,正想着,门敲响了,我去开了门,齐锦帧站在外头,我眉心一蹙,问道:“四王爷呢?” 齐锦帧嗤了声:“去茅房了,怎么,现在你是一刻见不到四皇叔,你就会心里难受么?我站在这里,你竟然问四皇叔。” 我不想跟他废话,绕过他,转身要走,我觉得苏妙戈中毒一事不简单,我现在能信得过的只有齐绍秦。 齐锦帧长臂一伸拦住我,道:“我让你走了么?” 我冷冷的挑眉与他对视:“靖王世子,若是你是来瞧妙戈郡主的,你就赶紧进去,若是你是来找茬的,就不要怪我将你从这楼上踹到楼下去,俗话说,好狗不挡路,你是要将自己弄得比一畜生还要低下?” “你!” 齐锦帧脸色黑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长臂收回,我哼了声,抬步要走,剑秋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我看到齐锦帧,自然是对他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我才走出去,齐锦帧便冷声道:“你就不想了解一下,妙戈郡主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了么?要知道这病可是因为你,她才得的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黄沙暴 脚步微微的一顿,我本能的看向齐锦帧,他话里有话,我不能不将这个问清楚了。 “什么意思?” 我两道秀眉拧紧了。 齐锦帧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从那日在及笄礼上,表姑姑受了委屈,而且皇爷爷还将渔阳封给了你,表姑姑便像是一蹶不振似的,前两日她突然说要出宫去寻你,不让人跟着。 可一回来,便是中了毒,问她,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医都束手无策,只听说渔阳有过这样的病例,有能治好的大夫,便同你一道去渔阳。” “可她从来不曾来找过我。”我不是在将军府,就是在四王府,我还觉得长公主和苏妙戈怎么这么安静。 齐锦帧看起来也有些诧异,道:“你们到底是见到了没有,我不关心,因为问表姑姑她也不愿意说,不过这事你说与你有没有关系?” 我收回了与他对视的眼神,淡漠的道:“将军府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与苏妙戈并没有见过面,你休想将事情赖到我的头上。” 说完,我不想再与他废话,我快步的走开了,齐锦帧安安静静的盯着我的后背,一点点的勾起了嘴角。 —— 在客栈中找了一圈儿没有看到齐绍秦,问了他身边的贴身侍卫才知道,齐绍秦出去了,像是觉得这姑苏城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便出去查看一番,让我好好的待在客栈里。 我抿了抿唇,在楼下吃着些茶水和点心,我们是伪装过才停靠在姑苏城进了客栈休息,虽然人多了些,但是好歹没有人看得出身份,倒是轻松平常不少。 我边吃着些东西,边朝四周看了一圈,这姑苏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客栈里的来往商人还真是不少,还有些西域来经商的面孔,坐在席间都是在谈论一些买卖,也不计较别人听了去。 素锦小心翼翼的在我耳边轻声道:“小姐,四王爷都觉得姑苏城有问题,我们是不是该做些防备啊?” 我抿了抿唇,想了想道:“话虽如此,可这不过是个直觉,要防备什么根本不知道,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素锦点点头,我将她着坐下吃些东西:“绯袖她们先行一步去了渔阳,现在应该在盼着我们,不管怎么样,先把肚子都填饱了再说。” 吃了一小会儿,我便看到客栈中不少的人纷纷的举起了斗笠,还有些将特别制作的防护服穿在了身上,我眉心稍稍的一蹙,拉住上菜的店小二,道:“小哥哥,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店小二看了眼,恭恭敬敬的对我道:“姑娘不常来姑苏城吧?” 我笑着道:“第一次,不过是途径此处,暂时歇歇脚,半日便走了。” “那姑娘不知道也不奇怪了。”店小二将汗巾往脖子上一绕,朝我道,“我们姑苏城每年到这个时节便会有沙尘暴,遮天蔽日的,满眼的都是黄沙,根本看不到路,可是不少的商户来做生意,又不得不出行,所以哪怕是现在沙尘暴还没起来,要出去也得带着这些用具,谁知道沙尘暴什么时候会来呢。” 店小二的话让我有些吃惊,前世从未听说姑苏城有沙尘暴的事情,这倒是奇了。 “姑娘,你们虽然说只歇着半日便要走了,可哪里知道这尘暴何时来啊,搞不好等会就到了,搞不好明日后日,这都是有可能的,我建议你买几个防沙尘的斗笠备着,不然到时候来不及呢。” 素锦刚想帮我拒绝了,我已经将银子拿了出来:“你这要是有卖的,帮我买个五十顶,如何?” “有有有,质量上乘,姑娘您放心,我这就给你取来。” 店小二立即笑逐颜开的收了我的银子转身就跑去后厨给我拿防沙尘的斗笠。 素锦赶紧朝我道:“小姐,你怎么……”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备无患,这才是道理。我淡淡的笑着,“虽然你家小姐我一穷二白,但是买几顶斗笠的银子还是有的,而且,到了渔阳,我们便做些买卖营生,不要担心没钱。” 素锦只能点点头,认了。 店小二很快就将五十顶的防沙尘的斗笠给我取来了,我自己留了一顶,又给素锦拿了一顶,剩下的让素锦给其他一同随行的侍卫们送去。 素锦才走了两步,又折回头对我道:“小姐,要给靖王世子和妙戈郡主么?” 我想了想:“都给,若是不给,那岂不是让他们能随意抓住我的话柄?” 素锦转身离开,我托着腮帮子看向外面,总觉得奇怪,按照我知道的,姑苏城绿树成荫,风景宜人,常年都四季如春,依山傍水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若那时不是因为齐锦帧在这里屯兵起兵,这座城是很适合安居乐业的。 可这个时候的姑苏城怎么还有了沙尘暴了呢? 我叹息了声,想来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的。 “快快!快跑!沙尘暴到了!” “出去的那几个带斗笠没有啊!” “关门关门!” 一时间,客栈内响声四起,我一怔,立即起身外头已经是黄沙滚滚,不到片刻,到处都是弥漫着黄沙,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我这个位置是在窗边,这个时候还来不及关窗户,黄沙吹进来打在脸上是生疼的。 我连忙将斗笠戴上,刚要抬步回房,却想起齐绍秦还没有回来,而且他出去的时候应该也没有带任何的防护用具。 哪怕他功夫再高,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看的清楚路也都不容易了。 不行! 我得去找他。 我迅速的将齐绍秦的贴身侍卫叫来:“王爷说出去,可说去哪里了吗?” 侍卫立即道:“回郡主的话,王爷没说具体的位置,不过……属下猜测,王爷会去姑苏城的冯襄全,冯太守处,因为他之前问过属下这姑苏城管事的是谁。” 我点点头,朝方才那店小二走过去,拿了点碎银子递给他,道:“小哥哥,你可否给我画个图,你们城内冯太守的住处。” 刚才我才帮店小二买了五十顶斗笠,店小二自然是愿意的,赶紧拿了纸笔给我详细的画了然后递给我,侍卫走到我身边道:“郡主,你这是要出去寻王爷吗?这太危险了,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黄沙肆虐,你一个女子……”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若王爷回来了,你让他在客栈中等我便是。” 说着,我将斗笠戴上,准备出去,便听到齐锦帧的声音传来:“我随你一同出去。” 我不想回话,齐锦帧又道:“表姑姑也不见了,想来是偷溜出去了,我找她,你找四皇叔,放心,我肯定碍不着你。” 我一怔,齐锦帧便带着斗笠率先冲了出去,消失在滚滚的沙暴里,我抿了抿唇,苏妙戈怎么这个时候溜了? 将心底的疑惑给压下,我匆匆的也出去了,几个侍卫担心我,便也跟着。 一出到客栈外头,几乎是看不到路,哪怕是戴着防沙尘的斗笠,也不是完全能够防到什么,口鼻还是能吸入沙尘,这感觉就跟窒息了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沙尘滚滚,连路都看不清楚。 几个侍卫围在我四周围,道:“郡主,看不清楚方向啊。” 我迅速扯了袖子的碎布朝前方扔去,能看到风向是往东边吹的,按照店小二给我画的地图,冯太守住处是在西边,这样的话,朝相反的方向去,应该会好些,只是这顶着相反的风向跑确实吃力的很。 只是要找齐绍秦,别无选择。 我抬手指了指西侧,正要过去,便听到了苏妙戈的呼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人贩子 不知道苏妙戈遭遇了什么,但是齐锦帧出来找她了,我若是过去也没有什么用,我便让跟着我的侍卫往那个方向去看看情况。 眼前的沙暴实在太大了,我有些寸步难行。 不知道这沙暴何时才会停下,看起来还要吹一阵子,这遮天蔽日的事态,我根本看不到路,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想来我也找不到冯太守的住处。 这么想着,我便摸索到一旁的一棵大树,解了腰带绑了个结,免得风沙太大,一个站不稳就被卷走了。 身边传来不少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我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能大约的知道,是有四五个壮汉扛着人在沙暴中穿行,若是只有一次,便可能是因为有人在沙暴中摔了被朋友扛着走,可连续好几次都是这样,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扛着的那些人脚步整齐划一,按照扛着走的那些人脚步来听,应该被扛着的人似乎不算很重,可能是女子。 这…… 我眉心微微的一蹙,便感觉到不知道是哪个风向响起了个声音:“老大!这里有个落单的!” “快!带着!” 一声令下,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姑娘,沙暴中走失方向了吧,我带你走。” 我一怔,直觉告诉我很危险,我手中的匕首蹭的窜出来,出其不意的将他的手掌心划伤,腰上绑着的带子一松,我转身就跑,如此大的沙暴,我跑的还不是很容易。 “跑了!赶紧追!她在西北方向!”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我侧头看了眼,便看到在沙暴之中有无数双黄橙橙的眼珠子盯着我,就像是饿狼一般,我眉心微微的一拧,有人已经到了我的跟前,抬手要将我一掌劈晕,我眯了眯眼,既然逃不掉,便索性自己装晕,等待时机逃走。 “还没动手倒是自己晕了,不错,带走。” 我感觉到我被人扛了起来,装进了麻袋中,然后迅速的往前奔走。 似乎大约用了半个时辰,扛着我的人脚步慢下来了,我稍稍的眯眼,能看到他们将我带进了一个大宅院里头,在推开门,里头坐着躺着的是清一色的年轻姑娘。 我一怔,赶紧闭上眼睛,那几个人将我放下,转身出去了。 “这次沙暴中收获不少,暂时逮住二十个。” “等会再出去转一趟儿,估计主子交代的任务就齐全了。” “大奎那笨的,刚才还差点绑了个老婆子回来。” “哈哈哈哈,走,再去一趟。” 门被锁上,我猛然的睁眼,看着这一屋子的昏睡的姑娘,年纪都在十三到二十上下,估计全都是这场的沙暴中被掳来的。 只是这些人抓这么多女子过来是要做什么? 我心里微微的一紧,难不成是人贩子? 这倒是说的过去,借着沙暴来绑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哪怕是沙暴停了,失踪女子的家人也只会觉得她们是被沙暴不知道吹到何处去了,怎么能料到有人在沙暴中抢人? 毕竟一场如此大的沙尘暴过后,有多少的商户失踪殒命,本来就数不胜数。 我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台前推开了一点点的缝隙往外看,这诺大的院子并没有多少的人守着,统共不过是四五人左右,若不是还有人藏在暗处,那就是这些人做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胆子太大,一点都不怕。 “哎哟……我这是在哪里?” 身后有几个姑娘醒来了,我转过身走了过去,道:“恐怕是被人贩子绑了。” “啊?”红衣姑娘吓得脸都白了,“怎么会这样……” “救命啊!救命啊!” 黄衣姑娘开始瞎叫唤,惹得外头守着院子的大汉一脚将门给踹开,怒喝道:“都瞎嚷嚷什么!吵吵吵什么!给老子安静些!不然立即将你们的皮都给剥了!” 这么一嗓子吼了,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两人大汉看了一眼,视线落在那红衣姑娘身上,道:“你,跟老子出来。” 另一个大汉赶紧踹他一脚:“我说大奎,你可别又犯了混,这些娘们儿都是龙崎的人抓回来的,你可别打主意。” “那么多个,老子就玩儿一个能怎么样,反正这些娘们儿都是要出去卖的,谁玩儿不是一样!就算是龙崎的人又怎么样!老子今天还就是玩儿他的!” 说着,大奎便朝那个红衣姑娘抓了过去,那红衣姑娘尖叫着躲闪,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 “贱人!晦气!”大奎呸了一口口水,视线一扫,落在我的身上,猥琐的笑着,“这小丫头片子不错,就你了。” 我淡淡的道:“你们主子是谁?” “哟,小丫头片子倒是不怕。”大奎搓着手,那双小眼睛盯着我看,“我们主子那自然是我们主子了,跟你啊,没有关系,现在你伺候好了老子我,那你才不会有苦头吃。” “姑苏城竟然是个贼窝。”我轻轻的一笑,完全不将眼前的放在眼里,“曾经的姑苏城是江南一个很美的城,什么时候被你们这些贼人给污染了?冯太守可知道?” “哈哈哈哈!”大奎叉腰大笑,道,“小丫头片子,现在的姑苏城可不是冯太守做主了,冯太守那老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是摆着好看罢了。” “哦?那这么说,还是你们主子是姑苏城的主人了?冯太守还得看他的脸色了?”我笑着试探。 大奎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的,要不是我家主子要给点面子给冯太守,平时光天化日之下就能抢人,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行了,你这小丫头哪里来这么多的话,给老子出来!” 大奎伸手要抓我,我轻松的避开,悠然的走到他身边:“急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呢?” “谁敢笑话老子!” 大奎高声的嚷嚷着。 我叹息了声道:“那可不一定,我方才就看着人家看你的眼神儿不怎么样,这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瞧不上的,大奎哥,我看你还是收敛些好,不然被人在背后捅一刀,都没法说。” “大奎!你别听那死丫头胡言乱语,你赶紧将人放回去!” 一旁的一个大汉比大奎有些眼力见儿,忍不住劝了几句。 “放你娘的狗屁!”大奎一个耳刮子将那人扇倒,“你怕龙崎,老子不怕!反正刚才都死了一个了!他龙崎也是要找我麻烦!再弄一个也不吃亏!” 说着,大奎抓着我,将我推进了另外一间厢房,里头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是比刚才多了一张木板床罢了。 “小丫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大奎说着一边扒自己的衣服一边朝我露出一口大黄牙,然后朝我扑过来,我手中的匕首蹭的窜出,直接扎进他的腹腔,大奎嗷了一声滚到床下,我眼睛一眯,快速的跳起,抓起一旁的椅子,快很准的朝他脑门上砸了下去。 “啊!” 大奎没想到我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能来这么一招,他根本没有防备,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半死不活的模样,我上前用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冷冷的道:“想碰我?你也不问问我是谁!你有那个资格!” 大奎吓得连连求饶:“女侠!女侠饶了我啊!” 外头的人听到声音,赶紧问道:“大奎,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抵在他喉咙上的匕首推了推,他急忙答:“没事!没事!赶紧滚蛋!” 外头的声音小了些,我盯着他道:“说!你们主子是谁!” 第三百二十八章 龙崎 “就……就是冯太守的养子,冯远征,但是……但是我们主子上头还有人,但是就不是我们这些小罗罗能见着的了。” 大奎捂着腹腔,那血还在流,他脸色苍白的朝我求饶,“女侠,仙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将我放了,你……” 嘶! 我没再听他废话,手中的匕首划破了他颈上的动脉,我捂住他的嘴,大奎瞪圆了眸子,蹬腿蹬了好几下,就没气儿了。 我将匕首收了回来,蹲下来摸了摸他身上看看有什么东西,倒是翻出一个令牌来,上面是一个奎字,想来是他们这些人用来区分身份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用处,我便先将令牌放进了兜里。 四周围看了一圈,这房间里似乎没有任何逃走的地方,连窗子都只有一扇,可是外头有人守着。 我抬头看了看房梁,上头倒是有个排气的窗子,若是能爬上去,估计能到屋顶上去。 想了想,我将腰带解下,环成一个圈儿,甩上房梁,拽着一点点的爬了上去,那排气的窗子倒是能容纳我一个人爬过去。 我从排气窗子爬到了房顶上,趴在那里,观察着底下的情况,找机会跑,眼下沙暴没有那么大了,可还是在吹着,所以守着在底下的那些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等了一会儿,似乎又有人扛了几个姑娘进来,守着的人匆匆的跑去迎接。 这会儿我才看清楚了,扛着姑娘回来的那几眼,眼睛上戴着一种特制的眼罩子,能在沙暴里看清楚东西,我想起我被带来的时候,便是觉得他们眼睛像是会发光似的,原来是戴了特制的眼罩子。 “大奎呢?” 有人在底下问。 “抓了个小姑娘进去了。”另一人答道,“还吓的有个寻死了,等会一死一残了的,龙崎知道了,铁定要大发雷霆。” “算了算了,先把这些带进去,都看好了,主子那边的人都不够用了,这些要尽快验货送过去。还有,听说了,四王爷来了,在府上做客,主子想着要讨他欢心,已经打定主意带他去醉仙楼了,这些姑娘,赶紧挑一下,人家四王爷是什么人,当然要最好的!” “那是那是。”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响,齐绍秦果然是在冯太守那里,这些姑娘是要送到醉仙楼去?不知道齐绍秦知不知道这些个情况才是。 我小心翼翼的从后方一点点的往下爬,躲在一边的草丛里。 “够数了,五十个了,除掉一个撞死了,还有一个大奎正在厮混着,剩余的还有四十八个,也够数了,赶紧的,现在沉着沙暴还没完全的褪去,都送去醉仙楼!” “是!” 我抿了抿唇,捏着匕首,边听着他们的声音边小心谨慎的往前走,突然听到有个人贩子大叫:“这是谁抓的,怎么满脸的黑斑!” “黑斑?” 我心里一紧,想起苏妙戈,她曾经叫过救命的,难不成她也是遇到这些人了,可侍卫没有救到她,那齐锦帧怎么也没有救,我连忙蹲下。 “这……这不是刚才风暴太大,样儿都没看清楚,就扛回来了么!” 有人开始辩解。 “这么丑,哪里能送去醉仙楼!也不能送回去,免得暴露了我们的事儿,行了,杀了吧!” “是!” “啊!救命!救命!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妙戈郡主!我是郡主!” “你是郡主,我还是皇上呢!” 我连忙起身,捏着鼻子喊了声:“跑了!跑了!姑娘跑了!” “哪里!哪里跑了!” 一群人赶紧跑了出来,一一的去数那些被捆在丢在马车上的姑娘,我沉着沙暴蒙眼,冲进了苏妙戈那间房,一把将她拽了出来,她吓得大叫,我捂住她的嘴:“给我闭嘴!不然你死定了!” 苏妙戈一愣,听出是我的声音,她紧紧的拽住我的衣袖,不敢吱声儿,我拉着她到一边的草丛里蹲着,手里的匕首紧紧的握住,随时防止被发现。 “谁刚才乱喊!” “不对!刚才那声音好像没听过!” “而且声音挺尖的,像是个娘们儿!” 一群人反应过来了,纷纷的开始疑惑,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正好这时又有人回来了,像是这一群人的老大,他怒吼道:“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上头来信儿了,四王爷已经到了醉仙楼了,你们怎么还不把姑娘送过去!找死啊!” “是是是!马上去!” 一群人也管不得刚才的疑惑,赶紧将马车驶出去。 我朝苏妙戈小声儿的道:“你在这里躲着,我跟着去看看。” 苏妙戈吓得拉着我的手不放:“不行,不行,我会死的!” “你不会死!你……” “谁!谁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别以为有沙暴在,我就看不到你!我龙崎可不是好惹的!给我滚出来!” 那人便是刚才那些人贩子嘴里说的龙崎。 苏妙戈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沙暴慢慢的停下,遮天蔽日的黄沙也渐渐的掉落在地上形成厚厚的一层沙子覆盖在上头,我眯着眼,看清楚了那龙崎的模样,倒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满目都是英气,只是缺了一臂,空荡荡的袖子显得他有几分寂寥。 “我数到三声!若是你不出来,待我寻到你!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将你放过了!” 龙崎那双眼睛很深邃,一点点的移过每一寸,苏妙戈抖的很厉害,弄得周遭的叶子都在抖,现在已经没有沙暴的遮掩,若她不能镇定些,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我和她都跑不了,眼前这个龙崎,我敢说比那个大奎难对付多了。 “出来,我看到你了。” 龙崎的视线落到我和苏妙戈躲着的这一方草丛里。 我咬牙将声音压得最低的朝苏妙戈道:“我出去,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有机会立即跑!明白吗?” 苏妙戈想说话又不敢,只能点点头。 龙崎已经朝我们躲着的这里走了过来,我孤注一掷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龙崎一愣,眉心紧蹙,那双黑眸紧紧的攫住我,我也不是不紧张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前世,陪着齐锦帧东奔西走的见过的人多了,现在也有了些底气。 从面向看,此人虽凶恶,但是眼神仍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柔和,我赌了一把,他不算是个坏人。 我站在他的面前,没有说话,龙崎突然伸手,手里的长剑眼看着就要朝我的颈脖上砍下来,我仍旧站的稳稳的丝毫不动摇,仿佛眼前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长剑将我额前的发丝砍断,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龙崎眯了眯眼,半晌,他将长剑收回,冷冷的道:“你是谁?” 还没等我回答,已经有人发现了大奎的死了,赶紧叫道:“龙崎老大,大奎……大奎他死了……” 龙崎眼神一沉,本能的看向我,我不卑不亢的道:“是我杀的,若我不杀他,死的便是我。” 龙崎吃惊的打量我片刻,大奎不是什么功夫高强的高手,但是也好歹是个壮汉,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柔弱的模样,竟然能将大奎杀了? 怎么看都不像。 我淡漠的道:“你不用多虑,没有别人帮我,是那个大奎自己不小心而已,我并不会任何的功夫,只是出其不意罢了。” 龙崎让人去查了大奎的伤口,他看向我,再次问道:“你是谁!” 我没有说话,龙崎单手扣住我的颈脖,将我按在墙上,力道一点点的收紧,似乎要掐死我。 第三百二十九章 疯了吗? 我手里的匕首扬起划过,龙崎收回掐着我脖子的手,反手将我的匕首夺了去,我本来就知道我刺不中他,只是孤注一掷罢了。 龙崎看着手里的匕首,眉心一蹙,问道:“你认识卫离?” 心里一颤,我捂着脖子后头,咳咳的咳嗽了两声,警惕的看向他。 龙崎一步步的逼近我,那张俊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你和卫离是什么关系,这个匕首他从不离身,为何会在你这里?” 我倒是没想到龙崎会认识卫离,而且看起来这模样还是很熟,可是难不成他不知道卫离现在都成了药人了么? 也不知道完颜云霆死了,那些药人怎么办,应该是齐锦帧在控制吧? “说话!” 龙崎的眼里有种急色,他逼近我,那双黑眸紧紧的攫住我。 “他给我的,不在我这里,难不成在你那里吗?” 我故意不讲明白,这样,我便能有与他谈判的余地。 果然,龙崎面色一沉,眯了眯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可以,你要杀我当然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我要警告你,若是你杀了我,你的下场会很惨,有人会要找你的麻烦,而且你也不可能知道卫离的事!” 我与他对视着,我没本事打赢了他,但是气势上也不能输。 龙崎一直盯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片刻之后,他淡淡的道:“你是四王爷的人,唐惜芜?” 我怔住了,他怎么知道? 龙崎勾唇笑了声,道:“很奇怪么?你刚才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若我杀了你,我的下场一定会很惨,有人会找我的麻烦,在这个姑苏城,虽然我不是掌权的人,但是要找我麻烦的人还真是得长多几个胆子才敢动手。 可我一眼便看出你不是这姑苏城的人,你还能如此的有底气,说明你这外来的小姑娘来头不小,而最近来姑苏城来头最大的莫过于四王爷齐绍秦的船队了,再然后,整个大厉的人都知道能让四王爷心甘情愿豁了出去要护着的人叫唐惜芜,相府的四小姐,皇上封的平懿郡主,若是我没猜错,是你吧?” 我抿了抿唇,这个时候哪怕他猜错了,我都得点头,毕竟这一层的身份就是绝对的依仗和靠山,而我心里也实在是佩服他,这人从我一句话就能推测出这么多,而且还全部准确,实在不是一般人,可这样的人为何会沦落到做人贩子? “你倒是能猜会道。”我淡淡的抬眼与他对视,“既然如此,你还要杀我吗?” “呵,不敢。”龙崎将抢去的匕首还给我,“不过,这姑苏城我总比四王爷要熟悉的多,将你关起来让他找不到,或者让他费心思才能找到,还是可以的。” 我并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浅浅的勾了勾唇,道:“那我便用卫离的信息跟你换个平安,如何?” 龙崎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得出来,他很急切的需要知道卫离的消息。 “卫离在哪里,我现在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被带走成了药人很久,最近的一次见到他是在京都城七王爷府之外。” 我说的都是实话,龙崎安静的看了我片刻,像是信了我的话,身子一侧,示意让我离开,我刚要走,苏妙戈也冲了出来:“别丢下我!” 我一愣,其他的人贩子便跑上来拦着,龙崎的眼神暗了几分:“唐惜芜,你可是跟我说过没有别人了。” “我没说谎,之前,我并不知道妙戈郡主也被你们的人抓了。”我淡淡的迎上他的目光,道,“横竖你也要放了我,我带她走,保证不会将你们的事情说出去。” “我答应让你走,那是因为你告诉我卫离的消息,可你还有别的可以跟我交换?若是没有,那只能一人走。”龙崎就像是个生意人一般,一笔买卖都不肯亏。 苏妙戈吓得躲在我身后,我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你放了她,我留下,行了?” 龙崎皱了眉,道:“你就这么笃定四王爷会找到你,来救你?” “那倒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他估计到现在还以为我在客栈里待着,根本不知道我有危险,不过这位是妙戈郡主,是景阳长公主的女儿,是皇上的亲侄女儿,身份高贵的很,若是出事了,我可不好过。” 我将苏妙戈朝门口推了一把,又向那些拦着的人贩子道,“让她走吧,你们老大说了,只留下一个便是。” 龙崎没有反驳我,那些人也不敢拦着,眼下沙暴已经停下,虽然到处都是黄沙,但是比刚才遮天蔽日的模样好认路,苏妙戈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 见没有人拦着了,苏妙戈拔腿就跑,吓得连头都不敢回。 龙崎揶揄的笑我:“看看,跑的多快,一点都没有顾及你,你这算白当了一回菩萨了。” 我不以为意的道:“她曾经也帮我挡过危难,这算是还她的。” 上回在国子监,刘方宝的事情,苏妙戈是帮我挡过的,虽然我一直怀疑她是与刘方宝合谋要害我,又想把自己的关系摘清了才这么做的,但是帮我挡过些鞭子还是实实在在的,不管是真是假,我都领了她的情,自然要还的。 龙崎冷冷的道:“平懿郡主为人倒是豁达,不愧是四王爷的心上人。” 我叹口气:“我一点都不豁达,也一点都不想死,怎么,你打算放了我了吗?” “除非你能拿出别的东西跟我交换自由。不然,你也会被送去醉仙楼,当然,不会让你见到四王爷。” 龙崎这是在威胁我,想必,他仍旧觉得我还有些卫离的消息没有告诉他,这是借此逼迫我将事情告诉他。 可惜了,我真不知道任何关于卫离的消息。 “醉仙楼是什么地方?你们将掳来的姑娘都送过去,就不怕被发现?”我得多了解一些那个罪恶的地方,才不会被懵懵的送过去而无路可逃。 龙崎沉默了片刻,朝我道:“告诉你也无妨,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也就是个披着酒楼外套坐着青楼生意的地方,但是之招待各种达官贵人,普通的百姓是进来只是吃饭休息,而那些达官贵人进来,自然是能玩乐的,想要怎么玩儿就怎么玩,比普通的青楼可好玩儿多了,所以,这样的地方,消耗的姑娘特别的快,要找的人也特别的多,明白了?” 我心里一紧,居然有这样的地方,简直泯灭人性!完全不将老百姓的生死放在眼里! 一场沙暴,这么多的姑娘失踪,冯太守的权利又都被冯远征夺走,只能将这些姑娘的失踪归结为被沙暴卷走了,多少家庭因为这个支离破碎,却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就在这座城里,成了那些达官贵人的玩物,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 我手里的匕首再次挥出,指向龙崎,怒道:“你们疯了吗?做这样的事,也不怕遭到报应吗!你家没有姐妹亲人吗?” 龙崎居然没有将我的匕首推开,有着我将他那空荡荡的衣袖给割断,他面无表情的朝我道:“坏事做多了,便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这只手臂,当初被砍下来的时候,疼了我整整一年,可后来,便也觉得没有手,没了右手,我还有左手,一样能活着。” “你!” 我拧紧了眉头,这龙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经历过些什么,他眼底里明明还有一丝丝的柔和,可为何戾气这么重? 龙崎见我生气了,他反倒似乎有些高兴,笑道:“哦,对了,我这手臂你知道是谁砍掉的么?” 第三百三十章 冰山一角 听他如此问我,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我没有吭声。 “猜到了?”龙崎唇瓣微启,漫不经心的笑道,“正是四王爷齐绍秦。” 我安安静静的看向他,淡淡的道:“他能将你的手臂砍下,要么是救你,要么是你犯了事,他才这么做,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砍了你的手。” “你倒是相信他。” 龙崎盯着我的眼底翻起滔天骇浪。 我笑道:“信自然是信的。” 龙崎突然走到我跟前,眯着眼,伸手揽住我的腰,吹了一记口哨,一匹白马跑了过来,他将我翻身搂着跃上了马背:“四王爷什么都有了,现在还有个如此信他的女人,这个我倒是嫉妒了,不如你跟了我做压寨夫人吧,我定然对你也好。” 我眉心一蹙,脸色微沉:“你要带我去哪里?” “放心,不会送你去醉仙楼!”龙崎勾唇浅笑,扬手劈在我的后颈,我晕倒在他的怀里,龙崎眯了眯眼,勒紧了缰绳,往外奔去。 —— 醉仙楼。 齐绍秦蹙着眉黑沉着一张俊脸,看着眼前水汽氤氲缭绕着的浴池,送来了一个个娇羞哭泣的美人儿,冯远征带着一群的达官贵人蒙着眼在抓美人玩儿,墙上挂着各种的用具,有鞭子,有木棍,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要不到的。 冯远征端了西域的葡萄酒过来了,亲自给齐绍秦的夜光杯里满上,顺便吟诗了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四王爷是战场上的骁勇战将,难得到我们姑苏城一趟,定然要试试我们这里最好的葡萄酒。” “本王倒是没想到姑苏城还有这样的仙境,有美酒佳肴,有美人在侧,冯公子你们过的比神仙还逍遥,比皇宫还堂皇啊。” 齐绍秦两道剑眉一点点的扬起,带着凛然的戾气,冯远征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一看这个样子,想必是哪里惹得齐绍秦不高兴了,赶紧道:“四王爷这说的哪里话,这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是么?”齐绍秦随手指了指前方一个明显吓得瑟瑟发抖的姑娘,“这些女子,都是哪里来的?” 冯远征一愣,赶紧道:“自然都是些穷苦家的孩子,被父兄卖到这里来的。” “是么?” 齐绍秦起身,手里的夜光杯轻轻的摇晃着,他走了过去,站在那女子跟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瞧。 冯远征想着,怕是齐绍秦看上这丫头了,他乐的做个顺水人情还能攀上四王爷这高枝儿,何乐而不为。 这么想着,冯远征立即道:“还不快些伺候王爷!” “你叫什么名字?”齐绍秦突然开口,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芒。 女子吓得噗通跪下,连连的磕头,身上本来就只是穿着薄薄的纱裙,这么连连的磕头,那纱裙从香肩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齐绍秦拧紧了眉头。 冯远征立即上前道:“四王爷,闻到她身上的处子香味儿了吗,你放心,醉仙楼的姑娘全部都是雏儿,干净水嫩的很,你看上哪个就带走哪个,要是你乐意在这里玩儿,呵呵呵,那也行,花样儿多着呢,保证你玩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是么?”齐绍秦眯了眯眼,道,“若是玩死了如何是好?” “死了便死了,这样小丫头被卖到这里来,就是这里的奴婢,生死都不由得自己,王爷,您尽管开怀的玩儿就是。”冯远征瞪向那个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磕头的女子道,“你还不回王爷的话!” 女子颤着声音道:“回,回王爷的话……我……我……家中阿爹都唤我小雪……” “是么?”齐绍秦伸手将女子扶了起来,淡淡的道,“你可是家中人将你卖到此处来的?你爹将你卖到此处的?” 女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冯远征,不敢吭声。 齐绍秦毫不保留的道:“该如何便如何说就是,若是你不说,本王便帮不了你了。” 女子一愣,避开冯远征那双警告的眼睛,咬了咬牙,又噗通的跪下,抓住齐绍秦的裤腿,哭道:“王爷!王爷救命!民女不是被阿爹卖到这里来的,是沙暴中被强行掳来的!王爷……救救民女!” 话音刚落,冯远征就黑了脸,抓过佩剑要将这女子砍死:“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齐绍秦抬手,紧紧的攫住他的手腕,冷冷的道:“冯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在本王面前拔剑,你是不要命了!” 冯远征咽了咽口水,赶紧将佩剑丢了:“王爷,你不要听这些个小贱人胡说,她们就是被卖到此处的……” “可有官府买卖奴隶的签字画押?” 在大厉,买卖奴隶是正常的事,但是要经过官府的签字画押存档,这样若是奴隶闹出什么事来,也不会因为有主人的庇护而令官府查不出任何的信息。 若是私下买卖奴隶并没有经过官府的备案,这可是要入狱的。 冯远征这平时做这等事自然也是私下的,官府那边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老百姓都不晓得,可那些达官贵人都牵扯在其中的,自然是用不着备案的。 可现在齐绍秦这么一问,冯远征就懵了,他去哪里找那么多姑娘的签字画押的过来啊,就算要造假,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啊。 “这……这自然是有的……” 冯远征硬着头皮只能这么答。 齐绍秦冷冷的勾了勾唇,打了个响指,侍卫从窗口处翻了进来,齐绍秦摆摆手:“将这里自愿跟着走的女子都带走,至于冯公子……” 冯远征白了脸,他以前没有见过齐绍秦,但是大厉战神的名号,谁能不知道,他也听说过这位四王爷是不按规矩出牌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恼了他,他随手一挥间,死伤的人多了去了,皇上也不追究。 这姑苏城虽然是山高皇帝远的,但是冯远征也害怕啊。 噗通的一声,冯远征赶紧跪下:“王爷饶命啊!饶命啊!这些……这些姑娘确实是卖到这里来的……” 其余在玩乐的达官贵人见状也纷纷上前来跪下:“王爷饶命!饶命啊!白不要听信这些贱人的谗言才是!” “是么?”齐绍秦眯了眯眼,冷哼了声,一脚将跪在跟前的冯远征一脚踹到墙角,怒喝道,“来人!给本王将这个醉仙楼给烧了!冯远征等人立即绑起来!丢海里喂鱼!” “是!” “是!” 齐绍秦转身大步离开,他倒是要去问问冯太守,这个太守是如何当的! 走出醉仙楼很远还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哀嚎声,齐绍秦头也不回翻身上马,方才一场的黄沙暴,现在路面都是沙子,道路算是极为不好走,齐绍秦沉着脸色,这座姑苏城底下的罪恶想来不只是醉仙楼而已,醉仙楼想来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冯远征的上头肯定还有人。 可这人……是谁? “王爷!王爷!” 前方有从客栈方向奔来的侍卫,模样很是着急。 齐绍秦眉头一蹙,将马勒停下,道:“何事?” “王爷!方才一场黄沙暴平懿郡主担忧你的安危,所以出来寻你,直到现在沙暴停了许久,连走失的妙戈郡主也回来了,可也不见平懿郡主回来,属下带人也四周围都找了,也未曾将人找到!” 侍卫的汇报让齐绍秦心里一凛,惜芜不见了? 跟随着齐绍秦从醉仙楼出来的侍卫急忙朝齐绍秦道:“平懿郡主该不会也被冯远征那些人给抓了吧?方才不是说他们都在沙暴中掳人?” 齐绍秦面色一冷,怒道:“将冯远征给本王带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压寨夫人 “王爷!四王爷饶命啊!” 冯远征跪在地上,覆盖在地上的黄沙没过他的膝盖,他急的要命,真是的,是他自己请齐绍秦来的醉仙楼,现在这真的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齐绍秦冷声道:“你今日醉仙楼抓了一共几人?” 冯远征哭丧着脸结结巴巴的仍旧不肯承认,齐绍秦不耐烦的挥手,手上的剑直接砍了他一半儿的头发,冯远征吓得赶紧道:“据下面的人来汇报,今日来了一共四十八人。” 正好,去清点那些姑娘的侍卫也回来了:“王爷,确实是四十八人。但是并没有郡主,不过据其中一个姑娘的描述,本来是五十人,有一个撞墙死了,有一个被……被他们这些狗贼带走去办事了……” 齐绍秦勃然大怒,一脚将冯远征踹的吐了一大口的鲜血:“给我将人找回来!” “是是是!” 冯远征哪里还敢拖,立即捂着胸口吼道,“来人!把龙崎给我带来!” “公子!龙崎回清风崖了,他说若是四王爷要找他,便三日后来清风崖!他请四王爷吃喜酒!” “该死的!这个龙崎,真是……” “你说的,可是三年前那个在丰州坠崖的江洋大盗,龙崎?” 冯远征连连的点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齐绍秦忽然眯了眼,想起三年前丰州闹贼患,齐绍秦奉命前去围剿,将带头的江洋大盗,龙崎削去一臂,他跌落山崖,至此消失无影踪,没想到,倒是躲到姑苏城来帮着冯远征等人助纣为虐。 漆黑的眸子一点点的眯起,齐绍秦让人去查撞死的那个女子,而且有人回来报,也不是,他便猜到,若是没错的话,人应该是被龙崎带走了。 “清风崖在何处!” 齐绍秦盯着冯远征,冷声呵斥。 冯远征咽了咽口水,指了个方向:“四王爷,你现在去也没有用,龙崎说了让你三日后去,你就只能三日后去,那个地方有种瘴气,若是没有任何的解药服食,只要碰到那一层的瘴气,必死无疑。 只有龙崎有那种瘴气的解药,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来,我也得忌他三分的道理,整个清风崖都是他这几年来收集着跟他混迹江湖的江洋大盗,一个个的都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粗略估计,有一千人左右。 他让你三日后去,那便是三日后会有人在清风崖崖口引你进去,不然独自前往,实在是没有胜算啊。” 齐绍秦俊脸一点点的染上了黑沉,惜芜,你等我!我会来救你的! —— 我醒过来的时候,便看着我在的房间里就像是一间婚房,到处都拉了红色的帷幔,贴着大红的喜字,还挂着红灯笼。 “姑娘,你醒了啊?” 一个身段窈窕,婀娜多姿的女人正好端着水盆子进来,她身上的脂粉味道很重,可也掩盖不住她方才才与男人欢好过的味道。 我拧了拧眉头,道:“龙崎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哟哟,一醒来就要找我们大当家啊,真真是感情好呢。”女人将水盆子搁在一边,笑着朝我道,“我们大当家与一众的兄弟在聚义堂说事儿呢,迟点才能来寻你,你饿不饿?” 大当家?聚义堂? 我心里微微的紧了紧,再次问了一句:“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清风寨了。”女人风情万千的撩拨了一下发辫,那一身的锦绣罗裙也掩盖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妖娆,“姑苏城里最有名的有三样,醉仙楼,清风寨,还有地下暗庄,这些可是来姑苏城必去的呢。” 清风寨? 我突然想起龙崎跟我说的话——四王爷什么都有了,现在还有个如此信他的女人,这个我倒是嫉妒了,不如你跟了我做压寨夫人吧,我定然对你也好。 压寨夫人? 大当家? 聚义堂? 我心里一沉,连起来了,这里应该是龙崎的老窝。 看着四周围的喜字,我拧紧了眉头:“龙崎该不是要娶我当压寨夫人吧?” 女子咯咯咯的笑了,半晌才停下来道:“那自然是的,这可是福分呢,比你跟着四王爷要好的多了,我们龙崎虽然断了一臂,但是若你忠心于他,他自然也是对你很好的。” “是么?” 我淡淡的收回目光,忠心于他,他怎么不养一条狗? “芸娘。” 龙崎推门进来,女人连忙起身,朝他福了福道:“当家的来了,你的小娘子醒来了,我端了温水进来,你给她擦擦脸如何?” “自然。” 龙崎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话,名唤芸娘的女人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龙崎单手将手帕浸湿拧干,动作一气呵成,倒是不因为他只是独臂而有任何的不适,他走到我的床边坐下,轻轻的给我擦脸,又细心的擦了擦手,才道:“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个耳光。” 我面无表情的道:“给你一个耳光能让我回去?” “不能。”龙崎倒是笑了,“不过一般的女子不都是这样么?寻死觅活的表现自己的忠贞,就是不愿嫁给我这个江洋大盗。” 我看向他,冷冷的道:“你也不缺女人,为何要娶我,是为了对付齐绍秦吗?” 龙崎将手帕扔回水盆子里,他笑着道:“所以说,跟聪明的女人讲话,就是不费劲儿,我已经让人通知他,要想将你寻回,便三日后来我清风崖喝一场的喜酒。”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虽然不缺女人,但是还真的缺个压寨夫人,等我除了齐绍秦,你仍旧是我的压寨夫人。” 我皱了皱眉,突然问道:“从我们停靠到了姑苏城,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龙崎安静的与我对视:“自然是知道的,我甚至还想着要怎么对齐绍秦下手,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我,我的手下居然将你逮了回来。” 呵,真是巧了。 我收回与他对视的视线,靠在床边,道:“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这岂能出去?这可是我们的婚房。” 龙崎扬起一边的嘴角,那上扬的弧度带着戏谑的坏笑。 我沉了脸:“哪怕是婚房,你不是也说三日后才成婚,今日你还没有资格踏入这婚房半步,既然将我掳回来了,就算是逢场作戏,也要将戏演好了,岂能胡来?” “谁说的三日后才成婚,那是我诓齐绍秦的,你怎的也信?”龙崎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仰头笑的极为欢乐,他凑近我,一字一句的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何时成亲便何时,天地为证,日月为鉴,那便可以了,所以,今晚成亲,然后洞房,三日后齐绍秦来,估计你这肚子里都有我的小娃娃了。” —— “王爷,这是清风崖的位置,地势险要,而且确实如冯远征说的,有一层薄薄的瘴气在外头挡着,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侍卫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跟齐绍秦分析。 齐绍秦一直没有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另一个侍卫指了指外头:“王爷,靖王世子回来了,要不要问问他有没有解药?” 齐绍秦起身,突然道:“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尤其要防着齐锦帧和苏妙戈。”说着,他随手将佩剑握在手上,转身要走,侍卫赶紧上前拦住,道,“王爷,你这是要去何处?” 齐绍秦眯了眯眼,冷声的说道:“等不到三日后,龙崎为人狡猾,手段颇多,他说三日后,那必定今晚就会有行动!本王现在便去清风崖!” 第三百三十二章 提前拜堂 “可是王爷!那瘴气……” “无妨!本王会找到突破口的!” 齐绍秦从窗口处翻了出去,消失在眼前。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侍卫开了门:“属下参见靖王世子。” 齐锦帧看了一眼:“四皇叔呢?不是在这里?” 侍卫想起齐绍秦的吩咐,赶紧道:“四王爷与平懿郡主出去了,还不曾回来。” “哦,是么?可方才掌柜的都看到四皇叔了,难道他看错了。”齐锦帧走了进来,环绕着四周围看了一圈,“难不成是惜芜出了什么事,四皇叔单枪匹马的去救人了?” “回靖王世子的话,绝无此事,四王爷方才匆匆是回来过一趟,只不过又出去了,说是姑苏城风景秀丽,既然妙戈郡主身体抱恙,又经历了一场黄沙暴,现在不宜远行去渔阳,便在姑苏城停留几日,整顿好了再出行。” 侍卫将谎话编的滴水不漏。 齐锦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吗?那四皇叔和惜芜去了何处,难不成是去赏花了?”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但是四王爷说了,很快便会回来,让靖王世子照顾好妙戈郡主便好。其余的不用操心。” 侍卫毕恭毕敬的话里带着逐客令,齐锦帧岂能听不出。 齐锦帧转身走了出去,回房,苏妙戈闯了进来,忍不住问道:“怎么样了?” “迟了一步,没有见到人,想来应该是唐惜芜出事了,不然齐绍秦不会如此紧张,连出去都不从正门走。” 齐锦帧眯了眯眼,看向窗外的景致,他抬手轻轻的在窗棂上抹了一把,很多沙粒。 齐锦帧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妙戈:“表姑姑,你是真的不知道唐惜芜的下落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听说姑苏城有一家药铺的大夫也不错,便自己溜出去找他,没想到遇上黄沙暴,这便等这黄沙暴停了才回来了,我岂能知道唐惜芜去哪里了?” 苏妙戈戴着面纱,连一双眼睛都遮住了,齐锦帧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是单纯的觉得哪里不对:“可有跟着唐惜芜的侍卫告诉我,出去的时候,听到你喊救命,唐惜芜让他们去救你了,难道你们没有碰上?” 苏妙戈摇头道:“没有,那么满天的黄沙,遮天蔽日的,就算人站在我跟前我都认不出来,我根本没有遇到唐惜芜的侍卫。” 这点,苏妙戈倒是没说假话,若是遇上了,那她也不用被人贩子给绑走了。 齐锦帧沉了脸色,似乎在思索着,苏妙戈抿了抿唇,她不能让齐锦帧知道我到底去哪里了,不然齐锦帧也要去救,出事了怎么办,她可以不管齐绍秦的生死,可不能不管齐锦帧,她一心一意的喜欢的是齐锦帧,巴不得我就这么死了,齐锦帧便会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 “锦帧,你……” “表姑姑,你好好的在客栈休息,我出去一会儿。” 齐锦帧转身出门,苏妙戈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道:“你也要出去寻唐惜芜吗?” 齐锦帧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苏妙戈拉着他胳膊的手微微的收紧了些,道:“齐绍秦已经去了,你何必再去,而且哪怕你真的救了人,她也不会感激你,你……” “表姑姑,你好生休息。” 齐锦帧将苏妙戈的手推开,大步走了出去。 苏妙戈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 整个清风寨看起来都显得喜气洋洋,到处都贴着喜字,芸娘给我抱来了一套绣工精致好看的喜服:“这可是我们姑苏城最好的绣娘绣制的,当家的让她们赶工,半日就成了,绝对是上好的料子,不会委屈了你。” 我看向芸娘,淡漠的道:“龙崎在哪里?” “在试新郎官儿的衣服呢,虽然说你们这成婚赶了些,但是龙崎绝对很上心,你看看,就连着凤冠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这上头的宝石和玉都是他的东西,让人镶嵌上去的,说这颜色青翠通透,极为合适你呢。” 芸娘看着我的眼里有种很艳羡的感觉。 我叹口气,突然问道:“芸娘,你可认识卫离?” 芸娘一怔,摇摇头:“不认识,这是何人?” 看芸娘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谎欺瞒我,我沉默的想着我要如何才能脱身,龙崎要娶我,自然不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什么的。 一来,他要用我来诱捕齐绍秦,二来,他极为有可能想从我嘴里套出更多的关于卫离的消息,所以综合这两点,他都必须将我留下来。 我只能从他想要卫离的消息这一点做些文章。 可这芸娘竟然不认识卫离,难不成这个清风寨都没有人认识卫离吗? 只有龙崎认识? 这可就不好办了。 想了想,我一边摸着喜服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芸娘,你来这清风寨子多久了?” “有三年了。”芸娘倒是也不隐瞒我,“我随着二当家来的,到时候你与龙崎成亲后,便能见到清风寨子里的所有人。” “你也是被掳来的?” 我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芸娘笑的很是开怀:“也不算是被掳来的吧,我原本是一户大户人家府上的小妾,只是那府上的大夫人恶毒,日日将妾侍打死,我害怕,便逃了出来,正巧遇上二当家杀了当地的一个恶霸自己逃命,遇上我被人追赶,他便救了我,我便跟随了他。” “那你……可有后悔,毕竟这寨子怎么看都不正经……” 我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龙崎刚进来就听到了,脸色一沉:“我这寨子哪里不正经了?” 我没说话,芸娘笑着起身,朝龙崎道:“你别吓着她了,小丫头年岁还小,你自然是要哄着些的,怎么能这么说话。” 龙崎哼了声,走了进来,他胸前戴了一朵绸布做的大红花,倒是极有新郎官儿的派头,他长的一点都不像江洋大盗,反倒像是个儒雅的书生,可竟然人不可貌相。 芸娘先出去了,龙崎看着我,道:“你怎么还不穿喜服?” “急什么,时辰还早呢,倒是你,你现在进来做什么?”我淡淡的挑眉,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龙崎盯着我上下打量了片刻,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眯着眼道:“怎么,你想好招儿要怎么跑了?这么镇定。” 我皮笑容不笑的将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推开,道:“我若是说我现在很担心很害怕,一点办法都没有,什么镇定不过是装模作样,你信还是不信?” 龙崎嗤两声,没有回答我,反倒是朝外头看了眼,吩咐道:“今夜的防守给我加强些,免得有人来偷袭。” “是!” 龙崎问完又转头看向我,道:“你说,齐绍秦今晚会来还是真的三日后才来。” “我怎么知道。” 我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有些为齐绍秦担忧。 “跟你打个赌如何,我赌齐绍秦今晚便会来清风崖救你。”龙崎长长的叹息了声,盯着我又道,“大厉的战神,你说今晚会不会被我这个江洋大盗给害死了呢?” 我没说话,脑子在飞快的转,我希望能想到办法,可我现在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当家的,林子外的瘴气已经很浓了,可还要设置别的机关防线?” 龙崎的属下进来汇报。 “自然是要的,有多重的机关防线该设置就设置,我们的对手可是大厉的战神。” 龙崎的话让不少听到的人都显得有些亢奋,他们纷纷领命下去布置。 “来人!伺候夫人换上喜服,提前拜堂。” 龙崎突然挥手,下了命令。 我一怔,秀眉拧紧,起身道:“龙崎!你知道我不可能与你拜堂!” 龙崎浅浅的笑道:“话虽如此,但是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嗯?” 第三百三十三章 红颜知己 我抿住唇,冷冷的与龙崎对视,龙崎将喜服拿起来丢到我的腿上:“若你自己不换,我便将芸娘来帮你,若是你不愿意芸娘帮你,我亲自帮你也是可以。” 这么说着,龙崎便要上前来作势要帮我脱衣服,我立即道:“你出去!我可以自己换!” 龙崎一点点的勾唇,但笑不语,站在我面前站了片刻才转身走了出去。 我手里的喜服红的扎眼,我一点都不想穿,只是现在我受制于人,不穿的话,会出事。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起身将红喜服穿在身上,芸娘敲了门又进来了,见我将喜服都穿好了,她连忙道:“年轻就是好,你看看,一身喜服在身上显得多好看,来,我给你梳头。” 我乖乖的坐下,芸娘手里的木梳轻轻的梳着我黑发,笑着道:“我还没见过大当家如此认真的时候呢,你也别怪他将你掳来,江湖儿女,做事有时候确实比较雷厉风行,你现在不喜欢他,可相处久了,你定然会喜欢上他的。” “是么?”我由着芸娘给我将头发盘成发髻,又戴上耳环,道,“芸娘,方才听外头那些人说,林子外有瘴气,那是什么东西?” “哦,你说这个啊,这片林子外有一道天然的瘴气,就像是一道屏障一般隔绝了外人的进入,若是没有大当家的解药,任何人哪怕是畜生进出都会中毒身亡。” 芸娘挑了个簪子给我别上,显得精致而好看。 “那……解药是在龙崎身上?” 我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这个芸娘不肯搭话了,可看起来芸娘的心计不深,似乎龙崎也没跟她交代不能跟我说太多,她听我这么问,便道:“每个月龙崎都会定期亲自发给寨子里的所有人,我这里还有两颗解药呢。” 我看着两颗解药被芸娘重新放回兜里,我抿了抿唇道:“那为何他不给我?” 芸娘笑了,给我整理了一下额边的碎发,才道:“给你做什么,你又不用出去,等你今晚与他拜堂洞房了,明日还不是你要多少有多少的事儿吗?” 我咬着唇,突然想着,今日龙崎将我掳来,那定然是经过林子的,可惜我那会儿是晕着的,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他应该也喂我吃过解药吧,不然我现在还不是毒发身亡了? 这么想着,我便问道:“芸娘,你可知道我今日被带到寨子里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服食了解药,我怕我等会拜堂毒发身亡了如何是好?” 芸娘一愣,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道:“你今日进来之时是给你喂了解药的,还是龙崎亲自给你喂的药呢。” “那这解药能解几个时辰啊?”若是我这个时候偷跑,也不知道会不会毒发。 “能解三个时辰,算算时间,现在你要是再出去的话,还得服食解药才能安然无恙的出去呢。” 芸娘将红盖头给我拿了过来,道,“来,我给你盖上,这红盖头上绣的鸳鸯图样可是龙崎亲自选给绣娘绣的呢。” 我没说话,由着芸娘将盖头给我盖上,我突然抓住芸娘的手,问道:“芸娘,龙崎……在这寨子里有没有别的红颜知己啊?或者说这寨子里有没有别的姑娘喜欢他的啊?” 酝酿一怔,像是怕我想多了,赶紧道:“瞧你,还没拜堂呢,这就开始担心起这个了,龙崎这个人,最是不好女色了,岂能有别的红颜知己?” 我将盖头掀开不死心又问:“那他不喜欢别人,也不能阻止别人喜欢他不是?他长的倒是不赖,若不是缺了个胳膊,他拿一把折扇在一众姑娘跟前瞎晃几下,姑娘们都能被他迷的晃了眼,这寨子里真的就没有喜欢他喜欢的紧的吗?难不成你们寨子除了你,其他的都是男人?” “你要是这么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的。”芸娘坐在我身边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心里一喜,连忙问道:“谁啊?” 芸娘皱眉看向我,有些不安的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打什么主意吧?” “我的好芸娘,你说我现在能打什么主意啊?就算我要跑,我也得有解药啊,不然我这么冒然的出去,那不是死路一条么?我这不是突然要嫁到这个寨子里来,我……我害怕么?以前我在相府的时候见多了那些女人相互猜忌相互陷害的,我可不想到了这里还是这样。” 我说的楚楚可怜,芸娘一听也于心不忍了,连忙道:“这不会的,喜欢龙崎那丫头是修大哥的女儿,修敏,因为龙崎突然带你回来还要立即就娶你,她也是闹了好几回了,还非要来看看你的模样,只不过被拦住了,修大哥生怕她闹出什么岔子来,将她锁在房内,估计现在还在哭闹砸东西呢。” 嗯? 那就有戏了。 我扯着芸娘的手道:“那修敏在何处啊,她这么生气,我总得去安慰几句不是?不然那不是影响了龙崎和修大哥的关系吗?” 芸娘为难的看着我:“可是龙崎让人将她守着了,没有龙崎的命令谁都进不去,也出不来的。” 我眯了眯眼道:“那她总要吃饭吧,总不能将她饿死了吧,芸娘,你也不想我嫁到寨子里来,还没怎么样就跟人发生了嫌隙吧?再说了,现在龙崎让人看着她,可总不能日日的让人看着她关着她不是吗?总要放出来的,到时候她还不是得找我的麻烦,要是现在就跟她说好了,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是不知道,修敏是被宠坏了,那个脾气臭的很,谁都劝不动的。”芸娘叹息了声,“若是你真的担心,我帮你告诉龙崎,他……” “别。”我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女人的事情女人解决,好芸娘,你就帮帮我啊。” 芸娘看着我道:“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才……” 我俯身到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芸娘像是被吓到了:“这……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吧?我就想见见那个修敏,跟她说两句,让我们以后和睦相处罢了,你这个也不能答应我么?” 我吸了吸鼻子,低了头,不吭声了,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芸娘犹豫了半天,终究点点头:“行,那我就假意说二当家找她有事,将她带到这边来,这样就算被龙崎发现了,二当家也会护着我的。” 我连声感谢。 在房中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芸娘便带着修敏过来了,修敏一进来,便指着我要怒喝,我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朝芸娘道:“芸娘,我想跟她单独谈谈。” 芸娘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你松开我!”修敏甩开我的手,皱眉道,“你就是要嫁给龙崎的那个?” 我松了口气,在她面前将喜服脱下递给她:“你的身段与我相差不多,你今晚穿上喜服盖上盖头,便能嫁给你一直朝思暮想的龙崎,不过你要给我几颗能解除瘴气的解药,这个买卖,你做不做?” 修敏被芸娘带过来,是因为芸娘说我是要跟她讲和的,她还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瞧瞧,可没想到我居然将喜服脱了递给她,让她替我去拜堂,这…… 我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急急忙忙的道:“难道你不想嫁给龙崎吗?” “你……”修敏愣住了,“可是龙崎不是要娶你吗?” “他要娶我,我就要嫁给他了吗?”我连忙道。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了声音:“芸娘,时辰要到了,龙崎吩咐了,将新娘子带来聚义厅拜堂。” 我心里一紧,皱眉看向修敏,压低声音道:“没有时间了!这买卖你到底做不做!” 第三百三十四章 点火 芸娘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修敏趴在床上,把头塞在被子里嘤嘤的在哭,而新娘子已经将盖头盖上。 叹息了声,芸娘走过去将新娘子的手扶着,朝趴在床上哭的修敏道:“敏敏,你就不要哭了,新娘子出嫁前都想与你说和,你快别闹了,时辰就到了,我先带新娘子去拜堂,你等会自己回去吧,横竖也没有人,都到聚义厅去了。” —— 看着芸娘带着新娘子出去了,我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闷了好一会儿还装模作样的哭,我揉了揉眼睛,真是有些不适应。 我和修敏换了一身衣服,她答应代替我去与龙崎拜堂成亲,给了我她剩下的两颗解药。 稍微的等了一会儿,我能听到外头传来贺喜的声音。 想来,那个方向便是去聚义厅的方向。 趁着这个时候寨子里的人都在聚义厅,事不宜迟,我得赶紧走。 我轻轻的推开门看了一圈,果然现在这边根本没有任何人,连守卫都没有,我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布将自己的脸蒙住,猫着腰快速的窜了出去。 按照修敏刚才告诉过我的,我应该朝东边走,这样,不会触碰到寨子里设置的机关。 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修敏,以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修敏并不是个什么善茬儿,说句不好听的她是在强盗窝里长大生活的,行事都是江湖儿女的做派,对我能嫁给龙崎,她打心里是嫉妒的,不然不会被龙崎关起来怕她闹事。 哪怕我现在与她换了一个位置,让她去将我顶替成亲了,那是不是真的就能够杜绝她对我的嫉妒? 我脚步微微的一顿,寨子里的任何状况,修敏都比我熟悉,她让我从东边逃走,不会触碰到任何的机关,若是我真的听从了,那正好那边的机关很多,等着我,那如何是好? 别怪我不信人,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这么容易信人,只能再死一次。 我在原地踟蹰了片刻,听着聚义厅那头传来的欢声笑语,我孤注一掷,转成朝西边走去,我堵上的是修敏哪怕是与龙崎拜堂了,也不希望我活着,毕竟,只要我活着,她就会觉得她与龙崎的关系会不保。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龙崎与修敏的仪式结束,正式成为一对夫妻。 “送入洞房!” 修敏的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她死死的按耐住心里的激动,龙崎不喜欢她不重要,但是龙崎是个极为负责的人,他们已经在寨子里的各位兄弟面前拜堂行礼了,哪怕到时候龙崎发现了,她也觉得不会有事,龙崎的妻子仍旧是她。 龙崎看了一下外头,招手让人过来,轻声的问道:“齐绍秦来了没有?” “龙爷,还不曾有人触动林子外的机关,想来是没有来。” 龙崎眉心微微的一蹙,还没有来? —— 齐绍秦就在林子外头,里面的喜宴的声音传的很远,在他这个位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怎么这个时候举行婚宴? 前去探索的几个暗卫回来了:“王爷,进不去,瘴气太重了,放了几条小青蛇进入,才不到一个呼吸就死透了,根本进不去。” 齐绍秦拧紧眉头,他心里很担心,真的很担心。 “王爷,要不然,我们将那龙崎叫出来!”暗卫一时间也没了法子。 齐绍秦摇摇头:“不能打草惊蛇,这里不仅有瘴气环绕,还有不少隐形的机关,只要我们触动了任何一个未知的机关,他便会知道我们来了,他定然是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的等着,我们不能鲁莽。” “那怎么办,郡主她……” “等等。” 齐绍秦也很急,但是他不能乱,若是乱了,不光人救不到,就连自己都会陷入危险当中,他不是怕死,只是怕自己死了,救不了人,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可是没有解药,强行穿过这层瘴气,绝对是必死无疑的。 片刻,齐绍秦眼睛一眯,眼底闪过几分的狠戾,淡淡的道:“点火!将整个清风寨给我烧了!” 暗卫们一惊:“是!” —— 我很庆幸自己将修敏那种女人的嫉妒心算进去了,我选择她说的相反的方向走,这一路上我都没有遇到任何的机关阻拦,眼看着前面便到林子了,眼前是一大片米雾蒙蒙的瘴气。 我将一颗解药吃了,走进瘴气中,浑身都觉得冰凉,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冰湖之中,是刺骨的寒冷。 而且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白雾蒙蒙的一片。 糟了,这林子里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毒物,哪怕是水坑或者别的,我都看不见,我在原地蹲下,到处摩挲着,希望能捡一根树枝还是木棍之类的,给自己探探路。 —— 龙崎仍旧没有等到机关警报的响声,倒是来了手下急忙的报:“龙爷!东边的林子着火了!” 刚说完这句,又来两个急急的道:“北侧的林子也着火了!” “南侧的林子也着火了!” 龙崎一愣,气的将眼前的椅子踹开,聚义厅的兄弟们也是一愣,有人便道:“谁敢到我们清风寨放火撒野!简直是找死!” 龙崎眯了眯眼:“是齐绍秦来了!来人!东南北各调集三十人将火给灭了!如今西边崖底是千年冰泉,所以我们对林子的设防一直不紧密,齐绍秦也没有往那个方向点火,但是也需要格外注意,派十人小分队过去驻守!” “是!” 寨子里的兄弟立即开始行动。 龙崎脸色一沉,眯了眯眼道:“齐绍秦!你终究是来了,想对我的地盘儿进行火攻!我就看看你攻不攻的下来了!” 龙崎转身大步朝婚房走去。 修敏仍旧蒙着盖头,正在着急着,龙崎一把将门给推开了,大手马上要将她的盖头掀开,修敏立即吹灭了烛火,捏着嗓子道:“夫君,人家害羞呢,我们说些话吃些酒菜再掀盖头,可好?” 龙崎眉心微微的一蹙,怎么听起来声音有些奇怪,他将手回了,在黑暗中,淡淡盯着她的问道:“唐惜芜,你别给我耍花招。” 修敏继续捏着嗓子咳嗽了两声:“我没有耍花招,只不过是方才有些饿了,趁着你还没回来,我便吃多了些花生和干果,现在喉咙有些不舒服。” 龙崎又看了一会儿,没时间跟她瞎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起来,修敏连忙捂住盖头:“夫君,我……” “走。” 龙崎连盖头也没有掀,便将她带着出去了。 —— “王爷!似乎有人出来了!” 暗卫收回望远镜,汇报道。 齐绍秦点点头,让所有人都举着火把退后。 龙崎和仍旧盖着盖头一身喜服的修敏坐着步撵出来了,清风寨的兄弟们也都气势汹汹的跟在身后。 “四王爷,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如此沉不住气,说好的三日后请你喝杯喜酒,你今晚就来了,未知四王爷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了!” 龙崎盯着齐绍秦,瞳孔里倒影出来的都是怒意。 齐绍秦看向他,视线移动片刻,又落到他身边的女子身上,暗卫小声的在他耳边道:“王爷,那是郡主吗?” 齐绍秦眉心微微的一拧,松了口气,道:“不是。” 龙崎见齐绍秦在打量自己的新娘子,他将修敏揽入怀中,道:“四王爷,可是来祝贺我与唐惜芜的婚事?” 齐绍秦俊脸上的神色沉了沉,揶揄的笑道:“龙崎,你就这么确定你身边的新娘子是惜芜?” 第三百三十五章 水潭 龙崎一怔,仰头大笑,冷冷的道:“四王爷,我还不至于傻到连自己的新娘子是谁都不清楚!你用不着在这里吓唬我!今日既然你来了,便别想活着出去!” 齐绍秦眯了眯眼,没有说话,虽然他能确定龙崎身边的人不是我,可仍旧不知道我在哪里,更不知道龙崎是不是故意用一个假的新娘子来欺骗他。 所以,齐绍秦还是要很谨慎。 龙崎刷的伸出砍刀,从步撵上几步飞跃了下来,砍刀朝齐绍秦砍了过去,齐绍秦拔剑抵挡,一时间两人就打在了一处。 暗卫和清风寨的人虎视眈眈,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等自己的主子一声令下才敢动手大杀四方! —— 我一直在瘴气里头绕着,见不到任何的东西,也摩挲不到木棍或者树枝给自己探路,在这漫天的白雾中,我自然不敢太过。 只是我已经听到外头传来的兵器交融的声响。 “是齐绍秦!” 我心里一紧,就更是着急着想要快些穿过这片瘴气出去,我不愿齐绍秦为了我掉入龙崎设置的陷阱中。 可我什么都看不清楚,脚下时不时传来嘶嘶的声音,像是有能在这瘴气中活下来的毒物在我脚边穿过。 —— 龙崎仍旧是不敌齐绍秦,可这地形他最熟悉,转身蹭的飞跃回步撵上,将修敏抓到跟前,砍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朝齐绍秦道:“你若是愿意自己卸掉一个手臂!我就留下她的性命!” 齐绍秦挑了挑眉头,冷笑着道:“是吗?本王一向不受威胁,也不喜欢被人威胁,特别是你这种漏网的江洋大盗!” “好!你硬气!你别以为我不敢对她动手!” 说着,龙崎手里的砍刀一挥,即将要砍下,修敏吓得自己掀开了盖头:“龙崎!是我!我是修敏!” 龙崎怔住了,手上的砍刀顿时偏离,蹭的将她鬓发上的发丝都砍了,才将砍刀收回,他也是吃惊了:“你……敏敏。怎么回事?怎么是你!” “我……我……”修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清风寨的兄弟们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龙崎将修敏推开,怒喝道:“立即给我去将唐惜芜带过来!” “是!” “是!” 糟糕! 在瘴气中进退不得的我,也听到了龙崎这一声震天的怒吼声,我抿了抿唇,估摸着他是发现了我和修敏的事情了,不行,我现在不能被龙崎的人找到,不然会成为他牵制齐绍秦的把柄。 死就死吧。 我咬牙,快步在瘴气中狂奔,我并不知道这瘴气里的方向,只是细细的感觉了片刻,觉得往西这一边的空气比较阴冷,我想着,那边应该是有一个湖泊或者水潭什么的,若是我能躲到水里头去,或者从水里游出去,那我应该可以避开这些浓重的又有毒的瘴气。 这么想着,我便往那个方向狂奔,越往西边跑,越觉得瘴气里头的温度低的骇人,我本能的抖了抖,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连吸进来的空气都像是带着冰渣子一样的膈应人。 外头传来的打斗声此起彼伏,还有修敏大吼大叫的哭声,以及清风寨里头那些人的叫声,我心里有些微微的颤抖,只要我安全了,齐绍秦才能真的赢了龙崎,不然以他的性子,定然会因为要顾虑我,不会对龙崎下杀手。 “有光!” 我冲出了瘴气,可眼前的居然是一大片悬崖,幸亏我即使刹住脚步,不然就滚下去了。 我低头往悬崖下方看了一眼,果然,底下有个水潭,在汩汩的冒着寒气,估摸着底下的水潭距离这里有一百多米吧,可传上来的温度都能影响到四周围,甚至于瘴气里头都能感觉到,那可想而知底下的水潭的温度简直是低到骇人的地步。 而且悬崖边上飞舞着不少的萤火虫,我方才看到的光便是这些萤火虫发出的。 我身后便是有毒的瘴气,前方便是悬崖万丈,我根本没有路可以走。 “有人!” “是谁!” “谁在那里!” 方才龙崎派到西边守着的十人小分队这个时候发现了我,一个个的拔剑朝我冲了过来。 我只能再次一头扎入瘴气里,十个人对这里的地势比我熟悉的多了,哪怕是在瘴气里,我也跑不过他们十个人。 不到片刻,我还是被抓了出来,一个大汉将防风灯笼举到我跟前,看清楚了我的样貌,顿时大喜:“是龙爷掳回寨子的那个女的!” “赶紧通知龙爷!人在这里!还没能跑掉!” 咻! 我看着一个信号弹发射上空中,在上空中炸开了绚烂的礼花,在前面打斗的龙崎看到了信号,连忙从齐绍秦的长剑之下退开,仰头大笑着道:“齐绍秦!你的末日要到了!” 说着,龙崎转身朝西边的方向飞奔而来,齐绍秦心里一紧,也带着暗卫紧紧的追在后方。 龙崎一手抓住我的肩膀,瞬间收力将我拽入怀里,手捏住我的下巴,齐绍秦退后几步,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惜芜!” 我朝他摇摇头,让他退后一些,瘴气有毒。 齐绍秦也知道,所以,他并没有硬闯,他要留着一条命,不然谁来救我? “哈哈哈哈!”龙崎知道自己赌对了,我就是战无不胜的齐绍秦的软肋,只要有我在,齐绍秦就不敢轻举妄动,“齐绍秦,现在呢,你还敢不敢跟我硬气?” “放了她。” 齐绍秦紧紧的盯着我,生怕我出一点点的危险。 龙崎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道:“齐绍秦,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话?四王爷?大厉的战神?我告诉你,我龙崎不吃你这一套!” “好,你说个条件,将她给本王放了!你将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赌上去了,本王不信你什么目的都没有!” 齐绍秦与他冷眼相对。 龙崎吃了声道:“我的胳膊是被你砍的!你现在要救她,就先自己卸一条胳膊!” 我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不要!” “闭嘴!你跟修敏的事,我还没跟你算!”龙崎怒视着我,扣着我的手又紧了些,他倒是没想到,跟他拜堂的居然是修敏。 齐绍秦将长剑抽出,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左臂。 “绍秦!” “王爷!” “王爷!” 我和齐绍秦的暗卫齐齐叫出声音来。 龙崎冷笑:“来人!给我将我们四王爷的手臂给拽下来!” 齐绍秦根本不抵抗,我低头抓住龙崎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龙崎一时间不察觉将我的扣着我的手松开,我无处可逃,纵身跳下悬崖。 “惜芜!” “郡主!” “郡主!” 齐绍秦将长剑举起,瞬间将围上来的龙崎的手下给刺死,他怒喝道:“给我将清风寨给端了!” “是!” “是!” 齐绍秦转身一路的砍杀,将挡在跟前的清风寨的人都给杀了,毫不犹豫的也朝悬崖跳了下去。 噗通。 齐绍秦也跟着我跌入了水潭里。 水潭子的水冷的刺骨,齐绍秦手臂上还有伤,这个时候时候冰水窜入他的肌肤,疼的他脸色都发白了,可他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水潭子里游着,直到找到我,将我从水潭底下救了上来。 “惜芜!惜芜!” 齐绍秦看着我浑身的脸色苍白,连平日水润的唇瓣都没了颜色,他心里很着急,手指探了探我的脉搏,跳动很是微弱,时有时无。 “惜芜!惜芜!” 齐绍秦将我搂入怀中,从腰间拿出他每次出门都会带着备用的防身救命丹药,他要给我喂下,可我却怎么都吃不进去,眼看着我的气息越来越弱,齐绍秦将丹药吃进嘴里,俯身,薄唇覆盖上我的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圆了一圈儿了 醒来的时候,我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还没死。 齐绍秦端着小米粥走了过来,坐在我身旁道:“你醒了。” 饶是他说的平静,可平静之下我能体会到他按捺着的激动,我一怔,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他:“你的手臂……” “不碍事,还没断,放心吧。” 齐绍秦笑着给我将枕头靠在身后,喂我喝粥。 我看了看,这里并不是姑苏城的客栈也不是回到了船上,那这里是…… 齐绍秦看得出我的疑惑,笑道:“仍旧在清风崖的崖底下,我那日背着你找了好久,倒是发现这个里有个废弃的小屋子,便带你进来歇息。” 我一怔,反应过来他的话,紧张的问道:“这里是崖底,也就是说,你那时跟着我跳下来了?” 齐绍秦将粥碗放下,盯着我,脸色有些严肃:“说到这个,我还没有说你,你为何往下跳,就这么信不过本王能救你!” “不是……我……” “以后不许做这样的事,可懂了?” 齐绍秦盯着我,大有一副再犯就收拾我的模样,我连忙点点头,可又有些犯嘀咕,怎么弄得好像我错了呢…… 齐绍秦满意的点点头,他伸手将我搂入怀里:“你吓到我了,若是你醒不过来,就算埋了整个清风寨,将龙崎剥皮抽筋,也不能解恨。” 我犹豫了片刻,伸手揽住齐绍秦的腰,侧头看着他手臂上粗略包扎着的伤,有些心疼,忍不住道:“阎王爷不会收我的,死不掉的,我比任何人都要命大,你就放心吧。” 这话,把齐绍秦给逗笑了,他松开我,捏了捏我的下巴,道:“你倒是有勇气,还能把阎王爷都拿出来说。” 我撇撇嘴,这个我倒是没说谎,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死过一次重生一回了,那不是阎王爷都不收我么? “这小屋子废弃如此之久,你还能找到米和碗筷?”我禁不住好奇了,而且看起来这小屋子也挺干净的,就连蜘蛛网都没有,要说废弃了,也不至于吧,估计还是有人定期来的,不然怎么能这么干净。 齐绍秦指了指外头:“那里有个簸箕,里头有不少的米,不过已经是旧米了,我筛过了好多坏了的,才挑出这么一小碗给你炖粥,等你元气恢复了一点,我去打几只山鸡回来再给你做点吃的。” 我一怔,道:“那个水潭里有鱼吗?” 齐绍秦想了想,他随我一同跳下来,在水潭里可是游了一大圈的,什么鱼都没看到,只是有不少鲜绿的水草轻轻的漂浮着,让那水潭的水看起来格外的碧绿,就像是一块硕大的碧玉一般的颜色,最重要的是,温度实在是凉的刺骨。 “应当是没有。” 齐绍秦摇摇头,又将搁下的碗筷拿起来,给我喂粥。 这就奇怪了,一个崖底的水潭子,温度是冷的令人发指的,而且连鱼都没有,这是什么水潭…… 咯噔的一声响,我突然冒起了一个念头,此水潭非彼水潭。 “怎么了?”齐绍秦看向我,有些担忧,他抬手在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回神,摇摇头,道:“你跳进水潭里的时候,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齐绍秦一怔,那他跟着我跳下来,一心为了找我,哪里还想得到注意得到别的事情,只是我这么一问,他总觉得好像自己忽略什么了似的,却一时间卡在原地,想不起来。 “药味,你觉得吗?” 我突然开口,想起自己一头扎进水潭里的时候,我好像不是被冻晕过去的,也不是被吓晕的,而是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药味,这才晕过去的。 经我这么一提,齐绍秦也像是反应了过来,确实在水潭子里有很重的药材味道。 我连忙将他手里的粥碗放下,起身:“我们去看看,我总觉得我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齐绍秦听着我的话显得有几分的哭笑不得,他按住我的肩膀,道:“有什么那么了不得的东西,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不要乱走动。” 我抿着唇看向他道:“可是……” “不要可是,你要是再想去看那个水潭子,便等完全好了我带你去,横竖我们现在还在崖底,我还没有找到上去的法子,时间有的是,不急这么一会儿。” 齐绍秦将我又按回了床上。 我只能好好的躺着,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又道:“你说,龙崎和清风寨如何了?” “按照信号弹的报信来看,清风寨的那些人还在顽强的抵抗着,毕竟人多,一时间拿不下也是正常,不过我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不出三日,若是龙崎没有任何的外援,整个清风寨都会被端个彻底干净。” 齐绍秦拍拍我的头,示意我安心。 我点点头,齐绍秦给我将被子盖好,等着我睡着了,他才在一旁的竹榻上阖眼休息。 —— 在崖底住了两日,齐绍秦日日去给我采摘浆果和打猎,我能吃到各种的野味,山鸡野兔花蟹……一大堆好吃的,在京都城的酒楼里都吃不上这么原滋原味要野生的美味,可到了齐绍秦这里,他能这两日,顿顿都给我换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吃的我整个人都慵懒了,连动一下都不愿意了。 齐绍秦笑着揶揄我,道:“你都圆了一圈儿了。” 我正在吃蟹黄,听他这么说,便将还没剥开的另一只花蟹塞他碗里,道:“帮本小姐剥了,哪里那么多的话。” 齐绍秦勾唇,点点头道:“行,我闭嘴。” 齐绍秦安安静静的给我剥壳,一点点的将蟹黄和蟹肉都挑出来放在我的碗里,我吃的津津有味,一时间,竟然吃的欢乐的就跟个三岁的孩子似的,齐绍秦似乎很喜欢看我这个模样,他一口也没有吃,只是看着我,似乎我吃的高兴,他就会觉得饱了似的。 “你怎么都不吃?”我被他看的脸上火烧火燎的,忍不住给他碗里也夹了一块烤山鸡肉,“你吃点吧,你照顾我,都瘦了一圈儿了。” 齐绍秦笑道,朝我张嘴:“来,喂本王。” 我瞪他一眼,倒是也没有拒绝,将山鸡肉掰成小块儿,夹着放入他的嘴里,齐绍秦边帮我剥蟹壳边吃我喂给他的东西,倒是显得不亦乐乎。 外头有轻微的声响,齐绍秦眉心一蹙,将放在桌上的长剑握紧,示意我跟在他的身后,我点点头,跟着他小心翼翼的出门。 没有人。 没有动物。 甚至连一丝丝的风都没有。 可刚才我和齐绍秦都明确的听到轻微的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踹到了石头发出来的声音,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风平浪静,好像是我和齐绍秦的错觉。 我看向齐绍秦,小声的道:“王爷,会不会是清风寨的那些人下来了?或者是你的暗卫?” “不是,若是清风寨的人,断然不会这样藏着掖着,龙崎恨不得昭告天下他能杀了我,更不可能是我的暗卫,他们要下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我和你,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齐绍秦的话也对。 难不成刚才真的只是过分的紧张了么? 我的眉心拧紧了些,四周看了一眼,都没发现什么东西,可能真是想多了,都成了惊弓之鸟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想岔了。 “许是我们想多了吧,不过是风吹到了什么发出的声音罢了……” 才这么说,我突然突然发现前方的有个白色的身影窜过,我连忙指了指:“王爷,你看那边!” 第三百三十七章 水中药田 明显的齐绍秦也感觉到了,他侧头看过去,没有看到人影,但是确实感觉到了。 “我们要去看看吗?”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道。 齐绍秦摇摇头,淡淡的勾唇浅笑,道:“按照那个影子的速度已经奔走的方向来推测,应该是从水潭的方向走的。” 我一怔,反应过来齐绍秦的意思了,道:“反过来就是说那人是要去水潭那里。” “对。”齐绍秦点点头,揽住我的腰,“可是估计被我们发现了行踪,便没能去到,我们现在去水潭附近,之前你不是说了,想要看看,你发现了些了不得的事情吗?” 我应了声,跟着他一同到了水潭处。 水潭的水仍旧绿的通透,冒着汩汩的寒气,就像是放了千年的寒冰在底下一样,冻的人都发颤。 我蹲在水潭边上,伸手摸了摸潭水,然后又闻了闻,想了想,我朝齐绍秦招招手,齐绍秦在我身边蹲下,凑过来,我朝他道:“你闻闻看,这潭水是不是有一股清清淡淡的药味儿,就像是往这里头倒了很多的汤药才会有的味道儿。” 齐绍秦点点头:“确实如此,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转向他,小声的道:“我曾经听说,北越有一种失传已久的药田秘术,便是药师找了千年寒冰放入水潭中,再加入大量特制的汤药,日积月累的将水潭里的水改变性质,便能成为一种养药的水中药田。” 齐绍秦一怔,震惊的看向我:“也就是说,这一方水潭,如此寒冷的缘由是因为底下有千年寒冰,而还有淡淡的药香味便是有药师用它来养药,这是一方水中药田!” 我抿了抿唇,凑到他耳边,道:“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白衣身影,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药田的药师。” 