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晚》 1、02 新婚是什么样的?幸福的,羞涩的……反正不会是像她这样的,三天来和丈夫只言片语都没有。 一室冷清,第三天晚上,晨曦做了三菜一汤,等着顾唯安归来。他怎么冷落她都可以,但是明天要回门,她想他陪着她回去。时钟一下一下的走动着,每一个嘀嗒声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下来。这三天,她除了去大卖场就是守在家里,孤独无望一点一点吞噬着她。顾唯安每天早出晚归,她想找他说句话都没有机会。 餐桌上的精致的菜色早已冷掉,她深深的皱着眉,面色平静的拿起筷子,安静地嚼着白米饭,苦涩的嘴角泛着淡淡的甘甜,可她的心口酸的不能自以。 “咔嚓”一声,大门打开来,顾唯安一脸的醉意随手重重地甩上了门。 晨曦的心微微一颤,抬起头就迎上他迷离的目光,她几乎不敢去看。大抵是因为他醉了,她才敢这样对上他的眼。顾唯安步履摇摇晃晃的走来,他一手重重地撑在饭桌上,晨曦感到饭桌一阵晃动。 “你吃过了没?”她轻轻说道。 顾唯安居高临下,一一扫过那几盘菜,阴沉的脸忽而勾勒出一抹讥诮,“你心情倒是好。”他眯起眼,薄唇冷冽。晨曦只觉得全身发冷。只是一瞬,桌上的盘子悉数扫落到地砖上,一阵冗长的脆响。 他有气,这气怨毒的积压在他的心田,只等待着爆发的那一瞬。 晨曦掐着掌心,脸色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那双眼渐渐暗下来,她看着摔碎的花瓶,早上刚刚盛开的花朵如今颓废的落在地上,凄凄惨惨。似乎就如同她的命运一般,原本的期待,如今都被这份空落填满。 她慢慢委身,徒手捡着地上的碎片。 顾唯安盯着她瘦弱的背脊,他不愿对着这样沉默的她,让他满腔的怒意像是打在棉花上,此时的顾唯安已经完全迷失了理智,猛地一把提起她,炙热的手掌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晨曦一个趔趄,微微往后一退,眉心深深的蹙起,她暗自闷哼一声,脚心一阵刺痛,她感觉到一阵湿热的液体慢慢的留下来。她不敢太用劲,微微挣脱着。 顾唯安今天喝的太多了,在他的眼前,晨曦的面孔已经在晃动成两三个面孔了。“暖曦她要走了,她要结婚了。”他喃喃的说着。 晨曦脑中突然一顿,眼角不由得张大,似乎不相信这个消息。 顾唯安晃动着她,“徐晨曦,你高兴了吗?你这个疯子——” 晨曦怔怔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忽而一笑,“她要结婚了,我真的很高兴。” 她扯起了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涩涩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顾唯安一个大力,推着她直直的后退了几步。脚步一阵错乱,伴着玻璃的碎片,,晨曦最后重重地倒在沙发上,幸好是沙发,她忍着脚上的疼痛,暗暗呼了一口气。 顾唯安在她的上方,全身的重量毫不怜惜的全都施压在她的身上。 晨曦蹙着眉,“唯安,你让开。” “不要这么叫我。”他一声厉吓,“你这么叫我,我全身都感到恶心,徐晨曦,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女人。她是你妹妹,我该是你的——” “不是!”晨曦咬着唇角,异常的暴躁,她仰着头,几乎是吼了出来,“她不是我妹妹,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徐暖曦就是一个骗子,她是骗子——” 顾唯安望着她的双眼里登时燃起一阵火苗,熊熊的燃烧着,此时他就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你凭什么这么说她?凭什么?” “是她冒充我的——”可惜她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他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动作惊愕住了。“住手,顾唯安,你醉了——”她大声的喊着,可是顾唯安早已抑制不住他的一言一行。这些日子几个人都被压抑到了极点,而今晚是一个爆发点。 顾唯安用力的吻着身下的人,毫不温柔,他根本分不清她是谁,他只觉得浑身有一股气在逆流。 晨曦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她扯开,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目光空洞的望着上方的人。最后安静的闭着眼睛,那双手炙热的滑过她的肌肤,她感到一阵阵的战栗,还有心疼。 当他进入她时,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他就像在发泄一般,狠狠的涌进去。晨曦疼的整张脸都纠结起来,十指死死的抓着那质感颇好的意大利沙发。 顾唯安根本是没有了意识,当他感觉到他的身子像被什么圈住了,紧紧的,他更加肆意的耸动着,“暖曦,暖曦,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等等我——”他喃喃的叫着。 晨曦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一般,她慢慢的抬手轻轻的圈住他的身子,无论怎么样,他是她丈夫,名副其实的丈夫。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顾唯安终于从她身上离去,他翻身坐在一旁,微垂着头,晕黄的灯影打在他俊逸的侧脸上,看不出表情。 晨曦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眼角早已是泪水涟涟,她以为她会不在乎,可是还是疼,心疼的都快有一个窟窿了。 她听见他走动的声音,许久之后,当客厅恢复了平静。她慢慢蜷起身子,双手紧紧的团着小腿缩成小小的一团,全身忽冷忽热的颤动着。脑子里一直强迫着自己背着《滕王阁序》,当时她最喜欢其中一句话,“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她不知道到底背了多少遍,直到天方露白,她这才慢慢起身,每走一步路,就感到一阵刺痛。可是身体的痛再痛也比上心底的。顾唯安最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原来你不是她。” 热水打在她的布满痕迹的肌肤上,她闭着眼,任由热水淋刷着,直到她被闷的透不过起来,才走出来。她换好了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皮肤惨白的像鬼一样,哪有一点新娘该有的气色。 晨曦艰难的朝着自己扯了一抹笑,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你,可自己不能放弃。新娘回门,新女婿不去,她必须挺直背脊回娘家。 她去厨房倒了一杯蜂蜜水,出来的时候,顾唯安正好下楼。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皆是一滞,顾唯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脖子间有些小红点,那是他醉酒后反应,他望着晨曦目光微微闪烁。晨曦快速的收回视线,沉默的低着头。 她坐在沙发一角。顾唯安一步一步的走进,最后定在她前头。从他下楼开始她就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他只看到一脸的惨白。醒来之后,昨晚的片段就像一场黑白电影不停在他脑子了回放着,他暗咒一声真他妈荒谬。 这是昨晚的案发的地点,米白色的沙发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他的目光落在上面,若有所思。晨曦咕噜咕噜的喝光了一杯水,呼了一口气,“今天是回门日。”她没有看向他,声音轻轻的飘过来,微微沙哑。 顾唯安表情一怔,显然是忘了这个日子。他皱着眉突然想起来,那天顾母提醒过他。晨曦觉得挺悲凉的,“你要是不能去,我会和我他们说的。” 顾唯安没有说不去,也没有说去。晨曦理解为他拒绝了。她勾了勾嘴角,从他身边擦身而去,把杯子送回厨房。 当天她是一个人回门的。可是等她回到徐家才发现,其实她今天可以不回来的。 徐家的佣人丁妈看到她,表情欣喜,只是一瞬变暗淡了,“晨曦回来了啊。” “丁妈妈。”晨曦弯起一抹笑意。 丁妈是当年晨曦来到这个家后才到徐家工作的,也算是看着晨曦长大的,她犹豫的问道,“一个人回来的?” 晨曦默声,只是点了点头。“他公司有事。”这么拙劣的谎言,她知道瞒不过丁妈,也只能自欺欺人罢了。她甚至不敢去看丁妈的眼睛,因为那里必然会涌现出满满的疼惜。 “我去给你倒杯茶。早饭吃过吗?厨房里还有一些水晶蒸饺。” 晨曦没有胃口,摇了摇头,她轻声问道,“我爸——他们还在休息?” 丁妈停下动作,一时间也沉默了,“先生他——去送暖曦了,暖曦今天出国。” 晨曦定在那儿,她静静的望着前方,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灿烂的让她觉得有些刺痛,渐渐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只剩下了空洞。 “你先坐一会儿,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丁妈怕她难受宽慰道。 晨曦抿了抿嘴角,“没关系。”她都习惯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从小学到高中的家长会哪一次不是缺席的。她甚至有些庆幸没有举行婚礼,不然怕是她爸爸都没有时间出席,那样对她才更加的难受吧。 “丁妈,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下。” “好好。”丁妈连连说道,“我在花园,有事叫我。” 晨曦泡了一壶毛尖,徐和平闲来时总喜欢切上一壶,她兀自倒了一杯,是徐和平惯用的杯子,然后端起杯子,水汽袅袅,凝视了一会儿,又把水倒了。 晨曦冲干净杯子后,又放回原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离开的徐家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她从七岁到这里,这么多年,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抑郁与不欢。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外走去,背影冷清而又决绝。 2、03 顾唯安还是开车去了机场,明知道她现在气他、恨她,他还是放不下,他深知自己对徐暖曦的亏欠太深。隔着很远的距离,徐家人站在那儿。暖曦带着鸭舌帽表情不清,徐母轻轻的拥了拥她,又擦了擦她的脸,满是不舍。陈湛南就这么个女儿,从小顺风顺水,哪里想到最后女儿的男朋友都被人抢走了,偏偏这人还是家里人。 顾唯安怔怔的定在那儿,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法迈进。 这一刻,四周仿佛静止一般。 顾唯安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几年前他们在迎新晚会上相遇,她以一支《孔雀舞》惊艳亮相。当时他以学生会主席身份出席晚会,身后传来窃窃私语,“这女生是谁?哪个系的?新生吗?” “叫徐暖曦,大一的。” 顾唯安下意识的扫过节目单的名字——徐暖曦。这三个字轻轻的敲打在他的心口。 晚会过去没几天,社团招新,她精灵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好,我叫徐暖曦。”他至今都记得当时她脸颊上带着那矜持的笑容。 暖曦,他一直记在心头的名字。 徐暖曦的身边站着一名男子,他一直都知道的,那个人有多喜欢暖曦,当年全校的人都知道。广播正在播报飞往美国航班的通知。顾唯安紧紧的握住拳头,目光死死的望着前方,脸色苍白几近蜡白。 徐和平拍了拍女儿的肩头,“常和家里联系。”又看着俞昊说道,“好好照顾她。” 陈湛南红着眼圈,“暖曦,早点回来。” “爸妈,你们保重。”说完转身而去。 顾唯安胸口闷闷的疼,表情沉重,直到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骤然一拳打向了一旁的圆柱上,重重的,骨节瞬间就红了起来,经过的人不时投来异样的眼光。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勇气上前和她告别。 徐家人向厅口走去和顾唯安不期而遇,陈湛南的表情冷冷的,眸光投向顾唯安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伯父,伯母——”顾唯安沉声喊道,声音沙哑。 陈湛南姣好的眉形一动,“唯安,你的称呼该改了。你称呼我伯母倒是不错,不过——” 徐和平蹙了蹙眉打断了陈湛南的接下来的话,“你来了,晨曦呢?” 陈湛南咬了咬唇,一脸的愤恨。 “她先回家了。”顾唯安回道。 “胡闹。”徐和平这声责备也不知再说谁,陈湛南瞥了一眼他,没说话。她心里有气,对自己的丈夫,对这个顾唯安,更多的是对徐晨曦。 “回家。”徐和平冷声对顾唯安说道,“你也跟我们回去。”他说的正色,大家都没有反对。 回到徐家,丁妈告知,晨曦来过,不过已经回去了。 “她呆了多久?”徐和平脸色很不好看。 “半个多小时吧。” 徐和平脸色黑下来,不过也没有说什么。陈湛南冷笑,“女儿不在,女婿不是在吗?” 徐和平看了眼顾唯安,丁妈眼疾手快已经端来茶水。依照d市的风俗,今儿女婿和女儿要一同给娘家人敬茶,听着长辈的祝福,寓意今后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生活。不过徐和平到底没有能喝上那杯茶。 “去把东西拿下来。”徐和平说道。陈湛南慢慢的上楼,去书房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给你们的,她不在你带回去吧。以后——有时间和她一起回来吃饭。”徐和平说完,抬手看了看腕表,“我现在有事要出去。” “你今天不是请了假吗?”陈湛南说道。 “最近事情很多。”徐和平毫无温度的回道。陈湛南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她识趣的不再多话。 徐和平离去,就剩下顾唯安和她。说实话,陈湛南很喜欢顾唯安,在她眼里他和自己的女儿真的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可到最后,顾唯安娶了徐晨曦。这就不一样了,伤了她女儿的心,她自然不会像往日那样对待顾唯安。 顾唯安自觉对暖曦有愧,起身对陈湛南说道,“伯母,我先回去了。” 陈湛南眯着眼,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等到顾唯安走了五步之后,她突然开口,“唯安,暖曦和俞昊的事只是一时气话,结婚的事不作数的。” 顾唯安定在那儿,身子僵硬,一时间胸口五味杂味。 陈湛南嘴角微微一扬,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 顾唯安回到家时,一室冷清,家里的窗户都大敞着,凉风丝丝入扣,吹尽一切浑浊的气息,却改写不了昨夜的事。 他望着那沙发上残留下干涸的血迹,眉色一凛,拿出手机快速的拨了一个电话,“立刻帮我重新送一套沙发来,不要米色。” 助理做事很快,没多久,就有人来送沙发,棕色的,与家里的格局完全不搭。可是顾唯安却觉得心安。 “把这套沙发扔了。”他毫无温度的说道。 那几个人微愣,都是识货的人,崭新的几万块说扔就扔,真是阔气。 晨曦回来的时候,一辆卡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下意识的撇了撇眼,就看到卡车上摆放着的沙发那般的眼熟。 斑驳的树影下,她静静的站在那儿,忽而挑起嘴角,顾唯安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自欺欺人了? 她一打开门,入眼的就是顾唯安冷硬的背影。 “你去哪了?”他转过头四个字冷冷清清的,似是在质问一般。 “回徐家了。”晨曦淡淡的回复道,却再努力的掩去那一刻的悸动,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她的行踪。她的心底突然像冒了七彩泡泡一般,幸福。 “你已经成年了,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没头没脑了。你父亲今天上午在等你,你知道吗?”他突然厉声说道。 晨曦一愣,随即表情木然下去。 “你没有反应吗?你是死人啊?”顾唯安气急败坏的说道。 晨曦扬起嘴角,“你也回徐家了?”说完之后,她转念想到,他该是去机场送徐暖曦时遇上徐家人,然后一起回的家。她的嘴角立马又平复下来。 “我去了,我爸他不在家。”她轻轻的说道,“我以为他们忘了。” 顾唯安望着她,忽而一笑,“徐晨曦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孔。怎么了?委屈了?” 委屈?她到不觉得。徐家的一切都不足以让她觉得委屈,也只有你让能让她觉得委屈。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连委屈都快要放弃了。 她木着脸,小心地藏着那份难受,徐暖曦也说过这样的话,她对着镜子照过很多次,可是她一直觉得楚楚可怜和她不搭,要不就是她误解了这个成语的意思。不过他俩倒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徐暖曦也这么说过我。”她对着他的视线,忽而一笑,那笑飘忽不定,“顾唯安——”她晦涩而完整的叫着他的名字,一想到他说过她喊他的名字他就恶心,她的眼睛就像被辣椒辣过一般,“其实我觉得这个词更适合她才对。” 她眯起眼,徐暖曦在顾唯安怀里哭过,她是亲眼看到的。果然他的脸色越加的暗沉。 “那又怎么样?”他轻飘飘的说道,“我喜欢就行。而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的。”他嗤笑一声。 晨曦了然,她已经找不出什么词才形容此刻心里的滋味了,她的目光慢慢转移到沙发上,后背不由得冒起了一层冷汗,即使换了沙发又怎样? 这时候顾唯安突然扔过来一个盒子,盒子落在她跟前,“你爸让我转交给你的。”他冷冷的交代完转身离去。 简墨弯腰捡起来,上好的檀木盒子摔不坏,她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玉镯,可惜裂成了五段。 这个镯子她刚回徐家那会也看过,极其普通的镯子而已,不过徐和平很宝贝的,当时徐暖曦偷偷拿出来带着,最后却是晨曦受了罚。说到这,不得不说,徐暖曦很有眼色,她的脑子转的很快,而这一点晨曦与她想比就差的太远了。她不明白,既然徐和平那么宝贝为什么要送给她?可惜她不会去问。 还有几张折叠的纸,她慢慢抽了出来,原来是基金和股票转让书。捏着那几张纸,心里微微抽痛。她以为她的嫁妆已经算在给予顾氏的资助上了,原来还有啊,也是,徐家的女儿就算再不受重视也不能太寒碜了。怎么说,徐和平也是堂堂的副省长呢。 到了晚上,晨曦洗好澡就躺倒床上,她累极了,身体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她觉得干渴,想喝口水,可全身的力气像被什么抽光了一般,她竭力的想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出声。 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晨,晨曦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眼睛胀痛,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薄光被厚重的窗帘遮住,她挣扎坐起来。她摸索着下床,拉开窗帘一角,阳光射进来,她出生在早晨,她的母亲拼着最后一口气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就离她而去。 晨曦——承载了她母亲的希望。是啊,她的确对生活、对爱情投入了太多的希望。她到底该怎么做顾唯安才能放下他和徐暖曦的过去呢? 她想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一辈子,难道真的是她的痴想了? 她隐隐的觉得,这间房间他不会再涉足一步了。 晨曦没有再深想下去,头疼的厉害,她下楼去厨房倒水时,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他走了。 她闭上眼,喝光了水,又上楼睡觉。等到中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烧的火烫火烫的。没办法,太难受了,晨曦决定去医院。 今天来看病的人不是很多,她挂了号,等了十几分钟就排到她。医生给量了体温,随后看看舌头、喉咙,建议她挂水。晨曦也想快点好就同意了。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挂过水了。 护士问她对不对青霉素过敏?她有些莫名,“应该没有吧。” 晨曦弯了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很多年没有挂水了,我也记不清了。”上一次挂水是什么时候,大概还是她没有回到徐家的时候吧。 在徐家那些年,即使她有个头疼脑热,基本上自己就扛过去了。虽然徐和平是她爸爸,可她到底和他不亲,她不会像徐暖曦那般和他撒娇,甚至胡搅蛮缠。因为她怕! 护士说道,“先去缴费,然后去做皮试。”她点点头,只是没想到她刚出来,就碰到一个熟人——陈湛北的司机秦州。她蹙了蹙眉,刚想转身,秦州已经叫了她的名字,“晨曦——” 她呼了一口气,扯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秦叔叔,你好。” 秦州直接说道,“陈部长在上面。” 3、04 “陈部长在上面。”这话意思就是陈湛北要见她。晨曦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她不想去,她不想见和徐家相关的人。可是看着秦州那姿态,她不去不行。秦州是陈湛北的司机,陈家首长从部队挑出来的,如今是陈湛北的缺一不可的右臂。 “秦叔,他怎么来医院了?”晨曦小声问道,眼睛飘忽的望着前方。 秦州向来不苟言笑,“部长前几天有些发烧,一直扛着,回到d市就加重了。” 晨曦低低的喔了一声。 顶楼的病房,安静的有些空旷,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秦州带她来到病房门外,“我就不进去了,回去拿些换洗衣物。你自己进去吧。” 晨曦迟疑了一下,终于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陈湛北背对着她,一手吊着盐水,空闲的手翻着文件,屋子里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很舒心。沙发一角随意的搁着他深色的西装,晨曦望着他的侧脸,陈湛北轻皱着眉头,面容冷峻,他此刻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净俊朗。偌大的房间里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晨曦有些无措,她刻意加重脚步声。 这时陈湛北合上文件,转头望着她,严峻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庞微微闪过一丝柔光,“先坐会。” 晨曦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僵硬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奇怪的是她这会精神倒是好了一些。她看了眼那瓶盐水,已经挂了大半瓶,抿着嘴微微垂下眼睫。她对陈湛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陈湛北是她父亲的小舅子,按辈分晨曦也得称呼他一声“小舅”,可是晨曦叫不出来。她不喜欢陈湛南,自然这种感情也被迁移到陈湛北身上。不过陈湛北对她也算不错,每次回来,只要暖曦有礼物,也不会少她的一份。 陈湛北因为生病的关系,脸色沉沉的,“生病了?”他问道,声音泛着沙哑。 晨曦交握着手,“只是小感冒。” 陈湛北微呼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眼角,毫不掩饰的疲惫,“一会儿让医生看看。” “不,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了。”她真的不是很想和他呆在一起。 陈湛北眉眼一凛,盯着她的眼睛默声看了她一会儿,“床头柜上有个袋子,拿过来。” 晨曦慢慢的走过去,看了眼那个袋子,伸手拿过来,赶紧递给陈湛北。陈湛北皱了下眉,“打开看看。” 晨曦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听话的打开袋子,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她轻轻的拿出来,原来是一辆皇室马车,马车里坐着一对精致的男女娃娃,她的表情一下子凝结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心脏狂乱的跳着,她拼命地捺住自己的不安。这辆马车和她当年画的简直一模一样,当时她写了一句话,希望有个王子能驾着这辆马车来接她,只是那份画稿几乎没有人知道。 她愣愣的看着他。 “这次出去碰巧看到的。”陈湛北不着痕迹的撇过眼,从容的说道。 晨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手细细摸着马车的纹路。 “晨曦,不要总把事情憋在心里,你不说他不会知道。”陈湛北习惯性的敲了敲左手食指,似乎他一直都看透她,了解她。 晨曦慢慢抬起头定定的望着他,他的眼深沉晦暗,她心里闪过不解。她以为他也会像陈湛南一样指责她。她顿了一下,“你不骂我?” 陈湛北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骂你?” 晨曦咬着嘴角,她微垂着脸颊,没再说话。 陈湛北凝视着削瘦的下巴,摆摆手,声音清浅,“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声音中透着无限的疲惫感。 晨曦看了他一眼,“谢谢你的礼物。”她抱着马车慢慢地走出房间。原本一团乱的脑子此刻更加的混乱了。 秦州回来的时候,病房里一股子烟味,陈湛北指尖夹着烟头,眼睛一直望着窗外。陈湛北这些年仕途一直顺风顺水,他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陈家的父母也明着提了很多次,让他早点定下来,可是陈湛北从来没有表态过,一直冷冷的应对着。陈湛北是个很冷漠的人,不管是对不认识的人,还是对他的家人。 秦州跟他八年,陈湛北是个出色的政客,秦州一直以为他天生的感情淡薄,除了对徐家两个女儿稍稍热情些了。 “陈部,医生说喉咙不好不能抽烟。”秦州说道。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抽一根不碍事的。” “老首长让你明天回去一趟。”秦州传达着。 陈湛北表情淡淡的,“什么事?” “首长几位老战友今年在d市聚会。” 陈湛北会意,知道这聚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不然也不会让他回去了。 *** 被陈湛北这一打岔,她药也没拿,盐水也没有挂。回到家的时候,顾唯安依旧没有回来。晨曦泡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姜汤,就上床了。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家里冷清清的,她在客厅和厨房里转了一圈,找不出一丝顾唯安昨晚回来的痕迹。 一上午她无所事事,她快被那种寂寞吞噬殆尽了。她不停的换着台,电视的声音放得很高,似乎这样家里才会有生气。 那天晚上,她到大半夜还没有睡着,夜里的每一个细微的动静,她都听的清清楚楚。顾唯安是在12点18分回来的。晨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脚步声从她的门前经过,只是一瞬,后来她听到隔壁房门开启和合上的声音,很重,她估计顾唯安又喝酒了。 她死死的拽进被子,这一天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清晨的眼光洒进来时,她忽的睁开眼,轻手轻脚下来做早饭。妻子给上班的丈夫做早餐,然后目送他离开,她一直幻想着有这样的一天。可一切还是偏离了,她有了丈夫,却过上了冷冰冰的日子。 她把早餐端到桌上,一一摆好,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等到粥变凉,煎蛋冷却,顾唯安依旧没有下楼。晨曦有些担心他,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生病了。她蹑手蹑脚的上楼,轻轻扭动房门。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间房间,厚重的窗帘遮挡了一切的光源,室内昏暗一片。 她怔怔的站在那儿,眼睛直直的落在大床微微隆起的地方,“顾唯安——”她压着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没有回应。那一瞬,晨曦心头有丝慌乱,连忙加速步子走过去。只是在离大床一步之遥时,她听到一声厉吓,“谁让你进来的?滚——” 她猝然终止了步伐,双脚沉重的无以复加。 “嘀嗒”一声,窗帘自动打开,迎来熠熠的光芒。晨曦下意识的眯了眯眼。顾唯安已经从床上起来,他光裸着上半身,脸上还有几条压痕,冷冽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晨曦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我——我上来是想——”她梗着喉咙,语序断断续续的,“我见你一—上午还没有下来上来看看。” 顾唯安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他寒着脸,眼神阴鸷,一字一句坚硬地说道,“从今以后不要再踏足我的房间一步,滚——” 晨曦一下子脑袋发懵,她眼底毫无焦距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忽然间觉得他真的好陌生,陌生的她都不敢去看他。她惨白着脸,此刻她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房间的一切,她一秒都呆不下去,一面墙壁,巨幅的照片,而照片上嫣然而笑的人是——徐暖曦。 那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她知道她不能在呆下去了,她必须找一件事做一做,或者找一个人说说话。 她不知道换了多少辆公交车,只是傻愣愣的坐着。暮□□临的时候,她终于疲倦的有了意识,公交车上正在播放着一个网站的广告“找房子,找工作……cc网啥多有。” 就在那一瞬,她下定决心去找一份工作。晨曦紧紧的抱着头,她爱顾唯安,那种爱是已经刻在心底多少年了。她不愿放弃,不论顾唯安现在怎么对她,她想时间会慢慢改变一下,即使不能日久生情,顾唯安不会抛弃她的。顾氏现在的一切都是徐家给予的,顾唯安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这个枷锁会克制着他。 公交车平稳的行驶着,窗外传来阵阵噼噼啪啪的雨点声,晨曦抬起头侧过脸,看着玻璃上的雨水。 公交车在站点停下来时,晨曦快速的跳下了车。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只套了一件单薄的风衣,不一会儿就被淋湿了,一步一步朝着家走去,被雨水冲刷着,她忽然有种放纵的舒坦。徐暖曦说她下贱,顾唯安说她是疯子,她扯了扯嘴角,雨水顺着嘴角滑进嘴里,涩涩凉凉的,当她看到前方那幢房子透着暖暖的光时,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爱顾唯安,爱的痛彻心扉也要和他在一起。 正如那歌所演唱的,爱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只好一步一步继续贪图。她贪图的就是顾唯安那一天能豁然明白她对他的爱。 4、05 晨曦接到徐和平的电话时,她刚从一家公司面试出来。那晚上回来之后她就注册了cc网,撒网式地投了很多家公司,可结果收到回复的大都让她去推销保险的。不过也算她运气好,前天上网时,打开好久不用的qq,她的好友不是很多,十来个数的过来,平时除了好友冷西会找她,基本上她的qq永远都是安静的,就像她的人一般。 她随意的翻看着qq,不经意间点开被她屏蔽了大学的qq群,班级的几位同学在随意的扯着,诉苦怀念,约着出来玩的都有。他们班同学留在本市的十个指头数的过来。班长戴艾无意提到中正集团正在招新,她都想跳槽去那边了。 晨曦刚刚准备下qq,突然扫到这一句。她愣了一秒,十指僵硬的敲了敲键盘,“戴艾,你有哪边的招聘信息吗?” 打完这行字,她盯着那行字犹豫了好久才按了回车键。她和戴艾大概四年里只说过一句话吧。她怔怔的盯着屏幕,过了十来分钟,群里静默着。 晨曦呼了一口气,她很清楚,平白无故的别人凭什么和你说呢?她没有关掉qq,或许是抱着一丝希望。 她又去了cc网浏览,过了不久,qq滴滴的响了,她下意识的点开。 “呀,徐晨曦是你啊?”戴艾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你还在吗?” 晨曦:在。 戴艾:我有个老乡在那家公司上班,回头我问清楚再告诉你。你电话没变吧? 晨曦:没变。 戴艾:那就好,我存着呢。改天和我们一起出来爬山吧。 晨曦看着那一排字,忽然间觉得眼睛有些涩。她敲了敲键盘,打了些字,又删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群里一度又沸腾起来。 最后,她敲了两个字,谢谢。 戴艾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她就把消息发给晨曦,还和她说了一些□□消息,中正集团虽然不是国企,但是员工待遇很好,相对的对员工的要求也很高,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中正集团工作。 晨曦并没有报太多希望,只是说了句我去试试。 可能就是她这心态,安安静静,不浮不躁,人事部主管当下就要了她。“明天来报道,具体的手续,人事部小李会和你说清楚的。” 这许多日之后,她的嘴角终于挂上了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女主管点点头,“小姑娘要多笑笑。” 晨曦莞尔。 接到徐和平的电话,她微皱下眉毛,捏着电话并不打算接的。可是偏偏那端不依不挠,她能想象出徐和平现在的表情,蹙着眉,嘴角紧抿。 她叹了口气,接通电话,“喂,爸——”她咬着唇舌头有些打结。 徐和平刚散会,这会儿得了休息的空,亲自给晨曦挂了一个电话,他的声音一如他现在的脸色冷冷的,“今晚回家吃饭。” 晨曦抬首望着远处,“对不起,爸,今晚我还有事。” 那端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是杯盖滑落的声音。 没过一瞬,徐和平说道,“你能有什么事?回家吃个饭都没有时间。” “您确定您今晚有时间吗?不会再有其他事?”她艰难的问了一句。徐和平沉默了一刻。 晨曦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喉咙,深吸一口气,“对不起,爸,我不会回去的。”她轻轻的笑了笑,有些急促的说道,“再见。” 挂了电话,徐和平听着电话的一阵忙音,脸色更加深沉灰暗。 即将有一份新工作,晨曦整个人都比之前更加鲜活了些,她回去时顺道买了很多新鲜的蔬菜还有小鲫鱼。 回到家之后,她就开始忙活,好像有一个新的生存目标,她现在每一个动作都是轻快的。 用小火细细熬着鱼汤,她搅动着汤勺,鲜美的汤味迎面扑来,尝了一小口,味道刚刚好。关了火,刚要转身拿碗,赫然发现顾唯安不知何时立在厨房门口。 她望着他,对上他的眼,那双眼睛和她印在记忆中慢慢重合。形同末路的两个人乍一见,她眼里有惊讶,而他依旧是那副模样,厌恶毫不掩饰。 “你父亲打电话给你了?” 晨曦恍然明白了他今天和她见面的原因了。她淡淡的应了句,“是的。” “现在和我过去。”他定定的说道。 晨曦只觉得心一阵抽痛,垂下眸子,伸手去拿橱柜里的碗,“我不会回去的。” 两人僵持着,顾唯安死死的盯着她,“怎么了过河就拆桥?徐晨曦没有徐家你能嫁给我吗?”他阴毒的说道。顾唯安向来温文尔雅,从来不是这样的怨毒。他最卑劣的一面通通都呈现给了晨曦。可是偏偏无论他怎么做,她依旧无动于衷。当他第一次听到她对他说,她爱他时,他根本没有在意。他一直觉得,那是晨曦在过渡缺爱的情况一种情感转移。 当初知道他怎么说她的——无可救药。 晨曦盛汤的手一抖,汤洒出了碗边,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沉痛,是的,她不屑徐家的一切,可是偏偏是靠着徐家才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多讽刺的事啊。 她闷闷的笑了笑,忽然说道,“那你呢?当初我爸怎么对你,你这么快就忘了?难道那份资金还没有到位?这时候你看出我的价值了?”每一个字她说的都异常艰辛,你有多难受,我知道。可是我有多疼,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往日无论他怎么羞辱她,她只会默默不语。 她不要这样不愠不火毫无生机的日子,他宁愿他对着她发发脾气,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要一个人面对这苦寂的屋子。 “是啊,你的价值?徐晨曦,你还真了不起——”顾唯安粗鲁的扯过她的手臂,“那么你就陪着我去实现你的价值。” “放开——”她用力的摔着手,“顾唯安,你凭什么这样,你当初可以不答应的——” 顾唯安被戳中痛处,是啊,他可以不答应的,她的父亲逼他,他的母亲逼他,顾氏的前途也在逼着他,他能怎么做?看着父辈亲手创下的一切付诸东流? 他是怎么说服自己答应这场交易的?当他亲眼看着暖曦离去的那一瞬时,他的心早已被千虫万蚁吞噬而尽了。 这一刻的顾唯安是那么的狼狈不堪,在晨曦面前,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怨恨,因为她所谓的对自己的爱,自私的将他和她牵在一起,他都把自己出卖了。 晨曦感动手臂传来一阵阵钝痛,他满脸的怒意与绝望,“我凭什么?”他的脸色渐渐的染上了一抹嫌弃的表情,“凭你爱我!” 晨曦脸色煞白煞白的,双眼像被辣椒呛了一样,可惜没有一丝泪意。是啊,她爱他,那种爱已经低入尘埃。自从你和徐暖曦在一起后,她处处躲着你们,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诚如那句: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因为,而今是我站在你的身旁,陪着你。 顾唯安似是疯了一般,死死的拽着她,蛮横至极,那双黑沉沉的眼泪早已是狂风暴雨。 拉扯间,晨曦不知怎么就撞到了锅,那一瞬,脑子却是异常的清晰,她猛地一把推开了顾唯安,那滚烫的鱼汤瞬间直直的倒在她左脚脚背上,疼是什么样的感觉?晨曦想就是没有了感觉。 她麻木的倒吸一口气,手指死死的扣着灶台,唇角被她咬着已经渗出了血。 顾唯安后退了一步,他握紧了拳头。因为疼痛,她半弯着腰,纤细的背脊涩涩发颤。其实现在最好是用凉水冲,可是她根本走不过去,甚至连让顾唯安帮她接一盆凉水都没有勇气,更何况是让他抱着或者扶着她去卫生间,对她来说那是奢侈。 晨曦哆嗦着唇角,艰难的接了一盆水,然后浇到脚背上。她已经不去看了,可是感觉告诉她,脚背上已经起了密密一层的水泡了。 等她再去接水时,那双熟悉的大手从她手中拿过盆。这一刻她眼底终于泛起了水光,你看,他对她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的。 顾唯安面无表情的接着水,替她冲着脚背。 许久之后,厨房里已经积压了一层水,晨曦缓过离去,暗哑的说道,“好了,我没事了。” 顾唯安看了她一眼,眸子已经恢复成往日的清冷,他没再说什么。 顾唯安一走,晨曦瞬间失去了一切支撑的力气,她跌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手边是那条已经熟透的鲫鱼。 那晚自然没有去成徐家。 第二天,晨曦要去公司报道,脚背已经肿的老高,她怕影响工作,索性一大早就把所有的水泡给放了,洒了一层消炎药才出门的。 她要走到车站,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往日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今天这个情形,没走一步,她就痛上一分。 顾唯安一夜都没有睡好,他整晚都被梦靥缠绕,暖曦的哭诉,晨曦的默然,不时冲击着他的脑海。他今天起来的很早,等他洗漱好,就听到楼下传来大门合上的声响。他站在阳台,不多时,就看到她的身影。看的出来,她的步子和平时不一样,一瘸一拐很明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脚上,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 没几分钟匆匆出门,车速没有往常那么快。很快他就追上她了,顾唯安的余光瞥了眼她,她一直低着头。就像以前一样,每每她见到他时也是这样,低眉顺眼,那是当时他对她的印象。可谁曾想到—— 顾唯安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骨节凸出,车子“嗖”一下从晨曦身边驶过,晨曦这才抬起头,她望着那辆越来越远的车,眼前一片模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可是历尽沧桑她也要将之缝补完整。 5、06 人的眼里都有一个盲点,晨曦常在想她大概是存在顾唯安的那个盲点吧。他看不见她,也不想看的见她。 在她到中正的第三天,她才知道这家中正的总裁竟然是高子群。她和人事部的人去办入职手续,等在电梯,电梯门打开时,高子群身后跟着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一身黑色的西装,透着森森的威严,晨曦下意识的低下头。 高子群在和那几个高管说着什么,晨曦等他们走远了,才问道,“刚刚那个人也在我们公司上班吗?” 小李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徐晨曦,你是怎么进来的?连老板是谁你都不知道?” 晨曦微张着嘴角,眼底闪过一抹讶然。 “刚刚中间那个是中正大老板,我们高总。”小李一脸的崇拜。 晨曦的眉心微微蹙了蹙,她淡漠的表情倒是让小李有些惊讶,“怎么了?” 晨曦呼了一口气,“我只是在想自己怎么突然运气爆发了,能进中正。” 小李拍拍她的肩,“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慢慢来。”小李看了她的简历,知道她是今年刚刚毕业的,拿出前辈的经验宽慰了几句。 晨曦慢慢的适应了这份工作,虽然有些忙碌,她倒也觉得充实。这天中午,沈助理下来要一份合作案的资料,办公室的人都下去吃饭了,晨曦因为去了洗手间就慢了一步。 “都去吃饭了吗?”助理扫了一眼办公室问道。 晨曦点点头。 “那就你吧,把这份材料复印一下,马上送给高总。”助理说道,抬手看了看腕表匆匆离去。 晨曦愣在那儿,好半晌之后,她拿过那叠文件,目光微微扫过那几个大字,“中正集团”“顾氏”,她不由得僵住了身子,心里莫名的不踏实起来。 晨曦默默的复印好资料。有一句说烂的话“人生如戏”,她现在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她听到一声森冷的“进来”。 “沈助理让我给您的材料。”晨曦微微垂着头语速平缓的说道。 高子群一直看着笔记本,头也没有抬,“谢谢,放下吧。”他很客气。 晨曦转身,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在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他不是很确定的声音“徐晨曦?” 她定住脚步,表情很无奈,慢慢转过身,目光与他交汇。高子群站起身,“原来真是你。” 晨曦莞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高子群是陈湛北的朋友,两人关系颇好。有一次陈湛北带她和徐暖曦出去吃饭时,碰到过高子群。 “怎么来我这里了?”高子群嘴角微微扬起,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了涟漪。他寻思着,这丫头根本不知道中正的背景。 “上班。”晨曦简单了吐了两个字。 高子群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陈湛北知道吗?” 晨曦眼里快速的一动,“这是我的事。” 高子群云淡风轻的来了句,“怎么说按辈分他也是你舅舅。”顿了顿,他好看的眼眉一脸的诚挚,“晨曦啊,我是你舅舅的朋友,作为长辈,我理应要关心晚辈的。” 晨曦淡淡的望着他,“谢谢你,高叔叔。”其实高子群比陈湛北小上一些,具体几岁晨曦也不是很清楚。 高子群被她这么果断的一称呼,顿时一愕,“不用客气。” 等晨曦出去后,高子群立马拿过电话调出号码打了过去。陈湛北正在开会,高子群见无人接听,把电话放到一边,他望着窗外,眼里满是狡黠。 助理在会议结束后把手机递给陈湛北,告诉有电话找他。 陈湛北接过电话,回拨了过去,“什么事?”他直接问道。 高子群手里放着的晨曦的求职简历,他的目光还定在婚姻栏上,“我说你最近有很多事吗?整周都没人影。对了,我刚见到一个人?” 陈湛北刚来一上午的会,这会儿回到办公室,英俊的脸庞竟是疲惫,大脑绷得太紧,这会儿微微放松了下,“谁?”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高子群顿了顿,“你那个没有血缘的外甥女。” 陈湛北一时无话。 高子群也不拐弯,“她到我这来上班了,一个小时前从我办公室出去。湛北,这丫头还真不可爱,她当真叫我高叔叔。” 陈湛北靠在沙发上,表情微微动容,缓缓开口,“既喊了你一声叔叔,你就多担待些。”半晌,他又说道,“她在你那,我也放心。” 高子群抿起薄唇,“我这边正要和顾氏合作,这对夫妻现在怎么样了?”他自然也知道晨曦的事。 陈湛北闭上眼,皱了下眉,“顾唯安倔的很,晨曦又不会拐弯——”他没有说下去。那丫头向来是一副好与不好与别人无关的姿态,如今再不好,也是她亲手选的,她也甘之如饴吧。陈湛北有丝怅然,半晌沉默着。 高子群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你放心好了。”他一直知道陈湛北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很好,只是现在这女孩已经结婚,即使陈湛北有过什么想法,那现在也该放下了。 晨曦这几天身体一直很不舒服,午餐吃完之后,她立马就到洗手间给吐了。同事见到她惨白的脸色出来时,问道,“晨曦,你不舒服?” 晨曦喘着气,“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呦,我看你这脸色不大好,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晨曦喝了一口水,“不要紧,最近大家都挺忙的,我也没有太多事。”中正和顾氏的合作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今晚他们还有一个合作晚宴。她刚来公司,也不好意思说不去。反正那么多人,顾唯安也不会注意到她。 *** 晚宴奢华,觥筹交错,晨曦只觉得一切灿烂的刺眼。这一个多月的工作,她才知道,顾氏当时面临的危机,徐家给予了顾氏足够的资金,说来完全够顾唯安运筹转机了,但是顾唯安偏偏没有按部就班。徐家这一脉,老大徐和平从政,老二也就是晨曦的二叔徐善平从商,徐家二叔的生意涉及的产业颇多,徐家在两人结婚后,也明确表示会与顾氏合作,但是顾唯安却选择了和中正合作。 晨曦知道他是不想和徐家有太多的牵连,或者是不想再和她有太多的牵连吧。 晨曦一直觉得老天喜欢和她开玩笑,这一次也一样。她和顾唯安同住一个屋檐下,几天见不上一面,可是呢,偏偏在这个晚宴上碰到。他一身纯手工西装,衬着他挺拔的身材,只是晨曦知道有什么已经变了。 她看到顾唯安眼底闪过的戾气,她想他可能不想看到她吧。他的手腕上挽着的是另一个佳人,精致的妆容,娇俏可人,小鸟依人的靠在顾唯安身旁。 徐晨曦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顾唯安。顾唯安紧紧的抿着嘴角,眼角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顾总,这边请。”晨曦克制着自己的心绪,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 “唯安,走了。”女子好听的声音叫着晨曦心心念念的万次的名字。 顾唯安噙着冷笑,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她又在搞什么把戏,他倒要看看。 晚宴的接待人刚巧要去洗手间,就请晨曦来顶一下,晨曦也没有想到顾唯安这时候会来。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 接待人赶回来的时候,看到晨曦脸色不正常的苍白,有些不好意思,“真是谢谢你了。刚刚进去的是顾氏的总裁吧,他旁边的那女的好像是电视台,最近主持那个什么节目来的——” “流行前线。”晨曦消沉的说道,她闭了闭眼睛,收回了视线。 高子群在看到顾唯安时,不由得感慨,顾唯安变了。他知道这小子心气大,没想到这小子心也很,怕是他还不知道老婆现在在做什么呢?高子群极淡的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女伴。 “高总——”顾唯安举起手中的酒杯,“我敬你。” 高子群摇了摇高脚杯,忽而扬了扬嘴角,“你这个称呼倒是生分了。”高总,他以前可是一直随徐暖曦称呼自己高叔叔的。 顾唯安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高子群的目光瞥过角落的身影,他不禁有些惋惜。 那一个晚上,晨曦一直恍恍惚惚的。她拼命的克制自己不要去看看,可是目光还是抑制不住的追寻他的身影。她看着他挽着身边的女子,不时和人周旋着。 她看到他眼底的疲惫,还有勉强。是啊,顾唯安从来不是这样虚以委蛇的人。 顾唯安又是一杯酒下腹,女子一脸的担忧,紧张的望着他,似在劝着。顾唯安只是清浅的够了勾嘴角,轻柔的捏了捏女子的掌心,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那眼神晨曦只觉得恍惚的陌生。 她的眉心越来越紧,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晚宴的。 一出来就寻了一块地大吐特吐起来,几乎把整个人胃都掏空了。眼泪扑簌的落下来,她喘着气,落落的坐在地上,眼圈通红,沉寂的望着前方。 忽然间脑中一道电闪雷光,她似是意识道什么,手颤巍巍的覆在小腹上。她灰暗的眼底突然间一阵狂喜,那种喜悦是她许久以来不曾有过的。 孩子,她是不是有孩子了? 晨曦摸了摸眼角,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那一刻,她的消褪的眼神慢慢一点一点的坚定下来,那颗颓败的心又再下定了决心。 她太想要这个孩子了。 6、07 晨曦当晚就去药店买了两个验孕棒,回到家里,她认认真真的读者使用说明,紧张的期盼着,她一个人呆在卫生间里,看到两条红线时,她抑制不住地哭了多来。 她真的有了孩子。 她死死的捏着验孕棒,先是默默抽泣,后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似在发泄什么。好久之后,她慢慢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要这个孩子,有了孩子她想她和顾唯安就真的会在一起的。即使将来有什么,她至少还有一个孩子。 可是她不敢想顾唯安知道她有了孩子会是怎样呢?他会要这个孩子吗?她甚至想到了最残酷的结局。 他会不会不要这个孩子? 一看到这个场景,她的脸色瞬间就惨白下去。她谨慎把验孕棒藏好,现在不是告诉顾唯安的时机。 晨曦小心翼翼的洗了澡,步履异常的小心,下了楼,她坐在沙发上,客厅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晕,她蜷缩着身子,身上盖着软软的薄毯,整个人是许久不曾的平静。 她闭着眼,睡颜沉静,只是眉心依旧紧蹙着。右手轻轻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紧紧地守着自己的宝贝。 顾唯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副情景。他的动作不轻,晨曦听见声响,猝然睁开眼,表情朦朦胧胧的。这时候的她是最真实的,她的脸上竟是茫然无措,眼底的伤痛毫不掩饰,眼神无辜又隐忍。 顾唯安握着门卡,看着她温柔爱上的面庞,一时间有些恍然。 晨曦渐渐看清眼前的人,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潜意识里她还是怕了他。 顾唯安一步一步的走进来,晨曦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眸光,手紧紧地握紧,她慢慢平复下呼吸,“你回来了。” 如同一个等着晚归丈夫的妻子。 顾唯安直直的望着她,“徐晨曦,你是有多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我顾家落魄的要你出去抛头露面了?” “还是我给你的钱太少了?你说?你要多少?” 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酒精味。 她望着他阴鸷的眸子,结痂的心口已经学会不在乎他的醉言醉语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走下沙发,只是迈开一步,顾唯安猛地一把扯过她的手。 “你说话?”他一字一字的说道,双目死死的等着他,似乎从她口中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一般 晨曦就像惊弓之鸟一般,她慌乱的定下步子,她怕啊,怕他太多粗鲁,“你先放手好不好?我很疼。”她垂下眸子,不去看他,怕他看到她又会兴起什么怒意。 “我只是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不知道你和中正有合作——”她压抑着声音。“如果你不喜欢,明天我就不去了。” 顾唯安圈着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细的一折估计就会断了,他混沌的脑子里回响着她的话语“孤单”,顾唯安扯了扯嘴角,他不自觉的加大的手劲,他目光愈加的森冷,“今晚我的女伴漂亮吗?”他轻笑了一声,望着她的神情却那么怨毒。 她有多爱他,他就有多恨她。 顾唯安松开了她的手,晨曦失重一般坐到沙发上。 顾唯安悠悠地上了楼,她怔怔的坐在那儿,望着他的背影,心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的疼。 晨曦请了半天假,去了医院检查。怀孕40天,她谨慎的问了医生很多问题,比如她之前生病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还有她之前脚烫伤用了消炎药。 女医生耐心的宽慰她几句,感觉到她似乎压力很大,“你一个人来的?” 晨曦扯扯嘴角,默默点点头。 医生知道她结婚了,就说到,“压力不要太大,下次可以和你先生一起来。头一胎,别太紧张了。” 晨曦怔了下,莞尔,她很想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未来10个月会不会出现。 回去的路上,她医院附近的店里,买了四五本孕期书籍。孕期很多事她都不知道,也只能自己看书摸索了。 她偷偷的给自己买了一件孕妇裙,回来换上后,她恍惚的看着自己,镜中的她很陌生,双眼里没有一丝神采,瘦弱的身材完全撑不起裙子,看着腹前空空一片,她朝着镜子舒展了一下眉心,“宝贝,妈妈等着你。” 她将所有有关怀孕的东西都放在自己的卧室,她知道顾唯安不会踏进她的房间一步的,他也不会知了。 晨曦并没有辞去工作,她知道她要这个孩子,她必须出去。她将鞋子全都换成平底了,这样的小心谨慎。谁也不知道她怀孕的事。等到怀孕快三个月的时候,她接到顾母的电话。 说来顾母对她还是不错的,虽然不住在一起,顾母时不时会让人给她送些东西。晨曦自是感激的。 顾母的腿一到下雨就会疼,晨曦上次听一个同事提到过,她老家那的土方法,她就问同事要了几贴给顾母送去,顾母倒是觉得效果不错。 “晨曦,最近睡眠怎么样了?” 晨曦的脸色一阵柔软,“妈妈,我照着你教我的方法,现在睡眠好了很多。” “那就好。明晚和唯安一起回来吃饭吧,好些天没有看到他了。” 晨曦微微沉默,“他——公司的事太多了。” 顾母没再说什么,“你注意身体,这几日气温变化太大——”d市这几天忽冷忽热,冬夏交错只是一夜。 晨曦听着那段一声轻若可闻的叹息,她的心跳莫名的一颤。 挂了电话,她坐在那儿发呆。几个女同事又聊开,声音越来越大。晨曦突然听到一个名字,她下意识的回过头。 同事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娱乐报刊,半个刊面赫然是顾唯安和一个女人的相携的身影。 “你们看,这女的不就是那个女主持人吗?” “我听说啊,这顾唯安已经结婚了。” “那这不就是摆明了偷吃。” “他老婆谁啊,没听说他结婚啊?” “顾氏去年不是出现危机,差点玩完了,他老婆好像是哪个老总的女儿,估摸着顾唯安不爱,不然能在外面胡来吗?” 这时候有人抬头,看到晨曦随意的笑道,“小徐也感兴趣了。”她呵呵一笑,“不过这个顾唯安还真俊,年轻人喔。” 晨曦盯着那张图片,后背沁着一波又一波的冷汗,她干干的扯了扯嘴角,“报纸上说的也不定是真的。” “瞎说,上次我们和顾氏的晚宴,我远远的看着顾唯安挽着的就是这个陆清吧。” 晨曦死死的掐着掌心,拿起杯子走向饮水机。水细细的留着,她还处在刚刚那一幕的无奈中,她强制自己不要去想,心念着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小徐,水满了——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 晨曦一阵手忙脚乱。 晚上回到家里,她逼着自己喝了一碗鸡汤,就着小菜她吃了一碗白米饭。这小菜还是从顾母那带回来的,前两周她去时,吃了一大碗饭。当天回来,顾母就让她带了回来。 家里依旧冷冷清清的。她坐在客厅电视机前,毫无生气的看着省台的新闻。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她看着徐和平,他竟有些陌生感。大都的时候,她都是在电视上看他的。在家的时候,他很少同她说话,晨曦不知道她的父亲到底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解,徐和平可以不用接她回来的,他也可以不认她。完全可以当做好心人捐助一点钱给她和她姥姥就可以了。 因为她现在有了孩子的关系,她更加不理解徐和平了。 画面一转,又切到另一个领导视察的新闻了。晨曦叹口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湛北撑着一把黑伞,颀长的身影走在前方,面色冷峻又专注。 他似乎比上一次她见她时瘦了一些,又黑了一点。 晨曦暗想其实公务员也不是那么好的。 她一直等着顾唯安回来,等到最后,她太困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阳光从室外洋洋洒洒的打进来,一连几天阴雨连绵,终于出太阳了。楼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下意识抬眼望去。 顾唯安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举着电话,“帮我订一张飞往洛杉矶的机票,最近的航班,我现在就赶来机场。” 洛杉矶,这个地名一下子刺激到她。晨曦直直的望着他,“你要去美国?”她第一次毫不隐晦地问道。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其实他们之间的气氛从未暖过。 “和你无关。”顾唯安毫无温度的四个字飘到她的耳边。他走到玄关处,放下行李,对着镜子整理衣物。 晨曦有些浑浑噩噩,他去美国?去做什么?是不是去看徐暖曦?一个个想法疯狂的跳到她的大脑里。 “妈妈让我们今晚回去,她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晨曦发觉自己找不出挽留他的理由了。她紧紧的攥紧拳头,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顾唯安的脸上浮出一抹讽刺,“什么时候知道讨我母亲的欢心了?” 晨曦用力的咬了咬唇角,暗淡的双眼望着他,“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妈妈昨天刚和我说的,她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他的跟前。 顾唯安并没有理会她,他微微倾身右手伸向行李箱。晨曦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伸过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顾唯安甚至感到她指甲的颤抖,而他只是轻启唇角,“手拿开。” “不要去——不要去找她。”晨曦闭着眼睛喃喃说道。“不要去找她,好不好?” 她都没有没勇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在这份爱情理,她爱的太卑微了,卑微的把自己都完完全全的抛弃了。徐暖曦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扎在心里,即使腐朽了也有感觉。她太爱顾唯安了,而今他要去找徐暖曦,她真的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唯安,我有——”她抽着气艰难的想要告诉他。 顾唯安猛地挥开手,晨曦虚晃了一下脚步一退,直直的撞到他的行李箱,右脚一崴,身子就这么重重的坐到地上。有一种玩蹦极的感觉,五脏六腑都震动了。□□像是有一股热流汩汩而出,她的脸色瞬间煞白煞白的。 她空洞无力地望着他,最后一根让她挣扎的线似乎也要失去了。 7、08 太过在意,往往就会更加容易失去。就如指尖的沙一般,无论多用力,再紧紧不舍,可还是握不住。 小腹一阵一阵的绞痛,她紧紧咬着唇角,冷汗一层一层的落下来,微扬着额角望着他,似乎在等待着最后一抹期望。 顾唯安的眉心一闪而逝的紧蹙,只是一抹,他再次拎起行李箱,没有一丝要扶起她的意思。 晨曦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可是她还是卑微地祈求了,“唯安,不要走,我肚子疼,很疼。”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吃力。 顾唯安冷着脸,转过身,没有再看向她,“晨曦,不要装了。我早上和我妈的医生通过电话,她这几天身体很好。你起来吧。”他顿了顿,下面的话瞬间又让晨曦坠地,“暖曦——她出了事。” 晨曦怔怔的望着他,身体的血似乎要流干了。 顾唯安走了,毫无眷念的离开。 他没有看到身下的洁净的地砖上触目惊心的红迹,他没有看到她那生不如死的酸楚,他看不到她的挣扎,还有那在燃烧慢慢消逝的期盼。 空旷的客厅里,晨曦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要这个孩子,她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这个呢? 她一下一下爬到沙发上,一段常常的鲜红的痕迹划在地面上,屋子里渐渐的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她颤着手,暗下来120,异常清晰的报了自己的地址。 等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她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然后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大洋彼岸,冷西正在为了导师留下的一篇论文通宵达旦的忙碌着,手机猛然响起时,她的心脏莫名的跳了一下。 她拿起来电话一看,眼睛一闪而逝的惊喜,随即又变得愤愤不甘,隔了好久她才接通电话,“找我什么事?” “小西——”晨曦闭着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平常一样。 冷西哼了一声,“有什么事?” 晨曦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迷茫,她扯了扯笑,“小西,你是对的,当初我不该那么固执的。我现在后悔了——”可是能不能拜托老天不要拿走她的孩子。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孩子了。 冷西一霎的沉默,当初晨曦固执的要嫁给顾唯安,无论她怎么劝,她都不听。冷西一直冷眼旁观着,她早就知道了这段婚姻里晨曦不会幸福的。 “后悔——”冷西喃喃的重复着,“徐晨曦,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是不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了。冷西摘下眼镜,满脸的疲惫。 晨曦的指甲死死的嵌进了掌心,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她恍恍惚惚的说道,“小西,你现在在做什么?法国好玩吗?下一回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冷西听着她轻飘飘的声音,忽然间感觉到不对劲,她紧着嗓音,“徐晨曦,你在做什么?你别给我瞎整?” “我想我妈妈了——”她的眼前雾蒙蒙的。 冷西后背一阵冷汗,“徐晨曦你要是敢自杀,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看你的——”她蓦地站起身来,无助的在昏暗的屋子的走来走去,“晨曦,你说话啊?你不是爱顾唯安吗?你们都结婚了,还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 晨曦听着她的嘶吼,她想说,可是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渐渐的手机滑下了她的掌心。 冷西只听到手机摔倒的声响,她什么也都听不到了。冷西急的哭了起来,她咬着唇,拼命的想着现在该找谁。 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手机快速的跳动着按了一串号码。 很长的一段时间电话终于接通了,她的心脏已经提到嗓里,一抹沙哑低沉的嗓音出带着几分疑惑传过来,“小西?” 冷西知道他是刚刚醒来,“晨曦出事了,她刚刚打电话给我,你帮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泣起来。“她很不好——” 高子群坐起身来,他轻皱了一下眉毛,“你先别急,我这就去。” 冷西捂着脸,她哽着喉咙,声音嗡嗡的,“你快点啊。” 高子群下床单手披上外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你放心好了。” *** 晨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她的阿婆搂着她,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嘴边哼着小曲。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阿婆苍老无奈的声音,“我苦命的孩子,你妈妈要是在就好了。” 梦境又切到那一年,阿婆躺在床上,她守候在阿婆的身边。那是7岁的她,穿着碎花棉袄、棉裤,黑色的棉鞋,都是她阿婆一针一线给绣的。阿婆拉着她的手,干裂的嘴角轻轻的蠕动着,可是晨曦听不清阿婆在说什么。 再后来,徐和平出现了。他处理阿婆的后事,然后把她带回到d市。他那威严的面孔,让她很害怕。可是阿婆告诉过她,她的爸爸会来接她走的。 睡梦中的她不安的叫着“爸爸”“爸爸”,她晃动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去抓什么。耳边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是谁在叹息,她想睁开眼,可以无论怎么用力始终无法睁开眼。 梦里,一个可爱的宝贝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在她前面跑呀跑呀,她拼命的想要抱住她,可是孩子离她越来越远,她紧张的一步一步追逐着,可是当孩子被绊倒摔下来时,她整个人都惊醒了。 她呜呜的哭着,梦里的孩子摔倒了,她的孩子的呢? 她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慢慢的摸到小腹,那里冰冰凉凉的。没有了,没有了……她哭闹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柔的安慰着,“好了,好了,没事——” 很奇怪,她发现这个声音,她好像从来都不熟悉的。 是谁? 只是她太累了,又或者是他的声音带着魔力,她很快的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房间被厚重的帘幕遮住了大半的光源,只有一束光打进来,留下淡淡的光影。她一睁开眼,目光扫到床头坐着的人。她漆黑双眼无神怔怔的望着她,她瘦了,当初圆润的下巴如今都变得尖尖的了。 晨曦慢慢的环顾了四周,宽敞的病房干干净净的,这间房间她是记得的,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见陈湛北的。 那么是他吗? 她轻轻的动了动身子。冷西猛地惊醒,“你醒了?”她扑过来,死死的捏着她没有吊盐水的手。“晨曦,你吓死我了。” 晨曦勾了勾嘴角,笑容空洞。 “晨曦,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如果再迟一点,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冷西眼底竟是担忧,她眨了眨眼,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小西,看到你真好。”晨曦艰涩的吐了两个字。真的太好了,久违的朋友。 冷西吸了吸鼻子,“饿不饿?” 晨曦摇了摇头,“孩子是不是没了。”她平静的陈述着,脸色木然。 冷西摇了摇唇,怔忪的许久,才回道,“没有保住。” 晨曦垂着眼帘,嘴角苦涩的动了动。没了,还是没了。她小心翼翼千方百计守着她这么久了,还是无法留住孩子。他|她的父亲还不知道有他|她的存在呢? 而孩子的父亲却看到了他|她离去的开始。 她真是个傻瓜啊。 “晨曦——”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晨曦咬着唇角,睫毛轻轻颤动。冷西看到她睫毛上颤动的泪光,无奈轻轻离去。 在这场爱情里,一直是她的一厢情愿,一直是她在艰难维系,一直都是她在唱着独角戏。她勾勒了一个美好的开始,甚至也想过他们会结束,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终结。 晨曦埋着脸,默默地哭泣着,眼泪滑到嘴里一片苦涩。 顾唯安,我没有力气坚持了。 爱到浓时,独自伤逝。她只努力过一次,最终没有得到幸福。 房门轻轻的打开,她依旧蜷缩在那儿,身子一抽一抽的。她听着略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 许久也没有动静。 等到眼角的泪光慢慢挥发干净,她慢慢睁开眼。借着那束光,她看到他,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刻着几分无奈,晨曦恍惚着。陈湛北抬手小心翼翼的拔了针头,晨曦愣愣的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陈湛北坐到床沿,望着她尖瘦的小脸,双眼深沉空洞,他不禁蹙了蹙眉,脑海里闪过她倒在地上的情景,周身都是血,她安静的睡在那儿,他才觉自己就像徘徊在地狱一般,无法言喻的钝痛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是他三十几年的人生第一次濒临着失控的临界点。 晨曦兀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不知道此刻陈湛北在竭力的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绪。陈湛北一手拉过她肩头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替她笼好,另一只手拿着她手背上的棉花,轻轻的按压着,他的手很漂亮,每一个指甲赶紧饱满,只是他的脸色很沉,眼角微眯,看到她现在像只绝望的猫咪,他整个人也不由得黯淡下来。 8、09 静谧的病房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气息浮动的频率。 “晨曦——”陈湛北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醇厚,听着很舒心。 晨曦一怔,蓦然想到小时候他给她讲解数学题时,她一度陷在他的声音里,等他一道题讲完了,她依旧在云里雾里的。往往她都会低着头,咬着嘴角不说话。 陈湛北也不会像他们老是那样嘶吼甚至是怒骂,淡然的他只会无可奈何的拿着作业本轻轻的拍拍她的头,轻轻念了一句,“傻丫头。” 傻丫头…… 陈湛北一语成谶,她真的太傻了。傻到明知道顾唯安和徐暖曦当时有多相爱,却拼了所有也硬要和他在一起。 大学那会,徐暖曦的高数学不好,顾唯安没少帮她补习的。有一次,她亲眼看过顾唯安给徐暖曦讲题,一道题足足讲了6遍,徐暖曦还没有明白。 而她在一旁默默听了两遍就明白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顾唯安气的顿足,可是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幸福。 晨曦后来才明白那种情感就是甘之如饴吧。 “再讲一遍吧,唯安,再讲一遍我就会了。”徐暖曦软软的央求着。最后,她亲了他一下,顾唯安又讲了一遍。 思及此,她的眼角满是哀伤。耳边响起他微低的声音,“先喝点水。” 陈湛北皱了皱眉心,端过桌上已经温了的水。 晨曦恍惚的听着耳边的轻言软语,似是有些不真实。她的眼睛轻轻的动了动。醒来后的她出奇的平静,她又把所有的悲伤给逼到心底,一个人舔舐。陈湛北莫名的觉得一阵心疼,他叹了口气,倾身伸手托起她的上半身,怀中的人儿蓦地一颤,他却不容拒绝。 “听话。”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晨曦惨白的脸微微动容,她的思绪慢慢的清晰,“我自己来。”这样的接触让她不适,还有些微的排斥。 陈湛北脸色稍稍一沉,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张嘴。” 晨曦就这么被他喂了小半杯水,他放下水杯,晨曦挣扎着想要拂开他的手,可是她没有力气。她悲悯的抿了抿嘴角。 “是徐和平让你来的吗?”她的鼻间弥散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很好闻,也很熟悉,似乎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陈湛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晨曦猜不出来,徐家人是不是知道了? 陈湛北看着她心中一动,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别人不会知道的。” 晨曦抬眸对上他的眼。他的眸色淡淡的,似水一般温柔,“你先把身体养好。” “徐暖曦出什么事了?”晨曦从来不掩饰她对徐暖曦的不喜欢。她到底出了什么事,顾唯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找她呢? 陈湛北眉心一蹙,沉默了一刻,“我不清楚。”那晚他刚从外地考察回来,第二天早上还在休息就接到高子群的电话,这一两天除了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守着她,哪还有什么时间关心其他的事。 晨曦无力的抿了抿嘴角,陈湛北怎么会不清楚,那是他的亲外甥女呢。 “小舅,谢谢你。”她筋疲力尽地说。 陈湛北沉默了一会儿,“你以前不喜欢这么称呼我的。” 晨曦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忧伤,“以前是我不懂事。” 陈湛北望着她,墨色的双眼中翻滚着不明的情绪,他慢慢放下她的身子,待她躺好之后,他的声音悠悠的飘过来,“你可以一辈子这样不懂事下去。” 晨曦心口霎时一顿,她把他这句话当做调侃。 陈湛北又恢复了他自若的神态,“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那晚上,陈湛北守了她一夜。晨曦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借着清幽的月光,她看到沙发上的人影,目光一瞬不瞬的锁着他俊朗坚毅的轮廓,心里一阵酸涩。到这一刻,她还隐隐的期盼着顾唯安的归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湛北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晨曦看着他半倚在那张单人沙发,眉心微微紧蹙着,那会醒来时,她还没有认真的看过他,他比那天电视里的他更瘦了些。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原来他的睫毛这般的长而密,看来徐暖曦是随了陈家人优点了。 后半夜她一直没有睡,脑子里慢慢地回忆着她来到徐家的点点滴滴,和徐暖曦的、陈湛北的、她的父亲,更多的是顾唯安。 而这一次,她再想到顾唯安时,心底好像有了一个深深的洞穴,那块压着的巨石好像已经被人挪走了。她轻轻的叹息一声。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句话:真正的爱情不是一时的好感,而是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坚持下去的冲动。 可是现在她再也没有了那份冲动了。她整个青春里的爱情通通交给了一个叫顾唯安的男孩,也是那个男孩亲手埋葬了她的爱。 曾经的坚持、期盼、等待、幻想,可终究敌不过他的坚持的。 放手,亦是一种重生。 天气日渐回暖。 她足足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些日子,冷西天天陪着她,当然也有意外的人,比如高子群。只是每一次高子群出现在她的病房里,冷西从来都不会说一字。晨曦也不甚在意,因为她忽然发现陈湛北对她的照顾似乎有点儿过了。 可是她又说不出来,陈湛北的一言一行又那么的正派。 明天她就要出院了,这两天她一直在想一些问题,比如她和顾唯安的将来。她不知道顾唯安现在是不是还在美国陪着徐暖曦。如果他回来了,他是不是知道了她住院的事了? 她蹙着眉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淡淡的落在窗外的盛开的繁花上。陈湛北进来时她都没有丝毫察觉。陈湛北大步走来抬手关上窗户,“医生不是说了不能吹风的。” 晨曦慢慢低下头,没有出声。 陈湛北轻轻了瞥了她一眼,眼色沉了几分,她一直话很少,出事之后,她的话更少了。她从来提过关于孩子的一个字。可是晚上,他会听到她在躲在被子里默默抽泣的声音。那个孩子——晨曦这一辈子都会忘了的。 “明天上午我有个会议,秦州会来接你,倒时候你搬到随园那边住吧。” 随园,那是他私人宅院。 晨曦讶然的转身抬眼望着他,“我回我自己家。”这话她现在说的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底气了。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她怕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屋子。最主要的是,她怕自己会触景伤情。 室内陷入沉寂之中,一瞬之后,陈湛北挑了挑眉,眼眸异常的坚持,“晨曦,不要再任性了。” 晨曦咬了咬牙,“那是我的家,那里才是我该回去的地方。” “顾唯安没有回来。”他说道,只是一瞬,晨曦的脸颊闪过一丝酸楚。陈湛北脸色霎时一紧,他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抹刺痛,他真是急糊涂了,“对不起,晨曦,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晨曦懵了一下,随即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小舅,这些天太麻烦你了。” 陈湛北的眼角微微动了动,顿了下,语气中流露出坚定,“你要回去住也行,我找人过去陪着你,你现在的身体需要人照顾。”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他目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眼神有些暗淡,现在还不是适合。这丫头要是知道他的想法指不定又会乱想了。 出院那天,陈湛北真的没有来。秦州亲自来接的她,顺便还带来了一位阿姨,专门照顾晨曦的。 冷西一同陪着她回去的。家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冰冷的地砖上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晨曦怔怔的望着地面,当时他的行李箱就是放在这个位置的吧。 她过去了,步子有些慢,当走过那块地砖时,她的脚依稀颤抖了一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冷西快速的扫了扫房子,这那像是新房啊。完全冷色调的装饰,黑白分明,冷西从一进门开始,连个“帧弊侄济挥锌吹健 她突然想到晨曦当初和她说的话,“将来我一定要把我和他婚纱照从客厅摆到卧室——”可是呢,这个大厅墙上只有几幅风景画而已。她侧过头望着晨曦淡漠的脸颊,这张惨白的脸下到底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心酸与沉重? 晨曦要休息,冷西陪着她上去。一进卧室,冷西的双眼止不住的感到一阵涩意。她不禁喟叹,晨曦你真的和他结婚了吗?空空荡荡的房子,冷冷清清的。 “小西,我有点困。”她确实有些累。 “好,你先睡一会儿。我随便看看。”冷西扯着嘴角说道。 晨曦点点头,躺下来。她突然想到什么,“东边那间房不要进去。”她和冷西关系很好,好的胜过亲姐妹,她知道冷西对她的婚姻很不满意,对她这个家亦然。可她怕冷西看到顾唯安的房间,到时候冷西只会更加替自己难受。 可是冷西还是看到了,她近乎呆怔的望着那一副徐暖曦巨幅照片。那一刻,她真的有种想要把徐晨曦抽醒的冲动。可是她让更冲动的就是,掏出包里的钥匙,立马就朝着那张照片划了上去。 照片慢慢的被她划得七分八裂的。冷西望着那张照片,忽而一笑,甚是有种解恨的快很。估摸着徐暖曦要是站在她面前,她非得上前去抽她两个耳刮子。 冷西下楼喝了两碗乌鸡汤,她去国外这么久了,好久没喝上这么好喝的国产补汤了。陈湛北找的这一个阿姨还真有一手。她不由得赞赏了几分。 阿姨盛了一碗,说是要端上楼,给晨曦喝。 “她在睡觉呢?等会吧。”冷西说道。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起来,冷西拿起来一看,“喂——” “晨曦怎么样了?”陈湛北刚开完会。 冷西撇了撇嘴,她不喜欢徐暖曦,自然也不太喜欢这个陈湛北。 “你不会来看啊。”冷西没好气的说道。 陈湛北什么人,他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今天有些事,一会儿让高子群替我过去看看她。” 冷西嘴角一顿,“她在睡觉。”她顿了顿脸色一变,“陈舅舅,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陈湛北默了几秒,“你说。” “能不能叫顾唯安尽快回来。”冷西勾着嘴角一字一顿的说道。 9、10 陈湛北望着窗外的景致,俊眉冷冷的一蹙,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唯安是该回来了。 挂了电话,他点了一根烟。过了不久,陈母突然打开电话,让他晚上没事就回家吃饭,说是徐和平和陈湛南回来,他定了定神应允。 他捻灭烟头,眸色深沉,确实有事找徐和平商量。 陈父几年前已经退下来,不过声势依旧在。他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儿子,不过现在因为陈湛北他每天都要被妻子念叨。 晚上,陈湛北准时回来。保姆告知人都在书房,他知道徐和平在陪父亲下棋。他轻声进去,两人抬首瞧了他一眼。陈湛北静静的看了一会。 他父亲终于发话,“我输了。” 徐和平嘴角溢出了一抹笑意,转头对陈湛北说道,“回来了?” 陈湛北淡漠的虚应了一声。尽管他和徐和平没少接触的,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而今更加的疏离了。 晚饭后,陈湛北避开陈母,来到书房。徐和平也在。 “我听说晨曦前两天阑尾炎住院了?”徐和平放下手中的书抬首说道。 陈湛北嗯了一声,“你不是都知道了。” “那孩子看着温吞,那性子实则倔的很。”徐和平望着他,陈湛北表情不明。 许久,徐和平叹了口气,“湛北,晨曦已经结婚了。” 陈湛北抿着唇坐了下来,徐和平扫着他眉目间的浮动都情绪。 “姐夫,晨曦或许感激你成全了她的心愿。”陈湛北眯了眯眼,眸光颇冷,“今晚我回来是想告诉你,如果这一次她还是不幸福,我会带走她的。” 徐和平震惊。 陈湛北轻轻舒展开眉眼,起身离去。 ***** 冷西在那个浪漫的导师若干电话的催促下还是回法国了,她翘课半个月,导师那边有些焦躁了。 离去的时候,冷西内心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最后还是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经历过这么多,她相信晨曦有她自己的领悟。 晨曦给了她一抹放心的笑容。 两人相拥,“晨曦,等我下次回来,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法国。法国的男人不仅浪漫,还很体贴人。”她眨了眨眼,一脸的俏皮。 只是留在他们一旁的高子群的脸色一沉再沉。 晨曦说道:“好好照顾自己。”她转头,“高叔叔,麻烦你了。” 高子群眼眸在冷西身上掠过,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冷西嘴角微微一勾,“晨曦,保重。” 冷西这一走,晨曦再次感到那种孤寂的吞噬。每一晚,她都会梦到孩子。梦醒之后,她总会抑制不住悲伤,一个人哭泣着。没有多久,她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顾母来电时,她正在收拾之前买的东西,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回来之后,她根本不敢去看。 她怕自己会崩溃。 只不过这一次她还是忍住了。她把这些东西全被收到一个收纳盒里,找一个时间,她得回朋家了。 顾母的声音很轻,“晨曦吗,今天有时间过来吗” 晨曦蹙了蹙眉,她想也许今后她并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来陪这位长辈了,她回道,“妈,我一会儿过去。” 去顾家的时候,她发现顾家庭院里那辆熟悉的轿车,她的眉心莫名的一烫。 顾唯安回来了。 她进了门,抬眼就和顾唯安对上眼。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清姨递给她一双绵软的拖鞋,晨曦看了眼,不是她往日过来穿的那双。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要不是顾唯安看到她嘴角轻轻动了动,他几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顾唯安收回视线,静坐在沙发,“清姨,我妈身体怎么样了?” 清姨表情依旧,“还好,等她礼完佛你就知道了。” 顾唯安蹙了蹙眉,他在接到消息,说她母亲病重。其实当时他就猜到这是她母亲骗他的,可是他还是回来了。 晨曦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从进来她瞥了他一眼后就一直垂着头。 她穿着米色的风衣,里面陪着一件黑色毛衣,白皙的脸色似乎一丝生气都没有。那双眼完全承袭了徐家人,和暖曦几乎如出一辙。只是两人完全不一样的。暖曦就像午后的阳光,热情温暖,而晨曦就似晨间的朝阳,带着几分清冷。 顾唯安莫名的有些心绪不宁,他呼了一口气,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的关系。 不久,顾母从房间里走出来,晨曦和顾唯安同时起身,两个一起朝着她走去,只是晨曦忽然顿了一下,顾唯安上前,“妈,你不是好好的吗?” 顾唯安闪过几分厉色。 顾母的目光在晨曦身上稍稍停留,眸光灰暗,“难道你希望我有事?” 顾唯安皱了皱眉,“可你也不能骗我。” 顾母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俩都来上柱香吧。”顾唯安微微讶然,自从母亲信佛开始她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 顾母将点好的香递给顾唯安,顾唯安接过,学着他母亲平时的模样弯了弯腰。顾母又把一炷香递给晨曦,晨曦伸手接过,她虔诚的闭上眼,作揖祈祷,希望那个孩子将来能找到一双好父母。 上好了香,顾母坐到沙发边上,晨曦坐在她一旁,顾唯安离着他们两米远。 “前段时间住院,现在身体怎么样了?”顾母问道。 晨曦抿了抿嘴角,“没什么大碍。” “阑尾切了也罢。”顾母淡淡的说道,“到底遭了罪。” 顾唯安眼神一闪,扫过晨曦平静的面庞,一时间他有些惊诧。 “我让清姨炖了汤,一会儿带些回去。” 晨曦点头。 顾母脸色淡淡的,说出的话威严不减,“唯安,你和晨曦已经结了婚,平时你也该才收收心,多多陪着晨曦。” 顾唯安脸色僵下来。 离开的时候,两人是一起出的门。顾家大门一关上,晨曦默声迈起步子,沿着路边朝外走去。经过顾唯安车旁时,她没有一丝的停顿。以前她总会刻意放慢步子,想和顾唯安并肩,可现在没那个必要了。 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要慢慢的学会忘记。 顾唯安上了车,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着,她的步子不快,似乎也有些吃力。 他想到那天他离去时,她惨白着脸色喊疼,他以为当时她是骗自己来着,刚刚听母亲的意思,她那会该是阑尾炎发作吧。 顾唯安叹了口气,发动车子,经过她身边时,他停下车,沉默了一瞬,他打开车窗,“上车。” 那一刻晨曦感到耳中一阵嗡鸣,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动了动唇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上车——”顾唯安的脸上上过一丝不耐烦。 晨曦的脚稍稍动了动一下,只是一寸而已,蓦然清醒,对上他的清幽的眸子,“不用了,我正好要气书店买书。去前面转地铁急就好。” 顾唯安冷叱一声,“不识好歹。”说完,车子急速而去。 晨曦留在原地,鼻尖充斥着汽车尾气。她勾了勾嘴角,慢慢的舒展开自己的十指。 她不能再深陷了。 如果在以前,他对她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关爱,她不会放弃的。可是现在,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了。 晨曦买了几本全国公务员和省公务员的的参考书回到家,没想到又发生了和上午一样的情节。只不过这次顾唯安的眼底不再是淡漠,而是愤怒。那种似要将她吞噬的愤怒。 晨曦不紧不慢地换下鞋子,拎着书准备上楼,却听到她身后传来他阴鸷的问话,“徐晨曦,你真会卖乖啊,连我妈都偏向你,甚至装病骗我回来。” 晨曦脚步一顿,一脸的平静。 顾唯安一步一步靠近她,“我现在开始怀疑那一天你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了?” 晨曦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她紧紧的握紧手中的袋子,咬着唇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他还会有话说。 果然。 顾唯安走到她面前,“我说过不要踏进我的房间一步,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暖曦,就算你毁了那张照片我这辈子还是不会爱上你!” 他每一个字说的缓慢又坚定,看到那幅被毁的七零八落的画,他五脏六腑都在哆嗦。 晨曦眼前忽而了一下,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忽然没心没肺的弯起了一抹笑,她无视着顾唯安的暴怒。 “这是我的家,我不高兴看到她徐暖曦的照片,我就是要毁了她——你想怎么样?”晨曦跨越了那个临界点,疯狂又执拗,一个字一个字朗朗地从唇间逼出来。 “你不爱我又怎么样,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再爱徐暖曦又如何,你想现在和她在一起,她只能当你的二奶情妇而已。” “啪”一声脆响。 她踉跄了退了一步,那股重力重重的打在她的脸颊,没有一丝手软,恨极了,气极了。 晨曦惨淡地牵了牵嘴角,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慢慢的抬起头,脸上浮起了一抹淡笑,深深地看住他,眸光平静的犹如一湖清水,“顾唯安,我们离婚吧。” 10、11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离婚这一步。一场错误的开始,终于还是结束了。 说完那一句,她默声离开了家。一个人在街上毫不目的行走。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他们的婚姻是她亲手要来的。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在这短短的三个多月,她没有感受到一丝快乐。 霓虹灯影,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片萧条。 她勾了勾嘴角,从今后,她和他都过去了。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她搅乱了顾唯安的生命,也毁了自己。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广场看着一群学生在跳街舞。肆意张扬,她想起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压抑着活着,甚至连说喜欢一个人都不敢。 她恍惚的摸了摸口袋,根本就没有看屏幕就接了起来,“喂——”她的声音带着隐隐的颤音。 那端似乎一默,没有出声。晨曦蹙起了眉,“是谁?” “是我。”陈湛北出声,声线低沉,“你在哪里?”他听到她那边嘈杂的声响,闹哄哄的。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外面。 晨曦怔怔的望着前方,没有回答他。夜晚的呼啸的吹着,她的耳边尽是疯狂的咆哮声,席卷着她满是空旷的心底。 陈湛北收紧拳头,音量倏地拔高,“徐晨曦你现在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 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在楼阳广场。” “你现在就待在那别乱跑。”陈湛北快速的说道。他听得出来晨曦现在情绪不稳,顾唯安回来,两人之间肯定又发生什么事,以晨曦在这场婚姻的被动,加上她这时候还在外面,她肯定又受伤了。 陈湛北换好衣服,拿着车钥匙下楼时。陈母刚盛了一碗汤准备送给他,见他一脸的匆忙,“怎么了?要出去?” “嗯。”陈湛北并不想多说什么。“有些事情,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下。” 陈母也理解他的工作,“早点回来。” 陈湛北找到晨曦时,她埋着头蹲在地上,他慢慢的走进,才发现她的身子一耸一耸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绝望又孤寂。 他慢慢蹲在身子,坚毅的表情慢慢的柔软了几分,抬手轻柔地覆在她的发顶。 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冷,晨曦的身子蓦地一僵,她抽了抽鼻子,缓缓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满脸的泪痕,狼狈不堪。 他呼了一口气,“起来吧。”他先站起来,敛去眼底的神色。 晨曦咬了牙,身子只是微微一动,却还是蹲在那儿。 陈湛北没再说什么,只是蹲在身子,然后说道,“上来吧。” 以后的时光,两人再提到这一晚时,晨曦解释她当时是脚麻,不然才不会让陈湛北背呢。 陈湛北也只是宠溺的笑笑,不置口否。 晨曦趴在他的肩头,她努力的汲取着一丝温暖,不管眼前的人是谁。 陈湛北把她带回了自己家,晨曦大抵是哭泪,躺在床上就睡了。陈湛北坐在床边,卧室的光线明亮,他清晰的看到她脸颊处的指印,那双眼冷冽的没有一丝温度。他的手在她的脸颊处轻轻的来回,心疼还有压抑的怒意。 好半晌,陈湛北才起身。 晨曦在睡梦中感觉到脸颊处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她很想睁开眼看看,只是她太累。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一夜梦靥,醒来的时候,头昏欲裂,喉咙又干又涩,慢慢睁开眼,她才发现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的心头一滞,她抱着沉重的头,慢慢地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 她向顾唯安提出离婚,然后在广场,陈湛北背着她走了。 门口传来几下敲门声,陈湛北的声音穿透过门板,“醒了就下来,我们谈谈。” 她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走出房间。晨曦轻轻的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牛奶、鸡蛋、面包。 “先吃早饭。”陈湛北看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庞,皱了皱眉。 晨曦有些尴尬,瓮声说道,“我——我还没有洗漱。” 紧绷的气氛倒是被她这句给打破了。 “在洗手间。”他淡淡的说道。 晨曦洗漱好之后,一个人在呆在洗手间,她有些纳闷,每次自己倒霉的时候,怎么总会遇到陈湛北呢?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哭了一晚上,眼睛也没肿。 出来的时候,陈湛北已经在吃早餐了,动作优雅帅气。他穿着居家服,看上去完全和电视中的他是两个人。 晨曦坐在他对面。陈湛北拧了拧眉,“先把这杯水喝了。” 晨曦默声喝了半杯水,拿起一个面包。 陈湛北放下手中的东西,静静的打量着她。 晨曦吃了七八分饱擦了擦嘴,默默垂着脸,因为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和陈湛北说说什么。 陈湛北见她吃好了,起身收拾。 晨曦有些紧张,“我来。” 陈湛北索性停下动作,“晨曦,你怕我?” 晨曦一怔,抬眼望过去,目光停留下他的下巴处,“没有。” “那讨厌我?”陈湛北接着问道。 晨曦摇了摇头,讨厌说不上,反正不是很喜欢吧。面对陈湛北,她一直很矛盾。陈湛北对她好,可是晨曦不喜欢和徐陈两家的人。 陈湛北眯了眯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既然不怕我,也不讨厌我,那么试着喜欢我吧。” 晨曦的心猛地一阵抽搐,她有点吓坏了,双眼不自觉的瞪大,她完全找不出词来描述这一刻的心情了。他在说什么,他自己清楚吗?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晨曦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她一点一点找回自己的思路,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太讽刺了。她努力淡漠清早发生的一切。 陈湛北紧锁着她的表情,微微抿了抿嘴角,声音沉沉的,“我上午还有个会议,大概晚饭会回来。” 他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心里好笑又好气。“这是钥匙,你收好。”他把钥匙放到她手里,晨曦握着那串冰冷的金属材质,指尖颤动。 陈湛北离开不久,她就离开了。她给顾唯安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依旧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通。她听着那段传来的熟悉的音色,晨曦暗吸了一口气,“是我。” “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们把离婚的手续办了一下吧。”晨曦微眯着眼定定的说道。 顾唯安一瞬的沉默。他终于如愿了。离婚,这不是他心心念念想着吗。 “好,你把你的证件带着。”顾唯安抿着唇清晰的说道。 晨曦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声线,即使心情再低落,她也要挺过去,“我的东西还在家里,麻烦你帮我带一下。”顿了顿,她怕他会找不到似的,又说了几句。 顾唯安蹙眉说道,“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这间房间了。素白的装饰没有一丝暖意。他在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找到了她的证件。抽屉里还有一个眼熟的盒子,顾唯安微微一顿,指尖在触碰到盒子时,像被什么烫到一般。 晨曦来到和顾唯安约好的咖啡厅。午后的咖啡厅里,耳边流转着曼妙的钢琴声,她缩在米色的沙发里,目光怔怔的望着桌上那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顾唯安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一杯咖啡。 她淡漠了抬首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拿着公文包。晨曦抿了抿嘴角,心想道这是律师吧。 “这是张律师。”顾唯安解释道。 晨曦点点头,“你好。” 顾唯安蹙了蹙眉,“晨曦,你知道的当初我和你的婚姻,徐家给了顾氏一笔资金,关于这一点,我想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晨曦怔怔的望着他,“那些不是我的,随你怎么处理。” 顾唯安面色一沉,“张律师把协议给她。” 晨曦接过那份协议,顾唯安对她也不薄,房子、车子、股票基金,给了她不少,她勾了勾嘴角,掩去心头的那份刺痛,拿起笔哗哗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三个字似是用尽了力气。 签好之后,她把那薄薄的纸张推到顾唯安面前,她收回手,放在桌上,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突然想起上一次,两人办结婚手续时,顾唯安没签一画似乎都是那么的沉重,而这一次,他几乎没有犹豫,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晨曦站起身,眼瞳异常的清亮,她的心疼的已经没有了感觉,对着他扯了扯嘴角,“顾唯安,恭喜你自由了。祝你幸福。” 很抱歉,我努力过了,可是我始终无法带给你幸福。 顾唯安望着她无法掩去痛楚的双眼,他微微动了动眉眼。 