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警官控妻手记》 1.第一章 【归来】 夜色黑沉沉的,街道上零星的霓虹灯绵伸开,忽闪忽闪,晚风扑在窗上震得簌簌有声,包房里更是热闹,喧嚣笑语不断。 她却觉得吵,默默地一点一点嚼着青菜,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暖,胸口更加窒闷,这时候,老总拿着酒杯起来敬一圈酒,发现她还没动过杯,便笑嘻嘻的放下自己的杯子,拿起她酒杯,嚷道:“艾笙,你这就没意思了!”再拿酒瓶给她倒上半杯酒,递给她。 他已经喝得半醉,脸颊红通通的,烧得滚烫,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平常就没见你喝过酒,今天是聚会,总得喝几口意思意思吧。” 艾笙听了,窘迫的扯开嘴角笑笑,她不喜欢喝酒,那气味对她来说太呛,可是老总亲自来倒酒,心下一横,起身接过酒杯敬他一下,落落大方的笑:“行呀,陈总敬酒,当然要喝。” 她一饮而尽,高粱发酵特有的气息扑过来,喝进嘴里苦极了,一寸寸向下蔓延。 余下的男同事们见她都喝了,不免蠢蠢欲动,本来挺清秀漂亮的一个女孩,如今只是喝点酒,脸庞便漫上淡粉,双眼濡着水意晶亮,变得俏生生的,而身上一件卫衣,勾勒出她细美的身姿。 艾笙才喝了一杯酒,也不知道是多少度,酒水盛在胃里,一阵阵的酒气逐渐翻腾着上涌,冲的头皮有些麻,眼眶湿润的发热,小脸通红,有个男同事眯起眼,凑近过来:“艾笙,也跟我喝一杯吧。” 她慌得连忙摆手:“我不能喝,喝一杯就够了。”一旁的女同事们看不下去,有个女孩霍然起身替她挡了酒,气结道:“你们别老欺负艾笙,有本事冲我来!” 但见她拿起酒瓶,竟然是直接对嘴灌下去,咕噜咕噜的声清晰入耳,其他人便咧着嘴笑,有人叫道:“行啊,徐晓倩,上次被你灌倒了,这次我可不能输给你!”说着,拿起酒瓶与她对着来,引起哄然大笑,个个拍手叫好。 艾笙却是对她感激的笑,重新坐好去拿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绿茶喝,心怦怦地跳着,整个人越来越昏沉,等到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徐晓倩扶着她走出饭店,恨铁不成钢的嘟囔道:“没用,才喝了一点就醉成这样。” 她听不清楚,低低“嗯”了一声,初春的晚风很凉,扑在热乎乎的脸上带来舒爽,来往有无数的轿车经过,雪亮的车前灯转瞬即逝。 旁边还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漆色崭新,线条张狂但不失沉稳,他们刚出来,立刻有人极快地迎了过来。 艾笙觉得好累,热气还在脑袋里汹涌着,又往下坠,酒气浸泡着骨头止不住酥软,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依稀只看见那人高大的身影,极其熟悉。 她脑中激灵一下,呼吸窒住,蓦然挣扎着抽开手,脚步踉跄地大步飞扑过去,身子一软,已经被他搂进怀里,她抬着头,依旧看不清他,滚烫绵软的小手摁在他脸上,用力地揉了揉,带着不确定:“你……是你么……?” 脸颊倏地一疼,被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住,又左右轻晃了晃。 他指骨粗犷,嗓音压的很沉:“走之前我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不乖?” 她的眼前是一片花影,脑袋被晃得更昏,连忙捉住他的手,眯着眼睛,又嘟起嘴来,醉醺醺的呢喃:“别晃,头晕……” 这绵弱的一声,猛的,箍在她腰间的手臂肌肉收紧,贲起一般,蓄着可怕的力量,使得她一下扑在他胸膛上,被紧紧压制住,抚摸着她的脸,他呼吸渐急,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慢慢地抬头。 他生得极为高大,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灯光流转间,能见小麦色的肌肤,肌肉坚实而匀美,腰身劲瘦,又尤为笔挺,隐隐的慑有危险的戾气。 而他英俊的五官,剑眉紧蹙,看向面前站着的一排男人,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凛冽的令人后脊发凉,所有人一时被震慑住。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手掌覆住她的脸,不露出一丝轮廓,一字一字,嘴角轻搐着:“以后你们,不准靠近她。” 再不理会他们,他打横抱起她来到车门前,路两侧的商铺灯光璀璨,先将她放下,拉开车门,再抱着她小心地放进副驾驶座,给她系好安全带,将车门关上,砰的一声,转身坐进驾驶室。 不过半会,那辆越野车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艾笙浑身瘫软的靠着皮椅背,歪倒在一边,头抵着玻璃窗,身下渐渐颠簸,传来低微的引擎声,烘得睡意浓厚。 他脸色阴沉,寻到一处卖水果的铺子停车,下去买了一斤梨放到后座,回到车里搂住她,将她坐姿摆正些,让她重新舒服地靠着椅背,而她已经睡的酣甜,不知有多久,身下一轻,像又被人抱了起来,脑袋瘫在他的颈间,全身软绵绵的,他抱着她上楼,手里还提着一袋梨,楼道的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又一盏亮起。 来到墨绿色的防盗门前,他才放下她,从她身上的皮包里掏出钥匙去开门,把她抱进去,在黑暗里摸索着平放到沙发上,转身去关门开灯。 客厅骤然亮堂,白色为主的装潢搭配红木家具,整洁清馨,他提着水果进厨房,刨刀挂在墙上,洗了手再拿出两个梨冲洗干净,给她刨皮切块,放进空碗,兑上一些凉开水,端着碗到她面前。 艾笙已经醒了,手放在前额遮着光,眨着明亮的眼睛,还没有回神,忽然他的脸闯入视野,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猛然吓得尖叫:“啊!!!”起身贴住沙发背,整个身子往后仰。 “晏……梁晏深!” 他唇角一弯,露出温柔的笑,便端着碗坐到她身边来,用瓷勺舀起一勺梨水:“笙笙,这是醒酒用的。” 她看向碗里的梨块,再看他眸色幽深,一想到今天喝的半醉,心里禁不住一阵阵虚,乖巧地含住汤匙,他一言不发,动作轻柔地喂她喝水,再舀梨块给她吃,直到碗底干净,放到茶几上。 他静默的注视着她,抚上她的脸,掌心里的茧皮刮过嫩肤一丝微痒,引得她抖了抖,看他眼底幽炙,暗涌着噬人的热意,越发平静,嗓音低哑:“我说过……你一个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和别的男人走太近,更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喝酒。” 艾笙听了,唇瓣动了动,勉强的转过话题:“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去北城的警校待了四年,又实习半年,一直在协助办案,中间只回来过几次,平常都是用电话联系,没想到会忽然出现,她扁了扁嘴,今天和同事应酬的事只跟父母报备过,没有跟他说,想他是从他们那得知的消息。 梁晏深却不说话,站了起来,捉住衣摆往上一翻,利落地脱了衣服甩到旁边,小麦色硬硕分明的肌理,腰腹劲实,随着呼吸细微地起伏着,比记忆中要更加深邃好看,诱的她两颊一热。 她看得呆了,出神的模样落进他的眼中,总算泛上一点笑意,倾下身撑住她脑袋边的沙发背,将她禁锢在沙发和自己之间,缓缓凑近。 她的呼吸很暖,瞳仁清澈的印着他,又眨了眨,透出难言的紧张,随着他鼻尖抵住她的,彼此的眼睫毛轻触在一起,温凉的清香将她溺入,在她鼻息里氤氲醇厚,千丝万缕地滑过心尖,怦然颤栗。 扑通,扑通,清晰的颤着耳膜。 她的脖子开始泛红,整张脸涨得通红,紧紧抿住嘴。 就在这个时候,薄唇吻在她紧抿的唇上,微微起身,手指掐住她两边脸庞压了压,使她嘟起粉红的嘴唇。 他嘴角轻咧笑了一声。 “该怎么惩罚你呢,我的笙笙……” 2.第二章 【惩罚】 她被迫嘟着嘴,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又扑闪了一下,两爪按上他胸前的肌理,揉了揉,喃喃的小声道:“以身相许……” 刹那间,他胸口一震,激荡起灼烧般的滚烫,每一寸肌理绷紧起来,并不夸张,完美的透着刚硬,反而让她更加喜欢,一边浑然没事的模样,一边继续摸他的胸膛。 皮肤也很滑。 她满意的暗叹。 梁晏深看着她,再看了看她作乱的小手,眸底幽邃的显出病态的亢奋,渐渐凝深,额角的青筋抽跳着,松开了她,却极快地往她身下一抄抱在手臂上,大步向卧室里去,半路将脚上的球鞋蹬开。 艾笙便低呼着搂住他的颈脖,满心抑不住雀跃,小脸蹭着他清香的发丝。 卧室一片漆黑,忽然一阵向下的重力袭来,瞬间跌进了床褥,身子轻弹了弹,又被他压住,那沉重而悍实的身躯压着她,呼吸跟着艰难,黑暗里,只能感受到他真切的心跳,怦怦的如闷雷。 四下里昏暗无声。 他双眼烁着一点猩红的光,抽出腰间的皮带,呼吸微急,灼热的扑在她的脸上,嗓音沉而沙哑:“这是你自找的。”握住她的双腕用皮带一缚,举至她头顶。 艾笙怔住,没想他一上来就玩这种,禁不住全身发热,羞的不知所措:“等等!为什么要绑手!?” 梁晏深只一笑,轻柔愉悦,俯身咬住她耳垂,指腹落在她的软唇间,温柔地往下抚摸,高大的身躯紧密磨蹭着娇软,满怀都是她清甜的香,无尽引诱着他。 他微颤着吐气,喘息着,舔起她的唇,撬开贝齿全部填入,攫住里面湿嫩的舌大力吞吮,含着她舌根咀嚼,她舌头发麻,而他的攻击越发猛烈,撕咬着她的舌尖,疼痛火热交织在一起,激烈地刺激着她全部的感官。 他爱极了身下的娇软细美,从来都痴迷着,在她颈间轻轻地一咬,温软的几乎要融化,再也等不得,一把扯下长裤扔在地板上,越来越多的衣服凌乱的散开。 “嗯——” 她细密颤栗着,在他生猛的动作下,层层尖锐的快慰覆涌过来,不断地蓄积,全身被他反复地啃吮和掐捏,每一处都没有放过,重重折磨,不过半会,猛地激起一阵剧烈的痉挛,爆发般释放出来,而他还在继续,刺激着敏感爆出更恐怖的快慰,她啜泣着求饶,软的一塌糊涂,小腹也酥麻难受,被束缚的双手无力地挣扎。 蓦地脸颊一痛,被他咬在嘴里,他的唇湿濡的透着她的气味,听他粗重的喘气:“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笙笙……” “等我回来,我们的第一次,我会让你刻骨铭心……” 他一低头,重新吻住那红肿的唇,全身硬硕的肌理压着她,格外的烫,濡着汗水又极是丝滑。 艾笙也一直在等这一刻,配合着四肢缠住了他,眼前黑漆漆的,依稀看见他额上的细汗,乌黑笔直的发际,微蹙的剑眉,显然是不得要领,虽然他平常回来都有抱着她练习,但总归是初次。 她拼命地忍住想笑的冲动,反而轻松下来。 梁晏深梗着脖子,上面显出一道道粗胀的青筋,闷闷的憋着气,总算找准方向,便先安抚的亲吻她的唇,嘶哑的呢喃:“笙笙,我来了……”她一愣,立刻有撕裂的疼痛传来,逐渐清晰。 她忍不住抽气,蹙起眉头,绵绵的抱怨道:“好疼,太撑了……” 梁晏深这一会忍俊不禁,继续吻着她,解开缚住她手腕的皮带,低声哄:“我会很轻的,如果还觉得疼就咬我,或者抓我。”说着,温柔地抚摸起她,慢慢往前压,直等床脚倏地一下擦过地板,两人都忍不住低叫出声。 她疼极了,双手攀着他不敢动,好在他动作轻,鼻梁随着唇轻蹭着她脸颊,又酥又痒,没半会,那疼便被一阵酸麻替代,奇异样的舒服,抬起了脸,撞入他幽灼的黑瞳里,猝然唇瓣一沉,被狠狠吻住。 床脚开始急速地刮擦地板,以骇人的频率摇晃,难以言喻的刺激交织着快感疯狂爆开,她脑中一道白光扑来,求救似攀紧了他。 阴暗的光线中,整个床垫震荡的又快又猛,被褥凌乱,半覆着男人暗色健壮的身躯,他的身下只露出一抹雪白,汗水蒸腾出潮气,空气变得灼热绵腻,更加粘稠,她难以抑制地惊叫,哭喘着。 直到后来,艾笙才知道他的惩罚是什么。 第一遍后是第二遍第三遍,他不知疲极,腰身的肌理贲发收紧,蕴着无穷精力,甚至抱着她经过了浴室客厅。 她嗓子都嘶哑了,只能瘫软的完全依附在他身上。 的确刻骨铭心。 窗帘拢得密紧,淡淡的夜光穿过布帘洒在被褥间,勾出他们相拥的轮廓。 艾笙蜷在他怀里昏睡着,他的脸抵着她额角,掌心顺着她的后颈缓缓滑到雪背上,轻柔地按摩起来,看着她清秀的眉眼,亦如从前干净,心头一动,亲了亲她的前额,又怕惊扰到她,只能很轻很轻的唤着:“我好想你,笙笙……” “我也是……” 那柔和沙哑的嗓音,他一怔,看她睡眼迷蒙,手伸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腰,轻声问:“你这次回来,不走了?” 梁晏深低着眉梢,眸光明亮,手臂一动将她搂得更紧,下巴埋进她柔软的发顶,指腹的茧皮则刮着她眼角,惹得发痒,也让她清醒过来。 “北城那边的事已经忙完了,这次我申请调回这里,再也不走了。” 她听了,眼角轻弯,双眼扑闪着漫出雀跃,多了一分纯然的稚气,又问:“那你以后在哪上班?离我近不近,是什么职位?” 他应道:“公安厅刑警队,离你的公司不太远。” 梁晏深嘴角咧起,捏住她下巴,响亮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狠狠啄几下她的脸蛋,气息又变得略乱:“明天我去报到,你乖乖听话,隔两个小时发短信给我,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中午我过来接你吃饭。” 艾笙惊诧的“啊”了一声,对上他冷邃的目光,下颚绷得微紧,线条凌厉的慑着寒意,看来,这次她醉酒让他现在还后怕,依照他以往的占有欲,以前是每隔三个小时发封短信,她都照做,就是这次吃饭特意没跟他说,让他知道他肯定不高兴。 果然。 她无奈地扁着嘴:“好,我答应你。” 梁晏深的眉宇才松了松,眼底阴晦的执恋,暗流涌动,薄唇抵着她额头轻轻地吻:“还有……” 他嗓音幽沉发寒,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一字一字,沉的敲着她心口微震:“不要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笙笙。” 床头柜上的座钟,时间指向凌晨三点半,公寓外依旧是浓黑的夜色,天边泛着一层淡白,风声渐起。 漆黑的房间,窗外风声沙沙,忽然的,滚轮碾过地板吱呀作响。 戴着白手套的手攥着铁杆,拖着行李箱在地上缓缓滑动,向防盗门走去,红色的高跟鞋踩着地板,脚底蘸有水,每走一步留下血红的痕迹,步伐轻盈平稳,她身上罩着宽大的黑雨衣,握住门柄向下一拉再往外推,走到门外。 铁门“哐”的一声关上。 3.第三章 【开始】 天越来越亮,从深蓝的云端里破出一片淡金。 晨光透过窗帘,笼着卧室逐渐明亮,被褥也捂得身子渐热,她抬手掀开棉被,眯着惺忪的睡眼,手往身边一摸,触手冰凉,便拿起床头柜上的座钟放到眼前,定定的看了会,已经上午九点半钟。 艾笙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刹那却牵起浑身的酸痛,重重跌了下去。 她的脸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凌乱的长发铺在侧颊上,手握着座钟,轻喘着气,将钟放回原位,才看见旁边还有她的手机,下面压了一张纸,连忙拿来,映入眼帘的是他锋利的笔迹。 “给你请好假了,好好休息,早饭在冰箱里,中午我尽量赶回来。” 手机也被他关机,屏幕漆黑的对着她的脸,她放松的重又平躺好,反正请了假,撩开脸边的头发,开机后,屏幕里便蹦出两条未接来电的提示,写着“阿晏”两字。 分别是八点钟一次,九点钟一次,他特意每隔一小时打过来,确认她有没有醒。 管的真多。 艾笙对着屏幕噘了噘嘴,扮出鬼脸。 寂清窄小的楼梯间,四面都是水泥质,淡淡的清辉从墙上的小窗洒入,照着浮动的灰尘,隐约有窸窣说话声。 当主检法医和助手赶到时,防盗门敞开着,门前已经拉起警戒线,旁边一位警察正向报案人问话,手里捧着笔记本,边听边记录着,说了没两句,听见响动转过脸来,因为就站在楼梯口,只得对他点了点头:“李警官。”算是打招呼,再向旁边挪了一点步子,继续询问报案人。 这时候,一身侦查装备的刑警队队长走出来,眉头紧锁:“你可算来了。” 法医提着勘查箱,穿戴好装备后提起警戒带,弯身进去,问:“你们了解到什么了?” 刑警队队长沉声说:“死者是个普通白领,叫付明权,二十八岁,宁城魏安县人,有女朋友,父母在魏安老家。” “我们在屋子里发现了不少的女人用品,但人不知所踪,报案人是他的房东,同受害者约好今天早上九点见面,来续签合同,敲门没人应后就自己开门了,没有进入现场。” 褐色的地板上铺满干涸血迹,还有染血的鞋痕,随着它们蜿蜒的方向往前走,便是血肉模糊的尸块,场面极其惨烈,令法医看进眼里,简直像极了原始屠肉场,其余的警察很镇定,穿着勘查装备在四处忙碌。 靠近玄关的客厅一片狼藉,那些组织铺散开,想来凶手对死者心存了极大怨恨。 突然,刑警队队长叫了声:“梁晏深。” 他不再管法医,兀自从警戒线下弯腰钻出去,那人站在警戒线外两步远,一身整洁的警服,如铁铸的乔木般颀长而英挺,警帽在他鼻梁间形成一片淡影,五官更加深邃,冷硬分明,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他。 “报告陈队,小区内共有三处监控摄像头,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有线索的画面都打印了出来。” 刑警队队长点点头,专注地盯着资料看,上面是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位于小区花园,路边的地灯光线微弱,远远的有一抹人影,能看见她穿着黑色宽大的雨衣,红色高跟鞋,厚重的长发遮住侧脸。 最可疑的,是她还拖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他拍拍梁晏深的肩膀,说道:“辛苦了,你再去附近走访一趟吧,打听下死者平时的交际信息。” “是。” 接近正午。 金亮的日光铺满客厅,露台外是一片高档居民楼,洁白的墙面,楼栋间栽着碧绿蓊郁的树木,枝叶微晃着,偶尔有几只鸟雀飞过,唧唧啾啾着叫。 艾笙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盘着头发,白肤秀丽,刚补完回笼觉,抬脚来到沙发前坐下,懒懒的再往沙发背一靠,拿出手机翻到聊天软件,惬意的长叹一声,直到看见那跳动的群头像,神色一怔。 不知什么时候,一向冷清的高中校友群忽然热闹许多。 她点进去看,发现他们破天荒的在讨论聚会,而提出聚会的人,那头像漆黑,唯独名字令她感到熟悉。 温钰。 四年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成绩是全校前列,一直深受老师们的喜爱。 这次他提出要请客聚会,不仅惊动了同学,甚至还引起老师的讨论。 她暗自想着,这次阿晏不走了,因为和他是小时候定的亲,加上他忙,又有洁癖,除了她和家人,其他人他都非常抵触,嫌吵嫌杂,就一直没有将他正式介绍给同学朋友。 远在法国。 这里正处于清晨,厚重的黑色布帘却紧拢在窗前,不留一丝缝隙。 阴暗宽阔的卧室,黑白相间的装潢显得冰冷,木桌上的金属台灯开着,散发出白亮的光,灯下一排整齐的照片,最中间一张照片里,背景是夜晚,男女相拥在饭店门前,四周的霓虹灯闪烁着,镀着他们的身形泛着绚丽光边,高大的男人是沉着脸紧紧抱着娇小的她。 无声息的。 苍白的指尖轻抚上去,按住少女的侧颊,轻轻地摩挲。 照片旁放着一本硬壳书,书脊上烫金字写着《论犯罪与刑罚》。 “喂?” 清润的嗓音念起法语,含着一丝笑意:“您好,我是温律师,对,关于您的案子我移交给我的同事了,非常抱歉,我今晚必须要飞回国。” 深蓝色衬衫显出他清瘦的背影,乌黑的头发下,半截白颈。 而他面前的墙壁,远远看去赫然贴满照片,全是女孩清秀的面容,或哭或笑,背景也不一样,有的是她在大学体育课上刚跑完两千米,小脸通红,汗水淋漓的,有的是她在街上独自购物,或坐在咖啡厅中,慢慢的吃甜品,还有的,是她身穿正装站在公交车站,准备去上班。 他放下手机,点开高中校友群,目光锁定住列表里那一个卡通头像,可她始终没有说话。 叹息一声。 将手机放到桌上,纤长的手指转而捏住一张她的照片,贴住脸轻蹭了蹭,眉目微弯着,虔诚而痴迷。 4.第四章 【起因】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回荡着他低低略微急乱的呼吸声,许久,才有一声轻叹,温润的包含着宠溺,喃喃着:“我要回来了,小笙……” “我知道,你也一直在等我,我知道的。” 他放开照片,重新小心翼翼地抚摸起它,指尖顺着她脸庞往下,勾出柔和的弧线,薄唇印上她那细软的唇,边吻着边自言自语:“嗯,不要急……我明天才能到哦……”将照片护在胸口,靠上椅背,抬头望向面前贴满她照片的墙,满足的浅笑了一笑。 公安厅的台阶下,铺着大片明晃晃的日光。 梁晏深从大厅里疾步出来,长腿笔直有力,来到自己的越野车前拉开车门进去,启动了引擎,随即左手握着方向盘缓缓转动,另只手拿开警帽,和外套一并扔到旁边副驾驶座里。 商业区的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高档商店,他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一下车顿时吸引来惊诧的目光。 他虽然没穿外套,可是内里浅蓝色衬衫和深色领带,警方肩章等佩戴整齐,而他腰身颀挺,又长得高,从人群里能轻易辨识出来,许多人不由自主放慢步子,好奇的打量着他,就见他飞快地走进一家咖啡店,来到甜点柜前,服务员显得很从容:“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柜子里一排粉红的精致小蛋糕,上面放着半颗草莓,还有奶油花,他抬头看向店员,声线低沉:“草莓慕斯蛋糕,谢谢。” 服务员于是拉开玻璃柜门,给他拿出一块蛋糕打包,他付了钱后拎着蛋糕盒出来,又开车去一趟菜市场。 艾笙还躺在沙发里,正用手机游戏玩的欢快,脸上唯有专注。 忽然,防盗门咔的一声。 她眼睛一亮,连忙翻身坐起,果然是他回来了,将手里的东西都轻放到餐桌上,再去关门,她看他穿着警服,眉眼英俊沉凛,立刻穿上拖鞋顾不得浑身的酸痛奔过去。 “阿晏!!” 他一转身,猛地怀里一沉,下意识抱紧了她,她下巴搁在他胸前,眼里晶亮的充满惊奇,软软的小声说:“阿晏好好看。” 他以前回来,是因为学校放寒暑假才有空陪她,并没有在她面前穿过警服,他怔了怔,只有面对她时,轮廓里冷峻的气息才会眨眼散去,无声温柔下来,嘴角一勾,两手托住她的臀狠狠一把抱高,抬脸狠又准地吻住她。 艾笙吓了一跳,还没回神,已经稳稳地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唇间的炙热柔软,再看现在高出他半个头,小脸红了红,这个人怎么动辄就这样抱她。 她的唇舌间弥漫着清甜,令他忍不住加大力道,蛮横又细致地吸吮啃咬,咬住她整个细嫩的唇,用牙齿碾磨,最后咬的她嘴麻,推了推他,含糊着叫道:“阿晏……” 他才细细的顺着她的唇形亲吻,又在她唇间亲了亲,小心地放下她,一手还紧紧地抱着她,嗓音微哑:"饿不饿?"她点头,双臂搂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黏黏地蹭了蹭,感受着衬衫下温暖柔韧的肌肤,他的气息便轻拂在她耳边:“给你买了蛋糕。” 艾笙连忙往餐桌上一看,果然发现了熟悉的蛋糕盒,欢喜的笑起来,小跑过去捧起它端看着,他便过来从她身后抱住她,温存般将脸贴入她颈窝,深深地嗅着。 她却是想到什么,捧着蛋糕盒,转身过来:“阿晏,我高中同学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梁晏深的脸色陡沉,下意识箍着她一把收紧,斩钉截铁:“不行!!” 却震的她微一颤,他跟着呼吸停滞,许久,缓了缓语气,伸手撩起她脸边的发丝,轻柔地绕到耳后:“不要管那些人,疏远了就疏远了,我的笙笙,只要有我就足够。” 他唇边漾开浅笑,沁着一抹满足,冰凉的吻落在她眉心,松开手,拿走她怀中的蛋糕盒,额头抵着她,印着她的眸里深缠着幽热的爱恋,越发浓深,神色平静地捏了捏她的脸。 “蛋糕先别吃,一会吃不下饭,去沙发那坐着等我。” 艾笙看他直起身拿起桌上的菜,走进厨房里,便默默的站在那。 下午。 梁晏深返回公安厅,参加刑警队的汇报会议。 偌大的会议室里窗帘紧闭,只余淡黄的暗光笼罩着,整支刑警队已就坐,还有侦查员们,电脑的画面被机器投映在白幕上,一张张染血的碎尸照片缓慢划过,陈队长站在讲台前,面前摊放着资料,双手撑住桌面。 “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证明凶手是和平的进入室内,与死者为熟人关系,为了不被发现凶器,她选用的是一把小巧的美工刀,藏在手心里,等到死者开门的那一刻,迅速上前把他扑倒在玄关处,捂住他的嘴连捅十二刀,在其带来的行李箱中,还藏着斧头,就将死者拖到开阔的客厅里,坐在他身上,肆意疯狂地分尸。” “地板上有清晰沾血的鞋痕,在鞋柜中,鞋柜第二排则有一双陈旧的鞋痕,经过我们仔细比对,属于同一双高跟鞋。" 陈队长顿了顿,望着面前坐在第一排的省厅局长,再看有侦查员露出豁然明朗的表情,眉头不由蹙紧,摇摇头,转而点下鼠标,白幕里出现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旁边附着资料,他说:“岳宁宁,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二,洪口科技有限公司的员工,于去年三月份搬进死者家,根据走访得来的消息,两个人在最近存在有感情问题,而前天晚上八点钟左右,他们发生过一次激烈争执,岳宁宁摔门离家,监控画面上她穿的就是那双红色高跟鞋,但离开小区后她就失踪了,昨日家人报警。” “你们或许觉得是她,但是根据死者身上的刀口深度和高度来看,还有死者后脑的创伤,凶手比她高,排除高跟鞋的高度,至少有一米七三,而且力气很大,我当时就怀疑他是男扮女装。” 有些警察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白幕上的监控画面,凶手身穿黑色的雨衣,完全遮挡住身材,再是红色高跟鞋,脚踝也不太细,长发又黑又厚,遮住了侧脸。 陈队长深吸一口气。 “不久前,我们找到了岳宁宁的前男友,许言。” 白幕上的画面一变,现出审讯室里的情形,监控摄像头正对准桌前的瘦削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衣,盯住桌面,额前细碎的头发遮着眉,双眼晦暗不清,苍白的肤色和嘴唇。 许久,他的唇动了动,沙哑的说了一句话:“你们这是诬陷,没有证据的诬陷,我要求请律师帮我。” 他对面的警察语气肃冷:“你要找什么律师?” 他忽的嘴角一勾。 “温钰。” 因为他知道,这位是国内外知名的年轻律师,曾在杂志上看过个人专访,这么多年来,败诉率保持为零。 梁晏深却是霍然一怔,眉棱微沉,黑瞳里迸出凌厉尖锐的寒气来! 5.第五章 【到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滞起来,千丝万缕的织成一扇厚沉的墙般,沉沉的压在头顶,所有人陷入沉默,局长眉头皱起,始终盯着墙上的白幕,问:“证据呢?” 陈队长露出愁色,缓缓说:“现场所有最新鲜的痕迹,都来自于死者和岳宁宁……在小区北边的花园里,我们找到了美工刀和斧头,上面也只有岳宁宁的指纹,但尸检的结果,同许言的条件又完全符合。” 局长便沉吟了一声,两手交握放在桌上,紧了紧:“那个行李箱,如果只是装斧子的话,不免太奇怪了。” 陈队长不好将猜测道出,毕竟没有证据,脸上越发难看,说道:“许言的家里非常干净,如果岳宁宁已经遇害了,那第一命案现场就不在他家,他这么谨慎,行李箱也不会随意丢弃,应该会好好藏起来。” 这个许言,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 梁晏深坐得笔挺,心底一片寂静,兀自盯着掌心看,低垂的睫毛微掩着漆沉眸色,默默的出神,隐约似传来了蝉鸣声,稀稀疏疏的,越来越响,明媚的日光充盈着教室通亮,天花板下的风扇涩钝地转动着,满耳都是学生的嬉笑,化为潮浪淹没过来。 手里握的包子滚烫的烙着手掌。 那天迟到,她没有吃早餐,他便在早读后翻出校墙给她买包子。 等到回来时,一身蓝白校服的少年就站在他座位上,衣裤穿的很整齐,将饼干放到她手边,侧脸微红,那时候的艾笙抬着脸,白肤衬出乌亮的双眼,满是惊讶,愣了一会后慌张地摆了摆手。 他从来都不记其他人,但在那时,他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们班的班长,温钰。 这天,案子依然没有丝毫进展,艾笙恢复了上班,等到正午休息,桌上的手机准点响起悦耳的铃声,她本来在写报告,右手摸到手机拿起来一看,当即惊得忙松笔去收拾皮包,将手机塞进去。 有女同事过来:“艾笙,不一起吃饭吗?” 她提起皮包,笑了笑:“不了,我男朋友接我回家吃。”话音一落,女同事的双眼骤亮,眼看是要问什么八卦,她连忙摆手,匆匆地到走廊上搭电梯下楼。 皮鞋踩着大理石地清脆作响,微有些急促。 穿过玻璃旋转门,马路边有一辆漆黑的越野车,他便抱臂靠着车门,黑衬衫贴着高美的身材,袖口挽在手肘间,手上戴着漆黑的金属手表,一条深灰色长裤,远远的看去英挺而凌人。 而他在认真地凝视着她,忽的剑眉上挑,唇边扬起温柔的笑,多了几分明朗。 艾笙刹那间就觉心肝一颤,或许是日光太烈,晒得耳根发热,低头加快了步子,他遂转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她坐进去,再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 他双手把握方向盘缓缓动着,遇到路口亮起红灯,这才减速停下,转过脸,她正看着车前窗,长指捏住她小巧雪白的下颔轻掰过来,不等她反应,薄唇逮住她的唇狠狠亲了口,凶猛地啄起她两颊,经过前额,最后亲在她鼻尖。 她被亲的发蒙,眨了眨眼,看他轻轻地在她领口处嗅,呼吸蓦然一顿,目光森冷的扫向她,捏住她下颔的手指跟着加大力道。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烟味?” 艾笙打个愣,看进他眼底黑憧憧的阴霾,知道他毛病又犯了,无奈的把嘴一扁,小声解释:“有人在走廊上吸烟,我要经过他们去厕所。” 梁晏深依旧沉沉的盯着她,下颚抑不住紧绷,她的瞳仁里清澈坦然,在暖光下清楚地倒映着他,依稀是种诱哄,全身不自禁地松懈开,重新扶住方向盘去开车:“回去洗个澡,我把你这身衣服洗了。” 她没有说话,又看向车前窗,四下里的空气有些窒闷,两只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皮包,指骨绷着雪白,车子一路开进小区,下车后他从座位边提起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药盒,她下车走到他身边,小手立刻被他捉住扣进手里,牢牢地十指相缠,皮包也被他接过。 她看着那袋子里的药盒,上面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名,不由得好奇,摇了摇他的手:“阿晏,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要买药?” 梁晏深将车钥匙放进裤袋里,低头望向她,眉梢温软地蜷着宠溺,透着说不出的愉悦,慢慢俯身,气息灼热的扑在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暗哑惑人:“是我吃的避孕药,我用手机上网查过。” “这样你能舒服,也不会伤身体。” 他眼里笑意更深。 “笙笙。” 轰的一下,艾笙的脸瞬间粉透了,看他抬起脸,双眼深邃的泛笑,当下又羞又恼,怎么这还要赖她头上,明明是他觉得舒服,她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牵着他往前走进公寓楼。 余城国际机场。 各样的人走来走去,四周宽阔的传来女播音礼貌甜美的登机通知,其中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人群里,盯着下机通道处看,等了许久,当捕捉到不远处那修长熟悉的身影时,眼睛刷地亮极了。 “温先生!!” 男人往旁边大步绕过去,接过他的行李箱,再从内衬里拿出名片给他,恭敬的说道:“我叫魏昌,您的助理,车就在外面。” 门外黑亮的捷豹轿车,魏昌亲自到车后座前给他拉开车门,跟着他坐进去。 砰的一声,车门被小心关上。 外面的街景便一瞬瞬划过,魏昌侧过脸,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坐得挺拔,侧脸的线条温润隽秀,淡蓝色薄毛衣显得更斯文,手里捏着照片,那是她身着正装从公寓楼出来,挎着小皮包,就听他温和的问:“住的地方都办妥了吗?” 魏昌点点头:“放心吧,温先生,今天您就能直接搬进去了。” 他停了一会,犹豫着出声问:“还有,有个许先生找您给他儿子当辩护律师,他儿子现在正被公安拘留。” 温钰只是看着照片,眉眼低垂,目光里深绵的温柔,轻笑着说:“那下午,就去公安厅看看。” 6.第六章 【见面】 魏昌对他的认识还很浅,只是平时从专业杂志上了解到他的。 他年纪轻轻,已经历无数案件,再是艰难也能取胜,一年前大学还未毕业时便在法国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擅长重大疑难刑案辩护,这次回国同他们事务所合作,对他们来说是莫大惊喜。 魏昌不敢怠慢,他提出的要求也就照做。 身下的引擎震动渐小,车缓缓地停在一家餐馆前,最终停稳,这餐馆两层楼高,中式复古的装潢,看起来平民又廉价,门前的青砖布满漆黑的污迹,他眼皮跳了跳,温钰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 “温先生!” 魏昌吓了一跳,赶紧跟上他。 他进门以后,门边女服务员殷勤地过来:“您好,几位?” 温钰置若罔闻,绕过她径直来到靠窗的桌位坐下,脸上难抑的兴奋,眉梢微弯,骨节分明的长指抚上桌面,缓缓地摩挲,再去摸旁边的餐具盒,望向窗外,窗子有些脏,印着他此刻的面容,恍惚的在出神。 魏昌走过来,自然地拉开他对面的座椅,刚要坐下,蓦地传来冷极的声音:“不要坐在这里。” 语气很轻,森然的毫无起伏。 本来离椅垫只有几厘米距离,魏昌半弯着腰,从后脊逐渐发僵,连着后颈一片僵硬,愣愣地抬起头,但见他眉目淡漠,无声地慑着寒凉的死气。 魏昌的身躯禁不住一颤,犹如梦里惊醒,忙道:“是。”起身将座椅推回去,仓皇地随便坐到旁边的桌位,浑身僵硬的厉害,不敢再有动作。 四下里繁杂热闹,落进他耳中都渐渐的隐去,温钰望着对面的座位,紧绷的身体重又松懈开,嘴角一弯,单手撑着脸,想起她曾坐在对面,笑得清甜干净,他目光便柔软。 “啊……” 粉嫩的小嘴张着,银勺盛着蛋糕轻轻放入她嘴里,她一口含住,抿得奶油向唇角晕染,美滋滋地咀嚼起来。 艾笙靠在他怀里,双腿在他大腿上舒服的伸展开,梁晏深瞧她吃的满足,眸里深蕴着宠溺,低头去舔她唇角的奶油,引得她呜咽一声,圈住他脖子咬住他的舌,满嘴的奶油味都填给他。 他深深地吮,纠缠着她滑嫩的舌,搂得她更紧,顺着牙龈一寸一寸地舔着,搅得唇舌间绵腻湿润。 他呼吸渐乱,无法控制地沉迷,啃啮那整个小舌,炽热的气息灼烧着她,一直焚进了脏腑,汹涌起来,她呼吸被霸道地吸噬去,很快小脸涨的粉红,他才不舍的松开她,亲亲她的嘴,低笑着呢喃:“我的媳妇真可爱。” 艾笙心里溢着甜,也笑起来,立刻把脸埋进他的颈间:“快点吃,一会上班该迟到了。” 他忍俊不禁,又亲下她的前额:“遵命。”继续舀起一勺蛋糕,淡黄的糕体中间夹着草莓奶油,还有草莓粒,她照常全部吃进去,太过美味,舒服的蹭起他颈窝。 吃完蛋糕,墙上的挂钟显出下午一点半,他端着餐盘进厨房,灶台上放有淡粉色的饭盒,透明的盒盖下是新鲜的水果片,苹果,猕猴桃,以及甜橙,便将餐盘洗干净放进餐架,拿起饭盒用手提袋包装起来,她就站在门外,提着皮包,亮亮的盯着他。 