齐绍秦眯了眯眼,想要验证我的说法对还是不对,很简单,只要潜入水潭底下,将那一块千年寒冰取出来便是了。 他与我对视了一眼,我便知道他要动手了,齐绍秦起身,正要把衣服给解开,林子里一个白色的身影窜了出来,手呈鹰爪状朝我抓来,齐绍秦眼睛一眯,飞快的伸手将我拽到身后,长腿一抬,将那个白色的身影踹出了老远。 齐绍秦带着我飞身而至,手里的长剑剑指他的喉咙,那人吓得抬头,我才看清楚,是个五六十的小老头儿,头发都是花白的。 “别……别杀我啊……”小老头儿连忙的磕头,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 我从齐绍秦的背后探出头来,朝他道:“你刚才还想杀我呢。” 小老头儿一听,更是觉得委屈了,他将手掌心展开,上头有一只死了的虫子:“我哪里是要杀你,是你肩上落了这么个虫子,这东西有毒,沾上了可不好。” 齐绍秦看了他一眼,也没将手里的长剑拿开,只是淡淡的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装神弄鬼?” 小老头儿指了指齐绍秦那把长剑,道:“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这多不好啊,你们动了我的药田,我还没跟你们计较呢。” 果然!那水潭就是药田! 我与齐绍秦相互对视了一眼,齐绍秦将长剑收回,道:“你是北越的人?” 小老头儿看向我,道:“我跟这小丫头片子说,不跟你说。” 齐绍秦两道剑眉微蹙,正要发脾气,我拍拍他的手臂,上前来站在小老头儿的跟前,笑眯眯的道:“那你说啊。” 小老头儿撇撇嘴,盘腿坐在地上,从腰间掏了个酒葫芦出来,仰头喝了一口,才道:“我是大厉的子民,不过早些年有幸去过北越跟随过一位高人,学过这现在已经失传了的水中养药的秘术罢了。” “你为何在这里养药,你可知悬崖上方是一堆土匪窝?”我忍不住问道,“难不成……那有毒的瘴气与你有关系?” 小老头儿又仰头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半躺在地上,笑道:“那是当然了,我在此处养药,上头的清风寨龙崎给我提供我需要的各种药材,而我,负责给龙崎提供能解决那瘴气之毒的解药,这算是双赢,不过这里常年荒芜,无人来,你们两怎么跑我那废弃了的竹屋里头去了。” 我蹲下,与小老头儿对视,道:“自然是不小心掉下来了,又不知道如何上去,正巧见你那废弃的竹屋挺干净的,还有不少的存粮,我们就去休息几日,等元气恢复了爬上去,或者等人下来找我们。” 小老头儿一听,顿时炸毛了:“你们……你们将我的存粮给吃光了?” 我点点头:“吃了啊,再不吃,你那些存粮都发霉长虫子了,还给你丢了不少呢。” “啊!天啊!” 小老头儿开始夸张的嚎叫,齐绍秦不耐烦的长剑一出,在他眼前挥舞了两下,他又赶紧闭嘴了,只是脸上的那委屈劲儿就别提了:“那些存粮可是……可是我用人参和各种补药浸泡的准备用来做药引子的……” “那要是吃了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么?”我忍不住看向他,我还担心吃了中毒呢。 小老头儿瞄了一眼冷冰冰的齐绍秦,咳咳了两声,才道:“呃,这个嘛……吃了也没什么,不过要是男人吃了……恐怕就有点火气大……邪火……” 我一愣,刷的脸色就红了,我抬头看了齐绍秦一眼,似乎看到别过脸的他脸上也有几分的不自在。 哦,我突然想起了,怪不得昨晚齐绍秦睡着睡着跑出去练剑……想来,是火气旺盛了些。 我赶紧将话题扯开:“既然你的药田在此,还将竹屋留在此,你又不住,想必是到外头去了,你肯定知道怎么上去!” 小老头儿为难的道:“知道是知道,可……可总是地势险峻的,很难上去。” “带我们去。” 齐绍秦突然开口,声音冷的跟那水潭里的水没有区别。 小老头儿不敢违抗,只能起身,走在前头,我上前问道:“老前辈,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小老头儿拍拍手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老头儿叫常百草!” “原来是常前辈!小女子失礼了!” 我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个礼,我总觉得这个小老头儿不简单,若是能与他打好关系,兴许不是坏事,而且若是他愿意,苏妙戈中的那毒,我倒是想要他帮忙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正心里盘算着,便看到远处一个树上垂吊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我们,似乎听到脚步声,他怒吼着大叫:“死老头!快些将我放下来!我说了!我是靖王世子!你若是再不将我放下了,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和齐绍秦都愣住,齐绍秦飞快的出手,一颗尖锐的石子飞出,绑着齐锦帧双腿的麻绳顷刻之间就断了,齐锦帧尖叫着被摔到地上。 “你……”齐锦帧咬着牙起身要动手,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我和齐绍秦,他一愣,道,“惜芜?四皇叔?” 齐绍秦单手将他拽起来,丢给他两颗药丸,齐锦帧问也没问就服食了,片刻,他恢复了神色,齐绍秦才道:“你为何在此?” 小老头儿上前来:“这人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他觊觎我的药田,我便将他绑起来了,没想到你们认识啊?” “四皇叔,我是来找你们的。” 齐锦帧收敛了脸上得到神色,整理了一下衣服,手往后面藏了藏,像是掩盖什么。 齐绍秦将视线落到他背在后方的手上,皱眉道:“我先不追究你怎么知道我和惜芜在这里的事情,但是我想知道,你现在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张纸卷 “没什么,四皇叔,我想我们还是快些出去比较好。” 齐锦帧将背在身后的手又收紧了些,我侧身稍微的看了眼,没能看的很清楚,只觉得他好像拿了个小陶罐,就跟装骨灰的东西似的。 齐绍秦眯了眯眼,没再问,只看向常百草,眼下倒是尊敬了些,道:“常老前辈,烦请您帮忙指个路。” 常百草收回打量我们的视线,指了指前方:“你们跟我走吧,前面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石梯能通往上面,不过地势险要,路也是狭窄,你们可是要做好准备了,我虽然常来,可每回从那石梯上走,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摔死了。” 我朝常百草点点头:“谢过常前辈的指点。” 跟随着常百草一路往前,又走过三道山梁,在第四道山梁看到了常百草口里说的自然形成的石梯。 果然位置凶险,在崖壁上一截一截的,其实就是凸出来的山石正好一直连接到上头,所以形成一个天然的石梯,看起来确实很危险。 只是若是想要上去,这里倒是最快的法子了。 常百草从一边的树上扯下两条绳索来,顺手熟练的一抛,绳索上的铁钩勾住了崖壁上的一块石头,他扯了扯,还算结实,他把另一头拿在手里晃了晃:“谁先上?” “惜芜,你在此等我,我先上去,等安全了,再来寻你。”齐绍秦说着,又看向常百草,“你帮我照顾好了她,我很快便回了。” 常百草赶紧的点头,齐绍秦又看向齐锦帧,道:“注意些分寸。” 齐锦帧与他对视片刻,道:“四皇叔,你放心便是。” 我看着齐绍秦将绳索捆在腰上,就着上方勾住的另一半绳索,踩着石头,飞快的往上,等差不多了,又将钩子往上抛,就这么上去了。 也亏得齐绍秦身手好,功夫高,我想若是我的话,应该会是会害怕的。 不知道齐绍秦什么时候回来救我,我走到一旁坐着等,常百草刚才都没能去到水潭处,现在看起来有些着急,我便道:“常前辈,若是你要去看你的药田,你现在便去吧,我在此处等着便是了。” 常百草一听,连忙点点头:“那些,我先去看看我的药田。” 说着,常百草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齐锦帧走到我跟前,我没搭理他,他勾了勾唇,在我旁边坐下:“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知道你和四皇叔在这里。” 我淡淡的拨弄着脚边的青草,道:“你愿意说,那你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自然不会说,我问有何用,四王爷也没有问你这个问题,不是么?” 齐锦帧笑了,将她刚才背着的手放到前头来,他展开手掌心。 我一怔,看到他手掌心里搁着一个小陶罐,我并不懂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 齐锦帧道:“你不见了,四皇叔亲自出来寻你,我问过他的那些侍卫,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不肯跟我说实话,但是恐怕姑苏城,我还是熟悉的。” 我抿着唇,没说话。 齐锦帧似乎也不需要我说话,只笑着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母亲以前便是在姑苏城出生的,只是后来随着父母迁到了京都城居住,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对我说起姑苏城,也常与我说,若是一个人在姑苏城里找不到了,便到这座山里来,有一座庙,里头有个叫弥撒的主持,他领着一群的子弟在此修行,他们知道姑苏城每个角落的秘密,请他们帮忙找人,最是方便不过了。” 我的眉心一点点的拧起,这里有一座庙? “所以,我找不到你和四皇叔,便想着碰碰运气去找找弥撒主持的弟子帮个忙,可没想到我运气如此不好,翻山越岭的才发现,那座庙早就废弃了,成了个空庙,除了蜘蛛网丛生,便找到这个陶罐,起初,我还以为是装骨灰用的。” 我看向他手里的陶罐,方才我第一眼也有这样的想法。 “可你知道我在里头发现了什么?”齐锦帧眼里含了笑,在我的眼前将陶罐打开,我能看到里头有一个卷起了的小纸卷,纸张的边缘都泛黄了,想必是有些年头了,但是纸张又像是用什么药水浸泡过,结实的很。 “这是什么?”我抿了抿唇,总觉得不对。 齐锦帧没有回答我,反而是直截了当的将纸卷拿了出来,在我的眼前展开,我一看,便生生的愣住了…… “这……” 我伸手接过纸卷,上头画着一副画儿,是三个女子围坐在一起品茗,前方有光头的主持在对子弟们讲经论道。 不难猜测,这画的情景正是那弥撒主持,这并不奇怪,只是这三个女子,虽然画上的样貌,很是年轻,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分别是淳贵妃,长公主,还有一个正是我娘亲。 齐锦帧见我认出来了,淡淡的道:“曾经有幸在相爷的书房见到过一副四姨娘的画像,那时候我还问过相爷,画上女子是谁,相爷亲自告诉我是四姨娘,我便记住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巧看到了。 而且有趣的是,居然淳贵妃和景阳长公主也在,我倒是不知道,你娘亲以前与淳贵妃和景阳长公主还来过姑苏城,看着画上的年岁,估计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若是我没错,你娘亲是二十岁入相府的吧,还没入相府就与淳贵妃和景阳长公主相识了,也是难得。” 我彻底震惊了,也有些不知所措,娘亲……你到底是经历过了些什么东西? 看着纸卷上的画,娘亲和淳贵妃还有长公主的关系不错,至少都是带着笑容的,三个青春年少的女子在一处,就像是最好的朋友一般,没有等级差别,没有身份尊卑,有的不过是彼此之间的情谊。 难道,相思子的事情是另有隐情吗? 齐锦帧靠在树干上,道:“这东西你可以质疑真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拿到这个之后,也是一脸的震惊,便想着快些将你们寻到,正巧有个清风寨的人逃到这边,被我逮住了,他说你们都跳崖下去了,我这才下来寻你们。” 我收回了思绪,看向他,没说话,而是将纸卷叠好重新放入陶罐里,朝他道:“你收着吧,我已经看完了。” 齐锦帧眯了眯眼,似乎有话想说,但终究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齐绍秦从崖顶再次下来,我和齐锦帧都各怀心思,没有再说哪怕一句。 齐绍秦带多了几根绳索,他将我和他绑在一处,又把剩下的绳索丢给齐锦帧,常百草估计还要在水潭那边逗留,便将他原来那根重新挂在树上。 齐绍秦搂着我,道:“惜芜,你抱紧我,害怕的时候闭上眼便是。” 我点点头,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吭声。 齐绍秦搂着我顺着石梯往上爬。 大约花了半个时辰,还算顺利,都上了崖顶。 嘭,清风寨的方向,天空上爆发出一个信号弹,齐绍秦看了一眼,道:“走,去看看,龙崎如何了。” —— 齐绍秦的暗卫在外头,火攻箭袭甚至水喷,各种的方式都上了,清风寨损失惨重,但是凭借着那一道天然的瘴气屏障,还是有不少的人逃进了寨子里躲着,其中包括龙崎。 “王爷,你们没事吧?” 暗卫首领见到齐绍秦安然无恙,终究将一颗心放下,他倒是想去崖底找齐绍秦的,可任务还没完成,又不敢擅离职守,现在齐绍秦好好的,他到底是放心了。 齐绍秦眯了眯眼,看着前方挡着那一道瘴气屏障,正想着要不要去崖底将常百草抓回来拿解药,我便想起,我这里还有一颗修敏给我的剩下的解药:“我这里还有一颗,能用的上吗?” 齐绍秦立即道:“我一人进去便足矣。”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多了一颗痣 “王爷……” 我有些担心,不是担心齐绍秦的功夫,只是清风寨里头是龙崎的地盘,还设置了不少的机关和暗道,我只是害怕齐绍秦着了道。 齐绍秦岂能不知道我的想法,他笑着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他将解药服下,朝暗卫们吩咐,“带郡主回客栈歇着。” “是!” “是!” 我看着齐绍秦进了清风寨,心里只期盼着他能早些出来。 我倒是想在这里等着,可我也知道等着无用,还有可能让龙崎跑出来将我抓了威胁齐绍秦,所以,即使我不情愿,但是也还是跟着暗卫回了姑苏城的那间客栈。 一场黄沙暴之后,客栈的客人少了不少,能腾出不少房间来,我便自己住了一间,苏妙戈听说我回来了,来找过我几回,可我都推脱说不舒服,没见。 这个时候,我除了觉得那幅画让我很是疑惑之外,还要担心齐绍秦的安危,其他的我并不想去应付,素锦给我端了些冻牛乳过来,我吃了点,便躺下了,只是睡不安稳。 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是完全习惯了有齐绍秦在身边才会有中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才会睡的香甜。 翌日清晨,外头的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睡了就像是没睡一般,素锦赶紧上前来,给我倒了些热茶水:“小姐,你是不是担心王爷了?” 我抿了抿唇:“他回来了吗?” 素锦摇摇头,道:“还不曾呢。” “这样,你去吩咐那些暗卫们去清风崖底下的水潭边寻一个叫常百草的老头,让他给多些解药他们,这样,他们便能进入寨子去帮忙。” 我仍旧是担心。 素锦用湿毛巾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小姐,你放心吧,方才,王爷的暗卫首领元其已经去了,想来,他们也是担心王爷。” 我松了口气:“那便好。” 已经醒来,睡不着了,我便起身来吃了些简单的早点,唤素锦将笔墨纸砚都拿来,我按着我记在脑子里的关于那副图的样子将它画了下来,素锦在我身旁给我用扇子轻轻的扇风,她也跟着看,突然她问我道:“小姐,这姑娘长的很像长公主殿下呢。” 我一怔,离开京都城的那日,长公主将苏妙戈送来,素锦是就近见过长公主的,这画上的明明是长公主无疑,怎么,她还说长的很像呢? “素锦,这不是长公主吗?”我拧着眉,看向她。 “不是啊,长公主的眉角边上什么时候有一颗痣啦。”素锦给我指了指,“小姐,你自己画的都不专心,怎么给长公主多画了一颗痣。” 我愣了愣,又重新的看了一遍,我相信自己没有记错那张画的每一处细节,所以我再画出来的时候,就有些信手拈来了,可这样的细致处,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多了一颗痣…… 我的笔尖轻轻的点了点那颗痣,眉心进蹙。 苏妙戈的贴身婢女九儿敲了门,捧着一幅牡丹图过来,轻声道:“平懿郡主,我们家郡主说了,本来你身体不适,四王爷也外出未归,她并不想麻烦你的,可现在找不到人帮忙便让奴婢来求你了。” 我将刚刚画好的画儿让素锦收好,看向九儿道:“何事?” “听这里的掌柜说,在姑苏城的市集上来了一位高人,专治疑难杂症和各种毒症,我家郡主本就是去渔阳寻医的,可现在被困在姑苏城进退不得,听说来了高人,她便想着去试试看,兴许能治好,便用不着去渔阳了。” 九儿将牡丹图放在我的面前,又接着道,“可那位高人不收银子也不收珠宝,只要牡丹图,不管是画的牡丹还是绣的牡丹,都要,郡主便想着画儿的不够出彩,便想着绣一副,她听说平懿郡主绣工极好,便想请平懿郡主帮忙一二。” 我的绣工确实不错,要知道,前世齐锦帧登基,他身上龙袍,那一针一线,都是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日夜赶制出来的,那时,我的眼睛都快熬瞎了。 我抿了抿唇,我将牡丹图拿了过来,上头的牡丹娇艳欲滴,绿叶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的好看,这画工倒是精致,要想绣好一幅上好的绣品,自然需要好的图样,这张图样确实能显出画师的功底过硬。 “这画儿是你们郡主画的?” 看着笔触,我总觉得带着几分刚硬,应该是个男子,而且这风格,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不是,是住天字一号房的一位秀才,应该是要上京赶考的。” 我一怔,哦,对,马上就是科举的时候了。 “既然妙戈郡主如此有心拜托我,我便试试看,但是若是绣的实在不好,可能妙戈郡主便要另觅绣娘了。” “无妨,我家郡主说了,你绣的自然是最好的。” 我让素锦送了九儿出去,我肯揽下这个活儿,纯粹是因为这幅画,不知道为何,这牡丹图让我总是觉得有些熟悉,那风格我总是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素锦回来了,也走到我身边看,我便将画儿递给她:“素锦,你看看,这画儿,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都说旁观者清么,素锦日日跟着我,兴许我看不到的,她能一眼就看出来,就像是多了一颗痣这样的事,我就没注意,反而是素锦看到了。 素锦听我这么说,便认真的看了一遍,半晌她摇摇头:“小姐,奴婢也不懂这些,可看起来也没有区别啊,不就是牡丹么,这到处都有呢,你刚才画的那小画儿里头不是也有么?” 嗯? 我想起来了,对,怪不得我觉得这牡丹的画法风格如此熟悉,在齐锦帧给我看的那个纸卷儿上的画儿,点缀着画了好几棵牡丹还有月季,人比花娇,倒是将那花一略而过,可现在想来,真的是出自一人之手。 我立即起身:“素锦,我们去见见那个秀才。” 天字一号房。 根本用不着敲门儿,我就看到那个秀才了,因为他大门敞开着,外头挤着一堆的人,手里拿着银子一个个等着让他帮忙画画。 “这么多人来买他的画儿啊?” 素锦在我耳边嘀咕着,有些不敢置信。 “确实是画功了得。” 我拿了点碎银子跟在后面排队,等了一个时辰才到我。 秀才头也没抬,就淡淡的问:“你要画什么?” “牡丹。” 我随口一说,那秀才就道:“牡丹?五十两,少一个字儿都不行。” 素锦一听便气炸了,怒道:“你疯了吧,一副牡丹图,你要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秀才抬头了,将手里的笔放下,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倒是个清秀的,不过是十六出头的年纪。 可齐锦帧给我的那个纸卷儿,按照道理来说,已经好多年了,娘亲那时还在,怎么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应该不是他画的,可跟他的画风一样,那说明很有可能是教他画画的师傅所画。 秀才淡淡的道:“今日来求我作画的都是画牡丹,都是为了去求那市集上的高人看病的,我今日已经画了不下百幅都是牡丹,虽说牡丹开花朵朵不相同,但是,我能将上百幅牡丹都画出不同的神韵来,而且在几个时辰内完成,这是很耗费精力的事儿,五十两已经不多了。” “你这……” 素锦还想辩驳,我拉住她,轻笑着坐下,朝他问道:“请问公子可否告诉我,教你画画的是哪位高人,我有事想要找他。” 秀才睨了我一眼,我将碎银子给了他:“不画画,只打听,够吗?” 秀才将我的碎银子收了,想了想,道:“你是要找我师傅?你来晚了,他前日病逝了,我在这里卖画,收钱,为的便是给他择一处风水宝地安葬。” 我一怔,心里起了个奇怪的念头,忍不住问道:“你师傅……叫什么?” 第三百四十章 高人 “人称弥撒主持。” 秀才朝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他手里另一幅没有画完的牡丹图。 我心里一紧,刚还想问多几句,后面排队的就开始催我了,道:“你到底要不要画啊,不要就让我们啊。” “就是就是!哪里那么多的问题!” “别耽误我们去找神医才是。” 我只能起身,拉着素锦退到外头去,素锦忍不住低声对我道:“小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抿了抿唇,摇头:“暂时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明白,因为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素锦,你帮我盯着这个秀才,等他什么时候空闲下来了,便立即告诉我,知道吗?” “好!” 素锦又重新跟在最后一个排队。 我想了想,先回了房间。 苏妙戈的那副牡丹图样还在我的桌上,我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才动手绣制,正绣了个荷叶儿的边儿,窗口便翻跳跃进了一人,我一怔,连忙起身:“王爷!” 齐绍秦胳膊上有伤,他捂着伤口,我赶紧把手里的绣件放下,跑过去扶着他:“你怎么了?” 暗卫首领元其也从窗口翻了进来,快速的掏出丹药给齐绍秦服下,并点了他的穴道:“郡主,清风寨已全数伏诛,只是我们回来的路上,不知哪里来的三路人马突袭,王爷为了护我们这些弟兄,帮我挡了一箭,那箭上有毒!我元其愧对王爷!” 说着,元其咚的一声跪下,拔剑就要自刎,我连忙按住他的手,怒道:“你疯了吗?你将王爷带伤送回,已然是大罪!你现在还不知道要救人,更是罪加一等!” “郡主,属下……” 元其一时间懵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你跟随王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遇到这么一点事情你便要自刎,你是暗卫,是要护着王爷的,眼下是王爷护你,你若是感到愧疚!就该拼了命给他找回解药!” 元其咬着牙起身:“属下现在就去找大夫!” “等等!” 我上前去查探了一下齐绍秦的伤口,虽然我不是大夫,但是既然他是中毒了,那便不是噗通的大夫能够解毒的。 “你们去清风寨的时候,可有找到常百草?” 那个常百草既然能制出解瘴气的解药,想必也是对毒这一方面很在行,他那个水潭里那么多的药,不知道懂不懂治这种。 元其连忙道:“找到了,不过他给了我们解瘴气的解药之后我们被没留下他,现在他应该也不在崖底了。” 我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龙崎,死了吗?” 元其点点头:“死了,他自尽了,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我也上前查看过,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了。” 我抿了抿唇:“王爷在得到解药之前还能撑多久?” “方才属下已经封住了王爷的血脉,也给了护心丸,可是最多只能撑住三日不让那毒冲进心脉。” 元其是满满的愧疚和歉意。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样,你在这里看住王爷,可是王爷受伤中毒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特别是不能让靖王世子知道,明白了吗?” 元其拱手道:“是!属下遵命!” 我将披风披在身上,道:“听闻市集上来了一个高人,能解百毒,我去碰碰运气,若是无用,我再去寻那个常百草,三日内一定赶回!你必须要护着王爷!哪怕你死!” “是!属下遵命!” 我将斗笠戴上,匆匆的出了客栈。 要找那所谓的高人,其实并不难找,因为在市集上最多人围着的那个便是。 我怔了怔,快步走了过去,便听到那些百姓在讨论。 “真是神医啊,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家小儿得了什么病了。” “神是神了,可要的东西也太过奇怪了,居然不要银子,那么多牡丹的画,他似乎都没有一幅图是满意的。” “是啊,到底要什么样儿的啊。” “听说现在画师画牡丹的,一幅画儿都上百两了啊。” “就是,而且脾气也乖戾的很。” 我心里有些急,想来这什么高人,不大好惹。 这么想着,我便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小童子,他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摞着一堆的画卷,全部都是牡丹花的画。 苏妙戈想着用绣件能博得个新意,也是个有心思的。 我稍稍的看了一眼,那些画都很精致,画的栩栩如生,哪怕是宫廷里的画师,技巧也不过如此,可显然的,那位高人并没有看上。 “小童子,神医在何处?” 我低头问那青衣小童。 小童打了个呵欠,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师傅在里头呢,师傅说了,要是没有合适的牡丹花,就不要打扰他,谁来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就有不少人不满意了。 “我们都给了那么多的画儿了,他都不满意,要什么样儿的啊?” “就是啊,怎么的也给个条件啊!” “对,我们这画儿不便宜的!” 小童子掏掏耳朵,叹息了声道:“我家师傅说了,求一个真字,能洞悉其意的是有缘人,他分文不收便会帮忙诊治,可若是不能洞悉其意的,那就算是扛着千两黄金来,他也不医治。” “这……这太过分了吧!” “就是!行医者不是该仁心仁术吗!怎么能如此!” “太过分了!不肯看病就滚出我们姑苏城!” “对!滚出去!” 我看了一眼,退了出去,没参与这些骂人的事,我站在柳树下,安安静静的思索着小童子的话。 …… 我家师傅说了,求一个真字,能洞悉其意的是有缘人,他分文不收便会帮忙诊治。 …… 我家师傅说了,求一个真字,能洞悉其意的是有缘人,他分文不收便会帮忙诊治。 …… “求一个真字?”我拧了拧眉头,真…… 顿时,我灵光一闪,匆匆的问了姑苏城花圃的位置,我去买了一盆的牡丹花盆栽抱着,又来了,我将盆栽重重的搁在小童子的跟前:“给你,拿去给你家师傅看看吧。” 小童子一怔,挠挠头,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家师傅说……” “阿青,让那小丫头进来。” 小童子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想必是那位高人的。 我松了口气,看来是我押对了。 我将斗笠取下,绕过众人,在众人不满的疑惑声中快步推门进去了。 一位老者背对着我,正在翻看医书,我朝他福了福:“小女子见过神医。” 老者慢悠悠的回头,他的模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朝我笑道:“你倒是聪慧的紧,人人都花高价买来牡丹绝画,你倒是随意抱着一盆花儿就来了。” 我浅浅的勾唇,道:“神医,你不是要求真么,再真的画能比真的花儿还要真么?自然是不能的。” 老者赞许的点点头,道:“是啊,如此浅显的道理,世人竟然没有哪个是懂得的,倒是你个半大的孩子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我道:“神医夸奖了。” 老者淡淡的道:“既然能进来,便是有缘人,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开口说。” 我斟酌了一下语句,才道:“我有朋友中了毒,还请神医帮忙救治。” “朋友?姓甚名谁?若是什么江洋大盗,作奸犯科之辈,我是不救的。”老者话语之中显然一派正色,“你莫要欺骗我,若是想要我救治,便要将真实情况告知,一点都不能作假,否则我自有我的办法验证真假。” 我连忙道:“他并非什么作奸犯科之辈,而是当今的四王爷,齐绍秦。” 这个名字一出,老者蹭的起身:“你说什么?齐绍秦!” 见我应了声,他大怒的指着门口道,“抱歉!这人,我不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一怔,眉头拧紧了,难不成这人和齐绍秦有过节? “阿青!送客。” 老者转身背对着我,下逐客令。 小童子进来了,用好奇的眼光看了我和老者一眼,朝我拱手,道:“姑娘,您请回吧。” 我朝老者开口道:“神医前辈,你方才还说要帮我,可现在为何……” “现在我反悔了!阿青,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客!” 老者朝小童子发怒。 小童子连忙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道:“姑娘,你还是先……” “神医前辈,你就是这么反复无常的小人么?凡事都有个缘由,你这样不说缘由就下逐客令,砸的不仅是自己的招牌,更是让人家看不起你,连累你的亲人朋友!” 我这话说的重了些,但是我是故意的,我就想刺激刺激他,让他给我说道说道。 果然,下一瞬,老者便怒视着我,咬牙道:“你想知道是吧?我与四王爷齐绍秦无仇无怨,也敬重他的为人,他是大厉的战神,也是我们老百姓心中的神,不过,他若是要怨,就只能怨恨他母妃!” 我一怔,母妃…… 老者冷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我,沉默片刻才又道:“想当年,老夫在宫中位至太医院掌事,只因淳贵妃的一己私欲,我已经告老还乡,她还不肯放过我,要将我赶尽杀绝,我的妻儿都被她害死,我与我唯一的弟弟逃去北越多年,这才保住性命!齐绍秦如今要怪,就怪他认了个贼婆娘做母妃吧!阿青!送客!” “是!”小童子走到我跟前,抿了抿唇,道,“姑娘,请回吧。” 我看向老者,道:“神医前辈,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是要怨恨,你也只能怨恨淳贵妃,何必牵连四王爷,你这是……” “阿青!” 老者已经大动肝火,小童子只好推着我,边推边走道:“姑娘,赶紧走吧,不然我师傅要气死了,我可就没有师傅了。” 无奈,我只能出去了。 嘭。 门当着我的面关上,里头还传来老者砸东西的声音。 我叹口气,齐绍秦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救的,只是没想到这位老者竟然以往是宫里的太医,还与淳贵妃有过节,妻儿都被淳贵妃害死,自己与唯一的弟弟逃亡北越多年,这样的恨,估计很难能够解决。 “小童子。” 我看向阿青。 他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帮子与我对视。 我忍不住问:“你师傅……既然去了北越多年,今日怎么回来了?” “师娘还有他们的孩儿都葬在姑苏城城外,每年,师傅都会从北越回来一趟,悄悄的回来,如今淳贵妃的人已经没有查的如此的紧了,所以才逗留了多些时日,师傅找有缘人也是为了有人日后能学习他的医术,他说能看到真的东西的人,能理解他意思的人才是最简单的人,这才弄了一场什么牡丹画的事儿。” 小童子倒是没有隐瞒。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你不是他徒儿吗?为何不教你医术呢?” 小童子摇摇头:“师傅擅长的有两种,一种是正规的医术,另一种是不那么正规的,比如用毒,我学的是正规的医术,但是还有一种用毒的,我学不来,师傅也不想让这门医术荒废了,所以这才想着再寻一个徒儿。”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小童子又看向我道:“姑娘,你还是回去吧,我师傅这人很固执,他最不好的就是认定了死理儿,怎么说都不会他听的。你还是另觅他人帮忙诊治吧,别延误了时间。” 也只能如此了。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师娘他们的墓在何处,我想若是有时间也去祭拜一下。” 小童子道:“姑苏城外的九里墓园。” 我记住了,谢过了小童子往回走,元其说了,齐绍秦现在最多不过只能撑三日,我的时间不多,姑苏城若是还有比这老者更加有名望的名医,也不至于那么多人千金求牡丹图来这里找他了。 而且齐绍秦中的是奇毒,就连我这样前世看过张燮那本用毒手札的人都看不出齐绍秦中的是何种毒,我想,姑苏城里的大夫也很难诊治的好。 “怎么办呢……” 我眉头拧的紧紧的,脸上有一种急色在缓缓的攒动。 “小丫头!小丫头!” 后方有人在叫我。 我脚步一顿,回头,竟然看到常百草,我面上大喜,快步走过去:“常老前辈!” 正要向他求助,岂料常百草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摇头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齐绍秦中毒了,我方才避开人,去了客栈看过,那些暗卫认出我来,便让我进去了,可惜了,我的医术不如我大哥,救不了啊。” 大哥? 我感觉到一丝的希望,连忙道:“常老前辈,你大哥在何处?” 常百草指了指阿青的那个方向:“那怪脾气的老头就是我大哥,他每年都会回来祭拜,也会与我聚一聚,他叫常百树。” 我怔住了,还真是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的一圈儿,都是认识的有关系的。 “可他……不肯医治齐绍秦。”我叹息了声,心里那股期望骤然的像是被水浇灭了一般。 常百草拍拍我的肩膀道:“我也不知道那日见到的是四王爷齐绍秦,那被我绑着吊在树上的真是什么靖王世子了?哎,我还以为你们坑我呢,若是……” “怎么了,若是你知道的话,你也要为难齐绍秦么?” 我有些生气,冤有头债有主,齐绍秦又没有做错了什么事情,淳贵妃的错,岂能怪罪到他的头上? 再说,也不是他愿意认淳贵妃为母妃的,只是他还小,亲生母亲便去世了,不是淳贵妃养他也有别的妃子来养,这能怪他么? “没有没有。”常百草摆摆手道,“我大哥是恨了多年了,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罢了,与我无关,我的意思是,若是我知道的话,便能提醒你几分,你在我大哥跟前好歹也撒个谎什么的不就过去了么。” 我看向他:“常老前辈,齐绍秦现在只能撑三日了,你看看……能不能帮忙劝劝你常神医?” 常百草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突然朝我道:“这样,我大哥最重视的便是他妻儿的坟墓,要么……你去将坟墓给掘开,以此威胁……” “自然不可!” 我瞪他一眼,这是什么馊主意,别说这样道德上说不过去,就算说的过去,掘人坟墓,岂是随意能做的,而且到时候别说威胁了,常百树估计要炖了我的心都是有的,来个鱼死网破,那齐绍秦就是被我害死的。 估计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大逆不道了,常百草连忙道:“我这是随口说说。不过,最近大哥想要迁坟,因为姑苏城外总是闹盗墓贼惦记,很多好人家的祖坟什么的,都有盗墓贼去光临,里头是被洗劫一空,尸骨洒了一地,大哥已经看好了一块地要迁过去的,只是……” “只是什么?”我心里一提,若是能帮常百树将这块地要来,他应该会帮忙吧? “只是,前些日子,齐绍秦是不是动了醉仙楼了?” 常百草看着我,一双精锐的小眼睛带着遗憾,“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有时候我也给姑苏城那些权贵送药,也去过醉仙楼。 里头是做什么的,我一清二楚,只是,逃亡了半辈子了,不关我的事,我便不想惹事,齐绍秦倒是有本事,一来就把醉仙楼给端了,还把冯远征的胳膊废了,这可不就得罪了那些权贵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他还能不懂?我看他那伤,八成就是冯远征那边的人弄的,而那块地正是冯太守的侄子冯远征的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太守府 我站在冯太守的太守府外,秀眉轻轻的拧紧。 想着常百草说的话,心里还是有几分的忌惮的,他说的倒是没错,齐绍秦一来,就将醉仙楼给端了,还把冯远征给废了胳膊,相当于得罪了这姑苏城的权贵,那些人能不找他麻烦才奇怪了。 可现在不容的我犹豫,若是我能从冯远征这里拿到那块地,或者知道一些信息,我便可以更有底气的找常百树救人,不然,以常百树那个脾气,想必我再去也是要将我赶出去的。 只是,我现在该如何呢? 正想着,我便看到两个被打死了的小丫鬟被送后门扛了出来,估计是要扛到乱葬岗去丢了,有两个家丁摇摇头道:“又死了两个了,夫人这日日的打杀下人,这几日已经死了七个了,再这么下去,估计也没人敢卖身到太守府了。” “那有什么办法,冯公子是过继给夫人当儿子的,现在被废了两条胳膊,看了整个姑苏城的大夫了,都不能好,她那火气都没地方撒,只能如此了。” “咱们老爷又是个惧内的,根本没有用。” “是啊,我们还是别管别人了,管好自己吧,哪天我们自己的小命也丢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着这话,到底是摸清楚了一些东西,也就是说冯远征是冯太守的侄儿,但是冯太守与夫人无儿无女,所以将冯远征过继到膝下当儿子养,岂料,这冯远征不是善茬,与冯太守的夫人沆瀣一气,将冯太守的权利给夺了,那些醉仙楼的事儿定然是冯太守知道,但是无能为力的。 这么说,我可以从冯太守处下手。 想了想,我上前拦住那两位家丁,道:“你们为何不去找那个市集上的高人?” “怎么没去,自然是去了的,可花了一百两买来的牡丹图,人家都没看一眼。” 高个子的家丁叹息了声。 矮个子的家丁接着道:“本来夫人还想把那人住的地方给砸了,后来……”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跟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说那么多。” 高个子的家丁将他推了进去。 我杵在原地想着,以冯远征和太守夫人以往的行为和做法来说,按道理,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才是,方才那矮个子的家丁明显话里有话,只是被阻止了罢了,想来,这里头还是有些什么的。 既然如此,我便在太守府外面寻了个一个地方躲起来,因为我总觉得太守府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我的想法是对的。 在夜半三更之时,传来脚步声,我赶紧压低了身子,看着好几个人扛着一个麻袋在肩上,匆匆的从太守府的后门进去了。 之前才看过那两个被打死的小丫鬟被塞到麻袋里去丢掉,这会儿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扛着的那麻袋里头有人,而且以身形判断,应该是个男子。 我吹了一记口哨,暗卫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悄声道:“你去看看,他们把谁大半夜的抗进太守府了,太守府可能有什么机关暗道,守卫肯定也森严,小心些,不要被发现,更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看到了便出来即可。” 暗卫点点头,从西北面的围墙翻了进去。 我耐心的在外头等着,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暗卫出来了:“郡主,太守府机关重重,属下差点就被发现了,所以绕了远路,这才费了时间。” 见我点点头,暗卫便继续道,“属下已经看清楚,被连夜带进去的正是常百树,想必是太守夫人想要他医治冯远征,但是常百树那硬脾气,怎么都不愿意,太守夫人让人打了他一顿,现在关在房间里,说是什么时候愿意医治了便什么时候放了他,还有,太守夫人还让人去城外将常百树妻儿的坟给挖了,骨灰什么的都拿走了,想必也是要逼迫常百树就犯。” 我心里一紧,这太守夫人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等挖坟之事都做的出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抿了抿唇,道:“好,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问,“你能将常百树救出来吗?” 暗卫叹口气:“恐怕不行,太守府机关森严,若是属下一人,那还好说,可若是还要带着受伤了的常百树,那……” 我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把太守夫人放置骨灰还有常百树的地方,画个图告诉我。” 暗卫照做,画了一副草图给我,我看了几遍,记在心里朝他道:“去太守府四个方向点火,让整个太守府都烧起来,乱的时候,你便与其他人进去将人先救出来。” 暗卫拱手道:“是!” 等到寅时时分,太守府突然就燃起了大火,暗卫兵分两路,一路趁乱闯进太守府,一路将太守府的侍卫引走一大半。 “救火啊!救火啊!” “着火了!着火了!” 太守府里头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喊声,还有一堆的下人抬水的声音,因为火是从外头绕了一圈烧起来的,所以要救火还得出来救火,太守府的大门敞开着,四处都是乱糟糟的,我拿了布条蒙住口鼻,还换了一身丫鬟穿的粗布麻衣,趁乱冲了进去。 不少人以为我是一同灭火的丫鬟,倒是没有拦着我。 我记得方才暗卫给我画的图,虽然我没有在太守府里走过,但是大致的方向还是找得到的,想着,常百树有暗卫们搭救,我先将他妻儿的骨灰拿了再说,却没想到一推开门,里头堆着一大堆的骨灰盅。 “天啊。” 我想起常百草跟我说的,姑苏城城外盗墓贼众多,难不成这盗墓贼就是太守夫人吗? 可为何太守夫人要盗墓,好好的太守夫人不做,竟然做盗墓贼,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她是另有所图还是有什么怪癖? 眼前那么多的骨灰盅,上头一个名字都没有,我要带走哪个才是对的! 外头传来常百树的怒吼:“我不走!不走!我妻儿的骨灰还在!我不能走!我……” 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音,想必是被打晕了还是捂住嘴了,我心里着急,眼前那么多,我根本分辨不出来。 “快进去!将常百树妻儿的骨灰给我拿出来!” 太守夫人正好在门外。 我一惊,赶紧躲起来。 有两个人进来了,在一大堆的骨灰盅里头挑了两个白瓷的小盅带出去,我看准了,上头是绑着两根细线的。 我立即冲了出去,可太守夫人反应很是敏捷,瞬间就发现了:“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 上方的弓箭朝我射来,我在地上一滚避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箭,瞬间就看出来了,箭头与齐绍秦的伤口是一致的,上方还有花纹,也是与伤口边缘的一致的。 也就是说,如常百草所说,齐绍秦的伤就是太守夫人和冯远征害的。 我眯了眯眼,再次一滚,躲避开又射过来的两箭,可后面奔上来的人已经将我抓住了,暗卫想要来救我,我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带常百树离开。 太守夫人眯着眼看着我,大步走上前来,抬手将我脸上的布条扯下来,她拧着眉头,打量我:“为何潜入我太守府,想必外头的那把大火是你做的!” 我没有回答,太守夫人扬手要给我一个耳光,我冷冷的道:“夫人,若是你这一巴掌真的打下来,你会死的很惨,你信么?” 太守夫人明显的怔了怔,像是被我的话给唬住了,她眯着眼与我对视:“你是谁!”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失策 “我是谁,太守夫人不知道吗?” 我这是故意在瞎扯,因为在我的想法里,一位太守夫人能嚣张的将自己丈夫的权利都占据了,现在太守府发生如此大事,都不曾见到太守出现,而这位太守夫人竟然以一个主人翁的姿态在这里主持大局,我觉得在她身上肯定有文章。 用我这样反问的疑神疑鬼的话语来说话,太守夫人可能会忌惮,可能会怀疑我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关于她的隐情。 果然,太守夫人眯了眯眼,盯着我上下打量我,半晌才道:“哼!你到底是谁,只要我一查便知道,给我带进去关起来!” “是!” 太守夫人又开口:“你们赶紧去将常百树给我追回来!就说他妻儿的骨灰都在我手里,若是不好好的给我研制毒药!我就将他妻儿的骨灰都拿来喂狗!” “是!” 我被绑起来推进一间空房里头,在太守夫人没查清楚我是谁之前,她应该不会动我,只是我不知道她的能力到何种程度,能在什么时候查清楚我的身份。 齐绍秦她都不怕,都敢动手刺杀,更别说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相府小庶女,哪怕是有郡主的头衔,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而且再了解一下就能知道,除了齐绍秦,谁会救我? 我的处境还是比较艰难的。 幸亏我的匕首还在。 我靠在墙边,手在背后,一点点的将袖中的匕首挪出来,艰难的磨着捆着我手腕的绳索。 太守府的火被浇灭了,太守夫人让管家盯着收拾残局,她冷冷的看了一圈,没发现别的不对劲,这才进了关着我的房间,我手腕的绳索还差一点点就能磨断,见他进来了,我将匕首又塞进袖子里。 太守夫人坐在软椅上,慢悠悠的品着茶水,眯着眼看我:“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倒是胆子不小,敢在我太守府外纵火,怎么,来头不小,以为我不敢动你?” 这是太守夫人在试探我的话,她再厉害,也不可能现在就将我的身份查清楚了,除非有人开告诉她。 我淡淡的道:“夫人胆大,太守不在,夫人都能做主府中的所有大小事宜,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太守夫人咚的将手里的茶杯给重重的搁下,怒视着我:“你最好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谁,不然等本夫人查出来了!我定然要你好看!要知道,堂堂的四王爷齐绍秦,我都没有放在眼里!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叫板!” 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继续瞎掰:“你把太守大人叫来,我便告诉你。” 太守夫人咬紧了牙关,起身想要走过来给我一脚,却被她身边的婢女拉着在耳边低语了两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可怖,她皱眉沉默了片刻才道:“好,我就将太守大人请过来,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吭声,只安安静静的等着。 片刻,太守大人一身的便服进来了,可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虽然没有见过冯太守,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一方的太守怎么都应该是有气势的,可眼前这人显得有些贼眉鼠眼,还驼背。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与我想象中的差别也大了些,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太守大人似乎对太守夫人很是恭敬,我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像是夫妻,反倒是像个下人对主子一般,说话和行为举止都是奉承的,让人感觉到很奇怪。 “刚才府上着火,就是这死丫头放火,还将我给远征找来的神医放走了,远征治不好不碍事,但是你的丹药练不成,那可完了。” 太守夫人淡淡的挑眉,显得是话里有话。 我细细的品味着她的话,丹药……太守大人需要吃什么丹药? “就是这个小丫头?”太守大人走了过来,睨着我皱眉道,“你为何要烧我们太守府,为何要将我们的神医放走?” 我挑了挑眉,太守夫人还在那里盯着,我淡淡的道:“太守夫人,你不妨回避一下好了,我只跟太守大人说。” “哟,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守大人在外头的私生女呢。” 太守夫人揶揄了声,太守大人赶紧朝她笑道:“夫人,你这是什么话,我对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鉴呢。” 太守夫人甩开他的手,带着人出去了,只不过没有走远,就在门外。 太守大人握拳放在唇边咳咳了两声,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向我,道:“小丫头,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抿了抿唇,朝他道:“大人,你过来些,这是个秘密,不能让人听了去。” 太守大人想了想,想来是觉得我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一点危险都没有,他便走了过来,蹲在我跟前,将耳朵凑近我。 我眼疾手快,袖中的匕首将绳索给割断,匕首快速的抵在他的脖子上,太守大人立即想要尖叫,我警告道:“你若是敢发出一个字,我这把匕首定会割断你的喉咙!” “你……”太守大人咽了咽口水,只能将到嘴边的声音给咽下。 我看了一眼外头的人影,太守夫人还在,从她的那个位置看来,她应该看不到我的动作,我眯了眯眼,道:“你真是太守大人?” 他咽了咽口水,仰着脖子道:“本大人的身份岂能容的了你来质疑!你……你快些放开!不然本大人定然要治你的罪!” 我手里的匕首动了动,他的颈脖处立即划出一道血痕,他差点就要尖叫出声,我捂住他的嘴道:“别叫!不想死的就给我闭嘴!” “你你你……竟敢如此对待朝廷命官!”太守大人不敢动,声音也不敢大声。 我拽着他起身,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塞他嘴里逼着他吞了下去,太守大人一惊:“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然是毒药了。” 我将匕首收回。 太守大人立即那张脸都黑青了,他想叫又不敢,只能怒视着我:“你到底想如何!” 我淡淡的指了指外头的太守夫人:“我不想如何,我只要常百树妻儿的骨灰盅,而且要平安的离开太守府便可。” “你想的倒是很美!在太守府放火,又将人放跑了,夫人岂能放过你!” 我立即抓到了这句话的话头,冷笑道:“夫人放不放过我,自然没有关系,大人,你可是太守大人,难不成太守府不是你做主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是太守大人!” 刷! 太守大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就像被倒了一整锅的墨汁儿一般,他正要说话,外头的太守夫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脚将门踹开来,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捆着我手腕的绳索已经割断了,她立即就反应过来:“给我将她抓住!” 我抿了抿唇,抓过太守大人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别过脸!小心我把他给杀了!” “夫人!夫人!救我啊!”太守大人开始哭喊,“她刚才还设计让我吃了毒药!夫人!快救我啊!” 太守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手抬起,一挥:“来人!给我将这死丫头给拿下!” “你们若是再过来!我……” 我威胁的话似乎不奏效了,太守夫人冷冷的道:“你要杀了他便杀了吧,反正他也没有什么用。” “夫人!夫人救我啊!” 太守大人开始疯了似的喊。 我咬了咬牙,一把将太守大人推到太守夫人身上,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桌子,从窗户翻了出去。 太守夫人大怒,道:“追!” 四更更新~~~ 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四更今晚可能出不来了~~宝贝们早点休息~~ 明天早上十点半更新三章,下午六点更新两章~晚上再看时间~~ 谢谢宝宝们~~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野猪和大狼狗 “郡主!” 暗卫已经将常百树放置在安全的地方,现在返回太守府帮我,众人将我护在包围圈里,太守夫人眯了眯眼怒喝:“给我将那死丫头抓住!” 我倒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姑苏城的太守府,里头的侍卫竟然如此之多。 暗卫再厉害,不过才十余人,可太守府里的侍卫粗略估计,竟然来了一百多人,暗卫朝我道:“郡主,你先出去,我们断后!” “好!” 我果断的应下来,毕竟我不会功夫,在这里只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列阵!” 暗卫们开始列阵,激烈的打斗声起,看的人眼花缭乱,我逮住了空隙,朝门口冲了出去,太守夫人竟然亲自搭了弓箭朝我的方向射过来。 “小心!” 外头齐锦帧骑着高头大马突然窜了出来,在太守府门口猛然勒转马头,一手将我抱起,马儿大幅度的拧转,我只听他闷哼了声,发现他帮我挡了太守夫人那一箭。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齐锦帧便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齐锦帧挥手将身后的箭羽砍断,只留下一个箭头在左肩,拽住了缰绳圈住我,朝城外奔去,我看不到后方的情况,只听到太守夫人的暴怒声:“给我追!” —— 齐锦帧这一箭就在左肩,伤筋动骨的,看起来伤口还是很伤的,只是幸好没有带毒。 我心情很复杂,很想一刀把他给解决了,这样,前世今生的恨意恐怕才能消除,可是,他这一次是为了救我,这一箭还是帮我挡下的,我如此做法…… “你若是想要我的命,现在动手是最好时机。” 齐锦帧像是看得出我心里的想法,他靠在树干上,面色有些苍白,箭头还在,他疼的脸色青白。 我抿了抿唇,走到他跟前,蹲下,按住他的左肩的穴位,淡淡的道:“要杀你,不急于今日,若是今日我对你动了手,我唐惜芜跟你齐锦帧有何区别,你放心,今日你救了我,我便会放你一次,但是若是有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我快速利落的将他肩上的箭头拔了出来,齐锦帧咬紧了牙关,闷哼了声,闭上眼,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随身带着的药已经在方才不见了,这会儿周遭也有些我认识的简单草药,我便去采摘了一些回来,捣碎给齐锦帧敷上,又扯了衣服上的布条给他粗略的包扎了。 齐锦帧睁眼,看向我,道:“谢了。” 我到小溪边用叶子做了个兜兜给他盛了点水回来喂他喝了点,抬头看了眼天色,才道:“用不着谢我,下次,你便没有这么幸运了。” 齐锦帧叹息了声,道:“你真是残忍,除了对四皇叔好,对我一直就是这么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我倒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了?” “前世。”我坐在一旁,看着天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 因为我的话,齐锦帧皱眉看向我,半晌,他笑着道:“是么?那你说说看,我前世对你做了什么了,让你如此看不上我?” 我没再说话,只是起身道:“我先回城,会让人来救你的。” “你为何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在太守府。” 齐锦帧盯着我的背,眯了眯眼。 我看向他,没说话,齐锦帧径直开口,道:“四皇叔的侍卫一直说他在房中休息,不愿出门也不让我们进去,我便知道有问题,紧接着你出去了,我知道跟着你便能知道到底什么事,所以,我的人也在暗中盯着你,正巧,你在太守府有危难,我便来了。唐惜芜,你看,四皇叔救不了你,可我能。” “不需要,哪怕我死了,也不需要你救。” 我没再说话,翻身一跃上了他的马,头也每回的道,“你的马借我用一下,你放心,我会让人来接你回城的。” —— 策马回了姑苏城城外,却看着城门口站了两批人,对进进出出的百姓都要仔仔细细的检查,再看城门两侧都贴了我的画像,清楚的很。 上头写着,抓捕飞天女贼。 本就是隐瞒了身份停靠姑苏城的,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齐绍秦受了伤昏迷,他们哪怕是找到客栈去了,也找不到我,想来,齐绍秦还是安全的。 可今日已经是第二日,齐绍秦撑不住多久的。 我必须进城去。 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进去。 四周看了一圈,我看到一大早不少的农户挑着担子进城去市集上买菜,有新鲜杀好的猪羊鱼肉,还有自家种植的青菜。 我心生一计,连忙将马儿系在一旁,用布条蒙住脸,徒步过去拦住一个农户问道:“老伯,这猪是你家养的吗?” “是啊,姑娘,上好的家猪呢。” 老农朝我指了指,放下担子。 我想了想道:“你这可有生的野猪?” “啊?野猪?”老农一副吃惊的模样,“姑娘,这野猪凶猛,可不好抓啊。” 我又道:“那老伯你可知道哪里有活的野猪卖么?或者别的凶猛些的野兽也是可以?” 老农这会儿带着点儿担忧的目光看着我,咽了咽口水道:“往东边走个五里路,你见到一个猎户叫孙焘,他就常常上山去猎猛兽,活的野猪他似乎养着两头,不过卖不卖便不晓得了。” 我找了点碎银子给了老农谢过他,老农倒是也乐呵呵的走了。 抿了抿唇,我转身朝老农说的地方走去。 前方有个茅草棚,一个猎户坐在地上磨刀嚯嚯的,在他左侧,有个类似牛棚的围栏,里头果真窝着两头哼哧哼哧的野猪,我看了眼,竟然还有一头大狼狗。 “是孙焘大哥吗?” 我上前轻声问了句,孙焘回头看我一眼,我是蒙着脸的,他端详了片刻,道:“小姑娘家的来此,还蒙着脸,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长的丑,便不愿吓人。”我轻松的带过,直奔主题,指了指那两头野猪和一头大狼狗,“那三只,多少钱?” 孙焘像是被我的话给吓到了,他道:“你可知道那是两只野猪,和一头大狼狗,我抓了半个月,到如今还没驯养好,动不动就发狂要咬人,你一个小姑娘,虽然我看不到你的模样,但是我见过的人也不少,你这个身量,还有眼睛,我一看你就年岁不大,要这样的猛兽,有何用?”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告诉我,多少钱能卖?”我捏了捏我的钱袋,也不知道自己够不够买的,要是不够,能不能软磨硬泡一番? 孙焘想了想,举起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五十两,不还价。” 真贵。 我的银子还真不够。 叹口气,我软了声音到:“可以便宜些么?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十两银子。” “小丫头,我这不叫价,猎这两头野猪,我命都差点丢了,还有那一只大狼狗,可是很凶的,能给我看门,你都要了,那我这是很吃亏的。五十两,不能少了。” 我抿了抿唇,把十两银子都给他了,然后蹲在地上,咬破了手指,在手帕上写了个欠条递给他:“孙焘大哥,我要你这猛兽也不过是借用一下,并不是要杀来吃,这样,十两银子先给你,剩余的,我一定在三日后亲自拿来给你!” 孙焘睨着我,似乎不大相信,我又举手发誓:“若是我欠钱不还,定然遭受五雷轰顶之灾!” 孙焘也不是个坏人,听我这么说,他赶紧道:“得了,你一小姑娘家的,也不知道要这猛兽作甚,十两银子和欠条你放下,按照你说的三日后给我剩下的钱便是。” 我心里一喜,进城有希望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乔装打扮 牵着两只野猪和一只大狼狗往城门的方向走,实在太过扎眼,孙焘常常上山去猎猛兽,知道许多寻常人不知道的通往城里的小路,我便找了一条较为简单的。 一路上,我生怕还没到城门口便被这三只野兽给活剥了,便先寻了些有麻醉效果的草药剁碎了喂它们吃了,才骑着马,拖着板车,将三只野兽沿着小路拖着到了城门口。 没有人发现,我松了口气,现在戒严,进出的人都被拦住,有人拿着我的画像细细的比对,哪怕是男子都要停下被捏脸。 我能不能顺利的进去,就要看看现在的情况了。 方才用的麻醉量到现在已经差点醒过来了,我将马儿牵走,又将拖车摆好了方向,正对着城门,我取了两个打火石轻轻的摩擦起火,燃着两捆稻草分别绑在三只野兽尾巴上,我找了几根针刺在三只野兽的穴位上扎了扎。 嗷! 三只野兽猛然的嘶吼跃起,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前方的板车往前。 嗷! 嗷! 嗷! 三只猛兽被烧了尾巴,刺激的从板车跃下来,径直的朝城门的方向横冲直撞的闯了过去。 “啊!野猪!野猪!” “救命啊!” “还有狼狗!” “跑!跑啊!” 城门口瞬间大乱,野猪到处撞人,狼狗到处咬人,显得危机四伏。 现在这个时机最好不过了。 我翻身上马,马鞭一扬起,马蹄飞快的朝城门口的方向冲过去。 “谁!谁进来!” “还没检查……啊……” 我顾不得身后的喊声,策马冲了进去,拐了方向,我将马匹丢开,敏捷的窜入一旁的医馆,买了点水牛角粉,涂抹在脸上,显得我的肤色暗黄,我又做了点手脚,给自己添了几笔皱纹,换了一身的灰褐色的粗布麻衣,看起来像个老妪,这样不容易被认出来。 乔装打扮完成,我弓着腰捡了个破碗去了客栈,外头也贴了两张我的画像,我稳住心神进去了,掌柜的一见到我,还以为我是来讨饭的老婆子,他嫌弃的挥挥手:“走走,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饭菜,快走。” 我详装生气,道:“谁说我是来讨饭的,老太婆我不能是来吃饭的么?” 掌柜的一听,就笑了:“老人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能吃得起我们这里的东西么?我看你浑身上下都没有五两银子吧?” 我用手里的破碗重重的敲在门口我那个通缉的画像上,冷声的道:“看看,太守大人让全城的百姓协助缉拿女贼,一条线索就值十两银子!抓到人,值一百两银子呢!我要是有线索,要是抓到人,别说你五两银子了,我那是有一百两!” “哟呵!还挺大口气的!人家飞天女贼是你说想抓就抓的!”掌柜的哼了声,鼻孔朝天似的看不起人,“我告诉你,这飞天女贼就曾经住过我这客栈,还有她的一堆的同党,不过似乎连夜得到了消息,今个儿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全部退房了,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不然,这一百两可是我的了!哪有你老乞婆的份儿!” “还住你这里呢,哪个做贼还住客栈,你怕不是去太守大人那里骗钱的吧?”我心里一松,想来是有暗卫突围成功,回来通风报信的,所以元其当机立断,将齐绍秦等人都带走了,就是以防不测。 “哎哟,我说你这个老乞婆,是故意来捣乱的不是?”掌柜的撸起袖子,从柜台之后走了出来,叉腰对我道,“看看这画像,可是我给提供的,不然,哪有这么准确的画像!我这里还有她其余同党的画像呢,我等会就拿去换钱!” 还有? 那不行,要是他将齐绍秦他们的画像给了太守府,那太守夫人自然知道是齐绍秦,而齐绍秦身边跟着谁,那不是一查就知道了? 我想了想,开口道:“口说无凭,你拿出来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两幅画出来唬弄人的?” “那可不是我说要唬弄就能唬弄的,我这的店小二还跟那女贼做过买卖呢,前日黄沙暴来时,女贼还买过五十顶的防沙斗笠呢!” 掌柜的拍拍胸脯,招手让店小二将剩余的画像都拿了出来,一把递给我。 我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果然是齐绍秦,齐锦帧的画像,还有一副是苏妙戈的,只不过她脸上现在有黑斑,她是出入都带着面纱的,这个倒是不碍事。 抿了抿唇,我哼哧了声道:“这几个人,我也见过,就在市集上,还去找过那个神医呢,可是长的跟你画的不大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掌柜的凑过来,有些着急,“老乞婆,你可不能胡说,我看了他们好几日,能画错?” “可我也看到了,这男人,左边眉角有一颗痣,而且是塌鼻梁,嘴巴也稍微小点儿,这个男人,下唇有个很小的刀疤,张嘴的时候还缺了一颗牙齿,我记得清楚的很,你这上头画的,一点特征都没有,我觉得你是这些飞天盗贼的同党!” 我突然的指责,吓得掌柜的赶紧道:“少胡说!我怎么没有看到……” “你一个掌柜的,还能凑近了日日端详客人?”我冷声的看着他,“那日他们排队,我去插队了被他们推开,我才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这些特质我记得清楚的很!我看你这个掌柜的和你这里头所有的店小二都是那群飞天盗贼的同党!” “你你你……” “怎么,恼羞成怒了啊?要打我啊?” 我突然耍赖皮,这一招很好用。 前世我一直规规矩矩的,恪守大家闺秀的礼仪,皇后的礼仪,可到死都没有一点尊严,今世,我不愿如此了,我撒泼便撒泼,什么规矩什么礼仪,如今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意义,能达到我的目的,做一回泼妇也无妨了。 “来人啊,这是要打人啊!哎哟喂……” 我坐在地上,捂着脸哭。 客栈内的顾客纷纷的指指点点,还有些仗义的要上来揍这狗眼看人低的掌柜,吓得掌柜的咽了咽口水,赶紧服软道:“行行行,你的对,你的对,小六子,赶紧拿些碎银子给她,将她打发走。” 我将碎银子揣好,看着掌柜的按照我刚才说的在齐绍秦和齐锦帧的画像上添了几笔,我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走了。 虽然添了这几笔也不算什么,但是倒是给找齐绍秦和齐锦帧增加了一点的难度,我也之后能做到这个份儿上,要是能整张图都改掉是最好不过的,只可惜,我做不到。 我并不知道元其将齐绍秦他们带到哪里去了,可现在太守夫人在整个姑苏城缉拿我,方才我又在城门口捣了一次乱闯进来,虽然我蒙着脸,但想必都知道是我,这个时候我该更加的小心谨慎。 现在没有任何的线索,我只能先去常百树那间屋子看看。 走到那边,已然门庭冷清,没有如先前那样的人山人海的排着长队,那间屋子外头还贴着封条,想必是没有人在了。 我叹息了声,转身欲走,后颈被丢了一颗石子,我朝后方看了一眼,便看到阿青的脑袋瓜子从巷口探出来,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一怔,心里大喜,想必是阿青认出我来,又想必是阿青一直在此处等着我,如今见到我了,便叫我了。 那么按照情况推断,齐绍秦他们应该与常百树在一处,也不知道齐绍秦现在如何了,我立即快步走上前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山高皇帝远 “阿青。” 我快步走到后巷,小童子端详了我片刻,有点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唐姑娘吗?” “是。” 我点点头,想来,我这老妪的装扮还是比较成功的。 阿青松了口气,引着我继续往后巷的深处走去,边走边说:“元其哥哥说,让我在此处等着你,说若是有人来这里东张西望,站着不走,想必就该是你了,辛亏我没猜错,不然你这般模样,还真不好认呢。” 我拍拍他的头,道:“那证明我这乔装打扮还是能骗过人的,不然,我估计走在路上也能被随便一人逮住去太守府了。” 阿青朝我看着,然后小声道:“姑娘,如今查的严了,你得小心些才好。” 我答应了,便问道:“你师傅如何了?” “还算不错,伤也不重,他自己涂了点伤药,现在好些了。还有师叔照顾着呢,横竖不碍事的。” 阿青的话让我稍稍的放了点心,常百树没事,那齐绍秦就能有机会活下来。 随着阿青进了后巷最后一间很不起眼的小院落,我将脸上的妆给抹了,抬头看到元其在外头急急忙忙的走来走去,元其一看到我,便奔了过来:“郡主,是属下办事不力,让郡主受惊了!” “无妨,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王爷如何了?” 我心里惦记的仍旧是齐绍秦。 元其笑道:“常老前辈已经答应出手救了,如今正在里头给王爷驱毒呢,郡主,您就放心吧,王爷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常百草从里间出来了,见我回来了,赶紧过来道:“小丫头,你还真是个女英雄,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常百草又拍拍自己的头,笑道:“你看看我,哎哟,大哥让我出来给他寻一味药,既然你回来了,就你来吧。” 我一怔:“是什么药,需要我去药房买吗?” “人血,女子的血为阴,我本想找你们另一个同伴的,可我把脉发现,她血液里也有毒,还想着去找你那小丫头借点血的,正好你回来了。” 常百草笑眯眯的朝我解释。 我二话没说,用匕首划过手腕,常百草赶紧用手上的药碗接了小半碗,端着进去了,元其立即拿药和纱布给我包扎好。 “郡主,你没事吧?” 元其扶着我到一旁坐下,我摇摇头,不过是失血了些,有些累罢了,休息休息便好了。 “小姐!” 素锦方才在后厨煎药,现在端着出来,一看到我,她就眼眶都红了,连忙将手里的药碗塞给元其,冲到我跟前,抱着我,呜呜的哭了:“小姐,小姐……素锦担心死你了……你为何老是做如此危险的事……奴婢……呜呜……” 我连忙拍拍她的背,劝道:“好了好了,你家小姐我是阎王爷都不愿意收的,不会有事的。” “小姐!你还如此说道!” 素锦急红了眼,显得又气又恼,又不知所措。 元其在一旁倒是歪着脑袋看着觉得好玩儿,素锦不敢骂我,只能瞪了元其一眼:“你还把药碗段进去给常老前辈!都是你们王爷,惹了人家姑苏城的城霸!” 元其想是这两日被素锦骂惯了,倒是也不觉得怎么样,他连连点头:“是,素锦姑娘教训的是。” 我噗嗤的笑出声来,将气红了脸的素锦拽着坐下:“好了好了,醉仙楼那些地方,端了也是正常的,只是王爷到底冒险了些,你就不要生气了。” 素锦握着我的手,紧张兮兮的道:“小姐,我们还能顺利的去渔阳么?在姑苏城就耽搁了这么久了呢。” 我抿了抿唇道:“自然是能去的,超过时间太久不能去到渔阳,那头也会有人来找的,放心吧。”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了敲门声,素锦和阿青交换了一下眼神,阿青点点头,素锦将我带到一旁的房间里藏着,阿青去开了门,是两个来搜查的官差。 “你们这,有没有窝藏什么罪犯?” 胖个儿的官差睨着阿青,挑眉道。 阿青赶紧道:“自然是没有的,两位官爷,请喝一口茶水润润喉。” “谁要你的茶水!” 瘦个儿的一把将阿青手里的茶杯给推开,嘭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了。 阿青赶紧退后,素锦走了出去:“两位官爷,茶水不合口味,那不如我给你们拿点酒菜吧,或者点心也行。” 素锦这么说着,便转身往后厨走去,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眼,邪笑着走了上去拦住素锦的路,胖个儿的官差盯着素锦的胸道:“爷我不要什么酒菜点心,倒是想要你。” 瘦个儿的官差也一脸的淫笑,搓着手道:“小娘子,要是你从了我们,陪我们玩玩,我们就不查你们这屋了,怎么样?” 素锦拧紧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官差搓着手朝她扑上来,我眯了眯眼,刚要推门走出去,元其便出来了,手里的长剑蹭的一瞬间就将两个官差的眉毛给削了。 “你你你……” “你你你……” 两个官差吓得连连后退,元其一身的戾气,将素锦护在身后,冷眼盯着他们,一字一句的道:“给我滚!” “你……你给老子等着!” “就是!等着!咱们走着瞧!” 两个官差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我匆匆的出来将素锦拉住:“没事吧?” 素锦摇摇头,但是看着元其的眼神是极为感激的,她朝元其福了福:“素锦在此谢过元其大哥的救命之恩。” 元其不知怎么的,脸色微红,连忙道:“不客气。这是我的本分。” 阿青快步的走了过来,提醒道:“方才那两个官差肯定还会回来,而且估计会带人来呢,我们要不要现在走啊。” 元其否决:“现在不可,常老前辈现在正是给王爷驱毒的最重要的时期,不能走。” 阿青有点着急:“那若是他们来了,那如何是好啊,你们功夫虽然上乘,他们也打不过你们,但是惊动了太守府,那可是要倾巢出动的,到时候你们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况且,还不能惊扰了师傅救治四王爷呢。” 这话说的是道理。 “这样,我去现身,引开他们,到时候,我们在……” 我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闯进了一大批的侍卫,一个个拉着弓箭,太守夫人缓缓的从后方走来,阵仗极大。 元其反应的极快,打了个响指,隐藏在暗处的所有暗卫,一共五十人,全部现身,挡在我和素锦还有阿青跟前。 太守夫人眯了眯眼,冷笑道:“我还说呢,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将我太守府烧了,还敢强闯城门,擅改罪犯的画像,原来又是四王爷的人。” 素锦忍不住道:“你不过是一方城池的太守夫人,你胆敢谋害四王爷和郡主!你该当何罪!” 太守夫人一听,仰头哈哈哈的大笑道:“四王爷又如何,郡主又如何,如今姑苏城是我做主,谁敢坏了我的规矩,挡着我的路,那就得死!再说了就算四王爷他们死在姑苏城,那又如何呢,皇上能查到什么,山高皇帝远,等皇上的人马到了姑苏城,我这里已经善后处理完毕,哪里有那么好查实的,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不曾见过世面啊。” “你!” 素锦气的还要说话,我拉住她的胳膊,朝她摇摇头。 太守夫人又笑道:“四王爷不愧是四王爷,暗卫的功夫可是一个顶两个呢,不过没事,我胜在人多,若是可以,我就来个车轮战,一轮轮的将这些暗卫都累死去,我看看到时候,你们还有什么资本!” 眯了眯眼,太守夫人一挥手,道:“放箭!全部射死!一个不留!”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迷之信任 “列阵!” 元其指挥着所有暗卫挥舞着手中的剑将射过来的箭羽都打掉。 我拽着阿青和素锦将他们推进房间里,转身就跑,太守夫人现在的目标是我,若是我能引开她的一部分人,元其他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抓住她!” 太守夫人见我要逃,顿时挥手,果然,一部分的侍卫朝我追来。 我跑的飞快,可也不如人家侍卫的速度,很快看着便要追上了,我一脚将两边的酒架子踹倒,上头的酒坛子纷纷的掉落砸下来,倒是砸伤了数十个。 “跑!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侍卫头领见我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大手一挥,身后的手下都慢了速度,一步步的朝我逼近。 我眯了眯眼,袖中的匕首握紧了,我不知道我能杀几个,但是能几个是几个,才不枉费我重活一世,不像前世那么窝囊。 我一步步的往后退,嘭,背部抵在墙上,蹭的有些疼,视线下意识看到了墙根下的一个狗洞,眼睛微微的眯了眯赶紧蹲下,钻了过去。 反正不是第一次钻狗洞了,熟练的很。 “该死!追!” 侍卫首领带着人翻墙追了过来。 我才钻了出去,便愣住了,没想到太守夫人已经又带了一部分的人在这里堵着我的路,正好,我钻出来,与她正面迎上了。 “夫人!” 侍卫首领带着人也过来了,我顿时进退不得。 太守夫人勾起唇,冷冷的笑道:“真厉害,能屈能伸啊,连狗洞都愿意钻。” 我抿了抿唇,扬起脖子与她对视:“太守夫人,你比清风寨那些人还要像强盗,若是不说,真想不出来你是堂堂的太守夫人,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占山为王的贼婆子呢。” “放肆!” 侍卫首领蹭的拔刀要将我砍了,太守夫人挑了挑眉,他赶紧退后,太守夫人慢悠悠的走到我的跟前,睨着我道:“你倒是有点眼力劲儿,我扈三娘当初行走江湖之时,你还没出生呢!” 扈三娘! 我眉头一紧,虽然我不认识,但是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啊,大厉有十大逃亡在外的江洋大盗,其中排名前十的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扈三娘,相传,她一夜之间杀了相州县衙吴天声一家二十口人,为的不过是抢夺他们家一颗红珊瑚。 此事不知道真假,但是扈三娘定然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心狠手辣之事,才能到排行榜上第七名,还是个女的。 如今竟然成了太守夫人?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清楚的。 我又看了一眼,堂堂太守夫人带人在姑苏城里围追堵截的喊打喊杀的,可太守大人却仍旧未现身。 这一点都不对啊。 我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抬头看向太守夫人,淡淡的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扈三娘,你可是以心狠手辣出名的,总不会太守大人也让你给杀了吧?” 扈三娘仰头哈哈哈的大笑:“你都死到临头了,我让你知道又何妨,我曾经隐姓埋名进了太守府,做太守夫人的婢女。 时机成熟,便成了太守大人的小妾,后来,太守夫人暴毙,我便成了太守夫人,再后来,太守大人也暴毙,那日你见到的不过是我的下人假扮的,姑苏城里,现在只有我扈三娘做主!而对外说的不过是太守大人抱恙在身,各大事宜由他的侄儿也是养子冯远征做主。” “其实,冯远征也是你的人吧?” 这女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想必真正的太守大人和夫人都是她害死的。 扈三娘盯着我,一字一句的道:“自然是我的人,现在整个太守府都是我的人,我在姑苏城经营势力如此久,就只有清风寨那群人我需要忌惮一点,最不服管教的便是龙崎,若不是他,我醉仙楼的生意能做的更大,每次都是他从中搅和,我的醉仙楼好几次开不下去,正好,这次四王爷齐绍秦将清风寨给端了!我扈三娘倒是要感谢他呢!” 我抿住唇,咬紧了牙关,这个时候,我拖延时间的办法只能是不停的问问题,这样,我搞不好能想到脱身的办法,不至于束手就擒。 “你如此做事,就不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吗?” 我的话听在扈三娘的耳朵里,像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扈三娘大笑了一场,道:“不愧还是个孩子,东窗事发又如何,老娘我都活了半辈子了,四十多岁了,杀过人,埋过尸,蹲过牢房,杀过狱卒,如今还能在一方城池呼风唤雨,结交权贵,若是顺利,我哪日便能攻入京都城,让那皇帝老儿滚下来,换我上去坐坐,就如那女王武则天一般威武岂不是好事!” “夫人威武!夫人威武!” 扈三娘的人马立即举着手里的剑响应着。 我心里一惊,这个女人不仅是心思不单纯,更多的还是野心不小,竟然说的出这样的话,今日她断不会让我和齐绍秦等人活着的,毕竟,我们知道了姑苏城这么多事,若是让我们活着出了姑苏城,她必死无疑。 扈三娘挥了挥手,所有人停下,她眯了眯眼,将弓箭拿了过来,几个人冲上来抓住我,我挣扎动弹不得,扈三娘手里的弓箭一点点的瞄着我身上的部位,像是看看哪个部位能让人一招毙命。 我现在是无计可施,又被扣住,根本只有等死的份儿。 “小丫头,你可不要怨,要怨就只能怨你自己自作聪明,多管闲事!” 扈三娘手里的弓箭一松,箭羽朝我的心脏处射来,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等着再尝试一次,一箭穿心的滋味儿。 嘭! 一把长剑凌空飞来,精准的将即将要射中我心脏处的箭羽给生生的砍成两截,掉落地上。 扈三娘一怔,大怒:“谁!” “本王。”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的房顶上响起,我倏然的睁眼,朝身后望去,竟然是齐绍秦! 他身上的毒解了! 咻! 齐绍秦脚尖点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从屋顶上飞来,一把将我从扈三娘的手下手里夺了回来,他将我搂在怀里,我能看到他仍旧苍白的脸色,他搂着我飞回了屋顶上,朝我道:“抱歉,我来迟了。” 我鼻头有些酸:“你的伤……” “无碍,常太医已经帮我解毒了。”齐绍秦拍拍我的头让我坐在屋顶上,“乖乖坐好,让我去将他们都给废了!” 我连忙道:“王爷,那人不是太守夫人,她是江洋大盗扈三娘,估计真正的太守大人和夫人都被她杀害了!现在整个姑苏城一团糟就是她弄得!” 齐绍秦眯了眯眼,眼底有种了然的味道一闪而过,他朝我点点头,纵身飞下,扈三娘倒是有些忌惮齐绍秦,她连忙带人后退,道:“齐绍秦!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齐绍秦冷冷一笑:“本王,乐意!元其,动手!” “是!” 元其带着暗卫也从四周冲了出来,齐绍秦接过元其丢过来的长剑,瞬间与扈三娘打斗在了一起。 有两名暗卫负责护着我,有齐绍秦在此,我一点都不担心,不知道为何,人数虽然齐绍秦这里不占上风,可我仍旧对他有一种迷一样的自信和安心。 论单打独斗,扈三娘根本不是齐绍秦的对手,可她胜在人多,但是齐绍秦既然来了便是个有准备的。 齐绍秦已经刺了扈三娘两剑,扈三娘捂着身上的伤急速后退正准备用自己人多的优势打个翻身仗,岂料,齐绍秦突然退后,大手一挥,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姑苏城似乎都震了震,随后便发现,在太守府的方向冒起浓重的白烟。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亲亲 “夫人!是太守府出事了!” “饭桶!一群饭桶!” 扈三娘气急败坏,想必她这些娘在姑苏城经营的财产都在太守府藏着,现在整个太守府被炸了,她肯定心疼的很。 我托着腮帮子坐在屋顶看着好戏,倒是有些诧异,想来齐绍秦也才醒来不久,便能分一部分人去将太守府给炸了,这个声东击西还是做的很好的。 果然,不愧是齐绍秦。 有勇有谋。 扈三娘气的将前面一个手下给踹开了,大怒着朝那个齐绍秦冲来:“齐绍秦!我扈三娘今日便与你这大厉第一战神一决高下!” 齐绍秦冷冷的一笑,举剑相迎。 扈三娘疯了似的用尽绝招,可齐绍秦却全部轻松抵挡,齐绍秦吹了一声口哨,身后传来似乎踏破千军万马的马蹄声,像是源源不断的援兵一起来了。 扈三娘一愣,赶紧后退,吓得脸色都白了:“撤!撤!” “是!” 扈三娘带着人狼狈逃窜,元其带着暗卫追在后方杀的她片甲不留,瞬间,扈三娘带着的几百人马就瞬间瓦解。 扈三娘即刻逃跑,元其带着暗卫一路追出了城外。 齐绍秦飞身上了屋顶将我抱了下来,我还真的以为他请了外援,伸长了脖子四周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人来。 齐绍秦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两日不见,你倒是笨了这么许多。” 嗯? 我一愣反应过来了,齐绍秦那是玩阴的,什么千军万马的援兵都是假的,不过是有暗卫在后头呐喊助威,将这声势生生的演出了浩浩荡荡的阵仗罢了。 “王爷,你真聪明。”我这可是由衷的感叹。 齐绍秦笑了,捏了捏我的脸,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没有。”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没帮上忙,反而似乎弄得一团乱,“你的伤才刚刚好,现在又……” “无碍。”齐绍秦拍拍我的头。 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声。 我侧头,便看到常百草手里拿着个酒葫芦靠在墙根,睨着我和齐绍秦:“我说,你们两青天白日的在这里亲亲我我的,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齐绍秦迅速的反问:“谁会说?你么?” 呃。 常百草噎住了,讪讪得到摸了摸鼻头,从腰间拿出两颗药丸递过去:“我大哥说了,这两颗药丸,你要每隔三日就服用半颗,不能超了时间,不然,你身体里的毒素排除不了。” “替我谢过常太医。”齐绍秦接过点点头,仿佛想了想,他又道,“常太医与母妃的过节,我已经了解了,若是常太医愿意,可以告诉我要如何补偿,他才愿意原谅我母妃。” 常百草叹息了声摇摇头:“估计我大哥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他的妻儿重新活过来,可这也不可能,你啊,这次算是好运,要不是这小丫头拼命进太守府将我大哥救了,还因为想要帮忙将我大哥妻儿的骨灰取回来被那恶婆娘盯上弄得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大哥这性子岂能愿意救你?你可得好好对这丫头。” 齐绍秦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会对惜芜好的。” 常百草又看向我,道:“我大哥让我来问你一句,可愿意做他徒儿?” 我一怔,想起阿青对我说的,常百树有一门擅长的用毒医术还没找到传人,他现在想要传给我,若是我能掌握了,也算是一门技巧,他日,若身旁的人中毒了,我也能略知一二帮得上忙。 这么想着,我立即道:“若是常老前辈愿意教我,自然我是愿意的。” 齐绍秦突然紧张的道:“做常太医的徒儿?会不会有危险?” 常百草打了个呵欠翻了翻白眼:“我大哥虽然为人严肃古板,但是做事认真,又不吃人,岂能有什么危险,要是说危险,最多不过就是,等这小丫头学成之日,能随随便便的毒死你罢了。” 噗嗤。 我笑出声来,忍不住看向俊脸上带着些许委屈的齐绍秦道:“我不会毒死你的。” “你倒是敢!” 齐绍秦捏了捏我的脸。 