11、12 顾唯安望着她无法掩去痛楚的双眼,他微微动了动眉眼。 “现在这套房子你留着吧,今晚我会搬走。” 晨曦的肩头微微一颤,她的心再一次抽痛了,那种疼刻入骨血的疼。这套空荡荡的房子,她曾经满怀希冀的家,可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了,那里给予了她太多太多的难堪与悲怆。 顾唯安看着她,她微垂着脸,额角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面孔。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转卖,随你。”他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晨曦慢慢的抬起头,怔怔的对上他的眼,那双漆黑的眼瞳里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顾唯安,你知道吗?”这一开口竟如此的暗哑,“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她的余光扫到自己的印在玻璃上身影,这个自己陌生的连她都不认识了。为什么要说呢?即使你告诉了他又怎样?孩子回不来了。他也不会在乎的。难受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她的十指紧紧的掐着掌心,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眼底震动,晨曦勾了勾嘴角,“你还记得吗?那天我被你的行李箱绊倒。” 顾唯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紧的盯着她,眼底的情绪波潮涌动。 晨曦一脸的平静,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从开口的第一个字,她波澜不惊的目光像是一切都是假的一般。她没有再理会顾唯安,轻轻的转身,微微合眼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顾唯安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把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后背,像瀑布一般。他的表情千变万化。 律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他尴尬的沉默着。顾唯安的脸色很不好看,似在竭力的克制着自己。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波动,也许毕竟那是和自己相关的一个血缘。 d市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晴空万里,下午就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当晚,晨曦回到家,简单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顾唯安给她的,她不会要。既然离婚了,那么就断的干干净净吧。她不想再与他有太多的纠缠。 晨曦手里掂量着当初顾唯安给她的婚戒,如此美好,却不属于她。 再看一眼这间房,她呼了一口气,拎着自己的行李箱默默离开了这个家。 她下楼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停在暗色里。她只瞥了一眼,便朝着前方走去。她想顾唯安为了避开她吧。 其实顾唯安回来的挺早的,他一直坐在车上。他看着她进去,现在又看着她出来。他的眼角莫名的有些哀伤。晨曦说过的话确实让他感到震惊,一下午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雨水打在车窗上,外面冷冷清清的。他出神的望着她,她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因而不好撑伞。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发丝,沿着她的脸颊处滑落。 他捻了捻手里的烟头,看着她径直穿过自己的车旁。 顾唯安的律师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她就拿到了那本离婚证。她从张律师手中接过,忽而呼了一口气。 “张律师,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她幽幽的说道。 “你说。” “我想把他给我的东西都捐给西部中小学。” 律师一脸的坦然,“好,这件事我会替你办好的。” “嗯。”晨曦蹙了蹙,“不要告诉他。” 律师眼角闪过一丝讶然。 陈湛北当晚回来时,没有见到晨曦的身影,他也没有多大的惊讶。他拨了一个电话过去,那端只是机械的传来人工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吁了一口气,把电话搁在一边。 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又响起来,秦州来电。 “陈部,晨曦下午去见了顾唯安,两人已签字离婚。这是徐家那边还不知道。”秦州一一说道。 陈湛北抚了抚额角,“她现在在哪?” “住宾馆里,十字路的格林豪泰。” 陈湛北眸色沉了沉,“嗯,让她先一个人静静。”挂了电话,他闭上眼,一脸的倦容。 ***** 晨曦一如既往的在中正工作,她努力地让自己忙一点,忙到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事,也许这样那些往事就会变成过往烟云。不过现在她也不打算在中正干了,她已经决定离开这里。 这天,她刚出完午饭,手机就响起来。看到手机上来电显示时,她只觉得头一阵酸胀。 电话一接通,她就感到徐和平压制的气愤。 “晚上回家。”他冷冷的说了四个字。 这一次晨曦并没有拒绝,她恩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过来一会儿,晨曦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声,她才察觉徐和平已经挂了电话。 晚上,同事约着聚餐,她笑笑婉拒了。 徐家住在市中心,闹中取静。她坐的公交,几站路,足足半个小时才到。 进门的时候,王妈看到她一脸的喜悦,“终于回来了,先生等了你很久了。” 晨曦扯了扯嘴角。 满城山雨欲来。 徐和平的脸色很不好,黑沉沉的,看到她似乎更加的沉了。“你晓得回来了?” 晨曦轻声喊了一声,“爸。” “还知道我是你爸!”徐和平站起身,语气异常的冷冽,“你和唯安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晨曦道。 徐和平抬手就砸了茶几上的茶杯,一声脆响,“长出息了,离婚这么大的事,就由着你们来的!你没长脑子吗?”徐和平双颊跳动。 整个人徐家都静止了。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晨曦淡淡的说道。 徐和平双目一瞪,“你倒是厉害了,当初拼死拼活的想结婚,现在离婚倒是一脸的淡然。” 徐晨曦胸口一闷,声音嗡嗡的,“爸,我和他不合适,真的。” “是顾唯安提出来的?”徐和平呼了一口气。 “不是。”晨曦微微垂下脸,她的眼圈已经红了,“是我提出来的。” 徐和平胸口一阵起伏,“你疯了。” 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爸,是我的错,当初我不该勉强他的。现在我明白,我和他根本过不下去。” 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克制的伤心与绝望。 徐和平看着她,片刻之后放缓了声音说道,“晨曦,当初你妹妹为了你的婚事不惜自杀,我依旧坚持同意你和顾唯安的婚事,你现在和他这个结局,爸爸心寒了。” “你说你爱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可这才多久?”徐和平咽了咽喉咙,“ 你妹妹现在不肯回家,你和顾唯安又是这样。”徐和平尽量压制着自己冷冽的怒意。 晨曦眼角一阵酸涩,“爸,这次是我的错。”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坚强。 徐和平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 她和徐和平一前一后下楼来,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晨曦用余光瞥了瞥,是陈湛南姐弟。 陈湛北听见动静抬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从他的角度,他自然看到她微红的眼角。 陈湛南的眉眼微微蹙了下,朝着徐和平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和平抿了抿嘴角,“先开饭吧。” “我先回去了。” “站着,你又要去哪?结了婚一次不回家里,现在呢?”他字字振振有力。 晨曦的脸色僵下来,她抬眼一一扫过面前的人,缓慢而艰难,“爸,我结婚后回来过的。”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回门那天,我回来的。” 陈湛南嘴角轻轻一动,“王妈,开饭吧。今天算是新娘子第一次回门呢。和平,和女儿置什么气。” 徐和平和晨曦的脸色皆是一僵,晨曦只觉得心越来越凉,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爸,我回去了。”晨曦没有看徐和平一眼,几乎是换乱而逃。 徐和平的脸色很不好看,重重的哼了一声。 “晨曦——”王妈连忙喊道。 “让她走,走出这个家就永远别再进这个门。”徐和平的唇角抿成一道薄线。 晨曦听到他的话,身形稍稍一顿,转瞬抬脚离去。 陈湛北蹙了蹙眉,“大姐,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找你。” 徐和平还没有出声,陈湛南却喊道,“湛北,你回来,我和你说的事还没有说。” “他这是怎么了?”陈湛南一脸不悦看着陈湛北的离去,喃喃道。徐和平确实阴沉着脸一字未发。 陈湛北是开车过来的,他快速的发动车子追上晨曦。晨曦沿着回路慢吞吞的走着。后方一阵刺眼的强光,她停下脚步紧贴在花坛边上。 陈湛北利落的下车,大步走到她身边。 晨曦转头见是他,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转回了脸继续向前走。 陈湛北长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臂,叹息一声,“我都知道了。”他说。 晨曦有些艰难地看着他轮廓鲜明的脸部线条,“小舅——”她喊道,这一称呼似在隐隐的提示着他什么,“你来安慰我?” 12、13 月色宁静,星空璀璨。 陈湛北眸光清浅,嘴角微扬,“上车吧。” 晨曦猛地缩了下手,却没有挣脱开他的力量,她咬了咬唇角,“小舅,安慰的话你也不用说了。我刚刚走出徐家这个门,就没有再想过和徐家再有什么关系。”两人的视线交错着,他的眸子一如既往泛着淡淡的暖意。 陈湛北望着她一会儿,一脸的坦然,“这样倒正好。” 晨曦不明他的意思,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我和徐家没有关系,和你自然就更没有关系了。” 陈湛北的脸色浮起一抹笑意,“你想多了,我只是顺道送送你而已。” 晨曦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钻进了他的车。陈湛北的车和他的人一样,大气稳重。她紧紧的抱进双臂,目光幽幽的望着窗外,眼角闪着几丝泪光。其实她并不是如表面上看着那样,她很在意徐和平。陈湛北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抬手擦眼泪,只作未见。 车停下来的时候,她才收回神,看着熟悉的酒店,她微微一怔。 陈湛北却说道,“上去把东西收拾好。” 晨曦愕然,“陈湛北——” 她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毫无掩饰。 陈湛北两道眉毛微微一挑,“那行,我陪你一起上去。”他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似乎不是在说笑。 在晨曦心目中陈湛北的形象大抵可以用几个词来形容:沉稳伟岸,卓尔不凡。 两人僵持着,陈湛北一脸的坚定,晨曦亦然。 半晌,车门咔嚓一声打开来,晨曦猛地一把拉住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发现现在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控制范围,似乎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着。 “帮你拿东西。”他长眼一眯直直的望着她。 晨曦真的是急了,瞪着眼看着他,手死死的拉着他,“算我求你了,小舅,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是你是想替徐暖曦报仇,我真的累了。”她哽咽着,“我已经为我的错付出了代价,我的孩子没了,现在也离婚了,一无所有。” 陈湛北眸光一瑟,喉结滚动,心底酸酸的,沉默良久,他呼了一口气,“哭什么!”他抬手拂过她的眼角。他的手停留在她西细腻的眼角。 晨曦从最初的呜咽到最后哭声越来越大,似是发泄一般。 陈湛北索性由着她,等到她开始抽泣时,他拿着面纸擦着她的眼泪,“你小时候可是很少哭的。”他揉了揉她的发顶。 晨曦哑声回了一句要你管。 随即扯了扯嘴角,“小丫头真的没良心啊。你小时候,我可没少给你补习的。” 陈湛北顺势从她口袋里拿出她的手,修长的手指轻点了几下,眉眼微微暗了暗,他就知道她从来没有存下他的号码。她手机的电话寥寥无几,他输好自己的电话,下意识的滑了一下,瞥见“老公”这个称呼时,陈湛北抬眼看了眼窗外,随即手指一动,删了那个那个号码。 “你先上去休息吧,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晨曦微微讶异了下,随即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快速的跳下了车。 陈湛北看着她跑动的身影,又是一阵无奈,把她逼的太紧,他也舍不得。可是他要是不逼,这丫头指不定躲哪里去呢。 陈湛北独自回了家,洗了一个澡,刚出来,手机就在想,拿起来一看,他的眉心蹙了蹙,“大姐——”原本冷漠的脸更加的冷了。 陈湛南有些生气,本来说好的,陈湛北今晚来她家吃晚饭的,没坐一会儿,他人就走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对那丫头不错。“湛北,不是我说你,你为了那个丫头连我都理了。” 陈湛北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大姐,你打电话就是想和我说这事?” 陈湛南也听得出来她弟弟生气了,这个弟弟比她小了一轮,可是那脾性完全遗传了她家老爷子,她自然也不敢与他较真,“喔,你这周六有没有时间?妈想请周婷到家里来吃饭。” “那是她的事。”陈湛北冷冷的回道。 “什么是她的事!湛北,你都三十几了,个人问题早该解决了。”陈湛南不自觉的拔高了声线。 “我这周六有事,省里在忙着老街的改造。” 陈湛南也不好再说什么,“随你吧,真是皇帝不急宫女急。对了,暖曦下周回来,到时候,你抽空过来吃顿饭。” 陈湛北有一瞬的默然。 挂了电话,他闭着眼,眼里莫名的就浮现出那张脸庞,小时候瘦的和猴子一样,从来不会笑。长大了,倒是变的好看了些,只是依旧不会笑。 晨曦回到宾馆,就把电视开了,她喜欢房间里有声音,似乎这样就可以遮掩住那种苦寂。洗好澡之后,没事她又登陆了□□,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好友栏里一直暗淡的头像亮了。 她几乎是慌乱地把状态改正“隐身。”徐暖曦的个性签名变成了:等你回来。 晨曦干干的看着那四个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等你回来,她是在等顾唯安回来吧。徐暖曦该是知道了她和顾唯安已经离婚的事了。 说来奇怪,她们明明彼此不喜欢对方,却好像牵引不住似的,总会得到对方的消息。她不知道当初徐暖曦为什么要她加上她的□□。她变的有些恍惚。 陈湛北一连几天忙的天昏地暗。城北丙烯泄漏被挖,起火突发大爆炸,事故已经造成了数十人的死亡。他已经连着两三天没合眼了。恰巧此时,奥组委相关人员即将来实地考察,对此,上头高度重视,一干字领导被撤职查办。 晨曦再见到他时,已是在一个星期后。中正集团十周年纪念仪式上,省市领导来了好几位,纷纷向中正发出了橄榄枝。 晨曦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子群的父母,高家几代从商,产业面涉及颇广。不过高子群却是没有从家族产业做起,而是另立新户,不少人也为之好奇,却也没有人知道各种原因。 顾氏和中正现在是合作伙伴,顾唯安的出席晨曦没有丝毫的意外。不过这一次,陪着他的只是一位男士。 隔着老远,晨曦望着他应有中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站在会场,并没有刻意的要避开顾唯安。顾唯安来时只见她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为来宾引导。 顾唯安走到她一旁止住了脚步。晨曦带着笑意的脸颊微微一僵。 顾唯安抿了抿嘴角,眼角一眼而逝的颤动,“你搬出了?”他问。大厅璀璨的光线直直地应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离了婚之后,他们才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上话。 “嗯。”晨曦的眼角微微的朝着右下方定定的看着他干净的皮鞋。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平静和他交谈。 顿了一会儿。 顾唯安继续说道,“你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他知道她不会再回徐家。 那边同事已经向她挥手示意,晨曦面色平淡,“我还有事先过去了。” 顾唯安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 这段婚姻断了之后,他也在想,她有错,他毅然。如果没有这场婚姻的绑缚,她和他或是会在见了面能简单的问候一声。 经理有些焦急,“有记者在大厅外闹着要进来,酒店这边的人手已经扛不住了,我现在联系公司的保全。” 晨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我去外面看看。” 大厅门口聚集了众多记者,还有老街的居民,一个个横眉冷对,一看到晨曦出来,就疯狂的涌上来,“老街是d市的文化遗传,中正集团真的会不顾市民的意见吗?” 晨曦一瞬间有些傻眼,心一下子就提到喉咙口来。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场面。记者的镜头突然间哗哗的对上她,晨曦愕然,“对不起,请你们离开这里,今天是中正的十周年纪念日,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会回答。” 记者哪有这么容易被打发的。 晨曦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子力量给堵住了,然后是前赴后继的人潮涌动,她根本使不上力。“请你们冷静一下——” 压根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此时记者的情绪也被激起来,“请你们负责人出来。” 晨曦今天穿着高跟鞋,这会儿被人这一挤,一只鞋子已经掉了,她的脚背已经不知道被踩了有多少脚。她咬牙说道,“请你们让一让。”她已是满头大汗。 “我们家的都快没了,你让我们怎么冷静!”突然有人喊起来。 一呼百应。 晨曦无奈想撤回去,自己真是自不量力。她刚一转身,就有个女人上前抓住她,尖锐的指尖深深的扎着她的肌肤,她暗吸一口气。 “你别走,你走了我们找谁!” 后面的人一听立马就蜂拥而上。 这时候公司的保全已经来了,记者和居民见到这场面,更加的气愤。 晨曦现在根本是进退维谷,她奋力的想往后退,突然间额角一阵闷痛,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砸了一下,她感到额角一阵濡湿。她眨了眨眼皮,突然瞥到一抹血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她的眼前好像被一片黑幕遮住了一般,在她合上眼时,她好像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很熟悉的味道。 13、14 晨曦足足昏睡了两个小时,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轻轻一动,就感到到额角一阵抽痛。她暗吸一口气,慢慢的挪下床。 这是酒店的房间,干干净净的,金色暗纹的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她慢吞吞的走到洗手间,对着偌大的镜子,看到额角已经贴了一块纱布。她有些恍惚的盯着那块纱布。 先前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暴风雨一般,毫无预兆,晨曦沉了沉眼,她依稀记得她倒下前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 她扯了扯笑,也许那时他的幻觉吧。 洗了一把脸从洗手间出来,房间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身影。晕黄的灯影笼罩他坐在那儿,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晨曦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许久找不出声音来。 “醒了?伤口还疼不疼?”陈湛北抬首望着她。 晨曦咽了咽喉咙,“没什么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她的嗓子像被灌了沙一般,沙哑无力。“你送我上来的啊?” 陈湛北一贯的从容,他交叠得手慢慢的松开,左手食指轻动了下,慢慢的吐了一个字,“不是。”他的面色沉了沉。他过来时见到面色难得严峻的高子群,他就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果不其然。 晨曦脚趾微微缩了一下,心里已有了另一个答案,其实她隐隐的知道当时是他抱着她的。只是她不敢深想。太多的过往,让她不敢有太多的奢想。她的手慢慢的握紧,暗自呼了一口气。也许是注定的,见到顾唯安,她身上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行李送到随园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却透着不容改变决定。 晨曦一双明亮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我已经打算自己找房子了。” 陈湛北还是第一次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拒绝,他又看了她一眼,“要听长辈的话。” 晨曦默声,她紧扣着手。 “这一周伤口不能碰到水,也要忌口。”陈湛北揉了揉额角,声音泛着淡淡的温柔。 晨曦想她一定是脑袋被撞坏了,不然怎么会和陈湛北回了随园,要不然就是陈湛北对她下了蛊。 这是她第二次来他的家,上一次因为心情差,她根本没有细细留意过这里。随园这里的房子那是有价无市。晨曦看着屋里的装饰,心里不由得腹诽到,公务员的工资这么高吗? 陈湛北端过两杯水,见她正在打量环境,他的嘴角一扬,“怎么样?” 晨曦唔了一声,没说话。 “刚刚在想什么?” 晨曦低下头,“公务员的福利真的这么好吗?” 陈湛北眸子清浅的望着她,“要不我把工资卡给你看看。”他灼灼的望着她,眼底压抑着几分笑意。 晨曦咬了下唇角,瓮声说道,“不用了。” 陈湛北把水杯递到她手边,晨曦下意识的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水。 陈湛北突然幽幽地说道,“下半年国家公务员考试到时候记得去报名。” 晨曦猛地咳了一下,水呛到气管,她弯着腰咳的一耸一耸的,眼泪都咳了出来。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抬手拍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轻轻柔柔的,“我原以为你在中正那里上班,有子群的照拂不会有什么事,现在想来那里不适合你。” 晨曦渐渐止住了咳嗽,她忙不迭的用手背擦着眼角,违心的说道,“我可不喜欢进政府部门,整天勾心斗角的。” 陈湛北好笑,“你小时候不是写过一篇作文,说是长大要当大官的吗。” 晨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实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陈湛北浅笑了一下,“你房间在二楼南边那件,去洗洗手,一会儿吃完饭。” 晨曦兀自上了楼,推开门时,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温暖,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她一瞬的恍惚。她缓慢的走进去,柔软的地毯就像棉花一般。 她的东西都被收拾好,一转眼,她就看到梳妆台上放着她的书,那几本公务员参考书赫然醒目。 晨曦双颊一阵燥热,她忽然想到刚刚和陈湛北说的信誓旦旦的话,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没一会儿晚饭时间到了,她下楼的时候正巧看到陈湛北还在厨房,她立在那儿静静的打量了一会儿,表情怔忪。她当初最渴望的不过是这样的日子,可到底自己还是没有得到。她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何时陈湛北已经转过身来,他端上来一碗罗宋汤。 两个人安静的用完了晚餐,气氛说不出的静谧。 那晚上,晨曦还是失眠了。她有一个坏习惯,换了一个地方她总是无法安然入睡。当初搬到徐家是这样,后来她和顾唯安短暂的婚姻也是这样。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才勉强眯了一会儿。她这次被砸算是工伤,领导已经给她放了假。 白天陈湛北去上班,她一个人在家,当初那个阿姨又来到随园。晨曦看到她有些赧然,阿姨倒是个老实人,只做事,不多话,对晨曦也是极好。 白天晨曦没事,睡饱了觉闲着没事她又开始复习公务员了。其实她毕业那会,徐和平是有打算把她安进税务局的。只不过当时她存心不想顺着徐和平的意,就没有去。 陈湛北担心她额角留疤,每天都会督促阿姨给她上药。晨曦自己倒是没有多大紧张,她膝盖上有好几个疤痕,都是那会上学那会和徐暖曦玩摔的。 这天午后她刚睡了一个午觉,睡醒之后,她就在客厅看电视。阿姨今天休息,她无聊的按着遥控器,最后看了地方台在播的宫斗剧,越看越带劲。 她正在看到那位妃子绝望撞墙的场面,门铃猝然响起,她才猛地一怔,心中一阵悲怆。 等到她看清来人时,她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来人气质灼灼,优雅的立在门口,她满是震惊的望着晨曦。 晨曦惊诧的完全忘了言语。 陈母暗暗呼了一口气,“这是晨曦吧?”她微微眯了眯眼,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晨曦一脸的慌乱,她的身子紧紧的绷着,声音不自然的喊道,“阿婆。” 陈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提起脚步近了屋子。她环顾了一周,坐在沙发上,“就你一个人?” 往日这时候阿姨都会来打扫卫生,所以她习惯性的也过来了。 晨曦点头,“嗯,阿姨今天休息。小舅去上班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外婆,我去给您倒杯水。” 陈母惊诧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她望着眼前的女孩儿,眼里起了波澜,“不用了,我不渴。”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波锈钢保温桶,她知道儿子这些天工作一直很紧,特地包好烫送过来,没想到倒是见到意料之外的人了。 “坐下吧,你站着我要一直抬头和你说话,脖子酸了。”晨曦的局促陈母看在眼里,“你受伤了?” 晨曦涩涩的扯了扯嘴角,僵僵的说道,“嗯,前几天上班时不小心被砸到了?” 陈母点点头。她知道晨曦和自己外孙女的那些事,尤其晨曦的身份还比较尴尬,一处理不好,女婿那里也不好看。她已经知道这孩子离婚的事了,说实话她有些惋惜。 不过她现在待在她儿子这里算什么话。陈母心里和明镜似的,“那这几天要注意了,女孩子可千万不要落下疤了。” 晨曦点头应声。 “湛北也算是你的舅舅,有他照顾你也好。我想你父亲也会放心的。”陈母不动声色的说道。 晨曦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她的目光微微放空。 “这是我熬得汤,等你小舅回来记得让他喝。”陈母说道,“对了,你妹妹昨天回来。你们毕竟是姐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孩子,凡事都要向前看。” 陈母走后,她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电视剧演的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她埋着头,额角的伤痕灼热的疼着,她却一点都不在意。 她脑子一直在想,徐暖曦真的回来。 客厅的窗户大敞着,风吹在身上泛着丝丝凉意。 晚上,她接到陈湛北的电话,晨曦怔怔的看着电话上的名字,他当时输入的“陈湛北”三个字,很沉很重。她想她该坚强些,她应该早些离开这里的。 电话锲而不舍的响着,晨曦终于接通电话。陈湛北忙了一天才得了空。因为大爆炸的事,上面来人,要不是上面某位领导曾管辖过j省,d市要有一大批官员下课。 陈湛北的声音传过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看电视没听到。”她暗暗吸了吸鼻子。 她听到陈湛北爽朗的一声低笑,“什么电视这么好看?” 晨曦默声。 “我今晚可能会回来晚些,一会儿阿姨过来做晚饭,记得上药。” 晨曦喉咙哽咽的难受,她想问他,“你是不是也知道徐暖曦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14、15 徐暖曦回来三天后,徐和平的秘书给晨曦打开电话,说是她父亲今晚从外地回来,全家要聚一聚,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晨曦也觉得奇怪呢,徐暖曦回来了,铁定徐家要搞个大团圆的。这是她一贯的风格。原来是徐和平不在家啊。 她扯了扯嘴角,“周叔叔,麻烦你帮我和他说一下,我不回去了。” 周秘书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说辞,“晨曦,你父亲很关心你的,不要老和他争锋相对,伤人伤己何必呢。” 晨曦一时间沉默下来。有时间就是通过这种彼此伤害才能让对方投来更多的关注吧。 “晨曦,你父亲半个小时后有时间。”周秘书的意思就是让她自己和徐和平说。 晨曦了然,“好。” 她猜不出徐和平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不痛不痒的,倒是从她提出要嫁给顾唯安时,他倒是开始“关心”她了。 晨曦等到半个小时候,拨通了徐和平的电话,铃声没想多久就接通了。 “你周叔和你都说了吧,你妹妹回来了,你晚上也回来吧。”徐和平抚了抚额角。 “爸——”晨曦轻轻启口,“暖曦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吧。”她亦然。 “是我让你回来的,你是徐家的人。”徐和平的声音渐渐高昂了几分。 晨曦嘴角微微抽动,“爸,你那天不是说我要是踏出徐家的大门,就别再进徐家大门的吗?”她眯着眼,怔怔的望着前方,眼前像蒙上了一层雾霭。 徐和平被她的话一滞,“徐晨曦,你就是非要和徐家脱离关系是不是?你——”徐和平一阵咳嗽。 晨曦皱着眉,“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身的?”她轻轻的反问道。 回答她的只是一阵忙音。 她到底没有回徐家。 当晚,陈湛北回来,晨曦和阿姨一起做的晚餐。阿姨欣喜,“现在的女孩子会做饭越来越少了。谁能娶到你是几辈子的福气了——”阿姨一说完就后悔了。 她赶紧忙活着,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晨曦的脸色,她的表情淡淡的,阿姨心下后悔。幸好晨曦好说话,要是别人怕是早就让她滚蛋了。 晨曦浅浅的动了动嘴角,娶到她也不一定是福气吧。至少顾唯安不这样觉得的。她对顾唯安来说,是毒,他是避之不及的。 “我去收一下衣服。”她淡淡的说道。 陈湛北以前都是劳模,现在部里的同事也看的出来,陈部长变了,倒不是说他工作懈怠了,只是他的人好像比以前暖了一下。不在像往日般的冷酷。 这不楼里的女同志纷纷议论道,咱陈部长是不是找女朋友了?部门里自然不少对陈湛北虎视眈眈的女性,不过碍于他平时的淡漠,她们也只能私下的耍耍嘴皮子而已。 陈湛北推了酒会,早早的回到家。阿姨在厨房忙活,这屋子终于有了烟火味。 “她呢?”他松了松领带。 “刚去收衣服了。”阿姨回道,“先生,可以开饭了。” “我去叫她。”陈湛北推开门时,晨曦正在叠衣服。她半弯着腰,余晖从窗外打进来,房间里散漫了一圈光晕,虚虚实实的,逆着光他看不清楚她的面庞,只是觉得很温暖。 陈湛北怔忪了几秒,抬手敲了敲门,“开饭了。”他的声音哑哑的。 晨曦蓦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流有些莫名的变化。 晚饭时,晨曦心不在焉的挑着饭,陈湛北见她也不怎么吃,“怎么了?吃个饭和小鸡啄米似的。” 晨曦咽下口中的米饭,“徐暖曦回来了。”她平静的陈述着。 陈湛北脸色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喔,回来就回来吧。” 晨曦捏着筷子,“你早就知道她回来了?” 陈湛北微微挑眉,“我刚刚才听你说。” 晨曦想他怎么就能这么淡定呢。 “明天伤口拆线,我让秦州送你去。”他突然转开话题。 “不用了,我自己去医院。”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想劳师动众。 “也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你不忙?” “你希望我很忙。” 晨曦默声低头扒了一口饭。 陈湛北的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宠溺的,好笑又好气。 ***** 第二天十点多她去的医院,等到她的时候,都快11点了。她现在才发现走后门,有时候确实是有必要的。 医生看着很年轻,晨曦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修长的十指上,真是一双漂亮的手。他缝出的伤口说不定也是那么漂亮。 “过一段时间,疤痕会淡下去。”医生说道。 晨曦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男医生对上她的眼,“徐晨曦——”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清隽缠绵。 晨曦微微一愣,就见他莞尔一笑,“你的名字很好听。” 晨曦出来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抚了抚额头,指腹依稀能感到那道小伤口。从医院大楼出来是,外面阳光炽烈,她眯了眯望着清枫,眼前往昔穿梭着行人。逆着光,她看着前方一双人朝着她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晨曦突然有了种不安的感觉,她一点一点的捏紧自己的包。她的表情淡淡的,可是眼底却闪过太多的情绪了。 “好久不见。”来人浅浅的扬起了嘴角,一抹漂亮的笑容挂在那张姣好的面孔上。微风吹动着她她披散着的长发,说不出的动人。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清香,是晨曦长期以来熟悉的。 晨曦动了动嘴角,她望着他们,漆黑的眼瞳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 “你回来了啊。”她从来有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这样平静的和他们站在一起。 顾唯安站在徐暖曦的旁边,真是一对璧人。顾唯安眉间的怨愤已渐渐散去,晨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涩涩的。 “唯安,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上去。” 顾唯安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小心。” 徐暖曦微微一笑,而晨曦的眼前似乎只有一片忙点。顾唯安一步一步的离去,徐暖曦嗤笑一声。 “我听说你受伤了?”徐暖曦的声音一如既然的轻动。 “嗯。”晨曦应了声。 徐暖曦见惯了她这样子,她冷下眼来,“徐晨曦,我早就说过了,你不会幸福的。” “我行不幸福与你又何干。”晨曦暖暖回绝道。 “与我何干?”徐暖曦冷冷的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我和唯安不会这么痛苦,你还好意思说!” “你除了脾气硬,嘴巴硬。徐晨曦你还有什么?” “你硬是要和嫁给顾唯安,就是为了完成你那一厢情愿的爱吗?” 徐暖曦有一万句这样尖锐的话语,可是晨曦早已是万箭穿心,她不在乎。 晨曦呼了一口气,她的声音硬硬的,没有一丝温度,“你还记得人鱼公主的故事吧?”晨曦不傻,她清楚的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选择了不说。 如今往事一丝一丝的破茧而出。作为当事人,徐暖曦的表情霎时一顿,半晌,她轻飘飘的来了句,“那又怎么样。你能否决他对我的爱吗?” 晨曦抿了抿嘴角,是啊,她不能,毕竟这几年顾唯安对徐暖曦的爱不假。无论当初顾唯安先认识的谁,徐晨曦注定是他生命的一个配角。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当顾唯安把爱错给徐暖曦,就再也没有她徐晨曦的事了。 晨曦微微眯了眯眼望着顾唯安离去的方向,“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徐晨曦,你现在住我小舅那里吧?” 晨曦不好痕迹的咬了下唇角,“是的。” 徐暖曦哼了一声,明明陈湛北是她的亲舅舅,偏偏对这个徐晨曦比自己还要好,“你不觉得难堪吗?他不是你的亲舅舅!” 晨曦身子一僵,徐暖曦的话就像一柄利剑一样扎在她的心窝。她努力的保持平静,“谢谢你的提醒。” 晨曦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这些年的执念,一瞬间倒塌了,即使她安慰自己,心里还是难受。 陈湛北开车过来的时候,路上有点堵车,他给晨曦挂了电话,可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晨曦早已经回了随园。等回到家,她才拿出手机,这一看竟然有几个未接来电,她竟忘了陈湛北说来接她的事,连忙挂了一个电话过去。 “你现在在哪?”陈湛北问道。 晨曦懦懦的说道,“你家。” “你——”陈湛北真是咬牙切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晨曦咬着唇,“你在开车?” “嗯。”陈湛北应了声。 “开车别讲电话,小心被交警抓了。我挂了。”她快速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而当交警拦下他的车时,陈湛北不禁苦笑,这丫头什么时候有这能力了。 女交警一脸的认真,“先生,这是您的罚单,另外扣两分。请您遵守交通规则!” 陈湛北心中不禁无奈,抬手抚了抚额角,“不好意思。” 等他回到家时,手机再次响起来,他一看竟是自己的母亲的电话,“湛北,我问你,晨曦那一天怎么住在你那?” 陈湛北眯了眯眼,他缓缓的敲了敲方向盘,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妈,你不是一直想我定下来吗?” 对于陈家来说,陈湛北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对陈家来说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15、16 对于陈家来说,陈湛北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对陈家来说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陈母那一晚上基本上都没有合眼,她太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了。徐晨曦,怎么能是徐晨曦呢,她是自己外孙女的亲姐姐啊! 陈母辗转反侧,她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无论如何。 隔了几天,正好到她的生日,向来低调的她,今年一反常态,宴请了众多朋友。周婷接到陈母的电话时有些意外,“伯母,您好。” “婷婷啊,最近工作忙不忙啊?”陈母温婉的说道。 “还好。”周婷甜甜的回道。 “那这周有没有时间,来我这陪我吃吃饭?”周婷纳闷了,陈母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事,不过她去没有问出心中疑问。 “没问题的。” “那说好了啊,你可别放我鸽子。” 周婷挂了电话,她转着脑子想啊,她立马又给她伯父挂了一个电话。 周大伯也是存着陈周两家联姻的心思的,陈湛北的那孩子他喜欢,周婷是他亲侄女,他自然能多为她想的就多为她想了,“没什么事啊,怎么了?” “大伯,这周六陈家有什么事吗?陈伯母让我周六去陈家吃饭。” 周大伯眉色一喜,“我也收到陈家请柬了,湛北他母亲生日。” 周婷心下一喜,“好的,我知道了。” 陈母生日当天,陈湛北休息,早餐他下楼的时候,晨曦正在意了昭y耐炼贡隽艘淮蟮樱抡勘币幌吕矗托佬赖南妆Α “怎么样?”她问道。 陈湛北细咬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还不错。” 晨曦一脸的欣喜,“我也觉得不错。” 陈湛北唔了一声,又尝了一口,“晨曦——”他微微眯了眯眼。 “锅里还有呢。”晨曦以为他还要。 “今晚上有个聚会,你要去参加一下。”陈湛北浅声说道。 “什么聚会?”晨曦微微一诧异。 “我母亲的生日。”陈湛北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晨曦嘴角微微抽搐,蓦地冒了一句,“我和她不熟。” “但是你和我很熟。”陈湛北觑了她一眼款款说道。 晨曦刚刚的喜悦瞬间就飘散了。陈湛北挑眉,“怎么了,去参加我母亲的生日你很为难?” 晨曦咬牙,“没有——”只是她不喜欢而已,她小时候又不是没有去他家过过年。 “那就去吧。衣服在沙发上的盒子上,记得换上。”陈湛北已然替她做好了决定。晨曦一直纠结到下午。 算了,反正她就要离开这里了。陈湛北对她也是极好的,他既然提了这个要求,她就勉强答应吧。 她拿出盒子里的衣服,一件水粉色连衣裙,材质摸着特别的舒服。等她换上时,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自己都诧异了,可爱中又不失几分优雅,关键是完完全全的贴合她的身材。 晨曦暗想着这衣服不会是陈湛北给她挑的吧,他怎么知道她的尺寸? 她穿着裙子一步一步下来,陈湛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翻着一本新闻杂志。陈湛北听见声响,抬头望去,一时间四目相对,晨曦的手冒出了一层密汗,她不习惯穿裙子,面对着陈湛北的目光,她不争气的微微垂下了眼。 陈湛北合上了杂志,“鞋柜里有新鞋子。” 晨曦再一次感到了诧异,弯腰换上新鞋,3厘米的跟,鞋子很舒服,像是定做的一般。 陈湛北看了看时钟,“出发吧。”他沉沉的念道。 晨曦亦步亦趋的跟上他。 一路上,她都有些忐忑,一会儿肯定会见到那些不想见的人了。她暗暗的呼了一口气。陈湛北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叹息的模样,不禁好笑。 他微微打开了车窗,“晨曦,你在紧张?” 晨曦被点到了眉,她愕了一下,随即撇嘴,“没有。小舅,我怕我去了会冷场。” 其实她不知道,在和陈湛北在一起时,她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只是陈湛北很不喜欢“小舅”这个称呼。 “你又不是冰柱冷什么场。”他轻轻的说了一句。 晨曦嘴角抽动,真冷啊。 令晨曦没有想到的是,陈母这次生日竟然来了这么多宾客。她原以为像往常一般,几桌的人的样子。 “你没有说有这么多人?”晨曦小声的说道。“我的礼物也没有准备。”这样也太不礼貌了。 “我准备了。”陈湛北定定的说道。 晨曦腹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湛北的眸光落在前方,他父母的位置,他的母亲一身淡紫色的旗袍盈盈的立在那儿,嘴角上挂着姣好的笑容。她的右侧站着的正是周婷。 很快那边人都注意到两人了,陈母的笑容在转瞬间便僵硬了,她干干的扯了扯嘴角。陈湛北和晨曦走过来。 “婆婆,生日快乐。” “妈,生日快乐。” “你们来了啊。”陈母的笑容很勉强,“我刚和婷婷还提到你呢。” 周婷的目光大方投向陈湛北。她浅笑地打了一个招呼。 晨曦默默的立在一边,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婷。她前两天在电视上海看到她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就见到她了。 周婷自然也在打量晨曦。“这是暖曦吧?” 晨曦眉头一蹙,很快,她抿了抿嘴角,刚想说什么,却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先她一步开了口,“你认错人了。” 晨曦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外公,外婆——”徐暖曦亲昵的叫着。 陈父和陈母柔柔的望着她,“暖曦来了啊。”陈母的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 婷婷,这是暖曦。” 周婷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疑惑。 徐暖曦嘴角一扬,“你好,我是徐暖曦。其实小时候人家也不会把我们姐妹弄错。这是我姐姐,徐晨曦。” 周婷浅浅的笑了笑。 这时,陈湛北开口,“晨曦,陪我去拿点喝的。” “小舅,你想喝什么,我帮你去拿。”徐暖曦快速说道。 “不用,晨曦和我过去。”陈湛北定定的说道,随即转身。众人的面色霎时冷下来,尤其是徐暖曦,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亲小舅对徐晨曦就这么好。 晨曦跟在陈湛北身后,她知道此时徐暖曦的眼底大抵又燃起了一团火吧,她突然有点儿暗自愉悦。 晨曦兀自端了一杯酒,刚想喝就被陈湛北给截住了。陈湛北从一旁又递来一杯——果汁! “女孩子不要喝酒。”他说,“喝点果汁还美容。” “徐暖曦不是很早就喝酒了吗?” 陈湛北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你和她不一样。” 晨曦腹诽,是啊,不一样,一个是你亲侄女,一个是假侄女。 陈湛北抿了一口酒,眸光轻柔,“陪我去后院透透气。” *** 徐和平看着两人的身影,目光沉沉的,他紧紧的握着拳头。陈湛南站在他一胖,脸色也不好看,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弟对晨曦的感情,她阴鸷着脸,咬着唇角,“我去看看。” 徐和平蓦地拉住她,“我去。”他一直在竭力的组织这件事,却没有想到陈湛北还是和晨曦走在一起了。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一丝血液关系,可到底是名义上的甥舅关系。 寂静的院子里,陈湛北走在前方,晨曦紧跟其后。她小时候和徐暖曦也来过陈家的院子,当时她和徐暖曦还一起种了树。那时候的徐暖曦比现在可爱多了。 两人停在一颗樱花树前,这时候的樱花已经谢了,不过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馨香。 月光如水,轻如薄纱。 徐和平大步的流星的走过来,“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他拉住晨曦。 陈湛北眉头一蹙,快速地从他手中拉住晨曦,“姐夫,你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也一样。” 徐和平胸口上下浮动,眸色暗沉,“湛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晨曦感觉到他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她抬起眉眼,望着他此刻紧绷的下颚,他抿紧的唇角微微一动,“姐夫,我决定和晨曦结婚。” 16、17 “姐夫,我决定和晨曦结婚。” 晨曦愕然的望着他,她的手忽然之间好像被铁烙印了一般,火热热的。她惊讶的瞪大的双眼,“小舅——”她喃喃的叫了声。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冲着她宽慰的笑了笑,“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再和你说。”他知道此刻徐和平怕是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了。 晨曦死死的咬着双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小花园的,夜风凉凉的吹拂在肌肤上,泛起了层层寒意。五月天了,她竟有种严冬的感觉。 她慢慢地沿着沿路返回,却在半路上,被前方的身影挡住了。 晨曦微微抬头,徐暖曦笔直在定在那儿,双目死死的盯着她,那眼里竟是嘲讽与怒意,“你还要不要脸?” 晨曦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径直要从她身边越过。 徐暖曦怎么可能就让她如此轻松的走去,她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徐晨曦,你是不是声来就和我们徐家作对的?” “你看一来我们家没多久,奶奶就去世。” “所有人都知道顾唯安爱的人是我,你偏偏要和他结婚。” “现在呢,你竟然还和我小舅扯到一起——”徐暖曦一字一字的说道,积聚多年的怒意毫不掩饰的洒了出来。 “他是我们的长辈!”她愤怒的吼了出来,“你就那么缺男人?” 晨曦头皮一阵发麻,“放手!”她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徐暖曦嗤笑一声,“你总是有办法让大家为你暴跳如雷。” 晨曦眯了眯眼,“你和我纠缠什么,是你小舅要和我结婚的。” 徐暖曦表情一刺,“你不要脸!” 晨曦微微杨了扬嘴角,“你最好不要再惹我,成为你的舅母,呵呵——我也不想。” 说完这一句,晨曦转身,刚刚盛气的脸上立马落寞下来,她眨了眨眼散去眼框里的雾气。经历了一场痛爱与失败之后,她的心早已经破碎的四分五裂了。她怎么可能要的起陈湛北的爱呢? 她把她满满的爱都给了顾唯安,而今只剩下一抹空空的躯壳而已。 他那样的好的人,即使她对他没有爱情,晨曦也清楚的明白,如今她和他的差距。不完整的她,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她却贪恋陈湛北对她的好,那种隐隐的含着几分慈父般的宠溺,总是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近乎贪婪的上了瘾。 “你别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徐暖曦依旧不依不饶。 晨曦蹙着眉,待她拉她时,微微一甩手,徐暖曦脚下7厘米的高跟鞋蓦地一歪,整个人朝一旁灌木丛载去。 徐暖曦一声惊呼,晨曦也怔住了,她连忙伸手。只是另一个身影先她一步拉住徐暖曦。 晨曦的比较飘过一抹淡淡的馨香,熟悉的让她心口像灌了酸水一般。 “没事吧?”顾唯安上下打量着她。 徐暖曦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抬手猛地一把就朝着晨曦的脸颊打去,又快又狠。 晨曦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的脸颊立马浮现出指印,脸颊火辣辣的。她恍惚的想到,前不久,顾唯安也是这么打她的,原来行为可以传染的。 她扯了扯嘴角,眸光淡淡的掠过顾唯安,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晨曦忽而转过脸,她紧握着十指,看着前方的表情空荡荡男的。 “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我?”她不顾脸颊的疼痛反问了一句,然后扬手朝着她的脸颊打去。 “徐晨曦——”顾唯安喊着她的名字,已经拉住了她,“我替暖曦向你道歉。”他看着她。 晨曦真的到了欲哭无泪的境界了,她动了动手,“顾唯安,你凭什么替她想我道歉?”她淡淡的望着他,“放开你的手,我觉得——脏。” 顾唯安的眸色沉了沉,他紧抿着嘴角,指头慢慢松开。 晨曦呼了一口气,朝着徐暖曦,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从来不欠你什么。今天是你欠我的。” 忽而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你,顾唯安。” 顾唯安怔然。 “暖曦,向晨曦道歉!”不知何时陈湛北已经赶来,他的声音深沉如海,透着隐忍克制的怒意。 夜色中,他俊朗的身形没有一丝逊色,他大步走过来。眸光怔怔落在晨曦的脸颊处,脸色愈加的沉了。 “道歉!” “小舅!”徐暖曦的声音满是委屈,“我才是你的亲侄女!” 陈湛北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要再让我重复。” “爸爸——”她望向徐和平。徐和平刚刚受了陈湛北一肚子气,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思管他们姐妹的事。 徐暖曦的脸色白了几分,她只觉得万分难堪,唇角咬的死死的,“对不起!”说完她哭咽着跑走了。 月色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陈湛北顺其自然地拉着晨曦的手,带着她回了他的房间。 他从冰箱里拿出了冰块,裹着毛巾给她敷脸。 晨曦的脸色一直很苍白。 “心里不舒服?”陈湛北问道。 晨曦呼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陈湛北坐到她的身边,眉色一紧,“晨曦,刚刚我在楼下说的那句话,不是玩笑。” 晨曦的眼前直直的望着地砖,眼前只剩下一个盲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下来。 陈湛北浅浅的扬了扬嘴角,“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你而已。“晨曦,我们结婚吧。你看我都这么老了。”他笑说道。 晨曦低着头,她的眼圈渐渐的红了,鼻子呼吸难受,“可是我不想——”她呼了一口气,嘴角颤抖,“我不想再和徐家有关系的人扯上关系。” 陈湛北抿抿嘴角,低叹道,“傻丫头——你是你,我是我。”不经意间,他的眉心还是蹙了蹙。 晨曦抱着手臂,身子微微一瑟。陈湛北抬手慢慢一点一点的拥紧了她,嘴角轻轻的抿了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刚刚凝结上一层雾霭,不知不觉间又柔和了几分。 “不要想那么多。” 晨曦的泪水一丝一丝的滚下来,她呜咽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我已经不完整了——”每一个字她都说的异常艰辛。 陈湛北的眸色沉如大海,定定的说道,“你很好,晨曦。” 今晚,徐和平的脸色一直不好,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已经极尽爆发的极点。陈湛南刚从女儿那过来,徐暖曦一个人生气的躲在房间里,任她怎么说就是不肯开门。 “怎么回事?唯安。” 顾唯安脸色微微郁结,却并未说上一个字。 陈湛南凤眸一转,“是不是遇上晨曦了!”她几乎是毫无疑问的语气。说完,她轻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顾唯安眸色一瞬暗淡下来。 陈湛南看着徐和平的脸色隐约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呼了一口气,柔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爸妈刚刚还问起了你。” 徐和平鼻息轻动,整张脸都是沉沉的。 “湛北要娶晨曦,你说他是不是糊涂了!” 陈湛南愕然,嘴角上上下下的阖动,好像失声了一般,“你——你说什么?”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否是幻听了。 徐和平站起身,眸子紧盯着她,“湛北刚刚和我说要去晨曦,他的态度不容改变,你让我说什么好?” 陈湛南许久之后才慢慢的找回自己的思绪,“陈家不会同意的,他是疯了吗?他和晨曦是什么关系他不清楚吗?何况晨曦她都已经——”她颤着唇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太荒唐了。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陈湛南几乎是失了仪态,“他不能这样。” 陈湛北有些忧伤,他的第一次表白让小丫头痛哭不止,他叹息一声,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微微侧过脸。 房门传来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湛北,我有事找你,你出来。” 17、18 晨曦听见门外的声音,她的身子轻轻的一动,陈湛北自然感觉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我先出去,你不要乱跑,一会儿等我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回家。” 他的话似乎再自然不过,温柔就像燕儿轻点过早春的湖水,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晨曦兀自瞒着头,她慢慢感觉到他的离开,伴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陈湛北面色清冷的望着陈湛南,语气冷的几乎失去了温度,“姐,你想说什么?” 陈湛南看着弟弟,心里是千头万绪涌过,她的愤怒,她的不满,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湛北,你是疯了不成!你考虑过你们的身份吗?” “这是我的事。”陈湛北薄唇轻启,一字一字的说道,冷峻的轮廓没有一丝柔和。 陈湛南看着他如此坚决,忽而轻笑了一笑嘴角,“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怨恨我是不是?”陈湛南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脸上的酸楚与无奈,一一的涌现出来,“湛北,我是为了你好。” 陈湛北的眸光冷冷的一扫,“既然是为了我好,我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他抿着嘴角,“只要晨曦愿意,我和她的事谁也不容插手。” “她不是别人,她和暖曦一样是你的外甥女!”陈湛南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想过陈家的颜面吗?” 陈湛南喘了一口气,“你不能太自私了。” 走廊的窗没有关,晚风从外灌进来,发出涩涩的声响。 陈湛北的眸子忽而一转,“你也知道晨曦和暖曦一样,那这些年来,你们对她不闻不问,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陈湛南如遭一击,踉跄的往后一退,整个人贴在墙壁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知道她这个弟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他双眸里的坚定,那是一种无法改变的固执。 陈湛南缓缓的扯了扯嘴角,“湛北,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变得这么疏远了?” 陈湛北越过她,声音轻轻的飘过来,“那该问你。”他转过身来时,就看到前方的一抹姣好的身影,周婷脉脉的望着他,“伯母让我上来叫你的,她有事找你。” 陈湛北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他淡淡的应了声,“谢谢。” *** 晨曦并没有听陈湛北的话乖乖的呆在房间里,陈湛北走了没多久,她就悄悄地出了门。陈家今晚来的客人不少,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等她出了陈家大门,走了一段路准备打车时,才发现,她今天这身装束,根本就没有口袋。 月朗星稀,凉风阵阵。右手边的墙壁上,一大片茂盛的爬山虎,葱葱郁郁的。 晨曦茫然的望着前方。 顾唯安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直跟着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走路喜欢垂着头,步子慢的像只蜗牛。 暖曦一直哭闹不停,房子里能砸的几乎都砸光了,甚至歇斯底里的谩骂着。这样的的徐暖曦是他完全不熟识的。 最后,他默声离开陈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明明爱的是徐暖曦,为什么在听到陈湛北要娶晨曦时,他的心情突然之间就有些莫名的伤感呢? 清幽的月色下,一车,一人,始终维持着一段距离。 路走多了,她渐渐的感到脚下一片酸疼,索性弯腰把鞋子给脱了,就这么提在手上。 顾唯安不禁摇摇头。 路上不时有车经过,她这么个形象,倒是让人多了几分联想。不时有人吹着挑逗性的哨声,而她却浑然未觉。 顾唯安不自觉的陇起了眉头。 他后方一辆奥迪跑车越过他,猛地又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两个男人,径直的朝着晨曦走去。 “美女,一个人?” 晨曦侧耳,淡淡地望了他们,下意识的望后靠了靠,“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人了。” “这么晚了,你住哪里?要不要腋鏊撤绯担颐撬湍阋怀獭!蹦凶油潘劾锶峁馑烈狻 “不用麻烦了。”晨曦咬紧牙床,刚刚出来时,怎么竟把手机给忘了。 这两个男人满嘴的酒气,一看就是嘴的不清了。 男人见她这样,索性不再言语,伸手拉她。 晨曦如遭雷击,“你干什么!我老公就在后面,你们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男子微微一怔,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似乎在考量她的话,男人左右看看半天也没见着人影,忽而嘴角一扯,“你糊我们吧。”说完,就扯着晨曦往车后座塞。 晨曦哪里敌得过两个大男人的力气,她死死的挣扎着,指甲死死的掐着对方的手,可是一切却无事于补。 男子推搡着她,她半个身子已经被推到车里,晨曦慌了,那种恐惧如灭顶的海水滚滚而来,她睁着眼瞪着眼前的男子,满脸的恶心。 忽而她弯下腰,一口就咬上了那人的手腕,她恨极了,用足了力气,似乎都要把男子的肉给要掉来了。 令一名男子催促着,“快点。” 男子疼的直抽气,抬手就朝着晨曦呼了一巴掌。 晨曦感到一阵眩晕,可还是没有松口。 “妈的——”男子爆粗口,正欲挥手。忽然之间,被人拉住了。顾唯安一个大力,猛地把他给推开了。 晨曦惊恐的望着他,松脱了男子的禁锢,她慌乱的爬出车来。 “你什么人?不要管闲事。”男子恶狠狠的说道。 顾唯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问。立马给我滚,不然我立刻报警。” 男子哼了一声,啐了一口,灰溜溜的上了车。 晨曦看着那辆车渐渐的消失在前方,她终于一点一点的平复下来。她心中满是嘲讽,为着自己刚刚随便扯得谎言。她沉默地转过视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她现在狼狈急了,赤着脚,裙子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顾唯安没有说话。 晨曦亦然。 晨曦感到肩上一暖,她的肩头披上了一件白色的西装,散发着她所熟悉的气息。晨曦感到一阵恍然。她的手一紧,下意识的就要把衣服拿下来。可是顾唯安好像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先披着。” 他的声音有一丝低沉。 晨曦一怔,微微瞥过眼,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向来和她说一句都是不耐的,而今天打破了他一惯。 顾唯安望着她清幽的脸色,慢慢的抽回来,“我送你回去吧。” 晨曦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主了一般,“不用了。” “你身上有钱打车回去?”顾唯安冷声问道。 晨曦默声,过了半晌,她抬起头,嘴角轻动,“既然都离了婚,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她顿了顿,眸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车,晨曦的眸色暗了暗,“其实你一直跟着我对不对?”他亲眼看着她被那两个男人纠缠,直到她被拖到车上,他才出现。 “你可以不用下车的。”她缓缓的转身。 顾唯安脸色一白,忽而一声冷笑从她身后传来,“你还想再经历当当那一幕?” 晨曦的身子一僵,她努力地闭了闭眼,想挥去刚刚的那一幕,她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就是顾唯安再不喜欢她,可还是抓住了她的弱点。 她确实害怕,她也不想拿自己开玩笑。晨曦慢慢的转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能不能接我一点钱?” 顾唯安的双眼一闪而逝的诧异,他的眉间紧紧的一拧,随即回车上拿出自己的钱包。晨曦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恍惚。 顾唯安随意的抽了几张票子递给她。晨曦有一瞬的凝滞,过了一瞬,她慢慢的抽了一张红票子,“够了。”她的声音请轻呼呼的飘出来。 她的之间轻轻的滑过他的手指,顾唯安一僵。 那薄薄的票子捏在指尖沉沉的,晨曦往前走去。 “晨曦,你和陈叔怎么回事?”顾唯安突然启口。大概这一晚,他真是昏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摆脱她的吗?为什么今晚又要和她有了牵扯?你不是一直恨她的吗?恨不得她死?可是为什么看到她被人欺辱,你又是那么的不甘心? 顾唯安迷惑了,可是震惊了一晚上的疑问,他还是克制不住的问出来了。 晨曦呼了一口气,她的嘴角浅浅的一动,几乎没有弧度,那种笑不到心底,“你是帮徐暖曦来问我的吧?” 顾唯安没有应声。 晨曦呼了一口气,“顾唯安,离了婚我才明白,其实爱情太奢侈了。我爸爸妈妈,就是我亲妈,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可我知道他们也许有爱的,可还是没在一起。我以前真的很爱你,爱到卑微的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好像被收了浑一样,我只剩下一个空壳。我现在是彻头彻尾的醒了。” 顾唯安听着她的话,忽然觉得心口闷闷的,他的眼瞳直直的望着她,她的眼里再也不是完完全全都是他了。以前晨曦看着他,是那种小心翼翼,羞涩中带着爱意。可是现在那种情愫没有了。 “我想以后我会结婚的。”最后她定定的说道,只是未来的那个人是谁,她也不知道。也许没有了这一份深爱,她和将来的那个人会守着一份平淡的关怀默默的过完一生。 18、19 陈湛北从晚宴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心里有些莫名的空落。他急速回到家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陈湛北拿起茶几上便条,眼睛轻轻掠过上面娟秀的字迹。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扬,确实是她做事的风格。他捏着那张纸,不禁摇了摇头。 他掏出电话,拇指轻动,“张局,帮我查个人。” 那端轻笑了一声,“陈部长,什么重要的人让您大晚上的找我?” 陈湛北默了一下,“我一会儿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多谢了。” 挂了电话,陈湛北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他的右手担在沙发边缘,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点着。 晨曦当晚就买了去家朋的票。辗转坐车,第二天早上,她才到。整个人就像三个架一般,又累又饿。 她望着眼前这座山村,暮霭蒙蒙,第一缕曙光如纱一般笼罩着整座村庄。 晨曦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畅通了。 沿着小路,承袭着记忆中的轨迹,一步一步朝着当年的房子走去。 一路上,她也遇到早起干活的村民。村民哼着当地的歌谣从她身边走过。 当她终于站在门前时,望着眼前的一砖一瓦,眼底莫名的蒙起来一层泪意。晨曦慢慢的抬手,轻轻的推开那扇木门,大门吱的一声响起来,声音沉沉的。 院子像是有人打扫过一般,没有太多的杂草。 晨曦是在这里出生的,她母亲早产,当时情况特别急,是她外婆亲手给接生的。她的母亲生完她之后,就大出血,终于还是没有保住性命。 她在这里一直生活了七年,直到她外婆去世。 屋子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晨曦把窗户全都打开来,房子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有一股子霉气。 她把橱柜里的被子通通拿出来晒在院子里。 等到她忙完了一切之后,她就把躺椅搬到院子里,她自得的睡在那儿。耳边不时传来鸡鸣犬吠声。 晨曦就这样睡着了。她又做了一个梦。 一个男孩掉在水里,大喊着“救命”“救命”当她伸出手去拉他时,她自己也被扯掉了河里。河水淹没过她的头顶,她感到阵阵窒闷,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 伴着小腿一阵纠结的抽搐,晨曦从睡梦中醒来。她痴痴地望着天际,阳光已经不似中午那端炽烈。 晨曦怔神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响。 “谁?”她有些纳闷地问道。 木门轻轻一推,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妇人胖乎乎的,“你是?”她诧异的问道。 “我是温老太的外孙女。您是?”晨曦问道。 妇人恍然大悟,“喔喔,是老太太的孙女啊。我刚路过,发现门没有关紧,就过来看看。”妇人走进来,目光锁着晨曦的脸,“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妇人笑了笑,“你离开朋家的时候,才这么高。”她比划了下,“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晨曦抿了抿嘴角,“好多年没有回来了,突然就想回来看看。” 妇人点点头,“我是村头那家的,你记得吗,我家有条河,你小时候去那玩的。” 晨曦眯了眯眼,她点了点头。她在朋家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在那条河学会了游泳。 妇人扫了眼院子,微微叹了口气。 晨曦转了转眼,“请问平时这件屋子有人来吗?” 妇人微微一愣,“怎么这么问?” “我见这里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厨房里还有米,看样子该是有人来住过。 妇人脸色一愣,“这里常常有学生过来采风,有时候会在这里住一两晚上。我回家去给你拿新的被子来吧。” 晨曦微微蹙了蹙眉,“谢谢您了。” “没事,你外婆当年也没少帮助我们的。” 第二天下午,晨曦上山。外婆和妈妈都在这座山头的最东边。满山的杂草,她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达到。 外婆和妈妈的墓地紧靠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孤寂与萧条。 晨曦望着墓碑上的字,她的外婆温沁兰,她的母亲温馨。最后,彼此只有母女想靠着。 晨曦一直跪在墓碑前,她把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不漏的都告诉了她们,心酸的,开心的,她轻轻的说着,仿佛让一切就此归去一般。 还有那句,“妈妈,你到底喜欢徐和平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来看过你,如果不是我的存在,或许他根本就忘了你的存在了。” 值得吗? 她喃喃的说着。 晨曦在山上呆了半天,才独自下山来。 回到家的时候,她发现家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她的脚步一顿,几乎没有力气迈进去。 “回来了。”许久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晨曦感到一股血液从脚底直冲到头顶。陈湛北越到她的前方,“一点规矩都没有,想走就走。”他的声音沉沉的,透着几分威严。 晨曦鼻尖一片酸涩,她低着头。陈湛北原本满脸的冷色看到她这样也渐渐柔和了几分,他无奈的抬起手定定她的额角,“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了!回去看我怎么罚你!” 晨曦咬着唇,“你管我!”这话说的却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倒是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气。 陈湛北叹了口气,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她鼻尖的灰尘,“我不管你,管谁!”他淡淡的说着,“上车吧。” 他自然揽着她的肩头。 等车开车之后,晨曦才恍然大悟,“我的东西——” 陈湛北闭着眼坐在他的身边。晨曦直起身子望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她蔫蔫的坐回去。 秦州开着车,这时候却说道,“东西都在后备箱里。部长上午在隔壁县考察,得了空饭也没吃就赶过来了。” 陈湛北轻咳了一声,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晨曦绞着车,歪过脸细细的打量着他,他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看的出来他该是没有休息好。 晨曦毫无顾忌的盯着他的脸,他的下巴处隐隐可见几根胡渣。她默然想起小时候,徐和平偶尔高兴,总会用胡渣故意渣暖曦,逗得徐暖曦咯咯直笑。 “晨曦,你这么盯着我看,我也会不好意思的。”陈湛北蓦地睁开眼,一时间四目相对,晨曦宓母辖糇邸 她瞅着窗外的风景。这弯弯曲曲的路,亏得秦州车技好,不然根本就很难开进来。 忽然间,她的手背一片温热,陈湛北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等下次有时间我再陪你过来住一段时间。” 晨曦的心里忽然之间涌出一股暖意。 一路上,陈湛北都没有放开她的手,直到下车时。晨曦待看清地点时,她诧异的不知所措,连说话都打了舌头,“怎么——怎么来这里?” 陈湛北忽而一笑,“笨蛋,当然是来结婚的。” 晨曦定在那儿,双腿和灌了铅一般沉重。 陈湛北即使决了心,自然不会容她退缩了,他伸出手,“还是要我亲手抱着你进去?” 晨曦慌乱的摇着头,她睁大着眼睛望着他,眼底满是怀疑,“你在逗我玩是不是?” 陈湛北忽而一笑,“真是傻了。”他捏了捏她的耳垂,“傻妞,下车吧。” 等到她拿着那本结婚证时晨曦都恍惚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她结婚了,还是和陈湛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他们之间就像飞鸟和鱼一般的距离。 陈湛北已经和民政局这边打好了招呼,他们在一间会议室办的手续。 “真是麻烦你了,周末还特地请你过来。”周鹏摆摆手,“回头请我喝杯酒。” “一定的。”陈湛北满脸容光,眸光宠溺地望着晨曦,“快谢谢人家。” 晨曦双颊一片绯红,声音嗡嗡的,“谢谢伯伯。” 这一称呼,周鹏倒是乐了,“弟妹,这么叫我,我真是不敢当了。” 晨曦对他这一称呼,越发的羞愧了。 陈湛北拉过她的手,亲昵的捏了捏,“好了,我们先回去了。” 两人走出来的手,晨曦还傻愣愣的,陈湛北轻笑着,“晨曦,证也领了,丑媳妇也该去见见公公婆婆了。” 晨曦乍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她这是干了这么事儿啊。兜兜转转的一圈下来,她怎么又转回来了。 她的两道秀美紧紧的拧着,一脸的纠结,想了会儿才说道,“能不能过两天?” 陈湛北望着她,没说话。 晨曦小声的语气不确定地问道,“可不可以明天再去?” 陈湛北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好,明晚我陪你回去。那么现在我们去解决晚餐了。”他的笑意已经直达眉梢。 晨曦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放肆的笑意,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19、20 第一次的婚姻是她强求而来,短短的几个月,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最后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依旧守不住。可这一次呢?晨曦双臂抱着头,整个人仿若走在钢丝上,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否是真的。 她真的和陈湛北结婚了? 那个人,她一直称呼他为“小舅”的男人。 她纠结的“嗷嗷”地叫了几声。 陈湛北洗好了澡,轻声走过来,看到她伏在那儿,不时的摇头抓狂,心里有几分好笑,却佯装沉声说道,“先去洗澡。” 晨曦身子一僵,她僵僵的站起来,眸光浅浅的望着他。 陈湛北换上了浅色的睡衣,少了几分锋利,多了几分柔和,他坐在沙发上,随意拿过一边的书。 晨曦见他没有再看向自己,兀自走到卫生间。 她对着镜子,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声的说道,“让你昏头!” 昏一次就够了,怎么又把自己给绕进去呢? 晨曦恍恍惚惚的站在花洒底下,任由热水冲帅。 突然传来几声敲门上,她心口一紧,立马停了动作。 陈湛北自在的推门进来,晨曦非常不淡定的尖叫了一声,然后里面背对着他。其实各种玻璃,他哪里能看清呢? “你忘了拿衣服了。”陈部长淡淡的说道。 晨曦咬了咬唇,等他走去之后,她赶紧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衣服就出来了。 她犹犹豫豫的徘徊在房门口,最后酝酿了许久,才慢吞吞的走进去。 陈湛北正在看书,抬首望了她一眼,嘴角轻扬,“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吧。” 晨曦一动不动,双目紧紧的望着他,喉咙间的话一上一下就是说不出来。 陈湛北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最后定在晨曦的面前,他抬手,晨曦蓦地往后一退。她低下来头。 陈湛北的手慢慢的落在她的额角,然后轻轻的替她理了理发丝,“早点睡。”他慢慢地越过她,“嗯,洞房的事先欠着吧。”他顿了顿,“不过,回头我觉得可以加点利息。” 晨曦宓牧扯忌掌鹄戳恕 ***** 第二天见到陈母时,晨曦总会不经意间想到她的第一个婆婆。后来,晨曦常想顾母是真心对她好的,只是她们之间到底是婆媳缘浅。 陈湛北带着她回到陈家时已在傍晚,陈家刚刚开饭。陈母的目光在落在陈湛北拉着晨曦的手时,眸光霎时冷下来。 “爸妈,我有个事要告诉你们。”陈湛北握了握晨曦的手,话音一一吐出来,“我和晨曦已经领证了。” 陈母的筷子啪的一声掷到桌上,她的胸口上下浮动,“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陈父虽是见惯了场面,却也是带着几分震惊,他的脸色也沉下来,“你随我到书房来一趟。”陈父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威严,晨曦小时候就很害怕他,现在见到他依旧紧张,何况是现在呢? “你先和妈聊一会儿。”陈湛北拍拍她的手。 晨曦嘴里苦涩,她望了一眼陈母,“妈妈”这个字眼,实在是一根利刺。 书房里。陈父褪去了刚刚淡定,拿起书桌上的水晶镇纸毫不手软的朝着陈湛北扔过去,陈湛北不躲不闪,那镇纸直直的砸到他的右肩上。 他只是抿着嘴角。 “陈湛北你皮痒了是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你安安静静的,原来竟是为了给我折腾出这么个事来。”陈父声若洪钟,“你和那丫头什么关系?那是你外甥女!” “不是!”陈湛北皱了皱眉,“爸,我现在只是告知你们,不是征求你们的同意。”他的眉色里一闪而逝的怅然。 “无论你们怎么想,我都将和她在一起。” “你!”陈飞横眉冷对,“混账东西!” 书房这里一片混乱,客厅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陈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轻动,“晨曦,你坐下吧。” 晨曦听话的坐下来。 陈母又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吗?” “湛北不是别人,是暖曦的舅舅,你和暖曦什么关系?你们是亲姐妹啊,你让徐家以后怎么面对你?”陈母一连几个问题,就像大石一般砸向晨曦的胸口。 晨曦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我和徐家没有关系。” 陈母指尖一颤,声音微微的尖锐了几分,“没有关系!你说的倒轻松。没有徐家,你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徐晨曦,做人不能忘本。”她喘了一口气,“趁着你和湛北的事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离开吧。” 晨曦望着她,站在母亲的角度,她确实为陈母感到心酸,她看着陈母的样子,心里不觉得有了几分哽咽。 她沉默着。 “孩子,不要太执着了,你和湛北之间隔得太多太多的东西了。”陈母深深的蹙着眉,她的手突然捂着胸口,脸色霎时间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 晨曦的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你怎么了?” 陈湛北正好走来,他大步的走过来,连忙去茶几处拿了几个药瓶,然后快速的倒了几颗药,“端杯水来。” 晨曦连忙端水。 陈父和阿姨听见动静都出来,陈父连忙上前。 “赶紧打电话给李医生。”说完,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陈母吃了药没一会儿,就醒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陈湛北,轻轻的说道,“湛北,你们不能结婚。”陈母这一刻却是异常的清醒,她眯着眼,眸光扫过晨曦,带着些许悔意,“当年我该让你姐姐把她送走的,都是我一时心软,不然——” 晨曦神色一暗,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原来当初她能回徐家只是陈母一时心软而已,她突然感到心中满腔的悲愤。 “妈,对不起。”陈湛北突然说道。 晨曦霎时一怔,突然之间有着被释放的感觉。 “你妈要休息,你们走吧。”陈父发话。 陈湛北抿了抿嘴角,“好,我过来带晨曦回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都沉默着。今晚,晨曦有震惊,有酸楚,还有几分动容。她侧过头,小心的望着陈湛北的脸色,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那是他的母亲,他该是很难受吧。 “你要是不放心,你回去看看吧。” 陈湛北默了一会儿,“不用,我们先回去。”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双眸里竟是她的缩影,“晨曦,你若是不喜欢,不要这么勉强自己。”他蹙了蹙眉。 晨曦抿着嘴角,她只是不想看着他为难吧。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也不想的。 “你为什么要娶我?”晨曦终于问出来。 陈湛北眉角一扬,“都娶了再问这个问题还迟不迟?”他舒了舒眉眼。 晨曦摇了摇头,“只要你说。” “娶你,好养吧。”陈湛北淡淡地说道。“吃的不多,花钱也不多,嗯,确实很好养。” 晨曦愕然,她自然不相信他这席话。 ***** 第二天她还在睡觉的时候,陈湛北已经出门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她才想到昨晚上,临睡前,陈湛北好像和她说的让她继续去中正上班。 中正那边在她上次出了事之后,她一直处在休假中。其实晨曦有些汗颜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去中正。 可陈湛北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等她差不多吃完了早餐,就接到他的电话,“一会儿秦州过来送你去中正,子群会给你安排新的职务。” “我不想去那里——”晨曦小声的说道。 陈湛北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只听他轻笑一声,“你不想去他那里,那想去哪里?还是你想来我这里?”他的笑容在慢慢的扩散,“不过我这走不了后门,你要是想来,得通过下半年的考试。” 隔着电话,晨曦的脸不自觉的红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秦叔叔来了,我出门了。再见。”她忙不迭的挂了电话。 陈湛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这会儿秦州该是在麒麟路口吧。 隔了这么多天,她来上班,总觉得有什么变了。高子群看到她时,眸光里总有些欲言又止。晨曦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高子群看着面前的笔记本,脸色凝重,好半晌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高子群终于合上电脑,“你家老公要从我这里走后门,难得难得。” “这样吧,你就做我的秘书吧。” “我不行。” 高子群望了她一眼,“嫂子,你特谦了。陈湛北,你都能摆平,秘书之职您绝对你胜任。”一时间他竟是打趣之意。 “你谬赞了。”晨曦干干的说道。 高子群嘴角一抽。 20、21 徐和平回到家时,陈湛南和女儿的脸色都不好。徐暖曦咬着唇角,瓮声喊了他一声,“爸。”明显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徐和平坐下来。 客厅一时间有些寂静,陈湛南吩咐佣人都下去。她这才说道,“和平,湛北和晨曦领证结婚了。” 徐和平刚捧在手边的茶就洒了,他砰的一下就把茶杯给扔了,“湛北他是疯了不成?” “也不一定是小舅,哼,您知道晨曦她一直很讨小舅的欢喜。”徐暖曦讥诮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徐暖曦这话到底让徐和平感到几分难堪。 “我为什么不能说。”徐暖曦站起来,她直直的望着徐和平,“爸,我也是你的女儿。你明知道我和唯安是真心相爱的,你却狠心拆散我们,就为了你的大女儿。你看看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还有徐晨曦——”徐暖曦越说越激动。 “徐晨曦是你最爱的女人的女儿,你为了她宁愿牺牲我的幸福,爸,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女儿?” 徐和平的脸色瞬间一僵。那个人一直是徐家不可提起的禁忌。 “暖曦,住口,你先回房休息。”陈湛南冷声拉住她。 徐暖曦挣扎了一下,“妈,为什么不说,你才是徐家的长门长媳。她徐晨曦不过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而已,这么多年,你每一次面对她时,你不难受吗?你明知道她妈妈是爸爸的最爱的——” “闭嘴。”陈湛南厉声喊道,“给我回房。” 徐暖曦突然间嗤笑了一声,她望了望徐和平,又望了望陈湛南,“你们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吧。”她满脸的嘲讽。 徐和平眉心一直紧蹙着,“暖曦,爸爸知道上一次的事委屈你了。” 徐暖曦垂着头,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你和唯安的事,这一次随你们吧。”徐和平终于松口。 徐暖曦却是忽而一笑,“她不要了才轮到我了,爸,您可真伟大。我倒要看看您这一次怎么处理她和小舅的事。”徐暖曦愤然离去。 徐和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晨曦20岁生日的时候,我就知道湛北对她的心思了。”他抬头抚了抚额角,“他一直不肯回d市,独独回来和晨曦过了生日。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我让人暗查才知道,晨曦大学这几年一直在外打工,期间很多都是湛北安排好的。” 陈湛南双腿虚晃了一下,她慢慢的坐下来,声音沧桑,“原来他早就——” “晨曦毕业时,湛北也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的。当时他自己主动要求调到d市来。后来晨曦这孩子提出嫁给顾唯安,我索性同意了。” 陈湛南悲凉的勾了勾嘴角,不论湛北对晨曦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们都不该在一起的。徐和平牺牲暖曦,同意晨曦和唯安的婚事,也并不是完完全全因为湛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徐和平对晨曦的疼爱。 他怎么会不满足这个女儿的心愿呢?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陈湛南喃喃的问道,“他是我亲弟弟。” 徐和平眯了眯眼,语速缓慢,“南南,我不想让他们重蹈覆辙。” 陈湛南脸色瞬间一僵。 ***** 晨曦下班时,她就接到秦州的电话。秦州告知他已经在楼下等她了。那边同事约她去逛街,她犹豫的说道,“秦叔叔,我和同事有约了。” 秦州这人向来都是一板一眼的,“陈部长说他今晚回家吃晚饭。晨曦,你要是有活动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吧,他本来晚上是有饭局的。” 晨曦咬了咬牙,“不用了。我改天再和同事去吧。” 秦州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按部长的要求,车子停在中正大楼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 晨曦一时咂舌,陈湛北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让秦州先送她去了大卖场,买了不少蔬菜还有几条鲫鱼。她从大卖场出来的时候,两只手各提着满满的塑料袋。 秦州上前接过,“买了这么多啊。”他暗想道,陈部长一贯吃的少,两人得吃几顿。 晨曦扬起了嘴角,“秦叔晚上也留下来吃饭吧。” 秦州眼底溢出几分浅笑,“下回吧。”他怎么好意思打扰他们领导呢。 回去之后,晨曦立马开始做饭。等她把一盘盘菜端上桌时,她发现她现在的心情出奇的好,软软的,暖暖的,和以前那时候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她怔怔的望着前方,忽然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每一天都会做好饭菜,守着等着,可是,她和顾唯安在婚后,却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完整的饭。 门铃响起来,她蓦地收回了心绪,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分。 她原以为是陈湛北,却没有想到会是她。一时间她有些彷徨。 徐暖曦越过她,走进屋子,她冷冷的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餐桌上,定了定几秒后,她扯了扯嘴角,“真好啊——”她的话音拖得长长的。 晨曦站在她的身后,徐暖曦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晨曦望着那尖细的跟,有些怀疑会不会突然间断了。 徐暖曦又走动了几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晨曦暗吸了一口气,“你有什么事?” “我来我小舅家,难道不能吗?”徐暖曦冷然的望着她。 晨曦默然。 “徐晨曦,我真是小看了你。原来你竟可以无耻到这样的地步,先是顾唯安,现在又是我的舅舅,你果然和你那个妈一样——”徐暖曦故意顿了顿,突然无声的动了动口型,“不—要—脸——” 晨曦猛地握紧手,大步冲上去,一手揪住她,“你说什么!” “你懂得。”徐暖曦懒洋洋的撇了撇她的手,“我说的错了吗?” “喔——我倒是忘了,你还不知道你母亲的事吧?”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真可怜,连自己母亲的事都一无所知,要不要我这个妹妹的今天告诉你?” “不用了,你走吧。”晨曦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她母亲的事,她一直不清楚,她的外婆从来没有提过,徐家人自然更不会告诉她的。 “我为什么要走,这是我舅舅家。”徐暖曦自然而然的说道。她往沙发一坐,翘起了一条腿,“晨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你母亲温馨明知道我爸和我妈订了婚,她偏偏还和我爸在一起,而且,当时她还有男朋友的。” 晨曦怔然,她惊惶的等到了眼睛,“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其实吧,爸爸当年只是玩玩而已,不然为什么明知你妈不在了,他也不把你接回来。爸爸这些年怎么对你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晨曦的双眸就像深潭一般,“你给我滚!”她猛地一把扯着她。 徐暖曦吃痛,“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指挥我?” 晨曦渐渐冷静下来,她嗤笑一声,“这里是我家,我让你滚。” “你家,什么你家?这是我小舅家,是陈家的东西。” 徐暖曦的怒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晨曦凉凉的勾了勾嘴角,“徐暖曦,你该改口叫我一声“舅妈”了。”她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的坚决。 徐暖曦恨极了她这样子,猛地抬手。这一次晨曦却比她更快,反手一个巴掌打过去。伴着徐暖曦一声惊叫,她不可思议的喊道,“你敢打我?” “这是你欠我的。”晨曦冷冷的说道,“徐暖曦,现在的我不是小时候那个我。如果我想算账,我会一笔一笔和你算清楚。还有,不管你想知道还不是假装不知道,我和你小舅已经结婚,这里是陈家的东西,但是也属于我,夫妻共有财产。我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你——”徐暖曦满眼的不可置信,一向沉默寡言的徐晨曦有一天竟然会这么和她说话,徐暖曦突然间感到脑子一顿,她恶狠狠的扑上她,双手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似乎要将她掐断了气似的。 晨曦惊恐的扯着她的手,喉咙像被开水烫了一般,灼热的难受。 徐暖曦望着她的挣扎,那一刻间她好像疯了一般,满脑子都是对她的怨恨,恨不得她死。 晨曦感到空气越来越薄稀,她的眼泪都溢出来,恍惚间她看到上方闪过一个熟悉身影。忽然之间,她脖子间的力量好像消失了。 “晨曦-晨曦——”她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焦急,原来还有人关心她。 陈湛北掐了掐她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晨曦这才恍恍惚惚的看清他。他满眼的恐慌,还有濒临爆发的盛怒。他紧紧的拥着她,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轻颤,“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他似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徐暖曦刚刚被陈湛北大力的扯到一边,她重重的落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我没事。”晨曦这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她感觉到陈湛北的身子一怔。 陈湛北慢慢松开眼,然后转头,目光凌厉的落在辰徐暖曦身上,徐暖曦咬着唇,身子涩涩一颤,她现在才知道后怕。 陈湛北没有一丝心软,一巴掌挥了下去,“你就是被宠坏了,给我滚。” 他字字冷厉,额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徐暖曦捂着通红的脸颊,一个字都不敢说。 21、22 徐暖曦捂着通红的脸颊,一个字都不敢说。她死死的瞪着晨曦,眼眶渐渐晕湿。她咬着唇角,满眼的悲愤。 晨曦坐在那儿,浑身就像被抽光了力气,她真是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幕了。徐暖曦竟然想掐死她,她到底有多讨厌她,更或者是恨她吧,恨到骨子里了。 陈湛北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他没有再看向徐暖曦,目光停留在暖曦的脖子间,那块的皮肤红彤彤一片。 晨曦慢慢缓过神来,她抬头望着陈湛北,一时间有些迷惑。她还是第一次见陈湛北发火,竟是对着徐暖曦。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颚,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陈湛北的眸色稍稍一软,“怎么了?” “我想喝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烈火焚烧了一般。 陈湛北蹙了蹙眉,转身倒了一杯水。 徐暖曦一直静静的坐在地上,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满腔的怒意都无处可发,她掐着掌心,慢慢的站起来。 晨曦接过水,喝的很快,微微的咳了几下。陈湛北不免说道,“喝这么快做什么。”那语气中带着显然易见的关心。 徐暖曦眼中一刺,她咬着唇,“晨曦,你不是说你爱的人是顾唯安吗?你拼了命的要嫁给他,那么现在呢?”她嘲讽的说道。 晨曦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徐暖曦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番话,她突然觉得徐暖曦挺没脑子的。 果然,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陈湛北,陈湛北的手握紧,骨节突出,他在生气。 晨曦叹了一口气。 陈湛北却开口说道,“晨曦已经是陈家的媳妇。你可以喊她名字,但是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记住,她的身份是你的舅妈。” 徐暖曦脸色一白,她苦涩的说道,“小舅,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晨曦蓦地转过头望着他,其实她也好奇这个答案,为什么是她?只是陈湛北没有回答她,他冷冷的敛起眉眼,“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到随园来了。” 徐暖曦踉跄的退了一步。过了半晌,她慢慢的踱步而去。 陈湛北沉声坐在一旁,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帅气又充满了威严。晨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侧过脸,他正望着自己,这么近的距离,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底的点点红丝,晨曦干干的扯了扯嘴角,“你饿不饿?” 陈湛北不禁摇了摇头,抬手拉住她,将她的身子轻轻的拥在怀里,“傻丫头。” 晨曦靠在他的怀里,鼻息间竟是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很好闻,让人莫名的感到安定。 陈湛北静静的拥着她,过来许久,他轻轻动了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把手伸出来。”他轻柔的说道。 晨曦在看到盒子时霎时就明白了,她的脸色顿时一红,怔愣了几秒,才慢慢的伸出左手。 陈湛北拿出戒指,轻轻的替她一点一点的套在无名指上。 晨曦望着上面切割完美的裸钻,还有那一圈的小钻,那熠熠的光彩让她微微晃神。 他拿着她的手,“还好,你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沙沙的问道。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挑了挑眉,“你20岁生日时。” 晨曦片刻的迟疑,她哆嗦了一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原来都这么久了。 陈湛北轻笑了一声,“你笨的可以怎么会知道。” 晨曦不满瞪了他一眼。 “我说错了吗?”陈湛北凑近她,“你数学挂了多少次?” 晨曦澹娴氖遣蛔咴耍看问Э疾缓茫抡勘蹦鞘焙蚶葱旒摇c恳淮危贾溃蛭笔崩鲜σ┳郑旌推讲辉诩遥荒苋盟 陈湛北的气息浮在她的耳边,她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她想起什么,猛地一抬头,嘴角轻轻滑过他的侧脸。霎时间,她僵住了。 陈湛北依旧和刚刚一般似的。 晨曦不着痕迹的想要挪一挪身子,只是微微一动,却被他一扯,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他压在她的上方,陈湛北笑睨着她,“你占我便宜!” 