看见他出来,她直接跳扑到他的怀里,踮起脚,响亮的在他脸边亲一口,顺势拿走了手提袋,笑得格外甜。 “阿晏!” 梁晏深剑眉微挑,过去一把抓住她柔软的臀,大力咬了咬她脸颊,仿佛咬牙切齿,轻喘着气:“走。” 他开车先要送她去公司,然后回警厅换上警服,午休刚刚结束,走几步便遇到几个警察,匆匆地擦过他离开。 走廊空旷而安静,皮鞋在瓷砖地上泛起清冷的回音,远远是局长办公室,他原来要回工作区,这时候,听得局长充满歉意的说:“实在不好意思,温先生。”随即有窸窣的脚步声接近,人走了出来。 他猛地停顿住。 那人侧过身,露出清润的面容,唇角仿佛是习惯地微翘,看见他时,唇边的笑似乎更加真切。 丝毫不觉得惊诧。 梁晏深则穿着警服,站姿颀挺,警帽的檐下剑眉微蹙,眸里深邃的慑着锐利阴翳的光,五官如刀刻般英俊,薄唇紧抿,沉沉的注视着他,与高中时期相比没有变化太多。 温钰挪开目光,从容地同他擦肩而过。 “你怎么回来了。” 压抑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 他脚步一刹,慢慢转身。 梁晏深的脸色很沉,面无表情,可他觉得好笑,嘴角勾了勾,流露出和煦的气息:“现在看见我,害怕吗?” 梁晏深眼底迸涌着煞气,渗出愠怒来,放在身边的手猛地攥紧,指骨绷得苍白,手背上满是青筋,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怕。” 温钰静默的和他对视,许久,声音压得很轻。 “小笙过得很不开心,你不适合她。” 紧接着下一秒领口骤紧,被恶狠狠地提起,呼不出气,眼前那双充斥暴怒的眼睛,在帽檐落下的阴影里狂乱地涌着猩红,嘴角微搐着,一字一字从紧咬的齿间传出:“我不准,你叫她的名字!!!”手攥着他领口又往上提,迫着他呼吸艰难,明明很难受,他反倒要笑的温和。 局长站在办公室外,之前一直打量着他们,看样子是熟人,当看清此刻的情形后,惊得大喊一声:“住手!!”冲了过去。 温钰见他怒不可抑,就扬起眉梢,平静的连挣扎也没有:“看,你从来就没有变过。”这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地要扯开,却丝毫动弹不得,领口反而被他越攥越紧。 他的眸光冷厉异常:“温钰,你听好了,她只能和我在一起,这一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7.第七章 【惊悚】 梁晏深说完便松开了手,他的力气太大,令温钰在惯性下无法控制地倒退半步。 局长脸面铁青,结果他看也不看过来,心头的怒气更盛,额角的青筋抽跳着,只得望向温钰,勉强压制住气,低声说:“抱歉,温先生,是我没有管理好下属。” 温钰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皱乱的领口,捏住衣摆向下一捋,将衣服捋平,抬眼看了看梁晏深,带着讳莫的深意,转身离开。 局长这才看向身边的人,气极的吼道:“你给我过来!!” 办公室宽敞明亮,红木的办公桌和玻璃门书柜,窗旁也是红木沙发,盆栽里几株碧绿的青竹微曳着,绿意盎然。 局长走到桌前,蹙眉打量着面前站姿笔挺的人,回想起刚才他的举动,猛地一拍桌,严厉的斥责道:“身为人民警察,要严明自身以及工作纪律,你这次犯了大错,你知道不知道!” 梁晏深自知作为警察的责任,可是从来性子冷硬,毫无畏惧,再一想到温钰,眉心顿皱,手又猛地握成拳,骨节泛起“咯”的一声,幽黑的眸底深处渗着煞色,看着仿佛平静。 “哟,还挺倔。” 局长简直气笑了,绕过办公桌大步走到他面前,见他神色冷峻,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忍不住冷哼,便用手指狠狠戳一戳他胸口,一字一字的说:“你是警察!要时时刻刻牢记你自己的身份,你知道你刚刚的行为是什么?” “说严重一点,那是滥用职权欺负老百姓!!” 局长冷冰冰的瞪着他,胸腔急乱地起伏着,但见他眉眼森然,不卑不亢:“我保证不会再犯。”反倒令局长一口气鲠在喉咙,呼吸顿了顿,沉默的盯着他半晌,回到桌前坐好,桌上放着保温瓶,拿起来拧开瓶盖。 温热的白雾在面前升腾着,茶味温醇略涩,缭在鼻唇间。 局长浅抿一口,那热茶经过胸腔流淌下去,带起阵阵暖意,抚着眉宇间的怒气就消散了些,抬眸淡淡的看他:“五千字检讨,好好的做个自我反省,明天交给我。”向杯里吹吹热气。 梁晏深依旧沉着,立正敬礼,鞋踏在地上“啪”的一声。 “是。” 他心情沉郁的回到工作区,气氛又极为压抑,没有人在说话,都默默地坐在桌前忙碌着,不管是他们,还是法医和痕检科的人,每人心里都不好受。 碎尸案案发当天到现在,一直没有能证明许言杀人的直接证据。 梁晏深坐到桌前,拿起电脑旁的资料夹,细细地翻开,里面是他记录的碎尸案相关细节,许言从小区出来后便失去踪迹,他拖着那么大的行李箱,两轮的小车装载不了,也没有暴露在附近监控镜头下,证明他没有搭车。 那么,他真正的居住点离死者小区不会很远。 他翻开最后一页,是之前他用圆珠笔勾画出的街道关系,三个地点,破旧的织布工厂楼,寂清的餐馆街,还有一栋小型口腔医院,这三点围绕着死者小区,并且都存在有监控盲点。 骤然一声低呼,他身躯微震,陈队长推开工作区的门大步走来,双眼熬得通红,此刻眉头上扬,洋溢着浓厚的欢喜,拍了拍手:“集合集合!”等所有人看过来,他笑道:“有线索了,侦查组顺着假发销售这一条线,找到了许言当时购买假发的店铺,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们立刻乘坐警车出发。 梁晏深坐在车内,看向车窗外一片挨挤的平楼,最终看到墙身砌满红砖的三层楼,铁门紧锁,正是织布工厂,而这条路段窄小破败,从以前开始便没有摄像头,车才停稳,他率先拉开车门下去。 陈队长一惊,就见他笔直地走向那家假发店。 细白的手指解开饭盒扣,将盒盖拿开,露出色彩鲜亮的水果片。 因为是下午,淡金的日光穿过窗户,边缘整齐的铺在桌面上,电脑旁摆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还有小盆栽装饰,点缀的清新漂亮。 艾笙拿起旁边的手机,看看时间,再调到照相机功能,对准饭盒聚焦后拍下一张,以彩信的方式编辑,照片下是她的留言,写着:我开动了。 按下发送键。 短信一发送出去,往上还有一条条无数的短信,全是她发的,大都附有照片,机械地汇报着当时在做什么,有开会的时候,有吃饭的时候,餐盘里是什么菜,和什么人吃,必须要详细,她默默地看着这些内容,不免觉得闷沉。 她放下手机,转而去看饭盒里的水果片,摆的分外精致,心里又甜又涩。 傍晚时分,天色异样灰暗。 有同事将大灯打开,苍白的灯光显得窗外更暗,渐渐呼啸起狂风,席卷着沉黑的阴云从天边覆涌来,深处里隐约炸着雷光,没过一会,淅淅沥沥的响,顿时引起不小的议论。 艾笙惊得抬头一看,细密的雨丝斜刮在窗上越来越多,那雨水蜿蜒流淌,朦朦的覆着整片玻璃,倒映出她的脸,满是错愕。 没过一会,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里是他的名字,她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阿晏。” 就听他嗓音低磁,在细碎的雨声中透着无奈,轻声的说:“笙笙,一会我们要开专案会,不能及时来接你了,你在公司里多坐会,晚点我再过来。” 艾笙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然黑透,雨细细地刮着,下得并不大,心里便打定主意,只说:“那你忙吧,不用担心我。” 下班以后,许多同事没有带伞,都堵在公司大厅里,空气清凉而潮湿,大理石地砖也湿漉漉的濡着鞋印,她乘坐电梯下来,立即听到高亢的惊呼声,往门外一看,雨下得比之前要大,又下得急,腾起白茫茫的水汽,洇着远处的街景只余几点微弱的光晕,兀自零散地烁着。 她走到玻璃板拼接的屋檐下,还没出去,湿凉的雨汽便迎面扑来,她打定主意,趁着现在雨势还好,便举起皮包挡在头顶,深吸一口气,公交车站离得不太远,再一鼓作气地跑出去。 雨簌簌地下着,又急又重地打在她身上,从四面渗进衣服里,携着寒气激的肌肤一麻,立即生起涔涔颤栗,小脸被雨水淋的彻湿,在雨风里冻的发疼。 忽然,眼前一亮。 计程车顶的车灯闪着白光,在夜色下很是刺眼。 那是一辆蓝色计程车,开得极慢,雨刷在车前窗上机械地摇摆,四周阴冷漆黑,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她看见车顶发光的灯牌,想来是过路的计程车,犹豫了下,就望向远处的公交车站,那里密密麻麻的人挨挤成一团,公交车也迟迟没有来,便将撑在头顶的皮包拿稳,一手拉车门坐进去,脱口道:“去四季小区,谢谢。” 车厢里开了暖气,徐徐拂着她湿彻的衣服,依然不断地生寒,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体内才回暖,伸手去拉旁边的安全带系好。 “好的。” 干涩沙哑的嗓音。 她惊怔的转头看了司机一眼,但见他身形修长,穿着黑色宽松的防风服,衬得身骨瘦削,脸上则戴着黑框眼镜,牢牢地遮住眉眼,只能见大概轮廓,在晦暗的光线里线条柔和,鼻梁挺拔,薄唇抿着细直的线。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下计价器,再扶住方向盘,缓缓地转动。 艾笙惊奇地盯着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双手抱住皮包,身子不知不觉凑了过去,车内太暗,就见他专注地盯着前车窗,右手利落地切挡,再扶住方向盘,她困惑地蹙眉,从各个角度去打量他,终于引得他嘴角微勾,轻笑出声。 她吃了一惊,尴尬的忙回去坐好。 从车顶淌下一层层雨水,划过前车窗,雨刷一刮,才能清楚的看见不远处的小区,接着又被雨水覆住,她解开安全带,从皮包里拿出零钱。 计程车便缓缓驶到路边,四周光线极弱,车里惟有一种死寂,雨刷不断地摇摆,发出“咔哒”缓慢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得她头皮发麻,衣服还很湿,黏着后背散发着更深冷的寒意,忙将钱放到中控台上:“谢谢。”转身去拉车门扣。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轰然劈下,瞬间炸开刺目的幽光,伴着倾盆暴雨,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姐请等一下。” 艾笙浑身一抖瑟,已经推开车门,湿重的水汽刹那扑在身上,吹散仅存的暖意,她僵硬地回头看过去,他的手里赫然是一把伞,向她抬了抬,语气里有淡淡疏离:“拿着吧,外面的雨很大。” 艾笙的心里这才一松,不自在地接过,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拿过雨伞向车外撑起来,起身钻到伞下,再给他关上车门。 地面积着水,雨珠砸进水里掀起急乱密集的水花,哗啦作响,车前雪亮的灯光照着水面浮着粼粼的光。 她踩在积水里,脚边的光一直没有消失,心底的不安又涌来,只能竭力冷静,侧过身远远地看向计程车,里面的人漆黑不清,便皱了皱眉,低头走进小区。 阴暗的光线中。 那唇角忽的勾起一丝弧度,透着几分邪戾,下颚优美,仔细的看便能见细长的疤痕。 然而一眨眼,他唇角重又平展,握着方向盘向右打转,在雨幕里渐渐驶远,只见两抹通红的尾灯似两团鲜血,幽红的诡异。 车窗外厚重的雨幕,无数重雨层顺着玻璃流淌,耳边越发静寂,他一边小心地开车,一边从抽屉里拿出被塑胶袋包裹的手机,隔着袋子按下几个键,放到耳边。 “是许叔吗?” 他嗓音沙哑,有些漫不经心:“我是许言的朋友,我这有个建议应该能帮到他。” 8.第八章 【巧遇】 四下里极是阴暗。 远处的阳台外透来幽弱的光,厚白的雨幕中,那粗重的雨柱落得渐急,扑来层层湿冷的潮气。 “咔”的一声,客厅陡然通亮。 她白皙的指尖贴着墙上按钮,转而握住门柄,轻轻关了防盗门,来到鞋柜前,皮包立即小幅度震动起来,艾笙不慌不忙地换上拖鞋,拉开皮包,一边走进客厅一边将手机放耳边:“阿晏。” “你在哪?” 那端的质问异样阴沉。 艾笙心头一紧,无奈地坐进沙发,将皮包甩到旁边去,说:“我想早点回来休息,我知道你忙,不想让你为我费神。” 白亮的灯光无声的铺着,周围静寂无声,大理石铺砌的地面陪衬着白墙,冰冷的毫无温度,他站在尽头处,右手执着手机,警帽已经摘下,碎发间晕着淡淡的光,眉眼则倾着阴翳,凌厉的可怕:“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明明该是动听的情话,落进她耳中,却是一种压迫的现实。 他看向手里的警帽,浑身的戾气越发深浓,外面太多危险,跟那些命案接触多以后对她更是小心翼翼,尤其是这样的雨夜,而她擅自行动,中间可能独自跟其他男人有接触,甚至和危险擦肩而过。 他的胸口不受控制地抽紧,翻涌上阴霾,嗓音更沉几分:“你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安全,尤其是在下雨天,笙笙,不要再不听话了。” 终归是担心她。 艾笙心里酸软,向后靠住沙发背,温婉的娇嗔道:“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听着她软声软语,梁晏深的眸里才渐生柔色,站在那默了默,语气还带着刚硬:“我尽快回来,要是困了就先睡。”等到她答应,挂掉电话,他的眸底阴晦莫测,将手机拿到眼前按下返回键,屏幕里顿时出现定位,红色的光点正位于四季小区。 这时,走廊那边急促的脚步声,同队警员喊道:“快走,疑似凶案现场发生了火灾,陈队让我们赶紧出发!!” 梁晏深只抿住唇,盯着屏幕,下颚渐渐绷紧。 雨下得更大了,隔着窗户哗哗啦啦的响,窗外的树木洇成黑影,随风胡乱地摇摆,卧室里光线温黄,比起外面要暖和许多。 床头的台灯开着,艾笙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越发的轻松,可没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宠溺,又有些不习惯,两手揉着面霜放在脸上,轻拍了拍,慢慢走进客厅,再进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剩菜剩饭,一一的放入微波炉,转身去给自己倒杯热水喝。 忽然,响起簌簌的声。 像是什么硬物在划动铁门。 那声音很大,在寂静里有一种毛骨悚然,她动作猛地一顿,这个房子是他租的,如果是他回来,他肯定能用钥匙直接开门,她立刻僵硬住,面色煞白,全身的血液一点点沸腾,突突地发跳,然而转瞬跌入冰窖里,阴冷的寒气钻进脚心,爬过全身引起细密的颤栗,一瞬涌上头皮。 她僵硬地不敢动,放下水杯,慢慢提起手边的菜刀,接着,却传来人微弱的声音:“救命……” 救命? 艾笙怔了怔,更加不敢掉以轻心,握牢菜刀的木柄,悄悄接近防盗门,先提起菜刀,握住门柄按下缓缓地推开,立刻抵住什么,只能打开一条缝隙。 她往门边看,是个蜷缩的身影,淡蓝的毛衣淋得彻湿,听到她开门声,他迷迷糊糊地抬起脸,烧的发红的双眼定格在她脸上,那样清俊的眉目,因着潮红双颊显得很漂亮。 大抵是烧的太狠,他眯着眼睛眨了眨,又无力地闭住,直接昏倒在她脚边。 艾笙措手不及,盯着他的脸只觉得眼熟,打量他半晌,脑子里豁然炸开般嗡的一声,脱口道:“温……温钰?!”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通红的脸,眉心紧蹙,小声地喘着热气,当下顾不得什么,匆匆把菜刀搁鞋柜上,就去握他的胳膊,蹲下身用力地抵着他肩膀让他靠住墙,随后背过身,扛住他的手臂。 他还有些残存的意识,低低“嗯”了一声,撑着墙配合她起身,再被她扛着胳膊挪进屋里。 结果他脚步一软,搂过她笔直地跌倒下去,后背撞上坚硬的地板生疼,后脑才着地,他双臂便缠住她,她压在他身上,也撞得胸疼,一时间没有会过神,更不知道他已经睁开眼,温润的面容里浮着柔软的笑,痴痴的望着她侧颊,眼底迷蒙的水汽,更深处是刻骨迷恋。 他瞳孔轻颤了颤,重新闭眼。 艾笙这才发觉两人的姿势,脸腾地一热,忙从他身上起来,见他昏睡的没有知觉,暗暗松了口气,撸起袖子,拽住他胳膊吃力地拖到沙发前,最后使出全身力气,来回折腾着才将他扶到沙发上躺好。 她也累坏了,额上渗着薄汗,气喘吁吁地站在那抹额。 他睡得很安静,鼻息低而均匀,乌黑的碎发下眉梢柔和,长睫毛低覆着眼睑,唇角微翘着,肤白而干净,宽敞的领口露出薄透的锁骨,一片温腻。 艾笙心下却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这让她没法不乱想,看到他潮红的双颊,她目光微动,决定等他清醒后再说,转身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抽屉找起退烧药。 等她的脚步声离远了,他徐徐地睁开眼,一眼锁定住坐在床头的那抹娇小细美的身姿,穿着粉棉的睡衣,弯着腰,从抽屉里拿出药盒,在认真地分辨退烧药。 他眸色沉迷,拿过身边的靠枕,搂进怀里,回想起方才怀中的温软,下腹不禁绷紧,转瞬蹿涌起灼烧的热意,长腿蜷起,难耐地摩擦着,激起阵阵可怕的快感,目光迷乱的胶凝着她,脸上的潮色更深,薄唇动几下,溢出细弱的低吟,把鼻唇深埋进枕头里。 同那清润的长相比,他眼底病态的爱意显得触目惊心。 欲罢不能。 雨下得依旧急,砸进积水里溅起密密的水花,雨幕朦胧中,两辆警车一路火急火燎地穿过车流呼啸而过,警笛声尖锐,车窗外能见那织布工厂,与白天不同,此刻那排排小窗亮着白灯。 宝元苑是个老旧的小区,离织布工厂不过两条马路。 当警车停在警戒线外,他透过前车窗看向不远处的楼,幽黑的夜色下,隐隐见那二楼的墙面全黑,浓白的烟气正从窗里往外飘散着,消防车还未离开,正在现场指挥撤离,他们赶紧下车,提起警戒线进入现场,来到二楼。 房里一片漆黑。 他穿好应急装备,从同事那接过手电筒,鞋套踩在地板上竟格外的滑,像新打了一层蜡,除去焦糊味,还有种刺鼻的气味。 梁晏深将手电筒对向脚尖,发现前面有几片残损的花瓣,灯光便一直往前缓缓移动,无数的花瓣铺成花路,最后照见几名警察的背影,竟久久地盯着窗前,手中的手电筒都亮着,照着玻璃折出刺眼的白光,使得他眯了眯眼,终于看清楚。 那是偌大的玻璃瓶,透明的液体中,面容惨白的女孩穿着一身白婚纱,闭着双眼,乌黑的长发随裙摆轻盈地浮漾着。 正是岳宁宁。 只是这一眼,他的心极细微地一震。 梁晏深眼瞳幽晦,沉寂下去,感受到阴森的死气一寸寸割开皮肤,手电筒转而一动,照着她指间的钻戒,满地的红色花瓣,再是墙上破损的“囍”字红纸。 他站在墙前。 无边的死寂里,那些属于许言的,如疯如魔的执念,没有人察觉,对于他来说却是熟悉的黑蛇,密紧地交织成铺天盖地的暗河,森森的渗入着,引诱着他骨血里那丝阴暗,无法控制地相继而出,眼前全是她的身影,清秀的眉眼对他弯着,他额角迸出血管,脸颊的肌肉开始轻颤,心底压抑着几欲要吞噬所有的痴狂执恋,狠狠地一关手电筒。 他霍然闭上眼,胸口滚烫的牵着心悸,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睁开,盯着那“囍”字的双眼却是清明,还有从始至终的坚定。 他从来只想保护捧在心头上的她,从未变过,就是杀了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她一分。 9.第九章 【要哄】 艾笙拿着药盒出来,便发现他枕着靠枕在那安安静静侧躺着,怀里还抱着枕头,长腿微蜷,像是没有安全感,再看他眉心舒展,隽秀中透着干净纯粹,令她微怔。 他长得还真好看。 和阿晏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好看,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她缓了缓神,进厨房倒一杯温水来,将水杯和药盒轻轻放上茶桌,弯腰去抚他的额,她手心绵凉,霎那贴着他心底发颤,最深的柔软伴着心跳怦然地一动,激荡起欣喜,瞬间盈满胸口。 渐渐的,涌上一阵灼热难受。 他眼眶微湿,睫尖细细地颤栗着,连呼吸也不敢。 艾笙看他的睫毛在动,濡着眼角洇开湿意,以为是发热的原因,连忙拿起药盒打开,取出两片药放进手心里,拍了拍他肩膀:“温钰?” 那声音柔婉,更让他难以自制,听着她一遍一遍小声的唤他,过了许久,他才不舍的睁开眼睛,里面朦朦的透着迷离,呢喃道:“艾笙,是你……”他手撑着沙发垫艰难地要起身,她见状便握住他手臂,将他扶起来靠住沙发背。 那香软的气息再次飘来,他小心地嗅着,腹下狂热的快感愈发强烈,头皮些微发麻,安静的不再动了。 艾笙将水杯和药片递给他,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说:“这是退烧药,不行的话你一会还是去趟医院。” 他脸颊烧的绯红,依然语气温和的对她道谢,低头含住药,再捧起水杯细缓地喝着,目光好奇地扫视着四周,纤长的手指被玻璃映的白净,握着水杯轻放下去:“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没有走错地方。” 他说着,倏地一惊:“这里是十八栋,三单元?” 她披散着长发,坐在暖色的灯光下朦胧静美,默默的看进他眼底,感觉他不像在说谎,这才惊诧的问:“你也住在这?” 温钰眼尾微翘,意态优雅地靠着沙发背,柔声说:“我刚从法国回来,这边住的地方都是别人安排的,我本来是待在家里,后来被人拉出去应酬,就喝多了,也没有带伞,没想到身体这么差。”他目光里流露出真挚:“真是谢谢你。” 她便大气的笑了笑:“这有什么。” 温钰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二十了,再听外面哗哗的雨声,宽敞通亮的客厅里只有他们,而她坐在那,不知不觉去看桌上的水果篮,抿住细唇,他不想吓到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自然的说:“这么晚了,也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先回去,改天再找你聊。” 艾笙看过去,他放下水杯又拿开抱枕,站在地板上,便也跟着起身:“那我送你。” 她将他送到防盗门外,他长得清瘦又高,走廊上晕黄的灯光笼罩着他,映着他眸色深亮,里面盈着期盼:“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同学聚会,你能来吗?” 艾笙见天色太晚,并不想在这时候纠结,只得应道:“好,我一定来。” 温钰终于满足,深深地看她一眼,才转身往走廊那边去,她立刻垂眸,轻轻地关门。 等她转身,瞧着地上染泥斑驳的鞋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梁晏深在的时候,从来不让她做家务,以前每每回警校的前一天,他还会给她准备好两天的饭菜,所以有他在,她一直都是被宠到骨头发软,对家务提不起半点动力,但眼下这些鞋痕必须要清理,一来是太脏,二来能瞒过他便瞒过他,他那醋劲确实可怕。 她想到什么,陡的打了个寒噤,转身跑进卫生间用水桶打水,等打到一半关掉水龙头,提起拖把放进桶里,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咔哒”一声,是防盗门上锁的声响,伴着他低磁的唤声。 “笙笙。” 艾笙的手突地一抖,霍然抬起头,只觉得糟糕。 她在水桶前站了半会,使劲甩一下手才出去,看见他在客厅里四处打量,一边脱下外套,慢慢搭在肩膀上,领口敞开着,衬衫贴着紧致刚悍的肌理,锁骨深邃,就盯着脚前的鞋印,半会后,望向不远处凌乱的沙发。 她顺着他的目光,呼吸猛地一窒,僵硬的不敢动,但见他剑眉阴沉地蹙紧,黑眸眯起。 明明很平静,却慑有一股凌人的寒意,慢慢凝冻着空气。 耳畔只有死寂。 她不安的叫:“阿晏……” 梁晏深拿起外套随手往后一扔,地板上的鞋印偏大,明显是个男性所有,他转过脸,眸底森然的怒意渗出黑气,眼睑微跳:“是谁?” 她目光坦然,腰背挺的笔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慢慢跟你说。” 他眉间覆着冰冷的煞色,根本无法冷静,心底汹涌的思恋,刹那如被烈火焚烧般沸腾爆裂,席卷起噬人的嫉恨,双眼翻着猩红,越来越狰狞,转眼去看沙发上凌乱的痕迹,还有茶几上的水杯,大步走过去,水杯旁放着药盒,拿起来一看。 是退烧药。 所以,她是趁他不在,悉心的照顾着另一个男人。 他胸腔里立刻震起狂怒! 连同嫉恨全部吞没,渗着一股股寒,脖子上绷起细密的青筋,满脑都是他们,似乎能看见两人坐在沙发里亲昵地说笑,或是做了更不能言说的事,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匕首,次次凶狠地刺进心窝里,生绞着钝痛,偏又止不住去想象。 他厌憎极这种感觉,侧过脸,看见她面庞雪白,几缕黑发垂在她脸边,勾着柔美弧度,乌瞳明澈的望着他,一身粉棉睡衣衬着她尤为娇软。 这是他的宝贝,是他恨不得永远藏在怀里的宝贝,而这一面,从来都是独属于他的。 梁晏深再也忍不了,因为离她很远,彻底没有顾忌,歇斯底里地将水杯狠狠往墙上摔,迸碎声伴着她的尖叫响起,他手指抽颤着,额角两边一寸一寸地绷紧,碾着头皮作痛,她竟敢背着他,竟然敢这样对他! 猛然“砰”的一声巨响! 他长腿一抬踹翻身边的茶几,果篮翻滚坠地,带着水果都滚了出来,双眼暗红,远远的怒视着她,嘴角抽搐着嘶声问:“是谁?” 她被吵得头疼,受不住的叫:“你好歹是个警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吃醋!” 梁晏深气的脸面发青,急促的低吼:“我是你男人!!”大步来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腰扛在肩上,她措手不及,转眼就被扔进厚厚的床褥里,坚硕沉重的身躯压着她紧紧的,大掌掐住她的脸,低下头欺近俯视。 她最了解他的脾气,现在正是需要哄哄,两手抵在他胸前,感受着手下的硬实,转而抱住他:“是温钰。” 话音一落,他身躯蓦然僵住,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听她细细的说:“他住的离我们不远,刚刚是发烧倒在我们家门口,我就把他给扶进来了,给了他水和退烧药,没聊别的。” 梁晏深眉心一皱,没有说话。 艾笙的下颔在他手里蹭了蹭,眼角弯起,甜甜的笑道:“我跟他又不熟,也懒得管那么多,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在高中时,她就没怎么接触过温钰,况且有他在,任何异性根本不敢近身。 他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定定地注视着她,直能照进她眼底。 她软软的又喊了一声:“阿晏?” 那声音绵绵小小,拂着心头不自觉微软下来,覆有薄茧的指尖抚摸起她下巴,刮着痒意,缓缓地往下去抚她的雪颈,又亲了一口,浑身的气息依然寒凉。 只听“嘶拉”一声,她的睡衣顿时被扯开,纽扣脱了线,骨碌碌地滚落在地板间。 她吃了惊,双唇一沉被他撅住,随即传来撕咬的疼,惹得她挣扎推攘,可唇上的力道太强势,缠紧她往怀里蛮横地揉捏,嘴里很快便尝到血腥味,贪婪地吞咽起来,她渐渐的感到冷,衣服一件件剥离,紧接着覆上火热的肌肤,烫的又忍不住发起颤栗。 他亲吻着她的唇,迷恋地吮着那唇舌间的味道,昏暗中,他的轮廓更加冰冷,双眼凝睇着她,阴晦的深不见底,轻声喃:“我们搬家,笙笙。” 她一惊,刚要说话又被他堵住,滚烫的快感陡的从四面袭来,被强猛肆意地揉捏着,吮吸着,从她的额头细密地吻到白润的脚趾,深深地含住,望着她的白皙娇软蜷在深色的床褥间,嫩生生的迷眼,他目光里病态沉溺。 艾笙却浑浑噩噩,不知有多久,骤然爆开一阵撑胀疼痛,激着她扬起细颈,迷离的视线里,他每一下都异常生猛,印着她的黑瞳幽浓,粗糙的掌心抚上她的脸,爱怜的亲了亲,笑了一声。 “又给我引来一只苍蝇,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他直起身,骤然极沉地撑入到底,直刺激着她尖叫,抽起痉挛,目光落在他冰冷的唇线间,身子忍不住蜷紧,渗出薄薄的汗,但他越来越深,双唇落在她的眉心,温柔地舔舐起汗珠。 艾笙委屈的扁住嘴,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自己的两条腿被压在眼前,还有他健美宽阔的胸膛,紧绷着的颈脖,那张英俊沉凛的面孔。 忽然腰窝一紧,被抱着翻身过去,激烈的快感引起阵阵颤抖,她喘息着抓住被褥,湿软的薄唇黏在脸上,鼻尖拱着她,温柔地往下游移,浑身的高热熨着她后背泛粉,越发水腻湿润。 脸颊突的一疼,被他一口咬住,极凶猛的暴风继而席卷过来,整张床却是招架不住,响起尖锐的刮摩声! 艾笙直接哭了。 而这样的姿势,是一种原始的占有宣示。 晦暗的房间里,墙边的落地灯散发出橘色的光,照着满地照片,修长清瘦的身躯蜷在照片上,手则在腿间起伏,他嗓子里缠着撩人的低吟,薄唇逮着照片亲吻,胡乱地磨蹭,微垂的眸里满是欢喜。 “小笙……” 他痴痴的笑:“小笙跟我说话了……好好听……”回想起她清婉的嗓音,在耳边唤着他,不由更胀大几分,难耐地加快速度:“可是还不够……还不够啊……” 他发疯地动着,张着嘴,抬头密紧地颤抖起来,终于,昏暗里一声惊喘。 “嗯——!” 他彻底瘫软,侧躺着休息了会,再简单收拾好自己,搂过她的照片拢进怀里,蜷着身体如孩子一样,低低的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小笙。” 10.第十章 【回忆】 待天边洇染上青亮的光,雨丝也变得绵细。 卧室里寂静,只有轻轻的鼻息声,梁晏深即使睡着,双臂也是结实有力地紧箍着她,靠里的手臂让她枕靠,穿过来轻抚着她雪白圆润的肩头,另只手则环住细腰,摁着她深深地缠入,薄唇贴着她的前额。 空调吹着暖风,棉被烘得周身更是温暖舒服。 艾笙陷入沉沉的昏睡中,脸庞透着莹润的淡粉,显出密密吮痕,一排长睫毛柔软卷翘,眉眼恬静。 被他从里到外吃抹的干净彻底,身心疲惫到极点,都软绵绵的,晚饭也没有吃,梦里似乎有所感觉,她一睁开眼,便站在偌大的烧鸡腿面前,那肥嫩多汁的鸡腿,油光晶莹,似乎弥漫着馋人的香气。 只听“咕噜”的声,肠子像跃跃欲试的闹起来,她忍不住揉起肚子,眼睛亮极了,就觉得饿,而这根鸡腿能够她吃好久,便颠颠地跑过去抱住大鸡腿,一张嘴就咬。 “嘶……!” 下巴骤然一阵刺痛。 梁晏深刷地瞪开眼睛,一刹那额角暴出青筋,眉头蹙紧。 他怔了一怔,目光逐渐落在怀里那秀丽的面庞上,她眉眼弯弯,幽黑细长的睫毛宛如薄翼,在暗光里隐约晶莹,鼻尖小巧,嘴唇红润柔软。 她还不知觉,兀自欢乐的咬着他的下巴,用虎牙一下一下磨着。 梁晏深的脸色温柔下来,连青筋也褪去,宠溺地捏了一捏她的脸,梦呓似的唤:“小馋猫。”将手臂一阵小心地收紧,下巴也轻轻抽出,她呜咽一声,正要去咬,却贴来一种灼热的温软。 他温柔地吮着她的唇,低低哄着:“乖,要吃就吃这里。” 她也察觉到唇上的温软,沁着一股微凉好闻的清香,没有任何犹豫,一张嘴就狠狠反咬住他的唇,津津有味地品尝啃咬。 而他只是紧紧缠着她,用额头抵住她的,轻缓地磨蹭着,眼眸微阖,透着显然的满足。 他的笙笙,可是难得能这么主动。 这一觉,艾笙直睡到正午,醒来的时候眼前微亮,窗帘没有拢紧,透来的日光铺在天花板上,勾勒着细密树影,她迷蒙的盯着看,没半会,传来很轻的脚步声,见到她醒来,直接迈疾步来到床边坐下。 床畔立即沉了沉,跟着胸口猛地一重,被他牢牢压住,映入眼帘的是他英冽的面孔,黑瞳灿亮愉悦,眉梢上扬,只有面对她时,所有的锐气才会消融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口:“媳妇。” 艾笙彻底清醒,盆骨的酸麻也更加明显,气的“哼”一声,想把脸扭过去,结果他眼疾手快捧住她的小脸,柔柔地啄着,顺着鼻尖亲上去。 她来了气,两爪按住他的脸往后推,沙哑的呜咽着:“别碰我。” 却不想被他咬住手心,齿尖用力了些,啃着她软嫩的手肉刺刺的发麻,又被他握进掌心里,重新含住她的唇,黏着不肯放,他下巴早晨刮过,扑来洗须水清凉的薄荷味,可仍有些微茬磨着她,又痒又舒服,忽听他沉沉的叹一声气:“是我不对,媳妇,你知道的,我就是吃醋了。” 梁晏深抬起头,挺拔的鼻梁去蹭她鼻尖,止不住想起温钰,眼底陡然沉冷,他不能容忍她去想别的男人,于是闭口不谈,吻下她的唇:“我们先起床,今天我跟上面请好了假,去趟我爸妈家。” 不仅仅是梁家在催,她父母也早早打过电话,催他们回来团聚。 她兀自想着,突然嘴角一疼,被他咬了咬,见他眉心隐约浮着煞色,阴沉下来:“不准想别人。” 她一时愕然,随即气鼓鼓的红了脸,撅起嘴:“真是受不了你。” 刹那间,惹得他胸腔里郁气更深,冷厉的凝视着她,下颚绷的发白,等发现她完全是在赌气时,尤其是那粉腮鼓着,心头一软,亲在她脸上:“受不了也得受。”双手将棉被往她身下一裹,整个抱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 “先伺候我媳妇儿洗澡。” 她向来爱干净,每次夜里也都是他抱着去洗澡,但从来没在白天洗过,这一次是向上级请假去探亲,才得了空,却在洗澡时没有忍住,一洗缠缠绵绵又过去许久。 天阴了下来,云里折着亮堂堂的白光,近乎有些刺眼,老城区里的楼房平矮,蓊郁的树木间掩着电线杆,看过去熙攘繁杂。 艾笙已经坐在越野车里,隔着车窗定定地望着外面,她盘着头发,车身停住的同时,脸儿就是轻轻一紧。 梁晏深只捏捏她的脸,低眉浅笑着看她。 漆黑的车窗印出她的脸,下巴白嫩的显出粉痕,都是被他啃吮出来的,艾笙恼不过,扑过去狠狠地捏住他两颊,往两边扯了扯,他眼里蕴的笑意更深,深邃灼亮,实在抵不过他的厚脸皮,松开手回到座位,小脸发着热。 两家父母都住在旧式大院里,彼此是邻居,这些大院亲密的坐落开,墙身灰白斑驳,每个院子都栽着翠绿的矮树盆栽,有的舒展着探过院墙,在微风里摇曳,这街上还有小卖部,他停好车,牵着她进去挑了两箱牛奶,其实在节假日,也没少给家里带礼物。 这时,大概是午休时间,好几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孩子笑闹着跑进来,没有背书包,纷纷从架子上取零食。 艾笙瞧着他们的校服,目光动了动,再看向身边正在结账的男人,却是穿着短袖,小麦色的肌肤,比以前生得高大颀挺,五官也更冷冽,对着旁人时没有半分温度,他四周的铁架上琳琅满目的零食,眼前不觉生了恍惚。 直到,眼帘里出现一袋熟悉的奶糖 ,在半空里晃了晃。 那上面的图画,是深深的刻在记忆里的,她一时愣住,顺着糖果袋向上看,梁晏深的唇角扬着浅笑,依稀有许多年前少年的张扬,目光里真切的宠溺却未变,把糖放进她手心,轻摸了摸她的头:“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今天是例外。” 他对她的感情,也偏执温暖的从未变过。 艾笙心念一动,倏地抓住他的手:“阿晏!” 他一怔,见她脸上绽开明媚的笑,日光里纯然灵动,露出糯白的小牙,如同穿过黑暗,簇成阴霾里唯一的光:“我们等下去学校看看吧,我想回去看看。” 梁晏深只站在那,黑瞳狂炙的凝视着她,里面越发浓深,她兀自兴奋起来,悄悄说:“我们穿校服,应该可以溜进去。” 不过几步路就是梁家院子,漆红色的院门没有关。 梁晏深单手拎着两箱牛奶,牵着她进去,艾笙的父亲透过窗户发现他们,忙从沙发直起身,对身边的几人露出喜气的笑,拍拍大腿:“来了来了。” 梁母往窗外一看,笑道:“终于盼来了。”高兴地跑去开门,动作利落又快,从鞋柜里收拾出他们的拖鞋放到门前,看着他们进来,艾笙笑道:“伯母。”梁晏深也叫:“妈。”就放下两箱牛奶。 艾母面容温婉:“你们可舍得来看我们了。” 两家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好,除去梁家刚搬来的那一段时间,他们相处的生疏,后来带艾笙来窜门做客,认识了梁家孩子,一来二往,不知什么时候,梁家的小男孩就逮着她女儿不放。 那会的小男孩透着淘气,又痞痞的,上下学护送着小艾笙,什么零食都揣进她口袋,拉着她到处玩,偏生又不爱讲话,在外人看来不讨喜,但他们就喜欢他的性格。 何况对艾笙又好。 等他们年纪稍大,两家人就把这亲事谈成了,可现在还是没能结婚。 