想了想,我朝常百草道:“这样吧,在姑苏城我们也待不久,若是常老前辈愿意的话,可以跟随我们去渔阳城。” 常百草沉默片刻,我还以为他要说常百树不同意,可他开口说的话让我哭笑不得:“那我呢,能一起去吗?” 我笑了,道:“可以,不过你那一方水潭不要了么?” 常百草一拍脑袋道:“你提醒的极是,我现在就去将那千年寒冰从水潭里带出来,与你们一道去渔阳。” 说着,常百草跑的快步如风一般消失在我和齐绍秦的视线里。 我看向齐绍秦,道:“没想到,原本只打算在姑苏城歇息半日便启程,现在生生的耽搁了那么些日子。” “无妨,就当做郊游了。” 齐绍秦揉了揉我的发顶,将我搂入怀中。 我稍稍的犹豫片刻,也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 太守府被夷为平地,姑苏城中的权贵都显得人人自危,齐绍秦带人去处理姑苏城的大小事宜,快马加鞭的将姑苏城的事情呈报给皇帝,皇帝震怒,派了新任的太守到姑苏城来接旨上任,而扈三娘被元其亲自带回服刑。 原太守大人和夫人的尸首在太守府的一口井底被发现,已经腐烂的不成模样,整个姑苏城的百姓在他们出殡的时候,自发上街送行,场面一度很是震撼。 我淡淡的叹息了声,扈三娘也算是丧心病狂,不仅收刮民脂民膏,还残害百姓,除了醉仙楼等事,还有太守府中如此多的骨灰都是她盗来的,似乎是要研制一种什么毒药需要用到人的骨灰做引子。 “想必,原太守大人和夫人在百姓的心里是不错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我的感叹听在齐绍秦的耳朵里,他便笑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见他说的如此认真,我便也很认真的问:“是什么?” 齐绍秦看向我,一本正经的道:“那便是男子一个妻子便足够了,不需要那么多的妾侍,你看看,若是那太守大人不是娶了扈三娘为妾侍,岂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人,做任何的事情都得一心一意,才不会出差错,娶妻便是如此。” 我一愣,虽然他说的乍一听有些无稽之谈的感觉,但是想深一层,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像是宫里府上斗来斗去的女人,总是弄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何必呢? “那你呢,堂堂四王爷,日后不要侧妃了?”我朝齐绍秦眨了眨,故意揶揄他,“恐怕你不要,到时候也有很多人塞给你,你可别忘了,你娶过完颜柔嘉呢。” “我与她可未曾拜完堂,礼节都没有完成,那个不算。”齐绍秦亲了亲我的眉心,笑道,“放心,我齐绍秦什么时候都只认你一人。” 我心里一暖,齐绍秦靠近我,薄唇马上要碰到我的唇,我怔了怔,不敢动弹。 “王爷……” 元其正巧推门进来,呃……愣住了。 齐绍秦皱眉,瞪他一眼,道:“做什么?” 元其讪讪的低头避开齐绍秦的眼睛,咳咳了两声,道:“那个……妙戈郡主……她不肯吃药……说常百树想要毒死她,那根本不是解毒用的,还有……靖王世子回来了,他说……”元其瞄了我一眼,道,“他说,控诉平懿郡主不知好歹,将他留在深山老林!” 我一怔,完了,我真的把齐锦帧给忘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孤竹林 齐绍秦与我对视一眼,他抿了抿唇,松开我,道:“我去看看他在闹什么,你把他丢下不是很正常,难不成要去接他?” 我有些愧疚的低头,好像我是这么说的…… 齐绍秦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示意元其带路,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我道:“你也去看看苏妙戈搞什么鬼,不是在意她那张脸么,怎么不吃药。” 我朝他点点头,看着齐绍秦出去了,我便也转身去找苏妙戈。 —— “走开!我不要吃!拿开!” 我才走到门口,便听到苏妙戈在里头发脾气,摔东西,素锦转身走了出来,见到我,立即脸上的神色更显得委屈:“小姐……奴婢好心给妙戈郡主将药端过去,她不仅不吃,还发脾气说这是毒药。” 我上前叹息了声,道:“好了,你去休息,我进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素锦点点头,我推门进去,苏妙戈的砸过来的药碗正好丢在我的脚边,苏妙戈贴身婢女双儿连忙上前道:“奴婢见过平懿郡主。” “你先下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走了进去,倒了杯热茶递给苏妙戈,在她床边坐下,“怎么不吃药?” 苏妙戈避开我的眼睛,不言不语。 我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睨着她的侧脸道:“妙戈郡主,良药苦口利于病,常老前辈到底是精通这些的,你……” “拿走,我不要喝,一点用都没有。”苏妙戈抿住唇,气愤的咬住唇。 我看着她道:“怎么会没有用呢,只是……” “你知道什么!”苏妙戈突然朝我发火,道,“我已经喝了两日了,可是我脸上的黑斑不光没有减少,还有溃烂的迹象,那个姓常的他说这是以毒攻毒!什么以毒攻毒!他明明就想要我的命!” 我一怔,忍不住朝她面纱之下的脸投去注视的目光,苏妙戈见我如此,她更是怒:“你看什么看!现在你也嫌弃我长的丑了是吗,那日若不是你,我怎么没可能变成如此这般模样,唐惜芜,你……” “等等。”我拧紧了眉头,忍不住问道,“靖王世子那日与我说,你是因着去寻我,这才中毒了的,只是我们那几日从来不曾见到面,你为何如此说,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苏妙戈冷笑的抬了抬眼眉,道:“唐惜芜!我真想不到你如此赖账!我不与任何人说,是想为你保全了名声,你倒好,现在反而什么都不认账了!” “可我……” “滚!”苏妙戈推了我一把,怒喝道,“双儿!送平懿郡主出去!我要休息了!还有,姓常的送来的药都给我倒了!什么以毒攻毒的法子!我不信!” 双儿为难的看向我,我抿了抿唇,起身,出去了,只是一脸的疑惑和不安,总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 —— 在姑苏城又待了两日,事情基本上处理妥当,除了每日苏妙戈都将房内的东西砸个稀巴烂之外,别的并没有异常。 只是到了第三日,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入狱的扈三娘杀了狱卒,带着姑苏城牢房里的好几个歹徒一同越狱了。 齐绍秦蹙紧了眉头,吩咐道:“给本王全力缉拿扈三娘!” “是!” “是!” —— 苏妙戈一晚上都在生气,她已经没有再喝常百树给的药了,可脸上的黑斑不但没有好转,连喝了药之后溃烂的伤口也没有好,她又急又气,任何人都不敢在她面前照镜子,不然她会大发雷霆。 “怎么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渔阳!我的脸再这么下去!真的是要……” 苏妙戈自言自语的话还没说完,窗外投进来一颗小石子,她一怔,弯腰去捡起来,上面附带着一张小纸条,写着:今晚丑时孤竹林,有解药。 苏妙戈心里一紧,将那张小纸条翻来覆去的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的信息之后,她将纸条放入烛火里头烧了。 到底是什么人给她的?那个人怎么知道她的情况,又是为了什么? 苏妙戈在房中来回的踱步,可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丑时。 苏妙戈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出去看看,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睡下了,她穿了披风戴着面纱和兜帽,几乎没有人能将她与那个高贵的郡主联系在一起。 姑苏城,孤竹林。 白日的时候,还是很多人来这里郊游的,景色大好,在姑苏城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纵然是苏妙戈这种没有来过的,也是听过这个地方的。 只不过这个时辰,已经没有人在了。 苏妙戈沿着牌坊走了一圈,都没有见到人,她心里正想着这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捉弄她,身后便传来走动的声音,她连忙回头,便对上扈三娘的身影,她一惊连忙后退,肩膀上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给按住,她动弹不得。 “苏妙戈?” 扈三娘眯了眯眼,盯着她上下打量。 苏妙戈咽了咽口水,她挣扎不得,只能道:“你这个朝廷钦犯,你竟然敢越狱……” “我有解药,能让你吃了就能见效,不过你要跟我做一个交易。” 扈三娘没有过多的话,径直的朝苏妙戈开口道。 苏妙戈一怔,瞪圆了眸子:“什么?你是如何知道我……”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哪怕我扈三娘入狱了,想要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也是很容易的,只要我扈三娘一日没有死,就没有人能将我怎么样!” 扈三娘的嚣张跋扈不是没有资本的,她能从牢里逃出来,那就是她的本事。 苏妙戈脸上的面纱被旁边扣住他的人扯了下来,扈三娘啧啧了声走了过来,手指轻轻的抬了抬她的下巴,道:“你看看,如此精致完美的一张小脸,现在成了这副模样,你就算再好,那靖王世子也是瞧不上你的。” “你……你如何知道……” 苏妙戈承认自己被震惊了,她喜欢齐锦帧的事情,一直藏在心里,除了长公主知道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怎么这个扈三娘会知道? 扈三娘笑了:“我也是从你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过来的,我岂能看不懂,你哪怕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出卖了,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呢?” 苏妙戈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敢说话还是没有话说,只能死死的盯着扈三娘。 扈三娘将一颗药丸拿出来递到她的跟前,道:“这颗药丸,你吃下去,脸上的黑斑可以全数在半个时辰内消除。” 苏妙戈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那颗药丸,忍不住道:“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如果你这是毒药呢?” “哈哈哈哈,常百树还不是能让你以毒攻毒?你怕什么?” 扈三娘勾着笑,笃定苏妙戈不会不从。 果然,片刻之后,苏妙戈便冷静下来问道:“你肯将这个给我,是要给我给你什么还是帮你做什么?” “与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扈三娘笑道,“你只需明日将唐惜芜带到这里来,便可以了,当然,你要保证唐惜芜是一人来的,齐绍秦不能知道。” 苏妙戈与她对视着,忍不住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就不劳妙戈郡主费心了,反正唐惜芜这个人在,靖王世子目光都在她身上,你再好,靖王世子也看不上你,若是她不在了,还有什么人比的过你?” 扈三娘的话让苏妙戈脸色微变,握紧了拳头。 扈三娘看了看天色,又道:“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郡主,这颗药丸,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第三百五十章 金蟾 “要!死就死!” 苏妙戈伸手将药丸夺过,直接放入嘴里,吞了进去。 扈三娘使了个眼色,让扣住她的两名同伙松开她,淡淡的道:“你若不信,可以先等等,很快便会有效果。” 苏妙戈没说话,她心里又紧张又着急,总觉得连时间都变得慢吞吞的不像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扈三娘看着她的那张脸突然笑了,她将一个小镜子抽出来递给苏妙戈:“你自己看看吧,省的说我骗你。” 苏妙戈急忙将小镜子接过,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顿时笑出声来:“我的脸……我的脸好了……” —— 清晨,素锦给我端了玉米粥进来,还拌肉丝和葱花,闻着就香甜可口。 “素锦,你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呢,想来要是谁娶了你啊,真真的是有口福了呢。”我边吃边笑着揶揄她,“比如元其啊,他就很喜欢吃你做的东西呢。” 素锦一愣,脸色顿时就红了,她跺了跺脚:“小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眨了眨眼睛道:“素锦,你给元其端一点过去嘛。” “小姐,四王爷那边有专门的厨子,元其……元其也有跟着吃呢,用不着奴婢这个。”素锦低了头,不敢跟我对视。 我一本正经的道:“那又不一样,四王爷那自然是有专门的厨子的,可他日日要忙着与新来姑苏城上任的崔太守聊公事,也没有太有心思去吩咐厨子,所以再好的厨子做的也没有我家素锦做的好吃,她手巧心灵又美,做出来的东西可媲美任何人呢。” 素锦被我说的更是不好意思了,她赶紧转身:“小姐,奴婢去厨房看看炖汤好了没有。” 看着素锦耳朵都红了,匆匆的跑了出去,我笑着摇头,这丫头,跟元其挺合适嘛。 “惜芜。” 苏妙戈今日仍旧是蒙着面纱,可进来的时候,我明显的发现她心情似乎不错,我微微的一怔,请她坐下:“妙戈郡主今日是否觉得有好一些了?” 苏妙戈低了头,片刻才道:“还不是一样么,我这脸到现在还没好,我是来问问,何时能启程去渔阳的?” 我抿了抿唇道:“还有两日吧,等四王爷将那扈三娘抓回去了,姑苏城的事情就真的告一段落了,我们便能继续启程了。”顿了顿,我还是建议道,“不如再试试常老前辈的药,也许他说的以毒攻毒还是有效果的,不然……” “惜芜,陪我到外头走走吧,我实在憋得慌,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一个能说话聊天儿的都没有,你陪陪我吧。” 苏妙戈打断了我的话,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一怔,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着扈三娘现在还不知道躲在何处,便道:“这样吧,我去跟他们说一声,我再与你出去……” “你这是信不过我吗?”苏妙戈抬头,委屈的盯着我道,“惜芜,一向都信不过我,哪怕我用心与你交好,可你都信不过我,我只不过是在这里闷得慌,想要你陪我出去逛逛散散心,你就要告诉大家,来驳我的脸面么?既然你如此信不过我,我便也不能强求你!” 说着,苏妙戈起身欲走,我连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想当初,在国子监,遇上刘方宝那一群人,你还挺身护过我,我岂能如此呢。” 虽然说我不信苏妙戈,但是到底她还没有对我做过任何实际性伤害的事情,上回及笄礼的宴会上,冰蚕丝的衣裙也是她自食其果了,现在她这个模样,我倒是也不能太过。 “好了,我陪你出去逛逛便是。” 说着,我起身从门边拿了一把骨伞撑着,外头太阳太大,总得遮一下。 苏妙戈一喜,点点头,挽着我的手出去了。 —— “这里是?” 前方的林子很美,一大片的竹叶显得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看的令人心旷神怡。 “孤竹林,姑苏城六大美景之一呢。” 苏妙戈松开挽着我的手,走到前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在原地上转了个圈儿,像是很喜欢这里。 我倒是没有注意过姑苏城的美景,前世,因为齐锦帧的关系我知道这个地方,自然也了解过一些,只是我并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观赏,眼下看着这郁郁葱葱的绿竹,倒是觉得确实该看看比较好。 “怎么样,可是觉得不错呢?” 苏妙戈笑着走到我跟前,我点点头,看向那些绿竹,倒是想着有闲情逸致的时候可以画一幅绿竹图来。 “听闻那边有钵仔糕,我去买一些。” “我随你一道去吧。” “不用了,不远,我自己去便好了。” 苏妙戈往前走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的奇怪,只是到底哪里奇怪,我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只能想着是自己多心了罢了。 等了片刻,还不曾剑苏妙戈回来,我正要走过去寻她,两道人影从一旁窜了出来,两把剑朝我挥舞而来,我急速后退躲避而过,却又从后方闪出一道紫色的身影,她手里一把粉末撒到我的脸上,我顿时眼睛睁不开了,疼的我倒在地上。 扈三娘的声音传来:“啧啧,唐惜芜,你也有今日,怎么,没有带齐绍秦么?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谁能救你!” 我的眼睛很疼,脸上也很疼,火辣辣的感觉,让我什么正常的反应都做不出,我只想用清水洗洗脸,今日苏妙戈约我出来,而现在我被扈三娘伏击,想来是苏妙戈与扈三娘达成协议了! “要不要把这死丫头给做了!” 晕倒之前,我能听到那那两人的声音。 扈三娘摇头道:“不用,我还要靠着这个出城,他齐绍秦不是能耐吗,我倒是要看看他若是不求我,能怎么帮这死丫头!”顿了顿,她又冷冷的道,“通知齐绍秦过来,把她接回去!” “是!” “是!” —— 再次醒来,我眼睛上蒙着一道白色的布条,什么都看不见,脸上火辣辣的疼已经没有了,但是总觉得脸上怪怪的。 虽然醒了,但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所以我便听到了齐绍秦与元其的谈话。 齐绍秦道:“常百树那里如何说的,这是什么毒,可有解?” 元其叹息了声,道:“回王爷的话,常老前辈说了,这毒不难解,但是这解药不好配置,其中有一味药是金蟾,这东西难找,百年才出一只,如今世面上能寻到的金蟾已经很少了,他就没有见到过。” 齐绍秦沉默了片刻才又道:“若是没有这金蟾,惜芜身上的毒便解不了了?” 元其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他道:“若是没有这金蟾,郡主会日渐的老去,一日便如同别人过了十年一般,直到她油尽灯枯的那日。” 我心里一紧,咣当的碰到了床边,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声响,齐绍秦一愣,急忙的跑了过来,将我扶起来:“惜芜?你醒了?” 齐绍秦的声音有些紧张,想必他是担忧我将刚才的话都听进去了。 我也不瞒着,笑道:“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不过是生老病死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你不用为我难过。” 唐惜惜死了,李柔死了,唐鹤峰死了,我也算是将前世的仇报了一半了,只是可惜,齐锦帧还在,娘亲的死也没有查清楚而已。 齐绍秦连忙将我搂在怀里,咬牙道:“你放心,我会救你的,我中毒时,你为我涉险,现在我岂能丢下你不管!扈三娘既然敢如此嚣张的对你下毒!自然是要有所求的!本王等着她来便是!” 话音才落,元其又匆匆的跑了进来,递上一封信:“王爷,这是扈三娘的信!”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世间男子皆薄情 齐绍秦连忙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他便倏然起身:“元其,好好护着郡主,本王出去一趟。” “是!” 元其应下。 我本能的伸手拉住齐绍秦的袖子,道:“扈三娘想必是要出城离开,王爷切忌放虎归山!不能因为我,你便将她放了,不然……于王爷的名声可是有损啊。” 大厉的战神要是为了我这么个小女子将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给放了,那绝对会损了他的威名,皇上也会有借口惩治他。 齐绍秦自然也知道这个,他抿了抿薄唇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齐绍秦转身出去了,我缩着被窝里,想了想,忍不住问道:“苏妙戈在何处?” 元其上前道:“苏妙戈从回来就一直躲在房中哭泣,说要不是她将你约出去,自己还走开了,你也不会出事,看起来很自责的模样。” 是么? 我眼睛微微的一眯,这件事与苏妙戈没有关系吗? 暂时还不得而知。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细细的想着这里头的弯弯道道。 —— “四王爷,没想到我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扈三娘一身的紫衣坐在那里,嘴角上扬起一个揶揄的弧度。 齐绍秦眯了眯眼,直截了当的问:“说吧,要什么条件才把金蟾给本王。” “四王爷果然是个爽快之人。”扈三娘将一个红色的锦盒拿出来放在一边,她的手轻轻的将盒盖打开,里头蹲着一只小小的金蟾,“那我也不扭捏作态,这个金蟾我留了多年,一直无用,没想到今日倒是用到这里,既然四王爷爽快,我便说了,我要求的不多,只是要一条生路,你放我出城。” “你知道这个不可能。” 齐绍秦冷声的拒绝。 “是么?”扈三娘轻轻的笑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过是在姑苏城栖息一下罢了,你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齐绍秦面无表情的道:“你做的坏事,可是要本王一件件一桩桩的数出来?若是不需要,便知道你死几次都不够。” 扈三娘眯了眯眼,哼了声道:“那唐惜芜你可是不愿意救了?要知道,这个毒,若是没有金蟾这一味药,你就算请任何一个神医,也救不活她,你可以日日看到她衰老,看到她死去。” 齐绍秦握紧了拳头,忍住要一剑将她劈成两半的冲动,扈三娘又道:“金蟾放在我处也是无用,我只是要出城,哪怕你在城外埋伏来抓我,我也毫无怨言,这样的买卖,四王爷都不做,看来,你也不是很爱唐惜芜呢,也对,世间男子皆薄情,还没得到的时候,自然是珍惜一些的,但是若得到了,想必,也没有这么珍惜了。” “本王今日不是来听你废话的,想要出城,绝对不可能,但是这个金蟾,你今日必须留下!” 齐绍秦的长剑顷刻出鞘,剑指扈三娘。 “小心!” 扈三娘的两位最忠心的下人赶紧冲了过来,帮扈三娘挡下了齐绍秦的长剑。 “齐绍秦!你不要冥顽不灵!” 扈三娘也怒了,将锦盒一把抓在手里,一步步的后退,她不是齐绍秦对手,加上自己两个下人,也不会是齐绍秦的对手,若是齐绍秦要硬抢,她还是真是防不胜防。 “哼!” 齐绍秦今日就是打算来硬抢的,根本不是来谈和的。 才不过五招,扈三娘的两个下人已经身首异处,扈三娘将锦盒收好,转身欲走,可齐绍秦的长剑已经跟至,她只能回身格挡。 扈三娘负伤被逼至河边,她走投无路的咬紧了牙关,举起那锦盒:“齐绍秦!你既然不想救唐惜芜,这个金蟾,我就毁了!” “慢着!” 齐绍秦收回长剑,正想着要如何,远处苏妙戈竟然冲了出来,动作像是要去抢夺那个锦盒,只是扈三娘一惊,锦盒便被苏妙戈打掉进了河水里,苏妙戈狠狠的一刀捅向她的心脏,扈三娘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这苏妙戈如此狠辣……她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咚! 扈三娘仰头摔到了河水里,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齐绍秦连忙将锦盒从漂浮的河面上捡起,一打开,便愣住了,里头的金蟾已经全部化成了水。 “这……” 苏妙戈也冲了过来,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齐绍秦咬紧了牙关,转身大步回去找常百树。 苏妙戈面纱下的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 “这……这金蟾成药之前是不能碰水的,若是一碰了水,那便会化开,毫无药效啊。”常百树痛心疾首的拍着大腿,“为何会掉到河水里去!” 齐绍秦闭了闭眼,他原本的想法便是与扈三娘打个你死我活,在城中追赶造成一种他在追捕扈三娘的景象,而后趁其不备,将金蟾夺走,这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扈三娘已经负伤被逼至河边,齐绍秦只要再稍微用点计谋就能拿到手,岂料,突然冲出来一个苏妙戈。 “四表哥,我……我只是想帮忙,不是故意的……若不是我将惜芜约出去散心,又若不是我去买钵仔糕了,也不会留惜芜一人在那里遭遇了危险,我……” 苏妙戈低头捂着脸嘤嘤的哭着,看起来可怜的很。 齐绍秦拧紧眉头,一言不发的打量她片刻,转身大步的走了。 我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心情起任何的波澜,只是有些遗憾,我想要做的事情还不曾做完罢了。 “惜芜。” 齐绍秦的声音有几分的沙哑,我从思绪中抽离,侧头去看他,可惜了,我看不到,蒙着的布条让我连外头是白天和黑夜都看不清楚,不过我想,就算是将布条摘下,我也是看不到的吧。 “王爷。”我循着他发声的方向侧过头。 齐绍秦将我揽入怀中,久久的都不曾开口说话。 金蟾的事,我都听素锦说了,素锦是一边哭一边说的,还说苏妙戈就是个专门来坏事的,我只一笑而过。 “你放心,金蟾我会继续找的,你……” 齐绍秦看着我,心疼的无以复加。 我伸手摸上他的俊脸,轻轻的笑道:“无妨,不过是生老病死经历的比普通人快一些罢了,有什么了不得呢?普通人要花一辈子才经历的了事情,而我几个月便能经历了,也不是不好,你说呢?” 齐绍秦听着我的画,心里更是难受,他将我抱的更加紧了些,喃喃的在我耳边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拍拍他的背,咳嗽了两声:“王爷,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快些启程去渔阳吧,那到底也算是我的封地,死在自己的地方,也是好的,不至于占据了别人的地方。” 齐绍秦抱着我的胳膊又收紧了点,闭着眼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若是死了,我便跟你一道,为你陪葬。” 我心里一紧,眼泪湿了布条,伸手回抱住齐绍秦,淡淡的笑了:“那我可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女了,你这个大厉的战神还为一个女子死,你要不要脸了。” “没有你,要脸做什么?” 齐绍秦叹息了声,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眉间,我已经能感觉到眉宇间有了细微的皱纹,再这么下去,我会老成什么模样,真的很难想象。 元其这个时候敲门进来了,朝齐绍秦和我道:“王爷!淳贵妃来了!她还……带来了……金蟾!” 淳贵妃竟然来了姑苏城,而且还有金蟾? 我和齐绍秦都是一怔,愣住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云里雾里 齐绍秦让元其看好了我,他抿了抿唇,转身出去了。 淳贵妃一袭华服坐在前厅的软椅上,屋里头站着两排她从京都城带来的宫人,手里的红麝串轻轻的捻着,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可眼底藏着的是浓郁的戾气,一点都不像是学佛之人,倒像是以学佛来掩饰一些什么,又像是以学佛来为自己壮胆一般。 “淳母妃,您怎么到姑苏城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前几日快马加鞭送信回京都城,也没有听说您要来。” 齐绍秦向淳贵妃行了礼,亲自给她奉茶。 淳贵妃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道:“你们把姑苏城闹的天翻地覆的,你和唐惜芜先后中毒,本宫自然要来瞧瞧到底是情况了。”顿了顿,她又道,“而且本宫和常百树的恩怨还没了结,既然他肯冒出头来,本宫岂能不亲自来会一会他。” 齐绍秦拧了拧眉头,道:“淳母妃,常太医曾救过儿臣的命,还请淳母妃……” “好了,本宫要见常百树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现在么,先谈谈唐惜芜的事。”淳贵妃使了个眼色,福雅姑姑将一个小锦盒拿上来,打开,里头竟然是真的是金蟾。 “淳母妃,你怎么会这个东西?” 齐绍秦两道眉头拧紧,目光带着审视的打量着淳贵妃,似乎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透过这个女人。 淳贵妃淡淡的挑了挑眉头,道:“这个你不用管,但是本宫知道你现在需要的是这个东西,是也不是?” 一时间,齐绍秦没有回答,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淳贵妃此次可是有备而来,齐绍秦的心里不由得紧了紧。 “还请淳母妃将金蟾给儿臣!” 齐绍秦单膝跪下。 淳贵妃眯了眯眼睛,叹息了声,轻轻的拍了拍锦盒,淡淡的道:“绍秦,这么多年来,母妃可曾害过你?” 齐绍秦俊脸微沉,拱手道:“不曾!淳母妃待儿臣极好,处处为儿臣着想。” “既是如此,那此次母妃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也是忠言逆耳,你得听进去才是。”淳贵妃眯了眯眼,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锦盒的盖子道,“唐惜芜现在这副模样,配不上你。” 齐绍秦猛然的眉头一拧,才要张嘴说话,淳贵妃抬了抬手,示意他听下去,淳贵妃又盯着他道:“唐惜芜身上戾气太重,你身上戾气也不小,两人在一起不合适,她年纪这么小,戾气就如此重,相府上的死的人基本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绍秦,之前你非要她,本宫也就认了,可现在她中了这毒,也不知道哪一日就老死过去了,哪怕是有了这金蟾,你就确定这毒能解了? 本宫出宫前咨询过太医院的掌事,这金蟾本身也是一种毒性极强的药物,服用下去,若是运气好的,可解百毒,可若云起稍弱些的,那也很容易就一命呜呼。” 齐绍秦面不改色的道:“淳母妃,不管惜芜变成什么模样,儿臣只认定她是儿臣心目中的唯一妻子。” “你!真是好生糊涂!”淳贵妃啪的一声将手拍在桌子上,见齐绍秦无动于衷,她只能忍着气咬着牙道,“罢了,你要这金蟾,本宫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先将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上回完颜柔嘉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这个四王爷,大厉的战神,岂能府上没有女主人,这次,本宫给你亲自挑了一位靠谱的。” 淳贵妃挥了挥手,福雅姑姑将一副画卷打开,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出现在画卷中,齐绍秦眉心紧蹙,福雅姑姑开口道:“这是……” 还没等福雅姑姑说完,齐绍秦已经冷冷的道:“淳母妃,儿臣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这画上的女子,儿臣不认识也不感兴趣,还请将画卷收回。” “你……”淳贵妃沉着脸道,“福雅还没有告诉你她是谁,你岂能不感兴趣,你……” “淳母妃,若是你不愿给金蟾帮惜芜一把,儿臣就不强求了,若惜芜死了,儿臣陪她一道,又如何?” 齐绍秦的话将淳贵妃气的脸色大变,淳贵妃蹭的起身,指着他道:“为了一个小丫头,你倒是如此顶撞本宫!你……” 福雅赶紧朝淳贵妃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将自己和齐绍秦的关系给弄僵了。 淳贵妃忍了气,想了想,道:“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会为难你,这金蟾你且拿去,救不救的了,看老天的意思吧。福雅,扶本宫去休息。” “是,娘娘一路上奔波劳累,现在是该歇着了。” 福雅将淳贵妃扶着转身进去了,那个装着金蟾的锦盒就放在齐绍秦的跟前,完全不设防。 齐绍秦深深的拧紧了眉头,心里升起浓重的疑云,淳贵妃这是何意,难道刚才那些事就是说说罢了,这么容易就放过了? 齐绍秦还以为淳贵妃会拿金蟾来要挟,可现在竟然将金蟾就这么给他了? 这一点,齐绍秦实在是想不通。 齐绍秦将金蟾拿去给常百树检验。 常百树在金蟾上做了一番的测试,激动的点点头:“这是金蟾,比扈三娘的那个品质还要上乘的多,淳贵妃就这么给你了?” 齐绍秦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淳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确实这不像淳贵妃的做事风格。 常百树摸了摸下巴:“从检查来看,金蟾并没有被做任何的手脚,品质上乘,千金难买,只是四王爷,恕我直言,淳贵妃此人并不单纯,她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追杀了如此多年,可如今知道我也在此,却能按耐住性子不动手,明明不喜欢你与唐姑娘一处,却要将金蟾给你,王爷,你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齐绍秦点点头:“本王知道了,只是如今,本王也猜不透淳母妃的心思,前一瞬,她拿了一副画给本王让本王将那姑娘娶了,下一瞬,她又不提了,完全是……令本王也有些搞不懂。” “王爷,您千万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常百树叹息了声。 齐绍秦微微的颔首:“本王知道了,常太医,这金蟾若是能用的话,是不是今日惜芜便可以解毒了?” 常百树将金蟾磨成粉末,再加入其他的草药捣碎,道:“是如此,王爷,还请您让人准备一桶的热水,等我将这药都处理完了,便会加入热水里头去,唐姑娘泡在这热水里头,一天一夜,这期间,要保持水温不能低,这样她体内的毒才能完全的驱除。” 齐绍秦吩咐手下去进行,却突然又想起淳贵妃的话,他冷不丁的又问道:“常太医,这金蟾是不是剧毒,惜芜会不会有危险。” “自然是剧毒,有些毒物虽然自身带毒,但是用的妥善了,便是良药,王爷,您放心吧,唐姑娘不会有事的。” 常百树将搅拌好的所有药粉拿去再过滤加工,齐绍秦抿了抿唇,他并不懂得太多的医理,可常百树和淳贵妃两人对这金蟾的效用说的有些差异,他有些担忧。 —— 房中,素锦扶着我坐在床上,给我喂点茶水,她悄悄的在我耳边道:“小姐,方才王爷那边传来话了,淳贵妃带了金蟾过来,现在常老前辈已经在处理了,马上你的毒就能解了呢。” 我微微的蹙眉:“可知道王爷答应了淳贵妃什么条件,才将金蟾换来的?” 素锦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去打听过了,可王爷那边的人都说淳贵妃直接将金蟾给了王爷呢。” 我心里一紧,淳贵妃,会这么好说话么? 第三百五十三章 提前习惯 我沉默着陷入沉思,素锦担心我心情不好,一直在旁边劝我,我都没有听进去,我总觉得不对。 —— “贵妃娘娘。” 苏妙戈扑到淳贵妃的怀里,委屈的嘤嘤的哭着。 淳贵妃拍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坐下,眼神示意福雅姑姑将所有的下人都带下去,又将门窗都关好,她才道:“本宫这不是来看你了,你看看,哭的如此难看。” 苏妙戈抽噎了几声,淳贵妃拍拍她的背道:“你母亲本也想过来,不过你父亲因为战事热恼了陛下,她必须帮着周璇,不然得不偿失,本宫便先过来了。” “贵妃娘娘,妙戈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了,妙戈想回颍川。” 苏妙戈低了头,眼圈红了。 “事儿还未成,岂能这个时候回去,这个时候回去了,你被夺走的东西就要不回来了,你想想,你这张脸是为了什么才变成如此的?” 淳贵妃瞪她一眼。 苏妙戈抿了抿唇,想起那日,她出宫本是要去寻唐惜芜的,岂料被淳贵妃的人接走了,淳贵妃告诉她,若要将渔阳这块封地重新夺回,若要让齐锦帧的目光重新落到她的身上,就必定得让唐惜芜活不下去。 淳贵妃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苏妙戈身上的毒是淳贵妃下的,更是淳贵妃亲自让苏妙戈服下的,因为这种毒,据记载,只有在渔阳一带出现过,若是苏妙戈中了这种毒,那便有了去渔阳的最好的也是最不可能被驳回的借口。 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博得皇帝的同情。 淳贵妃一直有细作在跟着,苏妙戈也会时时汇报。 所以所有的一举一动,淳贵妃都看的清清楚楚,船经过姑苏城的时候,淳贵妃突然想起她放置在姑苏城的一颗棋子,藏了如此多年,当真以为只有一个扈三娘能成姑苏城的一方霸主?若是扈三娘背后没有人指点,没有人帮她疏通关系,她再厉害,也难成大事。 当然,扈三娘这颗棋子也根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至死都不知道。 淳贵妃通知苏妙戈装晕船,在姑苏城停靠,而后的事,淳贵妃在暗中推波助澜,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齐绍秦都瞒过,演变到如今的局面,全部都在淳贵妃的掌控之中。 “贵妃娘娘,我这脸已经好了。” 苏妙戈出声打断淳贵妃的思绪,淳贵妃眉头一紧,突然怒喝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解药都还在本宫这里!” “真的。”苏妙戈将面纱取下,脸上白皙可人。 淳贵妃顿时怔住了:“是谁给你的解药?” 苏妙戈轻声道:“就是扈三娘,是她给了我解药,我便答应她,将唐惜芜带过去。” “你是说,这解药是扈三娘给你的?” 淳贵妃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 苏妙戈不知道怎么了,点点头道:“怎么了,娘娘,怎么了吗?” “无妨,既然你已经吃了解药了,那就算了,不过你这脸还是先戴着面纱比较好,不能让他们太快的看出端倪。” 淳贵妃淡淡的道,那双眸里带着精锐的光芒。 苏妙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 “小姐,奴婢扶你进药桶里泡着,常老前辈说了,要泡一晚上呢。” 素锦将我扶着坐进了浴桶里,我看着黄铜镜里的自己,那张娇嫩的小脸不过两日的光景就带上了丝丝的褶皱,若是再往下,我便真的要成了老态龙钟了。 “小姐,你可感觉好些了?” 素锦有些着急,边用毛巾给我擦背,边急急忙忙的问道。 我轻声的笑了:“哪里那么快呢,素锦,我倒是不急,你们反而比我还要急了。” “小姐,大伙儿都为你急白了头发了,你还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笃定自己没中毒呢。” 素锦叹息了声,觉得愈发的看不懂我了。 我闭上眼,靠在木桶边上,勾了勾唇:“比起那么委委屈屈的死了,我觉得这么来一次生老病死,倒是个寻常之事。” 素锦觉得自己听不懂我的话,便不与我争论了,继续给我擦背洗头。 齐绍秦轻声推门进来,素锦吃了一惊,刚要开口,齐绍秦摇摇头,示意她出去,素锦噙着一抹笑,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出去了。 齐绍秦在我身后给我添些热水,手势轻柔的在我的肩膀上捏着,我闭着眼,享受着,忍不住道:“素锦,你去哪里学来的手势,真舒服。” 没有人回答我。 我也不着急,横竖觉得舒服,继续闭着眼,道:“素锦,你觉得……若是这毒我解不了了,真的到我老的要死了的那一日,王爷会不会不敢认我了?” “不会。” 齐绍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怔,来不及回头,便已然被齐绍秦从背后搂住了。 刷。 我整张脸都红透了,也不知道是水温的关系还是什么,反正脸上的红晕迅速的就蔓延到了脖子根部,垂在水中的手不仅的握紧了些:“王爷?你……你……你怎么在这里……素锦呢?” “本王让她出去了。”齐绍秦勾了勾唇,一手搂着我,一手给我继续拿毛巾擦背,笑道,“等你及笄,你便是本王的妻子,怕什么,这是提前习惯。” 我动都不敢动,只是提醒他道:“王爷,这是药桶,你……” “没事,本王身强体健,金蟾虽有毒,可对我起不到什么效果。” 齐绍秦松开我,搬了一张小凳子坐着,边按摩边给药桶里放热水。 沉默了片刻,我忍不住问了声:“王爷……淳贵妃……为何这个时候来姑苏城,她又为何有金蟾,又为何这么容易就给了你?” 齐绍秦抿了抿薄唇道:“你这么多的问题,要本王如何回答你?” 我又不好意思回头,只能道:“王爷该如何回答便如何回答便是。” 齐绍秦想了想,叹息了声:“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也是我的疑问。” 我心里一紧,忍不住还是侧过头去与他对视,我抱着毛巾,道:“那,淳贵妃就这么给金蟾给你了吗?” “正是。”齐绍秦盯着我的眼睛,道,“之前她拿了一副画给我看,说让我娶那女子,便将金蟾给你,可我并没有同意,我只说,你死,我也不会苟活,她便将那画卷给收了,然后将金蟾给了我,就这么简单。” 若是换了别人,我还能信,可淳贵妃,三番四次想要我的命的淳贵妃,哪怕是上回因为要去边疆救齐绍秦,暂时和淳贵妃和解了,但是我也不认为淳贵妃就真的承认了我。 只是,这才为何她这么凑巧的有金蟾,又为何这么爽快? “王爷,恕我直言,就如我怀疑苏妙戈一样,我对淳贵妃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苏妙戈将我约出去,我才被扈三娘抓住的,又因为苏妙戈突然冲出来将扈三娘偷袭杀害,扈三娘的金蟾才落水里去了。 说实在的,这都是因着苏妙戈,可没有任何证据,我入不了她的罪,但是不代表我真的信她,同理,淳贵妃对我一直没有好感,想让我死的例子太多,如今我并不能完全的信她没有害我的心思。” 齐绍秦眸色微微的一沉,见我脸上的褶皱已经慢慢的褪去,脸上又呈现了光滑的肤色,他松了口气,想着我的话,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去防着淳母妃,不过现在,看来是要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齐锦帧发怒的声音。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如梦一场 我微微的一怔,齐绍秦将守在外头的素锦叫进来,对我道:“你先继续泡着,我到外头看看他又怎么了。” “好。” 我看着齐绍秦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明所以。 —— “滚!皇爷爷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圣旨!本世子不接受!” 齐锦帧头一次气的如此,他的贴身小厮七福立即拉住他劝道:“世子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淳贵妃这次突然的来姑苏城,想来也是有目的,她将这一圣旨带来,也没有公布,而是直接给了你,世子爷,这不是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回旋的余地?淳贵妃之所以不将这圣旨公布出来而是直接给我,那是因为她想要让我知道,能帮我的只有她!这个女人,与景阳长公主一样,不是善类!想必这圣旨肯定也与她有关系!” 齐锦帧深呼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将圣旨投掷到地上,齐绍秦正好进来,看这脚边的圣旨一眼,他微微的拧紧了眉头:“锦帧,见圣旨如见你皇爷爷,怎可将圣旨丢了,你这是要抗旨不从吗?” 齐锦帧没有说话,七福连忙捡起来塞到齐锦帧的手,笑着道:“四王爷此言差矣了,是奴才一时间没有帮世子爷拿稳罢了。” 齐绍秦看了一眼,也没有戳穿,之淡淡的看向仍旧是一脸怒容的齐锦帧:“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齐锦帧顺手将圣旨递给了起撒后期,他转身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齐绍秦展开圣旨看了眼,倒是眉宇上闪过几分的惊诧。 皇上竟然宣了密旨让齐锦帧回京都之后便与苏妙戈完婚? 别说齐锦帧和苏妙戈之间的关系,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这一层的关系,皇上也不该突然指婚,还指这么一桩婚事,齐锦帧的野心他知道,正是想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哪怕装的再老实,他也能看得出齐锦帧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而若是以前的苏妙戈,有着长公主和苏维撑腰,齐锦帧与她结合也算是不错,只是现在,苏维在与南疆的大战中捅了这么一个大娄子之后,皇上便不再重用他了,苏维手里现在任何的兵权都没有,哪怕是长公主也没有丝毫的权利,只剩下一个颍川能拿得出手的,这个时候皇上将苏妙戈指婚给齐锦帧,他能高兴吗? 齐绍秦将圣旨卷起,交给七福,走到齐锦帧跟前,淡淡的道:“妙戈虽然比你辈分上要长一点,但是年岁还是比你小的,等到了渔阳,找到神医解开她身上的毒,便也是男才女貌,怎么,你不满意?” 齐锦帧冷冷的笑道:“四皇叔,你若是如此的满意,何不替我娶了她呢?四皇叔现在也不曾娶妻,我这功未成业未就的,岂能成亲?” “古人云,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本王可不是没有娶妻,只是本王的妻子尚且年幼,待她及笄之后,方能迎娶。” 齐绍秦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齐锦帧自然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顿时,他脸色一沉,道:“四皇叔,你就知道唐惜芜身上的毒定然能解?” “不知道,不过她死,本王也不苟活,在黄泉路上做一对鬼夫妻,也不是不可以。” 齐绍秦的话简直将齐锦帧气的半死。 齐锦帧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四皇叔,既然你要做鬼夫妻就不要在侄儿这里耽误时间了,还请四皇叔回去吧,侄儿救唐惜芜的时候受伤又被丢在深山老林几日,现在重伤未愈,要休息了,七福,送客。” 七福无可奈何的上前,紧张兮兮的道:“四王爷,您看……” 齐绍秦没有再说别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岂有此理!” 齐锦帧将手里的茶杯砸到地上,七福赶紧将门关上:“世子爷,你要沉住气啊,依奴才之见,娶了那个苏妙戈也不是不好,虽然说现在苏维不得皇上的欢喜,长公主也无实权,但是好歹还有个封地,颍川也算是富庶之地,那证明银子也不少啊,日后要用得上银子的地方,还多呢。” 齐锦帧眉头一蹙,七福的话一点点的钻进他的耳朵里,他一颗烦躁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只是,他不想承认的是,他想娶的并不是苏妙戈。 —— “你是说,皇上下了密旨让齐锦帧娶苏妙戈?” 我震惊的转过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齐绍秦又将素锦赶出去了,他搬了凳子坐在我的药桶旁,道:“确实如此。是淳贵妃把密旨给了齐锦帧的。” “说实在的,我倒是有些猜不透淳贵妃到底想做什么了,我只觉得她这一棋局布的太大了,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药桶里的水已经成了深褐色,眼睛虽然仍旧有些模糊,但是已经能看到影子了,想必是这些药水发生作用了。 齐绍秦没有说话,他在沉思着,似乎正在考虑着我说的话。 一晚上,齐绍秦都在陪着我,所有的琐碎事情都是他做的,弄得他堂堂一个大厉最尊贵的王爷,就像是个奴才一样,他倒是做的不亦乐乎,消息传到淳贵妃的耳朵里,淳贵妃气的将手里的红麝串都摔了。 清晨,整整一桶的药水都呈黑色,齐绍秦将我眼睛上的布条解开,我稍稍的适应了一下外头的光亮,慢慢的睁眼,对上的正是齐绍秦的黑眸。 齐绍秦看着我道:“如何了?” “能看到了。” 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齐绍秦真的是松了一口气,他也不顾我身上仍旧是湿漉漉的,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亲吻着我的发顶。 “王爷,弄湿你的衣服了。” 我本能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肌肤,上方的皱纹已经褪去了,一手给自己把了脉,脉搏平稳,想必毒也除去了,这就像是一场梦一般,来的快也去得快,我一时间都竟然都有些不愿相信。 “无妨,我让素锦将你送回房,再让常太医给你把脉看看情况。” 齐绍秦将自己的披风给我披在身上,将守夜的素锦叫进来,送我回去。 回到房间,素锦忍不住拉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半晌才揉了揉眼睛道:“小姐,奴婢真的吓死了。” 我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都说了,阎王爷不愿意收我,我不会有事的。” 素锦扶着我在床上躺下:“小姐,你好好休息片刻,奴婢去给你弄些吃的,等会常老前辈会过来给您诊脉。” “嗯,好。” 我半眯着眼靠在床上,一晚没睡,又泡了整整一晚的药浴,确实有些累了。 才半梦半醒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我陡然的惊醒,抬起头来,便看到淳贵妃进来了,她没带过多的宫人,身后之跟着一个姑姑。 我立即坐起来要给她行礼,淳贵妃按住我的肩膀,笑道:“不用,你现在身体不适,用不着多礼。” 我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点点头,又小心翼翼的坐回了床上。 淳贵妃打量我片刻,问道:“毒,可解了?” 我恭敬的开口道:“惜芜谢过淳贵妃,想来,毒,是解了的。” “这样便好。”淳贵妃将手里的一副画卷递给我,轻轻的展开,画上是一名窈窕有致的女子,我并不曾见过。 淳贵妃笑着道:“这女子,是翰林学院张学士家的嫡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太后娘娘很中意。” 我眉头拧紧,心里升起几分的防备。 淳贵妃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这画上的女子与绍秦可般配?” 第三百五十五章 花魁大选 我不动声色的装模作样的又去看了画卷一眼,点评道:“贵妃娘娘,有些话,惜芜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淳贵妃笑吟吟的道:“自然是当讲的,你与本宫的儿子如此交好,他选媳妇儿,本宫自然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呵,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就像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我也不在意,随意的道:“以往在府上翻阅过不少的面相书籍,这姑娘,说实在的,不大合适王爷呢。” 淳贵妃眯了眯眼,道:“如何不合适,你倒是说说看?” 我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子,道:“女子大环眼,眉毛秃,性格暴躁,感情淡薄,不重情意,薄幸无情,屡屡婚姻而无所成。双眼的眉骨高凸,眉骨又粗而横突,眼神如鹰,有逼人之感。女子有此面相,必是克夫,夫纲难振。这位姑娘,是典型的克夫相貌呢。” “你!” 淳贵妃顿时要怒了,她身旁的福雅姑姑赶紧朝她使了个眼色,淳贵妃深呼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庶女,涉猎的东西还挺广泛的,连面相你都会看。” 我淡淡的道:“贵妃娘娘过奖了,惜芜不过是在府中闲来无事,又没有夫子教学问,自然就什么都看看了。” 淳贵妃哼了声,似乎不想与我拐弯抹角了,她盯着我道:“唐惜芜,你的毒若是没有本宫带来的金蟾,解的了吗?” “自然是不行的。”我从容的道,“惜芜谢过贵妃娘娘恩典。”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要求什么,只要求你不要缠着绍秦。”淳贵妃起身,背对着我,冷冷的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以往本宫就对你说过,不要以为上回本宫允你到边疆去救绍秦,就是认同了你,你自己什么出身,你清楚的很,既然你承了本宫的情,就不要阻拦绍秦的前程。” 我盯着她的背影,起身福了福,道:“贵妃娘娘,惜芜不明白您的意思。” “少揣着明白给本宫装糊涂!本宫给你时间,原本你们计划是半月后启程去渔阳,你明日便先走吧,本宫会给你安排好。” 淳贵妃的话让我心里微沉,我并没有吭声,她见我不说话,转过头来还想要说些什么,正巧,常百树进来了,他与淳贵妃四目相对,顿时彼此的眼底都闪过了黑沉。 我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大的过节,连忙上前,道:“常老前辈,您来了。” 常百树将落在淳贵妃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拎着药箱上前来,给我把脉,淳贵妃看他如此目中无人的模样,简直的气的要命,只是碍于计划,她将气给忍下,拂袖快步离开。 “毒已然都解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要多调理休息才是。” 常百树给我开了个药方子,让素锦去煎药。 我抿了抿唇,看向常百树道:“常老前辈,那是淳贵妃。” “老夫自然是知道的。”常百树咬紧了牙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眼都是哀色,“那个女人,手段狠辣,非一般人能比得上,如今我的行踪已经暴露,她竟然还不立即对我下手,想来是又更大的计划要进行,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可你,小心些为好。” 我点点头,道:“常老前辈,我们说好了去渔阳的,我还没行拜师礼呢,你可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要跟谁学?” 常百树微微的一笑,将袖中的一本厚厚的札记递给我:“这个是我这一辈子用毒的记载,你先收着,若我还真有命能随你去渔阳安养晚年,那我再亲自教你,若是没有这个命,那么我将这个心血留给你,我相信你也不会辜负。” —— 休养了两日,我的身体好了不少,反倒是淳贵妃,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平日里与苏妙戈一同参佛经之外,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齐锦帧似乎也恢复了情绪,指婚的事情,既然是皇上下的密旨,他便秘而不宣,一切待回到京都再说。 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只是这暗地里时时刻刻都是波涛汹涌,我清楚的知道,淳贵妃不是不想动手,只是她等待的时机还没到。 —— 姑苏城有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今年正好与花灯会一同举办,又因姑苏城刚铲除了扈三娘等恶霸,新上任的太守大人大刀霍斧的进行了一番改革,还是初具成效的,现在将花魁大赛和花灯会一同举办,那热闹程度,简直是堪比过年。 城中心诺大的比试台,围拢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晚一点到的根本就挤不进去。 我和素锦出来的晚,素锦又怕我吹风什么的,愣是要我穿多一件衣服,耽搁了一会儿,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元其在身后护着我们,帮我们挤了进去。 素锦护着我道:“小姐,虽然热闹好看,可你身子……” “放心,我真的不碍事。”我笑着拍拍她的手,“已经休息几日了,再不出来走走,人都要闷傻了。” 素锦嘟着嘴埋怨道:“王爷也是的,一大早就被淳贵妃带着去新太守府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就给小姐留了个元其。” 元其在一旁听了,嘴角抽了抽,道:“我一个顶好几个,放心吧,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新太守将活动弄得这么大,肯定是要将王爷和贵妃娘娘请到府上去的,不然面子上也过不去,我想,那么多的权贵也去了太守府,今晚王爷都还不能回来了。” 我点点头,道:“无妨,他去应酬他的,我看我的便是了。” “小姐,那边那个是靖王世子和妙戈郡主吧?” 素锦悄悄的在我耳边低语,我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的一蹙,确实看到了戴着面纱穿着一身粉色纱裙的苏妙戈和齐锦帧在看花灯。 齐锦帧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迅速的抬头,视线与我在空中相互交汇,我坦坦荡荡的移开眼睛,齐锦帧俊脸微沉,片刻抿了抿唇,也移开了眼睛。 “小姐!开始了!” 素锦又扯了扯我的衣角,倒是比我还激动。 元其小心的在我们身后护着,免得我们被人群给挤倒了。 锣鼓敲响了。 比试台上走来一个男子,朗声笑道:“今年姑苏城的花魁大赛与花灯会同在,热闹非常啊,这次的花魁是从七家皇家舞乐坊和五家民营的舞乐坊,以及各大自愿参赛的世家小姐中精心挑选出来一共八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再进行比试,最后夺得花魁称号的女子不仅能得到黄金千两,还能向皇上提一个要求。” 说着,一位公公也款款的走上来了,我一看,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长海。 “洒家是皇上身边的李长海,今日姑苏城算是大喜,先前江洋大盗扈三娘伏诛,现在贵妃娘娘和四王爷也在姑苏城做客,如今皇上给了洒家一份空白的圣旨,就是等着花魁选出了,可以由着花魁提条件!” 这话让整个场子的人都沸腾了,顿时议论纷纷,羡慕不已。 李长海将空白圣旨递给了刚才的男子,他朝台下走开了,男子拍拍手,一溜的美人端着红漆木盘子上来了,上头拍着很多新鲜的花朵还有玉牌。 男子朝前走了几步道:“在场的百姓们,没人都拿一朵花和一块玉牌,现在我们请七位美人上台来,大家可以凭着第一印象投票,喜欢的在她们面前的篮子里放入玉牌,不喜欢的,将花放入。” 话落,七位美人鱼贯而入。 我只看了一眼,便拧紧了眉头,左边顺数过去第三位不就正是淳贵妃给我看的那一幅画上的翰林院张学士的那位,被我说成克夫配不上齐绍秦的嫡女吗! 第三百五十六章 买定离手 我心里疑惑的盘算着,并没有说话。 台上的七位美人一一的摆开了架势,弹琴,画画,写字,舞蹈,刺绣,唱曲儿,吹笛……使出浑身的解数,博得台下一众围观的百姓满堂喝彩。 男子让几个小厮从台上下来让百姓们一个个的排队上去投票。 百姓们喜欢热闹,又这样的好事,自然也是争先恐后的上前去的。 我倒是拉着素锦往后退,手里的鲜花和玉佩都塞给了元其,道:“你代我投吧,都给第三位美人。” 素锦朝说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她拧了拧眉头,忍不住低语:“小姐,奴婢觉得那姑娘长的一般,写的字也不算特别的出彩,中规中矩的,你为何觉得她好?”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笑道:“她是这次的花魁。” 素锦一怔,不明白了:“小姐,这花魁大选才开始呢,怎么你还就断定是她了呢?” 对啊,才开始,演戏也要演个全套么? 我想了想,拉着素锦继续往外走,元其看了看前方的人山人海,想必要挤进去也不容易,索性也跟了出来,我道:“素锦,上回我花钱买五十顶斗笠的时候,你不是还心疼钱吗?今天咱们就赚点银子,待我们去了渔阳做些营生买卖什么的也有点本钱。” “啊?”素锦愣了愣,“小姐,奴婢都跟不上你的思路了,咱们不是在看花魁大选么?” “就是因为花魁大选,我们才有钱赚。”我眨了眨眼睛,看向跟在我们身后的元其,笑着道,“元其,去帮我摆个摊儿吧。” 说做就做,我带着素锦去各自买了一套男装还有假的胡子装扮起来,除了从身量上来瞧,我和素锦这个时候都像是个大老爷们儿,元其看着我和素锦的打扮还差点笑的弯不起腰来。 挑了距离花魁大选不远的一小块空地上,摆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顺便竖了一面旗子。 元其跟我对视了一眼,拿锤子咚的一声敲在铜锣上,高声叫道:“来咯来咯,买定离手,赔付概率极高,赌花魁了!赌花魁了!谁踩中今年的花魁花落谁家,就能得到翻倍的银子啊!来咯来咯!” 银子很多时候比美人令人感兴趣,更何况花魁的选台上,人挤人,很多在后面的人都挤不进去,这会儿被元其的声音吸引了,纷纷走过来看个究竟。 我摸着下巴的胡子道:“光挤着去看美人,不赌钱有什么好刺激的,一文钱一次,很便宜,买定离手,七位美人,看看谁能拔得头筹,奖金最后翻倍!” 才一文钱一次,很多人便纷纷的掏出银子按在桌子上。 “第一位红衣服的弹琴的!” “不对!是那个黄衣服的画画的!” “胡说!明明就是最后那个唱曲儿的!” 我与素锦相互对视一眼,素锦起身来收钱登记,不少人还时不时的加钱,想来这赌博的东西确实有自己的魅力,不然怎么会如此呢。 不到半日,素锦已经装了两个小兜兜的银子了。 花魁大选似乎已经进入了最终的白热化阶段,我看了看登记的名册,选那位嫡女的实在不多,也是,老百姓看花魁自然是看谁长的最美了,那些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给贵族们添乐子添情趣的东西,说实在的,老百姓能过个温饱已然不错,岂能精通这些个东西? 若是单纯的是看长相,那位嫡女长的不丑,可没有优势,但是既然淳贵妃将她安插了进来,我想,花魁必定是她得的,如若不然,将她放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小姐,似乎马上就要宣布花魁的得主了。” 素锦小声的在我的耳边低语,其实不用她告诉我,纵然我没去看,但是周遭的那些百姓一个个的激动的很,我知道也不奇怪。 我突然起身,将身上的十两白银拿出来,道:“我也来压一个,嗯,就那一位白色衣服的姑娘吧。” 听我这么一说,不少的百姓围过来笑我道:“哎哟,老板你这眼神儿不行啊,大伙儿都觉得红衣服的最漂亮了!” “就是啊,老板,你不能自己摆个摊儿,最后自己还赔钱吧?” “白衣服那个中规中矩没错,但是不够出彩啊。” 素锦和元其也奇怪的看着我,不过没说话,他们知道我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淡淡的笑了,笃定的将十两白银都放下了,道:“这结果还没出来呢,谁知道呢,搞不好我能把你们的银子都赢走呢?” 一个秃头的大叔笑了:“哎哟,老板,你不是我们姑苏城的人吧,咱们姑苏城这花魁大赛,是年年都举办的,每年举办选出的花魁,那都是赛西施,胜貂蝉的,不说才艺,就光看样貌,你选的那个就是个小家碧玉型的,谈不上丑,自然也谈不上最美的,怎么可能是花魁?” “就是就是啊!” “还是听我们的一句劝,自己摆的赌摊,还自己输个干净,多丢面儿啊?” “我们就当没看见,你重新下注算了。” 不得不说,这姑苏城的百姓倒是心肠好。 我坚定的道:“不改了,买定离手么,这是规矩,豁出去了,我翻盘的时候你们可不许羡慕我。”顿了顿,我又看了大伙儿一圈儿道,“我也给大伙儿一次机会,有没有要改跟我一块儿投那个白衣姑娘的?” “那还是算了吧。” “我不改。” “跟你投那才是得亏本儿吧。” 没人信我,好吧。 我耸耸肩,闭嘴了。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马上就要到揭开花魁大选结果的时候了,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结果,特别是在我这里下了注的,一个个的都显得很着急很兴奋。 素锦在我耳边低语道:“小姐,你是认识那个白衣服的姑娘么?不然你怎么那么笃定她能得花魁。” 我小声的回答道:“她是淳贵妃的人,前两日淳贵妃还拿过她的画像给我,让我看看她是不是与四王爷相配呢,是翰林院张学士府上的嫡女,张雪映。” 素锦一愣,恍然大悟:“小姐,你的意思是,淳贵妃是故意将张小姐安插进姑苏城这次的花魁大选吗?可……可淳贵妃为何要这么做?” 我眯了眯眼:“若是我没有猜错,想来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得到皇上赏赐的那一封空白圣旨,好向皇上请求什么吧?” “难不成,是要请求嫁给四王爷吗?”素锦拧紧了眉头,一脸的嫌弃,“小姐,那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去找四王爷,把这个告诉他。” 我摇摇头,按住她,道:“今日姑苏城这么大型的花魁大选,新太守不仅没有参加,还设宴款待各方权贵,四王爷和淳贵妃都应邀出席,想来,就是要让四王爷避开这次的花魁大选,只有王爷不在场,淳贵妃的目的才能达成,哪怕我们现在去找四王爷,我想也是找不到人的。” 素锦急了,刚要再说话,一定金子搁下,放在我的十两白银旁边:“我也买那个白衣姑娘是这一次的花魁。” 我一怔,抬头,便看到齐锦帧站在我的跟前,他身旁跟着的是戴着面纱的苏妙戈。 元其拧紧了眉头,看向我,我淡淡的道:“难得这位兄台与我也有相同的见识,想来等会我的奖金要与你平分了。” 齐锦帧眯了眼,双手撑着桌子,俊脸凑到我跟前,齐锦帧勾唇,压低声音在我耳边,突然道:“唐惜芜,你公然在这里敛财,信不信我将你拉到官府治罪?” 我将椅子往后移动了一点,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冷冷的睨着他,齐锦帧这个麻烦精,他这个时候来找茬,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五十七章 莫名其妙 眯了眯眼,我回了句,道:“要你多管闲事?” 齐锦帧哼了声,又道:“你倒是嚣张。” 我起身,冷声道:“这位公子,下个注你还如此多话,还要跟我讲价,我看不得你这样的人,把你的银子拿回去。” “呵,你是怕我也赢了,与你分钱?要知道我放的银子比你多,若是应了,分钱理应我拿大头呢。” 齐锦帧眯了眯眼,非要与我抬杠。 我恶狠狠的磨了磨牙,视线落到他身旁欲言又止,不过看似没有将我认出来的苏妙戈身上,我笑着朝她道:“姑娘,你还是劝着他一些,别等会连给你买花灯的银子都没有了。” 苏妙戈一怔,在面纱之下的脸色微微的泛红,咬紧了嫩唇,低声道:“不过是花灯罢了,没什么买不起的。” “这还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呢。”我想了想道,“姑苏城有个专门做花灯的地方,好像是叫做华灯坊,那里的花灯好看又华丽,听说每次姑苏城的花灯会很多人都去那里买,可不便宜呢。” 听我这话,有围观的百姓也加了一句道:“那倒是,华灯坊的花灯可美了,整个姑苏城都找不到第二盏,可不便宜呢。” 又有另外一个百姓也揶揄了声道:“公子,你可不要把自己的本儿给赔光了,等会花灯会开始,真买不起一盏好的花灯,可是会没面子的。” 这么一说,别的人也开始起哄,齐锦帧一脸的怒容瞪着我,我懒得搭理他。 “哎哎哎,开始了!要宣布了!” “肯定是我的说的当花魁!” “才不是你的!我的眼光最准了,连续三年,我都押对宝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纷纷,我微微的一笑,齐锦帧和苏妙戈都在一旁,苏妙戈对这个没有兴趣,倒是对我方才说的华灯坊的花灯有兴趣,这会儿她特别想去看看那些花灯,可看着齐锦帧无动于衷,她又不敢说,只能抿着唇一同站着。 “是我听错了吗?竟然……竟然是那个白衣服的?” “说是什么翰林院张学士的女儿,张雪映,可是她不好好待在京都,来我们姑苏城参选什么花魁?” “怎么能是她?不对吧?” 果然,花魁不出我所料,就是张雪映,百姓的反应尤其的激烈,一个个似乎都不满意结果,纷纷的叫着。 其实,张雪映长的并不丑,但是也不算是非常出色,这样的一张脸在几个真正绝色的美人之中就显得有些弱势了,而且在才艺上也是中规中矩,出了出身高贵,在老百姓们的眼里,实在当不起这花魁的称号。 我笑着将银子都收了:“承蒙大伙儿的厚爱了,这些银子可是我的了。” 齐锦帧突然按住我的手:“别忘了,我也压了钱。” 我咬牙低语道:“你烦不烦,你又不差钱。” 齐锦帧嗤了声:“怎么,赖账?没有我那份儿,你唐惜芜也别想要!” “你!” 我气的胸口疼,咬牙切齿的将一半还多的银子分给他,素锦心疼的要命,可众目睽睽之下,又没办法。 我瞪了齐锦帧两眼,发誓绝对要找机会将这次的损失坑回来。 齐锦帧勾了勾唇,朝苏妙戈道:“走吧,我们去华灯坊,买花灯。” 苏妙戈点点头,随着他转身离开。 素锦扯了扯我的衣袖,忍不住道:“真是太可恶了,靖王世子竟然来与我们抢这点钱。” “他哪里是在意这点钱,他只是心情不爽,也得拉着我不高兴罢了。” 我哼了声,让素锦将银子收好,虽然被齐锦帧突然冒出来瓜分了一大半,可我还是赚了不少,这种不需要本钱的买卖,还是很好赚的,而且亏的人也不会觉得太亏,因为只要一文钱,不过若是你自己非要加多,那就不能算在内了。 一大群的百姓已经涌到比试台那个方向去了,估计大伙儿都在嚷嚷着觉得花魁不应该是张雪映,李长海上台去亲自说话安抚百姓们,我没有听他解释,反正说的不就是那些冠冕堂皇的,相貌上做得不文章,那肯定是要说她在才艺上的造诣的。 这种陈词滥调也只能愚弄一下善良的老百姓,我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得了那张空白想的圣旨,张雪映会填写些什么内容。 稍微等了片刻,元其已经快速的上前帮我打探消息,我和素锦快速的到一旁的房子里将伪装都换了,再回来的时候,元其一脸的气愤,似乎有种打人的冲动。 我心思一转,反应过来,想必元其是知道那圣旨上写了什么了,而且定然与齐绍秦有关,不然作为齐绍秦第一暗卫的元其不会气成这副模样。 “怎么了?张小姐可是要嫁给你们家王爷?” 我笑着问。 元其气的踹了一脚一旁的树干,狠狠的磨牙道:“她倒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只是也太过迂回了些,她说知道我家王爷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只想做我们王爷的婢女,日日见着王爷就好了可她堂堂的翰林院张学士府上的嫡女,怎么可能让她去做四王爷府的婢女? 所以,李长海说了,让她……跟你到渔阳去,与你做姐妹,反正王爷喜欢你。” 我怔了怔,素锦顿时就怒了:“不要脸!我家小姐又没有答应说要跟她做姐妹,我家小姐……” “平懿郡主。许久不见啊。” 素锦的话还没说完,李长海已经悠然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大批看热闹的群众来到我的跟前。 我朝他微微的一笑:“惜芜见过李公公。” 李长海甩了甩他手里的拂尘,道:“姑苏城的花魁盛事,可谓是热闹,不过没想到这花魁倒是与郡主有些关系呢。” 我淡淡的看着他,没有接话,李长海拍拍手,刚得了花魁头衔的张雪映一身华丽的拖曳坠地长裙,走了出来,朝我福了福:“雪映见过平懿郡主。” 李长海又道:“张小姐是今年姑苏城的花魁,皇上说了,今年的花魁得胜者能向他许个心愿,这不,张小姐就想着与郡主去渔阳城一同伺候王爷呢。” 我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公公,你此言差矣了呢,我去渔阳,那是因为那里是我的封地,日后生老病死我都是要去在那里的,这与四王爷何干呢? 四王爷不过是仁义,生怕我一个女子孤身上路遇上什么不妥之事,这才送我去的,事实也证明了,这还不到渔阳城呢,我就在姑苏城出了这么多事了,实在是不好,待到了渔阳城,四王爷自然是要回京都的,张小姐还怎么在渔阳伺候王爷呢?” “这……”李长海连忙道,“王爷也不可能一时半会的就回京都,这……” “为何不可能?”我面无表情的道,“我与王爷虽然是挚友,但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总是在一处,也会惹的流言蜚语颇多,王爷自然是要帮我避嫌的,送我到渔阳,王爷不回京都便是去边疆,这是毋庸置疑的,你说呢,元其?” 元其没想到我冷不丁的突然问他,还好他反应敏捷,立即道:“自然是的,将郡主送到渔阳,王爷便要立即启程去边疆,虽说现在南疆已经归顺了,可还有西秦,北越,东莱等国在对我们大厉虎视眈眈,我们王爷一刻都不会掉以轻心。” 这话,明显是我拒绝了张雪映跟着我去渔阳,笑话,已经莫名其妙的跟着个苏妙戈了,我唐惜芜再傻也不会再让一个莫名其妙的跟着,谁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李长海的脸色有些不好,张雪映连忙道:“平懿郡主,你这是不欢迎我到渔阳去么?” 第三百五十八章 果酒 想必是笃定了我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欢迎吧? 我微微的一笑道:“张小姐这么问,你是要我如何回答呢,若是我答不欢迎,那不是大家都在说我不识抬举么? 可我要是说欢迎,倒也不是真心,毕竟,渔阳城我也没有去过,要经营管理一座城池肯定很费神,我现在连盘缠都没有,朝廷的俸禄仅仅足够开支的,到时候张小姐过去了,我都怕是要张小姐帮忙干粗活呢。” 张雪映脸色微沉,抿了抿唇道:“平懿郡主这是说笑了呢,我听说妙戈郡主也一同前往去渔阳寻名医,难不成,妙戈郡主也要帮忙干粗活吗?” 我笑着道:“不用啊,可是长公主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所以妙戈郡主……生活的还是极好的。” “……” 张雪映袖中的手握紧了,我竟然这样的话都说出口,这不是变相的对她说,要去渔阳可以,不过要交钱,还不能少于五百两银子。 素锦和元其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我等着她说话,可张雪映像是被我气到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我便看向李长海,道:“公公,你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出身,本就孤苦了,若不是真的怕委屈了张小姐,岂能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呢,人要脸树要皮,我这个穷郡主,实在是怕怠慢了张小姐,她是翰林院张学士的千金嫡女,又是姑苏城的花魁,到我渔阳城,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你说是不是?” 李长海咳咳了两声,只能小声的在我耳边道:“郡主,你将这事儿允了,银子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我眯了眯眼,道:“公公到底是皇上的人呢还是贵妃娘娘的人?” 李长海心里一惊,便知道我已经猜到张雪映是淳贵妃派来的,我肯定是不愿让再多一个淳贵妃的人在我身边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钱袋子拿出来递给我,皮笑肉不笑的道:“郡主,这里是一千两银子,算是张小姐这次得了花魁的奖金,现在洒家亲自给了你,这可以去渔阳了吧?” 我掂了掂钱袋,笑道:“这是自然了。” 说完,我将钱袋交给素锦,带着素锦和元其,转身走了,留下李长海他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走过桥对面,已经看不到李长海他们,我才停下脚步,街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和小饰物。 素锦无心观赏,忍不住对我道:“小姐,你就这么收了钱,允了那个张什么的跟着我们去渔阳啊?” 我走到一边的小摊上看着一盒胭脂,道:“我就算允了,也不代表她就能去,急什么。” 素锦皱眉道:“为何啊?” 元其倒是比素锦想的更通透一点,他也上前来道:“我家王爷肯定不同意。” 素锦一愣,反应过来了,偷偷的捂着嘴笑道:“小姐,你太奸诈了,收了李公公那一千两银子,到时候四王爷还得给他们唱黑脸儿,钱也没有,也去不成,真是亏了。” “还有淳贵妃呢,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四王爷同意的。” 我眯了眯眼,眼底闪过几分狠戾之色。 顿了顿,我朝元其道:“如果我没猜错,淳贵妃肯定还有后招,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原因,会让那个张雪映一定能跟着你们家王爷不成的?” 元其怔了怔,摇摇头。 我勾唇,将手里得到胭脂盒放下,视线遥遥的望向前方的小湖,一大堆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以及一些清秀的小家碧玉都在湖边放灯。 “如果,那个张雪映是你们王爷的人了,那你们王爷可不是得带着她了么?” 我的话让元其顿时警铃大作,他道:“郡主,你的意思是……王爷今晚有危险?” “也算不得危险,不过是红鸾帐温柔乡罢了。”我看向元其,“去新太守府,若王爷有望事,你可以提醒,若是我猜错了最好不过了。” 元其点点头,赶紧离开。 素锦看向我:“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我淡淡的道:“去找找苏妙戈在何处。” —— 齐绍秦今晚被灌酒不少,只不过他真的喝下去的不多,他对淳贵妃多几分的防备,在酒席上,从新太守与淳贵妃的交谈中可以看出,新太守是对淳贵妃马首是瞻的,想来,这新太守应该是淳贵妃的人。 齐绍秦又不是草包,该防备的自然会防备。 “太守大人,今年姑苏城的花魁已经选出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太守府,可是要她上前来表演一番?” 下人上前汇报道。 新太守与淳贵妃对视了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大手一挥道:“好,让我们姑苏城的新花魁进来,为大家献艺。” 张雪映带着舞女进来了,她容貌不算顶尖,但是身段柔软,一手的长绸甩的极为仙,惹得再坐的纷纷鼓掌。 齐绍秦安安静静的喝着茶水,他起身借口去茅厕,淳贵妃已经让人暗中跟着他一同去,防止他从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逃脱。 “王爷。” 元其趴在屋顶上,轻轻的叫了声。 齐绍秦一愣,侧头看过去,便看到元其趴在屋顶上,给他指示了个方向,齐绍秦侧头,便看到有个身影闪过,他迅速的上前,抓住,那人连忙求饶:“王爷!王爷……饶命啊!” “你是何人!跟着本王作甚?” 齐绍秦收紧了在他脖子上的手。 那人连忙开口道:“是贵妃娘娘让我来跟着王爷,怕王爷不熟悉太守府的路,不小心摔了碰了这就不好了。” 齐绍秦眯了眯眼,说的真好听,这是在监视他吧? 哼。 齐绍秦扬手一掌将那人劈晕,元其确认了齐绍秦暗处没有人再跟着,他才匆匆的从屋顶上跃下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跟着惜芜?” 齐绍秦眉心一蹙,元其上前来,将我刚才的猜测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这样。” 齐绍秦抿了抿唇,一身玄青色的锦袍在身上,即使在如墨的夜色里,也显得贵气逼人。 “如今我若是光明正大的离开,定然会惹得淳母妃猜忌,她更会对惜芜不满意,不如这样……”齐绍秦在元其耳边低语了两句。 元其脸色大变,立即单膝归西:“王爷!使不得啊!属下……属下……” “怕什么,若是淳母妃真的如惜芜猜测的这般要让我和那个张什么的花魁圆房,那你就替本王做了,正好你也缺个媳妇儿,不是吗?” 齐绍秦那张俊朗如神祗的脸,扬起一个坏坏的笑容。 元其刚要拒绝,那头张雪映似乎已经献艺完毕,朝这边走来,边走边问:“四王爷,是您在吗?” 齐绍秦朝元其使了个眼色,又一本正经的朝张雪映的方向道:“何事?” 张雪映脚步一顿,不敢上前来,可手里端着的红漆木盘上有两杯酒,是淳贵妃让她来的,她也不能却步,她连忙道:“我带了些自己酿制的果酒过来,贵妃娘娘说好喝,便让我也带些过来给王爷尝尝。” “本王今日喝酒已经过量,哪怕是果酒也不想喝了,你拿走吧。” 齐绍秦直截了当的拒绝。 张雪映抿了抿唇,突然像是见到了蛇一般,端着木盘就跑了过来,惊慌失措的道:“王爷……有蛇!有蛇啊!” 齐绍秦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淡淡的道:“有蛇,你这木盘还端的这么稳当,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功夫。” 张雪映一怔,赶紧道:“王爷……我……我只是想着这果酒难得,王爷若是不尝一下,就……” 齐绍秦不耐烦的道:“元其,帮本王喝了。” 元其一愣,哭丧着脸,不要了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将计就计 “嗯?你方才不是说想要尝尝?” 齐绍秦看向元其,黑眸微挑,带着警告。 元其无奈的只能点点头,伸手将盛着果酒的杯子拿了过来仰头一口喝下,齐绍秦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如何?好喝吗?” 元其赶紧又点头,他没敢吭声,因为果酒还没吞下,含在嘴里。 张雪映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恼火,这酒怎么能让别人喝了呢,淳贵妃说了,这酒必须要给齐绍秦喝下,只有齐绍秦喝下了,方能成事。 正担忧着如何是好,齐绍秦突然指了指远处道:“小心!蛇!” “啊!” 张雪映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里的托盘塞到元其的手里,她闭上眼,想要扑进齐绍秦的怀里,可又不敢,只能干巴巴的站着。 齐绍秦趁机将她托盘里还剩下的一杯果酒拿起,泼掉,元其一看,也赶紧将嘴里含着的吐了,两人的动作都极快,张雪映又紧张兮兮的闭着眼,根本没有察觉。 “蛇走了。” 齐绍秦淡淡的开口,手里还晃着那空空的酒杯。 张雪映睁眼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蛇,这才将一颗心放下,可她一看齐绍秦手里的空酒杯就一愣,齐绍秦道:“这酒还算不错,不过味道淡了些。” “王爷,你……你喝了?” 张雪映吃了一惊。 齐绍秦煞有其事的道:“怎么,这不是给本王喝的吗?” “是是……”张雪映连忙点头,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还好,将任务完成了。 齐绍秦与元其互换了一下眼神,齐绍秦突然伸手捂着额头,元其上前扶着他,道:“王爷,许是你今晚喝多了,属下扶你到房间里去歇息片刻再回去了。” “嗯,好。” 齐绍秦装出一副晕眩的模样,由着元其扶着自己进了最近的房屋。 张雪映一怔,想必是那药效发作了,她连忙提着裙摆,匆匆的跑去前厅,找了个小丫鬟去将给淳贵妃通风报信。 淳贵妃立即走了出来,道:“你确定绍秦将那酒喝下了?他现在人呢?” “确定。”雪映点点头,“他的贴身侍卫将他扶到厢房里去歇着了。” “好,这是你的机会,必须把握住!本宫已经给你铺好了路,能不能成事,就要看你自己了,若是搞砸了,本宫绝对不轻饶!” 淳贵妃眯了眯眼,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她快要控制不住齐绍秦了,而且齐绍秦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若是真的控制不住,她这处心积虑的经营如此多年,到手的权利和地位不是完了吗? 这结果,绝对不行。 哪怕是要惹得齐绍秦憎恨,这事儿也得做了,必须要在齐绍秦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才是。 淳贵妃俯身到张雪映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张雪映脸色一红,紧张的道:“娘娘,这样……这样不大好吧,若是王爷清醒过来,那知道了……” “纵然他清醒了,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他还能如何?放心吧,四王妃这个位置一定是你的。” 淳贵妃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行动。 张雪映咬咬牙,豁出去似的答应了。 —— 房中,齐绍秦让元其躲在柜子里,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若是真如我猜测的那般,马上就能验证了。 吱呀。 门被轻轻的推开,张雪映轻轻的唤了声:“王爷?您在吗?” 齐绍秦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 张雪映朝床榻的方向看了眼,果然看到齐绍秦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心里大喜,深呼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床边,又喊了声:“王爷?你……你睡着了吗?” 齐绍秦仍旧是没有回答。 张雪映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裙。 元其在柜子里,那柜子稍稍开了一道很小的缝隙,他能将外头的情况尽收眼底,等着张雪映脱的剩下了粉色的小肚兜儿和亵裤之时,齐绍秦垂在一侧的手在暗中稍稍的一动,元其赶紧出了柜子,一掌劈晕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张雪映。 “将她丢床上去。” 齐绍秦起身,嫌弃的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 元其依言将张雪映抬了上去,齐绍秦又道:“方才淳母妃派来跟着我的那个人呢?” “还在外头呢。” 元其似乎觉得自己知道齐绍秦要做什么了。 齐绍秦淡淡的道:“将那人抬进来,让他跟这位姑苏城新晋的花魁洞房花烛夜。” 元其嘴角抽了抽:“王爷,再如何说,这张雪映也是翰林院张学士府上的嫡女,这么做,会不会不大好?” “他由着自己女儿跟着淳母妃陷害本王,可是很好?”齐绍秦脸色一沉,看向元其道,“还是说,你想上这床躺一躺?” “没有没有!” 元其立即拒绝。 