晨曦明眸愣愣的直视着他,她的心扑通扑通的挑着,她甚至怀疑陈湛北是不是都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他的手指慢慢的抚到她的脖间,带着冰冰凉凉的触感。 “我没有!”晨曦定定的说着。 陈湛北嘴角一扬,“不管!还我。” 晨曦的眼睛不断的睁大,她几乎无所适从。陈湛北在吻她,她感到唇间一片温热,温柔的,亲昵的,像是对待至宝一般。 她一时间竟然忘了呼吸,直到她感到口中的东西时,她惊呼出声。她听到陈湛北低沉的轻笑声。 她下意识的想推开他,却被他拥的更紧了。他的舌尖慢慢的追逐着她,细细的挑逗着。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她羞的几乎都不敢看他了。 陈湛北看着她绯红的嘴角,面色如水一般温柔。 晨曦瓮声说道,“你一定吃过很多樱桃。” 陈湛北一怔,随后爽朗的笑出了声,“晨曦,你不知道男人很多时候都会无师自通的。”说完,他低头又在她软软的唇瓣上吻了一下。 这一晚,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晚上睡觉时,她的脸一直都是火热火热的,一闭上眼,她就会莫名的想起那个吻。她下意识的摸着唇角。 晨曦烦躁的翻来覆去,无名指突然带上了戒指,她倒是有些不习惯。她抬起手,借着微弱的光细细的看着,真是天壤之别的待遇啊。 当初她偷偷带过那枚顾唯安扔给她的戒指,不合适注定带不了一辈子。晨曦轻轻的叹息一声,顾唯安注定成为了她心中一道抹不去的伤口了。 第二天,她早早的做好早餐,陈湛北下楼时,她刚把早餐端上餐桌。 “怎么起的这么早?”他端过煎蛋。 晨曦没好意识说自己一夜没睡好,她随便扯到,“上午要陪高总去参加一个合作案。” 陈湛北抿了抿嘴角,眸光落到她的指尖,稍稍一顿,眸色一沉,“戒指呢?” 晨曦低头看着手指,“做早餐时我拿下来,我去拿过来。”她拿回戒指,套好。 坐下来吃早餐,陈湛北突然说道,“以后不要拿下来。” 晨曦嘴里咬着食物,等她吃完,才说道,“出去带着的话,我怕被打劫。” 陈湛北温和地扯了扯嘴角,“不会的。” 晨曦望着他不解,“为什么?” 陈湛北淡淡的说道,“你带着人家会以为是假钻。” 晨曦张着嘴角,“你的意思是我看着不像能带着起真的?” 陈湛北左手轻叩了一下桌面,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不是我的意思,只是——气质问题吧。” 晨曦愕然。 上午她在公司走来走去,戒指明晃晃的,可就是没人问起。 等到她去人事部门时,终于有人问了。 同事a:晨曦,这戒指挺好看的,回头把网址发我一下。 同事b: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没结婚的就喜欢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 晨曦嘴角微微抽动,“我就不能买真钻吗?” 同事a:你?不是不会,看着就不像。 晨曦挺不甘心,“是假的,十块钱一个还包邮。可惜没货了。” 中午,她陪着高子群出去用餐。 安静的西餐馆内,侍者刚刚端上了两份牛排。 晨曦也不客气,已经开动。高子群吃的很少,最后只是浅浅的喝着红酒,眼神中有些落寞。晨曦吃饱了才望着他。 高子群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冷西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 晨曦一愣,“前两天在qq上说过话。” 高子群嘴角微微一动,可惜没再说什么。 晨曦的手有些凉意,“高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去过杏园度假村吗?”那一刻晨曦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她感觉到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了。 高子群玩转着杯中,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两年前我去过。” 晨曦愕然瞪大了双眼,“是你!” “是我。”晨曦猛地站起身来,“混蛋!”她恶狠狠的骂道,咬牙切齿。 高子群不动声色,“坐下。” 晨曦站在那儿,她一直只是隐隐的怀疑,因为,她根本不相信那个人会是高子群。“冷西去法国也是因为你吧?” 高子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晨曦扯了扯嘴角,“她一直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可我知道她一直都很不开心。”顿了顿,她眨了眨眼隐去眼底的涩意,“她告诉我她喜欢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有了未婚妻。你既然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高子群的眉心深深的蹙紧,“晨曦,你先告诉我冷西最近去了哪里?她已经不在法国了。” 晨曦冷笑,“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她暗吸一口气,“还有,我觉得我以后恐怕不能再担任你的秘书了。再见。” 晨曦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炽热的阳光像火一样笼罩到在身子,让她冰冷的身子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回到了中正大楼时,她感觉自己像中暑了一样。或许是震惊吧。 大厅的冷气打得很足,冷气冲击着她的肌肤,她感到一些颤意。她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正巧电梯打开,有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晨曦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和中间那个人相视。顾唯安的眼角一顿。晨曦微微撇开了眼。 等他们慢慢走近时,她一直低垂着头,顾唯安几个人从她身边径直的越过,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她的脚步一滞。 顾唯安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那两人点头离去。顾唯安朝着晨曦走过来,他蹙着头,“晨曦,能不能说几句话?” 22、23 阳光穿透过玻璃, 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源,顾唯安就置身于那些光点间, 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晨曦一直望着他,光影停留在他清俊的面容上, 不停的变化着明与暗。离婚的两人倒是常常能见面了,晨曦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他有种陌生的感,明明和自己只是隔着一步距离,却好像隔了一道万丈深渊。 她努力的扯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去前面走廊吧,那边现在没人。”这里是大厅人来人往的。 顾唯安的眼角一闪而逝的诧异。 晨曦没有再顾及他,抬脚朝着前方走去。顾唯安怔愣了一瞬, 才跟上去。因为工作的需要, 她也穿上了高跟鞋,顾唯安的目光落在她的鞋跟上,不算很高的根。据他所知,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买过一双的高跟鞋吧, 他每次见她时, 她基本上都是休闲装扮,很简单的,往往就是一双帆布鞋。 晨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有什么话?”她直接说道。 顾唯安再次怔了一下。他指尖微动,“我听说你把房子给卖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晨曦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嗯。” “为什么?” 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不是我的东西,我留着做什么。” 顾唯安心里有丝恍然,他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发现有些事情好像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脱离了预先的轨道。” 晨曦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回话。 顾唯安望着她的脸,他发现现在的晨曦,比起那时候,整个人好像多了一层神采,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似乎也胖了。那时候的她,一张脸瘦的只剩下那双眼,空洞洞的嵌在巴掌大的脸上。 “晨曦,你到底喜欢过我什么?” 晨曦一愣,喜欢他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大概只记得,他对她说过“将来我会保护你的”,可是呢,命运总是在捉弄她。她找到了他,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徐暖曦。那时候,晨曦每时每刻都想要去问一下他,“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小时候的事了?”可是每次看到他对徐暖曦的好,她总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勇气。 “记不得了。”她轻轻的说道,她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有些心酸。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晨曦抬手看了看时间。 顾唯安的目光霎时一凛,他盯着她的无名指,晨曦再看他时,微微错愕了下,她不着痕迹的拢了拢五指。 “再见。” 顾唯安定在那儿,“晨曦,你忘了床头柜的那两颗小弹珠。”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晨曦僵下了脚步。 晨曦艰难的咬着唇角,她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像被灌了辣椒水一般,辣辣的疼。 顾唯安大步越过她,立在她的前方,“能告诉我那两颗小弹珠是从哪里来的吗?”他的眼里弥散着几丝迷离。 晨曦一直垂着脑袋,顾唯安只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又颤,许久她才听到一个低弱的声音,“忘了。”她掐着掌心。 “我也有和你一模一样的小弹珠。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了。”顾唯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表情,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晨曦的脸色一点一点的白了下来,她低垂着头,表情倔强。 “当初我把弹珠送给了人。”他一字一字的说道。“那个人你也认识。” 晨曦暗吸了一口气,她的肩头涩涩一动。 “我问过她弹珠的事,她说不小心丢了。” 晨曦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她自己的心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顾唯安深深的望着她,“有一次被我问急了,她说弹珠被你拿去玩了。” 晨曦终于慢慢的抬起眉眼,其实现在的她早就没有了计较。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顾唯安知道真相会是怎么样的情形,他会难受吗?会后悔吗? “是我拿来玩的吧,我忘了,很久以前的事了。既然你知道弹珠在哪里,麻烦你替我还给她吧。”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得上去了。”说完她几乎不想再和他说上一个字。 她不知道顾唯安为什么要说这些,试探吗? 顾唯安望着她略显匆匆的背影,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悲怆,“那个女孩是你是不是?” 他在问出这个疑问时,心里好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噬一般。他紧握的手骤然收紧。 “其实那个女孩现在来说是谁并不重要。” 晨曦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在她失去了那个孩子之后,她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她对他所有的情怀都随着那个孩子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她对顾唯安的执,融入骨血,最后化作一滩血迹,流逝了。 顾唯安恍恍惚惚的回到公司,前台小姐正在聊天,一看到他顿时像失了魂一样,“顾总——” 顾唯安没有看她一眼。 前台小姐暗自呼了一口气,“徐小姐在等您。” “谁?”顾唯安反问道。 前台小姐被他问得一愣。正巧徐暖曦出来,她踩着高跟鞋翩然走过来,“你回来了。”徐暖曦弯起了一抹笑容,她刚准备挽上顾唯安的手。 顾唯安向前走去,“小李,送一杯咖啡过来。” 徐暖曦定在原地,看着空落落的手,一时间有些枉然。她跟进去。 顾唯安回到办公室,坐了办公桌前。徐暖曦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声音柔柔的,“唯安,爸爸同意我们的事了。” 顾唯安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徐暖曦觉得今天的顾唯安有些奇怪。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当初你不是义正言辞的说过,你这一辈都不会回头的吗?” 徐暖曦的动作一僵,她张了张嘴角,声音尖锐,“你还在生我的气?” 门外传来了声响,是前台来送咖啡。 顾唯安微微挣开她,他抚了抚额角。徐暖曦接过咖啡,她看着那深灰色的液体,突然间有些彷徨。 “不要喝那么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顾唯安表情慢慢地松动下来,他转过脸望着她,其实暖曦和晨曦真的一点都不像,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说他们像呢? 他幽幽的望着她,徐暖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有哪里不对吗?” 顾唯安抿了一口咖啡,这才慢慢的说道,“我突然想到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的目光直直的锁着她的面容。 “怎么突然想起那么久远的事了?” 顾唯安放下咖啡杯,“我今天在中正遇到晨曦了。” 徐暖曦的脸色霎时冷下来,“是吗?那你们夫妻又可以再续前缘了。难怪你一回来就不对劲,原来是她。顾唯安,你是不是后悔了。你们就这样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你现在发现她的好了?”她满脸的刻薄,“可惜了,她现在已经和我小舅结婚了。” 顾唯安眉峰一直凛着,双眸望着她,越发的深沉,“暖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她也是你的姐姐。” 徐暖曦心里的怒意一下子就蹦出来,“顾唯安,我刻薄?呵——”她轻笑了一声,满脸的嘲讽,“你当初不是恨她恨的要死,你现在说我刻薄?”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徐暖曦颤着肩头,一脸的怨愤,“都是她亲手造成的,还有你的不坚持。”她失望的望着他,“果然,徐晨曦就是有本事。以前你那么厌恶她,现在都会为她说话。也难怪小舅会娶她,原来她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顾唯安发现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和徐暖曦交流下去了,他蹙了蹙眉心,竟是疲惫之色,“暖曦,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徐暖曦眼眶发红,可是她向来骄傲,她挺直着背脊,嘴角慢慢的吐了几个字,“唯安,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的眼泪几乎要涌出了眼眶,可是她微微扬起了。 顾唯安渐渐平和下来,可他却一直沉默着。徐暖曦走后,他一直在思考她最后的那个问题,他是不是后悔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答案。他真是想知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晨曦下班的时候,陪着同事去接儿子。同事要给儿子买些文具,晨曦陪同,文具店里一半的文具,一半的玩具和零食。 晨曦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周,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犄角旮旯的一罐子玻璃球上。“老板,给我看看哪些玻璃球。”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同事笑说道。 晨曦不置口否,最后把那盒玻璃球都给买了。她抱着那罐子玻璃球,包里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显示“c”来电。那是她给陈湛北的设置的。 “在哪?”陈湛北刚结束了一天的行程,这会儿难得空闲下来。 “在师附小,陪我同事接她儿子。” “喔,晚上有个晚会。”陈湛北缓缓地说道。晨曦装死。 没一会儿,陈湛北笑了笑,“陈太太,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晨曦被他这一声“陈太太”宓暮薏坏米甑蕉蠢锶ィ熳帕澄蜕档溃爸懒酥懒恕! 23、24 晨曦挂了电话, 脸色一片绯红。那同事问道,“这玻璃球你还要不要?” 晨曦看了一眼, 眉心一蹙,“老板多少钱?” “就剩这么多了, 给你优惠点,10块吧。”老板说道。 那同事替她付了钱,“江姐,不用了。” “没事没事,一起付吧。”同事笑说道,“晨曦,瞧你的脸色, 刚刚男朋友的电话吧?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晨曦微微抿了抿嘴角, 眉眼一弯,“江姐,打铃了,皓皓放学了, 你赶紧去接他吧。” 同事摇了摇头, “等我明天来盘问你。” 晨曦眨了眨眼,朝着她浅浅的笑了笑。她接过那盒子玻璃球,心里也说不清什么情绪。她把那两颗玻璃球给留下来,那是她和顾唯安唯一的纪念物吧。可是呢现在她却又买了一大盒。大概是顾唯安的话刺激到她心底深处的神经了,她感觉到被扎一般的又麻又疼的感觉。 明知道不该,却如魔怔一般。 此时正是下课的高峰期,陈湛北开车过来时, 好不容易随着车流找到晨曦。晨曦提着一个袋子,站在梧桐树下,置身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她左顾右盼,因为天热,她不时抬手扇风。等他鸣笛,她才投来视线,眼角一跳,赶紧跑过来上了车。 “我都担心你开不进来。”晨曦把袋子搁一边,系好安全带。 陈湛北熟练地倒车。 “早知道有这么多车,就不让你过来了。”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心疼我了。” 晨曦默声没在说话,陈湛北都三十多了,怎么有时候说起这话来一点都不害臊呢?她都觉得脸红了。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 没一会儿,陈湛北带她去了城中一家私人会所,立马有人迎了出来。“把她头发挽起来。”陈湛北对着迎面而来的年轻女孩说道。 晨曦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偌大的大厅里,装饰低调却透着奢华,此时也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我先去替你选礼服。”陈湛北轻说道。 “太太,这边走。”那女孩说道。 晨曦微澹南胝馊搜酃庠趺凑饷春谩 晨曦看着她,手指轻动,没几下就替她编了一排小辫子,然后轻挑了几束发丝,就挽成了一个漂亮的髻。她不禁心中赞叹她的手艺。 陈湛北换成一身黑色西装,他的手里边提着一条橘粉色的裙子,“麻烦你带她去换一下。”女孩子脸色微微一红。 晨曦撇撇嘴角,陈湛北真是绅士。 晨曦换好了裙子,不大不小,像是订做的一般。“太太,您穿这件真是太漂亮了。” 晨曦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等她出来时候,陈湛北正在和人说话,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高子群。陈湛北看到她,嘴角浅浅上扬,眼底竟是满意。晨曦微垂着头走过来。 “很漂亮。”他说。 晨曦不置口否,裙子是他选的,他当然这么说了。她这才发现,高子群身边站着一名纤瘦的女子,她一脸精致的妆容,是那种很大气的漂亮。 “我老婆,文舒。”高子群望着她介绍道。 晨曦的眸光直直的落在文舒身上,她突然就想到远在海外的冷西。她一点都热情不起来,“你好。” 文舒朝着她温婉的笑了笑,“常听子群提起你。” 晨曦不知如何作答。 陈湛北说道,“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一路上,晨曦都沉默着,她怔怔的望着前方,只是眼底什么都没有留下。陈湛北一直留意着她,她在见到文舒时眼底的迷惑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她又困在自己的迷惑里。 前方一个红灯,他转过头来,抬手捧过她的脸,盈盈的对着她的眸子,“你们高总和他妻子从小就认识了,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他们之间的事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晨曦慢慢的转过头来,“你一直都知道冷西和他的事?” 陈湛北没有说话,他的眸光微微沉了沉,“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像我们双眼看到的这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寓意。 晨曦心一紧,她咽了咽喉咙,“你也有吗?” 无所不能的陈湛北也会有苦衷吗? 陈湛北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时候倒是聪明了,知道套我的话了。” 前方的车渐渐发动,陈湛北转过脸去,晨曦心里堵得慌。 很快就到了宴会,晨曦这才知道是来参加人家结婚十周年纪念。陈湛北一路上都挽着她手,不少人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晨曦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宴。流光溢彩,觥筹交错,她只觉得眼前变化多端,让人应接不暇。她突然扯了扯陈湛北的衣袖,“你快看,那是xxx啊,我可喜欢看她的电视剧了。” 陈湛北哑然失笑,“一会儿你可以找她签名。” “可惜她老公不在,我更喜欢她老公——”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某人灼热的目光投过来。晨曦干干的扯了扯嘴角,“是小西喜欢。” 陈湛北带着她走到主人那边,晨曦立马挂上了笑容。 来人看到陈湛北立马上前,“湛北,你来了!”男人沉稳帅气,意气风发,他一旁站在的妇人,温婉大方,璀璨的光影打在她身上,泛着一圈光晕,平添了几分柔和,两人看上去相配极了。 “这位是?”他们的目光落在晨曦身上。 “我老婆。”陈湛北定定的说道,语气里满是柔情。 “没想到啊——”男人朗声说道,“找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 “我倒是谁家的?”女主人一脸的浅笑,“原来是陈部长的妻子。”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主人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晨曦望着他们相伴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涌上几分歆羡。 “其实中间他们分开五年。”陈湛北突然说道。“想象不出来吧。” 晨曦诧异,“为什么?”她一脸的好奇。 陈湛北望着她满是疑问的双眼,“想知道去给我拿点吃的,我饿了。” 晨曦咂舌,还是乖乖的给他拿食物了。她选了一些蛋糕,估摸着他午饭也没好好吃,还是先吃些蛋糕。 陈湛北看着那盘蛋糕,嘴角微微抽搐,不过还是吃了一点。 两人在角落里,却不知有道目光从他们进来就紧紧的锁着他们。等陈湛北吃的差不多了,晨曦这才问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啊?” 陈湛北轻笑了一声,“回去再告诉你。”他已经看到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了。 晨曦轻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徐善平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 “二叔——”晨曦瓮声喊道。 徐善平一脸的和煦,他点点头,“晨曦,好久不见了。” 晨曦点点头,“二叔,您身体怎么样了?”他的脸色看上去带着病态的苍白。 “没多大问题了。”徐和平望着她,眸光微微恍然,随即移开视线,“湛北,你们的婚礼打算什么举行?”徐善平这一年来都在北方养病,这回回来,人明显的苍老了许多。 陈湛北面对徐善平倒是一脸的从容与淡然,“我想定在下个月初八。” 晨曦一愣,片刻的震动。 徐善平点点头,“那是个好日子。” 他叹息一声,“我们晨曦吃了不少苦,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她了。”他勾了勾嘴角,一脸的动容,“湛北啊,以后你也得改口了。” “二叔,您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陈湛北一字一顿,表情真挚。 徐善平听着他一声“二叔”,心情平静了几分。陈湛北向来冷漠,这会放下身份,称呼他一声“二叔”,可见他的心意。徐善平很满意,他知道陈湛北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称呼徐和平一声”爸”了。 “呵呵,那就好。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晨曦,改天来陪二叔喝喝茶。” 等徐善平走后,晨曦扯着他的手,“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 “什么?”陈湛北反问道。 “婚事啊。”晨曦说道。 “喔。”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眉毛一挑,“你反对吗?”陈湛北半靠在墙壁上,表情怡然。 晨曦呼了一口气,“你完全袭成霸权主义行为作风,我有反对的权利吗?” “那就是了,听我的。”陈湛北的眼底闪着点点笑意,忽然间忍不住倾身向前,一个轻若鸿毛的吻擦过她的脸颊。 晨曦感觉到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他的气息浮在她的肌肤上,泛起了丝丝麻意。她有些惊慌地看了看周围。 她的耳边传来陈湛北的轻笑声,她很不争气的说道,“我——我饿了,去吃东西。”然后快速的离去。 陈湛北望着她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 高子群端着酒杯走过来,“真是羡煞我了,湛北,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柔情万千的时候。” 陈湛北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和晨曦说了什么?” 高子群干干地扯了扯嘴角。 “难怪她见了你就不高兴呢。冷西是她最好的朋友,子群,你还是趁早把这事给结了。”陈湛北是过来人,当初他就是晚了一步,晨曦才会遭了后来的罪。 一步错,步步错。晨曦心里的结,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抚平了。 “文舒现在就能靠着我,我答应过她——”高子群的脸色竟是万般无奈,他侧过脸,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身影,这几年来,他竟然变成这样悲寂了。 陈湛北也不好在说什么,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想他像现在这样。 高子群暗暗呼了一口气,才说道,“刚刚那个人是徐家二叔吧?” 陈湛北点点头。 “呵——你和晨曦结了婚,这以后关系可乱了,你见到徐和平时,到底是叫姐夫,还是爸?”高子群不怀好意的打趣道。 陈湛北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已经申请调到s市了。” 高子群愕然,“你疯了!”s市只是一个县级市,调到那里根本就是自动降级了。 “她在这里不会开心的。”陈湛北淡淡的说道。 高子群抿了抿嘴角,“其实你在这里也不见得开心。” 他的话让陈湛北的神色黯然了几分,陈湛北淡淡的抿了抿嘴角,敛起了眉色,“所以要离开。” 24、25 洗手间永远是一个是非之地。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沦为这里的话题。她记得上高中和大学时, 她没少在洗手间听到徐暖曦的事。高中的时候,大抵是谁谁谁又向徐暖曦表白了。而大学呢, 更多的谈论的就是顾唯安和她之间的事。 当时也有不少女生喜欢顾唯安的,只是后来顾唯安和徐暖曦形影出现在校园角落时, 渐渐的大家都知道顾唯安是名草有主了。而晨曦知道这事,还是徐暖曦亲口告诉她的。 晨曦恍惚听着外面的谈话。 a:陈湛北身边的女伴是谁? b:秘书吧。他不是没结婚吗? a:也不一定吧,我刚刚看到陈部长对她挺上心的。 b:哎,现在的男人哪有清清白白的,指不定是什么人呢? a:我以前就听说过这陈湛北吧早年好像为了个女人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晨曦的心猛地一沉,旁边一阵冲水的声音,女人的话她听得不是太清晰。她蹙了蹙眉, 感到脚有点麻, 赶紧起身。 等她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女人正在对镜补妆,从镜中和她余光交汇,那两人的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 晨曦云淡风轻的走过去。那两人对视一眼, 立马向外走去。 晨曦好笑的扯了扯嘴角,所以说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她洗着手,一瞬之后,又有人从里面走出去。 她微微一愕。 文舒依旧是那副清淡的模样,“真巧。” 晨曦暗自咂舌,估摸着刚刚那两个女人的话,文舒也听到了。她弯了弯嘴角。 文舒洗好手, 理了理衣服,晨曦看到她的小腹微微凸起,霎时一怔,几乎没有一丝停顿就问了出来,“你怀孕了?” 文舒有些羞涩,“是啊,你能看的出来?”她回望着晨曦的眼睛,“才三个多月,不是很明显。” 晨曦感觉到眼前一阵虚晃,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主了一般。 文舒略微怔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本子群不让我来宴会的,我这些日子天天呆在家里,太闷了。” 晨曦咽了咽喉咙,“怀孕了,要好好养着。”她紧紧的掐着手,脸色渐渐的苍白下来。不知道是为了冷西,还是因为自己。 文舒后来再说什么,她几乎没了印象。 陈湛北见她许久不出来,便来寻她,找到她的时候,见她精神似乎不太好,眉头蹙了蹙,“怎么了?” “我肚子疼。”晨曦轻轻的说道,目光落到他的眉眼上,忽然之间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好好的怎么肚子疼了?”陈湛北见她双眼无精打采的,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他抚了抚他的发丝,“好了,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他本想着带着去年几个老朋友的,看她这样子,还是先回去吧。 华灯初上,霓虹灯影,迷了人眼。 晨曦一路上都紧紧地闭着眼,她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那里好像一直在抽搐的疼,那疼一点一点的传到全身每一个角落。 陈湛北的脸色沉下来,他看的出来,她又不对劲了。 回到家时,晨曦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意识陷入模糊状。 “晨曦,到家了,醒醒——”陈湛北轻轻的撂了撂她额角散落的发丝。听着她迷迷糊糊的回道,“我要睡觉。” “好,你睡你的。”陈湛北宠溺的说道。下车走到一边,抱起她。 晨曦感到自己好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的靠近他,这个小动作很自然,估摸着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其实在心里深处她已经渐渐的依恋上陈湛北了。 陈湛北抱着她回家,等到了家,晨曦的睡意也去了大半。陈湛北拥着她坐在沙发上。晨曦慢慢睁开眼,视线怔怔地落在他的侧脸上,忽然之间她感到一阵难过。 陈湛北一手覆到她的小腹上,柔声问道,“还疼不疼?” 晨曦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他,他的目光清湛,眼瞳里竟是自己的身影。晨曦吸了一口气,没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那晚上,陈湛北担心她,和她睡了一张床上。 半夜的时候,他听见她嘤嘤的抽泣声,他向来眠浅,立马惊醒了,“晨曦——”陈湛北的的手抚上她的脸,指尖一片冰凉。他清俊的眉眼立马紧蹙起来。 晨曦陷在梦中,满脸的泪痕,她全身紧张的抽动着,十指用力的抓着床单。陈湛北打了电话,赶紧把陈家的私人医生叫了过来。 李云生来了之后,给晨曦做了一个检查,最后给她打了一针。 “李叔,什么情况?” 李云生看了晨曦一脸,“这丫头小产过?” 陈湛北脸色一郁,点点头。 “没调理好,加上生理痛。”李云生定定的的说道,“回头我开些药方,给她调养一段时间。不过这也得看她自己,想太多不好。” 说完,他望着陈湛北,“湛北,你爸妈还不知道她小产的事吧?” 陈湛北的脸色微微一变,略略一顿,“李叔,这事还麻烦你了。” 李云生和陈家关系亲厚,陈湛北的事他一直看在眼里,终究是造化弄人,他叹息一声,“你母亲这几天身子也不好,你有时间回去看看她吧。” 陈湛北紧抿着唇应了一声。 晨曦一直陷在昏昏沉沉的梦中,她又梦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对着自己叫“妈妈”,她的心都碎了。她想去抱孩子,可是孩子一直在跑,她就是追不上。 陈湛北坐在床头,拿着毛巾擦着她身上的汗,他的另一手轻轻的按揉着她的小腹。她的哭泣声是那样的无助与悲怆,划在他的心头,泛起一层又一层骇浪。 陈湛北拧着眉色,望着她的睡颜,表情凝重,好像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自己才和晨曦一般年纪,冲动飞扬,总没有想过有自己无法得到的事。 他曾以为他一辈子的爱已经挥霍殆尽了,却没有想过在时间渐中,他会改变。 晨曦感到小腹传来一阵阵温热的触感,她艰难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深沉晦暗的眸子,她张了张嘴,“小舅——” 晨曦看着他,他此时的表情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陈湛北微微一怔,轻轻的扶起她的身子,又在她的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两人静默着。 “晨曦,今晚上遇到什么事了?告诉我!”他沉声问道。 晨曦下意识的咬了咬唇角,“文舒怀孕了。”她一字一字艰难的说道,脸上满是无措,“我刚刚梦到孩子了,我知道就是那个孩子。她一直在哭——”她捂住脸,泪水从指间滑下来。 “是不是经常做这个梦?”陈湛北的手紧紧攥紧。 晨曦抽泣着,她点了点头,她常常会梦到,每一次她的小腹就像撕裂般的疼痛。她的身子不住的颤着。 “我忘不了——”忘不了她付出整个青春的爱,还是顾唯安。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他还是听清了。她忘不了,经历过的刻骨铭心,有谁能轻易忘却呢? 陈湛北展开双臂,拥住她, “没关系的,以后我们会有孩子的。晨曦一定是个好妈妈——”他喃喃的说着,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脊。晨曦窝在他的怀里,依旧涩涩发颤,就像一只绝望的小兽。 有些事,即使在云淡风轻,可是那种剧痛却早已刻入骨髓了。 陈湛北也有过那被穿透的尖锐疼痛,只是都过去了。 当初晨曦小产的事,是陈湛北办理的,徐家人不知道。可是不代表永远没有人知道。徐暖曦知道这事,整个人阴郁的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她简直不敢置信。 顾唯安竟然和徐晨曦在一起过,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她死死的咬着自己唇,也难怪顾唯安现在会在意徐晨曦了。 她和顾唯安在一起那么久,一直坚持着没有发生最后一步。顾唯安说既然爱她,一定会等到两人结婚那一天的。 可是呢,他和徐晨曦之间又是什么事?徐暖曦满是恨意的揪着手中的化验单。这是她无意间从顾唯安那边拿到的。 徐暖曦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徐晨曦总可以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呢?自从她七岁来到徐家之后,父亲总会失神的望着她,明明是晨曦想去夏令营,偏偏说是她喜欢。 顾唯安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却成了徐晨曦的丈夫。现在呢,他怕是连自己的心都丢了。 徐暖曦一个人坐在那儿,表情呆呆的,像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失笑,她把捏皱的化验单慢慢的抚平放进包里,眼睛冷冷的上翘。徐晨曦搅乱了她的一切,她同样也不会让她平静的。 25、26 晨曦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 感觉到腰间有一些重力,她微微动了动身子, 却发现自己被拥的更紧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眼就是陈湛北清隽的睡颜。 她怔怔的看着他, 他的眼下隐隐约约透着青色,昨晚上他几乎都没有睡。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顾忌的打量着他,在他印象里陈湛北一直是高大清冷的形象,她从来不敢想有一天他会成为自己的丈夫,甚至是两人同床而眠。其实陈湛北和陈湛南长得并不像,陈湛北像陈母多些,陈母年轻时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 陈湛北完全袭成了陈母的优点。他天庭饱满, 鼻梁高挺,整个人看上去俊朗不凡。 他下巴处的胡渣一夜之后也蓄势待发,他的手臂紧紧的环着她,晨曦忍不住抬手触碰他的胡渣, 她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轻轻的碰上, 感觉硬硬的,不疼,有些酥痒。 待她正准备收手时,陈湛北猛地一把拉住她的手,他闭着眼,嘴角微扬,“肚子不疼了?”他的声音在清晨格外的富有磁性。 晨曦欲要收回手, 只是伴着她的扭动,两人之间的姿势越来越暧昧,等到她感到他蓦然紧绷的身子时,她霎时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像被点了穴道定在那儿。 陈湛北懒懒的笑了笑,他慢慢睁开眼,与她对视着。 晨曦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漆黑的仿佛见不到底似的。 “别动,我就这么抱抱。”陈湛北哑声问道。 晨曦兀自低下头,她忽然感到一阵暖流从小腹窜下去,她立马从床上跳下去,陈湛北一怔。 晨曦赤着脚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所措,“这个——那——”见陈湛北的脸色越来越沉,她叹了一口气,“我把床单弄脏了。”她的脸就像火烧一样。 半晌,陈湛北掀开被子,慢慢的起身,浅蓝的床单的硬币大小的血迹清晰凸显着。陈湛北嘴角不断的上扬,晨曦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尴尬的立在那儿。 “地上凉把鞋子套上。”他淡淡的说道。 晨曦在穿上鞋子前又做了一件事,她倾身拉过被子,把那块血迹给盖住。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陈湛北定在那儿,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注定他这一个上午的心情好极了。晨曦却是宓暮薏坏米杲囟蠢铩 吃过早饭,他开车送她去了中正,晨曦别扭了一个早上,这会儿还是不好意思。似乎她总是把自己最狼狈的一幕展现给了陈湛北。 “不要吃辣,也不要吃冷的。”下车的时候陈湛北提醒道。“听到没有?” 晨曦嘴角抽了抽,瓮声说道,“知道了。”陈湛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哆嗦。 “嫌我拢俊彼既返牟碌剿男闹械南敕ǎ罢饷创罅嘶购透龊19铀频摹! 他好像又想到什么,“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不要整天瞎想,本来就不聪明,想太多伤脑细胞。” 晨曦抬眼,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 到了公司,昨天那位同事果然来找她问话了。 “晨曦,早上我看到你了。” 晨曦正准备网购,翻了很多店,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送你来的是谁啊?” 晨曦收回了视线,说道,“我老公。”她忽然之间想到陈湛北在向别人介绍自己时的心情了。 那人笑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比我们那时候放的开,都称男朋友老公了。你这丫头眼光就是好,早上那车和我们高总是同一款吧。” 听她这么一说,晨曦才想起来。陈湛北因为工作的关系,平时出行都有司机,他自己有车,只是很少开,今早送她来上班,才自己开车的。 “他和朋友借的。”晨曦胡扯着。 同事了然,觉得晨曦也不会骗人。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晨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公务员。” “那感情好,政府衙门油水也多。”同事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从福利到公积金说的热火朝天。 幸好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接到顾母的电话,她心里微微一瑟。 顾母前些天住了医院,倒是念起晨曦了。她细细问着晨曦最近的生活,身体怎么样了。晨曦一一回答。最后晨曦说下班后去看她,顾母拒绝了,“我没事,你不用来了。” 挂了电话,晨曦心里有些难咽,胸口好像有一股子气上不上下不下,她呼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下班后,她先去了青园街,买了顾母爱吃的青团。后来又买了一束康乃馨。 到了医院,问了护士,才找到顾母的病房。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顾母的声音,“进来。”她推门而入,顾母见是她,原本寡淡的脸色顿时有了一丝暖意。 “是晨曦啊。不是说不要来了吗?你这孩子——”顾母虽然抱怨,可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晨曦抿抿嘴角,嘴角有些干涩,“我买了青团。” “还是你有心。”顾母望着她,眼底满是欣慰。晨曦替她剥好了递给她,顾母伸手接时,动作微微一怔,她的目光稍稍掠过她的戒指,有些发怔。 “很漂亮的戒指。”她淡淡的说道。 晨曦一愣,她慢慢的收回手。 “听唯安说你结婚了。”顾母的语气淡淡的,眉眼有些空旷。 他说的吗?是他主动提起自己的吗? 晨曦轻轻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她和陈湛北的婚姻几乎没有人认同的。 “好,也好。好孩子,不管怎么样,你是不是我顾家的媳妇,我都当你是我的女儿。没关系,是唯安不懂。”顾母叹息一声。 晨曦听着她的话心中五谷杂味。顾母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喉咙一片酸涩,“晨曦,是唯安对不起你——” 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什么都不能做。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的痛苦,最后生生的斩断了一切。 晨曦竭力的抑制住自己的哽咽,“我没事的,都过去了。”这是她一直以来安慰自己的话。过往烟云,即使有痕迹,还是过去了。 她和顾唯安终究是没有缘分,所以走不到最后,怨不得别人。 晨曦的眼角闪着盈盈泪光。 一阵凉风吹过来,晨曦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只见顾唯安静静的立在门口,好像穿越了千年一般,她直直的望着他。 顾唯安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他微微转过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今天怎么样了?” 顾母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昔清淡的表情,“还好。”她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顾唯安抿着嘴角,“让副总去了。” 病房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之间。顾唯安的视线又转到一旁的花瓶,那是晨曦刚刚买的康乃馨,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弥散着淡淡的馨香。 晨曦站起了身,她咬了咬唇,“伯母——” 顾唯安的身子霎时一僵。许是因为不习惯吧,就像他第一次听晨曦称呼自己的母亲“妈”时的心情。 “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她轻声说道。 顾母望着她,点了点头,“唯安替我送送晨曦。” “不用了。”晨曦快速的说道。 顾唯安却是已经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他侧着脸,望着她的眉眼。 晨曦蹙了蹙眉,朝着顾母扯了扯嘴角,“我走了。” 走出了病房,这层楼安安静静的,晨曦停下脚步,“我自己回去吧。” 顾唯安面无表情地看了着她,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徐晨曦——” 晨曦微微低垂着头,望着脚下的地砖。 “怎么?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顾唯安扯了扯领带,脸色泛着烦躁。 “徐晨曦——”他的声音莫名的大了几分。 晨曦咽了咽喉咙,抬起眼对顾唯安的目光,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倦意,“你想说什么?” 顾唯安冷冷地嗤笑一声,突然扣住她的手臂,他的手不断的下滑,最后落在她的指尖,在那个戒指上来来回回,指尖有些刺痛感,顾唯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或许是不甘心,还有那件事是不是如他猜测一般,是他弄错了人。 他眉宇间竟是绝望的无奈,“你告诉我,到底当年那个小女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突然间加大力气,她只觉手臂要被掐断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朦胧一片。顾唯安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呢?无论是不是她都不重要了。 走廊上安静的让人喘不气来,她望着他近在眼前的面孔越来越模糊,那种无奈不断翻腾着,晨曦咬着唇,“不,我不是。” “玻璃球是我从暖曦那边拿来的。”她一字一字说道,“我觊觎她的幸福,所以我要得到她的所爱。” 顾唯安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慢慢的松开他,“好,那就好。”他勾了勾嘴角,笑容凝滞,沉吟片刻,“晨曦,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了。” 晨曦眨了眨眼,渐渐的镇定下来,她慢慢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当初走的急,忘了把这个玉镯子留下,你替我还给伯母吧。” “好。”顾唯安接过。 她转身离去,半晌,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顾唯安只觉得眼角异常的干涩。 26、27 丢下一段千疮百孔的过去, 迎接的会是怎样的未来。晨曦拾及而下,鞋跟踩在楼梯上发出空旷的声响。 她没有想到竟会在医院遇到徐暖曦, 其实想来在这里见到她也不足为奇。她是顾唯安的女朋友,来看顾母是在合理不过的事了。 经历过那天的事之后, 晨曦以为两人不必再有什么招呼了,作陌生人也不为一件好事。 只是她发现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一厢情愿了。 徐暖曦挡在她前方,她的面色冷冷的,“真巧。” 晨曦嘴角轻动,她抚了抚额角,轻说道,“是啊。” 徐暖曦嗤笑一声, “看你前任老婆婆?对了, 你向来有长辈缘的。”她故意顿了顿,“只是你现在该讨好的不是那位了吧?” 晨曦抿了抿嘴角,“你累不累?” 徐暖曦微微眯了眯眼,“我外婆也住院了, 我想你该是知道这件的事的, 这都是拜你所赐。” 晨曦心头一紧,陈母什么时候住院的,陈湛北怎么都没有提过。 “你要是有心也该去看看我外婆了,毕竟她是你现任婆婆吗。” 晨曦也不想再理会她,索性越过她向下走去。 “对了,晨曦,你有东西丢在唯安那了。”徐暖曦淡淡的一笑, 随即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满是皱纹的化验单递给她。 晨曦看着那张纸时,脸色霎时一沉。 徐暖曦满意极了,她微微倾身向前,“这件事你到底瞒了多少人?”她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如针一般扎在晨曦的心头,“我想我小舅到底知不知道?” 晨曦踉跄了一下撞到扶手上。 “还有不知道爸爸知道这事后又会是怎样的想法?”她冷冷的扬了扬嘴角,“还有,我外婆可一直以为你是清清白白的,她要是知道你还流过产,不知道到时候陈家会怎样面对你和小舅的婚姻了?” 晨曦只觉得浑身泛着冷意,她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她怔忪着,双手死死的掐着掌心。 “顾唯安给你看的?”她一字一字的问道。 徐暖曦飘飘的说道。“你以为呢?”她轻笑了一声,“他和你的事我都知道。我很抱歉,你当初的结婚戒指竟然用的是我当初和他买的那对。”她扬了扬手,“你的手可我细了些,带着不嫌大吗?” 晨曦的脸色几乎没有血色,“是啊,不合适所以丢了。总要不断的尝试,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人。暖曦,你的美学向来好,你看看这个戒指怎么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好像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一般。 徐暖曦愕然,“你——” “你舅舅买的,原来在我20岁生日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晨曦微微挑眉,喃喃的说道,脸色渐渐的恢复了。 “暖曦——”许久没有这样叫她的名字了,叫起来竟是这本的晦涩,“你这样到底累不累?”明明我们彼此都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一直把她记在心头。 徐暖细心咯咯一笑,“你以为呢?” 晨曦扬起一抹凉薄的笑容,没有回答她,转身而去。 其实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成为陌生人。 徐暖曦来到顾母的病房时,顾唯安坐在晨曦先前的位置。顾母看了她一眼,一脸淡然。她也不在意,“伯母,你今天好了没有?”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母淡淡的回道,“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那就好。”徐暖曦坐在顾唯安的身旁,“唯安,我打你手机,你怎么都没有接?”她微微扬起嘴角。 顾唯安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他还是努力的牵了牵嘴角,“下午一直忙着老街的开发案。” 暖曦甜甜的一笑。 顾母没一会儿就说累了,让他们先回去。 暖曦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伯母,我改天再来看你。” 顾母摆摆手,“不用了,我的身体也快好了。” 暖曦没有再说什么。她跟在顾唯安身旁,慢慢的走出了病房。 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顾母并不是很喜欢她。那是顾唯安第一次带她见家长吧,顾母的表情一直淡淡的,暖曦一直以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后来,当她看到顾母与晨曦相处时,她才知道,她只是对她冷淡而已。 可她喜欢顾唯安,一切她就当做不知道而已。 当晨曦提出嫁给顾唯安时,让顾唯安同意,顾母是其中不可磨灭的力量。 两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暖曦突然说道,“唯安,前几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她望着他,脸上满是无辜和后悔。 顾唯安终于叹了一口气,表情微微动容,“好了,我们先去晚饭吧。” 暖曦咧开嘴角,立马挽上他的手腕,紧紧的,“唯安,我真怕你不理我了。” 顾唯安轻笑一声,“怎么会。” 暖曦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可是我很怕。”顾唯安此时看不到她的目光,她的彷徨,她的无奈,她的矛盾一一交错着。 ***** 两人用过晚餐后,暖曦又回了医院。陈母最近心脏不好,已经在医院院住了三天了,暖曦过来时,病房门留下了一个细缝,她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她外公的声音。 “湛北这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陈父的声音如洪钟一般低沉,“他既然喜欢晨曦那丫头,就随他吧,反正两人都领证了。” 暖曦只感觉心尖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她僵僵的定在那儿,手指死死的握着门把。 “你是老糊涂了,他们俩什么关系,且不说晨曦名义上是湛南的女儿。她离过婚,就算她和顾家那孩子没有什么,可到底是离了婚的,今后别人要是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晨曦第一次短暂的婚姻,她从头看到尾,陈母私以为,晨曦和顾唯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顾唯安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的。 陈父一时沉默,“那你说怎么办?把晨曦送走?还是想当年那样?”他顿了顿,“你别忘了她也是和平的女儿。” “我没那么想。”陈母蹙着眉。 “好了,你就是想太多了。人活一辈子,要是总在乎别人的言行,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湛北那孩子根本不会在乎的,你又何必操心。” 陈母斜了他一眼,“那是戳我们老陈家的脊梁骨,舅舅和外甥女,真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徐暖曦深吸一口气,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公和外婆都会妥协的,毕竟那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外婆,我来看你了。”她用轻快的语调说道。 陈母敛去刚刚的神色,眉宇间扬起了一抹清淡笑容,“暖曦来了呀。” 徐暖曦坐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外公,你是不是又和外婆吵架了?” 陈父抬手定了定她的脑袋,“小丫头又在胡说。”他站起身,“我出去转转,你们聊。” 陈母凝视着暖曦,“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 “外婆!”暖曦的声音微微上扬。 “你在门外也听了差不多了吧。” 暖曦一怔,她咬了咬唇,动作缓慢的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 “什么?”陈母问道,待她扫了一眼,她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惨白的一些血色都没有。“这是哪里来的?” “我在唯安那里看到的,后来复印了一份。” “你小舅真是糊涂。”陈母重重的说了一句。她把纸折好,“这我留着,你也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件事。” “我知道的。” 陈母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暖曦,你和顾家那孩子怎么说?” 徐暖曦微微皱起了眉头。陈母看她这样,心中了然,“真是傻孩子,你先回去吧。” 徐暖曦走后,她立马就给陈湛北打了电话。此时陈湛北刚和晨曦在一家西餐厅用餐。晨曦见他看着电话时,眉头稍稍一蹙,问道,“怎么了?” 陈湛北朝她扯了扯笑,“没事,是我妈。”他接起了电话,“妈——” “湛北,你现在有什么吗?”陈母开门见山的说道。 “什么事?”陈湛北冷声问道。晨曦用力地戳着水果沙拉,却是一口没吃。 “你和晨曦都来一趟,我有话问你。”陈母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好,我一会儿就过来。” “我现在在医院。”陈母像是故意说道一般。 陈湛北默了一下,“我知道。” 晨曦一直垂着头,陈母打来电话,暖曦是不是去说了什么?她才打电话给陈湛北的。 陈湛北挂了电话,见她一直埋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他解释道,“妈让我们去一趟。” 晨曦小声的嗯了一声。 陈湛北伸出手,握住她的,“先把饭吃完。” “我没胃口了。”晨曦勉强扯了扯嘴角,“每次见到你妈妈,我就紧张,打小就是。” 27、28 “我没胃口了。”晨曦勉强扯了扯嘴角,“每次见到你妈妈,我就紧张,打小就是。” 陈湛北听了她的话,原本稍稍不快的心情一瞬间就好了,他轻轻的扬了扬嘴角。是啊,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妈妈,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到了医院,晨曦跟在陈湛北的左右,她的心里微微犯怵,整张脸都纠结的凝结着。今天好像和医院结了缘似的,一天来了两次。她默默叹息一声。 陈湛北见她走路心不在焉的,伸手拉住她,触到她掌心的薄汗时,他微微捏了捏她的手,“真紧张了?” 晨曦撇了撇嘴角,然后点了点头。 陈湛北抽了抽嘴角,“傻丫头。”有他在还怕什么。 “没事的,晨曦,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他的语速平缓,眸光加深,似乎也在说服自己一般。 “可我知道你的家人并不想接受我。”她扬起了一抹薄凉的笑意。她太清楚了。她和他之间隔得太多。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找出一个陈家能接受她的理由。 陈湛北捏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不会的。”他似在承诺一般。 晨曦望着他的眼,暮色中他的双眼熠熠生辉,那里有太多晨曦不懂的情绪了。凉风飒飒,吹得她原本混沌的意识渐渐的清透。 “好了,我们先上去吧。早点上去,我们也好早点回去。”陈湛北说道。晨曦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个人,她知道无论怎么样,都会有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的。 安静的病房里。 晨曦从一进来就有些手足无措,时至今日,就算她在心底正视了她和陈湛北的关系,她还是没办法把陈母当做自己的婆婆。 关系的转变不是在一朝一夕间的。 陈母拧着眉,好看的眉眼间竟是愠色,“湛北,如果我说我还是不同意你和晨曦的婚事,你会怎么样?” 陈湛北脸色没有一丝起伏,一切是他早已料到的,他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妈,我已经申请了调令。”他的声音缓缓的冷下来。 晨曦愕然,心脏剧烈跳动,她惊诧的转过脸。陈湛北知道她望着自己,微微侧过头,朝着她扯了扯嘴角。随即又说道,“等调令下来,我和晨曦会离开这里。” 陈母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冷下去,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慢慢的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纸,“我只希望我陈家的儿媳妇是清清白白的,可是看到这张化验单时,你让我拿什么颜面去面对她——”她的目光转移到晨曦的脸色。 晨曦带看清那张薄纸时,她有一种被她剥光来的感觉,被人狠狠鞭打着。她紧咬着唇角,心疼的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疼意,似是麻木到了极点。 陈母干咳了几下,“晨曦,我自认为徐家和陈家对你不薄,我不求你的报答,可你现在的做法让我太失望了——” 晨曦的身子暗暗的颤了颤。 陈湛北的脸色霎时冷下来,“我们的婚事都是我决定的。”他振振的说道,余光撇到她苍白的脸色,他竭力的克制着自己怒意。 陈母却置若罔闻,“晨曦,你扪心想想——” 陈湛北沉着眉眼,立马站起身,他伸手拉晨曦的手,触手的冰冷,没有一丝暖意。 “晨曦,你嫁给湛北,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只是抓着一根浮木而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晨曦直觉脑子一刹那空白,陈母的话如一柄利剑直直的扎进她的心窝,毫不手软地撕开了一切迷雾。她定在那儿,满脸的狼狈,望了眼陈湛北,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回去吧。”陈湛北拉了拉她的手。晨曦恍若未闻,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双眼暗沉,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陈母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话还是或多或少起了一定的作用。她赌的就是晨曦对湛北的感情。这个孩子向来内敛,可是却对顾唯安的执着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从一段刻骨铭心中轻易的走出呢?她幽幽的望着两人,其实她的儿子和晨曦一样,对于感情都是太执着了。 过了好半晌,晨曦一点一点的挣脱开他的手,陈湛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晨曦恍惚的朝他扯了扯嘴角,晦涩又坚定。 她慢慢的把目光转向陈母,张了张嘴角,声音带着一丝嘶哑,“伯母——”她轻轻的喊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你了,大概这个称呼最合适。” 陈母的脸色一顿。晨曦呼了一口气,她掐着掌心,指头苍白,“也许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陈湛北,他是政坛耀眼的明星,我却渺小的如尘埃一般。如果不是你们当初可怜我,现在的我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呢?我离过婚,流过产——”她的眼眶里慢慢的蓄满了水泽,轻轻眨了眨眼,“说实话,我现在也不明白当初怎么就会和陈湛北去登记结婚的,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可是——” 她顿了顿,呼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一次我的选择没有错,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对我了。你要问我爱不爱他——”她扭过头,眸子对上他的此时暗沉的双眼,“我想有些感情总是在一朝一夕中的相处积聚起来的。时至今日,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是谁也无法撼动的。” 陈湛北的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瞬,她的手再次被握着,她感觉到熟悉的温度,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晨曦的眸子里已是水光熠熠。 陈母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一时僵在那儿,目光怔怔的,她已然被晨曦这一番话说的词穷了,或者还有一丝动容。 陈湛北收敛起表情,他微微叹息一声,他得感谢他母亲了,原本是来拆台的,倒是把她的话给逼出来了。他对他母亲的行为感到很不愉快,可有了意外的收获,也算弥补了一下。 看着母亲难看的脸色,他就知道这丫头今晚是把他母亲给难住了。陈湛北的心情有些复杂。 回去的时候,晨曦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她一路垂着头,今天她真是魔怔了。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随园。 陈湛北停下车子,并没有立马下车的打算。他闭目靠在那儿,嘴角微微上挑,“看来你平时还是该多多紧张点。” 晨曦错愕。 “紧张了才会说话。”陈湛北张开眼,眸光清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畔滑起的弧度柔和似二月春风一般,“变聪明了。” 晨曦一时间无语。 “晨曦,我很高兴——你后面说的话。不过——”他顿了顿,语气真挚,“你很好,不用介怀别人的眼光。你看你比我年轻,别人都羡慕我娶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我还担心别人说我老牛啃嫩草来着。” 她刚刚在陈母那边沉淀的泪水这会儿倒是决堤而出。他伸手擦着她的脸,最后他倾身捧住她的脸,嘴角贴了上去,苦涩的泪水流进他的口中,原来竟是这个味道。 “晨曦,这周我们去婚纱照,好不好?”他柔声问道。 晨曦把头贴在他的脖子间,泪水顺着他的衣领滑进他的脖颈里,冰凉凉的触感,却让他有种被火焚烧的感觉。 “我要最穿最漂亮的白色婚纱,要有长长的摆尾——”她抽噎说道,双手死死的揪着他的胸口。 “好,好——”陈湛北紧紧搂着她,“我的新娘一定是最美的。” 28、29 周五时,陈湛北从一大早就开始开会。j省后两年着力打造老街,前段时间有人去北京上访,加上媒体的渲染,现在上面对于老街的改造又有了新的改变。 新来的书记和他们当初的想法完全是南辕北辙,他不同意,老街的重建计划就这样被搁浅下来。 老街的改造关乎到当地未来的发展,到时候地铁都要随之建设,这样搁下来,对于当地无疑是巨大的影响。 陈湛北抿着嘴角,左手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一言不发的望着面前的茶杯,面色严峻。 新来的书记宋成渝,一脸的淡然,“大家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欢迎畅所欲言。”他的目光微微掠过陈湛北的身上,稍稍一顿,便转开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宋成渝经过陈湛北的身旁,“陈部,老街的改造当初你一直都参与之中,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陈湛北微微眯了眯眼,“如果上头的意思改建,我可以提一些我的看法。如果不建,我无法可说。” 宋成渝挑了挑眉,来j省之前她就听说过陈湛北的事,外界对他的描述很简单:沉稳内敛,他做事向来深思熟虑。他的嘴边滑过一抹隐隐的笑意,陈湛北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时候陈湛北的手机响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晨曦的信息。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在你们大厅。”陈湛北这才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约好了今晚去吃火锅的。他的嘴角浅浅的上扬。几乎能想到她进大门的逄恕 陈湛北的神情宋成渝自然瞧在眼底。 “宋书记,我先下班了。”他平静的说道。 宋成渝点了点头。这个陈湛北倒是淡定。其实他的到来已经打破了d市如今的领导班子局势,陈湛北如今这个态度倒叫他有些模糊了。 晨曦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椅上。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小时候,她没少听徐暖曦提过这里。她撇了撇嘴角,这里感觉像牢笼一般。 刚刚她进来时,门口的守卫盘问了好久,最后她都把身份证拿出来了。可人家依旧不放行。她怕陈湛北有事,最后只好给秦州打了电话,秦州又给门房打开电话,她才能进来。 这时候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晨曦在角落里,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紧紧的盯着。 过了好几趟,她终于看到陈湛北的身影了。她扑哧笑了一声,然后走了过去。 陈湛北一直冷着脸,待看到她时,脸色稍稍柔和了几分。晨曦走到他的身边,朝他扬了扬笑容。 “什么事这样开心?”陈湛北问道。 晨曦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陈湛北刚要握住她的手,晨曦快速的抽开。陈湛北见她眸光漂浮,也猜到她的顾虑,也没坚持。 晨曦和他一起下了地下室,陈湛北去开车。晨曦前些日子陈湛北管着她的饮食,每天吃的都很清淡。直到今天,陈湛北才同意她出来吃火锅。 大热天吃火锅,也亏得她想出来的。 陈湛北带着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环境清净优雅,两人在包厢里用餐。晨曦原本吃的就不多,最后点的大半的菜都无人问津。 陈湛北看着她,刚刚是她点的菜。陈湛北什么也不说由着她。这会儿才吃了这一点,她就不动筷了。 “你们下班太迟了,我本来很饿的,可是过了那个点现在也吃不下了。” 陈湛北挑着眉,“你不是最讨厌铺张浪费的吗?” 晨曦望着这一桌子的菜,她干干的扯了扯嘴角,“我没准备浪费。”她顿了顿,“打包带走。” 陈湛北有些好笑,“倒是会居家过日子。” 离去的时候,服务员提着若干饭盒过来时,晨曦咂舌。 “你不是说打包带走的吗?”陈湛北的淡淡的说道。 晨曦乖乖的伸手接过。她不相信陈湛北明天会吃,但是她不介意明天就做这些。 晚上回到家,晨曦洗过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陈湛北已经洗好澡坐在床边。从那晚开始,两人开始同床而眠。她从最初的陌生与不适,到如今的平静,其实只是一个适应的过程。 晨曦的头发还没有全干,她坐到梳妆台边,打开电脑,登了qq,发现冷西竟然在线。她已经好久没有和她联系。大抵是上一次,她和陈湛北登记,她发了一条消息给她,可是冷西并没有回。 冷西快速的发来一条消息:前些日子去瑞士旅游了,后来出了点事,今天刚回来。 晨曦:出了什么事? 冷西:遇到雪崩,不过现在没事了。 晨曦指尖一紧,她清楚的知道冷西的性子,多大的事她都会小而化之。 冷西又发来了消息:和陈湛北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晨曦:…… 冷西:老是老了点,不过有味道。这样的男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晨曦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陈湛北一眼,脸色似火烧一般。冷西一定不知道此事陈湛北和她直隔着三米的距离。那边冷西又发来一串话,三十几也还好,陈湛北的身材怎么样? 晨曦快速的回了一句:很好! 冷西:我突然想起了那会儿我们一起看《色、戒》的情景了,你当时说什么来着,再帅的男人也有松弛的一天。以我的眼光陈湛北现在的身材还不错,你要好好珍惜了。 晨曦澹闹讣舛ㄔ诩躺希目醋拍羌感凶郑皇奔涑聊拧 冷西:陈湛北在做什么呢? 晨曦收回心绪,刚想回过去。猛地发现陈湛北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旁,她惊得立马就把电脑给合上了。 陈湛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会儿的心情,这两个丫头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讨论着他。他拉住她的手,呼了一口气,语气不紧不慢,“你可以告诉她,我准备睡觉了。” 晨曦微垂着头,宓牟恢绾问呛谩k谋羌饷稚19徘辶沟谋晌叮庑┤兆铀恳煌矶际俏抛耪飧鑫兜廊胨摹 寂静的房间里,气流瞬间窜动起来。大抵晨曦许久没有回复,那端冷西开始催促了。qq嘀嘀的连叫了好几声。 陈湛北不动声色的打开电脑,冷西的信息跳了出来。“人呢?干什么去了?” 晨曦呆滞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的敲了敲,“准备睡觉。”四个字快速的发了过去。 那边似是怔了一下。 冷西:你是谁?陈湛北?这不是晨曦说话风格。 陈湛北眉色一跳,没再说什么,关了电脑。 晨曦傻愣愣的呆在那儿,陈湛北捏了捏她的脸颊,面带微笑的说道,“你就这么肯定我的身材很好?”他眼底的神色渐渐的变的有些浑浊。 晨曦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她干干的抿抿嘴角,“我胡扯的。” 陈湛北眯了眯眼,顺势把她搂紧怀里,嘴角慢慢的靠近她,男性气息完完全全笼罩着她,“嗯,我该说什么。”他可以顿了顿,嘴角贴在她的唇角,“你的眼光很好。”他满是自信。 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探进她的睡衣里,原本就款到的睡衣倒是给他提供了很多方便。晨曦只觉得身体像被火烧一般,她蹙着眉,“别——”说出的话一点拒绝的力度都没有。 “别怕——”他的吻渐渐的加深,从唇角到脖间,再慢慢的下延。衣服什么时候脱离里身体,她完全不知道。她下意识的环住手臂想要遮住自己。只是陈湛北的动作比她更快,他的手快速的拢住她的嫣红,晨曦猛地弓起了背脊。她一脸的慌乱和无措。 喘动的呼吸,沸腾的汗水。当他进入自己时,晨曦整个人都紧缩起来。陈湛北紧紧的蹙着眉,他卡在那儿,此时一动不动的真是考验他的时刻。他额角的汗珠嘀嗒的落在她的肌肤上,一片灼热。 他撑着自己的身体,目光凝视着她,声音一片暗哑,透着浓浓的情、欲,“睁开眼睛——乖——”他知道她的不安,她的害怕,可是这一关终要过的。他轻柔的诱哄着,温柔的吻着她的眼角处,嘴角一片苦涩。 她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一点的落下来。 “没关系的——”陈湛北伸手探到那片芳草之地,轻捻着,可是她依旧干涩。 晨曦死死的咬着唇角,慢慢的打开自己的眼睛,她望着他,手臂沉重的好像灌了铅一般,可她还是用尽了力气一点一点的圈住他的身子,把自己贴紧他,她听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声。 “我——我不是第一次——对不起——”这句话她压得太久了,她没有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他。忽然之间,她难受了。可是她别无选择。晨曦无力地望着他,默声的流着泪。 陈湛北身子一僵,随即满是怜惜,她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这时候他猛地提起自己,用力的拥进去。 晨曦一声惊呼,疼,还是很疼。她一脸的苍白。 陈湛北克制住自己,等她慢慢的适应了自己,他眉头紧锁着,字字有力,“这就是我们的开始。” 29、30 “这就是我们的开始。”他们开始一个全新的开始。 晨曦怔然,上方的男人他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他的小心翼翼,像对待至宝一般。她的心轻颤,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当她若宝的。她暗暗的呼了一口气,手细细的抚着他的背脊,瞬间感觉他的身子明显的一怔。 晨曦这一次毫无避讳的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壁灯打在她的脸上,勾勒着她娇羞却又努力的神情,陈湛北的嘴角扬了扬,她在放开自己努力的靠近他。 这一点很好。陈湛北心疼着她,向来冷静自持的他或许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爱上她。从最初的心疼与呵护到后来的爱恋,这一切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等晨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刚想要坐起来,只是一小动,身子就像被人拆了一般,酸涩的不像自己的。她掀开被子,发现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了,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薄荷香味,那是陈湛北喜欢用的沐浴露。她的脸瞬间烧红了,不难想象陈湛北一定是抱着她去洗澡了。 她慢慢的下了床,走到换衣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湛北就给他弄了一间换衣间,偌大的壁橱里摆满了当季的衣服。和他的衣服摆放在一起,不自觉的让人感到家的感觉。她随手拿过一件,刚换好内衣,房门被打开来。 陈湛北手里边端着一杯水定定的站在那儿。他穿着一身居家的休闲装,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却感觉那种温柔的气息萦绕在四周,晨曦只觉得这一幕异常的温暖。 明亮的光线下,陈湛北看着她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他的目光一沉,一步一步走过去。 经过了昨晚,乍然相对,晨曦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垂着头,快速的套上衣服。陈湛北伸手拿过她的衣服。 晨曦澹拔易约捍! 陈湛北也不理她,轻柔的替她穿好衣服,然后拉着她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 他闻着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先喝点水,一会儿下去吃午饭了。”陈湛北把水杯放到她的嘴边,晨曦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 “累不累?”他突然轻声问道。 晨曦的脸色霎时红到耳根,她吱唔了几个字,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今天就不去拍婚纱照了。”陈湛北轻声说道。晨曦不解的侧过头,“不是和人家约好了吗?” 陈湛北轻笑一声,“你有力气?” 晨曦咬了咬,一脸的不甘。陈湛北拉着她的手,“晨曦,下个月我们搬到s市去,好不好?” 那天她听到他和陈母提过调走的事,这会儿他才对自己说起这事。他是为了自己才离开这里的,s市,她知道的,一个偏远的县级市。他在那儿远远不会比在这里发展的好。 晨曦没有说话,有些沉默。陈湛北为她做的太多了,可是她呢? 陈湛北看着她转动的眸光,就知道这丫头又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不甚在意的说道,“只是一个形式,三年后,你要是想回来,我们还会回来的。” 等一切都平静,到时候也是他们归来的时候。去s市,不仅仅是因为他,还有她,在这里,她总避不了和那些人相遇相见,那些过往,总会无端端的让她不快。 晨曦望着他,一时间目光迷惑。直到她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时,陈湛北的轻笑声让她回过身来。“下楼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晨曦听着他的话总觉得怪怪的。这一起身,没走几步,下身传来的撕痛,让她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改变。忽然之间,陈湛北从身后抱起她,她一声惊呼,“快放我下来。” “放心,我抱的动。”晨曦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原来这就是公主抱啊。” 陈湛北嘴角微微扬起,“是的,我的公主。” 吃过午饭,两人窝在书房。一室安宁,美好的就像童话一般。晨曦发现陈湛北即使休息,也还是有做不完的事。她窝在柔软的沙发上,怔怔的看着他办公的样子。她听说工作时的男人最迷人。现下看来,陈湛北什么时候都是迷人的。 她噙着嘴角,慢慢的转过头,为了不干扰陈湛北工作,笔记本静音了,这会儿才发现qq有信息,冷西的信息,她这会儿还在线,晨曦微微诧异。 冷西:徐晨曦,昨晚睡得怎么样?她才不相信,陈湛北都和晨曦领了证,还过着和尚的生活。 晨曦望了眼陈湛北,她想到昨晚上,陈湛北最后和她说的一句话,“现在亲眼验证了我的身材,打几分?嗯?”她干干的咽了咽喉咙。立马回了一句:挺好的。 冷西咂舌:对了我要回来了。 晨曦诧异: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冷西:我下周就回来,到时候再和你说吧。好了,我下了。 晨曦怔怔的看着屏幕,这时候陈湛北的电话突然想起来,她的心头蓦地一紧,右眼皮快速的跳了跳,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心里依旧抵触陈家人。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抹去过去的一切,给她一个普通的家庭。 他拿起电话,眉头蹙了蹙,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大姐,什么事?” 晨曦咬着唇角,默声僵在那儿。只听陈湛北语气毫无温度的说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 《论嫁给老男人的好处》 徐晨曦三十岁生日那天,按照c市的风俗,陈家人给她办了一个生日宴,将两家的亲戚都请来了。 气氛热闹非凡,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其实过不过生日,她都无所谓,毕竟是三十岁生日,她可不想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她的年纪,宁愿别人把她当学生呢。 不过陈湛北却难得坚持。生日宴办的很热闹,家里的亲戚都来了,陈先生给她订了一个漂亮的蛋糕,小朋友们可喜欢了。 晚上一直闹到十点,他们才回家。陈湛北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的手。别人瞧着一幕,还以为是爸爸带着自己的儿女呢。 回到家他带着儿子去洗漱,把儿子哄睡了。 晨曦坐在客厅看着新闻,他趿着拖鞋走过来。“不是喊着困吗?怎么不去睡觉。” 她换了一个姿势靠在他的怀里,暖乎乎的胸膛,舒服极了,她的头顶着他的下巴,“哎,感觉一下我就三十岁了,而你都四十二了。我想着第一次见你,我才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下。 “怎么了?现在嫌我老了。” 晨曦默了一下,“我害怕。”她侧首凝视着他双眸,那双眸子,深邃如海。微笑时带着宠溺的暖意。 “我今天许的心愿,希望我们能天长地久。” 他拥住她,“放心过得,我会一直陪着你。”十二岁的差距,他何尝不怕呢。 晨曦莞尔,亲了他的嘴角,“谢谢你。” 十岁、二十岁,女孩子两个重大的生日,她都没有过,可是暖曦都过了。 暖曦的十岁,徐家办的很盛大,她就像个客人一般,游离在酒店和家中。她看着暖曦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收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爸爸妈妈陪着她唱着生日歌。 可她没有啊…… 晨曦只能羡慕地看着,还安慰自己,没关系,等她长大了,她可以自己给自己买生日蛋糕,自己唱生日歌。 她做到了。 二十岁时,她给自己买了一个漂亮的蛋糕,蛋糕店的店员告诉她,蛋糕名叫——仲夏夜之梦,多好听的名字啊。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悄悄地点燃了蜡烛,插上了“18”,她希望自己永远18岁呢。 一个人肯定吃不了那么大的蛋糕,晚上,她偷偷地出去,把蛋糕扔进了垃圾箱里。 谁想到呢,她的三十岁生日,这么多人陪着她,最重要的是,有他和儿子。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时至今日,她都想不明白。 “嘿嘿,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会遇见你。”这是她对他说的。 情爱这些事,哪里能说的那么清楚呢。要不然也不会有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了。 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腿,她今天站了很久。 “晨曦——” “嗯——” “三十岁了,以后可不能再看那些小说了。” 晨曦:…… 陈湛北的作息时间一向严格,俗称老干部作息。因而一家三口的作息也是定时定点,当然,这一点,晨曦和小小陈就很不满意。 比如周六周日,妈妈想和儿子睡懒觉,陈先生却生生地把两人拉起来。“七点了,该起床了。” 母子俩打着哈欠,去洗脸刷牙喝水。 陈先生看看时间,“该出门了。” 小小陈哭着脸,“我要去爷爷家住。” 陈先生板着脸,小小陈收住泪。 一家三口来在小区的主干道边沿跑着,陈先生最前面,小小陈中间,晨曦最后。 小区的人看着这一家三口,打着招呼,“老陈,又出来锻炼啊。” 小小陈趁机停下来,“周伯伯好。”他不想跑步了。 “宸宸有时间来我家玩。” 小小陈立马说道,“周伯伯我现在就有时间。” 陈湛北回头,“宸宸,跟上。你不是说跑完步去商场买汽车的吗?” 小小陈抓抓头,“周伯伯,我先陪我爸爸去跑步了,改天再去你家玩。” “哎呦呦,那你去吧,加油啊。” 跑完步一家三口回到家,晨曦还是好困啊,吃了饭就抱着他的腰,撒着娇,“明天周末,我们不跑步了好不好?” 陈湛北抬首看了她一眼,“晨曦,我平时不在家,你锻炼了吗?上次体检,医生怎么说的?” 晨曦苦着脸,“可是我早上好困啊。” “晚上早点睡,不要玩手机。” “呜呜——不要嘛。” 小小陈也凑过来,“爸爸妈妈,我刚刚打喷嚏了。” 陈湛北睨了他一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小小陈竖起了两根手指头,“我打了两下,表示爷爷奶奶很想我。所以我决定今晚上就去陪爷爷奶奶。” “打喷嚏和这些有关系吗?”陈湛北问。 小小陈立马科普道,“妈妈平时打喷嚏都说是爸爸在想她。” 晨曦老脸尴尬,陈湛北嘴角噙着笑,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不过第二天,一家三口还是去跑步了。 老干部的坚持,一般人是搞不定的。 30、31 陈湛北挂了电话,晨曦看着他微微拧起眉角,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怎么了?” “妈,昨晚动了手术。”陈湛北的声音淡淡的,可是晨曦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担忧。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才陈母这次病房的主要原因吧。 陈湛北见她的神色渐渐郁结起来,他扯了扯嘴角,“我们先过去医院。” “我——也去?”晨曦反问道。 陈湛北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怔然的表情,“当然。” 医院。 陈湛北和医生沟通了一番,才慢慢放下心来。陈母的心脏一直不是很好,幸好这次手术及时。 晨曦默然站在那儿。 老太太这一病,陈湛南和徐和平也都赶来了。 徐和平知道晨曦和小舅子的事,即使再不愿意,可是这两人都领了证。他冷着脸,一言不发。陈湛南瞥了一眼晨曦,心里五谷杂味。 “湛北,妈醒了,有话和你说。我先回去。”陈湛南不想留在这儿。 陈湛北捏了捏晨曦的手让她放心,“我先进去。” 他这一走,房间里的气流一下子就变的急促起来。晨曦紧紧地握着拳头,她突然理解了,陈湛北为什么要离开d市了。 此时站在她的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而她和他之间似乎隔了一段深渊,两人始终无法靠近。 徐和平的脸色郁郁的,他紧绷的下颚,过了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最近怎么样?” 晨曦在听到他的声音时,霎时怔住了,她有些拧不清徐和平这话到底是不是再对她说道,可是这屋里除了他俩再无别人了。她机械地迎着他的目光,嘴角上下轻动,“还好。”她的声音轻的就如蝴蝶展翅那般。 徐和平的目光落在她的脸色,目光有些恍然,似乎透过她的脸,在寻找什么,过了好半晌,“你的脾气,我也知道。既然是你决定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你小舅——湛北他也是个倔脾气——” 晨曦掐着掌心,不置口否。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无法说清楚。”徐和平轻叹了一口气。女儿对他的疏离,他一直都明白,这个孩子每次看到她,徐和平都很矛盾,想对她好,却又止不住的想到过往。 罢了,罢了,勉强不来。 陈母意识已经稍稍清明了些,她现在是别无选择,大抵只有最后这一招了。她倒是要看看儿子是不是真的狠下心来不顾她了。 陈母静静地躺在那儿,眼睛从陈湛北一进来时,就紧锁在他的身上。 “妈——” “湛北——你来了。”她的声音还很虚弱。 陈湛北拉过她的手,对上她的目光。 “湛北,听妈妈的一句劝好不好,你和晨曦那孩子不适合的。” 陈湛北的脸色一如既往,没有一丝波动。 陈母艰难的呼了一口气,声音颤颤的,“我知道当年的事,你怨我和你姐,所以这些年,你一直独身。”她呼了一口气,顿了顿,咬了咬牙关,“可是晨曦不是夏茗秋。” 夏茗秋——这个名字陈湛北有多久没有听到了。他的眉眼微微动了动,一闪而逝的悲伤。这些年,他一直醉心于事业,让自己不要去想当初那个女孩。 可如今在提起这个名字时,他才发现,尘封多年的往事还是不知不觉的变了。 “我知道。”他淡淡的说道。他清楚的明白晨曦和夏茗秋的不同。 陈母咬着唇角,“还是——你这是为了报复我们?”她瞪大了双目不可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陈湛北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脊,顺着她的呼吸,“您想多了,你好好休息吧。” “湛北——” 陈湛北慢慢的松开手,走出病房。 晨曦乍一见到他走出来,立马就站起身。她其实也挺担心陈母的身体的,“你妈妈怎么样了?” “精神不错。”陈湛北说道,他妈这时候还要精力操心他的事,说明没多大大碍了。 晨曦终于松开心中的大石。 陈湛北瞥了一眼一旁的徐和平,他一贯的清冷,“我们先回去了。”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如今再见更多就是普通的客套而已。 “湛北,凡事不能太过强势。亲人不是敌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但是他们彼此都明白。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眉宇间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势,“有时候亲人也会成为仇人。” 徐和平阴沉着脸,没再说什么。他看着陈湛北牵着晨曦的手,两人相伴离去。他的一张脸毫无掩饰的失落与怅然,说起来,晨曦倒是比她的母亲还要勇敢。他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 陈湛北一路上都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扣着,仿佛一松开,她就会丢失了一般。晨曦的余光望着他,想看出什么端倪出来,他的脸色依旧是沉沉的,可是从陈母的病房出来只会,晨曦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他好像有了心事。 两人出了大楼时,迎面就碰到匆匆赶来的徐暖曦和顾唯安。 “小舅——”徐暖曦喊道,她没有看晨曦一眼。晨曦垂着头,定在陈湛北的身旁。 陈湛北轻轻应了一声。 “我来看看外婆,她醒了没有?”徐暖曦知道如今陈湛北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了。 “刚醒。”陈湛北回道,“我们先回去了。” 徐暖曦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她死死的咬了咬唇,脸色苍白,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顾唯安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蹙。“先上去吧。”他轻说道。 徐和平见到小女儿和顾唯安一起来的,他暗暗的蹙了蹙眉,这个顾唯安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才是。合着他们徐家就欠了顾家似的。两个女儿要死要活的非得要顾唯安。他现在是万万不希望暖曦和顾唯安再有什么纠缠的。可是…… 暖曦看到徐和平之后,立马跑上来,挽着他的胳膊,“爸爸,外婆怎么样了?” 徐和平抿了抿嘴角,“手术成功,没什么事了。” “喔——”暖曦呼了一口气,“我妈呢?” “刚走。”徐和平说道。 暖曦估摸着是她妈妈不想看到晨曦才离开的吧。她心下有些不快,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回到家的时候,晨曦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陈湛北沉默的坐在那儿。 晨曦侧着头望着他,过了好久,她才开口,“不去s市了,好不好?”说出的那一刻,连她自己也有些不敢想象。 陈湛北眸光浅浅的动了动,她的退让让他感到一阵刺痛。是他招惹了她,这原本就不该是她的事,他允诺过,给她一个安定的家。可是他还是让她难受了。陈湛北呼了一口气,“不要想太多,她的身体有医生照料,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晚上想吃什么?” 他适时地转开话题。 晨曦哪有什么胃口啊。 阿姨每天都会采购新鲜的食材,晚上陈湛北下的厨。晨曦看着三菜一汤时,明显的有些不适应。酱排骨、玉米虾仁、香菇菜心,配上诱人的鲫鱼汤。那馥郁的香味勾、引着她的食欲。 “你怎么会做饭?”她一脸的惊讶。 陈湛北扬了扬嘴角,“以前一个人在国外读书时,吃腻了外面的东西,后来就自己捣鼓。” 晨曦尝了一口,“和五星酒店的大厨手艺不相伯仲。” 陈湛北没在说什么。两人倒是把这些菜都给消灭光了。饭后晨曦捧着鼓鼓的小肚子,心里不免腹诽,他怎么就能烧出这么好吃的菜呢。 晨曦收拾碗筷,陈湛北坐在客厅处理文件。等她洗好碗筷出来之后,才发现陈湛北已经不在客厅了。 晨曦四下看了看,才发现陈湛北在花园里,手里边捏着电话,等她走进的时候,听见他异常清冷的话音,“我说过了,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晨曦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完全可以不要把她当做是徐家的人。” “半个月后,我和她就会离开d市。” “茗秋的事都过去了——” 晨曦定在走廊边上,一时间进退维谷,两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她离他不到五米的距离,可是深深的感到他身上满是隐忍的怒意。 陈湛北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她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四目相对,他快速的敛去了眉宇间的愠色,他大步走了过去,“外面蚊子多,进去吧。” 晨曦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今晚的月亮真圆。” 陈湛北顺着她的目光微微扬起头,“十五了。”他握了她手一下,“明天去拍婚纱,今晚早点休息吧。” 夜色温柔,陈湛北听着身旁的女孩一下一下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陈湛北侧过脸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角。 “妈妈——妈妈——”晨曦在睡梦中喃喃的叫起来,身子不安地颤了颤,下意识的往陈湛北的怀里缩了缩。 陈湛北紧紧的拥着她,暗夜中他的更加的深沉。 31、32 习惯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染上,对着陈湛北这样的男人,怕是没有女人能抵挡的住他的魅力。晨曦醒来时,感觉到她紧紧的缩在他的怀里。他闭着眼,依旧沉睡着。 正如一句话:生命中,总有些人,安静而来,静静守候,不离不弃。眼前的人一手环在她的腰间,一切好像浑然天成一般。 晨曦突然之间抬手,捏住他的鼻孔,陈湛北动了动,嘴角微张,声音沙哑而富有张力,“小东西,一大早就调皮。”他的手一紧,微微使力,晨曦的身子悄然之间就压在他的身上,她连忙松开手,两个人的身子贴的紧紧的,晨曦一声惊呼。 陈湛北挑着眉,“嗯?还做不做了?”他的手已经探进她的衣角里,四下徘徊,晨曦的呼吸越来越紧,嘴上立马求饶,“不做了,不做了。” 陈湛北想到她的身体,也没有再继续,他深深的吻了吻她的额角,“起来吧,一会儿去选婚纱。” 秦州开车送他们去的,晨曦原以为是d市那家著名的影楼,因为她无数次从徐暖曦的口中听过,徐暖曦曾经在她面前细细描述过她将来要穿的婚事,晨曦至今也不理解徐暖曦的心情。没想到秦州却是把车开到一处独门独院的小楼。 晨曦微微诧异,“怎么来这里?” 陈湛北拉着她的手,“进去就知道了。” 等她进去之后,才发现,外表看着普普通通的房子,没想到里面倒是别有洞天。一位妇人迎了过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不迎合不冷漠,恰到好处,“你们终于来了。” 她的目光转向晨曦身上,自然的拉过她的手,晨曦感觉到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馨香,不是很浓烈,悠然淡雅。 “原来是她啊。”琴姐抿嘴一笑,“陈湛北,我真是小看了你。”她的眉速的闪过一抹深意。 陈湛北不置口否。 琴姐收回了思绪,浅笑着,“好了,婚纱在里面,我让人带你去看看,不用紧张,叫我琴姐就好——” “麻烦你了,琴姐。”晨曦轻轻的说道。 琴姐莞尔,“被你这么一叫,我到真觉得自己回到20多岁的年纪了,也好。” 晨曦换好了婚纱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陈湛北站在那儿,她提着裙摆,双颊已浮上淡淡的红晕。 陈湛北大步上前,挽过她的手,目光静静的锁着她。 晨曦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吗?” “瞧,新娘美得我们陈部长都不会说话了。”琴姐走过来打趣道。 晨曦微垂下了脸,有些不自在。 陈湛北这时候用轻松地说道,“喜欢吗?” 晨曦嘴角挂着笑容,“嗯。”八米长的裙摆,似真似梦,充满了童话般的味道。 陈湛北几乎满足了她所有的美好幻想,这一整天下来,她整个人像在梦中一般。婚纱照是在海边拍的,高子群私人海域,蔚蓝天空下,海风海浪,她一袭白纱随风舞动,身旁的男子一身白色礼服,两人相拥相视,如诗如画。 时间好像定在那一天了一般。许多年之后,晨曦每每想到这一天,心情总会特别的好。 拿到婚纱照那天,正巧冷西从回国。陈湛北休了几天假,终于回去了。 晨曦打车去的机场,到了之后,才知道飞机晚点,她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望眼欲穿,终于在一行人中发现了冷西的身影。 冷西带着鸭舌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可晨曦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小西——这——”她挥着手。 冷西侧目望过去,然后嘴角微微一扬,“人果然精神了很多。”她抬手捏了捏晨曦渐渐有了点肉的脸颊。 “你怎么就回来了?”两人坐在车上,晨曦还是问了出来。 冷西的脸色看的就不是很好,她闭着眼仰在后座上,“我爸投资失败,破产了,家里的资金什么都被冻结了,我就回来了。”她的声音闷闷的。