两个年轻人坐过来,艾父看向未来的女婿,询问起工作上的事,他能想到做警察的辛苦,尤其是刑警,梁晏深便说不苦,于是从工作渐渐的聊远,艾母没忍住,脱口问:“现在晏深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吧?” 梁晏深坐姿笔挺,垂着眸,攥着艾笙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地揉,这会抬脸看向艾母,礼貌的回答:“是的,伯母。” “那,有没有考虑什么时候结婚?” 余下的三人立刻看过来,没想竟会直奔主题,梁父神色严凛,此刻默默地望着孩子们,拿起桌上两只新茶盏挪到这边,提起水壶往杯里倒温水,再放到他们面前。 梁晏深如实道:“买房子还差了点钱,再等个一年,买完房子我们就结婚。”他的想法从来没变,结婚的前提是自己给媳妇买了大房子,并且按媳妇的喜好装修完毕,只是他说完,梁母斩钉截铁的说:“又是房子,说了这钱我给你们出。” 这下艾笙急了:“不要,伯母。”停一停,目光落入他黑灼的眸里,徐徐的说:“我和阿晏坚持要这么做。” 梁母听着,心里其实更加欣慰,却还是嗔怪的模样:“俩倔脾气。” 艾笙怕他们再谈到婚事,转头看向母亲,艾母坐姿端方,拾起桌上的无花果放在手里,细细剥着,就问:“妈,我高中的校服还在吗?” 公安厅这边,大厅里却乱作一团。 局长头疼的看着面前的五个人,在那吵吵闹闹,不可开交,而这些人,是碎尸案里两个被害者的家属,听说许言找到辩护律师才赶来,说是那个律师从未败诉过,心下不免担心,怕不能将犯人绳之以法,他脑子里嗡嗡的响,身边的警察也被吵得难受不堪,使劲地皱眉。 他抬起双手往下扇了扇,劝道:“别吵了别吵了。” 有个家属却怒吼:“如果不是收到消息,我们及时赶了过来,现在那个畜生是不是就要被放出来了!” 便有妇女哭得双眼红肿,声音嘶哑:“可怜我的宁宁……” 局长满脸无奈,只得说:“怎么可能呢……况且现在有线索指向许言,他跑不了,我跟你们保证,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话音一落,登时引起他们更激烈的情绪。 天花板下回荡着尖锐的噪声。 蓦地,一声清越的浅笑声传来:“局长?” 局长抬起头,透过人群远远看见那抹修长的身姿,逐渐走近,白衬衫外是卡其色风衣,乌黑的头发,衬着白肤尤其干净,五官隽美,看似含着笑,可那双眼里浅浅的隔绝所有般,深处清冷空沉,静的无法循迹。 两边被害者的家属陷入安静,紧紧地盯着他。 温钰缓步走来,扬扬手中的文件袋:“我今天来是见许先生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见见我的好朋友,梁警官,想跟他商量下。” 这轻轻的一句,落入受害者家属的耳中,却是激起了惊浪,作为凶手的辩护律师,他竟然还跟警察交好。 11.第十一章 【母校】 局长愕然的说不出话,望向面前脸色极差的家属们,心里陡生出不祥,再看温钰对他颔首,穿过大厅去,他向旁边的警察眨眼,对温钰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警察会意,立刻跟着过去。 下一秒,耳边轰然炸开更尖利的吵闹声。 寂清的走廊上,大理石地明净的印着倒影,有警察擦身而过,温钰弯着眼,面容间透着愉悦轻快,而步伐缓慢,气质越发的儒雅,望向手里的文件袋,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叫声:“先生!” 他身躯刹那微一震,回过身,是局长身边的那位同志,小跑到他面前:“先生,要见犯罪嫌疑人的话,带上相关证明,直接去看守所就可以了。” 他便问:“刑警队的人都出去了么?” 那警察犹豫了会,应道:“一队的人出去了。”话音一落,温钰的唇角也弯起,眼里泛起温润的光:“那我去看守所。” 淡蓝的卡通窗帘拢得很松,清亮的光透来,边缘整齐地刷在白墙间,四周陈旧的梨木家具,温馨而宁静,梁晏深坐在床尾,两手平放在大腿上,目光灼灼,等到他的女孩转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在他眼前折着白晃的光。 她盘着头发,眉眼含笑,明澈干净。 “我是不是没胖?” 他依旧沉默,漆黑的瞳里却暗生执狂,如坚韧的藤蔓,缠着她的倒影越坠越深,嘴角忍不住扬起,身体向前倾,攥住她的手一把扯进怀。 艾笙被攥的脚步一晃,发出低呼声,眨眼就坐到他腿上,听他轻轻的笑:“没变,我的宝贝怎么一直没变……”低沉的呢喃,伴着热意逐渐接近,黏腻在唇齿间,满漾的温柔不知疲极地辗转,再深入进来,携着滚烫搅得她舌尖绵稠发麻,被深深含住。 他的呼吸也烫着,一遍又一遍熨着她的脸庞,无声染了红晕,熏着她心口蒸腾起颤栗高热。 两手软弱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这么久以来,艾笙已经不怕他的猛,反而怕这极点的温柔,黏着她心慌,更觉得窒息,直听到压抑的喘气声,他才松开她,温存地啄起她的唇,手握着细腰轻揉,声音暗哑发沉,一字一字:“我爱你,笙笙。” 他抬起脸,双眼幽浓的焚着亮,深处执拗而癫狂,刻满爱恋,唇小心地滑过她嫩软的脸:“不准离开我……”他呼吸颤了颤,咬住那滚热的耳垂,也越发放软了语气。 “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要继续爱我,知道吗?” 耳珠蔓延来的痒意,裹着粘稠的热渗入五脏六腑,慢慢地涌上酸,艾笙一时怔愣,眼眶微热,抬手抱紧了他,他所有的硬气和冷漠是给别人的,唯有面对她,才毫无保留付出满心温软。 “好。” 他们的高中离家不太远,现在是上课的时间,梁晏深不愿穿校服,以现在的体格也穿不下,便牵着媳妇来到校墙前。 墙上的白漆已大片掉落,露出缺口来,身后高大茂密的槐树,枝桠伸展着,在脚边投下清冷细碎的光晕,她看着面前的墙,正想着该怎么上去,手倏地一紧,他低声说:“我抱你上去。” 梁晏深将她翻过身,握住她的腰肢小心地抱高,让她两手能够到墙顶,再摸向下面纤细的双腿,抵住鞋底渐渐地往上推。 艾笙心惊胆颤,第一次爬墙,动作笨拙地抓着粗粝的墙沿,用力支撑住自己坐好,两腿朝里放下,扭头过来,看他球鞋碾着地面磨了磨,骤然一脚踩住缺口蹬起,两手攀住墙沿,轻而易举地翻身跃下去,然后朝她伸出双手。 艾笙抿着嘴,脸粉扑扑的,身子被他轻柔地搂入怀中。 这边是操场一角,没有半个人,两人站在微亮的树荫下,她反握住他的手,问道:“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爬墙?” 他就挑眉,轻轻捏住她鼻头晃了晃,咧嘴笑得露齿:“还不是你赖床,起晚了没有早饭吃,食堂的你又不爱。”放下手,说:“走吧,逛一会就得回去。”牵着她慢慢顺着操场走,她乖巧地跟在他身边,眼睛晶亮的瞧着周围。 操场被翻修过,草皮鲜绿,再看远处几栋教学楼却没变化,和记忆中一样陈旧,食堂旁边的小屋是个小卖部。 她兴致盎然地跑进去,记得以前是个老板娘,现在换成大叔,也不认识他们,两个人进来挑选零食,他惊奇的目光落在梁晏深的身上,身躯高阔英挺,下意识以为是新来的体育老师,最后看向穿着校服的娇小女孩,神情变得惊疑不定。 突地,眼前一黑。 被男人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慑来森然寒气,一瞬间心口发凉,抬头撞上那凛冽的黑眸,冰冷的看着他。 艾笙不知情,挑选了两支棒棒糖放到柜台上,笑道:“就这些,谢谢老板。” 梁晏深眉眼微敛,半柔软下来,从口袋掏出硬币放到糖旁边,捉住她的手扣紧,另只手拿过棒棒糖,径直离开。 糖纸一剥开,露出红润晶莹的大粒糖果,散发着草莓香气,他递给她,将糖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头隐隐躁怒,剑眉不禁阴沉了几分,看向她:“我们回去,笙笙。” 艾笙正含着棒棒糖,听他一说便拿出来,粉红的唇濡着糖渍莹亮,舌尖探出轻舔一下,衬在白透的小脸间,越发绮艳,乌瞳剔透的映着他,摇摇他的手,小声求道:“最后去看下班主任,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他一言不发,眈眈的盯着她的嘴,喉结微动了动,脸色隐忍,声音里带有不容置疑的冷:“把糖吃完了。” 她吃糖的模样太诱人。 艾笙反觉得莫名,看他眼中像在抑着暗火,转念一想,确实咬着糖不好四处乱窜,只得听话吃完。 循着记忆,他们来到以前上课的教学楼,爬到三楼,记得高三时,老班的办公室离教室不远,两个人寻过来,走廊上回荡着朗朗的读书声,她胆小的站在门边往里面探身,目光一晃,定格住窗前瘦削的侧影,淡黄的羊绒毛衣,下身黑纱长裙,模样四十多岁,慈和温蔼,戴着金丝眼镜,一手捧着书细细的看,艾笙心口一跳,惊得低叫:“李老师。”牵着他迈着快步进去。 班主任姓李,以前教他们学语文,闻声抬头,从一脸茫然到露出惊诧,只有两分钟,欢喜的笑道:“你们?” 艾笙见周围还有老师,跟压低了嗓音叫:“李老师好。”梁晏深也礼貌的点点头:“老师。” 李老师笑得温和:“以前,你们可不敢在我面前公然牵手。” 艾笙心下赧然,羞得笑了笑。 她这次来是一时兴起,没有带礼物,李老师倒是无所谓,简单的聊过几句,问:“是不是要办聚会了?”她也在校友群里,知道温钰刚从法国回来,一想到他,脑中霍然闪过白光,连忙叫:“等等。”她弯身拉开抽屉,从皮包里抽出一本平整的作业本。 作业本的封面,姓名一栏清秀的两个字:温钰。 李老师犹豫的看了一眼梁晏深,果然他蹙起眉心,眸色沉邃,便又看向她,目光里纠结复杂:“也是巧,知道他回来,我这两天才把这作业本找出来,想寄给他的,不过也应该给你,这作业本里,也有写你的事情。” 12.番外 1 【霸道】 省公安局。 从会议室里出来,因为命案告破,队里所有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还没回到工作区,立刻有人嚷着中午去吃顿好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冰冷而有序的脚步声,一下又是一下,沉沉地落在耳边,他们心神不由一凛,顿时静了声。 抬头肃穆地望着那男人。 他下颚绷的发紧,衣领上的一枚银徽泛着熠熠的冷光,衬得他面孔凛冽,却是不看他们,右掌心沉稳地扶着警帽,来到办公桌前。 所有人面面相觑,互相又开始四处忙活,唯有他安静的坐了下去,将警帽放下,拿出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指也如刀刻,指骨粗狂修长,飞快地按动着屏幕,页面上最终出现一个地图,而地图上只有红色的点点,那点点正位于一家西餐厅的位置,不断闪烁。 他眉棱压的更沉,一声不吭地打开电话界面,按动数字“1”,那电话便拨了出去。 不过半会,就响起娇软的嗓音,清清甜甜:“喂?” 他的眸子陡然一深,原本是深黑的暗流,猛地无法抑制地翻起灼热,嗓音低沉:“你在哪?” 西餐厅里正是热闹 舞台上正有人弹奏钢琴,轻快的琴声悠扬地回荡在水晶灯下,夹着窸窣的说笑声,她看向面前的几个朋友,顿了一顿,低声说:“我在餐厅里,和朋友在吃饭。” 他暗哑的“嗯”了一声,不急不慢:“告诉我餐厅的位置,我去接你。” 她吃了一惊,连忙道:“不用不用,你中午就自己吃吧,我等会还要去看电影。” 梁晏深倏地笑了,嗓音更冷:“笙笙,你是要惹我生气?”说着,语气又变得温柔不少:“乖,告诉我你在哪。” 艾笙面对他的胁迫,身子还是没骨气地微微颤了颤,一抬头正对上几双黑溜溜的眼睛,蕴着浓浓的促狭,她的心一横,这时候怎么也不能先服软下来,豁出去似的说:“梁晏深,我不是你的犯人!” 他几乎脱口地低吼道:“但你是我的!!” 艾笙气的两颊通红,索性按下关机键,她是真不明白,他这么大的人,怎么就不能一个人随便解决掉伙食,总是一有时间就要黏着她,她气呼呼的,也不管别人,抓起面前的餐包就啃了一大口。 这时候,一个女同学笑眯眯的出声道:“笙笙,你这个未婚夫好霸道哦,做警察的都是这样么” 艾笙却直接白了她一眼:“霸道?”她艰难地将面包吞下去:“他这叫自私!” 正说着话,约莫是过去半个小时,远远的只听一阵响亮的刹车声,不少人齐刷刷地看过去,街道边竟多了一辆漆黑的越野车,线条张扬却不失稳重。 紧接着,车门被人推开,先是整洁的白球鞋踩在地上,继而露出整个人,灰色短袖衬得身形挺拔,那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理紧绷,眉眼英俊而倨傲。 他眉头蹙的紧紧的,锋锐的目光只略微一扫,便捕捉到窗前那还在谈笑的女人,他抿住薄唇,大步推门走进去。 艾笙还未回过神,只觉得胳膊骤然一阵疼痛,人已经被拉起来,踉踉跄跄地向门外退,她看着胳膊上那坚实绷紧的手背,心就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梁……梁晏深!?” 他一直拽着她来到车门前,拉开车门,猛地一伸手将她又打横抱起,蛮横又小心地放到副驾驶座位上,周围的人都看的羡慕,就见他微微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自己走到驾驶室里坐好,沉默地系紧安全带,最后才发动起车子。 艾笙一见到他,或许又是根据什么线索,推理出来她在这里,立即又想起他之前的胁迫,整个人顿时虚了下来,正在这时,手背忽然覆上一种温暖,她怔了一怔,抬头看过去,他一只手正握住方向盘,慢慢地开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她的,用指尖细细地摩挲。 一直来到路口的红灯前,他突然转过脸,目光里蕴着幽热的深海,波涛暗涌,见她瞪着大眼睛,不由轻笑了声:“生气了?” 她就哼了一下,他眼里的笑更深,倾过身在她唇上用力地啄了一下,温柔的低喃:“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笙笙,我很想你。” 她听了,脸仍是禁不住红了红,他眉棱微扬:“当然,惩罚还是要兑现的。” 13.第十三章 【昏迷】 这样小心试问的语气,牵着她的心一提,下意识咽了咽,明明做错的是她和阿晏,估计李老师把他作业本交对给她后,就将事情告诉了他,白细的手指按动键盘,格外灵活:“对不起呀,班长。”在网络上,她不习惯喊人冷冰冰的全名。 继续打着:“作业本……被弄坏了。” 艾笙不喜欢撒谎,小时候撒过谎,觉得特别难受,使得情绪沉甸甸的。 那边停了停,半晌,蹦出条语音,她点开。 “小笙。” 静谧的夜色里,他的轻唤清清楚楚,宛如大提琴声,温润而柔和,流淌过心房浸着细微暖热,真的很好听,她的指尖一颤,定了定神,那端还在发语音过来:“那个作业本,是高三我写语文作业用的……” “里面,还有我写给你的告别信。” 艾笙一惊,跟着蹦出的念头便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给她写信? 他似乎是害羞了,又选择打字:“你知道的,我性格很怪,一直没有朋友。” “但是,在高二上学期,你在我的心里,成为了第一个朋友。” 屏幕的白光折入她眼里,微微泛涩,手握拳揉起眼圈,揉的渐红才松手,她撑住床垫起身,来到床头坐,将枕头垫在背后,再看向他们的聊天界面,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了。 高二那年,依稀记得初夏,教室里晨光斑驳,梁晏深去给她去买早餐,他们来的较晚,不过十几分钟就要早读,而他跑的快,又就近去食堂买吃的,回来时能让她拥有短暂的用餐时间。 艾笙刚将文具盒摆上课桌,一眼看见斜前方的人趴在桌上,手紧紧捂住胃部,细微地抽搐着。 蓝白色校服套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修瘦的身形,陌生又熟悉,此时弓着背,乌黑的碎发晕着淡光,侧脸更加苍白。 是班长。 看着那么痛,她才想起,似乎他总是一个人,不由抿住嘴,那时候心软的容易,就从书包里拿出纸盒牛奶,还温热着,艾母每天清晨要把它泡进热水,泡的热乎乎,说女孩要少喝些冷的。 她拿出来,还是犹豫了下,藏进校服宽敞的袖子里,趁别人没瞧见,经过他的时候悄咪咪放到他手臂旁,然后飞快跑到墙角的扫帚面前,拿过扫帚回到座位,一边打扫,边抬眼往四周扫视,还好没人注意到异样。 如果这事被阿晏知道,她可有的头疼的。 艾笙还记得,送完牛奶后不久,梁晏深便提着一袋小笼包回来,当看见她课桌上没有摆牛奶,眉宇一蹙,她就说自己忍不住饿,先喝完了。 梁晏深反倒更生气,沉着脸,捏了一把她的颊肉:“空腹不要喝牛奶。” 她忙捉住他的手,委屈的嘟嘴:“知道了知道了。” 陡然想起阿晏,按照两人的约定,自从下午两点多他离开,自己还是每隔两小时给他发次信息,发出第一封短信后,他立刻回信,说是案子有新的线索,会很忙,接着再没有回过话。 温钰这边也不再说话,她匆匆的打字过去:“明天聚会会准点到。” 到时候她能呆多久,还不一定。 指尖一点键盘,退出聊天软件。 阿晏或许真的很忙,她虽然不想打扰他工作,但仍忍不住担心,默默拨出号码,等待许久,那端才接听,语气是冷戾散去后的柔软,夹着不易察觉的疲累,低声道:“笙笙,我还在现场,晚上估计是要通宵了,你乖乖睡觉。” 知道他没事,艾笙神情乖巧:“好。” 但没听他的话,她选择平躺下来玩手机游戏。 晚上九点多,艾母知道她喜欢甜点,端来一小盘牛乳饼干,还有温开水,嘱咐她早点睡,她只管答应,惬意的边玩边吃,直玩到发困,才关机放在枕边,去厕所刷了牙,再走到书桌前将台灯关了,回到床上盖好被褥,慢慢地入睡。 夜幕越发浓深。 黑色轿车停在院落间的巷子里,一片空地中,车门被轻轻推开,露出笔直的长腿,男人身穿漆黑的运动衫,拉起颈后的兜帽戴上,罩着五官昏暗,他走出来后反手关车门,拉开后备箱。 夜光幽淡,照在金属上泛起冷芒。 一架收缩的金属梯。 温钰将它搬出来,小心地抱进怀里,抬头向旁边的院楼看过去,下颔轻抬,清俊的轮廓映在夜光中,双眸粲亮,脸不觉热了热,隐约透着羞赧:“我是不是好幼稚……” 他眼里的笑意消散,定定的,凝成诡异的黑雾:“可是我好想你……”纤长的睫毛垂落,嘴角细弯,抱着梯子走到院墙前,墙面平整,又高,墙顶还插着玻璃碎片,只能将梯子搁在墙上,顺着折叠梯轻快地爬上去。 楼房两层高,两间卧室的窗户都嵌着栅栏,唯独二楼阳台没有。 他早之前就打听详细,知道这里没有摄像头,都是老房子,不过几年就要拆迁。 运动鞋小心地踩住地砖,发出哒的一声,逆着夜光,他的身形尤其的修拔,站了会,从口袋拿出口罩蒙脸,沿着阳台轻车熟路地经过走廊厕所,站定在她的房门前,握住门柄慢慢扭动,推开。 暗淡的光线笼着被褥,小小的山包似。 女孩睡得很熟,朝他侧躺着蜷在棉被里,右手绵软地握在脸边。 离她越来越近,她睡的香,眼睫弯弯的,如同那个夏天,被胃疼折磨的直不起腰,当她经过时,投下的阴影在眼皮上一晃,短暂的遮了晨光,携着很清甜的香味,接着有温热的硬物触到手臂,他迷蒙的抬起头,是瓶纯牛奶,再循着看向刚拿起扫帚的她,轻巧地回到座位上,披着碎沙般的晨光,朝气灵沛。 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一下,他睫尖颤着,瞳孔底端翻着狂热的骇浪,渗着沉迷,低低的喘着气,已经到她面前来,弯身从口袋掏出手帕和药瓶。 药瓶打开,将药液倒进手帕里浸湿,小心地覆住她的口鼻。 艾笙迷迷糊糊,就觉得鼻尖微凉,蹙了蹙眉,随着他的力道加大,一种隐约的窒闷感伴着奇异的药味扑来,她难受地掀起眼皮,带着未醒的惺忪,胡乱挣扎,白皙的小手抵在他冰凉衣衫上推挤,一切都是混沌的,眼前昏黑,只能看见男人隐约的轮廓。 是梦吗? 药劲来的快,她不清醒地想着,眼皮渐渐发沉,手上一松,彻底瘫在身边。 温钰歪着头,轻柔地唤:“小笙?” 见她没有回复,他收回手帕叠好放进口袋里,摘掉口罩,慢条斯理地坐到床畔,指尖点在她的脸颊,温柔地来回摩挲。 当扫到床头柜上的瓷盘,里面盛着少许饼干,旁边则是空的玻璃杯,柔润的眼眸发亮,拿起水杯,沿着杯沿一点点地含,吻遍整圈杯沿,又拿起一块饼干,弯身递到她嘴里,她轻阖着贝齿,只两瓣细唇含着饼干。 温钰脱鞋,躺到她身边,伸手连同棉被一起拥住她,离她越近,胸口处的心悸更重,蔓延热麻,将她整个紧紧拥在怀里,微笑了笑,咬住露在她唇外的饼干细细地吃。 他意犹未尽,目光灼灼端详着面前的小脸,顺着那微翘的眼角,抬手撩拨起她长睫,她嘴里另半片饼干,已经被嘴唇濡湿,温钰却直接咬出来,仔细吃完,弯起脊骨,缠着她身体收的更紧,再紧些,鼻梁抵着她的额头,贪婪地嗅着。 喃喃:“笙……” 上次故意淋雨发烧跑去找她,费尽心思也抱到了她,果然又香又软,熨着心脏翻滚起不可思议的满足,奇异的圆满,只抱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捻起她耳边的长发,唇线弯得浅柔,眼眶温湿:“我想你了,想了你好久好久……小笙,我回来了。” 他吻着她清香的发顶,如情人间呓语:“……也疯了。” 14.第十四章 【围殴】 可是她听不见,眼睫依然弯着他喜欢的弧度,又密又长,乌黑的长发间露出脸颊,睡容恬静。 温钰低笑,舍不得眨眼,指尖捋起她小巧的耳垂,逐渐捋到颈窝,低头亲了亲,又从被子里握住她双手,放到被褥外,按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地啄。 到了现在…… 才是真正的安宁。 张嘴含住她指尖,用牙齿咬咬,温柔而细缓,慢慢地吻到她的小臂,来到颈间,经过下颔,最终停留在那双软唇上方。 有香味袭来,甜丝丝的。 心陡然一悸,用力压制住呼之欲出的癫狂,不能太急,他默默念着,将脸微偏,在她唇角吻了一口。 真软,温钰喉结动了动,身体往下挪些,薄唇重新贴上去不肯动了。 这是他第一次亲人,他幻想了这么多年,唇齿间充盈着甜味,缭得浑身都发紧,耳根温热。 窗外的天空渐亮,晨光熹微,朦胧的光片斜在墙上。 艾母推门进来,就瞧见女儿盖着棉被平躺着,睡得沉,鼻息匀细清晰,不经意看到床头柜上的餐盘,半点饼干屑都没有,不禁失笑,这丫头打小喜欢吃甜食,也不管牙受不受得了,以后还是不能惯她,于是放轻手脚过去拿起餐盘和水杯,重新退到门外,关上房门。 她来到厨房,把东西放进洗菜池里清洗,没多久,艾父伸着懒腰下楼,穿着棉睡衣:“丫头还没起来?” 艾母立刻横他一眼:“小点声,笙笙还在睡着。” 艾父点点头,抿住嘴疾走到院子外取报纸,随性的挠下乱发。 等到日头升高,白墙上的日光明亮的晃眼,艾笙才睡醒过来,迷蒙的抱住棉被翻身,面对房门,打出一个哈欠,眼角泛着晶亮泪珠。 陈旧的木门已经生出裂缝,还粘着挂钩,小时候用过的单肩包挂在上头,曾经用透明胶贴过日历的胶渍也在,她睁大眼睛,才发现在自己的家里,不是在租房,腾地坐起身,开心的伸个懒腰,挪到床边穿鞋。 已经十点多,她打扮妥当,下楼就听到电视声,艾母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坐到母亲旁边来,出声问:“妈,爸爸呢?” 艾母抬起头:“出去买菜去了。”继续削苹果皮,笑起来:“饿了?你昨晚吃了那么一盘饼干,应该不会很饿吧。”艾笙是吃了不少,不好意思的弯起眼,没有多想,但艾母瞧她的样子,皱起眉,温声细语道:“晚上还是少吃点甜的。” 艾笙就起来:“早饭做了什么?我去热。”溜向厨房。 艾母含笑的眼神便跟着她:“锅里有绿豆粥,冰箱里还有包子。” 半合的窗帘,一束日光照着墙上大幅带框的照片,里面的女孩笑得明艳,崭亮的像是近期才拍的。 沙发上。 洁白的长指微曲,捏起盘子里的饼干,放进嘴细嚼慢咽,他细细吃着,向照片上的人一笑,有如暖春熏风,目光又回到手中的资料上,想了想,含住指尖将饼干渣品尝干净,这贪食不雅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仍然矜贵。 他吃完最后一点饼干渣,拿起身边的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魏昌”的名字。 那边很快接通:“温先生?!” 魏昌在事务所里忙碌,刚走出会议室,接到他电话有些讶然:“是有什么大事吗?” “嗯。” 男人清润的嗓音,亦如他的外貌,丝毫让人抵触不了:“手头的案子找你了解下,在这之前,你帮我买个饼干送过来,先要一箱,照片我发给你。”直到挂断电话,魏昌还反应不过来,耳边只剩下嘟嘟的声,然后手机一震,那人当真发过来邮件,就一张饼干的照片,连外包装都没有。 开玩笑吧? 这让他怎么买?!! 魏昌没法,好在他聪明着,把照片放到网络聊天群里扩散开,到处问是什么牌子的饼干,自己再动身去周边的零食铺和超市,一家一家的找。 人多力量大,统共半小时左右,就有人说出牌子名,他也顺利地批发到一整箱,开车送去温钰的家。 然后,被拦在了门口。 温钰不喜有人进他家里,搬过他手中的纸箱放到鞋柜旁,再走出来关门。 他穿着白灰条纹的薄毛衣,眸色温凉,散发着疏离,手里拿着档案袋:“去车里谈吧。” 到了魏昌的轿车里,魏昌坐在驾驶室,他则坐在副驾驶座,说:“许言的案子,按照目前警察的进度来看,关于他杀人的证据应该不久会找到,我准备写个声明书,不再给他当辩护律师。” “为什么?” 魏昌好奇,即使罪名成立,辩护律师也能为其争取到最大宽赦,况且许言和温钰毫无关系可言,突然说要撤销,让人捉摸不透。 温钰将档案袋轻放在中控台上,靠回椅背。 他低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双手,骨节细致:“爱一个人,如疯如魔,他没错,可是真的爱一个人……”浅色的薄唇轻搐,眼睑不受控制地抽着细微痉挛,声线发寒,轻轻的,低低的,带着讳莫的深意:“又怎么可能会杀她。” 充满笃定:“他是错的。” 而自己,是对的。 眼见着周围处境,李队做刑警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空旷的桥梁下,四下里都是泥沙地,十多个攥着铁棍的人出现在警车前,李队皱眉,他们刚查到线索,留下两车警察在许言家里继续搜证,余下他开这一辆警车是要去许言的父母家,结果开到半路就被人拦下来。 他当下拿出□□,就听到一声怒喝:“别动!” 话音刚落,从旁边走来一个男人,一手拿铁棍,一手勒着女孩的颈脖,慢慢靠近,女孩吓得瑟瑟发抖,脸面雪白,男人举起棍子向警车,狰狞的叫嚣:“我只找梁晏深,谁是梁晏深!” 警车副驾驶的车门立即被推开。 李队瞧着走到车前的背影,颀挺不已,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在肘间,绷紧的肌肉线条却毫不夸张,反而越发凌厉,他猛的会过神,对后座右车门边的警察示意:“你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对面的男人却等不住,大喝一声:“给我打!” “下车!”李队厉声低喊。 只是电光火石的时间,梁晏深的双眼眯得狭长,十几个男人扑过来,手中的铁棍晃着缭乱的冷光,他受过严苛训练,身手矫健,猛然攥住一人的胳膊反手弯折,铁棍哐啷掉落,他出手极快又凶猛,长腿劈入对方的软腹,一时间竟是混战。 李队和另个警察来帮忙,身手略差,但比起这些用银棍胡乱劈砍的人要厉害,虽说是这个道理,可对方毫无招式,只是瞎劈,到后面便变得格外棘手,骤然响起闷声,李队回头,银棍正砸在硬硕的手臂上。 梁晏深慢慢放下拦在眼前的手臂,脸色更加的差,煞色浓深。 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渐渐暴起。 到现在都没能回家,不能看见她,加上彻夜不眠,心里的躁怒翻得狂乱,浑身凌人的戾气强势的震慑人心般,他嘴角下沉,狠狠朝对方一踹,抓住他衣襟又把人给扯回来,一拳砸进他脸骨,猛烈的砸得凹陷,破碎的鼻梁骨顿时流出鲜血,惨叫声掀开,松开手,身边袭来棍风,他眼瞳暗红的侧身一让,冲上前握住对方手腕,几样擒拿招式,将混乱迅速解决。 这边,李队长也解决了为首的人,用手铐扣住他双手,让他蹲在地上,再看向坐在旁边瘫软的女孩,打电话通知公安增援。 打完电话,李队走过来:“你要不要紧啊?” 梁晏深甩动起手腕,眉眼冰冷,还慑着危险漆黑的煞气,掏出手机点亮,李队见状不再说话,走开了,他便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小艾笙,她黑亮的眼睛,看进他的眼底,满眼的躁怒隐忍住,渗出炽热,慢慢柔软。 他下颚线松开些,又绷住。 这时,空气里炸开吼叫:“你们都不是好人!” 蹲在地上的男人露出脸上的淤青,目眦欲裂:“为杀人犯找辩护律师,你们该死!”身体往前动了动,死死瞪着梁晏深:“尤其是你!真想知道你他么老婆死了会是个什么心情!!” 梁晏深所有的克制瞬间爆裂。 他抬起头,神色很平静,平静的带着从未有过的凛冽,整个人漆黑阴暗,收起手机,平声道:“你再说一遍。”朝他走过去。 “你,再说一遍。” 李队暗道不好,急叫:“梁晏深!” 15.第十五章 【心机】 像是没听见那吼叫声。 梁晏深的视线胶凝着手机屏幕,始终认真,手臂上清晰的一道棍痕,他却丝毫没有感觉般,静静的回复媳妇儿的短信,正打着字,耳边的辱骂声逐渐不堪。 “真想知道你他么老婆死了会是个什么心情?!” 按动屏幕的指尖一滞。 他原本稍软的眸色,几乎是瞬间撕裂,最深的黑气□□着迸涌上来,阴厉的瘆人,慢慢抬起头,触目惊心。 男人还蹲在那儿,双手拷在背后,被他的脸色一惊,不由自主的收了声。 梁晏深便收起手机。 他知道这人是谁。 关于被害者岳宁宁的家属联系,早已经被警方调查透了,看这年纪,以及这脾性,应该是被害者的堂哥叶祥,在她小的时候,就跟其堂哥走得很近。 温钰来公安厅将了他一局的事,局长告诉过他,在被害者亲属看来,温钰或许还是他介绍给凶手家属的,再听闻这个律师极其厉害,从未有败诉过,难免不会让人惶怒,甚至觉得律师和警察勾结。 李队反应过来,却见他已经重重踹倒了那个人,又捏住衣领将人拎起,举拳往那脸上猛捶。 力道极致凶狠,一拳便能听见骨头迸裂的闷响,伴着尖锐的惨叫,血沫子溅在半空,有的喷在他的指骨上,打完了三拳,他松开手,转而捏住叶祥的下颚,弯下腰欺近,一字一顿,透着压抑可怕的寒气:“我只知道,她会健健康康。” 一放手,叶祥就瘫软地倒在碎石地上,鼻梁歪扭,鼻腔里还在汩汩的流着血,衬得脸上的淤青更惨不忍睹。 血水滴在沙子间,一片殷红。 “好了,梁晏深。” 李队见他出了气,及时上前拍拍他肩膀:“可以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得赶快去找许言的父母,作为凶手的家人,可能会遭受到同样的报复。” 等收到回信的时候,艾笙正准备午饭,餐桌上一袋青菜,湿漉漉的,用平滑的指甲掐去菜根,余下的部分放进塑料菜篮里。 只听一阵铃声,旁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艾母掐着菜,立刻比她更快的扫了一眼屏幕,笑道:“晏深来信了。” 她应了声,拿起抹布擦干双手,再点进短信里,只有简单的两句话:“还很多要忙的,估计要到很晚。” 又写道:“我会尽量早点回,乖。” 艾笙只看得见前面一句,至于后面的,下意识的想要回复说不急,她是想在聚会里好好的玩,可一旦对他这么说了,等到他回来,肯定又要把她压在床上没完没了,她抿抿唇,想放下手机,机身却又重新震动,伴着不间断的铃声。 是聊天软件里的语音电话。 还是温钰打来的。 她按下接听键,起身到沙发那,没有出声。 电话里他的嗓音依旧低柔,如同清泉,潺潺的悦耳舒适:“小笙,你不在家吗?”她怔了怔,才会过来他指的是那间租来的房子,于是坐进沙发里,“对,我在我爸妈这。” “这样……”他说:“我打算一会去看老班,刚和她在聊,结果她就提到你了,所以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艾笙听了,不由想起昨天回高中,带着阿晏去找班主任,最后却被他硬拽出来,临走时都没跟老师好好的打声招呼,甚至,他还撕碎了班长的作业本,想到这里,她觉得要去跟老师道歉,就应道:“好。” 那端便发出低笑声,难掩的轻愉:“那我一会来接你,这样你也方便些。” 她不会开车,附近的公交站似乎挺远,当下没有什么犹豫:“那我把地址告诉你。” 交流了一会,她挂断通话,起身对艾母说:“妈,中午我不在家里吃了,我去看以前的老师,是高中的班主任。”来到餐桌前。 “去看老师?” 她见母亲依然摘菜,眼皮只抬了一次看看她,又垂下去,“恩,有个同学要过去,我也顺道去看看。”看菜篮里渐渐盛满的青菜:“对了,家里有没有什么礼品之类的?没有的话,我一会去买。” 艾母将最后一株菜摘完,放进菜篮子里,双手擦拭干净了,“有,别人送的红酒,我去给你拿。” “谢谢妈。”艾笙便放心的上楼去,拖鞋踩着楼梯哒哒的响,回到房间往书桌前一坐,将小镜子摆正了,着手梳理起长发,显得更清爽。 镜子中,松软的长发扎成一束,完整的露出脸庞,眉眼素净,白白的尤其清婉,她想着,还是去父母的房间里,拿母亲的眉笔轻轻地扫下眉,再涂上唇膏,抿了一抿,这才回到客厅,艾母已经将红酒礼盒提出来,放到鞋柜旁,她正在下楼,听母亲问:“你几点走?” 她站在地板上:“一会吧,我同学来接我,我等他电话。” 却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多。 艾母在厨房里炒菜,她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不知玩了多少盘游戏,门外才远远传来引擎声,手机屏里就蹦出温钰的对话框来,说是已经在门外,她便匆忙的跟母亲说了下,拎起礼盒出门。 院门前一辆崭新的银白轿车。 却不见他出来,她猫着腰贴住车窗仔细的瞄,驾驶座上男人侧身的轮廓,确实眼熟,这才拉开车门进去,没有预料中的皮革味,只有柠檬的清香,幽幽的飘荡来,身下铺着柔软的坐垫,左手边的杂物格里,则摆满果糖和牛奶糖,还有一瓶话梅。 全是她喜欢吃的。 金亮的日光穿过窗户,一片朦胧。 她怔怔的,转过脸,温钰正靠在座椅里,侧脸洁白俊秀,乌黑的长睫则低覆着,唇色浅淡,抿着细线,两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而身上的针织毛衣,令他更添了柔和,顺着他的颈子往下,便见小片的血渗透过衣袖。 她脸色顿变,凑过去打量他,小心的叫:“温钰?” 他双手几不可微地握紧了方向盘,压抑住心里的激荡,睫尖轻颤了颤,缓缓睁开,虚弱的浮出歉疚神色来,低声道:“没什么大事,但一会可能得先去医院了。” 艾笙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看见他手臂上的血,所幸并不多,于是抬头:“这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启动引擎,才说道:“我给别人当辩护律师,可能是他的对家来寻仇,在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就有一群人拦着我,都拿着刀,还好有保安在车库里走动,及时赶了过来。”话音未落,车里突然响起警报声,他看了下,原来是她的安全带没系,便直接过去拉出车墙上的安全带。 艾笙只觉浓郁的血味扑来,一时怔忪,他的侧脸近在咫尺,眼睫垂着,低低的许长,透着凉香,她顿时受惊的直往后仰,有些僵硬,拿过安全带,语气却很平静:“我来吧……” 他自然地退开。 等到那股清香和血味离远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关卡在座位的左边,需要她弯腰低下头,将安全带的插片给摁进去。 温钰刻意的放慢起身速度,在他起来的过程里,不动声色地蹭过她的长发,然后,他薄唇微弯,抿住一缕发稍,极快地轻舔了下,又吻了吻。 熟悉的,甜美的香味。 引诱得下腹骤然一紧,蚀骨的热浪震荡着酥软,他深呼吸,不自在地坐直了,耳尖浮上红晕。 双腿再默默地夹紧住。 轿车开出去。 艾笙抬头,就见他耳根粉粉的,唇线抿着细弧,温润的别有一番可爱,她却是想到另件事,小声的问:“那,你报警了吗?” “还没,我让助理先去调监控,等我回来再去趟派出所。”他把着方向盘,单手拿起那瓶话梅递向她,看着前车窗:“尝尝这个,我觉得还挺好吃。” 她就接过,“谢谢。”除了牛奶糖,她还很喜欢话梅,尤其是坐在车上,总有淡淡的不适感,话梅瓶早已被他打开,一颗一颗的梅子看起来饱满诱人,她拿出小小的,放进嘴里,果然酸爽可口,强力冲击着味觉,连坐车都变得愉悦。 “可以多吃点,我买了一箱。” 他低低的说。 艾笙没答应,反看向那些糖果,心里止不住泛起惊疑,她往手心吐出梅子核,轻轻地握住,偏头去看他:“你平常开车都会吃零食吗?” 他点头:“嗯。” 这样平淡的反应,才令她懈怠下几分,“很好吃。”说着,放松地再拿出一颗来吃,看向话梅瓶上的品牌名,准备回来后买上几瓶。 没有了她的注视。 温钰的心微微一松,接着病态狂乱的快感在窜动,他压抑住喟叹,长睫低了低,笑得清浅。