酒可以喝,可床……那不能乱睡啊。 齐绍秦哼了声:“那还不快去?” “是!” —— 酒过三巡,宴席上仍旧没有见到齐绍秦回来,连献艺的花魁都不见踪影,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王爷去个茅厕怎的去了这么久?” “是啊?总不至于是太守府太大,迷路了吧?” “我看是喝醉了,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了。” “去找找吧。” 说着,便有人朝淳贵妃道:“娘娘,我们去寻一寻四王爷吧,免得真的是喝醉了,倒在花园里睡着了,那可得着凉啊。” 淳贵妃点点头:“那倒也是,歌舞也看的厌了,顺道一同去走走也是好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花园里,有个小婢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撞到了太守大人,赶紧跪下,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 “何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太守大人怒喝。 小婢女抬了抬头,看了看淳贵妃,赶紧又低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淳贵妃看着这副模样,想着她刚才跑来的方向,想着肯定是张雪映的事情成了,她心里一喜,便道:“你可是看到什么事了?不然为何如此的模样?” “奴婢……奴婢……”小丫鬟结结巴巴的不敢说话。 淳贵妃走上前,伸手将她扶起来,温和的道:“到底是看到什么了,不用怕,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 小丫鬟深呼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西边的第二间厢房:“那里……奴婢看到……看到了……张小姐……她……” “她怎么了?” 淳贵妃循循善诱。 小丫鬟一张脸涨的通红,怎么都说不下去。 淳贵妃便挥了挥手,朝大伙儿道:“都随本宫去看看。” “是!” “是!” 嘭。 淳贵妃将门一把推开,里头的油灯熄灭了,她让人点上,绕过去一看,便看到张雪映与一男子躺在床上,赤裸着,谁都能看得出来方才是做了什么事了。 “哎哟!” “这不是新晋的花魁吗?” “我的天!怎么……怎么能做出这事!” “那男人是谁!赶紧抓起来看看!” 说着,有两人便将翻过身背对着他们的也是赤裸着的男人拽了起来,待淳贵妃看清楚了,顿时大怒,这不是她派去盯着齐绍秦,若是有任何的异动就回来汇报的手下吗? “娘娘,这……这是……您的奴才?” 太守大人战战兢兢的问。 淳贵妃一巴掌将那人给打醒了,那人滚到床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正好张雪映也醒来了,她也是怔怔的看向淳贵妃,又看看自己,再看看摔在床下的男人,她顿时尖叫道:“啊!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王爷!四王爷呢!” 第三百六十章 醋坛子 “怎么了,找本王吗?” 齐绍秦悠然的从外头进来了,所有人都愣住了,特是淳贵妃。 “嘶,这是……”齐绍秦看了一眼,显得很是尴尬的背过身去,挥了挥手,“元其,将衣服给他们穿上。” “是!” 元其动手将丢在地上的衣衫给那人塞过去,张雪映赶紧拉着被子卷住自己,一脸的惊恐,淳贵妃气的半死,这就像是到嘴边的鸭子突然就飞了,而且还不知道是怎么飞的,这才是郁闷。 淳贵妃忍着气让婢女护着张雪映,闭了闭眼才睁开道:“都出去。” 太守大人赶紧带着一堆的权贵要转身出去,齐绍秦却转过身来,朝淳贵妃拱手道:“淳母妃,儿臣斗胆请求母妃给他们做主,让他们尽快成亲!” 什么! 成亲? 张雪映整个人都像是被兜头兜脸的泼了一桶冰水,她咬紧了牙关,她堂堂翰林院学士府的嫡女,要嫁给一个下人? 是疯了吗? “王爷!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张雪映一边抱着被子捂住自己,一边伸手去扯齐绍秦的衣服,齐绍秦躲开了些,淡淡的道:“男欢女爱,实属平常,更何况你在豆蔻年华,按耐不住也是正常的,本王也不会因此就看低了你,当然太守大人他们也不会,是吗?” 咳咳。 太守大人和一堆的权贵都尴尬的点点头,赶紧别开眼。 张雪映又气又急,看向淳贵妃道:“娘娘……不是这样的……我真是按照你的……” “闭嘴!你做出这样的事!还好意思说!”淳贵妃生怕她将事情说出来,立即怒喝道,“本宫不管你到底如何,可现在你与他厮混在床上这是大家都见到的,要么,本宫赐你一道白绫上吊保全了名节,要么,你……就赶紧与他成亲!” 张雪映吓得跌坐在床上,淳贵妃拂袖而去,太守大人和那一堆权贵也赶紧离开,齐绍秦微微的勾了勾唇,转身欲走,张雪映突然叫道:“王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果酒有问题?” 齐绍秦脚步微微的一顿,道:“本王倒是不知道果酒有问题,只是有人告诉我,你,可能有问题而已。” 张雪映咬紧了牙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齐绍秦带着元其出去,张雪映要如何,他可管不着,谁让她敢坑自己? 才走了几步,淳贵妃在前头等着她。 “淳母妃。” 齐绍秦拱手行礼。 淳贵妃屏退了下人,冷冷的看向齐绍秦,道:“你就这么不满意母妃给你安排的女人吗?是不满意张雪映,还是不满意母妃,防着母妃?” 齐绍秦笑着道:“淳母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儿臣实在是听不懂。” “这里无人,不用装。”淳贵妃盯着他道,“绍秦,母妃知道你喜欢那个唐惜芜,可你要知道,你身上的担子很重,要走的路必须要快要稳,唐惜芜就是个累赘,可既然你喜欢,母妃也不强求她离开,也给了金蟾她解毒,但是你身边必须有另外的人能辅助你。” 齐绍秦收敛了笑意,淡淡的道:“所以,淳母妃,你选的能够辅助儿臣的,就是这个脑子都没有的张雪映?” “你!”淳贵妃拧紧了眉头道,“张雪映是不够聪明,但是翰林院张学士可是很得你父皇的信任,他的一句话有时候顶的上三个大臣的劝谏,你需要有人在你父皇身边能说的上话,懂吗?” “淳母妃,儿臣的事,不劳您费心,您还是回宫去吧,或者仍旧去佛寺参佛也不是不可以,这些俗务可不要误了你的眼。” 齐绍秦没再说话,带着元其大步离开。 顿时,淳贵妃气的脑壳都疼。 —— 我在房中看书,素锦在旁边给我绣花样儿,纳鞋底,她的绣工很好,绣出来的梧桐树就像是真的似的,那叶子绿幽幽的生机盎然。 “惜芜。” 齐绍秦推开门,我将手中得到书放下,看他无事,我松了口气。 齐绍秦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搂入怀里,元其赶紧抄素锦招手,素锦还愣了愣,元其叹息了声走进来,把她拽了出来。 “你没事吧?” 虽然看着他像是没事的模样,可我仍旧觉得要听他亲口说才完全放心。 齐绍秦摇头道:“没事,倒是你猜对了,淳母妃真想设计让我和那张雪映在一处。” 我捏了捏他的俊脸,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齐绍秦喝过,将我揽住拉着坐在他的怀里,道:“我倒是真的没想过与她为敌。” “你不用与他为敌,你仍旧做好你的事便好。”我在他怀里转身,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虽然脸上还是滚烫的,有些害羞,可比起以往,我觉得我这会儿的动作算是很大胆子了,“王爷,再如何说她都是将你养大,伴你渡过宫中腥风血雨的人,你不用与她为敌。” 齐绍秦捧着我的脸,笑道:“我知道,只要她做的事不过分,我自然不会,但若是她做的事,过分了,便不能了。” 听着这话,我抿了抿唇,将我上次画的画卷拿了出来递给他,简单的说了一下齐锦帧发现这个的事情,齐绍秦瞬间便拧紧了眉头:“那画可是真的?” “想来应该是的,从那纸张的材质来看,确实是老旧的纸张,然后上头的墨水也都风干了很久,纸上用过药,所以画的颜色仍旧如原来一样的鲜明。” 在花灯会上,我去找了苏妙戈和齐锦帧,我是想要找个机会让苏妙戈看看这幅画的,可是人太多,倒是没找到他们两人,便只能回来了。 齐绍秦沉着一张俊脸,细细的看着那画卷,道:“这人不是长公主,多了一颗痣。” 我点点头:“素锦也无意中说了这一点,可若不是长公主,怎么会长的如此相似呢,难不成长公主还有同胞的姐妹不成?” 同胞的姐妹? 齐绍秦沉默着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那应该没有了,这个确实是个疑点。” 我抿了抿唇,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齐绍秦道:“放心吧,我会让人去查,不过这么久之前的事了,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清楚的,你要有些耐心。” 我笑着道:“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只有耐心最多。” 齐绍秦也笑了,起身,让我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还是照做了,齐绍秦又看了我的那幅画看了好一会儿,便将长公主的画像画了出来,当然是多了一颗痣的,而且这幅画像是很大的一幅,贴在外头就可以寻人了。 齐绍秦又细细的对比了一下,确认画的没有任何的问题,才将画卷拿着带着我出门,他吹了一记口哨,另外两名暗卫出现,他将画卷递过去道:“立即带去给听雪楼。” “是!” “是!” 我朝他问道:“是要给墨千尘吗?” 齐绍秦勾了勾唇:“给他找点事情做作,似乎他最近在听雪楼太闲的慌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突然,我想起舅舅,好像有好久没有看到舅舅了,我看向齐绍秦,道:“耶律沪月呢?” 齐绍秦不高兴了,捏了捏我的鼻子,道:“你还想他了不成?” 我叹息了声,这个醋坛子,连舅舅的醋都要吃。 “他与你交好呀,我不过是关心关心而已。” 齐绍秦睨着我看了半天,才哼了哼,满脸的不满意,不过还是顺着我道:“他回家里去了,家里有些事,他……” 齐绍秦的话还没说完,耶律沪月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谁说我回家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一团迷雾 舅舅! 我心里一喜,朝屋顶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耶律沪月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弓着半条腿坐在屋顶上,手里闲闲的晃着玉笛,月华铺满了全身上下,真真的有种令人觉得他是衔月而生的人似的一般。 耶律沪月朝我眨了眨眼睛,齐绍秦将我拽到身后,凉凉的道:“你怎么来了。” “家里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来了。” 耶律沪月的话让齐绍秦薄唇微微的抿了抿,不自觉的向他稍稍的点点头,我能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有别的合作,想必是关于西秦和大厉政事上的。 耶律沪月从房顶上跃了下来,稳稳当当的站在了我和齐绍秦的跟前,手中的玉笛轻轻的一转别在腰间,他淡淡的勾了勾唇:“一来姑苏城就听说了你们的事,果然,你们到哪里都是如此的名声远播。” 齐绍秦淡淡的道:“你哪里来那么多的话,不是让你先去渔阳城?” 耶律沪月笑道:“你们又还没到,我去渔阳城作甚?” 我从齐绍秦身后出来,想要说话,又被齐绍秦按了回去,齐绍秦拍拍我的头道:“乖,回去歇着。” 我撇撇嘴,没吭声,知道耶律沪月直接来了姑苏城,肯定是有事情要与齐绍秦谈的,我不阻止,齐绍秦捏了捏我的脸,与耶律沪月转身进了厢房里头。 只是片刻不到,耶律沪月又走了出来,将随身携带的桃花酿递给我:“小丫头,给你的,清洌甘醇,很好喝。” “谢谢。” 我朝他福了福,接过桃花酿,耶律沪月笑了笑又进去了,我晃着小酒壶,想起了九公主,倒是不知道她如何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带着桃花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靠在床上,慢悠悠的品着,喝了小半壶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微醺,我伸手覆在眼睛上闭目养神,也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素锦给我打水洗了脸:“小姐,常老前辈一大早就在外头等你了呢,想着给你诊脉,不过奴婢说你还睡着,他就没进来,一直在外头等着。” 我一愣,赶紧道:“快让他进来。” 常百树挎着医药箱进来了,做过太医的人,观人脸色,大约也知道这人的身体状况,我气色红润,想必身体恢复的不错了。 照例,常百树给我诊了脉,笑着道:“确实无碍了,老夫多虑了,还觉得淳贵妃会借由金蟾之事生事端,倒是真真的没有想到,毒确实解了。” 我笑了笑,觉得常百树今日目光有些躲闪,便开门见山的问:“常老前辈,您今日不光是来给我诊脉的吧,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常百树不自觉的一愣,眸中带起了惊疑之色,他今个儿来诊脉,确实还有别的用意,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没想到我竟然看出来了。 我见他有些吃惊,便道:“无妨,有什么你但说便是了,我的命便是前辈你救的。” 常百树叹息了声,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那扈三娘将我妻儿的骨灰盗走,至今仍旧下落不明,我想郡主您能不能让人帮老夫留意一下?” 我立即应了:“前辈,这事儿你放心,我已经有让人在寻了,只要扈三娘没有毁掉,一定能将夫人的骨灰盅带回来的。” 常百树松了口气,我亲自起身给他斟了茶水,下意识的问了句:“前辈,你可知道姑苏城的弥撒主持?” “弥撒主持?自然这是知道的。” 常百树不知道为何我会问这个。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常百树真的知道,我连忙将怀中的那张画卷拿了出来递给他:“前辈,你在宫中多年,有见过与景阳长公主长的如此相似的女子吗?” 我没有隐瞒,常百树曾经在宫中当差,兴许有些线索知道的比听雪楼查到的还要快,那么就更好了。 常百树将画卷拿了过来,细细的看了一眼,道:“见过。” 我马上一愕,道:“可为何现在宫中没有任何人知道此事?连四王爷从小在宫中长大的都不知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老夫是太医院的掌事,韦太皇贵妃生的是一胎双胞,是景阳长公主的同胞妹妹,只是她出生后被钦天监断定是妖星,韦太皇贵妃便将另一个送到了宫外去养着,直到十三岁才重新入宫,她便是眉上多了一颗痣,不过在宫中没住多少时日便又被送出宫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便不知道了,这是做的一直很秘密,知道的人后来也都处死了,想来,老夫现在是唯一知道的人了。” 常百树看着我那张画卷,忍不住道:“这位……是……” 我摇摇头:“并不知道,只是这三个女子中,有一位是我的娘亲。” 常百树一怔,又看了一眼:“这……淳贵妃也在,这看着画里的景色,应该是在弥撒主持的那一间寺庙,只不过,为何她们会在这里?” “常老前辈,长公主的同胞妹妹可有名字?”我拧着眉头,总觉得这里头发生过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然不至于知道一点点事情的人都被杀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一位送到当时的东安侯府上,东安侯姓沈,便随了这个姓氏,叫……叫……沈安珠,取珍珠安放在沈家之意。”常百树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只是东安侯府在承德十七年的时候举家迁往了郡阳县,后来,郡阳县一场瘟疫,死伤无数,东安侯府全部罹难,沈安珠自此下落不明了。” 我拧紧了眉头,脸色黑沉的几乎要滴出墨汁来。 娘亲为何会与淳贵妃还有沈安珠相识,画上几人不过十来岁,如此的年纪,就认识了,而且还是在姑苏城,这到底是说明了什么! 常百树看着我的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轻声的唤了我一声道:“郡主,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道:“前辈,此事请您帮我保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特别是淳贵妃现在在这里,时时刻刻的都想抓住我的把柄。” “放心吧,老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常百树朝我拱了拱手,又给我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子给了素锦,这才转身走了。 我安静的站在外头,今日的阳光不刺眼,倒是有几分温润,就像是舅舅那一身的月华披身一般的恬淡,可我抬眸,却觉得眼角有几分的酸涩难忍。 希望我这一世能将娘亲离世的这一团迷雾给拨开。 素锦不知道我为何显得如此的悲伤,只觉得我不要操劳伤神,心情好些这样才会好,这么想着,她上前来对我道:“小姐,今日天气不错,四王爷和耶律公子一大早就去了太守府,方才元其传了信儿回来,说现在一同去了碧流湖了,不如我们也去碧流湖吧,昨日才是花魁大选和花灯会,今日的碧流湖应该很热闹,听说还有赛龙舟可以看呢。” 我收回了思绪,觉得自己就这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点点头,换了身衣服,便跟着素锦出门了。 碧流湖。 赛龙舟已经开始了,周遭都是人,挤得人山人海,一如昨日的花魁大赛一般的热闹。 只是,我四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齐绍秦,也没有看到耶律沪月,倒是一大堆的百姓挤在湖边呐喊助威。 我心里祈祷着能快些找到齐绍秦,我想把常百树的话告诉他。 不过,这会儿,齐绍秦正在姑苏城的监牢里。 第三百六十二章 生气了 齐绍秦看着了一圈那些被抓的扈三娘的同党,又审问了半日,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便转身出去了。 可才出去,就被暗卫请到了萧老国公府。 姑苏城内的第一望族,萧湛。 淳贵妃也在。 见齐绍秦进来了,萧老国公起身相迎,齐绍秦上前扶着他坐下:“老国公,何事还要惊动你来叫我。” 萧老国公叹口气道:“你啊,若不是淳贵妃来告诉我,你做了这等事,让我如何有颜面见张大学士?” 齐绍秦微微的蹙了蹙眉,看向淳贵妃,她倒是淡淡的,不说话,齐绍秦知道萧老国公与张学士私交过甚,最重要的是,萧老国公当年帮过自己的亲生母妃,齐绍秦做事都会给他一些面子。 “老国公哪里听来的话,母妃误会我,你怎的也跟着误会?”齐绍秦笑着给他斟茶,道,“张雪映一事,若非她要设计我,我岂能将计就计?老国公,我齐绍秦这辈子最不喜欢这种歪门邪道。” 萧老国公一愣叹息了声,阻止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淳贵妃,他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了,你不喜欢张学士家的女儿,那我萧国公府上的你不会嫌弃吧?” 齐绍秦眉心一紧,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缓缓的走了出来,朝齐绍秦福了福,道:“七七见过四王爷。” “我们萧家已经在姑苏城住了好多年了,你来姑苏城也隐瞒着身份,若不是扈三娘之事闹大了,想必你也不会来看看我这老头子,不过既然如今你来了,便让七七带着你去游览一下姑苏城。” 萧老国公的话让齐绍秦有些不安,齐绍秦起身,淳贵妃看了一眼,淳贵妃面无表情的在抿着茶水,可越是沉默,齐绍秦越是知道她心里的怒意难平。 只是萧七七的身份摆在这里,萧老国公的身份也摆在这里,齐绍秦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便点头应下了。 齐绍秦跟着萧七七骑马出去了,远远的便瞧见我和素锦在碧流湖畔站着看人家赛龙舟,他拧了拧眉头,并没有过去,毕竟他身边多了一个萧七七,他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能莽撞的带到我的跟前,给我添堵。 元其匆匆的上前来,道:“王爷,郡主在湖畔等你多时了,属下今日以为你与太守大人还有耶律公子去了碧流湖,已经一早就告诉郡主了。” 齐绍秦看了一眼身边的萧七七,她像是充耳不闻的模样,齐绍秦想了想,朝元其道:“你让惜芜先回去,本王晚些会回去。” 元其一怔,朝萧七七看了一眼,没说话。 —— “郡主,王爷还有事,不能来了。” 元其上前拱手道。 我有些失望,但是也能理解,他定然是有要事要忙了。 正想着带着素锦回去,身旁响起了一个声音:“四王爷与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骑马出游去了,自然不会来了。” 我一怔,侧头看过去,便看到了张雪映,她似乎很恼怒的盯着我,估计觉得若不是我,她也用不着被齐绍秦反将一军,现在要嫁给一个下人! 我没搭理她,张雪映又道:“就在方才,四王爷就在那边看着你呢,可身旁有佳人,人家出身高贵,容貌美丽,可不就不过了吗?” 素锦一下子就怒了,瞪着张雪映道:“我们家王爷跟谁走了,用得着你多说吗?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们郡主说话!” “我是什么身份?”张雪映气极反笑,怒道,“我父亲是翰林院张学士!我是府上的嫡女,还是姑苏城的花魁,你……” “张小姐,我只知道,你不日便要嫁人,嫁的还是淳贵妃的奴才,一个千金小姐嫁给下人,这份感情真是可歌可泣的很呢。” 我冷冷的话像是刀子一般刺入她的心脏深处,张雪映气的要命,却被她身后的丫鬟拉着,她只能忍着气,道:“唐惜芜!你别得意!今日我受到的屈辱,他日定然要你加倍奉还!我父亲不会放过你,淳贵妃也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不用否认的就是,四王爷把你丢下去陪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去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哼!” 张雪映嚣张跋扈的走了。 我眯了眯眼,视线落到元其的身上,素锦伸手戳了戳元其的肩膀:“你倒是说说看!你们家王爷将我们小姐丢在这里等了一早上,他人呢?真的是陪那什么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去了么?” 元其窘的不行,只能讪讪的道:“王爷肯定是有事要与那萧小姐谈的,毕竟萧老国公以前……” “素锦,我们回去吧。” 没等元其说完,我便转身走了,不知道怎么的,第一次,齐绍秦因为别的女人丢下我,我心里竟然如此的不舒服,一点解释也不想听,就只觉得他将我丢下,跟着别人走了。 素锦和元其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上。 —— 齐绍秦和萧七七骑着马在姑苏城的梅林里闲逛,萧七七倒是个好向导,每一处的景点都说的很详细,哪怕是景点的历史她都能说的头头是道,齐绍秦倒是心里有些佩服她的。 只是,他今日一直都想着我,并没有什么心思。 两人在凉亭处停下,萧七七在一旁煮茶,笑着道:“王爷,可是一直惦记着平懿郡主呢?逛景致都心不在焉了。” 齐绍秦一怔,淡淡的笑了,一点都不隐瞒:“是。” 萧七七叹息了声,托着腮帮子道:“真羡慕你和平懿郡主,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倒不像我,只能单相思,日日苦。” “你相思谁?” 齐绍秦抿了一口热茶,有些好奇。 萧七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突然起身跪下:“王爷,我偷听到淳贵妃与我爷爷的说话,确实是想让我嫁给你,可我已经心里有人了,王爷与平懿郡主也情比金坚,我一点都不想插入你们之间!” 齐绍秦拧了拧眉头,他以为萧老国公是听了淳贵妃的什么话,想着将萧七七许配给自己,没想到萧七七居然这么直接的告诉自己,她早就心有所属了。 这倒是让齐绍秦稍微的放心了些。 “起来吧,本王也不打算娶你。” 齐绍秦虚扶了她一把,萧七七起身,听着齐绍秦的话,萧七七也松了口气,突然朝他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如此,那……你帮我吧?” 齐绍秦愣了愣:“帮你什么?” “帮我表白啊。”萧七七赶紧将怀中早就写好的一封信拿了出来递过去。 齐绍秦看了一眼,就差点笑喷了,敢情是萧七七看上的是耶律沪月…… 也是,耶律沪月那张脸,对人又温柔,喜欢他那个调调的小姑娘,不比喜欢自己的要少到哪里去。 只是,这萧七七一直随着萧老国公在姑苏城深居简出的,什么时候见过耶律沪月了,要知道耶律沪月也是昨晚才到的姑苏城。 齐绍秦将那封信拿过来,看着上头的名字,睨着萧七七道:“你如何认识他?” 萧七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嗫嚅了半天,忍不住道:“昨天,我偷听了爷爷和淳贵妃的话,便火急火燎的偷溜出国公府,想着来找你说清楚,可……可没想到便看到耶律沪月坐在屋顶上,我远远的望着他,他一身月白的衣衫,手执玉笛的模样,正是我梦里梦到的……夫君的模样……” 齐绍秦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打了个响指,向身边的守卫吩咐道:“去把耶律沪月给本王叫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吵架了 “是!” 侍卫领命立即转身离开。 萧七七脸上浮起两抹红晕,她跺了跺脚:“四王爷……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叫他来,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的情书都写好了,还说没有做好准备?” 齐绍秦毫不掩饰的话让一旁伺候的侍卫都暗暗的笑了。 “可是……这……” 萧七七满脸羞红,窘的话都说不全。 齐绍秦笑了,不远处已经见到耶律沪月朝这边的方向走来,齐绍秦起身道:“表白这种事还是你自己来吧,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说着齐绍秦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 我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看书,齐绍秦回来了,站在我的身后。 我微微的一愣,侧头看了眼,又将头转了过来,继续看书。 齐绍秦拧了拧眉:“……” 素锦在一旁低着头继续绣她的团扇,齐绍秦还没开口,就听着一直低着头的素锦道:“果然世间男子皆薄情,奴婢还以为有不一样的呢。” 我将头从书卷里抬起,淡淡的道:“人总是如此,看惯了便是了。” 齐绍秦一张脸都黑沉了,元其抿着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抬头望天,只是心里在不停的嘀咕道,王爷啊,王爷,这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属下可帮不了你了。 齐绍秦抚了抚额头,绕过去,站在我的跟前,轻声道:“惜芜?”你没看到我么,这句话,他没好意思问。 我将书卷放在膝盖上,蓦然的抬头,淡淡的道:“四王爷回来了。” 素锦也立即起身,福了福,就像刚才嘀咕的话不是她说的似的:“奴婢参见四王爷!四王爷吉祥。” 还没见过我和素锦如此礼貌客气,齐绍秦觉得非常的不对。 “你怎么了?” 齐绍秦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起身,将手里的书卷随意的丢给素锦,淡淡的道:“没什么,王爷,我要回房间去歇着了,还请你让一让。” “你……” 齐绍秦看着我径直往前走他拧紧了眉头,忍不住伸手拉住我的胳膊。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可别让人看到了生气。” 我将胳膊从他的手里拉了出来,语气不善。 齐绍秦嘴角轻轻的抖了抖,高大的身躯瞬间又挡在我的跟前,道:“惜芜,你这是怎么了?为何……” “你去哪里了?” 我盯着他一双黑眸冷声问道。 齐绍秦噎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是要说跟萧七七出去了吗?可似乎又不大好,若是说了,她指不定要误会的,若是耶律沪月在这里,他倒是能将事情推到耶律身上,可是信不信呢? 他还在胡乱的想着,我便又道:“王爷可是说不出么?” “也不是,我今日去了萧老国公府上,有些要事相谈。” 齐绍秦觉得自己也没有说谎,他确实去了萧老国公府。 我抿了抿唇,一时间开不了口去质问他为何将我丢在碧流湖边,还跟什么萧七七去骑马了,齐绍秦也不说话,只看着我,将我的神情尽收眼底。 我别开了眼睛,轻声道:“你若不愿说,我便也不勉强。” 齐绍秦抿了抿唇,似乎有点感觉到我在生什么气了,只是又不大确定。 “素锦,我们出去逛逛吧。” 不知怎么的,觉得这通风的院子也闷得慌。 素锦急忙跟在我身后,偷偷的瞄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齐绍秦。 齐绍秦眉心紧了紧,瞪了元其一眼,也快步跟在我身后。 没地方去,我还是去了碧流湖。 这个时候的碧流湖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与早上赛龙舟之时的热闹想比,现在显得倒是冷清不少。 不过停在湖中的船舫仍旧灯火通明,有渔民在上头做些吃食的营生,不少的百姓都会上前买些宵夜吃。 我带着素锦上去了,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吹着湖风,吃着鲜鱼粥,倒是有点风味。 齐绍秦抿了抿唇,也带着元其上来了,一个位置是有两个椅子,齐绍秦和元其只能到隔壁的位置上去坐着。 只是,齐绍秦什么都没吃,只安安静静的盯着我的侧脸,在烛火和月光的照耀下,我的脸颊显得如玉般精致无暇。 素锦和元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素锦起身,朝我道:“小姐,我到外头去看看风景。” 说着,我还没答应,素锦赶紧小跑着出去了,元其也连忙跟上。 两人站在外头,时不时朝船舫里头看。 齐绍秦走过来,在原本素锦的位置上坐下,给我盛粥,我也没说话,只安安静静的吃着,他给我盛什么,我便吃什么,反正不说话。 元其想了想,在素锦耳边低语:“他们这样,那不是要坐一晚上吗?” 素锦也叹息了声:“那怎么办啊?我都替他们着急,你说你们王爷,做什么将我们家小姐丢下,去陪什么萧七七啊?那下回是不是还得丢下去陪八八九九啊?” “这……这今日我也没有跟着去,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后来,我家王爷找人叫了耶律公子过去,他就自己回来了,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元其还是很相信自家主子的。 素锦撇撇嘴:“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哪个女子看到不得生气啊,你们那个淳贵妃日日想着给四王爷塞这个那个的,前两日才有个张雪映,今日又来个萧七七,你让我们家小姐如何想呢?” “那倒是。”元其抿了抿唇,突然小声的道,“我们该给他们创造一点机会了。” 素锦一怔,赶紧道:“怎么做?” 元其微微的一笑,走到船家那边,拿出一定金子:“船老大,今日你们的船租给我一晚上,把别的客人都请走,明日再还给你们,如何?” 船家自然乐意了,一晚上就一定金子了,他卖多少的宵夜也赚不到啊。 “元其,你干嘛啊?” 素锦着急了。 元其坐在船家开船的位置上,笑着道:“将船开到湖中心去,船内,寂静,夜风徐徐,花香袭人,孤男寡女的,你说呢?” 素锦一愣,想歪了……然后脸红了。 —— 船缓缓的动作,许是我和齐绍秦都各怀心思,竟然都没有发觉。 齐绍秦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道:“惜芜,你在生气。” 我抬头望向齐绍秦,抿了抿唇,犹豫片刻,一字一句的道:“是,我生气了,可你不知道我为何生气么?” 齐绍秦眉头轻挑:“我是能猜到一点,只是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知道我今日……去哪里了?” “你不是说你去了萧老国公府上议事?”我盯着他的眼睛,“难不成你骗我?” “没!”齐绍秦赶紧发誓,“我没骗你!我确实是去了那里。” 我突然问道:“那萧七七是谁?” 齐绍秦心里一紧,道:“是萧老国公的孙女,她……” “淳贵妃想让你娶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些,“张雪映才过去一个晚上,她又看上了另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又要推给你,而你,接受了?” “惜芜,我没有,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齐绍秦有些头疼,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萧七七的事说出来,他总觉得,萧七七一个女子,对耶律沪月一见钟情的事,随随便便的说出来对她名声不是太好。 “信你?我倒是想要信呢。”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反正今日就是一肚子的火气,蹭,我站了起来,怒视他道,“你将我丢在碧流湖等了大半日,我以为你真的有事不能来,可你的事就是去陪别的千金小姐,我如何信你呢?” 说着,我将很久之前,齐绍秦给过我的红绳结拿了出来,当着他的面儿扬手要从窗口丢出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为什么这么热呢? “惜芜!” 齐绍秦抬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一时间没管住脾气,推开他,齐绍秦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桌子,那些碗筷什么的都掉了下去,噼里啪啦的响声有些刺耳。 在外头开船的元其和素锦愣住了,怎么说着说着,这还打架了呢? 这安安静静的气氛正好能敞开心扉的谈话不是么,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元其将船舫停在湖中心,让素锦看着,他到门缝边儿去瞄了一眼,就看着我和齐绍秦在里头彼此对视着,地上摔碎了一地的碗筷,显得狼藉一片。 元其咽了咽口水,这……这要怎么办?元其觉得自己很忧郁,王爷啊,你就不能干脆点说清楚么,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平日的你啊。 这个时候就应该跪下求饶和坦白从宽吧。 可是很快,元其的眼睛就瞪圆了。 因为我踹了齐绍秦一脚,而齐绍秦就是这么抱着我,怎么都不松手,由着我咬,由着我踹。 齐绍秦不为所动,他反而在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笑意,他觉得我生气,那是在吃醋,也就是说明我在意他,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我这小打小闹的在他眼里,那统统都是情趣,他是习武之人,知道我根本伤不了他,也不可能去伤他。 元其还想了想,他是不是该把船开的歪一点,给我和齐绍秦制造一点灾难之类的,不是都说患难见真情么? “嘶!” 齐绍秦突然捂着手腕低呼了声。 我望向齐绍秦,看着他的手腕,似乎被我方才咬破了,血珠子都冒出来了,我一愣,镇定了些:“你……” 齐绍秦叹息了声,随手在衣服上擦擦,没放在心上,他单手将我搂入怀里,道:“你真的误会我了。” 听着这话,我心里又有脾气了,推开他,怒视他道:“怎么误会你了!” 齐绍秦看着我,道:“有些事,你不知道,自然也不是我想要瞒着你让你误会,我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我拧紧了眉头,道:“为何故意不告诉我,是你真的对那个七七动心思了?” 齐绍秦赶紧摇头:“自然是不可能的,我跟她都不认识,今日才见了一面,还是看在萧老国公的面子上才与她出游,怎么可能动心思了。” “那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心里堵着堵着的难受,是他来招惹我的,这一世,我能预料的风风雨雨我都愿意去闯去承受,只是,我预料不到的是,我竟然和齐绍秦扯上关系,上辈子我连见到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可现在么…… 什么意思,这么浅显还能什么意思。 齐绍秦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故意不告诉你是因为,那萧七七对我也没有兴趣,她跟我出来,不过是为了向我身边的人表达爱意,不过那个人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梯子罢了。” 我一怔拧紧了眉头,齐绍秦上前拉着我的手,叹息了声,道:“本来我不愿说的,那毕竟是萧七七的私事,她总归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说的多了于她名声不好,可你又这么激动,非要诬赖我,我只能再不仁义也得说一次了。” 我抿紧了唇,紧紧的攫住他的眼睛。 齐绍秦讪讪的摸了摸鼻头,道:“她看上的是耶律沪月。” “……” 一时间,我竟然无话可说。 半晌,我拧着眉头道:“那……耶律沪月呢?” “哦,我赶着回来见你,便让人将耶律沪月叫过去了,不知道现在他们两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齐绍秦的话说的轻松,我倒是拧紧了眉头:“你为了自己脱身,竟然让……让耶律沪月留在那里?要是……要是萧七七对他乱来,这如何是好?” 齐绍秦没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你当耶律沪月是纸糊成的?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被一个女子乱来?” 我嗤了声:“若不是我让元其去提醒你,你现在就得去张雪映!敢问四王爷,你可是纸糊的呢?” “……” 齐绍秦俊脸一红,伸手握拳放在唇边尴尬的咳咳了两声。 在外头盯着的元其翻了翻白眼,他觉得自家主子这是活该,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竟然试图与一个吃醋的女人辩论,是不是傻? 要是能与一个吃醋的女人辩论成功,这简直是个人才。 齐绍秦赶紧撇开话题,转身看了一圈,发现酒架子上摆满了酒,他知道我爱喝耶律沪月酿的桃花酿,正好看着这里也有一壶桃花酿,他便取了过来,给我倒了一杯:“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是本王不对,是本王的错,哪怕那什么萧七七不是冲着本王来的,本王也不该瞒着你,更不该为她保密!” 我撇撇嘴,看着他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又觉得心里那一股子的阴翳又突然的消散了。 是不是有了感情的人,就会如此,爱使小性子,变得不聪明,开始爱计较。 可前世,我与齐锦帧在一起,我也不曾这样过,那时,总是恪守本分,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不成齐锦帧喜欢的模样。 我接过齐绍秦手里的酒,仰头喝完了,齐绍秦也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算不错,便拉着我坐回位置上,边喝酒边看说话。 元其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汗,这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公子,公子。” 船边划来一条小船。 元其一看,竟然是方才那位拿了他一定金子离开了的船家,他一愣,赶紧走了过去:“怎么了,你不会嫌一定金子少吧?” 船家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公子你误会了,我是来拿我那……那酒的。” 元其皱了皱眉,又拿了点碎银子给他:“不就是酒么,你去酒肆买些就好了,现在里头我家主子在,不方便进去拿。” 船家哎呀了一声,凑到元其的耳边低语道:“那酒……酒是加了些东西的,是给我儿子和儿媳妇儿行房用的,他们老是对那事儿没有兴趣,我和老婆子只能豁出去老脸给他们弄了这酒……” 元其一听,糟糕! 蹭。 元其赶紧问道:“那……那酒瓶子是什么样儿?” “哦,就是个小小的圆圆的青色的瓷瓶子,外头写着桃花酿三个字的,那瓶子是之前喝桃花酿剩下的瓶子。” 船家的描述让元其想起刚才齐绍秦和我喝的那一瓶酒,还就是船家说的那个。 完蛋! 元其紧张兮兮的抄船家问道:“那……那药劲儿大么?” “那是自然的啊!”船家拍了拍大腿,“可是浸泡了好几日的呢,都是上好的药材,味道好,功效棒,喝了之后,绝对屹立不倒,明天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天啊! 元其哭丧着脸,赶紧转身冲进船舱,我和齐绍秦双双一愣,转过头看向他,齐绍秦皱眉道:“怎么?” “那个……郡主,王爷,你们那酒……好喝么?” 元其简直是要哭了,可又不敢吭声。 齐绍秦看了看喝的快见底的酒瓶子,淡淡的点头道:“味道还不错,不过不大像是桃花酿,倒像是药酒,怎么,你也想喝?” “不是不是!”元其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王爷,郡主,那……喝酒伤神,咱们还是不喝了吧,夜凉如水,咱们回去吧?” “不着急,月色正好,再坐一会儿。” 难得我不生气了,齐绍秦自然要多陪着我,若是这个时候回去了,等会齐锦帧或者苏妙戈或者淳贵妃,但凡一个过来添堵,那都是烦躁的。 还不如在这里,耳根清净,景致迷人。 元其急的还要说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伸手扯了扯衣领,扇扇风,道:“为何突然觉得这么热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生涩的温柔 热? 齐绍秦也感觉到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的觉得热,齐绍秦一想就觉得不对劲,他锐利的视线落在元其的身上,元其吓了一跳,赶紧招了:“船家说那酒……是他酿来给他家儿子和儿媳妇儿……咳咳……行房生孩子用的……” 齐绍秦和我都愣了愣,看了眼被喝的差不多空了的酒瓶子,顿时觉得更加热了,浑身都在冒热气,就像是血液里煮开了一大锅的热水。 窗外吹来一阵的凉风,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微汗珠,觉得舒服了点,本能的,我起身走了出去,坐在船舱之外的甲板上,想要更毒偶的凉风。 齐绍秦闭了闭眼,他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这不是中了媚药,而是喝了那种类似十全大补酒的东西,用内力也排不出毒素来,只能硬扛着过去。 “元其,那船家在哪里?”齐绍秦咬紧了后牙槽,靠在墙壁上,连背后都觉得热了。 “还在外头呢,撑着小船过来拿酒的。”元其指了指外面。 齐绍秦睁眼:“找个借口给打发掉。” “是!” 元其小心翼翼的看了齐绍秦一眼,匆匆的出去了。 甲板上,我吹着凉风,那股燥热在我身体里却越发的不安分了,一点点,四肢百骸的钻着,就像是小虫子在爬,很痒,很酸,却又怎么都挠不到,素锦也着急了,给我端了一盆冰水来,拿毛巾给我擦脸和手,只是,效果不大。 我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嘴里溢出奇怪的声音,只是手却忍不住去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真的很热,热的我想要一头栽到湖水里去泡着。 元其将那好奇的船家给打发走了,看了看我又朝船舱里头跑去,看见齐绍秦在打坐,可忍的额边青筋都暴了。 “王爷,要不要叫大夫?” 元其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了。 齐绍秦深呼吸一口气道:“叫来也无用,这种大补的药酒,难道要喝绿豆汤来解吗?” “……” 元其觉得自己其实很想笑的,愣是忍住了。 齐绍秦又道:“你出去和素锦带惜芜进另一间房,让素锦看好了她……” “小姐!”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了素锦的尖叫声,元其和齐绍秦对视一眼,两人赶紧起身冲了出去。 我是故意的,因为浑身上下实在是太热了,热的我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面前一大湖的水,我觉得自己不跳下来都对不起自己。 “王爷!小姐……小姐跳进湖里去了!” 素锦急的快要哭了。 齐绍秦看着我在湖里浮浮沉沉的模样,心里着急,也来不及多想,扯了外套就跳了下去,一把将我拽入怀里。 我在碰到齐绍秦胸膛的那一瞬,整个人呼吸都更加急促了,连脑袋都晕乎乎了,尽管我还有一点点的理智,知道我不该这样,可仍旧控制不住。 本着直觉,我伸胳膊抱住齐绍秦的脖子,唇自动自发的吻上去了。 轰隆。 感觉到自己唇上覆上的柔软,齐绍秦略微还存在的理智瞬间就崩塌了,他搂着我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将我按入他的怀里,淡淡的女儿香扑鼻而来,他一颗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水。 虽然还隔着衣裙,可都湿透了,彼此磨蹭着,那股火让彼此的呼吸都越发显得急促不可耐。 看着我一副迷茫却又带着红润的小脸,齐绍秦再也忍不住,低头单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刚才那胡乱来的吻即刻就拨乱反正,被动变成了主动。 “唔……” 我吃痛,忍不住动了动,可齐绍秦的吻落到了我的颈脖上,我实在忍不住,轻吟出声,这样的声音,令我面红耳赤起来。 这一世,我是是处子之身,可上一世,我的洞房花烛夜喝了酒,根本就不明所以,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所以这种感觉,我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和紧张,尤其是浑身都被刚强的男子气息所围绕,我整个人是懵的。 在甲板上看着的元其和素锦都双双脸红了。 元其煞风景的咳咳了两声,尴尬的道:“王爷……那个……是不是先上来?” 齐绍秦眯了眯眼,松开我被他吻的泛红肿的唇,咬着牙,忍着将我就地正法的想法抱着我,游了上来。 素锦连忙拿干毛巾给我裹着擦头,扶着我进船舱里头去歇着。 齐绍秦闭了闭眼,坐在甲板上忍着体内那团乱窜的邪火,半晌,实在忍不住,看向元其:“去,拿点冰来。” “是!” 元其看了看四周,这船舫上哪里来的冰啊,看着湖对岸有个专门卖冰镇水果的小摊儿,远倒是不远,但是来回怎么的也要一炷香的时间,元其都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时候,自己主子会不会憋晕过去了。 “还不快去?” 齐绍秦拧紧了眉头。 元其赶紧将备用的小船放下,准备去对岸拿些冰回来,正好素锦也出来了,为难的道:“小姐说要喝绿豆汤,她好渴!” “这里哪里有啊,上船上船,我正好要去对岸拿些冰,你顺便买两碗绿豆汤!快点!” 元其朝素锦招手。 素锦连忙跟着上了小船,可又担心的嘀咕:“我们不在……两位主子会不会……控制不住啊?” 元其一边划船一边瞪她:“你笨啊,就是控制不住才将我们支开的。” “啊?”素锦一愣想着回去,被元其按住了,她急的跺了跺脚,“可是……可是我家小姐她……” “放心,我家主子又不是不负责的人,他早就想娶你家小姐了,正好,现在歪打正着,不娶都不行了,有个四王妃的头衔,看谁还敢欺负她。” 元其放心的很,别的都不担心,只是担心,我那小身板儿能不能吃得起齐绍秦的……招数,咳咳。 —— 齐绍秦在甲板上待了片刻,听着船舱里头有摔杯子的声音,他赶紧转身冲了进来,我正在给自己倒水喝,可是手一滑,连人带杯子都摔了。 “惜芜。” 齐绍秦着急的跑上前,将我扶起来,才刚刚清醒一点的神智,现在我又有些不理智了,齐绍秦也怔了怔,看着我此刻满面红霞,长睫毛之下的双眸带着迷茫,情动还有娇羞,隐隐的,也不知道是他想错了还是想多了,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期待。 齐绍秦伸手将我的脸扳过来对着他,我朱唇轻启,想要说话,却不知为何,溢出来的都是呻吟声,我羞赧的连脖子都在发烧,可听在齐绍秦的耳朵里,恍若天籁。 我伸手摸上他的俊脸,手指从睫毛往下,轻触着他高挺的鼻梁,轻唤了声:“绍秦……” 他的身子微微的一震,心头涌起强烈的喜悦,他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压在地上。 吻,如暴风疾雨一般落在我的唇上,似乎有些生涩,又有些无师自通的本领,吻着吻着,渐渐的像是摸到了窍门,那生涩中显现了他与生俱来的霸道,却又混合着温柔。 我已经理智全无,靠着本能,伸出玲珑小舌,与他纠缠在一处。 齐绍秦咬了咬我的舌尖,我也不知道疼还是不疼,反正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看着他,这个时候,觉得他又比平时看起来更好看了,就连蜿蜒在薄唇边上的那一抹笑,我都觉得带着世间最明亮的月光。 他双臂撑在我的两边,盯着我的双眼,虽然他体内的火焰烧的极为厉害,那攒动的激动已经快要制止不住,可仍旧想要尊重我,死死的咬着牙问我:“惜芜,给我可好?” 第三百六十六章 春光旖旎 我怔了怔,睁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齐绍秦哪里受得住这样的主动,他拦腰将我抱起,朝床上走去。 轻纱幔帐,碧波湖水。 船外,月色倾洒。 船内,春光旖旎,羞煞满天的星尘。 …… 醒过来,是因为夜半时分吹进来的夜风将我冷醒了。 我动了动身子,似乎挪不开身,一点点吃力的睁开双眸,便看到的是一张安然熟睡的俊脸,然后反应过来,我现在还窝在齐绍秦的怀里,记忆如潮水一般拥入脑海。 怔了怔,我的脸一片的赤红,忍不住朝熟睡的齐绍秦看过去。 我脑袋轰隆的一声响。 这个时候,我真的羞的想要钻到地缝里去,我想起身,可齐绍秦哪怕是睡着了,都抱的很紧,我挣脱不开。 齐绍秦还没醒,他似乎一辈子没有睡的这么香过,我好不容易挣脱了一点,又被他闭着眼本能的拽了回去抱着,就像是抱着枕头一样,压得我浑身都热。 推不动他,我只能瞪着他,船外像是响起了远山而来的晨钟声,声音犹如春泉泠泠,漱玉寒潭之中掉落的枫叶,轻灵而激荡。 重活一世,我以为我只剩下满腹的仇恨,可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他,没想到,竟能从无比排斥和不信任的情爱中体会到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欢愉。 是极致的欢愉,哪怕是前世,我现在想来,都不曾有过。 我记得宫中的一位老嬷嬷与我说话,水乳交融之时若两人都是有感情的,那便像是倘佯在蜜罐里,哪怕是疼了都是甜的,可若是没有感情的,哪怕是激情上头也不过是草草了事。 这话,我现在想来,倒是让我感到一个激灵,仿若灌顶之言。 当时我不懂,可现在似乎懂了,齐锦帧不是真心爱我,与我欢好,不过是敷衍了事,谈不上任何的感情,而我当时懵懂,酒意上头,也根本不明。 我苦笑了声,盯着齐绍秦的眼神渐渐的凝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去轻触他的俊脸,这张脸倒是俊朗的出尘,乍一看,就恍若妖孽,星眉俊目,五官轮廓刚毅却霸道中带着柔情,俊美的模样如翩翩公子,可穿上战袍盔甲又如一尊冷的令人发指的战神。 这样多变的人,我好像没有遇到过。 突然,玩性大起了。 我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和鼻子,另一手捏他的胸。 嘶! 齐绍秦被疼醒了,差点就要叫出来,可又被窝捂住口鼻,一时间郁闷的只能咬着牙忍着疼,可我上瘾了似的,将捂着他口鼻的手松开,又捏他另一边的胸肌。 齐绍秦忍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叫苦不迭,赶紧伸手将我捞着搂入怀里,大手照我的模样朝我胸前摩挲,我吓得赶紧收回手挡住自己的胸,毕竟,我此刻仍旧是全身赤裸,我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举起粉拳要打他。 齐绍秦快速的抬手握住我的手腕,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压在了我的身上,盯着我道:“怎么,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我眉头一挑:“你对我这样的事儿,现在还有理儿了呢!” 齐绍秦一愣,笑了:“怎么没有理儿了,昨晚,我可是问过你的,给你留过余地的,可你倒好,非要强吻我,那我不对你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腔热情?” 话音未落,我的拳头已经从他的手里拉出来,给了他胸口一拳。 齐绍秦由着我闹了片刻,单手擒住我两条胳膊举过头顶按着,道:“现在才来后悔,晚了呢。” 我面色一红,将他推开,把被子全部都裹在自己的身上,朝外头看了看,天刚刚的蒙蒙亮,到处都显得很安静,只有仍旧没有褪去的那零星的夜色附带着轻轻的蛙声和蝉鸣。 “元其和素锦……呢?” 我抿了抿唇,动一动都觉得浑身酥软。 齐绍秦随手将衣衫披在身上道:“昨晚一个说去拿冰一个说去买绿豆汤,不过看样子都没回来,真聪明,知道给主子腾地儿。” “你还胡说。” 我白了他一眼,本能的朝床单上看过去,我心里一紧,仿若没有看到那应该有的落红。 齐绍秦起身去给我倒茶水,见我在满床的东找西找的,皱了皱眉,将茶水端到我跟前,问道:“你这是找什么?” 我怔了怔,不知道该如何说。 齐绍秦倒是缓了缓,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找你的落红在何处吧?” 不得不说,齐绍秦真的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可他问的如此的直接,我又找不到,这……这说明什么,他会不会因此而猜忌我,只是我…… 我还没想完,齐绍秦便笑了:“还有自己去找落红的姑娘,你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人了。” “……”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有害怕也有紧张。 齐绍秦拍拍我的头:“喝点茶水,不过是落红而已,若是你要,本王便给你弄来,这有何难的?”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齐绍秦不知道哪里找来一把小刀子,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两下,在他要扎下去的时候,我赶紧按住他的手:“你疯了?你为何要自己伤了自己?” 齐绍秦挑了挑眉:“看你照顾额落红找的这么辛苦,我心疼,这我给你弄点血,你不就能找到了?” 瞬间,我就被齐绍秦的话给噎住了。 难不成,他不介意吗? 世间男子判定女子的贞洁,不都是以落红为准吗? 前世,齐锦帧看上了一个女子,带回宫中宠幸,可那女子未曾落红,当晚便被打入了冷宫,不到三天便被处死了,齐锦帧说了,如此不贞洁的女子,活着有何用? 我自然知道齐绍秦与齐锦帧不同,可这样的想法是每个男子都有的吧? 难不成,齐绍秦真的不会介意吗?他不会因此而猜疑我吗? 抿了抿唇,我忍不住轻声问道:“没有落红,你不会觉得……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 齐绍秦疑惑的看着我。 我脸上滚烫,有些话难以说出口,但是我并不愿因此而埋下不安的种子,能解决的现在就解决了,比较好。 索性,咬咬牙,我还是说了:“觉得我不干净,不贞洁,不……” 话还没说完,齐绍秦笑了:“你说你这小脑袋瓜子想些什么,没有落红岂能就代表你不干净不贞洁?这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本王将那人拖出去砍了算了,岂能妖言惑众? 你的所有事情我都清楚的很,我既然能看上你,便早就已经将你从出生到现在的事都查的一清二楚,再说了,你干净不干净的,我能不知道? 昨晚一晚上,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你傻乎乎的连吻都不知道怎么吻,还能不干净到哪里去?再说了,哪怕是你不干净,本王也能将你……做到干净了,你在这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这么担心可是看不起本王?” 刷! 我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部,咬着唇问:“你当真……” 话还没问完,我便觉得肚子疼,我伸手捂着小腹,齐绍秦赶紧扶着我道:“怎么了?” “肚子……疼。” 我咬了咬牙,脸色又一点点的变白,这可吓得齐绍秦紧张起来,他赶紧给我穿上衣服,我有些害羞,可现在肚子真的疼,便由着他给我穿衣服。 齐绍秦将我横抱而起,疾步冲出船舱,看见元其和素锦都在甲板上闭目养神,他道:“元其!快!将船靠岸!”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颗心 船很快便靠岸,元其去寻了大夫,齐绍秦抱着我进了药房的里间,纱帘在我的跟前放下挡住我的脸,大夫伸手给我把脉。 齐绍秦在一旁很担忧的看着,时不时还想着过去看看,若不是元其拉住他,估计他还得打扰了大夫。 半晌,大夫诊脉完成,可他什么都没说,又找了个女的药师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声,女药师赶紧进去了。 又等了半晌,女药师出来了给大夫又耳语了两句,齐绍秦没忍住,上前问:“怎么回事这是?” 大夫瞄了齐绍秦一眼,齐绍秦是蒙着脸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毕竟他是当今四王爷,身份特殊,连我进来看大夫也是蒙着脸的,若不是怕我肚子疼忍不住,齐绍秦肯定带我回去让常百树把脉。 “公子,夫人无事,不过是刚圆房,咳咳,用力过猛,血流不出来,我已经让用药了,晚些就好了,公子不用担心。” 大夫的话让齐绍秦一愣,然后想起我没有落红的事情,突然松了口气,不是没落红,而是……咳咳,而是用力过猛,伤着了,这会儿才流血,才会肚子疼。 齐绍秦讪讪的摸了摸鼻梁,挥了挥手让元其和素锦跟着去煎药,他绕过纱帘走进去,我躺在软塌上脸色红红的,见他过来了,我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齐绍秦走了过来,拉过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与我对视了片刻,他才道:“抱歉,我……我不是故意弄伤了你,我……” “绍秦。”我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而且是在清醒的时候,倒是有些羞涩,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齐绍秦勾了勾唇,笑着将我拉入怀里,吻轻轻的落在我的眉心,道:“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如此了,一回生两回熟。” 我一怔,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腰,齐绍秦捏住我的小手,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我窝在他的怀里,由着他抱着出去。 元其正好将药碗端了进来,齐绍秦将我放下,我将药喝了,齐绍秦又将我抱起转身快步的出去了,元其和素锦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跟上。 —— “你说什么!” 淳贵妃得到消息的时候,震怒的不可置信。 “娘娘,属下说的是千真万确的,王爷和平懿郡主在船舫上待了整整一夜,下船之后,直奔最近的成诚济药房,属下去问过了……” 侍卫上前在淳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淳贵妃登时更加的暴怒了,一脚将侍卫踹到了角落,怒喝道:“唐惜芜!你这个贱人!竟然如此迷惑本宫的儿子!真是个贱人!本宫岂能饶了你!” “娘娘……王爷他如今这么喜欢平懿郡主,你若是来硬的,那……” 侍卫捂住被踢疼的胸口,战战兢兢的看向淳贵妃,心里很是害怕。 淳贵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朝他道:“这件事不许说出去,若是被人泄露了半个字,本宫定然要你人头落地!” “是!属下不会说的!” 侍卫赶紧磕头。 淳贵妃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沉默了半晌,她冷冷的道:“去萧老国公府上将萧七七给本宫请来,还有张雪映,一并的都请来。本宫要举行一个宴会!” “是!” —— 两日后,淳贵妃的晚宴在新太守特别腾出来的一个姑苏城的院子里举行的,来的都是姑苏城城内城外的权贵,张雪映和下人的那些事没人敢往外说,这个时候仍旧是以姑苏城的新晋花魁称号来的。 萧七七有些不愿意来,毕竟那日与耶律沪月表白被拒绝,她现在有点害怕见到耶律沪月,可萧老国公坚持让她来,她便来了。 “小姐,你说淳贵妃为何这个时候要搞什么宴会啊?” 素锦给我梳头,有些不解。 我淡淡的道:“我也想不透,只要不是针对我便好。” “小姐,你说……会不会淳贵妃知道了你和王爷的……事?” 素锦说着就觉得脸上冒着热气,虽然那日齐绍秦与我在船上一夜之后,这两日都没有在一处,我们在人前也表现的一如平常,可素锦终究觉得不一样了,元其好几次都差点想要叫四王妃。 我挑了个素色的簪子别在发髻上,抿了抿唇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上回不就是有人跟着绍秦么,想来淳贵妃也派着人一直跟着,知道那晚在船上的事可能也不奇怪。” “小姐,那如何是好啊?要不要告诉王爷?” 素锦有点紧张。 我摇摇头:“这不过是猜测,哪怕是真的,也不知道淳贵妃会借着宴会的噱头来做些什么,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素锦抿了抿唇,给我编了发辫往后绕城一个灵巧的发髻,道:“小姐,不然你嫁给四王爷算了,这样便不用成天担心了。” 我一愣,笑了,转过头看向她:“素锦,并不是我不愿意嫁给他,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嫁给他是不明智,也不够理智的。 若是现在嫁给他,哪怕我是四王妃,他这个四王爷都不可能不纳侧妃,因为身份摆在那里,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出身不好,与四王爷成亲,不可能成为四王妃,最多不过是个侧妃,王妃肯定也要娶。 哪怕是绍秦拒绝,也不可能拒绝皇上的赐婚,就如完颜柔嘉那一次,素锦,我并不想要这样的日子。” 素锦担忧的叹息了声,道:“小姐,奴婢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和王爷都这样了,你迟早要嫁给他的,这些不是也是迟早要面对的吗?” 我摇摇头,道:“素锦,这一辈子,除了我要做的事情之外,我要为我自己活着,如果绍秦不能将这些问题解决了,我不可能嫁给他,哪怕是青灯古佛一辈子,我也不可能嫁给他,哪怕我与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小姐……你这样是何苦呢?四王爷他心里只有你……” 素锦不能理解我,这个我明白,我也不强求她理解,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我的绝望,前世,齐锦帧说了,他心里只有我,娶的任何人都是为了我和他以后,可到了他登上皇位,我才发现,一人是只有一颗心的,一颗心分成了千份,那么他便是不爱你。 “素锦,你不懂。有些东西比这个重要。” 我没有解释,素锦只能皱着眉继续给我梳头。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我示意素锦去开门,苏妙戈戴着面纱进来了,我看向她,淡淡的笑道:“妙戈郡主,你不是与靖王世子去逛集市了么?怎么这么早回来,宴会还没开始呢。” 苏妙戈走到我的跟前,那双眼睛盯着我看,片刻才道:“方才我看到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了,是个美丽的妙人儿呢。” 我不动声色的勾唇,道:“有妙戈郡主漂亮吗?” 苏妙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拉着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拨弄了一下我化妆盒里头的珠花,给我挑了一对红宝石耳环:“这个倒是很衬你的肤色,你可以稍微穿的鲜艳些,日日这么素净,一点朝气都没有了。” 我将红宝石耳环拿在手里掂量了下,道:“人长的丑,不宜太过张扬,还是算了吧。” 苏妙戈眯了眯眼,我直截了当的问道:“妙戈郡主舍去跟靖王世子在一起的时间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么?” “自然是有的。”苏妙戈也没有过多的绕弯子,她朝我道,“贵妃娘娘今日设宴,你可知道是为什么还有她想要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变色的玉石 心里凌然的一紧,我看向苏妙戈,见她是一副笃定的模样,我便慢慢的道:“妙戈郡主若是愿意同我说一声,自然我也是愿意听的。” 苏妙戈抿了抿唇,凑到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脸色微变:“妙戈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样会乱了贵妃娘娘的名声。” “惜芜,这话,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我亲耳听来的。” 苏妙戈起身,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素锦剑她走了,忍不住问我道:“小姐,她说什么呀?” 我朝素锦招了招手,素锦蹲在我的身边,我俯身到她耳边道:“她说淳贵妃会安排刺客进来,对我下手,可至于是如何下手的,她便不知道了。” “刺客?”素锦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淳贵妃要安排刺客入府是要刺杀你吗?” 我摇摇头,表示我不知道,而且苏妙戈的话也不可尽信,但是这场宴会来的突然,确实要防着些。 正想着,外头有婢女轻轻的敲门:“郡主,贵妃娘娘交代了,今日来的都是姑苏城城内城外的权贵,连萧老国公也来,所以务必要得体。” 我起身应了声,素锦继续帮我梳头。 一切收拾妥当,也花了一个时辰左右。 主院处,笙乐混合着美人的歌声而来,虽然隔的如此的远,可我推门出来,仍旧觉得随风而来的都是阵阵女儿家的脂粉清香。 我带着素锦往主院的前厅方向走去,这时,夕阳西下,一缕一缕如金边一样的云彩勾勒着浅浅的光芒。 赴宴的人不少,美人儿更是数不胜数。 眼下,似乎整个姑苏城的美人儿都到了似的,我刻意的将自己打扮的低调了点,平日都是素衣,今日也是,连发饰耳环之类的都是素色的,本意是想着不夺人眼球,可惜了,以齐绍秦与我之间的关系,哪怕是大家都不知道船上那一晚,可都纷纷的朝我这里张望。 特别是女子。 我袖中的手握了握,视线在前搜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齐绍秦的身影,素锦聪慧灵巧的到旁边去打听了一下才回来在我耳边道:“王爷与耶律公子都还在后院,萧老国公先岁大了,像是不舒服,去歇息片刻,王爷和耶律公子都在作陪。” 我点点头,带着素锦往前走,一路过去,我只觉得人比花娇,各处都是美人,清丽脱俗的有,艳丽妖娆的有,各种各样,胭脂飘香,云髻呈姿,不少的公子哥儿坐在那里品着酒,赏花赏听月看美人,确实是一件乐事。 前方一美人不慎摔倒了,一群的奴婢上前去搀扶,两个嬷嬷看了素锦一眼,年长的呵斥道:“你怎么不去帮忙?” 素锦一怔,拧眉道:“又不是我家主子。” 啪! 年长的嬷嬷扬手就给了素锦一个耳光,我连忙将素锦拉到身后,蹙眉:“你是哪个人的奴才,为何出手伤人?” 年长的嬷嬷瞄了我一眼,笑着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平懿郡主,老奴失礼了。” 话音才落,不少人又纷纷的将目光投到我身上来,那目光里有吃惊,有打量,有揶揄,有鄙夷,各样都是有的。 素锦抿着唇,委屈的看着我,我看向那嬷嬷,重复了一遍道:“你是哪个人的奴才?” 年长的嬷嬷漫不经心的道:“老奴是萧老国公家的,已经伺候了老国公家两代人,方才是着急了,摔倒的是我家的小姐,又看郡主这小奴婢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就出言教训了几句,所以……” 啪! 我扬手回了她一个耳光,年长的嬷嬷震惊的盯着我道:“你你你……” “跪下。” 我冷冷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是来找茬的,我能看不出来吗? 我唐惜芜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一点半点! “你你你……” 年长的嬷嬷没想到我如此不给老国公府的面子,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我勾起一边嘴角,朝素锦道:“按她跪下!” “郡主,你不能……” 年长的嬷嬷话还没说完,淳贵妃便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堆人来了:“怎么了这是,宴席还没正式开始,怎么就闹腾起来了?” 淳贵妃一靠过来,所有人都涌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给老奴做主啊!” 年长的嬷嬷顿时哭哭啼啼的开始告状。 淳贵妃看向我,眉头微微的拧紧:“她说的可是实情,你仗着自己郡主身份,公然欺凌老国公府上之人?唐惜芜,你可知,萧老国公是大厉的功臣!” 我朝淳贵妃福了福道:“娘娘,您也承认我这郡主身份,再不济,我这郡主也是有皇上的圣旨封的,我的婢女岂由得人随意掌掴?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嬷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掌掴我的婢女,她是不满我呢,还是不满皇上赐这个身份?” “老奴岂敢不满意皇上!” 年长的嬷嬷赶紧道。 我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是不满意我了?可我与你从未碰面,跟萧老国公府上的人也不认识,你为何不满意我?再说了,你一个奴才,你有何资格不满意我,哪怕你不满意我,你就能对我的婢女动手了?” 这话,说的一绕一绕的,完全将年长的嬷嬷绕进了坑里,等我说完,她已经发现自己出不来了。 淳贵妃脸色一冷,厌恶的道:“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吧,宴会马上要开始了,都坐好了,闹什么闹。” “是。” “是。” 三言两语的,淳贵妃将这事掀过去了,我也不打算追究,毕竟,素锦那一耳光,我已经替她抽回来了,这算不得吃亏。 大批的乐师乐伎出来了,在主院的大殿中奏乐跳舞。 我一一的看过去,姑苏城的权贵中除了熟悉的太守大人,还有嫌少露面的南阳王,豫西王,镇北王。 这三人都是大厉皇帝亲封的异姓王,是有封地的,祖上是与大厉开国皇帝戎马天下的,如今,他们偏安一隅,一般事情不会出来,今日是萧老国公也来了,他们这才过来了。 我细细的观察着,眼睛眯了又眯,这时,各个府上来的美人小姐们都找好了各自的位置坐下,可我突然发现,美人小姐们坐的都是一尊尊玉石雕刻成的凳子,每个人坐上去都是直挺腰身,这样才能保持着美感。 素锦好奇的在我耳边低声道:“小姐,他们真是富裕,连女子坐的凳子都用玉石雕刻。” 我沉了沉脸色,冷声道:“这种玉石产自濉溪,是当地有名的特产,而且还有一个外号,称作处子玉。” 素锦一怔,不解的看向我,我轻声道:“也就是说,能验证女子的贞洁,处子身的女子坐上去,那玉石不变色,若非处子身的女子坐上去,玉石变色。” “啊?” 素锦吓了一跳,显得不知所措。 我抿了抿唇,想来,这是淳贵妃对付我的第一招,她应该是知道了我与齐绍秦在船舫上的那一晚,可她又不确定,便想着如此大张旗鼓的试试看。 这种处子玉的功效并没有传言中的如此神奇,只不过是濉溪的商人想出来的一个噱头,然而传言传来传去的便莫名其妙的成了真。 我拍拍素锦的手,示意她放心,我款款的上前,从容的坐下,淳贵妃盯着我,见我坐下了,视线循着我的身子往下看,盯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似乎不是很满意。 刚刚坐下,便听到南阳王起身朝我不远处的一位女子喝道:“为何你坐的玉石变了色!” 第三百六十九章 黑衣刺客 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到那女子身下的玉石成了淡淡的紫色,那女子已经吓得跪下磕头求饶,南阳王直接拔了剑刺向她,女子连辩驳都来不及,就倒在血泊之中,死了。 “啊!”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坐在玉石上的美人儿,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的玉石也莫名其妙的变了色。 素锦告诉我,南阳王刺死的那女子是南阳王刚娶回去的小妾,都还没来得及宠幸,没想到这会儿坐个玉石就发现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他自然怒火冲天。 素锦有些担忧的看向我,我倒是显得镇定自若,像是一点也不担忧似的。 “贵妃娘娘,我这府上出了这么丢人现眼之事,还请不要怪罪。” 南阳王拱手道,顺便让人将那可怜的女子抬了出去。 淳贵妃笑道:“无妨,不过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这也证明了,这濉溪的玉石倒是个宝物。” 南阳王点点头,又让人来将地上的血给清洗干净,就这么样,才刚刚死了一个人,眼下又开始歌舞升平,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冷漠的令人心惊。 齐绍秦随着萧老国公来了,耶律沪月倒是不知在何处,没见到人,西两侧的殿门同时打开,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去,纷纷的行礼。 南阳王,豫西王,镇北王都起身过去,边搀扶着老国公边与齐绍秦说笑一阵过堂风轻卷而来,殿中的烛火摇曳,美人长长的裙摆也四下铺开,宛若各色的荷叶在殿中盛开,美景如画。 南阳王拍着双手,随意从坐在自己那一侧的美人中选出一人,推到齐绍秦跟前:“四王爷,许久不见,见面礼便送你一个美人吧。” 美人还没上前来,齐绍秦便断然拒绝了:“本王不近美色多年,南阳王,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若是非要送,便将你用的龙泉剑送给本王,这才显得你诚意满满。” 南阳王一噎,讪讪的将美人叫了回去,呵呵呵的打着哈哈圆过去,谁不知道龙泉剑是南阳王府上的传家宝,当初老南阳王便是以龙泉剑与大厉的开国皇帝打天下的。 一众的男人跟着起哄起来,笑声中,豫西王眯着一双色眼,一一的将在座的所有美人都看过了,世家的千金贵女,他自然不敢去染指,不过一些丫鬟奴婢,他是不介意的。 他视线逡巡了一圈,落在素锦身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突然,他朝素锦一指,道:“美人儿,上前来。” 嗖嗖嗖,数十双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素锦有些紧张,根本不敢抬头。 我只淡淡的勾了勾唇,起身福了福,道:“参见豫西王,请问豫西王有何事要找我的婢女?” 豫西王盯着我看了片刻,又看了齐绍秦一眼,转而一拍膝盖,哈哈的大笑,道:“原来是绍秦你的相好,相府那个小丫头,真是长的端庄秀丽,俗话说,主子生的好,跟着的奴婢也不差,今日本王看上你那婢女了,来,过来,过来。” 语气轻挑,豫西王将我的婢女当成了青楼的名妓了。 素锦的脸色都白了,我拍拍他的手,上前道:“豫西王,抱歉了,我家这丫头已经许了人家了,您来迟了呢。” 嗯? 豫西王一愣,拧紧了眉头:“你都还没嫁人呢,怎的你的婢女就许了人家了,该不是你看不上本王,连个婢女也不稀的赏给本王吧?” 我看到齐绍秦想要开口帮我说话,我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我有主意,齐绍秦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豫西王说的哪里话呢,我这丫头年岁也不小了,自然要先许了人家,不然到时候年岁大了,就不好找了呢。” 我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豫西王脸色一沉,道:“那许了哪一家人了?” 我眸子轻轻的动了动,指向站在齐绍秦身边的元其:“正是四王爷的第一守卫,元其。” 噗。 元其真是吓了一跳,他是挺喜欢素锦的,可……可这还没表白呢,怎么就…… 齐绍秦一愣,倒是忍不住笑了,道:“豫西王,你该不会要与本王的一个守卫相争吧?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豫西王嘴角抽了抽,只得道:“罢了,既然是许了人家了,本王也不是那么不识相的,难得本王看上一个丫头,竟然也许了人家,真是……” 听着豫西王如此说,淳贵妃便意味深长的道:“娶妻纳妾什么的都得挑贤惠的,可不能随随便便,这女子头一样重要的便是贞洁。” “娘娘说的是。” 众人附和道。 场上的歌舞再次开始,众人看的如痴如醉,酒过三巡,不少人都已经喝的有些微醺,镇北王道:“找些碎玉铺在地上,让所有的歌姬和舞姬在上方跳舞,定然是左右摇摆,如风中百合。” 此话一出,便有人将一箩筐的碎玉石在地上铺开,歌姬舞姬都被迫脱了鞋袜上去跳舞,虽然碎玉石小巧,但是刺着脚底也是生疼的,有些人的脚底都出了学还得忍着,我拧紧了眉头,起身,转身走了。 素锦急忙跟上。 这个是淳贵妃特许的,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借机羞辱我,娘亲是歌姬出生,这天下人皆知,现在哪怕我是平懿郡主,也改不掉这一点。 淳贵妃是想告诉我,哪怕我身上头衔再多,可出身不好,也配不上齐绍秦,看看那些歌姬那些舞姬,刺破了脚底都得在碎玉石上跳舞,这说明了什么? 齐绍秦见我走了,也起身要走,淳贵妃伸手按住他道:“绍秦,你要将这所有人抛在这里不成?你堂堂四王爷,做事要有分寸!唐惜芜去哪里你都要跟着?” 齐绍秦看向淳贵妃,抿了抿唇,正色道:“淳母妃,你演这么一出是何意?” 淳贵妃冷冷的道:“这可怪不得本宫,是镇北王的意思,本宫只是觉得有趣便允了罢了,怎么,你要因为这个同本宫计较?” 齐绍秦还想说话,却被突然出现了的耶律沪月按住了,耶律沪月示意他不要鲁莽,这么多人看着,哪怕齐绍秦要护着我,也要看场合,不然所有人的脏水只能往我身上泼。 “儿臣不敢。” 齐绍秦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挥手让元其去寻我。 我没走远,只是觉得殿中乌烟瘴气的,并不想待着,我带着素锦坐在偏殿外的凉亭里吹风,素锦好几次都想问我将她许给元其的事,可又不敢问,只能绞着帕子站着。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回头,我都能听出齐锦帧的声音。 我靠在凉亭的柱子坐着没搭理他。 齐锦帧又道:“怎么样,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那些歌姬赤脚踩在碎玉石上,明明疼的出血了,还的强颜欢笑的跳舞,你是不是想到……” “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仍旧没有回头,只是心里堵堵的难受。 齐锦帧笑了声,道:“方才那处子玉石凳,你可知……” 话还没说完,素锦一把将我推开:“小姐!小心!” 我一怔,被齐锦帧一把拽开,才停住脚步,便看到从房顶上窜下来的一个黑衣人,手里的长剑直接刺入素锦的心脏处。 齐锦帧眼神一沉,反手快速的抽出佩剑与黑衣人交手,暗处又冒出四五个黑衣人,一同加入,齐锦帧一人帮我挡住了所有的刺杀。 我瞪圆了眸子,赶紧上前将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素锦扶在怀里:“素锦!” 第三百七十章 千年紫参 “小姐……奴婢……” “不要说话。” 我连忙将随身携带的药丸给她服了下去,又扯了衣服上的布条给她简单的包扎了下。 齐锦帧随手打出一个信号弹,砰的声响惊扰了在大殿里欣赏歌舞的众人,南阳王一愣,条件反射的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才落下,四面八方都冲进来了不少的黑衣刺客。 在碎玉石上翩翩起舞的一位领头的舞姬,原本柔美的眼神顷刻间就闪过了凌厉,手中的梅花枝蹭的一扬,花瓣飞舞,手中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便窝在手中,她临空跃起,短剑快如闪电气势如雷的刺向淳贵妃。 “护驾!护驾!” 镇北王立即大喊,电光火石之间,侍卫全数冲上来,格挡开舞姬手中的短剑,可舞姬矮身闪过,手指一按,短剑的尖端竟然又伸长了五寸,瞬间,招数变换,剑光削过挡住她的侍卫,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圆弧,利刃直指淳贵妃。 南阳王,镇北王,豫西王立即将自己的侍卫叫进来,厮杀中又有不少的歌姬舞姬撕了柔弱的外表,手抓长剑加入。 这一刹那,大殿中立即乱成一锅粥。 不到片刻,已经有三名婢女死在乱刀之中。 “护驾!护驾!” “护驾!护驾!” 喊叫声惊天动地。 元其赶到,见状,立即拔剑上前与齐锦帧一同将我和素锦挡在。 齐绍秦被淳贵妃抓住了胳膊,他根本走不了,只能一手护着躲在他身后的淳贵妃,一手握剑抵挡。 殿中的舞姬歌姬全部摆了阵仗,剑势攻的更盛,更快,也不知道她们是要杀谁,反正见谁便杀谁。 “叮当——” 一声轻灵的脆响,宛若铃铛坠落的声音,率先杀出重围的那个歌姬,手中的剑已经寻了一个方向,避开齐绍秦,朝淳贵妃刺了过去。 齐绍秦眉心一紧,侧身将淳贵妃推开,单手硬生生的用手掌握住了歌姬砍过来的长剑,整个手掌心都出了血。 歌姬另一只手挥出,手中的五枚暗器齐发,淳贵妃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扑了过来,本来不需要,可她竟然硬生生的帮着齐绍秦了三枚暗器。 “母妃!” 齐绍秦反手将歌姬的剑给夺走,一剑将她刺死。 齐绍秦将晕倒的淳贵妃带走,他的暗卫和所有的守卫全数与刺客拼杀在一起,顿时,前一刻还觥筹交错的晚宴,现在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 “郡主,你可有事?” 元其匆匆的跑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我抱着素锦,自己也染了浑身的血,我赶紧摇头,将素锦塞到元其的怀里:“快,将素锦抱进去,我去找常老前辈!” “是!” 元其抱起奄奄一息的素锦,往厢房的方向冲去,齐锦帧一手挡着我,一手挡着刺客的攻击,我眯了眯眼,瞪着他的后脑勺,心情很是复杂,可我仍旧转身要走,齐锦帧拧眉:“你就这么丢下我?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谢你便是!” 我伸手将他拦着我的手打开,转身朝外头跑去,可才跑了一半儿便看到十几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的进来了,刺客全部就地伏诛,一个不留。 还有谁受伤了吗? 我朝大殿内看了一眼,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受伤的绝不再少数,但是致命伤的似乎没看到的。 侧头看了一眼,所有的大夫都背着药箱子朝后院跑去,我拦住一个奴婢问道:“还有谁受伤,要如此多的大夫?” “是淳贵妃娘娘,她替四王爷挡了刺客的暗器,现如今性命垂危!” 婢女匆匆的说完,转身也朝淳贵妃的厢房跑去。 我抿了抿唇,赶紧去外头寻常百树,整个姑苏城的大夫如今都被叫来急救淳贵妃了,我只能去找常百树帮忙。 —— “常老前辈,如何了?” 我紧张的在外头等着,常百树才出来,脸色显得十分不好。 常百树摇摇头道:“那剑刺入新买,幸亏你给素锦姑娘服食了救命丹,不然她早就流血过多身亡了,老夫如今是将她最后一口气给吊住,但是能不能好起来,便要看造化了,不过如今能找到千年紫参,便由回气之功效,不然只能听天由命了。” 千年紫参,这样矜贵的药材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今在姑苏城这样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我要去哪里找? “常老前辈,你和百草前辈都见识过如此多的药材,百草前辈还养过水中药田,这是能人才能做出的事来,你可知道在这姑苏城哪里有千年紫参?” 我抿了抿唇,素锦是为了我才会这样的,如果不是素锦,现在躺在此处的便是我,我岂能不救她? 常百树叹口气,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拧紧了眉头,道:“常老前辈,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常百树纠结了片刻,道:“听说萧老国公在往年征战沙场之时,就偶然间得过一株千年紫参,一直当做家族的至宝放在萧家,只是……” 我心里一紧,朝元其道:“元其,帮我照顾素锦。” 