晨曦听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晨曦伸出手握住她的,“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冷西侧过脸,弯了弯嘴角,“也就那么回事,我家本来就是个暴发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啊过惯了富裕的日子,这会儿搬到老宅去住了,天天吵。” 她眼角掠过一丝无奈。 晨曦拉着她的手,蓦地好像摸到了什么,她惊得举起她的手,一道五厘米长的疤痕突兀的在掌心处。 “怎么回事?”这伤口绝不是最近弄上去的。 冷西一点一点抽回手,“打工时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晨曦的心霎时冷下来,“你家是不是很早就出事了?” 冷西表情依旧,她轻轻地抚了抚额角的发丝,语气淡淡的,有些飘忽,“都过去了。”这样的冷西是晨曦从来没有见过的。 晨曦送冷西回家的时候,简直不忍心让她进去了。冷家老宅在靠近老街附近,房子又旧,设施也不好。因为老街的拆迁工作,这里堆满了废弃的物品,三个字“脏乱差”来形容不为过。 这个天,路边满是苍蝇,伴着阵阵恶臭。晨曦有些担心冷西能不能习惯了。 冷西从她手中接过行李,“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找你。” 晨曦蹙了蹙,她想说,冷西去我那住吧。可是话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出来。 身后的那栋房子传来一声声女人怒骂的声音,“你去找你的狐朋狗友把钱给要回来,我不要住这里——” “没钱——”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沧桑。 接着是女人痛哭的声音,那种绝望,一点一点的袭击着冷西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炽热的眼光打在她的脸上,晨曦只看到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没事。”冷西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意,“你先回去吧。” 晨曦点点头。斜晖脉脉,连太阳都没了力气,何况是人呢。她看了看时间,才五点8分,索性去了省政府大楼。 她这一次她去的时候,门房没有再说什么,晨曦心想,她这是来看家属的。 陈湛北的还有一周时间就要调职了,上面已经安排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这几天就要交接完。他不自觉的就想到晨曦,更加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陈湛北和她说过他在22楼。她趁着电梯上来时候,手里头还拎着一盒子臭豆腐。其实她有些不好意思带上来的,只是她刚刚没有吃完,秉持着不铺张浪费的精神,她就把东西藏拎上来了。 电梯开开合合,等到22楼时,她走了出来。她站在走廊边上,思量着要不要给陈湛北打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她瞧着一行人皆是西装革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陈湛北的身影,他侧着头和一旁的人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着这情形,她忽然觉得她的出现有些不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立马就想藏起来。可是她刚转身,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的名字,带着几分暗暗的喜悦,“晨曦——” 她的身形稍稍一定,随即慢慢转过身来。陈湛北从人群中传过来,走到她的面前,晨曦的鼻子轻轻动了动,她闻到他的身上是薄荷夹着烟草的味道。 “怎么来了?” 晨曦余光看着他身后的同事,心想着自己怎么就撞上了这么多人,再看着众人皆是一副上好戏的表情,她正了正神色,“陈部长,您好。” 陈湛北眼角一闪而逝的戏谑,他不动声色,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晨曦咬了咬牙,“高总让我给你送来新的设计案。” 陈湛北挑眉看着她,转过脸,和秦州说道,“带她进去。” 晨曦微垂着头,脸色挣扎,有种挠墙的冲动了。 这些同事和陈湛北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从基层一步一步青云直上,工作出色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不少人也好奇了,陈湛北的这样的男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他平时鲜少和女□□流。如今晨曦的出现,确实让众人不免好奇起来。 宋成渝的漆黑的眸子从晨曦身上慢慢的收回,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陈湛北,他平和说道,“有事就去忙吧,我们改天再聚吧。” 陈湛北歉意的点点头,“宋书记,不好意思了。” 宋成渝老狐狸一个,“我看着那小姑娘的身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陈湛北不置口否,欠身而去。 因为考虑到两人的关系,陈湛北并不打算公开两人的关系。流言蜚语的破坏力他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他回了办公室,秦州朝着他笑了笑,秦州跟着他久了,他这个人一贯的严谨与深沉,今天倒是破天荒的开起来玩笑,“陈部,有家属来接你下班的感觉如何?” 陈湛北只是轻轻一笑,自得的吐了两个字,“很好。” 他进来的时候,晨曦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声响,她回过头来,脸上的热度迅速上升。 陈湛北回了自己的位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过了半晌,他突然正色说道,“你们高总让你送的设计案呢?”他语气明显的带着几分戏谑。 晨曦怔了怔,直直的望着他,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眺望到远处的房屋,如此的密集。他脸上的线条坚毅中带着温柔,晨曦恍惚的望着了,顿了顿,她把袋子放到他那张精致的办公桌上,“喏,给你的。” “什么?”陈湛北明亮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 “文件没有,臭豆腐你要不要?”晨曦站在他的面前一脸的俏皮。 “贿赂官员?嗯?”他的声音微微上扬,眸子里竟是隐隐的笑意,“胆子可不小。”他的眼里语气里竟是一种晨曦无法描述的情愫。一直以来是她太死心眼了,其实她从小要的不过就是这份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 32、33 晨曦等着陈湛北处理好手里的工作,两人才回去。陈湛北带着晨曦下楼时,正巧在大门口碰到了宋成渝。晨曦没有在电视上看过他,不过端详着他的气质,就知道他肯定是个人物了。 宋成渝似乎在等人,陈湛北经过他身边时,宋成渝的目光直直的扫过来,他表情依旧,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晨曦听着两人公式化的交谈,觉得甚是索然无趣,就像当初大学学“毛概论”一般枯燥无味。宋成渝不着痕迹地看着晨曦,晨曦感觉他的打量,微微垂下了头。这时候,徐和平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出来。徐和平在看到那两人时,迟疑了一瞬,脸色顿时一变。 他径直走过来,一时间领导齐聚在这儿,气氛霎时有些异样。 徐和平皱了皱眉,依旧冷着脸,晨曦轻轻的叫了一句,“爸——” “嗯。”徐和平轻轻应了一声,面容稍稍缓和。 宋成渝不动声色的望着这一幕,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原来是徐副省长的千金啊。”他的眉眼闪过一丝疑虑。 徐和平脸色一沉,“宋书记,时间快到了,我们出发吧。”他冷冷的看了眼晨曦。 晨曦咬了下唇,“爸,您慢走。” 多疏离的话啊,这哪里像是父女俩。 晨曦的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陈湛北轻轻的蹙了蹙眉,“我们也先走了。” 晨曦这一路上都默声不语。陈湛北开着车,望着前方,“别想那么多。”他的声音让人觉得莫名的舒心。 她依旧闭着眼,只是那对轻颤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她的心绪。过了好半晌,她睁开眼,声音无力,“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呢?” 陈湛北听着她嗡嗡的声音,知道她心里又不好受了。这是这丫头的心结。晨曦看着文静,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她的骨子里在意的很。 而她越是在意,越不会主动的去和那个人亲近。 比如,她和顾唯安的事,非到无路可走的时,她才会爆发出来。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面色平静,“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他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晨曦听了他的话,忽而轻笑了一声,“怎么会呢?你又不是没有看过他是怎么对暖曦的。” “那你看过暖曦是怎么和你父亲说话的吗?” 晨曦蓦地想起了往昔的一幕幕,那是她从来都无法做到的。从她7岁回到徐家,徐和平从没有拉过她的手,更别说抱过她,亲过她了。 晨曦看了陈湛北一眼,“你的意思是,是我的不对了?” 陈湛北嘴角一动,眉眼不动声色,“有些事没有对错之分,大概是你们父女缘浅吧。” 晨曦默然,确实也是。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到的。 “婚纱照拿到了?”陈湛北问道。 “嗯。”晨曦点头。“那边会给我们送回去。”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阴郁,“对了,你知道吗?小西她爸爸投资破产了。” 陈湛北嗯了一声,“她怎么样了? “表面看着还好。” “没事,那丫头心理素质比你强多了,会好的。”陈湛北说道,还不忘打击一番晨曦。看着她纠结的面孔,他的笑意不觉加深。 回到家之后,晨曦就把下午送来的婚纱照拿给陈湛北看,陈湛北认认真真的从头翻看了一边,眉宇间泛着淡淡的柔和。“还不错。” 晨曦微微扬了扬嘴角。琴姐找的人都是一流技术,那会拍不好。 晚上,陈湛北还有公事要忙,晨曦就去睡觉了。陈湛北坐在书房里,不自觉的就点了一根烟,其实他很少抽烟的,只是今晚,他突然急想抽一根。 看着烟蒂慢慢的掉落,他拿起一旁的电话,暗了几下。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嘈杂,“什么事?” 陈湛北眉心蹙了蹙,“听晨曦说,冷西回来了。” “喔——这事啊。”高子群漫不经心的回答。 陈湛北的声音有些冷,“冷家破产的事你知不知道?” “多大的事啊,犯得着你来问我。破产?也就几百万而已。”他淡淡的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下周我们会去d市,冷西到底也是晨曦的朋友,你在这里就帮帮她。” 高子群嘀咕了一句,陈湛北没有听清。随即高子群说道,“祝你早日归来,早生贵子。” “我可不及你。”陈湛北嘴角微扬,他的眼前微微恍惚着。 贵子——这个字眼突然徘徊在他的脑海里。 虽然他很期待小生命的到来,不过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至少也要等到一年后。 他又去卫生间冲了一个澡。等他回房时,房间里留了一盏微弱的台灯,盈盈的灯光让人心里不觉得一暖。 他轻声上了床,没一会儿,晨曦就迷迷糊糊的滚到他这边来。她的头埋进他的怀里。陈湛北抬手替她把被子盖好,房间里的空调打得足,晨曦怕热,可是这温度确实有些低了。 晨曦朦朦胧胧的眨了眨眼,声音沙哑,“你抽烟了。” 陈湛北不觉失笑,“都刷过牙,洗过澡了,还有味?”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这鼻子精的。 晨曦这时候意识最为不清,她折腾了几下,索性就张嘴呼吸,陈湛北蓦地覆上她的嘴角,松开她的鼻子,他看着她鼻翼像蝴蝶一般扑闪扑闪的。 晨曦呜咽着,“臭死了臭死了——” 陈湛北深吻好一会儿才松开她,他兀自说道,“都是你那几块臭豆腐。”那含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 晨曦澹18戆蚜陈竦秸硗返紫氯チ恕 在离开d市的最后一周,晨曦索性也不去中正上班了,反正她现在也是过着打酱油的日子。她和戴娆说了这事,戴娆这人也是爽快的人,也没问她原因。 不过晨曦还是很感激她的,她最后和她说道,“班长,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忘记我。”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戴娆也不扭捏,“那行。” 如果当时她没有出去工作,她简直不敢想象,后来会变成什么样。 今天她和冷西约好了去看电影,最近新上市的一部,网上一直很火,冷西回来后的几天一直忙着工作的事,昨天刚定下来,去了电视台,也算是专业对口。 一场电影看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两人去了城中一家西餐厅吃晚饭。陈湛北打电话来的时候,晨曦和她刚走到餐厅门口。餐厅周围的壁灯发出幽幽的光线。等晨曦挂了电话,冷西兀自说道,“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替你高兴,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那家子人,不过呢,是陈小舅的话我倒是赞同。” 晨曦扬了扬嘴角,心里是莫名的满足。 两个人说着话,谁也没有想到她们的话完完全全的传到身后的人的耳朵里。 “谁指望你喜欢了,呦,也不照照镜子,你以为你是谁?”身后的一席话,让两人蓦地一怔,同时转过脸来。 毫无意外的说话的人正是徐暖曦,她一身米色套装,干净又历练,画过妆的眼眉更加的精致,姣好的面庞一脸的讽刺,“徐晨曦,你可别忘了,你也是和我是一家人的。” 其实刚刚发现前方的人是她时,她就有些后悔了,她很像拉着顾唯安离开,可是看到顾唯安眼底一闪而逝的郁结时,她就犹豫了。 顾唯安立在一旁,暗色中他的眉眼不似明朗,可晨曦还是毫无意外的看到他眉心一闪而逝的蹙起。 “那是——”冷西突然扬起了声音,“晨曦可是你的舅妈呢。”一句话霎时令徐暖曦的脸色一僵。 顾唯安一直不动声色,他微微抬起眼,望着晨曦的眼神微微一顿。 晨曦拉了拉冷西,“我们先进去吧。”不是她退缩,只是这样言语的争锋相对只是没有必要。 顾唯安亦是沉声向前走去,四个人进门后,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等服务员上好了菜。冷西右手撑着下巴,“我怎么就没看出徐暖曦哪点好?” 晨曦吃了一片西瓜,甜甜的,心里烦着微微的凉意,“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她淡淡的应道。如果爱上一个人,不论对方有多缺点,也会被包容的。 冷西微微叹息一声,“你怎么不告诉顾唯安真相呢?” 晨曦目光短暂的怔了怔,“告诉他又能怎么样?我们的婚姻已经结束了,再说那个孩子也没了——”她的声音低下来,随后凉凉的扯了扯嘴角。 至少也要让他也尝尝那种撕裂般的痛。这句话卡在冷西的喉咙,却始终没法做到。她和晨曦是完全截然相反的性格,能成为朋友大概真是种运气。 晨曦抿了抿嘴角,眸光幽幽的,“小西,你和高子群认识多了?”过了许久,晨曦还是问了出来。 冷西握着刀叉的手抖了一下,晕黄的灯影下,她的表情瞬间冷下来,她不着痕迹的呼了一口气,随即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像是大学那次实习吧。”她微微眯着眼,多久了,她好像真的有点儿记不清了,好像过了一段沧桑的岁月。她勾了勾嘴角,掩去眼角的落寞。 晨曦思量着有些话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她慢慢的放下刀叉,手收回到桌下,“我见过高子群的妻子了,她叫文舒。” 冷西耸耸肩,忽而一笑,“晨曦,你我之间没什么话不可说的。我很久前就知道文舒了,她是高家指定的媳妇。” 晨曦听她这么一说,心一点一点的沉下来。 “哎,我和他吧,不过就是谈了一场风花雪月而已,谁没有一两段过去呢。”冷西扬起眉眼,“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要是不提,我也差不多忘了。” 如此云淡风轻的表情,晨曦迷惑了。 她去洗手间的间断一直思量着冷西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呢?无论是怎么样的,她知道现在再提起过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拐了几个弯,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处。她刚想转身,就听到一个哀怨的哭泣声,“唯安,你说是不是我们欠了徐晨曦的?” 晨曦的脚步霎时一顿,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转到前方,她看到地板上一双被灯影拉得变了形的人影。 “如果当初不是她,我们也不需要走这么多弯路。陈家现在被她搅得不宁,我外婆还躺在病床上——她毁掉了一切——” “唯安,我们结婚吧。” 短暂的沉默。晨曦紧紧的屏住了呼吸。 许久之后,她听到一声淡淡的“好”,她只觉得心头像被什么深深的刺了一下。 33、34 她的目光慢慢的从地上那对身影空洞的转到右上方的壁灯上,灯影浮华,一时间迷了人眼,眼前朦胧一片,就如夜里泛舟一般。 当她僵硬的挪动腿脚时,不小心就撞到了墙上的装饰物,虽然声音不大,可还是惊动了暗影处的两人。 “谁——”徐暖曦声音蓦地拔高。 晨曦捂着头,就看到顾唯安和她双双走了出来,目光齐齐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张了张嘴,木讷的望着他们,一时间她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徐暖曦望着她的目光渐渐的清亮了几分,她的眉角微微挑起,带着笑意,“是你啊。”她的语气中又是往日那种志得意满的语态。 顾唯安眉色淡淡的,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望着晨曦,晨曦的目光在掠过他时,有一丝慌乱。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不好意思,打扰了。”她用尽力气转过身,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暖曦的声音。 “我和唯安决定结婚了。” 晨曦身影一顿,她直直的望着前方,许久才发出一个声音,“那很好啊。” “这如果是你的真心话,我会觉得很高兴。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姐姐,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事。”徐暖曦定定的说着,目光下意识的瞥向顾唯安的脸色,她看着他的脸紧紧的绷着,光线晦暗不明,他的脸色亦是如此。暖曦咬咬牙,“你和小舅既然已经结了婚,有些事已经是砧板上的事了,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生我都不会叫你一声‘舅妈”,但是我也祝福你和小舅。” 顾唯安蹙了蹙眉心,“走吧。” 徐暖曦望着他,微微弯了弯嘴角,“好。” 两个人径直从晨曦的身旁走过,晨曦紧紧的掐着自己掌心,缓缓的抬起头来,“我也祝福你们。”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有一刹那,她似乎感觉到顾唯安的手轻若的动了动。也许那也只是她的幻觉而已。他对她从来就没有一丝感情吧。 晨曦恍惚的回来,冷西见她的脸色比刚刚苍白了些,遂问道,“怎么了?” 晨曦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没事。” 冷西怔怔的望着她,目光考究,没一会儿,她的目光定住了,一时间定在晨曦的身后,她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顾唯安和徐暖曦向门口走去。忽然之间她像是明白了一切。 冷西看着那两人慢慢的走到大门口,顾唯安在踏出大门的那一瞬,目光突然瞥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晨曦是背对着他的,自然不知。可是她却深深的看清楚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不是谁都会在原地等着谁的?经历了那么多谁也不是最初的谁了?曾经那个视她如敝履的顾唯安你是不是也感到不安了。 冷西微微扬了扬嘴角,“我们回去吧。” 晨曦蓦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正巧一辆银灰色的车子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晨曦怔怔的望着那车。 冷西出声问道,“是顾唯安的车。”她的语气很肯定。 晨曦呼了一口气,勾了勾嘴角,“是啊,虽然离了,可一切还是记得那么清。比如他喜欢什么颜色,不喜欢吃什么——”挥之不去。 晨曦心想道,爱过总会留下痕迹的。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才,陈湛北已经回到了家。工作跳动在即,他反而轻松很多。他抬眼望了一眼晨曦,“回来了?电影还好看吗?” 晨曦坐到他右手边的沙发上,她呼了一口气,“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好看,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觉得挺普通的。” 陈湛北不置口否的笑笑,眉眼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从一旁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的手边,“上次丢在我车里。” 晨曦眼角抽了抽,她望着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球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怔忪了几秒,才抽出手去拿,拿到手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异常的炙热。她拿出一颗放在掌心。 陈湛北眯了眯眼,“怎么突然想起玻璃球了?” 晨曦眸光微转,握着掌心的玻璃球,“一时兴起。”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 不过第二天,晨曦就把那包玻璃球给扔到垃圾桶了。 陈湛北不喜欢下雨天,一到下雨天,他总会莫名的心烦气躁。离开d市这天,连续酷热的天气突然下起了暴雨。原本早上的就要出发的他们因为暴雨一直推延到傍晚。 此时雨势依旧不减。 随园。 陈湛北盈盈的立在飘窗前,晨曦打开门时,屋里的光线暗淡,她静静的望着陈湛北的身影,忽然之间觉得他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孤寂与无奈。一时间她定在那儿,有些恍惚。竟忘了进来的目的。 陈湛北感到身后气流的变化,蓦地转过头来,目光很快的又恢复成往昔的模样,“什么事?晨曦。” 晨曦微微颤了一下,她快速的敛去自己的神色,“喔,秦叔叔说雨势变小了,我们可以出发了,不然就得半夜才能到那。” 等她的话说完,陈湛北已经走到她的身旁了,陈湛北足足比她高上一个头,晨曦扬起下巴与他相视着,陈湛北抿了抿嘴角,“是该出发了。” 他牵过她的手,眉头微微一蹙,“手怎么这么凉?” 晨曦握了握手,“还好啊,你的手也很凉啊。”他的手掌一向温热,今天倒是奇怪了。 陈湛北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要带。过去后,自然会重新采办的。陈湛北撑着伞,先送晨曦上了车,随后他从另一侧上去。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晨曦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也变得沉重了几分。大概在她刚被徐和平接回来的时候吧,她的脑子里无数次有过离开这里的念头,可到底那时候没有勇气。 举目无亲,这是她那时候最长默念的词。等到她高考时,三个志愿,她通通填的是外省。到最后,徐和平还是把她和暖曦安排在本市一所大学里。他是不是想她们两姐妹一辈子不分离呢? “还有几个小时,累的话就先睡一会。”陈湛北轻声说道。 晨曦回头,给了他一个笑容,她慢慢的平复下自己的心境,侧了侧身体,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鼻息间他的气息萦绕。 没过多久,晨曦睡意袭来。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陈湛北的手机响起来。 “我们已经上路了。”陈湛北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顿了顿,“爸,很抱歉,比起你们,她更需要我。”晨曦的心渐渐的放下来,心里柔软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大抵是那边的人在说什么。 陈湛北一直沉默着。在晨曦迷糊之际,陈湛北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果决,“不,我不会后悔的。这一生我,我只后悔过两件事,晨曦和我不会再走上当初我和茗秋的那条路。” 只是一瞬,她的心头萦绕上一种迷糊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实在太困了,眼皮沉沉的像是被浇水粘住了一般。 茗秋,茗秋,好像一个人的名字,是谁?她是谁? 后来的事她再也不清楚。 陈湛北挂了电话,片刻的沉默,他转头看向窗外,因为雨天的关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秦州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 车内静谧着,只有雨刷器发出的声响。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秦州应道,“陈部,好像你每要换一个地方,出发那天都是下雨天。不过第二天总会是个大太阳。” 陈湛北的嘴角浮起一笑若有如无的笑意。雨后的太阳确实动人。他转过来目光落在晨曦的脸上,那清俊的眉眼慢慢的变得柔和,手指轻轻的覆到她的眼角。 晨曦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枕在陈湛北的大腿上,她瞄了眼车上的时间,没想到自己这一睡都睡了两个多小时了。 “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其实她是有点担心自己把他的腿给压麻了,“你动了动?”他的裤子皱皱的一团。 陈湛北嘴角轻轻一动,“还好,只是——” “什么?” “口水。” 晨曦脸色微红,完全不相信,却还是摸了摸嘴角,随后她嘴角抽了抽,确实流口水了。“回头我给你洗洗。” “嗯,我不嫌弃的。”陈湛北扬起了笑意,看着这样的她,他突然想到她高中那会吧。那天他正好去徐家有事,碰巧这丫头回来,当时是和冷西两个人。两个人小丫头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雪糕,一边吃一边说着话,根本就没有发现陈湛北的存在。 晨曦指挥着,“你先上去,我去厨房到点果汁就来。这碟子明天就要还了,我们今天跳着看。”顿了顿,“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发现我们不在。” 原来两人翘课回来就是看某部韩剧。陈湛北扬了扬嘴角。 “我要喝葡萄汁,你加点冰。”冷西一点都不客气。 “葡萄汁太麻烦了,只有橙汁。”晨曦说着还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好凉。”她兀自的说着,朝着厨房走来。当时他正在厨房倒水,也没有想到晨曦会走进来。 她一手举着冰淇淋,又忙着看手机,就这样直直的撞到陈湛北的胸口,融化的冰淇淋把他的衬衫 湿了一大块,粘粘的。 陈湛北至今都记着晨曦当时的表情,惊恐不安,随后躲避无措,“对——对不起,小舅。”她的眼底满是懊悔,干干的就用手在他的胸口胡乱的抹着。 “怎么办?”那一天他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 “啊?”晨曦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脑子一时间空白一片,“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陈湛北突然觉得胸口刚刚被撞了的一下,有点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他看着她,眼神一闪。瞬间而已,情已是变化莫测。 “等我换下来吧。我今天还有事先回去了。”他匆匆离去。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刚刚那一幕,他竟忘了拿东西了。可是也对亏了这一趟。 冷西估摸着半天没见晨曦上去,就自己下来了。两人在厨房捣鼓着。 “你说暖曦他舅舅怎么那么小气,还真让我带他洗衣服。我就是不小心而已。” “你该庆幸了,他没有让你赔。你要知道他们穿的衣服,可不便宜。”冷西冷冷的说着,还咂咂嘴,“不过她那个小舅长得可还真这不错,他没结婚吧?” “没。真是奇怪了,你说他工作又好,长得又帅,怎么就没结婚呢?也该结婚了,不然就太老了。” “是啊。呀——”冷西一声惊叫。 “怎么了?” “他要是没结婚,你可以考虑一下啊。你嫁了他,将来徐暖曦就是你的晚辈了,喊你舅妈呢,以后见着你绝对要对你低头。” “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是亲戚!!!” “又没有血缘。”冷西嘀咕着。 “我生气了!” 陈湛北没有再去拿东西,他的嘴角温柔的动了动,转身离去。 思及此,他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下周一你先去**小学。” “我以为是你的秘书呢。”她轻声说道。 “行啊,我很愿意。”陈湛北点了点她的鼻头。 晨曦抽了抽嘴角,恍然想到什么,“对了,茗秋是谁?我刚刚好像听到这两个字。” 34、35 晨曦抽了抽嘴角,恍然想到什么,“对了,茗秋是谁?我刚刚好像听到这两个字。” 陈湛北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他的眼色稍稍暗了暗。车里的气流好似在不经意间有些低沉。 忽然之间,车子猛地一个转弯,晨曦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右歪去,头咚的一下撞到车窗上,一声闷痛。而后一只坚厚的手拉过她的身子。 这一下撞得还真不轻,晨曦一手扶着额角,她疼的眼泪都要挤出来。 “撞到哪了?”陈湛北的声音有些紧。 “没事吧?”秦州从前头微微侧头问道,“好久没来这里了,差点开过这个路口。” 晨曦摇了摇头,“秦叔叔,我没事。” 陈湛北扳过她的脸,借着车里的灯光上下打量着,目光变得幽深,“撞到这了?头晕不晕?”他们面对着面,呼吸相闻,晨曦努力的扬了扬嘴角,让他放下心来,“真没事,就碰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角,吩咐道,“秦州找个地方听一下车。” “不用,继续开吧,已经这么晚了。”晨曦不想为着这点小事,又耽误时间。雨势虽然小了,但是天又黑,这时候他们还在路上,她心里总觉得隐隐的不安。 没一会儿,秦州还是把车停下来。陈湛北从后备箱里找来药箱,给她的额角稍稍处理了一下。晨曦看着陈湛北紧绷的脸色,顿觉有些不安,她倒真觉得小题大做了,她从小磕过绊过不知多少次,就她膝盖上留下的疤就知道了。 她拿出镜子看了看额角,忽而一笑,被撞的那块已经肿了起来,她指着,“像不像《西游记》里的金角银角大王?” 陈湛北指尖细细的覆到上面,有一瞬的失神,“你可比他们美多了。” 晨曦咯咯一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湛北夸她呢。甜言蜜语,果然每个女人都爱听。 到达s市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陈湛北之前就安排好一切。即日就上任,s市的市长,秦州依旧是他的助理。 他们的新家靠着市政府。晨曦进来后,细细扫了一圈,虽然没有随园那么精致,看着不自觉的温馨。或许是对新生活的期盼,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她却一点都觉得累,精神异常的好。 陈湛北确实相反,他脸上的疲惫毫不掩饰。 晚上,因为换了床,晨曦又开始失眠了。她的脑子里不停的放映着往昔的片段,不过这一次,很多场景和人物都变了。她满脑海里都是陈湛北的身影。 而此时,陈湛北睡在她的身旁,他的睡相儒雅安静,而且他还不打呼噜。晨曦转过脸望着他的睡颜,他英挺的眉目,薄薄的嘴角,好像浑然雕刻的一般,晨曦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用了一段时间,晨曦渐渐的适应了这座城市。陈湛北因为刚刚调任的原因,工作特别的忙,有时间一连两天都不会回来。不过他每天都会打来电话,不管他有多忙多累,晨曦还是满足的。 也许这就是两个人的生活吧。 她在小学倒也轻松,教三年级语文。对着那群孩子,她的心情都是放松的,甚至不经意间,她都会幻想着——她和陈湛北的孩子。 “徐老师——”有人喊到。 晨曦抬起头一看,原来是2班的邱老师,面色有些紧,“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节课,我家里突然出了点事——” 晨曦刚来这里不久,和她并不是很熟。她找自己看来也是迫不得已,“好的,你赶紧去忙吧。” “真是谢谢你了。”邱末呼了一口气。 晨曦莞尔,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这个邱老师在整个办公室相对比较文静的,基本上鲜少和别人插科打挥,不是备课,就是改作业,或者是发呆。晨曦来了不久,她也发现了。邱末长得很秀气,五官小巧,看着很年轻。晨曦要不是知道她的实际年纪,一直觉得她就比自己大两三岁来着,谁能想到她都三十多了。 晨曦下班的时候,去了菜场买了菜回家。陈湛北这几天一直忙着下乡考察的事,今天才回来。晚上她准备了很多菜,不过陈湛北一直没有回来。她等的寥寥无趣,就去上网了。 登陆了□□后,她下意识的扫了扫好友栏,目光不觉得坐在徐暖曦的头像上,鼠标点在上面。她涩涩的扬了扬嘴角。 徐暖曦的签名:执子之手,与子携手。9.20。后面这个日期是她的生日。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视线。她敛了敛神色,随即关了qq。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心隐隐的有些失落。 没有一会儿,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原以为是陈湛北,没有想到竟是她没有储存的号码,可是她却是一直记在脑海里的。 手机一直响着,三遍之后,她终于接了起来,“什么事?”她的心莫名的跳了几下。 “我和他结婚了。”徐暖曦朗声说道。 晨曦嗤笑一声,她闭了闭眼睛,“你为什么想要告诉我?” 徐暖曦一怔,“你是我的姐姐,当然要告诉你。” “是吗?”晨曦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暖曦,我和顾唯安已经不可能的了。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傻了一次,怎么可能再傻一下。 “你想多了。”徐暖曦有种被人捉住痛楚的别扭,她急切地转开话题,“在s市过得怎么样?” 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到那种闲话聊天的地步,往昔他们之间更多的就是漠视双方,连一个问候省略,徐暖曦今天倒是关心起她来了。 晨曦一只手紧紧的攥紧,思忖片刻,她才问道,“你想听什么答案呢?”声音悠悠的。 徐暖曦笑了一声,“我听我妈说,小舅以前也在s市呆过一段日子——”她刻意顿了顿,“我想有他在,你会过得很好的。对了,帮我和小舅传个话吧,我的婚礼他可以不来。” “你放心,作为长辈,我们就算人不到,礼物也会到的。”晨曦一字一字的说道。 徐暖曦的呼吸明显一紧,“好!”这个字她说的是咬牙切齿,“到时候我也会礼尚往来,送你一份大礼的。” 35、36 晨曦一直不明白,徐暖曦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当然她自己也不喜欢徐暖曦,这许多年来,她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陈湛北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怔怔的看着电视,目光毫无焦距。他简单的擦了擦发丝上的水珠,就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沙发是双人座的,他一坐下去,晨曦就回过神来,“你洗好了啊。” 陈湛北轻轻应了一声,他瞟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放映的电视剧,最近晨曦一时在看,几十集的清宫剧,她看的乐此不疲。“想什么呢?”他问道。 晨曦还不会和他说这事,徐暖曦是他的亲外甥女,她可不想到时候因为徐暖曦,陈湛北和她之间又生出什么事来。 “喔,我刚在想,这皇帝到底喜欢谁?” 陈湛北翘起来嘴角,默声不语。 晨曦来了劲,“从男人的立场上,你说说啊?” 陈湛北好笑,“赶紧把课备好,别一会儿又熬夜。”他拍拍她的屁股,倒是有点儿像个关心女儿作业的父亲。 晨曦努努嘴,“我看完这集再去。” “学校的工作怎么样?”陈湛北难得今晚没有去工作。 “挺好的,简单,不向你们,那么多算计,勾心斗角的,累死了。” 陈湛北忽而一笑,震了震喉咙,“那是,我们的工作确实也不适合头脑简单的人来做。” 晨曦:…… 电视里演什么,她也没心思去看了。陈湛北再一次深深的打击了她。她不甘的转身挥着拳头就朝着他的胸口打去。 陈湛北笑意渐深,任她打了几下,一把捉住她的手,“力气越来越大了。”他墨色的眼瞳紧紧的锁着她,晨曦被他带到胸口,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蓦地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光线柔和的笼罩在两人身上,投下了淡淡的光圈,气氛暧昧而温暖。 陈湛北的眸色越来越灿烂,晨曦澹共皇呛苁视Γ宰永锔障胝厣恚抡勘币丫ψx怂纳碜印k奈敲苊苈槁榈穆湎吕矗u拿迹难邸 “嗯,你这会儿力气可以大些的。”陈湛北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到晨曦的耳朵里,她只觉地一片晕眩,身体禁不住一抖。 过了一会儿,陈湛北拥着她躺在那儿。 晨曦埋在他的脖颈间,鼻息间竟是他熟悉的气息,“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她的声音变得都不像平时了。 陈湛北沉默了一会儿,他将她拥的更紧了一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脊。 晨曦动了动身子,对上他的眼,“为什么?”她以为以他的年纪应该很想要个孩子的。 陈湛北弯了弯嘴角,“你还小。” 这个理由根本不是理由。晨曦略显失望的垂下了头。 第二天s市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气温瞬间就降了下来。陈湛北开车送她去的学校。一路上车都非常的难开。 晨曦望着前方停滞的车辆,“没想到s市也会堵车。” 陈湛北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到她颈边的痕迹,微微一沉。估摸着小丫头是没有看到,不然肯定要和他急了。 晨曦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忽然之间,一个身影落入她的眼帘,往来行人中那举着黑色的伞的人,身形消瘦,周身透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今天的风很大,雨水已经打湿了她半边身子。 晨曦蹙了蹙眉心,转头对陈湛北说道,“那是我同事,我叫她上来。”说完,就拉下车窗,朝着前方喊道,“邱老师——” 邱末依旧默声向前走着。 晨曦提高声调,“邱老师——” 邱末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晨曦。 “邱老师,上车吧,风太大了——” 雨水连绵不绝,邱末清冷的站在那儿,晨曦看着她,有一瞬她似乎感觉邱末好像是透明的一般。 她紧了紧手,看着邱末的眼睛,那双眼暗淡深沉,好像蕴藏了万千的故事,让人猜不透。 不知过了多久,邱末朝着她走过来,“徐老师,是你啊。”她浅浅一笑。 晨曦一愣,“先上车吧。” 邱末拉开后座的门,伴着一丝犹豫上了车,她有些尴尬,她身上满是水渍,这么干净的车,她看着脚下的水,在心里叹了叹气。 当她抬起头望着前方,目光定住了。 晨曦转过头,“邱老师,后面袋子里有干净的毛巾。”晨曦想起了什么,说道,“这是我老公,陈湛北。” 陈湛北从后视镜里与邱末对视了一眼,他坚毅的面庞绷得紧紧的。 邱末依旧淡淡的,过了几秒,她牵了牵嘴角,“你好,麻烦你了,陈先生。” “不客气。”陈湛北抿着嘴角,声音干涩。交通已经变得畅通,车子平稳的行驶着。 “邱老师,你住哪啊?”晨曦问道。 邱末望着她,“就刚刚那个巷子里。” 晨曦点点头,“你赶紧擦擦雨水吧,不然会生病的。” “没关系的。”她摸了摸眉角的雨水。“对了,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就带一节课而已。”晨曦回道,“邱老师,你教书多久了?” 邱末眸色一时间有些迷茫,“有8年了吧。”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 没一会儿就到了学校。 “路上小心。”晨曦对陈湛北说道。陈湛北望了她一眼,眉色有些沉,点了点头,他开车离去。 邱末和她一起进去。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邱末淡淡的说道。 晨曦脸色稍稍一顿,“嗯。” 两个人回了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打铃上课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间就到了徐暖曦和顾唯安结婚的日子。有时候你越不想知道某件事时,偏偏躲不过去。 相对于上一次悄无声息的婚姻,这一次,顾唯安的婚礼异常的盛大。他们是在1号那天举行的婚礼。陈湛北到底是没有出席。过了几天晨曦随陈湛北回来。陈湛北来d市开会,而晨曦因为冷西。 冷西住了院,晨曦去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她嘶哑的喊声,“你滚!”晨曦快速的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似乎是在她的意料之中,高子群。 “谁让你进来的!”他背对着她声音没有温度,冷冷的说道,脸色冷冽,回头见是晨曦,脸色才稍稍缓和。 冷西坐在床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圈通红。晨曦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冷西紧紧的握着手,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高子群,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离开。” 高子群的嘴角蠕动了一下,沉默了一刻,他才开口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 等他走后,冷西慢慢地看向晨曦,忽而扯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我以前总劝你不要太执着顾唯安,后来我知道感情是谁也劝不来的。”她顿了顿,又埋下了头,“晨曦,你知道吗,我前天遇到他的妻子,她是那么的高雅,他明明都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她的心里一振振的钝痛袭来。 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一点一点浸湿了衣服。 晨曦木在那里,听着她喃喃的自语着,一时间心里涌过太多太多的情绪。她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小西,什么都会过去的,你看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总在痛过之后才能幡然悔悟。 晨曦在医院陪了冷西一下午,她把这段时间在s市的一切都告诉了冷西,包括她想要个孩子的事。只是当她提到孩子时,冷西的表情明显的冷下来。她无力的垂着头。 高子群从医院出来之后,就给陈湛北打了一个电话,陈湛北从秦州手里接过电话,“什么事?” “你回来了?” “有个会议。”陈湛北淡淡的说道。 高子群抿着嘴角,面色有些沉,“还以为你回来参加婚礼的呢?”他轻笑了一声。 陈湛北莞尔,“如果是你的,我欣然前往。” 高子群有片刻的怔忪,随后抽了抽嘴角,“赶紧把你老婆接回去吧。” 陈湛北沉吟了一下,“我现在还有事。” 高子群愤愤的挂了电话。 晚上,晨曦回到随园,就接到徐和平的电话。她估摸着是徐和平遇到陈湛北了猜到她也回来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明天来家里一趟。” 晨曦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她呼了一口气,“ 爸,你是想我参加暖曦的回门仪式吗?”说完,她薄凉的扯了扯嘴角。 “晨曦,难道你现在连回趟家吃顿饭都不愿意了?”徐和平的声音有些沉,还有几分无力。 “我愿意的时候,你们谁理过我?”她冷冷的反问道,语气里竟是失望。 ***** 上天就是这样的爱捉弄人,你越不想见的人,有时间偏偏就会让你遇见。晨曦在某男装品牌店时替陈湛北买衣服时,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唯安和徐暖曦。 偌大的室内,她努力保持着平淡,面对着眼前这对——该称为顾氏夫妇了。 徐暖曦一身明艳的装扮,晨曦只是微微扫了一眼,暖曦身上这件衣服倒是让她想起了当日她也是穿着差不多同款,当时顾唯安一脸的嫌弃,恨不得彻底销毁那一切。 可如今衣服穿上心爱的人身上,就不一样了。 “真是好巧——”徐暖曦吟吟说道,目光落在晨曦脚步的袋子上。那是她在其它店给陈湛北买的衣物。 晨曦语气淡淡的,她逛了一个下午着实有些累了,“是啊,真的很巧。”巧的让人都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人在刻意安排一般。 她一直没有看顾唯安,没有了那个必要。 顾唯安默默的站在徐暖曦的身旁,就如他们恋爱时那样,他也会陪着徐暖曦去商场,尽管次数不多,可是每一次徐暖曦都会满载而归,甚至有一次,她还给晨曦带了一条波西米亚的长裙,尽管晨曦从来没有穿过。 店员把晨曦要的衣服装好走过来,“您的礼服和卡。” 晨曦接过,买好了。她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她朝着徐暖曦勾了勾嘴角,“我先回去了。”那一瞬,她的目光从顾唯安的脸颊快速的扫过,其实她是想看看,他幸福的样子。 36、37 上天就是这样的爱捉弄人,你越不想见的人,有时间偏偏就会让你遇见。晨曦在某男装品牌店时替陈湛北买衣服时,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唯安和徐暖曦。 偌大的室内,她努力保持着平淡,面对着眼前这对——该称为顾氏夫妇了。 徐暖曦一身明艳的装扮,晨曦只是微微扫了一眼,暖曦身上这件衣服倒是让她想起了当日她也是穿着差不多同款,当时顾唯安一脸的嫌弃,恨不得彻底销毁那一切。 可如今衣服穿上心爱的人身上,就不一样了。 “真是好巧——”徐暖曦吟吟说道,目光落在晨曦脚步的袋子上。那是她在其它店给陈湛北买的衣物。 晨曦语气淡淡的,她逛了一个下午着实有些累了,“是啊,真的很巧。”巧的让人都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人在刻意安排一般。 她一直没有看顾唯安,没有了那个必要。 顾唯安默默的站在徐暖曦的身旁,就如他们恋爱时那样,他也会陪着徐暖曦去商场,尽管次数不多,可是每一次徐暖曦都会满载而归,甚至有一次,她还给晨曦带了一条波西米亚的长裙,尽管晨曦从来没有穿过。 店员把晨曦要的衣服装好走过来,“您的礼服和卡。” 晨曦接过,买好了。她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她朝着徐暖曦勾了勾嘴角,“我先回去了。”那一瞬,她的目光从顾唯安的脸颊快速的扫过,其实她是想看看,他幸福的样子。 只是顾唯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默默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晨曦的心里有丝小小的失望与遗憾。她转身,没有一丝犹豫。 “等等——”徐暖曦还是不安心的叫住了她。顾唯安的眉心微微蹙了蹙,他的目光在晨曦手中的袋子上短暂的停留。 “晨曦,我们聊一聊吧?” 晨曦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了。”她抿了抿嘴角,带着浅浅的不达深意的笑意,“对了,恭喜你们。” 兜兜转转,他们还在在一起了。只希望一切就此下去。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徐暖曦望着晨曦的背影,她微微呼了一口气,有些儿不屑,声音亦是有些清冷,“有段时间小舅给她补课,她为了避开小舅还装病……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和小舅在一起了——” 顾唯安那一双眼,眸色越来越沉。 徐暖曦亲昵地挽过他的手臂,拉着他走到一边,“我们去看看衣服吧。” “这件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暖曦拿起衬衫在他身前比划看一下。 顾唯安没有多大的热情,“包下吧。” 暖曦嘻嘻一笑,眼睛明亮耀人,“我记得以前你和我出来,也是这样,我说好看的,你通通都要。”她对上他的眼,目光轻柔如水,“唯安,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真好。” 顾唯安动容,他终于动了动嘴角,溢出几分暖意,“好了,赶紧买完,爸妈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小姐,这件54号。”暖曦说道。 店员面色犹豫,“不好意思,徐小姐,这款衬衫,每个型号只有一件,54号的已经被刚刚那位小姐买走了。您再看看其它款有没有喜欢的?” 徐暖曦的面色猛地一僵。顾唯安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先回去吧。” 暖曦即使在心不甘还是点了点头,“好。”她勾了勾嘴角,没想到晨曦和她的眼光竟是这般的相像。 *** 高子群坐在那儿,脸色如千年寒冰一般的冷。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双眼似乎有一团火要喷了出来。对面的医生也是战战兢兢的,“高先生,您看您还有什么问题?” 高子群紧握着手,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她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这是上一次的手术对她的身体伤损挺大的,今后——今后要想受孕估计几率不大。”那医生抖抖霍霍的把话说完,恨不得立马就出去。 高子群的脸色霎时如白纸一般,他僵在那里如遭雷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音似是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嗯,先将她的身体调好。” 冷西站在窗前,目光落在花瓶里盛开的虞美人,白色的清清悠悠的。她呼了一口气,刚刚收到她爸的电话,银行又来追债了。她妈妈在一旁直哭,家里根本就没有多少积蓄了,现在是焦头烂额。要是不能还款,他爸就要被起诉,到时候免不了牢狱之灾。 现在她满脑子就是钱。 高子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脸的愁容,她整个人比之前半年前似乎清瘦了不少。病房里静悄悄的,他的推门的声音很轻,可还是被她警觉到了。 冷西原以为是护士,没想到是他。她脸上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好,一脸的无奈。 高子群一步一步的走进来,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胖。冷西只觉得周围立马萦绕着一圈冷冽的气息,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这样的他着实有些可怕。 “今天感觉怎么样?”高子群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还控制住自己此刻的心情。 冷西抿着嘴角,她很累她不想和他说上一个字。她抿着嘴,沉默的立在那儿。 “去了一趟法国,国语听不懂了是不是?”高子群绷着声音,俨然他的怒气被她挑起了,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冷西指尖一颤,依旧倔强的不言不语,不看他。 高子群嗤笑一声,嘴角轻扯,“怎么着?真听不懂我说的话了,行啊——”只是一瞬,一连串法语从他的嘴里慢慢的倾泻而出,没说一句,他的脸色越发的狰狞。 冷西死死的掐着手,脸色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耗尽。 高子群猛地一把扯过她的手臂,毫不怜惜,“听懂了吗?” 冷西的手臂被他紧紧的禁锢着,一阵灼热的闷痛,她呼了一口气,依旧是垂着头,“听懂了那又怎么样?” “高子群,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我的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飘忽的连她都抓不住了。她曾想过有一天他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似乎和她想象的如出一辙。 他的生气,他的暴怒,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初分手,他不是也同意了吗?当时他说什么来着。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瞒着我把孩子打掉,不可饶恕!”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含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37、38 “瞒着我把孩子打掉,不可饶恕!”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含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冷西出奇的平静,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扯着笑,满脸的嘲讽,“不可饶恕?”她冷着眼望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看透了,“孩子你的妻子不是有了吗?” 高子群绷着脸色,嘴角轻微的颤了颤。 冷西眯了眯脸,“高子群,你要享齐人之福,恕我不能相陪,我冷西就是给人做小,也是由着我挑的。” “住嘴!”冷西的话再一次挑战了高子群的底线,他一声冷斥。 冷西抿着嘴角,迎着他阴沉的脸色,没有一丝畏惧,“高总,您请回吧。” 高子群拼命的呼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她的脸角,过了半晌,他信步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双腿闲事的交替,表情莫不可测。 冷西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高子群一手覆在沙发的手扶上,好看的嘴角轻动,“冷西,你父亲的事你难道就不想管了?” 冷西猛地一怔,身子猛地一僵,不过很快她变恢复了,心里就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 “小西,我们复合吧。”高子群紧紧的盯着她的眉眼,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冷西觉得他说这话时,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一般。 “复合?”她喃喃的重复着。和他分手之后,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还是拼命的忍住了。那时候她完全陷进高子群给她编织的网里,就像晨曦活在顾唯安的世界了一样。 冷西暗吸一口气,“高子群,你不会忘了,你有未婚妻了,她——她还有了你的孩子?还是,陈湛北结婚的事刺激到你了?当初你可是不想结婚的。” 高子群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这些不用你操心。” “可是我不想。” “你父亲的事你不管了?据说所知,你现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去填补。你是想看着你父亲进去?”高子群挑着眉眼,每说一个字,冷西就觉得冷上几分。 “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无关。” 高子群单薄的牵了牵嘴角,“只要你同意我刚刚的条件,你父亲的事我可以解决。” 多诱人的一个条件啊。冷西眯着眼,她好像从来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高子群你可以更加无耻一些。” “我不会同意的,高子群,就算我去做三儿,也不会做你的。”她惨白着眼,这些话说出口,她的心就莫明的疼上几分。当初去法国留学,就是为了避开他。知道家里出事了,她拼命的打工,就是想扛下去。可最后抵不过母亲的哭诉,她还是回来了。可是她不想再和他有一似的牵扯。 他不是她的良人。 高子群的脸色瞬间危险了几分,“好!你记住你说的话。”他猛地站起来朝门口踱去,脚步沉重。冷西望着他的背影,整个人一点一点的凉下来。 她当初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的?她的脸上满是无奈,无形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 晚上回到随园,晨曦做好了饭菜,就等着陈湛北回来。陈湛北这几天一连几天都在开会,每晚回来的都很迟。暖曦的婚礼,他到底还是没有去。晨曦知道,徐陈两家定然不高兴了。 她知道陈湛北为她做的不仅仅是这些,晨曦呼了一口气,朝着楼下望去,见到车开进来。她快速的跑到客厅,守在门口。耳边紧贴着,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她猛地一把拉开门,探出头去,朝着陈湛北嘻嘻一笑。 陈湛北手里还拿着门卡,有一瞬的失神。晨曦微微抿了抿嘴角,“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她眨了眨眼睛。 陈湛北扬了扬嘴角,“还和小孩子一样。”他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宠溺。晨曦接过他手里的包,“无聊吗。先洗手吃饭吧。” 饭桌上,陈湛北依旧秉持着一贯的食不言寝不语。晨曦知道他这个习惯,以往和他同桌时,她几乎很少听到他说话。偶尔也是回答别人的问话。 徐家的餐桌,也是极其安静的,当然除了徐暖曦,她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而她的话,徐和平总会认认真真的听完,有时候甚至会问晨曦几句。晨曦习惯了默声,常常被他问得无话可说,傻愣愣的望着他们。 和陈湛北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她都觉得舒心。 吃晚饭,陈湛北收拾饭桌,她洗碗。等她忙好之后,陈湛北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她端着水果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段话,兀自的笑出声来。 陈湛北瞥了她一眼,“又傻乐什么?” 晨曦缓缓道来,“我在网上看的说我们国家的新闻联播,前面十分钟,国家领导人很忙,不是出国就是下乡。中间十分钟,全国人民很幸福,不是致富就是丰收。最后十分钟,其他国家都很惨,不是爆炸就是造反。哈哈,陈部长,你怎么看?” 新闻里支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着某国的□□,陈湛北勾了勾嘴角,拉过她的手,“明天晚上回家吃顿饭吧?” 晨曦乐呵呵的心情瞬间卡在那儿,“回家?” 陈湛北捏了捏她的脸颊,“嗯。老婆婆要见媳妇。”他云淡风轻的说着。 “你怎么不早说?”晨曦开始纠结了,见老婆婆。 陈湛北瞧着她纠结的神色,忽而一笑,“晨曦,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晨曦颓着脸,“你明明知道的。你得帮帮我想想,我穿什么衣服?你妈妈喜欢什么?”她记得陈夫人喜欢给暖曦买很亮的衣服。晨曦看了看自己,还是算了吧,她就喜欢穿淡色的。 陈湛北的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妈妈喜欢什么不是关键,你得问问我喜欢什么?” 晨曦瞪了他一眼,声音嗡嗡的,“小舅——”她故意喊了一声。果不其然,陈湛北哼了一声。 “上一次你可是将了她一军,拿出上次你的底气就好。” 晨曦翻了个白眼,上一次,她是抽疯了。 “好了,今天买了什么?” “衣服!”晨曦闷声说道,“都是给你买的。早知道给我自己买了。” 陈湛北习惯性着捏着她的手,嘴角失笑。 晨曦纠结了一天,晚上陈湛北接她去陈家时,她整个人都蔫蔫的,就算是她特地换上了一件明艳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的忧心。 陈夫人知道儿子的事现在是说什么也拉不住回来了,现在也只能这么下去。 保姆开的门,说是人到了。她正在炖汤,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汤盛起来。我出去看看。” 晨曦脱了风衣盈盈地站在陈湛北的身旁,见陈母从厨房走出来,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去,她不是第一次见她,可是现在见到陈母,她总是会莫名的紧张。 “回来了,先吃点水果。等你大姐他们回来再开饭吧。”陈母微微地弯了弯嘴角,目光落到晨曦脸色,“晨曦,坐吧。” 晨曦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妈。”那一声“妈”刚出口,她就看到陈母的眉心不动声色的皱了皱,却还是勉强的应了一声。 陈湛北在听到晨曦喊出的那声妈之后,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扬,“妈,这是晨曦特意给您买=选的披巾。” 晨曦心虚了。 陈母接了过去,淡淡的看了眼,“有心了,晨曦,你随我过来一下。” 被点了名,她的掌心直冒汗,她望了望陈湛北,陈湛北朝着她扯了扯嘴角,“去吧。” 晨曦趁着陈母不注意瞪了他一眼。 陈母带着她上了楼,晨曦规规矩矩的站在她面前。陈家的房子有一点年代的,家具都是上乘的,甚至还有前清的物件。没一会儿,陈母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个盒子,走到晨曦面前,打开盒子,“这些东西你收着。” 晨曦只觉得眼前一闪,陈母把盒子放到他的手边,晨曦只觉得沉沉的,甚至有些烫手。陈家这是认可她了吗? 陈母送出了东西,望着晨曦,抿着嘴角,“孩子大了,做父母的再也管不住了。我也老了,有时候我还会梦着湛北几岁的样子,没想到这一转眼,竟然过了这么多年。”她轻叹一声,语气无端的心酸,“晨曦,你们回来了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晨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原来陈母今晚让她回来,是想她做说客的。她蜷缩着手指,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丝失落,“妈妈,这事回头我会问问他的。” 陈母的脸色缓和看几分,“那就好。晨曦,湛北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孩子的事?” 晨曦心里咯噔一下,她张了张嘴角。 这时候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38、39 “阿婆——”人未到,声已到。晨曦自然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了。轻轻推开门,徐暖曦入眼就看到晨曦捧着个盒子站在灯影下,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上前挽住了陈母的手。 陈母对这个外孙女从来都是疼爱有加的,“人都来齐了吗?” 暖曦点点头,“唯安公司里有点事给拖住了,估计一会儿才能来。” 晨曦觉得暖曦在说这话时有一瞬目光若有若无的在打量着她,她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好了,一起下去吧。”陈母发话。三人一起下了楼。暖曦牵着陈母养的狗出去遛弯,顺便等顾唯安。 徐和平和陈湛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湛北还坐在先前的位置。晨曦默声走过到陈湛北的身旁,徐和平手里端着茶具,热气氤氲,他的表情似乎琢磨不定。 晨曦咬了咬牙,轻轻喊了一声,“爸——” 徐和平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应了一声,“你还知道喊我,晨曦,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是谁呢!” 晨曦脸色一僵。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把水杯递到她手边,“去帮我倒杯水。”晨曦知道陈湛北是想支开她,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无论何时,他总会陪着她的。 等她走后,陈湛北的脸色顿时冷下来,“姐夫,你有没有想过晨曦为什么要避着你们?” 徐和平眉目凛起,十指握紧,“我始终是她的父亲。” 陈湛北听了他这话,嘴角莫名的染起几分嘲讽,“之于她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徐和平的目光瞬间清冷下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和他说这番话。 “好了,爸妈过来了,你们有什么事私下里去说。”陈湛南起身,语气闷闷的。她就知道今晚的饭不会那么好吃的。 果不其然。 晨曦把水杯端过来时,陈湛北顺势拉过她的手,双手交握,“不高兴了?” 她叹了一口气,“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 陈湛北理了理她的发丝,“总要经历的。”他柔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的不安,顿了顿声,“不过,我会陪着你的。” 晨曦把陈母刚刚在楼上交给她的东西和陈湛北说了,陈湛北一点都不在意,淡淡的说道,“嗯,收着吧。”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儿,暖曦和顾唯安回来了。暖曦把狗交给保姆,她和顾唯安走进来。 顾唯安的脸色有些倦色,看到晨曦时,他的表情没有多大的意外。他抿了抿嘴角,随着暖曦喊了一声,“小舅。” 陈湛北应了一声,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了。 客厅里一下子就陷入沉默中了。 幸好这时候,陈母发话开饭了。一顿饭倒也吃的平静。陈湛北吃的不多,倒是不停的给晨曦夹菜,晨曦唯有埋头苦吃。 顾唯安吃的也不多,暖曦时不时的给他夹菜,陈湛南偶尔望过来时,目光总会泛起几分不满。 饭后,陈湛北和徐和平被陈父叫到书房,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晨曦把洗好的水果端过来时,就看到暖曦一脸的不快。她放下果盘,随便扯了个理由,顾不得别人的脸色就出去了。 陈湛南叹了口气,“妈,您还不如让湛北和她呆在s市算了,你看看我们这一家子算什么事儿。” 陈母的眉头轻轻一皱。“既然结婚,就要面对。” 顾唯安脸色微微一沉,起身,“我先出去了。” “妈,您以后能不能别当着我们的面说小舅和晨曦的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暖曦冷着脸,明显的不高兴。转身就去追顾唯安了。 陈湛南阴郁着脸色,“妈,你看看,搞得我现在里外不是人。” 陈母叹了口气,“南南,很多事无法改变时我们就要学会接受。” 陈湛南忽而一笑,“妈,你是让我接到晨曦做我的弟妹? “不论你接不接受,它都是既定的事实了。”陈母微微叹了口气,“你看看刚刚吃晚饭的时候,湛北言语之间所流露的——” “我一开始也是以为他选择晨曦,只是想报复我们,可现在想想,我们错了。” 无乱从哪方面来说,晨曦都是配不上她的儿子的,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我就不该阻止湛北和夏——” “妈——”陈湛南一声惊叫,满脸的排斥。 她的脸色一片灰白,“我就知道当初根本不应该让晨曦回到陈家的。”她死死的咬着唇角,“温馨她是死了都不放过我们是不是?” 陈母冷着脸,望着女儿,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心疼。女人一旦遇上情,再坚强也会变得柔软。她的女儿何尝不是呢? 夜色宁静。 晨曦顺着小路慢慢的超前走着,星光璀璨,万物祥和。她饶了一圈又回到陈家大院外。她倚在墙壁上,看着漫天的星空。 “唯安——”忽然一声叫唤,让她猛地一怔。 “顾唯安,你给我停下!”徐暖曦气急败坏。 顾唯安蹙着眉,停下脚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说。 徐暖曦抿紧唇,一张姣好的脸立马浮现几分悲哀,“我就知道今天根本不应该回来。”她扯了扯嘴角,满是悲凉,“你变了!” 顾唯安脸色一僵,“你冷静一点。” “唯安,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真是这样,她真是满盘皆输。徐暖曦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她不甘心。 晨曦只觉得心尖像被什么给捏住了,让她一瞬间止住了呼吸。 “唯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魂不舍身——”暖曦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与讽刺,她睁大着眼,直直的望着他。 顾唯安阴着脸,眉心蹙起,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主了一般,半晌才挤出一丝话语,“你胡说什么?” 徐暖曦呼了一口气,“是胡说吗?”她嘴角轻颤。“那为什么从我们结婚开始,你——你从来都不碰我?”她一脸的茫然,那个满心骄傲的徐暖曦彻底抛下了一切。 顾唯安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紧,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暖曦——” 凉风阵阵飘过,晨曦感到身子瑟瑟颤抖,全身像笼罩了一层冰霜。 徐暖曦慢慢的蹲在身子,双手紧紧的团着自己,她小声的哭泣着。晨曦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难受的哭泣声,好像和她记忆中的徐暖曦全然是两个人一般。 顾唯安眸色阴沉不定,他幽幽的望着他面前的女孩,胸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最终还是探身浮起了她,“暖曦,对不起——”他一点一点的把她拥在他怀里。 女孩子的泪慢慢的渗透到他的衣领处,一片冰冷。 等到那两人终于离去,晨曦才从暗处走出来。她的双腿因为站久了,一片麻木,似有万千蚂蚁在啃噬一般。 借着清幽的月光,她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嘴角一片苦涩。 徐暖曦,你错了。顾唯安怎么可能爱上我呢?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如果当初哪怕他的心里对我只有他对你万分之一,我和他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努力的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陈湛北和老爷子谈完了话,就出来寻她来了。远远的他就看到她漫步在路上,等他靠近她时,她还不觉。陈湛北好笑又好气,还没等他说话。小丫头向他张开手,“我走不动了。” 陈湛北叹了口气,转过身半下腰,晨曦自然而然的爬上他的背,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她的头贴着他的脖子间,“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陈湛北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幸好这时候人少,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不然非让人跌落眼镜不可。 “后天下午。”陈湛北回答道。他知道这丫头想回去了,可是有些事还没有处理好,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那么久啊。”晨曦闷声说道。她撑起身子,望着他的后脑勺,忽然觉得如果就这么走下去真好。思及此,她更加环紧他的脖子。 陈湛北察觉她的小动作,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 两人到了陈家门口,陈湛北没有进门的打算,依旧背着她漫步着。晨曦忽而听到陈家二楼关窗的声响,声音莫名的刺耳。 晚上,晨曦和陈湛北在大宅留宿,陈母的要求,原本陈湛北是想回随园住的。晨曦拉了拉他的手,“我们今晚就住这儿吧。” 陈湛北以前的卧室,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住了。陈母一直都有让人打扫,房间很干净,被子床单也是新换上的。晨曦躺在上面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没一会儿她就打起瞌睡来。 陈湛北洗漱好后,走进来就看到她蜷缩着身子耷拉着脑袋,他上前拉起被子替她盖好,就听到她轻若的呓语。 他额脸色微微一顿,手上的动作依旧。 39、40 “小舅——”晨曦蹭了蹭软软的被子,毫无意识的叫着。这个称谓,陈湛北实在矛盾,当她这么叫他时,他的心头总会赢上莫名的悸动。陈湛北轻轻的上了床,他的嘴角隐含着淡淡的笑意,不由得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晨曦在睡梦中难受的挥开他的手,脸转向另一边睡去,手却不由得环在他的腰间。 陈湛北望着她,眉色渐渐舒展开来。 一夜好梦,第二天,晨曦在熟悉的怀抱里醒过来的。厚重的窗帘遮住了一切光源,她轻轻动了动,陈湛北唔了一声。“再睡一会儿。” “不要。”晨曦心里念着她现在的身份,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他睁开眼,“放心,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他裹着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两人一起下楼。 陈父已经吃完早餐,坐在沙发雷打不动的看报纸。保姆见两人下了楼,端了早餐过来。 陈湛北淡淡的看了他父亲一眼,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晨曦看了看,表情郁结,终于咬咬牙,喊了声,“爸爸,早上好。”她的声音又细又脆,顿时回旋在客厅里。 客厅一瞬间陷入沉默。 老陈抖了抖报纸,过了一会儿干干的清了清喉咙,“早。” “哼——”老陈同志忽而说道,“媳妇倒是比儿子懂礼。” 晨曦怔然,心跳加速,不由得用余光悄悄打量着陈父,她呼了一口气,暗自朝陈湛北吐了吐舌头。 陈湛北莞尔。 吃完早餐,陈湛北今天依旧要去市政府。晨曦和他一起出的门。冷西今天出院,她要去接她。 陈湛北送她到地铁站,叮嘱她,“有什么事给秦州打电话。” 到了医院,冷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晨曦过来时,给她带了一笼小笼包还有一杯豆浆。冷西扯着嘴角接过,“我正打算下楼去吃的。” 晨曦的目光淡淡地扫着屋子,冷西住院的这些日子,冷家人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其实怨不了他们,冷父现在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关心冷西呢。 “你还吃不吃?”冷西问道。 “吃!”晨曦回过神来。 冷西瞥了瞥嘴,“晨曦,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晨曦吃了一个小笼包,“还好吧。”她捏了捏腰间的肉肉,去了s市之后,陈湛北一直都让家里的阿姨熬中药给她喝,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冷西坏笑的说道,“小心陈湛北嫌弃你。”说完,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陈湛北看中你什么了。” 晨曦假意生气,“他嫌我太瘦了。” 冷西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走吧。”她看了看时间,眉心蹙了蹙。 晨曦拎着她的包,两人走出大楼时,头顶的一片耀眼刺目的阳光。冷西不适的眯了眯眼,望着前方。 这时候一名中年男子朝着他们走过来,“冷小姐,高总让我来接您的。” 晨曦愕然,瞥过眼望着冷西。只见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你回去吧。” “不好意思,冷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男子正声回道。 冷西忽而勾了勾嘴角,“高子群他人呢?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见我?”她冷冷的问道。 “冷小姐,抱歉,请上车。” 晨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一直沉默着,直到冷西把行李扔给了男子,“这样你就可以和他交代了。” 大病之后,冷西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站在那儿,垂着的手微微发颤,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两人去了一家咖啡厅。 静谧的环境里,谁都没有开口。冷西缩在沙发里,好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她机械的搅着手里的调羹。 “大三暑假时,一个学姐介绍,我就去中正实习了。后来,在一次晚宴上,我和他相遇。刚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提及过往,她的脸色出奇的平静,目光定格在桌面上,“我和他渐渐的有了接触,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大四下学期那会,我无意间知道他有未婚妻的事,我提出的分手。当时,我就决定去法国了。” 短短的一段话,晨曦只觉得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她的心底发涩,那时候的她在做什么呢?“小西——”她微微哽咽着。 冷西扯了一抹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毕竟高子群也是爱过她的,她——已经满足了。只是他们之间终究隔了些人,走不到一起。 “他——为什么还纠缠你?”晨曦咬牙恨恨的问道。 冷西抿了一大口咖啡,嘴里满是苦涩,她皱了皱姣好的眉心,“大概不甘心吧,是我提出的分手。”她并没有把高子群威胁她的事说出来,免得晨曦担心。她垂下眼眸,望着杯子里的咖啡。 “小西,这件事要不要——” “不用了。”冷西下意识的打断了她的话,她知道晨曦是想找陈湛北帮忙,可是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外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处理好呢? “放心,我能处理好。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她扬起了一抹生硬的笑意,面色怅然。 高子群是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他却能轻易的抓住她弱点,而她却根本别有选择。冷西现在住在单位宿舍。 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门外远远的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辆。她微微皱起了眉,垂着头就像里走去。她甚至小小的期盼,希望他没有看见她。可是一切没有如她所愿。 没有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是想我进去?”高子群的声音隐隐的透着几分清冷。 冷西紧紧的握着手机,声音疲惫,“高子群,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冷西,我的话只说一遍。”高子群闭着眼嘴角轻动,他听到电话那端隐隐的抽气声。没过一瞬,他还是看到她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来。 冷西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明明几十米的距离,她好像走了大半辈子一样。等到走到车边,高子群打开车门,冷冷的抛出两个字,“上车。” 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 “上午让人来接你为什么不过去?”他问。 冷西忽然觉得一切如此可笑,她现在怀疑高子群是不是选择性失忆了。 “和晨曦逛街了?”他自顾自的说道,似乎心情还不多,“是该买些衣服了,上次你现场直播时穿的什么衣服?” 冷西的眉头越蹙越深,却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今天陪她产检结果怎么样?”她凉凉的望着他,嘴角带着几分刺目的笑意。 40、41 高子群的脸色没有一丝不自然,趁着红灯的间隙,他侧过身,慢慢的靠近她,一手抓紧了她的手腕,他依旧维持着刚刚的表情,“小西,听说最近银行的人一直在找你父亲?” 冷西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她干干的抿着嘴角。他能对她说出最动人的情话,诚然也能说出最绝情的威胁。 高子群不愧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总能轻易的看到别人的弱点,然后掐住,让对方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冷西用足了力气掐住掌心,整个人陷入一怔荒芜世界之中。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不用怕,不用怕。可是她真的有点后怕了。 ***** 晨曦和冷西分手后,因为冷西的事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不知不觉间她就走了d大。傍晚时分,这时候校园往来都是学生的身影。秋风吹过,法国梧桐叶随风翩翩起舞。她不自觉的拢了拢风衣。 在d大生活了四年,四年掐指一瞬,当初谁也想不到会是今天的情景吧。 她绕着湖走了一圈,阴翳的心情似乎也淡去了一些,最后又绕回大门。大门口车辆穿行,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隐隐约约间好像,人叫住她的名字,“徐晨曦——” 晨曦默然转头就看到有一名男子朝着他大步走来,“嘿,徐晨曦,我刚看有点儿像你,没想到真是你,你怎么回校了?” 晨曦抬着头,看着他脸角挂着笑容,像阳光一般。 大学里,她只报了三个社团,有两个社团都是因为顾唯安的关系。面前的男子叫朱远正是她在社团认识的,顾唯安的同学兼舍友。 晨曦朝着他扯了扯笑,“好久不见。” 朱远弯了弯嘴角,“我就知道,只要顾唯安在,你就会在。”他大大咧咧的说道,当初徐晨曦对顾唯安有意,他们一个宿舍的人都知道。 晨曦蹙了蹙眉,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的后方。暮色中,一辆熟悉的车辆渐渐的朝着他们的放下驶来,速度缓慢。 “今天碰巧我们宿舍聚会,顾唯安也会来。”朱远似乎在强调什么。 晨曦抿了抿嘴角,“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我们在惠明轩定了位置,一起去吧。”朱远热情的说道。 这时候顾唯安已经泊好车走了过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暮色中表情不明,走进了,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晨曦,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呦,顾总,您总算来了。瞧瞧,我刚碰到谁了。”朱远笑说道。“晨曦,走吧,想当初社团我可没少指派你做事的,今天就当我还你的。” “我真的有事——”她一字一字定定的说道。顾唯安的目光再次转到她的身上,一闪而过。 “我们过去吧。”他冷冷说道。 朱远向来热情,也不顾晨曦的意愿,上前就拉过晨曦的手臂,“走吧走吧。” 晨曦一怔,心底叹了口气,也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 顾唯安看向她,微微眯了眯眼。 朱远一路和顾唯安说着话。朱远当初是留校读研的,他说着校园的事。晨曦紧绷的神经莫名的松懈下来。 他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有三个人了。晨曦微微的扫过去。那几人喝着茶水,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浅浅的笑意。 朱远笑说道,“徐晨曦,你们都认识的,刚在校门口遇到。” 那三人朝着她点了点头。 顾唯安落座后,晨曦不找痕迹的想要做到他对面的位置,可偏偏没有随她的愿,她坐在顾唯安的右侧。 顾唯安一直很少说话,大都是的时候都是那几人再说。 晨曦僵硬的坐在那儿,她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气息。 “对了,唯安,前阵子有消息说你结婚了,真的假的?我想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不可能不通知我们的。” 顾唯安端着酒杯,嘴角抿成一条线,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领了证,婚礼等到下个月才办。” 晨曦静静的望着面前的菜色,出奇的平静。 “就是吗,这消息还是徐暖曦的同学放出来的了。我就觉得不假。” 顾唯安不置口否。 晨曦随意的夹了一筷子的菜,吃到嘴角,嚼了两下,剧烈的咳了起来。嘴里又麻又辣,她呼呼的抽着气。手边蓦地多了一杯水,她想也没有想就接了过来。 等喝光了水,她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嘴里的“谢谢。”卡在哪儿,原来那杯水竟是顾唯安递过来的。一时间饭桌的气氛气流暗涌。 顾唯安的眼神闪了闪。 晨曦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她没有一丝犹豫,拿出电话,“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就匆匆走出了包厢。 是陈湛北的电话。 “在哪呢?”陈湛北刚开完会,声音慢慢的疲惫。 “d大。”晨曦靠在走廊上浅浅的说道。 秦州倒了一杯水,把药盒放到他的手边。陈湛北顺手拿在手里,眯了眯眼,“别乱吃东西,早点回去。知道吗?” 晨曦蓦地弯起了嘴角,“嗯,你早点回来。”挂了电话,她望着夜空,心情莫名的舒畅。她静静的带了一会儿,刚转身就看到她的身后,顾唯安不知道何时站在那儿。放眼望去,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隐隐透着几分悲伤。 晨曦一时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周围传来脚步声,她才暗吸呼了一口气,径直的打算从他身边经过。 顾唯安的目光只是淡淡的凝视着她。自从和暖曦结婚后,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会想到以前的事,比如,他和晨曦荒谬的婚姻,还有那个孩子。 连带着他母亲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晨曦——”他咽了咽喉咙突然开口喊道她的名字。 晨曦微微怔住了脚步。 “妈妈最近又生病了,她——”顾唯安眼里闪过几分烦躁,“我说,我妈,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吧?”他知道母亲喜欢晨曦。 晨曦眨了眨眼,心里忽然涌起几分悲哀,犹豫了一下,嘴角淡淡的扯了扯笑,若有若无,“好。” “谢谢。”顾唯安几乎有些艰难的吐了两个字。 “不用。”她亦是有几分艰难,只是目光平静如水,“我先回去了,替我和他们说一下。” 他的目光微微一变,“我送你回去。” “不用。”晨曦清冷的说道,“你进去吧。”她微微垂下头,“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我去看顾妈妈,也只是因为她对我好。” 不是因为你。 “我明白的。”顾唯安面无表情。 出了惠明轩,晨曦拦了一辆车。顾唯安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一直看着她。朱远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 “走了啊?”朱远语气中有几分暗淡。他刚刚喝了酒,双颊通红,“唯安,你在看她吗?” 顾唯安微微凛起了眉。 朱远笑了笑,“没想到最后,徐晨曦还是没能等到你。”他搓了搓脸,“大四冬天,连着一个星期零下□□度,你那会生病,又要忙着毕业设计。那一个星期的早餐都是她送来的——” 顾唯安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朱远叹了口气,喃喃道,“就没见过那么傻的女孩。” 顾唯安回到家的时候,暖曦正在练瑜伽,见他回来,她慢慢收回动作,轻盈的跑过来,“你回来了啊。” 顾唯安扯了扯领结,胸口窒闷。 “脸色怎么这么差?”暖曦的手抚在他的额角,她吸了一口气,“你喝酒了?” 顾唯安叹了一口气,“喝了一点。” 暖曦目光怔怔的留在他的脸上,“唯安,你有心事?”她慢慢的贴近他。 顾唯安蹙了蹙眉心,“我先去洗澡。”他轻轻的推开暖曦,暖曦目光探究的望着他,直觉的一室清冷。 顾唯安洗完澡并没有回房,他一个人留在书房,面前摆放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灯影下,他恍惚的看着,过了一会儿,终于打开盒子。盒子里零散的摆放着几样东西。当初他给暖曦买的戒指,还有顾母送给晨曦的首饰,以及几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顾唯安伸手拿过那枚戒指,脑子突然浮现出那晚他把戒指丢给晨曦时她满脸的无助,当时的他一点都没有在乎,对她的恨意,几乎遮掩了一切。他慢慢放下戒指,又捻起一枚玻璃球。 门咔嚓一声轻轻打开。暖曦穿着紫色的绸缎睡衣盈盈的走进来。 “唯安——”她和往常一般圈住他的脖子,“在看什么?”暖曦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到盒子上。 “原来戒指被你捡去了,怪不得当初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咦——”她的声音微微上扬,“怎么还有几个玻璃球?挺特别的。” 顾唯安手里那颗玻璃球瞬间落地,他的唇线绷得紧紧的,就像拉满的弓弦。他没有说话,室内霎时陷入一片安静中。 41、42 顾唯安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大二那年。那时他和暖曦在一起一个多月后,他见到徐晨曦。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晨曦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衬着她的脸色如雪一般的白皙,却没有一丝生气。 暖曦挽着他的手,笑意盈盈的向着她介绍道,“晨曦,这是顾唯安。” “唯安,这是我姐姐。” 他朝着她弯起了一抹象征性的笑容,而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微微晃神,眼神里涌过太多他读不懂的情感。 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 “你好。”过了许久,她才努力努了嘴角,似乎很费力地发出声来,那声音沉沉的掠过他的心头。 这以后的时光里,他总会在学校各种场合遇到晨曦,图书馆、教室、社团活动、食堂,而她依旧是一贯的沉默。 他从来没有多想过,晨曦对他的感情。 因为,她与他相处时,安静的有时候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爱上,就是根深蒂固的执恋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晨曦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等他明白了一切,却是满腔无可奈何的追悔。 梦就像一段黑白影片,断断续续的。 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早餐,他亲眼看着她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咬着唇角,痛苦的喊着肚子疼。这个片段,是长久以来在他脑海里都挥之不去的。 此后的时光里,他每每想到这一幕,整颗心都像被瓜分了一般,是他亲手扼杀了他和她的孩子。他到底对晨曦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他终于向来伸出手,可当他的手一点一点艰难地靠近她时,他却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胳膊一阵刺痛。 “唯安——”是暖曦的声音,她尖锐的指甲死死的环着他的胳膊。 壁灯明晃晃的亮着,暖曦眉心深蹙,声音冷冷的,“你怎么了?”她不安了。 顾唯安慢慢的坐在身子,他抓了抓头发,脸色冷如冰川,只是默声不语。 “唯安,你真的变了。”暖曦伸手握住他的手,触手的冰冷。 顾唯安的身子微微一僵,身上满是冷汗,他闭了闭眼,突然想到刚刚在梦中的情节,他如坠寒窖,彻骨的寒冷。暖曦神色越来越悲伤,“我们是夫妻,可是我发现我们离得越来越远了。唯安,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看着他的侧脸,冷峻的没有一丝温度。 顾唯安沉默着。那一场梦耗费了他太多了精力。 暖曦得不到答案再一次开口。 这一次顾唯安终于动了动,他呼了一口气,深蹙着眉心,语气仿佛有些漫不经心,“只是做了一个梦。”他淡淡的回复道,“好了,早点睡吧。”他微微咳了一声,声音沙哑的让人陌生。他没有再看向暖曦,探身关了灯。 黑暗中,徐暖曦僵坐在那儿,她死死的咬着唇角,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等到身上的暖意渐渐冷却,她才心有不甘地躺下。身边的人背对着她,留给她只有一个冷漠的背脊。 顾唯安并没有睡,暖曦的一切他都知道,可是他却没有一丝力气去管,今夜,他太累了。那些过往就像洪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扑过来,他分不清,看不明。 他甚至有点儿想自欺欺人的过去算了。可是真的能这么过去算了吗?为什么心里满是沉沉的钝痛? 陈湛北回到家的时候,晨曦已经睡着了。尽管他放缓了动作,还是把她给吵醒了。晨曦迷糊着脸,过了一会儿,精神渐渐的清晰了。 “怎么才回来啊?”她皱了皱鼻子,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那儿。 陈湛北躺下来,揽住她的腰,有些无奈,“临时有些事。” 晨曦默了一会儿,头埋在被子里,“你妈妈晚上打电话来,让我们明天晚上回去吃饭。” 陈湛北听她这么一说,忽而勾了勾嘴角,“什么你妈妈,现在是你婆婆,昨晚不是刚改了口吗?” 晨曦咬了咬嘴角,喉咙一时间像有什么涌上来,“你知道为什么从来不叫你姐姐妈妈吗?” 陈湛北的手一紧。 “我刚到徐家时,第一次见面爸爸就让我叫她妈妈。我自己的妈妈在生我时就去世了,我从来没有喊过那两个字,我总觉得如果喊别人妈妈,就像分了我对妈妈的感情一样。”晨曦的声音微微发颤。 “我不知道爸爸在我七岁之前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存在,如果知道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去看过我——还有我妈妈。这么多年了,他甚至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 陈湛北渐渐地感觉手臂上端一阵潮湿,小丫头还是止不住哭了。他侧过身,手一下一下扶着她的背脊,“好了,是我的不对,不哭——乖——” 泪水一波一波的留下来,这许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番话。她难受,这一生没有见过妈妈一面。在徐家的这许多年,她的心里一直对陈湛南有着排斥感,不知一次的因为没有叫她“妈妈”,她被徐和平训斥过。徐和平觉得对妻子过意不去吧,因而才坚持让她改口的吧。 陈湛北见她越哭越厉害,心里难受了几分,赶紧软言细语的哄着,“晨曦,你想想,你妈妈也希望能有个人像她一样疼着你,爱着你——” 大抵是触到心里伤口里,她哭了好久,终于疲惫的睡了过去。陈湛北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没有料到晨曦会有这样的反应,小丫头对他的家人依旧很抵触。 或许这一次,他不该带她回来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昨晚上在陈湛北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心里就是难受,大概是晚上水喝多了。等她下楼时,陈湛北把熬好的小米粥端上餐桌,“起来了,把早饭吃了。一会儿陪我去上班。” “我去做什么?”晨曦喝着粥瓮声说道。 陈湛北弯了弯嘴角,“陪我。”定定的两个字,晨曦无话可说。 一上午,晨曦就呆在一间办公室里,陈湛北把她安排好之后就去忙了。她一个人无聊的上着网。大半个上午办公室都没有人来。 后来,她索性找了一部电影出来看。在网上无意间看到推荐的,棒子产品《婚纱》。电影的结尾,小女孩一个人走出学校大门,独自行走在倾盆大雨之中,身边再也没有人陪伴,她擦掉眼角的泪水,而她的母亲为她留下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 好像另一个自己。 晨曦恍然的擦着泪,怔怔的看着屏幕。根本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宋成渝静静的打量着她,目光沉沉的,透着说不明的情绪。 直到电影完完全全的结束,晨曦才恍然发现他的存在。宋成渝一脸的温和,甚至递出自己的手帕,“擦一擦眼泪。” 他望着她的脸,眼有深意。 晨曦胡乱的用手摸了摸眼泪,一时间窘迫的无以复加。 宋成渝坐到一旁,静默了半晌,他勾了勾嘴角,“我听说你小时候是在朋家生活的。”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却透着几分怅然。 晨曦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小时候在那住了七年。” “很久以前我也去过朋家,好多年了。”他微微眯了眯眼,“那里怎么样了?”他的话语稍稍顿了顿。 “朋家一直都没有开发,那里的人生活虽然艰苦了些,不过却过得很舒心。”晨曦静静的回忆着。朋家,那里才是她的家。 宋成渝点点头,了然,“是啊,那里的人都保持一颗最淳朴的心。” 晨曦勾了勾嘴角,“我阿婆也这么说的。” “你阿婆——”他喃喃的重复着,他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晨曦想到自己的阿婆,心情不知不觉间也沉了几分。这时候,门从外打开,陈湛北走进来,推开门时,乍一见到宋成渝他的眉眼一闪而逝的诧异。 宋成渝起身,朝着晨曦弯了弯嘴角,“小丫头,有时间我再来找你聊聊朋家的事。” 晨曦点点头,她的心底闪过几分不解,以宋成渝的身份,想知道朋家的消息根本不需要从她这里得到。 42、43 陈湛北看到她手边的手帕,他暗自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原来宋书记这么有——爱心。 “又哭鼻子了?”陈湛北轻声问道,嘴角噙着几分宠溺。他坐到她的身旁,“看什么呢?” 晨曦微微抿了抿嘴角,“韩国的电影。” “喔——”陈湛北扬了扬声线。晨曦把电影的内容大致讲了一遍。陈湛北微微沉默,“我记得你小学那会,那时候你们学校组织看《鲁冰花》,放学时,你一路哭着回来的吧。” 晨曦扯了扯嘴角,“是啊,他们以为我又被暖曦欺负了,为此爸爸还说了暖曦一顿。”暖曦为这事记恨了她许久。思及此,她苦涩的心情慢慢升起几分酸甜。“那么久的事,你怎么还记得?” 陈湛北抬手顺了顺她的刘海,“那会见你,大都多的时候,你都在哭吧。一个人偷偷的。后来,你长大了,倒是没再看你哭过,不过现在——”他没再说下去。 晨曦绞着手指,“我记得,你毕业之后,就去了外地,那几年你为什么不回来?”她偶尔听过徐和平和陈湛南讨论过这件事,他们都说他太固执了。她突然很好奇他的过往了。 陈湛北指尖微动,声音悠远,“因为我不喜欢父母给我安排好的一切。”