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车是新买的,只为载她,即使在国外他买过车却不曾载任何人,而这新车里的零食都是为她准备的,在高中时他就知道她全部的爱好,她喜欢吃什么,他就天天吃,喜欢看什么片,他就会想办法搜集过来。 至于话梅…… 他眼底浮起暗红。 那瓶子里的每一颗,都被他亲过。 沿着话梅细微的褶皱,薄唇温柔地吻过每寸表皮,反反复复…… 余光里她还在吃,腮帮子动着,隐隐的,他的唇上蔓延起灼热,像被她绵甜的舌尖舔舐含吮,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薄白的肤显出一道道血管,日光下他神情仍然和煦。 16.第十六章 【怀疑】 艾笙再吐出梅子核,握着两颗核准备下车后扔垃圾桶里。 车子行驶至路口遇见红灯,只得慢慢停住,她望着前面的车流,身边就递来一张纸巾,捏着纸巾的手指纤长分明,离得很近,骨节非常的漂亮,她一时晃了神,接过纸巾,半晌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谢谢。” 温钰唇角一弯:“不客气。” 到达医院的停车场里,将引擎熄火,他握着方向盘,小心的掩着期翼看向她,问:“不然,你在车里等我?” 那毛衣上的血已经干涸暗紫,老同学伤成这样,艾笙当然不会留下:“我跟你一起。”伸手去解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 我跟你一起。 砰的一声车门关住,只剩下他,轻轻的五个字,像迟了几秒落入他耳中,他怔了怔,瞬间的狂喜沸乱,连忙跟着下来,快步赶到她身边,呼吸略急,艾笙没有察觉,两人并排向医院门诊楼走,没瞧见他的手握紧了一下又松开。 头顶传来温声的唤:“小笙。” 她仰起脸。 映在秋阳下,他的眼眸如潭水清浅,惟有温柔的波光。 “你真好。” 艾笙一惊,猝不及防的,心跳快了两拍,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眨了眨眼,旋即记起他独来独往的样子,就释然了,露出浅浅的笑。 他也说过,自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到医生那先要划价交费,才能开始清创,温钰想自己去交钱,不想麻烦她,她坚持说:“我去吧。” 隔着许多年,她秀气的脸庞依然和记忆中一样,抿着唇瓣的时候,姿态安静倔强,定定的看着他,那双瞳仁里此时也只有他的倒影。 啊…… 耳膜里翻上一层热意,他屏息静气,接着仓皇的清醒,耳尖更红,拿出现金给她,微微的一笑,“那辛苦你了,小笙。” 艾笙回去的时候,老医生准备为他清创,就见他衣袖空出一条,露出清瘦的手臂,比阿晏瘦得多,却又白许多,中间两道刀口便殷红的显眼,她走过去,想看看伤的多重。 温钰则垂着眸,难得的阴沉,直到余光扫到她的鞋尖,倏然一亮,抬起头温柔的念,“你回来了。” 胸口的郁气消散开,虽然这身体只想给她看,包括这条胳膊,但她现在也是看到了,她嗯了一声,却看向伤口:“这伤的深吗?” 那老医生一边处理,一边说:“伤的不是太深,如果不想留疤的话,平时得额外注意了。” 她看温钰长得白白的,要是留疤多可惜。 从医院出来,正好是饭点,艾笙更加佩服班长,伤口清创时会经过双氧水冲洗,他却一直没有露出疼的表情,始终安静,她以前也受伤过,被双氧水一沾,刺的那是真疼。 回到车上,她系好安全带,忽然听他道:“我这样去看老师,是不是不太好?” 一拧车钥匙,身下顿响起引擎声。 他看过来,淡淡的日光倾泻在他眉眼间,微弯着好看:“再去买件衣服吧,我们再过去。”声线不疾不徐,奇异的带着魔力,会使人丝毫急不起来,况且又说的在理。 等到她点头,温钰便打开车载导航,搜索附近的商场。 高档的男装店里,细碎的灯光找照着大理石地,印着隐绰的倒影,已经有两三位顾客在看衣服,见到他们来,店员殷勤的迎上前,面含微笑:“欢迎光临。” 墙上挂着一套套搭配好的西装,店面里还有男式毛衣,休闲衬衣,她随意地看看,在挂满衬衫的衣架前轻轻翻动,捏住一角衣摆,便联想穿在阿晏身上的画面,他的衣服很少,一味的纯色,还全是黑白灰。 唯一蓝色的衬衫,是警服。 她走走看看,听得熟悉的唤声:“小笙。” 温钰已经换完衣服,纯白的毛衣,有些宽松的罩在身上,圆领遮住锁骨,灯下长身如玉。 满意的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光彩,他回头对男店员道:“就买这个。” 想到什么,顿了顿,补充说:“她碰过的衣服,就拿这个型号都包起来。” 正在这时,耳边陡的一阵闹铃声,他循声看过去,而她已经转身匆匆地跑到门外,他像想到什么,凝望着她的眼神黯了黯。 艾笙跑到外面,慌乱地打开皮包拿到手机,果然,屏幕上清晰的闪烁着两个字:“阿晏”。 居然还是视频电话! 她忙按下接听键,霎时现出他冷峻的面孔,语气低沉至极:“笙笙。”她勉强的笑:“阿晏。” 梁晏深正坐在办公室,因为不久后要开会,如今换回了警服,警徽银亮,这样沉沉的凝视着她,散发着铁一般的森寒,她莫名的胆战心惊,僵得厉害,怎么好像一天没见,他变得更加可怕了。 睫毛不安地一扑闪,不可抑制的,他目光暗生灼热,脸色稍缓:“我说过,每隔两小时必须发给我一封短信,已经是一小时三十七分了,笙笙。” 她低声道:“我刚刚在忙着逛商场呢。” 看她的背景确实是商场,他不由得微眯眼,薄唇一动。 “你一个人?” 艾笙深知他的性格,这人的占有欲绝对是变态级别的,要是被他知道,指不定晚上还要怎么惩罚她,就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一个人!” 梁晏深则安静的凝视着她,半晌“嗯”了一声,轻声道:“笙笙,如果我知道你在骗我——” 他唇角微扬,咧出狰狞的线条:“你知道后果。” 她忙不迭地点头,后背爬上一阵黏腻冷意,冻得浑身难受,只得乖乖道:“我知道的,我真没骗你。” 他才彻底温柔,“乖。” 挂掉电话,他陷入久久的沉默,只是攥着手机越来越紧,旁边还有一个警察,边整理资料边望着他,充满兴味,这人在办案上真是厉害,短短的两三天就能升职成为副队,听他方才的对话,管起自己女人来也是狠呐,但见他剑眉蹙着。 手指忽然一动,按动起屏幕,页面便出现一张地图,而地图上的红色光点,正位于离公安厅偏远的商场。 艾笙拿着手机,立刻拨给母亲,刚盼来接通就喊:“妈!” 艾母担忧道:“怎么了这是?” “如果阿晏问你我去哪了,您可千万别说我去看老师了,就说我出去逛街,我一个人。” 艾母还以为什么事,一听便听出蹊跷来,啊了声,“怎么,你不会……是和男同学一起去的吧?” “妈!” “我回来再跟你说。”艾笙心神不宁的,匆匆挂断,这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对阿晏撒谎,异常的烦躁,有脚步声接近:“小笙。” 她转过身,温钰还穿着新衣服,走到她面前什么也不问,只是关切的说:“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声线温润,一缕缕轻软地拂过心口,她勉强镇定,深吸一口气:“那我先回去,晚上聚会我再出来。” 去看班主任之前,在刚刚,她已经骗了他一次,如果再隐瞒他,以后他一旦追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追查这件事,他完全做的出来。 17.第十七章 车里静悄悄的,温钰见她皱着眉,急躁地双手互相攥住,又拔起手指,随着指尖捋过指节显出苍白,只觉得心口发疼,他盯着前车窗,睫毛便覆下来,眸底寒凉,渗出沉沉的死气。 指尖微搐。 梁晏深…… 他安静地开车,遇到一个红灯后,拿起身旁的话梅瓶,她正在出神,车里安静的传来他的低唤:“小笙。” 她身子倏地有如受了一震,见他晃下话梅瓶,雪白的毛衣松软,连着他的眉目线条深刻而柔和,带着温度:“再吃几颗吧,心情会好点。” 艾笙接过,望着瓶子里的话梅,嘴里酸的不由自主地生津,确实很好吃,她心情沉闷,对他轻声道谢后拿出一颗来吃,他又说:“话梅随便吃,我买了很多,不用客气。”她答应着,慢慢地咀嚼梅肉。 到了艾家的院子门前,已经不知不觉吃了四颗,还剩下两颗,她反应过来有点羞赧,只能带走,决定下次还给他一瓶,抬头说:“那我就拿走了?” 知道他一定同意,艾笙眨着眼睛,不出所料,他笑了起来,沁着愉悦:“好。” 艾笙单手解开安全带,下车后扶住车门,转身过来:“温钰。”她脸色不大好,轻轻的道:“你帮我把礼品带给老师吧,谢谢你。” 他点头,“我会的。” 车门才关上,他隔着车窗,盯着女孩的背影,黑瞳微微的颤抖,变得癫狂,早已经无法自拔,唇边反露出温柔的笑意,然后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离去。 他开车稳而快,来到公寓小区里,那房子都是七层楼,他将汽车停稳,打开后备箱拿出备好的双份礼品,再拿手机出来,翻到和老班的聊天记录,循着上面的地址找到楼栋。 楼道里是声控灯,他一路来到五楼,一盏盏的灯亮起,看准门框顶上的号码抬手敲门,门内有人叫道:“谁呀?”脚步声从远及近,他唤:“老师。”那门便被打开,李老师穿着家居服,像是等候太久:“你来了。”将门敞开的更大:“快快,进来。” 在她身后,李老师的老伴露出身形,好奇的探过来打量。 温钰向他颔首:“徐老师。”那人一怔,也向他点头。 班主任的丈夫同样是老师,只是不是教一个班级的,他拎起礼品袋,楼道较暗,隔着淡淡的雾气,他明明唇角微翘,但目光薄冷的疏离,“我就不进去了,接的一个案子,委托人临时更改见面时间,等会还要回趟事务所。” “下次再看来老师们。” 来之前,他并没有告诉老师小笙会来,以防小笙最后来不了,她不在,他自然待不下去,李老师讶然,先接过礼品袋,“这就要走了?” “是。”他停住,眸底不觉间温软:“还有小笙,这两份礼品里有一份是她送的,她想对您说声对不起。” 楼道里随着这句话落下而安静,最后,李老师只是轻叹了一声。 “他们还是没变。” 艾笙回到家,餐厅里盘绕着的菜香还未散,夹着她最爱的酸甜,艾爸爸总算离开书房里的电脑,在沙发上看电视,回头向她一望:“回来啦?”但见姑娘只模糊的应了声,目光落在厨房,愁闷散开,亮亮的寻进里面。 艾母正在水池前洗碗,问:“是小笙?”她上前便把母亲一抱,贴着后背叫唤,“妈,我饿了。” 灶台上摆着温热的菜,还冒有热气,艾母嗔道:“饭在电饭煲里,都还是热的,你自己用碗添着吃。” 艾笙应了,拿一只小碗盛饭和菜,尤其多拿几块糖醋小排,去客厅里坐着吃。 她挺着腰背,筷子夹起一小团米饭送到唇边含住,面颊轻轻地动,温静无声,旋即摆上手机查看时间,离晚上聚会还有三个多小时,这一段时间内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要待在家里,两个小时后跟阿晏联系一次。 艾母走出来:“晚上,我们去梁家饭馆里吃饭。” 阿晏的父母近年在经营一家饭店,离商街不远,每天基本早出晚归,而昨天因为她和阿晏难得回来,他们才休业一天,她放下筷子:“妈,我晚上有同学聚会。” 艾母脸色一沉,温婉的透着鲜有怒意:“到底是哪个同学,你给我说清楚。”坐到她身边,直直地瞪着她,艾笙忍俊不禁,便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从温钰回国在校友群召集聚会开始,但不包括他那天发高烧找她求救,也没有讲他搬到她隔壁,就是怕母亲误会。 毕竟确实有点巧。 谁曾想,艾母听完以后,蹙起眉,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个温钰……” “他应该是喜欢你。” 艾笙睁大眼睛,眼睫仿佛惊到了一眨,然后笑出声:“不可能,妈你可别瞎说,就放在高中时候,我跟他说的话都很少。”她提起筷子,夹起渐渐发凉的排骨,咬一口:“他说了,我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肯定不会信,从高一到现在,她和温钰说过的话,真的只是寥寥。 艾母用手背撑住下巴,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若有所思,她了解晏深这孩子的霸道,如果让他知道这些事,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窗帘束在墙边。 任日光盈满整个卧室,他的指尖捏着小号收集袋,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长发丝,放到唇上,吻了吻,另只手抬起,慢慢地捂住唇,面露薄红,耳根都是一片红。 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 凝睇着面前墙上的照片,温钰伸出手小心地去碰。 而桌上,显眼的摆着两瓶红酒,正是艾笙要送给李老师的那两瓶。 公安厅里。 从会议室出来,因为这一次碎尸案的成功告破,所有人终于能好好喘一口气,却还没回到工作区,立刻有人商量晚上去吃顿好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冰冷有序的脚步走近,一下又是一下,沉沉地踏过他们的心脏,教人脸色不由一肃,顿时静了声,纷纷让出道路来。 会议上还宣布了一件事。 因为此次的嫌疑人格外狡猾,关键性证据被其家人隐藏销毁,而新来的警官逻辑异样敏锐,总是能快速地寻到崭新突破口,再加上,他在外地协查办案了两年,上层决定将他升为刑警一队的副队。 所有人抬着头望向那个男人,他不过穿着平常的警服,衬得身形却如高大的乔木。 梁晏深却是不看他们,浅皱着眉,右掌心扶着警帽快步来到走廊。 他在开会的时候,蓦然想起来,好像最近有一场高中聚会,但他手机上没有聊天软件,也没有存任何无关紧要人员的联系方式,通讯里第一位是她,余下则是父母,艾家父母,以及办公室里的座机,还有之前带过他办案的一位老前辈的电话。 他拿出手机点进跟踪系统,上面的红点正处在艾家院子,黑眸一眯,她回家了,脚步更加快,站定在局长的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局长从里面沉声道:“进来。”他于是拧开门柄,大步到桌子面前。 局长好不容易歇息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水杯问:“怎么了?” 仰视的角度去看,梁晏深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皱紧的眉宇抑着暴戾,越发的深,阴霾覆在如刻的轮廓间,濒临爆发地令人毛骨悚然。 “请假。” 越野车停在公安厅后面,待他出来时穿着的又是黑色衬衫,梁晏深握着车钥匙坐进车里,单手控住方向盘,很快行驶出去,直接奔向她下午去过的那家商场。 18.番外一 【正文在囤稿】 【温钰,上仙】 冬末。 整座村镇都覆着一层雪,银装素裹,街上又布置了花灯,在夜色里璀璨的十分漂亮,人来人往,不断传来笑语,就见灯笼绵延数十里去。 她去买了两根糖葫芦,转过身朝桥边走去,少年正站在树底下,身穿厚厚的素袄,朝她露出白牙笑着,她小跑着过去,开心的叫道:“骆大哥!”每说一个字都飘起白雾,她跑的轻快,发髻里簪着木钗,长长的花坠子便在耳边晃动。 骆辰点头,带着羞赧:“小笙。”她便将糖葫芦递上前,道:“等很久了吧?” 接过糖葫芦,他只说:“没有。” 路上积着薄薄的雪,鞋底踏着雪清脆作响,他们并排走着,他略一侧过脸便能见少女的白颊,咬一口糖葫芦,那甜意倒好像传达在他的舌尖,他低头也啃了一口自己的糖葫芦,还真是甜。 她一边吃着,一边环顾四周,忽然瞥见卖面具的铺子,立刻窜过去,拿起孙悟空的面具来,亮眸轻弯:“是齐天大圣。” 骆辰一看她眼里的光,一如以前令他熟悉,认识小笙的时候,她正是抱着被翻旧的《西游记》来回的看,但完整的书皮又显露出她力道的小心翼翼,那时候日光浅浅,一片翻动书页的动静里,小女孩明丽无声。 他有问过她,最喜欢书里哪个角色,她毫不犹豫,“齐天大圣!” 她软声软语的念:“降妖除魔,正邪分明,又神通广大,跟齐天大圣在一块儿,可什么都不怕啦。” 他连忙跑到面具铺前,抢先拿出钱袋问老板:“那个孙悟空的面具我买了。” 他付完账,望着她已经戴上孙悟空的面具,手里却还扬着一张猪八戒,忽然转过身来,他暗觉不好,果然,面具下她似露着顽皮的神气:“二师弟,快来呀!”他半带窘迫半带宠溺,耳根浮上红晕:“小笙……”却还是到她身边。 她格外顺手,将面具覆上他的脸利落地戴好,面具又做得惟妙惟肖,衬着他活脱脱一个瘦下来的猪八戒,她忍不住乐得出声。 满目都是花灯,红红的灯笼悬在头顶,灯光映着她,明艳的烙在人的心尖上。 一阵发热。 他怔怔的,他们自小一块玩到大,想来她也是喜欢他的,如今她也到了及笄的年纪,想到这,不禁抿了抿唇。 她很快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拍拍他手臂:“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快去看灯会吧,这天太冷了。”虽然穿得厚实,却仍抵不过刺骨的寒意,尤其是脚底,被冻得冰凉。 循着人流往最热闹的地方行进,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伸出露在外面的一双手,轻轻地呵出热气,再搓了搓,望着前方巨大的花灯,加快了脚步,留给他的只有后脑勺。 他急忙的赶:“小笙,慢点儿!” 她已经站在人群里,仰视着面前巨大的莲花样灯笼,花心里散发着光,照着薄透的纸质,那花瓣还会动,徐徐地绽放开来,她不由自主地取下面具,一缕凉风拂过,轰然一声,眼前顷刻间爆开火焰! 才觉得凉意,接着热气扑面,夹着细碎的火星子,刺眼熊熊的火舌吞噬着灯纸,里面的灯架又是木质,轻易地焚烧成一团。 四周瞬间陷入慌乱,尖叫惊喊声在疯狂奔逃的人群里响起。 “小笙!” 是骆大哥的急叫声。 肩膀被人重重地一撞,她不由往后栽倒,还未回过神来,整个跌入清凉的怀抱中,四面乱成一团,耳边忽远忽近的嘈杂,一阵阵的在脑海里翻荡着,扯起嗡鸣。 那梨花香温然地飘来,铺天盖地的交织成网,暗暗的拢紧,令她一时无法察觉,等她清醒,浑身彻底被点穴似的动弹不得,只有头能动,抬起来,眼帘里一双清润的眉眼,深绻着温柔,浅色薄唇轻动,嗓音低而软的格外动听。 “小笙。” 他说着,贪恋地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深深地含着她的香气,胸口抽搐起微不可察地腔音,有雪霰子落下,火光洇着他白色的长衫,一缕长发随风拂过她脸颊,微痒,而她的唇齿间,蔓延着丝丝梨香。 他亲了许久,沿着她的唇细细亲舔而过,每一寸都不肯放,固执地占据着她的气息,她就在怀里,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再紧些。 腰肢便被他折得越来越紧,产生出轻微的疼,艾笙惊惧的瞪大眼睛,张嘴要叫,喉咙却堵着,一点声响都发不出,她慌地去寻骆大哥的身影,才发现四下竟然被静止,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或走或跑都被定格住一动不动。 下颔一紧,被迫转过来重新对上他,他松手,转而将她脸边的发丝捋到耳后,低眉浅笑着,目光柔软的啄着她眉心:“乖,我们这就回家了。” 她惨白的脸上犹有惧意,就见他袖摆轻漾,抱着她转身,远处正是处在奔跑中满脸害怕的骆辰。 她清晰地感触到身上一冷,阵阵的寒意比冬末的风更深重可怕,她一颤,立刻被一只大手压进那片胸口,这样低着眼,不过一小会,无数条白蛇从她脚边游离出去,吐着漆黑的蛇信,嘶嘶作响,随即身形一闪,所有的蛇刹那化为血雾,凝成利剑劈向前。 头顶上方,他声线仍然低柔。 “我不在,是他照顾了你许久,我当然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了。” 他的手指纤长,转而轻轻放在她腰上,微垂着头,嘴唇吻在她颈窝里,眷恋地轻啄着,自言自语。 “小笙是我一个人的。” 想到什么,看了一眼身后的花灯,只将怀里的宝贝抱得紧紧,连被她注视过的花灯,都不许再出现。 【梁晏深,将军】 青年的两颊倏地红透了,染着晶亮喜悦,一双眸里是她的倒影。 这镇国将军的府邸还真是森严,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好在他求得太皇太后的懿旨,这才能再见到她。 只见女子一身月白蛟纱的裙裾,清灵动人,见他在发呆,皱眉提高了音调:“王爷到底有何事?!” 穆温心里一跳,清晰的对视上她的目光,一股热气就上涌,脸涨得发红,结结巴巴的:“我……我给你带……带了白兔酥糖。” 从宽袖暗袋里掏出锦囊来,拉开金丝带,然后向手心倒出一块裹着糖霜的兔子样酥糖,伸到她面前。 一旁的刘嬷嬷不等艾笙反应,急得拦在他面前,冷声道:“六王爷,还请王爷自重。” 将军从不带她出入任何宴会,便是想将娇妻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然而中秋宫宴皇上搬出口谕,将军才不得已将她带入宫里,虽然给夫人做了保护措施,不让她的脸外露,却在中间还是出了一点差子。 不想,果然招来一只苍蝇。 艾笙望着他掌心中的酥糖,奶白的糖丝一根根缠成兔子模样,一双长耳朵竖起,红色的糖霜点缀成眼睛,确是栩栩如生。 她流露出几分喜欢,来到老嬷嬷的身边,瞧着酥糖,手倏地被一抓,不断地往她手心里塞酥糖,再将她手指合住,他飞快地松了手,脸皮更红:“这糖是我府邸的厨子做的,皇城里只他一人,能做的特别好吃。” “笙笙。” 淡漠的嗓音忽然降至,化为薄冰沉沉地降在头顶,刹那间冻得她一震。 皂角靴缓慢停在她眼帘里,一大片墨影跟着在面前倾下,伴有隐隐的血腥味,侵入她的脏腑,无形间扼着呼吸。 得…… 被抓了个正着。 他抬起掌心,握住她拿有酥糖的那只手,盯着那块糖,眉心间迸开煞气,微微眯眼,然后捏起来一把丢在脚边,直接踩下去,用力研磨。 再去看那六王爷,六王正错愕的盯着那一堆糖渣,梁晏深神情平静,显得漫不经心,也毫无一丝敬意:“皇上命臣教导众位皇子习武,臣见王爷今日有如此闲心,不如跟臣切磋一把?” 六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意竟然被人这般肆意地踩踏碾碎,不禁勃然大怒,牵着胸前起伏,他脸泛着白,双手狠狠攥紧成拳。 “好啊。” 面前的男人身骨似乔木一般伟岸高大,腰间束着墨色绶带,上面点缀着黑玉,通体冰凉的阴沉凌人。 紧接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道利风,还未来得及招架,手腕骤然剧痛,身下一轻被轻易地掀翻在地,手腕还在男人的掌心里,“咔”的一声,抽搐的痛意穿过心脏直撞出喉咙,尖声惨叫。 “啊!!!” 梁晏深下颚绷着极紧,沉沉地注视着他,眉宇间隐覆着一层猩红,那是历经常年征战,从骨血里便挥抹不去的杀意,一字一句:“这只手,碰了我的夫人,该折。” “往后,还请六王爷铭记于心。” 这才直起腰,对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微显不耐:“扔出去!” 侍卫们异口同声:“是!!” 他便看向身边脸儿雪白的人,惊惶的目光却定在地上的六王爷,他眉心蹙起,上前揽过她打横抱起来,又不够,掌心裹着那娇臀惩罚地捏一下,惹得她惊醒,蔫蔫的靠着他脖子,呢喃:“阿晏,你刚刚好可怕。” 尤其是毫不犹豫折断人手的那一刻。 他冰凉的吻在她脸颊,咬了咬:“是你不乖。” 19.第十八章 【算账】 商场大厅的瓷砖地锃亮。 他脚步急切,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里是和她视频聊天时的截图,被他不断地放大,显出她身后模糊的店面墙壁,走到大厅中央,往上一层层的环绕式楼层,尽收入眼底。 梁晏深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安静的勘察,顺着电梯上楼,首先来到二楼的一家女装店,他去寻女店员:“你好。”将截图给她看:“请问,你有在下午一点左右,看见过我的妻子么?” 男人声线清冽,一身漆黑的衣装,高拔迫人。 店员不由凛住心神去看照片,确定没有见过后,她摇了摇头,礼貌的回答:“没有见过。” 他便收了手机,反而问:“你一下午都在店里?” 店员怔住了,随即聪敏的领会到他的意思,笑道:“是的先生,我是中午来接的班,直到现在。” 梁晏深抿住唇线,沉沉的压了压心头跳动的躁意,下一家是男装店,在玻璃门外,他盯着里面陈列出的男装,手指攥的越来越紧,站了会,最终还是走进去,一边拿出手机搜索,再喊住店员,将新闻网上搜来的温钰的照片给她看:“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女店员看了一眼,兴奋的眼神骤亮:“见过!” 心狠狠一沉。 更加剧烈地翻涌上血气。 他两颊的肌理微颤,面前的店员犹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望着他手机上的照片,上面的人被拍的很精致,眉眼清俊带笑,想他刚来店里的时候,身边一群女同事忍不住低呼,这会看见新闻,原来他是个有名气的人。 接着眼前一变,变成截图,连耳边的语气变得寒重冻骨:“那她呢?!见过没有!!” 语气不可控制的急迫。 店员乍一愣,对上他铁青的脸色,害怕地不由自主吞咽了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再看看女孩的照片,同样印象深刻,当这对年轻人进来的时候,店员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她顶着那种戾气,有点吃力的答:“……也,也见过。” 下午五点整。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正在搅拌牛奶,盯着高中的毕业照看,全班站成三排,前面一排是女孩子,后面两排是男生,面对一张张稚气的脸,有的她记得叫什么,有些却实在想不起来,听见手机铃声,低头一看,温钰发来了酒店包厢的名字,问她坐车方不方便。 言下之意,如果坐公交太麻烦,他愿意开车来载她过去,艾笙想到母亲的误会,回复道:“方便,直达。” 便将手机丢在一边。 她早就查好路线,从这坐公交其实挺麻烦,要在中间转车,她拎着皮包将牛奶杯带下楼,放到厨房洗碗池里盛满水泡着,临走前跟父母说了一声,艾母便担忧的叮嘱路上小心,要她早些回来。 附近最近的车站,在车站左侧,远远的一辆漆黑的越野车停在树下。 双手握着方向盘,指骨收紧磨动,发出低微的声响。 树木茂郁的影子覆着车身,透过车前玻璃,隔着树影凝睇着远处的女孩,她身后长发柔顺,步伐轻快地到公交站棚里,神色轻愉,又偏头拿出手机,目光落向她涂了釉的唇瓣,莹红而细软。 秋夜来得快,傍晚的天边一层淡霞,他的手背上暴着青筋,直到她上车,完全的进入公交车里,这才猛地启动车子冲上去。 车上全是人,艾笙站在后车门旁,意识到这会处在下班的高峰期,她抱紧皮包往稍空敞的地方躲,没想到后面,上车的人越来越多,硬是将她挤到窗前,挨挨挤挤地晃到转车的站,连忙下来,难受的透不过气,傍晚的风沁凉,一缕缕的扑来,稍稍放松,忽然手腕一痛被拽着走。 力气太大,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走得跌跌撞撞。 艾笙皱眉抬起头,对上前方十分高大的背影,小脸顿时煞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全身又迅速地发凉,一直凉到头皮,空出的手紧紧地握着皮包,没过会,手心已经攥出汗,结结巴巴的道:“阿,阿晏……?” 梁晏深沉默着,拽着她到车子前,拉开车门,双手再往她身下一抄抱进座位,弯腰系上安全带,她的心悬紧着,狂乱地跳动,随着他的动作,比以前更深更寒的戾气沉沉的压覆过来,车里昏暗,看不清他的脸,那寒气却在紧绷,在她胸口绷着一根弦。 大难临头。 身上的压力很快消失,顺带拽走了她的皮包,拿出里面的手机关机,然后往车后座一扔,坠落的闷响引得她抖了抖,他大步回到驾驶室。 车内一片死寂。 艾笙微微地掀起眼皮,想偷看他的脸,而他垂着头,重新开启引擎握上方向盘。 车子行驶的方向不是艾家,如果要回大院,需要掉头转弯,她本以为是要回到他们的租房,静静地等待着,在心里想着说辞,空气沉闷,夜幕在无知觉间变得越来越深,她会过神,窗外的景色就成了郊外,半空立着高速公路的公示牌。 “阿晏!” 车速飞快,明显的惯性将她压在椅背上,她抓住安全带,愕然的出声:“我们要去哪??” 他闻声,侧脸的线条只绷紧了几分,只管开车。 越野车一路飞驰,穿过荒无人烟的荒林,枝叶间的天色深暗,两束车灯照到远处,周围无止尽的树木,地上铺着厚重的落叶,轮胎碾过去簌簌地响,最后驶到树林深处里才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熄灭引擎,车前灯一灭,四下骤暗,她浑身发着冷,“砰”地一下,后背重重地撞进皮椅里,顺着下降的椅背刹那躺平。 暗光下,她总算能仔仔细细的看那双眼睛,阴厉,幽黑,里面暴怒的翻着飓风一样的黑浪,浸着寒光,艾笙骇然的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有了底,他真的是去调查她了。 然后发现她在撒谎。 面前挺拔的鼻梁挨得极近,就点上她的,嗓音亦是轻冷:“笙笙……” “胆子变大了。” 另一只手探进她的衣摆,用指腹摩挲着,咬住她的耳垂:“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温柔的低笑声泛起,深重而清晰:“除了我以外,我的笙笙不能碰任何男人,他们都是居心叵测的人。” “你竟然都忘了……” 搂着她腰肢猛地一揽,恶狠狠地吻下去,撕咬着她的唇肉,舌头烫着她齿根,一层层不知疲极地撕咬,咬出腥浓的血味再深深地吸吮,疼的她开始不安挣扎。 他就冷笑一声,一把拉扯开皮带捆住掌心中纤细的双腕,听着她呼吸急促,他嘴角抽搐着,咧起一道微弧,目光里带着压抑的亢奋疯狂,那一字一句,像从齿间生生地咬出:“是你找死。” 话音落下,她双腿一凉,长裤被褪到了脚踝。 艾笙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他灼热的唇再次烙下,在他齿尖的厮磨中微疼,有血水沿着舌根流淌,滑入气管里呛起咳嗽来,他才贪婪地吸吮干净。 撕裂的疼痛接踵而至,如刀深深剜在四肢百骸,清晰又剧烈,两条腿都疼的蜷起,被强猛阴戾地撞击着,更是火辣辣的,她颤抖着抓住他的肩,隔着丝质衬衫,指甲下是一道一道的肌肉曲线,贲发着显出压迫性的力量,死死地压制着她。 他似乎不满足,大掌握住她的小腿撑开,陡然便是更深的顶撞,刹那间的暴胀酥麻令她头皮一炸,指甲直接刺入了他的肌理,在他吞吮间艰难的呜咽:“嗯……”嘴角濡着水泽,越发地绵滑,浅浅的水声里,一丝熟悉的颤栗融入疼痛里,变得无比清晰。 “啊……” 因为他太过庞硕滚烫,每一次冲撞都撑到极致,翻滚起细腻的快感。 指腹钳住她下颔一把抬高,梁晏深对视着她,望进她湿濛濛的眼,目光随着他的冲撞涣散微迷,乖巧的喘着气,他眼底迷恋,转而陷入狂躁里,抓着她下颔的指骨泛白,更疼的她嘤咛一声,他低吼:“和温钰一起去了商场,你和他还做了什么?!!” “梁晏深!!” 体内撑的极难受,加上被不由分说的被拉到这荒凉的野林,视线里昏黑的,他的体温从四面熨来,滚烫的发燥,艾笙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瞳,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太偏执了?” 他一定知道她陪温钰的事情了。 从小到大,但凡她只要跟别的男生多说一句话,被他发现了,他就会动怒,以前有男生给了她几颗奶糖,不等她反应,下一秒就那孩子被他按在地上猛揍。 “温钰的事情我会跟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同学聚会……我就是想出去看一看怎么了?我想你一起去,是你不同意。” “我不会放过他!” 他厌憎极从她嘴里听见别人的名,眉间的阴霾狰狞,捧住她的脸,抵着那细软的双唇缓缓厮磨,满怀里的温软娇香,他深深地嗅,语气才平缓了一些,“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好好的算账,笙笙。” 20.第二十章 一声惊慌地喘叫。 白皙的细指死死地抓住皮革,随着冲撞无措地抓挠着, 她额上尽是汗, 还穿着长袖坐在他的怀里起伏,恐怖的快感堆积膨胀的几欲要爆裂, 已经无数次了, 直到攀升到顶端,异常痛楚, 异常的快慰颤栗着, 她一下子软塌下来,被撞得瑟瑟发颤,浑身都要碎了。 黏腻的吻在颈窝里,辗转啃咬。 她眼角的湿意更深了一层, 被绑的双手虚虚地搂着他脖子,在他后面抠紧了椅背,直不起腰来,沙哑吃力的唤:“阿晏……” 有指腹钳住她的脸, 逼她抬起,贴着汗水湿濡的胸膛,就见他眸里狂炙的骇光,忽然就凑近, 覆上她红肿的唇亲吻, 深深研磨, 滚烫的呼吸轻扑过来, 细细麻麻地啄上她的脸, 含住耳垂,满是迷恋。 腰窝处也被他啃过。 濛濛的热意里,艾笙终于意识到,他是太想她。 生怕她会感冒,两人相缠着不留出一丝缝隙,蒸腾的热意源源上涌,她浑身好烫,热气熏进了眼里,泛着湿泽,亲亲他:“我错了。” 这是一次名副其实的惩罚。 捆住她双手,让她陷进极致的感受里无法挣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承受,她说完,那攻掠依然有条不紊,甚至慢了下来,更加的磨人,实在不行了,她咬住唇,憋闷着断断续续的小声说:“我以后……会避着他,但你总不能让我做得那么绝。” “毕竟是同学……” 尽管她心知肚明,问题的根本来自他的偏执。 “笙笙。” 耳畔咬着阴森的气息。 她一愣。 双臂强势地禁锢着她的娇软,锁进自己的气息里,一手缓缓抚着她背脊,细吻着她的脸蛋,又嫩又软,当怀中的女孩睁大眼睛,泪光莹然,如同一只小鹿,他垂着眸,胸口才绷紧的怒意怦然地一动,不能自制的,随即抽得更紧,重重地又吻过去,喘息着,“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你知道。” 偌大的包厢,正是人声沸腾。 天花板的水晶灯耀眼,照在白色的桌布上折着璀璨,服务生相继端来热菜,圆桌前大部分都是男性,互相问候,个别的女人则眉开眼笑,时不时瞥向一个方位,发出惊叹声。 “他变化还挺大的……” “以前就长得好看啊……” 纯白色的毛衣,圆领衬出纤白的颈项,下颔线微柔,那人就静静地端坐着,单手按动着手机屏幕,没过一会,他起身道:“各位。” 原先的热闹霎那消失,纷纷地看了过来,他唇线弯的很浅:“临时有工作要处理,饭钱我已经付了,你们随意。” 说着拉开座椅,直接走出了包厢。 身后的包厢里顿时沸腾,窃窃私语起来,温钰置若罔闻,乘电梯到达地下车库,拿出手机看,邮箱最新的信件中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她被梁晏深拽着手走在街头,然后是她坐在副驾驶座,脸儿雪白,压的低低的。 每看见一次,他的心不觉一搐,钝钝地发紧。 小笙…… 不开心了…… 他目光暗了暗,好半天收了手机,拿出车钥匙。 其实是真的忙,为了来见她,以及见到她后他设想出的一系列计划,他推迟了所有事务,现在小笙不在,才要赶回家加急处理,他上了车,看到副驾驶座时微愣,便是春冰消融,眼里浮起绵柔的思恋,将眼帘一低。 夜色黑透了。 客厅接近露台的那片地板上,横着一片月霜,静无声息,空旷的只响着他的动静,温钰弯腰换鞋,慢慢地走到卧室,打开一旁的落地灯。 室内霍然明亮。 而他的第一眼,望见的是墙上她的照片,一张张多是在对他笑。 只是看着,他体内的寒意消融得柔软下来,满漾起暖意,站定在墙前伸手去摸,脑中便回想起女孩轻轻的话—— “我跟你一起。” 每说一个字,都焕然出浓浓甜蜜,将他包裹,不可抗拒。 终于高兴了,温钰连忙拿出书柜上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封袋,透明的塑料袋里是细长的发丝,他一根一根从副驾驶座上收集来的,用指腹摸了摸,放到资料边,拆开饼干盒,坐着开始边吃边看资料。 偶尔看得眼睛酸了,摸一摸装着她头发的小袋子。 夜晚漫起白雾。 淡淡薄薄的雾气淹没过床脚。 