说完,我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正巧碰上萧老国公和萧七七,他们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神色焦急。 “萧老国公,请留步。” 我连忙开口道。 萧老国公停下脚步,朝我的方向看过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我快速的上前福了福,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的道:“萧老国公,听闻你们府上有一株千年紫参,可否……” 话还没说完,萧七七便轻声道:“平懿郡主,你也需要紫参?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淳贵妃现在也命在旦夕,大夫说最好有千年紫参才能回气。” 我一怔,萧老国公便道:“这紫参的主意,你就别打了,你的婢女死了死了,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罢了,比得上淳贵妃的命吗?” “萧老国公,婢女也是人,她是为了我才如此的,我岂能不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管是婢女也好,公主也好,待我真诚,待我好的,我就将他们当朋友当亲人看待,怎么可能不救? “哼!”萧老国公冷笑着将盒子打开,揪了一根千年紫参上头的根须下来,随手扔到了湖里,“紫参可是低贱之人能够享用的?根须你若是要,便自己下去捞!七七,我们走。” 萧七七怜悯的看了我一眼,随着萧老国公快速的走了。 我咬了咬牙,纵身跳进了湖里,去捞那几根细细的掉入水中根本就看不到的根须,萧七七脚步一顿,侧头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朝萧老国公道:“爷爷,不然……我们给平懿郡主一半儿,给淳贵妃一半儿……” “疯了是不是?”萧老国公严厉的呵斥,“你日后是要嫁给四王爷的,现在四王爷被那个妖女迷惑,你还要帮她?爷爷平日如何教你的?” “可是,一个做主子的人能对自己的婢女如此,定然不是个坏人,她……” 萧七七远远的看着我的湖水里摸那些找不到的根须,心里酸酸的。 “烂泥扶不上墙!”萧老国公怒视道,“她就是个歌女生的相府庶女,能有个郡主身份也不过是四王爷拿来的,就连渔阳的封地也是抢了妙戈郡主的,这样身份的人,本来就是下等人!哪里是什么正经主子!行了,别说了!快走!” 萧七七抿着唇,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萧老国公走。 到了淳贵妃处,萧七七仍旧是忍不住,朝齐绍秦小声的道:“你让人去劝劝平懿郡主吧……” 萧七七的话让齐绍秦一怔,侍卫回来汇报的是,唐惜芜安然无恙,并没有说别的,他这才放心没去找,而且还有元其在,想来不会出事,可没料到素锦竟然出事了。 齐绍秦的目光看向那一盒千年紫参,心里微微的揪紧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素锦 “大夫,这千年紫参的用量是如何?” 齐绍秦走到大夫跟前,薄唇轻抿。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里估摸了一下,沉声的道:“这个不好说,紫参是让人回气的,只看淳贵妃娘娘自己的身体情况罢了。” “除了紫参还有什么有迅速回气的功效?” 这一株的紫参虽也不小,但是若是分两个人用,怕是不够用的。 大夫想了片刻,道:“回气的药材很多,但是能迅速回气吊命的除了千年紫参有此功效之外,就只剩下九曲灵芝,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别说千年紫参难遇,就连九曲灵芝,我也不过是在姑苏城外的往西七百里的麦积山山顶见过,只如今还有没有了,我便不知道了。” 九曲灵芝? 齐绍秦拧紧了眉头,半晌,他交代道:“将紫参切成两段,一段给淳贵妃服用,一段留着若是平懿郡主方面需要……” “四王爷,不可啊,淳贵妃如今危在旦夕,如何能将紫参还切成两段,这不是将药效降到低么?”萧老国公上前来,拱手道,“这千年紫参是我萧国公府上的宝贝,如今拿出来,如何还能分给一个奴婢?” 齐绍秦抿了抿唇,大夫上前来帮忙打圆场,道:“王爷,不如也让人去麦积山寻一下九曲灵芝,若是能寻到岂不是更好?” —— “郡主!” 元其着急的在岸上叫我。 我充耳不闻,可这里这么暗,那几根根须那么细小被丢入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到。 “郡主!” 元其叹息了声,冲下来将我拽住:“郡主!这样如何能找到,还是不要找了,那萧老国公本就没想过要将千年紫参借给……” “我知道。”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抓住元其的胳膊,“绍秦呢?他在何处,萧老国公不愿给,我求他,只要一点就好。” 说着,我转身上岸,我的衣裙湿漉漉的也来不及换,便朝淳贵妃那边冲过去,元其赶紧跟着我。 在淳贵妃的厢房之外,我被拦住了。 “平懿郡主,王爷吩咐过了,谁也不能入内。” 侍卫挡在眼前,冷冷的看向我。 元其怒道:“放肆!王爷岂会拦住郡主!王爷在哪里?” 侍卫拱拱手道:“王爷出了城,去寻另一种灵芝草药了,他已经下了令,在他回来之前,除了大夫,谁都不允许进去。” 我心里微微的紧了紧,忍不住开口道:“那千年紫参……” “千年紫参王爷已经让药厨去煎药了。” 侍卫的话落,我咬紧了牙关,萧老国公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平懿郡主,你来这里做什么,紫参是不会给你的,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用在一个婢女身上? 你看看,王爷就将紫参给了贵妃娘娘,自己出城去了,你可知道是为何?还不是怕你来问他要么?自然先行避开你!” 元其拧紧了眉头,道:“萧老国公,我家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信口开河!” “你是什么人,竟敢质疑我的话!”萧老国公顿时就怒了,挥手道,“将这两人赶出去,不要耽误了贵妃娘娘的救治和休息!” “是!” “是!” 萧老国公哼了声,看着我和元其被赶出了院子外头,他转身大步的进了淳贵妃的房间,淳贵妃已经醒过来,靠在床边。 “老国公,此次真是谢谢你的相助了。” 淳贵妃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眉宇之间都是喜色。 萧老国公连忙道:“娘娘,老臣一直偏安一隅,如今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你借给本宫的那一批刺客,倒是身手不错,不过,是否已经处理好了,绍秦现在还没抽身去查,若是他去查,可不要查到你和本宫的头上才是。” “娘娘尽管放心好了,那一批刺客是早些年一些乱党的后裔,被我国公府抓住一直关着,今日是给了他们机会放出来,就算四王爷要查,也只能查到以往那些乱党刺客的头上去,断然查不到我们的头上来。”萧老国公给淳贵妃斟了一杯热茶,道,“只是贵妃娘娘,这倒是苦了你了,伤势如何?” “无妨,若本宫不这么做,以绍秦现在被唐惜芜迷惑的晕头转向的,定然不会听本宫任何一句话。” 淳贵妃冷冷的一笑,正好贴身的宫女端了药碗进来:“娘娘,紫参炖好了。” 萧老国公帮着端了过来,轻声道:“平懿郡主那个婢女,如今真的需要紫参,王爷吩咐了分两段,一段若是她要的话便给,只是老臣擅自做主,全部给娘娘炖了。” 淳贵妃点点头,将药碗端了过来,喝了两口,便不想喝了:“千年紫参这种东西虽然是珍贵,但是也不是没有,日后,本宫定然会寻更多的宝物以报老国公此次的大恩大德,绝不让老国公吃亏。” “娘娘哪里话。” 萧老国公拱手行礼道。 淳贵妃眯了眯眼:“要不是素锦那死丫头帮唐惜芜挡了一剑,现在死的就是唐惜芜!哼,还想要与本宫分享紫参?简直是做梦,一个低贱的奴婢!死不足惜!” 沉默片刻,淳贵妃看了看那一碗只喝了两口的千年紫参的药汤,淡淡的道:“将剩下的倒给外头的流浪狗吃了吧。” “是!” —— “素锦?素锦你怎么样了……” 我坐在素锦的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常百树长叹口气,素锦不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自然比不得那些习武之人要来的好,能撑到如今,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再没有能迅速回气的药物,想必,撑不住了。 “小姐……” 素锦吃力的睁眼,颤抖着握着我的手。 这一瞬间,我眼眶里的眼泪立即就忍不住了,刷的掉落了下来,轻轻的落在素锦的脸上,我抿着唇道:“对不起……素锦……是小姐我没有用……” “小姐……素锦……素锦不后悔……”素锦用力的握紧了我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抬起,给我擦眼泪,“在没有遇到小姐之前,素锦跟过的主子都不将奴婢当做人看,呼来喝去的,连狗都不如……可跟了小姐,素锦才知道,自己也是人……” “素锦……” 我闭了闭眼,心里的疼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小姐,你不要伤心,素锦能为你死,素锦觉得很高兴,只是……只是素锦交代不了绯袖,绿萝她们要好好照顾小姐了……” 素锦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角,元其和常百树都别开了脸。 “不要说了,素锦,你不要说话了,我去给你找药,我现在就去……” 我要起身,素锦拉住了我:“小姐,不要去了,奴婢能伺候小姐,便是奴婢的福分……小姐……临死前,奴婢想跟元其……说几句话……” 我闭了闭眼,点点头,我和常百树走了出去,让素锦与元其待一会儿。 出到外头,我才发现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了雨来,我怔怔的看着那些飘落的雨丝,失神了,常百树叹息了声:“郡主,不要想太多了,人死有命富贵在天,当初,我妻儿在我面前咽气之时,我也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不过……” “常老前辈,你自责吗?” 我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令我自己都觉得空洞。 常百树一怔,点点头。 我笑道:“这一辈子,我努力,很努力的活着,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善终,可今天,素锦为了我……” 话还没说完,元其悲戚的吼声从房间里头传来,我一怔,快速的转身推门进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刺客非刺客 “素锦!”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素锦安安静静的闭着眼躺在元其的怀里,了无生气,我如失了魂一般,艰难的一步步往前走。 元其双眼通红,紧紧的抱着素锦,看向我:“郡主,素锦……素锦她……走了。” 我脚步一顿,眼泪从眼里成串成串的落下,素锦与我之前那一幕幕相处的场景,一一的闪过我的脑海里,我早已将她当成亲人。 “素锦。” 我慢慢的跪下,常百树和元其赶紧道:“郡主!” “她不仅是我的婢女。”我咬着牙看着素锦,眼泪不停的往下落,袖中的手握的紧紧的,好半晌,才能将话都说完,“所有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得很清楚,素锦待我好,全心全意的为我,我很感恩,可如今,我却让她为了我而死。” “郡主,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了。” 常百树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将我扶起来,可我不动,仍旧跪着。 元其的眼泪也掉下来了,他将素锦放回床上,拱手道:“郡主,素锦……你之前已经将她许了给我,还请同意我以元其之妻的名字将她下葬。” 我看向他:“元其,可你尚未娶妻,若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你……” “属下身为王爷的暗卫,本就不打算娶妻生子一事,但是……遇上素锦,属下早已心系素锦,只是奈何有缘无份!还请郡主成全!” 元其单膝朝我跪下,目光坚定。 我抿紧唇,点点头道:“元其,我代素锦谢谢你。” 说着,我朝元其福了福,元其赶紧起身将我扶着:“郡主,你言重了。” 元其又道:“方才素锦说了,她还有个妹妹小时候与她走散了,她一直记得这个事情,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到如今她也只记得她妹妹叫做素玉,在蘅伽河边走散的。” “我会尽力帮她找到,完成她的遗愿。” 我看向素锦,仍旧忍不住心里伤悲。 —— 并没有将素锦葬在姑苏城城,在这里,素锦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她孤单,素锦临终前也是对元其说,她要随我们离开。 在城郊,素锦在点燃的火堆里燃尽了,我亲自将她的骨灰全数收集了起来,放在了瓶子里,递给元其:“既然是你的妻子,便由你择地方安葬。” 元其深深的点头,将装了骨灰的瓶子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 回来的路上,我想起那些刺客,便朝元其问道:“可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地方来的?” 元其摇摇头:“并不曾见过。” “他们的尸首在何处?”我脚步一顿,总觉得哪里不对,淳贵妃摆宴,来的都是姑苏城城内城外的权贵,还有南阳王,镇北王,越西王以及萧老国公等人,虽然他们不算是有实权的人,但是也是地位高贵的,谁会这个时候来刺杀?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刺客,就像是漫无目的的见人就杀,不像是冲着谁来的,倒像是来泄愤的一般。 元其想了想:“应该是在城西的义庄。” 我拧紧了眉头,道:“带我去看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元其和常百树都是一愣,然后微微的颔首。 —— 城西义庄。 我给了一锭银子给看门的老头儿,他便什么都不问,让我进去了。 里头的木板上摆着数十具尸体,引入眼帘的是那几位带头闹事的歌姬和舞姬,我上前去蹲下,常百树将一方帕子递给我,我绑住鼻子,常百树帮我验尸,只是查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想了想,道:“既然他们是刺客,那会不会也有身上藏着能自尽的毒药?” 元其点头道:“确实如此,若是专属的刺客,一般都会有带着自尽的毒药,若不然,一旦被俘虏了,若是遭受不住严刑逼供,就得将雇主暴露,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将她嘴巴撬开看看情况。” 正常的刺客眼牙内按正常来说,都会藏着毒药,若遇上危急时刻,咬碎毒药自尽便是,眼前这些刺客都是被侍卫杀了的,根本来不及咬碎毒药,要是真的有毒药,应该还是完整的。 元其捏住一个歌姬的下颚,将她的嘴巴撬开,常百树伸手进去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毒药。 我眉心微微一蹙,将刺客身上的衣衫全部都脱下来,连亵裤都不剩下。 元其咳咳了两声转过身去,我的手指轻轻的往下,在刺客的后背发现了一个月牙形的伤痕,我想了想,又将她的手腕翻过来看了一眼,手腕上有印子,再往脚踝上看,也有印子。 “你们看,这印子像不像常年被镣铐锁住而形成的?” 我心里有些吃惊,若是正规的刺客,怎么可能常年带着镣铐? 常百树一怔,赶紧上前来检查那些银子,立即点头道:“郡主,确实如你说的那样,这些想必就是镣铐!” 元其不解了:“为何刺客会带着镣铐?难不成平时不用出任务么?” 我走到一边,将所有的刺客都翻过来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不出所料,所有的刺客都有这些印子,而背后也都有一个类似月牙形的印子,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是枷锁后面的锁头印上的。 也就是说这些刺客全部都常年戴着镣铐和枷锁生活。 普天之下,哪里的刺客是常年如此的,这根本不是刺客,倒像是罪犯多一些! 我突然朝常百树问道:“常老前辈,姑苏城除了正式的牢房,其余什么地方还能关押罪犯?” 常百树想了想,道:“关押罪犯一般只在正式的牢房,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当年萧老国公到姑苏城来安养天年,皇帝念其有功,便让萧老国公辅佐姑苏城发展,整个姑苏城除了正式的牢房之外,只有萧老国公处有权利关押罪犯,将罪犯编派去四处挖矿做苦力,也由萧老国公安排。” 萧老国公! 我眯了眯眼,想起苏妙戈在宴席之前跟我说的话,她说淳贵妃会找刺客来宴席,那时候,说实在的我并不相信,可眼下的情况,不由得我不信。 如果按照我猜测的话,这些都不是正规的刺客,而是萧老国公那边关押的罪犯扮演成的刺客,目的自然是要趁乱将我砍杀了,但是素锦帮我挡了。 可最令人疑惑不解的是,若这件事是淳贵妃指示的,那淳贵妃为何还会受伤……命悬一线? 难不成是……苦肉计? 我没有将这个疑惑说出来,只是看向元其道:“元其,你帮我一个忙,将谣言散播出去,就说,我在这里查到了刺客的线索,会找仵作再来验尸!” 元其没问原因,应了。 —— 这个消息一出,淳贵妃就立即将萧老国公叫了进来:“唐惜芜去验尸了,还查到东西了?你不是都处理妥当了?” 萧老国公道:“娘娘,她是去了义庄,说是查到东西了,只是据我所知,不过是翻了翻尸首,并没有查到什么,至于谣言是如何出来的,暂时还不知道。” “绍秦马上要从麦积山回来了,你做事要利落一些,不管如何,那些刺客的尸首便都不要留着了,明白?” 淳贵妃眯着眼,她可不能让我真的查到什么。 萧老国公立即道:“娘娘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 元其匆匆的回来跟我回报,道:“郡主,属下在义庄附近守着,一共有十人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来了,如今整个义庄被烧,那些刺客的尸首立即就烧完了。” “毁尸灭迹罢了。”我眯了眯眼,握紧了拳头,“可看清楚粗来的是什么人?” 元其想了想,道:“来人都不认识,不过属下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很谨慎,在城外绕了五圈,又在城内绕了三圈,最后进了澄湖楼。” 一旁的常百树立即压低声音道:“郡主,澄湖楼正是萧老国公的产业。”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不要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确实如我猜测的那般与萧老国公脱不开关系,想必也如我猜测的一样,淳贵妃是背后的主谋。 这招确实挺狠的,苦肉计用成如此,谁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去? 哪怕是齐绍秦,想来也是不会怀疑的,谁会怀疑将自己从小大到的母亲? 我抿了抿唇,朝元其和常百树道:“这件事你们先不要说,常老前辈,在我看来,肯定跟淳贵妃脱不开关系,但是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她要对付我,能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常老前辈,她与你有深仇,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的,这样,趁着淳贵妃还没反应来,你先行和百草前辈悄悄去渔阳。” 常百树点点头,朝我道:“也好,我与百草先行离开,这样不会拖郡主的后腿。” 话落,常百树匆匆的转身离开。 我眯了眯眼,道:“元其,素锦的骨灰便交给你了。” 元其应了声,心里一酸,忍不住问道:“郡主,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不如……等王爷回来再商议?” “元其。”我看向他,眸光中闪过几分决绝,“淳贵妃能豁出去用出这样的苦肉计,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这……” 元其不敢吭声。 我笑着道:“淳贵妃不喜欢我,不仅是不喜欢我,我现在发现,她似乎有点恨我,倘若我真的还要与齐绍秦在一起,她不可能放过我,我死无所谓,但是我身边的人我不希望再让任何一个为我而死了。” “郡主,你……” “你听我说完。”我收敛了笑意,看向天边那一轮朝阳,拧紧了眉头,轻声的道,“在素锦的事情之后,我现在暂时做不到心无旁骛的与齐绍秦在一起。” 元其心里咯噔的一声响,怔怔的看向我。 我目光幽深的道:“当然,我知道,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换成了别人,不会做的比他更好,但是我不想否认的是,我心里仍旧会有个疙瘩。 他知道素锦对我的意义,可仍旧将千年紫参留给了淳贵妃,哪怕是一小半给我留下,我也不会怪他,可他没有,都给了淳贵妃。 那时候我就在想,在他的心里,哪怕素锦对我再重要,也仍旧不过是一个婢女,那么若是被刺中的是我呢,我和淳贵妃两人都需要千年紫参呢?他会如何? 元其,我并不是怪他,而是,我若是要与他一起,那便会让他必定要与淳贵妃走上对立的路,她虽然不是齐绍秦的亲生母妃,但养育之恩大于天,他会如何?他又能如何?哪怕他不介意世人的言语,可我心里也过不去。” “郡主…” 元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如此头脑清楚,条理清晰,可说出来的话,元其觉得,若是齐绍秦听到了,应该会疯了吧。 我闭了闭眼,将手腕上的红绳结解下,上回在船舫上没丢成,这次总归是要丢了的,这一世,我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在情情爱爱上失了分寸,乱了自己。 “这个,你将它还给齐绍秦,告诉他,那晚在船舫上的事,我和他之间便忘了吧。” 我转过身,元其脱口而出:“郡主,你……你不要王爷了吗?” 脚步一顿,我鼻头泛起了酸楚的意味,可仍旧将眼泪压了下去,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些才道:“嗯,就当我……不要了吧。” —— 麦积山。 “王爷,你怎么了?” 侍卫上前扶住齐绍秦,他已经在整个麦积山上搜索了两天了,虽说山顶上不少的珍贵药材,可唯独九曲灵芝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齐绍秦扶住胸口,不知道为何,他方才那一瞬间,一颗心抽疼了一会儿:“无妨,许是没有休息的关系。” 侍卫将水递过来,道:“王爷,您休息休息,你已经两天没有阖眼了,这九曲灵芝找不到了,不然我们回去吧,反正你不是也交代下去了,若是平懿郡主需要,就给她一半儿的千年紫参吗?” 齐绍秦沉默了片刻,侧过身去,朝顶峰看了一眼:“本王再去看一回,你们在这里守着。” “是!” “是!” 齐绍秦手握佩剑仍旧上了麦积山的顶峰,那里云雾层层叠叠的缭绕着,就像是有一只燃着袅袅浓烟的香炉在似的,景物也不是看的十分清楚。 按照地势还有生长条件,这里是最有可能生长着九曲灵芝的,但也是麦积山最危险的山峰,许多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愿意上去冒险。 可齐绍秦还是上去了,他仔仔细细的一寸寸的搜索着,走了两圈,正当失望之际,他隐约的似乎看到了九曲灵芝的踪迹。 只是,位置在悬崖边上。 齐绍秦扯了藤蔓将自己腰与一旁的大树系紧了,一手提着长剑一点点的往前移动,整个人慢慢的往悬崖之下滑动,就像是垂吊在半山腰上似的,危险之极。 齐绍秦用剑尖将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东西勾起了,心里一喜:“还真是九曲灵芝!” 长剑一挥,九曲灵芝被砍断,他飞速的仗着腰上藤蔓的甩力,腾空而起,将九曲灵芝抓在手里,正要落地之时,不知怎的惊扰了山顶上的不知名的大鸟,嗷的一声朝齐绍秦扑了过来,齐绍秦敏捷的侧过身子,背上被大鸟的利爪狠狠的抓了一记,瞬间背上血肉模糊。 听到齐绍秦的叫声,侍卫们赶紧的冲上来:“王爷!” 那大鸟的利爪伤及了齐绍秦的筋骨,山上寒气雾气也重,而且齐绍秦已经在麦积山上找了两日两夜的九曲灵芝,这期间只喝水,什么都东西没有吃,这会儿,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侍卫赶紧将齐绍秦抬回去,淳贵妃这个时候已经是醒来了,匆匆的赶到:“怎么回事,四王爷怎么了?” 侍卫道:“回娘娘的话,四王爷去了麦积山寻九曲灵芝,不小心伤了后背,已经叫大夫来包扎上过药了,性命没有危险,只不过可能要明日才能醒来。” 淳贵妃将心放下:“九曲灵芝可找到了?” “找到了,王爷交代了,要立即送往平懿郡主处,属下这就去。” 侍卫刚要转身,淳贵妃便冷冷的道:“不必了,平懿郡主那婢女已经死了,这九曲灵芝便给萧老国公吧,就当报答他将家族的至宝千年紫参给了本宫。” 侍卫一怔,有些为难,可看着淳贵妃的模样,又不敢说不,只能将九曲灵芝奉上,淳贵妃挥了挥手:“拿去给萧老国公。” “是。” “是。” 淳贵妃又看向侍卫,道:“王爷晕倒之前还交代了什么?” 侍卫想了想,又道:“王爷说,要尽快让他醒过来,他要去看平懿郡主。” 淳贵妃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齐绍秦床边搁着的那一碗汤药上,片刻才道:“他已经两日没有休息了,如今还受了重伤,尽快醒来对他身体不利,你去让大夫一道开些安眠的药物要加进去,让王爷好好的休息几日。” 侍卫一愣:“这……可是……王爷说……” 淳贵妃面色一冷,怒道:“还不快去!四王爷若有事,你担待的起?” “是!属下这就去办!” 侍卫赶紧离开。 淳贵妃在齐绍秦的床边坐下,叹息了声,看向齐绍秦道:“绍秦,你这可怨不得母妃了,母妃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天之骄子,何必拘泥与一朵野花,母妃定会为你寻更好的女子,配得上你的女子。” —— “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元其拦住我,神情着急,“听说,王爷已经回来了,你……” “在姑苏城逗留的太久了,我是时候该去渔阳了。” 我将简单的包袱背在身上,出了门。 元其追上我,也顾不得礼仪了,伸手拉住我的胳膊:“郡主,你哪怕是不要王爷了,你也不能独自一人上路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拿命来 “元其,其实,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是我太过不自量力的奢求了,有些不属于我的东西,纵然是再舍不得,也应该放弃。” 我抿了抿唇,将心情稍稍的收拾了下,没再说话。 元其急了,连忙道:“郡主,如今王爷回来了,定然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而且就算你一个人要走,那也得通知船队,不然如何行走?”顿了顿,元其又道,“郡主,你暂且等等,我现在就找人回去通知王爷。” 我怔了怔,元其已经转身跑了去找人,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在一旁坐下,也好,等齐绍秦来的话,我与他说清楚便是,虽然难过,但是好歹比起两人纠缠在一处要好些。 等了片刻,元其回来了,道:“郡主,属下已经通知人去找王爷了,你放心吧,王爷马上便会来的,有什么事,你便好好与他说,算是……算是给属下一个面子,可好?” 我张了张嘴,只能点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匆匆的来了,元其赶紧指着道:“来了,想来王爷就在后面。” 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齐绍秦。 元其也蹙了眉头。 那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朝我行礼,道:“平懿郡主,四王爷现在在陪萧七七小姐在挑选做嫁衣的布匹,还有首饰,到时候一同带回京都成亲,太忙了,来不了送郡主了,便让小的过来与郡主说声,一路顺风,他便不跟你去渔阳了。” 元其一怔,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那人笑着将身上的令牌递过来,是齐绍秦不离身的令牌:“四王爷说了,这东西便代表了他,见此令牌等于见他。” 元其还想说话,我拉住他,只淡淡的福了福,道:“那么,我便在此恭祝四王爷与萧七七小姐新婚快乐了。” “郡主……” 元其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我却笑着没说话。 那人又打量我片刻,这才朝我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郡主,你不能相信这个,你等着,属下现在就亲自回去……” “元其。”我打断他的话,安安静静的看向他,道,“这个是不是齐绍秦吩咐下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齐绍秦若是再在一起,殃及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旁人,那个令牌,我和你都知道,确实是齐绍秦的,是他不离身之物,兴许他现在受了控制,而控制他的人便只有淳贵妃,能拿到他身上东西的,也只有淳贵妃,方才那人定然是淳贵妃派来的,她是在警告我,明白了?” “可是王爷……”元其咬紧了牙关。 “齐绍秦……不会有事的,淳贵妃哪怕害尽天下人,这个时候都不会害齐绍秦,因为她无儿无女,自然是要靠着齐绍秦才能保证有今日的权势和地位。” 我将目光收回,唇瓣抿成了一道直线。 元其朝我单膝下跪,拱手道:“郡主,既然如此,那属下便随同你一道去渔阳,反正四王爷也是安排属下寸步不离的护着你的!属下不能这个时候丢下你,让你一人去渔阳!若是出了事,属下难辞其咎!” 我看向他,叹息了声,将他扶起来:“你不用跟着我,我这一路去渔阳,敢打赌,淳贵妃定然会在路上下杀手,这个时候,是除掉我的最佳时机。” 元其立即道:“若是这说的话,属下更不能离开了!郡主!你便同意了吧!属下跟着你不仅是四王爷安排的,还答应了素锦,绝不能食言!” 我怔了怔,点点头。 去渔阳,我并没有惊动原先停靠在姑苏城的官家船只,毕竟,我心里已然认定了,淳贵妃会对我下毒手,我再上那船舫,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与元其乔装打扮了一下,伪装成一对出行的兄妹,上了通往渔阳的商船,观察了一下船舱的方位,我和元其分别挑选了最靠近海面的厢房,若是有事,翻身落海,也是一条逃生的路。 商船在晌午时分出发,我安安静静的靠在厢房的床上,任由自己怎么努力压制都不能让自己不去想齐绍秦。 说实话,我很想他。 “小姐,喝点汤吧。” 元其敲门进来了,因为要隐藏身份,他连郡主都不叫了,只是这一声小姐,让我一愣,想起了素锦,鼻头有些微酸。 我接过汤碗,轻轻的抿了口:“可有发现船上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还不曾,不过等会在下一个港口还要停靠片刻,给船家添补一下物资,到时会上来不少的人,恐怕会有变。” 元其压低了声音。 我微微的颔首:“尽量注意些。” “是。” 元其应了声。 我将汤碗里的汤喝完了,看了眼外头,似乎不少人聚在一处谈话,元其转身出去问了一会儿,便回来急急忙忙的对我道:“小姐,我们那只停在姑苏城的船只起火了,烧的什么都没剩下,在上头守着船只的人都被烧死了,而且据说淳贵妃还派人到船上去清点人数,不知道为何大发了一顿脾气。” 我眯了眯眼,想来,我猜对了,淳贵妃会趁机对我下手,她以为我会上那艘船,便让人一把火给点了烧了,岂料我并没有上船,花了这么大力气,还将船上的人都烧死了,可清点人数之时却发现没有我,她能不大发雷霆吗? 我与元其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元其知道我的意思,淳贵妃发现我没有死,定然会将所有从姑苏城出去的船只都盯住,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入夜,商船在襄陵镇停靠,船家下船去拿些补给用品,从襄陵镇上来不少的人,我的厢房开了一扇窗户,能看到外头进来的人,我盯着新上船的人看着,在鱼贯而上的人群里,我的目光锁定了其中六人。 他们脚步异常的稳,船家不小心撞到他们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连动都没有动。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几人是有武功底子的,而且武功还不弱,一个噗通的商船,上来的应该基本都是经商之人,当然,也不是说商队之中不能有习武之人,但是这几人东张西望的,看起来是寻人的模样。 我心思急转,立即将包袱里所有用得上的必须的东西都藏入衣服里头,若是要逃跑,跑掉了也不能什么都没有,这样如何能活下去。 那几人似乎找船老大问了些什么问题,目光直勾勾的落到我厢房门口,我心里一紧,糟了,他们知道我的住处了。 元其进来了,我低声将我看到的想到的告诉他,元其立即道:“那我们现在要下船吗?” 我还没说话,外头已经传来尖叫声,推开窗子一看,方才那六个人已经挥刀见人就砍,大开杀戒,嘴里还喊着抢劫的口号。 呵,淳贵妃还真是狠! 为了杀我,刚才烧死了一船上的守卫,现在追到这里来,想来是让这些杀手假扮劫财的抢匪,在混乱中将我砍杀,这样到时候若是查起来,她便能很容易的脱开关系,毕竟商队在海上被劫被杀,那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之事。 嘭! 厢房的门瞬间被踹开,元其推了我一把:“走!” 我来不及想便从后方的窗子翻身跃了出去,元其一人帮我挡住了六人的进攻,那些人武功高强,一个元其再厉害也挡不了多久,我不能让他为我送命! 果然,其中一人突破元其的阻挡,提剑跟着我翻身跃出了窗子:“唐惜芜!我看你往哪里跑!得罪了我们主子,你还想活!拿命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请节哀 退无可退,身后是汪洋大海,长剑一剑刺入我的左肩,我捂着伤口,咬了咬牙,转身跳入大海里。 “郡主!” 元其追出来,亲眼看着我沉入海底,他怒吼了一声,将手里的剑嘭的一声顶开随即而来的六把钢刀,纵身一跃,也跳入了海里。 “怎么办?如今天色这么黑,我们要不要也下海?” “用不着,海水这么湍急,唐惜芜还中了一剑,哪怕她水性再好,估计也没有命活着!至于四王爷的那个暗卫,死不死的,也不碍事!” “一把火将这商船给烧了,将锅甩给劫财的那些盗匪!” “撤!” —— 我在海水里浮浮沉沉的,脑海里也闪过各种片段,有前世的,有今生的,可最终都转换成了齐绍秦的模样。 一个浪狠狠的打过来,将我卷着压下,我突然觉得我累了,前世今生,我都像个笑话一般的活着,哪怕今生如此的顽强挣扎也不过是比前世活的稍微的体面了些罢了,生死仍旧不受控制。 真的……累了。 那便闭眼休息休息吧,我心底有个声音是这么说的,然后,我便听了,放弃了在这蔚蓝的海水中挣扎着游上去的念头,若是能安然而沉稳的睡在大海深处,也终究是美事一桩,不是么? —— “惜芜!” 齐绍秦苏醒过来,已经是两日后,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有令人窒息的海水,他像是心底深处被挖了一个洞,莫名其妙的就被灌入了冷风,疼的四肢百骸都无力。 “王爷,你醒了?”在床边趴着的萧七七一怔,立即笑着朝外头跑去,“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随后淳贵妃和萧老国公,太守大人等等的一群人都进来了,还有三位异性王,阵仗十分的浩大。 “绍秦,你终于醒了,母妃担心了你两日都睡不着。” 淳贵妃连忙上前来,手里的帕子捂着鼻子抽噎了两声。 齐绍秦拧着眉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他薄唇轻轻的抿了抿,道:“母妃,你身体可是好了?” “有萧老国公送上的千年紫参,自然是好了。倒是你,为了个九曲灵芝,连命都不要了,可是要气死母妃?” 淳贵妃开始嘤嘤的哭。 齐绍秦拍拍她的肩膀道:“是儿臣不孝,令母妃担心了。” 萧老国公上前来道:“四王爷无碍便好,这两日,淳贵妃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了。” 两日? 齐绍秦两道剑眉倏然的拧紧,道:“已经两日了?本王昏迷了多久?” “两日两夜。”一旁的萧七七答道,“大夫说了,王爷您受伤严重,所以才昏迷了如此之久的。” 齐绍秦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日,耶律沪月本一同在宴会上的,可后来接到线报说金溪镇那边有西秦的细作和大厉的细作在倒卖火药,他连忙先行赶往金溪镇,便没有留下。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耶律沪月并不知道,也无法护着我,而他自己去了麦积山寻九曲灵芝,我身边只有一个元其,现在我并不在这里…… 齐绍秦一愣,赶紧问道:“惜芜在何处?” 淳贵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没说话,其余的人也都没有吭声。 “到底人在何处?九曲灵芝是否给了她?” 齐绍秦要起身,却因为刚醒来,精神气还不足,又倒了下去。 萧七七连忙上前扶着他,小心翼翼的道:“王爷,平懿郡主的婢女……没撑住,已经去了,还有……平懿郡主她……” “她怎么了?” 齐绍秦紧紧的盯着萧七七,俊脸一片的铁青。 萧七七不敢说话了,南阳王上前来道:“四王爷,你还是节哀吧,平懿郡主也是个福薄之人,她想着先行去渔阳城,便上了商船,可没想到商船遇上了劫匪,她落海身亡了。” “什么!” 齐绍秦一双黑眸跃上震惊之色。 淳贵妃叹息了声,拍拍手,有嬷嬷将一只绣花鞋拿了进来,淳贵妃道:“本宫接到消息之时,已经让人尽快赶去了,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整只商船都被烧了,船上包括船家在内,一共两百二十三人,全部死了,这只绣花鞋还是因为漂浮在海面上才毫发无损,本宫记得是唐惜芜的。” 齐绍秦咬紧了牙关,将绣鞋接过,道:“为何她坐了商船,为何她这个时候一人离开?母妃,可是你逼她的?” 淳贵妃一愣,似乎悲伤的道:“绍秦,你这什么话!母妃虽然不喜唐惜芜,但是也才死里逃生,哪里有心情去逼她!” “四王爷,你可不能冤枉了娘娘啊!” 萧老国公立即跪下,其余三位异姓王也连忙跪下:“四王爷,你可不能冤枉了娘娘啊!” 齐绍秦闭了闭眼,起身,大步绕过跪在他跟前的人,大步跑了出去,翻身上了马,策马奔了好久,冲到了襄陵镇。 这里已经处理完毕,只是被烧焦的船只还有些残骸还留在岸上,齐绍秦手里拿着那一只绣鞋,从马上下来,他愣愣的看向眼前一大片蔚蓝的大海,噗通的跪在地上,朝天怒吼:“惜芜!” “王爷!请节哀!” 身后的侍卫跟了过来,看着齐绍秦的模样,心疼的无法诉说。 齐绍秦将手里的绣鞋揣入怀中,飞身跳进海里,他不信,我就这么死了。 “王爷!” 身后的侍卫也一一的跟上前,跳进海里,要是齐绍秦出事了,他们也不用活着了,直接淹死得了。 —— 齐绍秦在这一片的海域找了半个月,可仍旧什么都没有找到,淳贵妃的丧报已经发回了京都,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平懿郡主搭乘的商船在海中遭遇了劫匪的侵袭,葬身大海。 齐绍秦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完全没有了生气也没有了朝气。 “王爷,皇上派人来催了,让您回京都去。” 侍卫今日接到的圣旨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份了,纵观整个大厉,也只有齐绍秦敢抗旨不从了。 耶律沪月收到消息,便急急忙忙的从金溪镇赶来,他在海边找到了颓然的齐绍秦,将他从沙地上拽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惜芜怎么会死!” 齐绍秦闭上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耶律沪月从没见过齐绍秦这么一副模样,即使他被敌军围困,命在旦夕,也不曾见到过他如此的模样。 “她不会死的,不是没有找到尸体吗?兴许是海水太急了,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然后被人救了罢了,她不会死的!” 耶律沪月怒视着他。 齐绍秦看向耶律沪月,良久才道:“本王也不信她死了。” “那就好,一日找不到她的尸首一日就不能断定她死了,你要振作起来!她还等着你去救她,明白了吗?” 耶律沪月咬紧了牙关,心里很是责备自己,若是他那日不是去了金溪镇,我身边就不会没有人。 齐绍秦闭了闭眼,吃力的点点头。 耶律沪月一字一句的道:“绍秦,信我的话,她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我知道。” 齐绍秦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握紧了拳头,他不会放弃的。 耶律沪月见齐绍秦的情绪似乎好了一点,他才问道:“绍秦,你有没有想过,这真的是被劫匪弄出来的吗?” 心里蓦然的一紧,齐绍秦拧眉望向他,道:“沪月,你什么意思?” 耶律沪月知道他关心则乱,现在肯定只是一心想着将我找到,不会有心思去想别的,他作为局外人,倒是看的清楚些,轻声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奴隶贩子 齐绍秦眯着眼看向耶律沪月,似乎在品味他话里的意思。 —— 再次醒来,我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可睁眼看了看四面八方,我发现我没死。 “你醒了啊?” 身旁的一个女子见我醒来,赶紧将我扶着起来,我觉得喉咙很干涸,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她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过来,我本能的就着她的水壶喝了一大口的水。 “这里是何处?” 我拧紧了眉头,有些吃惊。 女子将我扶着坐起来,靠在墙壁上,轻声道:“我们都是被奴隶贩子抓了的,这会儿正要到奴隶市场去呢。” 奴隶贩子? 奴隶市场? 我微微的一怔,想来是我落海了,不但没死,反而是被奴隶贩子给抓了。 “这是在马车上吗?” 我伸手摸了摸墙壁,静下来,我似乎能感觉到在动。 “想来应该是的。”女子在我身旁坐下,“我是被我爹卖给了牙婆子的,听说,等会先将我们带到市场上去看看有没有人买,若是没有再找办法。” 在大厉买卖奴隶不是没有,但是是经过官府的,眼下这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正规官府的买卖,想必是避开官府那些地下私下的买卖,若是这样的话,不会有人认得我,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到底还是不是在大厉的境地上。 “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城镇?” 我这真是才出虎穴又进了狼窝。 “咱们大厉的边陲小镇,兰曲镇。” 那女子的话如小虫子一般钻入我的耳朵,兰曲镇,已经是大厉与北越的交界处了,这里有这样不经过官府的奴隶买卖,确实不奇怪,也不令人震惊。 只是令人震惊的是,我竟然被奴隶贩子运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来了,想跑掉真是不容易,我只能将恐惧压抑着,静观其变。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外头的蓝色帘布被扯开,许久没有见到阳光,如今一看,反倒觉得刺眼了,我伸手覆在眼睛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 “下来下来。” 两个大汉将我和那女子叫下了马车。 我下来了,才看到了前方大大的黄土墙上绑着很多的奴隶,有男的的有女的,有老人还有孩子,不少的大户人家来这里挑丫头甚至是小妾,还有些长的好看的姑娘被青楼的婆子给买走去当花娘,这都是有的。 “张老板,这里又来了两个姑娘,长的还不错。” 两大汉将我和那女子推过去了。 “什么来历,搞清楚了没有?” 张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有伸手将我的手抓过来看了眼,才稍微的放心了一点。 “搞清楚了,都是农户家不要了的拿来换钱的,不会有别的问题。” 两大汉收了一共十两银子,转身高兴的走了。 张老板睨了我一眼,嘀咕了声:“长的模样倒像是千金小姐,可哪家千金小姐跟你似的手掌心皮肤这么粗糙,一看就是干过活儿的,想来也不是千金小姐。” 我一怔,在相府时,李柔将我送去邺城王家,我过的可不就是日日干重活的日子么,手掌心自然是粗糙的。 张老板又看向那女子,半晌才朝他的跟班道:“来人,将翠仙楼的老鸨叫来,不是说缺几个雏儿么?这两个年岁不大,想必……” “我不是,我嫁过人了。” 突然,我开口说的对话将张老板吓了一跳。 张老板眯着眼看我,道:“你嫁过人了?” 我点点头,在他要说话之前,我开口道:“若是你信我,不用将我卖掉,我也能帮你赚钱,如何?” 那女子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的道:“这张老板可不是善茬,你不要胡来啊,还不如卖到翠仙楼,虽然是个烟花之地,但是好歹吃的饱饭……” 我摇摇头,朝张老板道:“你买卖人口,不也是为了赚银子么?脏钱赚的多了,日后死了都无颜见列祖列宗,何不有机会也赚些干净的?” 跟班扬起手就要给我一个耳光,张老板呵斥住,他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事都做过,杀人放火,烧杀抢夺,可以说无恶不作,买卖几个奴隶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有些好奇,我一个如今年纪的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胆量跟他这么说话? 张老板走到我跟前,勾唇笑道:“在下张宋江,敢问姑娘的名字?” “唐惜芜。” 我淡淡的道,我并不认为他听过我的名字,这样的边陲小镇,我这个小庶女哪怕是与齐绍秦在一起后名声大噪,也不至于传到这里来,齐绍秦的名字众人皆知,不代表我也有这样的能力。 果然,张宋江琢磨了一下我的名字,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只道了声:“倒是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想来你父母也是读过书的人,何以将你卖掉?” “我并不是被卖掉的,而是随着商船掉落了海里,醒来便被抓到此处,沦落成了奴隶。” 这话,听在张宋江的耳朵里,令他稍稍的蹙了眉。 半晌,他盯着我道:“你是哪里人?” “京都人。” 我与他对视片刻,他笑道:“你怎么不说你是皇后娘娘呢?小丫头,骗我,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就是知道我哪怕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既然如此,我便随意真假参半的说说便是了。 “你若不信,我说再多也无益,你也不感兴趣,不然说说你感兴趣的吧。” 我一副坦然的模样让张宋江看着心里有几分佩服。 沉默了片刻,张宋江亲自给我松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跟着他到一旁的草庐坐下,他让跟班给我沏茶,我喝了一口茶才道:“你想要赚的不过是银子,那这边陲的小镇最缺乏的是什么,你便卖什么就是了。” 顿了顿,我打量他一番,道:“方才我看了一下,这小镇的人似乎都显得面黄肌瘦的,感觉是极度的缺乏营养,你可否告诉我是为何?” 张宋江想了想,沉声道:“我们这个小镇最缺的就是水,一滴水比一两黄金还要昂贵,常常要走几百里的路去最近的苍梧镇去买水,贵的要命,朝廷拨款修缮水利,可那些钱早就被贪官污吏给吞了,买卖奴隶是最方便最赚钱的路子。” 我浅浅的笑了:“你确定吗?一路看去,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人,这里穷成这副模样,随随便便的抓一个都能当奴隶给卖了,可这样的奴隶,哪怕是你卖了,又能赚到多少两的银子?方才那两壮汉,将我和另一个姑娘卖给你,不过十两银子已经高兴的笑不拢嘴了,可想而知,这十两银子已经是巨款了,是么?” 张宋江脸色一沉,道:“那自然是的,十两银子还不多,那……” 我打断他的话,道:“可十两银子,够买多少的水?” 这…… 张宋江噎住了,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我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面,压低声音回答道:“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但是以你们这里的情况来说,买一杯水都不够,你算算你今日还得卖多少个奴隶才能再赚这十两银子,然后足够你去买水?” 张宋江拧紧了眉头,连忙道:“若是你有办法,我保证,在这里无人敢欺负你!我张宋江定然至死都护你周全!” 我的嘴角一点点的上扬,想来已经唬住他了,这样的话,便暂时用不着考虑他会将我卖掉,我一字一句的道:“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我可以保证每日至少帮你赚一百两银子,只是你要全部听我的,如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找水源 张宋江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审视着我说的话到底可信度有几层,我也不催他,只要他动心,那就好办很多。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一次,不过,你可不要想耍什么花招。” 张宋江的话让我稍微的将心放下了些,不管怎么样,现在好歹暂时不会被卖掉。 “我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招,只不过想着活命而已。” 我的话让张宋江又沉默了片刻。 正好,那翠仙楼的老鸨,人称荷花妈妈,这会儿穿着一身的红裙子,摇着手里的骨扇来了,我看了一眼,这女人大约三十五左右,那一身的脂粉气很重,手腕上戴了成串的玉镯,只是水头一般。 “张老板,你说的的雏儿在何处?” 荷花妈妈四周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张老板指了指那边的那个女子:“就她,七两银子,明码标价。” “哟,一个就七两啊?”荷花妈妈绕着那女子走了一圈,手里的骨扇碰碰她的胸又碰碰她的臀部,转过头,视线仍旧在我的身上,笑道,“那这个呢,怎么卖?” “不卖。”张宋江喝了一碗茶,“别看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这个时候有就不错了,你们翠仙楼已经多久没有找到雏儿给那些王孙公子哥享用了,生意都跑到寻芳阁去了吧?” 荷花妈妈脸色一沉,从腰间将二十两银子拍在桌上,指了指我道:“这个我也要了,给你二十两知足吧,西边的董平,老娘才给了十五两呢,人家给我三个。” 张宋江拧紧了眉头,二十两银子对他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可他又想着要是我真的能给他一天赚到一百两,那不是赚翻了吗,到时候去买水什么的也不慌了。 只是……真的能赚到吗? 张宋江忍不住看我,可我却只淡淡的品着杯子里的茶水。 说真的,这茶水很劣质,有股霉变的味道,不过依照这里如此缺水的情况下,张宋江还能给茶水我喝,已经很仁至义尽,我自然不会挑剔,当然,也没有机会给我挑剔。 张宋江还没说话,一旁有个男人冲了过来:“哥,二十两啊!你还犹豫什么!卖了卖了,荷花妈妈,你快领走!” 来人是张宋江他弟弟张宋智。 荷花妈妈咯咯咯的一笑,刚想拽我起来,张宋江立即道:“我说了,这个丫头不卖!” 张宋智一愣,怒了:“哥,怎么不卖?难不成你看上这个丫头了?”顿了顿,他上下打量了我片刻,道,“虽说这小丫头长的不错,但是二十两啊,要卖几个才能赚回来啊?而且还要去苍梧镇买水,听说水价又翻倍了!” “快点啊,到底卖不卖,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收人呢!”荷花妈妈不耐烦了。 “卖卖卖!” 张宋智赶紧要拿钱,张宋江一把推开他,将我抓到身后,冷着脸道:“这里我做主,说了,这个丫头不卖!” “大哥!你疯了!” 张宋智被气的半死,却又没有办法。 荷花妈妈哼了声,将二十两的银子收回了,只给了七两:“既然这样,那就不跟你废话了,七两,那个给我带走了。” “是。” 那个跟我一同被送到这里来的女子被荷花妈妈的人带走了,我眯了眯眼,看着她的模样像是还挺搞笑的。 荷花妈妈一走,张宋智立即朝张宋江怒喝:“大哥!等把钱赚够了,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何必……” “你不懂!这丫头说了,能给我一日赚至少一百两的银子,我怎么总得试试看!”张宋江将他推开,看向我,“如何赚,什么时候能开始?” 我淡淡的道:“你带到你们附近的山头上去看看。” 张宋江立即招呼了五个大汉跟着我,张宋智显然不信我,只是也跟在后头。 我慢慢的走着,在这座穷困潦倒的边陲小镇,最缺的就是水,既然朝廷拨款下来原来是要修缮水利的,想必这里不是真的缺水,而是找不到水源又穷根本无人开发,那便造成了地下有水可地上也无水可用的现象。 前世,我与齐锦帧在北越被困,曾经我随他去找过水源,有个曾经做过北越皇朝的大巫师曾经告诉过我很多技巧,今日倒是用得上。 记得他是这么说的——要想找地下水首先要观山势,在高山地区,地下水的主要来源是自然储存的水源。 也就是在平时下雨的时候渗入地下而储存起来的水。 然而,这样的地方是有特征的,比如顶部环形的山势,那么在这山下或半山腰必然会有泉水溢出,当然,在遇到大旱时也会流量变小或干涸。 如果,那个地方还有一丝丝的流水或者潮湿,就有办法让储存在山里的水从里面流出来。 我在这座山走走看看,有时候还蹲在地上捏了捏泥土,张宋江显得很紧张,却不敢打扰我,张宋智倒是嗤了好几次,要不是被拦住,估计要上来揍我了。 走了两个时辰,若不是张宋江还有些耐心,想来,我早就被那张宋智给烦死了。 “在这里建一个炭窑。” 我指了指一出山坳。 前世,我曾经见过山里人烧炭时在在新建的炭窑旁边总会有水流出来。 大巫师告诉过我,那是因为因为烧炭时,炭窑产生大量的热,因而就会吸收周围大量的水变成水蒸气,它在不断地吸收和蒸发,因此在地里面的水就形成了流向状态,渐渐地就疏通了眼前的通道,所以里面的水就流出来了。 北越的巫师求雨很多时候就是用的这样的法子。 张宋江虽然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可仍旧让人快速的在这里搭建起了炭窑,接连七日,这炭窑都在这里烧的很旺。 不过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张宋智好几次都想将我给卖了,但是张宋江信我,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有跟他说我这么做的用意,可他就是信我。 这点,我倒是幸运的。 已经是第八日。 “老大!老大!有水!” 突然,旁边一个兄弟激动的叫了起来,刚去打了两只山鸡回来烤着吃的张宋江一愣,将手里的东西扔了,赶紧跑过去,一看,顿时惊呆在原地。 我也跟过去看了一眼,那汩汩的地下水在往外流,我知道这地下水不过是长年累月的雨水落下而储存在此的,所以哪怕是流掉一滴也是可惜的,我赶紧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东西来装啊,这可是银子!” 张宋江听了我的话,立即反应过来我说的每日能让他赚上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意思了,他赶紧让兄弟们将各种水缸抬着来装水。 这一处的地下水,足足装了八个大水缸才装完,张松江留下五缸水备用,一缸拿来给兄弟们一人一小桶去洗澡,剩下的两缸水拿到市集上去卖,一小桶卖十两银子,很快到最后,一共买了二百三十两的银子。 张宋江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看着我,激动的道:“姑娘,你真是神啊!你如何知道那里有水!” 我只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稍微知道如何看看山势罢了。” “真是神了!” 张宋江兴奋赶紧将那些银子抱回去,想了想,又拿出五十两给我。 我一怔,他立即道:“姑娘,你定然不是什么农户家卖掉的孩子,你放心,你帮了我,我这人无恶不作,但是有一点是好的,从来不愧对帮了我的人!你再帮我寻几处水源,赚够了五百两我便随你一道去京都!” 蓦然的,我心里一喜,这么说,我能回去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巫师 “惜芜在此谢过张大哥。” 我朝他福了福,张宋江豪气的挥了挥手,转身出去与兄弟们吃喝一顿,门开之际,我看到张宋智朝我投来一个恶毒的眼神,我眉心微蹙,这种眼神,我熟悉的很。 以往的李柔,唐惜惜,现在的淳贵妃,看我的眼神跟张宋智看我的眼神完全一样。 这人原本就不待见我,这会儿看到张宋江直接把五十两银子给了我,更是不满意了。 我下意识的拦住往外走的张宋江,忍不住小声的提醒道:“张大哥,你弟弟……似乎意见不小,不是我要挑拨离间,而是……” “放心吧,他对谁都有意见,不用管他。” 张宋江没将这个放在心上,大步的走了出去,张宋智去买了不少的酒和肉回来,一群大汉吃的欢天喜地。 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总觉得很是不安。 以这几日的了解来看,张宋智不是个能观大局的人,而且为人小气容易钻牛角尖,最重要的是多疑。 可这样的人,今日却买了那么多的酒肉回来分给大伙儿吃,这有点不对。 我落海又被奴隶贩子抓走之后,身上所有值钱的都被搜走了,倒是那一把匕首仍旧在,似乎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作用,便没有拿走。 如今,我一人在房中,将匕首拿了出来在衣服中藏好,又将张宋江给我的五十两分成五个小袋子,分别系在身上好几个地方,哪怕丢了一个小袋子,我还有别的可以当做盘缠。 入夜,我心里总是防着出事,索性便没有睡。 咣当。 外头的人喝酒的声儿都减弱了,似乎一个个喝醉了都倒下了,我将门轻轻的开了一点点的缝隙,我能看到原本也是趴在桌上的张宋智起身了,他没有醉! 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张宋智吹了一记口哨,外头便闯进来的十几二十个人,张宋智一声令下,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包括张宋江在内的所有醉倒的人全部被一刀砍了头。 我浑身都冷了,立即起身,小心翼翼的从窗口处翻着跑了出去。 “不好!那丫头跑了!追!” “快!那丫头刚才肯定装睡!她什么都看到!” “抓住她!” 我身后追着多少人,我根本不知道,也不敢回头去数,只知道拼命的往外头跑,如今天色黑,前几日日日上山找水源,我倒是熟悉了这最近的山路,我便跑了上山,趁着他们还没追上来,我在地上做了好几个简易的陷阱,哪怕弄不死他们也摔个残废! “齐绍秦的女人,倒是个厉害的。” 突然,头顶上传来了声音。 我一怔,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竟然有人认出我的身份。 “是水?” 我抬头,一个男子悠然自得的坐在树上,身上穿着火红色的长袍,手中晃着酒壶,一副顽劣公子哥儿的模样。 夜色太沉,我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只是他身上的火红色长袍分外扎眼,这座边陲小镇,兰曲镇与北越的城池接壤,只有一座山林相隔。 山林之左是大厉,山林之右是北越。 边界处重兵把守,是二王爷的兵,齐绍秦的人并不涉及到这里,可齐绍秦大名鼎鼎,知道的人多不奇怪,只是一眼便认出我的,那人定然是很了解齐绍秦的。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北越的大巫师凤天择便是常常红袍在身,习惯夜间在山林行走,此人孤僻乖戾,行事诡异,不按常理出牌,前世,可是弄得齐锦帧焦头烂额,幸好,最终还是将他收拾了,不然,齐锦帧的皇位坐着都深感危险。 而且,重要的是,有传闻到,凤天择心系完颜柔嘉。 我心里一紧,若此人真的就是凤天择,那…… “有人来了。” 正在心里想着,他提醒了我一句。 我侧身一看,退后了几步,张宋智带着人已经追上来了,见我站在这里,并没有看到树上的人,他哼了声道:“死丫头!老子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我抿了抿唇,等着他继续过来,这样便能触动我地上设置的机关,伤不到性命,但是好歹也能让他们追击的行动力减缓。 “你竟然杀了你的哥哥!” 我的话让张宋智仰头哈哈的大笑,他嗤了声道:“哼,他早就该死了,你这死丫头,现在就给他陪葬去吧!哦,不对,那五十两银子你交出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你别过来!” 我故意的大喊,要的就是他们上前来。 张宋智大吼了声:“上!” 瞬间,一群大汉冲了过来,只是到我跟前还有一点距离,嘭的一声,踩到了地上的陷阱,咣当的一声,一半的人都掉进了坑里。 剩下的一愣,不敢前进了,纷纷看想张宋智,等待他的发号施令。 我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少了一半的人,但是还有一半,我剩下的第二个机关陷阱也不知道能弄倒多少人。 “等等!我们看看有没有机关再走!” 张宋智得了提醒,连忙后退。 我正要虚张声势,树上的男人已经笑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陷阱,你们就怕成这副模样了,真是没用。” 没想到树上还有个人。 张宋智这会儿吓得立即怂了。 男人再次爽朗的笑道:“前面还剩下一道陷阱,你们只要绕过去便是了,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单手就擒住她了,你们还那么费劲儿,是不是男人?” 我顿时心里就有打人的冲动,这混蛋是故意来祸害我的吗? 眉心倏然的拧紧,我抬头看向他,孤注一掷的道:“凤天择,是不是你?” 嗯? 凤天择倒是显得有几分惊讶,片刻,他从树上跃下,站在我跟前,前世,我只见过他一次,是在齐锦帧登基大典的时候,他代表北越来庆祝大厉新皇登基,可我认得他,因为他额边有一道月牙形的伤疤,很明显。 虽然有这样的伤疤,可却丝毫不会掩盖住他的样貌,齐锦帧曾笑着说过,若凤天择是个女子,估计北越第一美人的头衔便是他了。 “凤天择!” 我拧紧了眉头,盯着他。 凤天择拍拍手,叹息了声:“真厉害,你居然认识我,怎么,齐绍秦难道跟你说过我吗?” “没有。”我眯了眯眼,想起那个他与完颜柔嘉之间的传闻,我摸不透现在他对我到底是敌是友。 凤天择勾了勾唇,朝我道:“你可知道,你们大厉的皇帝已经出了讣告,告诉你们整个大厉,平懿郡主落海身亡,哦,还有,四王爷齐绍秦择日要迎娶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啧啧,没想到,你不但没死,还活的好好的,真是可惜了。” 我愣了愣,心里像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齐绍秦……终究还是要与萧七七成亲了? “还有,我听说,你的封地,淳贵妃已经上奏你们大厉皇帝,让苏妙戈暂时接管,苏妙戈和靖王世子已经去渔阳了呢,想来算算日子,也快要到了。”凤天择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看看,说爱你的男人,一转眼就要娶别人了,给你的封地,一转眼又给别人了,你说你还有什么呢?” 我抿了抿唇,冷冷的道:“不用你管,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不要给我添乱就好!” “哈哈哈。”凤天择夸张的仰头大笑,吓得张宋智那些人根本不敢动,他朝我眨了眨眼睛道,“无仇无怨?亏你说的出口。” 我眯了眯眼,盯着他,没说话,凤天择突然指了指虎视眈眈的张宋智那群人,然后对我道:“现在两条路,要么,跟我回北越,要么,被他们……弄死。选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凤天择 我眉头紧紧的拧起,冷哼了声道:“跟你回北越有什么好处?你要是也要我的命的话,那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凤天择靠近了我,邪魅的笑道:“要你的命倒是还不至于,我就是想看看齐绍秦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心里陡然的一颤,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是说他要娶萧七七了?这自然是代表我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地位了。” “呵,那倒是不一定,齐绍秦此人老谋深算的很,愿意去萧七七,恐怕不过是个幌子,我自然要试探试探了,怎么,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吗?” 凤天择手指卷住我的发丝,那双凤眸在上下打量着我。 我没吭声,一直在计较着他的话,不管他是否有威胁,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是一个人,而那边虎视眈眈的张宋智有十几二十人,我哪怕是陷阱设置的再完美也不可能全部都挡住。 “好,既然这样,我跟你回北越。” 路上我找机会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凤天择朝我眨了眨眼睛,伸手放在唇边吹了一记口哨,山林深处一匹汗血宝马狂奔了出来,凤天择单手揽住我的腰翻身上马:“驾!” “跑了!要跑了!追!” “小心陷阱!” “追!” 张宋智带着人追来,可凤天择的马儿速度太快了,不到片刻就将他们甩掉了,而且凤天择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山路,一下子就跑的没影儿了。 前方是一大片的一人高的草原,凤天择的马儿慢慢悠悠的停下来,抬头看了眼天上皎洁的圆月,淡淡的笑道:“大厉物质富饶,连那轮月亮都显得要亮堂许多。” 我不习惯和一个陌生的那人靠的如此近:“现在要去哪里?如果不走的话,我要下马。” “急什么,这么美的夜景,再看几眼,多好。” 凤天择松开缰绳,让马儿在草地上走着。 我可没有心思欣赏夜景,可又不能这个时候惹恼了他,只能保持沉默和警惕。 “你喜欢齐绍秦什么,那张脸?还是他的权势地位?” 凤天择突然凑过来问我,气息喷洒在我的耳朵上,痒的我难受。 我用肩膀往后撞了一下,将他撞开点,循着空隙翻身跳下马,背对着他,道:“喜欢他便是喜欢他,哪里还能分出喜欢他什么,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接受他的全部吗?” “那你真的接受了他的全部了?” 凤天择没有下马,反而是悠闲的仰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盯着头顶那一轮的月亮,我倒是想趁着他不注意跑了,可他这马儿速度飞快,估计我跑不出两步,他便能追上。 我在前面的小溪边找了块干净平滑的石头坐下,将鞋袜都脱了,放在水中泡着,这溪水凉凉的,很是舒服。 “关你什么事?” 我的话竟然让凤天择笑了,他翻身下马走到我跟前坐着,道:“你倒是奇怪,这么大半夜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跟着一个北越的人,你也不知道害怕?” 有什么好怕? 前世经历过的事情,足够让我胆子比水缸还大了。 充其量不过是个死罢了,若是凤天择真的想要我的命,我在他手里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若是他不想杀我,哪怕是我将脖子洗净了递过去,他也懒得动手。 只不过,这话我自然不会说,我又不笨,这么说不是自讨苦吃么? “我挺害怕的。装着不怕而已。”我弯腰按摩着自己的小腿,这些日子去找水源走了太多的路,脚底都要磨损了。 凤天择嗤了声,将挂在马儿身上的酒壶取下,仰头喝了一口,才又道:“真不老实,看来,回了北越,我得给你喂一点毒药,让你肠穿肚烂,不然你都不跟我说真话。” 我拧了拧眉头,看向他,道:“我与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对我?要我死,总得给个理由吧?” “要你死,还能有理由?”凤天择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笑声在草原上传出去很远很远。 我收回了视线,看着眼前的溪水,不知为何,我竟然想起了在大厉与南疆交战时,我从河里游过去,遇上齐绍秦,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如此巧合,真是不敢相信。 “想什么?”凤天择又开口。 我没说话,只仍旧泡着脚想着齐绍秦。 凤天择不爽的哼了声,起身,走到我跟前,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逼着我与他对视,恶狠狠的道:“你这么无视我,是谁给你的胆子,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我与他四目相对,片刻,我脱口而出的问道:“你喜欢完颜柔嘉吗?” “……” 凤天择一怔,没想到我竟然问到这个,他本能的甩开我,我被他的动作惯性的推倒,摔在地上,他想要伸手扶我,却又冷冷的将伸出来的手收了回去,背对着我:“谁告诉你的!” 我抿了抿唇,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盯着他的背部道:“听说的而已,你若是不愿说,便当我没有问过。” “可你明明问过了。” 凤天择回头,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我并不知道这不能问,而且确实是听说的,是前世听说的。 叹息了声,我朝他福了福道:“对不起。” “……” 凤天择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哼了声,又背过身去,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竭力的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生气。 我悄悄的将脚擦干净,将鞋穿好了,这个时候,凤天择背对着我,马儿在我这一边,若是我能翻身上马,策马奔驰的离开,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才这么想着,凤天择就已经转过来了,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眯着眼倒是一步步上前,逼近我:“唐惜芜,完颜柔嘉到底在哪里?” 已经死了。 我心里这么说的,可我不敢说出来。 “真抱歉,我不知道。” 我捏紧了袖中的匕首,人都说为爱痴狂的人没有理智可言,这位北越的大巫师,越境而来,绑我是为了针对齐绍秦,想来如果不是两国之间的问题,必然就是因为完颜柔嘉了,我自然是要小心些的。 “你不知道?呵,我得到可靠的情报,说她最后是跟你在一起的。”凤天择死死的盯着我,一刻也不放松。 “那你可得到情报,是她带人来杀我,可我命大跑掉了,而她下落不明?” 我的话半真半假,只希望能绕过去。 凤天择抿着薄唇,半晌哼了声:“她死了,我知道。” 我心里一惊,哪怕是到了现在,很多人都只是说完颜柔嘉失踪了,可死了这件事很少人敢这么说,凤天择是知道了什么吗? “她来大厉的时候,托人到北越找过我,让我给她做了一种蛊,通心蛊,一只她带着,一只在我手里,何为通心,便是只要携蛊的主人出了性命危险,那么另一只蛊便会跟着死亡,我手里的那一只蛊,早就死了。” 凤天择的话让我一时间摸不透要怎么说,便安静的保持沉默。 “我这次潜入大厉境内,确实是想要找齐绍秦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生怕被你们大厉的守城将士给看到,我只夜间行走,休息也是在山林里,倒是没想到碰到了你,还看了一出你逃生的好戏。” 凤天择将那只死了的蛊虫拿了出来,我看了一眼,这是什么虫子我都没有见过,只觉得上头的花纹颜色很是鲜艳。 我无话可说,只能赞叹几声敷衍过去,时刻找机会上马逃走:“真厉害,不愧是北越的大巫师。” 凤天择突然伸手,快如闪电,嗖嗖,他手掌捏住我的颈脖,迫使我将嘴张开,给我喂了一颗药。 第三百八十章 孔雀翎 “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吞了一颗药,那感觉凉凉的,就这么滑入了我的腹部,然后无声无息的像是溶解了似的,慢慢的发热。 凤天择勾了勾唇,道:“是我配置的一种药,七虫七花情毒,只要动情就会触动体内的毒,若是没有解药,三个时辰,便能肠穿肚烂而死。” “要我死一刀不就解决了,还要我肠穿肚烂三个时辰才死,你果然跟完颜柔嘉是绝配,一人的恶毒。” 我淡淡的看着他,这会儿倒是不怕他真的弄死我,若是他真的想要我的命,根本不会跟我玩心眼儿。 凤天择眯了眯眼,手指捏住我的下颚,冷哼了声:“你不要嘴硬,哪怕你不认账,我也知道她的死跟你有关系!” “所以呢?你要为她报仇吗?”我冷冷的一把将他捏着我下巴的手给打开,揶揄的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完颜柔嘉是什么人,什么性子,我想你清楚明白的很,你不用装糊涂把她想象成多善良的仙女,我只跟你说一句话,她死,那是她活该!” “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凤天择一把捏住我的喉咙,力道收紧。 我闭上眼根本不反抗,嗤了声道:“要杀我,麻烦你就快点,不然我怕我会弄死了你。” 凤天择眼睛一眯,倒是松了手,冷哼着道:“唐惜芜,你少给我嚣张,等等我就看看你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 话落,凤天择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提溜着再次跃上马背,策马朝林中深处跑去。 —— “惜芜!” 这两个月来,齐绍秦一直在重复的做这个梦,梦里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我一个人如一片凋零的叶片一般无声无息的飘在汪洋大海里,然后一个巨浪打来,我便沉了,再也看不到我的踪迹。 “王爷?你没事吧?” 守夜的侍卫匆匆进来,这会儿才四更天,自家主子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了。 齐绍秦靠在床边,喝了杯热茶,两额边瑟瑟的发疼,他伸手抵在额头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点:“无妨,阿音那边有没有消息?” 侍卫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还是没有消息,平懿郡主找不到,元其也找不到。” 这消息,齐绍秦都不知道听了几遍了,可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心里很凉。 惜芜,你到底在哪里? 齐绍秦闭了闭眼,心里很疼。 夜不能寐,齐绍秦还是起身,将外套披在身上,侍卫连忙道:“王爷,这才四更天,你不休息休息了吗?” “无妨,本王睡不着。”齐绍秦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头顶上那一轮圆月透亮明晰,不是中秋却如中秋日一般圆的完美,只是,在他看来,缺了一人,怎么都难看。 “阿音什么时候回来?” 齐绍秦拧了拧眉头,心思烦躁。 “回王爷的话,阿音要明日中午才能回来。” 侍卫立即上前道。 “绍秦。” 耶律沪月能自由的出入齐绍秦的住处,这会儿他披着披风戴着兜帽,显得隐秘的很,他匆匆从后门走了进来。 齐绍秦转过身来,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耶律沪月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齐绍秦挥了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下,耶律沪月上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让我去查那日船上的事,所有人都死了这没错,不过有一个孩子,七岁。 那船停靠在岸边的时候,他贪玩儿溜下船去了,他没死,只是被吓坏了,一直躲着,今日也是碰巧了见着他被一群乞丐欺负,我去救下才听他哭着胡言乱语中提起了那日的事” “在何处?”齐绍秦眉头紧蹙。 耶律沪月侧头道:“进来吧。” 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怯生生的走了进来,齐绍秦朝他招招手,在他跟前蹲下,道:“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抬头看了耶律沪月一眼,耶律沪月朝他微微的点点头,他才小声的道:“以前阿爹阿娘唤我堇笙。” 齐绍秦拍拍他的头道:“那你那日在船下看到什么了,可否告诉我?” 小男孩抿了抿唇道:“若是我告诉你了,你会杀了我吗?我阿爹阿娘会回来吗?” 沉默了片刻,齐绍秦道:“本王不会杀了你,但是你阿爹阿娘也回不来了,不过本王答应你,日后你便跟着本王,定然会让你吃饱喝足,不受欺负,如何?” 小男孩想来是这段日子被人欺负怕了,这会儿听齐绍秦这么一说,又见耶律沪月也温和,便点点头。 待小男孩情绪稍微的稳定些,齐绍秦拉着他到一旁坐下,道:“那日的情况,你看到什么了?都一一与本王说来,不许隐瞒,说好了,就让厨子给你炖牛肉腱子面吃。” 小男孩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道:“那日,我贪玩儿,自己溜下船去了,想着去买一串糖葫芦吃就走远了点儿,有三人来向我问路就是问我们那船停靠在何处,我就指了指,他们便去了,可是其中有一个掉了东西,我捡起来追上去,可他们脚程太快了,我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上船去了,我就想着等他们下来的时候给他们,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船上就出事了?”齐绍秦帮小男孩接了话。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齐绍秦眯了眯眼,又问道:“那船是即刻就烧起来了?” “不是的,是那几个人上去了之后,又来了几人,然后就开始拔刀杀人,等一船的人都死光了,才一把火将船给烧了的。” 小男孩回想起那日的事情还浑身发抖,耶律沪月上前将他拥进怀里,轻柔的劝慰着。 齐绍秦突然问道:“那日你捡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可还在你身上?” “在。” 小男孩将贴身藏着的,他拿了出来。 齐绍秦和耶律沪月看了一眼,就蹙了眉头,耶律沪月拿了起来:“这不是萧老国公府上有名的孔雀翎吗?” 齐绍秦点点头,拿过来仔细的端详,当年萧老国公随着先帝东征西伐,就是以武器孔雀翎闻名于世,萧家这么多年偏安一隅,不理政事,但是威望还是很高,也是得益于有这样的孔雀翎当后盾。 孔雀翎是用孔雀的尾羽加玄铁淬炼的毒镖制成的,如今世上用孔雀翎的只有萧老国公的人! 齐绍秦眼睛一点点的眯起,心头的火蹭的燃了起来,耶律沪月知道他怒了,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绍秦,此事不可鲁莽,萧老国公为人一直谨慎,也与惜芜无仇无怨,断然不会出动到孔雀翎要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只是若是有人命令他的,那便不一样了,如果此事只收拾一个萧老国公,根本没有意义。” “你是指淳母妃?”齐绍秦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孔雀翎,一脸的怒容。 耶律沪月点点头,轻声道:“只要你能狠下心,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这样,才能为惜芜讨回公道!” —— “这里是什么地方?” 凤天择将我带到一个地下的水牢里,一路过去,关着的都是清一色被折磨的像是皮包骨一样的罪犯。 “怎么,你怕了?” 凤天择笑了,仿佛见我露出一点的惊恐是他最得意的事。 我看了一眼,那些被困在此处嗷嗷叫的人见到我和凤天择都露出了渴求的目光。 凤天择凑近我,在我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道,这些人为何在此?” 我没说话,只心里紧紧的防备着。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冒名顶替 “这些人中,有西秦的,有南疆的,有大厉的,也有各个大厉边陲小国的,都是细作,哦,不对,应该说,都是被齐绍秦的人查出来的细作。” 凤天择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见我愣住了,他就显得尤为的高兴:“这些细作本来是要被齐绍秦关着处死的,不过你们大厉那二王爷是个没用的,愣是以为自己有能力,便要求将这些细作交给他,他来审问,可他估计没什么本事,问不出来,便将人关到这里来了。” 我抿了抿唇,这里竟然是二王爷在兰曲镇设置的水牢,可这水牢为何没有重兵把守? “好奇为何没有人守着?”凤天择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笑道,“就说你们那二王爷就是个没有用的,大厉要不是有个齐绍秦,早就分崩离析了,这水牢他以为牢固的很,平日根本不设防,谁都能大摇大摆的进来,当然了,这些罪犯暂时还出不去,毕竟都喂了药的。” 我竟然在心中生出了几分的悲戚,这二王爷竟然糊涂至此,哪怕这些人出不去,可这本来就与北越接壤,难保不会有北越的人潜入! “这里头一共有一百零八人,所有都恨齐绍秦恨的要命呢!你说,我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齐绍秦心尖儿上的人儿,你说他们会如何对待你?” 凤天择手指绕着我的发丝轻轻的拉扯,笑容险恶。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向他:“你让我吃了毒药,现在还将我带到此处,你到底是何居心?” “没什么,你若是好好的承认了你与完颜柔嘉的死有关,我便放过你,如何?” 凤天择与我对视着,他没想到会在兰曲镇的林中碰上我,可既然碰上了,完颜柔嘉的事,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更不会介意用任何的肮脏的手段。 我冷冷的一笑道:“我若是承认了,你还能放过我?凤天择,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还是当我是个白痴呢?” 凤天择扯着我发丝的手一紧,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便也是怪不得我了,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的,而且齐绍秦早就以为你死了,要娶萧七七了,在这里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没说话。 凤天择将我往前一推,我跌进了水牢里,他朝那些盯着我的罪犯道:“你们好好的看看,这女人可是齐绍秦心里的挚爱,现在我送给你们,你们爱怎么玩儿便怎么玩儿!” 说着,凤天择冷冷的注视我一眼,拂袖大步离开。 水牢里的水到腰部,我连忙站稳了脚步,一步步的往后退,那些罪犯一听凤天择的话,都纷纷的瞪视着我朝我凶神恶煞的扑过来。 我不能坐以待毙! “你们想不想出去!” 我立即开口大声道。 “你能有办法?” “不要信她,齐绍秦的女人!狡猾的很!” “对!弄死她!老子弄不死齐绍秦,但是弄死他的女人还是可以的!” 说着,那些人又朝我扑过来。 我背部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道:“你们是不是都没有脑子?齐绍秦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他岂能为一个女子动心,如今他马上就要大婚了,娶的可是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若我是他的挚爱,我现在能在这里吗?你们不要被人蒙蔽了!” 听了我的话,那些罪犯纷纷皱了眉头暂时停住脚步。 我赶紧又开口道:“方才那人是北越的大巫师凤天择,我是北越的圣巫女云鸳歌!” 虽然我不大了解凤天择,但是我也知道,凤天择这位北越的大巫师与北越的圣巫女云鸳歌是死对头,两人隶属两个巫师流派,在北越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凤天择是帮北越的大皇子一派,而云鸳歌是帮北越七皇子一派,争的头破血流,常常在市集上两派的人互看不对眼就能大打出手,连北越的皇帝都深感头疼。 我搬出这个身份来,这些身为细作的人自然是知道云鸳歌的,一时间愣住,一般来说,没有人敢动巫师,不然巫师随随便便的弄一个蛊,不仅你要死,你的族人全部都得死。 这些人一时间就愣住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我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是被凤天择设计了,才会落到这里来,你们要是不对我无礼,我答应救你们出去,你们身上的毒,我也会解!” 说的这话戳中了他们的心窝子,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里待着,人都要疯了,谁不渴望着出去?