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晨曦微微撇嘴。 “不能自由的选择自己的路,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凝滞。 晨曦默然,淡淡的点了点头。 晚上,两人回到陈家。因为陈湛北明早就要回去,陈母特地让两人回来吃饭。两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家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很快便跟了过去。 陈湛北自然也看到了,他只是眉色依旧。 进门的时候,晨曦换好鞋子就看到顾唯安落落坐在沙发上,他听到动静,微微转过头,投来的目光一时间让晨曦有些陌生。 “小舅——”他轻轻的喊了一声。 陈湛北淡淡的应了一声,两人走了过去。 一时间客厅的气流有些紧促。 晨曦咽了咽喉咙,“我去厨房看看。”她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估摸着陈母都在厨房里。 晨曦走后,陈湛北抿了抿嘴角,“公司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他知道顾唯安放弃了徐氏的资金供应,以他现在的人脉和手腕压力铁定不小。 顾唯安逼着自己收回目光,“一切都进入轨道了,公司下个月月初会上市。” 陈湛北点点头。 两人又陷入沉默中。顾唯安像雕塑一样坐在那儿,心里却是涌过万千情绪。 晨曦来到厨房,陈母和暖曦立在灶台前,锅里的汤汩汩的滚着。 “你小舅现在已经和她结婚了,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改变了。我就是再不喜欢她,也要顾及着你小舅的面子。” 晨曦一时间进退维谷,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的沉。 “哎,且不说这里面的关系,那孩子离过婚,还流过产——”陈母的声音透着无穷的无奈。 晨曦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重重的砸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她背靠在墙上稳住身子,感觉后背一阵冰凉。 “小舅不就是可怜她吗?”暖曦涩涩说着。她想着顾唯安昨夜的反应,瞬间冷下来,“我和唯安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多出这么事。”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是扫把星,爸妈这些年说的好听是相敬如宾,妈妈因为她受了多少指点。” “我原本也不赞成你和顾唯安的事,暖曦,你有时候就是太倔了。”陈母又是心疼又是气。 “我只是不甘心,我那么爱他,凭什么最后都是她徐晨曦霸占了。她算什么?我就不明白了——”她越说越气愤,背脊不住地颤抖。 “好了好了,把水果端出去,你小舅该回来了。” 晨曦想要走,却感觉自己像失重了一般,一动都动不了。她怔怔望着他们,看到他们眼底的惊诧。 陈母微微咳了一声,表情有些尴尬,“来了啊。” 晨曦死死的掐着掌心,她努力的扬了扬嘴角,“妈妈,我——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暖曦鼻息轻叱了声。 陈母抿了抿嘴角,脸色很快恢复如常,“暖曦把水果端出去。” 徐暖曦的目光冷冷的从她身上瞥过。 晨曦恍恍惚惚的看着陈母,喉咙滑了滑可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汤快好了,你把葱放进去吧。”陈母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 晨曦机械的走过去,头一直微垂着,慢慢地打开紫砂锅,热气腾腾的冒上来,一时间晕湿了她的眼。 陈母站在她的身后,“晨曦,我知道你难受,可是我只是一位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儿子能找到一个匹配他的儿媳妇,你——”她看着她萧瑟的肩头,也没在说下去。 她慢慢的转身而去。 晨曦把葱洒进锅里,拿过一旁的汤碗,一勺一勺把汤盛好。 她不知道身后的客厅到底在说什么,此时此刻,她觉得脑中一阵嗡鸣,像有千只鸟儿在脑中啼叫。 她拼命吸了一口气,不能哭,这时候不能哭。哭了,陈湛北会发现,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执。 “难受了?”不知道何时徐暖曦去而复返,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身边。暖曦比她高上半个头,晨曦虽然是姐姐,可是个子一直比暖曦矮。她刚到徐家那会,因为个子矮,常常有人以为她是妹妹。那时候的她真的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事实如此,我想你会接受的。” “嗯,我知道。”她淡淡的说道。 暖曦一噎,她嗤笑了一声,“既然难受又何必装呢?即使你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她慢慢的靠近她的耳边,“老婆婆对你的印象,很多时候那些根深蒂固是改变不了的。” 晨曦咬了咬牙,慢慢的转过脸,眸光清冽,“我现在的心情你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暖曦被她漠视的目光一刺,顾母对她的冷淡一直以来都是她心中拔不掉的刺,她的怒气滕然而出,她猛地一把扯住她,晨曦刚往外走,被她这一个重拉,身子踉跄的往后一退,手肘直直的与案台上的汤碗相碰。 碗剧烈的一晃,大半碗汤瞬间倾泻而出。 “啊——”一声惨淡的惊叫。 瞬间惊动了客厅的人。陈湛北和顾唯安立马大步流星的赶过来。顾唯安坐在外口,他最先进来。 一进厨房,他就看到两人半蹲在地上,晨曦背对着他,他的脑子瞬间就浮现出那一天的情景,猛地上前,“晨曦,你怎么了?” 晨曦猛地转过脸,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遮掩。她惊诧的张着嘴角,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我——我没事。”她干干的说了出来。 徐暖曦大腿一片胀痛,可是这些痛远远比不上顾唯安带给她心底的疼痛,她暗抽着气,整张脸毫无血色。 而这一幕自然的落入陈湛北的眼里,他的眸色沉了沉,却是不动声色的上前拉起晨曦,“唯安,把暖曦抱到客厅。”他淡淡的吩咐着。 顾唯安对上暖曦的眼,望着她满眼的愤恨,她不说话,只是一时看着他。 地上一片狼藉,晨曦怔怔的站在那儿。 “有没有烫到哪?”陈湛北上下打量着她。 “没,没有。”晨曦摇了摇头,刚刚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了,她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暖曦一声痛叫。 陈湛北拉过她的手,“先出去,一会儿阿姨会来收拾。” 暖曦安静的上好了药,她的脸色很不好。陈母满眼的心疼,“怎么那么会儿就被烫了,哎,这都起泡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知道这事和晨曦有关。 顾唯安把徐暖曦抱回房间。 房间安静的几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我去给你倒杯水。”顾唯安开口,声音暗哑。 徐暖曦嗤笑一声,“你不用避着我。”她闭了闭眼,“我不明白,既然你那么关系她,为什么当初还要和她离婚呢?” 顾唯安下颚一绷。 “失去了才幡然悔悟吗?”她的语气平静的几乎不是她自己。“顾唯安,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会和我结婚,你没有做到,你为了顾家,娶了她,可是难道你还要把心都给她吗?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原来不知不觉间什么都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可是她不允许,她怎么能接受。 顾唯安原本就极冷的脸瞬间又冷了几分,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下来,他的声音几乎失去了生机,“当初你是故意把你们的名字说错的吧。” 43、44 当年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顾唯安和家人去郊外度假。夏季的午后,他独自一人去塘边玩耍,为了摘荷叶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他被一个女孩子给拉上来的。 女孩子瘦瘦小小的,可是拉着他的力气确实很大。那双眼望着他黑白分明,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顾唯安当时真的有些后怕了,被呛了好几口水,四十来度的天气,他止不住的颤抖。 女孩睨着他,“你没事吧?”眸光望着他微微闪烁着,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了。 顾唯安喘着气,“嗯——谢谢你。”他干干的咽了咽喉咙。 “喔——”女孩子抿了抿嘴角,走到池塘边,扶着柳树灵巧的摘了一片荷叶。顾唯安静静的望着她,炙热的阳光投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 “给——”女孩淡淡的递给他。 顾唯安愣愣的接过来,那碧绿的颜色瞬间晃了他的眼,女孩浅浅的扬了扬嘴角。 顾唯安忽而摸了摸口袋,幸好那几颗玻璃球还在,“嗯,送给你吧。” 女孩认真地瞅了瞅他的掌心,一时没动作。 顾唯安把玻璃球塞到她的掌心,两人坐在说着话。最后他忽而说道,“我顾唯安将来我会保护你的。” 顾唯安,唯你平安。多么美好的开始。 只是他却忘了问她的名字。 女孩匆匆的回去了。他才恍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在后面跑着追过去,“喂——喂——你等一等——” 可是女孩子根本没有听见。 “哎,你跑什么啊?”突然之间一旁有人问道。他偏过头,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站在那儿,干干净净的。 “我追前面那个小女孩。” 女孩子微微撇了撇嘴角,“你找她有事吗?” “你认识她?”顾唯安问道。 “嗯。” 顾唯安扒了扒头发,“刚刚她把我从池塘拉上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女孩子漂亮的鼻子皱了皱,“她是我妹妹,叫徐暖曦。” 顾唯安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她的名字,“谢谢你。” 可是现在想来,一切竟是如此的讽刺。那时候的她才多大,竟然编造了如此大的谎言。 顾唯安满脸的痛苦之色,他无奈的抚了抚脸,许久声音才从指尖的缝隙传出来,“暖曦,我太失望了。”他的声音沉沉的,没有一丝力气。心,疼的像被什么撕裂开了。 徐暖曦怔然,她死死的抿着嘴角,拼命的忍住自己的战栗,“难道这几年你对我的情谊都是假的吗?”她望着他,不甘、怨愤一一从眼底涌过。 “可是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顾唯安拿开手,双眼殷红,里面有几丝湿润。他声声质问着。 徐暖曦讶然,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和他在大学再次相遇之后,一开始她不是没有忐忑过,她怕他会发现她不是当初那个女孩。难道她不是晨曦,他对她这几年的爱都是假的吗? 现在都可以轻易否决了。 顾唯安猛地站起身子,“如果不是你当初信口雌黄,我和晨曦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暖曦,你知道的。” “你让我做了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几乎哽咽不成声。在知道真相后,他对晨曦愧疚的无以复加,似乎要将他凌迟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晨曦签字离婚时,眼底的绝望。那些都是他加诸她的身上的。 当初誓言,成了一句飘渺的谎言。如此猛刺。 徐暖曦心里一阵钝痛,她的心渐渐的冷却下来,她突然大喊道,“顾唯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追求我的!” “你扪心自问,你对我的感情,就算是认错人了,你对我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她一字一字气势咄咄的逼问道。 顾唯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爱上你。” 暖曦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不——不是的。唯安,你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我知道你的心肠好,你只是觉得欠了她而已——”她疯狂的扑过来。 顾唯安干干的避开她,暖曦握紧了空空的掌心,泪眼滂沱,“顾唯安,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他喃喃的说道,“暖曦,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维系下去吗?” “你想离婚?”她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眼,整颗心都像被掏空了一般。 顾唯安片刻的凝滞,干涩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话音还没有发出来,门口传来陈母的声音,“暖曦——” 徐暖曦眸光冷冷的瞥向顾唯安,她眸中闪着泪光。 陈母推门而入,她什么人,一进来看着两人身上的剑拔弩张立马就感觉其中的微妙了,“这个药效果好。” 暖曦吸了一口气,“外婆,我没什么事了。” 陈母看了一眼顾唯安,“大腿都肿了还说没事,这几天就在家养着。唯安,你去接点冷水来。” 顾唯安蹙着眉,没说话。却是向门口走去。等他离开,陈母沉声问道,“吵架了?” 暖曦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要有晨曦,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并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陈母。一旦说出来,估摸着家里又要不安了。 陈母脸色顿了顿,“暖曦,有时候你也不能太钻牛角尖了,这样总会吃亏的——”陈湛南就是个例子。 她抚了抚暖曦的发丝,“女人总不能太较真。” 顾唯安下楼后,请阿姨接了水端上去。他一个人走出陈家大门,冷冷的上了车。他坐在车子,烦躁的拿出烟来,点了一根。 月光清幽,等他吸了一根烟后,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他微微眯了眯眼,借着月光打量着那两人。 陈湛北一手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停下来脚步。明明光线很暗,他还是看清了她眉眼深处的舒心,或者那只是他的感觉而已。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表情无奈,嘴角动了动。她终于弯了弯嘴角,俏皮又可爱。 顾唯安渐渐的感觉到指尖一阵灼痛,他收回目光,慢慢的掐了烟头。他疲惫的靠在皮椅上,眉宇间竟是落寞。 不多时陈湛北和她缓缓的从车边走过,暮色里,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他的注视。 两人要和陈母打声招呼,他们要回去了。陈湛北没有问厨房里的事,晨曦最大的特点就是再大的痛她都能默声咽下去,然后过了很久很久,她还能笑着把那些事说出来。 这段时日,她能在他面前哭,对着他大笑,偶尔会发发小脾气,陈湛北总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也是他要尽力守住的。 “估计妈在楼上。”陈湛北说道。 “我们一起上去吧。”晨曦莞尔。两人一同上了楼。暖曦的房门虚掩着,陈湛北在敲门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听到里面传来的话语。他的脸色微微一顿,敲门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门推门时里面两人皆是一愣。 “妈,我和晨曦要回去了。”陈湛北的声音有些冷。 陈母走过来,目光从晨曦身上扫过,克制的平淡,“知道了,路上小心。”她淡淡的说着,话语欲言又止,“湛北,有时间常回家。” 陈湛北没有过多的热情,只是应了一声。 “妈妈,我们走了。”晨曦呼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陈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回去之后,晨曦把上次忘带的东西收拾好。主要是她外婆和她妈妈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她一个人坐在地上翻着往昔一本破旧的影集,她外婆的。 不过大都是外婆一个人,从出生到到她结婚前的照片居多。她听外婆说过,外婆家原本是大户人家,后来在战争中落败了。不过外婆从来没有说过她外公的事,晨曦也从来没有见过关于她外公的一丝物品。 她猜想的是,她的外公已经是去世了吧。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把东西装好。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端到书房。 陈湛北正在通电话,语气和脸色阴沉的很,“你不用担心,我会联系医院的人的。” 晨曦刚想把牛奶放下就退出来,陈湛北投过来目光,“先这样吧。”他挂了电话,幽暗的眸子里闪烁着,神色微微敛去。 晨曦从来不过问他工作的事,陈湛北的目光转到牛奶上,他早就过了喝牛奶的年纪了,晨曦喜欢,渐渐的他也会跟着喝上一杯。 习惯啊,有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宠溺而多情。 “东西收好了?”他问道。 “嗯。”晨曦犹豫地顿了顿,“妈妈给我的首饰就不带走了。”她没有看向他,忽然想起晚上陈母说的话,心里默名的刺痛了一下。她暗自绞着手指。 “那些就锁在保险柜里吧。”他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晨曦,以后你要是不想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晨曦没有说话。婆媳关系历来都是敏感的话题,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了的关系了。 “有时间我陪你去趟朋家,看看外婆和你母亲。我这个女婿总要和她们正式打个招呼。”他淡淡的说着。 晨曦眯了眯眼,脸色瞬间绯红一片,“她们应该会喜欢你的。” 陈湛北不置口否,扯着嘴角,“你倒是对我有信心了。” 晨曦抿了抿嘴角,口袋里的手机嘀嘀的响了两声,提示有信息,她拿起来一看,信息来源是一串熟悉的号码,她的指尖微微一颤。 44、45 “怎么了?”陈湛北瞧着她眼角的异样暖声问道。 晨曦把手机放到口袋里,朝着她皱了皱嘴角,“广告。”她端起杯子,“喏——” 陈湛北嘴角一苦,“陈太太,你希望明早你老公开会时身上散发而出淡淡的奶香味?” “奶香总比烟味好闻。”她定定的说道,眸光瞥过烟灰缸积下的烟灰。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好了,赶紧去休息,明天早上不会有早读课吗?” 晨曦瓮声说道,“多喝牛奶,青春永驻。”说完她转身走出书房。 陈湛北不禁失笑,小丫头这是在嫌弃他老了? 回到房间,她静静坐在沙发边上,打开短信,简洁的三个字“对不起。”她静静的看着屏幕,没一会儿,屏幕暗了下去。她怔了一下,又碰了碰,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看着那三个字,她的心微微一颤,泛着一股浓郁的酸涩。 顾唯安,是不是你发错人了?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手指几乎止不住的战栗才把那条短信给删了。 顾唯安一个人回到当初的家。人去楼空,他坐在沙发上,身形落寞。当初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一幕幕如今就如刀一般割裂着他的心。 他无法原谅自己。他的手触到软软的皮质上时,心头死死地拧成一团,那个晚上,他就是在这里——强了她—— 顾唯安只觉得自己的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掌,重重的,五脏六腑瞬间爆裂。 晨曦,对不起—— 当时的她到底有多痛?现在的他终于尝到了。 顾唯安微垂着头,双手慢慢捂住了脸。过了许久,悔恨的泪水从他的指尖流出来。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挽回不了了。 他欠晨曦的,那是罪,那是孽。 远远不是的一句对不起可是轻易揭过去的。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后悔了,他舍不得,那种纠结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想冲到她的面前,问她一句: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从来不说? 晨曦,你是报复我认错了人吗?可是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他哽咽着,灯影的身影无奈而又颓废。他喃喃的说道,“晨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经历七天长假,回到学校,老师们不由得苦笑,直呼时间过得太快。 晨曦把办公室的地拖了一遍,等她忙完之后,腰酸的直不起来。果然养尊处优太久了,她轻轻敲了几下。 刚弯腰提桶时却有人出声,“我来吧。”声音柔柔的。 邱末拎过桶,晨曦拿着拖把,两人朝着走廊尽头的水池走去。 晨曦:邱老师,国庆你去哪了啊? 邱末:一直在医院,我母亲身体不好。 晨曦短暂的怔了一下:对不起。她这才发现邱末整个人比国庆前瘦了一圈。 邱末:没什么,好在有人帮忙,这次也算挺过去了。她空落落的说道。 晨曦: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免不了被病痛折磨。 两人把拖把和桶洗干净回了办公室。 这一天办公室的都异常的忙碌,七天的作业,不是短时间里能改完的。老师们也都很无奈。晨曦这一上午除了上课,就是坐在这儿改作业。 直到邱末走到她身旁,“徐老师吃饭了。” 她才恍然发现这都到了中午,这一动,肩又酸又痛。 “你的字很漂亮。”邱末的目光女落在她面前的作文本上,语气没有一丝奉承之意,甚至带着几分怀念。那字大气,笔锋比一般女性字多了几分力度。看的出来是练过的。 晨曦把桌面收拾好,“哪里。”她浅浅的弯了弯嘴角,说来,她的字算是师承陈湛北。当初陈湛北偶尔会督促暖曦练字,徐和平让她跟在后面学,她倒是从陈湛北那边学了几分。 邱末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小时候学过吧?” 晨曦起身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她的眼,“和我老公学过一段时间。”她的嘴角微微泛着几分羞涩。 “那倒是有意思。”邱末不置口否的说了一句。 两人一起去了教职工食堂。学校的伙食很好,三菜一汤,还有水果。 邱末吃的不多,晨曦问道,“邱老师你已经很瘦了,不用减肥了。” 邱末漫不经心的挑了挑饭菜,“我不喜欢毛栗,总局的味道怪怪的。” “咦,不会啊。”晨曦吃了一个毛栗,虽然大锅菜不会太精致,但是学校大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毛栗烧的很入味。 “个人口味不一样吧。”邱末静静地抿了一口汤。 晨曦点点头,“你这一点倒是和我老公一样,他也不喜欢吃毛栗。” 邱末手中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怔愣了几秒,才开口说道,“你们怎么会来s市了?” 晨曦放了筷子,“我老公是因为工作调动。我呢,就跟着过来了。” 邱末嘴角动了动,“看的出来,你老公很疼爱你。” 晨曦听其他老师说过,邱末至今单身。 陈湛北从社区调研回来之后,秦州跟着他回到办公室。 “陈市,夏小姐母亲的事已经联系好了北京那边的医生,老人家年纪大了,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陈湛北皱了皱眉,“她怎么说?” 秦州看着他的脸色,“夏小姐说要见您一面。” 房间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秦州亦是沉默。 陈湛北闭上眼睛,蹙着眉,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暗哑的说道,“嗯,你和她联系一下,今晚7点。” “好的。” 那些艰难的岁月都过去了。可是她却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邱末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可是她希望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就如她昨日她还沉浸的那个梦。 这么多年了,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依旧那般的风姿卓越,沉稳大气。而她呢,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了。她变得苍老,消瘦。 她改了姓名,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窝身在s市里。因为她知道陈湛北刚刚工作的起点就是在这座城市。 邱末咬着牙望着他,她的脸色很苍白,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他说,可是却无从说口。 “我不敢相信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一出口时,她才发觉每说一个字好像耗费了她一生的力气。 陈湛北脸色异常的沉寂,看着她,脸色平静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他的心里是愧疚的。眼前的女人,外表已经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了几岁。 他清楚地知道当年她遭受了什么。 “茗秋,这些年你受苦了。” 邱末乍一听到他的话语,泪水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他极力控制的心绪喟然爆发,伏在桌子上,无声的痛哭起来。这些年她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她不敢想,因为想多了,她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当年的事,如果不是她一厢情愿,也不会有今天的恶果。 陈湛北抽出手帕递到她的手边。 邱末慢慢的收敛好自己崩溃的情绪,她擦了擦眼泪,捏着他的手帕,似乎能感受他的温度和气息。重新对上他的眼,双眼了满是无助与辛酸。 “你母亲的事我已经让秦州去处理了,有什么事你和他联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一字一字的温和的说道。他向来做事都是这样,总会会他人安排好一切。 她贪恋的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眼里闪着泪光,模糊的双眼又黯淡了下去。陈湛北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两人的目光交汇,他是那样的坦诚。是啊,如今他已是别人的丈夫了。 她和他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希望。他已经结了婚,他的身份是那样的耀眼,而她呢?整个人灰暗的几乎失了色彩。她悲痛着,静默又贪恋的望着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回不去了,一切都不去了。她知道陈湛北对她也不尽是爱情,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偏偏又让两人相遇了呢? 甚者让他的妻子成为她的同事。 老天你到底要怎么样? 邱末独自回到医院,母亲安睡在病床上,此时的她这般的安静,停止了源源不断地谩骂。 *** 晚上回来的时候,晨曦正在客厅备课,“回来了啊?”她瞥过眼,慢慢走到他的身边,确实她在努力的做一名好妻子。 陈湛北接过她递来的拖鞋,和她的是同一系列的,她的粉色,他的是湛蓝色,像大海一般的蓝。 “我熬了汤,你先洗手,我去给你盛。”她轻快的说着,像只兔子一般蹬蹬的往厨房跑去,陈湛北望着她的身影,微微的怔神。 须臾,晨曦端了一碗汤出来,她献宝般的说道,“鸭舌汤,味道超赞的。” 陈湛北喝着汤,晨曦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温润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听什么?” 晨曦瞬间□□肩膀,“你不用勉强。”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阴鸷了一晚上心情顿时舒展了许多,“陈太太手艺越来越棒了。” 晨曦盈盈一笑,“那是,我有高手指导。” “谁?”陈湛北闻声问道。 晨曦眨着眼,“上次你见过的,我们年级组的老师,她叫邱末。” 45、46 当过去成为过去,你还会在意吗? 晨曦从来没有想过陈湛北的过去会有怎么样的故事。可她清楚的明白,陈湛北没有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的相处,晨曦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两个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陈湛北一手维系起来。陈湛北亲手把破碎的她一点一点的缝补起来,没有陈湛北就没有现在的她。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亲情?恩情?还是爱情?间或有之吧。 她敬重他,感激他,同样也在慢慢的爱上他。 她也对他的过去产生几分好奇,不过总在不经意间被他打断。 因为她完完全全没有底气,在潜意识里,她感到自卑。那天陈母的话不止一次的徘徊在她的脑海里,离婚流产,这两个人字眼不时提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晨曦对着电脑怔怔的出神。 办公室的两个老师在讨论孩子的事。一个老师结婚三年了,才结婚那会意外怀孕,为了工作就把孩子给流了。现在想要孩子,却怎么也要不上。自己说不急是假的。每天在学校面对的最多的就是孩子,心理上怎么可能会不急呢?加上平时的工作,评职称、优秀教师、骨干教师,哪一样不要不拼。 女老师说着,眼圈就红了,她喟叹道,“有了孩子就留着。” “徐老师,你也结婚了,考虑过孩子的事吗?” 晨曦被点了名,她愣愣的收回自己的思绪,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住了,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想要,可是我先生的意思暂时先不要。” 她们也听说过,晨曦的老公年纪比她略到一些。“想要就要啊。你先生不想,有了到时候就不是这个想法了。” “你们平时谁做措施?” 晨曦脸色刷的红了,懦懦的说道,“他——” “那还不容易,你把tt都给扎个洞。” 晨曦澹109戳斯醋旖牵睦锊挥傻孟耄蛐碚馐歉龊冒旆ā “徐老师,这学期我的课就麻烦你了。”女老师明天就不来了,回家做试管婴儿。各种苦别人哪能体会到。 晨曦弯了弯嘴角,“应该的,放心好了,一举得两。” 那女老师笑了笑,笑意不深。到了这时候,奢求不多,不管男女,一个就皆大欢喜。 下班的时候,路上晨曦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陈湛北为什么执意不让她现在要孩子呢,以他的年纪该是要个孩子了。而且有了孩子她和陈家的关系或许也能稍稍的缓和一下。 她不敢深想隐隐感到一阵后怕,背脊出一阵凉汗。当初她那次意外流产,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影响,所以他现在才不要孩子的。 她突然感到心里异常的沉重。她一路低着头,沿着马路边缘走着。 顾唯安到了s市之后,不知不觉间就来到她所在的小学。听到空旷久远的铃声时,他的心蓦地一拧,目光死死的盯着学校大门。 等到大都学生都放了学,他烦躁的抽出了一根烟,没一会儿,才看到她独自一人从里边走出来。他烦躁的灭了烟,下车而去。 他跟着她的身后走了半条街,不紧不慢。 晨曦终于感觉后面有人。她莫名的加快的脚步,却不敢回头看。 她看到前方一个路口,快速的往右一转。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包,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等到那双脚出现时。她猛地提起包就砸过去。 “晨曦,是我——”顾唯安在被她狠狠的砸了数下之后,闷声叫着她的名字。 晨曦喘着气,一脸的惊诧,她慢慢的放下包,两条手臂都在隐隐的颤抖着。 “我——我来s市出差的,刚好——”顾唯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一时间话都说不完整,这样蹩脚的理由,明知道她不会信的。 晨曦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恢复,她看着他俊朗的面庞被她包上面的金属刮过的红痕,那般的刺目,她微微蹙了蹙眉,“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唯安灰暗的眼角瞬间一亮,却被他死死的按压住,被她打过的地方一跳一跳的疼,他眯着眼打量着她,“没有什么大碍,我不疼,晨曦。”他抚了抚额角,憨憨的扯了扯嘴角。 晨曦被他的笑容一刺,顾唯安给她的笑容实在太少的,屈指可数。晨曦见多他的横眉冷眼,乍一看这么温暖的笑容,只觉得眼前的他有些陌生,她看着他,晨曦微微的感到几分无力。 “那我先回去了。你去忙吧。”她幽幽的说道,随即转身。 顾唯安直直的站在那儿,斜晖笼罩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层暗淡的阴影。他望着她的声音,嘴角微动,声音悲怆,“晨曦,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初秋的风还是带着点点凉意的。 晨曦眯着眼,看着街角处横斜出来一只木芙蓉,娇艳的开着。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似乎能嗅到它散发而出的馨香。 他们之间的过往留下的只有惆怅而已。 “嗯——”晨曦倾吐而出,“都过去了。” 顾唯安的心猛地一顿,脸色瞬间没有了表情。 除了这四个字,她真的找不出什么话可以说了。她不是没有想过,当有一天顾唯安知道真相时,想着她当日都承受的,他会悔恨会难受,会尝到当初她所有的痛。 顾唯安僵硬的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好像瞬间失去了一个支点。 晨曦慢慢的转身,眸光渐渐对上他的眼,此时的他满身都是落寞,让人心疼,“唯安,都过去了。”晨曦不忍再看他的眉眼。她的鼻息里有些呛。 那些让她难过的人和事,终于有一天,她可以笑着告诉他,都过去了。 “晨曦——”一个声音叫住她。 晨曦转过目光才发现邱末不知道何时站在顾唯安的身后,邱末走进来,她看了一眼顾唯安。 “怎么了?”她问道。 晨曦扯了扯嘴角,“没事,这是我大学的学长,来s市出差的。” 顾唯安听着她这样介绍自己,心里百转千回,有那么一瞬,他很想上前拉住她,不顾一起的往前跑去。 可是他还是克制住自己了。 “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晨曦牵了牵嘴角对顾唯安说道。 顾唯安看着她们两人离去的背影,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力过。即使当初他被迫娶了她,他没有像此刻这般的矛盾。 他现在才恍然明白,当初他不过是借着她喜欢他的名义肆意的伤害她。 晨曦和邱末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似乎两人都沉在自己的心事里。两人的脸色都很沉。晨曦不难受是假的。可是又能怎么样了?套一句《半生缘》最后沈曼贞对沈世钧说的一句话,我们回不去了。 她的心微微的刺痛,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微微的放空,“邱姐,你知道吗,刚刚那个人他其实是我的前夫。”她悲凉的勾了勾嘴角。“我爱上,从七岁开始,后来我嫁了他,我们的婚姻只维持了三个月,彼此折磨。” 邱末静静的听着,眼神很复杂。“那么他来找你——” 晨曦勾了勾嘴角,“他发现了,原来一直以来是他自己认错了人,他错爱了人。”很俗套的一个故事,电视剧有演过,晨曦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她和顾唯安没有那么幸运。 “两个人的缘分有时候强求不来的。”邱末的眼神深邃起来。 晨曦轻叹一口气,“是啊,所以我现在很珍惜我和我先生的婚姻。” “他那么好——”邱末轻轻的说着。晨曦有一瞬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走这条路。”邱末指了指右边的路。 晨曦知道她是要去医院看她的母亲,“我陪你。” 邱末的眼神一闪而逝,“不用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个人都习惯了。” 晨曦突然想到小时候她阿婆离世前的那一段时光,她都是一个人放学后去医院看阿婆,心里对邱末莫名的同情起来。“没关系的。” 邱末蹙了蹙眉,也没在阻止她。 路上,晨曦买了一束康乃馨和一些水果。邱末没有再说什么。到了医院之后,晨曦才发现邱末的母亲住在重症监护室。 邱末换了衣服才进去看她母亲的。 晨曦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情景。邱末嘴角轻动不知道在和她的母亲说什么。晨曦确实很震惊。 邱末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快速的藏好自己的情绪。她能感觉到邱末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你母亲怎么样了?”她问。 “手术还比较成功,出了危险期就能转病房了。”邱末弯了弯嘴角。 晨曦紧紧手里的花。 “给我吧,一会儿我去找个瓶子养起来,不然没一天就败了。”她轻说道。 晨曦想这世上,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是每个人对待的方式不一样而已。邱末就属于那种默默忍受的。这一点,她和她很像。 两人离开时,邱末要请她去吃晚饭。晨曦婉拒。 “你刚来s市,我带你去吃小吃,后巷那边有很多小吃的。”邱末说到这表情明显的有几分雀跃,整个人也鲜活了许多。 晨曦看看时间,陈湛北今晚有活动,她索性就答应了。 两人刚出电梯朝着门口走去,晨曦远远的看到秦州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秦州身边有一位医生陪同,两人说着话,没有看到她。 等她们慢慢靠近时,秦州微微一瞥眼就看到她,他微微一鄂。 “夫人——”秦州很少这么正式的称呼她,一般的时候都会喊她的名字。 晨曦微微一愣,“秦叔叔,你怎么来医院了?” 秦州看了眼一旁的医生,“吴老,我一会儿来找你,不好意思了。”吴老点了点头。 秦州这才回答气晨曦的问题,“一个朋友生了病,我过来看看。”他微微看了眼一旁的邱末,“夫人,陈市长今晚推了饭局说是回家陪你吃饭的。” 晨曦惊讶,拿出手机,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秦州浅浅的弯了弯嘴角,眼角堆积了几丝皱纹,“嗯,我们陈市长想要给您一个惊喜。”他顿了顿,“我先送你回去吧。” 邱末说道,“晨曦,你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母亲。改天我再带你去品尝小吃。”她的眸子里竟是坦荡。 秦州即使想看出什么都看不出一丝。 “秦叔叔,你去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晨曦说道。 秦州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傻丫头,你总是为别人考虑。“好,路上小心。” 晨曦一走,秦州转过眼望着邱末,“夏小姐,我们上去吧。”他又恢复往日的形象,淡漠冷酷。 邱末一点也不在意。 处理好了她母亲的事之后,秦州就给陈湛北挂了一个电话。 “陈市,刚刚我在医院碰到夫人了,她和夏小姐在一起。”秦州一字一字的说道。 46、47 “陈部,刚刚我在医院碰到夫人了,她和夏小姐在一起。”秦州一字一字的说道。 那端默了几秒,陈湛北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他顿了顿,“她母亲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乐观。” 陈湛北没在说什么,门锁传来细碎的声响,他挂了电话,就见晨曦有些急切的走进来。 “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吃饭的吗?”晨曦走到陈湛北的面前问道。 陈湛北抬头望着她,笑了笑,顺手让她拉住她,“傻丫头。”今天什么日子,她都不记得了。 晨曦沉默了一瞬,目光瞟到桌上那一盒蛋糕上,她猛地想起来,11月1号,她的——生日。 陈湛北嘴角微微噙着笑意,晨曦恍惚的看着那盒蛋糕,心里一时间又酸又甜,难以描述。 “我都忘了。”她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悲伤。三个1,似乎注定了她人生的孤寂。 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而她的生日还是她母亲的忌日。七岁之前,她都在是11月2日这天过的生日。温老太太怀念自己女儿,同样不舍委屈了外孙女,所以她的生日推迟了一天。 后来,到了徐家,再也没有人给她过生日了。 上大学的时候,舍友都会相互过生日,每每寿星请客吃一顿饭,其他人送上生日礼物。大一时她没有过。第二年和他们熟了,三个舍友悄悄的给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当晚,她吃着蛋糕,她一个人偷偷的摸着泪。她不止一次的怨过徐和平,同样是女儿,为什么他可以记得暖曦的生日,偏偏从来不曾记得过她的。 11月1号,那一天,只有天上的阿婆才会记得吧。 她的眼神一时间深不见底。“你骗我?”她带着几分鼻音,不着痕迹的抽了抽鼻子。 陈湛北微微失神,半晌,他才开口,“本打算给你个惊喜的,不过——”他微微抿了抿嘴角。 晨曦默了一下,“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她呼了一口气,对上他墨色的眼瞳,“以前阿婆都是在明天帮我过生日,后来,去了徐家——”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陈湛北明白她没有说完的话。 他不禁揉揉她的发丝,“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着你的。”说着这话的时候,陈湛北的目光又些许的飘忽。 晨曦忽而一笑。 晚上,陈湛北亲自下厨。晨曦看着案台上摆放的食材,绝不是一时半会就准备好的。 “陈先生,你蓄谋已久了。”她的心一瞬间就飘了起来,那是一种被爱的幸福。 陈湛北听着她的语气,微微扬了扬嘴角。他只是希望尽可能弥补她过去失去的。 这一晚,陈湛北给她唱了生日歌,她许了愿,三个。后来,她每每想到这一晚时,总会难以抑制的悲伤。 是不是她的愿望许的太多了,所以注定让她又失去。 饭后,陈湛北收拾残局。晨曦回了房间。趁着他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快速的走到他的床头柜,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抽屉里零散的放着几只上次没有用完的tt,她立马拿出准备好的道具——针,把那几个通通给扎了洞。 做完这事之后,她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舒缓下紧绷的心口。 既然tt 都扎了洞了,晨曦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她索性打开衣橱,看也不看,从最下面抽出一条黑色蕾丝睡裙,材料轻薄,她拎在手里压根感受不到分量。 洗完澡,她就套上衣服,一眼都不干看镜中的自己,和只兔子一样嗖的就钻到被子里。 陈湛北上来之后,就感觉怪怪的,卧室里黑压压的。平常晨曦就算是睡了,都会给他留一盏灯。今天到了怪了。 他开了一盏灯,就看到大床上她裹了大半个被子,和个蚕蛹似的。 “睡了?”他伸手准备拉被子,晨曦的睫毛动了动,眉心紧蹙着。陈湛北看着她的脸色绯红一片。“拉了拉被子——” 可是她的力气却不小。 拉锯战就此展开。 晨曦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这会儿到不好意思了。可陈湛北怎么会由着她呢?没几下,陈湛北就把被子扯了大半,他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忽而一笑。那件衣服,他上次就看过了,从没指望她会穿上。 可现在她这样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她皮肤本就白,灯光下,那一片雪白瞬间刺激着他的眼。陈湛北勾着嘴角,自己的小妻子知道给自己争取福利了。 在他的注视下,晨曦羞涩难当,恨不得现在可以去撞墙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睛,暗暗咬着唇,双手双脚缠上去。 这样明媚而多情的晚上,她跟着他节奏,肆意的放开自己。 最后的最后,她喃喃的自语到,“留下了吧——”双腿间凉凉的一片。可是累极了,她实在没了力气去折腾了。 她只能在脑海中期待。 第二天醒来时候的,晨曦看着睡衣皱皱的一团扔在床脚,想到昨晚的情景,她全身的血液瞬间从脚底就往头顶窜去。她猛地垂下脸,双手握拳,锤了好几下床。 “丢脸死了,丢脸死了。”什么话都说了。 幸好,下楼的时候,陈湛北已经不在家了。他今天要去下面一个县考察。 晨曦这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她似乎已经忘了昨天下午顾唯安带给她的震惊与遗憾。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没有发现,陈湛北现在对她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情爱,总是在不知不觉间酝酿而成的。 今天是周四,她没有早读课,就在办公室里备课。后来邱末和一数学老师走进来。那数学老师路过她的身边时,猛地停下脚步。 “徐老师,昨晚用功了。”她竭力隐忍着笑意。 晨曦停下手里的工作,一时间不明。 那老师指了指她的后劲,“你老公可真爱你!” 晨曦的脸色刷的就红了。今天温度有点高,她才选了这身无领风衣的,一时间,她尴尬的不知所措。 邱末站在那儿,她死死的掐着手,脸色一丝血色都没有。她突然想到昨夜的电话,整个颗心瞬间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邱老师,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那老师问道。 邱末凉凉的弯了弯嘴角,“没事,大概是昨晚着凉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晨曦身上,“我这边有丝巾,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系一下。” 晨曦感激不尽。邱末细心的替她系了结。“好了。” “真是不好意思了。” 时间如流水,恍然间过了一个多月。当晨曦发现她的亲戚迟迟未来时,那一刻,她激动的无以复加。有了孩子,她的遗憾能弥补,她和陈家纠结的关系都会缓和的。最重要的事,这是她和陈湛北的孩子。 47、48 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十二月,s市的气温一夜间骤降,北风呼啸而来。放学的时候,晨曦紧紧的裹着大衣,向站台走去。 那一刻,是她这许多年来,第一次这般的兴奋。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湛北,她很想知道,陈湛北在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怎么的表情?他——会开心的吧。 晨曦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她甚是能感觉到孩子是能感受到她现在的心情的。 回到家之后,她有点饿了,用昨天剩下的鸡汤下了一碗鸡汤面。吃完了面条,她看看时间,陈湛北估摸着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百无聊赖之际,打开了电视,因为怕辐射,她把抱枕挡在小腹面前,其实都是心理效果而已。 电影频道在播放《宝贝计划》,她以前就看过,当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倒是不一样了,越来越来劲。等到电影放完了,她才发现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 可陈湛北却还没有回来。晨曦站起身子,在客厅里小心翼翼的走了几圈。看着屋外黑压压的一片,她拿起家里的电话打过去。 陈湛北的手机一反常态的关了机,听着那段机械的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拿着电话,心莫名的沉了几分。 一种不安袭上心头。 那个晚上,她一直都没有睡好,迷迷糊糊的梦到很多场景,还有很多人。 一夜梦靥,晨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一侧,可是那冰冷的温度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陈湛北一夜未归。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只是他每次都会提前打来电话告知她,有时候怕她一个人害怕,手机都是开着的。 可昨晚…… 他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晨曦脸色苍白,双眼下一片青黑。 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去了学校。因为睡眠不好,她的食欲也不是很好。可是想着孩子,她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上午上了两节课,她的喉咙干燥的已经吃不消。回到办公室后才发现,办公室的气氛一反常态的低沉,一老师看到她进来,一脸的肃然压着声音说道,“邱老师的母亲昨夜去世了。” 晨曦头疼,讶然的问道,“什么?” “她母亲昨晚去了。哎,也难为邱老师了,她母亲的病一直都是她撑着。她工资那点钱都砸在里面了。” 晨曦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人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是她始终无法接受。 她怔怔的坐在那儿,拿出手机想给邱末打给电话。可刚拿到电话就看到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信息。 她点开信息。 “晨曦,昨夜有些事要处理,手机没电了。看到回电。” 她看着那几个字,可以想象出他发信息时蹙着的眉心。她呼了一口气,轻轻按了几下,回了过去,很简单的:知道了,我还有课不多说了。 ***** 下班后几个同事一起去了医院。 “节哀——”如今任何话语都是惘然。 邱末整个人都很平静。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微微恍然。定定的收拾着她母亲的物品。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邱末无力地开口,“谢谢你们。”她满脸竟是疲惫。 晨曦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她的身上,她似乎看到很多年的自己,无助、空洞,悲伤的连泪都流不出来,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告别了邱末,众人的心思都有沉。晨曦想起自己还要去妇产科一趟,就和同事分开。 挂了号,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到她。经过尿检之后,她拿到报告,怀孕42天了。 “结婚了没有?”医生问。 “嗯。” “叶酸有没有在吃?” 晨曦微微一愣,摇了摇头,神色紧张起来,“这个很重要吗?” “找些相关的书看看吧,既然准备要孩子,自己也要有个准备。养孩子不是养宠物……” 晨曦怔然,她的声音小小的,“我之前流过产会不会——”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出来了,这是她最担心的。 “多久了?” “半年多了。”晨曦咽了咽喉咙,艰难的说道。 “建议你做个检查。”医生在病历上哗哗的写着,“叶酸给你开了。” 晨曦拎着医生开的药,思绪有些恍惚,头有些疼。大抵是今天经历太多的事了。北风呼啸的吹着,天,黑的越来越晚。 暮色中她再一次看到秦州,秦州一袭黑色大衣,脸色肃穆,行色匆匆的走着。她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 她呼了一口,满口冷气,她的心都凉了。 陈湛北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出租车上。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的厉害。 “在哪里?”陈湛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晨曦的目光转向窗外,微微眯了眯眼,嘴边动了动,“在回家的路上了。” “晨曦——”陈湛北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似乎欲言又止,“等你回来再说吧。” 晨曦咬着唇,两人均是久久的沉默,“我大概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他眯着眼静静的靠在沙发上,眉色深蹙着,脸色有些森冷。这两天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让他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了。可是宋成渝的电话更是让他震惊。还有茗秋的事,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思索着该怎么和晨曦说清楚。 那一天遇见他给他带来的冲击绝对不小。后来,他让秦州去查,原来,那一年之后,她就来到这里。 s市,他曾经生活过三年的地方。谁能想到呢? 当初他找了她多久,都没有一丝消息。他知道这里面陈家做了什么。对于夏茗秋,他是亏欠的。 陈湛北抚了抚额角。 那晚上,他和她相见,离开的时候,她说了一句,“陈大哥,以前的事过去了都过去了,我没有什么委屈的。真的!我拿了你妈妈给的钱,你不用觉得有什么亏欠我的。”他听得出她声音中的哽咽。 亏欠? 他呼了一口气,双眼涩涩。 晨曦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和陈湛北说孩子这事,原本是件期待不已的事,可是经历了昨晚,忽然之间她有些不安了。 只是她根本不用开口,陈湛北在她进门那一刻,目光从上而下,最后停留在她手边的袋子上,隔着几米的距离,她有些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 她默默垂下头,叶酸盒子上的字透过塑料袋清晰可见。 陈湛北的眸光闪了闪。 客厅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 “过来——”陈湛北轻声说道。 晨曦咬了咬牙,慢慢走过去。她紧紧地拎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手指都给勒出红印了。 “坐到我身边来。”晨曦依言坐下来。 陈湛北沉默的从她手中拿走袋子,“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我的?”他拉过她的手,他的手温热如火,她的手冰冷一片。 晨曦抬眸,对上他的眼,嘴角忽而扬了扬,“陈先生,恭喜你。”她顿了顿,“你要当爸爸。”她语气有羞涩有激动。 陈湛北有一瞬的失神,他看着她,眼神里闪着几分无奈,还有压抑的喜悦。 他短暂的沉默,晨曦的心却像被什么揪住了。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陈湛北问道,脸色看着很冷静。 晨曦只觉得鼻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今天我只是去确定一下,医生让我再去做个检查。” 陈湛北抿了抿嘴角,“明天我陪你去。” “你不是要上班的吗?” 陈湛北好笑,“你以为这时候我还有能去上班?晨曦,其实孩子的事随缘就好——” 她望着他,他的这番话她倒是有些意外了。 不过从陈湛北的小心翼翼的看来,他还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晨曦隐隐的感到满足。她知道以陈湛北的精明,很快就会发现她在tt上做的手脚。 晚上,她要洗澡,陈湛北坚持陪着她,就算两人已经亲密过了,晨曦还是不习惯了。可到底为肚子里的宝贝,她还是放开了矜持。 第一次鸳鸯浴啊,真是得感谢这娃了。 陈湛北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又把她抱回卧室。她勾着他的脖子,喃喃道,“真是母凭子贵啊,公主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陈湛北听着她这话,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 晨曦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要不要告诉你妈妈?” 陈湛北手一顿, “过段日子吧。”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宽慰道,“免得他们太兴奋了,又要过来。我还是想过清静的日子。” 晨曦看着他,他的神色有些不明。大抵是怀孕的关系,没一会儿她就困了,靠在陈湛北的肩头,眼皮一耷一耷的,“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打你电话也没人接?陈先生,我生气了。”她的气息浮他的耳边,软软的。 陈湛北轻轻的调好她的姿势,他侧着身,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对不起,昨天出了些事。” 晨曦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书房的灯大亮着,陈湛北沉沉的声音穿透出来,“周阿姨,晨曦她怀孕了。” 周敏是妇产科的主任,当初晨曦小产,陈湛北也是请她帮忙的。 “好,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再联系您。” 48、49 第二天上午,陈湛北陪着晨曦去了市医院。晨曦心里还是比较忐忑的,同事的话还历历在目。流产对女人身体伤害太大了,一不小心不是不孕就是习惯性流产。她上一次惨烈她心里清楚。她一直都闷声不语。 陈湛北陪着她,她的掌心满是汗迹。 陈湛北捏了捏她的手,“听说母亲的情绪会影响胎儿,我可不想将来孩子一出生就是皱眉的小老头。” 晨曦歪头瞪了他一眼,才说道,“小孩子一生下就像个小老头,皱巴巴的。” 今天换了一个医生,那医生看了看报告,说道,“血糖有些低,其他的各项指标都还不错。” 晨曦终于呼了一口气。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晨曦看着室外明媚的阳光,她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陈湛北看着她嘴角的笑,表情微微一暗。 “陈湛北,等三个月的时候我们偷偷看看孩子的性别吧。” 陈湛北:…… “你现在不是市长吗?你和医生说说她应该会同意的。” “不合规矩。” “你就不好奇?” “我想等到十个月后。” 晨曦不满,“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陈湛北说道。 “和我一样的女儿吗?”某人开始自行幻想了。 “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 晨曦突然想到她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故事:丈夫在床边护理即将临盆的妻子。妻子问丈夫:“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丈夫:“如果是男孩,我们爷俩保护你;如果是女孩,我保护你们娘俩。 她微微扬了扬嘴角,她知道不论男孩还是女孩,陈湛北都是爱她|他的。 晨曦挽着他的手臂,步履缓慢的行走着,“陈湛北,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陈湛北牵了牵嘴角,语气轻轻缓缓的,“陈晓晨。” “啊?”她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她侧首看着他。 陈晓晨,他的姓,她的名。可是似乎太普通了吧? 阳光下,他的脸颊似乎升起了一丝红晕,真是难得啊。 其实,陈爱晨,虽然俗了点,她也不介意听他说一说的。 邱末拎着她母亲的衣物出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那两人的身影,陈湛北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是眉宇间都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护之情,这是她与他那几年的相处,他从来都不会有的表情。 她慢慢的放缓脚步,直到他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邱末回到家中。看着空旷的墙壁,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客厅的案桌上放着她母亲的遗像,她望着那张照片的目光有些深沉,照片中的母亲,50多岁的模样,嘴角还带着浅笑。那笑是她这许多年来都不曾看到过的。 那时候哥哥还在事,他们兄妹两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父亲早逝,母亲背负了太多了。哥哥从小就优秀,考上了名校,和陈湛北是同学。可是因为救她,遭遇车祸而去。 自从哥哥去世之后,母亲把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在她的身上,如今,母亲走了,那些谩骂都成了绝响。 她冷冷的扫了扫屋子,家里的除了该有的几样东西,什么都没有。这些年,她就是这么度过来的。 母亲走了,她是不是也该换个地方了? 她抬手捂住脸,半蜷缩着身子。 邱末母亲下葬那天,晨曦没有去。早晨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床单上有些血迹,她整个人吓得不知所措,脑子的浮现的是当初那天她流血的情景。 陈湛北这时候已经去了单位,她给陈湛北打电话时,已经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小舅,我出血了,出血了,怎么办?孩子——” 陈湛北的心猛地一紧,“晨曦,你听我说,这是正常现象,书上有写的,医生也说过,孕期出血是正常的,你先冷静下来,我马上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空着的那只手死死的握紧,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马上要开会。省领导今天到s市来,他作为市长肯定是要出席的。 会议开始前,宋成渝来找他,见他神色不好,“出什么事了?” 陈湛北皱了皱眉,“晨曦有小产的迹象。” 宋成渝脸色一暗,“你赶紧回去吧。我这次过来只要也是为了晨曦的事。回头再说吧。” 陈湛北用最短的时间驱车回到家。他大步上上了楼,晨曦坐在沙发上,缩在小小的一团,目光落在床上那团红点上,眸光里充满了担忧。 门打开来时,她像是找到希望一般,立马转头望过去。 陈湛北面色沉静,走到她的身边。晨曦身上还穿着睡衣,只批了一件他的外套。他坐到她的身旁,她立马往他怀里缩,陈湛北笼着她的身子,触手的冰冷,她整张脸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在心里蓦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不能乱,“好了,早餐有没有吃?” 晨曦只管往他怀里缩,不知声。 陈湛北顺了顺她的发丝,目光撇到床上的血迹上,他的心沉了沉,“我们下去吃早饭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去医院!”她瓮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坚持。 “不吃早饭,把宝宝饿到了怎么办?”陈湛北眯了眯眼,感觉到怀里人儿微微的僵硬。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听话。” 他给她换上衣服,又抱着她下楼。 锅里的鸡丝粥已经冷了,他把粥热了一下,端过来。晨曦一闻着那味道,就厌恶的转过头去。 陈湛北舀了一勺,吹了吹气,“乖,吃完,我就陪你去医院。” 晨曦硬着头皮吃了半碗,她实在没有胃口了。看着陈湛北微微紧绷的下颚,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很害怕。”她的手摸了摸小腹,“我要这个孩子。”她一字一字说的异常的坚定。 陈湛北胸口一阵发闷,“好,我们的孩子自然会好的。” 两人去医院,又少不了一番检查。晨曦一直把自己绷得紧紧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医生。连医生都劝她放轻松。 陈湛北见她这样心里不舍却也是没办法。 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心结。 他知道,失去那个孩子,她的心里是有多痛。可是,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巧了…… 当医生告诉她检查结果时,她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下来。 “第一次当妈妈总会遇到很多事,你要学着放松。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吧。你啊是太紧张了——”那医生轻说道。 医生走后,陈湛北抚了抚她的发丝,“这回该放心了吧。” 晨曦点了点头,“我的课怎么办?”她有些懊恼了。 “先把身子养好,学校的事我会让秦州去处理的。”亏得她这时候还这么……爱岗敬业! “对了,我之前在医院碰到秦叔叔的。” 陈湛北脸色顿了顿,似是在思索什么,“嗯,他有个朋友身体出了点问题。好了,你现在别想那么多了,过几天我会请人过来照顾你。” 晨曦点点头。 不一会儿,门上传来几声敲门声。她微微诧异地看向陈湛北,“会是谁?” 陈湛北去看门,宋成渝和他的秘书站在门口。他平静的说道,“宋书记请进。” 宋成渝转头对秘书说道,“你先去转转。” 晨曦看到宋成渝时心里满是诧异,“宋书记,您好。” 宋成渝看着她,温和的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大碍。”陈湛北回答道。 宋成渝点点头,“晨曦好像比国庆时瘦了些?”他看着她,目光里流露的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晨曦一时间有些陌生。 “还好吧。”她说道。 “陈部长,工作虽然重要,可是家庭是根本啊。”宋成渝看了眼陈湛北。 陈湛北不置口否的扯了扯嘴角。 晨曦的心尖颤了颤,这是唱哪出。 宋成渝对晨曦的关心似乎有些反常,他派人送来很多补品。晨曦看着那些盒子,眼睛莫名的抽了抽。 她问过陈湛北,宋成渝是不是想拉拢他?政府里猫腻可真多。 陈湛北望着她的眸光里竟是笑意。 宋成渝离开s市的当晚和陈湛北独自进行了一番谈话。 “我第一次看到晨曦时,当时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成渝勾了勾嘴角,声音里有着无限的畅想,“她有五分像我的母亲。” 陈湛北的眼睛看着窗外,暮色中灯火辉煌。他想到她,这时候该是窝在床上吧。 “后来我让人查了才确定她的身份。”宋成渝顿了顿,声音中竟是疼惜与自责,“这孩子吃了很多苦。” 陈湛北的脸色沉了沉,“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 宋成渝看着他,他一直很看好陈湛北,倒是没有想到宋家和他会多了这一层关系,他忽而扬了扬嘴角,眸子里闪着几分狡黠,“老爷子很想见见她,当然还有你这位外孙女婿。” 陈湛北敛气神色,“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然送她回d市吧,我会安排好的。这里的条件毕竟比不上d市。” “等她的情况先稳定了再说。”陈湛北微微出神。 宋成渝默了默,“湛北,瞒着她也不好。” 49、50 宋成渝默了默,“湛北,瞒着她也不好。” “她的性子原本就敏感,知道了对她也不好。这个孩子我会尽力去保的。” 宋成渝看着他眼底留闪过无奈,心里恻然。他一直不解,陈湛北为什么非徐晨曦不可?且不说两人的年龄差,两家关系错综复杂,听说陈徐两家人对两人的婚姻都是异常的反对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直到几年后他才知道其中的答案。 他定了定神色,语气沉了沉,“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是我联系,我到底是她的亲舅舅。” “会的。”陈湛北正色道。 晨曦提前过起了假期。她怀孕的事,学校同事都不知道。陈湛北特地请了人来照顾她。那天秦州带着人来见她时,她霎时怔住了。没想到来人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秦叔叔,会不会请错人了?” 秦州说道,“小周人勤快,你放心。陈部也知道。” 既然陈湛北同意了,那她自然就放了心。 如秦州所说,小周的确很勤快,而且对孕妇和胎儿的相关事项都非常的清楚。晨曦听着她说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好像和专业人士一样?” 小周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家有好几个嫂子都生了孩子,平时耳濡目染多了,自然就懂了。夫人,您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晨曦听着这话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陈先生。”小周的脸颊不自然的红了。 晨曦弯起了嘴角。每天在小周的陪伴与照顾下,她的情况似乎还不错。 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她收到很多短信,大都是学校的同事还有学生。陈湛北给她换了手机,据说这手机的辐射是全球最低的。她一条一条念着短信,心里满满的幸福。 看到邱末短信时,她不由得就想起她母亲的事。晨曦怔忪了一会儿。小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过来。 这东西自从她怀孕之后,一直在喝。现在她都喝怕了。可她知道这对胎儿好,还是硬着头皮喝。 “晨曦姐,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小周说道。 晨曦对她笑了一下,端起碗,抿了一口,才说道,“明天就是元旦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小周点点头。她心里是感动的。晨曦主动提出让她回家休息。其实这里的工作并不繁琐,但对于她以前的工作真的是轻松了很多。 不过当初陈湛北和她说过,不要让晨曦知道她是所学专业。她学的就是妇产科专业,名校毕业。成绩当时是本专业第一,包括现在她在科室里一直都是佼佼者。这份工作还是院长亲自找她谈的。 元旦这几天,陈湛北变得忙碌起来,他几乎是从早忙到晚,晨曦要看他还得通过新闻。 这一天,她在家里已经整整呆了一个月了,收到同事聚会的电话,同事在那端游说着。晨曦终于答应了。 阿姨不放心,“夫人,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先生吧?” “只是学校几个同事在咖啡厅聚聚,打打牌而已。阿姨,你不用这么担心。”晨曦已经换好了衣服。 阿姨一脸的担忧,这怀着孕的人精贵着呢。这先生早就郑重嘱咐过了。 晨曦去咖啡厅的时候,已经有三个老师来了。他们看到她,满脸的笑意。等她落座,就开始说起话来。 “徐老师,这才多久没见?你的脸色越发的好了,看着就是二八年华了。” “是啊,人也胖了几分。” 晨曦捏了捏脸,“真的胖了吗?可是我称体重时只涨了一斤而已。” “哎,我们年级组啊,下学期又要闹人慌了,现在啊,连主任都来代课了。”那老师说道,“邱老师下学期也要走了。” 晨曦瞪大了眼角,“为什么?” “估摸着她母亲的事吧,触景伤情。”顿了顿,“我叫了她,不知道她来不来。”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半晌,有人推开包间的门走进来。 邱末一声黑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上去肃穆又清瘦。她看到晨曦时,目光微微一愣,扯了一抹淡笑。 几个人开始打争上游,晨曦有些累,坐在那。邱末也没有玩。两人相视一笑。 “邱老师,听说你要辞职了?” 邱末搅动着汤匙,眼底蒙上了一层暗影,“嗯,过了年之后,我打算去西藏旅行。” 晨曦怔了下,“西藏啊?” “你呢?什么时候回学校?”邱末问道。 晨曦咬了咬唇角,“我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回去了。”她顿了顿,“我怀孕了。” 邱末微微一愕,她的话语有一丝的迟疑,“恭喜你。你先生一定很高兴吧。” 晨曦喝了一杯温水,“我很想要个孩子。”她的手覆在小腹上,“邱老师,如果以后你回来了,记得来找我。” “一定会的。” 午后的咖啡厅里播放着一首经典的英文歌曲: i can''t believe i''m standing here been waiting formanyyears and today i found the queenreignheart you changedlifepatiently and turnedinto something good and real i feel just like i feltalldreams there are questions hardanswer …… 两人久久的沉默着。这半年的时间,好像过了一辈子一般。邱末呼了一口气,“我去下洗手间。”她打开包,拿了包纸巾。 晨曦顺着她的动作望去,她的包拉链敞开着,包里一角是一块晨曦极为熟悉的东西。她的目光一怔,好像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邱末已经重新拉好了拉链。晨曦久久的杵在那儿,目光一动不动。 刚刚她看到是……手帕吧。那块手帕如果他没有记错,陈湛北也有。只是,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见过。 她发觉自己的后背突然冒起了一阵冷汗。 等邱末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见晨曦缩在软软的沙发里,脸上竟是疲惫,“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她们打牌没数,估摸着要闹到晚上。” 晨曦眯了眯她看着邱末,她的脸瘦削的几乎都没有肉了,那双眼望着她,眼底的关切不假。她缓了缓表情。 “嗯。”她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没有想到陈湛北的电话就来了。看来阿姨和秦州联系过了。 陈湛北刚从下面的一个县慰问回来,就说道她外出的消息,面色沉下来。虽说这一个月她的情况还好,可到底不能大意。 “晨曦,你太胡闹了。现在在哪里?”陈湛北虽然担忧,到底说她的语气也不重。 晨曦暗自吐了吐舌头,“在左岸,刚准备回去。” “我正好要下班了,一会儿来接你。”陈湛北看看腕上的表,他抿起了唇角。 挂了电话,晨曦一抬头,就看到邱末失神的望着自己,目光黯淡的停留在他的身上,她的双眼竟是空洞,那眸光是她完全陌生的,酸楚、无奈,还有欣羡。 晨曦心头一紧,喃喃的叫了一声,“邱老师——” 邱末倏尔转回自己的视线,“不好意思。” 晨曦不禁一笑,心底微微一沉。 陈湛北接她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说了她几句。 “我在家呆了一个月了,两个星期是躺在床上。我只是太无聊了——”她望着陈湛北,有些无奈。 陈湛北蹙了蹙眉,知道自己是太紧张了,大抵只有她的事才能令他方寸大乱。他呼了一口气,“这两天气温太低,流感泛滥,现在还是尽量不要出去。” “小周去哪里了?她怎么没有陪着你?” 晨曦垂着头,“我让她回去了。”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陈湛北无奈。 “国家不是规定元旦三天假期是法定假期吗。” “好了,好了,你还有理了。”他摇了摇头。 晨曦脑子里还想着邱末手里的东西,她突然想到了那两次在医院遇到秦州,一连串的事串在一起,就不是表面的事了。 她的头隐隐的疼着。 半夜的时候,她感到浑身火热,身子像被什么压住了,想动却一动都动不了,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陈湛北自从她怀孕之后,睡眠一直就浅。半夜的时候,她哼哼唧唧的两声,他立马就醒了。他一摸她的体温就知道不对劲了。 陈湛北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晨曦的医生。 医生过来的时候,立马先给晨曦进行物理降温。“40.2度。她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陈湛北脸色冷的和北极的冰川似的,“今天出去了。” “这情况怎么还能出去。”医生沉声说道,“胎儿原本就难保,先降了温再说。” 一夜混乱,晨曦听见有声音在她的耳边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就是睁不开眼,眼皮沉的和铁一般。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迷糊的看到陈湛北坐在床头,他只穿着蓝褐色的睡衣,微微闭着眼,下巴处隐约可见青色的胡渣。 她慢慢的伸出手握住他放在一旁的手心,陈湛北蓦地就睁开了眼。 “醒了?”他的声音哑哑的。 晨曦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想被火烧了一般,说出的话像鸭子,“我——” “没事了,已经退烧了。”陈湛北扶起她,喂她喝了半杯温水。晨曦依旧是全身无力,她靠在枕头上,目光一瞬不瞬的停留在陈湛北的脸上。 陈湛北慢慢放柔了脸色,“医生来看过了。”他用手指梳了梳她的发丝。 她这一病足足三天才恢复过来,却没有想到陈母会在这时候过来。 50、51 陈母的到来,让晨曦不知所措的同时,还有些隐隐不安。 静谧的客厅里,温度一直维持在26度。陈母自打进门后就没有说过一个字,她坐在那儿有条不紊的扯下围巾。 晨曦端坐在她的右前方,她看的出来,婆婆不高兴了。只是她好不预兆的造访,到底是为什么什么?阿姨切好了茶端上来。晨曦接过,她礼貌的送到她面前,“妈,喝茶。” 陈母顺势目光落到她身上,接过她手中的茶,微微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你们这次实在太不像话了,怀孕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们?”陈母的语气有些重。 晨曦微垂着脸,一时间无话可说,心中却染起一份酸涩。 小周立在一侧,她看的出来,晨曦的不安。她朝阿姨使了一个眼色。先生的交代她们可都记在心底。 “几个月了?”陈母叹了一口气问道。 “两个半月了。”晨曦回答。 陈母看着她削瘦的下巴,脸色也不够红润,“你们俩都没有经验,这事能瞒着我们吗?等湛北回来我可要说说他。” 晨曦默然。 陈母自然又问了一番医生是怎么说的。晨曦一一答复。 “妈妈,我们先吃饭吧。湛北他今晚要迟点回来。” 陈母应声。 阿姨把饭菜端上来时,陈母看着菜色不由得皱了皱头。“怎么吃得这么清淡?你现在是孕妇。”其实陈母这话也是关心她,可是让旁人听了总觉得和太后训话似的。 晨曦咬了咬牙,她已经让阿姨加了菜。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多吃一些。湛北也由着你?”陈母不悦,儿子宠着晨曦,她不是不知道。 晨曦看着桌上的冰糖肘子,陈母喜欢的菜,可是她看着就莫名的发闷,胸口泛着酸水。她猛地捂住嘴,大步朝着洗手间跑去。 小周连忙跟上去,一脸的担忧。“夫人,你慢点跑。” 晨曦趴在那儿洗手台上,胃都要吐空了。 小周轻轻的扶起她,她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光了。陈母跟上来站在门口,“反应这么大?” 晨曦轻轻恩了一声,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孕吐。这孩子一直都很安静,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她有些出血外,这一个多月,她倒是很好。 她抹了抹眼泪,朝着露出一个干干的笑,“妈,我没事。” 陈母抿了抿嘴角,没再说什么。 晚饭晨曦没有什么胃口,她只喝了一点鲫鱼汤。 陈母见她吃的这么少,夹了一块肘子到她碗里,“多少要吃点。” “妈妈,我真的吃不下了。” “哎,你看看你现在瘦的,90来斤,太瘦了。” 晨曦也不想,可是她就是养不胖。其实她自己都有些担心。 小周说道,“您放心,夫人虽然瘦,但是目前各项指标都是合格的。” 陈母望了望她,没再说什么。 陈湛北十点多彩会的家。他已经知道陈母过来的事。晨曦这会已经睡着了,他轻轻进了房,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团,他放轻步子,坐到床沿。 睡梦中的她,眉心淡淡的蹙着。 陈湛北微微叹了一口气,指尖划到她的眉心,轻轻的顺了顺。手慢慢的覆到晨曦的小腹,那儿依旧平坦,似乎看不出那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晨曦现在每天都要照镜子,可是小腹几乎没有变化,她的担忧陈湛北都看在眼里。 陈湛北到客房时,轻轻敲了几下,就推门进去了。 陈母坐在床上,手头正翻着书,见他进来,微微抬眸看了眼,“回来了。”她合上了书。 陈湛北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目光对上他的母亲。 灯影下,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虽然保养的很好,可是还是在慢慢的老去。 “湛北,晨曦怀孕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孩子都两个多月了,我们才知道。在你心里我们究竟在什么位置?”陈母越说越气。 陈湛北默了一瞬,等她的气焰慢慢的淡去,“妈,如果我说这个孩子保不住,你还会来吗?” 陈母的脸色霎时僵下来,眼里难以置信,“怎么会?” 陈湛北平静说道,“上一次流产对她的身体损耗太多,这半年,她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其实一年内她都不可以怀孕。” “那你——” 陈湛北眯了眯眼,“她为什么想怀孕,一方面是因为她心里始终念着那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希望通过孩子来缓和大家的关系。”他抿了抿嘴角,“暖曦被烫的那一晚,在厨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话锋一转,他的语气立马冷下来。 陈母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她都和你说了?这丫头——” 陈湛北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神如刀锋一般,下巴绷得紧紧的,“她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他的每一个字缓慢而沉重,带着压制的怒意。 陈母微微张着嘴角,喉咙间卡着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从那一晚开始她就有些不对劲。”陈湛北紧握着手,骨节泛白,那森冷的眼神,连陈母都觉得陌生。“她和暖曦一样,只有20多岁,可是她受的罪还少吗?” 顾唯安的事,是她这一生都不会消去的伤疤。时过有时候并不会境迁。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妈,我希望您这次过来不要再刺激她了。” 陈母闻言惊愕的望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陈湛北长叹一声,“她不是铜墙铁壁。暖曦哭您舍不得,诚然晨曦难受,我也会心疼。”那晚上,她以为他睡熟之后,偷偷的在被子里哭泣。一夜,两人都没有睡。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还冲着他甜甜的笑着。陈湛北看着她嘴角的笑,心脏好像被什么挖去了一块。 言尽于此,陈湛北站起身来。 陈母的一心瞬间拔凉拔凉的,气的浑身发抖,这就是她生的儿子。 **** 顾唯安不知道今晚喝了多少酒,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好,今晚上的庆功宴,不少人来敬他酒,他都来者不拒。最后喝的胃都没有感觉。 司机问他去哪里时,他不知不觉就报了这个地方。他和她曾经的家。 他半倚在沙发上,头疼欲裂,胃灼热的难受。他握紧着手,忽然感到他的身边坐了一个人。 “晨曦——”他几乎是费力的吐出她的名字。 许久,一个声音回道。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她。” 顾唯安大力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稍稍清醒,他吃力的坐正身子,睁大了眼角望着眼前的人。 不是她啊。可是又怎么可能是她呢?她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了?顾唯安咽了咽喉咙,喉间一片腥甜。 “你不是她。”顾唯安又重复了一遍,他揉了揉眼,“和她结婚的那些日子,每一天我都很烦。我知道她小心翼翼的避着我,可是越是这样我心里还是嘟着气,我把气肆意的撒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见到我时眼神里都带了几分恐惧。” “我喝醉了,她喂我喝蜂蜜水,怕我着凉,半夜出来替我盖毯子……”他剧烈地咳了两声,眼泪都要咳了出来了。 “她怀孕了。”徐暖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似乎很远。顾唯安听得不甚清晰。“你说什么?” 徐暖曦挑了挑眉,“徐晨曦怀孕了。”她稍稍提高了声音。 屋子里像是有了回声一样。 “怀孕啊?”顾唯安喃喃的重复道,“那很好啊,很好啊。”他的眼圈渐渐地殷红了,肩头颤了颤。 暖曦倾身向前,跪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唯安,忘了那些好不好?忘了晨曦,忘了那个孩子……”她咬了咬牙,“你对她那根本不是爱。” “你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是啊,我是亏欠了她,这一辈子我都还不清了。所以——”他顿了顿,“暖曦,我们离婚吧。” “不——”暖曦猛地拔高了声音,她的脸色满是倔强,“唯安,你是爱我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样将就的婚姻还有意思吗?暖曦你不累吗?”顾唯安满脸的沉重。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愿意。”她捂住了脸,泪水滑下来。 顾唯安怔怔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第二天,他回了顾宅。这段时间,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回去陪母亲。 今天一回去,就看到客厅摆放了好几个大盒子。清姨帮着他妈在整理,他走了过去看着很多中药。 “妈,这是做什么?” 顾母抬首望了望他,转头对清姨说道,“你也忙活了一早上了,去休息一下吧,让唯安帮我。” “这是什么药?”顾唯安拿来看了看。 “准备寄给晨曦的。”顾母勾了勾嘴角,“那孩子怀孕了,这些是清宫里的太医传下的安胎药。上一回——”顾母的话止住了。 顾唯安手头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顾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你们的事都过去了,唯安,凡事都要往前看。我想晨曦也是希望看到你幸福的。” 顾唯安勾了勾嘴角,“妈,这些东西您要寄过去?” “嗯。一会儿打电话让快递公司来取。” 顾唯安默了默,“我过两天要去一趟s市,到时候我带过去吧。” 顾母的眉心微微蹙了蹙,有几分犹疑,“唯安你——” “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顺路而已。” “那好,我正好刚给她打了一件羊绒毛衣,你也一并带去过去吧。” 51、52 顾唯安把那三箱的东西先搬回自己家去了。其实他心里挺不好受的。人总在失去之后才会去惋惜,去后悔。可是终究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 当初和离婚,一切都很快。她走的急,很多东西都没有搬走。前些日子,顾唯安在她的房间发现了衣柜最底下的格子里还留着一件婴儿肚兜。他不知道晨曦是忘了,还是不想要了。 顾唯安那天足足坐了三个小时,不言不语,只是握着那件肚兜,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一般。 可是只是他的幻想而已。他的嘴角苦涩的扬了扬。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初那个孩子还在的话,或许他和晨曦的这个家还能维持下去,或许,有一天,晨曦告诉他真相。 只是,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果。 他死死捏着肚兜,最后找个袋子把肚兜给收好了,如对待一件珍宝一般。 他去s市的那天,大雪已经飘了整整一天。沸沸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大小,车子开在高速半路上,就堵了起来。 他干干的坐在那儿。手机响起来时,他任由它响了许久才接了起来。 “什么事?” “顾唯安,你又去看她?”徐暖曦无法抑制的嘶喊起来。 “我去出差。没什么事,我挂了。” “出差?你们公司的人都死光了,都让你这个总经理去……” 顾唯安没有一丝犹豫挂了电话,又拔了电池。 世界清静了。 到了s市天已经完全黑了,地上积了厚厚的雪。他的车开到晨曦现在居住的那条街,只是没有再行动。顾唯安静静的看着窗外,脸色满满的疲惫。冷风萧瑟,光秃秃的树干上压着积雪,不时随风飘落。雪花纷飞,折射出洁白的光。 雪光再亮,终究冰凉。 陈家。 陈母正在楼上休息。晨曦因为怀孕的关系,陈湛北现在和她搬到楼下住了。小周陪着她,在客厅里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你看,路上都积了雪了。”晨曦轻轻的说道,嘴角带着浅笑。“真漂亮啊。” “是啊,很多人喜欢下雪,可是又怕雪后出行不便。”小周叹了一口气。 晨曦扑哧一声笑了,“我读大学那会,每到下雪天,课堂出勤率就超级低。” “你们老师不考勤吗?” “考啊,那时候古代汉语的老头还说凡是没有到的,通通不及格。” “不会吧。” 晨曦笑了笑,“最后我们班这门课所有人都过了。” “哎,其实老师哪会真的和学生作对呢。” 两人说着学校往事,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去。晨曦走到落地窗前,院子里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莹白一片,早已看不清路的迹象,“我真想出去走走,摸一摸雪的温度。” 小周的脸立马僵了,“明年吧,等孩子出生了,让先生带着你去。” 晨曦的嘴角慢慢的扬了上去。那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呢?他和她,还有孩子。真正的一家人。她的预产期在八月底,掐指一算,来年下雪时,孩子有5个月了。 她低下头摸了摸小腹,周身笼着一层暖意。连小周不经意间都被感染了。 因为怀孕,让她整个人都鲜活了。 客厅一片寂静与温暖,这时候,楼上传来陈母气躁的声音,反差极其强烈。 “暖曦,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晨曦的心咯噔一下,回头对小周说道,“我突然想喝莲子汤了。” 小周了然,“好,我让阿姨去做。”她转身离去。小周和阿姨在厨房忙活,一边注意着客厅的动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这么漂亮乖巧的儿媳妇,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连她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老太太对媳妇的冷漠。别说晨曦她自己了。 原本陈母昨天要回去的,可s市突降暴雪,机场暂时封了。老太太就留了下来。 晨曦走回沙发边,楼上传来陈母走动的声音。 “顾唯安他没有来,我在这里……我怎么会骗你?” “暖曦,你这样累不累?”陈母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 “好了,我在这呢。” 晨曦静静的坐在那儿,眉心微微蹙着。她打开电视,新闻里正在报导全省各地普降大雪,高速段s市到d市已经封路了。 镜头又切换到s市,当地交通拥堵不堪,已经给市民出行带来极大不便了。晨曦看了看时间,陈湛北这时候还没有回来,估摸着被堵在路上了。 不多时,陈母下楼来,脸色沉沉的。 “妈——”晨曦礼貌的喊道。 陈母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在和说通话呢?” 晨曦的眸光顿了顿,她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电话,“是湛北,外面下雪,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的话说完,陈母的脸色稍稍的平稳了一些。 晨曦心头微微一刺。 陈母捂着嘴角咳了几声,晨曦站起身来,“我上楼给您拿件披巾下来。” “不用了。”陈母一边咳,一边摆手。 晨曦没说什么,向楼上走去。她来到二楼的房间,推门进去,披巾挂在那儿,她走过去拿了下来。正巧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顿在那儿。手机急促的响着。 她终于走过去,拿起电话,手机屏幕写着暖曦。 她拿着电话,微微的出神。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陈母的到来打破了一切的平静,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是自己的家人,即使不能和妈妈一样,她也是自己的长辈,是自己丈夫的母亲,也将是自己孩子的奶奶。 她要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她的,会放下芥蒂。 她拿着手机下楼,手机一直响着,晨曦有些烦躁,思绪杂乱。 “你拿我的电话干什么?”不知何时,陈母突然站在台阶上,她仰着头,一声厉吓。 晨曦猛地一惊,手一颤,手机就掉了下去。几个重响,她的心一沉再沉。 陈母的脸色立马冷下来,原本因为电话的事就有些不高兴,“晨曦,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气尽管和我说,扔手机算什么?”她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晨曦提着心,“妈,对不起——”她微微喘着气,额角竟然沁出薄汗来。 小周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赶紧从厨房走出来。猛地一看到晨曦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她整个人都有些慌乱,连忙跑过去。经过陈母身边时,她才发现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好。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等她走到晨曦身边时,连忙扶住她的手,刚一触手,就感到她掌心一阵冰凉。 “没事吧?”小周担忧的问道。 晨曦看着她,只觉得眼睛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她摇了摇头,“没,没事。”其实这会儿,她全身好像都没有力气。她紧握着小周的手,一步一步的往楼下走去。 小周感到手上一阵疼,只是咬牙忍过。 陈母哼了一声,弯腰拾起了手机。 等晨曦走到楼下时,她整个人扑通一声就跪倒了地上,没有一丝预兆。 小周大脑一下子就薨了。 “夫人——”她的语气紧张起来,隐隐的颤着,立马给她搭了一下脉,没过一瞬,“阿姨,让司机备车去医院,快——” 晨曦喘着气,直觉的浑身发冷。她一手撑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咬着唇,“小周——” “我在。”小周即使再有经验,这一刻还是慌了。 “帮我——”到底是到了什么绝望的时刻,她才能说这两个。 帮我—— 小周红着眼圈,她稳着语气,“夫人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好了,我学的就是妇产科。”她竭力的朝着她弯起一抹笑容,让晨曦放下心来。“放松,跟着我,呼气——吸气——” 陈母也慌了,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这是她的亲孙子啊,她就是再不喜欢晨曦,也舍不得孩子啊。 “赶紧打电话给湛北,快快——”她慌张的围在晨曦身边,“晨曦——你怎么样?” 晨曦只觉得头疼,肚子疼,总之全身说不出的疼。 陈母知道这孩子要是没了,陈湛北估摸着会和陈家决裂了。这一刻,她真的是真心期盼着晨曦没事的。 陈湛北做事一项缜密,早在晨曦怀孕初,他就请了司机过来。司机备好车,将晨曦送到车上之后,陈母也跟着去了医院。 小周在车上给陈湛北拨了电话,“先生,夫人有小产的迹象,我们现在送夫人去医院。” 陈湛北此时正被堵在路上,他紧蹙着眉,语气森冷,“我立马就来医院,小周,安抚好她。”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车厢里,陈湛北的面容异常的冷峻,。秦州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湛北脸色涌现过这样绝望的而无力的神色。陈湛北抿着唇,目光望着前方许久不动车龙,没有一丝温度。 他迅速的打开车门。 “陈部——”秦州喊道。 “秦州联系医院,我走过去。”他紧扣着手,表情沉重。 秦州焦急,“您的身体——” “不碍事的。”他哑声回答。 秦州想说什么,陈湛北已经踏着厚重的积雪向右前方走去。他看着他留下的脚印,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雪依旧飘着,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 52、53 那一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漫长而冷冽的无眠之夜。 顾唯安守在街口,漫天大雪中,一辆车从陈家所在方向驶出来时,他的双眼蓦地就定住了。茫茫夜色里,车灯远远的照耀着前方,灯光是那么的刺目,他微微眯了眯眼,那一瞬,他突然感觉到心脏猛地一跳。 车辆从他身边径直的开过,他猛地就启动车子,掉头跟了上去。 因为下雪的关系,车很难开。他发现那车一路上都是避开主干道,他一路尾随着,直到那车停在医院门口时,他猛地明白了。 顾唯安只觉得大脑猛的抽了一下。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冲了下去。 明明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他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跑过去。脚的雪擦上去吱呀吱呀的响着,声音莫名的让人觉得烦躁。 顾唯安的出现霎时又让众人一惊。 “晨曦——”顾唯安看着司机怀里的她,昏暗的光影下,她已经毫无直觉了。顾唯安脸上的沉痛一丝一丝的蔓延。 他死死的扣着手,整个人就像被灌了铅一般的沉。 医院接到消息,早早的有人在这里等待了。晨曦被送进手术室后,陈湛北才赶到,表情凝重,“她人怎么样?”他问着小周。 “情况不乐观。”小周艰难的回道。陈湛北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还占着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此后他再也不看任何人紧抿着唇角站在手术室外,眼睛冷冷的看着“手术中”那三个字。 众人守在门口,一时间皆是沉默着。 陈母咬着唇角,陈湛北来了之后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她,周身都透着戾气。陈母就是再淡定的人这会儿心里被不安完完全全的笼罩着。 小周眼圈红红的,她看着那个男人,冷冷的站在那儿,脸上的线条冷峻的就像被雕刻的一般,发丝上的水还滴着水。 狼狈中透着心酸。 手术的过程很漫长。中途有人出来通知过,孩子不保。 陈湛北的嘴角僵僵的动了动,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 小周站在他的一侧,她隐隐的看到那个向来坚毅的男人额角已经有隐隐的水光闪过。她的心像被什么划过一般。 陈母的身子虚晃了一下,她整个人一瞬间像被泄了气一般,踉跄的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眼里满是痛苦。 顾唯安呼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根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手术结束的时候,晨曦从里面被推了出来。