原本以为按照梁晏深的脾气,会过来找他算账,可是没有,直到深夜里,他关掉床头灯,脸陷在软枕间蹭了蹭,握着那个小袋子,临睡前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她的头像还是黑白的。 温钰只好放弃,合起双眼,平躺着安安静静地入睡。 夜色越来越深,卧室里的夜光渐渐明亮了点。 恍惚间,身站在不见底的走廊里,面前是房门轻掩的缝隙,他看见自己的手,很小的,还没长开,握住了金属门柄,刺骨的凉,他却坚定地推开了房门。 斧刃恰好从血肉里拔出,随意地一甩,尤带着温度的血水洒到脸上。 虽然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但还是沾到睫毛,覆着视线变得湿糊,味道腥甜,他茫然的站在那儿,血流渐渐蜿蜒向他的脚边,在夜色里形成墨色,目光迟滞地上移,却是没有看清楚,陡然一下惊醒过来。 涔涔的冷汗黏腻着后背,他额角覆满了汗,惊惧地喘息着,手死死地攥着床单,掌心里传来异物感,被尖锐的塑料角戳着,他僵硬地低下头,手心摊开,是装着她头发丝的袋子,求救似地捧到唇上双手拢紧,可是没有她的味道,他急切地拉开口子,凑到里面闻了闻,还是没有。 心脏破裂出空洞。 不够! 这一点接触远远不够! 他收紧那只小袋子,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白光,明晃晃的光芒照进他眼底有一秒刺痛。 他拿起手机,当看清屏幕里蹦出她的聊天框时,他眼中先是欣喜,又逐渐静了下来。 不是她,是梁晏深。 “出来谈谈,我在三澄公园。” 他眉棱几不可微地动了动,起身下床,去衣柜那拿衣服。 车子一路驶出小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马路上的人极少,他便放肆地加快行驶速度。 21.第二十章 温钰穿上外套, 关掉落地灯, 到鞋柜前拿起柜上的车钥匙, 他脚步一顿, 看向客厅果篮里的水果刀, 幽幽的夜光勾勒着刀锋,在他看来,隐约的像镀了层血色, 便捏着钥匙若有所思地磨了磨。 车子一路驶出小区,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市区内的主干道上寥寥的车辆, 他便放肆地加速。 三澄湖公园是个小型公园,车内的导航仪开着, 一步步指示方向, 穿过几条街驶到公园路边,这边有的楼房在装修,路灯下浮着黄朦朦的灰尘,公园竖着栅栏墙, 四周没有一个人, 只有风吹过。 他反手关了车门,走进公园里。 树木掩映着湖面,经过林间的小道平缓地就能到达湖畔, 可刚走出树林, 猝不及防一道厉风划过! 手臂骤然剧痛, 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力量按倒在背, 整个狠狠地摔进草坪,他侧脸贴地,而衣服里,被棉纱覆盖的刀口重新开裂,草丛间清凉的潮气扑来,肌肤深贴着土壤,那人便一手钳住他双臂,一手在他的外套里搜索,翻找出手机,直接关机了。 这才抓住他肩膀掀回来。 梁晏深冷冷俯视着他,一下扔了手机。 即使躺在杂乱的草地里,他依旧从容,碎发下清隽的一双眉眼,又静又深,柔和的轮廓干净分明,相比梁晏深的衬衫长裤,他穿着米色风衣,俱是浅色系装扮。 “以为我会录音?”他撑着地面要坐起来,这一动,牵着刀口撕裂出剧痛,指尖几不可微地动了下,拿过手机起身轻抚衣服上的草叶:“如果换做我,我是不会轻易对律师动手。” 梁晏深沉笑了笑:“伤口裂了。” 温钰的脸色陡然冷了一层。 面前的人唇线渐沉:“用这伤口来博我妻子的同情,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她和我保证过,以后不会再见你,温钰。” 湖畔边起了风,携着潮湿的夜雾拂过风衣摆,拂起一丝弯弧,再降下去,温钰的眼眸静静的,轻声说:“那你知道,她陪我去买衣服,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吗?” “慌张,惊恐,非常的不情愿。” 手自然地伸进口袋:“像是管制犯人一样来管她,你要求她爱你,只能顺从你,毫无自由,并且不允许存在任何偏差,这是一个男友该有的作为?” 他静立在淡淡阴翳里,停了一会,嗓音沉下来,“你让她不高兴了……”末音一重,猛然冲向梁晏深,拳头却还未挨到那人,反被抓紧了手腕翻扭,电光火石间,他另只手闪现出黑匣子,启动开关,顶端的铁片便滋出蓝色电流,夜色里几分刺眼。 是电击棒。 梁晏深瞳孔骤缩,不防备这一招,变化太快,被直接命中腰部,剧烈的麻刺感里,身体不受控制地沉了沉,便被他抱住双腿扑倒,后脑刚触到草地,一记拳头狠狠地砸来,梁晏深蹙眉,迅速闪避开,同时截住那拳头以上的手肘关节,出拳反击,沉闷的击打声里,就击得身上的人踉跄后退。 这种击打不会留下伤痕,但能让人骨关节痛到惨烈。 温钰的指骨轻颤着,睫羽垂落,惯于柔和的唇角弯的很冷,浑身反而舒展开。 “温钰。” 沉抑至极的声线,压得风都停息下来,梁晏深走出树影,就离他半步距离,眸色比夜更深,浸着冷邃的寒光,两人站在一起强弱尽显,“在警校里,我学过变态心理学,也抓过一些患有人格障碍的凶手……” “当我看到你,我有类似的感觉。” 温钰微怔了一下,笑了:“看来,你对谁都很多疑。” 梁晏深只是冷声说:“不要栽了。” 谈话很快终止。 待那脚步声离开,温钰依然久久地站在原地,只剩梁晏深的话语徘徊在耳边,他垂下眼,受伤的手臂无力地垂着,骨关节几乎碎裂的痛,还有原先的伤口都在疼着,但他脸上只是血色淡了,陷入一种迷思。 沐浴在晨光下的教室,窗外树木翠亮,低低的说话声里,只有她拿着扫把在座位专注地扫着地。 蓝白色松松的校服,罩着她又小又软,而她的脸庞,晨阳里浮着微绒,和送给他的热牛奶一样,在手中非常的温暖。 属于她的温度,沿着掌心,一直到达心底脆弱不堪的柔软。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些嘈杂声口如潮水远去,只有她,越发的明亮。 温钰动了动,从裤袋拿出封口袋,双手细细捋平,然后深吻住袋子下的几根发丝,目光中的痴怔,深浓了起来。 越野车停在居民楼的楼道前,熄了火。 走进楼道里,顺着细窄的楼梯站定在门前,再用钥匙开门,入眼的客厅很小,对面是紧闭的房门,左边是厨房,他再用钥匙拧开反锁的门,脚步放得极轻,来到床头按亮台灯。 暗光笼着床上的一团小山包,只露出小撮长发,他慢慢坐到床畔,侧脸的线条在灯下隐约被消磨了棱角,无声的宠溺,抬手掀开被角,女孩的后颈便呈现在眼前,白肤遍布着他啃吮出来的痕迹。 一只小手立刻抓住被子,狠狠地拉回去,转过头,鼓着腮帮瞪着他,那眼神却是含着水的无力,连炸的毛都软绵绵的。 她的身子发起颤,快气炸了,这人为防止她乱跑,回来后就开始找这种民宿,可以将房门反锁住的,艾笙气着,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另件事:“你是不是去找他了……”话音还未落,他面孔陡的沉厉,抚上她的脸俯身:“还想惹我生气?” 艾笙惊得一跳,薄唇已经凶猛地欺近压来,被子跟着被扯开,空调的热风包裹着很暖,她却害怕的发冷,随后被压制在更烫的体温下,令她颤栗的感觉也逐渐真切的抵上来,缓慢有力,蹭起层层强烈的潮韵,一步一步诱导她,沉陷在这份最亲密的感受里。 忘却一切,只能想着他。 她头皮过电着,双手发着抖贴住他紧韧的背肌:“恩……”紧紧拥住不敢动,小腹饱胀的厉害,微微泛疼。 梁晏深的后脊不断地收紧,额角怦怦地跳着,感受着怀里几乎要融化的温软,满满漾漾,透着淡暖奶香,轻易地沸乱着心跳,双臂挤入她身下猛地箍住,往怀里压了压,鼻梁埋入她的脸庞细啄。 一波又一波温柔蛮横地攻势,是逃不出的天罗地网,时而放慢速度研磨,时而猛地加重力道狠狠冲刺,艾笙难受地嘤咛,快感积蓄着要爆发,抽起痉挛,下颔被指腹勾起,睁开蒙蒙的眼,对着那双黑黢黢的瞳,幽热的要坠落进去,吻密集地落了下来:“宝贝好乖。”她什么也听不见,饱胀又酸麻的潮韵充满思绪,脑中一片空白。 不过一会,他忽然停住,一手抱起瘫软的人儿,亲亲她的嘴唇:“我还没洗澡,我们一起。” 随着起身的姿势,她肩头瑟缩了下,迷迷糊糊地便被抱着走,接着后背贴上一片柔软的布料,眼里蓄着水意,努力眨了眨眼,望着面前的俊容,隐在阴暗里,在她的注视下,梁晏深难以控制地咬紧脸肌,这样将她抵着墙疯狂地征伐起来,而她后背垫着他新买的浴巾,悬在半空,只有紧紧依附着男人,刺激得她发出尖叫,激切地喘气,手指扣紧他肩膀,楚楚可怜:“慢,慢一点……” 话音刚落,他的唇再次压来,含着她的舌深深一吮。 然后是更猛的攻击,无处不在的炽热掌心,粗粝的在四处刮摩,或许是姿势原因,感知变得更烈更细微,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让她愉悦的胆颤心惊,瞬间崩溃,忍不住断断续续的低叫,带着哭音自他唇舌间溢出,不住地绷紧自己。 瞧着他的宝贝,如此娇软,如此香甜,还有脸颊酡红沉迷的神态,哪里有温钰说过的害怕和惊恐。 梁晏深唇弧一深,完全的沉溺。 天色初亮,阴蒙蒙的不见阳光,兰城的一所初中学校,门卫老李正在值班室换制服,然后拉开抽屉,拿起一串重重的钥匙,掂了掂,看向墙上的钟,七点二十,便带着钥匙去教学楼,按例先开楼梯的锁门。 这学校有两个楼梯入口,一个在教学楼正面,一个在侧面,等到他来到侧面的楼梯,发现一楼原本上锁的铁门,此刻铁锁是扭曲的在地面上,门轻轻一拉就能开。 老李皱了皱眉,望着幽静的楼道,有了几分胆寒,可是学校规定这个点开门,他想着,索性先上去。 有腐坏的臭味,不是很明显。 阴阴的暗光照着封闭式楼道,他刚上来,阵阵臭气扑鼻,而这一眼,看见了瓷砖地上蜷缩的女人,很纤细,倒在一片血泊里,没有头皮,血淋淋的红肉暴露在空气中,满脸涂鸦和刀痕,身上穿着旧校服,等到他看得更清楚,尖利的叫声炸起:“啊!!!”便是砰咚几下闷响,他坐跌在地上,脸面抽颤着煞白,又慌张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到楼下。 晨间的主干道上,越野车悠闲的行驶,艾笙抱着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低头用指尖先戳戳包子,尤不解气,再转向驾驶座,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衬着麦色肌肤,英挺清爽,唇边有着淡淡的笑痕。 看着赏心悦目。 明明是恼的,腰腹酸软的使不得力,心却情不自禁地一荡。 虽然这人晚上确实强势……但也一直在顾及她的感受呀,艾笙承认,确实是很愉悦,并且他怕她着凉,还在她身后垫了厚厚的浴巾。 心里一时发暖。 到了艾笙工作的写字楼前,车停在路边,梁晏深下车给她开车门,见她刚解开安全带,便捧住那张脸倾身吻住了她的唇,再捏了捏那脸颊:“一定要听话,不要乱跑。” 车门还开着,来来往往有不少赶去上班的人,她红着脸,忙不迭点头:“知道了。” 他这才侧身,捏住她的手揽着她下来。 电话就是这时候响起的,艾笙听到他手机铃声,迅速地摆脱他挥起小手:“那我走了。”一溜烟便往写字楼里跑,梁晏深也不抓,目光灼灼地胶凝着她远去的背影,接听电话:“喂?” 听到那边说了几句,他唇角一沉:“好,我马上过去。” 天还是阴的。 路上忽然一阵长长的鸣笛声,但见两辆警车呼啸着飞驶,不过半会,停在兰城二中的大门前,门前乱糟糟的,家长们带着孩子围堵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位门卫,吵闹声不堪。 车门被人打开,刑警队李队率先跃在地上,领着警察先从疏散人群开始。 大伙瞧见警察来,先是屏了屏呼吸,接着大乱,有妇女惊疑的叫道:“这是怎么了?!还有警察来!” 怕引起家长们更大的躁乱,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抢着开口:“只是有人受伤了,没大事,哎呀,你们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上课。”陈队看着他,猜他应当是校长,没有吭声,帮忙劝退了群众后,便走到他面前,又看了看旁边的门卫:“谁是第一目击者?” 校长和门卫互看一眼,门卫老李便嗫嚅着上前:“……是我。” 梁晏深很快赶来,一队的警察刚进教学楼的楼道,见到他跟上,陈队让人递给他侦察装备:“今天有特殊情况。”梁晏深戴上手套,看向他。 他就说道:“昨晚你不在嘛,上头又派来一个法医,叫苏什么的……听说是很厉害,你能力不错,这回的破案时间肯定比上次要快。” “谁发现的尸体?”梁晏深只问。 陈队长对于他很是钦佩,于是将从门卫那听来的话,细细的道给他听,他们一起到尸体前,果然,蹲在尸体旁的并不是之前合作过的法医,是一位年轻人,警服显得身形瘦削,弯着脊背看着又病又弱,苍白的面色,眉眼深美,唇色浅淡,正在仔细摁压尸体的皮肤,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 “尸斑还没有稳固,指压后有褪色,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梁晏深说着,便有一道眸光看来,他抬眸,新来的法医眼色乌沉,看了他两秒,重新低头,继续检查尸体。 他的眉不由一沉。 人格障碍么…… 22.第二十一章 一阵急促的步声接近, 侦查员拿着笔记本匆匆地跑上楼来, 梁晏深起身,那侦查员便喘着气面露兴奋的喊:“有线索了!” “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交代的。” 原来, 这案子并不是学校的第一起命案。 侦查员看着笔记一字字的说,在七年前, 同样是这个教学楼,临近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有学生在顶楼楼道发现了初二七班徐婉的尸体, 当时她也是躺倒在血泊中,头皮被人剥掉,脸上画满了涂鸦, 还布满刀口。 听到这里,陈队只是皱眉:“那这目标也太明确了……” 说完,还是拿出手机来, 总归是一条明晰的线索,他便拨电话拨给公安厅,叫人调出当年的档案。 梁晏深则看着女尸身上的校服, 型号偏小,很旧,露着尸体的小手臂和脚踝, 此刻听到侦查员的话,那这个案子, 确实针对性很强。 针对的正是七年前死去的徐婉。 敲击键盘声参差不齐, 平静而忙碌。 桌上, 小盆的绿植茎叶低垂,叶尖蔫蔫的蜷着,已经两天没有浇水,便有水花喷洒了下来,叶片上细密莹亮的小水珠,熠熠的泛光,她按着小喷壶,洒了水后瘫进座椅里,狠狠地揉腰,提不起劲头。 早上告别了梁晏深,便小跑了段路溜进公司,导致现在更加的腰酸腿软。 其实之前经他按摩过,好了一点,可这一下又回到了按摩之前,她不高兴的抿着嘴,玻璃墙外是走廊,以及会议室,传进来一阵不明显的异动,慢慢的,纷沓的脚步经过走廊,在静谧里十分醒耳,她自然而然地转头过去。 以公司高管为首,还有部门的总监,一行人黑白相间的制服,低头互相说了几句,朝会议室的方向行进。 她只看了一眼,视线就回到电脑屏幕,那些异动却并未马上消散,淡淡的躁乱浮在天花板下,引得人心惶惶,但她丝毫不受打扰,专注的做自己的工作,过去一会,感到口渴了,这才握住水杯去休息室。 迎面扑来温醇的咖啡香气,伴着唏嘘的话声。 许多人都在盯着手机。 “也太不要脸了吧。” 艾笙听得云里雾里,将水杯放打水机的出水口下,弯身按住热水的阀头,休息室有不少的人,一长条桌子贴合着落地窗,坐在桌前透过窗子能俯瞰高楼林立的街景。 她捧着水杯,轻轻地坐到旁边一处,热水腾起袅袅的白雾,温度熨帖着手心,暖洋洋的舒适,因为人实在多,大部分是设计部的,断断续续的交谈携着担忧,落入耳中,就炸起惊雷,“这抄袭的也太明显了,不管是设计方案还是设计稿,还是色彩,你看看。”那人捧着手机,递给身边的人看。 艾笙也连忙拿出手机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部门的群聊,看他们的聊天内容,确实是出大事了,不仅仅是设计组,她所在的部门是负责新项目的策划宣传,这一次有可能要重来。 想到这里,心里沉了沉。 锁住屏幕,她闷闷地喝了一口热水,烦乱的走出去,面对电脑屏幕上的文档页面,坐在那却怎么也写不下去,正在这时,余光里出现只纤细的手指敲敲桌面,砰砰,循声抬头,是脸色难看的总监,对着所有人说:“都过来开会。” 工作区里静了静,随即纷纷响起移动座椅的声响,艾笙坐在那儿,半晌拿出手机,先给在公安厅的那位发短信,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让他知道自己在开会。 戴着手套的长指攥着解剖刀,顺着发青的皮肤划下,绽出一道极细的血线。 室内苍白的灯光,梁晏深注视着解剖台前的苏法医,见他执着刀,操作极其流畅,睫羽轻遮着死气沉沉的黑眸,口鼻和头发被装备遮挡,怎么看都很病弱,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法医科里有女法医,偶尔会忍不住去看他。 一种病态的漂亮。 太惹眼。 但梁晏深注意的是他的人格障碍,半会,视线下移,看他们对尸体做尸表检验,最先要检查的部位就是头骨,失去了头皮,显出淋漓可怕的薄肉。 手机忽震动了下。 他拿出来看,目光锁住短信发件人的名字,柔了柔,重新放回口袋。 拿到尸检报告之后,差不多近正午,他回到办公桌,拿出手机按下数字“1”,那边嘟嘟的响了两声才接听,无精打采:“喂……” “你在哪。” 艾笙扁着嘴:“刚开完会。” 话筒里沉默下来,她也不说话,心里沉甸甸的烦乱不已,走到走廊的窗前,鞋尖蹭着瓷砖,可是脑中不受控制的,浮出他拿着电话眉梢微挑的样子,果然,低沉清朗的声线响起,隐含着笑:“心情不好?” 被他一说,她的难受汹涌起来,闷闷不乐,“嗯……” 那边果断的就道:“我一会去接你吃饭。”顿了一顿,又变得温柔不少:“乖,等着我。” 她依旧没精神,只是答应:“好。”等到他挂断,便转身回到岗位坐好,见到她回来,旁边一个女同事迫不及待地凑近:“艾笙。” 她抬起眼,正是很早前给她挡过酒的徐晓倩,脸色同样不大好,跟她一样气郁:“一会我们商量着去吃顿好的,喝酒解闷,你要不要一起?” 艾笙笑了笑,轻声的说:“不了,我中午有安排。” 徐晓倩一离开,她便握住鼠标随意地点起来,跟她在开会前的预想一样,这次整个组的企划都要重新做,她重重地叹气,新建一个文档,想了想,越发的浮躁。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点整。 桌上的手机一震,是阿晏发来的短信:“出来”,短短两个字,她没有多想,以为他如常在写字楼前的路边等着,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区,就见前方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她的男人远远站在前台旁,姿势笔挺,身着警用浅蓝色衬衫,不见丝毫褶皱,看着十分的高阔英俊,而他眉间微褶,覆着森然的锐气,看到她时,才温软了下来,凝视着她,眸里的深暗令艾笙心口一跳,情不自禁地发热。 耳根飘上一抹粉。 对于他穿制服的样子,她一点点抵抗力都没,小腿肚微软,但看到前台的女同事也双眼发亮的瞧着他,艾笙顿时沉了脸,原本的郁气积得更沉,他正朝她走来,她便迈着小快步赶到他面前,趁他自然地伸手来牵,一踮脚在他下巴亲了口。 牵住他的掌心,“快走。” 梁晏深不防她会这么做,意外地挑眉,攥紧了她的手,望着身侧毛茸茸的发顶,明明她从小到大都是很害羞的,从没在公共场合里主动亲过他,想着,眸色不觉幽凝。 进了电梯,他另只手按下负一楼的楼层键,对上她仰起的小脸,低声道:“车在地下车库,路边不好停太久。” 艾笙应了一声,又垂下头。 此时只剩下他们,那种烦闷清晰的滋生起来,盯着发光的楼层键,微微出神,身边的人则一直专注地凝睇着她,掌心里的小手不知觉轻挠了挠,他身躯一动,直接扶住她的面庞吻下去。 热意烙在她唇上吮了一口,又咬了下,她眨眨眼,晕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泻,映着他眼底笑意熠亮,如同绽着日光,“心情不好,所以敢在外面亲我了?” 脸被粗糙的指腹捏住,艾笙气的鼓腮,更添了孩子气,一想起要重新写那些企划,都快烦死了,再看他的样子,闷闷的忍不住憋出一句:“你以后别上来找我。”捏着她脸的力道一顿,他面色骤寒。 她大抵真的心情特别坏,什么都敢说,接着就道:“我不要那些女的看你。” 然后,直直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却怔住,电梯“叮”的一声,望着他的神色,艾笙如梦初醒地睁大了眼,耳尖变得红透了,电梯的门往两边退开,她慌张地转身拽着人往外走。 人生第一次! 她自觉得自己很正常,占有欲没他那么变态,可现在居然跟他说出了这么一句,是被气昏了吗?? 可是走着,偌大的地下车库昏暗满当,四周全是车,根本不知道他的车在哪,手心就一紧,被牵着往前走,来到越野车前,他拿出车钥匙解锁,拉开车门,艾笙低着脸坐进去,始终不敢抬头,安静地拉过安全带,从旁边伸来修长手指,握住她的手有力地扯过安全带摁进扣里。 她的身子发紧,只余睫尖轻轻地眨着。 清冽熟悉的气息夹着热气扑来,透过他的衬衫,随着他离开很快便散了,绕到驾驶座那边,她才松了一口气,驾驶座的车门又砰的一声关上,安静下来。 眨眼的瞬间,手被狠狠地一拽,迎面一道阴影降落,撞得她的唇齿微痛,呼吸鲠在喉咙里,牙齿被恶狠狠地撬开,滚烫的舌骤然填满进来,异常的凶悍,异常的急迫,啃啮着她的舌拖曳出来,再一下含住舌根吸吮,满是他的味道,灼灼的沿着齿颊烫上了脸,沸着心跳一下比一下急,怦怦地作响,手掌从她衣摆滑进去,抚上平坦的小腹。 指尖粗粝的茧皮,抚过肌肤一股酥麻。 惹得人颤了颤。 她双手无措地抵在他肩头,触着韧实的肌理,腰上更像着了火,不安分的大手在衣服里揽着她腰肢扣进怀,整个扑到他身上,轻易地被压制住。 艾笙无语。 她就知道,这男人经不住一点甜头,一点就着。 过了许久,他紧紧抵着她红肿的唇,呼吸粗重,爱不释手地揉着腰窝,满手的凝脂,咬上她唇角研磨了起来,她窘迫的吸了几口气,缓了会,隔着迷蒙的水光,望见他嘴角扬着一道弧度,声线暗哑:“怎么这么乖。” 她不说话,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挪开视线,圈着他脖子紧了紧。 轻轻的吻落在唇上,仿佛是安抚,眼睫眨眼的错落间坠进他暗烈的目光,异于常人的执迷,镌刻着她的面容,一寸一寸,念得也很轻,但清清楚楚,“我是你的,笙笙,整个都是你的。” “以后,没有你同意,我不会上来找你。” “嗯?”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透着忍俊不禁的宠溺,她心口酥软,低低细细地跳动着,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放下了手:“开车,我都快饿死了。” 梁晏深又亲了一下她,这才松手,给她整理起衣摆,之前将车故意停在这个角落,而且是摄像头的盲区,当然是为了方便亲她,但没想到宝贝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眉宇飞扬着神气,开启引擎,说道:“今天去我单位吃饭。” 她听了应一声,就想他的单位是什么,接着恍然大悟,震惊得去看他:“公安厅?” 他正在转动方向盘:“嗯,跟领导申请了,带家属去食堂吃饭。” 当时去找局长的时候,局长正端坐在办公桌前,抿着热茶,一见到他不由自主地放下茶杯起身,问:“怎么了?有什么要报告的吗?”他摇头,只道:“凶手的画像我有头绪了,但还差了一点线索。” “哦?那你过来——?” 他脸色不变,依旧冷硬的没有半点起伏:“我想带我的妻子去食堂吃饭。” “……” 此刻听见“家属”这个词。 艾笙放在腿上的手一动,握紧住不理会他,兀自看向窗外,不过,她还没去过公安食堂,不禁暗暗生出期待,窗外的景色一幕幕变得陌生,夹在车流里,逐渐停下,前方是红灯,一群行人经过车头过马路。 那道灼灼的目光又跟随过来,静然深邃。 她耳根发热,实在忍不住了瞪他一眼,他唇边泛着浅笑,揉揉她的发顶,把头发搓得绒乱可爱,叹道:“要是以后都能这么乖就好了。” 23.第二十二章 这个不知满足的男人。 艾笙眯了眯眼, 然后皮性大发的, 握住覆在发顶的大手慢慢挪到面颊上,撒娇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宽厚温热, 蕴着一种令人安稳的力量, 非常安心,朝他狡黠地一笑,而他的手轻震, 面孔轮廓逐渐绷紧。 她不怕, 就着他手掌小幅度的蹭,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以后的事可说不准。”松开了手,催促道:“红灯快过了,好好开车吧。” 双颊就被一捏,用了点力气, 但一点也不疼, 她被迫嘟着嘴, 立刻不高兴地闷哼一声, 见他黑瞳幽幽的,翻滚着可怕的暗欲:“回家再收拾你。” 红灯转绿, 梁晏深放过她, 扶住方向盘,从腹下源源翻涌的躁意胀痛, 双手用力地绷紧起来, 突显出青筋, 竭力克制,将全部注意力放到开车上,她看着他冷邃的侧脸,反应过来后这才有些后怕,好像撩过了头,一边揉着脸,一边乖绵绵的唤:“阿晏……” 他却不再吭声。 这下,艾笙知道自己完了。 一路乖静地到了公安厅的停车场,他推开车门下去,艾笙也忙解开安全带跳下来,蹭到他身边,他于是去开后座的门,拿出制服外套往身上一穿,将一颗一颗的银扣迅速系好,再扯下衣摆,戴上警帽,仪容端正严谨,却又从车里拿出一个球帽来,关了车门,一转身便是亮晶晶的目光,仰抬着小脸,对他眨也不眨。 梁晏深握着球帽的右手一紧。 “……” 帽檐下的黑眸闪过暗芒,便将球帽扣住她脑袋,压得低低的,艾笙本来仰着头看他,忽然眼前一黑,不乐意地去扒拉他的手,软软的咕哝:“干嘛……”还没看够呢。 头顶震起极其强硬的两个字,声音低沉,“别动。” 只这一声,吓得她蔫蔫的放下手,随即被他牵住,包裹的紧紧的,领着往前面去。 头上这顶白色的球帽,崭新的没一点灰,透着气味,艾笙从低低的帽檐下看他的侧身,努力抬起头,顺着看到警帽下的侧颜,差不多能猜到他的想法,警厅里大部分是男性,所以不想她被人看见,就匆匆买了个帽子。 她动了动手,使坏地挠他的掌心。 陡然便被攥的发疼。 艾笙嘶了一声,再也不敢乱动了。 步上大理石台阶,食堂前垂着塑料门帘,梁晏深撩起先让她进去,牵着来到临窗的位置:“你坐着,我去盛饭。”摘掉警帽想放桌上,还没放下,她连忙抢过来抱进怀里,弯着眼笑:“我帮你拿着。” 那眼睛笑得像是月亮,他没说话,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买饭。 艾笙抱着警帽,端详起上面银亮的警徽,沿着轮廓好奇地摸,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警帽,直到,一道庞大的压迫感袭来,他放下了餐盘,长指挑起警帽瞬间抽走,到她身旁坐好,按照常人来讲,吃饭的时候应该会选在她对面的座位,可是梁晏深不一样,强势的遮挡住所有好奇的目光,分开木筷,着手挑起菜里的红萝卜丝。 淡淡的清辉从窗外洒进,照着他领上的警徽折着熠熠的冷光,侧脸如刻,专注地挑出她不爱吃的菜。 她乖巧不动,等到餐盘轻挪到眼皮下来,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听他说:“吃完了带你去转转。” 艾笙“嗯”了一声,脸庞热热的,恍惚的被晒得更烫。 而他端坐着,望着女孩帽檐下粉红的面颊,抬起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便如烫到似地颤了颤,刷地看过来。 梁晏深只是紧抿着唇,曲起食指,轻柔地刮磨着那片嫩肤,眸色暗了暗,陡席卷起躁意,焦距在她的瞳仁里,低低的说道:“笙笙,辞职,我养你。”不容置喙的语气,因为在食堂僻静的角落,听得清清楚楚,她会过神来,心里一沉,握紧了筷子:“阿晏……” 果然……性格难改。 他收回手,依然执着,“晚上回家说。” 午休的时间。 办公区里零零散散的人,多是在那聊天,窸窸窣窣的话声,忽然就响起“啪啪”清脆的两响,天花板下静了瞬,所有人循声看向前排的行政经理,他神色严肃的道,“公司电路出现了一点问题,一会有人要过来维修,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出去,下午三点半再回来上班。” 午休持续到两点半,现在多出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家错愕的面面相觑,但看经理在这,便一个一个陆续离开,偌大的办公区彻底空荡下来,男经理四处看了看,走出去来到会客室的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老总的笑声:“进来吧。” 门开的一瞬。 红木沙发上,沐着淡冷的光,那人的侧颜分外夺目,一尘不染,身着白衬衣,米色的针织开衫,清润自持,在日影里清楚的浮着疏离,经理对一旁笑呵呵的老总道:“都出去了。” 陈总遂看向温钰,而那位名律师在经理话音还未落时,已经起身,长腿急不可耐地迈出去,办公区很大,他在过道里慢慢地走,一边观察两旁的桌子,长长的桌子中间横着屏风板,对应每个员工,板子上卡有员工姓名挂牌,当看见“艾笙”两个字,他眼眸一下亮极了,来到她座椅后面。 桌面上除了电脑,一沓文件夹,还摆着翠绿的小盆栽,卡通陶瓷水杯,以及奶糖罐、笔记本水性笔等,摆铺的非常整齐。 指尖滑过座椅边缘,勾勒着弧度,椅子里有只黑白花纹的猫咪靠枕,被压的扁扁的,他拿起来,就搂着抱枕整个身子窝进座椅中,低头贴贴枕面,毛茸茸的面料透着浓郁的香,除了皂香味,便是她的味道,带着一点奶味,他温柔地揉了几遍,然后将脸深埋进抱枕做起呼吸。 干涸麻木的肺腔,正被一点点暖意充盈膨胀,焕然新生得柔软,逐渐满足,胸腔里搐起喘音,他拥的更紧,欢喜的眯着眼深深埋进枕头,耳尖染红,隐约动了动。 嗅到满足了,才抬头重新看向桌上的摆置,视线定住水杯,圆圆矮矮的杯子,盖着杯盖,也是跟她有过最亲密接触的物件。 摩挲着水杯光滑的外壁,温钰双手捧住,打开盖子,里面果然还盛着一些凉水。 于是,他直直地盯着杯里的水,耳根晕的愈加的红,呼吸略急,捧着水杯看了良久,他缓慢接近,嗅了嗅,有没有她的气息,张开嘴,轻抿住杯沿。 只是两秒,他飞快地撤开捂唇,指缝间透露着上扬的唇角,低覆的黑睫细细弯起,然后放下手,捧着水杯静静地喝了一口凉水,忍不住,又喝一口。 为了不让她发现,只能喝这点,恋恋不舍地放回水杯,盖好杯盖,连角度都和最初看见的一样,继续去抚摸旁边的笔记本和水性笔。 不知疲极。 因为,都是她碰过的…… 当温钰抱着猫咪抱枕回到会客室,陈总才放下一次性纸杯,瞥见他怀中的枕头,刚咽的茶水险些喷出,连忙起身,他抱得很温柔,双手搂着贴合在胸前,低声道:“赢这场官司的关键点就在于她,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 陈总对于他的能力绝对放心,如今只要能赢这场官司就好,殷勤的连连答应,搓起了手。 “好的好的。” 离开会客室,温钰谢绝了陈总要送回家的要求,独自乘电梯去地下车库,坐进自己的车,把抱枕放在副驾驶座,等不及的要回家去。 客厅仍然昏沉,四下里的窗帘松松的拢着,投进一线光亮,铺在地板上,他抱着猫咪抱枕,急切地蹬掉鞋子,大步走进卧室,将枕头放上床,再打开衣柜拿叠好干净的长袖睡裤去浴室,还要给伤口绑上保鲜膜,这才能洗澡,认认真真地从头发洗到脚趾。 最终换完衣服,吹干头发,拉开浴室的门搂过抱枕往床间一扑,侧躺着蜷起自己,紧紧地嗅着怀里的枕头。 以最虔诚的方式,来享受独属于她的气味。 24.第二十三章 心脏像被生铁划过般的钝疼,始终疼着, 慢慢发冷, 他抿住泛白的唇,重新将抱枕搂紧, 然后起身展开棉被往身上一盖, 揉摸着猫的后脑, 吻上猫脸, 带着满身的温柔和沉迷。 日影无声,朦胧的镀在他的颈间。 这样拥着她的气味,满怀都盈着浓郁的香,近在咫尺,安然的倦意逐渐漫上来,他舒服的再蹭蹭猫脸, 逐渐熟睡过去。 餐盘里的米饭还剩下一点,菜也剩的零零散散。 艾笙夹起最后一块排骨, 放到嘴里细细地嚼了嚼, 吞咽下去, 低头看着菜油沾染的米饭,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打个小饱嗝, 旁边传来低问声:“饱了?” 梁晏深了解她的饭量, 今天吃的显然没平时多, 面前的女孩很是低落, 按下筷子, 嗯了一声:“不想吃了。”两手放腿上。 他默不作声,也放下筷子,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撕开,轻轻地捏住她下颔转过来,她耳根还是红的,或许真的是晒的,淡金的日光穿过窗子照着她,显得又小又软,他低着眉,不禁温柔地一点点拭着她唇瓣。 看他硬朗的轮廓,衬着这份温柔就格外的动人,艾笙便一点一点,化了下来,心里痒痒的,又有些不甘心。 居然要她辞职! 想的倒挺好,本来在他这就没什么自由了,辞了职还不得彻底落在他手里。 唇上的力道消失,艾笙如梦清醒,见他将吃空的餐盘挪到一旁,再端起她的盘子放到面前,直接吃起来,她便不管他,兀自拿出手机看,发现有总监的聊天消息,写了一句话:“你下午早点回来,老总找你。” 她于是打字,回复了一句“好的。” 哒的一声,梁晏深把筷子放进餐盘按整齐,拿出纸巾拭嘴,目光转到她的手机屏幕上,先是看那聊天栏上的头像昵称,确定是女性,再看发来的消息,他黑眸发沉,起身端走两个盘子。 “笙笙。” 她一听抬起头,他已经回到桌前,右手拿起警帽端正地戴好:“走了。” 还在午休期间,一楼的大厅里人并不多,因着许多地方不能擅入,梁晏深遂牵着她来到器械室,除了作锻炼用的各类器械,中间还设有拳击台,但没人在打拳,她觉得遗憾,身边的男人像是了然,正因为知道这时间段不会有人,才放心的带她过来。 出来后顺着走廊,走了几步路来到阅读室,最后是要去操场。 静深的长廊。 疏疏的树影印在白墙上,她往前急走了两步,转身过来,他脚步一顿,帽檐在鼻梁落着阴影,没有表情,但紧绷的下颚显然真是生气了,艾笙不由得扑哧的笑,捉住他另只手,便牵着他的双手摇了摇,轻声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但见他垂眸,看了一眼被牵得牢牢的手,目光刹那一闪,紧接着她的手被反拽过去,一顿踉跄地跟在后面,惊慌的唤,“阿晏?” 走廊的转弯处静极,一扇敞开的铁门,房间里暗沉沉的布满衣柜,窗帘紧合。 空气较走廊上的阴冷。 进来以后,他便反手锁门,随后摘掉警帽放长凳上,依次褪了外套领带,最后解起领扣来,衬衫的衣领一直束缚在脖颈处,呼吸都不太顺畅,解开了两颗扣子才觉得好些。 艾笙眼睁睁看着他上身脱得只剩下衬衫,当即呆住。 那肩背宽阔,腰身劲美又修长,领口处露出麦色的肤,勾勒着锁骨,再是一双长腿,站得笔直,而他微垂着脸整理袖口,扑面而来的冲击直撞进她的心,陡然的一震。 这跟平时看到的感受都不一样! 她的脸刷地红透了,简直要冒热气,幸好室内比外面要凉些,不至于躁得慌。 忽然的,他看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在她脸上看见什么,黑眸深了深,如墨般晕染开笑意。 小姑娘粉红的脸顿时更红。 梁晏深走过去,伸手将人一揽,用鼻梁抵住她的,勾的她心底一片酥痒,也试着搂住他的腰。 “笙笙喜欢我这样?” 艾笙听了,手下意识地一抖,努力绷着脸:“才不……”重重的吻压下来,笔直地抵进口腔吸汲着蜜甜,湿润交缠,护在腰上的大手在用力,揽着她向前去,被引诱着慢慢坐到他身上来,抵着火热的大舌吸啜,含吞着津液,又被勾缠住越吻越深,偶尔浅浅的抽离开,舌尖黏起绵细的水丝,透着热气。 他便再次凶狠地吻来。 另一只手钻进她的衣摆,连同她的馨香,死死地囚在怀里,沿着腰窝的弧线,审度似一寸一寸地抚摸。 她是他的,全部属于他一个人。 油然而出的满足激着血液沸腾,揉弄的力道就失去控制,掌心下的身体颤了颤,烹出的香甜蚀骨,梁晏深痴怔地吻着,逐渐游移到她的下巴,啃了一口,直到埋进颈窝里亲吻。 小姑娘被亲的迷迷糊糊,不知觉的,又被摁进怀里,身体向前一扑,下意识伸出两爪抱住他的脖子,臀下是不容忽视的硬度,格外的硌人。 感受着他呼吸急促,贪恋地留在她的颈间不肯出来,她反而平静,手按在他的后颈,顺着后脑平整的寸发往下抚摸,手感舒服,上了瘾地重新又顺一遍。 忽然就想起来,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 那年,梁爷爷还在世。 院子内的槐树茂盛成荫,随着酷暑的热风,蝉鸣聒噪而热烈,一阵一阵,她按照母亲的吩咐,捧着冰凉的青梅汤到梁家的院里,梁阿姨来开的门,一见着她晒红的小脸,就笑:“小笙啊,快进来,热坏了吧。” 