再说了,一旦出去了,他们还能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送回去,那一样能升官发财! 果然,有人就朝我道:“这话谁不会说!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云鸳歌?哪怕你是,若是你等会就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翻脸不认账?”我淡淡的笑了,这个时候我越表现的淡定和坦然就越会容易让他们觉得我是云鸳歌,因为只有云鸳歌才有这样的本事。 他们开始低声的交流讨论,。 我又开口道:“诸位,你们不信我是云鸳歌不重要,但是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信我,只有我才能将你们救出去!我一个女子,断然也不会欺骗你们,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何不赌一把呢? 再说了,你们想想看,齐绍秦的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哪怕是被人掳来的,从京都掳到兰曲镇要多少时日?你们觉得现实吗?” “这倒是啊?” “齐绍秦就没听说过看上过什么女子。” “他府上连一个婢女都没有,怎么可能。” “就是!想来方才那个确实是凤天择,利用我们处理他的仇敌呢!” “早就听闻凤天择和云鸳歌不合!弄死一个算一个,没想到是真的!” 听着他们的话,我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半晌,他们中有一人站出来道:“既然是北越的圣巫女,我等也不敢造次,但是请圣巫女将我们救出去,若是圣巫女能将我们救出去!我们自当也护着圣巫女!” 我点点头,想了想,朝他们招招手:“真的要出去,你们还得将那个凤天择给弄掉,不然他会妨碍你们的路。” “圣巫女,你为何不用巫术将那凤天择给……”有人不解的问。 我故作神秘的道:“我和他巫术相当,我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今日,我是中了他的奸计才被他诱拐至此,不然我哪里会怕他,你们只要帮我出去了,我的人自然会过来救你们,他一个人成不了气候!” 那些人又讨论了片刻,便对我道:“圣巫女,我们被下了药,走不远,但是知道这水牢后面有一堵墙是空心的,只要将那一堵墙给撞破,便能出去!” 我心下了然,点点头,往水牢上面爬,那些人在下面推我,终究我还是爬了上去,虽然已经浑身湿透,可还是保全了自己,这已经很好了。 “你们且等着我,我去找人来,将凤天择引开,再给你们解药。”想了想,我又开口道,“若是你们等了一炷香的时辰还不见我回来,定然是我被凤天择困住了,你们就派人去对付凤天择,你们走不远,但是到门口去把凤天择废了,还是做的到的!” “好!” 听着他们被我忽悠过去了,我松了口气,快速的绕到后面,旁边就有丢在地上的铁锤,我举起狠狠的一砸,咣当,墙上破了一个大洞,我心里一喜,飞快的钻了出去,往前狂奔。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云鸳歌 对于兰曲镇,我一点都不熟悉,而且现在天色还黑,要是我靠着一双腿来跑,定然跑不掉。 想了想,我在前方停住,看了看四周围的地势,前面有一方芦苇荡,我咬咬牙,冲过去,躲在芦苇荡之下,哪怕是凤天择反应过来或者是那些细作反应过来要过来追我,那这么一大片的芦苇荡要找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在芦苇荡里待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浑身都冷的发抖,便听到有疾驰的马蹄声响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便看到凤天择气急败坏的骑在他那一匹汗血宝马上朝这边奔来,我定睛看清楚了一些,差点要笑出声来。 方才还好好的凤天择,这会儿浑身湿透,发髻都被砍掉了,如就披头散发的模样很像鬼魅,而且脸上有肿块,最重要的是,他右眼受伤了。 “抓住他!” “抓住他才有希望得到圣巫女的解药!” “抓住他!” 后方跟着不少刚才那些水牢的细作,他们都被喂食了毒药,跑不远,但是仍旧有几人挣扎着跟上来了,凤天择受了伤,如今被这么一惊,整个人都从马上翻着摔跌了下来。 我赶紧把头压下,免得他看到我。 “还往哪里跑!” 一个皮肤黑的细作快速上前抓住了凤天择。 凤天择大怒:“你们这些没有脑子的!活该被齐绍秦打败!那个女人哪里是什么圣巫女!你们是……” 啪! 黑皮肤的细作给他一个大大的耳刮子,平常不敢得罪巫师这是没错的,可现在他们觉得有圣巫女在背后撑腰,哪怕是凤天择这个大巫师要对他们动手,他们也有圣巫女帮忙解决! 这就好比有了坚强的后盾一般!完全没有再怕的! “快点!圣巫女在何处!” “对!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打死你!” “就是!” 凤天择恨的牙痒痒,他巫术蛊术什么的精通的炉火纯青,但是唯一的缺点便是不能习武,不然也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狼狈。 “该死的!唐惜芜!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凤天择将腰间的一枚竹笛抽了出来,几个细作以为他要对他们下蛊,立即让开,神色紧张的盯着他看。 凤天择开始吹竹笛,那笛声很悠扬,可我的腹部开始一抽一抽的疼,我差点要摔到水里去,我抓住旁边的芦苇,死死的咬着唇忍着疼,想来是凤天择给我吃的那颗什么七虫七花情毒丸,现在他吹笛,笛音就能让我不动情也能发作。 “她跑不远的!她吃了我的毒药!没有我的解药,她只能疼死,而且这种药会散发出一种香气,你们循着这香气就能找她!她绝对不是圣巫女云鸳歌!” 凤天择的话让几个细作拧紧了眉头,可渐渐的我身上确实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那种味道在空气中悠悠荡荡的,像是有翅膀似的,一一的朝凤天择那只竹笛的方向缓缓的飘荡而去。 “闻到没有!在那边!” 凤天择分清楚了方向,努力指向前方的芦苇荡。 我心里一紧,如今的疼已经在四肢百骸开始蔓延,我疼的脸色苍白,根本就要支撑不住了,几个细作中的两人朝那股香气散发的地方一步步的走来,两道拉长的影子渐渐的笼罩到我这个方向。 我咬紧牙关,若是这次被发现,我便死定了,捏紧了袖中的匕首,打算豁出去能杀一个是一个,自尽也好过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匕首刚刚举起,手腕便被一袭飞跃过来的白绫卷住紧接着,腰间也被另一道白绫卷住,将我腾空拽起。 我一愣,在晕倒之前似乎看到自己被一个蒙着紫色面纱的女子带走了。 —— 醒过来,已经是两日后。 我睁眼,浑身都疼,而且浑身都没有穿衣服。 大吃一惊,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这里是哪里……” “醒了?” 一名紫纱女子端着药汤进来了,药碗搁在房中的桌子上。 我看向她道:“你是谁?” “怎么你才冒充过我,现在倒是不知道了?” 女子的声音有种空灵的美感,就像是百灵鸟一样好听悦耳。 我一怔,顿时瞪圆了眸子:“你是……北越的圣巫女云鸳歌?” “嗯哼,不然你以为谁能给你解毒?” 云鸳歌淡淡的瞟我一眼,将手里的药碗递给我,示意我喝了。 我咽了咽口水,不是吧……这么巧啊? “怎么,还怕我再给你下毒不成?你都晕了两日了,要不是我给你解毒了,你早就肠穿肚烂了。” 云鸳歌像是很不满意的瞪我一眼。 我撇撇嘴,伸手接过,仰头就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何,前世我甚至是连哪怕是一面都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只是听说过她和凤天择之间各为其主的争斗,没想到这一世,我竟然能既见到她,毕竟,前世她死的比我还早。 见我盯着她看,她俏目流转了片刻,道:“你可别想看我的庐山真面目。” 我嘴角抽了抽,将喝空了的药丸搁下,起身朝她福了福道:“惜芜谢过圣巫女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云鸳歌摆摆手:“算了,用不着谢我,也不过是我听见凤天择在吹七虫七花情毒的曲子,便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竟然见到你,就顺手救了而已。” 这话里有意思。 我与她素未谋面,她竟然用没想到这个词,难道她知道我不成? 这么想着,我便脱口而出的问:“圣巫女,难不成你认识我吗?” 云鸳歌淡淡的瞪我一眼道:“我这一辈子,除了齐绍秦破过我的阵法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连凤天择也没有。” 我一怔,咽了咽口水,不是吧?又是齐绍秦…… 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我无奈的看向云鸳歌,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你是讨厌齐绍秦啊,还是……喜欢他?” 我言下之意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能不找我吗? 云鸳歌愣了愣,看我一眼,像是反应过来我的意思,她嗤了声:“你小小年纪那么敏感干什么,我又没有计较什么,我就是想请齐绍秦给我再破一个阵法! 我多年与凤天择僵持不下,他竟然请来了巫师族的老祖宗给他设置了一套古怪的阵法,弄得我用尽了奇门遁甲之术都破解不开,我想让齐绍秦帮个忙而已。” 还好还好,是找齐绍秦帮忙的! 我松了口气,要是又来个找茬的,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去算了。 “什么阵法这么厉害?连你都破不了?” 我无意参与北越的皇室内斗,但是好歹云鸳歌帮我死里逃生,我问两句也是应该的。 云鸳歌在我身边坐下,道:“表面上看也不是个什么难解的,就是一副玉石棋阵,那棋局下赢了便好了,所有的都能迎刃而解,可……怎么都解不开。” “什么样儿的,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我棋艺也算是不错,虽然算不上顶尖儿,但是也算是 云鸳歌盯着我看了半天,慢悠悠的道:“你也会奇门遁甲之术?” 我摇摇头。 云鸳歌又问:“那问卦占卜呢?” 我又摇摇头。 云鸳歌道:“那行军打仗呢?” 这个我倒是会点,毕竟前世与齐锦帧一同杀过敌军的,而且也给他提供过不少的点子,这一世也和齐绍秦联手退过南疆。 但是要说用兵如神,也不算,所以,我又摇摇头。 云鸳歌叹息了声,眼里的希望瞬间没了,摊摊手道:“那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解巫师族老祖宗设下的棋盘大阵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巧遇 我突然笑了,云鸳歌被我弄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她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呢?” 我眨眼问她:“那位老祖宗可是平日顶爱下棋的人呢?” 云鸳歌一怔,看向我道:“你如何得知?那位老祖宗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寻人与他下棋,整个北越的人都被他弄怕了。” 我轻声道:“既然如此,你想,那阵法你用奇门遁甲之术无解,问卦占卜之术无解,用行军打仗的兵法亦是无解,那为何不试试就当它是普通的棋盘,就下一盘棋而已呢? 你也说了那位老祖宗就想着到处找人下棋,可如今北越无人愿意与他下棋,那他就整一个如此的阵法出来让你们研究,这不是等于有人被他的棋局难倒了么?想必他也是高兴的。” 云鸳歌顿时像是醍醐灌顶了似的,立即起身:“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现在立即带棋夫子过去。” 云鸳歌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朝我道:“你不是也会下棋,走,跟我去。” 我被她拽着起身,忍不住道:“我这身体还……” “没有关系啊,你的毒我都解了,哪怕是凤天择都奈何不了你,放心好了。” 云鸳歌拉着我快步的走了出去,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北越吗?” “你不是在说废话么?”云鸳歌回头瞪我一眼,将我推上她那一辆蓝白色的看起来就极度奢华的马车。 我进去一看,我的天……连铺着的地毯都是雪狼的,用的茶具是黄金的,连桌子都是整块的水晶玛瑙石雕刻成的,我觉得我进了一个仙境。 “看什么呢?”云鸳歌坐下了,她靠在一边,单膝拱起,手里拿起了一串水晶葡萄递给我,“尝尝,这是我们北越的特产,很甜很香。” 我接过,倒是又好奇的瞧了她几眼,有种好奇让我真想看看她面纱之下的容颜,在我的固定印象里,所谓的圣巫女之类的女子都是冷漠高傲的,可她倒是让我看到了宁如的身影。 这么一想,我倒是有些牵挂宁如了,不知道她若是也以为我死了,会不会很难过? 云鸳歌抱着她的狐裘抱枕睨着我道:“你怎么了?想齐绍秦了?你和齐绍秦的事,现在基本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也就是边陲那些偏远的小镇上的人知道少一点了,你想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不知道在大厉,很多人都以为我死了么?他也是这么以为的,据说,他都要娶亲了,是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 我并不是不介意的,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我就算还在大厉,我又能如何呢,明明就是要与齐绍秦分开的,难不成还不允许他娶妻生子了么? “你笨啊,他要娶你就让他娶吗?你是猪脑子啊?” 云鸳歌伸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那眼神是一副的恨铁不成钢。 我一怔,看着她又想起了宁如。 “若是我的话,赶紧回去将那什么七七八八的暴打一顿,然后从城楼上丢下去,省的碍眼。” 云鸳歌挑了挑眉,那模样嚣张跋扈的很。 原本我心里还闷闷的,如今忍不住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与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我以为北越的圣巫女该是高高在上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的,可如今在我看来,你还是很亲切的,就像是小姑娘一般。” “我本就不老,你当我几岁呀。”云鸳歌小小的哼了声,又挪过来坐在我身边,好奇的道,“齐绍秦要是知道你没死,那应该不会娶那个萧七七吧?对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日子要迎娶萧七七吗,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去,让你去大闹洞房!肯定很轰动!” 我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向她,道:“我就算是没死成也不会再回去找他,你还给我出这些馊主意。” 云鸳歌愣了愣,不悦的拧起眉头道:“真惨,齐绍秦竟然被你这么个小丫头抛弃了,真是惨。” 我瞪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云鸳歌!停车!” 正说着话,行走的马车被拦着停下了。 云鸳歌撩起门帘,我便看到凤天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拦住了她的马车,来势汹汹的模样。 云鸳歌倒是一点都不以为意,想来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她挑了挑眉,道:“好狗不挡路,凤天择,你们主子没给你喂狗粮,倒是跑到我这里要?” 我忍不住为云鸳歌鼓掌,这骂的实在是太好了。 凤天择脸色一沉,指着她道:“今日不是大皇子叫我来的,而是我与你之间的私事,你马车上藏着的是大厉的平懿郡主!是我们北越的敌人!你这是要通敌卖国吗?” 云鸳歌淡淡的睨他一眼,慵懒的撑着下颚朝窗外看着道:“你瞎了吗?这是我族里的年纪最小的云仙小表妹,怎么了,你喜欢我家小表妹也不用追的这么紧啊,我家小表妹可不看不上你。” “云鸳歌!你少给我扯,你马车里的是谁,你和我心知肚明!有本事你让她出来!我找人来与她对峙!” 凤天择似乎早就知道云鸳歌有这么一招,他自然也有防备。 云鸳歌眯了眯眼,道:“你可不要找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对峙,谁知道你找的是什么人!” “呵!”凤天择冷冷的一笑,道,“今日一早,大厉的靖王世子便到了北疆,是大皇子亲自迎接入宫面圣的,通关文牒还有大厉皇帝的亲笔圣旨都在,难道还有假的?” 云鸳歌抿了抿唇,一时间没有说话,我在一旁也蹙眉了,齐锦帧怎么来了,北越与大厉的关系虽然没有到大厉与西秦之间那么水火不容,但是也不是特别的友善,齐锦帧为何这个时候奉命前来。 云鸳歌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问道:“靖王世子没事怎么会来?” “自然是有事的,怎么你们七皇子没有告诉你吗?” 凤天择的声音嚣张的很。 云鸳歌咬紧了牙关。 凤天择冷哼道:“三日后,大厉四王爷齐绍秦与萧老国公的孙女萧七七大婚,举国同庆,大厉皇帝高兴,便派遣使臣到北越来邀请我们前去做客添喜,据闻,还要将大厉的九公主许配给大皇子!怎么,你们七皇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云鸳歌脸色微沉,握紧了拳头。 我心里蓦然的紧了,齐绍秦……又要成亲了,而且九公主还要嫁给北越的大皇子? 可……九公主那么喜欢舅舅……她会愿意吗? 云鸳歌嗤了声道:“那又如何,既然靖王世子来了,你主子在宫里伺候着,你这死哈巴狗怎么不知道跟着,要是你主子遭了刺客暗算,你可如何是好?” “云鸳歌!你别得意忘形!你今日最好把唐惜芜叫出来!不然,我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凤天择怒喝! “哼!我说了,马车里是我族里的小表妹云仙!没有什么唐惜芜!你休要胡搅蛮缠!若是再如此,我便不对你客气了!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云鸳歌和凤天择顿时就显得剑拔弩张了。 “这又是怎么了,一位是大巫师,一位是圣巫女,日日在街上干架,这岂不是有损了我北越的名声?”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云鸳歌抿了抿唇,小声的提醒我:“北越大皇子,为人阴险的很,等会一切按照我说的做。” 我点点头,没有反驳。 云鸳歌下马车朝北越大皇子行礼,凤天择立即道:“大皇子!云鸳歌未经允许私藏大厉的人,这是等同包庇细作之罪的!” 北越大皇子摆摆手,淡淡的道:“云鸳歌,将你马车里的人叫出来,既然是大厉的人,我自然会去将靖王世子请来辨认一番,将人带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认识? 云鸳歌无奈的看我一眼,她虽然是圣巫女,与凤天择可以抬杠,可对于大皇子,自然还是要悠着点儿的。 我朝她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了,朝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北越大皇子福了福:“云仙儿见过大皇子。” 云鸳歌一愣,差点没笑出来,她倒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顺着她刚才说的往上爬,装的还是有模有样的。 北越大皇子拧了拧眉头道:“你说你是云鸳歌的族人,可为何我没见过?” “回大皇子的话,仙儿之前一直卧病在床,而且得的是传染病,所以一般不出门,近日病情好了,这才出来了。” 云鸳歌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反正巫族在北越来说很神秘,连皇室成员都很难完全知晓里头的门道,云鸳歌在这里瞎说,大皇子哪怕是有疑惑也只能认了。 “是吗?” 北越大皇子眯了眯眼,一副不信的模样。 凤天择上前道:“大皇子,你不要听云鸳歌胡言乱语,她就是想与大厉的人里应外合,正巧靖王世子出使北越,不如就让靖王世子过来认一认人好了。” “好!” 北越大皇子挥了挥手,让贴身的护卫骑了一匹快马奔回宫中。 云鸳歌有些着急,我其实心里也急,可这个时候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听天由命。 很快,齐锦帧便到了,云鸳歌还想着怎么挡住我得到时候,他已经远远的就看到我了,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震惊,而后是浓浓的开心。 开心? 我皱眉,知道我没死,他开心个什么? 北越大皇子朝齐锦帧拱手道:“靖王世子,我们北越的圣巫女竟然不经过允许就与外人接触,这实在是违反了规矩,靖王世子,您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大厉的平懿郡主?” 齐锦帧一步步的走上前,我抿紧了唇,与他对视,他在我眼前站定了,我一颗心急要蹦出了嗓子眼。 “靖王世子,如何?她是你们大厉的平懿郡主吧?” 北越大皇子显得得意洋洋,要是能借机会除掉云鸳歌,就等于砍掉七皇子的一个臂膀,他要上位就容易多了。 云鸳歌才要说话,齐锦帧已经冷冷的收回了目光:“我还真不认识她,平懿郡主落海身亡,这是整个大厉都知道的。” 我一愣,没想到齐锦帧居然…… 北越大皇子怔住了,一张脸像是被猛然的扇了一个耳光似的,嘴角抽了抽:“靖王世子,你看清楚了没?她……” “自然是清楚的,平懿郡主与我四皇叔如此恩爱,意外落海身亡,四皇叔可是伤心了很久呢,我岂能认不出来?她倒是有与平懿郡主有那么几分的相似,不过不是。” 齐锦帧说的斩钉截铁,弄得我都以为我在做梦。 凤天择忍不住开口道:“靖王世子!你岂能胡说八道!她明明……” “住口!”北越大皇子呵斥住他,“靖王世子也是你能质疑的吗?” “大皇子,你不要被蒙骗了,她……” 凤天择的话没说完,就被北越大皇子狠狠的瞪了一眼,他不敢说下去了。 北越大皇子看向齐锦帧,笑道:“既然如此,这便是一场误会了,实在是劳烦靖王世子,还请不要见怪,我们北越的规矩便是皇室中人未经允许不能私自与外人接触,还请理解,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我自然要过问的。” 齐锦帧很有礼貌的点点头,没说话,不过眼睛倒是盯着我看。 “云鸳歌,既然她是你的族人,今日便一同带到宫中赴宴吧,靖王世子作为大厉的使臣过来,父皇今日会在宫中设宴,哦,对了,通知七弟!” 北越大皇子恭敬的请齐锦帧上马车,扬长而去。 凤天择没捞到好处,狠狠的挖了我一眼,云鸳歌挡在我跟前,他哼了哼,勒转马头策马离开。 回到马车上,云鸳歌才松了一口气,朝我道:“我快吓死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不瞒你说,我也是。” 云鸳歌看我一眼,倒是将她脸上的面纱给摘了下来,我看了她一眼,倒是个美人胚子,忍不住问道:“你长的好看,何必要围着面纱?” “哦,就是太好看,一天到晚的惹一堆的狂蜂浪蝶,烦。” 云鸳歌的话让我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无奈的摇摇头。 “你和那个靖王世子是认识的吧?我看他看你的眼神特别的不一样,虽然他装的倒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直觉告诉我他认出你了。” 云鸳歌的眼睛倒是锐利。 我靠在桌边,抿了抿唇,点点:“在大厉时,我几乎隔几日便见到他,我估计我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我来,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 “他……喜欢你?”云鸳歌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刚喝下一口热茶,听到她说这话,差点噎死,她赶紧挪过来,伸手给我拍拍背,让我顺气,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这话说的也太可怕了一点,他喜欢我妹妹,不过我妹妹死了。” 云鸳歌拧了拧眉头:“那既然你妹妹死了,他把对你妹妹的思念转移到你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啊,你是不是跟你妹妹长的很像?” “不是,我妹妹有大厉第一美人之称,你看我像是第一美人吗?” 我倒不是损自己,而是我真的承认,唐惜惜长的比我好看,标致。 云鸳歌上下打量我片刻,伸手还捏了捏我的脸颊,笑道:“也是个清水的佳人啊。” 我摆摆手:“算了吧,齐锦帧那一肚子的坏水儿,怎么可能喜欢我,你可别胡说八道,小心祸从口出。” “你真像我娘亲。”云鸳歌撇撇嘴,靠在一边吃牛乳糖,“以往她总是这么说我的。” “那她现在呢?”我倒是想要娘亲来说我几句,可惜了,她的死因我都没有查清楚,连让她在九泉之下瞑目都不能,我还能奢求什么。 “现在啊,在族里料理族里的事情呗,我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她得盯着,不然会坏事儿。” 云鸳歌摆摆手,叹息了声。 我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端过去,正式的道:“云姑娘,我还没正经的谢过你,现在以茶代酒,是你救我一命!” 云鸳歌也不扭捏,伸手接了就仰头喝下,笑道:“没什么,本来就是想给凤天择添添堵罢了,没想到倒是救了个齐绍秦的心上人,对了,那个靖王世子,今晚我带你入宫,给你找个办法,让你堂堂正正的跟着他一同回大厉,这样省的我还得偷偷送你回去,凤天择那些人定然在暗处盯着我呢。” 我一愣,点点头。 马车往前走了一会儿,又被拦住了,云鸳歌有些不耐烦的撩开窗帘道:“又怎么了?” 外头的侍卫道:“七皇子来话了,让圣巫女现在立即进宫!” 云鸳歌眉头一皱,看了我一眼,只能应了声道:“知道了。” 马车往皇宫的方向拐去,她对我道:“本来想让你和我去破棋局,可现在想来没办法了,要带你入我们北越皇宫了,肯定是大皇子在七皇子跟前说了什么话了,你别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我点点头,没说话。 马车缓缓的驶入北越皇宫,这里前世我仅仅是随着齐锦帧来过一次,而且也不过是待了半日便离开了,所以印象不深,但是看着确实没有大厉的皇宫金碧辉煌,只是面积也很大。 我随着云鸳歌下马车,七皇子已经在前方等着了,云鸳歌带着我上前去行礼,七皇子拧着眉看了我一眼,屏退了下人,连云鸳歌都退下了。 我一怔看向他,才要说话,七皇子竟然噗通的一声朝我跪下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的天 我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堂堂的北越七皇子,居然朝我下跪,要是被人看到了,那我还要不要活了。 “七皇子?” 我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正要说话,七皇子在我跟前将人皮面具撕下来,我一愣,竟然是许久不曾谋面的唐毓衡! “衡儿!” 我的天! 像是被一道闪亮的惊雷狠狠的劈中了,我呆在原地,自从唐毓衡被耶律沪月送走,这些年都没有消息,我时常想问问舅舅的,可也不能时时刻刻见着他,只是没想到眼前北越的七皇子竟然是唐毓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毓衡看着我震惊了,笑着拉着我的手道:“四姐,你看,才过多久,我就比你高那么多了呢。” 我鼻头微微的一酸,当初他走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儿,而且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看着还比实际年龄小个几岁。 而今天看着他,倒是长开了,最重要的是,长高了,这个很明显,如今的个子都比我要高了,想来这些年,他过的算是不错。 “衡儿,你怎么会……” 我仍旧是不能明白,为何唐毓衡成了堂堂的北越七皇子。 唐毓衡看了一眼四周围,压低声音对我道:“当初耶律哥哥送走我,四王爷私下派人给我医治好了疫症,本想送我回相府,可我娘亲……” 这话让给我想起了七姨娘,不由得一阵的痛心和惋惜,我也怕唐毓衡责怪我,便有些不敢与他直视。 唐毓衡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他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立即朝我道:“四姐,我娘亲落的如此下场,说句不好的是她咎由自取,只是她是我娘亲,我不得在你面前评判她,可我从不曾怪过你的!” 我松了口气,唐毓衡又接着对我道:“娘亲不在了,相府里只有四姐你是我的牵挂了,我想回去保护你,可是,四王爷不让,说我如今这副模样,不仅保护不了你,还会成为你的负担,四姐,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所以,我求四王爷让我参军,可年纪又不到,那日,我听到耶律公子和四王爷在说,想要派一个细作到北越,我便自动请缨! 本来都不答应的,四王爷还说,他们要的细作是能代替北越七皇子的人,我探听到七皇子会私下扮作商人潜入我大厉境地,我便偷偷跟着四王爷一同去伏击。 具体过程太繁琐,我便不说了,反正最后是我帮四王爷将真正的北越七皇子给杀了,而那北越七皇子本身身量就矮小些,四王爷最后便答应了,这一块人皮面具可是重金大打造,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呢!” 唐毓衡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流露出几分小孩子气,如今竟然成了齐绍秦派到北越的细作,而且似乎觉得扮演的还很好,我真的是很吃惊。 “衡儿。” 我抬手想要本能的摸摸他的发顶,可我发现,这两年,唐毓衡长的太快了,我竟然摸不到他的发顶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拍拍他的胳膊,笑着道:“你都这么高了,想来,北越的饭菜可是很合适你胃口的。” 唐毓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道:“刚开始来的时候,我日日将七皇子府上的吃食都吃空了,吓得北越皇帝急招太医来给我看病,还让圣巫女用巫术给我占卜,看我是不是有什么大食症之类的,我那那里是有病,就是在相府饿的慌了,有好吃的自然要多吃一些了,四姐,你说呢?” “你倒是厉害了。” 我笑着摇头,一颗吊起来的心,这会儿彻底放下了,真没想到北越七皇子竟然是我弟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能不高兴吗? “圣巫女也没有认出你的身份吗?” 我将声音压低了问。 唐毓衡摇头道:“我扮演的很好,在此之前,四王爷和耶律哥哥就已经将北越的七皇子了解的很透彻了,他的事情从出生开始,我就得一点点的背熟,一字不漏,他说话的方式,口吻,甚至是各种习惯,我都揣摩过,所以演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圣巫女也不是日日跟着七皇子,只是七皇子借助圣巫女的巫族力量帮他夺权罢了,圣巫女自然是认不出的。” 我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快,将面具戴起来,免得出了纰漏。” 唐毓衡点点头,转过身去,不到片刻时间,人皮面具便戴起来了,站在我跟前的又是那一个我不认识的北越七皇子了。 想来,唐毓衡应该是不知道我落海一事,不然,见到我也不会不问,不过既然他不知道,我便不说了,免得他担心,我朝他福了福,道:“你现在可是北越的七皇子,不管见到谁都要装像模像样的,不然这不是要前功尽弃了?” 唐毓衡点点头,收敛了见到我之后高兴的神色,可仍旧忍不住关切的问:“四姐,你到底怎么来了北越的,我在北越皇宫中听到北越大皇子说云鸳歌与大厉的人私下有往来,还说是你,我当时就震惊了。” 若是要说为什么,还得说到我落海的事情,我叹息了声,捡了点比较重要的给他说了,唐毓衡一愣,怒容在他那张陌生的脸上浮现:“淳贵妃这个老妖婆!我现在就去飞鸽传书告诉四王爷!” “等等!” 我伸手拉住他,唐毓衡看向我有些疑惑。 “衡儿,这件事,我来处理便好,你不要插手,免得暴露你的身份,毕竟这里是在北越,你万事要小心谨慎。”我不能让唐毓衡帮我冒险,虽然我知道他身为细作,自然是有办法通知齐绍秦的,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我根本不愿他冒险。 “可是四姐……”唐毓衡拧紧了眉头。 我道:“没事,靖王世子也来了,我会找个法子让他顺理成章的将我带回去,你好好的便是,不要生事。” 唐毓衡纵然不愿,可他一直听我的话,便点点头应了。 “对了,四姐,四王爷要与那萧七七成亲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那都是假的,四王爷要借着成亲之日,将萧老国公等人一举拿下,像是说找到了他们私下通敌叛国与西秦通商的证据了。” 唐毓衡压低了声音,我心里一紧,所以,齐绍秦愿意与萧七七成亲是为了瓮中捉鳖? 我记得齐绍秦说过,萧七七不喜欢他,喜欢的是舅舅,可为何萧七七愿意与齐绍秦成亲,难不成是被舅舅拒绝了,心灰意冷了? 我还在想着,云鸳歌那边来了信号,唐毓衡看了眼,道:“四姐,云鸳歌是通知我,有人往这边来了。” 我立即与唐毓衡保持了一点距离,稍稍的侧了侧身,我便看到北越大皇子与齐锦帧一路同行缓缓的朝这个方向走来。 “哟,七皇弟,这可是你圣巫女的族人,怎么,你没见过吧?” 北越七皇子揶揄的笑道。 唐毓衡淡淡的模样,很有北越七皇子的气势:“大皇兄也不见得见过大巫师所有族人,这并不奇怪。” 北越大皇子冷哼了声,道:“靖王世子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七皇弟到倒是躲在此处与这小丫头叙话,这不合道理吧?” 唐毓衡看向齐锦帧,笑道:“靖王世子,若是不嫌弃,便随我到前面的一揽芳华去喝一杯水酒如何?” “正好,本世子也口渴。” 齐锦帧看向我,嘴角一点点的上扬了。 我往后退开几步,让开路让他们过去,齐锦帧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故意落下了脚步,让北越大皇子和唐毓衡先走一步,他朝我低声道:“唐惜芜,我可是救了你,你要如何报答我?以身相许,嗯?” 第三百八十六章 棋局 “……” 我抿了抿唇,蹙眉看向他,齐锦帧倒是没在说什么,直接快步跟上北越大皇子和唐毓衡,云鸳歌从一边闪了过来,朝我道:“方才七皇子没有为难你吧?” 我摇摇头,那是我的七弟,他岂会为难我? “不曾,他只是问我怎么回事,我想着他应该是信任你的,便还是说了我是你族里的人,没说别的,至于他信还是不信,我便不知道了。” 我的话云鸳歌听了进去,点点头,道:“七皇子这人只要不做损他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如何的。” “走吧,我带你去解棋局。”云鸳歌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个事情。 “这不是进了你们北越皇宫么,还能随随便便的出去?”我倒是有点好奇,不知道要不要去见见北越的皇帝。 想来是云鸳歌看出我的心思,她在我耳边低语道:“皇帝病重,如今把持朝政的正是大皇子,若不是七皇子兵符在手,早就完了!” 我心里一紧,看来唐毓衡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可这是他选择的路,只能由着他走下去。 “你倒是愿意对我说这些。” 我笑了,无奈的看向云鸳歌,她像是对我一点都不设防。 云鸳歌耸耸肩,道:“因为我需要你帮我解棋局,只要那棋局解了,就能找到北越大皇子藏着的皇帝病重之前下的遗诏!” “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那遗诏他毁掉了呢?”我有些不解了。 “不会,那份遗诏被分成两份,一份在他手里,一份在七皇子的手里,只有合在一处才能看出皇帝的意思,而且最重要的是,北越有一份遗留下来的宝藏地址也在上面,所以,大皇子轻易不会将那一份的遗诏毁掉的!” 云鸳歌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却将这一份的惊讶埋在了心里。 “走吧,本来进宫便是为了给七皇子一个说法的,既然见到了,也说清楚了,他并不怪罪,那便好了。” 云鸳歌拉着我又上了马车,我都来不及跟唐毓衡说一声。 马车急急的奔出了宫门,朝哪里去我并不熟悉,北越的地形我一概不清楚,也不好问的太多,不然弄得我跟一个细作似的,这样就不好了。 行了约一个时辰,我都要快睡着了,马车终于停下来了,云鸳歌拉着我下来,看着眼前巍峨壮观的地下皇陵,我顿时惊呆了。 “这里……” “这是北越先皇的陵园。” 云鸳歌上前与守陵的侍卫交谈了声,侍卫看了我一眼,倒是什么都不问就让我们进去了。 我连忙朝云鸳歌道:“既然是皇陵,岂能这么容易就进去了?” 想我上回去大厉的皇陵之时,那还是假扮成农户家的孩子去做宫娥才混进去的,怎么北越如此容易? “没什么,我们进去的不过是外陵园,里头是不能进去的,老祖宗的棋局就在外陵,大皇子是笃定我们破不了这棋局,所以特别嚣张的放了话,只要我们自己愿意进去破解,那就进去,侍卫们绝对不为难,因为他觉得我们解不出来。” 云鸳歌一脸的愤懑。 我忍不住摇头,这北越大皇子也着实是嚣张了些,有时候,太过嚣张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常常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那里。” 云鸳歌朝前面指了指,我看过去,便看到一方巨大的玉石棋盘摆在中间的过道上,上头便是一个还没下完的棋局,一位老者在一旁拿着一本棋谱在研究着。 云鸳歌带着我走了上前,恭敬的拱手道:“老祖宗。” 老者抬起头来,视线从云鸳歌身上移到我身上,淡淡的道:“你今日还带了个帮手来,只是这丫头年纪看着也不大,能帮你把这棋局解开?” 云鸳歌微微一笑:“既然解了多次都没有办法,那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好了,不行就再回去找人再试,总有人能解开的,不是吗?” “你这心态倒是挺好。” 老者起身给我让了位置,示意我可以现在就去解棋局。 我也不推迟,坐了下来,这棋局乍一看很好解,可深层了看,却分外的棘手,我托着腮帮子想了想,犹豫的碰碰眼前的白子,可又放下。 老者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朝云鸳歌道:“想来这一次你还是解不开。” 云鸳歌抿了抿唇,道:“无妨,也不过是来试试看,不行便不行吧。” 我没去听他们的话,只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棋局,这些黑白棋子在我跟前慢慢的就像是活了似的,一个个的在我眼神跳跃着,我眯了眯眼,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发现了一点问题,这棋盘是玉石制成,这些棋子也是玉石的,可加在一处,却像是给我的视线形成了一层扰乱的膜一般,让我将几处关键位置总是看不透。 我闭上眼,将方才的棋局记在脑海里,暗暗的过了一遍,便有思路了。 我伸手放在棋子上,按照我想象中的位置将棋子往前推,一气呵成,落子。 整个棋局迎刃而解。 “你……” 老者一怔,大失惊色。 云鸳歌一怔,兴奋的尖叫:“解开了!” 我睁眼,松了口气,起身朝老者福了福:“前辈,承让了。” 老者慢慢的恢复了情绪,摸了摸下巴道:“你是哪里来的小辈,如此的聪慧?能参透这棋局的秘密,倒是个能沉得下心来的丫头。” 我看向云鸳歌,她知道我的意思,便帮我解释道:“是我族里的人,以前一直有病不曾出来,如今大病初愈,我便带她来下下棋。” 老者好整以暇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也不信云鸳歌的话,但是也没有拆穿,他知道大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争斗日趋白热化,很多时候争斗都摆上了台面,他这个老祖宗,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只能用这个棋局阵法来扛一阵罢了。 如今,既然云鸳歌带来的人将棋局破了,他哪里还会深究我是谁,里头他守着的那一份遗诏他很快就拿了出来递给云鸳歌:“这个是大皇子的遗诏,既然棋局阵法破了,自然会守约定将这个给……” “且慢。” 正好这个时候,北越大皇子的声音传来。 云鸳歌和我双双回头,北越大皇子带着凤天择大步的走来,老者见状,拧了拧眉头,解释道:“云鸳歌带来的人已经解开了……” 话还没说完,北越大皇子便冷笑道:“老祖宗,之前我们说好的,遗诏一份在我处,一份在七皇弟处,要从我这里将遗诏拿走,必须破了你设下的棋局阵法,而且必须是要我们北越的人破的,可对?” 老者点点头:“对。” 北越大皇子哼了声,看向我,还没说话,云鸳歌便道:“她是我族人,不过不常出来你们不认得罢了,大皇子,你可不能说她不是!” “我没有这么说。”北越大皇子冷冷的一笑,道,“父皇如今病重,命我监国,如今大厉的使臣靖王世子前来,大厉的四王爷齐绍秦即将大婚,我们北越要与大厉修好,自然要送上诚意的。” 云鸳歌眉心一蹙,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也是一紧,总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 果然没想错,马上,北越大皇子便开口道:“既然她是你云鸳歌的族人,之前也没有对我们北越有任何贡献,现在便是贡献的时候了。” 云鸳歌沉着脸道:“大皇子,你这是何意?” 北越大皇子指着我道:“方才,靖王世子向我求娶这丫头,我已经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便为他们举行婚宴,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丫头已经许给了靖王世子,便不是我们北越的人,她破的棋局,做不得数!” 第三百八十七章 锦缎嫁衣 婚期一定,所有人都开始忙碌不停。 哪怕是云鸳歌想要帮我,也说不了话,大皇子一声令下便将我许给了齐锦帧,还说不答应那便是与大厉作对,破坏两国的邦交,这么大一顶帽子盖下来,云鸳歌还真是得忍下气。 可云鸳歌能忍,唐毓衡不能忍,他三番四次要冲去跟大皇子一较高下,都被我拦住了。 “四姐,你怎么能就这么嫁给齐锦帧!这不是荒唐吗!要是四王爷知道怎么办!”唐毓衡急的不行,“大皇子果然奸诈!不行,我现在就去……” “衡儿!回来!” 我叹息了声,将手里的梳子放下。 唐毓衡瞪着我一副不满意的神情,可他如今戴着北越大皇子的人皮面具呢,我一看就觉得好笑,伸手将他拉着坐下,笑道:“急什么,你不是说了,四王爷与萧七七成婚,那也是他另有所图,那现在我答应了与齐锦帧的婚事,就不能另有所图了?” 唐毓衡急了:“四姐,我知道你想找个借口跟着齐锦帧一同回去,但是什么借口不行啊,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是女子!四王爷不一样,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又不是!” 我噗嗤的笑出声来,道:“你才几岁的人啊,都能知道这些了,看来,你这些年在北越皇宫里也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 “四姐,你……” 唐毓衡的话被我打断了,我安抚道:“放心好了,齐锦帧突然说要娶我,指不定他心里还有什么计划呢,见一步走一步就是了,再说了,在北越办一场婚宴,不过是遵循着北越的礼数将云鸳歌族人嫁出去而已,又不是什么,我回了北越,翻脸不认账便是了。” “可是……” 唐毓衡还是很担忧,我拍拍他的手道:“我自有打算,你就按兵不动,也不要想着这个时候去通知四王爷或者谁,你与我交谈频繁,已经引来不少不善的眼光了,你自己要注意些分寸,还有,云鸳歌还没能拿到另一份遗诏,你便要从北越皇帝下手了。” 唐毓衡一怔,看着我,我小声的道:“既然北越皇帝不过是重病而已,又没死,你自然要找机会和办法进入他的寝宫,若是能从他的话里套出那一份遗诏里的内容,你便不用费心思去破什么阵法,不然,你看看,云鸳歌带着我去破了,还不是被大皇子截胡了?” “四姐,我知道了。” 唐毓衡点点头,可看着我的神色仍旧是紧张和不安的。 我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有主意,让他不要担心,唐毓衡无法,只能先走了。 原本大皇子的意思是当夜就让我与齐锦帧成亲,可齐锦帧却不着急了,他说他还得准备聘礼,大皇子便想着横竖已经搅黄了云鸳歌拿到另一份遗诏之事,就答应了三日后将我从北越嫁出去。 虽然是做戏,可面子上也是要做足的,云鸳歌将族中的五福老太太叫来,所谓的五福,便是儿女双全,儿孙满堂,家庭和睦,家境殷实,邻里爱戴的老人家,陪我像模像样的挑选嫁妆,然后叫我日后如何管理家宅。 我也不动声色,便一一的听着。 北越皇帝的一名宠妃,莲妃临盆在即,宫中还是很忙的,北越皇后身子骨不好,常年偏居养生殿,这将我嫁给齐锦帧一事,莲妃便接过来细心操劳,虽然肚子斗大如罗了,可仍旧事事亲力亲为,惹得北越的一众老臣重臣都对她夸赞不已。 唯独唐毓衡极度不待见她。 “四姐,你不知道,那个女人不知羞耻,在北越皇帝重病卧床期间,她与北越大皇子勾搭成瘾,那肚里的孩子便是大皇子的,他们两人虽然行事隐秘,但是我查的可是一清二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然也能治大皇子一个大不敬之罪!” 唐毓衡看着放在一旁的给我的鲜红的锦缎嫁衣,眉头蹙的紧紧的。 我给他起身倒了杯茶水,笑道:“这种深宫之中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不是第一桩,第一件了,你这么吃惊做什么。” “四姐,你倒是看得开,我问你,倘若日后你卧病在床,四王爷与其他人……”唐毓衡在我眼前哪怕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孩子,他只是一时间的气愤才这么问出来,一说出口,他自己便后悔了。 我倒是不介意,笑着道:“别说我和四王爷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就算真的有这个可能,那么,若是我卧病在床之时,他不是担心我照顾我,而是还有心思与他人鬼混,我便不要他了,这样的人,要来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天大地大,我便不信找不到一处可以容身的。” 唐毓衡没想到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嘀咕了声什么东西,我没听清楚,不过他如今坐着,而我是站着的,够的着他,便屈指弹了弹他的眉心。 晚上,北越的皇宫中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宴席,齐锦帧和北越大皇子等人在席间开怀畅饮,谈的大多都是明日齐锦帧要当新郎官儿之事儿,唐毓衡坐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冷着一张脸。 莲妃娘娘扶着腰让宫女搀扶着过来敬酒,才敬到唐毓衡跟前,就觉得肚子一沉,一股暖流噗的一声流下来了,下半身顿时都湿透了。 旁边伺候的年长一点的嬷嬷立即尖叫道:“莲妃娘娘要生了!这是要生了!赶紧宣太医,找稳婆来!” 一时间晚宴上乱成一锅粥,一群奔跑的宫女和嬷嬷撞到一起,手里端着的东西都摔到地上摔个粉碎。 “快!太医!太医!” 北越大皇子从位置上冲下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莲妃娘娘就这么抱起来,往寝宫的方向冲去,齐锦帧眯了眯眼,眼神玩味。 我和云鸳歌坐在一处,一直没有出声,这会儿,云鸳歌起身了:“你先回去休息,这晚宴也办不了了,我去帮七皇子看看能不能插一脚。” 我眯了眯眼,正巧抬头,与齐锦帧的视线对视,他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将手里的茶杯举起在空中与我一同晃了晃。 嗤。 我鼻翼之间冷哼了声,收回了视线,想了想,起身朝唐毓衡走去,唐毓衡听到我的脚步声,便停下来等我,我上前,快速的压低声音道:“衡儿,这个时候,该是大皇子守卫全部都调去守着莲妃娘娘的时候,你何不趁着机会去找北越皇帝?” 唐毓衡一怔,喜悦之情跃上眉梢,立即道:“四姐说的是!我竟然没想到!如今莲妃娘娘这个情况,那大皇子定然将所有人都调去了莲妃娘娘那边,如今是北越皇帝寝宫外头的守卫最薄弱的时候,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说着,唐毓衡快速转身走了。 我自然是不想掺和到北越的内斗的,只是唐毓衡在此扮演着如此危险又重要的角色,我不能让他身陷险境,我帮不了他别的,但是有时候旁观者清,能提醒一两句还是必要的,我自然也希望他早些从北越功成身退。 我转身往回走,走了片刻便被齐锦帧拦住了我的路,自从大皇子突然要将我许给齐锦帧之后,今日这时是我和他第二次见面。 “见过靖王世子。” 我按着礼数朝他福了福。 齐锦帧眯了眯眼,上下打量我,片刻道:“仿佛,你与北越的七皇子比云鸳歌这个圣巫女还要熟悉。” “我与靖王世子不是也很熟悉?” 这话让齐锦帧笑了,眼下无人,他也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他抱着肩膀挑了挑眉道:“唐惜芜,你竟然没死,真是命大。” 第三百八十八章 芳心暗许 “阎王爷不收我,我也是很苦恼的。” 我淡漠的模样,竟然令齐锦帧莫名其妙的觉得好看,他似乎从来不曾这么心无旁骛的打量我,如今倒是细细的看了我半晌才道:“你可知,为何我要三日后才娶你?” 我抿了抿唇,唐毓衡说的,齐锦帧说要拿什么聘礼需要时间,可我一点都不信。 齐锦帧之前是三番四次对我表示过意思,但这都是建立在他觉得我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基础上,若我与他在一处,那是便是与张燮一样,等于加入他麾下的军师。 权利地位对他来说是重中之重,至于别的么,你要说感情,可能他对我有点好奇有点好感,但是也不至于是感情。 前世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他也不领情,难不成这一世我对他如此的冷眼相待,倒是换了他的一丝丝爱慕? 呵,有些人就是犯贱! 见我没有吭声,齐锦帧倒是也不瞒着我,笑着靠近了我,道:“三日后正巧也是我四皇叔与萧七七的大婚!” 我心里一紧,脱口而出的问:“你不是大厉派过来的使臣吗?不是来请北越的人赴宴的吗?为何……” 齐锦帧挑了挑眉,笑道:“不着急,你可能不知道,北越的婚宴习惯是在早上,我们早上一切从简的办完了喜宴之后,便会马不停蹄的赶回京都城,北越和大厉之前就有过通商的记录。 现如今虽然说交往并不是太过频繁,但是也不到与西秦南疆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北越的缅梁和我们大厉的兰曲是有专门开凿的通商水路,这水路直通京都城外。 若用大型帆船,顺风疾水的,我们的喜宴完毕即刻上船,能赶得上去赴四皇叔的晚宴,当然,你若是要换衣服卸妆什么的就有些耗费时辰了,到时候,我的打算是,这边礼成,我们便直接回去,这样,你与我也是一身的喜服出现在四皇叔跟前,一同循着大厉的礼数拜天地,这便能成事了。” 瞬间,我眉心紧蹙,冷声道:“齐锦帧,你到底是在打的什么主意!” 齐锦帧见我脸色黑沉,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挥手打开:“倒是甚少见到你动怒,怎么了,怕四皇叔见我你嫁给我,不高兴?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继续带着云仙的身份,反正你是我从北越要回来的,又不是那个落海身亡的平懿郡主,这世界如此大,物有相似,人有相同,也是说的过去的。” 我眯了眯眼袖中的拳头握紧了,片刻,一点点的松开,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就不怕我将这婚宴搞砸了吗?” 虽然我不知道齐锦帧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我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愿意妥协,这点他肯定明白的。 我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苏妙戈是被皇帝下了密旨许给齐锦帧的,可我遭逢意外,并不知道那密旨齐锦帧兑现了没有,苏妙戈现在据说暂代我管理渔阳城,那就是还没有成亲? “苏妙戈呢?”我盯着他的眼睛,对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哪怕是一个眼神,我也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齐锦帧抿了抿唇,避开我的眼睛,道:“我怎么知道,她如今替你去了渔阳,不过你放心,她不敢动你的人,四皇叔也派人过去了,你可以放心。” “你和苏妙戈不是有婚约?” 我忍不住盯着他问道。 齐锦帧显然不想提这个,面色微冷,道:“这个不需要你管……” “那我还得嫁给你呢,我可不想日后与苏妙戈在你府上大打出手。我又没有人帮忙,她欺负我,你也不会帮我,而且我不做妾。” 我冷冷的道。 齐锦帧倒是挑了挑眉睨着我道:“你倒是适应了嫁给我的事,你方才不是说要在婚宴声捣乱吗?” 我勾了勾唇,道:“但看我的心情了,心情好了,便不捣乱,心情不好,那就由不得我了,你就等着收拾残局。” 说着,我转身拂袖离开。 齐锦帧也没拦着我,他只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一直走远,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收回了眼神,他的贴身侍卫上前来,朝他压低声音道:“世子爷,你为何要娶平懿郡主,这件事你还没上报皇上,四王爷那边也不知道,你这是要……” “我就是要先斩后奏,不然别说皇爷爷不同意就算是四皇叔也不能同意。” 齐锦帧眯了眯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侍卫忍不住小声的问道:“世子爷,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如此,这样的话,回去了不是落人话柄吗?” 齐锦帧摆摆手,道:“好了,别的不用说了,我有我的安排和计划。你不用管那么多。” “是!属下僭越了!” 侍卫立即拱手退后。 齐锦帧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勾起一边的嘴角,整个人显得又阴森了不少。 —— 我回了住的地方,倒是没想到云鸳歌比我更早的回来了,她似乎神情不是很好。 我上前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大皇子那边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莲妃娘娘生了个公主,在那大哭呢,她还以为自己生的是儿子,这会儿天不遂人愿,自然哭的要命。大皇子还在那里安慰呢。” 云鸳歌抬手撑着下巴,无奈的摇头。 我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看外头,并没有看到唐毓衡,我有些担忧,道:“你可见到七皇子了?” 云鸳歌摇摇头,看向我:“我正要问你呢,方才有人见你和七皇子说完了话,七皇子便走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你们是说了什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凑到她耳边简单明了的将事情说了。 云鸳歌啪的一声,手掌拍在桌子上,蹭的起身,我还以为她要怒喝我了,没想到她竟然鼓掌喝彩道:“你果然是脑子好使!哼,那个大皇子,简直是岂有此理,竟然说你解开的棋局不作数!现在好了,就该利用他现在关心莲妃娘娘的时机!让我们七皇子一举击败他!” 我松了口气,拉着她坐下,想了想,这云鸳歌看起来没有什么心计,可倒是对七皇子很忠心,要是她知道眼前她一直忠心的七皇子,一直付出的七皇子,并不是真的七皇子,她会不会疯掉? 女人么,为一个男人赴汤蹈火除了家庭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自己了,若是自己的话,难不成云鸳歌喜欢……北越七皇子?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小声的问道:“鸳歌,嗯,有个事儿我想跟你求证一下啊,不过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回答我的。” 云鸳歌一愣,正经的与我对视:“什么,你说,若是不涉及到原则的机密问题,我自然是可以回答你的。” 我点点头,又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才道:“你如此的支持七皇子,除了……你们巫族的关系,嗯,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云鸳歌眉心一皱,看向我道:“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用不着这么迂回婉转的,我喜欢直来直往。” 呃。 这样吗? 我又抿了一口热茶水,片刻才道:“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看你对七皇子这么忠心,什么事都为他做,就想着,你是不是喜欢他,毕竟……男未婚女未嫁,都是豆蔻年华,芳心暗许的年纪……” 云鸳歌也在喝茶,可听了我的话,噗嗤的一声,将嘴里的茶水都喷到了我的脸上,她连忙拿手帕给我擦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七皇子之间哪里有你想的那样,我们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窗外滚进了一个浑身是伤的黑衣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两份遗诏 “主子!” 云鸳歌比我眼尖,一下早就认出了摔进来的人是唐毓衡假扮的七皇子。 我立即随着她起身快步跑了过去,将唐毓衡扶着起身,云鸳歌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给他喂了颗止血丹,和我一同扶着放在床上。 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外头传来了声音。 “请问云姑娘是否在?” 是侍卫的声音。 云鸳歌将床上的帷幔放下,替我开了门,她正经的时候,还真是一副高冷的模样的,倒是有几分令人生怵的意味来。 “啊,是圣巫女!属下参见圣巫女!” 侍卫单膝跪下。 “免了,怎么这么吵吵闹闹的,这会儿仙儿都睡觉了呢。” 云鸳歌侧了侧身,我从床上的帷幔中探出头来,一副倦容:“什么事?” 侍卫朝里头看了一眼,赶紧低头道:“回圣巫女和姑娘的话,方才有人闯入了皇帝养病的舒心院,幸好大皇子先前在那里设下陷阱,那人触动了机关受了重伤,不过一时间人手不够,就被他逃窜至此,属下是封命来搜查的。” “那就去别处搜,没看到仙儿已经睡下了吗,一个黄花闺女的闺房卧室可是你们能闯入的?再说了,如今我们北越和大厉关系良好,仙儿也是要嫁到大厉成为世子妃的,你们现在夜半三更的过来叨扰这事儿要是靖王世子知道了,还不是得冲你们发火?” 云鸳歌的话吓得侍卫们赶紧点头退下了。 她松了口气等着他们真的走光了,才将门关上,还落了锁。 我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看向床内的唐毓衡,实在有些心疼他,云鸳歌快步的过来,利落的开始给他脱了身上的黑衣然后给他上药包扎,想来这么熟练,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我下床去给他们腾地方,地上丢的那些带血的黑衣服和裤子,我都捡起来了然后丢一个盆子里,燃了火折子丢进去,一把火将所有的都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盆的灰烬。 又怕烧的不完全还留下点什么,我拿了根木棍在火盆里头搅了一会儿,细心的分辨还有没有没有烧完的碎屑,发现没有了,我才将那些灰烬又戳戳戳的捣碎了,然后埋在房间花盆的泥土堆里。 这会儿,云鸳歌已经将唐毓衡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她走了过来,看我将那些带血的东西处理的很干净,她点点头道:“你倒是处理的很精明,找不到痕迹。” 我起身朝她微微的笑了笑,问道:“七皇子如何了?” “都是皮外伤,不过伤也密集也多,还是要养养,亏得没有毒,不然还得麻烦了。”云鸳歌怒道,“那大皇子真是过分,软禁了皇帝还不算,竟然还搞了陷阱,想来也是幸亏七皇子身手敏捷,不然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我抿了抿唇,上前去看了眼,很心疼,他哪里是什么七皇子,明明就是我的弟弟。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将那些情绪压下,又拿了温毛巾给唐毓衡擦脸,云鸳歌也过来帮忙,是夜,云鸳歌没有回去,与我待在一起守着唐毓衡。 唐毓衡醒过来已经是五更天的时候了,云鸳歌扶着他靠在床边拍松了枕头让他挨着,唐毓衡缓了缓才将怀里的一袭圣旨拿出来递给云鸳歌:“快,将这密函送去给左中堂和右丞相!” 云鸳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将圣旨踹入兜里,点点头道:“属下立即就去,圣旨在,人在,圣旨不在,人亡!” 说着,云鸳歌匆匆的出门了。 房中如今只剩下我和唐毓衡两人,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围,又从怀中将另一份圣旨抽出来放在我身上,压低声音道:“四姐,北越皇帝已经死了!”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前世,北越皇帝死那是齐锦帧继位之后的第二年,可这一世竟然死的这么快。 “我潜进去,正巧看到北越皇帝被大皇子派来的奸细给活活的闷死了,我甚至都来不及救,他已经倒下了,只是他看到了我,倒下的那一刻,指了指房梁的方向,我便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藏在上方,我待那些人走了之后,便上房梁看了看,果然上方藏着北越皇帝真正的遗诏!” 唐毓衡的话让我有些心惊,前世,北越皇帝也是重病之后暴毙的,随后北越大皇子和七皇子便陷入了长达七年的征战当中,北越顿时乱成一锅粥,不过遗诏什么的倒是没有听说,想来应该也是有的,不过是被毁掉了罢了。 “那遗诏里有什么?你可曾看了?” 我拧紧了眉头,有些担心。 唐毓衡喝了一口我端过来的茶水,这才又压低声音道:“上头写着让十四皇子继位,藏宝图一事也是假的,根本没有!” 我一怔,大皇子和七皇子斗的你死我活,连巫师流派都因为这两人而分成了两个派系,若是不传位个大皇子这个说的过去,想必北越皇帝也知道自己被大皇子软禁了,连死都死在自己儿子手里,他岂能将皇位传给这样的人? 可七皇子呢? 据云鸳歌和唐毓衡说的,原来的七皇子深得北越皇帝的喜爱,哪怕是唐毓衡假扮了之后,北越皇帝也只有更喜欢的的份儿,没有一丁点的不喜欢,可竟然也没有将皇位传给七皇子,反倒是将皇位传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十四皇子? 北越皇帝的想法确实奇怪了点,只是他人都死了,你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安排。 “四姐,这份遗诏我已经抄写了一份,准备送回去给四王爷的,十四皇子如今才五岁,是莲妃娘娘的儿子,哪怕这遗诏不是直接让大皇子上位,可那莲妃娘娘是大皇子的人,若是十四皇子上位了,就等于大皇子手握了北越的整个大权,而大皇子是最主张全力攻打大厉的!” 唐毓衡的话很着急,他巴不得现在就将信息送到齐绍秦的桌面,可我知道这不可能,北越皇帝驾崩,还闯入了人,大皇子担心弑父之事传出,定然会大开杀戒,头一个肯定是找七皇子开刀,唐毓衡现在做任何事都有危险。 我抿了抿唇,道:“明日,便是我与齐锦帧的新婚之宴,我是不知道齐锦帧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晌午就返回大厉是肯定的了,衡儿,若是可以,你将遗诏给我,我带回去。” 虽然我并不想与齐绍秦碰面,毕竟说好了分开那就彻底些的好,让他以为我真的落海身亡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可若是让唐毓衡冒险传消息回去,还不如我来代劳。 唐毓衡自然是很信任我的,立即将遗诏递给我,我收入了袖中,马上便要天色大亮,唐毓衡再在我的房中也是不妥,而且北越皇帝驾崩了,还没发丧,所有北越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回事,可唐毓衡知道了,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的,不然自己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姐,我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自己要当心,所若是……” 唐毓衡的话被我打断了,我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让外人看不到他衣服里的伤才道:“衡儿,无妨,齐锦帧暂时也不至于丢下我跑了,哪怕是北越大皇子要发动政变夺权也要时机,我若是猜的没错的话,想来他要动手的时机应该就是将我许给齐锦帧的那时候。” 这会儿,有宫人来敲了敲门,轻声道:“云姑娘,大皇子有请。” 瞬间,唐毓衡紧张的拧紧了眉头。 第三百九十章 意外的人 “无妨,你该去做什么便去,我能应付的了,放心吧。” 我压低声音对唐毓衡道,不想让他担心我。 唐毓衡还想说话,我朝他摇了摇头,他只能退后一步,我开门出去了,朝两位侍卫道:“大皇子这个时候要见我,是所为何事?” 侍卫拱手道:“属下不知,还请姑娘随属下一同前往。” 我点点头,跟上前去。 一乘小轿从一旁出来,停在身边,莲妃娘娘从中走了下来,看着我道:“云姑娘,请留步。” 我驻足,眉心微微的拧了拧,莲妃娘娘才生了孩子,这个时候不坐月子,跑出来做什么,只是,我面上不显,只福了福道:“参见莲妃娘娘,还没机会恭喜莲妃娘娘喜得公主呢。” 莲妃娘娘淡淡的一笑,优雅走到我跟前,伸手握着我的手道:“云姑娘,可认识孙莹莹?” 我蓦然的一惊,瞪圆了眸子,娘亲是大厉人,也从未来过北越,为何这莲妃娘娘还知道我娘亲,虽说我娘亲在是秦淮河便的歌女,可也不至于艳名远播到了北越吧? “回娘娘的话,认识。”我想否认的,毕竟我现在用的是伪装的身份,可我又不能将这个置之不顾,只能道,“一位朋友的娘亲。” 莲妃娘娘眯了眯眼,笑了:“你那位朋友在何处?” “娘娘,若是你有什么消息要说,尽管告诉我便是。”我盯着她的脸看,却看不出所以然来,因为我从未见过她。 莲妃娘娘摆摆手,让等着我一同去见大皇子的侍卫先下去,可侍卫们犹豫的看着我,不敢走,莲妃娘娘冷冷的道:“怎么,你们这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不是!属下不敢,只是大皇子找云姑娘找的很急,说见着了一定将人立即带到……不然……” 侍卫们话都没说完整就被莲妃娘娘的冷眼给瞪的说不出话来了。 “大皇子那边本宫去说便是,你们瞎操心做什么,有这个时间就去将那个擅闯皇帝寝宫的人给揪出来!” 莲妃娘娘怒呵,她人长的娇媚柔和,只是一发起脾气来,也是很有气势的,侍卫们连忙点头,赶紧退下。 “你的那位朋友,如今可好?” 莲妃娘娘转头看向我,便已经收了脸色,仿佛方才那个冷脸怒叱侍卫的不是她。 我知道,她应当是清楚我的身份的,按照她与大皇子的关系来看,她应该告诉大皇子我不是云鸳歌的族人才是,不过,看情况,她没有说,反倒是配合着我演戏,这倒是让我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女人了。 不过,既然她要装,我便一同装便是了。 “挺好的,只不过她也不曾来过北越,她的娘亲也不曾来过,不知道你如何认识她的娘亲?”我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激动,只是语气仍旧显得急促了点。 这些变化,似乎都没能逃得过莲妃娘娘得到眼睛,她勾了勾唇,沉吟片刻,道:“你如何知道她没有来过北越?” “……” 一时间,我愣住了,竟然回答不上来了,前后我活了两世,都不曾有机会亲自见到娘亲一面,得到的娘亲的信息也都是后来听说的,还有自己去查的一点点拼凑起来的,说娘亲没有到过北越,确实,也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 莲妃娘娘悠然的走到一边,清明的双眼看向我,道:“沈安珠,你可知道?” 我心里一震,那不是长公主的…… “就是大厉景阳长公主的姐姐还是妹妹?哦,我记不得了,反正是相差一时半刻罢了,姐姐也好,妹妹也罢,只问你,认识不认识?” 莲妃娘娘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 我虽然有疑惑,可仍旧点了点头,莲妃娘娘突然上前,在我耳边低语道:“若你愿意,便随我去见见她。” 见沈安珠? 她在北越? 我咬紧了牙关,应了声。 莲华殿书房密室。 沈安珠一身素衣坐在椅子上绣着手中的荷包,时不时放下,朝门口看一眼,可看来看去都似乎看不到自己盼着的人,只能摇头叹息了声又低头。 不多时,莲妃娘娘带着我一同来了,沈安珠抬头,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之时,捏着针线的手指蓦然的一紧,面上露出丝丝的复杂神情,她连忙起身,想要朝我的方向走来,可走到一半又止住了脚步,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安珠。” 莲妃娘娘浅浅一笑,带着我已经站到她的跟前。 沈安珠抬头,我看向她,果然,与长公主长的十分相似,只是眉上多了一颗痣,而且穿着一身蓝色粗布长褂,下身一套深黄色的裙子,因这是密室,通体内外都显得昏暗,再加上壁上的一盏盏油灯,沈安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蜡黄,鱼尾纹都明显的很,不像长公主那样保养得宜。 看起来,沈安珠过的日子并不好。 “你是……莹莹的孩儿?” 沈安珠看着我,犹豫了片刻,可仍旧往前走了一步,嘴唇微微的颤抖,想要伸手摸我的脸,却又不敢。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莲妃娘娘看了看,笑着道:“本宫到外头去拿些吃食过来,你们先坐坐,认识认识。” 莲妃娘娘现在走开,自然是故意为我和沈安珠两人留一个交谈的空间。 油灯上的灯光噼啪的跳动了几许,沈安珠似乎已经回了神,转身坐在身后的软椅上,笑着给我斟茶:“你与莹莹不算太像,但是那双眼睛,很像,坐吧,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这是我该感激老天爷的。” “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先坐下,想了想,问道,“你是大厉的公主,为何会在北越皇宫里?” 沈安珠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动了动,笑了:“我算的上哪门子的公主,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可怜虫罢了,当初在姑苏城,我与莹莹,还有纯儿……哦,也就是如今的淳贵妃,关系倒是不错,不过后来惨烈的很。” 姑苏城,淳贵妃…… 我心头狂跳,想起齐锦帧找到的那一副画,我紧紧的盯着她咬着牙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安珠看向我,一字一句的道:“若你答应帮我报仇,我便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不然,你今日便只能当做不曾见过我了。” 我抿了抿唇,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报仇?” “很简单,你要了淳贵妃的脑袋便是。” 沈安珠的话让我心里一沉,虽然说我是想过为娘亲报仇的,若是真的查出来与淳贵妃有关系,我定然不会放过她,可是我也答应过齐绍秦,若是真的与淳贵妃有关系,我会给她一条活路…… “可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若是你为了对付淳贵妃而诓我,那我如何是好?” 我与她对视着,神情有丝丝的不安。 沈安珠笑看着我:“你大可以不信,不过,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若不是莲妃娘娘告诉我在北越的皇宫里见到了你,我也不会拜托她请你过来,我敢说,若是你从我这里得不到线索,那么你这辈子倾尽全力也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气氛就像是凝住了一般,我和她都不说话了。 沉默了半晌,我朝她道:“好,既然你这么笃定,我便信你一回,只要你说出来的东西,是我想要知道的,是我需要知道的,我便帮你报仇,哪怕是背上骂名,我也会做到!但如果你胡言乱语的诓我,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第三百九十一章 前尘往事 “这才是莹莹的孩子。” 沈安珠微微一笑,道,“那时候还不到十岁,我虽然是被送出宫丢出来的,可仍旧是公主,没有人敢给我脸色看,莹莹虽是商户之女,可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我去寺庙中上香,正巧遇到莹莹,两人一见如故,便结伴而行,回城的路上遇到一个年纪与我们相仿的女子被人贩子追打,我本不想管闲事,可莹莹心善,还是帮着出头了,将人救了。 那女子是北越索图大将军之女,北越那时正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太子一脉的全部伏诛,索图大将军正是辅佐太子殿下的主力,所以也惨遭灭门,这女子逃出来,从北越边境潜入大厉,几经周折才到了姑苏城,没想到又遇上人贩子,正巧被莹莹救下。” “那女子……是……” 我心里一紧。 沈安珠点点头,道:“是,正是淳贵妃,她原名索芳醇,被莹莹救下之后,便做了莹莹的婢女,她身份敏感,莹莹便之叫她纯儿,后来还给她改了名字叫做杜纯。” 淳贵妃……竟然是北越的人!还是索图大将军的女儿……这…… 索图大将军我还是听过的,据说索图一脉很是护主,很是忠诚,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生是北越人,死是北越鬼,不管年岁不论男女,齐心协力的很,前世齐锦帧就跟我说过,如今能找到如此忠心不二的将领已经不多了。 沈安珠抿了一口茶,又继续道:“不知为何,我那时候便总觉得索芳醇心思不正,可莹莹说我多心了,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奴婢,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我只能没说别的,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说的是对的,莹莹就是太过良善,才被她害的家破人亡,流落在外,还落魄到成了歌女,与自己的弟弟走散……” “你说什么!这是淳贵妃害的?” 我眯了眯眼,袖中的手一点点的握紧。 沈安珠冷冷的一笑:“你可以不信,不过就是她,她可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婢女,而且他们索图家族的人有一个信仰,哪怕是死了也不能背叛北越,不能背叛主子,你可知道,当初北越内乱,太子殿下一脉被杀,是谁帮的忙?” 我拧紧了眉头,没有说话,可一颗心跳动的厉害,就像是马上就要蹦出来了似的。 “呵,正是如今大厉四王爷齐绍秦的亲生母妃的哥哥,卫翦!” 沈安珠闭了闭眼,像是要将自己那些情绪藏起来,平静了半晌才又道。 “有一次,卫翦带兵至江南一带,遇上雷雨天气,粮草不曾运到,莹莹的父亲便带着一大批的商人一同在家中猪了许多吃食送过去,一连送了半个月。 最后一日,索芳醇悄悄的混入送吃食的队伍中,寻了机会在那些吃食里头加了药,将卫翦麾下的士兵都毒倒了,北越的刺客趁机将卫翦杀害。 大厉皇帝听信了谗言,定了卫翦是通敌叛国罪名,只念着四王爷齐绍秦出生还不到半个月,便让他们全家秘密服毒而死,四王爷的亲生母妃在皇帝宫外跪了三日三夜,最后也是触柱而亡! 莹莹一家也因为吃食出现的问题,遭到抄家发配的责难,莹莹带着弟弟逃走,却因为正巧发生了疫症,流民入城混乱不堪,两人失散了,至此,我便再也没有见过莹莹。 我虽然是公主,可我这公主什么权利都没有,根本帮不上忙,连说一句话的权利都没有,我想着上京进宫告状,却没想到索芳醇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将一个进宫参选的秀女给劫杀了,生生代替了秀女的身份,入宫成了才人,到后来成了贵妃娘娘。 而我因为知道这些内情,日日都有人追杀我,我只能为了保命躲着,直到后来,我逃到兰曲镇,恰巧救了被毒蛇咬伤了的北越的莲妃娘娘。 至此,她将我带回北越,又因我身份和样貌关系,她只能将我安置在她宫中的密室中,这么多年来,我时刻想将淳贵妃给杀了,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莲妃娘娘告诉我,见到了莹莹的孩儿!我便知道我有希望了!” 沈安珠的话让我真的彻底吃惊了,我一直不知道娘亲和舅舅走散是这样走散的,我只以为是瘟疫之后不小心走散的,没想到还有如此大的隐情! 若是沈安珠说的是假的,可她如何知道我娘亲还有个弟弟? 这一点,除了娘亲自己,根本没有人知道!而我前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的! 所以说,沈安珠说的话哪怕有假的,但是八成以上也是真的! 也就是,淳贵妃不仅害了我娘亲,还害了齐绍秦一家! 可相思子的事情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看向沈安珠,道:“那你可知道,孙莹莹最后怎么样了吗?” “听说了,做了歌女,被带回了相府,难产生下你,然后……” 沈安珠的话被我打断了:“可据我所知,不是这样,娘亲是与皇帝有了情意,只是碍于身份,皇帝那时候位置也不稳,并没有将她接入宫中,也不曾给她名分,便让唐相爷将她接入相府,对外说是四姨娘。 而相府有一条与皇宫相连的通道,皇帝一有空便从通道来相府与她相聚,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皇帝指责她与相府中的侍卫还是什么有染,再后来,她生下我,身体一直不好,却并非是病死的,而是被人下了毒,那毒名唤相思子,正是北越的毒物。” 沈安珠一听,豁然而起:“定然是索芳醇这个贱人做的!莹莹绝对不可能与别人有染!她虽然沦落为歌女,但是最起码的骨气,我信她还是有的!而且,你说到相思子,我想起来,年少时与索芳醇相识,她手上戴着的一串链子便是相思子制成,她还告诉过我,那相思子用来下毒,能让那人死不瞑目!” 我心里就像是有一只手一样,狠狠的捏着,疼,又苦。 娘亲,这算是……引狼入室吗? “你要杀了她!这个贱人!本就不是我们大厉的子民,她害了多少人了!” 沈安珠急不可耐。 我按住她的肩膀问道:“淳贵妃如今与景阳长公主的关系可不错。” 沈安珠冷笑了声道:“自然,不知道她真面目的,还以为她和善可亲,景阳本就没有多聪慧。” 我抿了抿唇,怪不得淳贵妃有如此多的暗卫,而且那些暗卫使用的招数与齐绍秦的暗卫竟然不一样,那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要么就是想多了,可现在我很有理由怀疑,淳贵妃这个北越的索图将军后人,仍旧与北越皇室有着密切的联系。 而她能在大厉掌握大权,搅的腥风血雨,正是北越皇室希望的,那么,也就是说,淳贵妃背后的人就是北越大皇子! 我将这个想通了,便不难明白今日大皇子找我去的意思是什么。 以我与齐绍秦之间的关系,哪怕是云鸳歌给我安了一个新的身份,可大厉皇室知道我的不会少,北越大皇子定然是从淳贵妃那里问到了拿到了关于我的消息,比如画像之类的,已经明确了我就是唐惜芜,这才会叫我去的,这一招瓮中捉鳖简直是手到擒来。 我有些后怕,若是我真的就这么去见大皇子了,恐怕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命了,想来,也是沈安珠听说了大皇子要见我,才央求莲妃娘娘将我带过来,避免我没了小命。 沈安珠正要说话,莲妃娘娘的婢女进来了,神色紧张的道:“娘娘说了,大皇子马上就过来了,你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想得美! 沈安珠和我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婢女赶紧指了指密室墙上挂着的一副画,沈安珠伸手转动了一下壁上的灯柱,那幅画缓缓的升起,露出一个门来。 沈安珠推我一把:“你从这里出去能到北越皇宫的后花园去。” 我怔了怔问道:“你不走吗?” “无妨莲妃娘娘没有将我的存在告诉大皇子,就连先前北越皇帝也不知道,毕竟也不是常来她这里,莲妃娘娘是个重情义之人,她念着我救过她,自然会帮我的,你暂且不需要担心!” 沈安珠的话让我点点头,我快步从门口出去了。 外头是开的各色花卉的北越后花园,我一路走过,想着方才沈安珠的话,我倒是没想到我以为要费一辈子的时间去查的事情,就这么知道了大半,虽然还有不少的疑团未解,可有一种直觉告诉我,我已经快要触摸到真相了。 只是,淳贵妃竟然是害死齐绍秦母妃一家的凶手,若是齐绍秦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认贼作母,那如何是好? 我心里泛起了莫名的酸痛来。 “到那边去找找,莲妃娘娘说她走了,前门的方向没有见着,就到这边来看看。” 我正想着,便看到侍卫们急急忙忙的绕到这边来搜罗,想来定然是寻我的。 抿了抿唇,我猫着腰从一边房梁下走了过去,前方的院落无人看守,我闪身进去了,可才进去就愣住了,竟然是齐锦帧,他坐在诺大的浴桶里沐浴! “谁!” 齐锦帧倏然睁眼,看到我,顿时显得很是不敢置信。 我刚要转身出去,外头的侍卫已经搜到这边来了,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 “抓你的?”齐锦帧将眼里的惊讶收敛了,换上的是揶揄的笑意,“我说唐惜芜,你真是在哪里都能惹事,要不是外头那些人追你,我还以为你故意进来偷看我洗澡。” 我皱眉,黑沉着脸白他一眼,咬牙切齿的道:“我又不是什么傻子,谁要看你洗澡?你好看吗?” 齐锦帧嗤了声,仰头靠在桶壁上,一双胳膊搭在上方,显得悠然自得:“马上你便要与我成亲,日后有的是时间看。” “你做梦去吧。” 我懒得搭理他,转过头去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齐锦帧突然叫了声:“来人!加热水!” “是!” 外头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我一惊,赶紧退后,背部不经意的碰到了齐锦帧的浴桶,齐锦帧勾了勾唇,长臂一伸,直接揽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拖着拽进了桶里。 “噗!你……” 我浑身湿透,呸了几口水,怒视着他,正要扬手给他一个耳光,有人进来了,我赶紧屏住呼吸沉入水里。 齐锦帧好笑的挑了挑眉,指了指:“把热水放边上就行,等会我自己加,现在还不需要。” 小厮赶紧应了声,将热水壶放下,齐锦帧又一副好奇的问:“外头怎么了,难不成又出刺客了?这你们北越的皇宫还真是不能令人安心啊。” “回世子爷的话,不是刺客,就是大皇子寻个人罢了。” 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当然,他不可能说找的就是我,不然把齐锦帧摆在什么位置了,要知道,就是明日,我可是要嫁给齐锦帧的,大皇子如此大阵仗的找我,齐锦帧都不知道,那像话吗? 齐锦帧勾了勾唇,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找的是谁,还要这么……多人……” 在水下,我都快要憋死了,齐锦帧这个混蛋,竟然还故意聊那么久,我忍不住,就朝他腰上捏了一把,我知道,这里是他的软肋! 果然,齐锦帧顿时就咬紧了牙关,水中的手扣住我的手,朝小厮道:“下去吧,本世子还要泡澡,不要来打扰。” “是。” 小厮纳闷的看他一眼,自己还想着要怎么说大皇子找人的事儿呢,没想到自己还没回答,就可以走了。 门再次关上,我连忙从水里浮上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真是差点要憋死我。 齐锦帧眯了眯眼,盯着我,这会儿,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身上的衣裙极其的贴近皮肤,穿的又是白色,将我的身段勾勒的极其有美感,齐锦帧第一次觉得我真是还不错。 我缓过气儿来,回过头,正巧对上他看着我的那种带着玩味的神情,我立即抱住自己,警惕道:“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唐惜芜。”齐锦帧靠近我,将我整个人圈住,一字一句的问,“若是我说,日后我会好好的待你,你可愿意跟随我?” 我伸手将他推开,可推不开,我咬着牙清晰的道:“当然不愿意。” 见我回答的那么毫不犹豫,齐锦帧脸色微沉:“为了齐绍秦?他都要娶别人了,你何必为他而……” “他娶谁不关我的事,但是我不愿跟你,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我又不是傻子,上辈子被他骗的这么惨,这辈子难不成还能再被骗一次吗? 一次,是单纯。 二次,就是单蠢了。 