陈湛北终于动了,他大步走了过去。小周心细的发现,他走路的动作有些僵。 医生抱歉的对他摇了摇头,“陈市长,很抱歉。” 陈湛北咽了咽喉咙,“她怎么样了?” “心脏功能有些弱,陈市长,s市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的话没有说下去。 陈湛北点点头,随着晨曦进了病房。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一句晨曦怎么会突然小产的。可自己生的儿子陈母怎么会不了解。 现在的他越是平静,那么即将而来的绝对是一场暴风雨。 寂静的夜里,病房里只看了一盏橘黄的灯,灯光柔柔的。陈湛北坐在床头,一手轻柔的扶着晨曦的眉心,她能感到指尖下,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 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心依旧是紧蹙的。 凌晨2点的时候,陈母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都是陈湛北的衣物。 “湛北,去洗个澡吧,身上湿着会生病的。” 陈湛北依旧不动不动,他只是垂着头看着她。晨曦不住的抽筋,嘴里喃喃的念着“宝宝——宝宝——” 他的心猛地一裂,就像被锯子从中锯开了一般。 陈母离的近,她自然也听到了。她看了看病床上的晨曦,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是我第二次见她这样。”陈湛北淡淡的开口,可是任谁都能听说他语气的无奈和愤恨。“妈,您能告诉她为什么突然会流产吗?”他一字一字的问道。 陈母心头一紧,心酸悲凉,“湛北,妈也不想这样。”她沉痛的咬着唇角,“那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孙子啊。”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可是晨曦不是你的孩子。在您心里,她永远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陈母一震。她想反驳,却没有反驳的底气。 “你知道她有多想要这个孩子吗?”他抬起左手随意的摸了摸眼角,“她偷偷的把避孕套给戳破,就为了这个孩子。” 陈母瞥过脸,两行清泪顺沿而下,她浑身发抖。“湛北——” “滚——”陈湛北突然一声嘶吼。 陈母瞬间僵化了,她瞪大的眼睛,她抬手掩住了嘴巴,止住自己的哭泣声。她始终不想在儿子面前弱势了。 “你不喜欢她,以后就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了。”陈湛北一字一字说的艰难却又异常的清晰。 “我是你的母亲!”她哑声叫道。 “你有当我是你儿子吗?”陈湛北反问道,眸子又黑又暗,透着冷光。 “湛北,我都是为了你好。” “好一个为了我好?”陈湛北忽而一笑,眼底闪着冰寒,“茗秋的事,你们当年做了什么?没有弄死她是你们仁慈了对不对?”他顿了顿,身上似是镀上了一层寒光,“所以这一次你们非要逼死晨曦才称了心?” 语言有时候就是一柄无形的利剑,伤人于无形中。陈母溃不成军,一时间眩晕不止,她狼狈的从病房里走出来。 陈湛北清楚的知道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那些字于他也是一种疼痛。他看着晨曦,眉宇间竟是无力。 顾唯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好像全世界已经没有他可去的地方了。 孩子没了。他抓了抓发丝,闭着眼,眉心紧蹙着,心底不知怎么的就抽痛了。 两次痛失自己的孩子,她该怎么办?他仿佛又再一次看到晨曦绝望的面庞。 陈母艰难的走过来,“唯安,回去吧。”她望着他。 顾唯安眯了眯眼,依旧是面无表情,“她——为什么会流产?” 陈母喉咙哽的难受,“被我吓的。” 顾唯安没有一丝惊讶,仿佛在意料之中。反正晨曦是因为陈母又失去了孩子,怎样掉的都不重要了。 “我找人送您回去吧。”顾唯安说道。 陈母张着嘴角,“听我一句劝回去吧,你——留下来,她也不会见你的。”何况他还在。 “她见不见我没什么,等我确定她没事了,我自然会回去。” 陈母望着眼前的人,即使心里有气,她今晚也发不出来了。陈母去了城中的一家宾馆坐了一夜,第二天回去了。 晨曦小产的消息也传来出去。 陈徐两家人知道这个消息时,各人都各有心思。 徐暖曦一脸的不屑,“晨曦也太心急吧,这是她自己找的,不适合怀孕谁让她非要怀的。” “你给我闭嘴!”徐和平厉声说道,他沉着脸。 陈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是命。 陈湛南坐在那儿,并不插话。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保不准,湛北就和陈家闹翻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双眼又红又肿。她亦是无奈,当初知道徐晨曦怀孕的事,她就劝过老太太不要去,陈母不听,谁想到晨曦怀一个孩子就这么娇气呢。 “明天我去看看晨曦。”徐和平说道,心里隐隐的抽痛。 “你去做什么?”陈湛南终于开口了,“湛北他现在根本不会让晨曦见任何人的,就是你去了,也一样。” “我是她老子。”徐和平愤愤的说着。 陈湛南心里嗤笑,就是天王老子都没有用,“你现在去做什么?安慰晨曦?没用的,与其这样,不如等时间抚平一切。” 半晌,徐和平慢慢的叹了一口气。 陈父陈母和徐和平离开后,徐暖曦冷冷的说道,“她这是活该。” “你少说两句,在他们面前。”陈湛南说道,用眼神警告自己的女儿。 “我说错了吗?”暖曦勾了勾嘴角,满是嘲讽,“妈,这就是报应,她们当初一意孤行的报应。” “住嘴。”陈湛南冷下脸来。 暖曦不满的哼了一声。 “以后不要再家里再提这件事。”陈湛南面色严肃,“暖曦,你要学会收敛了。你和顾唯安怎么样了?” “他要离婚,我不会同意的。”她定定的说道。 陈湛南看着自己女儿,她现在的神色和当初的自己真是如出一辙。 那时候,徐和平和自己提出解婚约时,她也是这样,死都没有同意。 ***** 宋成渝知道这件事后,宋家立马起了轩然大波。宋成渝一大清早脸色就沉沉的。宋轻扬难得回趟家,漫不经心的下楼,看到自家父亲那张包公脸,他立马就清醒了。 “爸——” 宋成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赶紧把自己收拾收拾,一会儿送人去s市。” 宋轻扬嘴角抽了抽,“爸,你没喝醉吧,现在高速都封了,你让我怎么去,飞啊?” 宋成渝哼了一声,“就用前些日子你买的那架飞机。” 宋轻扬嘴角一僵,“那是我朋友的。” 宋成渝也没再说他,“你妹妹小产了,你小姑的女儿,这事先瞒着你爷爷,听见没有?” 宋轻扬默然,脸色收敛了几分,“好。” 53、54 宋轻扬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碰到他爷爷宋高川,他爷爷今年98了,一头白发,精神却依旧矍铄。一大清早就起床了,见到他,朗声说道,“昨个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轻扬昨晚上和朋友玩的晚,凌晨三点才回了家,没想到老爷子耳力那么好。 老爷子见他没有吱声,“老大不小了,整日和你那狐朋狗友瞎混——” 宋轻扬嘴角抽了抽,他淡淡的理了理大衣的衣领。“爷爷,我那些狐朋狗友是您那些老战友的孙子。” 老爷子眼睛瞪过来。 “好了,一大早的少说两句。飞扬,来——昨晚上熬得鸽子汤。”老太太和保姆盛了两碗端到桌上。 宋轻扬扬了扬嘴角,“奶奶,今天我就不喝了,真有事。”说完,他就走了。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他能有什么事。瞎忙!” 老太太抿嘴笑道,“飞扬那孩子表面桀骜不驯,但他什么事都有数。不然,你以为他那么大的公司怎么撑得下来的?” 老爷子眉眼自然一番暗自骄傲,当然他不会夸那小子的。 老爷子这一生有两儿一女,女儿一生都没有和他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说,可心底对女儿的亏欠,让他一直想要一个孙女。 大儿子给他生了个孙子,二儿子更好,给他添了一对双胞胎孙子。当他知道晨曦的存在时,那颗坚硬的心瞬间软了,恨不得立马就把外孙女给接回来。 宋成渝自然没敢把晨曦第一段婚姻破裂告诉老爷子,他担心老爷子听了身体吃不消。老爷子催了好几次,让他早点把晨曦接回来,甚至要亲自去。 宋成渝以晨曦有孕的事给劝了下来。可现在晨曦小产,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老爷子开口了。原本老爷子就对他妹妹就饱含愧疚,晨曦这次出事,他只怕瞒不住。 老爷子看着面前的鸽子汤,目光突然暗下来。陈岚自然瞧见了,“是不是想馨渝了?” 老爷子沉默了半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馨渝三个月的时候,沁兰就把带走了。她七岁的时候我悄悄去看她,小付在路上捉到一只鸽子,我把鸽子送给馨渝。” 老爷子眯着眼,慢慢回忆起那一幕。 “真的送给我吗?”宋馨渝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位开汽车的伯伯。 “喜欢吗?”宋高川柔声问道。 “喜欢!”宋馨渝满脸的喜悦。宋高川看着她脸上挂着的天真笑容,也跟着笑了出来。 “谢谢伯伯。”宋馨渝说道。宋高川的嘴角的笑容瞬间落了下去。 “伯伯,我能放了它吗?”她窃窃的问道。 “为什么想放了它?” 她眨了眨眼,“妈妈告诉我鸽子是和平的象征,我希望世界一直和平。” “你妈妈告诉你的?”宋高川下意识的问道。 “嗯。”馨渝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爸爸也是为了和平去打仗了——”她没有再说下去。 “后来呢?” “我爸爸再也没有回来了。” 那时候宋高川很想告诉馨渝,爸爸回来了,他就是她爸爸,可是他没有那勇气。 “这些年,我以为她们会的还不错,哪想到馨渝和她早就去了——” 陈岚抿着嘴角,眸光暗了暗。 “当年是我对不起沁兰——”老爷子满脸的哀伤与无奈。 “不要想那么多,都过去了,幸好馨渝还留下一个女儿。”陈岚沉声说道,“赶紧把汤喝了,不然都凉了。” 老爷子看了眼,推开了碗,“不喝了。” 陈岚没再说什么,这辈子他们走的差不多,再纠结过往也没有了意义。她和他能携手度过大几十年,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即使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心里想的还是温沁兰,她也没了计较。她和温沁兰的性子不一样,追求的也不一样。她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便足以。 *** 晨曦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很模糊。她微微一动,就感觉到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感觉她的手被握住了,那力量很轻很柔可是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 “晨曦——”是陈湛北的声音。 她转过头,慢慢对上他的脸。这才多久,他的下巴上的胡渣都冒了出来,一脸的沧桑。她吃力的想要坐起来。 “不要乱动。”陈湛北沙哑的说道。 晨曦想到肚子的孩子,立马不动了。她扯了扯嘴角,“陈先生,你什么时候走沧桑路线了?”她说完一句话,就喘了一口气。 陈湛北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沉痛的移不开眼。 “孩子怎么样?”晨曦的手慢慢的覆到小腹上,“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吗?我又梦到上一次——” 陈湛北转声到了一杯温水,“先喝点热水。” 晨曦怔怔的望着杯子,摇了摇头,慢慢的对上他的眼睛,见他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的手还停留在小腹上,来来回回,“原来那并不是我做的梦——” “啊——”她倏地一声惊叫,挣扎着坐起来。 “晨曦——”杯子瞬间落地,陈湛北立马抓住她的手,“你冷静点,听我说——” 晨曦疯了一般挥舞着手臂,“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在我的肚子好好的——” “我不要——我不要——”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陈湛北用力的禁锢着她,又怕伤了她,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似的,“晨曦,你有我——”他的声音嘶哑。 没有了全世界,你还有我。 陈湛北的眼眶热热的。 她死死的抓着他,身子一直发颤,“我要我的孩子。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我都不能留住我自己的孩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湛北心头绞着疼,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圈红红的。 “陈湛北,我要我的孩子——”晨曦喃喃的说着。 她有多疼,他就有多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陈湛北见她慢慢的平静下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猛地看着她死死的咬着唇,唇角早已被她咬破,血珠慢慢的流下来。 “松口,晨曦,听话——”陈湛北脸色沉的骇人。他捏着她的下巴,想要她松开牙齿。晨曦空洞的望着他,眼底似乎根本就没有他。 陈湛北神情着急,他知道他这是变相的转移疼痛。 晨曦依旧不为所动,那血顺流染红了她的衣角,打湿了混乱的被褥。陈湛北额上的青筋暴起,他闭了闭眼,右手捏着她的下巴猛地一扭,左手快速的探进她的口中。 终于他呼了一口气,晨曦满脸湿漉漉的。 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一下一下,越来越急。 陈湛北没有理会,晨曦咬着他的手,他抬起另一只手替她理着发丝,动作轻柔,眼神轻柔地望着她。 宋轻扬进来时就看着这一幕,他惊愕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跳蓦地加快,他暗吸一口气,“你这是做什么?”说着要拉开她。 陈湛北冷声说道,“让她咬。” 宋轻扬愕然,“你疯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也没理会他,随即对身后的随性医护人员说道,“赶紧拉开。” “谁都不要上来。”陈湛北那语气霎时让那群人不知所措,谁也不敢上前了。 宋轻扬略皱了皱眉,望着陈湛北不由的多了几分郑重。 晨曦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那双眸子失去光彩,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眉,他的眼,终于一点一点的松开了,失声痛哭了起来。陈湛北拥住她,紧紧的,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医护人员看着宋轻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宋轻扬一脸冰霜立在那儿一言不发。 晨曦那哭声,悲伤而绝望。让这个冷冽的寒冬更加的寒骨。 晨曦是哭晕过去了。瞬间又是急死了一群人。 随行的医生给做个全面的检查,脸色都有些沉。“宋少,这里医疗条件有限,我建议等病人情况稳定后,回d市吧。” 宋轻扬没回话。 待众人离去之后。 “你的手让医生处理一下。”宋轻扬淡淡的说道。他瞥了一眼,他这个小表妹咬的还真不轻,肉都要咬掉了一块。陈湛北他已经就听过他的名字,他父亲赞许的人物。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状况这么的惨烈。 “不用了。”陈湛北蹙了蹙眉。 宋轻扬的心情挺复杂的,来的路上,他想着见了面非得把陈湛北给揍一顿。那会子,他是满腔的怒意。心疼这个未曾谋面的小表妹,可是现在,他的表情慢慢的缓和下来。 “那啥,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他不会安慰人。 陈湛北喉咙发紧。 “那个,我是你大舅子。”宋轻扬咳了一声,介绍道。虽然年纪比他小,可辈分在这呢。 54、55 宋轻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姑姑,当时他还挺高兴的。只不过当他兴冲冲的去问他爹姑姑在哪时,他爹那表情他一辈子都记得,眉心紧蹙的,沉沉的无奈。他妈妈当时把他拉开了,并且告诉他以后不能在他爸和爷爷面前再问了。 等他渐渐长大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家里的这个奶奶并不是他的亲奶奶。他的亲奶奶很多年前带着他的姑姑离开这个家了。他当时心里挺难过的。等他慢慢了解到老一辈的事之后,对二叔一家也开始渐渐疏远了。 他无法评论老一辈的事,可是他心疼他亲奶奶还有他小姑。现在见到晨曦,折腾成这个样子,他更加难受了。他爸让他暂时不要把晨曦的事告诉老爷子,有一瞬,他特想立马老爷子来看看。 您的外孙女这些年受了多少罪,您看看? 可是…… 宋轻扬默声叹了一口气,敛着脸色,悠悠的开口,“我听说她在徐家过得并不快乐?” 病房里开着加湿器,空气中似乎有水分子在跳动。宋轻扬眯了眯眼,“等她情况稳定了,我带她回d市。你怎么说?” 陈湛北目光一瞬不瞬停留在晨曦的脸上,他脸色冷峻的没有一丝温度,下颚绷得紧紧的。她不快乐,一直以来,他都知道。经历了那么多,晨曦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安稳。 未等他开口,宋轻扬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薄凉,“我可先和你说好,她这回去,我们宋家可不会再任由你们这般欺负人了。” 陈湛北嘴角动了动,“我原以为到s市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得到缓和,没想到——” “这一次是我疏忽了。”陈湛北每一个字都很沉。 宋轻扬在病房外见到顾唯安时,他倒是没有多大的惊奇。他爸早就把晨曦的事给查的清清楚楚。他自然认得顾唯安。其实说来,他和顾唯安还有数面之缘。当时顾唯安身边陪着的是一个主持人吧。现在想来,那时候正是他和晨曦新婚时期。宋轻扬的脸色冷了几分。 “顾总,真是巧,在这都能遇到你。” 顾唯安眯了眯眼,这几日,他每天都会过来,有好几次他想敲门进去看看她,可是最后他都忍住了。 陈湛北看到他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个字。他看着医生进进出出的,知道晨曦的情况并不乐观。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顾唯安咽了咽喉咙,“宋总。” “顾总怎么会在这儿?看人?”显然宋轻扬并不打算放过他。 顾唯安神色顿了顿,闪过一次钝痛,“嗯,一个朋友出了点事。” “不会是606病房吧?”宋轻扬侧过脸,佯装惊讶,“真是巧了。” 顾唯安不解的望着他。 “我来看我表妹的。”他故意顿了顿,“她出了点事,就是住这间606病房。” “晨曦是你表妹?”顾唯安微鄂。 宋轻扬挑了挑眉,目光清冷,“当然。我还有事,先走了。顾总,我表妹现在情况还不稳定,医生说了要谢绝外人来访。我妹夫现在整日整夜的陪着,您还是回去吧。我听说,顾总也是新婚人士,家里也要顾好。” 顾唯安脸色一白。 宋轻扬一行人在s市呆了三天。 晨曦再一次醒过来的,整个人异常的安静,而那种安静让人害怕。她一个人抱着双腿缩在床脚,眸光毫无焦距的望着右前方。 无论陈湛北和她说什么,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陈湛北嘴角泛苦,“晨曦,又下雪了。”他听小周说过,出事那天晚上,她还和小周提过想去看雪的。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朋家。”他先前就说过带她回去,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她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一丝反应都没有。 “你那天不是问我宋书记为什么会问你朋家的事吗?”他吸了一口气,“晨曦,他不是别人,是你亲舅舅。”掌中的手轻轻动了动,他的心一喜。 “这两天来看你的,是你表哥。”他说的缓慢,似乎担心她无法消化似的,“明天我们一起回d市,你外公和舅舅都想你了。你看你不仅有我,还有外公舅舅。” 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去了。 回去那天,小周来送她。小周看着现在的晨曦,心里不禁感伤。如果不是那晚的意外该有多好。她心里很自责,如果当时她一直跟着晨曦,也不会出事了。其实她们都存着一颗善良的心。 陈湛北给了她笔钱,小周推却。“陈先生,这钱我不能拿。”她愧疚不安。 陈湛北敛着眉色,“小周,这次的意外和你没关系。这段时间晨曦和你相处的很愉快。谢谢你了。” 小周红着眼圈,“陈先生,您和夫人会有福报的。”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d市。 回去那一天,阴冷的天气终于放晴了。阳光普照着,晨曦恍惚看着,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们趁着宋轻扬的私人飞机,一路上她闭着眼半倚在真皮椅上。她感觉到有人给她盖上薄毯,她还听到一声低叹。晨曦抽了抽鼻子,眼角渐渐湿润。 他们还是回了随园。陈家也知道他们今天回了家,只是晨曦小产这事太微妙了,陈母回来之后,就生了病。陈徐两家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徐暖曦提了补品来打的先锋。其实瞅着陈湛北不在家,才过来的。阿姨知道她是陈湛北的侄女,轻轻让开门。 “小舅不在?”暖曦刻意地问道。 “先生回去没一会儿。” 暖曦撇了撇嘴角,“她呢?” 阿姨愣了愣才明白她说的是谁,“夫人在楼上休息。” “你去忙吧。我自己招呼自己。”暖曦放下手里的补品。 阿姨犹豫了一下,“夫人身体不好——先生说,谁都不能去打扰她,表小姐你——” “谁想去看她啊。”暖曦冷冷的说道。“我找我小舅有事。你去忙吧。” 没一会儿,她就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时,一瞬间有些不适应,房间里一室黑暗,厚重的窗帘遮住了一切光源。 她不由的感到发憷,抬脚进了去。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踩在上面没有一丝声响。她慢慢的靠近大床,才发现床上的人。 晨曦一头黑发铺散在床上,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让人不觉有些错觉。她的心砰砰乱跳。 猛然间晨曦睁开了眼,暖曦一惊,“你醒了?”她的声音有些不稳。 晨曦眨了眨眼,根本就没有看她。 暖曦抿了抿嘴角,“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又小产了。” 晨曦的眼角慢慢地有什么滑落,她感到嘴角一片苦涩。 “爸爸原本是打算来看你的,不过他今天有个会,挺重要的。”暖曦瞅着她,她知道她哭了,“晨曦,你别怪我外婆了,她也不想的,你小产她比谁都难过,这不她现在又生病了。你和小舅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晨曦始终都没有回复她。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的。”她眯了眯眼,“小舅以前有个女朋友,两人都准备结婚了,感情很好来着。你还记得吗,有两年小舅不是没回来吗,当时他一直和她女朋友在一起的。” “那女的好像叫夏茗秋吧。” 晨曦慢慢的闭上了眼。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宋轻扬眼里绷着怒意,猛地走进来,扯着暖曦就往外拖,没有一丝怜意。 “你放手!你谁啊?”暖曦死死的扯着他的手,“阿姨——” 阿姨听见动静,慌得跑过来,“宋先生,这是先生的外甥女。” 宋轻扬冷冷地把她扯出来,额上青筋隐隐可见。“徐暖曦。”他一字一字的毫无温度的念着她的名字。 暖曦嗤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宋轻扬嘴角微微一扬,那笑不达深意,猛地一下,他一把扯住她的前襟,“我不打女人,可是有时候破例一次也无妨?”他阴冷的望着她。 暖曦被他抵在二楼扶栏上,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了,却强作镇定,“你是谁?你敢这么对我?” “我是谁?”他薄凉的笑了笑,“你管不着。” “晨曦是在楼梯上出的事,你外婆呢?媳妇出了事也她怎么都不来?”“你说我要是把你从二楼从这推下去,你外婆会不会去看你?” “你敢!” “要不要试一试?” 暖曦一瞬间死死的咬着唇角一言不发。 “滚——”宋轻扬一声厉吓,“不要再出现她的面前。” 暖曦即使再不甘,她也不敢再留下面对这个疯子,愤恨而去。 陈湛北回来的时候,宋轻扬没好气的冲他发了脾气,“陈湛北,你要是不能保护好她,我们宋家接她回去。你家里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吃了晨曦才甘心吗?” 陈湛北蹙了蹙眉心,“谁来过?” “你侄女。”宋轻扬没好气的说道。 “我知道了。”陈湛北冷下来,看来他是有必要和他姐谈一谈了。 “知道有个屁用。你还想让晨曦再经历一次?我告诉你,我家老爷子已经知道晨曦的事了。” 55、56 “知道有个屁用。你还想让晨曦再经历一次?我告诉你,我家老爷子已经知道晨曦的事了。” 陈湛北摸了摸额角,难掩的疲惫,“以她的性子,她是不会回宋家的。”他抿了抿嘴角,“她这个人护短的很,她外婆这么多年一个人独自抚养她母亲,后来在她母亲出了事之后老太太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守在家朋,你觉得为了什么?老太太去世前,联系的是徐家而不是宋家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宋轻扬的脸色沉了沉。陈湛北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晨曦和老太太的感情深,要是知道始末,以她的性子,她就算不怨老爷子,也不一定会接受宋家的。 “我姑姑的事你知道多少?” 陈湛北望了望他,“你父亲没有告诉你?” 宋轻扬耸了耸肩,“我爸挺忌讳这事的,他自从找到晨曦之后,对徐和平意见大着呢。现在不是老和徐和平唱反调吗?”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不置口否。 陈湛北回房去看晨曦,他知道暖曦肯定又说了什么。晨曦依旧躺在那儿,这些天,她一个字都没有说过。陈湛北咨询过相关的医生,产后忧郁症。陈湛北从来没有过的无措。因为快到过年了,他只好请了长假来陪她。 “晨曦,晚上我们包饺子吃好不好?”他轻声问道。“你想吃什么馅的?” “白菜的馅的好不好?”他抓过她的手。她的手微微一抖。 “怎么了?”她的手还是凉凉的。自从入冬之后,她的手脚一直都很凉,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湛北都会圈住她,晨曦渐渐的染成了习惯,喜欢把手放在他腰上。可是这几个晚上,她渐渐的好像又回到了刚开始和他相处的模式了。 晨曦空洞的望着他,清澈瞳孔里是他的影子。 陈湛北抱着晨曦下楼,他在餐厅的餐桌上包,晨曦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宋轻扬没有走,坐在晨曦一旁。 宋轻扬知道晨曦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他牵了牵嘴角,“你跟谁学的?” 陈湛北继续手中的动作,眉色暗了暗,“研究生时常去导师家,师母是东北人,经常包饺子,久而久之,我们几个同学都会了。” “那倒好。” 陈湛北包饺子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桌上都排了两行了。 “去厨房看看水开了没有?”陈湛北说道。宋轻扬懒懒地去了厨房,“你家阿姨呢?” 这一会儿的功夫,阿姨就没人影了。 “让她走了。”陈湛北淡淡的说道。说这话时,他定定的看了晨曦数秒。 宋轻扬经过他身边时,稍稍停了几步,“妹夫,下次记得包茴香肉馅的。” 陈湛北的余光一直在打量着晨曦,他发现晨曦的眸光瞬间一闪,好像有什么闪过。 宋轻扬吃了晚饭,就和晨曦说了会儿话。那会陈湛北在厨房收拾。 “晨曦——”他握过她的手,呼了一口气,“我爸说你长得像奶奶,我看过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你比她年轻时候好看。”他兀自笑了一声,“不过,奶奶可比你坚强多了。”他的眸子在她的脸上定格了几秒。 “晨曦,你快点养好身子,带我去看看奶奶。”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有什么话你可以和我说。以后有我给你撑着。”他压低了声音,“陈湛北要是对你不好,哥帮你!” 晨曦的指尖动了动,只是她依旧垂着脸没有说过。 陈湛北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他的神情微微怔忪。 徐和平上午在走廊里碰到宋成渝,他沉着脸,宋成渝近来一直在打压他。上层的人都知道这两人近来关系视如水火。 徐和平也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徐副省长,有没有时间?”宋成渝开口问道。 徐和平的眉毛一竖,“什么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 两人各自坐在平日里开会的座位上。宋成渝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 “宋书记,有话直说?” 宋成渝牵了牵嘴角,“徐副省长,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晨曦是不是您的亲身女儿?” 徐和平神情一变,脸色瞬间就僵了,“宋书记,您什么时候关心起别人的家事了?” 宋成渝沉静,“因为这里面的人恰好和我有些非同一般的关系。”他呵呵一笑,“温馨是我妹妹。” 徐和平一脸的诧异,“不可能。”可是眼前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她,两张如此相似的脸型。 “当年我母亲特意抹去我父亲的一切,所以你们根本查不到。”说道这儿,宋成渝的脸色也暗了几分,“温馨也许都不知道她的身世。” 徐和平愕然。 宋成渝脸色慢慢浮现几分嘲讽,“我听说,当年你为了她,甚至不惜和放弃前途——”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可是为什么对晨曦你不能像对你另一个女儿那样对她呢?” 提起往事,徐和平的脸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正了正脸色,“宋书记,即使你和温馨是兄妹,我们的事也轮不到你评判。我还有事。” 说完徐和平转身而去。 徐和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没有开灯,黑暗的室内偶尔对面的光线射过来。他的指间夹着烟,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他微微闭上眼,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他和温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温馨当时在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他去借书,她在架子上整理还回来的书籍。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排的书瞬间就砸到他的身上了。当他回头时,就看到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 这样的人儿,他怎么会想到,当他和她准备结婚时,她却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原来,她爱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的弟弟。她接近他,只是想要借他靠近徐善平。只是徐善平当时醉心学术,对男女之情敬谢不敏。 当年他有多爱温馨,众所周知。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 一气之下,他和陈湛南结了婚。他再也没有去打探过温馨的消息,直到七年后,他才收到温母的消息,他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 她不爱他,为什么那一晚她不拒绝他呢?徐和平一直不明白,那个迷糊的她,为了徐善平竟然能补下如此的局。 对于晨曦,他最初的开始,他始终没有办法平静的正视她。每每看到她他就会想到温馨。他漠视过她,可是他还是难受。 久而久之,他和晨曦之间的相处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模式。 指间的烟已经到了尽头,他感到一阵灼痛。他掐灭了烟头,回到家,已经半夜了。 他和陈湛南分房而睡已经很多年了,原本两人都是工作狂人,为了不影响彼此,就各睡各的。路过陈湛南的房间时,门下透射过朦胧的光芒。徐和平的脚步顿了顿,稍稍沉寂了一会,他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陈湛南早已经听出是他的脚步声,这么多年来,他可能不知道,他晚回的每一晚,她都在等他。 陈湛南对他笑了笑,“这么晚才回来。” 徐和平慢慢的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抽烟了?” “你鼻子倒是和以前一样。” 陈湛南扯了扯嘴角,合上面前的文件。 “你妈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一直接受不了。”陈湛南皱了皱眉,“和平,晨曦的事我母亲的伤心绝不比你少。那是她的亲孙子,我妈盼了这么多年了。” 徐和平轻轻地了一口气,“湛南,当年你为什么答应我们的婚事?” 陈湛南的表情微微一愕,“都过去这么多年谁还记得。”她抿了抿嘴角,“你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 徐和平咽了咽喉咙,“我今天才知道宋成渝竟是温馨的哥哥。” 陈湛南倒是一脸平静,“是吗?”她淡淡的说道。“宋家想认回晨曦?” 徐和平沉默,他心里一直有什么在翻滚着,陈湛南看着他,他脸色的混乱,这种表情哪会出现他的脸上。 “我明天去看看晨曦。”许久他定定的说道。 陈湛南扯了扯嘴角,“暖曦下午刚去过,被赶了出来。” 徐和平眉心一簇,“她去做什么?你也不拦着她?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和晨曦之间的嫌隙。” “你现在关系晨曦了,暖曦呢,顾唯安闹着和她离婚,晨曦小产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守在那儿,你怎么问过暖曦一句没有?” “徐和平你是不是偏心偏过了?”这些年来,陈湛南从来不会这么对徐和平这么说话。 那一晚,许多年徐和平第一次主动敲她的门,可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 晚上,晨曦梦靥,她从梦中惊醒。陈湛北打开灯,灯光朦胧。他轻柔的擦着她额角的汗水,晨曦怔怔的望着他,望着他的眼睛。 陈湛北问道,“要不要喝水?”他抱着她,鼻息间是她的发香。 “邱末——夏茗秋——”她的声音小小的,没有一丝力气。因为长久没有听见她说话,陈湛北恍惚了,不知是因为她提到名字。 56、57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双眼微微迷离,努力压制着她难抑的伤心。习惯了他的温柔,习惯了他对她的好,她似乎忘了,陈湛北对她的好,到底是为什么?她曾经想过,陈湛北是喜欢她的,可是自从上一次看到邱末包里的手帕之后,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徐暖曦说过,s市对于陈湛北来说是个特殊的地方,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不是这个地儿特殊,因为这里的人。 是啊,她徐晨曦算什么,寄人篱下,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她还有什么?青春美貌…… 晨曦勾了勾嘴角,“你们演的真好,第一次你们相遇……”竟然是她亲手促成了。她说不下去,微微的喘着气。 陈湛北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只是他不许,他脸部的线条绷得紧紧的,“那一次见到她,我确实太震惊了。一直以来,我甚至都以为她死了。”他的声音暗哑,一字一字说的如此深沉。 “晨曦,不告诉你,是怕你想太多了。”他呼了一口气,面色沉痛。 “我和茗秋当初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我母亲并不赞成,后来,在我去西北考察的一个月,回来之后,茗秋就失了踪迹。” 晨曦怔怔的望着他。 “我和茗秋的哥哥是大学同学,我和茗皓的关系很好,他的家庭不是特别好,但他确很有才,他的成绩很好,而且人极其好。我们上大四的时候,茗秋考上了我们隔壁的大学,茗皓和我去接她。后来茗秋经常来我们学校。我们渐渐也熟了。研究生的时候,我和她哥哥一起去外地调研——”陈湛南默了一下,“他出了车祸。” “我和他认识6年,他最后的愿望——” 他最后说的话就是,“湛北,我妹妹从小吃了不少苦,以后请你帮我照顾她。” 陈湛北对夏茗秋更多的是一份责任。研究生毕业后,他考上了公务员,后来就去了s市。等夏茗秋大学毕业后,她跟着去了s市。 那时候,陈湛北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就让她搬到和他一起住了。 夏茗秋很懂事,基本上从来不会打扰他,就算是她遇到了再艰难的事都不会来找他帮忙。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那时候夏茗秋在电视台做文字编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某个领导给看上了。那领导也是花名在外。 夏茗秋一直躲着那个领导,只是她年纪小到底防不过来。那晚,她在奋力抵抗时,用花瓶把那领导给砸晕了,留了一地的血,她怕了。 陈湛北接到她的电话时,她哭的话都说的不连贯了。后来陈湛北赶过去,看着她躲在墙角,地上一片狼藉。夏茗秋一看到他就哆哆嗦嗦的抱着他,“湛北哥——” 经历了这事之后,两人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陈湛北没有想过婚姻的事,母亲也给她介绍过几个女孩子,只是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有一天,他从d市回去,发现她烧了一天一夜,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可是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他动容。 等她这次病好了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陈湛北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对她好,似乎应该习惯了。 直到夏茗秋提出搬出去,她把话说开,“湛北哥,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可是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一直想把这种喜欢默默的藏好,可是我还是贪恋了。我觉得我离开这里,对我们才是最好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夏茗秋离开后两周,陈湛北有一次在会场看到她,当时她背着重重的道具,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他看着她瘦弱的身子扛着那厚重的东西,有一瞬,心底最强硬的地方柔软了。 那晚上,他驱车去了她现在的住所。s市最破旧街区,环境嘈杂,房子老旧。他看着她回来,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上了楼。 她住在楼顶,陈湛北看着屋里的晕黄的灯光,还有那破裂的玻璃,他呼了一口气,拿出电话,“茗秋,和我回去。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后来,他和她在s市生活了两年。夏茗秋提出结婚时,陈湛北没有什么异议。可是陈母不淡定了。 一个很俗气的故事。陈家把夏茗秋驱逐了,一点痕迹都没有。陈湛北为此几乎和陈家翻了脸。他不满陈家插手他的事,又愧对茗皓。这些年,他的心一直茗皓和茗秋两兄妹充满了愧疚。 陈湛北皱了粥眉,“晨曦,对不起——”他喃喃地说道,声音中隐约可见自责之意。 晨曦抬了抬脸,眼里满是刺痛,她很想问一句,你还爱她吗?可是她不敢。她怕。 “两年啊——”晨曦幽幽的开口,“难怪你们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不喜欢毛栗,她也不喜欢,你不喜欢吃海带,她也不喜欢——” 陈湛北脸色一紧,“晨曦——” 晨曦咬着唇,“没什么。”她呵呵笑了一声,“我还离过婚,流过别人的孩子。你们之间根本不算什么——”她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她不知道自己再纠结什么,是他的过去,还是他对她的隐瞒。 只是她很难受,那种难受快要把她逼的崩溃了。 “晨曦!”陈湛北的声音猛地拔高,“不许胡说。”他抿着嘴角,“我从来不在乎那些。” 晨曦望着他,眼角的累慢慢的下滑,“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在乎,你知道吗?你母亲说我离了婚,还流过产,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我真的很在乎。” 她一点一点的垂下来脸来,“我费劲全力把顾唯安从我的心里挖去,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和邱末的事?” “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暖曦告诉我你以前女朋友的名字时,我根本不想把她和邱末联系在一起。你知道吗?那天我在邱末包里看到手帕,和你的一模一样,那一次我再帮你整理衣物的时候,我就发现那块手帕不见了。我不断的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巧合。可是不是——”她无助的摇着头。 陈湛北拥过她,紧紧的,“晨曦,对不起——”他墨黑的眸子满是无奈。 不论早说还是晚说,晨曦终究会难受的。 “我们离婚吧。”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来的。她强忍着泪水,不让泪落下来。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或许真的爱上了他。不然心怎么会这么痛呢? 陈湛北的脸色很难看,“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晨曦,我知道孩子的事,你很难受。我何尝不是呢?” “你不要想太多了。” 晨曦紧紧的揪着被子,他的手紧紧环着她,她的眸光瞥到他的手,上面留着深深的齿印,一时间她心里抽动。 那齿印很深,似乎不会消失了。 陈湛北这几天心情很差,秦州来随园时,见到他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忧,“陈部,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医生不是说了吗——” 陈湛北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医生帮我联系的怎么样了?” “嗯,都准备好了。”秦州回道。 “先取消吧。”他淡淡的说道。 秦州愕然,“怎么可以!”他自然知道他是因为晨曦的事。 “晨曦现在这个样子,离不开我。”陈湛北沉沉的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办吧。” 秦州不好再说什么。 转眼离春节还有一周的时间。宋家老爷子知道晨曦的事,铁了心要和外孙女见面,任谁说都没有用。 宋轻扬先来和晨曦谈的,这些日子,晨曦几乎没有再和陈湛北说过一下字。倒是和宋轻扬,她还能和他说上些话。 “晨曦,老爷子想见你。”宋轻扬也知道晨曦并不是很愿意。 家里换了一位新阿姨,这会儿阿姨忙着打扫卫生,因为没几天就是春节了,阿姨要回家过年的,就提前做好准备。 晨曦微垂着头,她没有问过陈湛北为什么换阿姨的事,其实换不换都没有必要了。 “晨曦,你怎么说?”宋轻扬面色有些为难。 她敛了敛神色,抬眸望着他,慢慢才开口,“阿婆从来没有和我提过阿公的事。” 他微微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就算了,我去说。”免不了被老爷子骂一顿。 晨曦咬了咬了唇,“你上次说你家有阿婆的东西——” 宋轻扬迟疑了一下,“下次给你带过来,原本就是个念想。老爷子留了一些,我爸留了一些。回头,我把我爸那儿的拿给你。” 晨曦默了一会儿,“你父亲同意吗?” “管他呢!”他顿了顿,“奶奶知道二叔存在时,和爷爷提出和离,要带着我爸和小姑走,爷爷死活不同意。后来奶奶以死相逼,爷爷同意了,让她选,只能带一个孩子走。奶奶最终选了小姑,我爸这么多年来也难受的。” “我明白阿婆的想法,她是不想耽误你父亲的前途。哪个母亲愿意骨肉分离的,阿婆肯定很想念你父亲的。” “什么你父亲我父亲的,那是你舅,亲舅!”宋轻扬不满的强调着,“奶奶也是个烈女子,她让爷爷发毒誓,有生之年不得再来寻她,否则——” 晨曦勾了勾嘴角,挽起一抹薄凉的笑意,“因为她爱你爷爷,所以她不能原谅他。” 57、58 晨曦到底没有去见宋家老爷子。宋轻扬把话带过去,老爷子一整天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陈岚没有去打扰他,和他过了半辈子,她清楚的知道他的性子。他愧疚,又无法偿还。这时候,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阿婆在世时从没有说过关于阿公的一个字,当初她的决绝就是不想再和宋家有联系了,我遵循她的意见。这么多年来,都这么过去了。现在相认又有什么意思呢?” 老爷子皱着眉头,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到底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性子和她如出一辙。想当年,他不是没有挽留过,可是她从知道开始就铁了心,和离!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是老爷子以孩子要挟,最后还是没有挽留住她的心。她说什么,如果这样她可以不带孩子走。后来老爷子舍不得还是让她带走了馨渝,想让她有个伴,更是他的私心,想借着女儿来挽回两人的关系。谁能想到这一离就是一辈子呢。 陈岚端着晚饭进来时,宋高川依旧维持着上午的姿势,“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先吃点吧。” 他一动不动,陈岚走到书桌边,她的目光被桌上的相册吸引住了。她轻轻的拿起来,相册已经有年代了,因为保存的好,依旧维持着最初的模样。 “还在想晨曦那丫头?”陈岚看着相片中的人,她有些恍惚。她记得很多年第一次见到温沁兰时,她温婉的望着她,面色平静的问着她,“你爱他什么?” 她爱他什么,他们在战场相识,她是随军的护士,他受了枪伤,昏迷不醒时,嘴里一直在叫着“沁兰,沁兰——”当时她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她的温沁兰的照片。第一眼的直觉,他们很相配。 后来他和她在一起,她常常听他说起温沁兰的事,每每他冷峻的表情总会不自觉的浮起几分柔情。那种表情,是她向来欣羡的。她一直称呼温沁兰大姐。战争结束了,他先行一步,后来,他们之间有一年多没有见面。 再后来,她带着儿子去找她时,那时候,温沁兰刚刚生下小女儿。 陈岚愿意这么生活下去,即使她做小。可是她没有想到,看似温婉的温沁兰不顾一切的要离婚。那一刻,她才知道在即使温沁兰的爱,就是唯一。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听说晨曦那孩子这些年过得也不好。 “沁兰怨了我一辈子,我没脸见她。连她去世我都不知道,她致死都没有原谅我吧。”老爷子的声音满是沧桑。 陈岚抿了抿嘴角,“大姐是个心善的人,她不会的。” 老爷子呵呵一笑,“晨曦那孩子不愿见我,她心里也是怨我的。” 陈岚默了下,“她最近出了事,估摸着心情不好。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老爷子没有说话。 转眼到了除夕。三十那天,晨曦睡到十点多才下楼,陈湛北一如往日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默默的转过头,微微弯起嘴角,“醒了?锅里有鸡丝粥。” 晨曦并没有说话,她套着拖鞋,慢吞吞的向厨房走去。粥一直在锅里保温,她盛了一碗,鼻息间竟是浓香。 “等你吃完,我们就去朋家。”不知何时他突然站在厨房门口。 晨曦背对着他,一时间有些讶然,“今天是除夕。”她淡淡的提醒道。全家团圆的日子,他不回去,陈母该不高兴了。 “去朋家过也一样。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陈湛北说道,“11点走的话,我们下午四点就能到。” 一直到车子出了d市,晨曦还处在梦中一般。她看着窗外变化的景物,双手死死的抱着抱枕。 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变化着,她在心里默声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年的时间,最大的变化就是人心。 两人一直静默着,陈湛北怕她无聊开了电台。电台里正在播放着彭佳慧的《走在上红毯那一天》,空旷悲伤。在很久以前,这是晨曦最喜欢的歌,她常常可以反复的从早听到晚。只是那时候的她,整个心满满的都是另一个。 她呼了一口气,她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她的心微微扯痛着,她伸出手调到另一个台。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歌手的吗?”陈湛北知道她搜集不少专辑。 晨曦唔了一声。 “她还有一首歌叫——”陈湛北想了想,“《相见恨晚》吧?”他的心微微涩了一下。“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这句歌词他是记得的。 晨曦没想到他知道这歌,她笑了笑。 “你别笑,我也听过的。” “我以为你大概只知道beyond的歌呢?”她听过陈湛北唱过一次《海阔天空》。 陈湛北专注的开着车,偶尔有电话打进来时,他都是简短说了几句,随即就挂了。 这一个电话有些长,他带着耳机,面色有些沉,“我们初二就回来了。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我没有问题。” 晨曦坐在后座,怔怔的凝视着他。陈湛北突然回头,“累不累?” 她一愣,随即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累。”其实他看上去倒是有些累。晨曦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 陈湛北很快的转过头,十指紧握着方向盘,“前两天,宋老爷子来找我。” 晨曦呼吸蓦地一紧,她勾了勾嘴角,“你想替他当说客?” 陈湛北亦是弯起一抹笑,笑容有些涩,“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会勉强你的。” 晨曦的心里有些难受,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两人到了朋家时,已经四点多了。晨曦下了车才发现天真的很冷,尽管她穿着羽绒服,似乎一点温暖都感觉不到。她跺着脚,发现路口有车轮滑过的痕迹,她微微发愣。不多时陈湛北拿了件他的大衣披到她身上。 “你自己穿。”她微微挣脱着。 “听话,你现在不能着凉。”陈湛北按住他的肩膀。他的态度坚持的不容拒绝。 上一次她来到这里,一天的时间,他就找来,把她带回去。从此掀开了另一番世界。旧地重拾,如今心境再不如往日了。 两人漫步在小路上,可以感受到村里的节日气氛。当地这天有去山上祭拜的风俗,不时可以听到山上传来鞭炮声。两人走到老宅时,当她看到木门上贴着崭新的“福”字时,她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通知他们的?” 58、59 陈湛北沉静的望着她,清俊的面庞略显苍白,眸中闪过各种情绪,他微微抿了抿嘴角,话音未启,有人走了出来。 宋轻扬看到他们微微愕然,他站在那陈旧的木门前,“湛北,晨曦,你们也来了啊?”他心里不由得哀叹,这是怎么着了。在这里遇见,再看着晨曦的脸色,他心里暗叫不好。 “是谁来了?”晨曦干干的问道。 宋轻扬抽了抽嘴角,“老爷子,他想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也来了。”他顿了顿,“怕你不高兴,先前就没有告诉你。没想到你们也会过来。”他瞥了一眼陈湛北。 “这都来了,进去坐坐——”宋轻扬也拿不准晨曦现在到底想什么。 晨曦忽而扯了扯嘴角,“真是巧了。” “既然你们在,我也不打扰你们。”她冷冷的说完,默默垂下头,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陈湛北长手一伸,晨曦停下来,她眯着眼望着他。 “我们先上山,拜祭一下阿婆和你母亲。”他的手灼热的握紧着她的手,晨曦有一瞬的恍然。她没有异议。 宋轻扬默声叹了一口气,“上午我们已经去过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爷爷你们来的事。” 两人转身没走多远。宋老爷子从院子里走出来,他眯着眼,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每一步迈的极沉。 “走了啊——”老爷子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气氛中突然响起,宋轻扬心里咯噔一下。 他转过脸,他有些不自在,冲着老爷爷扯了扯嘴角,“那啥,爷爷,晨曦以为是湛北和我们串通了,我这不怕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吗?”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双眼浑浊,“我在里面听见你们说话了。远远的看了那丫头一眼,像!真的很像!” 宋轻扬心里万千感慨,“爷爷,这丫头倔的很。” “这陈湛北确实不错,有他陪着晨曦,我也能放心了。”老爷子振振的说道。“可惜了她和顾家那小子的事,虽说是阴差阳错,却是苦了她。” 宋轻扬明白,要是晨曦和顾唯安之间没有折腾多这么多事,这两个人现在也是幸福的一对,或许老爷子心里的愧疚能少一点。 晨曦和陈湛北到了上山,天已经暗下来。山上的风冷冽的穿透着骨髓。 温沁兰和温馨的墓碑紧紧的靠着,墓碑前明显有人来拜祭过的痕迹。晨曦笼着身上的大衣,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阿婆,妈妈,晨曦来看你们了。” 陈湛北半跪在那儿,烧着先前就准备好的元宝和冥币。风呼呼的吹着,纸灰随风凤舞。他的脸色肃然。等他忙好了一切,亦是给温沁兰和温馨分别磕了三个头,郑重凛然。 “你们看这是我的丈夫。阿婆,我答应过你,有一天会带着他来看你的。” 陈湛北听着他絮絮的说着,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鸿毛一般掠过他的心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突然下起了雨,还夹杂着雪豆子。 “下雨了,我们回去吧。”陈湛北轻轻的扶起她,“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他瞥了瞥眼远处黑压压的暮色,表情瞬间有些不明。 雨势越来越大,两人走到半路,陈湛北的浑身都湿了。晨曦感觉到他的掌心越来越热,她的眼里满是心疼。她身上披着他的大衣,短时间内她还没有被淋湿。 下了山,很快就到了村口,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影徘徊在陈湛北的车旁。宋轻扬撑着伞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你们可回来了?”宋轻扬看着陈湛北脸上身上都是雨水,“先回去。”他把伞移到晨曦上方。 “不用了,我们现在回d市。”陈湛北淡淡的说道,“晨曦,你先上车。” 晨曦的脚就像灌了铅一般,一动不动。 “你疯了!”宋轻扬声音猛地拔高,他深深握住陈湛北的手,一惊,“你在发烧?” 晨曦亦是一惊,怪不得从下山后开始他就没有拉她的手,原来—— “轻扬,你回去吧。”他转身拉过晨曦的手朝着车门走去,晨曦感觉到那如火一般炽热的掌心,她的手就像在被灼烧一样。她坚决的挣开他的手。 陈湛北皱了皱眉。 “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们再回去好不好?”她望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满是担忧。 陈湛北心情复杂的望着她,“车里有药——” “湛北,听我一次。”她涩涩的说道,声音沙哑。 “好了,别墨迹了,赶紧回去吧,小爷都冻死了。”宋轻扬赶紧拉过晨曦,一转过脸,他的眉色就沉了下来。 前些日子,宋家已经让人过来把这里前前后后后打扫过了。老爷子坐在堂屋里,听见动静时,他的神经瞬间就蹦起来。“你去看看,是不是都回来了?”他对小周道。 小周赶紧跑到前面,见识宋轻扬带着两个人回来,立马回来,“首长,都回来了。” 老爷子瞬间站了起来,来来回回的走着。没一会儿,他们就进了门。 晨曦拉着陈湛北的手,进了门之后,她淡淡的扫了屋子一圈,窗明几净,她微微讽刺的抽了抽嘴角。 屋里的陈设都没有变,正中的横梁上悬下来一盏白炽灯,灯光刺目。 “回来了?”宋老爷子声音有些发紧。 晨曦默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就像灌了一瓶陈年老醋,又酸又涩。 陈湛北捏了捏她的手,“老爷子,您好。” 宋高川脸色一顿,从这声称呼他恍然明白了,“还没有吃晚饭吧?饿不饿?”他的小心翼翼大家看在眼里。 晨曦皱了皱眉,“湛北,我去烧水,你先冲个澡。” 一旁的小周连忙说道,“有水有水,我都烧了一锅了。我这就去准备。” 晨曦没说话,她带着陈湛北向隔间走去。 屋里又留下了宋家祖孙俩。宋轻扬拍拍老爷子的肩,“总比没看到人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宋老爷子脸色僵了几分,“一边去。赶紧去看看。” “陈湛北洗澡我去看什么?”宋轻扬不乐意了。 陈湛北洗澡时,晨曦才想起,车里有备药的。她拿着伞赶紧向门外跑过去。老爷子一直在屋里,连忙喊道,“晨曦,你去哪?” 晨曦没有回话。 “宋轻扬,你给我出来,赶紧去看看。”老爷子吼道。 宋轻扬刚换好衣服,无奈追了出去。 雨水淅淅沥沥,寒风萧瑟,却抵挡不住孩童的喜悦。一路走过来,弄堂里不时响起鞭炮声,和孩子的追逐笑打声。 晨曦加快的步子,跑到车旁。她翻了一通,也没找到上次放在车上的盒子。 宋轻扬赶了过来,“大晚上的,你要找什么让我来拿不就得了。” 两人坐在车上。 过了好半晌,晨曦终于找到了药片,她呼了一口气。宋轻扬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少了几分爽朗,“晨曦,今天是除夕。” 晨曦捏着药片,心头一紧,“我知道。” “晨曦——”宋轻扬声音有些无奈。 “轻扬,你什么都不要说,我都懂,”她呼了一口气,脸色透着几分酸楚,“我和阿婆在这里度过了6年除夕。那时候我年纪小,能懂什么。”她勾了勾嘴角,“你们合家团圆的时候,陪伴她的只有我的母亲,后来就是我。”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坦然的接受他,看到他时,我就会想到阿婆这些人的孤独与酸苦,还有我妈妈。她比我还惨,我至少7岁之后都是跟着父亲生活的,可是她呢,才三个多月大。没有是不想爸爸能陪着她成长的,父亲的爱永远都是缺失不了的。”她的语气异常的平和,转过脸看着他,神情专注,“轻扬,如果你说我你能平和的接受宋家吗?” 宋轻扬沉默,他紧紧的揣着手。不能,死都不能称了他们的心。可是……宋轻扬呼了一口气,“先回去吧。” 下车的时候,宋轻扬感觉到脚下有个小瓶子滚了一下,“什么东西?”他弯腰捡了起来。 “怎么了?”晨曦已经下了车。 “没事。”他瞥了一眼瓶子,那几个英文落入他的眼帘,宋轻扬微微一愣,眸光一凛,快速的把瓶子塞到口袋里。 两人回了家。陈湛北已经洗好澡换了衣服,精神看着还不错。晨曦到了水,把药递给他。陈湛北看着药片,目光微微怔神,眼色复杂。 “怎么了?”晨曦轻声问道,她握过他的手,“还在发烧呢。” 陈湛北凝视着她的面容,微微抿了抿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他喝了一口水,把药咽下去。 晨曦坐在他的身旁,依偎在他的肩头,窗外的烟火忽闪忽闪的,她扯着嘴角,“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过除夕。” 这一刻,很多事似乎都过去了。两人只是静心听着彼此的呼吸。 忽然院里一阵巨响,两人皆是一愣。晨曦扯了扯嘴角,“对不起。”她之前误会他了。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拿过一旁的袋子。 “什么?”晨曦问道。 “礼物。”陈湛北打开盒子,是一串翡翠黄阳绿满色手链,晨曦手白,带上去看着很漂亮。“上一次高子群去缅甸让他带的。” 一提到高子群,晨曦就要扯下手链。陈湛北抓住她的手,“带着!会变聪明的。” 晨曦嘴角一抽,”有你这么损人的吗?”她哼了一声,“陈先生,你别忘了我们还处在冷战期,别以为你一个礼物,我就能原谅你!”其实,她哪舍得啊。 陈湛北抿了抿嘴角,笑了笑。 宋轻扬拿着那瓶子在灯下仔细的看了好几遍,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那几个英文字母后,心越发的沉了。 59、60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的陈湛北还在睡,晨曦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额角,还好,烧已经退了。她怔怔的看着他的面容,才发现,这一段时间,他似乎消瘦了许多。 她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刚刚失去的孩子,孩子会像他的父亲一样,英俊睿智。思及此,她默默叹了一口气,一切仿佛是一个梦一般。只是当她触摸到小腹时,才明白这真的不是梦。 其实,她知道失去这个孩子对于陈湛北来说也是一个难言的痛吧。那一天他红着眼圈站在阳台上抽烟的背影,那般的空落与无奈,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里,每每想起来,她都觉得莫名的抽痛。 他说过,两个人就这么过日子也是一种幸福。 晨曦呼了一口气,到厨房去做早餐。 老爷子的到来,厨房的食材已经准备的妥妥帖帖的。因为是寒冬,即使这里没有冰箱,东西也摆不坏。趁着做早餐的时间,她想了很久,关于宋家,关于阿婆,关于她母亲的事。阿婆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即使她后来过着孤苦的生活,晨曦打心眼里敬重她。 等烧好了水之后,她下了一锅的元宵。看着那锅元宵,她回想着7岁之前在这里的生活,想着她阿婆这么多年的煎熬,她的心就像锅里的元宵一般,像要爆了出来。 等元宵熟了之后,她盛了两碗端回房间。路过北边房间时她感觉一抹身影立在窗台前,她直视着前方,径直的走过去,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声。 回到房间时,陈湛北刚刚醒过来,晨曦催促着他去洗脸刷牙,“我刚倒好的水。” 陈湛北看着那一碗圆鼓鼓的元宵,扯了扯嘴角,“真是个贤惠的媳妇。” 晨曦脸色有些红,“赶紧去吧。” 宋轻扬一夜没睡好,这床太硬,躺了一夜,他现在腰疼的很。老爷子坐在八仙桌上位,小周已经把早餐端上来。 “早,爷爷。”宋轻扬揉了揉眼,“他们呢?还没起?” 宋老爷子板着脸,“大年初一你就不能勤快些,让你妹妹起来做早餐,像话吗?”宋家有个传统,初一这天早上,都是男人起来做早餐。 宋轻扬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角,吃了两三个汤圆。 陈湛北和晨曦用完早餐之后,两人收拾好准备回d市了。陈湛北牵着她的手走出来,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宋爷爷,我们先走了。改日再去拜会您。” 宋老爷子沉声坐在那儿,他身上穿着一件唐装棉袄,静坐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连向来会调和的宋轻扬这一刻都沉默了。他望着陈湛北,眸子不易觉察地暗了几分,不复往日般的温暖。 晨曦心里就像压了石头,她紧了紧手,陈湛北会意。两人同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当他们快要买过那道门槛时,后面传来老爷子沉沉的声音,“晨曦——” 晨曦的心顿时七上八下的。 “路上注意安全。”老爷子的目光落到她背影上,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晨曦死死的咬着唇角,终究没有回复他一个字。 这个年注定过得不开心。 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晨曦一直望着窗外,眉心深深的蹙着。陈湛北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替她作选择,无论她的外公外婆是谁,都不重要。她开心还是最重要的。 晨曦呼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脸来,“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真的有些舍不得,可是——”她顿了顿,“我始终无法平静的面对他。”她抓了抓头发,“你明白吗,就像如果有一天我爸突然对我好了,我总觉得太不真实了。” 陈湛北恩了一声,脸色也渐渐淡去。 晨曦望着他的脸,“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还在发烧?”她正准备探手,陈湛北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微微撇开脸。 “没事。你坐好!” 晨曦不依,抓住他的手,“你在发烧!”她皱着眉望着他,又气又舍不得。 “赶紧靠边——”晨曦不能由着他这样,她等着杏眼。 “这是高速。”陈湛北语气有些严肃。 晨曦默声,没一会儿,她说道,“还有二十分钟,前面有个高速休息区,到时候换我来开,不然,我就喊宋轻扬回来送我们。”她一字一字的坚持着。 陈湛北没再说话。 等到了休息区之后,晨曦坐在驾驶位上。陈湛北半靠在座椅上,额角沁着薄汗。 “你放心好了,我的技术很好的。当初我和小西一起考得驾照,路考我考了三次才过的,绝对没有作弊。”晨曦振振的说道。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你最后一次考试那会儿,冷西不是还拎了烟酒去的。” “那是因为考过了,她替我谢谢教练的。” 陈湛北眯了眯眼,弯下了腰找什么东西,翻了一会。 “你要找什么?”晨曦问道。 “没什么。”陈湛北轻轻回到,他蹙了蹙眉,“退烧药在哪里?” “我放到了便携箱里了。” 陈湛北的脸色变了变,眸色暗了几分,“昨晚上轻扬陪你过来拿退烧药的?” “嗯。怎么了?”晨曦侧过脸反问道。 陈湛北的身子微微一僵,“他的打火机落下了。”他不甚在意地捏着那个打火机,心里波澜起伏,撇过脸努力按捺住一切。 “专心开车。”陈湛北提醒道。 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雨滴来,滴滴答答的打在玻璃上。 “怎么又下雨了,这才大年初一,都没有好太阳。”晨曦捏着方向盘,嘀咕道。 不多时,天空就像挂上了一道雨帘,雾霭茫茫的。她越发的开的小心翼翼。陈湛北一直闭着眼靠在那儿,似乎很疲惫。 晨曦看了眼导航,这时候正好有辆车变更车道过来,她下意识的踩了刹车,结果车胎打滑,一瞬间她的心都提到喉咙口。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陈湛北猛地一把拉住她的身子。 一股子力量重重的袭来,晨曦只觉得想是玩蹦极一样。车子直直的撞上了护栏,而后面的车子紧接撞上来,一浪接着一浪。 她感觉到额角有湿热的液体划过,像沉年铁锈一般。 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听到耳边一个声音,“不怕,我在。” 陈家这个新年过的很冷清。徐和平没有过来,陈湛南自然留在家里。陈母从s市回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无论陈父怎么说,陈母始终提不起精神来。 一个孩子,就让整个家沉寂下去。 “你去给湛北打个电话——”陈母催促着,这个小儿子就算和她有隔阂,可到底是她亲生的。 陈父抿了抿嘴角,“不是说去了朋家吗?你放心好了,那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母叹了口气,“晨曦这才出了月子,就带她去那种地方,这不是折腾吗?” 陈父没回话,如果你能早点放下,能多给晨曦那孩子一点关爱,或许,这个年就不是这样了。如今的死结,该如何去结? “你打个电话过去,我要听听他的声音,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陈父拗不过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就是没人。“没听见吧。” “打打晨曦的。”陈母说道。 陈父一怔,“我没号码。” 陈母脸色亦是一愣,还有什么情绪流过,她忽而扯了扯嘴角,“也难怪湛北怨我了,我连儿媳妇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她的语气有些悲凉。 等他们查到晨曦的电话号码时,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陈湛北和晨曦两人在高速路口出了车祸,人已经送到最近的医院去了。 陈母瞬间就晕了过去。她这一天魂不舍身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等他们赶到医院时,幸好,这两人都没有大碍。晨曦撞到了头,头上有些擦伤,不过因为受到惊吓现在还睡着。 陈湛北的情况比她遭一点,他的左手骨折,不过也是万幸了。幸好当时安全气囊都打开了,不然后果不敢想。 陈母看到陈湛北之后,抑制不住的痛哭,“你要吓死妈妈,是吗?”向来淡定自若的她,如今这幅模样,不免让人心酸。 “妈,我没事。”陈湛北脸色沉沉的,他疲惫地说道,“我先进去看看晨曦。” 陈母没再说什么。 徐暖曦立在角落里,她冷冷说道,“原来是虚惊一场啊。我说呢,有她在准没好事。” “你给我住嘴,不想来回家去。”徐和平肃然说道,他今天实在下面慰问的,接到消息时连忙赶了过来。 暖曦看了看陈母,又看了看陈湛南,怒意越来越深,“你以为我稀罕来啊,等她死的那天,我一定来给她送终。” 徐和平脸色登时拉下来,徐暖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她有些慌,有些怕,立马转身愤愤地走了。 她一个人开着车在路上疯狂的疾驰着,最后,竟把车开到了当初顾唯安和晨曦结婚住处。 她知道顾唯安现在不是陪着顾母就是呆在这里。而他不会在顾母那留宿,她只是来碰碰运气,看他在不在这里。 没想到他真的在。 顾唯安见到她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暖曦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顾唯安穿着居家服,看上去清隽又俊雅,可是这样的他,对于暖曦来说只剩下怀念了。她的眼睛里酸涩的难受,“唯安,晨曦出了车祸。”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紧锁着他。 他的脸色瞬间绷紧,紧张、担忧,那种情绪即使他再怎么克制,可是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暖曦缓缓的坐下来,她的心已经被刺痛的没有了感觉。她看着他紧握的双手,忽而说道,“只是擦伤了头,没多大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 顾唯安看了她一眼,“你又想折腾什么?” 这一次,徐暖曦反倒是没有反驳,她慢慢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唯安,假如今天出车祸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样?” 顾唯安脸色微微一凛,眼神有些飘渺,“我不回答这种假设问题。” “你会难过吗?会心疼吗?”她的眼圈渐渐的红了。 “你没事的话,早点回去吧。”他冷冷说道。 徐暖曦弯了嘴角,“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声音轻轻的飘过来,“忘了说,新年快乐。” 60、61 宋轻扬来医院时,晨曦还没有醒。病房里的光线暗沉沉的,他推开门时,第一眼就看到陈湛北静静的倚在沙发上,左手臂吊着绷带,表情疲惫似乎没有生气。宋轻扬蓦地就想到他先前拿到的那个药瓶。他的眸光沉了沉,慢慢的走了进去。 冷风从门缝穿透进来,陈湛北瞬间惊醒,他微微眯着眼,“你来了?” 宋轻扬紧绷着嘴角,“你们怎么样?”问着这话,他撇过头看着床上的人,晨曦打着输液,安静的沉睡着。 陈湛北抚了抚额角,“没什么事,晨曦额角轻微的擦伤,受了惊吓,这会儿睡着了。” 宋轻扬的目光渐渐的落到他的脸上,似乎要看清什么,“那你呢?”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没多大的事,扭伤。” 一瞬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压抑。宋轻扬一手放在口袋里,似乎在摩挲着什么。光线暗淡,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宋轻扬忽而转过头,目光锐利,他拿出手里的瓶子,“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灰暗中,陈湛北的目光沉静的没有一丝波动,“药。” “你的?”宋轻扬咄咄的追问。 陈湛北抿着嘴角,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是的。” 尽管宋轻扬早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他还是忍不住猛地抽了一口气,十指死死的紧握着,“检查过?” 陈湛北抚了抚额角,应了一声。 宋轻扬张了张嘴,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晨曦怀孕前一周吧。”他轻轻地动了动嘴角。 急性白血病。 当初他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时,脑子立马就浮现出晨曦的脸。医生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再听进去。 宋轻扬微微垂着头,他掏了掏口袋,摸了半天,才发现今天烟没有带。他的手微微发颤,向来云淡风轻的宋少,也会紧张失措了。 好半响,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准备怎么做?” 陈湛北深深呼了一口气。两人的目光都转到床上的人身上。他的声音微微沙哑,“晨曦当时告诉我她怀孕时,我虽然担心,心中却也是暗暗高兴的。要是我有个什么,她至少还有孩子能陪着她。你不知道她,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晚上做梦,她嘴里都叫着“宝宝”——失去孩子大概是她这一辈都无法抹平的伤口吧。” “轻扬,我现在后悔了。”他的语气无限的怅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她和顾唯安离婚时,我该拦下来的。” 宋轻扬凝视着陈湛北,表情郑重。 “让她爱上我,然后又失去我——”陈湛北双手交握,“是我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吧。”他看到了开始,却没有猜到结局。 他扯着嘴角,床上的人安静的沉睡,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看着她的睡颜,陈湛北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揪住了一般。 宋轻扬的脸色不比陈湛北好,他知道如果这一次让车晨曦生生的失去陈湛北的话,她真的会崩溃的。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让朋友差查过这种病了。他暗暗的呼了一口气,那一天陈湛北是刻意不让晨曦发现他发烧的事吧。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不一定的事。亲人之间的配型成功率很高——” “我们家的人都不适合。”陈湛北淡淡的说道,“前几年,我们就参加过中华骨髓库的骨髓捐赠。” “就算亲人不适合,我就不相信全世界几十亿人就没有相配的。”宋轻扬一字一顿的说道。 晨曦醒过来的时候,床头的台灯开着,她涩涩的开口,“小舅——”每当她不安时总会下意识的喊着这个称呼。 陈湛北走到床边,伸出手,轻柔的扶她靠在床头,“头还晕不晕?” 晨曦抬眸望着他,目光盯着他的左手臂,慢慢的探过手,鼻子和眼睛立马酸胀胀的,“疼不疼?” 陈湛北感觉到手背上滴下她的泪水,皮肤有些灼热。他轻笑了一声,“扭了一下,没多大事。” “绷带上都印出血了,怎么会没事?”她喃喃的说着,心中满是自责。泪水像止不住了似的无声的滑落。 陈湛北抚着她的脖子,晨曦微微仰起头,他拿过纸巾擦着她的眼泪,“以后还是别开车了。”她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技术,我不放心。” “不开了,以后我不都不开。”晨曦定定的说道,“以后我都坐你开的车。” 陈湛北眸光微微的恍然,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只是晨曦没有瞧见他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 晨曦靠在他的怀里,“那时候我真的怕急了——” 陈湛北吻着他的发顶,怜惜又愧疚。那一刻,她毅然将方向盘往右打。在那一瞬,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不管是她善良,还是因为她爱他,都不重要了。 这一生,他是注定牵着她的了。 第二天晚上,陈湛北因为鼻子突然出血,又打乱了他们的行程。晨曦看着鼻子里汩汩而出的血时,一开始她以为只是普通的鼻子流血,可是当她看着那一团团纸巾被染得通红时,她慢慢的慌了。 陈湛北仰着头,他冷静的说道,“你让护士过来一下。” 晨曦的手上染的都是血,有些触目惊心。陈湛北趁她出去的间隙,立马打了一个电话,“轻扬,你先上来,我鼻子出血。” 宋轻扬眉心一蹙,“我现在就过来。” 等他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晨曦和护士赶回来。他立马从半途插过去,“跑什么呢?”他一把拉住晨曦。 晨曦皱了皱眉,“湛北鼻子流了好多血。”她抬了抬手,“你先放手。” 宋轻扬转头对护士说道,“麻烦你先去看看。”护士点头向前走去。 “你干什么啊?我该回去了。”晨曦朝他说道。 “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不是说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的吗?”他板着脸一字一字的说道。 晨曦有些烦躁,“我去看看他。”宋轻扬紧紧的拉着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宋轻扬,我生气了!”她忍不住拔高声音。 “果然啊,老公比我这个哥哥重要。”他故意酸酸的说道,“大男人流点血算什么,瞧你担心成这样。” 晨曦咬着唇。 “我有话对你说。”他忽然正色道,“老爷子昨天回去就病了。”他细细瞅着她。“晨曦,回去看看他吧。”他看着晨曦眼里的担忧与惊慌,内心骤然闪过几分剧痛,硬着头皮瞥过眼,眼里有些无奈。 “我不!”她定定的说道。 “真是个狠心的丫头!也不知道像谁。”宋轻扬扯着嘴角,“那么不去看老爷子,去看看我爸妈吧。宋成渝同志你是认识的。” 晨曦望着他,“你怎么怪怪的。”她看着他的眸子流露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你可得给我几分面子,我爸妈可是叨念了好久。” 宋轻扬拉着她,不一会儿,护士已经从病房走出来了。晨曦也顾不得他,里忙推开他的手,跑过去,“他怎么样了?” 宋轻扬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已经止血了。”护士回道。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他已经好像没有这种情况呢?”晨曦看着她,也注意到护士袖口的血迹。 “天气有些干,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有些内火。” 晨曦听她这么说,倒是放心了。 回到病房后,陈湛北鼻子果然不流血了,晨曦走了过去,看着他的鼻子塞了一个棉球,她怔怔的望着他,没想到他这个形象。 宋轻扬跟进来,“没事吧?”他若有若无的问道。 “没事。”陈湛北看了他一眼,“晨曦,帮我拿一件外套。” 晨曦点了点头。 宋轻扬的目光落垃圾桶里,“这件事你打算一直瞒着她?”他和他都知道,把她蒙在鼓里,终有一天当晨曦知道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宋轻扬和陈湛北都不敢想。而陈湛北更担心的是他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嗯,先瞒着吧。”他淡淡的说道。 晨曦拿着衣服过来时,他俩默声坐在那儿。陈湛北换了衣服,就和宋轻扬回了d市。 这个年就这么慌乱的开始了。两人在家休息了几天。初五这天,迎财神的日子,没有想到会有人来随园。 邱末的到来让原本归于平静的湖面瞬间又起了波澜。 晨曦在看到她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邱末只是朝她扯了扯嘴角,“晨曦,我来看你了。恭喜发财,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晨曦拼命的命令着自己安静下来,“好久不见了。”她引着她进门。 “喝茶,还是果汁?”晨曦说道。 “白开水吧。”邱末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房间的格局。和陈湛北往昔的一般,依旧是黑白为主的主色调,可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看的出,晨曦的在不经意间已经在改变了一切。 晨曦把水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邱末望着墙壁上的婚纱照,“很漂亮,你们真的想登对。” 晨曦弯了弯嘴角没说话。她猜不透为什么她现在会出现这里。“你怎么会来d市了?” 邱末抿了一口水,“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同学,今年他们聚会,我很多年没有和他们联系了,就过来了。”她看了她一眼,“你呢?最近怎么样?” 晨曦莞尔,“前些日子出了点事,孩子没保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事告诉邱末。 “你还年轻,以后会有的。” 晨曦的脸色僵了一下,她握了握手,才发现掌心布满了汗水。这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门口。 61、62 陈湛北的眸光投过来时,没有丝毫的起伏。晨曦望着他,嘴角轻轻嚅动,“回来了啊。”她走过去,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明明几米的距离,好像很长的一段距离是的。 邱末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亲昵而自然的举动,她的心在那一刻瞬间倒塌。她扯了扯嘴角,悲凉无奈,她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陈湛北对她的好,都是点到即止。 “晨曦,我先回去了,有时间我们再聚聚。”她慢慢的走过来。 晨曦绞着手指,“那改日再聚。” 等邱末离开后,晨曦定定的望过陈湛北,“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陈先生?” 陈湛北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听什么?” 晨曦哼了一声,“她喜欢你。”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角,“好了很多。”她额角被撞的那块青紫比昨天淡了不少。 “宋轻扬给的药膏还不错。”晨曦说道。“陈先生,别转开话题。” 即使她早已经在里面告诉自己,学会放下,可是她还是有些介怀的。陈湛北的过去,她没有参与进去。而她亦是有一段心酸的过往。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陈湛北瞅着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什么意思?”晨曦不满的打了一下他的胸口。“敷衍了事。” 陈湛北笑了笑,“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沉沉的,隔着羊绒衫她能感觉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他的语气听在她的耳中自然又坦荡。 晨曦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在以他过去这一段,他和她都不会开心的,她索性放下一切。 “对了,宋轻扬让我们明晚去和他爸妈见一面。”她想问问他的意见,“所有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 陈湛北沉默了一会儿,“轻扬也和我提过这事。”他顿了顿,“你自己不是已经做了决定?” 晨曦轻轻叹了一口气,“阿婆当年没能把两个孩子戴在身边,那么多年来,她一定很难受。”她幽幽的说着,“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起过什么。” “阿婆是个坚强的人。”陈湛北郑重的说道,语气时透着深深的敬重。 “再坚强,终究没有得到幸福。”晨曦喃喃的说道。“丈夫最终不是她的,儿子不在身边,女儿早逝,她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湛北蹙着眉头,“你不能这么想,我想阿婆总有自己的理由。你看,你陪着她的那几年她不是活的很快乐吗?” 晨曦怔然。 第二天,宋家三口盛装出席。包厢里,宋成渝静坐在那儿,不时的看着门口,面色难掩的急切。 “早呢,我们早到了一个小时。”宋夫人提醒道,她难得看着丈夫这般不安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是心疼。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了吧?”宋成渝问道。 “哎,你在家都问了好几遍了。”宋夫人有些嫌他烦了,“放心,都带了。”她知道丈夫一直以来对于当年婆婆没有带他走,心里存着几分埋怨,和老爷子的关系也不大亲近。当年她嫁给他时,不少人都不赞成,可是她还是毅然决定嫁给他。她知道,他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么他必然会珍惜她的。 诚然,这么多年来,宋成渝对她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极其好的,最重要的是,终其一生,他唯她一人。 “轻扬呢?”宋成渝看了看时间,“不是让他早点过来的吗?” “他这几天好像在和美国一家药业公司合作吧。”宋夫人回道。 宋成渝刚想说什么,包厢的门打开来,服务员引着陈湛北夫妇走进来。宋成渝和宋夫人站起来,一时间包厢的气氛有些紧。 “晨曦,湛北,先坐下吧。”宋夫人上前,柔柔的拉着晨曦的手,她弯着嘴角,“到底是我们宋家的孩子,我瞧着,成渝,晨曦的眉眼和你有点像呢。” 宋成渝咽了咽喉咙,“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当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晨曦像我母亲。” 晨曦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也是一番振动,知道是一回事,相认又是另一回事了。宋夫人一直温柔的看着她,最后轻轻的说道,“好孩子——” 宋轻扬上来的时候,宋成渝和晨曦说着话,“你阿婆当年一直在x市生活。老爷子曾经悄悄的去看过她一次,听说她已经嫁给当地一户人家。” “怎么可能?”晨曦语气不由得拔高,心中满是气氛。陈湛北抓住她的事,安抚住她,“先听。”晨曦看着他,暗暗的让自己平复下来。 宋楚瑜的脸色满是沉重,“现在想来估摸着母亲为了让老爷子死心才安排的吧。老爷子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后来母亲的东西家里的都消失了,渐渐的谁也不会再提起他来。每一次提起母亲,老爷子都会大发脾气。” 晨曦渐渐的冷静下来,她呼了一口气,“那她怎么又会去朋家的?” “因为你妈妈。”宋成渝艰难的说道,“你妈妈当年未婚先孕,母亲为了让她安心待产,才搬到朋家去的。” 晨曦的鼻子渐渐发酸。 “晨曦,人已去,该放下的都放下吧。”宋成渝轻声说道,这个世界很多事都是这样,让人无可奈何。 他十八岁独身去x市找温沁兰时,一路忐忑与期待,可是当他站在她的面前时,她却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那一天甚至比那一年温沁兰带着馨渝离开还要伤心。 离去的时候,晨曦喊了他们,那声舅舅和舅妈,宋成渝的眼圈红了,宋夫人也流下了眼泪。 亲情始终无法割舍的,她想如果温沁兰在的话也希望他们能相认的吧。宋夫人给了她一个盒子,说是宋成渝当年给她妹妹准备的,一直没有送出去。晨曦手下,每个人都想要一份圆满,他们无法完成的,她都可以替她母亲收下。活着的人可以满足,那些死去的人呢? 而那一天宋轻扬到底没有出现。 晚上,宋轻扬给陈湛北发了一条信息,“明天上午到军区医院。”陈湛北拿着手机时,表情凝重。 晨曦正好出来,“有事?”她看着他看着手机出神,她上床。 陈湛北看着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怎么又不把头发吹干?” 晨曦莞尔,“我就想你给我吹。” “我要是不在——不在家,你怎么办?”他话锋一转。 晨曦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异样,轻笑一声,“等你在家就让你吹。” 陈湛北拿过吹风机,动作轻柔,“头发长了。”她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理过头发了。 “嗯,等过了二月二才能去修剪。” 陈湛北不置口否,他的小妻子是个传统的人,身上保留着很多传统文化。“晨曦——” “怎么了?” “头发被留太长了,不然难干。”他说。 “有你在呢。”她渐渐有了困意。 陈湛北双眼发酸,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呢?他的双手紧紧攥紧,他——舍不得。 *** 顾唯安在那一晚之后,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徐暖曦,他回顾宅时,连顾母都看出来了。 “和暖曦吵架了?”顾母太清楚暖曦的性格了,大过节的,暖曦一次没来,这两人肯定出了问题。 顾唯安皱了皱眉,“没有。陈湛北出了车祸,陈家这几天挺烦心的,她陪着她外婆。” 自己生的儿子她要是不了解就没人了解了。 “唯安,你现在还放不下?”顾母淡淡的问道。 顾唯安眸光暗了暗,他微微瞥过眼,看着墙角的腊梅,散发着馥郁的芬香。他记得,他们认识的这几年,晨曦每年冬天都会给他母亲送来腊梅花。 母亲喜梅,他知道可从来没有送过。 “这梅花是她送来的?”顾唯安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12月底的时候,那孩子有心了。” 顾唯安抽了抽嘴角,出声说道,“妈,我想离婚。” 顾母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被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你们啊——就是太随性了。”她站起身,“有时间和我念念经。” 顾唯安没说话。 第二天,接到暖曦的电话时,他有些意外。暖曦的声音和往常不一样,好像失去了生气,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唯安,我胃疼,家里的药放在哪了?” 顾唯安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够清醒,“我忘了,你问问阿姨。” 暖曦捂着胃,额头沁着冷汗,昨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加上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现在胃一抽一抽的疼,“那算了,我自己找吧。”她快速的挂了电话。 顾唯安捏着电话,一时间脑袋空空的。他慢慢的走下床,“哗”的一下打开窗户,外间的空气吹进来刺骨的薄凉。 阿姨发现暖曦昏睡在房间里的。顾唯安收到这个消息时,已经过去一天了。要不是陈湛南亲自打的电话,或许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他去医院看暖曦时,她坐在床上,脸色发白,一张脸瘦的尖尖的,似乎是只剩下那双眼深深的嵌在脸上。看到他她出奇的平静,“你来了啊。” 顾唯安放下保温桶,“清姨熬得粥。” 暖曦静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的问道,“顾唯安,你真的想和我离婚吗?” 62、63 暖曦静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的问道,“顾唯安,你真的想和我离婚吗?” 有名无实的婚姻她死守着有什么意思呢?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似乎在形同陌路上越走越远了。徐暖曦根本不相信,顾唯安会彻底的放弃她。他和晨曦只不过是童年的相遇而已,短暂的几分钟就能否定他们几年的相爱吗? 而顾唯安的沉默让她心里唯有的一点希冀都消去了。 徐暖曦浑身都透着无奈,她输了,彻底的输了。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回想着大一时,他们再次相遇的情景,她的心里满是悲凉。一切真实如此的讽刺。 如果一开始是她欺骗了他,可是她对他的爱都是真实的。否则,她不会不顾父母的一次又一次的阻挠与劝说,想要和他在一起。她甚至可以不在意他和晨曦已经结合的事实。他都忘了吗? 可是现在她得到了什么?晨曦层对她说过,早有一天,不属于她的永远都不会属于她? 一语中的! 她知道顾唯安对晨曦感到愧疚,一是因为年少的承诺,二就是那个他们失去的孩子吧。 徐暖曦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胃里焦灼的疼,忽冷忽热的,好半晌,她终于艰难的说道,“我同意离婚,唯安,好聚好散,也不枉我们曾经相爱一场。”胸腔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歪过脸,不再看他,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放弃这个决定。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让律师过来一趟吧。” 顾唯安只觉得脑神经在一瞬之间就绷紧了,他的指尖轻轻的颤了颤,声音亦是较平常紧了什么,他看着她,表情瞬息万变,这就是他要的吗?沉默了很久,他才出声,“暖曦,对不起。”声音压抑。 他这一生注定辜负了两个女人。看着她削瘦的侧脸,那紧绷的下颚,假装着坚强。他敛着脸色,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的语气,“我始终无法心平气和的享受现在的生活,每一晚当我闭上眼时,我都会梦到当初我是怎么折磨晨曦的。” 他要还债,用尽一生去还他欠下的债。 暖曦微微闭着眼,胸口疼得厉害,脸颊处慢慢的淌过灼热的泪滴,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照射在她的脸上,刺目的光线遮去了她脸上大半的悲伤。 他不会看到的。 顾唯安走的时候,她透过窗户上,看着他悲伤的背影。他到底还是放弃了她,唯安,这是你第二次放弃我。 你会后悔的。 徐陈两家很快就知道了两人的事。经历过晨曦小产的事之后,陈母现在到底平和了许多,或者看开了许多。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不免有些难受,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女。 陈湛南脸色很不好看,当初要不是暖曦执意要和顾唯安在一起,以死相抵,她根本不会同意的。现在倒好,两人还是分手了。凭什么呢? 她死死的咬着唇,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离婚,我不会同意的。”她定定的说道。 陈母看了她一眼,“湛南,你太固执了。” “妈——”陈湛南扬声喊道,“暖曦她才多大,顾唯安实在太不像话了,他怎么能这么对暖曦?” 陈母蹙着眉,“到底是暖曦当初——”她的话没有说下去,于心不忍。 “说来说去,和晨曦都脱不了干系。”陈湛南红着眼圈,“我当初就不该遂了暖曦的意思,从改名开始,她就一直笼罩在晨曦的阴影下。“妈,连你都对她都转变了。” “怪我怪我——”她喃喃的说道。 暖曦呆呆的坐在床上,一个男人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一板一眼的说着,“徐女士,顾总的意思,蓝湾半岛的别墅给您,顾氏5%的股份——”律师说了半天,暖曦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微微咳了一声。“徐女士,你在听吗?” “当初他给了徐晨曦什么?”暖曦淡淡的说道。 律师一怔,他蹙了蹙眉心,抿了抿嘴角,一时间有些无奈。 “没关系,我只是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她勾了勾嘴角,“顾氏5%的股份,呵呵——”她恍惚的笑了笑。 “你和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她无力的坐在那儿,脸色苍白。 律师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会转达的。” 陈湛南当下就去了顾宅,清姨开门见是她,微微一愕。 “我找宋慧。”她说道。 “我去叫夫人。”清姨说道。 陈湛南坐在沙发上,她四下打量了一下,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带着的淡淡的熏香。宋慧这些年开始吃斋念佛,基本上都不见人了。说来,她和她以前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顾夫人走出来,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清姨端着茶水过来。顾夫人说道,“尝一尝,毛尖。” 陈湛南直视着她的眼睛,岁月在他们的脸上都留下了痕迹,一转眼,青春不复了。“你以前可不爱喝茶。”她碰过茶杯。 “习惯都会变得。”顾夫人说道。 陈湛南微微抿了一口,“宋慧,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别的事,就说说你儿子和暖曦的事。” 顾夫人点了点头,“你说。” “他们要离婚,你知道不知道?” “我听唯安提过。” 陈湛南的脸色沉了几分,“你就没有阻止过?” 顾夫人抬眼望了她一眼,表情也变得凝重了几分,“南南,晨曦和唯安离婚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来找我呢?”她的脸色浮上几分嘲弄的表情,“我可记得当年你亲口说过,你会想对待自己的女儿那样对待晨曦的。” 陈湛南纤瘦的十指紧紧的握紧,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了几分。那些过往是谁都不愿意提起的。 “所以当初你才会劝说顾唯安娶晨曦的?”陈湛南说完,忽然咯咯的笑起来,“宋慧,你真狠心。” 宋慧是陈湛南的好友,后来认识了温馨,两人关系很好。直到,徐和平和温馨成为男女朋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温馨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吗?”陈湛南嘶吼道。 顾夫人抿着嘴角,“南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你一点都没有变。在你和温馨之间,我从来没有帮过谁。”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后悔,当初,如果她能多给温馨一些鼓励,或许,温馨就不会是那样的命运了。 陈湛南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脸看着她,“那么唯安和暖曦的事,你是不会管了?” 顾夫人呼了一口气,“当初晨曦和他离婚我同样没有插手。”那时候,她知道晨曦太痛苦了,所以,她宁愿两人分了。 陈湛南看着她,良久无语。 *** 晨曦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冷西了。回到d市之后,她自然要去看她。只是没有想到的事,再见到冷西时会是这般的情境。 温暖的室内,冷西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她坐在那儿,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晨曦打量着她,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人静默着。过了一会儿,保姆阿姨端着碗走过来,“夫人,已经不烫了。”晨曦诧异的看着那碗墨黑的液体,那熟悉的气味,她怎么会忘记。 冷西端过来,一口就喝了下去。 “小西,你——”晨曦不扣置信。 冷西勾了勾嘴角,“我怀孕了。”她抚着小腹,“三个多月了。” 可是晨曦一点都听不出她语气的喜悦。 “三个月了?”晨曦喃喃的重复着,如果那个孩子在的话,比冷西这个孩子还要大呢。两个孩子到时候还可以做个伴。她艰难的咽了咽喉咙。“高子群准备怎么办?” 提到他的名字,冷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转过头对阿姨说道,“你去忙吧。