她脸边的发丝汗湿的成了一揪,还是摇头:“没有。” 走进玄关,接过梁阿姨递来的小孩拖鞋,客厅里只有电扇,等到大人端着青梅汤去厨房,她才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迎着丝丝的凉风,缓了缓。 也是这时候,不远处飘来一声低喝:“齐步走!” 老人中气十足的嗓门不断响起。 通向后院的门是开着的,她循声走了过去,站在红木门边,院子里是水泥地面,晒得明晃晃,一眼就见小男孩顶着板寸头,穿着白背心,端着结实,梁爷爷则拿着计时器,直到下一个命令,“向右转。” 男孩猛地往右一转,就对视上她。 那会,知道他比她大好几个月,基本算是同岁,但比起同龄人怎么看都要可怕,导致前两次来窜门时,她完全不敢去搭话。 现在,又是剪了板寸头,桀骜又凶的样子,唬得人狠狠地一怔。 “看什么呢?”梁爷爷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发现身边的小女孩,奶白奶白,小小的,正怯弱地往后退,他眉开眼笑的叫道:“哟,小笙来啦?” 梁爷爷是很喜欢闺女的,可惜得了一个大孙子,他这一笑,眼角的褶子弯着和蔼下来,双手负在身后,弯下腰看着小丫头。 她的脸庞发红,额头上有些汗意,糯糯的叫:“爷爷好。” 甜的到人心窝里,哄得老人双眼一眯,连连道:“好好好。”又注意到她脸上的汗,把眉头一皱,赶忙说道:“快进去吹吹风扇,冰箱里有雪糕,别站在这,热。” 余光里那双黑眸还在,她忙答应:“好的,爷爷。”低着头就要跑,身后冒出响亮的一句:“爷爷,我也热。” 梁爷爷便声音一肃:“热什么热,才操练了多久,喝点凉水去。” 她刚走进客厅里,不知怎的,忍不住笑起来。 “在想什么?” 唇角咬啮的微疼引她回神,艾笙倒吸口气,他才放开,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却见她眼眸弯弯的笑,勾在颈脖上的小手紧了紧,轻声细语:“我在想,你以前剪板寸头的样子,差不多是个光脑袋了。”又道:“看着凶巴巴的。” 梁晏深微怔,近乎是立刻蹙眉,“凶?” 她察觉到危机,慌地蹭他的鼻尖,小声:“当然啦,这都是假象,你只有吃醋的时候才会很凶。” 望着如今她浅笑盈盈,他蓦然想起来,指腹刮磨着她的眼尾,冷声道:“你答应过我要远离温钰,不要忘了。” “……” 他还真是说来就来。 因为得知老总找她,艾笙一回到公司首先去找陈总,敲了敲门,里面就传出声来:“进来。”于是拧开门柄进去,陈总正翻看文件,抬头见到是她,眼神一亮,连忙起身,仿佛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来了。” 艾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只是眨眨眼。 那陈总于是解释:“这次项目被人抄袭的事,你知道吧?” 她点头,“知道。” “是这样的,你们组是负责这次的项目策划,公司给请了个律师,约在下午三点在律师事务所见面,我就想派你过去,你气质较好,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可以给公司加分。” 艾笙绝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自己不过是组里的一个小组员,没做出什么成就,但老总说她弱……似生怕她犹豫,陈总继续道:“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找你们的总监,我让司机小刘联系你。” 25.第二十四章 修改 话说到这份上。 到底是人家手底下的员工, 她压下心里的无奈,唇动了动, 抿成一道细线,低下眼帘轻声说道:“好的, 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陈总一瞬笑眯了眼, 摆摆手, 也不欲多说:“那就快去吧。”顾自回到办公桌前坐着,她便抬起眼皮再次看了他一眼, 安静离开, 走出去小心地关上门, 转身去找总监。 完成相关资料的交接, 还要去设计部拿拷贝好的图画文件, 便一直没时间回到自己的座位,当她刚走出设计部, 手机响了起来。 是老总提过的刘师傅, 声音年轻:“哎, 是艾小姐吗?” “我已经到公司楼下了,陈总让我来接你。” 她停下步子, 单手搂着沉厚的文件袋,应道:“好,我马上就下来。” 轿车停在公司门前,就见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立在车门边, 见到她急匆匆赶过来, 身体一动去拉后座的车门, 她便道了句谢谢,弯腰坐进去,车门应声关上,小刘师傅跟着进驾驶室。 艾笙忙了一遭,靠在椅背上轻喘了几口气,车里静悄悄的,响起汽车开动的声。 对待陌生人,她最不喜欢让人等。 窗外时有车子飞驶而过,远处是陌生的楼房街景,不见日光,云色阴阴的铺砌着,而四下里的沉默,过去许久,延伸至车子缓缓减速,小刘师傅才开口:“到了。”再看向车窗,窗子正对着一幢楼,黑色大理石的墙壁,一行金色毛笔大字。 “德勤律师事务所。” 艾笙一个人进去,空旷清冷的装潢也静悄悄的,到前台询问预约,看见墙上有挂钟,距离三点整的律师会面还差十几分钟,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用等太久。 前台小姐于是翻开记录簿,确认了时间,再打电话:“魏先生,思琪文化的人到了。”停住会,面带微笑的答:“好的。”放下话筒,向她颔首道:“请稍等,我们的律师助理会来接您。” 她点点头,便在前台处等了会。 周围安静,余下挂钟里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清晰入耳。 往那钟上一看,瞥了两眼,她猛然才记起来,回到公司后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了,却还没来得及跟梁sir报备一声,忙地去发短信。 待短信发送成功,身侧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人朝她伸手:“是艾小姐吗?我姓魏。” 艾笙立即放下手机,回握下他的手,礼貌的叫声“魏先生”,他便说:“我这就带您去见律师。”已经迈开脚步带路,对她作邀请动作。 “这边请。” 魏昌便领着人走上楼梯,表面在笑,其实心里苦的很。 在律师事务所里,如果有人造访,都是由前台领着去见预约好的律师,但是因为自家那位大律师洁癖的很,不肯让前台小姐接近,哪怕是站在门外都不行,而且他还听说,大律师在法国时办理案子,如果碰见的是年轻的女性客户,他也是不会接手。 所以这一次是破例了。 魏昌想着,小心翼翼地回头偷看,刚刚握手期间有仔细地打量过她,第一印象就是漂亮,第二印象是干净,文文秀秀的很是耐看,想着,正撞上她投来的好奇目光,惊得他一敛神,咳嗽两声:“就在前面。” 艾笙应了下。 上到二楼,走廊里铺着深红毛毯,踩着安静的没有任何声息,最终停在一扇门前,她看着那魏先生不敲门,竟是直接拧转门柄,往里推开。 阻止的话到嘴边,忽然一束光线扑过来,逆光的身影深深撞进眼底。 那些话瞬间咽了回去。 逆着清冷的光线,那人正拿着手机在通话,握在手机上的指骨修白分明,看着有点眼熟,听见脚步声,他才侧过身来,衬衫齐整,金丝细边眼镜下的双眸墨色清浅,露出些许的惊讶,随即无声的,温和的一笑,宛如芝兰玉树。 融融的暖气蔓延,拂在她身上却变得寒冷,一直凉到脚心。 低沉的警惕话语突窜进脑海,“不要小看温钰。” 艾笙僵了僵,勃然的怒火就轰地炸开,皱眉看了看不远处的人,转身大步出去,不顾身后律师助理的阻拦喊叫,一直到栏杆前,拿出手机点进公司的聊天群,找到老总的头像,点开他的聊天栏,手指便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按动,额角突突地跳,“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送了以后,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对方可是自己的老板。 她顿了顿,勉强憋着火又解释道:“这个律师是我的高中同学。” 那边的人似乎漫不经心,缓缓地敲出字:“对啊,是我打听到的,我知道你跟温先生是高中同学,所以才让你过去,至于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不就是怕你不愿意嘛,既然你们都是同学了,可以让他更尽心尽力的帮我们啊。” 看似嬉皮笑脸的一句话,确是令她措手不及,牵着一口气鲠住,窒了窒。 陈总的性格,公司里所有员工都是有目共睹的,平时一副笑嘻嘻,相处起来也很轻松,但在工作上能占到的便宜,哪怕一点点都绝不会放过。 慢慢的,艾笙冷静下来。 她这是……误会温钰了? 重新找回去,没想他就站在办公桌前面,一直望着门外,当她进门时,一抬头正准的对上那张黯然的面容,镜片后的目光失神,随着她走近而动了动,焕然变亮,“小笙。” 站定在他的两步开外,艾笙沉默,轻声问:“你怎么戴眼镜了?” 温钰在她第一次进来时,没有错过她眼中绽开的神采,于是微微一笑:“想换个心情。”半晌,说:“先坐吧。” 艾笙紧了紧怀里的文件,坐进沙发里,他又问:“想喝点什么?” “开水就好。” 耳畔寂静,窸窸窣窣的是他正用开水壶煮水,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她坐得局促,想起梁sir拿她手机删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但他本人不知情,到现在应该是发现了,觉得她莫名其妙吧。 温醇的香味飘荡来。 白瓷茶盏被轻搁在桌上。 褐色的奶茶浮着奶沫,烹着浓浓的热气,茶盏边还有一杯白开水。 对于多出的选项,艾笙顿住,短时间内没有动作,自己点的是白开水,可是清新的茶香里包裹着奶味,氤氲得自然幽甜,并不是糖精的味道。 她放在腿上的指尖几不可察的挠了挠,转过脸,而他已经取下眼镜,放下自己的那杯奶茶,后退坐在单人沙发,笑意微深。 “是我自己调配的奶茶,还很烫,一会再尝。” “我们先谈你公司的事。” 面前的女孩有多喜欢奶味的食物,他是知道的,哪怕是要谈论正事,女孩的目光总是不由自己地扫过奶茶,头发绒绒的,看得他心头柔软,又一阵发紧,叫嚣着焦渴期待。 想要碰碰…… 一张张印有彩色图片的纸平铺开,艾笙听着他温和的声音,似乎永远敞露着最柔软的部分,却又沉稳有力,“我仔细地看过这两个公司的产品设计图,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然后通过涉嫌抄袭的这家公司网站,追溯到两个月前,就他们目前合作的甲方,在之前有发布过设计类的比赛征告,你们的公司是竞争对手之一。” “也是比较强力的对手。” 她听到“比较”,心思一转,他们的公司确实没多大名气,而且既然是比赛,那应该会有更多的公司参加。 “为什么,就找上我们公司了呢?” 温钰看着她,眼底流露出认真的深意:“因为……如果一旦成功地被追究责任,比起有名气的设计公司而言,你们的公司地位较轻,那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多少也会轻点,他们是这么想的。” 原来是这样,她恍然,却见他抬手拿过茶盏,坐直起来,“可是现在,最难的就是搜集证据。” 艾笙定在那茶盏上的目光一动,转而捧住桌上另杯奶茶,试试温度,没有最初的烫了,温热正好。 她端起来,放心地抿了一口,清甜绵密的香气触舌融化,好喝的出乎意料。 温钰也在抿着奶茶。 随着茶盏抬起,低垂的眼睫复又微微地往上睁,胶凝在她的脸庞,按捺不住的贪恋开始渗出来,越显得阴晦,片刻,静静地放回茶盏,轻声唤,“小笙……”他眼神黯淡,一直等到她放下茶盏,出声问:“你删了我的好友……对吗?” 她刚刚咽下,此时受惊地猛然一下噎住,还好不是在喝奶茶的时候,心里慌了慌,舔了下唇瓣,“我……”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门外忽有敲门声,敲了两下,魏昌推开了门,察觉到办公室里气氛微妙,也是默了默,说:“温律师,那边需要你过去一趟。” “……好。”温钰只能起身,低头看向她,唇角的弧度淡的若有若无,依稀存着温润的影子,不放心的叮嘱:“小笙,一会我就回来。” 她暗暗的松了气,嗯了一声。 办公室只剩下她。 得到空闲的时间,艾笙掏出手机来看,菜单界面空空的没有回信,她习以为常,于是翻到聊天软件,随意的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或许是空调的风太暖和,软软的包围上来,拉着身体每一寸往下松展,然后发沉,坠着铅水似,眼皮被暖气烘着,同样一点一点显沉,眼前的手机屏幕渐渐模糊,她实在扛不住,昨晚确实没有睡饱,放好手机,靠住沙发背睡会。 又过了几分钟。 门动了下,轻轻地打开,露出来人清瘦的身形。 凝睇着女孩的睡颜,已经睡得毫无知觉,小脑袋往肩膀耷着,他眸里细密的疼宠,关门走到沙发前,再伸手抱起她一起坐进沙发,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靠着肩膀,睡得更舒服些,手心覆住她的面庞,顺着弧度极温柔又仔细地描摹起来,每一道线条。 以及指腹下反复想念的这份嫩软。 低下头,用鼻尖软软地蹭蹭,吻住她的眉心,眉间泛着病态的快乐,搐着一声低叹。 “小笙……” 贴贴她的额头,温钰又放下她,起身急切地去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丝绒小锦盒,重新回去抱住她,打开盖子,里面黑色软垫上赫然一颗苍白的人偶脑袋。 外表透着柔润的瓷质。 除去没有头发,其余的地方和她是一模一样。 他拿出来,手指伸入她的指间,微颤着交扣住,握着人偶放在两人面前,贴着她的额低声自语:“我一直想要送给你这个,这是我昨天才做好的,花了好久,失败了十几次……才终于成功了一个。”他薄睫弯着浅浅,拥着满怀温软,“我好想你……想要你陪着我。” 呢喃着,眼眶渐红,放下人偶,揽着女孩收紧缠进怀里,埋进那绒绒的长发,深深地,指腹轻磨着她的脸,暗哑的哽咽,浸着潮湿水意。 “……我想和你在一起。” 26.第二十五章 偌大的办公室内,唯有低低恍惚的自语声, 隐约像是哀求, 又十分温柔,消散不去。 下午召开了一次专案会议。 此次被害人以及徐婉的情况, 专案组里的成员们心中都有了一定的数,不免唏嘘,被害者叫吴琪, 二十五岁, 是化妆品专柜的销售员, 与徐婉是同班同学,当年徐婉遇害,因为线索证据不足, 导致最后不了了之, 成了一个悬案。 监控小组在学校周边勘察, 于距离不远的药店调出监控, 发现今天凌晨三点左右, 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经过, 通往学校后门,进入盲区。 车子暂未找到, 但车主身份已经查清,和本案并无联系。 最为惊悚的,当属第一案发现场, 就是学校的教学楼内, 经过解剖, 在被害者的胃里有发现药物成分,证实她先是陷入半晕厥状态,无法求救,再被活生生地推到楼梯下,由凶手抓住头发频频撞地,造成颅脑损伤致死,然后凶手割下她整个头皮,连着头发一同带走。 这和徐婉遇害的情形一样。 但又有一点不同,在她身上另有不少殴打划刺的痕迹。 会议室里一片昏暗,投映幕布上放着监控画面,那面包车最先出现在哪个街道路口,由此推测它出发的大致方向,大家坐姿端正,仔细地听着陈队梳理案情,不时有簌簌的声,笔尖划过纸张作响。 却有眼尖的人发现,貌似从会议开始,就没瞧见过副队长。 与此同时。 徐婉的家中。 戴有白手套的手捏住书脊,最高的一排柜子里堆放着学习材料,全是初中专用,从高到低摆放的非常整齐,轻轻地一碰,搓了满指的灰尘。 他挑出一本作业,便站在书柜前翻看起来,扉页上秀气的“徐婉”两字,仍未脱去稚气,年级栏里则写着“初一,七班”字样,翻了几页,入目的数字密集,错处不少,大部分是红笔修改的痕迹。 单单的一张纸都有些重量。 房间的墙上还挂着小女孩的黑白照,笑容腼腆,而所有家具像很久前就没动过,文具盒还是铝制的,摆在书桌的台灯一边,桌面上贴着数学口诀。 梁晏深放回作业本,转而搜寻更有线索价值的相簿。 但见一个塑料封皮的小本子,表面绘着卡通人物,他停了停,轻轻地拿下来翻开,里面是日记,在空白处有蜡笔绘制的插图,不过两三页,就出现了一张大头贴,有点泛白,牢牢地贴在纸页上。 是两个小女孩,除了徐婉,另一个女孩被彩笔涂的面目全非,只能见她摆出剪刀手,一身橘黄色毛衣,扎着两只辫子。 大头贴有撕开的痕迹,可是不知怎么,又被透明胶粘住。 客厅里的谈论声压得很轻,徐妈妈端着水杯放茶几上,坐在沙发里的警察立即起身,手里还握着笔记本,“谢谢阿姨。”等到她坐下,自己才坐在旁边,听她问:“现在,还有可能抓到凶手吗?” 面前的妇女很安静,两手安放在大腿上,微微凹陷的眼里簇着羸弱的光,看似坚强,又脆弱的下一秒便能熄灭,那警察有些为难,因为目前线索太少,谁都不敢打包票,只能安抚:“放心吧,只要有线索,我们一定尽全力。” 徐妈妈皱起眉头,显然对他的答案不满意,却也不再说什么,倒是警察温声试探着劝:“现在我们正努力搜集线索,阿姨您放心吧,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的。” 停了停,“那……关于您女儿,事发之前,有没有过什么征兆,或者发生过特殊的事情?” 徐妈妈沉默着,攥紧自己的手,有点出神:“征兆倒是没有,小婉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去上学,至于特殊的事情。”哽住了一下,搓着指尖的动作用力起来:“那段时间,她成绩下滑的特别厉害,我打过她。” 气氛压抑,警察又轻声问了几句,正说着,一道高大阴影落下来。 “您认识这个孩子吗?” 徐妈妈抬头,当看见面前的警官,禁不住露出畏惧的神色,恍了恍,顺着他戴着手套的手看向那张照片,是一张完整的大头贴,除了自己的女儿,还有一个女孩,笑得露出深深酒窝,她迎向那双沉敛的眸,点了点头:“有点印象。” 回到警车里,作为副队助理自然还是他来开车,那警察拉开车门,系上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副队已经坐稳,依旧戴着警帽,面色淡薄,拿着手机在看,他问:“副队,这是连环杀人案吗?” “不是。”梁晏深没有抬眼,静静地点开定位软件。 “尸检报告上说,吴琪的尸体被单刃的利器划了十二刀,每一刀深达三厘米,长五厘米左右,而徐婉的身上并没有受折磨的痕迹……凶手,对徐婉有很深的感情。” 突然,他停顿住。 那警察开着车,听他话音一滞,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看见他紧盯着手机屏幕,幽白的光线照在脸上一片深冷,飞快地按了个键,将手机放耳边,低微的嘟声在车子里传开,一直响着,他的脸越来越寒,猛地拽开手机。 车内的寒流如严霜降临,让人不寒而栗。 小警察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屏息着专注于开车,转动方向盘,身后只剩按动手机的声响。 室内微暗,窗帘拢紧着蔽着光。 手机屏幕上的音量,一直被调到静音状态,才放上茶桌。 原本暗下去的屏幕突亮,蹦出来信消息,却无人理会。 浅浅的呢喃声里满含爱意,一声又一声,温软地蜷在人的心头,密紧包裹,“笙……”捧着脸庞,爱不释手地细抚着,染着湿意的嘴唇附在她唇上吮,咬了一口,“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抵着轻蹭起来,另只手圈禁着那腰肢按在怀里,缠着她两条小腿,兀自愉悦地厮磨。 这样的偷亲,已经是不可饶恕的过错了。 唇稍微远离,又不失小心地将人拥紧,感受着她的呼吸穿过衬衫,一股股暖流,填着五脏六腑每一寸舒展开,无限的柔软。 沙发足够宽,只是不长,容不下他的全身。 温钰曲着腿,却丝毫不觉得难受,目光温存,更是疼宠,捧起一缕长发梳理起来,用发梢挠下自己的脸,柔声低笑,捋着发丝握进掌心里,低头亲她的额,才缓缓地出声:“小笙,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们都没有长大……我回到了高中,推开教室的门,整个教室里都是晨光,空荡荡的,只有你坐在那。” 他薄睫垂落,弯得极浅,覆着眼睑形成一片影子,微含着羞意,有种动人的纯粹:“我叫了你的名字,你回头对我笑了。”那一种雀跃,透过话音转化为耳尖上的粉色,极温柔地搂着她,直到门外有窸窣的动静,门被敲了敲:“先生。” 魏昌有些急道:“有个外卖员来找艾小姐,非要见她。” 就在五分钟前,尚冷清的律师事务所里,大门突然被人一推,来人戴着头盔,身穿亮黄色的外卖员服装,拎着塑料袋,走到前台:“请问艾笙小姐在吗?”那前台小姐听见“艾”这个姓,懵了懵,反应过来才想起是谁,迅速打电话给魏昌让他来。 “怎么了?” 魏昌一下楼,就见到那外卖员,扬了扬手里装着饮料的塑料袋:“我找艾笙小姐,她的外卖。” “那你给我吧,我拿给她。” “不行。”外卖员想也不想,脱口拒绝,端着一身正气:“这是她老公嘱咐我的,必须要亲自送到艾小姐手里,如果你们不让,我就要报警了。”说着拿出手机,大有马上就要报警的意思。 “……” 魏昌目瞪口呆。 本来在楼上和客户谈事,门外的街道又人来人往,他额角隐隐地跳,噌的升起一股躁气,往下扇了扇手:“那你先就坐在这等等好吧,我去叫她下来。”匆匆地嘱咐前台:“给他倒杯茶。”就冲上楼。 等到他隔着一扇门,跟办公室里的人汇报了情况,过去半会,门内发出“咔哒”解锁的声音,门栓转动,缝隙里逐渐现出熟悉的身姿,衣衫整洁,唯独眼神阴寒极点,对视上一眼,魏昌心里的躁如坠冰窖里,眨眼寂灭,听他温凉的嗓音,“两分钟后,你再下去叫他上来。” 魏昌忙不迭答应着,门再次关上。 回到她身边,看向茶几上的手机,拿到手里点亮屏幕,便出现“阿晏”的来电提醒和短信,幸好桌面不是他们的合照,温钰手指紧了紧,目光里的温度淡去,潋着浓墨,打开最大的音量,再轻柔地放进她口袋里,俯下身来,准确地含住红唇轻吻,珍爱地亲亲那眉心。 外卖员最终被请上去,魏昌站在一边敲了敲门,门里传出女声:“进来。”于是拧动门柄,开了门。 宽敞明亮的室内,外卖员一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孩,身上盖着毛毯,脑袋歪着,似乎在熟睡,而办公桌前,一位中年女子刚抱起文件,看见他有些意外,“你是?”那外卖小哥怔了下,笑道:“我来找艾小姐,她的外卖。” 女子点头,目光往沙发上一送:“她睡着了。” 外卖小哥跟着看过去,远远地不太清楚,走近了看,能发现女孩胸前的起伏,脑袋微晃着,确实睡得很香,把塑料袋轻手轻脚地放上茶几,继而拿出手机,拨出事先存好的电话号码。 乍响起清脆的铃声。 她口袋里烁着光,伴着震动,依旧睡得非常沉,源源不断的闹铃声炸在天花板下,闹腾得不可开交,实在刺耳,她眉头皱了皱,睁开双眼,神色惺忪的似乎在分辨铃声,左右看了看,铃声却截然而止,身边落下陌生的话音:“艾小姐?” 她迷迷瞪瞪着,循声看向那张黝黑的脸,对她露齿一笑,解释道:“你老公给你点了两杯牛奶,要你早点回家。” “那我就走了。” 外卖小哥一走,女人也抱着文件离开,在门口左右看了看,眉间蹙起淡淡疑惑,不久前,温律师叫她过来拿份文件,人却不见踪影,她抬步往自己办公室去,走廊里便静了下来,随后,冒出低低的脚步声,回到办公室,小心地关门上锁。 艾笙一个人坐着,扶着酸硬的后颈按了按,盯着桌上的外卖袋,那些话像是有延迟,慢吞吞地在脑中回放,先是“老公”两字,然后是“牛奶”这个词,再叮嘱她早点回家……反复几遍,豁然淋了冷水似清醒过来。 是梁晏深!! 她脸色变白,慌里慌张地拿出手机,一封短信,一个未接来电,全是他,正在这时,身边的坐垫微微沉陷。 她略怔,才缓过神这里是哪里。 放下手机,朝他看过去。 他坐得端端正正,额发细碎,又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凝望着她的眼眸深暖,温雅而端方,从始至终的干净,但领扣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光影的勾勒下,那颈项的弧度,浮着清莹的淡光。 像极了以前看过的小说,她最喜欢的主角类型。 当时进来看见他戴眼镜的那一刻,她就是这么想的。 温钰注意到她的目光,放在腿上的漂亮手指一紧,压着狂涌而上的欣喜,声音暗了暗,喉结微动:“小笙,新的企划案你不用着急写,这个官司我一定会成功。” 艾笙正愁的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连阿晏电话也没接到,回去不知道又要怎么交代,一开始给他发短信,她也没料到律师会是温钰。 听到他的话,她目光亮了几分,由衷的笑了笑:“谢谢你。”顿住,起身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温钰捏着手,压着心里的不舍,笑得自然,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能露出一丝马脚让她警觉,反正,他总会见到她,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 艾笙却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虽然猜到她会这么说,可胸口还是一瞬冷凝住,他下颔不住收紧,拿出手机:“那我让其他人送你。”就拨出魏昌的号码,不容拒绝。 魏昌是他的助理,而他独来独往,只有这一个助理可以帮些忙,温钰便让他找个女性同事,帮忙送人,当那女人进来后,谦逊严肃的模样,艾笙说不出拒绝的话,在他执拗的视线中,只得跟着她走到门外。 温钰则跟着来到门边。 送走了他的宝贝,直到来栏杆前,目送她走出事务所,这才又打了一通电话,还是给魏昌。 这次魏昌来得非常迅速,大抵是认命了,已经把客户早早地打理好,门就敞开着,他走进来,憋着冲天的怨气,看见自家的大律师捧着茶盏,里面是女孩碰过的奶茶,剩了半满,回过身来:“这次辛苦你了,你的案子我会帮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魏昌精神一振,俩眼噌亮。 而他不温不冷,“最后帮我一个忙。”指向身边的沙发:“帮我把这个沙发搬到我家。” 又说道:“还有,办公室的桌子和座椅都换了,刚刚有人碰过。” 魏昌头疼着手头的案子,现在轻轻松松地被解决了,欢快地浑身沸腾,都不思索别的,一口应下,“没问题!我这就叫人买新的!” 27.第二十六章 车窗外是律师事务所, 渐渐远去,而她在车里,拿着手机编辑短信,跟阿晏解释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才没有听到来电声。 他在工作, 这个时间也不能贸然给他打电话,只有等到下班。 艾笙正认真地想着词句,手中忙碌,前面开车的女人动了,目带探究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 魏昌要她不要多问,但她着实快忍不住,心头漫着酸意,充满感慨,自从温律师和事务所签订合同,今天是他第一次过来,看过他采访的同事们都格外兴奋, 尤其是女同事, 但这女孩儿一来, 大家就猜到几分,他这次特地过来,是为了这个女孩。 不过…… 看刚刚两人的样子, 这恋爱应该还没正式谈。 回到公司, 艾笙依然有点心神不定, 也不去找陈总汇报情况, 径直走进部门的工作区内,眼睛向自己的座位一瞥,远远的就见黑色椅垫,光秃秃的,说不出的违和,不由得微怔,半晌,才想起少了一只胖胖的猫形靠枕。 她惊慌地跑上前,询问旁边的几个同事:“我的枕头呢?” 旁边的徐晓倩惊奇道:“我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它,还以为你把它给带回家了呢。” 抱枕被偷了,她呆呆地站着,距离上一次被偷了东西是在几年前,手机放在口袋里被人顺走,从那以后她变得很谨慎,只要是手机,钱包,都会掩得紧紧的,可是没想到,一只不足三十块钱的抱枕,也会有人偷。 周围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戳着她。 艾笙闷闷的又气,只得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摆上桌,音量开着,但还是忍不住去解锁,看着空空的屏幕,更加烦闷。 怎么哄他好呢…… 她可不想再被按在床上下不了地。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过半个小时,便是下班时间,天色正一点一点暗下来,有人开了灯,豁然明亮。 公安厅内亦是灯火通明,专案组在办公区开了一场小会,法医科和鉴定科的人都在,将所有新旧线索重新排列,嫌疑人的范围便缩小些,眼见有出路,专案组全员露出一点轻松的神色,唯独两个人神情不明。 先是姓苏的法医科长,沉沉的端坐着,苍白精致的面容静默,下颔收紧,只听了一小会便低头捋起手腕上的红绳,反复爱惜地摩挲,眸里的暴戾逐渐痴缠,微微地出神。 而那边的副队,单手在桌上,侧着身看着不远处贴有照片的白色写板,油性笔在照片旁记录着作案时间等,这样无声的样子,却教其余人不敢轻动。 最后陈队说了一句“解散”,大家如蒙大赦,轰轰的是拖拉座椅的声,纷纷回到岗位,那苏法医反倒带着轻快最先出门。 梁晏深依旧是那个姿势,放在桌上的手慢慢地攥成拳,迸着一道道青筋,许久,他起身,边走到外面边打起电话,嘟的一声,那端瞬间接听,怯怯的又带着害怕,叫道:“阿晏……”不等他开口,她又说:“我在你们单位门口。” 台阶覆着潮气,湿亮的倒映着大厅里的白光。 他步伐焦灼,非常迅疾地穿过大厅走下台阶,不远处,是她仰抬着小脸,眼珠晶亮,两手合拢捂在胸口前,随着他放慢脚步,她小跑起来,小心地摊开手掌心,露出一颗被塑料袋缠得好好的红薯,熏着袋子满是雾气,飘着浓香。 “我错了。” 男人逆着光,更加的冰冷,整片阴影轻易将她完全包裹。 她不敢动,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清他的轮廓,制服纹丝不乱,领间的警徽在夜色里微亮,顺着他的下颚,剑眉下那双黑眸俯视着她,烁着狼瞳森厉的幽光。 淡淡的寒气拂过颈间。 艾笙的心禁不住一颤,惶惶不安,他脸颊一道伤口,还有斑驳的擦痕,又让她怔住,脱口道:“你受伤了?”空的那只手忽然一紧。 他紧紧地牵在手里,声音略哑,“先回车上。” 夜色渐浓,艾笙独自在越野车里等着,捧着热乎乎的红薯,窗户开着,透进来新鲜寒冷的空气,梁晏深返回公安厅去拿衬衫去了,不足五分钟,便回来启动了车,过程中一言不发。 夜晚城市的道路车辆较疏,两旁路灯绵延,从眼前划过。 澄黄的光照着他的眉目,一瞬瞬的反复清晰,又反复陷入昏暗。 他脸上的擦伤很多,细小的血点已经成迦,看着戳心,她拧紧眉头,是做任务的时候受的伤吗? 车子开进僻静的小区,停稳下来,艾笙跳下车,车前灯雪亮的光照着前方,郁郁葱葱的灌木,这里是他租的民宿,砰的一声,车门合起,男人绕过车头过来牵住她,沉默地上楼。 关上卧室的门,打开台灯,梁晏深便首先脱掉外套扯了领带,去厕所里洗手,再往床上一坐。 衬衫的衣领松松地敞着,脖颈线条硬朗,衬衫下的肌理发紧,蓄隐着压迫性的力量,站在他面前,艾笙却只看得见他脸上的伤,视线下滑,落进他的衬衫深处,猜想着会不会也有伤口。 再看他冷着脸,暗叹了一声气,把红薯放到床头柜,脱下外套,坐过去抱住他的手臂,贴着那臂膀蹭着,软声软语。 “不要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太困了嘛,就在那个律师事务所里睡着了……才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和信息,而且……”她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忐忑的老实交代:“在没有去律师事务所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要见的律师会是温钰,老总也瞒着我。” 长长的沉默。 唯独那双黑眸注视着她。 倒映着她的脸,尽是阴霾,捉住她的手扣在指间,一字一字:“辞职,换个工作。” 艾笙的面色一顿。 短短的时间,脑子里开始飞快地盘算比较,她才毕业不久,所在的这个公司虽说没什么名气,但胜在环境好,节假日还有红包福利,离家也近,主要是,仅仅为了温钰而辞职,她觉得没必要。 “不愿意?” 那声音轻轻落在耳畔,却猛地沉坠进心里。 艾笙一僵,看着他眉目锋利逼人,她喉咙里卡着什么似,说话变得不太利索:“不……不是!”小心地打量他,嘟囔:“我就是……觉得没必要。” 虽然话声越来越低,他的眼中却亮起来,融化着回升了一点温度,双手往她一抄,拦腰抱起压在床上,挺拔的鼻梁磨着女孩的鼻尖:“的确没必要,但我不喜欢,必须辞职。” 视线略微下移,扫过那双唇瓣,脸色一黑。 她还想说些什么,刚一张开嘴,窜进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有水液润在唇上,顺着嘴角湿滑地蔓延,伸进了唇里,缠绵着搅拌浓郁。 艾笙怔了怔,没有感到半点疼痛,稍一想就知道是他在流血,赶紧抵住他坚硬的臂膀使劲地推。 他疯了吗! 身上的人却无法撼动,双臂强力地收紧,折着脊骨,所有的呜咽声被尽数吞没,携着呛鼻的血味,冲的她逐渐透不过气,到了最后终于被放开,朦胧的视线里,他目光灼灼,脸上带着擦伤,薄唇殷红,破开的血口一清二楚,整个人便透着异常的狠性。 只有他知道,这不是自残,只是为了烙上独属于他最深刻的痕迹。 “你……”艾笙两颊发热,眨了眨溢着水汽的眼,紧锁住那几片伤痕,心绪一下子被引过去,小心地捧住他的脸:“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受伤了?” 她眼中的担忧真切,梁晏深沉默,握住脸上的小手揉起,放在唇上吻住,“查案的时候被车擦了,不严重。” 艾笙便瞪他,这人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不报喜也不报忧,于是抽开手去解他胸前的扣子,给脱下来,看见他小手臂处有一抹淤青,边缘泛黄,严重到触目惊心,吓得她抽气:“这也是被撞的?!” 见她都皱眉了,梁晏深愉悦的勾起嘴角,仅存的怒气褪散,看着那块伤,是在上个命案中被受害者家属请来的打手用铁棍砸致而成,但他决定不说,低下头来继续要亲,含着蛊惑的音律:“笙笙……”衣摆层层推上去,露出女孩纤细柔软的腰,嫩生生的白,在灯下泛着一层莹辉,被他温柔掌握,“辞职。” 腰上的火热温度,一寸一寸灼至胸前。 艾笙抓紧他的肩膀,轻抖了一下,眼睛微眯,忍着延伸上来的酥麻潮浪,低软着说道:“……现在还不行,我得找好下家。” 不等她再说下去,嘴唇蓦然掀起啃啮的痛,密紧的是天罗地网,伴着窒息,被整幅身躯重重地碾压,一直往床里深陷,近乎是要镌进他的体内去,骇人的高热贴着皮肤,衣物已经被撕扯开,她恍惚着,看见他浸着血的唇,慢慢上移,咬住了脸,白皙的肌肤衬出男人浅麦色胸膛,手掌则往下滑,勾捻起湿润,越发深入,眼前的光线也越发迷离。 同一片夜幕下。 卫生间里开着灯,白色的光自他发间倾泻。 双手捏着眼镜两边的镜架,仔细戴好,对着镜子微微一笑,他穿着绸缎睡衣,手放在身体两侧,透过镜面看着自己,温柔安静。 笙笙喜欢我这样…… 笙笙喜欢就好。 满满的甜蜜,他关灯出去,卧室的沙发已经换了,换成下午办公室里的那座沙发,他曾经抱着她躺在上面,这次搬回来,是觉得既然被梁晏深查到,她估计不会再去律师师事务所,暗想着,捞起沙发垫上的小猫抱枕坐好,捋着猫耳朵。 旁边的圆桌上放着一盘她爱吃的饼干,还有她用过的茶盏。 温钰拿到手里来,轻轻地摸。 里面的奶茶渍没有清洗,怕冲淡她的痕迹,闻了闻,也只有奶茶味道,但他总觉得甜,静静地摩挲过每一片。 很久很久。 昏暗的光里他始终垂着眼,窗纱笼着夜光,淡淡的披在肩上。 砰砰,有人在敲门。 温钰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向客厅,悄无声息地起身,放下抱枕,走出去关上房门,到防盗门前贴上猫眼,看着门外,然后打个愣神。 愣住的霎那,门被极狠地一踹,震开巨响,整扇铁门在那力道下显得有些脆弱。 “出来。” 温钰蹙眉,看了一看周围环境,当见到鞋柜上的玻璃花瓶,定下神,打开了门,瞬间熟悉凌厉的拳风捶得脸骨剧痛,往后踉跄了几步,他敏捷地抓住花瓶,握住瓶口反击,速度毫不逊色,但还是被飞快一挡,在那人手臂上爆碎,更重的拳头砸来。 玄关处很快变成一片狼藉,他还是敌不过那个人,两臂被按在背后,抽着骨折般的痛,尖利的扯起痉挛来,被死死按在地。 粗重地呼吸着。 他的额头上覆着冷汗,额角的青筋鼓跳,身体僵硬而疼痛。 但绝不认输。 梁晏深稳稳地锁住他双手,自己戴着手套,黑瞳鹰戾的噬人,音色极沉:“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是骨折这么简单。” 28.番外二 温钰篇 【不喜欢温钰的请赶快止住!这是个跟正文毫不相关的脑洞!只是温律师党的福利, 如果是正文党已经花了钱了在评论跟我说一声我会返红包~】 —————————————— 屋子里静得只有少女的嘤咛,低低软软。 床上的棉被勾勒着娇小玲珑的曲线,她面颊泛粉,额上凝着密集的汗珠,唇色充血, 微张着吐着热气,而脸带红潮,映着其余白肤嫩生生的晃眼。 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温钰垂眸,握紧了手里的碗,不自然地转过脸去,被这热意也烫的耳根发热。 抿着唇角,眼睫近乎赧然地扑闪了下。 即使她病着,却依旧令他欢喜。 想了想,少年决定先放下碗,用毛巾沾些凉水过来,仔细地擦擦她的脸, 拭去汗水, 再搂起她令其坐在床头, 用枕头垫在她身后,掖上被子,这才端起碗跟着坐好, 舀起药汤吹了吹, 放在她嘴唇边, 轻言细语的唤:“阿笙, 该喝药了。” 她依旧难受,浑浑噩噩的听不大清楚,只是觉得唇上的勺凉丝丝的,下意识地一动,瓷勺便小心地填进来,一股温热苦涩的药汤灌下,浑身烫的厉害,就轻易地压下了那股苦味。 一碗药汤见底。 温钰看着她微褪红晕的小脸,睫毛湿漉漉的,说不出的乖,只任由他注视,心里如捧着水,又软又甜,轻轻地放下她,用棉被裹好,将碗送回厨房,然后多打些凉水。 少女的身上都是汗,黏着单衣显出浅淡肤色,他已经为她换过一回衣裳,仍然心悸,于是闭上眼,摸索着解开那衣襟,偶尔触到一片雪嫩,烫到似地躲开,越发小心,另只手握着拧干的毛巾,一寸一寸地擦拭,还要给换上干净的衣服。 到了最后,他好不容易将人裹进了被褥,脸色已经薄红,端着水盆匆匆地出去。 艾笙正觉得热,无边无尽的黑暗里,鼻内滚烫的疼,迷糊的生出一种茫乱,两只小脚不安分地乱踹,把被子踹下,露出大半个身子。 可不过半会,棉被又埋上来,一股凉气扑近,她一颤,双手双脚地缠绕过去,热乎乎的脸贴在那片薄衫,抵着柔韧的胸膛,额角则触到少年的颈项,散发着玉质柔和的凉意,淡淡药香。 她不由舒服地翘起嘴角,渐渐的,觉得衣服碍事起来,伸手捉住一块扯了扯,立刻被制止住。 温钰此时红着耳尖,全身绷得紧紧的,腹下尤其胀疼,陌生的潮韵颤栗着传达心底,为她而疯狂地跳动,将那作乱的小手按进怀,难得觉得微恼,亲吻着她的发顶,全然不复从容,低低的念:“乖,不要再动了……” 等到她真的不再动,他眸色暗了暗,低头寻到红唇温柔地贴住,生涩吸吮着,细细地品尝甜意,忍不住含进嘴里厮磨,轻声的唤:“笙……”满是依恋。 艾笙恍惚做了一个梦。 周围一片混沌,隐隐绰绰的雪光折入眼底刺痛,眯了眯眼,呼吸蒸着白雾,在眼前飘散开,隐约的,身处在片片剑光之中,苍穹阴沉,铅云重重地要坠下,远处是他提剑狰狞的怒吼,不复温润,几欲泣血。 “阿笙——!!!” 更多的剑刺向他。 她看见,他墨发间那一束白缎在雪中飘拂,以及伸来的那漂亮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地伸手便会触及到,她刚一抬手,瞬间就被隔得极远,天地间银霜纷飞,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尖利的寒风在耳边撕扯着呼啸,割在身上生疼。 她艰难地动了动唇瓣,不知怎的,嗓子里被冻得僵硬发寒,发不出半个音节来,眼眶灼热的割裂着,攒着陌生的悲怆,还有无尽委屈,对着远处那抹模糊的人影。 阿玉…… 我好冷。 在后来,景色变幻,依稀回到逡着药香的怀中,看见一身白衣,浸染着暗紫血色,又被霜雪覆盖,身上被缠得很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脸颊一凉,被人用脸轻柔地贴了贴。 自他的怀里,还残存着微弱暖意。 直到在梦里惊醒。 周围全是石壁,雕刻着清晰复杂的纹路,身上层层坚硬的锁链不断地收紧起来,压迫着接近窒息,动弹不得,紧接着迎面一股大力,撞得后背磕上石柱,锁链便延伸着连她一起缠上柱子。 她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喊叫,不敢相信:“温钰!!!” 阴影里露出白袍一角,徐徐走出。 以银冠束发,银丝绣纹自腰间蔓延,出尘不染,来人眉目冷润,较之少年时棱角更为深邃,眼尾修长,颀长静立,看着比白玉要苍白些,也比在雪中的样貌更清楚。 温钰深深凝视着她,眸里的执迷藏在幽暗下引着骇浪,唇色反而殷红,缓缓地念:“若我没有及时赶回,我就要失去你了。”不等她开口,柔和的声线继续:“当初说好,你会一直陪着我。” 说着,往前走近,在石板上泛起步声,却令艾笙的脸更白一层,惊慌地辩解:“我是被害的……” 自北荒战乱起,已经两日两夜没得到他的消息,因为本体是只小妖,就被他锁在房间里,后来有个老仙过来强行破开结界,说他危在旦夕,她这才不管不顾地跑出去,没想到中了计,那些个神仙当她是红颜祸水,早就想除之了,又怕沾染祸端,才借这战乱意图让她自生自灭。 自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他已经站在面前,有凉意抚上来,是他的指腹,摩挲着皮肤发冷。 温钰的目光仍然温柔,随着指尖一寸一寸地描摹她的轮廓。 “就在这个地方,好不好?” 艾笙实在怕他,如今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有些迷惘:“什……什么地方?” 直到面前男子的腰带扯得半落,她怔了怔,炽热的吻作狂风暴雨骤下,吞噬去她的惊呼,肆意贪婪,又渐渐显出如初的温柔,冰凉的掌心游移至胸前,覆着薄茧,刮起细细酥麻,再一把握住,她被束缚的双手不由得一颤,而周围他清冽的气息,包围着成为天罗地网。 “嗯呜……” “阿……阿玉……” 不服输的呜咽出声,随即他的舌伸到深处来,缠绵着搅拌的潮湿,不给她一丝反驳的机会。 最后终于清醒,艾笙大汗淋漓地喘着气,一时有点懵,察觉到有呼吸拂着眼皮,浸着药香气息,沁人心脾,抬起头,少年睡颜安然。 窗外远远有鸟雀的啼叫,清脆入耳。 原来……不是在梦里了。 这样看着他,突然眼前浮现出刚刚梦里的情形,以及浑身的湿黏感,又黏又软,艾笙睁大了眼,羞窘的要炸,偏偏将他胸膛看得一清二楚,手心正抵在他胸口,脑袋又一热,心慌气促地要起来。 她小心地,掀开腰上的手臂脱身逃出,胡乱披上衣服趿着鞋子,端起洗漱架上的脸盆去外面洗漱。 太可怕了!!! 虽然梦里的小醋坛子长得更好看了,但也变得更可怕了,生气就生气,干嘛那样对她啊,还是站着的姿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艾笙小脸爆红,使劲摇摇头,心跳的许快,埋下脑袋进厨房里,舀起坛子里的凉水倒进脸盆,就往脸上一扑,冰冷醒神。 这才镇定住。 没有在厨房呆多久,她端着盆子回到游廊,远远就见少年披着长发,穿着单衣在四处找着什么,当一转身对视上她,才安静下来,冷着脸又回房里。 显然生气了。 艾笙端着脸盆追进房间,看他站在屏风后,拿起衣袍披在身上,便将盆子放回一旁的洗漱架,走了过去:“阿玉……”晨光中他下颔渐紧,兀自穿上外衫,在她看过来时,转身刻意地避开。 瞧他生闷气的样儿,心下就一松,忍俊不禁,直接拽开他捏着腰带的手,过去把人抱住,低头贴贴蹭蹭,含着笑,“阿玉——”仰着小脸注视着少年侧颜,还不肯正视自己,软软的咕哝:“阿玉,我的风寒已经好了,而且外面一点也不冷。” 闻声,温钰垂眸。 被女孩的目光直直的照着,于是转回来,伸手紧紧地反搂住,气力极大,蕴着难以控制的怕意,扣着她的后脑弯下腰,整个囚进了怀。 半晌,亲亲她的额:“不要再乱跑了。” 他的唇也是凉的。 艾笙抬眼,面前的少年正温润一笑,如云色初霁,轻软一片,撩起她耳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就听得他细语,以及那眼底熄去的阴戾:“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阿笙。” 她眨了眨眼,脑中闪过的是阿玉长大后的样貌,如疯如魔。 倒藏的挺深。 “好……” 29.番外三 临近夏末的晨光, 淡金的铺落在薄毯子上,毯子又大,露出来小小白白的胳膊和一双小腿,侧躺着趴在那,睡姿斜歪, 枕着枕头的脸儿,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睡得倒安安静静。 梁晏深一进来,就看见这幅情形。 他目光闪了闪,放轻脚步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下去,席梦思的床垫,比他的木板床软的多,发出一声微响,他身体顿时绷紧,黝黑的瞳无措的锁住面前的睡脸。 好在, 小女孩并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眉头动了下, 又翻个身平躺着,继续睡。 他才重新松懈。 阿姨让他上楼叫醒她,可是他从没做过这种事情, 开不了口, 窗户是打开着的, 晨间的凉风拂在身上带来舒适, 吹动她的额发,露出前额来,他觉得好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整天被爷爷按在日头下操练,晒得颜色发深。 但她又不仅仅白,还烹着一股奶香。 他不喜欢喝牛奶,这次居然觉得有点甜。 小晏深放下手,执拗地一声不吭,直到床头的闹钟响起铃声,小女孩挣扎了几下,哼哼唧唧地眯着眼,要去关铃,一转身赫然对上他的眼睛,被日光晒着,黑亮亮的,里面的好奇没来得及收起。 空气瞬间僵住。 看见那个板寸头,艾笙惊吓的猛地睁大眼,近乎跳了起来,叫:“你干嘛!”抱着毯子往后缩。 梁晏深沉默地跳下床,站在地板上,“阿姨让我叫你起床,今天要上学。” 说着,又看了她一眼,见她顶着凌乱的头发又凶又气,于是看向不远处的书桌,放摆着粉色背包,像是都清理整齐了,桌面很是干净,这才放心地走出去。 噔噔蹬的下楼声渐行渐远。 四周恢复安静。 过了好会,女孩揉着头发出门,转进卫生间里去洗漱,夏末的白天来得早,窗外已经透进来明媚的日光,带来鸟雀的鸣叫,她洗漱后又慢吞吞的打扮妥当,便拎着背包下楼。 餐桌上还摆着包子,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还有温开水,艾父已经出门上班去,厨房里窸窸窣窣的,母亲正在刷洗碗筷。 她没有睡醒,把书包放桌脚旁,拖开座椅,腿有点短,蹬一蹬才能坐稳,洗脸后眼睫还是湿的,软软地垂着,伸手揉了揉眼,拿起手边的擦手巾再擦擦手,最后提起筷子夹起肉包咬一口,腮帮子鼓起来,缓慢无声地咀嚼,没精打采。 艾母走出来,一眼就见女儿翘起的头毛,忍俊不禁,伸手给抓了抓,又温柔地给拉下橡皮筋,重新给她梳辫子,瞥见那喝了一半的牛奶,而开水动也没动,就皱眉说道:“早上起来要先喝水,洗洗肠胃。” 手下的小包子“唔”了一声。 辫子很快扎好,艾母还不放心地给她松了松,怕勒得她头皮难受,催促说:“快点吃,吃了带你去报道。” 小艾笙继续咬包子,已经皱起脸:“知道了。” “不想去上学是吧。”身边的母亲轻笑了一声,耳垂就被很轻地一拧,笑道:“这次你跟隔壁邻居的哥哥一个班,听说他成绩不错,跟着哥哥好好学习。”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听得心里浮躁,想起那个板寸头,更觉得闷。 院子外,梁父低头,看着身边走姿端正沉稳的儿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再看他的脚,比平时走得要快了点,眉尾不由一挑,出声:“心情不错?”小萝卜头的步子顿了顿,刻意放缓下来,没说话。 自行车坏了,还好学校离得不是太远,香樟树的枝叶蔽在头顶,洒下淡淡的阴翳,早点铺子前人声喧嚣,都是系着红领巾的学生和家长,十几分钟后,总算到了学校门口。 梁晏深看了他一眼,走进去。 在一群孩子的中间,他显得实在扎眼,梁父四处看了会,所见的差不多都是糯糯软软的小孩子,又吵又闹,唯独他长得结实,比同龄的要高些,等到儿子走进教学楼,他才按原路返回,拿自行车。 教室里热闹着,嬉笑声一串串地冒起,温煦的晨光笼着四周泛暖,他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同桌已经来了,戴着眼镜的男孩儿,正在埋头赶作业,小晏深拽下书包,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扔,再从口袋掏出两块钱钢镚,按在他桌子上。 啪的一声。 “你坐到后面。” 那小男孩儿愣了愣,抬头时镜框下滑,露出一双呆愣的眼瞧他,后面才扶住镜框,看下桌上的两块钱:“老师知道吗?” 却见面前的人倏地嘴角一沉,不耐烦,“知道,你快搬。”其实一上楼来就去找老师说了,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委屈别人,他才想给这两块钱。 眼镜小哥长得瘦弱,此时他站在旁边,一片阴影实实地压迫下来,于是犹豫地看向后排座位,上个月才搬走一个人,识相地拿过钢镚放进裤兜里,再收起作业本,拎起书包,拿上笔盒,搬到了后面,连忙开始奋笔疾书地赶作业。 梁晏深便看着空出来的一排座,眉头舒展开,抿了抿嘴,掏出自己抽屉里的抹布,已经干的发硬。 他脚步轻快地到洗手池前,拧开龙头,反复地浸湿毛巾,沾上肥皂,回教室擦干净两个桌面,还要擦拭抽屉里,椅背坐凳,抹得干干净净,锃亮的折着日光,才肯罢休。 早读的铃声乍响。 一瞬间纷沓的脚步紧张地赶回教室,纷纷坐好。 但他们依旧不安静,悄悄的说着话,直到走廊外有人经过,才鸦雀无声,乖乖地看着班主任领着一个小女孩进来,那女孩子系着红领巾,身穿戴帽短袖,乌黑的马尾辫,皮肤很白,大大的眼睛明亮无波。 一点也不怕生。 看起来神色还有点烦。 班主任也不给大家介绍,温声道:“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看见梁晏深旁边的空位,眼里笑意一下浓了,低头对她说:“去坐在那。” 艾笙顿时松了一口气,真不喜欢当众做自我介绍,但看见那桀骜的男孩子,心里又冒起不乐意,几不可微地撇下唇角,走了过去,他自觉地起身,让她坐在靠窗的座位,那曾经是他的位子。 再守在她身边,安静地坐好。 教科书刚拿到,一本本俱是崭新,她从包里拿出来摆整齐,完全不理身边的人,很快,班主任开始了早读。 小晏深坐得端正,拿起课本翻开,离得这么近,丝丝奶香缠绕上鼻息,淡金的光镀着她的白颊,边缘起了微绒,脸边的发丝轻动,明丽的晨阳下显得气压略低,静静地凝视着她,半晌,回头看向书本。 只是在她翻书时,他声音压下来:“……第二十三页。” 被朗朗的读书声淹没着,艾笙顿了顿,翻到那一张,他又开口:“第六段第二句。”她皱起眉,明明是不情愿,可是只能被动接受,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就着那段开始念。 如潮的朗读声里,她的嗓音糯软可闻,一字一字,在耳边尤为清晰,念书的时候,还露出来很小的虎牙,小晏深感觉被什么戳了一样,抓住书本的双手收紧,无声地念,脖子又热又梗,而耳朵,则专注地听着身边的读书声。 呼吸都放得很慢。 第一节语文课,还是班主任上的,教的是一首唐诗,临近下课的时候让他们背诵,他念得嗓子干,又是夏天,流失了许多水分,看了看她,桌上摆着不锈钢保温杯,到下课后,果然见她捧着水杯喝了几口,便问:“要去打水吗?” 打水的地方她还不知道。 小艾笙捧着变轻的水杯,见到他一直低声说话,半点也不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眼里的光更亮起来,但神色平淡,拿起自己的水杯起身:“走。” 打水回来,她还特意感谢地从书包掏出两颗糖,放到他的桌上,蓝白色的糖纸,上面画着大白兔,原来是奶糖,难怪会带着一点甜,梁晏深默不作声地收下,握在掌心里,趁女孩不注意,手掌紧了紧,小心地放进书包的内袋,拉上拉链。 30.番外四 此番外, 是出自本人其他悬言小说里梁晏深的出场片段, 阴暗头目——沈医生沈言卿,冰冷优雅,其实非常非常的恐怖,是梁晏深这辈子的宿敌。 光明和黑暗的较量, 此为序幕。 —— 1 夜已经浓深, 朦胧的路灯下,一辆黑色越野车静静地停在那, 一阵夜风穿过, 两边的梧桐哗哗的摇曳起来, 抖落下叶片。 路灯的光从树叶缝隙里漏下一缕,祝昭玉走下车,兀自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口,笑道:“来的倒是挺准时的,老同学。” 光线朦胧里。 那人缓慢地走过来, 遥遥看去像是高大的乔木,白色短袖贴着一身肌理,露出两条手臂, 浑身柔韧健美的恰到好处, 慑着危险的气息。 他剑眉蹙起,低沉的道:“别废话, 有案子找你分析。” 祝昭玉无可奈何地一笑, 转身对好友摆了摆手, 便关上车门, 向着公寓大楼的方向走过去,那人跟在他身边,手里还攥着一叠资料,祝昭玉只扫了一眼,道:“你一个清栖市局的刑侦队长,能大老远的跑来找我,这个案子肯定很大。” “哎,梁晏深,你老婆还好吧?” 祝昭玉说着抬起头,满脸狡黠,他的身长只及梁晏深眼角的位置,见他眼皮忽然抽搐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便连忙说:“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要知道,他这个老同学有极端的偏执人格,对谁都冷,唯独对他的未婚妻好,从少年时便滋生出扭曲的占有欲,而且不可收拾,也无法治愈。所幸,他目前已经能良好地控制住自己。 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已经是凌晨一点。 书房里开着落地灯,光芒明黄,映照着两边墙壁上满满当当的照片资料,梁晏深坐在沙发上,双臂横抱在胸前,那眉心紧着,直直地看着书桌后。 空气就好似凝固住。 许久,祝昭玉从图纸中猛地抬头:“好了!”额上已经渗出不少冷汗,忙伸手摸了一把,讪讪地笑道:“说好画完画再处理你的案子,你就这么盯着我,怪瘆的慌的。” 梁晏深向后靠去,神色嘲讽:“这里的警察真窝囊。”说着,指尖轻轻敲打起手臂,一下又一下,透着漫不经心的意味:“都这么晚了,还要你为人民服务。” 祝昭玉叹了一声气,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一口,“他们脑子是迟钝了点,我告诉了他们棺材的线索,然而兰城统共有五个做棺材的地方,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警察都逐一排查过,但没有一个人符合之前画像的特征。” 他放下水杯,拿起贴在资料上的一张照片,赫然是死者身穿的新郎服,漆黑的底色,泛着柔光,上面有用金线绣上栩栩如生的花。 “最主要的是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它并不是真丝绸,送来的报告上说这件衣服百分之五十是化纤材料,他既有这样的反侦察能力,那么这件衣服,一定出自他的手,只是他生活拮据,不愿意买真丝。” 祝昭玉又拿起另外一张照片,照的是案发现场,他眼睛笑得眯起:“目击者说过,当他来到舞台上的时候,幕布忽然拉开,那些纸钱就迎面飞过来,这是因为凶手知道在凌晨五点时,会有清洁工来打扫,所以他一直等在那,亲手拉开了幕布,甚至打开剧院的风扇,这不是初次接触剧院的人做得到的,加上他也没有多少钱,这就能解释他的身份了。” 这场冥婚仪式,每一处细节都处理的非常完美,甚至完美到连场地也精心打扫过。 这么熟悉程序,还有这类病态的强迫心理,他童年到青年期一定生活在偏僻乡间,深受迷信影响,并且身边至亲的人经历过冥婚,常常接触到坟场等阴森的地方,后来因为考上大学,才来到兰城。 祝昭玉扶住画板,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一张完整的人物画像,起身来到梁晏深身边,递过去。 就见画像上的男人头发略长,有些遮住眉眼,眉头平展,眼皮却重重地直耷拉下去,而鼻梁纤长,鼻翼偏小,嘴唇有一点厚实感,看起来就是个沉闷又古板的人。 祝昭玉伸了一个懒腰,牵着浑身的骨头都一阵咯咯作响,吃力地道:“年纪在三十五岁以上,非本地人士,没有女朋友,一个人住在单独的房子里,既不会妨碍邻居也不会被发现的隐蔽场所,靠近荒地或是废弃工厂,再考虑到工作,离市区也不会太远,我看了地图,地点应该就在三河路附近,待拆迁的那一块了。” 梁晏深听着,不耐烦地将画纸按进他怀里:“表演完了?”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放在他身边。 “该看看我的案子了,大侦探。” 祝昭玉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一把捂上胸口,像是受到极重的内伤,他现在不过出于一片好心帮助老同学老室友,反而像遇上债主催债似,甚至还被对方嫌弃啰嗦,忿忿道:“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么?” 梁晏深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能。”就拿起面前的茶杯,眼睫低覆着,掩着眸底初融而出的缱绻,那所有的寒气散去,无声地跟着温软些,嗓音低暗:“我要回去抱着老婆睡觉。”抿了一口热茶,默默地不再说话。 祝昭玉原本翘起的唇角,就这样痉挛似的抽搐一下,好歹警察也是为人民服务,怎么这位反倒要把他这个良民给气死了呢,活该他没媳妇是吧。 2 苍茫的漆黑中只余下两束车灯,白白的一团光晕里,无数的雨柱向着车灯撞来。 祝昭玉坐在车后座双手捧着手机,屏幕上正是沈言卿给他的那张街景照,他手指往下划去,后面便有众多网友的留言。 沉沉的黑暗中,惟有手机屏幕泛着幽光,照出他眼眸里明亮的神采,他收到照片后,就将它放在网站论坛上,果然群众的力量大,不过十分钟就有人认出来,还给他写出大致的地址,他再翻出地图,最后终于明确了。 计程车逐渐减缓速度,司机转过头,说:“已经到了。” 祝昭玉便往窗外看,玻璃上纵横的雨水流淌下来,映着极远处的霓虹灯,朦朦胧胧的,隐约勾出一栋栋矮楼,而四周是荒地。 他收回目光,将手机屏幕里的页面切换至发件箱,将原来写好的短信发送出去,就见收信人的栏中,漆黑的大字:梁晏深。 所有熟识的警察里,只有两人真正的值得他相信,一是兰城刑警队队长严明轩,二便是梁晏深,如今严明轩去了外地查案,梁晏深虽不是本地警察,单单作为朋友,他的行动力雷厉风行,果决冷硬的令人不由得信服。 一切准备妥当,他拿钱递给司机,道:“谢谢师傅,不用找了。”拿起崭新的雨伞,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祝昭玉刚走出两步,衣服还是迅速被濡湿了大片,紧紧贴上肌肤,渗进刺骨的寒气,雨下的极大,他逆着霓虹灯,倾盆的雨水中就见一栋破楼,伫立在荒地上,黑漆漆的,无尽的诡异。 从这个方向看去,霓虹灯所勾勒的街景恰恰是照片上的,也正是这个角度,才能照出一模一样的效果。 他一路走向破楼。 楼道又窄又长,只听见呼啸的风雨声,衬着周围静得更加恐怖,他慢慢地走,天花板上一盏陈旧的灯管,光线晦暗,钨丝在他头顶闪烁着,夹着灰尘的霉气扑鼻而来,呛入气管中,细细地磨着喉咙酥痒不已,顿时激起一声喷嚏。 祝昭玉蹙眉,索性捂住口鼻,从楼道拐过弯去又是一条走廊,尽头处有扇门,透出微弱的灯光,仿佛在暗示什么。 骤然一下炸开响亮的铃声! 在这一种死寂中惊悚而刺耳,祝昭玉吓了一大跳,心头猛地抽紧,头皮发麻,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电量所剩不多,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一串乱码的电话号。 他按下接听键,那端传来轻语声:“走廊有炸,弹。” 男人低沉的嗓音也凝着雾气般,娓娓地缠绕住心弦,动人却又极致危险:“现在扔下手机,脱掉外套和裤子,游戏才能继续。” 祝昭玉没有应声,一双桃花眸里充满了然,没想到他真的谨慎到这地步,眼尾忽而勾起,兴致勃勃的往四周扫视一圈,最终发现挂在高处的监视器,一看便是崭新的,他唇角跟着往上一弯:“好。” 他放下手机,朝监视器挥了挥双手,再脱去湿彻的外套和长裤,留下一件t恤及运动短裤,在原地跳了几下,走到那扇门前。 门没有锁,他按住门柄往里一推,才刚进去,身后突然一阵猛力袭来,震起“砰”的巨响,那扇铁门竟已经被人关紧,而他脚步踉跄,直接撞上水泥地,粗粝冰冷的地面磕着胸口刺疼。 灯光骤亮。 祝昭玉忍着痛站起来,伸手拍打身上的灰尘,手臂上清晰地迸着一道道血口子,待他抬头,看清楚面前的状况,眼中漫开一上惊惧。 窗外苍茫的雨帘,雨风敲打着窗户嗡嗡有声。 剪刀在灯下泛着锋芒,咔擦一动,薄薄的纸片便从两旁坠落,全是女孩清秀的字迹。 纤长的手指拿起它,再放到身旁堆摞整齐的纸片上,沈言卿提起剪刀,继续剪着草稿本,望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桌上的手机只余下忙音,下人走上前,将手机挂掉后便收好,安静的看着他。 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里女孩的背影,眸色幽暗,早已经无法自拔,那黑瞳微微颤抖,深处里刻骨的爱恋癫狂,露出极温柔的笑意。 七七…… 女孩背对着镜头,腰身细美,丝薄的黑衬衫映着白肤,乌发垂在腰间,她两手推开书柜门,眉间原来蕴着好奇神色。 柜门推开的一刹那。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抽息,惊惶得倒退了半步,黏腻的冷气瞬间蹿上来,丝丝的化作软蛇,缠上五脏六腑,再一分又一分地收紧,窒息的眩晕感涌到脑中。 她眼前发黑,浑身都冒出冷汗。 巨大的书柜上一层层,一格格,放置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箱,外壳还有檀木雕饰,但每个箱子内没有书本,反而只是些普通物件。 顾七七望向面前的箱子,在干净的玻璃上贴着一道标示条,写的是日期,时间正是她六岁的时候,而里面则放着粉红色卡通毛巾,她心里怦怦直跳,怎么会认不出,这条毛巾她从四岁用到六岁,本来好好的,遇到沈言卿后没过几天,不知怎的就消失了。 这里不仅有她的毛巾,连她的作业本,橡皮擦也有,她小时候用过的筷子勺子,绘有小黄鸭的陶瓷碗,褪色的碎花裙子,发卡,断掉的蜡笔等等…… 大都是她当年主动扔掉的。 往后则愈发地诡异,有的玻璃箱内是一颗干枯的苹果,已经只余下果干,兴许是她童年时送给他的,还有的她脱换的乳牙,以及天蓝色棉质内裤,上面有干涸的血,黑色的,一大块连着一大块。 顾七七不由打了个寒噤。 那年十二岁,她来了初潮。 毫无意外,更高的一层柜子上有最崭新的玻璃箱,里面是一片床单,被人小心的裁剪下来,床单中间也有血迹,杂着斑驳的浊痕,展示出他们的第一次。 体内翻搅起恶寒,她整个人更是在惊骇中久久地回不过神。 这个大变态! 她羞得脖子通红,自己所有的物件,包括最私密的小内衣内裤都被他当做宝贝,小心翼翼地全收在这里,箱子上也丝毫没有灰尘,本该是恼怒的,可是看着这些,心情却错综复杂。 他爱的这么疯狂,她偏偏想要离开他,这完全是在逼他走入绝境。 天花板垂下很小的一盏电灯,光线倾下,照着湿漉漉的大理石地,如同一片明镜。 锁链刮擦着地面一阵作响,向上延伸,缠绕住男孩单薄的身躯,他就被禁锢在座椅里,歪着头,小脸被黑色胶带封住,只露出鼻子呼吸。 这画面映入祝昭玉的眼底,他忍不住打个寒噤,一下子就猜出男孩的身份:“徐睿哲?” 男孩像昏睡了过去,在做着噩梦,余下两腿不安地踢蹬,祝昭玉不敢妄动,警醒地向四周扫视,结果发现在他身后的电视柜上,放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打个愣神,猛然“啪”的一声,灯光寂息,铺天盖地的黑暗顷刻吞噬了所有,吓得他狠狠地一颤,屏住了呼吸。 面前无尽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有雨汽浸着皮肤,贴着他的后背升腾起一股入髓的冷,蔓延进心脏,冻出麻木的钝痛,呼吸异常艰难。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尖利,夹着一种平缓的呼吸声,竟然近在耳畔,他浑身的汗毛竖起,太阳穴急乱地颤跳起来。 祝昭玉脚步微动,慢慢地转过身。 暗淡的夜光正勾勒出一抹修长瘦削的身形。 那人穿着黑色防风衣,玉身长立,戴着的兜帽将面容完全遮掩住,尽管如此,周身嗜血的煞气却尽显无疑,压在人的心头,空气中,隐约地还有一种消毒水味在弥漫。 祝昭玉不敢置信,一颗心骤然加快了跳动,“你!……”倏地一阵拳风刮来,他尤未反应,脸颊一重,脑袋已经摔在大理石地上迸开剧痛,整个人都重重地摔下去。 他眼前都是黑乎乎的,要赶紧起身,两手撑地,脚尖也勉强地蹬着地面,后背又是一沉。 那人用力地压住他的身体,手掐住他脖子,往后猛地折成扭曲的角度,他感觉喉咙被抽紧,呼不出气,手脚开始挥舞着向后猛击,却打了个空,随即,额头就恶狠狠地撞在了地面上! 一下又一下往下撞去! 祝昭玉感觉脑袋被向上一提,头痛欲裂,鼻腔里也炸开火辣辣的刺痛,竭力地呼吸着,耳边是男人温和的嗓音,一字一字:“你从头到尾都错了,大侦探。” 他后退几步,点亮了笔记本电脑屏幕,露出徐文惊惧的脸,正是那个小男孩的爸爸,祝昭玉视线里都是血红,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身边的男人又动了动,挡在面前,抬起了脚。 鼻骨一下剧痛无比! 被狠狠地踩跺着,沉闷的击打声在空荡的室内回响,祝昭玉的脸骨变形,大股大股的血沫子从唇鼻里喷涌,看见他再次踹来,瞳孔一紧,奋力一个起身抱住他双腿,拼命攥足了所有的气力再扑过去,就把他撞倒在地! 男人倒下的一瞬间毫无防备,脸颊猛地受过一记拳头,从鼻间涌上腥甜,可他很快截住了祝昭玉的攻击,一把扣住他手腕,然后踢出一脚,直将人踹到墙壁上。 电脑那端,徐文满脸骇意,瞪着被捆在座椅上的儿子,见他动也不动,双眼里陡然迸慑出惊恸,撕心裂肺的大叫:“啊!!!” 他的眼眶血红,眼泪滚烫滚烫地流下来,急怒攻心,在胸腔火烧火燎地焚着热,嘴巴却被胶带封的死死,只能惨厉的叫:“啊啊!!” 沙发这却是静悄悄的。 落地灯的光铺在膝上,他站起身,将手中充满女孩字迹的纸片捋平,珍爱地放进内衬,眉尾微弯,桌上小孩的作业本便被剪的零落,凡有她字迹的地方,都拿走的干干净净,他再拿起笔记本电脑,向门外走,面容清冷:“该走了。” 安尔曼一笑,手中攥着遥控器,于是按下按钮,“滴”一声响,徐文胸前的机器正式启动。 时间是四分钟。 祝昭玉躺在地上,覆在眼皮上的血已经凝固,糊着睫毛睁不开,艰难地眨眨眼,似乎对这一切都很是迷茫,良久,眼球才慢慢地转动,最后聚焦在男人逆光的面孔。 恍惚间,他听见轻轻的笑声:“徐文的脸是我缝的。” 男人走到墙边,伸手按下开灯的按钮,白炽灯管散发出弱光,一丝一丝照出他完整的面容。 祝昭玉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脸,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里,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缠住,窒息样的难受。 面前的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面相平和,明明是在笑,周身嗜血的杀意反而更显得狰狞。 只这么一瞬,祝昭玉全身的血都凉了,那一直引以为傲的能力,还有高高的自信心,便瞬间摔的粉碎,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再被人一脚踩上去,无处可逃。 不,不可能…… 他的五官真的很像那个人,体型也差不多,但没有那人的身高,亦没有那一种魄力,那人举止之间向来高雅从容,城府极深,无端端地令人觉得畏惧,他却不同,杀意外露,一眼就能看穿。 “你应该猜到了,我将徐文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缝上,是因为他曾经妄想跟顾七七在一起,所以那人心里不舒服……但你能猜到,我在徐文脸上缝的那个‘工’字形,代表什么吗?” 他从腰间拿出一支针管,还有褐色的小药瓶,将针管戳入药瓶里再吸取一些药液,但见那药水呈出浅黄色泽,他弯下身,最后刺进祝昭玉的手臂,戏谑的低声说:“是罗马数字一的意思。” 祝昭玉的感知一片麻木,听见他的话,血红的瞳孔微微一动,阖起了眼皮。 男人还在说着:“喜欢顾七七的那个师兄胸前也有,是数字二,他是第二,你就是第三个,都要死。” 过了几秒钟,祝昭玉突然笑了,笑声嘶哑,仿佛有两张铁片在互相摩擦,口腔里也沙沙作响:“因为顾七七,因为那两个人都喜欢她……”他的笑断断续续:“而我呢,仅仅是抱了一下她……” 血管延开一点凉意,伴着浓浓的困倦袭向每一处角落,他呼吸平缓,四肢越来越沉,随着药力发挥效用,意识也逐渐失去,耳畔男人温和的嗓音里含着笑,道:“他很护食的。” 再是不可思议,不甘心,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个偏执的人,他的心极小,只能够放着一颗小小的青梅,此生不渝,早已经爱的入魔成痴。 祝昭玉却没有了声息,眼睛一转,望向电脑屏幕那边徐文满是泪水的脸,正痴呆地看着徐睿哲,交织着留恋,最后成为一种悔恨。 徐文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想到,自己竟惹到了个疯子,早知道结局,他就是打死自己也不可能去找家教,就不会遇见那个女孩。 他就要死了,可小哲该怎么办…… 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响着,一声接着一声,每一下都令人心惊肉跳。 大雨倾盆,白茫茫的雨雾中远远地瞧见数几柄伞,沈言卿站在伞下,警帽微掩着冷峻的眉眼,冰冷的看向居民楼,他低下身,慢条斯理地坐进车座里,安尔曼关上车门。 几乎是同时,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溅! 电脑屏幕也轰地变为漆黑! 祝昭玉缓缓合起眼皮,任由黑暗包裹,陷入了无止境的死寂,他的心是木然的,这一切都是对他能力的羞辱和惩罚,在深不可测的阴暗势力前,他还太弱,他谁也救不了。 他四肢平展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男人勾唇冷笑起来,伸手去探他颈间的脉搏,发现起伏变得细弱以后,便拍了拍手。 铁门被人推开,四个穿戴雨衣鞋套和手套的人走到他面前,一人将祝昭玉扛在肩上,一人去解缠住小男孩的锁链,剩下的两人推着工具车,上面摆满清洁工具,拎起水桶和拖把要开始打扫。 男人嘱咐道:“清理干净。”余下的两个人便答应一声,目送着他离开。 布满砂砾的荒地,一辆银白色的吉普车飞驰而过,化作雪亮的惊电,在雨帘里掀起水花。 驾驶座内昏暗,他面色凛冽,黑瞳里翻着怒不可抑的阴霾,后座还有三个精壮的男人,一脸严谨。 吉普车驶到破楼前停下,梁晏深拔出钥匙,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人,那三人便推开车门冲出去,他也推开车门,哗哗的雨声中突然“叮”的一响,不由怔了怔,掏出手机来看,屏幕上出现了短信提示。 梁晏深沉沉地看过去,微怔住,面色舒展开些。 短信内就一句话:老公,早点回来。 他眉间漾着宠溺,然后飞快地回信道:“乖。”收起手机,跟着冲了出去。 四个人走进破楼里,拿出□□,他们全身都淋得湿透了,四下空旷,就躲到一面墙后,有人提着电筒照亮前面的走廊,悄声道:“梁队……你确定消息属实吗?” 