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能栽两次跟头的话,我又重新再活一次,意义也没有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齐锦帧语气不善,但是没有生气,想来,他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只是他不甘心,非要再问一次罢了,“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齐绍秦?” “眼睛,鼻子,嘴巴,皮肤,睫毛……你所有的都不如齐绍秦好看,这样,你满意了?” 我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他吃痛收回,我连忙爬出了浴桶,可我这个模样也出不去,四周看了一圈,将齐锦帧挂在那里的衣衫拿了下来裹在自己的身上。 齐锦帧也出了浴桶,可身上一丝不苟,还淌水珠,你还别说,齐锦帧这身材也是很好的,那肌理那纹路,那肌肉,看起来有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冲动。 我别过头去,齐锦帧走过来,我一步步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冷声道:“你做什么!” “你好意思问?拿走我的衣衫,我穿什么?” 齐锦帧指了指我裹在身上的衣服,戏谑的瞪着我。 我哼了声:“若不是你将我弄到水里去,我也不会成这副模样,你衣服借给我,我出去了之后还你!” “你,想得美!” 齐锦帧大手一伸,直接将我已经裹在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可衣服被我这么裹了片刻,里头已经湿透了。 齐锦帧也不介意,随意一甩就披上了,可他系扣子系到一半又抬头看向我道:“你喜欢齐绍秦什么。” 我不假思索的道:“眼睛,鼻子,嘴巴,皮肤,睫毛……所有的都喜欢,可以吗?” 齐锦帧不怒反笑了,他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叹息了声:“皮相罢了,我不信你是个只看重皮相的女人。” “我看不看重皮相不要紧,倒是你,以前那么喜欢唐惜惜,可如今她死了才多久,你就要移情别恋了,这可让她九泉之下多难过。” 我故意拿唐惜惜出来刺激他,毕竟,前世,就是他和唐惜惜一起害死我的,唐惜惜死了,恩怨已清,可我和齐锦帧的账还没了结。 齐锦帧没想到这个时候我会提起唐惜惜,不明由来的,他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他上前一把擒住我的胳膊,瞬间将我按在一边的床榻上,他盯着我,眼底有一种掠夺的火光。 我心下一沉,挣扎了片刻,可挣扎不开,怒视他道:“你放开我!” 齐锦帧一把扯开我的上衣,露出我雪白的肌肤,刺激着他的眼睛,他冷哼道:“唐惜芜,是你给脸不要脸的,就不要逼我!你说,若是我现在就要了你,你会如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就是你 这话从齐锦帧的嘴里说出来,我倒是有些愣住了。 他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前世,哪怕他心里再喜欢唐惜惜,也是隐忍着,等他成了皇帝,唐惜惜倒是主动来了,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下身段? 所以,我还是不信的,哪怕他现在如此,仍旧是不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只安安静静的看向他,然后道:“齐锦帧,你这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份吗?” 齐锦帧眯了眯眼,盯着我雪白的肩膀,视线上移,落在我的脸上,道:“唐惜芜,你不用拿话来刺激我,现在只有我能碰你,哪怕你在姑苏城的时候把身子已经给了四皇叔,可我要是碰了你,你觉得四皇叔还要你吗?” 我不怒反笑,道:“他马上要娶萧七七了,不管你碰我还是不碰他都不会要,不是么?你倒是用不着因为这个来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不是?” “你不信我会碰你?” 齐锦帧咬紧了牙关,他从我的眼里看到了揶揄的成分。 不是不信,是我太过了解他,齐锦帧这样的人,心高气傲的很。 “你喜欢我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若喜欢我,为何要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你若不喜欢我,为何要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我这两句话有点绕,但是还是有礼的。 齐锦帧脸色微沉,抿紧了薄唇,看了我好一会儿,他咬着牙将我松开,我坐起来,好整以暇的将被他扯掉的衣服整理好,望着他的侧脸道:“人活一世不容易,你不和我作对,我自然也不会和你作对,若是你帮过我,哪日你有什么难,我也会帮你。” “你会帮我?”齐锦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唐惜芜,打从一开始你见到我,就讨厌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一怔,想起前尘往事来,突然问他道:“如果有一个人一直对你很好很好,什么都为你付出,可到头来,你却背弃了她,不仅如此,还为了别人而置他于死地,你觉得倘若那人没死,会不会回过头来对付你?若是你是那个人,被人背叛到如此的地步,你会如何做?” 齐锦帧眉头一紧,对上我一双漆黑的眸子,半晌道:“你……这是话里有话,我什么时候背弃过你?” 我眨了眨眼睛,模棱两可的道:“据说是上辈子呢,靖王世子。” “……” 齐锦帧被我的态度弄得有点生气,可仍旧什么都没有说。 我起身抬步要走,齐锦帧却突然开口道:“若我是那个人,我定然会让背弃我的生不如死,只是在此之前,我要问个清楚明白,拿到一个为什么,一个理由,我是哪里不好,要如此背叛。” “若是他原本就是利用你呢?” 我站在原地,没回头,小手轻轻的抚上我的小腹,前世,我的孩子,我的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一世,我要全部掌握起来,不容他人觊觎。 齐锦帧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若他原本就是基于利用,能怪谁,是自己识人不清罢了!难道如此多年,一旦破绽都没有吗?” 我抿了抿唇,齐锦帧这话不厚道,但是却不是没有道理的,前世,我谨小慎微,恪守陈规,绝对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哪怕是遭受到李柔再多的责骂,在府上过的再不如意,去邺城王家苦的就要死掉,我也都忍着。 后来与齐锦帧在一处,我什么都帮他,做尽了最危险的事,只因为他一句,惜芜,我是你的夫,你就该帮我撑起这一片天,我甘之如饴,我识人不清,怪谁? 突然,我有些想笑,摇了摇头,仍旧是背对着齐锦帧,道:“许是你说的是对的,齐锦帧,我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以往跟你的恩怨我暂且压下,只是,你要是再想方设法拿捏住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还没等齐锦帧反应过来,我已经推门快步的走了出去,哪怕我现在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可外面现在没有人,我跑快点回去也就可以了。 齐锦帧张了张嘴,到底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一股闷气没地方撒,一脚将方才那浴桶踹翻了,倒了一屋子的水,吓得听到声响的下人匆匆进来跪下磕头。 —— 回了自己的住处,远远的已经看到大皇子站在屋檐下等着了,他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上头绣着罕见的洞螈。 我眉心微微的拧了拧,洞螈这种东西与龙的外形长的颇为相似,能将这么一个罕有的东西绣在衣服上,可见北越大皇子那颗坐上帝位的心是多么的浓烈。 龙,他现在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绣,可用别的类似的代替,还是可以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何况现在北越皇帝已死,消息却秘而不宣,想来,他一定是有计划的。 而且,这人还是淳贵妃的坚实的后盾,我是得小心谨慎一些才好。 “云仙见过大皇子。” 我按照礼数上前朝他福了福。 大皇子上下打量我一番,直截了当的道:“唐惜芜,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你和云鸳歌合谋捏造出来一个假身份,是不是想帮着七皇子谋权篡位?那日闯入父皇寝宫的人,可是你?”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北越皇帝已死,可大皇子却秘而不宣,是还没将那日闯入北越皇帝寝宫的人找到,也没有一点的头绪,若是他登基,有人突然冒出来,指证他派人弑父,那可是会造成很大的反响的,如今北越朝堂之上,也不是所有人对他都服帖的。 想要刀不见血的登上皇位,那什么都得计划周全,不能出哪怕一丝的纰漏。 凤天择对他说过我的身份,他便一直谨记在心,找了法子从淳贵妃处拿来我的画像,而且以我和齐绍秦之间的关系,他现在一定是认定了七皇子让云鸳歌私下与我这个大厉的郡主勾搭在一起进入北越皇宫,实则是想要将他拉下台来,他自然不能放过我。 我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道:“大皇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 “还给我装!”大皇子怒了,随手将一副画像丢了过来,就丢在我的脚边。 不用捡起来,那幅画摔在地上已经打开了,我看着我的画像就这么出现在在我的跟前,有些蹙眉。 大皇子看我的脸色不对,便冷笑道:“你不要跟我说这画上的人不是你,大厉那边都已经传开了,平懿郡主唐惜芜落海失踪下落不明,所属封地暂时由苏妙戈接管,四王爷齐绍秦辅助,说的是落海失踪下落不明,当然,大厉那边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可你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你还狡辩什么!” 我抿了抿唇,蹲下将画拿了起来,细细的看了一眼,朝大皇子道:“回大皇子的话,如今大厉的靖王世子在这里,你将我许给他已经是整个北越都晓得的事情,这是北越和大厉建交的第一步,难道你要毁了?” 大皇子眯了眯眼,刚要说话,我又打断了:“再说了,索芳醇这个人,虽然忠心,可她是索图家族的人,忠心的只能是前太子一派,大皇子,你不是那一派的吧?” 大皇子脸上显出震惊的神色来,他一时间愣住了,我竟然知道索芳醇……这…… 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大皇子,你想要顺利而名正言顺的登上北越的皇位,我能帮你,不过,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大皇子一惊,脱口而出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第三百九十四章 北越宫变 “就凭着我知道北越皇帝现在的状况,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比你更了解索芳醇,她可不仅仅是北越的细作,还是大厉的淳贵妃,更是四王爷齐绍秦的养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皇子,你敢说,她没有质疑过你这个主子的决定么?” 这话,我可不是凭空捏造的,以淳贵妃那样的人,是索图家族的人没错,但是索图一族是跟着前太子的,也是辅佐前太子的,现在连北越皇帝都死了,北越大皇子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淳贵妃在我看来,不过是利用北越大皇子罢了,哪里是帮他,不然她何必要将齐绍秦牢牢控制在手里,那还不是她贪图在大厉的权势和富贵。 所以我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北越大皇子眉心一蹙,我便知道我猜对了。 作为一个细作,首要的便是服从,淳贵妃这个细作这么多年来早就没了服从了,要不是北越大皇子知道她的身份,她估计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今我这么一说,北越大皇子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是脸色极度的不好,想来他和这个北越最大的细作之间的矛盾肯定也不少啊。 “大皇子,我是谁,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但是你非要查也可以,淳贵妃的为人,我想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你若成了皇帝,你会让她继续活着威胁你吗?想必,她也知道你不少的事情吧?” 我淡淡的笑道,“还有,淳贵妃也是,她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暗卫,数量和质量都不比齐绍秦来的差,一个女人能成此大事,想来也是你的支持吧? 可你给她这么多的支持,是让她在大厉境内兴风作浪的,但是这些年来,大厉可是很太平呢,哦,我忘了告诉你,上回大厉和南疆的打仗,可是淳贵妃亲自将我送到边疆去帮齐绍秦的,若是她没有二心,她根本不会管齐绍秦的死活,你觉得呢?” 北越大皇子的脸色已经近乎墨汁儿般的色彩,他咬着牙关挤出几个字道:“你不要挑拨离间!谁知道是不是你与齐绍秦串通好了,来帮七皇弟夺权!” “这你就想多了,你只要去找淳贵妃稍稍的了解一下便能知道,在大厉我这个郡主落海失踪的消息是怎么出来的,那是因为淳贵妃派人劫杀我,怎么,她没告诉你吗?这个细作也真是的,自主权这么大,竟然连自己的主子也不通报?” 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与他对视,北越大皇子脸色更臭了,正要再说话,我开口道:“大皇子,我与你利益丝毫不冲突,我要的不过是平安回去,你要的不过是平稳的登上那个宝座不引起任何的猜忌,我能让七皇子不跟你争,但是你不能找我麻烦,如何?” 北越大皇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能从他眼中读出他的纠结,但是我想他应该会答应的,一个视权利和地位为上的人是不可能被任何事情给阻挠的。 沉默了半晌,北越大皇子挥挥手,让属下退下,只剩下我和他两人,他上前一步站在我跟前,眯着眼睨着我,道:“量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招,好,只要你能说服七弟放弃与我争夺皇位,我会给七弟一方土地,让他到那里去做个闲散王爷。” “成交。”我微微的一笑,又道,“但是你要坐上那个位置,我也可以帮你,不过要把淳贵妃的命给我拿了。” 北越大皇子明显的考量了片刻,然后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细作罢了,只要我成功的登上了皇位,她,我也不需要。” 毕竟攻打大厉,也是以后的事,淳贵妃这颗棋子不要了,自然还有别的。 我点点头到:“既然这样,大皇子你若是信我的话,就将十四皇子处理好,不然你们北越那些老臣重臣定然会拥护十四皇子,你要在此之前将十四皇子处理好。” “十四弟?”北越大皇子一怔,显然完全没想到这场争斗中还能扯到一个屁大的孩童,他从来不曾放在眼里。 我抿了抿唇,开口道:“你若不信,这个位置你便坐不上去。” 北越大皇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挥手叫来他的贴身暗卫,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吩咐了什么,暗卫显得一脸的震惊,可还是匆匆的离开了。 很快,宫中便传来消息,十四皇子失足掉落荷花池中淹死了,莲妃娘娘哭的晕了过去。 我匆匆赶着去了唐毓衡处,发现十四皇子已经被救出来了,可还在昏迷着,我上前道:“衡儿,十四皇子可有事?” 唐毓衡摇摇头,道:“差点就没有赶上,他被按着入荷花池中都要快没气儿了,我才赶上了,状况是十分的惊险。” “大皇子那边可有发现?” 我自然是担心将唐毓衡牵扯进来的。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那人将十四皇子按入荷花池中,他正巧晕了过去,那人以为他死了,赶紧走了,我趁机将十四皇子带走,那些人回来没找到十四皇子的尸体,又担心大皇子怪罪,便亲自去找了假的尸体来瞒天过海,大皇子也一派笃定,并没有注意,想象不到的顺利。” 唐毓衡的话让我放心了些,不管北越内斗如何的激烈,只要不牵扯到唐毓衡,就行了,其他的人,我不想管,也没有心思管。 我点点头,道:“明日一早,我便要被许给齐锦帧,你不用闹事,我自然是有自己分寸的,不过,衡儿,你帮我办一件事,将这一信飞鸽传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姑苏城。” 唐毓衡自然一直都知道我是个有主意的人,也没问什么,便点点头,保证今晚就能送到姑苏城。 我自然一人在房中歇着,今晚还有一场大乱,我要打起精神来对付。 夜半三更,外头响起了惊天的巨响,我立即睁眼,等了一会儿,便传来北越发丧的钟声,接着大太监便尖着嗓子哭喊着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然后整个北越皇宫都像是乱了套,一大群的朝廷忠臣纷纷的上朝来,北越大皇子率先一步黄袍加身,在进宫必经的富华门埋下杀手,接二连三的射杀了先前一堆反对自己登位的大臣,富华门顿时成了一片血海哀鸿遍野。 有重臣拿出北越皇帝的遗诏,要拥护十四皇子登基,不少的重臣也纷纷跪下,北越大皇子冷笑一声道:“真是不巧了,十四第已溺水身亡!我身为大皇子,理应继承皇位!” 唐毓衡装模作样的带兵冲进来,却将兵权上交,北越大皇子仰头大笑,倒是个信守诺言的人,即刻将缅梁作为封地赏给了唐毓衡,连夜,唐毓衡便带着人马赶去了缅梁。 缅梁与大厉的兰曲镇是接壤交界处,明日我过来之时,他便会将我带走,亲自送回去,让齐锦帧不管有什么计划都只能扑一个空。 一场政变就在悄无声息中快速的画上句号,北越大皇子成功登位,还有模有样的发出悬赏令缉拿在富华门刺杀大臣的人,当然这根本查不清楚。 莲妃娘娘因为十四皇子溺水身亡的消息备受打击,再加上她本就在坐月子期间,气虚体弱,这一下就病倒了,太医来看了都觉得是药石无用了。 北越大皇子这会儿已经成了北越新帝,他匆匆来看莲妃娘娘安慰了几句才走,我趁乱去了一趟莲妃娘娘处:“娘娘,十四皇子没死。” 莲妃娘娘一怔,抓紧了我的手:“怎么回事!” 第三百九十五章 归去兮 我没过多的解释,毕竟我不想参与到北越的宫斗里来,我要做的不过是顺利回到大厉,以及将娘亲去世的最后一点疑问解决,然后会和淳贵妃正面对抗上,至于我和齐绍秦,我并不能保证我和他之间会如何。 想了想,我俯身在莲妃娘娘耳边低语了两句,莲妃娘娘怒的青筋直暴,她愤恨的道:“太过分了!若不是本宫帮他,他能这么容易就软禁了皇上还……还毒害了皇上吗?现在为了帝位,竟然将我儿子杀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道:“嘘,娘娘,隔墙有耳,你可不要太大意了,伴君如伴虎,你是知道他所有事情的人,你的安危可要注意了。” 莲妃娘娘一怔,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我要在北越大皇子,哦,不对,现在是北越新帝了,在他身边埋上一根刺,莲妃娘娘虽然与他暗通款曲,但是从她背着他将我带去剑沈安珠的事情可以看出来,莲妃娘娘还是个有良心之人,如今他为了皇位杀了十四皇子,莲妃娘娘定然将他恨之入骨。 想必日后,北越新帝这皇位要坐的稳当不稳当,还得看看莲妃娘娘的手段了,只要将北越搅的天翻地覆,内乱频繁,他便不会有心思去打大厉的主意,唐毓衡也能功成身退。 —— 清晨,我起身洗簌完成,外头就有宫女匆匆的进来朝我道:“云姑娘,七皇子与云鸳歌已经道道了缅梁。” 我点点头,眯了眯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希望来的及。 —— 吉时到。 我身穿一身的红色嫁衣,戴着红盖头由着宫女扶着出去了,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便由着他们带着我去见了北越新帝,又去拜见了巫族的各大长老,零零散散的一共花了两个时辰,礼仪便完成了。 我上了改良之后的挂满了喜字的马车,齐锦帧骑在骏马之上,身后还跟着一同去大厉参加齐绍秦和萧七七婚礼的一匹北越使臣。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到了缅梁,唐毓衡和云鸳歌带着大批人马来迎接,我们下车稍作整顿添加一些补给,等会要登船走水路直接回京都城。 我在房中,唐毓衡派了人过来:“姑娘,七皇子说了,昨日你让她送信儿的收到了,人来了。” 我一喜,将盖头掀起来,重复的问了一遍:“真的?人来了?” “是呢。就在外头。” “好,让她进来。” 我赶紧将一个斗笠拿了过来,又将脸蒙上,连眼睛都不留,然后把嫁衣绣鞋都脱了放在一旁。 我之前让唐毓衡用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去渔阳城,为的就是找到苏妙戈,既然她已经代替我去了渔阳城,那就索性再代替我一次好了。 许久不见的苏妙戈,那张脸已经好了,她急急忙忙的进来了,眼上有浓重的黑眼圈,想来是昨日收到我的信件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缅梁这边有唐毓衡接管了,她要入境,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我。 我就不过是在信中说,我不愿意嫁给齐锦帧,让她过来代替我嫁罢了,想来,她这么喜欢齐锦帧,应该是愿意的,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想来被掳回善寨子里的那一次,我也是这么脱身。 只要苏妙戈来,我便能说服她。 幸亏她赶到了。 “你是谁?” 苏妙戈见我蒙着脸,她有些心惊,昨日一收到信,她就吓懵了。 明明齐锦帧是收了皇帝密旨要娶她的,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又是个女儿家家的,自然不敢多问,就一直等着,等到我出事了,想着齐锦帧也该死心了,没想到他居然申请了出使北越,更没想到的是还要从北越娶个巫族的女子回来。 正愁眉不展想要回京都城去找长公主商量对策之时,便收到我的信,我在信中说,若是今日上午时分她能从渔阳城赶到北越的缅梁来,我便能与她偷梁换柱,让她嫁给齐锦帧,可若是她来不了,我就与齐锦帧一起死,因为我宁愿死也不嫁给大厉的人。 信中,我的字眼儿说的是极为的激烈的,绝对能刺激到苏妙戈。 果然,这么长远的路,她不眠不休彻夜大赶到了。 我心里一松,笑道:“你果然很喜欢他啊。” 苏妙戈眯了眯眼,觉得我的声音很熟悉,可又觉得不可能,明明就落海身亡了,怎么可能是我,这世上这么大,人有相同物有相似,声音当然也有相仿的,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么想着,苏妙戈便道:“不要废话了,我既然都来了,也是答应了你信中的事情,快些换,不然等会时辰到了,就来不及了!” “呵,倒是着急。”我微微的一笑,指了指身边的嫁衣和绣鞋,“你自己换上便是,盖头一盖,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洞房花烛夜将一对凤烛熄灭了,生米煮成熟饭,而且你还是妙戈郡主,齐锦帧就算想休了你,也不可能。” 苏妙戈抿了抿唇,拧着眉头看着我:“你一个北越的人,怎么会知道我?” 我冷冷的一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又不吃亏,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要是你不愿意,我就不跟你费时间,直接跟齐锦帧同归于尽,哪怕你现在要出去说,也不会有人信你的。” 苏妙戈连忙道:“嫁就嫁,我又没说不嫁!” 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在马上的齐锦帧了,只不过他没看到自己罢了,她一直希望嫁给他,不管以何种方式。 没过多的犹豫,苏妙戈自己走了过来,将嫁衣绣鞋盖头全部都换上,我松了口气,道:“你就在这里等着便是了,我先走,你记着什么都不要说。” “知道了。” 苏妙戈不耐烦的摆摆手,她连夜赶来的,跑死了五匹汗血宝马这才到的,现在她还没缓过神来呢。 我从后门出去了,绕了一下在林中找到了等在那里的唐毓衡:“衡儿。” 唐毓衡立即上前:“四姐,怎么样?” 我点点头:“她喜欢齐锦帧,也不知道就是我,已经答应了,我们快些走。” 唐毓衡看了看四周,他这会儿已经撕了人皮面具,也换了一身低调的粗布麻衣,带着我从另一个方向避开守卫然后进了一个密道。 他边走边道:“这里与大厉的兰曲镇是接壤的,很多大厉的人和北越的人就是经此处通商的,就连船队都要经过这里的水路,大皇子不是良善之辈,他将缅梁赐给我,是为了在这里将我刺杀了,然后栽赃给齐锦帧,挑起大厉和北越两国之间的战事,我们现在必须走,不然就迟了,既然那个苏妙戈愿意代替你,就让她和齐锦帧在这里受受苦好了。” 我跟着他拐了一个弯,问道:“云鸳歌呢?你不带她走?” 那个女子,我仍旧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宁如的影子,一样的活泼,一样的美丽。 唐毓衡叹息了声道:“我要是告诉她我不是七皇子,怕是她也不可能让我活着离开,我已经叫她去别的地方办事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不过等要回来的时候,这里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七皇子肯定也按照计划身亡了,她不笨,主子都没了,她还回来做什么,又不是自己不想活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拍拍唐毓衡的肩膀,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转眼,便出了密道,唐毓衡伸手将我拉了出去,前方的港口听着一艘船,唐毓衡看了一眼上头的旗帜,便笑道:“四姐,便是那艘!我坐着赶紧回去,晚上还能带着你去阻止四王爷的婚礼,虽然说他那婚礼也是假的,但是我总觉得……” 话还没说完,我和他刚走上船,里头一人走了出来,安静的看着我,我一怔,顿时整个人愣愣的站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心底顷刻间就翻起了滔天骇浪。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交心 我想过再次和齐绍秦见面的各种场景,可唯独没有想过如今这样就见到了。 有多少日子没有见了? 好像不久又好像长长的一辈子,我似乎都算不出来了。 齐绍秦也看着我,他一身深蓝色的长袍,头发冠起,仍旧是玉树临风的模样,可我看的出他清瘦了不少,尤其是眼下两抹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 唐毓衡看看齐绍秦又看了看我,挠挠头小声而又不好意思的道:“四姐,你不会怪我吧?昨天你让我给渔阳城送信的时候,我就想着既然我要提前退出北越这个地方,我自然是要通知一声四王爷的,可我又担心你……所以,我就通知了耶律大哥,没想到来的还是……他……幸亏没有被北越的探子发现……” 我叹息了声,既然我没死,那终究是要相见的,只是我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见到面了,一时间,我竟然生出几分久别重逢的悲戚来。 齐绍秦安安静静的看着我,没有什么激动或者别的反应,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就像是不相信,又像是震惊,又像是巨大的欢喜,反正什么样儿的都有。 我抿了抿唇,甲板上还站着些侍卫,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齐绍秦的人,可我总觉得被这么盯着看,就像被看怪物似的难受,只能朝齐绍秦福了福,快步要进船舱,齐绍秦本能的一手便攫住我的手腕将我拽了回来。 “你……唔……” 话都来不及说出口,齐绍秦的吻已经如暴风疾雨一般的落在我的唇上,我挣扎不得,那么多人看着呢,连唐毓衡都歪着脑袋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这简直是令人羞愤的要命。 “齐绍秦……唔……” 我好不容易从彼此相触的唇齿之间迸出几个字,他的吻更深了,干脆直截了当的将我横抱起来,大步的往船舱里走,边走边吻,力气大的很,就像是要将我揉碎了似的。 唐毓衡和那些侍卫看的脸红耳赤,好半天回不过什么来,唐毓衡伸手给自己扇扇风,赶紧吩咐道:“快,开船开船。” “是!” —— “你松开我!你不是要……要成亲了吗……” 我推开了他一点,可不到片刻齐绍秦又朝我压了过来,将我按在床上扯我的衣服,我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变得这么野蛮霸道了! “齐绍秦!你混蛋!” 我张嘴咬在他的唇上,齐绍秦就是不松手,由着我咬着,吻着吻着,唇都被我咬破了,我能尝到他唇上的血的味道。 “对不起!” 齐绍秦将头埋在我的颈脖之间,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弄得我又痒又酸,我止不住的动了动身子,抿着唇道:“你起来,有你这么道歉的吗?” 齐绍秦不起来,反而还整个人又往我身上压了一点,压得我根本动不了:“惜芜,你在生我的气,是吗?” 我瞪他后脑勺一眼,恨得牙痒痒,可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舍不得怪他,特别是从沈安珠嘴里知道了淳贵妃做的事之后,我更舍不得怪他。 没听到我说话,齐绍秦将脑袋从我的颈脖上抬起来,两臂撑在我的周围,眯着眼盯着我道:“我错了。” 我一怔,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有跟人道过歉,可是我居然就因为他这三个字,心有点软软的,我抿着唇道:“你错哪里了,你哪里有错。” 齐绍秦低头快速的啄了啄我的唇,我忍不住要骂人,他快速的道:“我没有不想救素锦,她虽然只是个婢女,可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就像是家人一样。 只是当时千年紫参只有一株,我吩咐了他们留一半给你,我出去找别药物代替,我以为素锦能撑住,没想到,我错了,我取九曲灵芝的时候遇到了危险,差点……” “你遇到危险了?” 我顿时就紧张了,可我这紧张的模样落到齐绍秦的眼里,他顿时松了口气,知道我是关心他的。 他连忙道:“没事了,我当时受了伤有些重,便晕了过去,昏迷了两日还是三日,我都记不清楚了,我醒来寻你,才发现你……你落海的消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耶律跟我说,只要一日没有看到你的尸首,都不能断定你死了,我便一直坚定的信,你没有死。” 我鼻头有些微微的酸,盯着他的眼睛道:“可你都要成亲了,还担心我做什么?” 齐绍秦叹息了声,单手将我拉了起来,只是仍旧将我圈住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轻轻的磨蹭了一下道:“我答应与萧七七的婚事,不过是为了在婚事当晚动手,萧老国公和那三位异姓王早就被西秦皇室收买,之前我与耶律查的混入大厉的西秦细作就是与他们有交易,证据已经掌握,只是怕打草惊蛇,所以才会选择在婚礼的时候动手。” “萧七七如何肯答应你,她不是喜欢耶律沪月吗?”我倒是没想到萧老国公与三位异姓王竟然是细作,不过想想也是,淳贵妃还是北越的细作呢,这种事本来就是各为其主,无可厚非,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估计是被耶律打击了,她便觉得嫁给谁都是一样,更何况我与耶律相熟,她想着若是嫁给我,也能时常见到耶律,也是不错。” 齐绍秦的话让我有些感叹,一个女子很容易沉沦一段感情,不管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只要不是两情相悦都难逃厄运。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拧着眉头,今晚的婚事如此的重要,齐绍秦怎么来接我了,一看他就是和苏妙戈一样的,连夜的赶来,马不停蹄,估计以他的脾性,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喝过吧? 齐绍秦将我转过来,他与我对视着,道:“我知道我该在那里的,可接到衡儿的信报,我哪里坐得住,这段时日,我处处找你,都快要疯了,知道你还活着,我岂能不过来?” 我忍不住道:“那萧老国公他们……” “放心吧,有耶律在,李大将军他们也在,会做好这个局的。只要他们按照我吩咐的进行就不会出什么纰漏。” 齐绍秦即使来找我,也是先将路子铺好了的,这点手段他都没有的话,怎么能混到如今的位置? 我是瞎操心了。 蓦然的,我想起了沈安珠说的话,犹豫了片刻,我抬头看向齐绍秦,简洁明了的将事情说了,至于信不信,这个我不管,反正淳贵妃这个女人,我是不能放过了,哪怕是没有娘亲那一茬儿,就单算她三番四次的想要取我的性命,我都不能善罢甘休! 齐绍秦一怔,笑着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我知道。” 什么? 我顿时愣住了,齐绍秦竟然知道,那这么多年他…… 见我如此的神情,齐绍秦想着我误会了,赶紧道:“你别想歪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早,他们有如此多的细作在大厉,难道你以为我们没有?” 我一怔,呆呆的看着他,半晌反应过来,震惊的道:“你是说……莲妃娘娘?” 齐绍秦勾唇浅笑,捏了捏我的鼻子道:“你倒是聪明,自然是莲妃娘娘,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可能与大皇子私通,十四皇子怎么可能被衡儿救了,怎么可能她知道北越大皇子如此多的秘密,现在还没死?” 我没说话,但是心里是震撼的。 齐绍秦拍拍我的头道:“她收留沈安珠一事,我是知道的也是默许了的,可沈安珠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开口说过什么,直到见到你,她说了,然后莲妃把偷听到的完完全全的告诉了我,我才知道的,所以,我并不比你知道的早。” 我松了口气,若是齐绍秦早就知道了,可还能对淳贵妃如母亲一般好,我真的觉得此人心计很可怕了,辛亏,不是的。 齐绍秦知道我的想法,笑着道:“我们先不回京都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证明我的清白。” 我蹙眉,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不着急呢,我咬唇道:“去哪里?” 第三百九十七章 鼓声雷动 “去了你便知道了。” 齐绍秦圈住我,他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哪怕我都没有说要跟他和好了,他已经自动自发的抱紧了我,一点都不愿松手。 我轻声的叹口气,本想与他较劲儿的,可愣住见到他什么气都消的一干二净,竟然连决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真是惭愧。 片刻,我朝齐绍秦道:“淳贵妃的事,你信么?” 齐绍秦点点头:“信,我听到莲妃给我的汇报的时候,我也想到过真假,这个事情倒是不难求证,当时卫翦死前与孙家,也就是你外祖父一家见过一面,曾经写了状纸要上诉,只是那状纸被偷走了,之后他们就遭难了,那状纸在何处据说是刻在红麝串之上的。只要找到红麝串便能找到当初卫翦写下的状纸!” 红麝串! 我突然想起,淳贵妃礼佛的时候最喜欢拨弄的就是红麝串。 齐绍秦看我的神情就知道我想到了关键处,他朝我点点头:“正是淳母妃手上戴着的那一串,想必,她戴了这么多年都还不曾发现那状纸的到底可在红麝串的何处,她也不便毁掉,生怕毁掉了,就再也找不到那一份状纸,这始终是她的一个心头大患,既然如此,我便略施小计,将那红麝串拿来。” “可淳贵妃戴了如此多年都没有发现奥秘,你就算拿到了又如何?”我拧紧了眉头,如今红麝串就在齐绍秦的手里,只是有什么用呢? 齐绍秦微微的一笑,道:“既然状纸的下落是刻在红麝串上的,但是现在看着红麝串如此的完好,却什么都找不到,为何不换个方向?” 我没有明白,齐绍秦耐心的道:“红麝串又称红麝香珠、红麝串子,是用麝香加上其它配料做成的红色念珠儿,穿成串子,平日里不过是戴在手腕上作装饰,而麝香为雄麝之麝香腺中分泌物,干燥后成红棕至暗棕色颗粒。” 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书上都有介绍过,我又不是不懂。 不对,齐绍秦不是个乱说废话的人,我抿着唇细细的品味着他的话,将注意力放在了雄麝之上,麝栖居于山林,多在拂晓或黄昏后活动,卫翦家在京都城,为人我虽然不了解,但是据说也是在城里活动比较频繁,山林他也不曾常住…… 山林…… 我眉头微微的拧紧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当时卫翦与外祖父一家相识的地点,在沈安珠的说法里是在江南,若是要计较一下,江南那边的山林不多,可江南以北的渔阳城就有一座绵延千里的山林,还有个好听的名字为十里樟林,是渔阳城的一道很独特的风景线。 我心里像是被敲击了一下,看向齐绍秦:“难不成……状纸就在渔阳城!” 齐绍秦看着我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你倒是反应的比耶律沪月要快点,我提示他之后,他还想了大半日也不知道我说什么。” “那你去了吗?” 我有些紧张。 齐绍秦拍拍我的头,道:“我与耶律沪月兵分两路,我来寻你,他去了渔阳城,等会我们在大厉的黑水城碰面,想来耶律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我点点头。 —— 船行驶到了黑水城已经是下午,齐绍秦和我还有唐毓衡三人都伪装了一番才秘密的下了船,前方不远有个茶坊,我们坐在那里饮茶。 这个地方不过是给过路客喝点茶水歇歇脚而已,自然喝不到什么好茶,我到死也不介意,只等着舅舅来罢了。 期间,来过三次的飞鸽传书,齐绍秦的眉心一直紧蹙着,我也没有问,我觉得该说的他自然会告诉我,不该说的,问多了也是白问。 齐绍秦将所有收到的传信都烧了,这才压低声音向我和唐毓衡道:“果然不出所料,北越大皇子派人去缅梁偷袭,如今缅梁死伤惨重,我们布下的人已经安排了撤退,对外的消息是七皇子已死了。” 我看到唐毓衡松了口气,我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可我想起了莲妃娘娘和沈安珠,只是不敢问,毕竟齐绍秦并没有告诉唐毓衡莲妃娘娘是大厉的细作,莲妃娘娘也不知道唐毓衡假扮的七皇子。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齐绍秦,不能将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更何况是细作,只要服从指挥和命令便好了,不需要彼此认识。 齐绍秦看了我一眼,知道我的想法,便朝唐毓衡道:“衡儿,你去帮我找茶坊的老板买一屉包子来。” “是。” 唐毓衡立即站起,转身离开。 齐绍秦照直对我说:“莲妃还有用处,暂时不能离开。” 我点点头:“那十四皇子呢?她还和大皇子有个公主……这……” 牺牲如此大,也不知道莲妃娘娘是为何要答应做这个细作的。 齐绍秦喝了一口茶水,道:“他们都在保护的范围内,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你不用为她担心,她本是北越人,未入宫之前已经有了婚配的对象,只不过北越皇帝出访时看上她了,不管不顾的强掳回宫里去了,怕她心里还有念想,便将她未婚夫一家都杀了,还有她最亲的弟弟,她早就将北越皇室都恨之入骨了,她是个知道分寸的人。” 我心里一紧,莲妃娘娘竟然有过如此悲凉的遭遇,也是够难为她的了。 “真可怕。” 我叹息了声,没再说话。 齐绍秦给我杯子里又倒了些茶水,道:“好了,不用想太多,她既然敢做细作,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她将任务完成了,日后我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生活,不管她愿意留在北越还是来大厉,都能生活无忧。” “她的任务是……” 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是还是问出口了。 齐绍秦倒是也没有隐瞒我,笑道:“让北越归顺大厉。” 我瞪圆了眸子,这样的事,莲妃娘娘一个弱女子做的到吗? “不要小瞧了她,这个女人不简单,心性坚韧的程度非一般人能比较,她算是我在北越布下的一枚很重要的棋子。” 齐绍秦的话让我有几分心惊,道:“南疆如今已经归顺了大厉,若是北越也归顺了,便还剩下西秦和周遭的一些小国,你……你是想要……” “对,我想要统一,将所有的战事隐患全部都消除,这样,在我退下来,不再参与大厉的政事之后也不需要牵挂,反正在我有生之年我看不到大厉被外敌入侵,这是我最大的愿望,也是要实现的愿望。” 齐绍秦说的很平静,可我却知道他为了这些已经熬了很多年,早就累了。 “你退下了要去何处?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要那个最至高无上的位置?” 齐绍秦笑了,我抿唇不语。 半晌,他伸手将我的小手握住,道:“到时候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有你的地方便有我,可好?” 我一怔,安静的与他对视,忍不住道:“你真的能……” “能。” 齐绍秦打断我的话,回答的毫不犹豫,我一颗心就像是要蹦出来了似的,有一只叽叽喳喳的喜鹊在我的脑子里叫啊叫啊的,我竟然因为他的话生出了巨大的欢喜和期盼。 正要再说,第四只信鸽来了,齐绍秦展开信件看了一眼,递给我,我看了一眼,便叹息了声,北越大皇子的人果然将缅梁的事情栽赃到了齐锦帧的身上,亲自要来抓拿他问罪,齐锦帧带兵反抗,苏妙戈为齐锦帧挡了一剑落下山崖生死未卜,齐锦帧被抓。 “这是要……” 我还没说完,第五只信鸽又来了,齐绍秦只看了一眼,便吹了声哨子,四周鼓声雷动,就像是有千军万马风雨欲来一般的震撼。 第三百九十八章 状纸 三名将领策马奔过来,在齐绍秦的身边跪下。 齐绍秦起身,道:“去将北越给本王收了。” “是!” 三名将领随即起来翻身上马,策马朝前方冲去。 我抿了抿唇,如今北越将罪名扣在齐锦帧的身上,还将苏妙戈刺伤然她落崖失踪,自然是对大厉的公然挑衅,这占领先机就是齐绍秦要做的。 再北越才刚将戏演完了,还没公然对大厉叫嚣,齐绍秦就立即挥兵直捣黄龙,杀北越一个措手不及,正好出师有名,是打着救靖王世子齐锦帧的旗号去的。 我走到齐绍秦的身边,与他一同遥遥的望着,道:“你说,会赢了吗?” “自然会,强占先机是很重要的。” 齐绍秦拍拍我的头,并没有说别的,只是他眼中的笃定告诉我,这一场仗,他志在必得,必须要赢。 我并没有多问,齐绍秦是个有分寸的人,自然不会胡来。 唐毓衡买了一屉包子回来了,刚才哨声他就听到了,这会儿赶紧跪下:“王爷,我想回去一同战斗,我在北越时间长,那些地方我熟悉!” 本还以为齐绍秦不会同意,可齐绍秦将自己的佩剑交到他的手里,只说了一句:“记得平安归来,你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怕是你四姐要寻本王麻烦。” “是!” 唐毓衡将佩剑接过,朝我看了一眼,我点点头,他激动的起身,翻身跃上马背,快速的离开。 “你倒是放心。” 齐绍秦笑看着我。 我道:“男孩子多些历练也是好的,不过我就是没想到他竟然假扮北越七皇子的如此成功,在我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孩子。” “要长大是很容易的,只要经历些事情便好,他是个不错的苗子,能担重任。” 齐绍秦倒是难得的夸了人。 沉默了片刻,齐绍秦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再次收到信鸽的来信,他看了一眼,松了口气道:“父皇那边也知道消息了。” “会有阻拦吗?” 我可还没忘记,与南疆一战的时候,皇帝老儿连下几道命令让齐绍秦半路撤退。 齐绍秦摇头道:“不会,放心吧。” “北越之后可是西秦?”我有些担心耶律沪月。 “西秦兵力强盛,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攻下,不着急,来日方长,哪怕是攻不下,只要他不敢懂大厉,便也算是成功。” 齐绍秦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也没有问。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齐绍秦才与我又登了船上路。 入夜渐微凉,齐绍秦给我披上了外套披风,在黑水城停靠。 等了片刻,耶律沪月便匆匆的赶来了,他一眼便看到了我,喜悦瞬间蔓延开来:“惜芜,你真的没有死!” 我笑着点头:“阎王爷还是不愿收我。” “真好。” 耶律沪月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 齐绍秦看向他,道:“状纸可有寻到?” “还是你想的通透,竟然凭着一串红麝串就能想到这些,我从渔阳过来的,那边有卫氏的老宅,已经荒废很久了,我在房梁上找到这个。” 耶律沪月将一个小竹筒拿了出来,齐绍秦打开将里头卷成小纸卷的东西拿了出来,展开,果然是卫翦亲笔书写的状纸,下方还有卫翦的印鉴,绝对不是假的。 上面说的,与沈安珠说的一字不差。 齐绍秦眼睛一点点的眯起,然后将小纸卷收起来,耶律沪月问道:“下一步该如何?你说,我便配合就是。” “淳贵妃如今在宫中如日中天,手中的权利不小,要瞬间将她扳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有了这个状纸,倒是可以将她是北越之人的身份披露拿来做文章,如今北越和大厉开战,父皇最忌讳的不过是与皇室中人与北越沾上关系。” 齐绍秦的话让耶律沪月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我先将谣言散步出去。” 齐绍秦微微的颔首,耶律沪月想起道:“那今晚你可还回京都城,你那婚礼都要开始了,你……” “无妨,估计再过一会儿,京都城也要大乱,朱雀台那边肯定要掀起腥风血雨,我回去做什么。” 齐绍秦已经完全安排好了,他要一举击杀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 耶律沪月叹息了声,道:“那萧七七那边……” “她不会有事。”齐绍秦看向耶律沪月,倒是揶揄的笑了,“你拒绝了她,现在还如此关心她,怎么,觉得我利用她了?” 耶律沪月翻了翻白眼:“各为其主罢了,谈何利用,谁让他们萧家人好好的大厉人不做,西秦和大厉关系如在水火之中煎熬,都是这些人私底下闹的,早就该收拾了。” “你不跟我有隔阂便好。” 齐绍秦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别的。 我也只安静的听着,这些战事政事我都不插话,免得说多错多。 耶律沪月从兜里找出一个小泥娃娃递给我:“到黑水城集市上看到了,觉得像极了你,便买下了,收着玩吧。” “谢谢。” 我欢喜的收下了,这小泥娃娃竟然与前世舅舅在我生辰之时给我卖的那一个是一模一样的,那是我第一次过生辰。 见我如此喜欢这玩意儿,齐绍秦拧了拧眉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白他一眼:“我也没告诉过耶律公子,可他就知道,你凭什么不知道?” “我……” 齐绍秦被我说的话给弄得生生的噎住了,他撇撇嘴,瞪了耶律沪月一眼,然后朝我咬牙切齿的道:“耶律沪月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一怔,震惊的道:“真的吗?是谁?能喝上喜酒吗?” 耶律沪月笑了,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听绍秦瞎扯。” 齐绍秦凉凉的道:“是谁瞎扯几日后便知晓了,你不用急着否认。” 我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有些惊奇,到底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见识过形形色色喜欢舅舅的女子,可他无一看的上眼的,前世他倒是娶过一个女子,但是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这一世,我私心里倒是希望舅舅和宁如在一起的,至少宁如那样的性子,很得人的欢喜,舅舅与她在一处,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感情之事还得双方自己愿意才是,郎有情妾有意,这才能和和睦睦。 齐绍秦的话已经极大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朝耶律沪月看过去,笑道:“是有什么千金小姐又对你告白了吗?” 耶律沪月叹息了声:“你少听绍秦胡说八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了舅舅脸上闪过一丝丝的潮红,他似乎不好意思了,紧接着他便转身进了船舱,齐绍秦勾起一边的嘴角,挥了挥手,示意开船。 齐绍秦搂着我的腰,站在一边看着夜景,今日的那一轮月亮,显得特别的光亮,他捏着我的小手道:“惜芜,不如我们成亲吧?” 我一愣,嘴角抽了抽,捏了捏他的手道:“你说什么呢。” 齐绍秦将我的身子扳过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说,我想要与你成亲,让你做我的妻子,一辈子唯一的女人。” 我脸色一红,背过身去,道:“淳贵妃的事情还不曾解决,我娘亲的事情……” “那解决之后,便能成亲?” 齐绍秦抓住我的话头,笑着问。 我无奈的撇撇嘴,道:“你若是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考虑考虑。” 第三百九十九章 巧合 “什么条件?” 齐绍秦倒是显得很认真。 我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笑道:“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一怔,齐绍秦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了我挖好的坑里头了。 他无奈的道:“你倒是跟我抠字眼儿玩,如今算是先放过你。” 夜凉风大,齐绍秦和耶律沪月还有事要谈,我便先进了船舱里头寻了一间厢房歇着,洗过澡,我换了一件茄花色缎袄,湖绿色的裙子,靠在床上看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齐绍秦进来帮我盖了被子,我朦朦胧胧的被他搂入了怀里,睡的更是安稳了。 我也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京都城,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上了,我一愣,想着齐绍秦是借与萧七七的婚事要动手的,今夜京都城应该很是热闹血流成河才是,为何外头如此的安静。 我看向齐绍秦:“发生什么事了吗?” 耶律沪月没在。 齐绍秦抬起头来,淡淡的道:“计划怕是有变,萧七七今日傍晚时分突然抽搐晕了过去,如今人刚刚醒来,根本举行不了婚宴。” 他眯了眯眼,道,“据说是食物中毒,现查出的是萧老国公的儿子其中一个小妾争宠,本是要给萧七七的母亲下毒的,没想到今日萧七七是新嫁娘,喝了她母亲给的果酒,就中毒了。” 我眉头紧蹙,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想来,齐绍秦也是不信的:“这自然不可能是巧合,只能说明,这其中有人泄露了风声,不过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暂时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想来泄露消息的那人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知道今日若是举行婚宴便会出事罢了。” 我抿了抿唇,没想到我不过是在船上睡了一觉,醒来便发生如此多的事情:“那现在呢?直接回城,他们不会质疑你的去向么?” “无妨,我已经让人在四王爷府上假扮我,最重要的是,大厉皇室的婚俗是婚前三日,新郎新娘都不许见面,哪怕是出事了,也不许见,如今萧七七中毒了,我拿捏着这个礼数,自然也是不怕露馅的。”齐绍秦捏紧了我的手道,“我们现在就回四王府,你随我一道便是。” 我连忙问道:“我现在随你一同回去,合适吗?” “在合适不过了,如今你在这些人的眼中已经是落海失踪了,这失踪表示着什么,那就是说你人都没了,所以哪怕你跟我回到了相府也不会有什么,不然你突然出现,会惹得很多人虎视眈眈。” 比如淳贵妃,齐绍秦这句话没说,我也能明白。 “可淳贵妃是北越的细作,北越大皇子还是从她手里将我的画像找到的,淳贵妃应该是知道我没死的消息吧?” 我有些担心,那个女人如此的奸诈狠毒,我要小心些,总归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运气的。 齐绍秦淡淡的道:“若是她知道你没死,她早就动手了,我的人现在盯着她,她仍旧高枕无忧的在念佛经,北越大皇子虽然问她要你的画像,但是在北越皇子的心里,他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岂有主子告诉奴才自己要做什么的道理?” 这么说,也对。 而且淳贵妃巴不得将她这北越人的身份该捂严实了,哪里会和北越大皇子说太多的废话,想来也就是给我一副画像罢了。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气,没有再问。 马车行驶到了四王爷府,齐绍秦看了我一眼,拿了一套小厮的衣衫给我:“先换上,暂时不宜泄露身份。” 我点点头,齐绍秦背过身去,虽然我们已有过肌肤相亲的事实,可既然还是男未婚女未嫁的,就仍要保持一些尊重才是。 将衣衫换好,齐绍秦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络腮胡,亲自给我贴上,又把我的脸涂抹的稍微黄一些,这么一看,还真看不出来我原来的面目。 我想起唐毓衡的人皮面具,忍不住道:“你为何不给我也弄一块儿?” 齐绍秦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这临时临急的,我也弄不出来,那玩意儿不好弄,材料又矜贵,还得对比你的脸形,做出一张至少要两三年,你以为呢?” 听着这话,我确实有些瞠目结舌。 齐绍秦有捏了捏我的鼻子,道:“而且那东西戴着也不舒服,还不如你现在这样来的舒坦呢,横竖认不出来便是了。” 我笑着捋自己的胡子。 跟在齐绍秦的身后,我下车了。 反正我穿的是小厮家丁的衣服,跟着齐绍秦从王府的南门进去的,这里齐绍秦出去的时候交代过来,不要看守,就是为了方便他回来的。 四九在房中假扮齐绍秦已经快一日了,方才淳贵妃来过几回,都被四九挡了,没让进来,淳贵妃已经怀疑了,四九都要撑不住了。 齐绍秦带着我进来,四九一愣,赶紧跑了过来:“爷!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齐绍秦微微的点点头,将我拉了过来,“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出去应付一下,想来四九帮我挡了不少人了。” “好,你去吧,我不会惹事的。” 我温温的笑着,现在还能听到四王府的前厅传来嘈杂的声音,想必是今晚来四王爷府吃喜酒的那些人还没走,一个个的在哪里等着齐绍秦出来给他们说法呢,怎么回事这是? 四九打量了我一眼,倒是真的没认出来,只试探着问道:“你是四爷新带回来的小厮么?” “是啊。”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低沉了些。 四九又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什么东西,只能挠挠头道:“那这样,你能帮忙做事吗?如今府上还有这么多客人呢,婚礼不成,总要给那些人填饱了肚子才是。” 齐绍秦亲自带着我回来,还将我送进他的房间里让我休息,四九自然知道我的身份不一样,所以他才如此试探的。 我只点点头:“可以,要到厨房去帮忙吗?” 四九抿了抿唇,带着我去了厨房,里头不少的厨子在张罗吃食,外头的宾客一直等着,吃的都是些瓜果米酒之类的东西,看不到新郎和新娘子,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萧七七食物中毒一事自然都是知道了的,但是也没个准信儿来说这婚礼是不办了还是要继续,当然谁也不敢走,只能在这里饿肚子。 如今四王爷回来了,四九赶紧带着我来这里处理,至少让那些宾客把东西吃了再说,免得回去嚼舌根,对齐绍秦的影响不好。 我在这里其实也没帮上忙,只能看着他们升灶火,刷炉子,熬高汤,四九又亲自去挑选了最新鲜的羊排,螃蟹,还有鲫鱼,一大堆的菜,我看着就觉得晕。 不到片刻,一名管事拿着两个酒壶过来了,四九已经到另一边去让他们炸豆腐皮儿去了。 他见我和四九是一块儿来的,想来我身份也是同四九一样在齐绍秦身边当差的,他便过来问我道:“请问,这上去给宾客的酒是用哪一种,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金茎露,竹叶青都备着呢。” 唔,都是顶好的酒。 反正齐绍秦财大气粗,也不在意,我便道:“每种都端上去一点。” “是。” 管事的赶紧去登记了。 又在厨房待了一会儿,外头有人喊道:“淳贵妃娘娘来了!” 瞬间,整个厨房的人显得更加的紧张。 淳贵妃一身的华服,由两个嬷嬷扶着,身后跟着一堆的丫鬟和婆子,排场大的很,一下子就将厨房挤得水泄不通,厨房众人立即行礼请安,她视线悠悠的扫过,停在我的身上。 第四百章 味道 “你就是那个跟着绍秦一同回来的小子?” 淳贵妃眯着眼打量着我,似乎想用她的眼睛直接将我看穿两个洞。 我心里一紧,这女人是知道齐绍秦不在府上了,难不成泄露秘密的就是她么?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得防着些才是。 “回贵妃娘娘的话,小的是前些日子在集市上得了王爷的相助,与王爷相识,王爷听闻小的想要寻一份差事,便让小的抽空到王府来报道,小的想着今日王府忙碌,定然需要人手,便来了。” 我这话既将我的凭空出现给按上前因后果,也说明了我是自己来的,并没有跟齐绍秦一同来,这是间接的在否认齐绍秦出去过。 淳贵妃一直觉得厨房里腌臜,以往一步也不肯进入,今日倒是忍着厨房里头的杂味站着盯着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随口道:“小的姓孙,单名一个雯。”顿了顿,又故意加上一句,“家中还有个妹妹,叫孙莹莹,不过饥荒时候走散了,现在下落不明。” 提起孙莹莹三个字,我特意的抬头看了淳贵妃一眼,果不其然的,她虽然极力的表现出淡定的模样,但是她眼底闪过的那一份紧张,哪怕是稍纵即逝,我也捕抓到了。 淳贵妃皱着眉不耐烦的道:“本宫又没问你家里的状况,得了,既然是来府上做事的,便好好做事,手脚要干净,做事要利落,不该你的就不要妄想,可懂了?” “是,小的谨记娘娘的教诲。” 我低眉顺首的模样让淳贵妃很受用。 淳贵妃又颐指气使了几句,这才浩浩荡荡的走了。 我松了口气,这淳贵妃的架子也忒大了点,而且管的是不是太宽了?连齐绍秦府上哪怕多了一个奴才,她都要亲自过问一下,她是将自己当成这个府上的主人了? 这么想着,我身后的一个厨子就低声嘀咕开了:“本来说今日成亲,我倒是还想着有个真正的女主人,也用不着日日受这老妖婆的闲气。” “刘二,你找死啊,被听到了,你小命都没有。”另一个厨子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你忘了之前王大是怎么死的了?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嘴,说府上种的那些相思子是能做成毒药的,还是不要种的好,第二天,王大就被发现上吊了,王大可刚娶了媳妇儿呢,怎么可能上吊!” 先前多嘴的那厨子立即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那老妖婆真是个讨厌的。” 两人不敢说了,可话都已经听进去了,我想了想,借机端着一大盘鸡过来摆盘,边摆边小声的问道:“刘二,你看我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若你能提点我两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这个时候,我也不小气,银子么,我有。 看着银子,那刘二也咽了咽口水,将我拉到一旁,蹲在地上削土豆,边削边压低声音跟我道:“在这府上,咱们王爷人品是没的挑剔的,对人很好,哪怕是严厉冷漠,但是他人是好的。 可他不常在府上,来王府最多的莫过于淳贵妃,就刚才那女人,你最好不要招惹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就对了,也不要去质疑她,她这人脾气古怪的很,稍一不慎,就能惹怒了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又道:“刘二哥,淳贵妃可是贵妃娘娘,她不在宫中,倒是成日来王府作甚?而且你不是也说王爷不常在府上吗?难道她一个人来这里念佛?” “念什么佛啊。”刘二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关注我们,便道,“早些年听说她在宫中犯了事儿,皇帝念着她养大了王爷不容易,便免了她的死罪,允她到外头的住着带发修行。 王爷也是心善,毕竟是她养大的,既然她要来,那也不拦着,她也不是日日来,就是每个月来四五天吧,而且都是王爷不在的时候,也都是晚上来的,清晨就走了,一来就进厢房里头去,吃饭也在里头,谁知道干什么的。” 我眉头紧蹙,这倒是真的很奇怪了。 不过这刘二说的有一点应该是对的,淳贵妃以前差点被皇上杀了的,与刘二说的是吻合的,直觉告诉我,就是跟娘亲的死有关,可到底是什么关键点我没想清楚呢? 而且,最奇怪的是,淳贵妃来王府基本上都是挑齐绍秦不在的时候来的,她是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偷盗军事机密要件? 可也不对啊,刘二说她每次来都直接进了厢房,连吃饭都在里头,清早又走了,要是她要偷什么东西,也总得出门去偷才是吧? 难不成还有帮凶? 一时间,我想的一个头两个大,愣是想不明白。 这会儿,刘二又冷哼了声:“当我不知道那老妖婆做的不要脸的事儿呢,我要不是斗不过她一个贵妃娘娘,也见不着皇上,怕坏了王爷的名声,我一定举报她。” 嗯? 我连忙问道:“什么事儿啊?” 刘二神秘兮兮的笑了:“这事儿可是大事,要说出来了,我会掉脑袋的,你个新来的,不要什么都问。” 我咬了咬牙,将十两银子拿了出来放在他手里:“刘二哥,你也看到了,我进来谋生也实在是不容易的,可刚来那淳贵妃就像是看我不顺眼一般,我真是生怕哪里做的不对惹恼她,来日我就一命呜呼了,要是你知道点什么,可千万要告诉我啊。” 十两银子一出,刘二眼珠子都要惊的掉出来了。 我又低声的劝着:“刘二哥,你看,我都把所有的私房钱拿出来小静你买酒喝了,你看看,还不能告诉我吗?我又不会往外说,我还想着在这府上好好干呢,就是想花钱买个心安而已。” 刘二听我这么一说,啪的拍了拍大腿,豁出去似的:“行,我就告诉你了,不过你可得守着秘密啊,不然大伙儿都得死!” 我连连的点头,刘二凑过来了点,道:“每次淳贵妃来,早上走之前都要洗澡的,有一次,厨房烧水的嬷嬷吃坏东西拉肚子了,让小丫头看着火,没想到小丫头睡着了,热水都煮干了,淳贵妃没水洗漱,气的大骂,可看着天色大亮了,她也不等了,换了衣服就要走,是我给她安排的马车,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味儿。” 我一怔,没反应过来,道:“什么味儿?” 这女人身上不就是脂粉味儿还能有什么味儿? 刘二连忙摇头,道:“你笨啊,就是男人女人那种事儿之后的味道!你小子没媳妇儿也去喝过花酒玩过花娘吧,就是那种味道!绝对不会错!” 我大吃一惊:“你是说……她到这里是偷情来的!” “哎哟!小声点儿!” 刘二赶紧捂住我的嘴,见我点点头保证不说了,他才松手拍拍胸脯:“这事儿你可不许往外说,不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应了声,又不是傻子,我怎么可能往外乱说话。 只是这消息太震撼了,比让我知道淳贵妃是北越的细作还要震撼,淳贵妃出宫可是礼佛参禅的,来四王爷这里也不过是小住,可现在居然是为了与姘头欢好? 这传出去还得了? 根本用不着揭露她北越细作的身份,大厉皇帝就必须弄死她不可。 只是,要到四王爷府上才能偷情,那说明这人是四王爷府上的人,而且还不能随意的出四王府,莫不是齐绍秦的什么侍卫之类的? 府上倒是没有女的,但是男的多了去了,一时片刻的,我也不了解这府上的构造,倒是难为了我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个人闯进了我的视线。 三更时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才回到家,还没吃饭,实在是来不及码字了,欠大家的更新明天补,明天也有加更,谢谢大家~ 更新问题~ 宝宝们,先给大家说一下,昨天更新是因为我一早就起来写了两章,然后有点急事出去了。一直到中午,有点不舒服,但是还不是非常严重,所以认为没问题还是能及时回来更新的,到了下午的时候,就真的不对了。 不过,我以为是中午没休息,但是到七点多的时候就发烧了,没办法,还是去了医院挂的急诊,打的两个吊瓶,所以到很晚才回来,想起了我还有一章,但是撑不住了,就赶紧上来发了一个公告~又大半夜的跟我的责任编辑请了假。。。 在这里,我跟大家说一声抱歉~没及时告诉大家让大家一直等~这是我没做好,以后不会的~ 然后今天的更新和补更,我也有在努力的写,不过实在撑不住,还没能写完,但是十二点之前,我会更新一章的,因为断更不好,怎么都想更新一章,欠的大家帮我记住,可以提醒我一下,等我好点了,一定会补的~ 谢谢大家~ 第四百零一章 你站住 那是四王爷府上的大管家,名唤陈酒。 我对这人不熟悉,但是听说过,王爷府上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处理的,而且应该算是个靠谱的人,不然以齐绍秦这样对任何事都有些吹毛求疵的人,也不可能对他睁一眼闭一眼。 只不过,这人穿的衣服……有些不妥。 我下意识的蹙了眉头,在大厉,穿什么都是有讲究的,比如平民百姓就只能穿青衣素衣,哪怕是王府的管家,那也不过是个下人,没有任何的身份封号,不是平民百姓是什么? 可反观陈酒,他虽然一身的素衣,但是上头绣的丝线是金丝线,平民百姓可不够资格用,乍一看你看不出来,但是前世齐锦帧的龙袍是我亲自绣制的,那一针一线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所有的绣线都是金丝线,我敢说没有人比我了解这种丝线了。 陈酒一个王府的管家罢了,竟然敢在衣服上用上金丝线,这就奇怪了。 可若是他背后有人有靠山,让他肆意妄为,让他有恃无恐,那用一点金丝线,也不为过。 我下意识的想到刘二跟我说的话,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淳贵妃的姘头是……这个陈酒? 当然,我没有证据,只是觉得这个陈酒不简单罢了。 抿了抿唇,我捧了一锅汤上前,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迎上去,不小心就撞到了他身上,锅子里的汤全部都泼到陈酒身上。 幸亏这汤水是温的,不会伤到人,但是那一层油腻腻的泼上去,也把他的衣服都给整个泼的湿漉漉的,估计洗都洗不掉了。 “大管家……是我不对……我错了……” 我连忙跪下磕头,这种金丝线可是很贵的,能用得上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要是他是偶然的得到的,用上了,现在被泼成这个样子,自然会心急紧张的。 可陈酒只皱了皱眉,伸手拍拍身上的污迹,冷着脸盯着我道:“你是哪里来的,走路这么冒冒失失。” “大管家,我是新来的,是我错了,我……我着急着将着汤品送到席上去……就……一时间没有看……” 我做出一副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模样,陈酒拧了拧眉头,淡淡的道:“行了,既然你是新来的,我也不与你计较,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行了,既然是要将汤品送到席上去的,就赶紧去,不要耽误了。” “可是大管家,您的衣服……要不您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我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是让陈酒哼了声:“得了,不就是一件破衣服吗,我还不至于连一件换洗的都没有,我听说了,你是王爷亲自允回府中做事的,我也不便为难你,你日后好好的干活便是了。” 说完,陈酒大步走了,看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厨房看看准备的各种菜品准备的如何了。 我拧紧了眉头,陈酒不仅用的金丝线,还不在乎这金丝线,真可谓是财大气粗,挥金如土,一般的人家哪里有这样的手笔和胆量? 这个陈酒,要不是个笨蛋看不出衣服上的是金丝线,要不就是确实不简单。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四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寻了一圈才在这里找到了我,只是看我的站在原地思索的样子,有些疑惑。 我回了神,问道:“你去前厅了吗?王爷他们如何了?” “哦,去了,王爷就跟席上的宾客解释了一下今日的事情,还拖人去了萧七七处问情况,听说,萧七七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还有些虚弱。” 四九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当然了,也不需要隐瞒,这想都想得到。 我抿了抿唇,又问道:“那婚宴还办吗?” “办啊。王爷说了,既然醒了,他便在府中等着花轿过来,虽然萧七七如今还虚弱,但是又不用她走路,嫁衣一披,盖头一盖,直接上花轿,到了王府门口,他会让人出来背新娘,根本用不着她走路。” 四九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我一怔,道:“王爷这是让谁去背新娘啊?这背新娘的活儿不是应该王爷自己来吗?” 四九用一种更加无奈的眼神看向我,道:“王爷往我去替他背回来,他说他的腿崴了,走路不利索。” 这话,弄得我差点就笑出声来,齐绍秦这厮,真是厚脸皮,这话都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他走路都能生风了,什么时候崴了的? 四九瞪了我一眼,道:“要不你去吧?” “那可不成,我刚刚进的王爷府,什么规矩都不懂,要是还冲撞了王妃,那不是完蛋了吗?四九哥,你可不要害我啊。” 我赶紧拒绝,就我这小身板儿哪里能背人。 四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伸手戳了戳我的肩膀,道:“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长的这么瘦弱,要不是你还算有点身高,我都怀疑你是个姑娘。” “你见过长满了络腮胡的姑娘吗?” 我指了指我脸上的胡子,笑着摇头。 四九挠挠头道:“那也是……” 正说着话,我还想问问四九关于陈酒的事情,前方就跑来不少的家丁,脚步匆匆的,看起来很急,四九拦下一个,问道:“怎么了?新娘子来了吗?” “不是,是萧老国公说了,如今北越和大厉开战,他和三位异姓王王爷要申请亲自上战场!这个时候是大厉危难时期,什么儿女私情,小家小业都要先抛下!” 那家丁的话落在我的耳朵里,我立即反应过来了,想来是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看到齐绍秦坚持今日的婚礼,有些慌了,生怕出事,只能拿这样的借口来堵住悠悠之口。 我眯了眯眼,趁着四九还在跟那些家丁问问题,我赶紧往前厅跑去,我一个新来的下人,其貌不扬,穿衣也不显,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不远处,我便看到齐绍秦背着手站在那里,淳贵妃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话,他神情冷漠,还带着丝丝不耐烦。 我从一旁的桌子上将茶水和点心端起,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在他们身边的桌子上放下:“王爷,娘娘,请用茶。” “行了,放下就是。” 淳贵妃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淡淡的挥了挥手,倒是迫不及待的朝齐绍秦道:“你不用瞒着我,你方才到底是去哪里了?屋里的人想来不是你吧?” 齐绍秦淡淡的勾唇,道:“不是我还能是谁,淳母妃,你是不是想多了,本王一整日都在府中等这场婚事,怎么屋里的人就不是我了?” 淳贵妃蹙紧了眉头,咬着后牙槽道:“绍秦,你是本宫从小养大的,本宫没有强行撞门进去拆穿你,那是给你脸面,本宫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大婚之前还不在府中,这么晚才回来,你能到哪里去?” “淳母妃,你想多了,本王就在府中。”齐绍秦不动声色,回答的滴水不漏。 淳贵妃有些着急,沉着脸色道:“绍秦!你当本宫是傻子么?若是你今日真的在府中,那北越和大厉的战事到底怎么可能如此快就起来了,而且你的兵马还如此神速的就赶往了缅梁!这有可能吗?” 齐绍秦不以为然,笑道:“淳母妃,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关心北越之事了?若是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北越来的细作呢……” “胡闹!这什么话!” 淳贵妃脸色陡然大变,震惊的盯着齐绍秦,我能看出来,她紧张了。 咣当。 不小心,我将一旁的花盆踹倒了,淳贵妃立即回头看向我,我纲要走,她眉头一皱,像是看出什么来了,指着我道:“你站住!” 第四百零二章 人呢? 背上一僵,我站住了,缓缓的转过头,看向淳贵妃,然后又迅速的低头:“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的?”淳贵妃眯了眯眼睛,视线在我的身上逡巡,就像是想要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东西似的。 我赶紧低眉顺首的,幸亏我脸上的络腮胡子很浓密,而且皮肤上褶子也被齐绍秦处理的不少,估计淳贵妃应该是认不出我的。 “回贵妃娘娘的话,小的新入王府不认识路,这才走岔路了,拐到了这边来了,想着娘娘和王爷可能也饿了,小的便将一些吃食端了过来。” 我的话还算合情合理,齐绍秦当然很配合的随手将红漆木盘上得到茶杯端起来,仰头就喝了一口,道:“倒真是渴了。淳母妃,你不喝吗?” 淳贵妃眉头一拧,转头瞪向齐绍秦:“你是诚心来气母妃的吗?” “儿臣不敢。” 齐绍秦淡淡的模样,可眼神却深邃而难以捉摸。 淳贵妃冷冷的哼了声,声音里已经遏制不住的带上了怒意:“绍秦!这件事很重要,你不要跟本宫打马虎眼!今日你到底去了何处!别以为你不说,本宫便查不出来!” “淳母妃,您最近很是急躁。”齐绍秦不冷不淡的转向我,道,“孙文,贵妃娘娘凤体违和,你去吩咐小厨房给她炖点冰糖雪梨燕窝羹。” “是!” 我立即领会了意思,转身要走,淳贵妃却突然来了句:“你可认识唐相府上的什么人?” 我心里一紧,低头道:“回娘娘的话,小的不认识。” “你若是胆敢欺瞒本宫,下场是什么,你应该懂。” 淳贵妃这是警告我,想来她没有认出我来,不过是之前我说了孙莹莹这个名字,能让她联系起来的不过是与相府上的那些人罢了,她总不可能会想到沈安珠和卫翦。 “是,小的谨遵教诲。” 我连忙拱手退下。 我倒是想听听看齐绍秦与淳贵妃会继续说些什么,不过既然被发现了,我也不可能待着,只能走了。 路过花园处,我看向种植在那里的一大片的相思子,脚步经不住停下,眉心一点点的拧紧,我弯腰去刚想摘一朵,就背呵斥住了:“你做什么!” 我立即起身回头,对上了陈酒的眼睛,这会儿,我更加震惊了,陈酒将那一身有金丝线绣制的素衣换了,这会儿穿着的布衣,所用的布料不算太好,但是腰间那一条腰带上的碎玉竟然是羊脂白玉和和田玉,都是上好的玉料种类,平凡老百姓不要说用不起,就连看到也不容易。 而且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他右侧腰间挂着的荷包,上方的绣法是宫廷御用绣坊制出的,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在市集上买得到的,更不可能是自己绣的。 看来,这陈酒绝对不简单。 才这么片刻,我脑海里便转过了如此多的弯弯道道,陈酒一点都不知道,大步走上前来指着我道:“怎么又是你小子,方才走路不长眼撞我泼我一身的汤油就算了,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觉得横竖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你倒好,现在又摸到这里来偷淳贵妃娘娘的宝贝!你是不要命了!” 我一怔,急急忙忙的扯了个谎话道:“大总管,您误会了,这些花儿是四王爷要我来摘的呢,我看着四王爷和淳贵妃娘娘像是为了些什么争执,我过去了,王爷便如此吩咐我了。” “什么?你说这是王爷让你来摘的?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这可不是花!这是……是……” 陈酒一时间噎住了,他差点就将相思子是毒药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沉住气,细细的琢磨着,真奇怪,相思子也要制作开来才是毒药,不然摆在这里跟盆栽跟花卉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哪怕是摘一朵,也不会背毒死,至于这么紧张吗? 难不成这些相思子有问题? 这么想着,我便作势要去摘,便动身边道:“大总管,你也帮我一起吧,王爷说了,要给他摘多些回房。” “慢着!”陈酒赶紧伸手拦住我,脸上一片的急色,“你肯定是误会了王爷的意思了,这一大片的相思子是淳贵妃娘娘种植的,王爷根本从来不曾管过。” 呵,急的连相思子的名号都说出来了。 我眯了眯眼,想来这陈酒真是与淳贵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怕不是姘头,也是淳贵妃放在王府的一个眼线。 “大总管,可王爷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陈酒就更加的怒了,道:“行了,我在王府的时间久还是你久,我了解王爷还是你了解?说了你听错便是听错了,新来的那么多废话!到后柴房去,将那里的柴火都给我劈好!今晚劈不完,你也别睡了!” 我没吭声。 陈酒又道:“还愣着做什么,嫌活儿少是不是?” “大总管,我现在就去。”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自然是没有去的。 我绕了个方向边走边想,齐绍秦这会和淳贵妃还在前厅,虽然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同时上书申请去协助军队攻打北越将齐锦帧救回来,可皇上还在考量,没有第一回复,所以那些宾客都还在等着婚宴的继续,这会儿王府里到处都是嘈嘈杂杂的,这陈酒身为大总管没有去前厅帮忙,反倒是在花园里逮住我摘相思子? 这不对吧? 也不大可能是他途径后花园,因为这里与前厅相隔甚远,我看着倒像是他专门守着在那里的。 可一个花园,有什么可以守着的? 难不成是那些相思子吗? 我有些不懂了,相思子有什么好守着的? 抿了抿唇,脑袋灵光一闪,若是相思子本身没有什么,但是相思子之下呢? 这种相思子长起来是很高的,能到人的腰部,翠绿的杆子在迎风摇曳着,如麦穗一样的串串的一颗颗小圆珠子似的就是相思子。 在这样的地方之下藏东西,也不是可以的。 我咬紧了牙关,想来,陈酒守着那一片的相思子不让人摘,甚至是碰一下都不行,应该是因为相思子丛下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直觉告诉我,藏着的东西对我找到娘亲真正去世的原因,很是重要。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想了想还是折返了回去,只不过这次,我更小心翼翼了一点,整个人贴着墙壁走,脚下尽量不出声。 可我距离那一片的相思子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跑来与陈酒低声交谈,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看那神色像是又激动,又紧张,还带着些害怕,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那些神色里头看起来好像还有浓浓的期盼。 只是,有什么好期盼的? 我皱眉低头想了想,再抬头的时候,竟然看了好一圈儿都没有看到陈酒和那个小宫女,袖中的手倏然的握紧,怎么可能! 虽然是低头,可不过是低头片刻,两个大活人竟然就在我跟前消失了,而且通向花园的只有一条路,我就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有过来。 难不成飞檐走壁还是遁地挖洞的出去了? 也不可能啊? 忍不住,我一点点的往前移动,朝那一片相思子走过去。 “嗯?” 我脚步一顿,视线落在地面上一道小小的鱼线上,那上方系着一个个很小的铃铛,心头凛然,这里竟然还有机关! 想来,齐绍秦不常住王府,不然自己的王府被设置了机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踮着脚跨过去,没有触碰到那一道小小的鱼线,心里松了一口气,咬咬牙,伸手扒开前方那一片相思子丛。 第四百零三章 审问 在我眼前赫然显示出来的是一方活门板,上面有一个圆环把手,若是拉开,估计下方是一个密道。 怪不得陈酒和那个小宫女突然就不见了,又怪不得陈酒这么害怕我摘这些相思子,他是怕我发现这里有个密道吧。 我眯了眯眼,淳贵妃也真是厉害了,在齐绍秦的王府建一个密道,想来齐绍秦都不知道这一回事,他常常在边疆打仗,一年到头来住在王府的时加起来也不到十日,所有的亲信全部都在边疆驻地,齐绍秦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只是,淳贵妃倒是个聪慧的,她在任何的地方弄这样的地道都有被发现的危险,唯独是在四王爷府上没有人敢怀疑,哪怕是哪天被发现了,也能赖到齐绍秦的头上去。 还真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不过,这密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蹲下身子,手上握住那个金属制的圆环,将活门板往上一拉,出现一个岩壁光滑的动口,往下看,深不见底,根本看不出来底下是有什么。 这么莽莽撞撞的跑下去,我这小命估计也不要了,还是先去跟齐绍秦说一声。 我抿了抿唇,又将活门板重新盖上,转头匆匆的跑向前厅。 只不巧的是,走到一边遇上四九,他道:“圣旨刚才来了,王爷进宫去了,说是萧老国公不愿意今日重办婚宴,还有那三位异姓王,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非要去战场上帮忙!” 我拧紧了眉头,想来是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听到了风声,若是今晚仍旧重办婚宴,肯定会中计,全军覆没,而且他们是北越细作,自然这个时候想要去帮忙的。 “你怎么了,找王爷何事?外头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去了,王爷让我跟你说,先去休息,一切事情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安排便是。” 四九睨着我,满眼的疑惑。 “哦,我就是想问问要不要帮忙,你看,我第一日到王府来干活儿,什么都不懂,方才还不小心冲撞了大总管。” 我做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来。 四九一愣,拍拍我的肩膀,很仗义的道:“陈酒这个人不算刻薄,不过在这府上,有两个地方惹了他,他会不高兴的,第一,不能在他面前说淳贵妃娘娘的不是;第二,不能随便乱碰那一片娘娘种下的相思子花丛。我想,你也不会去说娘娘的不是,那么,你该是不小心碰了那片花丛吧?” 我赶紧点点头,心想,这里头倒是还有这些。 四九开始跟我道:“那就是了,大总管十年前入的王府,听说是路上遭劫匪差点命都没了,被路过的淳贵妃娘娘给救了,从此他就跟着娘娘做下人,后来娘娘将他引荐给王爷,做王府的管家。 王爷素来不爱管这些家务事,也不常在王府,常年征战在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那陈酒来了王府,各项的工作也很尽责。 对人吧,也算是客气有理的,所以,这些年在府上的声望还不错,那一片的相思子花丛是娘娘种下的,平时就亲自由陈酒打理,谁都不能碰,一碰他就冒火,你日后可要小心些才是了。” “不就是一些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嘀咕了声,四九耸耸肩摇摇头:“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没办法,那是娘娘种的东西,谁都不敢动,更何况还有陈酒在保驾护航,自然是没人再去碰的了。” 我有些疑惑的道:“王爷呢?