这是高先生朋友的妻子。”她意有所指。 阿姨点点头。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冷西一把握住晨曦的手,“晨曦,你帮我,一定要帮我?” 晨曦的心猛地一抽。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冷西咬着唇角,“高子群每天都让人看着我,我根本无计可施。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 晨曦感觉到手背上一阵生疼,“你先冷静一些,小西,这个孩子和你也是有缘。我——”我想要却始终要不到属于自己的孩子。 “不——”冷西摇着头,“我恨他——”冷西哭着,情绪很激动。 晨曦恍惚着,“你让我想想。” 高子群晚上回来的时候,先去房间看了看,见她睡着了,轻轻的下了楼。阿姨给他倒了一杯水蜂蜜水。 “她今天做了些什么?” “今天有人来看太太的,太太说是先生朋友的妻子。” 高子群点了点头,他知道是晨曦。 “夫人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晚上多喝了半碗鸡汤。” 阿姨见他闭上了眼角默默的回了房间。高子群蹙着眉心,冷西自从怀孕后,情绪一直都不好,他知道她一直想离开他,甚是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可是他不能放手。 在楼下洗了澡,他才上楼。今晚上喝了一些酒,他的神志还有些迷糊,等上了床之后,手掌不自觉的环上她的腰间,几个来回,赫然发现她好像胖了一些。前些日子真的瘦的可怜,他都不忍了。高子群鼻子慢慢地贴近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他终于入睡。 冷西睡眠一直都不好,半夜的时候发现身上横来的手臂,她猛地就推开他。 “小西,别闹——”他这温柔的语气似乎回到了他们刚刚开始的时候。冷西只觉得心口绞痛,她死死的推着他。 高子群渐渐的清醒过来,他眸色有些沉,“怎么了?”“啪”的一声,灯打开来。 “你滚开——”冷西冷冷的说道。 骤然对上她清冷厌恶的眸光,高子群皱了皱眉,“冷西,别闹了。”他的声音暗暗藏着几分疲惫。 冷西觉得好笑,“别碰我,我嫌脏。”她满脸的嘲讽,“高子群,我还是那句话,我要走。” “那孩子呢?”他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冷西在短暂的沉默后,幽幽的开口,“你又不差这个孩子,而我也不想留的。” “住口!”高子群冷笑,“冷西,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怜惜?”他眯着眼冷冷的盯着她。 “我从来就不想要。”她一字一字的说道。 高子群猛地扬起手,冷西望着他,眼里闪着诧异,惊恐,最后变成漠然,一副随你怎么办吧。他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打醒,可还是舍不得,“罢了,罢了,你竟然想走,等孩子生下来吧。” 冷西猛地吸了一口气,她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愿意放手,不是骗她的,会不会是他的缓兵之计,“真的?” 高子群愤愤的下床,居高临下的凝睇着她,“冷西,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高子群想要的女人多的去了。” 面对他的羞辱,冷西涩涩一笑,她忍着心里钻心的疼,“好,我生。”她咬着唇,“不过,你要发誓,如有违背,家破人亡。” 高子群十指紧陇,她就这么想要离开他吗?他的眼底竟是怒意浮动,“好!我高子群如有违背,家破人亡!” 冷西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好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一般,她慢慢的软下身子,倚在那儿粗粗的喘着气。 高子群冷哼一声,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这样也好。冷西暗自宽慰道。只是心里难受的紧,她小心翼翼的抚着小腹,眼泪悄然滑落。她只能做到这样了。 晨曦回到家的时候,陈湛北站在落地窗前,专注的通话,好像没有发现她。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还有些急迫,“我知道了,过两天我会去的。”挂了电话,他发出一声叹息。 晨曦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的叹息,一时间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事了?” 陈湛北微微一愣,“回来了。”他温柔的看着她。 “嗯。”晨曦走到他的身边,她主动拉过他的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过两天我要回s市。”陈湛北抿了抿嘴角,“你先留在d市,等身体好了在过去。” 晨曦刚想说“不好。”陈湛北立马止住她,“不许说不,这次听我的。有轻扬在,我也放心。” 晨曦皱了皱,“我听你的。” 陈湛北点了点她的眉角,转开话题,“小西现在怎么样?” 说到这,她的心情闷闷的,高兴又难受。“她怀孕了,可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陈湛北的表情同样有些无奈。 “其实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她不想再和高子群纠缠下去吧。有了这个孩子,或者他们这一辈子都被纠缠不清了。” 陈湛北抿了抿嘴角,“不用太担心。” 晨曦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软下来,“你帮帮她好不好?”拉了拉他的手,陈湛北手一顿,虽然动作轻微,可晨曦还是发现了。她忽的瞪大了眼睛,抬手就按住他的手臂。 陈湛北自然不让,“好了——” “让我看——”晨曦异常的坚持,死死的拉着他的手。 “晨曦——”陈湛北语气有些重。他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她,可晨曦不管,她就是要看,陈湛北无奈。 最终她掀开他的袖子,左手臂上零星的点点,还有一片青紫。“你扎针了?”她疑惑的问道。 陈湛北拉下袖子,顿了顿,“前些天发烧挂了几瓶水。” “怎么会有那么大块青紫?”晨曦问道。 “拔针后没按,第二天就这样了。”陈湛北不紧不慢的说道。 晨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点了点,“你怎么什么事都在事后才告诉我?”她挺不喜欢这样的。 陈湛北挑了挑眉,“不要怕你担心吗。好了,收拾一下,我们出去看电影,你不是一直想去看那部搞笑片的吗?” “叫《泰濉贰!背筷亓成下冻鲆凰坑湓茫澳憧隙挥锌垂谝徊俊! 两人坐在公交车上最后两排,就如这世上最普普通通的情侣。一路上,晨曦把第一部大致内容给他普及一下。“对了,讲个笑话给你听。”晨曦突然兴致高昂。 “某日徐铮去银行取钱,银行柜员认识他,很有礼貌的问他:徐先生,请问您要取多少钱?徐铮说取一万块钱。于是那个柜员特专业对他说:稍等。转头对旁边的同事大喊:快,猪八戒取一万块。当时扩音器没关,徐铮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回头,柜员把钱递给他,“徐先生,您的一万钱。”晨曦一边说一边笑着。 陈湛北眸光定在她嘴角的笑容上,反应平平。晨曦微微诧异,闷闷的说道,“你果真没有笑点。” 谁知这时候,他特认真的问了句,“猪八戒和他有什么关系?” 晨曦一愣。他们后方的一个女孩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晨曦此刻终于明白了两人之间的代沟是有多深。他竟然连《春光灿烂猪八戒》都不知道。 63、64 陈湛北拿着她买的爆米花,见到她又点了可乐,他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可到底没有制止她。 晨曦拿着两杯可乐,冲着他笑了笑,“偶尔一下,没关系的。” “下不为例。”陈湛北见不惯她喝这些饮料,偏偏她喜欢。自从结婚后,陈湛北一直管着她几乎不让她碰。 “陈湛北,你真好。”晨曦轻快的说道,伸手挽着他的手臂。陈湛北微微一怔,眼里不自觉染上几分宠溺。 因为是过年的原因,今天来看的人不是很多,晨曦和他坐在角落里。她微微看了看周围,不少是情侣。 晨曦很怀疑,陈湛北以前到底有没有去过电影院看电影呢?她侧过头,“陈湛北,你以前来过电影院吗?” 陈湛北的眉头黑了黑,“陈太太,在眼里我是有多out?”他好笑的看着她,“这几年我是没有再进电影院。” “那以前呢?”晨曦紧接着问道。 陈湛北抬手点了点她的额角,“来过。” “和谁?” 陈湛北正正的望着她,嘴角溢出几分笑意。晨曦被他的目光盯得有几分尴尬,“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摇了摇头,“子群,那天就我们俩,看的什么片子忘了。”他其实挺喜欢看晨曦带着几分醋意的样子的,俏皮又灵动。这样的她才是他记忆中的她。 不一会儿电影开始了,影院里不时爆出笑声。晨曦笑的肚子疼最后歪着头倚在陈湛北的肩上,她渐渐地发现陈湛北好像都没有笑过。 影院里打着暖气,陈湛北脱了大衣,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羊绒衫,那是晨曦在商场给他买的。看着他穿着自己买的衣服,她心里说不出的温暖。这就是夫妻吧,最普通的事,也是最让人感动。借着屏幕的荧光,她伸过手探到他的羊绒衫里。 “不想看了?”陈湛北问道。 “不是,陈先生,以后你穿我买的衣服真帅。”她的手在他的腰间来来回回,不得不说她老公的身材真的很好。 “手上全是油。”陈湛北无奈的拉出她的手。她刚刚吃的爆米花,只用纸巾随便擦了擦。 晨曦不满,“反正回头是我给你洗衣服。”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暗色中他的眸色颤了颤。 晚上回到家,也许是气氛太好,两人极尽缠绵。晨曦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躺在他的身下,双眼迷离的望着他,热情的吻着他的嘴角。陈湛北担心压着他,一手撑着,来来回回进出她的身子,可是好像要不够似的。 下身传来密密麻麻的酥意,晨曦随着他的动作,身子不自觉向床头耸动。陈湛北一手扣住她的腰,让她更加紧密地贴着自己,力气之大,晨曦觉得腰间有些疼痛。 他一下一下的抽动着,两人密密的契合着。 晨曦难耐的撑起上半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陈湛北对床笫之事向来张弛有道,也是出于对晨曦的考虑,而他本身也是自制的人。今晚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清晰的撞击声让晨曦忍不住面红耳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刺激到他了,他变得角度的折磨着她,一下一下涌进来,好像要深深埋在她的身体里。“陈太太,你不专心——”他咬牙说道。 晨曦暗抽一口气,他进的更深了。她只觉得一阵热流从幽谷中倾巢而出。陈湛北一手慢慢的滑下去。 晨曦惊觉他的动作,“不要——”一发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魅惑。 陈湛北朝着她弯了弯嘴角,看着她胸腔跳动的两团,说实话,不大,可是形状却像雕琢的一般漂亮。他猛地倾身,下身进了一步,同时张口咬住那一端。 胸口满是暖暖的热意,晨曦不自觉的挺起了胸口,□□出声,她剧烈的喘息着,双手无奈的笼住他的脖子,好像把自己送进去一般。 下面又涨又酸,“疼——”她轻轻的说道。 陈湛北额角滴着汗,渐渐的放慢了频率,嘴角从上而下吻着她的身体,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 一场运动下来,两人皆是筋疲力尽。陈湛北拥住她,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脊,她累急已经沉睡了。他却没有一丝睡意。明天就要去医院了,他知道不该瞒着她,可他不想让她再难受了。他的晨曦,就该像他的名字一般,充满阳光。 同样的夜晚,难眠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人。邱末静坐在窗前,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孤寂的挂在那儿。 记忆如此苦涩,而她却始终舍不得忘记。同学聚会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只是想来看看他的城市。 或是这是她最后的贪恋吧。 陈湛北这个男人最定是她此生解不了的毒。 第二天早上,她起的大早,办好手续退了房。不知不觉间就来到随园。她漫步目的走在那儿。天气依旧冷冽,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身子依旧颤抖。 当她最后一眼望向陈家,她的目光瞬间顿住了。那是陈湛北的车渐渐的朝她锁在方向驶过来。她下意识的背过身子,垂着头。等他的车从她身边开过,她才抬起头,望着他的方向。 她怔怔的出神,然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拦了一辆车,紧跟在陈湛北身后。 遇上陈湛北的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能控制住自己不爱呢?这么多年来,就算背负着对母亲的愧疚,她依然放不下心中那份爱。即使她知道现在,他已经结婚了,他有了妻子,他爱他的妻子,可是她始终无法真正的放下。 邱末紧紧的绞着自己的车,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寒冬的清晨,一路畅通无阻。她的心一直悬着,直到他的车开进了军区总院。 她才了下了车。 后来她一直守在那儿,就是没有看到陈湛北再出来。她莫名的感到一些不安,隐隐的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邱末艰难的打了陈湛北的电话。 电话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接通,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是陈湛北的朋友,他现在有事。” 邱末只觉得胸口一紧,死死的握着电话,“麻烦让他接电话,我找他有事。”她尽量保持平静。 那端默了一下,“他现在不方便,不好意思。” 邱末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她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明显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宋轻扬随意的挂了电话,他蹙着眉。转身进了病房,专家正在进行会诊,其实只要找到合适的配型就有希望。可是配型这事有时候就是靠运气的。 陈湛北的血亲之中都没有合适的,现在只能等消息了。宋轻扬已经发动了所以的关系网,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没有消息。 陈湛北今天开始进行第一轮的化疗,宋轻扬简直不敢看,以前他听过这种病,新闻上有很多报道,他每年都会捐款。可是当他亲眼面对时,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陈湛北为什么会瞒着晨曦了。身体的折磨远远抵不上心里的折磨。手机再次响起来时,他有些烦躁的想要一把给扔了,可到底没有。他看了看屏幕还是那个号码,“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邱末屏着呼吸,“陈湛北是不是出了事?” “这位小姐,你既然能打到这个号码,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但是请你不要再多问。陈湛北很好。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邱末蓦地说道,“如果你不说,我可以去问徐晨曦。” 经历若干项检查之后,陈湛北疲惫的睡了过去。他的眉心蹙的深深的。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坐着一个人。室内没有开灯,他微微眯着眼。 “谁?”他哑声问道。 一段短暂的沉默。 “是我——”邱末抽着气。 “你怎么会在这儿。”陈湛北伸手打开灯,眉色凛起。 一室明亮。邱末有些不适,她沉吟一瞬,“我早上在你家门口看到你出来,就一直跟着你过来。你生病了。”还是这么严重的病。她觉得难受,可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湛北哥,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她怔怔的说道。 陈湛北微微眯着了眸色,“茗秋,找个人成个家。”他的声音沉沉的。 邱末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她有些悲凉的勾了勾嘴角,“我这样挺好的,湛北哥,不是因为你。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的,宁可高傲的单身,也不要卑微的恋爱。我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她揪着手指,叙叙的说着。 陈湛北脸色苍白,看着她的面庞,一时间无话可说。他知道夏茗秋的脾气,只有她自己想通了,否则谁也无法左右她的想法。 “湛北哥,你刚刚醒过来要不要喝点什么?”邱末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想要陪着他。 陈湛北无奈,“茗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邱末有一瞬的晃神,“你不用为我打算。我自己能过得很好。” “我答应过你哥,可我没有做到。今后——” “湛北哥,你不会有事的。”邱末蓦地打断他的话。 “茗秋——”陈湛北语气有些重,“你回去吧。我会让秦州安排好的。” 邱末的眼圈瞬间红了,“你不会死的,我不需要你安排好什么。”她的眼泪慢慢的落下来。 死—— 陈湛北听到这个字,他变得沉默了。 这时候宋轻扬从外走进来。邱末擦着眼泪。 “感觉怎么样?”宋轻扬问道。 陈湛北抿了抿嘴角,已经恢复了淡然的表情,“还好。轻扬,帮我送送茗秋。” 邱末难言的望着他,最终还是随宋轻扬走出去。 一路静默,宋轻扬打量着她,这个女人和陈湛北年纪相仿,不施粉黛,温柔娴静,他怎么都不会把她和刚刚电话里的人联系在一起。他不想知道陈湛北和她的事,可是他有必要帮她拎清一些事。 “邱小姐,你和晨曦认识?” 邱末呼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刚刚是我一时情急才说出那番话的,你放心,我不会和她说什么。” 宋轻扬挑了挑眉,“这是湛北的意思。” 邱末勾了勾嘴角,“你们男人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行事,可你们想过她的想法没有。宋先生,您不用送了,再见。” 晨曦醒过来的时候动一下骨头咯咯作响,她暗暗抽了一口气。爬起来去洗漱的时候,透过镜子,发现脖子上竟是吻痕,身上更不用说了。 她刷着牙,脑子里流转着早晨的情景,陈湛北走之前在她耳边说什么来着的,她当时睡的迷糊,倒是没有听清楚,想着回头问问他。 上午十点多,她突然接到冷西的电话,电话里她的语气好像比昨天好了很多。冷西约她一起吃午餐。 晨曦答应。 她提前出了门早早地来到那家餐厅。大学那会,冷西经常带她到这里开小灶,晨曦环顾着四周,走到熟悉位置。 顾唯安走进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顾氏的大楼就在后面一条街,他来这里也不奇怪。再说这里环境清幽,菜色精致,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用餐。 晨曦收回目光,她拿出手机玩着游戏。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今天游戏一直频频出错。 顾唯安拐弯时猛地看到她时目光霎时顿住了。他稍稍顿了一下和一旁的人打了招呼便又折了回来。 晨曦感到一个身影笼罩着自己时,她微微瞥过头,从小往上慢慢地抬自己的视线。对上熟悉的面庞时,她有些恍惚。 时光好像停滞了一般。她似乎第一次在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他的眼底没有烦躁,没有厌弃。 直到她感到脖子有些酸,她渐渐地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道,“好巧。” 顾唯安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身上,他一直努力的让自己维持着平静的情绪,“来这里吃饭?” 晨曦点了点头。她立马穿着低领毛衣,刚刚进来时,脱了大衣又解了围巾,倒是忘了脖子间的痕迹。 顾唯安看到那些痕迹时,表情怔了怔,只是一瞬,眼神便沉了,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他的嘴角闪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晨曦被他的笑容一刺,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水,心口的燥热渐渐凉了下来。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顾唯安再次开口。 “还好,一直在吃药。”她握紧杯子,清澈的桌面印着他的倒影,晨曦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她沉默了一会儿,“上一次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你。”她指的是他去给她送药的事。 顾唯安不置口否,表情淡淡的。 “伯母——”她涩涩的说道,“她最近怎么样?” 顾唯安一手静静的搁在桌面上,良久才回道,“挺好的。”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顾唯安看着她,目光微微的闪烁。“我和暖曦离婚了。” 晨曦的手猛地一颤,差点打翻了水杯,心里涌过万千情绪。 “何必呢?”她呼了一口气,低低的说道,有些无奈。放不下的过往只能成为一辈子的枷锁。 顾唯安苦笑,“我只是想扳回正轨。”他的心里有一处丘壑,如深渊一般,无法填满。 什么是正轨?晨曦不禁暗问。无论谁对谁错,都回不到从前了。 他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悔恨与温柔,让她的心莫名的一沉再沉。 晨曦抬手看了看时间,11点半了,冷西怎么迟迟不来。顾唯安眼见一瞬间有些空洞,他慢慢站起身来,“我先上去了。” 晨曦下意识的呼了一口气。 顾唯安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其实他更意愿晨曦怨他恨他,也不要她像现在这样平静的与他说着话。 那表示,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存在了。 恨一个人说明对他还有一种情感。可她连恨都没有了。 后来她接到冷西的电话,她遇到了点事,不能来了。晨曦了无趣味地一点意大利面,又喝了几口罗宋汤。喝汤时,她不免又想到陈湛北做的罗宋汤,喝过他做的,以后再在点这个汤时,她总觉得没有陈湛北做的好。 结账时,店员告诉她,已经结了。她蹙了蹙眉,拿出了现金,“麻烦帮我转交给那个先生。” 收银员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晨曦莞尔,转身而去。 顾唯安站在二楼上,半靠在墙壁上,自上而下看着那团身影。不多时,身边有人站过来。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追回来呢?”说话的人正是顾唯安的同学朱远。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顾唯安和徐晨曦之间的事,如此戏剧化。 “如果她现在不幸福,我拼了一切都会从新争取她的。”顾唯安轻轻的说道。可是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她有爱她宠她疼惜她的丈夫。 朱远苦笑。这就是命吧。 顾唯安吸了一口烟,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变得异常的寒冷。 64、65 晨曦和陈湛北通电话时,总感觉到一种说不明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飘飘忽忽的。 陈湛北他刚刚抽了血,脸色郁郁的,他闭着眼,问着她今天做了什么事。晨曦一一的说着,再提到中午吃饭那段,她还是选择省略了。 只说道,“我想喝你做的罗宋汤。” 陈湛北抿着嘴角,“嗯,等我回去,天天给你做。”可是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他的眼角跳了跳。时间有限,他现在几乎在和时间赛跑,配型一直都没有结果,他怕等不到。 晨曦郁结的心情终于一点一点的释然,“这两天要降温,你要注意身体,晚上办公时记得披件衣服。还有,平时吃饭要注意时间,应酬时不要喝太多酒——”她絮絮叨叨的念着。 “我知道。”陈湛北笑了笑,笑过他又蹙起了眉。 两人一时间安静的沉默着,电话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可是却出奇的缱倦缠绵。 那一晚,晨曦睡得很不安稳。在渐渐习惯了陈湛北的拥抱,一时间离了他,她还真不喜欢,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在凌晨的时候入睡。 第二天她计划去看顾母的,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顾母对她真的是不错的。 今天天气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她打着车去的顾宅。去的时候,顾母和清姨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隔着铁栅栏,晨曦远远的就看到她们,画面温暖的好像定格了一般。 她微微的弯起了嘴角。 院子里放着一张圆桌。顾母和她坐在那儿,面前摆放着清茶,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老太婆了。”顾母细细的打量着她。 晨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呢。”她看着她。 顾母深深地望着她的眉眼,有些恍惚,遗传真是件奇妙的事,看着晨曦,她总感觉回到了20多年前。如果温馨还活着,她们也会这样坐在这儿喝着茶,聊着天,说着她们的青春。 “伯母——”晨曦轻轻喊道。 顾母伸出手,“晨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和你母亲是同学,也是好友。” 晨曦双眼猛地睁大,她暗暗的攥紧了拳头。“怎么会?” 室外的风暖暖的吹拂着,带着芬香。 顾母微微眯了眯眸子,看着她的样子,“当年你被徐和平接回来时,我才知道你的存在。” 晨曦的喉咙一瞬间被堵住了,“暖曦说当年是我妈妈插入徐和平和陈湛南之间的。” 顾母的嘴角动了动,“感情的事不是先来后到。湛南虽然和你父亲从小相识,可是徐和平对她就是少了一份男女之情。”勉强不来的。 晨曦心里一沉,“那么多我父亲心里的那个人还是我母亲?” 顾母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她的掌心竟是冰冷的汗意,顾母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的,徐和平喜欢你母亲。”稍稍一顿,“我想这么多年来,他的心意依旧如此。” 晨曦只觉得有些难受,“他爱我母亲,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对我——”她垂下了头,微微的哽咽着。 顾母明白她的意思,“晨曦,当年的事——” “夫人——”这时候清姨从室内匆忙的跑出来,脸色焦急,“暖曦那孩子吞了安眠药。” 她的话让两人瞬间僵住了。 清姨只觉得嘴角有些哆嗦,“徐家刚刚来的电话。” 顾母深深的蹙了蹙眉,她抬手捂着胸口,心尖一抽一抽的疼,“去医院看看。”她回头望了晨曦,“找时间我再和你说。先去医院,你去不去?” 晨曦点了点头,她觉得太过沉重了,沉重的让她无法动弹。心底有一个声音去看看吧。 其实,在这场三角关系中,他们都是太过执着了。如果当初她没有陈湛北的相伴,她也会和暖曦做出同样的抉择。 到了医院,徐和平和陈湛南正在和医生谈话,晨曦看着徐和平,他的满眼的疼痛。晨曦恍惚,很久以前,他也这么看过她。好像在很久以前,她跑1000米把腿给折了。 医生走后,顾母慢慢的走了过去,“暖曦的情况怎么样?” 陈湛南的目光扫过来,她满脸的讽刺,渐渐的走过来,最后定在她们前方,“你来做什么?看到她自杀你是不是很开心?” 晨曦蹙眉,却沉默着。 徐和平上前,“先进去吧,孩子醒了。”他说着话时,眸光却看着晨曦。小女儿现在这样,大女儿和他渐行渐远,似乎两人都没有了交集。 晨曦看到他眸光里酸楚,心里凉凉的。这一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母亲和他的事。 顾母从医生那处知道暖曦的情况,她呼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晨曦和她走出医院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顾唯安。 顾唯安看到晨曦,眉心深深的皱了皱。 “妈,我先上去看看她。”他有些急迫。 “你去吧。”顾母点了点头。 看着他跑动的背影,顾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想到晨曦在场,终是咽下嘴角的话。 顾唯安上午有个几亿的合作案,接到消息时,他立马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副总,让他代表他去签约。他根本想象不出,曾经那个活泼的人竟然会选择自杀。 来到病房时,他有丝犹豫,终于抬手敲了敲门。陈湛南开门时,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你来做什么?你给我滚——”要是手上有刀,她肯定会砍死他的。 “伯母,我来看看她。”顾唯安蹙了蹙眉。 “看她有没有死?”陈湛南咬牙切齿。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着,立马一个虚弱的声音飘进来,“妈,让她进来吧。”暖曦醒过来没有多久,因为洗胃的原因,她的声音哑哑的,有些破。 陈湛南僵直了一刻,咬牙转身而去。 顾唯安进来时,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床上的她。她半倚在那儿,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才几日,她几乎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顾唯安觉得浑身像灌了铅一般,他慢慢地对上她的眼。徐暖曦的目光有些浑浊,大抵在经历过生死一线之后,她整个人似乎都变了。 “暖曦——”顾唯安嘶哑的喊着她的名字。 徐暖曦呼了一口气,慢慢对上他的眼,她勾了勾嘴角,“你别想太多,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喝多了,不小心吃了安眠药。” 顾唯安的肩头颤了颤,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在吃安眠药,“什么时候开始吃安眠药的?” 暖曦的目光有些涣散,低语道,“你和晨曦结婚那会吧。” 她的话让他的心猛地一下抽动了一下。 暖曦认真的望着他,眼底竟是他的身影,他的眉宇沉沉的。 “唯安——”暖曦牵动着嘴角,“你有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你,我,还有晨曦的事?”其实一问完,暖曦就有些后悔了。都没有了意义了不是吗。 她幽幽的说道,“唯安,有件事就当是我当年骗你还你的吧。”她定定的看着他,“小舅——”她的话语有些艰难,“小舅他得了白血病。”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原谅她再做最后一件任性的事吧。 她感到一阵阵的疼痛,浑身都很疼,可是最疼是这颗心吧。 顾唯安瞬间感到一种钝痛袭上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脸色瞬间万变,“暖曦,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暖曦凉凉的勾了勾嘴角,“你若不信就当做是玩笑吧。”其实她真的希望这是个玩笑。 “唯安,下面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小舅的情况很不好,你知道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他只能——” 顾唯安似乎还在质疑她的话,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暖曦缓缓地转开了脸,看着窗外,双手死死的揪着被褥。无论顾唯安和晨曦是什么的结局,都和她无关了。 晨曦的退出,成全了她和他。 而今她的退出,成全了谁,不重要了。 经历一场爱恨纠缠,她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其实退出,成全的是自己。 她了无生气的说道,“你回去吧。” 顾唯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他真的太震惊了。如果说陈湛北真的得的是白血病,那么陈家人怎么会如此淡定呢? 还有晨曦,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办? 顾唯安心里惴惴的难受。 ** 宋轻扬把暖曦的事告诉陈湛北时,一直紧盯着陈湛北的面庞。徐暖曦是他的亲外甥女,这关系摆在这儿呢。现在她离婚又自杀,陈湛北不会无动于衷的。 过了好半晌,陈湛北努了努嘴角,“其实她们姐妹性子还是很像的。” 宋轻扬的嘴角抽了抽,“妹夫,你真是高抬你老婆了,她要是有你外甥女几分能耐,我现在的妹夫该是那谁——顾唯安了。” 陈湛北慢慢地移开眼神,目光越过前方,有些沉寂,他沉默了一瞬,“轻扬,如果晨曦心里还有顾唯安,我倒是不介意顾唯安是你的妹夫——” 宋轻扬有些火气,“你真是大度。你想我妹还不想呢。告诉你,陈湛北,你最好早点和晨曦说清楚,是生生死,她就算是痛,定是愿意和你共同度过的。不要留下遗憾。”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局。 65、陈家宝贝番外 要问陈绍宸小朋友最喜欢的人是谁,他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是他漂亮温柔的妈妈。此处省去若干美好的描述。最近他新学了一个词“老牛吃嫩草”这话还是从轻扬舅舅那边学来的。回来,他显白的把这词告诉了她妈妈,没想到他爹也在。 “妈妈,动物不都喜欢吃嫩嫩的草儿的吗?就像我们一样,我们也是吃新鲜的蔬菜。” “那老牛吃嫩草不对吗?” 他爹那脸色顿时沉下来,陈绍宸立马缩到他妈妈的怀里。 晨曦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轻轻的扬起嘴角,一脸笑意的望着一旁的丈夫。 陈湛北紧绷着脸,“从哪学到的?”他冷声说道。如今他已是不惑之年,再看看晨曦,这些年越发的显得年轻了,和着二十几岁时完全没有区别。前些日子,他们一起出去参加晚宴,某些没有眼界的人还问道,“这是陈先生的侄女吧?不知道有没有对象呢?我家侄子刚从哈佛回来——”陈湛北当时的脸色就黑的能杀人。 “轻扬舅舅教我的,舅舅还说,牙都掉了还吃嫩草。” 陈湛北哼了一声,起身,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这一个星期动画片不要看了,好好念书。” 陈绍宸小朋友委屈的不知所措,“妈妈——” 晨曦已经绷不住笑意了,“乖——” “那我还能看动画片吗?” 晨曦知道老公又被刺激,看着儿子,“宸宸乖,爸爸是一家之主,听爸爸的话,妈妈一会儿做好吃的给你吃的。” 虽然他爱吃,可是陈绍宸总觉得这次好委屈。 晨曦回到房间,陈湛北头也没抬,“通知那谁,让他十米之内不得靠近我家儿子。” 晨曦走过去,从他身后拥住他,手抚着他的下颚,她闷闷的笑着,“老公,你一点都不老。真的!!” 陈湛北哼了一声,“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昨晚是谁说我老的?嗯?”老男人这个词她都能说出来。 晨曦脸色一片绯红,低下头吻着他的唇角,“不老不老。” 陈绍宸刚想进来问他妈妈什么时候去做好吃的,看到他爸他妈情意绵绵这一幕,他默声叹口气,嘴角振振有词,“老牛啃嫩草!” 66、67 又一日,晨曦陪着冷西去产检,冷西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宽宽大大的,衬得她的一张脸越发的消瘦。 晨曦看着她的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跟着同来的阿姨也紧张了,她现在不敢有一丝怠慢,“夫人,是不是反胃了?” 冷西蹙了蹙眉,“我没事,周阿姨你帮我问问到多少号了?” 这周阿姨见冷西这样,也不敢和她提,其实高先生早就安排好了医院,可是冷西偏偏排队的。 冷西头疼,她深深的皱着眉,烦躁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晨曦连忙按住她的手,“走廊上没暖气。你现在怀了身孕,身子要紧。” 冷西慢慢的缩回手,她的目光落到前方。来孕检的孕妇,亲人陪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晨曦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的肚子大的和球似的,露在外面的手指肿的和胡萝卜一般,可是在一旁的人眼里都是美的,丈夫的眼里流露的是满满的爱意。 “小西,我觉得高子群他不是这样脚踏两只船的人,也许他有苦衷的也不一定啊。” 冷血的眼神倏尔一暗,她扯了扯嘴角,“他是有苦衷。你不知道,他妻子生了,给他生了一个帅气的儿子。” 晨曦愕然,她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那几天住所里,网络故障,她一直无法上网,后来连带着那几天的报纸都变薄了。高子群想要隐瞒的事,定然会做的周密。可是纸包不住火,高家添子,这么喜庆的事,当然会有人来通知她的。 冷西抚摸着腕上的表,过了一会儿,她轻轻退了下来,放到晨曦手里。 晨曦看着那表,她记得冷西去年生日时收到的礼物,冷西一直宝贝着,那表是某名牌限量款的,表面镶着一圈的钻石。 “我爸的事他帮我处理好了,晨曦,帮我把这块表拿去卖了,把钱给我妈。” 晨曦握着表,“小西,我可以——” 冷西打断她的话,“我懂你的意思。我家现在这个情况,你想怎么帮我?用徐家给你的钱?”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你看,我爸妈现在也挺好的,我爸也不出去胡来了,有得有失吧。” “当初他没发达前,还不是过的苦日子。这表钱也够了。” 晨曦看着她,一时难言。这表大抵是高子群当初送她的,冷西现在卖表就表示她已经决定放下这段感情了。可是真的能放下吗? 过了一会儿,排到她们的号,晨曦陪着她进去。当晨曦看到仪器里的胎儿时,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两次怀孕都没有亲眼看过。 医生细心的说道,“这是头,这是她的鼻子,这是嘴巴——” 晨曦显得比冷西还要紧张,“这是鼻子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医生笑了笑,“你没看习惯。你仔细看看——” 晨曦又认认真真的盯着屏幕,最后终于看清了,她弯着嘴角,发出内心的感到喜悦。 “胎儿各项发育都很好,不过母体要加强营养了,母亲太瘦了,后面会很辛苦的。” 冷西依旧一脸的冷淡,“谢谢你了。” 医生又说道,“要照片吗?” 冷西淡淡的瞥了一眼屏幕,没有说话。 晨曦这时却说道,“要的。” 产检完,晨曦拿着那张照片,阿姨小心翼翼的扶着冷西,两人走到楼下时,高子群的司机已经等在那边了。 冷西呼了一口气,“晨曦我不送你了。” 晨曦点点头,“照片——”看着冷西淡淡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冷西要不要孩子的照片了。 “你拿着吧,反正孩子在我肚子里也不会跑的。”冷西浅浅的说道。 最后那张照片到底冷西没有拿走,晨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感情的事始终是如人饮水。只希望时间能带走一切的悲伤。冷西和高子群能够圆满。 ***** 徐和平出现在随园,晨曦多少有些惊讶。这一年来,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她和徐家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我去给您倒杯茶。”晨曦说道。 徐和平坐在沙发上,“不用了,一杯开水吧。”他细细的看了屋子一周。屋子的摆设随处可见晨曦的风格。一些挂件,抱枕,等等。 他知道晨曦喜欢捣鼓这些,以前在徐家时,她就做过很多,不过从来没有在家里挂过,也只有她的房间会放一些。 晨曦还是给他泡了一杯茶。 徐和平默默接过茶,他望着晨曦,不禁有些心酸。 “湛北最近去哪了?”徐和平问道。 “回s市了。” “s市?”徐和平诧异。 “怎么了?不对吗?”晨曦问道。 徐和平心里有了疑问,看着晨曦的表情,连忙转开话题,“宋家的人你都见过了吧。” 晨曦心口有些发闷,“是的。” 徐和平抿了嘴角,眸色深沉,“我也是才知道的,你母亲的身世。” 他的脸上略有恍然之色。 晨曦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心竟然起了一层薄汗。她一生下来,温馨只看了她几眼,就去了。她对母亲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温馨留下的照片,也温沁兰的描述中。 “大学期间,我和你母亲相爱。当时她在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你母亲是一个很漂亮,很有才学的女人。”徐和平眯着眼,慢慢的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的情景,每每回忆起来,他的肩头就会有一阵生疼。 “我和暖曦母亲从小就婚约,两家老爷子定下的。你母亲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她快毕业那会,我就和家里提出解除婚约的事。可是却遭到了极大的反对,甚至把我软禁起来。后来,是暖曦的妈妈把我放出来的。” 徐和平呼了一口气,“等我回去之后,再去找你母亲时,她已经见过暖曦的妈妈,她很生气,说我欺骗了她,怨我有了婚约还招惹她。” “后来,我知道,你母亲其实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二叔。”徐和平的眸色闪着痛苦与无奈。 晨曦就像被热紧紧地扼住了喉咙一般,她想到她的二叔,那个谦和男子,这一辈子独身,母亲竟然和二叔……在她回到徐家那会儿,二叔对她很好,即使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她能感觉出来二叔对她的疼爱不假。原来,这里面还有这层原因。 她不敢想,也不相信。她坐在那儿,垂着头,紧紧的咬着唇,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我质问她,是不是喜欢善平,她的回答是“是”。“徐和平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晨曦几乎不扣置信,“二叔——”她低语了声。 “是啊,谁曾想到呢。你二叔孤身了半辈子,你以为为谁?” 晨曦的眼前一片迷茫,她努力地眨了眨眼,“所以这么多年来,你淡漠我,无视我?”她望着徐和平的眼睛,平静的问道。 “你阿婆去世前,我才收到她的消息。那七年,我刻意没有去找寻温馨的消息,我是怨你母亲的。”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二叔?”晨曦喃喃的问道。 徐和平没有说话。 客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徐和平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水,入口一片苦涩。 晨曦蹙着眉,想了想,还是轻问道,“那么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告诉我你和我母亲的事?” 徐和平的目光定在她微红的眼圈上,心里涌过一波一波的情绪,他的脸上有几分难堪,“我想过去的一切是你母亲故意骗我的。” 晨曦僵在那儿,胸口就想被锤子重重的锤了。她脸上的悲伤一点一点的在扩散,“她骗了你,她骗了你——” 徐和平紧锁着眉目,“晨曦,我对不起的你的母亲,还有——你。” 晨曦浑身的离力气好像都要被抽光了,“只有我母亲骗了你吗?”她暗暗的抽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的问道,“你的妻子也脱不了干系吧?” 徐和平的坚毅的面庞僵硬着,向来运筹帷幄的他,这一刻只是呆呆的静坐在那儿,满脸的无措。没错,当年的事,如果没有陈湛南参与,他不会误会晨曦。 他叹了一口气,沉默。 晨曦猛地吸了一口气,她直直地站起来,“徐和平,我瞧不起你。我替我我母亲不值,我宁愿她真正爱上的人是二叔,也不要是你。你给了她什么?十月怀胎的女儿看了几眼,就长眠于娜冰冷的地里。而你这么多年来,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去看过她?你有你自己的家,过着美满的日子。她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宋和平看着她情绪大动,几乎不受控制,他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晨曦,你冷静点。” 晨曦猛地甩开他的手臂,“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么多年了,你把对我母亲的埋怨通通转接在我身上,你把我接回来,你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她悲怆的质问道,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伤口。 她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滑落下来,“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让我谅解你,知道你的无奈,你的被动?” 宋和平亦是眼圈通红。客厅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明明该是暖暖的感觉,他却如同在寒冬里。女儿的痛苦,他这一辈都弥补不了了。 晨曦的满腔的怨愤,可是她却没有发泄出来,她替她的母亲不值。如果不爱他,她会生下她吗? 如果不是她,温馨的生命不会那么短暂的。 宋和平走的时候,背影如此的落寞。 晨曦静静的窝在沙发里,她死死的抱紧自己。 她恨啊。 上一辈这样俗套的故事,偏偏被她母亲遇上了,这里面的事如今细想起来,陈湛南功不可没,可是偏偏她活得这般如意。 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下意识的就拨通了陈湛北的电话,过了很久电话也没有接。等她反应过来时,刚准备挂了电话,陈湛北的声音传来。 “晨曦——” 晨曦的脸色还挂着泪痕,乍一听听到他的声音,心底那处最坚强的地方瞬间就倒塌了,眼泪滚滚滑了下来。 陈湛北听到她的哭泣声连声喊了好几次她的名字,“晨曦——晨曦——出了什么事了?” 晨曦泣不成声,哭声越来越大,足足哭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慢慢的停下来,她的手指绕着电话线,心里就像电话线一般的纠结,“我母亲这辈子过得太委屈了。” 陈湛北白着脸,“你不能这么想,也许站在你母亲的角度,在有限的生命力爱过一个人,她也是满足的,况且她还留下了你。”晨曦性子本就敏感,估摸着又要开始钻牛角尖了。他叹息一声,自己不再他身边,到底很多事都不能帮她挡一挡。 护士正在给他验血,针头一点一点的推进他的血管里,陈湛北只是蹙了蹙眉头,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 晨曦拿起面纸重重的擤了鼻涕,“陈湛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两天没见你了。” 陈湛北动了一下,护士的针头一不小心就扎歪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护士一脸的紧张。 陈湛北摆摆手,血珠沁了出来,他连忙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怎么了?”晨曦听到异样问道。 “没什么,和你说着电话,不小心撞到人了。”他轻说道,语气坦然。 晨曦呼了一口气,“是女□□。”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别想太多了,去洗洗脸,拿毛巾敷一下眼睛。”他顿了顿,“好了,我还有点事。” 晨曦撇嘴,“陈湛北,我想你,很想很想。” 陈湛北明显的一怔,心跳好像在一瞬间都加速了,“我知道了。”他艰难的说了四个字。 晨曦被他的回答搞得一愣,心口瞬间碎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湛北有一瞬的失神,护士犹豫着喊道,“陈先生——” 陈湛北收回思绪,“我一会儿要出去一下。” “陈先生,不可以,您这样——”护士话语断断续续的,他现在还有低烧在身,刚刚这两天一直在做化疗,不能太过劳累的。 “不用再说了,明天早上我会回来。”陈湛北语气坚定。 护士没有办法,赶紧叫来了领导。这个病人她是知道身份的,可不能大意了。 院里的领导过来时,陈湛北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杨大夫是陈湛北的主治医生,“小陈,一定要今晚出去?” 陈湛北没有思索说道,“杨大夫,你放心,该注意的我都注意的,明天我会回来。” 杨大夫看着他不容改变的目光,点了点头,“好,但是你记得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 “好。” 没一会儿秦州开车过来。秦州现在每见一次陈湛北,心里就难受几分,他跟着陈湛北时间不短了,看到他现在这样,不由得压抑。 杨大夫在陈湛北走后,赶紧联系了宋飞扬。 “让他去吧,就是我在也拦不住他。”宋飞扬有些烦躁。挂了电话,他去酒柜倒了一杯酒,老爷子过来时,他都没有发现。 “出什么事了?”老爷子突然出声。 “爷爷,你想吓死我啊。”宋飞扬喉间卡着酒,只呛到喉腔里去。他剧烈的咳了好几下,才好了些。 老爷子不满的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小。” “出了什么事了?”老爷子问道。这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他看着他长大的自己还不了解吗。 宋飞扬额角冒出了黑线,他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一朋友生了病,带病回来看老婆。” “你这朋友倒是有情有义。”老爷子若有所思的大量着他,“飞扬,你是不是在也怨爷爷?” 宋飞扬眉色一凛,嘴角微微的抿着。 “你不说就是了。”老爷子动了动嘴角,“你父亲也是,有好几年他都没有和你陈奶奶说过话,包括对我他都是淡淡的。” “爷爷——”宋飞扬说道,“你的事我不好评价什么。您要是想让我去劝晨曦,您还是别从我这下手了。” 老爷子眸光一暗,“死小子,这时候倒是聪明了。” 他叹息一声,“我只是在想有生之年能不能听晨曦叫我一声。” 宋飞扬不置口否,他默默祈求着晨曦和陈湛北能早点过了这个坎。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听说你最近一直和骨髓库那边在联系?” 宋飞扬一直都知道他爷爷是个老狐狸,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您不是教育我要做善事吗,这不前段时间看到一则报道——”他信口拈来编造着。 老爷子脸色一沉再沉,“宋飞扬,你如今说起谎话来倒是妥妥的了?” 宋飞扬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收口,得,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 “我昨个儿去军总体检。”他重重的说道,“陈湛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宋飞扬漆黑的眸子顿了顿,“找到合适配型就好。” 老爷子沉吟了一下,“你们这么瞒着晨曦总归不好的。”他浑浊的眸子有几分复杂。 “爷爷,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想补偿晨曦,包括你对姑姑的亏欠你都想一并补偿在晨曦身上。可是——”他蹙了蹙眉,“你想过没有,她想不想?” 宋老爷子默了下来。他倒是没有自己的孙子透彻了,他强自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贸然去找她的。陈湛北的事,回头我找人联系。” ——— 穿过半个城市,陈湛北回到随园,他站在自家门前,看着门口的照明灯,心中的暖流涌过全身每个角落。 打开家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轻轻的上了楼,推开房门,晨曦已经睡下了。留着一盏暗灯,一直以来她都有这个习惯,害怕一个人睡。和他在一起后,有他陪着晚上不会开灯。 陈湛北轻手轻脚的坐在床沿,被子已经有一大半落在地上了。他叹息一声,重新把她盖好。 晨曦在睡梦中恍惚间感觉到陈湛北回来了,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喃喃道,“你回来了啊?”身子又自然地向前蹭蹭。 那熟悉的感觉猛地让她惊喜了,眼睛眨了又眨,暗光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会是做梦吧?” “如假包换!”陈湛北沉声说道。 “啊——”晨曦一声尖叫,扑到他的怀里,“你怎么回来了?” 陈湛北眉眼溢出满心的愉悦,她就像只猴子一样抱着他,“陈太太,你老公要被你勒的喘不过气来了。” 晨曦赶紧松开手,脸颊泛起几分羞涩,“陈先生,我很喜欢这样的惊喜。”她忽的在他嘴角快速的亲了一下。 陈湛北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又是悲伤,又是喜欢,矛盾交织。 晨曦摸着他的脸,“怎么才几天,你就瘦了。”她捏捏他的下巴,“还是胖点点,好看。” 他好笑又好气,半拥着她躺了下来,软软的身子让他忍不住想要嵌到自己的身体力,一辈子不放开。晨曦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就任由她抱着自己,没一会儿,她就听到陈湛北均匀的呼吸声。 ***** 邱末去医院时是陈湛北刚走那一会儿。她听着前面两个护士说着话。 a:608那个病房真是好啊,不光长得帅,人也是极好的,对老婆也特别好。晚上,他老婆打来电话,他坚持回去了。连杨大夫来说都没劝下来。 b:那又怎么样?就是再好,他现在只有50%的生机,是生是死还没个把握呢? a:说来也是,他就是再爱他老婆,他老婆也可怜,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邱末静静的跟在两人后面,她知道她们再说的人是谁。她定下步子,他不在她自然就没有去的必要了。转身沿着回路走去。 走廊上又阴又冷,即使这里的设施条件再好,她依旧觉得冷,医院始终没有人气。邱末紧紧的笼着身上的衣服,她垂着头,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陈湛北你到底是有多爱她?难道连死你都要想瞒着她? 67、68 昨晚窗帘没有拉严实,当太阳冉冉升起,透过厚重的帘幕打进来时。晨曦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猛地对上了陈湛北的目光。他毫无焦距的盯着自己,漆黑的眸子里竟是自己的面孔。 晨曦弯起嘴角,声音沙哑,“早,陈先生。”不知不觉间,这个已经成为她对最亲昵的称谓。 陈湛北的手还在她的腰间,他细细的摩挲着,微微将她拉近自己的胸口,“还早,再陪我躺一会儿。” 晨曦唔了一声,闭着眼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你今天没有公事吗?” 陈湛北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等一会儿,秦州会来接我。”他闭上了眼, 两人交握着手,晨曦细细的摩挲着他的五指,静静听着他的呼吸声。 这一刻,气氛美好的如同定格了一般 “晨曦——”陈湛北突然开口。 “嗯?”晨曦有些昏昏欲睡。 “你想过没有,我的年纪要比你大上一轮,将来我会比你早去——”他微微蹙着眉,声音暗哑,每一个字显得有些沉重。 “你想的真远啊。”她轻轻的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我大学有一个同学,她爷爷比她奶奶大十三岁,她奶奶60多岁就去世了,她爷爷一直活到现在。”她伸手拍拍他的胸口,“安拉安拉,陈先生一定比我活得还要长。” 陈湛北手这紧,嘴里勾了勾,“这么肯定?” 晨曦稍稍顿了顿,“你当官期间,做了很多好事,老天会记着的。” “你对我也是做了功课。”他淡淡的说着,头缓缓的动了动,吻着她的额角。“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那时候估计咱们都有孙子了。”她嘻嘻一笑,眸子澄净去水,“无论我们谁先死去,都不会孤单的。” 因为生命在延续 。 “陈太太你都了解了我什么?” “你不知道,在网上你还有不少少女粉丝呢。” “喔,是吗?” 晨曦睁开眼,清亮的眸子转了转,“是啊。以前我们那个大宿舍还有人为了看你,天天准时收看新闻的。” 陈湛北闷声笑了下,见她来了精神,神色生动,他的心微微一动。 “我那时候迷上一部台湾电视剧,偏偏和省台新闻一个时间播放,我干坐了一个星期,想着她哪天能换个台,她还是雷打不动。等有一天,我跑隔壁宿舍去看了。她跑到门口喊我——” 晨曦不自觉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陈湛北闷声笑了笑。“她喊了什么?” 晨曦嘴角抽了抽,“徐晨曦,新闻开始了你快回来吧。”她感觉到陈湛北的胸口颤了颤,明显还竭力控制。 “她的嗓门又是很大的那种。我当时真的愣住了,隔壁宿舍的人都笑抽了。” “你的同学很可爱。”陈湛北定定的说道。 晨曦哼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她只坚持看了一个月,再也不看了。”后来那同学还特地问过她,怎么不看新闻了,晨曦没好意思说,她是想看电视剧,就随便扯了一个理由,说是那些政府官员都是一板一眼的,过日子也无趣。 那同学后来不看了,还和她说过,“徐晨曦,我觉得你说的很在理。”事实是当时网上报光了一个官员包二奶情妇,那同学心碎了。 谁能想到后来她竟然嫁给了陈湛北呢。 “我很无趣?”陈湛北反问道。 晨曦咬了咬唇,“以前觉得你太严肃了。” “那现在呢?”陈湛北的声音明显的带着几分不满。 “嘿嘿——”她笑了笑下,“全世界最好的人就是你了。” 陈湛北沉默的不应声。他不好,他甚至不能保证和她携手到老。 晨曦的手不自觉地伸到他的衣服里,软软的手捏着他的胸口,没一会儿,她轻叹一声,“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她还是挺喜欢摸他的胸的,宽厚有安全感。 见他没说话,她索性把心一横,手一点一点的往下下延,滑倒他的小腹时,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一紧,她咯咯一笑,陈先生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陈湛北终于无奈拉起她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他微微叹息一声。 “陈先生,你要保持锻炼,不然肥肚子就要出来了。”晨曦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过那样的话枕着应该挺舒服的。” 陈湛北失笑摇了摇头。 ***** 两人一起用了早餐之后,陈湛北的手机响起来。 医院那边有些急了,宋轻扬已经过去了,他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最后他抿着薄唇掏出了电话。 那端,陈湛北听见电话声响,他怔了怔没有接通便挂了电话。 晨曦在厨房里正在烤饼干,他站在厨房门口,鼻尖飘过阵阵的香味。“晨曦,我得走了。” 晨曦手上的动作一顿,案台上放着各种形状的模具,烤箱里已经进去了一批,她没有回头,嗡声问道,“不能再等一下吗?” 陈湛北的心里一瞬间像被利器刺了一下,“下次吧。今天的时间有些紧。” 晨曦暗暗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朝着他扯了一个笑容,“好。下次你回家早点告诉我,我提前做给你。” 陈湛北点了点头。 晨曦洗好手,送他出门。秦州一大早就过来了,他守在车子里,抽着烟,一根又一根,直到陈湛北出来,他才狠狠的掐了烟。 两人站在车前,这一幕再平常不过了,妻子送丈夫去上班,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了。可晨曦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路上小心。”晨曦轻说道。 陈湛北抬手抚了抚她鼻尖上残留下的面粉,“好好照顾自己。”他贪恋地看了她的容颜,转身,上了车。 车子平稳的向远方开去。 秦州看了眼后视镜,“夫人还站在那儿。” 陈湛北闭着眼靠在背椅上,眉头微皱,脸色白了一分。最终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晨曦一直站在那儿,直到车子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心莫地随之空落了。 陈湛北回到医院后,宋轻扬什么都没有问。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陈湛北什么话都没说过。 宋轻扬的眼下印着青色,看出的出来,这些日子,他很劳累。就在刚刚他收到电话,骨髓库那边消息,目前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 他的心瞬间就沉了。如果最终等待他们的是死亡的宣判,他该做些什么呢? “湛北,告诉她吧。”宋轻扬紧绷着嘴角一字一字的说道。 偌大的病房里,他的声音似乎在回旋。 陈湛北看了他一眼,眸光微转,今早上,他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她。就算真的没有了治愈的希望,他至少能和她走完最后一段日子。 “如果——最后她还是会知道的。”宋轻扬沙哑的说道。“站在她的立场想想吧。不要留下遗憾。”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嘴角动了动,“让我想想。” 邱末静静的靠在墙壁上,她微红着眼圈。宋轻扬从里边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没有多大的惊奇。 他大步朝前走。 邱末涩涩的喊道,“宋先生,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 宋轻扬脚步一顿,邱末走上前来,她死死的掐着手,“能不能帮我和他做个骨髓配型?” 宋轻扬眸光微冷的看着她,眼皮动了动,“邱小姐,骨髓库有多少资源现在都没有合适的,你觉得你配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邱小姐,你的好意我都明白。”他说完就要转身。 邱末心一顿,她勉强说道,“只是试一试。” 宋轻扬叹了一口气,“邱小姐,你还是回去吧。你这样往来医院也不好,我想湛北并不希望你出现在这里。他生病的这件事,现在陈家人都不知道。” 邱末脸色白了几分,“你让我试一试好不好?如果不成功,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上前拉住宋轻扬的手臂,“求求你了。” 宋轻扬有些烦躁,“好。”他沉声应道。 邱末听到宋轻扬答应她,她终于弯起嘴角,“谢谢你,宋先生。” 宋轻扬不动声色,陈湛北这段过去,他是知道的,可偏偏邱末并不像那些恶毒有心计的人,对晨曦也没有一丝威胁。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配型的结果,还是没有成功。邱末在知道这个消息时,人一直都很平静。宋轻扬的脸色很惨淡。 “宋先生,谢谢你。”她轻轻说道,“这样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宋轻扬有一颗心软了下来。 这一天,晨曦接到邱末电话,邱末约她见一面。 她过去的时候,看到她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咖啡厅里流转着悠扬的钢琴曲,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邱末感到人影,慢慢抬起头,勉强朝着她扯了扯嘴角,“你来了啊。” 晨曦看着她,她的笑容很淡,虽然是笑,可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凄苦。 “这几天一直没有找你,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晨曦淡淡的说道。 邱末看着她,一霎间就要崩溃了。 “晨曦,你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吧。” 面对她的直接,晨曦猛地一怔,她讷讷的说道,“他和我说过。” 邱末哽着喉咙,悲怆的说道,“他竟然都和你说了。” 晨曦看着她脸上的痛苦之色,心里隐隐发酸,“我能问一下,年前那次聚会,我在你包里看到他的手帕,你是故意的还是——” 邱末瞪大了眼角。这表情足以说明了一切。晨曦了然。“原来是这样。” 邱末僵直着身子,“上次你喊我上车,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的丈夫。这么多年了,我和他早就没有了联系。”她的声音颤了颤,“当初我哥哥意外身故,他答应过我哥哥会照顾我的。可是我要的不是那种照顾,我喜欢他,满心都是他。” 晨曦掐着掌心,这一刻的心情真的难以形容,丈夫的前女友当着她的面前,一字一字情深意切的说着她爱自己丈夫的话。原本该是悲愤的心情,现下却平添几分悲凉。 “后来他说娶我,我真的很开心,觉得幸福真的降临了。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吧。陈夫人不同意,后来以我妈妈来威胁我,我妈妈又出了事。” “我知道他为了我和他母亲的关系僵到了极点。” 陈湛北向来不喜别人插手他的事,偏偏他母亲又把夏茗秋逼到了狠处,当时他都以为夏茗秋死了。 晨曦沉默着听着。是啊,当初她听徐暖曦说过,陈湛北和家里闹开的事。陈母的做法伤了儿子的心了。她叹息一声,想到老太太,她为儿子的好却深深地伤了那么多人。经历过上一次的事后,她几乎和他们断了联系。 其实,很多事都说不清楚。 “晨曦,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邱末缓缓的说着,“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看你的眼神。” 晨曦愕然。 邱末的心抽了抽,她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出陈湛北在医院的情景,一瞬间,她感到无比的绝望。有一瞬,她几乎想要告诉她真相。 可是她到底没有。 “晨曦,这一回我真的要走了。” 晨曦心中不免有些恻然,“准备去哪?” “一场旅行,看看能不能遇到合适的人,找个人成个家。”她勾了勾嘴角,“不是每个女人都如你一般幸运的。” 遇上陈湛北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只是她真心希望这种幸福能够延续。 邱末起身朝着她伸出手,晨曦定定的看着她的手,半晌伸出手。 两只手都没有温度,交握的瞬间,两人相识,忽而一笑。 “再见。” “保重。” 生死离别,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她的泛着一丝酸楚。 没有当年没有横生出来的枝节,陈湛北和邱末会怎样?她不知道。可她知道的是,她和陈湛北绝不会有交集了。 *** 诗上说二月春风似剪刀,晨曦倒是没有觉得,今年d市的风更像一柄利剑,吹得人生疼。很多年之后,她每每想到那一天的情景,她都觉得犯怵,浑身冷的就像浸泡在冰水中一般。 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偏巧碰上了暖曦出院,她身边有个人陪着,晨曦微微眯着眼,才看清楚,原来是俞昊。 她收回视线,刚想走过去时,就听见暖曦的声音,“徐晨曦——” 她的脚步一滞。早已形同陌路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 晨曦眉心微微一动,“什么事?” 暖曦和俞昊说了几句话,俞昊拎着行李包慢慢的走去。晨曦看着他的背影,原来,他也是执着的人啊。 “你别想那么多。”暖曦开口,“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离了婚能立马找到下家的。”她的语气竟是讽刺。 晨曦不置口否,反正,她对她说的更难听的话都有。 两人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暖曦目光放空望着前方,“我和他离婚了。” “我知道。”晨曦说。 暖曦嘲讽的扬了扬嘴里,“现在你我都输了。” 晨曦的嘴角动了动,有些苦涩。“你想的太多了。” “晨曦,你命好,要不是我小舅,你以为你能像现在?” “我命好?”她反问道,“我命好吗?亲生母亲从没有看过一眼,父亲漠视,就连顾唯安他……我命好?暖曦,你觉得这就是命好吗?” “可你有小舅!你妈就是死了她还是霸占了爸的心,我妈呢?空顶着徐夫人的头衔,从你到家后,我妈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就是一个毒瘤,你不断的提示着她,她的丈夫根本不爱她。” “是她自己强来的,怨的了谁?”晨曦咬唇说道。为什么她们可以将这些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呢。却将受伤的人置若罔闻。 暖曦气闷,“呵,怨的了谁?当初他们有婚约,你妈她就是插足,是第三者!” 晨曦眸光瞬间一凛,“住口!” “事实就是这样!徐晨曦,你母亲早死,你同样得不到幸福!”暖曦狂躁的说道。“你就是克星,克死你母亲,现在又来克小舅……”她双目阴霾,因为气愤她的胸口剧烈的喘动着。 晨曦惊扼住,好像被人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他怎么了?”她猛地抓住她的手,“你给我说清楚!” 暖曦说完眼神里闪着几分慌乱,这事她根本不想告诉她的。她死死地咬着唇角,“我要走了。” “你把话说清楚!徐暖曦你知道什么?”她的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陈湛北这些日子的闪烁,他异于往常的言语,还有他那天问她的话。 假如他先她一步而去……原来不是假如。 晨曦仿佛落入了一个深暗的黑洞里,头顶没有一丝光芒,眼里涌出一波又一波的惊恐,忽然之间眼泪哗地涌出来。 她才刚刚遇见幸福,难道…… 68、69 晨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宁愿这时候暖曦说着再难听的话,也不要她这么的沉默。 她的沉默意味着她所说的一切都会真的。 晨曦几乎是颤抖着拿出手机拨出陈湛北的电话,指尖颤抖,她差点都握不住电话,等她按出电话号码,那端一直没有接通,她整个人就像悬在钢丝绳上一般。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徐晨曦,你看你始终得不到幸福。 而此时陈湛北正在进行化疗。 晨曦看着始终无人接通的电话,她疯了一般的质问着暖曦,“他怎么了?你告诉我啊?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暖曦被她的指甲刺的生疼,她躲避着她,“你自己去问他。” “你知道是不是?”晨曦喃喃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暖曦暴躁地大喊着。 顾唯安知道暖曦今天出院,于是来医院送她。远远的就看到两人纠缠的画面,他大步上前,立马分开两人,冷声对暖曦说道,“你又发什么疯?” 暖曦愕然,整个人就像被一刀又一刀的剐着。 晨曦满脸的泪痕,涩涩的捂住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暖曦失笑,满脸的失望,她望着顾唯安,“就是你看的这样。我告诉她小舅病了,快要死了。”她眼底的温度荡然无存,“正好,小舅要是死了,你们俩也可以再续前缘了。” “反正你悔的要死了。” “住口!”晨曦突然厉声喊道,“他是你的亲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不会有事的。”她死死的看着她,声音悲怆难抑,“就算他真的死了,我这辈子都会独身一人。” 顾唯安脸色一片苍白,脸颊绷得紧紧的。晨曦的话就像一柄利剑直直的扎入他的胸口。“我先送你回去。”他伸手牵过她的手腕。 只是刚刚接触到她,晨曦就像碰到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说完,她不再看他们,挺着背脊一步一步的走去。 暖曦讥笑道,“你还不去追?” 顾唯安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暖曦,不要再这样了。” 暖曦瞥过眼,眼圈通红。 顾唯安追了过去,“晨曦,你听我说。” 晨曦咬着唇,满脸的泪水,“你滚开。”她抬手推着他,她现在睡都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听。 顾唯安无奈,一把抓住她的手,纹丝不动,“你不要乱了方寸,你这样很容易出事的。”他眼里满是痛苦之色,“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要。”她大喊着,“顾唯安,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现在要颤着我呢?我和你已经离婚了,陈湛北是我的丈夫!就算他死了,我和你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顾唯安的嘴角颤了颤,晨曦的话说的很难听,有种转介的报复感,他感到心酸又无奈,紧抿着唇角,“是啊,我是希望他就这样去了,或许我们之间还有希望。晨曦,我后悔了,每一晚,我都在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把我从水里拉上来,我送你小弹珠,我许诺将来照顾你,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用着极慢的语速,“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早点知道你是那个当年的小女孩,我们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境况。我和你,还有孩子——”他的声音已经哽咽,“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晨曦艰难的动了动嘴角。 可是没有如果。 “可是这一切都被我毁了,可是晨曦——你想过没有,当初如果你肯告诉我的话,我们或许就不是这样的情景了。” 晨曦死咬着嘴角,“顾唯安,你以为我没想说过吗?我想要说过,可以你给过我机会没有?” 两个人僵僵的站在那儿。 顾唯安的眼圈渐渐的红了,他颤着手,“对不起——对不起——”他想再赌一次,就这一次。 晨曦转过身来。他从后突然拥住她的身子,“让我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他乞求着,语气沉重的无法自拔。 晨曦感到脖子间一阵冰凉,她知道他哭了。曾经温暖如玉的男孩竟然哭了。 暖曦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相拥的那一幕,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机。俞昊站在她一旁,“暖曦,何必呢?” 暖曦手一颤,还是按了拍照键。 俞昊拍拍她的肩,“你要是不放下,痛苦的永远是你。” 她抽着气,“俞昊,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要放下,可是我守不住唯安这么对我,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无力的扶着冰冷的墙面,“我也不想这样的。” 俞昊怜惜地看着她,暖曦满脸的痛苦,他叹了一口气,真的是中了爱情的毒。他伸手扶着她,拍了拍她那瘦弱的肩头。他真是有些后悔了不该把陈湛北的事告诉她的。 陈湛北做了化疗出来之后,护士把手机递给他,“陈先生,刚刚有一通电话。” “好的,谢谢。”陈湛北拿过电话,见是晨曦打得,他微微一愣。又回拨了过去,电话很长一段时间才接通过,“晨曦,怎么突然打我电话?” “你在做什么?”晨曦屏着呼吸。 “刚刚在开会。”陈湛北轻声回道。 晨曦的心口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我没什么事,我不打扰你上班了。”她慌乱的挂了电话,她怕自己坚持不住。 陈湛北你怕我难受,瞒着我,我还能做些什么? 晨曦上网查了很多关于迹象白血病的资料,她记得她当初很喜欢的一部电视剧,女主最后也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她找宋轻扬时,宋轻扬或多或少的猜到她已经知道陈湛北的病情了。 “你知道是不是?”晨曦一见到他没有丝毫的停顿,立马上前问道。陈湛北让她有事找宋轻扬,这就说明宋轻扬是知情的。 宋轻扬知道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他紧握着她的手臂,微微施力,“晨曦,你冷静点。” 晨曦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你让我怎么冷静,他是我的丈夫,你们都骗着我,你让我怎么办?” “轻扬,是他一点一点把我缝补起来的,没有他,你或许根本就见不到我?”她的胸腔里顿顿的难受。 “他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难受。晨曦,这个病并不是绝症。”宋轻扬叹息一声,“骨髓的事我已经去联系了,很快的。” “要是等不到合适的骨髓呢?”她失神般的问道。 宋轻扬默然,“会有的。” 晨曦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了,她踉跄了几步,最后软软的坐在沙发上,“我要去见他。” 既然她已经知道,宋轻扬自然不会再瞒着她,索性带她去见陈湛北,不管结局怎么样,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医院。 晨曦来的时候,陈湛北出现呕吐症状,医生和护士忙乱着。她站在门口,闭着眼眼睛,心传来阵阵钝痛。 宋轻扬沉声说道,“一会儿再进去吧。” 晨曦死死的咬着唇角,那种恐惧好像要淹没了她的头顶。 时间好像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等到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后,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扬,我自己进去吧。”她没有看向他,声音坚定。 宋轻扬嘴角动了动,他懂,“我去和杨大夫谈一谈。” 明明只是一扇门,她却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打来了。 病房里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向来挑剔的他怎么忍受下来的。她轻轻的,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过去。地上铺着软软的地毯,根本听不出一丝声响。 陈湛北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经过了刚刚一番折腾,他这会累极了。他的一只手还吊着点滴,晨曦只觉得鼻子酸胀的无法呼吸了。 眼前一片朦胧,几乎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了。 陈湛北恍惚中感觉到有人走进来,刚刚他有些困意,让护士把窗帘都给拉上来。屋子的光线有些暗,他微微眯着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晨曦——”他的声音沙哑,好像有几分不确定。因为刚刚呕吐,喉咙还没有恢复。 “是我——”晨曦抽了抽鼻子,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陈湛北微微挣扎想要坐起来,晨曦抬手胡乱的摸了摸眼睛,“你躺着,别乱动。”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和。 陈湛北没有问她怎么会到这里,两彼此默默的看着对方,心照不宣。 这时候再多的都是空白。晨曦紧紧的锁着他的面容,他又瘦了。她弯了弯嘴角,“你还要不要睡了?” 陈湛北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不语,手慢慢的握紧她的手,他的手不似往日的温暖,带着几分冰冷的触感,“又把自己整的和只兔子似的。”她的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红的。 晨曦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最后那一层固守瞬间决堤,她低垂着头,“陈湛北,你怎么能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最亲密的人,不是说过祸福相伴吗?” “你怎么能这么坏呢?” 陈湛北撑起身子,探手抚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估摸着今天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了。他的太阳穴胀胀的疼,“越哭越丑了。” 晨曦止不住泪水。 陈湛北终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眉心深深的蹙起,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没多大的事,国内外这方面的专家都请过来了。” 晨曦知道他这是在宽慰自己,她连忙收住眼泪,她知道她难受的话,陈湛北也会难受,“我知道,这病现在很多治愈的案例。会好的,轻扬也和我说过了。” 陈湛北听着她这样说话,心里不免心酸。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整日整夜在医院陪着陈湛北,两个人好像这件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既然晨曦知道他的病情之后,陈湛北也没有在瞒着陈父陈母。陈母在知道这个消息时,瞬间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十岁。 晨曦再看到她时,终于明白电视剧里写的一夜白头真的不是假的,陈母的憔悴不是假的。 老人家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疼爱的儿子如今这一遭,两位老人家瞬间变得一片颓然。 晨曦给陈母到了一杯水,陈母接过,晨曦站在一旁。 陈母看了看她,“孩子,坐下吧。”她现在能说什么呢,儿子都这样情况了。“我和你爸已经托人去联系了,放心——”其实,说这话时,老太太心里是没有底气的。 晨曦默声不语,这几天,她不断的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管结局怎么样,她都会坚持到底的。 “晨曦,我有点想吃你昨天买的奶黄包了——”陈湛北回头对她说道。 晨曦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有话对陈父陈母说,她站起身,点点头,又对陈父陈母说道,“爸妈,我先出去。” 老人家现在听着她这称呼心里不禁恻然。 待晨曦离开后,陈湛北微微蹙了蹙眉,“自从拿到检查结果后,我就开始怜惜配型了,直到今天——”他顿了顿,“爸妈,现在我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如果注定是这样我认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 “是晨曦吧——”陈母哽咽的说道,心里百味杂陈。 陈湛北瞥过脸,看着窗外,“她也吃了不少苦——” “湛北,你别说了,我们都明白,你放心好了。”陈母红着眼圈,“儿子,你不会有事的等你身体好了,我还指望着你和晨曦给我生个孙子孙女呢,到时候妈给你们带——” 陈湛北看着母亲两鬓的白发,心中微酸,这么多年,他和他们的芥蒂终于在这时候才放下。 晨曦站在门口,双腿和灌了铅一般,好半晌,她才离去。 **** 暖曦终于还是离开了d市,再次踏上了美国那番领土,临走前,她给晨曦打来电话,晨曦没有接。最后她给晨曦发了一条信息,小舅的事,我很抱歉。 晨曦看着那条短信,心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她摩挲着键盘,最后按了删除键。那些事,那些人都不重要了。 d市的这年春天来得特别迟,好像要掩埋一切生机似的。可是在等待中,春天还是来了。 陈湛北最近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晨曦急的嘴角起了一大片水泡,每晚都睡不着觉。可是怕他担心,她每晚都要装的深睡。耳朵却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 晚上连着噩梦缠身,每一次都是她和陈湛北走散,无论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他。每每被梦惊醒,晨曦轻轻打开床头灯,非要看一眼陈湛北才能安心。 每一天,她几乎都在祈求,让配型快点出现。即使让她少活二十年,她都愿意。 农历二月十九日这一天,在春天迟暮而来时,她一个人去了东鸣寺,焚香祷告,最后她还求了一支签。 签上说“风寒即水冷,向北忙让送。”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看着人来人往的善男信女她最终没有去解签。 晨曦恍惚的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戒指上镶着三颗静心雕刻的钻石,她细细的摸索着,三颗钻石真的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吗?那么她和陈湛北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最后她拿着求来的平安符,请寺里的师傅开了光,就回了医院。 回到医院之后,刚走到陈湛北的病房,就听到立马传来的嘈杂声。她紧紧的屏着呼吸,她闭着眼睛,握紧手中拿到平安符,乞求着。 陈湛北内脏出血,情况很严重。晨曦靠在墙壁上,不多时,陈家徐家人都赶了过来,就连宋成渝夫妇也赶了过来。 陈父陈母乍见到宋成渝时也没有太深想,直到宋夫人走到晨曦身边,把晨曦揽过怀里。宋夫人脸色沉郁,“好孩子,不怕,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晨曦紧要着唇角,嘴里满是血腥味。她窝在宋夫人的怀里,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恐惧已然摄入四肢百骸了。 徐和平看着女儿,心里钝痛。女儿最艰难的时刻,她能依赖的人竟不是自己。他克制着自己,还是慢慢走了过去,“晨曦——”他喊着她的名字,却迎来了宋夫人的打量。 宋夫人也都知道温馨和宋和平的事,当初她挺替温馨逼屈的。她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几个人守在走廊上,让原本就清冷的走廊更加的冷寂了。好一会儿,医生走里面走出来,杨大夫的脸色比往常更加的沉。 “情况怎么样?”陈父上前问道。 “内脏开始出血,只希望能尽快找到适合的骨髓了。”杨大夫现在也为难。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陈母问道。其实他们早就查阅了很多资料,这时候也只是想要得到一些安慰而已。 “你们的配型都和他不和,他没有子女,不然脐带血——”杨大夫看着众人说道,“脐带血是人体制造血液及免役系统的主要来源,可以取代骨髓移植使用。” 晨曦听着他的话,心凉了又凉。 杨大夫抿了抿嘴角,“再等等吧,轻扬不是去台湾了,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 69、70 陈湛北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病房安静的好像时空都停止了。晨曦坐在离一旁,离他一米的距离,他微微眯着眼,狭长的眼缝里看到她疲惫的面庞,眼角泛着泪光。 画面好像定格了一般,他清晰的看着她眼角的泪扑簌的落下了,一滴连着一滴,而她怕吵醒他一般,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快速的擦了擦眼角。 那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的心紧紧的抽了抽,那种疼,彻骨而深刻。他不着痕迹的转开眼。 他感觉到晨曦轻轻的走到他的身旁,这些日子,她常常这样。他总是假装不知道配合着。晨曦的手机存了很多陈湛北的照片,什么样子的都有。 今天她又拍了一组,翻开着手机的照片,她发现他好像又了瘦了。不知不觉已经存了600多张了。还不够,再多也不够。 “晨曦——”他突然开口,声音透着无边的沧桑。 “嗯?”晨曦握紧手机,目光移到他的面上。 “明天我们回家朋。”如果是最后的日子,那么他希望他能和她在家朋度过。 晨曦动了动嘴角,“你的身体?” 陈湛北扯了扯嘴角,弯起一抹笑容,“不碍事的,药带着就行。” 晨曦在那一刻隐隐的觉得陈湛北好像有了什么决定,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她不知道陈湛北怎么说服医生和陈家的人,两人第二天就去了家朋。秦州送他们去的,到了朋家之后,陈湛北就让秦州走了。 秦州离去的时候,眸色有些发沉,“陈部,我还是留下吧,也有个照应。” 陈湛北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和秦州说道,“不用了,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吧。” 秦州看了看晨曦,表情凝结。 “秦叔叔,你放心好了,有事我会和你们联系的。” 秦州点了点头,“陈部,夫人,我回去了。” 初春的家朋处处透着生机,弯弯的溪流缓缓的流淌着,晨曦挽着陈湛北的手臂,行走在古道上,看着远山环绕,耳边是鸟儿的欢唱。 两人眺望着远方,天空透彻明媚,像是洗过的一般。 “听说家朋最美的时候是油菜花开的季节,满山满村的油菜花,和婺源不相伯仲。” “是啊,我印象中到了春天,放眼望去都是黄黄的一片。不过那时候我很不喜欢油菜花的味道,闻着头疼。等后来离开了家朋之后,却独独怀念开满油菜花的家朋。” 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等真正失去了,才慢慢懂得怀念。 两人漫步着,这时候一辆拖拉机轰轰的从后面开过来。大叔在他们身边停下,“是不是要进村?我带你们一程。” 晨曦看着大叔憨厚的脸,那张脸黝黑,布满了皱纹,可是却又是这么的干净与真诚。她歪过头朝陈湛北说道,“陈先生,要不要试一试?” 陈湛北看着她眼角的俏皮,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拿过她肩上的大包,扔到拖拉机后面,“上车吧。” “坐稳了!”大叔喊道。 拖拉机平稳的行驶着,轰隆轰隆的声响,让人觉得莫名的舒心。 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晨曦闭着眼靠在他的肩头,“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他轻轻的说着。 晨曦抿着嘴角,“有没有感觉很拉风?” 陈湛北笑了笑。“你要是坐这车在d市中心溜达一圈估计会很有回头率的。” 晨曦听着他的揶揄,脸色慢慢的舒了几分。 山风在耳边呼啸,发丝随风舞动。陈湛北小心翼翼的圈住她,看着满山的生机,表情肃穆。他的生命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衰败着。 下车的时候,陈湛北拿了点钱给那位大叔,大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只是顺路而已。” “我还想请你帮忙。”陈湛北说道。晨曦微微一愣。就听他说道,“我和我太太来这里度假,这几天能否请你们帮忙做几顿饭?” 大叔赧然,“这简单。” 陈湛北把钱放到他手里,“拿着吧,不然我太太回头要说我了。” 晨曦不满的瞪了瞪他,真是把什么都推到她身上了。 “我们住在后巷最东边那家。” “喔喔,我知道,那家老太太去世后,她孙女被她父亲接走了。房子一直闲置下来。” “那好,回头让我老婆给你们作些好吃的,包管新鲜。我先回去和我老婆说下。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姓赵。” 晨曦笑望着他,“陈先生,你什么时候成了妻管严了?” 陈湛北嘴角扬了扬,“一直都是。”他拉过她的手,“走,带我逛一逛家朋。” 晨曦因为担心他的身子也不敢带他走的太远,走了一段路后,两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 溪水清澈见底,时而可见小鱼小虾游动的身影。 晨曦把水和药递给他,陈湛北默然吃了一把药,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好似那些是糖丸一般。晨曦转过脸,“你看那边有条鱼!”她指了指。 陈湛北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石头边缘,一群小鱼在游动。 “我去看看能不能捉几条回去养。”晨曦卷起裤脚,说着就走过去。 陈湛北也不阻止她,他伸手摸了摸溪水,水温有些凉。晨曦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猫着腰,双手合十,快速的朝水里捞去。 不过鱼的速度到底比她快,她的手才触到水面,鱼儿们嗖的一下就游散了。 她的鞋子也湿了大半。忙了半天,最后抓了一只小虾。她得意洋洋的回头喊着陈湛北,“你快看,我抓到的。” 阳光折射到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陈湛北眯着眼,看着晨曦回头对他展现的笑容。他的思绪微微飘远。 两人回去的时候,晨曦饿的前胸贴后背。赵大叔和她老婆弄了一桌子菜。 “这是虎皮毛豆腐吧?”晨曦问道。 赵大叔老婆打量着两人,看的出来,这两人条件一定很好,“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我们a省的人吧,没想到你认识这道菜。” 晨曦抿抿嘴角,对着陈湛北说道,“这豆腐要先人工发酵,让其表面生长出一层白色茸毛。正因为豆腐在发酵中蛋白质分解成多种氨基酸,味道会比一般豆腐更鲜美。” 那两人哪懂晨曦说的话,什么氨基酸的。 “我们先回去了,要是菜不合口味,和我们说啊。” 陈湛北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女人笑了笑。 晨曦夹了一个圆子放到他的碗里,“尝一尝。” 陈湛北咬了一小口,他的食欲自从生病之后,一直都不怎么好。 她自己吃了一整个,徽州圆子也是a省著名的菜色,和一般的肉圆子不一样,这道菜做法有些复杂,材料也多,桔饼、蜜枣、青梅做的馅,再将鸡蛋、肥膘泥、湿淀粉、炒米花拌匀将馅裹起来,最后油炸,不过吃起来口感甚好。 菜色再好,两个人的口味都不是特别好。 一顿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陈湛北看她在吃,晨曦也劝他尝了不少菜。 吃过晚饭,晨曦去洗碗的空隙,陈湛北在院子的角落,呼呼的吐了出来。他扶着院子里的梨树,指甲都要嵌进树皮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顿了顿,半晌才接起来。 “身体怎么样了?”高子群立在阳台上,沉声问道。陈湛北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两人的关系比兄弟还要亲,现在陈湛北这样,他也不好受。 “还好。”陈湛北回道。 高子群一手撑在露台的栏杆上,他叹息一声,“湛北,没有到最后,你何必这么早下决定呢?” 陈湛北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是我呢?” 高子群默然。他望着远远的星星,今晚的怎么就那么清冷呢。 “好了,就照着先前的安排吧。”他闭了闭眼,晨曦不知道,他这些天,他不仅仅出现了呕吐症状,还有出血。他自己的身子他怎么会不了解呢? 高子群挂了电话,回头就看到冷西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如同星辰一般清冷。 “我只是在和湛北通话。”高子群解释道。 冷西瞥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温度,“你和谁通话和我没关系。”她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说完她转身走进去。 高子群有些挫败,他的嘴角扯了一丝涩笑。 晨曦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湛北躺在院子的木椅上。她搬了凳子坐到他脚边。他安静的闭着眼睛,呼吸轻轻的。 这段时间,晨曦都快被自己的神经质搞被亏了。她怕急了见他这样的安静的睡熟,有时候她不得不亲手探探的他的鼻息,才能安下心来。 “晨曦,以后在d市生活不要走了。”他突然开口说道。 “我和你在一起。”晨曦回道。 陈湛北蹙了蹙眉头,“不要像上次那样一个人跑到家朋来。”他淡淡的说道。 晨曦思考了一下,“你想交代什么?”她蓦地声音有些发紧,“我不喜欢听你这样说话。” 陈湛北顿了下,“还想去学校上班吗?” 晨曦心口一瞬间有些空落,说实话她没有想过以后的事。不敢想,假如没有他,她该怎么办?她敛眉看了他一眼,“你希望我做什么?”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老师吧,学校的环境毕竟单纯些。” 晨曦低下头,“我准备考公务员去,之前书都买了,不考太浪费了。” 陈湛北笑了笑,“那好,就考教育局的职位。” 晨曦没回话,她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轻声问道,“为什么在我20岁时就准备好戒指?” 20岁时,她在做什么呢?念了大学,见到了顾唯安。 陈湛北微微沉默,过了一会儿,“起初是心疼,谁能想到最后就变了。”感情这种事,谁也控制不住。他也没有想过会是她。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每一个字晨曦都听得仔细。震惊之余或者是更多的是感动还有感恩。 她盯着他墨黑的眼,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陈湛北摇了摇头,“那次吧,你20岁生日那回,你和同学去过的生日,喝了些酒,半夜回来在客厅发疯,那天我正好在。” 晨曦愕然,“你那时候就对我——”闷骚的大叔啊。 陈湛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啊,你哭的满脸的眼泪和鼻涕,把我当成了空气。”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兀自笑了笑。那丫头一边哭,一边还打嗝,他当时不知怎么的心就抽了一下。 晨曦了然,她抬头看着暗夜中的明星,不自觉地弯起来嘴角,幸福却又带着伤感。 那一晚,两人在院子里一直做到后半夜,晨曦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头昏沉沉的,撑起身子,连声了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陈湛北——陈湛北——” 可是没有一丝回应。 她慌乱的下床,差点摔下来,“陈湛北——”她渐渐放大声音,只是房间回放着的是她的声音,心头盈上了莫名的恐慌。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回道,“不要喊了,他走了。” 70、71 他走了,就这样走了。 晨曦定定的立在那儿,刚刚的慌张慢慢的消去,脸上渐渐的没有了什么表情,漆黑的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高子群轻吁了一口气,怅然的撇过脸。 他是凌晨三点到朋家的,走进院子,他就看到这样一幕。晨曦大概是困了,趴在陈湛北的膝盖上,而他坐在那儿,目光沉沉的望着她,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 他的嘴角明明是带着浅笑的,可是高子群却感觉心比千斤还沉重。 他大步走过来,每一步都是刻意放缓了速度,生怕打扰了这一幕。 “你来了。”陈湛北没有回头,眸子里的光被暗色遮去了大半。 高子群的脸色有些复杂,他看了看晨曦,启口问道,“你这么做,她会难受的。” 陈湛北目光也望着她,眼眸里闪动着很多情愫,无奈又眷恋。他什么话都没有,轻轻的站起来。 高子群见他要抱起晨曦,上前来,“我来。”他怕他的身子承受不住。 “没关系。”陈湛北抿着嘴角,“我抱的动。”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指不定就是最后一次抱她了。” 时间好像定格了一般,他抱着她一步一步的向着屋里走去。 高子群撇过脸,眼里闪着痛色。 陈湛北的离开,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如果结局是要你承受失去,不如现在分开,这样你总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唯一的希望。 高子群现在真真正正的明白,陈湛北是真的爱这个小丫头,先前他只是以为,他对她更多的怜惜吧。晨曦的可怜,惹起了他的保护欲。 原来不是这样。 现在他不知道该和晨曦说什么了。曾经他眼中的黄毛丫头,现在沉寂的让他心疼。 “他有没有话要对我说的。”晨曦平静的问道。 高子群脸色有些郁结,有,他做好了一切的后路,都是为了你。 “这是离婚协议。”高子群艰难的说道。 晨曦的脸色骤然没有了血色,喉咙就像被什么赌住了,酸涩的说不出一个字。 “他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你还年轻,不值得为了他空守一辈子。” 晨曦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都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陈湛北,你许下我一辈子,可是你却在刚刚开始又把我撇下了。