他们一人一支□□,梁晏深沉声道:“祝昭玉给我发了短信,让我尽快赶到,如果没有找到他,就说明他出事了,让我去省医院继续寻找线索。” 还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梁晏深用手打起警察的暗示语,三个人立刻分散,他走出来,沿着长长狭窄的走廊四处查看,转角又是道走廊,一条一条的灯管散出昏暗的光,直延伸至尽头的铁门上。 他眼皮微微发跳,不由自主举起□□,手臂绷紧。 铁门锈迹斑斑的,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上面,整个走廊跟着震颤起来,他又踹一脚,伴着轰隆的巨响,门应声被破出一个巨口,摇摇欲坠地打开来,他扶着枪柄的手却分外沉稳,对准门的后方。 梁晏深走进去,但见一个小男孩被捆在座椅上,他闭着双眼,像是睡的非常沉,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 三个人一拥而入,梁晏深吼道:“快叫救护车!!”注视着男孩尚带血色的脸蛋,他心中的惊疑,越来越沉。 31.第二十七章 对于笙笙在事务所里睡着的这一点, 他心中有不好的猜想。 一个有人格障碍的人, 还有极高的警惕心理,为了确保自己的行动不会被人察觉, 即使她睡得再熟, 也一定会做出什么来, 想到这, 梁晏深冷冷看着手下的人,抓住他后脑往上一提, 再向地板凶狠地磕过去! 嘭!!!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猛然的剧痛令温钰猝不及防,来不及挣扎, 脑中直迸开嗡鸣声,又尖又利, 等到第五下结束,被扯着抬起头, 面前混沌而模糊, 一股股充满血味的湿润淌过眼皮, 濡着睁不开眼,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沉森的如雷霆,“你给她用了安眠药。” “很小的剂量。” 所以, 她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外卖员唤醒。 温钰顿住, 背后的力道一下子松了, 肩膀倏地痛起, 碎裂的关节被重新踩在脚下,经受毫不留情地碾压。 他抽搐着含咽血水,惨痛的屈辱闷在胸腔里冲撞,没有一丝热意,颈间的血管拉扯,拼命抿紧嘴唇,尝到源源新鲜的铁锈味,一直接近晕厥。 “这是还给你的。” 梁晏深冷声松了脚,这次过来特意穿了鞋套,踢走脚边的玻璃,转身要走,黑暗里就响起很弱的喘笑声,依稀透着原本的清越,讽意浓厚。 看向身后艰难起身的人,伤得最重的右臂垂着,夜光在他的胸前分割明暗,他脸边凝着血,光线下眉梢微弯,清然苍白,瓮动着唇:“你困了她这么多年,又是正常的吗?”只这轻轻一句,梁晏深猛地蹙眉。 温钰却挪开视线,定在鞋柜前变为稀碎的眼镜上,在打架的时候被他打落,重新抬眸,语气降至冰点:“不用想,下一步,你一定会把她关起来。” 现在是凌晨,门外的走廊后夜幕静深。 昏暗的玄关内死寂沉沉,两人对立而站,梁晏深背对着门,牢牢地盯着他的脸,无处不散发着极致压迫的气场,寒凛慑人,又意外的平静:“她是我的,一切的选择权都在我,至少我不会放过她。” 直到他离开。 秋寒深重,温钰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全身都是冰的,望着那副眼镜,半晌,迈开发僵的双腿,来到镜架旁跪了下来,抬起另一边能勉强活动的手臂,拿起它,低低的呢喃:“没了……” 这幅眼镜今天才戴给她看,她很喜欢。 可是没了…… 同一条走廊上,梁晏深来到之前住的租房门前,拿出钥匙开门,脱掉手套鞋套拎在手里,但在开灯关门之后,就久久地不动,看着客厅,对面露台的玻璃门映着他黑憧憧的身影。 他想起在公安厅台阶下,她朝他小跑过来的样子,穿的很厚,茸茸的长发有点乱,双手捧着红薯,以及被热度熨红的指尖,满眼亮光。 像极了以前。 他不会忘,更不可能放手。 这次过来还有一个目的,是收拾行李,因为她没有换洗的衣服,梁晏深低头,将鞋套翻过来塞进手套,揉成一团揣进兜,抬脚进卧室,行李箱搁在衣柜上,蒙了灰,他轻松地拿下来,然后去浴室拿抹布浸水将箱子擦擦,再打开,清理起衣服。 已经是凌晨三点。 窗外一片黑,她蜷在被褥里只露出脸来,睡得沉沉,有呼吸炙热地扫过,手臂横过来温柔有力地将她一揽,肌肤密紧相贴。 原本能霸住整张床,忽然被禁锢,艾笙几乎立刻不舒服地挣了一挣,抵着他往后推,鼓着腮,继而密密实实的吻罩上来,最终烙在唇间。 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团热气中,被褥下那横在腰间的手,开始往下,慢慢轻车熟路地钻进研磨起来,尖锐的热潮复苏般,越来越强烈地从他的指尖侵向每一寸,勾得她缩紧身子,随着那动作越来越快,感觉越来越激烈,她难受地扭动着,酥得嘤咛了一声,尤未睡醒的嗓音软极了,像是猫,下一瞬男人就翻身压过去,沉重的力量压得她闷哼,一阵强烈的饱胀感重重地撑开。 “嗯……!”她愕然睁开了眼。 窗纱隔着夜色,朦胧的映着男人的脸边线条,鼻息热热地洒来,越来越近。 她就看了这一眼,被猛地往上一撞,响起暧昧的声音,低呼一声:“哎——”又忿忿瞪向他,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艾笙的嗓子都哑了,真心服气,“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下……” 梁晏深望着她迷瞪的眼,因睡眠不足而嗔怒,却是没一丝力气,有淡淡清甜的香,奶白馥郁地在怀中绽开,不可思议的软,令他心神微漾,一直不稳的焦灼情绪定了定,轻轻啄她的唇,低声哄:“你睡,我尽量轻点。” “……” 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等她抗议,又一轮绵长的攻势袭来,牵引着她半梦半醒,但还不忘表达不满,迷糊的在他唇舌间嘟哝两句,惹得他轻笑,氤氲着缱绻极了。 清晨时分,外面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当手机闹铃响起,她辗转着眯起眼,逐渐睁大,淅沥的雨点敲着窗檐。 随着醒过来,身上的酸软一点点清晰。 怠懒地不想管手机,等到铃静了,卧室里恢复安静,近乎有些诡异,她看向身边,他的枕头平平整整地摆在那,用手一摸,冷的冻手。 情况不太对,艾笙转身拿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着上午十点,她一看,腾地坐起来,白着脸盯着备忘录,他就简洁的一句话:“我把家里的保温杯带过来了,粥放在里面,还有饼干,我中午就回。”这次,并没有提到给她公司请假的事。 忍着不安的预感迅速套上衣服,揭开被子下床,地板上摆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她踩进去,双腿打起摆,慢慢地挪向房门,握住门柄一拧,拧不动。 她脸色不好,使劲地左右拧了拧,还是不动。 被从门外锁住了。 艾笙浑身的血在这一刻凝固,窗外的雨声,静静的填在这窄小房间里,脚底生寒。 雨便不断下着,比起昨天的气温骤降许多,俨然是快入冬了。 农贸市场的南边,铅云低垂,降着细密的雨丝,梁晏深带人下了警车,眺望着不远处市场门前的熙攘景象,在雨天里显得泥泞。 一直以来,他们都缺了案子里那辆面包车失窃时的线索,是因为很久前车主便不要它了,留在农贸市场附近攒灰,连被盗之后他都毫无察觉,直到被警方找上门。 现在,他们仅仅知道这车在案发前一天不见的。 直到后来透过监控,查到面包车大致的行驶路线,梁晏深便推断出凶手应该住在这片老城区,首先人迹混乱,交通监控不多,其次凶手要实行盗车,绑架杀人,会选在更隐蔽,并且远离人群且是他熟悉的地方。 比如,农贸市场的南面,有一片待拆迁地,就是范围太广。 两个警察手中各有面包车照片,分散走访,梁晏深也拿着照片,沿着市场外围的店面仔细地询问,直到有家老板在柜台查账,见到他进来,脸上露出殷勤的笑,他便拿出警察证摊开,没有穿警服,便装的样子也十分凌人,淡漠冷毅:“警察。” 那老板愣愣的,脸色刷的就白了,以为自己犯了什么罪,战战兢兢的,看见他又收起警察证,拿出一张面包车的照片,问:“这两天有没有见过这辆车?” 照片上一辆老款的面包车,车身几道剐蹭的痕迹引人注意,店老板放松开,心悸地往照片看了两眼,一怔,脑袋前倾,细细地打量会,视线滑到他的脸上,神情些微惊疑,梁晏深将他这个反应收进眼,黑眸反而微微一定。 浓郁的鲜腥味里,市场内卖海鲜干货的小道上,当梁晏深看见对面停放的面包车,面色骤变的铁青。 穿着胶鞋的壮汉正将车里的海货搬下来,放在店门口,过来要接着搬,蓦然手腕一紧,被一股猛力掀开,猝然向后倒了两三步,脚底滑开跌坐在地上,将不远处带梁晏深过来的那老板吓得一凛,这动静不小,周围零星的几个人围过来,那壮汉定了定神,手腕作痛,抬头见有人挡在车门前查看,暴怒地上前去抓,嘴里骂道:“你他娘的谁啊!” 刚要抓住他肩膀,又一阵痛意从手腕迸开,被抓住反向一折,痛到浑身顷刻失去了反击的力气,壮汉惨叫着屈膝下去,湿冷的雨风里,雨水敲在头顶的塑料棚上噼里啪啦的响。 头顶上方,他剑眉间暗涌着狠厉的气息,侧颚紧绷。 “跟我去警厅一趟。” 陈队拿到传真从办公室出来,去聆讯室。 暗光中,那人背对着他无声无息地在单向镜窗前,盯着室内的情形,便将资料递过去,轻声说道:“你看看。”梁晏深闻声侧过眸,就抬手接过,翻到第二页显出女孩的证件照片,唇边两个酒窝,笑得很浅,静静的听陈队说。 “去杨州的侦查员发来的消息,线索不多,我看了看,有两点,这姑娘跟两个被害者是同班同学,而跟被害者之一徐婉是发小,在事发之后全家搬到了杨州。” 梁晏深神色不变,陈队看向聆讯室里壮汉煞白的脸,写满无措慌张,向对面的警察解释着,他小声:“听小徐说,车找到了?” “嗯。”梁晏深放下文件,无数模糊的念头组起淡淡焦躁,低沉回答:“发现的时候车里装满了海鲜,证据都被覆盖了。” 犯人很聪明。 陈队听得一脸愁色。 这时候,空气中一阵震动,梁晏深伸手进口袋拿出手机,是她的短信,白色背景一排漆黑的字,带着赌气含义,字字仿佛化作她倔强的眉目:“如果你非要这样,那我就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32.第二十八章 气氛在一瞬间凝滞, 突然失去任何声息, 隐隐的竟漫起寒流。 这突兀的变化引得陈队敏觉地寻了过去,便见身边的人注视着手机, 极薄的唇线微微一咧。 只是一笑,陈队顿觉头皮生麻。 纵使经历过再凶险的案件, 都不及这会让他发怵,明明前一秒人还挺正常的,愣怔地看着他放下手机, 步伐平静地离开, 再看聆讯室内,那壮汉已经急得脸红脖子粗, 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 陈队心中稍定,叹了一口气。 一组的人正深入调查这个卖海货的摊主,据他提供的线索,说是今天凌晨三点在店门口瞧见的面包车, 车门敞着,钥匙也没拔,他又有一批货要去码头进, 平时都是开三轮, 这回图个方便直接用了。 这期间,跟嫌疑人没有任何交流过程。 陈队遗憾地回到办公室, 路上瞧见梁晏深在座位上认认真真地看着资料, 正是从杨州传真来的那份, 许久,忽见他起身,迎面说道:“走,去你办公室谈。” 这就是有情况了! 密闭的办公室,玻璃门隔绝了外面忙碌的噪音,陈队迫不及待地落座,搓了搓手,对面的人却沉稳地拽过椅背坐下,黑眸一抬,说道:“死者吴琪的情况我们都知道,非本地人士,以前住在青阳村的福利院,八岁时被养父母接走,精神上有些问题,以至于今年一年内因为暴力纠纷被辞退四次。” “当年徐婉被杀,警方发现了一双染血的毛线手套,属于徐婉的数学老师。” 但在当时,这位数学老师因为生病正在家中休息,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那双手套也是案发前两天丢失的,除了有她的痕迹,手套边缘还有另外一种擦蹭痕—— 因为凶手是戴着两层手套作的案。 在‘他’去脱外面老师的那只手套时,自己的手套不可避免蹭到了血,于是在老师的手套上留下了几道擦痕,这些陈队都知道。 接着,他说出下一句:“徐婉是被吴琪杀害的。” 陈队呼吸一屏,之前大家都怀疑过这点,但是太过匪夷所思,单看第二桩命案,吴琪身上布满了划刺伤,以及约束伤,大大小小的淤青,显示她曾被绑起来受过一段时间的虐打,之后经历了徐婉被害的全部过程,这要么是连环杀人,凶手的手法在升级,要么是凶手确定吴琪害了徐婉,或许是目睹到了,于是复仇。 此刻听他这么笃定,心下还是控制不住骇然,七年前的吴琪,也只是个孩子啊。 雨还未停,有沙沙的声音,阴翳的天光笼在室内微暗,他的眉宇森然醒目,“至于凶手为什么选在七年后报复——那是‘他’错过了徐婉的头七。”说着,拿起文件,将印有酒窝女孩的照片呈给他看。 “徐婉的发小,七年前,案发的第二天,全家搬去了杨州,虽然,能搬动吴琪尸体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年轻女性,但多少跟她有关系。” 陈队赞同,跟案件有关那便刻不容缓:“我会让人盯着她。”见他这就起身要走,想起聆讯室外的那一笑,一时脱口问:“那你现在去哪?” 梁晏深闻声站定。 窗外高茂的槭树罩在雨雾里,不及他站得笔挺。 雨水敲打得枝叶摇摆,簌簌的在静室里扩开,他侧过身扫了一眼,丢下一句:“去农贸市场。”就推门出去。 身后的门合上晃了晃,走了两步,他眸底终究暴怒地彻底迸裂。 笙笙…… 雨声不断。 窗帘厚重地拢着,整个被褥裹在身上形成一团,她还是觉得冷,蜷得紧紧的,如同害冷的小兽,长睫一垂,把小脸往被子里蹭了蹭,拿起手机。 已经中午十二点多钟了。 呼出一口热气,熏得水眸里清澈欲流,泛起淡淡的红,酸的索性闭上了眼。 不知什么时候,风震着窗子窸窣的响,胸口的酸涩熬了又熬,滚烫的烧着,一遍一遍地看着时间,当门外终于传来动静,她惊了下,又听见门锁打开,那熟悉的步声越来越近,气的拽过旁边的枕头扔过去! 艾笙这一动,牵着被子掀开,只着单衣的上身露了出来,虽然有暖气,却还是十分的冷,但她顾不得,恶狠狠地瞪着床边的男人。 软枕被轻易挡下。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把饭盒放下,垂眸看过来,当噬人的眸光触及她露在外面的身体,艾笙本能地一抖,终于看清楚他,赫然穿的是警服,满满的怒火在胸口一鲠,接着肩膀忽沉,呆呆地被塞进被子里,高大的身躯随之重重压来,形成庞然的禁锢。 床原本就不大,她被囚在被窝里,在他的身下被按得死死,顶着逼仄的窒息感,直视着那双眼,因抽紧的脸肌愈加的狠厉,慑着令人胆寒的猩狂,一寸又一寸地扭曲,指腹摩挲上来,骤然掐得两颊生疼,“真的想离开我,嗯?” 声线因为怒意显得磁沉。 没来由的,艾笙感到慌张,莫名的还有些虚,努力硬气:“没错!”说着,却被他领间警徽折出的寒光吸引住,无知觉地瞥了眼,瞧着他身上的制服整整挺挺,每一颗系紧的银扣,衬着整个人凌冽的好看。 但随之想起他刚说的话,心里的小火苗噌的又冒出了头。 他总是这样。 占有欲强势的可怕,一直没变,软禁了她还觉得没错。 等她的目光不舍的游回去,他眉目间已经安静不少,陷入某种思绪里,渐渐明亮,薄唇就压下来,轻轻地蹭,含着几不可微的笑意:“真的想离开我?” 分明是笃定她不想,艾笙气的把头一扭,刚要答,唇角猛地一痛:“呜!” 心头的火气轰地炸开,激烈地挣扎起来,周围的禁锢便收紧,压迫着逐渐连空气也呼吸不到了。 意识到她鼻息越来越急促,男人才微微放松,叼着她轻颤的唇,拽开被子挤进来,炙热的大掌自然地密贴上平坦小腹,感触着凝脂的细嫩,柔软温暖,目光里的偏执染得浓烈,疯狂地挤到她舌根汲取。 艾笙快气炸了! 小嘴被撑的闭不上,深处里延伸的酸麻蔓延到齿颊,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忍不住抗拒地再推了推,哼出一声,身上的人置若罔闻,反而解起衣扣,利索的几下便将外套甩到旁边,制服衬衫半敞,隔着迷蒙的潮意,怔怔的看着那强硕的身躯上肌肉深邃,往下衣衫间可见贲实的腹肌,以及埋进深处的人鱼线,而皮带没解,生猛中夹带着一种勾人的禁欲,扑面撞来,撞得她的小心肝一跳。 眼睁睁地瞪着他伸手拽住自己,按到那片胸口上,上面还有清晰的咬痕。 是她的。 脑子里轰地一下爆开热气,惹得小脸通红。 艾笙张了张嘴,属于他的高热体温迫近,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眨眼两人变换了上下位置,他又扯上棉被埋到她的后颈,见宝贝还在发呆,怯怯地按着手下的胸膛,疼宠膨胀满溢,含住面前微张的红唇,手上变得不老实。 她簌簌地颤抖着,热潮苏醒似一波一波地绵延,甚至比昨晚更剧烈,在血液里升腾,舒服又害怕的抽息,她颤栗着蜷起自己,忿忿的叫,“梁晏深,你能不能起来先……” 正事都还没谈。 嘴唇又一疼,被他用力地磨了磨,自那喉结滚出的声调格外的沉,很是压抑,“再喊一次试试。” “……” 艾笙不情不愿的咕哝:“阿晏……” 于是捧住他的脸,捧在手心里一字一字:“我知道,你就想逼我辞职,可是你也要讲讲道理,我们公司的合同规定,在没有犯错误之前,正常辞职的程序是要提前一个月上交辞职申请,让他们有时间聘到能交接工作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如她的人一样,清软动人,透着幽幽的奶香,几缕长发披散着淌过肩膀,此时懒洋洋的趴在他身上,念得很认真。 梁晏深任由她捧着脸,沉湛的目光盯着那张不断开合的细唇,彻底安静,只握住女孩腰肢的手在缓慢摩挲。 艾笙说了一通,兀自总结:“所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有,你这次二话不说就软禁我——”发现他眸底簇着暗火,深凝着她的倒影,艾笙眉一挑,额头相贴,神色里全是控诉,糯糯地蹭来蹭去:“我很生气,要你道歉,你得保证以后都不能这么做了。” 这就是他们吵架后的解决方式。 他太强硬,要他做到妥协,只有她适时的撒娇。 但这一次,梁晏深目光一闪,伸进她头发里拢着发丝绕到耳后,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那这个月工资就不要了,你辞职了以后,我可以让你去找工作。” “梁晏——”她是真恼了,忽见他黑眸看过来,到了嘴边的“深”字吓得生生咽下,憋闷着这口气,脸上写满不甘心,身体挪动了一下,要下去,刚一动瞬间被搂回原位,触上他鼻梁,他脸色阴寒,贴着嘴唇咬字:“笙笙。” 艾笙更没好脾气:“我不舒服!腰疼,腿疼,到处都不舒服!” 话音落下,空气静默了一瞬,便有热唇轻轻地印上眼皮,游移到唇线上,随着兜揉的动作,引着敏感无法阻止地绽出一股电流,酥酥地弥漫,令她紧咬的牙关终是一松,转瞬被侵满。 梁晏深微搐着,紧紧地拗着她脆弱的脊骨,用鼻梁轻柔地磨,艾笙犹在赌气中,不高兴地抵着他往后推,教他眼色一沉,扶牢了小脸加大力道啃噬,指腹直捻进她最脆弱的温暖里,吞去堵在唇齿间的呼声,那两只小手便胡乱地抓上来,到处捶打。 阵阵的快慰自他指尖引出骇浪席卷,不知不觉,思维成了一片迷蒙,依稀隔着水雾般。 她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交缠的舌逐渐酥绵,浅浅离开时牵起晶亮的水丝,然后他全部吃去,再去舔她唇边的水渍,望着宝贝面颊红润在小口小口地喘,别提有多乖,心底极点的渴念吸足了甘霖,温软而饱满,爱不释手地用唇四处烙印:“乖,以后不准再说那些话气我,知不知道?” “嗯……” 语气似乎还委屈的很。 梁晏深抬起头,起身将她平放在身下,坐到床沿,双手则在被褥下从那小肩膀开始按摩。 以前也给她按摩过,早就清楚该用什么力道,能恰到好处地减少酸软的同时还能让她舒服,就揉了一下,女孩便软化地伸展四肢,软软地不肯动了。 “下午,你去公司问下辞职的事情。” “嗯?”艾笙还以为听错了,趴在那奇怪地转过头,“那你不担心温钰找我啦?” 他垂眸,继续按摩,腰部和两双腿细细按全,好久才捞起她困进怀里,拿过一边的毛衣迅速给她套上,扯下衣摆,过来亲了口,定定地紧盯着她,指尖细致地抚过透粉的面庞,唇角淡咧,浮着倨傲森然的寒笑。 “除非他不怕死。” 33.第二十九章 温钰怕不怕死她不知道, 至少她现在不怕。 伸直了双腿让他套上长裤,就在那怀里赖着不肯下来, 勾住他颈脖,目光晶亮的胶凝着男人的喉结, 随着垂头的动作散发着深深的蛊惑, 还有锁骨, 每一处皆蕴着安定的力量,把脑袋蹭上去,喜欢的拱了拱, 指尖戳上那片浅麦色的胸口, 沿着线条戳着戳着滑向分明的八块腹肌。 有热气洒来,缠绵又灼人, 耳边的呢喃暗哑,难以克制的沉溺:“笙笙……” 艾笙心不在焉地含糊了一声, 心里热乎乎的,胀着蠢蠢欲动的情愫, 抬起头啄他的下巴,他粗糙的指腹不知不觉重新钻进衣服里来, 抚着腰窝发烫, 而胶凝着她的眼神,已然深暗, 尽显着露骨的痴迷, 越来越近, 相互贴上唇齿。 但她还是及时清醒了。 因为, 隔着布料压着的那处,炙硬无比的硌得她打了个激灵,心扑通扑通地跳。 再撩拨下去,恐怕又得被按在床上摩擦。 被他五指揉弄的轻轻颤栗,含住薄唇温柔地撕咬,一边偷偷地系他的衬衫纽扣,直系紧领扣后果断撤离,露出小白牙:“好了好了,纵欲过度对我们的身体不好,还是快吃饭吧,我都饿坏了。” 梁晏深的眉宇微蹙了下。 明显不满足。 单人病房,走廊上铺着厚毛毯,毫无一点人声,房门没有上锁,推开能听见低低的电视机音,魏昌带着饭和文件探进身,就见床上清瘦的身影,背靠着枕头,静然苍白。 他正闭着眼,在浅寐,额发轻掩着眉棱,清晰可见的温柔,一侧眉尾上方则贴着纱布。 他怀里还搂着猫形软枕,两手因为骨折缠着绷带,只是严重的程度不一。 魏昌刚进门,他睁开眼睛,温度迅速地降下去,变得凉薄,却还是说:“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魏昌不理解他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将打包盒放到床头柜,再放上文件,说:“按您说的,在梁家饭馆里定了一星期的饭,都是由梁先生亲自来做,还有,饼干也给买来了。” 温钰没有抬眸,“出去。” 半晌,便传来关门声,电视机屏幕亮着,各种陌生的面孔,他重新合眼,轻轻地侧过脸枕进那片颈窝里,眉心舒展,又有温暖的手心摸着他耳朵,惹得他主动蹭蹭,温软的呢喃,“小笙……” 艾笙的目光从电视收回来,下颔抵着他头发,幽淡的奶香,跟她是同一款洗发水,令他完全柔软的仿佛剥了壳,浮着淡淡粉红,“不吃饭吗?” 他没答话,抬头在女孩眉心亲吻,点过鼻尖,印住她的软唇勾着轮廓,吻得很轻,如春暖花开的深海,爱意温然又深不见底,能将她溺毙,她只得放下遥控器,小心地依偎过来,生怕压到那骨折的手。 在她急需要呼气时,温钰暂停,意犹未尽地回到她眉心,一点一点的亲,两庞浮着淡绯,看起来有了血色,她手指扯着他毛衣领口晃了晃,安抚着:“我不会走的,别担心了,先吃点饭吧,才能有能量更快的好起来。” 温钰笑着凝睇着她:“好。” 于是顺从地慢慢睁开眼,病房还是那个病房,对面的电视亮着,而病床上始终只他一个人,拥着布满她气息的抱枕,他起身,轻轻地捏了捏猫耳,抱着坐到床边来,用伤的较轻的手吃力地打开盒盖。 一碗热米饭,一碗糖醋小排和炒南瓜。 都是她爱吃的。 平常是自己来做这些菜,可现在两手全受了伤,便尝她小时候经常会尝的味道。 先尝一块糖醋排骨,从提筷到用餐都保持安静,强忍着对外来食物的抵触,品尝这偏重的甜味,筋肉连着脆骨,小笙最喜欢的部位,但菜比他做的确实要差。 温钰放下了心,吃完饭,取出湿纸巾仔细地拭嘴,搂过怀里的猫枕头,往床头一靠,朝染满她气息的猫脑袋亲了又亲,深深地埋,再看向床头的文件袋,过去打开。 一叠叠照片,都是小笙最新近照,他眸色含光。 上班前的十几分钟,越野车在地下车库熄了火,艾笙解开安全带,车门被他拉开,一身警服在那敞着怀抱,这样轻易的,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小心脏酥了酥,弯下身,往前一扑撞进他的怀里,脚尖触地。 梁晏深紧紧拥着:“我送你上去。” 艾笙刚要反对,他深邃的笑意一深,沁着愉悦:“我就送你到公司门口,不会进去给任何人看。” 于是到达公司门外,临到门前看向里面的前台,并没有发现在走廊的他们,她便嗔了一眼身后的人,挥挥小手,结果被一抓,按在怀里又亲,掐着她鼓起的两腮往外轻扯了扯,笑起来:“把辞职的事情谈好,晚上下班等我过来接,去咱妈那吃饭。” 真是够黏人,她闷得气促,腮帮子更鼓,圆嘟嘟地表明忿忿,生怕被人看见:“知道了……” 因为上午他帮忙请了假,艾笙便要去行政部拿假条,一进门,前台的小姐叫道:“艾笙!”拿出一张纸按在桌上,招她过来,纸上面写着电话号,前台的人说:“有个人找你,说你把他的东西带走了,还没有还给他,要你打这个电话。” 艾笙很诧异,不记得自己拿了谁的东西,可是这人总不会平白无故的找到这,接过纸片对前台道谢,就去行政部,再找老总提出辞职。 “没问题。” 陈总仿佛了然于心,笑呵呵的,“你配合你老同学把官司打赢了,我就让你离开。” 倒是挺符合他老滑头的性格,可是令她刹那间头大,急唤:“陈总……” 他却铁了心地拿出一张名片递来,上面是温钰的联系方式,以及事务所地址,朝她扇扇手:“行了,出去吧。” 部门内开了大灯,苍白雪亮的照着窗户浮出倒影,大片大片的铅云,灰压压的砌在林立的楼顶上空,雨势反而小了,腾起苍茫的雾气来,艾笙看着手里的名片和纸,不知不觉叹了声,拿出手机,想了想,拨那张纸上的电话。 “……喂?”她问。 沙哑的,干涩的嗓音,含混着慵懒:“小姐,是我,上次载过你的计程车司机。” “找到你真不容易。” 极具有辨识度的嗓音,似陈旧的风箱,伴着回忆,那股奇怪的直觉再次涌上来,艾笙莫名的想要挂断,耐着性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端顿了一顿,“上次借给小姐的雨伞,希望小姐能还给我。” 上次遇见暴雨倾盆,没有带伞,搭乘他的计程车回家,下车时他递来一把伞,伞杆还是坏的,被她放在柜子里,难以理解:“可那把伞是坏的。” 他又默了默,再次开口,语气沉的让她心头隐隐发紧:“小姐,那把雨伞对我很重要。” “我希望小姐今天就能寄给我,因为雨太大了,我出不了门。” “地址我会发给你。” 艾笙皱眉。 电话被挂断,显然等不了她下班再说,左右打量起周围的女同事,阿晏是警察,总不想麻烦他,犹疑的时候,一道灵光闪过,照着名片去拨温钰的号码,幸好有他这个邻居在,电话接通,柔和的声线率先清澈的传过来:“小笙?”含着有温度的软意。 凶杀类的新闻看得太多,她不敢不多想,小区内的治安倒还好,中间路段有保安。 “温钰,你现在在家吗?” 他顿了顿,“现在不在。”又补充:“不过我离家不远,一会就回去了。” “是这样,等下我要回去拿个东西,你可不可以……”艾笙有点难以启齿,说得略微生硬窘迫:“在我们那个楼栋下面,等我一起上去。” “好。” 他一口答应:“那我让助理去接你,要方便的多。” 艾笙也应了。 只回去一趟,最多十分钟便能回,艾笙想的好,去跟老总打招呼就说去见律师,陈总果然欣喜应允,等到温钰发信息让她下楼,便拿起雨伞离开,搭乘电梯,梯箱徐徐地往下动,轰然一声,一切来得猝然不及,整个梯箱剧震,在黑暗来临的瞬间狠狠地停刹住。 不见五指的漆黑。 陷在窒温的死寂里,只有她,艾笙还处在惊吓中,听见自己的呼吸,恐惧扑涌而上,尖叫着扑上了电梯铁门,使劲地拉,拉不开,数字键全部寂灭,一个键都不亮了。 “来人啊!!有人吗!!!” 她贴在门上,连身后看也不敢看,直发抖,整只电梯悬坠在半空,隐约晃动,血液在血管里凝滞着,唯有心脏咚咚地跳,一阵快过一阵,震颤着耳膜,想起用通话的方式呼救,却失去信号,这时,梯门“咚”的一响,有器械挤了进来,狠狠地向两边撬开,缝隙越来越大,渗来一线青森的光,那人逆光的身影修长,在他身后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天花板的灯管在闪烁,显出里面斑驳的钨丝。 他直起身,纯黑色防风衣,略长的头发,戴着衣帽又戴着黑边眼镜,口罩旁露出的一片下颚上有道疤,笑起来邪戾的异常,说得很轻。 “现在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我很高兴。” 34.第三十章 这个点很少有人走动。 电梯门正对的走廊静得如死寂, 因为是新建不久的写字楼, 有的楼层房间还未装修,比如这层楼,只余灯管嗡嗡的响,晦暗幽青。 他单手揽着陷入昏厥的女孩, 收起药物喷剂,弯下腰, 衣服摩擦起来,就揽起她慢慢退到外面,一旁置着蓝色塑料桶, 将人挪到桶边,移进去, 盖上盖子。 然后进入电梯,拾起地上的手机清空通话记录,放回原位,推着那载有桶的清洁车离开。 温钰赶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大厦物业部的人围在被撬开的电梯前,魏昌也在, 拿着那部手机不知道怎么办, 见到他来,赶紧一递:“先生。” 受伤的右臂被吊在胸前,温钰用另只手接过。 他的呼吸偏重, 穿着的大衣帽沿缀有白毛, 交映着冷白肌肤, 脆弱的有些虚化,忙地点亮屏幕,之前给她拨电话一直打不通,通话记录里又是空白,看向魏昌。 “查了监控没有?” 魏昌摇头,“……这一楼没有监控。” 就着她的手机发出一封短信,再放进口袋,他眼尾氤了湿红,语速比平时紧快:“马上报警,然后去查监控,一楼大厅的,附近街道的,以及地下车库,全部都要查。” 魏昌来不及应是,人就疯狂地去按另个电梯按钮,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他忽然看了过来,双眸空洞的瘆人。 魏昌冷不丁打个颤,连忙拨报警电话,战战兢兢地抬起眼皮瞧,电梯门恰好关上,载着那大律师上去了,同时,电话被接通,女人礼貌的声音传来:“您好,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哦,我要报警。” 温钰先去的地方是她的公司,所有人如常工作,在她座位上,显眼的摆着一张记录有电话号的纸片,找前台问问便清楚了大概。 只是被问及写纸条的男人长相时,前台的人印象不多。 “他戴着帽子,还戴了眼镜,看不清楚,嗯……长得很高,只记得这些了。” 面前的男子也是难得一见,眉眼安静微垂,深黑的眸里起稠,胶凝着可怖的死气,睹之一眼要坠落进去,于是,没哪个女孩在这关头还能心动,反而害怕不已,如实的回答。 温钰紧紧攥着纸片,转身冲出门。 公司门前停着辆轿车,司机是事务所老板配给他的,他上前绕过车头,司机刚下来,骤然被扯远,踉跄地退了两步,看他坐进里面合上车门,拧动车钥匙,等瞅清了他受伤的手,这样子开车还得了,司机赶忙去拍打车窗:“温先生!温先生!!”引擎轰鸣,丝毫不顾及有人,径直绕了个弯朝路边飞驶。 车开得非常快。 几次险些有别的车撞上来,刺耳的刹车声闪过,他一手把握着方向盘,按记忆里的路线抄最近的道,浑浑噩噩的,四下一边安静,唯有呼吸愈加的沉。 当闯红灯后,果然被旁侧冲出来的车辆撞到,巨大的响动和惊呼,轮子在原地刮蹭出深深的胎痕,他却无感的继续加速行驶。 交警的哨声响起,也逐渐远了。 冲到交通大队,温钰下了车踏上台阶,口袋里震动起铃声来,是小笙的手机,看了下来信提示,号码为空,内容很简单。 “你好,大律师。” 猛地刹步。 他静静垂首,又响起来电铃,拉回了注意力,一边走一边接听,“温钰!!!”暴怒的吼声刹那能震碎听筒,撞得耳朵短暂失鸣,等话音落下,那边紊乱极快的步声变得清晰,梁晏深喘着气,咬出的字句里倾着逼人的威压,夹带着胸腔搐颤的腔音,暴戾横生。 “究竟怎么回事!!!” “小笙被掳走了。”他说得沉:“我现在在交通大队,掳走她的人留下了电话,我发给你,具体的稍后说。” 周围一片昏暗。 混沌的意识里,她睁开了眼,记不清有多久,恍惚的在深海里漂浮,没完没了地颠簸着,眼皮动了动,红光渗透进来,晦暗朦胧的翻起一股反胃,使劲眯了眯,又看到斑驳的墙,所有的家具隐在阴暗里显出剪影,黑漆漆的。 地上则是花砖,覆着水渍,倒映出猩红的灯光。 可无论怎么眨眼,仍看的不清楚,她甚至动不了,双手被手铐困在扶手上,衣服齐整,两脚套着鞋套。 动了动。 隔着嗡鸣,有人在说话:“车我帮你解决了,但她……我救不了。”冷笑了声,“单说她从杨州过来的行程,隐蔽的再好,警察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梁晏深已经注意到她了。” 阿晏? 神思猛地一凉,艾笙惊醒,面前的墙上贴着城市地图,及几张彩色图片,有黑色的行李箱,还有辆面包车。 在红光里非常诡异。 她左右上下看看,心一点一点地沉到底,还以为只是场噩梦,没想到竟是真的。 “醒了?” 她扭头,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有一团黑往眼上扑,两只脚踝上原本捆着绳子,立刻发狂地踢蹬着地,嘴唇被胶布封住,急得呜呜的叫,却无法阻止那块黑布遮来,橡皮筋绷了绷,轻轻弹在后脑。 她的身体一僵,怔了怔,重重地瘫软。 原来是眼罩…… 寂静里,那人的声音忽的响起,近在咫尺,喉结轻颤着溢出低低的笑声,漫不经心的,“艾笙?”层层黏腻的寒意覆在艾笙的侧颈,连着汗毛僵硬。 男人垂眸,仔细端详起面前的细颈。 依然戴着白手套,撩起长发拨到一侧,露出纤细的颈项,轻柔地摸过去,女孩顿时怕得呼吸都乱了,两手死死攥紧,似绷到极点的弦。 通红的灯下,甚至有轻微的抖动。 无可名状的快感和愉悦膨胀,镜框后的黑眸闪着幽光,抬起下颚,刀疤横在皮肤上又细又长,掐住那截白颈,缓缓用力,止不住笑了,邪美而病态尽现,一字一字娓娓道:“怕我是对的……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任我摆布……” “艾笙。” 最后一个字,因为亢奋咧开唇齿,尾音飞扬悠长。 掐在脖子上的手瞬间收紧,她僵直难受地仰起头,四肢不能动弹,根本没法挣扎。 他另只手扶住椅背,姿态闲适,鼻端触及茸茸的发顶,顿了下,低下头深深地嗅了嗅,掐着她脖颈的手松了,饶有兴味地转绻住一缕发丝轻捻,笑了声:“怪不得……” 她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到处又香又软腻。 “我都想割掉你的头皮了。” 恶劣地凑到她耳边,“做收藏。” 艾笙全身冰麻,咳嗽着冷汗淋淋,早预知到他是个变态,此时听到他的自语,睫毛在眼罩里闷得潮湿火热,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汽,他重新呢喃起来:“看到墙上的图了么?” 他松了手,凑近了面前的颈窝,那里筋脉跳动,张嘴咬住,齿下的人儿不可控地溢出哽咽来,瑟瑟地发抖,是真的哭了,他嘴角弯高,掰过她的小脸:“一个行李箱,还有一辆面包车。” 戳她脸颊的软肉。 “这行李箱的故事,讲的是某个男人被他女友抛弃,于是杀害了她,放进了行李箱中,当着她的面又杀了她的奸夫,碎成了无数肉块……” “我就教凶手的父亲如何销毁证据,我让他们烧了行李箱,烧了高跟鞋。” 他声音低了下来,在地板上慢慢地踱步,到地图前:“但最后,案子还是被梁晏深破了,不过没关系……总归是留下了我的印记。” “至于第二个案子,”他看向那张印有面包车的图:“就更感人了。” 却不细说,艾笙听见他停了停,然后走近,两颊被狠狠捧紧,冰冷的触感引得尖叫从贝齿间呼出,牵着无限的恐惧,眼泪涌出来,男人却是撕开胶带,透白的小嘴发着抖,他越发得意,“敢喊出声的话,我现在就杀你。”遂起身绕到后面去,拿起桌上的火.药管,还有一盘电线,挽起衣袖在沙发上继续拼装。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动静。 艾笙哭着,察觉到人已经绕到了后面,一时分神,断断续续地抽噎,听出金属相互碰撞作响。 不好的预感毛骨悚然,她稳了稳,艰难地问:“你……你在做什么?” 男人扬起眉梢,镜片折着光,上挑的眉梢透着桀骜,没想到这小白兔的胆儿并非那么小,他没有作声,坚持用左手拾起扳手拧紧螺丝,有点笨拙,她声音变得高亢,隐隐混乱:“你在做什么?!” 他舔了舔上牙龈:“会爆炸的东西。” “爆……炸?” “送给你的。” 艾笙听出来,绑匪的心情很好,沙哑的嗓音说出的话十分扭曲:“我还是第一次送人礼物,放心好了,我会做的很完美,你一定会喜欢。” “我……” 他动作一停,神情渐冷:“不喜欢?” 阴晴不定的性格,语气里爬上了几分阴郁与尖锐的戾气,太过敏感多变,艾笙毫不怀疑,一旦自己说错了话,下场绝对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