他没有去看过?” “王爷在府上连个完整的饭都难得有时间停下来吃一口,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看花儿,娘娘往常来王府住的时间比王爷自己回来住的时间要多的多了。” 四九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心疼,齐绍秦一个人带着军队常年在外头抵御强敌入侵,才得以给整个大厉赢的盛世之都的美名,若是没有他,大厉会如此平稳吗?哪怕是齐绍秦要退下来,谁能接班? 齐锦帧,倒是可以的,前世我看的很清楚次,他不是个好丈夫,但是确实是个出彩的君王,杀伐果断,运筹帷幄,他在位时,我还没死之前,短短几年,大厉的疆土又拓展了不少,繁盛的状况更是达到了顶峰。 “你想什么呢?” 四九拧着眉头看我。 我回了神,赶紧道:“那你怎么不随王爷一同入宫?” “要的,王爷让我回来拿点东西。”四九晃了晃手里的小袋子,又指了指前面,朝我道,“马车到了,我可不能跟你说了,这会儿我要进宫了。” “等等!” 我想了想,一时间找不到纸笔,将衣服上的一块布扯了下来,咬破了手指,匆匆的写了几句诗:王姬降紫宸,府掾有包子,有如女萝草,密洒虚窗晓,道胜外物轻。 “四九,帮我将这个给王爷,务必要给到王爷手里!” 我将布条卷起了塞到四九的手里,四九张了张嘴,估计是想要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可马车那头的车夫已经开始催了,他只能点点头,将布条卷起塞到了腰间,匆匆的走了。 我松了口气,四九就算对我有点疑惑,但是为人还是老实的,应该是会将这个给到齐绍秦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天色已经大亮,宾客渐渐的都走了,不少的下人在前厅清场。 淳贵妃许是在齐绍秦那里没有问出东西来,气的大发雷霆,将齐绍秦院落中的全部下人都叫到后院,她高高在上的坐在藤椅上,晃着手里的团扇,冷冷的道:“你们都好给本宫交代清楚了,王爷晚上到底到哪里去了!” 一个个的下人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忍不住道:“回娘娘的话,王爷……王爷一直都在府中啊……” “混账东西!”淳贵妃将手中的团扇狠狠的投掷出去,砸到那人的眼睛上,怒喝道,“本宫不想跟你们废话,本宫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你们不交代清楚了,全部拉去杖毙!” “娘娘!冤枉啊!” “王爷一直在府中啊,昨晚是王爷和萧姑娘的大婚,怎么会不在府中啊!” “娘娘!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挑唆了……” “全部都给我跪着!”淳贵妃怒意上头,非要将齐绍秦到哪里去了弄个清楚明白,她倒是想将四九抓来审问一番,可四九跟着齐绍秦奉旨入宫了,她只能忍着,而且她不信齐绍秦出府能瞒过他院中的这些人。 有人在她耳边提醒:“娘娘,新来的那个姓孙的小子是不是也要审问一下?” 淳贵妃一怔,立即道:“将他带来!” 我跟着淳贵妃的宫人过来了,淳贵妃眯着眼打量着我,她总觉得我给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可又怎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跪下。” 淳贵妃的宫人推了我一把,我虽然不愿,但是仍旧依照礼数跪下了:“小的参见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金安。” “你的礼数倒是周全。”淳贵妃坐直了身子,看向我道,“你与本宫仔细的说说看,你到底是如何认识王爷的?” 我抿了抿唇,开始胡编乱造了一通,淳贵妃冷哼了声,突然呵斥:“你当本宫是傻子?本宫自己养的儿子是如何的,本宫能不知道?你老实点,给本宫交代!你是昨晚进府的,是不是知道王爷昨晚去了哪里!” 看来,淳贵妃没能从齐绍秦的嘴里问出半分有用的东西,不然也用不着在这里紧张兮兮的大张旗鼓审问所有齐绍秦院里的下人了。 我想了想,决定冒险一次,抬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道:“娘娘……有些话,小的只能跟您一人说,这里……人太多了,说起来不大方便。” 淳贵妃的眼底闪过几分冷意,起身朝我走来。 第四百零四章 吓唬你 淳贵妃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来,然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带过来。” “是!” 两名宫人走到我跟前,一人拉住我一边胳膊,我甩开,淡淡的道:“我能自己走,我又不是犯人!” 走在前面的淳贵妃倒是因为我这话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过没说什么,仍旧高高在上一般的走了。 房间内,只有我和淳贵妃两人。 淳贵妃转向我,道:“现在没有旁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现在说了。” 我眯了眯眼,手背在背后,一点点的挑眉,道:“索芳醇,你真要我说?” 轰隆的一声响! 淳贵妃顿时瞪圆了眸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你是……” “怎么,不认识我?”我绕在她身边转圈圈,故弄玄虚的勾唇道,“主子说了,这场战事,他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决定要先发制人打大厉一个措手不及,你倒好,竟然先通知了齐绍秦!” “你胡说什么!” 淳贵妃的脸色已经接近惨白,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浑身颤抖。 我停住脚步,站在他跟前道:“胡说?怎么,在大厉吃了几顿米饭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了?数典忘本的事情,你倒是做的精致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淳贵妃慌了,蹬蹬的退后两步。 我突然厉声呵斥道:“我是什么人?自然是跟你一样的人了,你什么身份,我便是什么身份,怎么了,淳贵妃现在是享受多了大厉的俸禄,要叛变了吗?” 淳贵妃咽了咽口水,咬着牙盯着我道:“你……你是大皇子……” “放肆!”我狠狠的作势一甩衣袖,怒道,“什么大皇子!如今新帝登基,待平定政事,战事便能向普天之下诏告,新主为王之事,你竟然诅咒主子!你该当何罪!” 噗通! 淳贵妃吓得跪下了,她与北越大皇子早有不合,特别是近些年来,她屡屡驳斥了北越大皇子的决策,有时还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虽然明面上还没有撕破脸,但是她早就想把这层的身份丢弃。 现在,淳贵妃在大厉,明着她不参与各种宫斗,出宫诚心礼佛,但是私底下做的事比谁都多,自己权利在手,齐绍秦又如此有威望,又是她的养子,待大厉皇帝百年归老之后,齐绍秦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她就是大厉的太后娘娘,更是荣华富贵享一辈子都享用不尽,怎么可能还想回北越去做一个低贱的细作? 只是她以前的身份和各种证据都握在北越大皇子的手中,在还没想到彻底的办法之前,她自然不会傻到与他撕破脸,这样对她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她才这么紧张这次大厉和北越突然就起来的战事,她想知道齐绍秦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提前知道了北越大皇子要动手,这样一来,若是北越大皇子责问起来,她也能想出对策来,可她现在竟然一头雾水,连一向敬重听话的儿子都对自己搞阳奉阴违这一套。 真是岂有此理。 而且,我这么一问,淳贵妃顺理成章的就想到了我是北越大皇子派来的人,如今战事正在如火如荼中,大皇子私下快马加鞭的派一个人混入王府当面责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一想,淳贵妃就有些底气不足。 “我不是这个意思……” 淳贵妃瞬间就没了往日那样的嚣张跋扈的模样,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松了口气,看来,我这一步棋下的还算是不错,我走到她跟前,道:“你现在在大厉做这个贵妃娘娘做的太开心了,都忘了自己的本分了!你是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当上贵妃娘娘的了?” 虽然沈安珠没告诉过我,淳贵妃到底是怎么入宫又怎么成了贵妃的,但是我觉得我没有猜错,她当时肯定已经私下与北越大皇子联系上了,入宫的事定然是大皇子安排的,不然她那时候岂会有这样的能力和机会? 果然,我这话一出,淳贵妃脸色再次变了,伸手拉住我的裤腿道:“孙……孙大人……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帮我与大皇子说……不是……不是……是与陛下说……” “说什么?说你不知道自己养的儿子要发兵打你的主子是怎么回事?谁信!” 我故意刺激着她,淳贵妃吓得抖的不行。 “孙大人,您看,我刚才还在问院子里的那些个奴才!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还以为您是齐绍秦……” 淳贵妃竭力的解释着,可显得有几分苍白无力。 我冷冷的挑了挑眉道:“行了,少跟我废话了!现在想要弥补也不晚!” “大人有何妙计,请说!” 淳贵妃看起来已经被我唬住了,毕竟她的身份无人知晓。 “妙计不敢当,只是现在战事起,而且是被齐绍秦反过来打了个措手不及,主子肯定是忙的焦头烂额,准备也不算太充分,你最好将这些年来你在大厉收集的兵器,训练的暗卫等等之类的全部立即马上送过去援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并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收集兵器之类的东西,但是前世,齐锦帧抓到的不少细作,有南疆的,北越的,西秦的等等我都见过,细作在大厉最大的作用就是套取大厉的军方情报,比如那些新研制的火炮兵器之类的图谱是最热门的被偷盗的东西。 前世我记得抓到过一名北越的细作,他很厉害,将大厉十五个骁骑营的一共八种新型的弩箭装置图都偷走了,还悄悄的自己研制改良了一批运回北越,效果更强,气的齐锦帧将那名细作推出午门实行车裂之刑,场面极其的血腥可怕,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想,既然淳贵妃是北越来的细作,应该或多或少的也会有这些。 看来,我是赌对了,一看淳贵妃那张吃瘪了似的脸色,我便松了口气,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对的,淳贵妃现在这一刻定然是更加相信我是北越大皇子派来兴师问罪的了。 “这……这……” 淳贵妃陷入了犹豫中,仿佛不愿意。 我冷哼了声道:“若是你不愿,那便算了,主子说了,你这个细作要不要也都罢了,只不过想要抽身,你在大厉享受的这些荣华富贵,可要交出去了!” “不不不,那些东西都是为主子准备的,既然主子现在需要,我自然是要拿出来的!岂有藏着的道理。” 淳贵妃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那脸上的神情不可谓不心疼。 我只淡淡的睨着她,不言不语。 淳贵妃起身,指了指外头道:“孙大人,我现在就带你去,你可以亲自的看看到底该如此帮主子。” “好。” 我冷冷的点点头,仍旧是缄默,这副模样倒是显得我理直气壮,饭馆淳贵妃,她就有些底气不足,心虚不安的模样了,这就是从气场上先胜了一小场,不然很难让她入套。 淳贵妃又看了我两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终究还是没有说。 匆匆的,淳贵妃带着我在王府中绕着圈子,在相思子花丛边停下,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那条密道之下肯定是通往淳贵妃在大厉最后也是最厉害的藏身之处,而且里头全部都是她在大厉这么多年作为一个细作搜集到的所有情报。 我正这么想着,淳贵妃突然回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我的左胸。 第四百零五章 魔鬼藤 叮! 衣服之内的一块玉佩裂开,帮我挡了一刀! 我敏捷的转身,袖中一直藏着的匕首也顷刻出现,直接扣住她的脖子将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索芳醇!主子说了,你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让我稍微防着你一点!果然!要不是我留了一个心眼儿!我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 淳贵妃气急败坏,可又不敢动弹,正想着要怎么般,我从腰间找出一颗紫色的小药丸,强硬的塞到她的嘴里。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淳贵妃瞪圆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盯着我,想来她这辈子只有给人下药的份,今日竟然自己反过来被下药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松开她道:“不过是主子赏赐的一枚毒药,解药么,自然只有主子才有了,当然你若是肯好好的听话,帮主子赢了这一场,让他登基顺利,他会考虑让你在大厉好好的做你的贵妃娘娘,不然,你还是提前下去见见卫翦他们吧。” “……” 淳贵妃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说话了。 我也不着急,反正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过去的那些事情掩盖的很好,无人知晓,可没想到今日我不仅知道,而且看样子还知道的很详细,如果说我不是北越大皇子派来的,她还真想不到我怎么可能知道的。 至此,淳贵妃不敢再有任何的疑问,终于服软了,战战兢兢的道:“孙大人,我刚才……刚才不过是试试你罢了,我对主子一向忠心耿耿!日月可昭啊!” “既然如此,该做什么,你应该懂,不需要我再说一遍。”我一点点的挑眉,嗤了声道,“索芳醇,主子可是防着你呢,现在只要我一死,主子那边就会得到消息,你势必完蛋!” 淳贵妃低了点头,道:“孙大人,刚才确实是个误会,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我这些年在大厉的成果。” 我勾了勾唇,看来,淳贵妃现在是完全的相信我是北越大皇子派来收拾她的了,但是我仍旧要保持最高的警惕。 毕竟,这女人不是善茬,更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闹起来,估计她宁愿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那样的话,我就得不偿失了。 淳贵妃扒开相思子花丛,那个活门板又露出来了,她将活门板拉开,指了指道:“孙大人,东西都在下面,要下去的话,要先从这里跳下去。” 我点点头,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确实是有些紧张的,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直觉告诉我,拨开那些层层的迷雾,很快我就能找到娘亲去世的真相,所以,我是一点机会都不能放过的。 “这里能容纳两人进去,你和我正好一同跳下去,免得你对我下毒手。” 我瞄了一眼,朝她道。 淳贵妃讪讪的笑了声,道:“孙大人真是会说笑话。” 我懒得理睬她,不过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总觉得就这么跳下去有点鲁莽了,想了想,我朝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个茅厕,你可别想着耍花招,不然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当然当然。” 淳贵妃现在态度倒是很好,可这女人就是一条毒蛇,我可不敢放松哪怕是一点警惕,这样我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洞口太黑,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环境,但是我还是去找了好几根火折子揣着,又拿了些必备的东西收着,这才回来了。 淳贵妃看我一眼,恭恭敬敬的站到我身边,我哼了声,拽着她一同往下跳。 寒冷,潮湿的空气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和淳贵妃两人向下坠落,一直坠落,然后扑通的一声,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发出,我和淳贵妃同时落在一张柔软的类似大网似的东西上面。 我坐起来,周遭不算太过黑暗,远处透来些许微弱的光线,但我还没适应,看不大清楚,只觉得自己像是坐在某种藤蔓类的植物上门。 侧了侧头,我突然发现淳贵妃已经不见了。 该死! 这东西肯定有诈! 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瞬间升起,我立即要起身,哪怕是先离开这堆藤蔓似的东西再说,可我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我连忙伸手往下摸,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就背藤蔓缠住了双腿,我立即抽出匕首边砍边扯,可我发现我越是挣脱,这些藤蔓越缠的快,越缠的紧。 这是什么东西…… 右侧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火光,待我要看清楚的时候,火光已经熄灭了,但是我笃定的看到了有一个身影随着那点火光掉了下去。 是淳贵妃! 她安全的脱离开这些藤蔓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常百树留给我的他总结的哪一本毒谱,之前我闲来无事翻过几页,看到一种在极寒之地生长的东西,人称魔鬼藤,它最喜欢生长在阴暗和潮湿的地方,是一种食肉的植物,能用它自身的那些藤蔓将一头水牛给一点点的勒死,吸光水牛身上的皮肉。 要是我没猜错,这就是魔鬼藤! 想不到,淳贵妃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东西,还将这个种植在这里! 如果不认识的人,定然要葬身于此! 我吃力的伸手将带着的火折子掏出来,噗嗤的一声点燃丢到魔鬼藤上,哗啦的一声,魔鬼藤四下散开,我从中间掉了下去。 重新站起来安全之时,我真觉得我这一世还是命大的。 淳贵妃见我竟然安全了,脸上闪过一种难言的表情,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睨着她道:“怎么,这么快又忍不住要对我出手了,你可别忘了……” “孙大人,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刚刚才脱险。”淳贵妃笑着解释,“我只是忘了告诉你而已,不过你看看,你这不是也安全了吗?” 我冷冷的扫她一眼,道:“索芳醇,这种事再有一次,我便让你立即毒发身亡!你要死就快点!不要祸害了我们主子!” “是是是。” 淳贵妃估计现在是恨透了我,可自己又被牵制着,只能伺机而动。 我哼了声,让她在我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反正我字字句句都不离北越大皇子,到时候她要找晦气,只能去找北越大皇子,两个人斗的你死我活的,最好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我倒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熬到回北越,等我将娘亲的事情都查清楚,齐绍秦也会将卫翦和他母妃的事情查清楚,到时候,淳贵妃还回的去才有鬼! 不过,这女人不简单,我不能掉以轻心。 我跟在淳贵妃身后左拐右拐的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面豁然开朗了起来,一道高大的青铜门树立在眼前,淳贵妃回头看我一眼,上前在门上三短两长的敲击了一下,青铜门缓缓的打开。 陈酒和那个小宫女都在里头,一看淳贵妃带着我来了,都显得十分的惊讶。 我眯了眯眼,果然,陈酒和淳贵妃的关系匪浅,竟然连这样的地方他都能够进来。 “娘娘,这……” 陈酒上前来扶着淳贵妃,吃惊的看向我。 淳贵妃挥挥手道:“带孙大人去看看我们库房。” 陈酒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仍旧点点头,拿着腰间的钥匙带着我朝左侧走了过去,经过两个弯道,我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型的水潭,上面吊着一个笼子,而里头趴着的浑身带血的人竟然是……为了护我而一同落海失踪的元其! 第四百零六章 幕后之手 一颗心瞬间就揪住了,元其是为了救我才落海的,他有武功在身,我一直觉得他也不会死,不过是被海水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齐绍秦也一直在暗中寻找,却毫无线索,可没想到元其就在这里。 陈酒见我停下,便也一同朝我视线所及的地方看去:“大人,我们还得往前走一点。” 我忍住心中翻腾起的惊涛骇浪,面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淡淡的朝他道:“那人是怎么回事?” 陈酒小声的道:“那人是四王爷的暗卫,前一阵子落海了,还伤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一些机密的文件,便被带回来了,日夜审讯,可这小子是块硬骨头,怎么问都不说。” 我眉头紧紧的蹙起来,看元其浑身带血,一点生气的模样都没有,若不是看他胸口还有着微弱的起伏,我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看向陈酒,面无表情的道:“行了,带路吧。” “是。” 陈酒赶紧往前指示。 又是一道青铜门在眼前,我站在跟前,看着陈酒过去五短两长的敲击了几下,青铜门缓缓的开了。 顿时,我整个人都震撼住了,青铜门之后是一个诺大的仓库,里头放满个各种各样的火炮,刀枪,剑,弓弩,战马的模型,还有粮食储备的种粮。 这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储备资源,若是这些东西偷偷运往北越,那估计齐绍秦这场仗要持续更久了。 我眯了眯眼,压抑住心里的怒意,道:“这些东西全部都要送过去,需要多少时日?会不会被发现?” “大人您放心好了,我们这一条密道从四王爷府上开始修建,用了十几年时间,一直修到了北越的渠梁边界,还连通了水路,可以堪称为一个地下通道,十分顺畅,水路陆路一同行走,两日便能全数运到渠梁,当年是北越大皇子,萧老国公,大厉三位异姓王共同想办法建造,工程浩大,还要隐秘,所以才让淳贵妃娘娘选了四王爷的府邸来修建,这样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陈酒已经完全信任了我,觉得我就是北越大皇子派来的人,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告诉了我。 我震惊了,之前齐绍秦和耶律沪月抓了那么多的细作,都是小打小闹,最大的细作就是淳贵妃,萧老国公还有那三位异姓王,虽然不掌握大厉的实际兵权,但是有钱有人脉,花费十几年的时间来修缮这么大型的密道和水路,实在是闻所未闻。 想到这里,我倒是有些佩服北越大皇子,他倒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也是个有魄力的人,只是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罢了。 “好,既然是如此,就立即兵分两路,水路和陆路一同出发!务必要及时给主子增援!” 我一声令下,气势很足,陈酒立即看向跟着过来了的淳贵妃,她点点头,陈酒和淳贵妃便异口同声的道:“是!” —— 密道的出口已经是通到大厉的一个废弃的港口,我站在原地,看着翻滚的海面,淳贵妃和陈酒乔装打扮了一番,在那里指挥手下一一清点所有的武器和弹药。 我也装模作样的走过去,一一的查看,可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想着要怎么将这个事情给捅出去,不然真的将这些东西运出去了,那北越大皇子可就如虎添翼了,别说大厉救不回齐锦帧,估计这场仗要速战速决也是很难的。 但是这个时候要捅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在这些东西上头做做手脚也是可以的。 想了想,我心生一计,勾了勾唇,快步上前,所有检查记录好的火炮等武器都一一的排列在右侧,我走了过去,明着再次检查,可实际上是动一些手脚。 前世我跟着齐锦帧去过战场多次,见识过不少的兵器武器和火药,最艰难困恼的时候,我一个人还有军队被围困在城里,弹尽粮绝,很多兵器和武器都是自己找材料制作的,虽然简单,但是也算是有效。 所以对这些东西,我还是知道构造和原理的,而且有一些小窍门,估计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因为那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就这么,我将所有他们检测过的都装模作样的折腾了一遍。 也就是说,所有的东西我都做了手脚,比如那台改造之后的最新式的火炮,第一发打出去的时候是完好的,而且威力也是巨大的,但是到了第二颗火炮的时候,整个火炮就会炸断,因为我扯掉了里头一根细小不起眼却功用很大的铜丝。 “大人,所有的都齐了。”已经到了黄昏时分,陈酒和淳贵妃也一日都没吃东西了,陈酒这会儿饿的饥肠辘辘的上前来,谄媚的道,“从早到晚,大人您也饿了吧?主子那边虽然急,但是我们这边也不能饿死,不然……” “得了,先回去休息,今晚丑时这些东西就要运出去!耽误不得!” 我重重的挥了挥衣袖,模样装的很像。 陈酒立即拱手道:“属下遵命。” 一切准备妥当,我和淳贵妃还有陈酒等人又从港口回了密道处,密道处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没有出去,就坐在那里淡淡的抿着茶水,我现在也不担心淳贵妃要对我下手,毕竟她还吃了我给她的毒药呢,她现在应该比我还要担心才是。 果然,淳贵妃忍不住了,恭恭敬敬的凑到我身边道:“大人,您看,是不是给我解药……” “急什么,等那些东西都运出去,主子的燃眉之急解决了,便给你了。”我摆摆手,又喝了点燕窝粥填填肚子,看着淳贵妃吃瘪的模样,我暗爽的很。 淳贵妃气的瞪我,可又不敢反驳,只能低低的应了声,闷闷的坐在一旁吃东西。 片刻,有两个下人匆匆的跑来,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淳贵妃汇报,只是看着我在,又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我蹙眉,淡淡的道:“索芳醇,你不会还有什么瞒着我吧?瞒着我就等于瞒着我们主子,这等厉害,你是知道的。” 淳贵妃现在估计很有将我碎尸万段的心思,可又得忍着,她抿了抿唇,干干的道:“大人,您看看您又想歪了不是,这两人是来跟我汇报说我们的药人实验成功了的。” 药人! 我心里一紧,药人不是齐锦帧和二王爷他们弄出来的吗?难道淳贵妃也参与其中? 等等! 我想起姑苏城的时候,发生了那些事情,哪怕是那个女贼都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只是这么多年来按照要求办事,而后来一出事,淳贵妃便立即赶到了,从来不露面的萧老国公等人也出现了,当时我只觉得奇怪,可现在想来,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所有的事情,不管是细作还是之前的旱灾,李柔娘家私藏的军火库,姑苏城的案子,还有卫离那些药人,七王府的爆炸,唐惜嫣的中毒……这全部的事情幕后的人就是淳贵妃,萧老国公还有那三位异姓王。 而齐绍秦和耶律沪月查到的所有细作,还有齐锦帧,七皇子他们都是下面参与的做事的罢了,最上面的定然是淳贵妃! 我试探着问道:“药人,我在大厉别处也见到。” “都是我的。”淳贵妃立即回答道,还给我斟茶,笑容里有一种异常的疯狂,“那些药人用处可大了,我在大厉十几年来,制作的药人遍地都是,哪怕是齐绍秦,身上也被我下了药,养着呢。” 心里一紧,我顿时浑身发冷。 第四百零七章 先下手为强 忍住激动,我看向淳贵妃,能看出她眼底有一种得意,也是,大厉最核心的人物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控制在她的手里,这就等于将大厉的命脉牢牢控制住了,这样厉害的细作,谁能比得上? “齐绍秦也被你下了药?可他似乎不大听你的话。”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些,而且还不大感兴趣,这样才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他六岁之时,我接过来养着,已经给他下了药,那种药是北越的一种失传了的巫蛊之药,药性霸道,前期看不出任何的症状,可他活不过三十岁!” 淳贵妃的话让我想起前世,齐绍秦与齐锦帧就是在激烈的皇位争夺之下阿,明明所有的都是齐绍秦占据了上风,可齐绍秦突然就病逝了,任何人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齐锦帧疑惑,我也疑惑,哪怕我活了两辈子了,但终究觉得天妒英才! 原来这并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那个人就是淳贵妃,处心积虑的从齐绍秦六岁起就下了毒,三十岁才毒发病逝,而且死况安详,所以并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而前世淳贵妃可是活的好好的,齐锦帧登基后还追封她为孝贤太妃,虽然不是太后,但是也是尊贵荣宠一辈子了。 可我真没想到,这是建立在齐绍秦如此命运的基础上。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淳贵妃拧眉看着我,像是有些吃惊。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笑道:“没想到你如此狠心,对一个六岁孩童都下如此毒手。” “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是为了主子的大业,我自然是要做的。 将齐绍秦培养出来,把整个大厉发展好了,再把南疆,西秦还有别的小国都收拾了,这样再把齐绍秦收拾了,我们主子就有机会率领北越完成大统一!” 呵,淳贵妃倒是个胸有大志的人。 “怎么,莫非大人倒是不愿意了?”淳贵妃似乎带着试探的问我。 我抿了一口茶,道:“我只是奇怪,齐绍秦是你养大的,你竟然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俗话不是都说了,养育之恩大于天。” “不过是利用而已,为了主子大业有成,牺牲一下也无妨。” 淳贵妃倒是说的还挺大义凛然的,只是在我看来,兴许刚开始是存着这个心思,可现在已经变质了吧。 我安安静静的喝茶,突然问道:“你就不怕齐绍秦发现你给他下的毒,然后已经解了,他麾下的能人异士可不少。” “那种毒可不是一般的毒,你就放心吧,他绝对发现不了,也不会有任何征兆,等时间到了,他就会在睡梦中一命呜呼!” 淳贵妃的话令我心惊胆颤,这到底是什么毒? 我倒是想要一问究竟,只是淳贵妃看我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若是再问,我怕引起怀疑。 这么一想,我便转移了话题:“那个元其,你为何还不杀了,以绝后患!” 淳贵妃冷冷一笑:“他抢了我的东西,我自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这个就不用大人您操心了,他不过是个小人物,影响不了我们主子的大爷。” 说完,淳贵妃起身转头走到了另一边。 今晚,我们都在这密道里待着,这里有设置了几间厢房作为小憩用,我随意选了一间,靠在床边休息,不知道齐绍秦收到我让四九送过去的消息了吗? —— 大厉皇宫。 齐绍秦走了出来,萧老国公急急忙忙的追上来:“王爷,我们不过是想要尽一份力……” “怎么,尽力?你们这个时候尽力,要悔婚,是将本王不放在眼里!” 齐绍秦假装勃然大怒。 萧老国公赶紧道:“王爷,你误会了,我们七七等身子彻底好了便会立即嫁入王府,现在国难当头,我们应该将儿女情长放一边,先……” “放一边?”齐绍秦眯眼,“是想要放一边还是想要抢夺兵权?本王今日的话落在前头,战场上不需要你们,有本王的人即可!” “王爷,您这么说就真是伤我们的心了……” 三位异性王也急急忙忙的赶上来。 齐绍秦冷笑,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快步离开。 “这如何是好!大厉的兵权除了在齐绍秦手里就是在皇帝老儿手里。现在皇帝老儿不愿放权,齐绍秦又这个态度,我们如何帮得了主子?” 镇北王急忙道。 萧老国公摆摆手:“大厉皇帝不信我们,齐绍秦也是不信,借着和七七的婚礼,他想除了我们,幸亏我们得到线报,不然现在早就完蛋了!” “淳贵妃那边如何?” “我们现在过去!” “对!” —— 齐绍秦率先出了宫门,他已经看过我给的信息,心下大骇,没想到自己府上竟然有密道,不用说,他都能猜到,这密道自然是淳贵妃建的! 若是府上密道被查出来,想必他齐绍秦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淳贵妃这招真狠! “王爷!我们现在是回王府吗?” 四九骑马追上来,急急忙忙的问道。 齐绍秦眯眼,他现在回王府,哪怕除了淳贵妃也还有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在。 不行! 必须要将他们先处理了! “去驿馆!” 齐绍秦率先勒转马头,朝驿馆奔去。 萧家人就住在此处,还有三位异性王的家人,他们来了京都城,并不愿到宫里住着,想来是怕自己的行动受到限制。 齐绍秦让四九去城郊找了一位染了瘟疫快死的人,那人冲进驿馆点火自焚,这么一闹,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驿馆来过一个染了瘟疫的人。 瞬间,驿馆便被查封了,任何人都不准进出,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的家人全部被守了起来。 这消息一出,还在宫中的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气的暴跳如雷。 齐绍秦哼了声,又来了一招,派了刺客进去,刺伤了七八个人。 其中就有萧老国公的日子刘氏。 没办法,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只能赶紧出宫,急匆匆的回驿馆,只是如今驿馆被封,他们要进去必须先让太医检查。 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明知有诈,但是若不去,定然会引起怀疑,到时候齐绍秦更有理由拿他们开刀。 无奈,他们只能全副武装,咬了咬牙,去了驿馆附近的医馆,齐绍秦勾了一抹笑坐在那里,还有两位太医等着! 萧老国公拧了拧眉头,上前道:“王爷,你也在啊。” “当然,驿馆出了如此大事,本王怎么会袖手旁观,自然立即找人去查,又怕你们在此出事,就立即过来坐镇,放心,有本王在,再无人敢造次!” 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明知齐绍秦说的都是废话,可又不能反驳。 齐绍秦大手挥了挥,道:“赶紧去检查吧,不然进不去驿馆,如何是好?” “是!” “是!” 看着他们转身进去了,齐绍秦朝两位太医使了眼色,背着手出去了。 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全副武装,身上到处都是武器,医馆附近也帮着自己的手下,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打起来。 不过,检查的太医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连衣服都用不着他们脱。 一直到检查完毕都没出事。 萧老国公和三位异性王出来,互相看了一眼,显得有些疑惑,正不知道齐绍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楼下已经有人开口叫道:“点火!” “是!” 顿时,他们才发现,整个医馆所有的门窗已经从里面封住了,剩下的门怦然锁住,大火熊熊燃起,外头响起了刀剑相搏的声音! 糟了,齐绍秦是要将他们直接烧死,而他们的人根本进不来! 萧老国公立即拔剑,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他用剑撑住地面:“快走!有毒气!” 第四百零八章 细作名单 周遭的毒气一点点的快速成烟雾状从门窗的缝隙钻进来,就像是虫子似的,完全是看的到模样的,张牙舞爪的跟鬼似的可怕。 “该死的!齐绍秦竟然来这么一招!快!找路!” 萧老国公立即挥舞着手里的长剑,三位异姓王也立即封住自己的穴道,往外冲。 只是,齐绍秦是笃定了要将人杀了的,怎么可能让人跑了,外头的毒气愈发的喷涌状,就像是兜头兜脸的喷过去似的,连前方的路都看不见了,哪怕是封住了穴道,都有不少毒气一点点的渗入。 “怎么办!我们现在都找不到方向!” “齐绍秦太狠了!” “对,刚才房中不是还有两名太医,那两人定然是齐绍秦的人!” “快!折返回去……” 话还没说完,三位异姓王的一个已经扬手将手里的刀子狠狠的捅向旁边的一个。 “你疯了!” “你做……” 话还没说完,其余两个也对打了起来,萧老国公是最清醒冷静的人,连忙后退,他反应过来了,这毒气里有致幻的成分。 萧老国公狠狠的磨牙,将剑挡在眼前,他眼睁睁的看着三异姓王互相残杀而死,其中一个还想举剑刺向他,可萧老国公赶紧避开了,顺手一剑解决了他。 至此,三位异姓王就这么死在萧老国公的眼前。 萧老国公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定然也是必死无疑的,可就算他要死,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么想着,萧老国公将自己腰间的一个密封的小竹筒拿了出来,正要打开,身后一剑刺来,正好刺进他的心脏处。 “你……” 齐绍秦从烟雾缭绕的毒气中缓缓走出来,手中的长剑蹭的拔开,鲜血飞溅,萧老国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处,伸手捂住蹬蹬蹬的倒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齐绍秦伸手将萧老国公手里的小竹筒拿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打开,里头是一份名单,齐绍秦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冷笑道:“原来在大厉有这么多北越的细作,想来我只关注着去找西秦的细作,倒是忘了你们北越也一直在虎视眈眈。” 萧老国公已经说不出话来,气的瞪圆了眸子,脚下一软,往后仰着倒下了。 齐绍秦眯了眯眼,打了个响指,刚才那两名太医出现了,他淡淡的道:“将这里处理好,不要留我们的痕迹。” “是!” “是!” 齐绍秦大步离开。 不到半日,京都城就传出了风声,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在医馆自相残杀,想来身中奇毒,为了杜绝此事发生,驿馆的他们的所有家人需要继续隔离,也就是变相的软禁的意思。 而后,听闻一份告密的北越细作名单出现在大厉皇帝的奏折上,大厉皇帝震怒,命令彻查到底,一时间,整个京都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齐绍秦没再管后面的事情,他策马狂奔回了王府,他想着我给他留下的那首藏头诗,里头只说,王府有密道,可是到底在哪里,并没有说。 “贵妃娘娘在何处?” 齐绍秦边走边问。 陈酒已经从密道出来了,这会儿急急忙忙的道:“回王爷的话,娘娘晚些时候已经离开了,想必是回了佛寺礼佛去了。” “是吗?” 齐绍秦看向陈酒,他从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大总管,可今日倒是瞧过了,他的人守在整个王府的四周围,没有人看到淳贵妃出去过,若是真的出去了,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只有一个可能,淳贵妃还在府中,可陈酒说她离开了,意思便是,淳贵妃这个时候在密道里头。 齐绍秦冷冷的一笑,道:“你确定贵妃娘娘不在王府?” 陈酒一怔,抿了抿唇低眉顺首的道:“自然是确定的,娘娘知道王爷事儿多,忙,婚礼既然要延期了,那她便先走了。” “谁说的要延期?”齐绍秦反问了一句。 陈酒愣住,脱口而出:“可萧老国公那边不是……” 医馆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国公是得了重病突然就病逝了,这与萧七七没有关系。” 齐绍秦是故意的,他就想让陈酒将错误的信息传递出去。 陈酒有些心惊胆颤的,齐绍秦又道:“不过如今驿馆还不曾解封,本王想要迎娶也没有办法,本王现在回来,就是想要找淳母妃商讨一下法子,可你却说淳母妃已经离开回去礼佛了,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将淳母妃给请回来,不然,你也不用回来了。” 陈酒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刚要说些什么,齐绍秦便转身大步的走了。 咽了咽口水,陈酒咬了咬牙,朝四周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有人跟着,他便匆匆的朝相思子花丛那边跑过去。 齐绍秦一挥手,两个暗卫跟上。 —— “大人,你听说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的事了吗?” 淳贵妃接到了情报,立即担忧的不行,急急忙忙的跑来问我。 我只看了一眼,心下给齐绍秦竖起了大拇指,果然速度够快,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真是个好样儿的。 “不就是死了吗,有什么了不得的。” 我淡定的模样让淳贵妃很火大,可她又不敢生气,只能咬着牙对我道:“大人,话不是这么说,萧老国公身上可是有整个大厉所有的北越的细作的名单,要是……要是我被查出来了,那……” “你怕什么,你这身份本来就是假的,只要你不慌,谁能将你和索芳醇对上号?” 我嗤了声,显得毫不在意。 淳贵妃咬紧了牙关,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齐绍秦拿到了那份名单,齐绍秦是自己从小养大的,也是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他的心智确实非常人能及,要是他用一个名字然后顺藤摸瓜的查到自己的头上,她绝对不会觉得奇怪的。 “你不用那么担心,齐绍秦把那份名单交给了大厉皇帝,那就表示不是他亲自去查,大厉皇帝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到你头上来,不要自乱阵脚。” 我的话竟然让淳贵妃稍微的放心了一点点,可仍旧显得坐立不安。 “陈酒怎么还不回来?” 淳贵妃看了看时间,心里祈祷陈酒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正说着话,关押着元其的那头发出了声音,元其似乎清醒过来了,正在大喊大叫的要将锁住自己笼子的锁给解开。 淳贵妃脸色一沉,立即上前:“来人!将这人给本宫抓住!” 我迅速起身跟着过去了,就看到刚刚醒来的元其被几个冲进笼子里的淳贵妃的手下生生的打了几拳,踹了几脚倒在笼子里。 我心里一阵的疼,可我得忍着,不然不仅救不了他,还得将自己搭进去。 “哼!阶下囚了还硬气什么!赶紧将东西交出来!” 淳贵妃冷着脸指着他怒喝道。 元其吐了一口鲜血,咬着牙冷笑道:“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是你淳贵妃娘娘,你果然是厉害,可东西既然到了我的手里,我就是死了也不会交给你的!” “混帐东西!”淳贵妃已经没有了耐心,指着他道,“将他给本宫杀了!本宫就不信了,你还能将东西藏到天边去不成!” 元其硬气的很,根本不怕死。 眼看着刀就要落下,元其的脑袋就要被砍了,我伸手拦住:“慢着。” 淳贵妃眯着眼看向我道:“大人,你这是何意?” 我挑了挑眉:“他拿了你什么东西,你要如此大动干戈,这个时候风头火势的,你还要杀人,要是将主子的大业给牵连了,如何是好!” 淳贵妃咬唇不语。 我哼了声,道:“这样,给我半柱香的时间,我来跟他说,保证他乖乖的将东西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 第四百零九章 锦囊 淳贵妃明显的不信我,可我只咬定一句:“别闹事,等会误了主子的事情就不好了。” 这句话就跟紧箍咒似的,淳贵妃不得不从。 淳贵妃带着手下走开了。 这里只剩下我和重伤的元其,我朝前走去,站在元其跟前,元其吃力的抬头睨了我一眼,哼了声道:“我不会屈服的!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我叹口气,蹲下来凑近他道:“元其,我是唐惜芜。” 轰隆! 元其猛然的浑身一震,手立即抓紧了我的袖子,我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道:“我没死,你也不能死,你配合我,我会将你救出去!” 元其咬着后牙槽低低的应了声,我便压低声音问:“你拿了她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那时候她其中一个手下追杀我,掉了一个锦囊,我夺走了,可其实那锦囊已经掉海里去了,但是我不能说,不然我早就死了。” 元其的话让我为他生生的捏了一把冷汗,要是被淳贵妃知道了,元其必死无疑。 “这样,等会你就告诉她说你将那锦囊藏到某个地方去了,之后的事情我来便好。” 我轻声耳语,元其表示自己明白了,我看了看四周围,快速的将腰间的一颗止血丹拿了出来,给他服了。 半柱香一眨眼就过去了。 淳贵妃又带着人来了,蹙眉睨着我道:“怎么样,他肯说了吗?” 我侧了侧身,示意她自己过去问,淳贵妃有些吃惊,但是还是上前去了,元其冷笑了声:“娘娘,那锦囊我早已藏好了,现在不在我身上!” 淳贵妃听了立即就要勃然大怒,我马上开口道:“到底是什么锦囊如此重要,不要便是了,用得着如此吗?” “自然是不行!”淳贵妃着急的脱口而出,“那个锦囊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抿了抿唇,打量了淳贵妃一眼,揶揄了声:“该不会是你的什么情郎给的吧?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大厉皇帝的妃子,可不要自掘坟墓,害了我们主子。” “行了,你不要句句不离主子,拿他来压我!那锦囊……是我的东西,能证明我是索芳醇的东西,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的不见了!” 淳贵妃被我气着了,一时间没忍住就说了出来。 我心下了然,但是也有几分遗憾,这种东西竟然掉海里去了,真是可恶。 “既然是这样,那便派人带他去找一下便是了,他现在伤成这副模样,还能跑了吗?”我抱着肩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淳贵妃冷笑:“这人诡计多端,心性坚韧,我可不能将他就这么放出去。” 我眨了眨眼,从腰间又拿出一颗药丸,跟我塞给淳贵妃的那一颗一模一样,我拿着药丸在淳贵妃眼前晃了晃,笑道:“那就如法炮制,这毒药也给他吃一颗,要是他不想死的话,就好好的配合。” 说着,我便拿着药丸上前,塞进了元其的嘴里,元其很配合的怒视着我,就像是一只怒吼的狮子一般,想扑过来将我撕了,可被人按住了。 淳贵妃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着自己的腹中也有这么一颗,浑身都觉得冰冷。 正要说话,四周围响起了警报声。 淳贵妃脸色一沉:“糟了!有外人来了!快走!” 淳贵妃立即挥手,让人将元其的嘴巴给堵上,拖拽着从另一处,不知道按了哪里,出现了一道暗门,迅速的出去了,我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齐绍秦,我将手腕上的一个素色的纤细手环轻轻的丢在地上,也跟了过去。 齐绍秦手里的长剑抵在陈酒的脖子上,陈酒哭丧着脸被他逼着一步步的往前走,齐绍秦看着眼前的密道,心下骇然,这些年他在王府里的时日统共加起来估计也没有一个月,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淳贵妃挖了密道的。 不过再如何,现在看到这么完整的一条密道,齐绍秦都不得不佩服这些细作的鬼斧神工。 “你的警报倒是很及时。” 齐绍秦也没想着能抓到人,毕竟这么突然的过来,肯定会打草惊蛇的,他只是想看看我在哪里。 陈酒不敢吭声,齐绍秦挥了挥手,几个暗卫上前来按住陈酒,其余的暗卫在诺大的密道中四下搜索。 齐绍秦沿着地上的血迹一步步的往前,走到刚才关押元其的笼子前,他看到了地上的镯子,他弯腰捡起,指腹摩挲了一下,确认这是我的东西。 齐绍秦站在原地,下意识的朝刚才的镯子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墙壁平整而光滑,看起来与别的没有区别,但是齐绍秦还是走了过去,他知道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镯子丢在这里。 “王爷……那里没有东西……” 陈酒的话还没说完,就背暗卫狠狠的揍了一拳。 齐绍秦懒得搭理他,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用手里的佩剑一点点的敲击着眼前的那一块墙壁,发现,这是空心的。 定然有机关能将这面墙打开。 齐绍秦也没有去费心找机关,直接退后几步,扬手用佩剑将一旁的石椅撩起,狠狠的砸向那面墙。 咣当的一声,墙壁轰然的倒塌,一个大洞冒了出来,果然,又是一条挖掘完整的密道。 齐绍秦使了个眼色,五个暗卫上前去查看,稍等了片刻,暗卫回来回复道:“回王爷的话,这密道不远,正好通向王府外的右侧,出去是锦缎绣庄。” 齐绍秦想了片刻,道:“派人去锦缎绣庄看看。” “是!” “是!” 其余去勘察的暗卫也回来了,道:“王爷,那边有一道青铜门,不过太厚重又加了特别的锁,暂时打不开。” 齐绍秦大步的走了过去,站在青铜门跟前,他想了想,视线落在那道锁上,握着佩剑的手一点点的运用内力,扬手狠狠的一砍,那道玄铁制成的铁索咣当的一声断裂开来。 暗卫们一惊,原来自家主子的功夫如此厉害。 青铜门被缓缓的推开,齐绍秦带人走了进去,里头也没有人,但是还有不少没有运走的武器装置,虽然不及运走的一半儿,但是也很震撼和壮观了。 “我的天!” 暗卫们都震住了,这么大的一个细作的窝点,居然就在四王爷府上,传了出去,他们家主子能摘的清楚干系吗? 齐绍秦没说话,只是那张俊脸黑沉的可怕,他大步的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尽头,出了这个密道,便到了港口,那些装着武器的船只早就已经开离了港口奔赴北越。 “王爷!这要如何是好!要不要快马加鞭去通知在攻打渠梁的李大将军!” 暗卫拱手道。 齐绍秦抬了抬手,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密道是我告诉他的,现在我并不在王府也不在密道,肯定是跟着淳贵妃在一起,齐绍秦信我,知道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船只将东西运走去北越,可现在事实上就是运走了,那么说明就是那些运走的东西是对大厉无害的。 若是别人,齐绍秦不会如此笃定,但是对我,齐绍秦很信任,也很了解。 他不慌不忙的道:“无妨,既然这些细作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不让他们在战场上用一下他们的东西,那不是枉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暗卫们一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跟在身后被压着的陈酒也有些吃惊,一副疑惑的模样看着齐绍秦。 半晌,齐绍秦回头,挑了挑眉头,视线落在陈酒的身上,陈酒被看的心里发毛,齐绍秦突然道:“将他的手臂给本王卸了!” 陈酒吓得扑通的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啊,饶命啊!小的……小的……有事要禀报!” 第四百一十章 锦缎绣庄 “说。” 齐绍秦冷冷的睨着他,让陈酒有种如坠冰窖的错觉。 “小的……小的……” 陈酒一时间语塞,他刚才是害怕了,才胡言乱语的说有事情要禀报,可他所知道的事情但凡任何一件说出来,那都是灭九族的大罪,他如何敢说? 齐绍秦一点点的挑起眉头,道:“本王的时间宝贵,没有时间与你耽搁!来人!” “别别别!”陈酒立即举手道,“王爷,小的冤枉啊,小的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个密道,小的……是跟随那个孙文到这里来的,对,就是他,就是那个才来王府的络腮胡子的男人!” 齐绍秦眯了眯眼,这家伙倒是还挺会赖皮的,他淡淡的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道:“是么?” “是啊!王爷,小的对天发誓,举头三尺有神明!小的……小的要是说谎话,那……那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陈酒说了这话,心里也是害怕的,可他想着要是人人都有老天爷来收拾的话,这世界上哪里还能有这么多的冤假错案,老天爷也是很忙的,哪里管的了这么多琐碎的事情。 齐绍秦抿了抿薄唇,想了想,这陈酒留着还是有用的,便挥了挥手:“将他带走,严加看管!” “是!” “是!” 暗卫上前来,小声的道:“王爷,那这个地道要封起来吗?” 齐绍秦摇摇头,视线扫过去,道:“不用,本王自然要将这个那些细作辛苦建造起来的密道用上才是。” —— 锦缎绣庄。 这绣庄在京都城可算是一家很出名的绣庄,店中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一身淡粉色的素纱衣,长发挽起半卷,两颊边的青丝飘扬,时不时与耳朵上的粉玉耳环搅在一处,轻轻的荡着。 她低头侧脸俯身在绣架上一针一线的绣着一幅江南水乡的绣件,绣工精巧,栩栩如生,宛如她的名字一般灵巧,她唤巧娘。 我倒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竟然也是北越的细作。 想来这些年,要不是大厉有齐绍秦撑着,早就被这些细作弄得分崩离析了,前有西秦,后有北越,左有南疆,右有东齐,还有不少的小国在边陲虎视眈眈,哪怕现在南疆已经归顺,可大厉仍旧处境堪忧。 更不用说大厉现在境内渗透进来如此大批量的细作,看来,那一份名单的泄露,还得弄得人心惶惶好一阵子了。 我坐在绣庄中品茶,淳贵妃在后头的厢房更衣沐浴焚香,想来她是要造成她在佛堂礼佛的假象。 巧娘这里的生意确实不错,我喝这一杯茶的时间已经卖出了五套绣品,还接了两个订单,一个是徐尚书家小儿子的百日宴要用到的孩童绣件,一个是礼部侍郎家嫁女儿用到的新娘子的各种绣品。 一单的订金就高达五十两。 我琢磨着,这巧娘赚的这些收益都用来支援北越的细作的事了吧? “孙大人,您还要喝茶吗?” 巧娘已经将那一江南水乡的绣件完成了,有小丫头抱着出去做最后的处理和加工,她拎着裙摆朝我走了过来,温温柔柔的坐在我身上,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味道虽然清,可不知不觉的总有种勾人的感觉。 我想,要是我是个男人,估计忍不住了。 “不必了,你去看看索芳醇好了没有,那么麻烦。” 我做出一副不耐的模样来。 巧娘笑的越发的柔和,挥手让人给我端来了不少的小菜,她一手撑着下颚,一手那葱白的手指轻轻的在我的锁骨上点了点,道:“大人难得来一趟,何必这么着急呢,横竖也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来,就算是来了,巧娘也会有别的法子将他们赶走的,绝对不会伤了大人一根寒毛。” 说着说着,巧娘的手就要伸到我衣服里来了,我要是男的,给她摸摸也就罢了,可我这如假包换的女人身份,可不能被识破了。 瞬间,我就按住她的手将她甩开,怒道:“你做什么?” 巧娘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媚笑道:“大人,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您何必见外呢,巧娘来大厉也有十余年了,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男人么,不都是一个样么?” 我蹙眉,远离她一点距离,淡漠的道:“这个时候,我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主子的大业未成,我们所有人都要小心谨慎!不可行差踏错!” 这话,我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巧娘讪讪的收回手,撇撇嘴道:“大业自然是主子的头等大事,可我对大人一见钟情,这也是大事呢。” 嗯? 这算怎么回事? 淳贵妃要对我用美人计? 巧娘起身,柔软的身子骨像是站不稳似的,咣当的一声扑进我的怀里,我被她撞的生疼,要不是我的胸用好几层的布条裹住了,她一撞就能撞出感觉来,毕竟,同是女人。 巧娘坐在我的腿上,双臂圈住我的脖子,巧笑嫣然的道:“大人,您真的对奴家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沉着脸色,冷冰冰的道:“真没有。” “为什么呢,巧娘哪里不好了,嗯?” 巧娘抱着我的脖子,用她胸来蹭我,我真想一脚将她踹开,可我又想看看淳贵妃让她来这么一招,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忍着了。 而且我鼻子很灵,这巧娘越靠近我,我就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越发的香,香的人都有点头晕。 我上下左右的打量她一眼,道:“你真想知道你哪里不好?” 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反问她,巧娘愣了片刻,才点点头:“大人,您说,巧娘一定好好的改,让大人满意。” 我冷然的勾唇,与她对视道:“看来你这辈子都改不了了。”顿了顿,我道,“我不喜欢长头发的,不喜欢身上有香味儿的,也不喜欢脸上涂这么一层粉的,哦,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喜欢老女人,你都三十出头了,实在是太老了。” “你!” 巧娘差点就怒了,可淳贵妃正好从一旁撩开门帘进来了,巧娘立即将怒意收回去,也站了起来,只是脸色不大好。 淳贵妃看向我,笑道:“孙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本宫都能给你找来,你倒是说说看。” 我睨着她道:“索芳醇,这个时候你玩什么把戏,谁要你找女人,主子的大业你要是耽误了,你就等着死吧!” 淳贵妃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都要陷入了肉里,好半晌她才笑道:“孙大人,主子有新的指示来了,怎么,你没有收到吗?” 嗯? 我眉心一紧,这个时候北越大皇子被齐绍秦的军队围困在渠梁城,怎么可能还有新的指示?就算他想有新的指示,也不会来的这么快才对,最重要的是,北越大皇子根本不再信任淳贵妃,怎么可能将指示送到淳贵妃这里来。 呵,想必,是淳贵妃在诈我,估计是巧娘还是谁跟她说了什么,她现在又有点怀疑我的意思了。 我嗤了声,突然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朝淳贵妃怒喝道:“索芳醇!你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有的!主子要是有新的指示,我自然会第一个知道!你用不着唬我,你若是想要拖后腿,我今日就将你杀了,免得你坏了主子的大业!” 说着,我便要抽出匕首作势要朝淳贵妃砍过去,巧娘连忙挡住我,握住我的手,道:“哎哟,大人,娘娘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我们都是为了主子的大业才来的这里,岂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呢。” 淳贵妃似乎也被我突然发飙吓了一跳,她拍拍胸脯,朝我干干的笑道:“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 我松了口气,果然,她是在诈我。 “哼!”我将巧娘的手给甩开,朝淳贵妃道,“行了,要是没事,我便先回四王爷府上,我现在可是府上的下人,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等齐绍秦回来的话,那……” “呀!大人,你……” 话还没说完,巧娘就吃惊的指着我的裤子,我侧头一看,心下一紧,糟了,我来了月事,竟然一时不察,染红了裤子。 淳贵妃看着我又看看裤子,眉头一点点的拧紧。 第四百一十一章 送信儿 心底一惊,我袖中的匕首在袖中一动,随着我手臂的摆动,刀尖快速的划伤了腰,匕首又在袖中握紧,这一切做的很快,无人看见。 我叫起来:“谁!谁暗算我!” 巧娘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我就一个耳光甩了过去:“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怪不得我说刚才你怎么一个劲的往我身上靠!原来是想要我的命!” 说着,我手往后在腰上一抹,果然满手是血,淳贵妃吓了一跳,她是让巧娘来勾引我,不过是要辨认了一下我身份的真伪,还有顺便偷解药罢了,可没有让巧娘来杀我,要是我真是北越大皇子的人,这么杀了,定然是要惹祸上身的,淳贵妃现在自然是不会这么鲁莽的。 “我……我没有啊……” 巧娘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赶紧扯了一旁的一块绣布捂住腰间的伤,可仍旧慢慢的有血渗出来,落在裤子上,倒是恰好造成了与刚才月事血重叠的现象,一时间,算是洗脱了我的嫌疑。 “快,快找大夫!” 淳贵妃吩咐道。 我连忙打断她:“索芳醇,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次我放过你,可你胆敢还有下回!我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话落,我转身大步出了绣庄。 这一切来的太快,淳贵妃和巧娘都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淳贵妃怒视着巧娘,咬牙切齿的道:“怎么回事!你为何不等本宫的吩咐就动手!” 巧娘觉得自己冤枉到了几点:“娘娘,我怎么会啊,我都是一切听你的啊,方才我不过是按照你的吩咐,想要勾引他罢了,可没有动刀子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淳贵妃气的不知所措,只能跺了跺脚,道,“行了,让人盯着他,若他真的是主子那边来的人,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可他若不是,我们立即杀了他。” “是!” 巧娘应了声,不敢抬头,心里仍旧纳闷,到底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淳贵妃拧紧了眉头,道:“这个暂且放下,不过你找到解药了吗?” 巧娘脸色一白,结结巴巴的咬唇,淳贵妃一看就知道她没找到,忍不住扬手又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我要你何用!” —— 我走出距离锦缎绣庄很远很远,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所致,月事都来的不规律了,提前了大半个月有余,刚才差点就圆不回来谎话,幸亏自己袖中的匕首再次发挥了用处。 我想了想,锦缎绣庄在京都城十分有名望,不过与另一家绣庄木家绣庄是生意上的死对头,我这个时候得去换一身衣服处理一下伤口,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淳贵妃的人应该在后面跟着我呢。 打定了主意,我转身朝木家绣庄去了。 “呀,这位爷,您要些什么样儿的绣件儿?” “两块素色锦缎,和一套玄色锦衣。” 我一进门便道。 老板娘是个与巧娘年纪相仿的女子,不过要比巧娘更为年轻一些,估计有个二十五出头吧,而且为人爽朗,一身的胡服,一看便不是大厉人。 不过,只要不是细作便好。 老板娘木兰心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给我将我要的东西亲自拿了过来,我只点点头,拿起衣服和锦缎就进了一旁的隔间将我身上这一套衣衫给换了,腰间的伤匆匆的用素色锦缎缠了一圈止血。 整理完毕,我出来了,木兰心打量我一眼,笑着道:“这位爷面生的紧,第一次来我这绣庄吧?” 我点点头,将银子放在她的柜台上,转身欲走,木兰心突然来了一句:“这姑娘家家的打扮的如此,可不是太好啊。”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我瞬间回头:“你说什么?” 木兰心笑着走到我跟前,凑近我,在我耳边道:“小姑娘,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识如此多人,你当你多了络腮胡还把脸上的皮肤弄的黄皱了些,我便看不出来了么?” 我脸色一沉,木兰心又轻声道:“不过你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多嘴多舌之人,不会说你什么的,就是好奇罢了。” 我看向她,片刻也笑道:“木老板,倒是好眼力呢。你倒是说说看,怎么看出来的,我可是瞒的好好的。” 木兰心勾唇一笑,指了指我的脚:“男左女右,男子和女子迈步是不一样的,听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没有?那老师是如何将祝英台认出来的,我便是如何将你认出来的。” 我一怔,倒是佩服她的,只能又拿了银子出来:“既然如此,便请木老板帮我保密,一个人行走江湖,不易,更何况是女子。” “既然不易,我岂能再收你的银子,放心,我不会说的。”木兰心倒是没有收,只是凑到我耳边嘀咕了几声,让我知道怎么扮演男人更像,而且她还道,“你进去更衣的时候,有两人跟着你进来了,我一眼便认出是锦缎绣庄的人,我寻了借口让他们出去了,想来是跟踪你的,你惹了锦缎绣庄那女人了?” 我拧了拧眉头,道:“算是吧,她来勾引我,我没上勾,还给她一个耳光,所以,她估计恨上我了,想要找人来对付我。” 木兰心一愣,像是听说巧娘被我甩了一个耳光,她尤其的高兴。 她这家绣庄与锦缎绣庄那是老死不相来往的,其实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注意到我,只不过跟着我的那两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锦缎绣庄的,她见他们跟着我,她才也多看了我一眼,果然就看出道道来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木兰心因为这点,就过来提醒了我,现在听我这么一说,她都笑出声来了:“哼,冯巧娘那女人也有今日!仗着自己长的有那么几分姿色,日日去勾引男人,亏得那些男人还上当,真不要脸。” 我看了一下外头,看到那两个锦缎绣庄的人坐在街角拐角处的茶坊里喝茶,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想来是要跟着我跟到底了。 要是这个时候回王府,这些人会不会也用另外的方式跟进王府,到时候我和齐绍秦之前的关系,还有我的身份那就很容易暴露了。 相比较之下,似乎还是在这里安全一点。 这么想着,我便看向木兰心,道:“木老板,那两人还在外头等着我,我可否在你这里坐一会儿,你要是愿意,就帮我送个信儿,我让人来接我。” “好啊。” 木兰心最乐意看到巧娘那边吃瘪,她自然是高兴的。 我想了想,写了张小纸条递给木兰心,让她送去王府找齐绍秦,她一怔,瞪圆了眸子:“你是说,四王爷?齐绍秦?” 我点点头,木兰心咽了咽口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打量着我,那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在询问:你是谁?竟然能与四王爷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木老板,我是帮四王爷跑腿办差事儿的,如今已经耽误了时间了,要是再耽误下去,四王爷可不会因为我是个姑娘家而放过我呢。” 我叹息了声,做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来。 木兰心赶紧将纸条收好,拍拍我的肩膀道:“你放心好了,我亲自给你送过去,四王爷这样的人,你帮四王爷做事,你定然就是好人!” 说着,木兰心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那两个盯着我的人从茶坊起身,一个仍旧留在原地盯着我,一个快速的跟上木兰心。 我装模作样的继续在这里看各种的绣件儿,心里其实很紧张,我不知道木兰心能不能成功的将东西送出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丑媳妇见公婆 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有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喊大叫道:“来人啊!我们老板被打了,快点,操家伙!” “什么!” “被打了!” “快!操家伙!” 绣庄里的所有人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拿扫帚的拿扫帚,拿铲子的拿铲子,反正是拿各种器具的人都有,跟着进来的那人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我一怔,木兰心是帮我去给齐绍秦送信儿的,怎么会被打,就算是被打也是因为我。 这么一想,我也是坐不住了,立即跟着拔腿往外跑。 跟着人群一直冲到齐绍秦的王府外,拨开围观的人群钻进去,我便吃了一惊,看到木兰心坐在巧娘的身上左右开弓的扇她耳光,巧娘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差点要笑出声来,就听到绣庄里头冲出来的人道:“老板,不是说你被打了吗……怎么成了你打人了……” 木兰心打的累了,就直接坐在看起来被打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的巧娘身上,叉腰哼了声道:“这个贱人倒是想偷袭我来着,还好我反应的快,不然现在被打的可就是我了!” “木兰心……你……你不得好死!” 巧娘被打的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可又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的吐字。 木兰心哼了声,握紧拳头举手又要揍她,正好,这一番动静惊扰了齐绍秦,他快步出来,眉头拧紧,身旁的侍卫道:“这是做什么!王府门前岂能由着你们撒野!” 十几名侍卫纷纷的上前拔剑,木兰心也不以为意,从地上起来,指着巧娘道:“民女参见四王爷,这女人,抢了我的东西。” 齐绍秦眯了眯眼,视线一扫,掠过围观的人群落在我的身上,他眼底闪过几分欣喜,我朝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眨了眨眼。 齐绍秦收回视线,看向躺在地上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巧娘,冷冷的道:“抢了你何物,以至于大打出手?” 木兰心好不容易逮着巧娘一个错处,自然是要往死了整的,她哼了声道:“她抢了我的传家之宝。” “在她身上?” 齐绍秦倒是没看到巧娘身上还有什么宝物。 木兰心只指了指巧娘的胸前:“她藏肚兜里去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一片的哗然。 巧娘气的挣扎着起身,怒叱道:“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哪里抢了你的什么传家之宝!” “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三十多了都没人要,专门觊觎别人的男人,没事就撩骚,抢男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木兰心的话让我觉得这两人的恩怨确实不少啊,想必,巧娘因为自己的姿色还抢过木兰心的男人,果然,女人之间的仇恨大部分来至感情。 不自觉的,我倒是想起了我和唐惜惜。 “你你你……你胡说!王爷!王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巧娘开始哭哭啼啼的诉苦,木兰心是个火爆的脾气,上前又跟她厮打了起来,然后两大绣庄的人也都开始撕扯,王府门前一团乱。 齐绍秦倒是懒得管,直接让侍卫圈住一块空地让他们互殴,谁打赢了,他就给谁做主,要是两边都没打赢,那就赶紧滚蛋。 对于齐绍秦这个如此无语的处理,我实在是死死的才忍住了笑意,我让木兰心给我送信是因为怕守在外头的淳贵妃的人找我麻烦,可现在么,估计他们是看到我给了什么东西木兰心,就跟着木兰心来了,还想着抢走,没想到木兰心就这么跟巧娘打起来了。 反正纸条也没写什么,只写了木兰心的绣庄的名字,被谁拿到都算不得大事,既然我都与齐绍秦碰面了,更不用跟这些人纠缠了,我朝齐绍秦使了个眼色,齐绍秦点点头,翻身上马,调转了个方向离开。 两家绣坊的人打的如火如荼,齐绍秦都走了他们也不知道,更何况我这么个小人物。 城外十里陂。 一间草庐。 齐绍秦在里面等我,我推门进去,齐绍秦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可有事?” 我摇摇头,他伸手将我拥进怀里,下巴在我的发顶上蹭了蹭:“你倒是胆子不小,我不在,你也敢下密道里去,要是出事了如何是好?” 我撇撇嘴,捡些重要的事跟他说了,齐绍秦两道剑眉蹙紧没有说话,我有些着急:“你可听到我说的话了?” “听到了。”齐绍秦倒是很平静,他拍拍我的头,道,“既然她给我下了毒,那便找人给我解毒便是了,我现在不过二十二,距离三十岁还有八年。” 我急了,前世他就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就死了的,这样的毒,淳贵妃下的如此笃定,会不会八年都找不到解药? “可是若是你找不到解药,那……” 我的话被齐绍秦打断:“既然能有毒,就能有解,不知道的时候我没有防备,可如今知晓了,我定然不会让自己去死的,以前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为了你,再艰难,我也会找到解药,让自己活着。” 我心里一疼,伸手抚上他的眉,前世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死了的,而今既然知道了,还有八年的时间,定然要好好的寻找一番才是。 “好了,不要担心我。”齐绍秦拍拍我的头,又捏了捏我的胡子,笑道,“看你这么一身打扮,我总觉得我抱着个男人。”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齐绍秦拉着我到一旁坐下,那里放着一套青碧色的衫裙:“喏,换上吧。” “怎么,我现在可以露面了吗?” 我有些好奇。 齐绍秦笑了,又指了指衫裙旁边摆着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你不是一直想要么?现在给你也弄来一块,正好用得上。”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伸手拿起来,打开,心里一喜:“人皮面具?” “你上回不是还说要么?我便找来一块,找的合适的可不容易,你先戴上,这样方便跟在我身边。” 齐绍秦勾了勾唇,像是打了什么坏主意似的。 我斜睨他一眼,让他转过身去,我好整以暇的将衫裙换好,然后用温水将脸上的伪装都洗干净,这才将那一方薄如蝉翼,放在手里有种玉一般温凉感的人皮面具拿了起来,我对着桌上的黄铜镜子一点点的贴上自己的肌肤。 这果然是质地上乘的好物件儿,才贴上肌肤,这人皮面具便一点点的契合开来,不到片刻,我便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黄铜镜里现在的模样,倒是与我本身的模样有几分神似。 齐绍秦听着动静,转过身来,我朝他道:“是不是觉得其实还是有些像的?” 齐绍秦点点头:“这是自然的,一块人皮面具是要与人的脸型和各方面都相互贴合,这才能用得上,不然位置都对不上,有何用处?所以真正能用得上的人皮面具,整个大厉可不多见。” “你怎么会有?” 我有些好奇。 齐绍秦笑着凑近我,在我耳边低语道:“齐锦帧麾下有能人异士,我麾下自然也有不少,其中有一人,便是能制作这样的人皮面具,但是人皮面具造价太昂贵,材料找全实在太难,所以,一般情况下,我是不让他做的。”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齐绍秦麾下的能人异士,我倒是很有兴趣见一见。 像是看出我的想法,齐绍秦屈指弹了弹我的眉心,道:“想见见我麾下的人吗?” 我本能的点点头,齐绍秦搂着我的腰推门出来,带着我上马,神神秘秘的道:“走,现在就去,让他们也见见我齐绍秦的夫人!” 心头猛然的一跳,我总觉得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第四百一十三章 烟雨山庄 齐绍秦骑马带着我从十里陂绕过去,在百胜门附近停下,这里是不少进出京都城的人必经的道路。 烟雨山庄。 这里我没来过,但是前世是听说过的,齐锦帧登基之后,这座烟雨山庄的主人一把火将诺大的整个山庄都给燃烧殆尽,一点都不剩下,齐锦帧带人赶到的时候,全部都化成了残垣断壁。 据说没有人见过这座山庄的主人,只知道他财力雄厚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里……” 我盯着烟雨山庄那四个烫金大字,总觉得这几个字的笔画显得苍劲有力,而且这种字体像是在哪里见过。 对了! 我突然想起了,在齐绍秦的王府,进门处右侧的墙上便提着一首诗:常时留雾亦留烟,独宿孤房泪如雨。一片孤城万仞山,静是浮山远是庄。 那时我还想着为何有那么一首诗在那里,不过现在看着这烟雨山庄四个字,我突然反应过来,那首诗,应该是七言藏头诗,藏的位置是在藏尾和双拘押韵。 四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就是烟雨山庄。 这样说来,那这座烟雨山庄的主人……难道是…… “反应过来了?” 齐绍秦看着我的神情变换,就知道我想明白了。 我瞪圆了眸子,侧过身看向他:“这座烟雨山庄是你的?你就不怕淳贵妃……” “虽然她是养大我的母妃,我又是到现在才知道她是北越细作还害了我娘亲一家人的事实,但是我天生对人就有一种防范的心里,十五岁之时,我已经开始背着她发展自己的势力,烟雨山庄自然是一处。” 齐绍秦骑着马,带着我从另一侧绕着进了林子,里头是瘴气弥漫,不熟悉路的人简直是看不到方向,一瞬间就能迷失在林子里头,可这是齐绍秦的地盘,谁迷路他都不会迷路。 不到片刻,他便带着我出了林子,到了烟雨山庄真正的进门处,他随即也戴上了一方人皮面具。 我心里一惊,想来,他在烟雨山庄这种自己的地方也要防备着,齐绍秦这些年过的到底是有多累。 四个暗卫守在门口,见齐绍秦来了,立即上前来:“参见主人!” “免礼。” 齐绍秦轻轻的抬了抬手,搂着我的腰翻身下马,拥着我进去。 他低声在我耳边道:“之所以让你戴着人皮面具来,一来,是因为之前落海的事情,我希望你还能给所有人造成一个假象,这样好办事,二来,我怀疑烟雨山庄近日也混入了细作,只是我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所以,我们要万事小心谨慎,切莫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了。” 我点点头。 进了烟雨山庄,平日里齐绍秦不在,由一名叫做析玉轩的中年人掌管着庄内的大小事务,齐绍秦说过,此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析玉轩匆匆的上前来,拱手道:“主人,你回来了。” 齐绍秦微微的点点头,朝他介绍:“我今日回来,是给你带回来一个女主人。” 析玉轩一怔,视线立即落到我的身上,上下左右前后的端详我,就像是要将我看出两个洞来一般。 齐绍秦勾了勾唇,对我道:“这是我这庄子里的管事,你唤他老祈便是。人,很是可靠。” 我朝祁玉轩福了福,礼貌而客气:“见过祁大哥。” 祁玉轩对我的印象不错,连忙道:“夫人客气了,既然是我们庄子的女主人,那便是我老祁给你行礼才是。” 说着,祁玉轩便对我也拱手行了礼。 齐绍秦笑道:“好了,叫所有人到前厅来认识认识夫人。” “是!” 看着祁玉轩赶紧的跑去叫人,我脸上滚烫着开始发烧。 齐绍秦带着我到了庄内的前厅,他坐在主位上,拉着我坐在他的旁边,我有些紧张,哪怕是前世我的封后大典,我也不紧张,不知道为何,眼前我却紧张起来了,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好,驳了齐绍秦的面子。 齐绍秦拍拍我的手,低声道:“不要怕,我在。你倒是等会帮我瞧瞧,哪个看着像是细作。” 我一愣,俏目流转的瞪他一眼,反手捏了捏他的手,小声的道:“这细作也不能在额头上就刻着细作两字,我岂能一眼就看得出来?” 齐绍秦倒是很信我似的:“反正你只管看,觉得有不对的便告诉我,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怕是很多时候找不到公正的眼光去看待,你,不一样。” 我抿了抿唇,只能点点头。 庄内一共二百零八人,清一色都是男子,有年轻的有老的,甚至还有穿着褴褛的乞丐,我心里默默的感叹着,对于用人方面,齐绍秦与齐锦帧之间倒是相同的,便是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只要有能力,便用。 那么多人听说自家主人将女主人带回来了,一时间都挤在前厅,热闹非凡,虽然我是戴着人皮面具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脸上在发烫。 只是再如何,我也谨记着齐绍秦刚才对我说的话,所有上前来跟我行礼的人我都看的很仔细,一时间倒是没有看出什么东西。 “见过夫人。” 最后上来的这个,名唤车子怀,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的模样,手中一把碎玉镶嵌的折扇在面前轻轻的扇着,很有气度风华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此人怪怪的。 至于是哪里怪,我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我便朝他点点头,车子怀转身又回去了。 接下来是吩咐备酒席,齐绍秦也没急着问我,只牵着我的手跟着大伙儿一同到宴席厅吃饭,一路上我都在看着那车子怀,可他表现的正常不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很快,酒席便备好了,齐绍秦自然是与我坐在主位上,我其实用不着说什么话,全程只要含着笑,听着齐绍秦和他们说话,不出错,不丢人,便可以了。 正吃着碗里齐绍秦给我剥好的新鲜虾仁儿,一个小厮倒酒的时候不小心倒在车子怀的衣服上了,车子怀顿时大怒,就要拔剑出来,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估计是不想惹得齐绍秦发火,他只能生生的将气忍了下去,但是脸色是极度的不好。 我下意识的盯着他看,却发现他的动作有点……怎么说呢……女儿气,与坐在车子怀旁边的一个大汉的豪迈和爽朗相比较,这车子怀倒是娘了许多。 想了想,我手里的筷子不自觉的掉落了下来,我弯腰去捡,再抬头的时候,车子怀正好起身从位置上走过去,我看了齐绍秦一眼,他正在与其他的幕僚说话,我便起身匆匆的跟着车子怀往前。 按照这个方向,似乎是去茅厕。 我一愣,停下脚步,许是我想错了吧,不过是他女气了些,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人家是细作,这不是要笑掉大牙吗? 叹息了声,我赶紧转头,却发现车子怀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我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车子怀笑着道:“夫人,我还想问你呢,你不在宴席上,怎么跟了我一路。” 被人拆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还好,我活了两辈子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这脸皮的厚度都能堪比城墙了。 我笑道:“我想去茅厕,可又不知道路,我看着你起身了,觉得这个时候离开宴席的定然是去茅厕,我就跟着你了,没想到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睁眼说瞎话,我也能说的很好。 车子怀审视的看了我一眼,抬手指了指:“茅厕在那边。” 我浅笑着福了福:“谢过车大哥。” 车子怀眯了眯眼,没再说别的,大步朝我身边走过,我眯了眯眼,眼睛掠过他的耳垂,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升起,我想,我知道他哪里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