她的心一悸,几乎是喘不过来气来。“好——好——”她一连说了两个字好字,坚定又无奈,“如他所愿。”她知道她今天的一言一行,高子群都会告诉陈湛北的。 晨曦在家朋一个人独自呆了三天。d市那边都知道陈湛北离开的消息了,谁也不敢来劝她。 三天里,赵大叔和他老婆每天都会送饭菜来。女人见她一人,不免好奇的问道,“你老公工很忙吧?” 晨曦抿了抿嘴角,没有回话。 女人兀自说道,“你老公是个好人,看到出来他对你也是极好的,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找一个疼爱自己的老公。他太客气了,那天晚上又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这几天好好照顾你——” 晨曦垂着脸,如扇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女人见她没有说话,也不在说什么。 “明天我会回去。” “不多玩几天吗?”女人问道,“等油菜花开的时候,你和你先生再来。我们这边就属那时候最美了。到时候我再做些好吃给你们,不过你们可不要再给我们钱了。” 晨曦勾了勾嘴角。 来的时候,两人相伴。谁能想到离去的时候,她是独自一人呢。早上,她上了山,去看外婆和母亲,她发现墓前有两束小雏菊,小雏菊还没有完全的枯败,看样子没有几天。 晨曦捡起来,放在鼻尖,雏菊还带着淡淡的馨香,她蹙了蹙眉,是他来过吧。 她看着墓前,眼前蓦地浮现出他跪在那边的情景,眼睛像是进了沙子,慢慢的跪在墓前,“阿婆,妈妈,你们要保佑他。”她暗语着。 山风呼呼的吹着,晨曦看着远处,突然扯开嗓子,“陈湛北,我恨你。你又食言了。你说过的,会陪着我一辈子!” “以后你要是来找我,我再也不会理你的。”可是还有以后吗? 她孤寂的站在那儿,迎着风,她的泪随风而去。 *** 回到d市,她一个人回的随园。现在她才知道这个家太大了,以前有陈湛北在再大她都觉得安心,现在不一样了。每走一步,她都空的慌。 可是她舍不得,这里全是她和他的回忆。 宋轻扬过来的时候,她刚刚泡好了泡面。宋轻扬看着桌上泡面,眉角皱了皱。他才去台湾几天,陈湛北就这么走了。悄无声息,连他都瞒着。 “你等我一下,我饿了。”晨曦没理他呼呼的吃着面。 宋轻扬坐到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什么东西?”他问了一句。 晨曦嘴里含着面,“喔,离婚协议书。” 宋轻扬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能说什么好,陈湛北做到这一步了,算什么,让晨曦彻底忘了他,让她能找个人过日子。他拿起文件袋,眉头敛的紧紧的。 “你签了?”没一会儿他才问道。 “签了。”晨曦已经吃完了杯面,端起桶喝了一大口汤,转头看着宋轻扬,表情不在是刚刚的没心没肺,“我不想让他难受,不如让他了无牵挂。” 宋轻扬抿着嘴角,没再说什么。 陈湛北把他名下所有的东西都留了她,晨曦不知道到底是多少钱。她对这些向来没有概念。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最后一页他的签名上,纸张有些微微划破的迹象。他在签名时到底用了多大的力。 当她把东西交给高子群时,其实她很像问一句,他现在好不好,可是那句话卡在喉咙,直到高子群走,她都没有问出口。 “晨曦,谁也说不准这病,我们都在等待一个契机。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契机能不能及时到来,他这么做——” “我懂他的意思。”晨曦轻轻的说道,“高叔叔,我都懂。”可是她不能接受他这样的决定。 高子群也不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我走了,有什么事来找我。” 晨曦弯了弯嘴角。 一年后。 一年,365天,31 536 000秒,没有他的日子里,她独自生活着。她只是她,徐家、陈家,宋家,似乎离开她的生活越来越远了。往事如梦,如果不去想,她现在活得自由潇洒,令人羡慕。 现在的她在市教育局任职,当初考取这个职位时,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过她还是凭着自己的力量进来了。现在做一名朝九晚五的小科员,她也乐的轻松。 临近下班时间,隔壁桌的同事响起来。 “我一会儿就下班,你都来了啊?那等一会儿吧。”等她挂了电话,另一个同事打趣道,“你家朱先生真是24孝老公了,把你当慈禧太后供着。” 晨曦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机,陈湛北的号码,已经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这一年来,每一次手机响时,她都期盼着是他的来电,可是没有。 三个月前,她遇到高子群,高子群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晨曦没有理睬他。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冷西生了一个女儿,可是等孩子满月,她就走了。连晨曦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一年里,顾唯安将顾氏发展的越来越好,d市的钻石王老五他是鼎鼎有名的。不知道迷了多少少女的心。就算他离过一次婚,那些少女们都不介意。于此同时,顾氏也大力投资慈善和教育事业,为此,顾唯安获得不少可悲。 等到下班时间一到,同事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下班了。” 晨曦恍惚的收回自己的思绪。 和同事一起去乘电梯下楼时,同事a说道,“我听说,28层新来了一个领导。好像这位也是大有来头的。” 同事b说道,“也自然的,李市长跳到w市了,自然有人要调过来。” 晨曦一直沉默不语。电梯门打开时,大家停止了交谈。 出了政府大楼,同事a同他们挥别。同事b对晨曦说道,“哎,真是羡慕啊。” 晨曦不置口否。 同事b习惯了她这样,两人朝着地铁走去。“晨曦,你怎么都不谈一个男朋友呢?”她长得漂亮,工作也不差,家庭虽然不清楚,不过该是不错吧,从她的衣着用度看的话。 晨曦抬眼看着前方,今年的3月一点都不像往年,天气出奇的暖和。夕阳的余晖暖暖的笼罩着大地,他们迎着夕阳缓缓向前。 “嗯,我结过婚。”她淡淡的说道,脑子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 同事b愕然,她真是没想到晨曦竟是已婚少女,不过,她细细的品位着晨曦的话,“结过婚”这句话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他们也是文字工作者,平常咬文嚼字成了习惯。 她遐想着,却又听晨曦说道,“不过去年这时候,我就离婚了。” 同事b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了,我进站了,明天见。”晨曦勾了勾嘴角,弯起一抹笑意。同事b看着她的笑容,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出了地铁,回去的路上,她顺道去了超级市场。她现在居住的地方虽然比不上随园的环境,好在也不错,周围什么都有。 她买了一点青菜和豆腐,又挑了一条新鲜的草鱼。回到家,她刚放下东西,就接到宋轻扬的电话,说是一会儿就过来。 晨曦没说什么,这一年,她也就和宋轻扬能说的上话,宋轻扬也从来不会在面前提陈湛北的事。 过了十几分钟,宋轻扬就过来了。晨曦正在厨房忙活着,宋轻扬走过来,“你别炒青菜豆腐,还是用豆腐炖鱼汤吧,又不是出家人,我每次来你都要炒青菜豆腐,合着是不是算好我会来。” “意见怎么那么多,想吃回去让你家大厨弄去。”晨曦瞪了他一眼。他刚脱了大衣,立马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看上去清军儒雅。 宋轻扬嘿嘿一笑,“我家大厨的手艺哪抵得上你。” “你就糊弄我吧。”她扯着笑。 到底还是照着他说的弄了一菜一汤。 两个人吃饭都极其的安静。宋轻扬吃相特别好,一条鱼都进了他的肚子,关键是鱼肉没了,鱼骨和鱼刺都完完整整的拼在一起。 晨曦只喝了一碗汤,吃完饭,她踢踢他的脚,“把碗刷了。”她和宋轻扬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 宋轻扬这点倒是非常好,一点君子远厨的观念都没有,每次都会把晨曦那弹丸大的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 等他洗好碗走过去了,晨曦切了一个菠萝。 宋轻扬陪着她看了一会儿新闻,眸光微转,“这周五老爷子100生日,不请外人,就我们自己家人吃顿饭。” 晨曦刚咬了一口菠萝,眉头蹙起了,老板骗她,菠萝酸的可以。 “给个话吧,老妹。” “周五我要去凌云县,不一定会回来。” 宋轻扬哪会不知道她,就她一个小科员,离了她他们市教育局还不能转了,借口。 “那我给你们孙局长打电话。”他好看的眉头蹙了几分,谁不知道今年老爷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晨曦能陪她吃顿饭呢。 晨曦瞪了他一眼,“你敢!” 宋轻扬还真不敢,这个表妹,现在谁敢勉强她。她要是有什么不高兴,他家老爷子脾气就不好,遭殃的还是他们。 “嘿,晨曦,我妈上周去寺里求了一只签,上上签。” 晨曦一愣,她勾了勾嘴角,上上签。“舅妈,求的什么?” 宋轻扬才不会告诉她是姻缘呢,随口扯到,“事业。听我妈那意思,你今年能当上局长呢。” 晨曦扑哧一声笑,“你就编吧,舅妈没给你求姻缘?” 宋轻扬睨了她一眼,“太后已经给我安排好了,等待见面的姑娘不下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下。 “那你可得认真点。”她抿着嘴轻快的说道,“宋轻扬,我可听舅妈说过,你以前谈过一个吧。”不过连他妈都不清楚,后来宋轻扬和那姑娘怎么就无声无息结束了。 宋轻扬双臂交握倚在沙发上,“她嫌弃我,把我给踹了。” 晨曦霎时怔在那儿,定定的望着宋轻扬,似乎在质疑他说的真实性。 “你不信?”宋轻扬坐直身子。 “信。”晨曦点点头,“如果有机会,我到希望能见一见她。”她竭力忍着笑意。宋轻扬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怔愣,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笑容了。 周五这天,晨曦去了凌云县,当天,市里的新来的领导露面。d市迎来了又一个明媚的春天。 凌云县是d市最偏远的郊县,这几年在省市的投资下,凌云县的教育有了很大进展,但是由于外出务工的人员较多,很多学龄儿童成了留守儿童,他们的成长及教育面临很多问题。晨曦他们这次下来就是为了做相关调研的。 她和几个同事跑了一天走访了三所中小学,收集资料,累的半死。傍晚的时候,她和同事在附近的一家餐馆用餐。 他们坐在大厅里等待着。同事不时讨论着今天的收获,下周一还要交个调研报告。 “看来这周是不能休息了。”同事无奈的说道,“市政府今天上半年对于教育这块可谓是想当重视。我们可别想闲了。” 大厅里摆放着一台48寸液晶电视,正值d市新闻播放时间。晨曦正翻着菜单,她刚问,“你们想吃什么?”就听同事说道,“我们新来的市长啊,长得还真不错。” 女主持人婉转有力的念着新闻:出席会议的有市长陈湛北,副市长徐康永…… 一瞬间她就停止了所以的动作,僵僵的转过头,望向电视机,隔着几米的距离,她看着屏幕里的他,镜头扫过,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很亲和,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71、72 “哎,晨曦,你怎么哭了?” 晨曦恍惚的坐在那儿,脑子一片空白,连眼泪流出来,她都不知道。眼泪滑过两颊,凉凉的,她死死的咬着唇角,心口一颤一颤的。 新闻已经切换到下一条了。 同事递来面纸,她愣愣的接过,像木偶一般没有了动作。她心一直咚咚急跳,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咆哮,他回来了,他好好的。 “哎,你先别哭了,出了什么事了?”同事有些不解。 晨曦什么话都没有说,猛地向外走去。刚刚她看到的熟悉的眉眼不是虚幻的。 同事惊诧着,连忙追上去。 晨曦几乎用从来没有的速度向前跑着,那种盲目的前行。幸好中间一位男同事拉脚程快,赶上来拉住她。 大伙儿都吓了一跳,“徐晨曦,你撞邪了啊!” 空阔的马路上,不时有车行驶,带起漫天的尘土。晨曦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我没有事,刚刚收到一条消息,我一个很亲很亲的人回来了。我有些激动,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先回去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等我们一起走吧。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晨曦摇了摇头,“没事,你们下去,桥心中学我就不和你们去了。” “那好,你小心一点。” 晨曦点点头。 现在的她倒是比刚刚清醒了很多,给宋轻扬电话时,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是要来了?” “轻扬,他回来了!他没有死——我刚刚在电视里看到他了——”她举着电话,一时间语气急切的好像被人追赶似的。 宋轻扬沉默着,他犹豫着该怎么和她说清楚这件事呢。 “你知道是不是?”晨曦突然问道。 宋轻扬嘴角动了动,“你现在在哪?” 晨曦看了看周围,她抱了一个地址。 “你别乱跑,我现在来接你。晚上过来好不好?”宋轻扬放柔了声音。 晨曦就算现在七上八下,可她的心还是明明白白的。老天到底是优待了她一回。 宋轻扬见她没说话,知道她是同意了,“晨曦,晚上有人会过来。不过,见还是不见,看你自己了。”当然,他是一心一意站在他妹妹这边的。 “是谁?”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名字了,只不过她还是要宋轻扬亲口说出来。 “你来了就知道了。”宋轻扬已经上了车,“我开车了。” 挂了电话,晨曦坐到公交站台上的木椅上,浑身的力气在那一刻似乎都被抽光了。 ** 陈湛北开完会一个人在办公室休息,他的身体一直都在调理中,面色微微的疲惫。秦州走进来,“陈部,晚上宋老爷子的生日宴您是打算怎么办?” 陈湛北默了一会儿,眼神略略沉思。当初在他生死之际,最后能找到合适的骨髓,都是宋老爷子的努力。 “她呢?”陈湛北没有点明是谁。 秦州跟了他这么久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夫人去了凌云县,还没有回来。” 陈湛北嘴角不由得扬了扬,“宋老爷子这一年多来也是郁闷死了。”晨曦那脾气就是放下了,也不会轻易踏出那一步的。 秦州看了他一眼,心想您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撇下她,现在她指不定会怎么折磨你呢。 “走吧。”陈湛北起身。 宋家今晚真是家宴。陈湛北去的时候,宋成渝夫妇,以及宋家小儿子宋书渝一家都来了。宋成渝诧然见到他,双眼登时瞪大了,“你——”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宋书记,好久不见。”他的笑容竟让人觉得有种恍如隔世。 宋夫人暗暗惊呼一声,“你回来了?”她真是酝酿了半晌才挤出这句话来。 陈湛北点了点头。这时候老爷子从书房出来,陈湛北上前,“老爷子,祝您福如东海。”他递上礼物。 宋老爷子自然六个月前去见过他一面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了。“湛北,来了啊。”老爷子的心情明显还不错。 宋成渝现在是明白了,陈湛北这事老爷子绝对什么都知道。妻子看了看他,他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子把陈湛北单独叫进书房,留下客厅数人。 宋书渝说道,“大哥,今晚晨曦那丫头是不是也会过来?”陈湛北来了,那丫头说不定也会来的。老爷子盼着这个外孙女,谁人不知。 宋成渝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清楚,晨曦的性子随我妈,拗得很。” 宋夫人嘴角抽了抽,宋成渝今晚是撞邪了,怎么变得这么……幼稚。她不着痕迹的看了小叔子一眼,宋书渝的脸色果然僵了几分。 “轻扬去接晨曦了,估摸着会回来的。”宋夫人转开话题。 宋成渝应了一声,“我估摸着,晨曦还不知道湛北的事。”他轻轻叹了一声。 “人没事就好,终于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两人也是受了不少罪。”宋夫人说道。 宋成渝默不作声了。 宋书渝的老婆杨曼知道宋成渝在酸宋书渝,她只作什么也没有听道,“大嫂,我去厨房看看。” 宋夫人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帮忙。飞扬和抑扬什么时候到?” “我刚刚问过,在路上。” 书房。 “这些日子身体怎么样了?”老爷子沉声问道。 “情况都还好。”陈湛北回道。 “我的意思你还得再修养一段时间。”老爷子抿了一口茶,他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说老说去都是为了晨曦,“晨曦那里你准备怎么说?” 陈湛北微微蹙了蹙眉角,“如果她今晚来的话,我会和她解释的。”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你当初丢下她,你以为她能接受?” 陈湛北抿了抿嘴角,“没关系,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就是气他,他也有时间和她慢慢耗。 “你这是气我呢,我指不定那天就挂了,她还是不肯认我呢。”老爷子有些感慨,“轻扬去接她了,要有一会儿,陪我下盘棋吧。” 两个人下了两局,门外传来敲门声,陈岚推门进来,“轻扬回来了,晚饭都准备好了。” 老爷子揉了揉眉眼,“就他一个人?” 陈岚眸色稍稍一动,语气有些为难,“嗯。” 陈湛北的指尖拿着棋子,目光落在格子上,明明早就了注意,却迟迟不落子。 老爷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我认输,不下了。”眉眼满是浓郁的失望。 72、73 宋轻扬坐在沙发上,宋家人此时都聚集在大厅了。见到他独自一人,众人心里都有了数,估摸着老爷子今晚的心情也不会太好了。 宋夫人小声问道,“晨曦那边怎么说?不肯过来?” 宋轻扬看了他妈一眼,“随她吧,来了她又不高兴,何必呢?”宋轻扬就是想让给她和陈湛北制造机会,就算心里有些埋怨陈湛北,可到底还是希望这两天幸福的。 “不来也好。我刚刚见到陈湛北着实惊了一把。”宋夫人蹙着眉心,“你爸好像挺不高兴的,一会儿你注意一点。” 宋轻扬瞥了一眼他二叔家在的方向,“要是奶奶和小姑生活的好也就算了,偏偏——爸现在生气也难怪,是我啊,分家算了。” 宋夫人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虽说这话在理,宋成渝和她心里不是没想过,可也得等老爷子将来去了。 母子两人说话间,宋飞扬和宋抑扬回来了,人多了,气氛倒也热络起来了。这两兄弟自小就喜欢跟在宋轻扬身后,可偏偏宋轻扬和他们玩不到一块。现在宋轻扬倒是明白了,他和晨曦第一次见面时,感觉就不一样。得,这原来就是血液的关系。 “哥,不是说表姐会来吗?”宋飞扬听他妈在电话里说过,爷爷的第一个老婆的外孙女,他们一直都没见过面呢。 宋轻扬蹙了蹙眉,心情有些烦,想着晨曦刚刚在车里说的话,“你爷爷过生日这么多人惦记着,我和阿婆生活了7年,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他莫名的感到一丝烦躁,抬眸看了眼这两兄弟,“她不来。” “爷爷百岁生日她都不来?” “这面子还真大。” 宋抑扬轻声嘀咕了声。 宋轻扬的眸子瞬间冷下来,他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潜着一抹笑,这是他盛怒的表现。“那是,我这妹妹的面子也是看人的。她啊最看不惯什么三啊四啊的人了。”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宋抑扬急了。“谁是不三不四的人你给我说清楚!” 宋夫人叹口气,这丈夫今晚抽疯了,现在换儿子了。 “轻扬,你就少说两句。”就算有气,也得顾及着老爷子的面子。 宋轻扬眼里蹦着怒意,“你们都清楚不是吗?” “你——” 宋书渝脸色很不好看,可碍着宋书渝不好发作,他紧紧的握着拳头。 这时候,宋老爷子他们下楼来。刚刚他们说的话,他们自然都听到耳朵里。陈岚不动声色,好像什么话都没有听到一般。她招呼着,“好了,人来齐了,我们开饭吧。” 宋轻扬轻轻哼了一声,“爷爷,祝您生日快乐,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你站住!什么事这么重要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抽不下来?”老爷子明显的不高兴了,晨曦没能来,已经够让他难受的了。 “是啊,轻扬,你的爷爷的生日不要让他不高兴。”陈岚轻声说道。 宋轻扬勾了勾嘴角,宋夫人看着儿子那表情,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 “对不起了,我也是今晚才知道的,今天也是我奶奶的生日,真是巧合,她的农历生日和爷爷的阳历生日同一天了。我还真不孝,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奶奶的生日。”他勾着嘴角满脸的嘲讽。 此话一出,整个宋家的气压瞬间低沉下来,死寂一片。 “轻扬,你存心让人不快,是不是?”宋书渝忍了一晚上,这会儿实在憋不下去了。 “二叔,我可不会让人不快。我奶奶心里不快了一辈子,她可从来没对人发过火?您小时候只不过一年没见到爷爷,我小姑一生可是只在爷爷身边几个月而已——” “混账!大哥,你不说说?”宋书渝倒是没想到这个侄子说话如此不留情面。 宋成渝看了眼老爷子,“爸在,我说什么。” 宋老爷子心里震颤,“农历二月十六,是她的生日。”陈岚白着脸,紧抿着唇角。这一天她怎么能忘记呢,她刚认识宋高川时,那时候在前线,每年温沁兰的生日,他总会唱一首家乡歌谣。这么多年了平平静静的,轻扬的话无疑狠戾的将一切都撕开了,毫不留言,字字泣血。 她胸口窒闷,艰难的咳了几声。 “奶奶——”宋飞扬连忙过来。 陈岚望着自己的孙子,她扯了扯嘴角,摆摆手,“飞扬,我没事,我先去厨房看看。”她步履蹒跚着,每一步都走的沉沉的。 “我先回去了。”宋轻扬冷冷的说道,眸光在陈湛北身上稍稍停留。 陈湛北不禁叹了一口气,“老爷子,我也先回去了。” 宋老爷子叹息一声,“回去吧,都回去吧。”他累了,更多的是心灵的疲惫。 宋轻扬和陈湛北出了宋家。陈湛北大步走到宋轻扬的身边,其实他这个大舅哥,向来都是文质彬彬的,鲜少有这么动气的时候。 月色安宁,晚饭徐徐而来。 宋轻扬手里握着钥匙,走到车库,才挺下脚步。他冷眼看着陈湛北,“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婆。”说完,他想起什么,“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也没有老婆。” 陈湛北知道他这是在挖苦他,“去哪?我送你。” 宋轻扬凉凉的说道,“我不去晨曦那儿。” 陈湛北喟叹,“那找个地方聊一聊。” 宋轻扬沉默。 那两人去了一间茶社,宋轻扬朋友开的。 陈湛北替他倒了一杯茶,眼前的茶水婷婷袅袅的,湿润了人眼。“是不是怨我?” 宋轻扬端着茶杯,指尖细细的摩挲着。片刻沉默之后,陈湛北开口说道,“我离死亡差不多只有一线时,你爷爷找到了合适的骨髓。” 陈湛北见他没什么反应,慢慢说道,“手术还算成功。” 宋轻扬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地说道,“这个手术要修养一段时间吧?” 陈湛北笑了笑,“没关系的。” 宋轻扬知道他是急着想见晨曦,才会这么勉强吧。“她今晚没来,你很失望吧。” 陈湛北抿了一口茶,稍稍默了一会儿,“其实我猜到她不会来的。” 宋轻扬哼了一声,语气酸酸的,“哼,知道你还活着,她立马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哭的是稀里哗啦的。”她鼻子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 他能说什么,早知道就给晨曦介绍几个男朋友,气死陈湛北。 “她的事我一直都知道。”这一年里,每一天他都会收到他的消息。她参加公务员考试,搬出随园,租了现在这个地方。她生了病,一个人在医院挂水。 他都知道。陈湛北嘴角保持着平稳的弧度,夹杂着心酸。 两个人好像回到了以前说着话,这一年里谁都不快活,可是今晚,大家终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宋轻扬手里响起来他拿出了一看,嘴角不由得上扬。“是晨曦。” 陈湛北的眉眼瞬间柔了几分。 宋轻扬打开扬声器,晨曦的声音传过来,“轻扬,你上次放我的感冒药在哪里?”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陈湛北蹙了蹙眉。 “在书柜第二层的盒子,你再找找。” “喔——你现在在哪里?”她听着他那边的动静太过安静了,一点欢乐的气息都没有。 “和一朋友在外面。”他瞥了一眼陈湛北。 “那我挂了。”她找到盒子翻出了药片,轻轻说道,“药找到了。” “晨曦——”宋轻扬刚想说什么,那边她已经挂了电话。他有些无奈,“这丫头对我真是太无情了。”他抱怨的对陈湛北说道。 “没关系,我估摸着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对我会更无情。”陈湛北宽慰道。 夜晚,宋轻扬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他爸他妈坐在客厅里。他刻意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平日里,他妈妈早就休息了。这会儿灯火通明的,估摸着是为了晚上的事。 “爸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等我啊?”他扯着笑。 电视开着,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宋成渝的目光转过来,“晨曦怎么样了?” “挺好的。您放心好了。” 宋成渝恩了一声。 宋夫人欲言又止,可还是把话说出来,“飞扬他奶奶晚上进医院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到底受不住。刚刚医院传来的消息,脑溢血。哎—— 宋轻扬眉色拧了拧,“这是她的事。” 宋夫人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以后啊会吃亏的。” “有些话你们不好说,我来说。”他正色道,“爸妈,我奶奶她委屈了大半辈子,爷爷他做了什么,还有飞扬他奶奶?您从小教育我做人的道理,那也对有理的人才能讲出道理。” 宋成渝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我再和你们说一句,晨曦啊,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认爷爷的。” 宋夫人叹了一口气。“不认就不认吧,她能喊我们声舅舅舅妈,我们也别无所求了。” “上次回朋家听爷爷的意思是想百年之后和奶奶合葬在一起。”宋轻扬看着他们,“作为晚辈,我知道不该妄加评论长辈的事,可这事,我总觉得不妥。一则晨曦不会愿意,二则奶奶她生前就铁了心和爷爷断了一切,我想她也不是愿意。” 宋成渝舒了一口气,眉色沉重,“这事以后再说吧。” *** 周一上班时,晨曦一早起来就感觉头昏沉沉的,浑身无力气。没想到感冒还是加重了。她到单位时,同事说顾氏集团来人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晨曦讶然。 “你忘了几个郊县留守儿童的资金赞助一直以来顾氏可是大头。” 晨曦默然,“是谁来了?还是上回的人?” 同事抿嘴一笑,“这回是大头来了,顾氏的总裁顾唯安,我刚远看了眼,长得还真不错。” 晨曦觉得浑身发冷,脚下虚软无力,和踩在棉花上一样。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大概是感冒了。你帮我把资料带过去吧,我不进去了。”晨曦顺手把留守儿童的资料交给她。 “那行,你好好休息。” 晨曦后来一直避着去会议室,坐在办公室里,漫不经心的看着网上的新闻,没有刻意的去搜寻陈湛北的消息,可还是看到了,怔怔的看了许久,她才关掉网页。 除了瘦了,头发更短了,他倒真是没有太多的变化。 “晨曦,帮我复印十份这么资料,里面马上要。”同事匆匆的说道。 她拿着厚厚的纸走到向对面复印室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脚步微微一顿。真后悔刚刚没有换了高跟鞋。 顾唯安好像知道她在他的身后一般,猝然的转过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和深蓝色的无领羊绒衫,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整个人盈盈的立在那儿,气质灼热。那双眼里有太多描述不清的情绪闪过。 晨曦暗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高跟鞋打在地上发生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是那样的沉闷。她径直的走过他的身边,默默的垂着头,像往昔一般。 “晨曦——”顾唯安开口,“能不能聊几句?” 晨曦稍稍一顿,转过身子,对上他的眼,缓缓的说道,“顾总,请问有什么事?” 73、74 晨曦稍稍一顿,转过身子,对上他的眼,缓缓的说道,“顾总,请问有什么事?” 顾唯安口袋中的手微微一颤,稍后慢慢抽出手来,腿向前跨出一步,“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的声音很轻,轻的让人有些恍惚。 晨曦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纸张,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谢谢顾总关心。”空出一只手抚了抚额角,果然一头的汗,是药效起作用了吧,“天闷而已。”她回道。 顾唯安盯着她,有些恍惚。这一年里,他一点一点的靠近她,没有牵连,他偶要变得法扯上一丝牵连。她进教育局,他投资教育事业。每次有她在的活动,他基本上都会来。 而她每每都躲着藏着他。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不是说好了,远远的看着她就可以了吗? 外界只知道顾唯安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而他和晨曦的事,外界至今没人知晓。晨曦很庆幸,不然以顾唯安现在的身份,她的日子不会平静的。 “前些日子谢谢你了,我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说的,你好像一直很忙。”他紧抿着嘴角。 晨曦摇摇头,“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伯母最近怎么样了?”前些日子,顾唯安出国,顾母老毛病犯了,半夜的时候送去医院。她还是在第二天知道的,便去看了她,连着两三天都会去陪她。 顾唯安见她问起自己的母亲,好像找到什么话题,眼眸难得恢复了几丝清亮,“老说心慌,这两天还念着你呢。”他仔细盯着她,怕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眼神。 晨曦的嘴角动了动,“你有时间多陪陪她,父母都是希望儿女常伴的。” 顾唯安听她这么说不免有些失望。 “顾总,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先去忙了。您随意。” 顾唯安点点头,她一口一个顾总,一口一个您,正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他怎么努力都回不去了。没有陈湛北,也不会是他顾唯安! 等她回头把资料拿给同事,同事不怀好意的说道,“晨曦啊,枉我们同事快一年了,你和顾氏老总认识竟然瞒着我们!也太不够意思了!” 晨曦微微一愣,想来刚刚被人看到她和顾唯安说话的情景了。她想了想,“我和他一个大学毕业,以前在社团见过几面。” 同事也是有眼色的人,见晨曦轻描淡写的语气,她也不再说什么。不过心里也是明白的,顾氏总裁那么冷漠的人单单愿意和她说话,真是时间多了。 “对了,晚上顾氏慈善晚会,老大发话了,全体出动。” 晨曦刚想拒绝,听到她这么一说,生生的把话给咽下了。 “记得换身衣服。”同事朝她眨眨眼。 晨曦苦笑的摇摇头。 一天恍恍惚惚的过去了。晨曦他们单位在12层,此时她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望着远方。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提不起劲。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们陆陆续续的从向大门涌去。 她慢慢仰起头,28楼的他现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准备回家了? 家!随园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此时,陈湛北刚刚看了下面送上来的项目,眼角有些涩。这一天,他身体透支的太多了,他抬手揉了揉眼角,稍稍缓和了一下,弯腰从抽屉里拿住几个药瓶,熟练的吃完。 秦州进来时,陈湛北正看着药瓶出神,“陈市,可以走了。” 陈湛北收好药瓶,“她今天做了什么?感冒好了没有?” 秦州脸色稍稍一顿,犹豫着,“感冒好像严重了些。”见陈湛北的眉心蹙了下,秦州索性心一横说道,“顾唯安今天也去12楼了。” 陈湛北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吧。” 秦州见他这么平静,就知道,市长大人心里肯定吃味了。这晚宴好看了。 因为是慈善晚宴,出席的人各界名流多有。当然这也是出于顾氏的面子。 现实领导讲话,后来顾唯安也上台。整个晚宴一开始太官方。 晨曦立在暗影着,倚在圆柱上。 “美女,一起跳着舞吧。”某男突然站到他面前。 晨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默声不语。 男人嘴角一扬,“这么美的衣服埋没在暗光了,可会让很多人失去欣赏美的机会了。” 晨曦嘴角扯了扯,刚刚同事还问她,这身衣服在哪买的? 这是当初搬家时不小心从随园带出来的,当初陈湛北给她买了很多衣服,不过很多都没有穿的机会。 她一直贴着陈湛北的标签。 “先生,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不会跳舞。”正好肚子饿了,径直走到食物区。 这里的蛋糕都是大厨精心做出来的,精致又美味,世面上也买不到。她很喜欢,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块,有些口渴,刚端起饮料准备喝时,一只手却从来手里夺了过来,“这是酒。喝这杯吧。” 顾唯安细心的递上饮料。 灯影缤纷,动人的舞曲倾泻而出,洋溢着动人的情愫。 晨曦端着杯子,“谢谢。”她微微抿了一小口。 顾唯安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晨曦又拿起一片苹果,递到嘴边。 “顾总,您去忙吧。”他是晚宴的主人,自然免不了一些交际的。 “晨曦——”顾唯安沉声喊着她的名字,“不要这么叫我。” 晨曦怔了怔,“顾总,这样就好。真的。” 顾唯安脸色有些悲凉,“有时候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我做的这些事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晨曦只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卡主了一般,“顾总,您做的这些事,是为了那些孩子,是你的善心。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没有什么痛是过不去的。 跌倒了还可以站起来。就算有过疼,也还是会淡忘的。其实,她更想说的是,顾唯安赎罪不是爱,愧疚也不是爱。 可是当她张着嘴角时,突然感觉到浑身一片瘙痒,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顾唯安很快发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晨曦一手撑在桌子上,舌头上一股烧灼感,她瞥了一眼刚刚喝的饮料,混合果汁,该是过敏了。 “你过敏?”他诧异,他随手拿了一杯菠萝汁。 “顾总,不好意思,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她现在呼吸都难受了。 “我送你去医院。”顾唯安拉住她的手,晨曦感觉到肌肤上一片火热,她想拒绝,可是顾唯安瞬间就把她抱住了。 她惊呼一声,“顾唯安,你放手。”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顾唯安弯了弯嘴角。 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秦州已经不敢看陈湛北了,那脸色恨不得把顾唯安给撕了吧。刚刚陈湛北正准备过去,偏偏有人过来和他攀谈了几句,这不顾唯安就过去了。 陈湛北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从他的角度看到的这样一副画面,晨曦依偎顾唯安的怀里,顾唯安紧张的迈着步子。 走到车旁,他放下她,打开车门。 晨曦倚在车上,“顾唯安,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她现在已经没了力气,废了的从包里掏出手机,想要打给宋轻扬。 顾唯安乌黑的眼瞳里闪着几分无奈,“晨曦,连这个时候你都要和我瞥轻?难道你真的要把我归类于陌生人吗?”他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心口灼痛。 他抑制不住的握紧她的手,晨曦手中的手机扑通一下摔倒了地上。 陈湛北一步一步地走进,他慢慢的弯下腰捡起手机,然后缓缓地直起身子。画面就像电影中刻意营造的慢镜头一般。 月朗星稀,室外静的连每一下呼吸都显得大声。 晨曦紧紧的咬着唇,这一刻她的心里涌过太多太多的情绪了。从知道他回来,她就想他什么时候回来见她?可是独独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 陈湛北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子里竟是她的身影,温柔似水一般。他什么也没有说上前双手一伸,抱过她。 晨曦闭上眼睛,十指紧紧的拉着他的外套,心中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顾总,谢谢你的好意,不必麻烦了。”他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转身走去。 顾唯安定在那儿,整个人落寞的掩埋在夜色中,双眼望着了他和她,没有一丝生机。 夜色宁静,虫鸣鸟叫,一切仿佛是幻觉一般。 陈湛北这多年来,第一次明白踏实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他淡淡的开口,谁都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分力量才让自己保持如往的声调。 晨曦的鼻腔酸酸的,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鼻子堵的难受,瘦弱的身子颤颤的,没过多久,陈湛北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 “我回来了,晨曦。”他沉沉的说到。 74、75 陈湛北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回车上,晨曦早已哭的不能自已。她缩在车椅上,肩头一抖一抖的。 陈湛北拿出手帕伸向她的眼角,晨曦快速的一转,他的手落落的顿在空中。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 晨曦抬手拿过一旁的面纸,擦干了眼泪。 陈湛北捏着手帕,嘴角紧抿着,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眸里完完全全都是她的身影,“好了,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哑哑的。 晨曦微垂着脸角,没有回话。她最生气的就是当初他撇下她。死又何妨,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她猛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下车。 陈湛北立马就倾过身来拉住她,“晨曦——”他沉沉的喊道。 晨曦一点一点的抬起眼,鼻息冷哼一声,“陈市长,请您放手。”她望着他,双眼湿漉漉的,眼角还残留着泪光。这话说的却是满是坚定。 陈湛北微微一鄂,手中却没有动作。奈何晨曦铁了心一般,另一只手伸过来,一点一点的扒开他的手。 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跳下了车。 晚风萧瑟,她穿的单薄,因为过敏的原因,这会儿风吹在身上,浑身又红有痒,又不能抓。 陈湛北定在车上,看着她慢慢的朝前走。穿着高跟鞋,她的步子比平时慢了很多,灯影下,那个背影倔强的挺着。让人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他微微眯了眯眼,拿出电话,“她刚刚出了晚会,来接她。”陈湛北无奈的握着方向盘。 宋轻扬此时正在参加大学同学聚会,这不许久不见的同学都来了,自然不免要大闹一场。不过他一晚上心情不怎么好,刚刚同学哄他去唱歌,情歌对唱《明明很爱你》。他自然给了面前上前,那女生丝毫没有什么忸怩,也上前来,两人站在中间。 宋轻扬侧头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样,眸光冷冷的。女生从开始就没有看他一眼,“我——”女生开口。 宋轻扬眉眼一动。 “我想换首歌。”女生开口。 宋轻扬眸光立马冷了几分。 “《好心分手》吧,这歌我最喜欢了。”女生轻飘飘的说道。整个包间立马就安静下来,连个大气都不想出。 宋轻扬一张俊脸立马就黑了,他捏着话筒。那架势众人担心他会不会掀桌。 好在一通电话打断这紧张的局面。 “班长,你的手机响了。” 宋轻扬接过电话,看了眼屏幕,接了起来。他的话很简单,“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各位,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聚。” “班长,你这太不够意思了。” “是啊,这才几点?” 众人抱怨到,其实就稀罕着难得的相聚时刻。他们很多人现今都不在d市了,这一生还不知道能见几次呢。 “真是对不住各位了。今天记我账上,下次我再请各位赔罪。”宋轻扬无奈,臂间挂着西装,说不出的风流。 “班长,这么急着是不是去接嫂子了?”不知何人打趣地问道。 这话一问完,气氛再次静下来。 宋轻扬望着房间里的某个点,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去接我女朋友。”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顿时又炸开锅了。 “我先走了。”他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大步向外走去。 等他过来时,远远的就看到晨曦不远处缓缓的跟着一辆车,不用猜就知道是陈湛北。宋轻扬下车,走到晨曦身边,见她穿的单薄,连忙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罩上。 “想生病啊!”他蹙眉说道。 晨曦没回话。 “没带耳朵?哥和你说话你就这个态度?” 晨曦抿了嘴角,“宋轻扬,你怎么和个老太太似的,韶死了。” 宋轻扬怒,抬手弹了下她的耳垂,他眯着眼,“晨曦——”他恶狠狠的叫着她的名字。 晨曦扑哧笑了笑,“我知道我名字好听,你也不用这样叫我——好了,哥,我浑身难受,我们赶紧回去吧。” 晨曦鲜少这么称呼他,乍然这么称呼他,宋轻扬到时候微微愣了愣。 陈湛北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他微微沉着脸,眸光有些沉。嘴角不禁有些苦涩。 宋轻扬发动车子,说道,“先去医院。” “不用了,我家楼下有药店。买一瓶扑尔敏,吃一两颗,明天就会好的。” “你倒是有经验了。知道自己是过敏体质,还不注意点。”宋轻扬不重不轻的说道。 晨曦突然开口,声音不咸不淡,“我刚刚见到他了。” 宋轻扬手一顿,默了一下,似乎在思忖,“嗯,是他让我来接你的。” 晨曦叹了一口气,转头想窗外看去,微微失神,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看到他,她高兴,兴奋,可是到底还是生气了。 两人默契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 晨曦和单位请了一天假,过敏药瞌睡,她整个人醒过来昏昏沉沉的,好在身上也不是太痒了。早上宋轻扬打开电话问她怎么样了,晨曦心里还是暖暖的,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感觉到家人的呵护了。连同她母亲的那份,宋成渝一家都给了她。 她噙着嘴角,门铃响的时候,她微微一愣,这会儿会是谁来的。透过门眼,看到一个送外卖的小伙子。她才打开来。 “你好,这是您的鸡丝粥和水晶饺子。” “不好意思,我没有点。你送错了。” 小伙子一愣,“14幢2单元501,没错啊。徐小姐吧?” 晨曦看着纸袋上的标记,很快就擦到是谁送来的了,她愣愣的接过,“谢谢。” 看着餐桌上的食物,她叹了叹,真不像陈湛北的风格。不过她还是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三个水晶饺子。 其实也不是陈湛北风格变了,他今天有些发烧,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在晨曦楼下吹了一夜的风的缘故。总之,第二天开会时,底下人看着陈市长冷着的那张脸,面无表情,心底戚戚然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这回要找谁开刀了。 一场大会下来,下面各级领导都有些摸不着头了。 a领导,“这位一来就抓教育,从何说起?” b领导,“这位的夫人我记得是老师吧。” a领导恍然,“也不竟然吧。这位可是向来公私分明的。不过他退下一年多,空降到这里,确实让很多人跌破了眼镜。” b领导,“我们陈市啊,先不说他自己,陈家,他妻子好像和宋家关系也匪浅的。” a领导,“陈氏的妻子好像从来没有露面过。” …… 陈湛北晚上回了陈家。一年里父母确实老了很多。经历多了,很多事渐渐的也看来了。陈母如今也放下来了。 她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啊就盼着家宅平安,没有什么比生命更让人珍惜的了。 儿子一年多没见,陈父陈母自然是万般舍不得。不过陈父向来面冷就是有什么也不会表现出来。陈母呢背着陈湛北不知道摸了多少泪。 一家团聚的日子,徐和平和陈湛南自然也来了。陈湛北消失的这一年,整个陈家都暗淡了。陈湛南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怨,都埋在心底。 一家人说着话,陈湛北交代了一下这一年的事,他的病情,还有宋老爷子找到骨髓的事,自然将晨曦和宋家的关系说清楚了。 说实话,陈母现在也不在意晨曦身份了,不管是谁的女儿,两人人能好好过日子就好。不过她到底还是有些感谢宋家的。 她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带晨曦回来,我们一家人才算真正的团聚了。” 陈湛北听了她母亲的话,心里恻然,他扯了扯嘴角,“妈,她生我气呢。” 徐和平看了他一眼,眸色淡了淡。说来,他更可悲。自己当初的错怪,害苦了温馨一辈子不说,连带着女儿都受了这么苦。 现在晨曦和他形同陌路,他怨不得任何人。徐和平现在只希望女儿幸福,倒也别无所求了。晨曦原谅他,和他重修父女情他都不敢奢求的。 “她只是气你当初撇下她,过一段时间就好,毕竟——”毕竟晨曦是在乎你的。徐和平有些落寞。 陈湛南看了他一眼,她紧抿着唇角,好久才问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关于晨曦,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偏偏她这辈子除非到底才能摆脱她。 顾夫人的一句话说的好,你欠温馨的,将来都要还的。是啊,她信了。 陈湛北点点头,医生说过,在临床中实际上只有三分之一的患者骨髓移植成功,只要不复发,就可以确保病愈。 晚上,他独自回到随园。晨曦搬走后,一直有人过来定期打扫,家里倒是一如既往。他回到卧室,看着墙壁上两人当初的婚纱照,其实到现在他还差她一个婚礼。陈湛北勾了勾嘴角,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晨曦愣愣的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足足的有几十秒,最后她还是给按断了。 陈湛北听着那端传来机械的人工声音,冷冷的重复着,他不禁失笑,小丫头,真是心狠啊。看来他得加快速度挽回她的心意了。 75、76 晨曦休息一天感冒好的七七八八就去上班了。当天上午就收到通知,说是过两天要下去调研,她也在名单。 “这次还有谁去?”晨曦正在擦着桌子上的灰尘。 “大头和党委的人。”同事走到她的桌前,“不过据说顾氏也会有人去,七八月份要建新校舍。现在啊顾氏已经是d市的慈善大户了。” 晨曦抿了抿嘴角,“是啊。” “听说顾唯安之前有个孩子的,不过那孩子后来不小心没了,琢磨着这里面也有这层原因的。”同事有些惋惜。 晨曦手上的动作一顿。“谁说的?”她稍稍紧捏着抹布。 同事抬眼,“上次好像有个节目采访提到的。” 晨曦微微一默。 “回头我找给你看看,我好像收藏连接了。”同事见她沉默说道。 “不用麻烦了。”晨曦继续擦着桌子。 后来同事还是把那段视频发给了晨曦。午间休息时,晨曦还是看了。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认真的看过顾唯安了,这两年来,他真的变得挺多的。或者是,他们变的都挺多的了。 支持人:顾氏集团这两年的发展出乎太多人的意料,您并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是怎么把顾氏发展到如今的形式? 顾唯安一身黑色的西装,嘴角淡淡的,他牵了牵嘴角:人在没有选择的境地,往往总能有意外的发展。 主持人笑了笑,顾总您这是谦虚。 顾唯安浅浅的抿了抿嘴角。 支持人:顾氏上市不久,就打量投入资金到儿童的救助上,顾总一定很喜欢孩子吧? 晨曦只觉得额角一阵猛烈的跳动,突突的疼。 顾唯安的眸光有一瞬的暗淡,只是一瞬,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屏幕上,嘴角轻启:因为一个孩子。 主持人明显一惊。 顾唯安接着说道:其实遗憾一旦造成无论怎么弥补都挽回不了,所以,作为父母,请尽量多陪陪您的孩子…… 后面再说什么晨曦不知道了,她关了电脑闭着眼倚在椅子上。 年初的时候,她去寺了求了这一支签,回来时她去网上解签,最终的解释是:她这辈子子女缘浅薄。 她愣愣的看着那行字。原来是这样啊。 当天晚上,她和顾唯安再次相遇的时候,晨曦突然觉得一切有些太巧合了。他们在盛世天下聚餐,因为省局的领导在,她也不可避免的喝了半杯酒。 中间她借去洗手间的时间,去走廊吹了个风。 站在阳台上,她指尖夹着烟,烟头在暗光中一闪一闪的。不知何时,她的身边走进一个人。晨曦下意识的站好,瞥过头一看,竟是他。 顾唯安的目光定在她手指间,晨曦也没有什么躲避。 凉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烟雾随风飘荡。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他轻轻问道,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她真的很少抽,因为有一次她偷偷抽烟被陈湛北发现,陈湛北为此第一次和她生了气。晨曦慢慢抬手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吐烟雾。 “好久了。”她呼了一口气,“准备和你离婚那会儿。” 一时间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中。 “晨曦,我们再去一次梅花镇好不好?”顾唯安的声音有些空旷。 梅花镇—— 晨曦默然,眯着眼看着远方,梅花镇,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里有着他们最美最纯的回忆,可是那些回忆也只能停留在那一年了。 “对不起,我出来太久了。”她轻轻转身。顾唯安快速的抓住她的手,他顿了下,“晨曦——”他的眼瞳满是沉沉的祈求。 这哪是当初的他啊。 晨曦呼了一口气,“对不起——请放手。” 顾唯安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底的坚决,他一点一点的松开手,“对不起。” 晨曦没在什么,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晨曦——”他喊道。 晨曦继续朝前走着,好几步之后,她终于慢慢定下脚步。顾唯安面色一喜。 “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但是那也只是喜欢过,并且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在梅花镇与你相识的徐晨曦,而这份爱后来你是给予的徐暖曦。唯安,其实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是她。”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欠你们一句对不起,当初如果不是我的执念,其实你和她将错就错也能幸福的。” 顾唯安听她这么一说,神色一痛,在她说话期间,他走到她的身旁。 “对不起——”她低着头,慢慢的说道。 突然背后一个冲力,顾唯安紧紧的拥住她,他的头靠在她的脖子,气息微微的伏在她的耳边,“不要这么说,晨曦,你知道吗,你这么说就像用刀划在我的心口。是上天和我们开个玩笑——可是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晨曦,你知道吗?我都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晨曦感觉到脖子上的肌肤有些淡淡的凉意,她恍然的后觉到——他哭了。 其实她从来不曾希望他和她变成如今的地步,当初她爱他,不顾一切的嫁给他,也只是希望两人能幸福生活而已。 “呀,顾总晨曦——”朦胧的等赢下同事突然冒出来,“你们——”她一脸的诧异,“对不起,你们继续。” 晨曦头疼。 顾唯安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慢慢放开她。 晨曦深深的蹙着眉,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事了。 顾唯安看着她深蹙的眉头,“我会去解释的。” “算了,越描越黑。” 顾唯深暗的眸子里透着深深的悲哀,“你们穆副局长是我同学的哥哥。” 晨曦恍然,顿了顿,“唯安,不要再这样了。” 回去之后,同事果然没有放过她,“还说你们关系不一般!徐晨曦,我真没发现你藏得太深了!学长学妹果然□□满满。” 晨曦嘴角抽了抽,“你误会了,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要是有什么也过去了。” “这么说还是有什么的?说说嘛?” 晨曦抿着嘴角,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外出调研前天,高希希小朋友突然住院,肺炎感染。晨曦接到消息时立马就赶过去。高子群这时候还在国外,晨曦过去时,希希刚睡着,额头还戳着针,她看着心都纠起来。 保姆有些无措,“都怪我,这两天带着她出去散步——”保姆从冷西怀孕开始就一直照顾着她,对希希也是极上心的。现在是自责不已。 “我对不起夫人当初的嘱托。” 晨曦轻轻的抚了抚希希的额角,孩子的小脸苍白苍白的,这孩子从生下来一直瘦瘦的,现在都没有养胖,“我们希希会健康成长的,将来啊,妈妈回来看到希希,希希已经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保姆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生下来,母亲就没有抱过几次,也着实可怜,就算高先生太疼爱又怎么能弥补的了这份母亲呢? “徐小姐,你和夫人是好朋友,能不能帮着劝劝,希希现在小什么都不懂,等她会叫妈妈了,那时候——” 晨曦默然。她知道冷西会回来的,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小西舍不得的。 门突然打开,晨曦愣愣的转过头来,就见陈湛北大步走进来,看的出来,他的面色有些急。身后还跟着一位医生。 他走到晨曦身边,晨曦默默的垂下头。 “气温骤降,孩子的抵抗力原本就弱,有点发热和咳嗽的症状,今天吊两瓶水,再观察一下。看看明天的情况。”医生向陈湛北解释道。 陈湛北点点头。 医生又给希希量了量体温,一会儿之后,医生和保姆都出去了,病房里一下子就剩下了两人。 陈湛北看着熟睡中的希希,眉眼不自觉的柔了几分。他看着看着目光渐渐有些失神,如果他和晨曦那个孩子还在的话,这两孩子的应该差不多吧。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希希的盐水挂完了,陈湛北给拔的,那动作轻而又轻,生怕把小姑娘弄疼了。 这孩子挂完水倒是醒了,可能没有见到爸爸有点儿不高兴了,哼哼唧唧的,陈湛北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来,那动作熟练的好像练习了一千一万次了。 晨曦不自觉的有些惊讶,还有些心酸。 希希圆碌碌的眼睛瞅着他,一会儿又伸手去抓陈湛北的头发,陈湛北也任由她抓,晨曦看着他的侧脸,是那样的温柔,他的嘴角微微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晨曦心想。不知道他会怎么宠孩子。(陈绍宸怨念,妈妈你看错了!) 希希还有些咳,陈湛北拍着她的背,晨曦轻声说道,“我来抱吧。” 陈湛北转头看着她,把希希递到她的怀里,希希倒是不依了,晨曦没由着她,念道,“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小丫头。” “希希是舍不得干妈辛苦,对不对?”他说道。 晨曦没理他,亲了亲希希的脸颊。小丫头又咳了几声,小脸有些潮红,晨曦不舍,“怎么还咳啊!” 陈湛北一直看着她,“小孩子常犯肺炎,你不要太担心。” 晨曦抚着希希的背,希希开始抓她的头发了。晨曦躲了几下索性由着她了,不过这孩子也奇怪,没一会儿就咧着嘴角笑了,“真是个小坏蛋。” 陈湛北接道,“是啊,随她爸。” 晨曦依旧没理他,心想你和他还是一丘之貉呢。陈湛北也不在意,“你饿不饿?我去点餐。” 晨曦吃饭时陈湛北再一次把她怔住了,他竟然都会喂孩子了,甚至知道等孩子吃饱了拍嗝的事。晨曦默默的低着头,声音悠悠的,“陈先生,一年不见,真是刮目相看了。” 76、77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况我们之间足足有一年多没有相见,傻丫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陈湛北定定的看着她,声音柔柔的,“不难的,这丫头前些日子我带过一两天,小丫头倒是和我有缘呢。” 晨曦微愕,“高子群真相信你。” “我强烈要求的,为着将来打好基础。”他噙着笑意。 “谁要和人生了!”晨曦重重的说道。 陈湛北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我没有说和你啊?” 晨曦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心里恨的痒痒的,看着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她越是平静不下来,越想越委屈。 从得知他生病那时候起,她战战兢兢,患得患失,后来,他还狠心的抛下她,还和她离婚,满腔的委屈一点一点的袭上来。 眼泪忽而缓缓的从眼眶里溢出来,泪水很快就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微垂着头,晶莹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打在她的黑色的裤子上,很快就散去。 陈湛北连忙伸过手捏住她的手,“好好的哭什么?这么大了还和希希一样吗?”他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的苦呢? 晨曦吸了吸鼻子,“要你管!陈湛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笃定的样子,当初要不是你招惹我,我才会这么难受!” 陈湛北含笑地看着她,眸子微微一悸,“我也这么想过。”他的声音有些沧桑,“生病的时候我常想当初我要是不坚持,你也不会经历这么多。”她或许能找到一份平平静静的爱情,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生活,而不必在结婚不久,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晨曦见他这么一说,心里恻然,她咬了咬牙,声音嗡嗡的,“可你不是我,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 希希可能是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依依呀呀的闹起来,陈湛北抱着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走回来,最后又说了句什么,晨曦没有听清楚。 *** 家里黑漆漆的一片,顾唯安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房间很安静,安静地好像没有人存在。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这一年来,他一直在这里住着,可是他等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他等的人是谁?晨曦?暖曦? 他猛地灌下了一口酒,浓烈的酒滑过喉咙,心口一阵灼痛。 “啪”的一声,大厅的灯突然亮了。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目,连忙抬手遮住了眼角,微微眯着眼,看着门口模模糊糊的人影。 待一点一点的看清之后,他咯咯的笑了笑,“妈,你怎么来了?” 顾夫人慢慢的走过来,室内一股浓烈的酒味,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唯安,放下吧。”儿子的想法她怎么会不懂呢。她轻轻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光从室外打进来。 顾唯安慢慢移开眸光,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银白。 “唯安,你听清楚,晨曦她不会回来的,她和她母亲一模一样,下定决心的事,即使再爱,也不会回头的。何况——”她不忍看着儿子苍茫的眼神,可还是狠心说完,“何况她现在根本不爱你。你还不明白吗?” 顾唯安用力的抓了抓头,“我明白,妈,我都明白。是我亲手把她推开的,是我亲手毁了我和她的一切,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他喃喃的说道。 顾夫人苦笑,神色凄然,“唯安,好了,好了,你父亲常说人要往前看,过去的事毕竟都过去了。”话都这么说,可是真真做起来其实还是有困的。 “你既是喜欢她,如果她过得幸福,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呢。” 如果她过得幸福—— 顾唯安的面颊浮现几分悲凉,他给了她太多痛苦,如果她能幸福,他又何苦在纠缠呢? ***** 过了两天,单位组织下乡调研,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活动预计要十来天,晨曦提着行李包上车时,赫然发现顾唯安的车停在大巴车前面,她微微一愣,脸色快速的变了变。 同事在后面推了推她,“快上去吧,后面人在等着呢。” 晨曦暗吸了一口气上了车。 一路上她闭着眼靠在那儿,好在路都很好开,没有什么起伏。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任由它震了好一会儿,等到那端的人终于失去了耐心,她才拿出来。 宋轻扬的电话,先前已经和他说过自己调研的事了。晨曦刚准备给他回电话,他的短信又来了。 “老爷子病重。” 晨曦看着那行字,眉心蹙了蹙。 病重!阿婆当年病重时,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每晚都不敢睡觉,生怕她睡醒之后,就再也见不到阿婆了。 晨曦眯了眯眼,过了很久,她断断续续的打出一行字,删删减减,最后最剩下几个字:我不是宋家人。 信息发过去之后,她呼了一口气,把手机放进包里,再也没看了。 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们先去了当地的旅店。 晨曦没有想到的事,顾唯安竟然也随同他们住在这家旅店。其实以他的身份完全不必居于此的。 同事悄悄的和她说道,“晨曦,顾唯安不会就是你那前夫吧?”她想来想去总觉得不通,顾唯安的前妻好像是某领导的女儿,晨曦看着不像啊。 晨曦抿了抿嘴角,“下去吃饭吧,你刚在车上不是一直嚷着饿吗。” “你又岔开话题。”同事不满,“晨曦啊我真想知道你到底能瞒到什么时候。” 晨曦笑了笑,“没有什么瞒不瞒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和他真没什么,要说有什么吧,我以前追过他。不过他不喜欢我。” “哪像啊。”同事撇嘴,“那天晚上我可看出来了,顾唯安看你那眼神——” “是歉意。”晨曦定定的说道,“当初他拒绝我之后,我火速就嫁人了,不过现在又单身了。” 同事终于不再问了。 下午他们又去了乡下几所小学,走访了一下午,随行的人心都有点沉。没有亲眼见到,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所闻。 “哎,这比我小学那会的环境还不如呢。” 城市的教育资金投资多,各种现代化的配置,宽敞的教室,整洁的桌椅。而乡下呢,先不说校舍问题,就说他们中午见到孩子的午餐吧,很多孩子就随随便便的在学校附近的摊点解决的。营养和卫生根本就不达标。 晨曦突然想到不久前的一个报道,某中学若干学生食物中毒的事,看着周边的环境,她的心蓦地一紧。 她问了一句,“政府不是对每位中小学生有餐补的吗?每个学生每天补贴1至2元,我记得d市前年已经投入了。”当时媒体也大肆报道过。 同事冷冷的回到,“上面的学生确实有,那是有人管,下面谁管啊?层层扣下,哪轮下来。何况这个乡镇是刚刚从a省划分过来的。” 晨曦没再说话。 是啊,有时候设想再好,实施不了,什么都是枉然。 晚上回去后,她在房间整理资料,旅馆的网速很慢,传一张照片费了十来分钟,最后打了包准备带回去再弄。 这一加班就是到十一点。 夜深人静,镇上出奇的安静。她撇过头看着窗外,夜色如水,人不由得静下来,揉了揉涩涩双眼,赶紧去洗漱。等她洗漱好,听见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她愣了愣,心想可能是敲隔壁的门。等了一会儿细细一听,竟真在敲自己的门。 “谁啊?”她问道。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若有若无的猜到是谁了。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很久外面都没有动静。晨曦知道他还没有走。 顾唯安定在那儿,声音有些低沉,“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带了点宵夜。”那声音在静夜中却格外的清晰。 稍稍沉默了一瞬。 “这里的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上面都会安排好的,还有我也会尽力的。”顾唯安一字一字的说着,好像在交代什么,“晨曦,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什么,胃里焦灼的疼。 那个夜晚,晨曦一直记得。她的直觉向来很准,顾唯安的那晚的口气与往常太不一般了。 那晚她始终没有见他。她也不知道顾唯安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第二天,她看到门口放着的食盒,她叹了口气。 一个星期后,他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听到大头说上面有人来了。晨曦也没多想,她哪会知道是陈湛北来了呢。 她在房间整理材料时,旅店女服务员打电话进来说是有她的东西。她诧异,服务员说送到她门口,让她开门。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束玫瑰花。 她看了看也没有卡片,问道,“谁送的?” “花店的人。” 晨曦没再说什么,嘴角不由得扬起。 真俗。 77、78 晨曦一边吃着米粉一边看着新闻,陈市长走访调研乡镇经济发展情况。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电视,他和村干部坐在八仙桌上谈话,风度翩翩,平易近人,她的心里莫名的一暖。 鲜花接连三天,每天都会在她回来之后送回来。渐渐的随行的同事也都知道这事了。不免拿她打趣的。 当天,晨曦从外回来时,走到前台,前台服务员竟然没有叫她,她的心里微微地染上一份失落。习惯真是可怕啊。 “今天神秘送花人还没送花来啊?”同事打趣道。 晨曦微微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等她回了房间,放下包,脱了外套,一转身突然发现床上竟睡着一个人,心不由得一怔。 目光落在床边上的黑色皮鞋上,她微微的放缓了脚步,轻轻的走到床边。陈湛北安静的熟睡着,脸上竟是疲惫。 他竟然能进来! 晨曦咬了咬唇,“陈湛北!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睡到我的床上的?”她拉过他的手,微微用力。 突然一个力,她猛地跌落到床上,床微微一震。陈湛北一手环住她的腰部,他依旧闭着眼,“让我再睡一会儿。”他的声音沉沉的,微微泛着沙哑,还有疲惫。 晨曦不甘心的扭了扭身子,陈湛北手上一紧,“别动,就睡一会儿,晨曦——”他贴近她的脖子,温热的气息浮在她的脖子间苏苏痒痒的,却这样的真实。 晨曦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挣扎。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棕色的窗帘,走廊上偶尔有人走动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渐渐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胃饿得有些疼了。睁开眼睛时蓦地就对上了一双深沉的双眼,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眼神这样直接的深情。 “醒了?”陈湛北启口。 晨曦转开视线,发现自己一直枕着他的手臂,陈湛北抬手理了理她的刘海,“刚刚发现你有白头发了。” 晨曦闭着眼,躺正身子,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退开来,幽幽的吐了两个字,“愁的。” 陈湛北闷声笑了笑,他发现晨曦变了很多,现在的她更加的乐观也更加坚强了。他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有几丝难过。他也躺直身子,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什么时候回去?” 晨曦就不相信他会不知道,“明知故问。” “我这几天行程一直比较赶,好几天没睡好了。今天得了空才过来,等你工作结束了,先不要回去。” 晨曦哼了一声,“陈湛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听话。”陈湛北手放到她的肩上。 其实他的时间真的很赶,秦州过来接他的时候,带了两份晚餐。 “夫人,好久不见了。”秦州有些感慨。晨曦亦然,她接过晚餐,“谢谢。” “陈市,您的药都吃了吧?”秦州突然开口问道。晨曦动作一顿。 陈湛北换好衣服,轻轻的恩了一声。 晨曦目光快速地转到他的身上了,心有疑惑。 陈湛北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打量似的,“我先走了。后天我就过来。” 秦州看了一眼晨曦,陈湛北已经出了门。 “夫人,您要体谅一下陈市,他这一年过得也不容易,他的身体——”秦州抿了抿嘴角,“我要走了,夫人,你慢用。” 晨曦看着那丰富的套餐,哪还有什么食欲。 可以说,秦州这人吧还真会点到即止。 晨曦立马就给宋轻扬打了电话,宋轻扬那端现在真的忙的不可开交。宋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会儿人倒下,情况是每况愈下。 陈岚脑溢血虽然抢救及时,现在下半身瘫痪。宋家这几年表面维持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决裂了。 宋轻扬接起电话,“什么事?”他的喉咙发干。 晨曦听着他的略显疲惫的声音,顿顿的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宋轻扬抬手拨了拨百叶窗,“晨曦,你打电话来不会是想问我这边的事的。说吧,到底什么事?” 晨曦咬了牙,“陈湛北现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电话一度陷入沉默之中。好一会儿,宋轻扬才开口,“他现在不是去了你那里,你自己去问他就知道了。” “你明知道的——” 宋轻扬笑了笑,“那你回来,我告诉你。”他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老爷子怕是没几日了,医生已经通知他们做好心里准备了。 也就在这几日。 晨曦默然。 宋轻扬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终是不想她为难,“和你开玩笑的。你老公的身体,我还真不清楚。你也知道的,在他眼里我是外人,他的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小气。”晨曦慢慢的吐了两个字。其实这两兄妹都是一样的人,口硬心软。晨曦不满陈湛北当初的隐瞒,宋轻扬又何曾不是呢。 “得,徐小姐,您不是说不原谅他的吗?” 晨曦:“宋公子,此一时彼一时。” ***** 秦州从后视镜一直打量着陈湛北,最终还是忍不住,“您和夫人还是准备这么僵着?”不是说这次下乡是破冰之旅吗? 陈湛北抿了抿额角,目光从文件上转到窗外。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乡间的路又窄又不平,不过空气倒是出奇的好。 风从窗外吹进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拿出手机,指尖轻动。 手机有信息提示,晨曦拿出来一看。 “记得吃饭。”她能想象出他说着话时的语气。 秦州看着陈湛北嘴角溢出浅浅的笑容,顿时一冷。 下乡活动结束后,晨曦到底还是留了下来。她推说要去看看翠谷的薰衣草花田。 正值花期盛开,以前就听说过这里很美,等真正的看了,确实不假。普罗旺斯太远,不如来这里。一路人都是往来看花的游客。 晨曦背着包,一个人行走着。鼻息间竟是薰衣草的花香。 陈湛北到旅馆时才知道晨曦一个人去看薰衣草了,他不禁摇头。 秦州抿嘴偷笑,“陈市,你应该早点和夫人说的。”亏得他还精心准备了一番。 “赶紧过去吧。”他就知道晨曦不会轻易听他的话的。 满眼紫色的花海,如同置身于梦幻一般。很多相爱的男女都对薰衣草充满的期待,因为薰衣草给了人们太多关于爱情的美好传说。 薰衣草花语,等待爱情。 晨曦站在半山腰,静静的望着远方,手里头轻捻着一根薰衣草。 手机响起来时,她微微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屏幕上的人,真的一点意外都没有。 “在哪里?”陈湛北沉声问道。 “陈湛北,如果你能在十分钟内上来,我们回去就复婚。”她的眼里闪着几分狡黠,刚刚她上来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就算他脚程太快,十分钟根本就来不及。除非他会轻功。 陈湛北在那端静默了一下,忽而笑了声,定定的只说了一个字,“好。”似乎胸有成竹。 晨曦听着他的声音,心底好像有什么在荡漾一般,像起了涟漪的湖水,轻轻柔柔的。 其实也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 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她定定的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八分钟了,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快。她还是下去找他算了。 可当她一转身时,猛然就看到远处百来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身后是满片的薰衣草。 两人相视着,晨曦的眼眶渐渐的有些濡湿。 陈湛北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的浮现她的心头。从她踏进徐家的起,第一次充满戒备地称呼他,“小舅——” 原来竟过了这么多年。 “陈先生,你能解释一下?”晨曦哽咽的说道。 陈湛北伸手拉住她的掌心,细细的摩挲着,“陈太太,我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震人心魄。经历了这么多,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晨曦鼻子酸酸痒痒的,心里却是许久不曾的温暖。 两人一起下了山。 “明天再回去,晚上在这住一晚。”陈湛北说道,两人并排的走着,微风拂面,带着醉人的花香。 陈湛北带着她去了附近房子,一座座独立的小别墅。“子群前几年买的。” “不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吧。”晨曦嘀咕着。 陈湛北嘴角动了动,拉着她的手进去。房子一直都请人打扫,陈湛北过来时,也请人把床单都换了干净的。 房子很大,田园设计,舒心又自然,看的出来高子群是打算到这里度假用的。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冷西也约她来这里看薰衣草的。真是物是人非。 她瞥了一眼陈湛北,见他正在看她,又快速的转过脸去。 “小西的事,子群其实也不好受。” “我真没看出来。”她知道高子群的妻子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高家大摆宴席,可见喜悦。可是希希呢? “好了,不要再想他们的事了。”陈湛北拉过她的手,“今晚包饺子吃,过来帮我。” 他挽着袖口,衬衫上不知不觉间占了不找面粉,晨曦站在一旁,她几乎没帮什么忙。不过却很享受这样的日光。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晨曦还是问了出来,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陈湛北手上动作一顿,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晨曦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拧住了,“医生怎么说的?”她的声音满是担忧。秦州的话让她一直惴惴不安。 她怕,真的她怕了。 陈湛北见她焦急的神色,知道她是听了秦州的话担心他,他扬了扬嘴角,瞬间脸色一变,“放心。”他眸子里闪着光,“知道你舍不得,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的。” 见他这么笃定的神情,晨曦立马明白了,原来是秦州在诓她。她哼了一声,不过心总算放下来了。 两人吃过晚饭之后,陈湛北又拉着她去散步。 走了一段路之后,晨曦发现竟是向翠谷的方向,“晚上去看薰衣草?” “到了,你就知道。”陈湛北轻说道。 果然是去薰衣草花田,晚上这里愈加的清净。陈湛北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半山腰,“那会打电话给你时我正巧在上山了。” “那十分钟你在干什么?” 陈湛北抿着嘴角,他只是看着她,可是他没有说,“晨曦,先闭上眼睛。”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满是柔情。 “做什么?” “闭上眼。”他坚持。 晨曦依言闭上眼。 过来数十秒后,她听到陈湛北的声音,“好了,睁开眼吧。” 猛一睁开眼,她刚想说什么,整个人瞬间定在那儿,远处那一片花田,灯光闪烁,中间那硕大的“love”一闪一闪的变换着颜色。 “陈太太,我负荆请罪来了。”陈湛北慢慢的单脚跪地,变戏法般的从口袋里拿出枚戒指。 晨曦一时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缓缓的伸出手,“陈先生,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她真的很喜欢。 陈湛北站起身来,晨曦把脸埋进他的胸前,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泪。 “喜欢吗?”陈湛北挑了挑眉。 晨曦抬起手,嘴角滑起一抹甜蜜的笑容,“我很喜欢。”感谢老天,让你又回到我的身边了。 星空璀璨,两人并肩站在半山腰上,独享着这宁静而祥和的时光。 终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78、79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室内留下点点斑点。晨曦醒过来的时候,微微一动,发现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她有一瞬的失神。 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晨曦的嘴角轻轻地扬了扬,凑上去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随后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身子蓦地就被拉下来,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陈湛北声音沙哑。 “我下午做早餐。”她微微挣扎了一下。 “不累?”陈湛北低沉的问道。 晨曦脸色蓦地一红,“起了起了。” 陈湛北闷声笑了笑。晨曦瞪了他一眼。 “一会儿我们出去吃,这里的小吃还不错。”陈湛北建议道。 晨曦躺会他的身边,轻声嗯了一声。 他的手一直慢慢的覆在她的小腹上,动作轻又轻。这个早上,他们再次想起来了那个孩子。 “医生说我的身体已经复原了。”晨曦叹了一口气,“舅妈带我去看了老中医,调养了一年,现在已经不吃中药了。” 陈湛北吻了吻她的发丝,眼里闪着几分亏欠。 两人在回d市的路上,陈湛北接到电话,他的眉头深皱,语气也有些凝重。“好,我们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她——和我在一起。” 挂了电话,陈湛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宋老爷子不行了。” 晨曦歪着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表情怅然。“我陪你去医院。” 老爷子帮忙找到合适的骨髓,陈湛北欠他一份情。晨曦呼了一口气,她去,只是因为陈湛北的关系。 到了医院,宋轻扬过来接的他们。 “情况怎么样了?”陈湛北问道。 “不是很好。”宋轻扬望着晨曦,“先进去吧。” 宋家的人都在,晨曦一进去时,就看到陈岚坐在轮椅上。众人的目光都转过来。 晨曦走过去,“舅舅,舅妈。” 宋成渝点点头。 宋老爷子下午醒过来的。大家都肃静着。老爷子吃力的转着眼睛,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陈岚嘶哑的说道,“高川——” 宋老爷子透过她,眼睛直直的望着晨曦,他张着嘴角,有些吃力,“晨曦,走近一点好吗?” 晨曦却是一动不动的定在那儿,她微垂着头。 陈岚咬着嘴角流着泪,乞求道,“晨曦,到老爷子的身边来好不好?” 宋夫人拍拍她的手。晨曦看了看陈湛北,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软软的地毯,踩在上面却感觉出奇的沉。 老爷子勉强笑了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沁兰——”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阿岚,我陪了你一辈子,死后就让我去陪沁兰了。她一个人这么多年太孤单了——” 陈岚侧过脸,她死死的咬着唇,肩头颤抖。 老爷子又看向了晨曦,“我死后打算葬到你阿婆旁边——” 晨曦只觉得头被人重创了一下,她死死的咬着牙,终于还是开口,“对不起,老爷子,我阿婆只想安静。” 宋飞扬喊道,“晨曦,你怎么能这样他是你外公,是你亲外公!” 晨曦悲凉的说道,“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 “你——”宋飞扬愤怒,更多的是心酸。 老爷子摆摆手,“罢了罢了。”他闭上了眼角,“听晨曦的——”他喘着气,“是我对不起你阿婆和馨渝——” “沁兰——”他喃喃的叫着温沁兰的名字。 也许就是这样,失去了才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记忆,连到死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晨曦微红着眼圈。陈湛北走到她的身边。 宋老爷子望着陈湛北,“好,好,这样就好。”他呼了一口气,“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陈岚紧接着说道,“我留下来陪你。” “出去吧,都出去吧。”老爷子无力的说道。 “你连最后的时间都不愿意陪我吗?”陈岚颤声说道。 宋老爷子没再说什么。 众人一一离去,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时限了。 宋老爷子是在当天下午三点五十六分去世的,走的很安详。 这世界原本就不会有太圆满的事,人总会留有一些无法完成的遗憾。 晨曦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宋家那对双胞胎说她心狠,她都默然以对。心狠也好,心善也好,什么都过去了。宋家与她没有太多的意义。 宋成渝一家,她在乎的只不过是他们是她母亲的亲人。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每一天都会很多事情发生。今天晨曦突然收到一个消息,同事说爆炸性新闻,顾氏总裁辞去职务不知去向。 确实是个爆炸性新闻。 有人说顾唯安出车祸死了,有人说他去旅行了,也有人说他移民了。可是都没有确定的消息。 他们之前调研的几个乡村,关于学校建设资金顾氏会长期捐助的。 为此,顾唯安又有了一个新的标签,“慈善家”。 就这样顾唯安似乎从她的生活消失了一般。 晨曦很少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就像是做了一个梦,醒了,渐渐的梦也变得模糊了。 而现在她最关心在乎的就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在知道怀孕的时候,她和陈湛北都出奇的冷静。陈家人在知道消息后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第一次陈母来看她时,陈母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给你带了些东西,你平时上班有时候对着电脑,这个防辐射服记得穿着,还有这是内衣内裤——”老太太有些忐忑,大概是上一次的事给她心里造成不小的阴影,她没坐一会儿就走了。此后直到她生产,老太太都没有再来,不过倒是经常让人送东西来。 陈母是怕了。 晨曦看着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忍,她摸着小腹,来来回回,最后叹了一口气。 晚上陈湛北早早的回到家陪她,“晚上想吃什么?”现在啊陈湛北给她做饭已经成了习惯了。晨曦的胃口也渐渐被养叼了。 “妈带了鱼汤。”她一边翻着手里的育婴杂志,一边说道。 陈湛北唔了一声,“我去把汤热热,再炒个蔬菜。” “我不想吃,刚刚吃了一个水果。”其实她最近食欲不好。 陈湛北哪会不知道她呢,“吃一点。” 到底最后吃了一点,她始终抵挡不住他的柔情。 两人看电影时,晨曦突然说道,“陈先生,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陈湛北目不转睛的看着电影《宝贝计划》,“都还好。” 晨曦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骗人?” “女孩。”他说。 “我还是喜欢男孩。”她说。 “那还是生男孩吧。”陈湛北说道。 其实陈湛北还真是想要一个女儿,当然这是在很久以后,他才告诉晨曦的。 晨曦怀孕7个月的时候,某天下班,陈湛北去接的她。反正都是在一栋楼里。陈湛北那天下午没事提前过来。 他下楼时,教育局的人看到他,立马愣住了,“陈市——”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陈湛北点点头,“我来找人。” 当晨曦被他带走时,这一层楼顿时都炸开了锅,谁能想象到平日里低调的徐晨曦竟然嫁的是市长大人。 “你怎么来了?这下好了,肯定传开了。” 陈湛北发动车子,“也好。” 晨曦看着隆起的小腹,“你是故意的!” 陈湛北浅笑不语,凑过身子,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拿过一个靠枕垫在她的腰后,“先去医院检查。” 尽管陈湛北的工作很忙,他总会尽量的抽出时间陪着她。 检查结果很好,“小家伙精神着呢!”医生说道。 三个月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是个男宝宝。晨曦虽然期盼过有一对龙凤胎,不过现在她很满足。 晨曦的身子越来越笨重,陈湛北又常常不在家,最后商量的结果,晨曦去了宋成渝家。有宋夫人的照顾,陈湛北倒也能稍稍放心。 自从晨曦回去后,宋轻扬只要没事也都会回家去。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有?”宋轻扬问。 陈湛北正在给晨曦揉腿,按着医生教的手法,轻轻地由下向上地按摩小腿的后方,再按摩拇趾和整个腿。“想了几个,都不是很满意。” 宋轻扬嘴角一扬,“现在不是流行父母的姓加一起吗?陈徐?陈旭吧,九个太阳那个旭。” “你想他将来搞程序?”晨曦问道。 “不好吗?”宋轻扬撇嘴,“不然,叫陈宋,我也不介意。” 宋成渝微微咳了一声,说道,“你就别瞎起了。” 宋夫人笑说道,“轻扬,以后你的孩子我们可不能让你起名。” 晨曦抿嘴直笑。 在陈绍宸小朋友出生前一周,他爸爸终于给他定下了名字,陈绍宸。众人对这个名字都很满意。 宋轻扬不免打趣,“你姓陈,晨曦名字中也有这个音,陈绍宸,妹夫,你不如改成陈爱晨吧。” 陈湛北也不理会他的揶揄,淡淡的说道,“我将来会把你这个提议告诉我儿子的。” 宋轻扬嘴角抽了抽。 陈绍宸出生的时候,三家人都来。徐和平也是一脸的喜悦。陈湛北陪产的,孩子生出来,他根本没时间多看一眼。 当时护士说了一句孩子的体重,他也没在意。 等一切忙好之后,他才去看儿子。这事啊在陈绍宸渐渐长大之后,有人告诉他,他当然很生气,当晚就抱着他妈妈睡觉。足足睡了一周,最后某人实在忍不住把他给送到宋家去了。 小家伙一出生,就是万千宠爱,几个长辈围着转。徐和平在晨曦熟睡的时候来看过她,他心里愧疚,对这个外孙是出奇的好。 他只能在陈绍宸身上弥补了。 79、80 陈绍宸三岁时,他爸准备送他去上幼儿园了。他很不高兴,开学前几天,小家伙整个人都蔫蔫的。 晨曦下班的是去了陈家大宅,儿子见到她不像往常一般扑上来,只是淡淡的喊了一句,“妈妈——” 陈母听见动静,出走了,“回来了啊,先去洗手,一会儿开饭。” “妈,不用忙了。湛北让我带宸宸出去吃。” 经历了陈湛北的事,陈母放下了对晨曦所有的芥蒂。后来又有了宸宸,她对晨曦更是尽心尽力。 陈母摸摸陈绍宸的头,“乖,把你的小水壶拿过来。” 陈绍宸无精打采的恩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陈母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自打知道要去上幼儿园就不高兴。” 晨曦无奈,“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抵触上幼儿园。” 陈母抿嘴一笑,“随他爸,他爸小时候也这样。” 晨曦一愣,扯了扯嘴角。陈湛北也这样啊。 小家伙跑了过来,晨曦牵过他的小手,“和奶奶再见。” “奶奶再见。” “妈,那我先走了。” 陈母点点头。 晨曦开着车,小家伙一本正经的坐在那儿,“妈妈,你们去约会带着我干嘛?” 晨曦:你不是一直想吃那家的冰淇淋的吗? 陈绍宸抿了抿嘴角,他是想吃的。默了一会儿,小家伙又开口了,“妈妈,我不想去上幼儿园。” 晨曦:为什么? 陈绍宸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来,就是不想。 晨曦:希希也上的啊,你不是最喜欢和希希姐姐一起玩的吗? 陈绍宸一脸的纠结,那就上吧。 晨曦抿嘴一笑。 陈湛北下午在王府酒店开会,晨曦喜欢吃这里的烤鸭,他想着上一次七夕节没有陪她,趁着今天补上。 晨曦过来的时候,路上有点堵车。她冲着陈湛北笑了笑,“等久了吧。” “爸爸——”陈绍宸喊道。 陈湛北嗯了一声,看着晨曦,“我让你下班就过来的。” 爸爸果然是不想他来的。 晨曦不理他,抱起儿子,“宸宸想吃什么?” “冰淇淋。”陈绍宸很执着。 陈湛北横了他一眼,“坐我这儿来。” 陈绍宸很有气节的歪过头。“不要。” 侍者送餐的时候带着一支新鲜的玫瑰,晨曦暗暗的扯了扯嘴角。这不侍者还没有插到花瓶里,陈湛北冷冷的说道,“拿下去吧。” 陈绍宸很配合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没办法儿子花粉过敏。 一顿饭倒也吃的快乐,晨曦喂了宸宸几口,陈湛北就咳了一声,“让他自己吃。” “爸爸,你上次还喂妈妈吃饭的。她比我大!” 晨曦脸蓦地一红,瞪了一眼陈湛北。 陈湛北干干的咳了一声,“你妈是女生,男孩子可不能娇气。” “你真是双重标准,舅舅说的一点都不错。我要去尿尿。” 晨曦起身,“我陪他去吧。” 陈绍宸来过这里很多次,熟练的朝着洗手间走去。晨曦紧跟在他的后面,小家伙突然加快速度,想和妈妈捉迷藏,蓦地藏在一个拐角。 陈绍宸捂着嘴角偷笑,小身子一转身猛地就撞上一双腿,扑通一下就掉地上去了。 “好痛——”他的屁股啊。陈绍宸抬眼望着前方的人,高大的身影,冷漠的双眼,一身黑色的西装,好没礼貌的叔叔。 “绍宸——”晨曦喊道。这孩子又顽皮了。 “妈妈,我在这儿。”陈绍宸爬起来,拍拍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晨曦大步的走过来,看到他呼了一口气,“又乱跑,被你爸爸知道他要说你了。”她的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容,柔柔的。 那种顾唯安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死死的定在那儿,很多年没有见了,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晨曦还没有注意到他,牵着儿子的手准备走时,一抬头猛地发现是他。 她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开口道,“好久不见。” 顾唯安的眼里泛起了一丝波澜,他牵了牵嘴角,“小家伙很帅气。”他的目光落在少宸的身上。小家伙听到他这么夸他,自然有些高兴。 “他很像你。”顾唯安轻轻的说道。 晨曦莞尔,“他的脸型像我,五官更像他爸爸。” 顾唯安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即使在朦胧的灯影下,晨曦也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暗淡。 “妈妈,尿尿——快——”陈绍宸扯着她的手。 顾唯安点头,“快去吧。” “再见。”晨曦轻声说道。 顾唯安的目光恋恋不舍地锁着那对母子,修长的身影被灯影拉得长长的,萧瑟又落寞。 等陈绍宸方便好了,他小大人的问道,“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啊?” 晨曦淡淡的说道,“妈妈的朋友。” “什么朋友?” 晨曦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多事。” “你不告诉我,我告诉我爸去。” 晨曦轻笑,“是妈妈以前的朋友,就像你和希希那样。”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陈绍宸点点头。 晚上回到家晨曦给儿子洗好澡之后,回到房间,陈湛北坐在床上好像在等着她。 “睡了?” “讲了三个故事睡了。” “真是越来越磨人了。” “你别老对他这么严肃,为着上幼儿园的事,宸宸这几天心情一直都不好。” 陈湛北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几位长辈有多惯他。”是啊,且不说孩子的爷爷奶奶、宋家人对他的疼爱,就说陈湛南吧,她就是再不喜欢晨曦,可到底对绍宸的疼爱不假。大人之间不走动,可是她这个做姑姑的逢年过节给陈绍宸送来的礼物都是大手笔的。 再说徐和平吧,他对陈绍宸也是异常的疼爱。有时候徐和平也会把陈绍宸接回去。有次晨曦去接孩子时,发现徐和平趴在地上,绍宸坐在他的背上,“外公,快快——” 晨曦眼眶一热。她和徐和平依旧是当初那样的关系,尽管徐和平在努力的想要改善,可晨曦始终跨不过去,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晨曦笑了笑,“放心,这孩子像你。” 陈湛北揽过她的身子,“是吗,我看是像你吧,这性子别扭的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陈先生啃着她的脖子,动作越来越火热。 不知不觉间晨曦身上的睡衣已经被解了大半。 这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妈妈,我害怕——”他快速的冲进来,蹬蹬的爬上床。 晨曦连忙推开陈湛北。幸好灯打得不亮,她快速的理好衣服。陈绍宸睡在两人中间,闭着眼睛。 陈湛北无奈的摇摇头。 “绍宸,男子汉要自己睡。”陈湛北双手交握枕在脑下。 晨曦替两人盖好空调被,小家伙睡的直挺挺的。 陈湛北抬手挠了挠他的咯吱窝,陈绍宸终于忍不住了,“咯咯”的笑起来,噌的一下坐起来,“爸爸,我都睡着了,你干嘛弄醒我。” 陈绍宸直直的看着他。 陈绍宸一点一点的软下来,“妈妈,我好困。明天还要去画画呢。” “好了,好了,睡觉吧。” 陈绍宸立马缩到他妈妈的怀里,软软的,香香的,他的手啊不自觉的就往晨曦怀里摸去。 陈湛北好像知道似的,把他抱到自己这边,“乖,你妈妈累了,爸爸抱着你睡。” “不要——” “那好,回自己房间睡去。” 陈绍宸立马噤声了。 晨曦起身关了台灯。 “爸爸,我们班好几个小朋友有弟弟妹妹,你和妈妈什么时候给我生个?” “你明晚自己睡,我和你妈妈商量商量。” *** 某天,晨曦一家去宋家吃饭。 吃完饭,大家坐在客厅说话。陈绍宸在一边玩着pad,小家伙突然想起什么,“爸爸,你和妈妈商量了那么多天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妹妹?” 众人立马愣住了。 “爸爸,我都一个人睡了这么多天了。”他竖起指头,“再不给我生个妹妹,我要和妈妈睡。” 宋家人摇着头满脸的笑意。 “妹夫,好爸爸要说到做到。”宋轻扬笑说着。 陈湛北微微抿了一口茶,吐了一句话,“绍宸,你们班墨墨同学不是有个漂亮舅妈的吗?你上次不是说也想要漂亮舅妈的?” 宋轻扬止住了笑意,“绍宸,这里面还有个游戏,我给你找找。” 果然是政客! 晨曦和宋夫人在厨房切水果。 宋夫人:你们打算要小二了? 晨曦:舅妈,他想要个女儿。 宋夫人笑着,要生赶紧的,湛北他都快四十了。 晨曦失笑,上次绍宸回来说什么“老牛吃嫩草”,他气坏了。 宋夫人又气又无奈,“你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晨曦:“他那位女同学呢?不是说回国了吗?” 宋夫人摇摇头,“他什么都不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晨曦:“哥有自己的想法,舅妈你也别太担心了。” 宋夫人叹口气,“随他吧,我管不了,出去吧。” 晚上一家人从宋家回去,陈绍宸玩累趴在陈湛北的背上睡着了。晨曦走在他的身旁,月光皎洁,一家人的身影倒映在地上,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蛙叫虫鸣,风吹叶动,凉风飒飒而来。晨曦哼着歌,是范玮琪的《最重要的决定》。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我愿意每天在你身边苏醒 就连吵架也很过瘾不会冷冰 因为真爱没有输赢只有亲密” 陈湛北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反之,于陈湛北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相视,各自划起一抹幸福笑容。 80、81 【番外一】 陈绍宸上小学时他爸爸和他有了一次谈话,他终于明白了,妈妈是不会给他生个妹妹了。听了他爸的话,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爸,你应该早点通知我的。你看,我都多久没和妈妈睡了。我太亏了。” 陈湛北的脸色沉了沉。 陈绍宸心里腹诽有他这样当爸爸的吗,妈妈也是他的啊,凭什么不让他和妈妈睡啊。他多可怜。想到这儿,他不由的想到了他的希希姐姐。 希希比他大两岁,他从来不喊她姐姐。高希希长得很漂亮,他爸爸对她也很好,不过她一直没有妈妈。他和她一直都以为她妈妈去世了,就像他舅婆婆家的那只猫。不过高希希在到上小学时,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妈妈。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陈湛北抬手定了定他的额头。 陈绍宸嗷嗷的叫了一声,“爸,你又对我使用暴力。妈——” “你妈休息呢。她这几天太累了,你别吵她。”陈湛北看着儿子。 陈绍宸眉角一转,“爸,那天来找妈妈的那位阿姨真的是希希的妈妈?” “问那么多干什么?日记写好了?”陈湛北转开话题。 “她和希希不怎么像啊?不过还挺漂亮的。”陈绍宸自顾自的说道,一转眼对上陈湛北的暗眸,他嘿嘿了两声,乖乖的把作业递给他爸爸。 陈湛北看了几十秒,脸色越来越沉。 老师布置的语文作业日记“我的一家人”,瞧瞧他写的什么。 “我的家很大,人也很多,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舅公舅婆,外公,舅舅,姑姑,据说我还有个表姐,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家里还有一只泰迪,它叫豆豆,我和妈妈都很喜欢它,我叫它妹妹。” “一塌糊涂,毫无主题。”陈湛北振振的说道。 陈绍宸眉头皱了皱,“我念给爷爷听了,他说不错。外公也知道。”宋和平的意见是把他的位置稍稍往前挪一挪。他都没同意,还是把他爸排第一。 陈湛北抿着嘴角,摇了摇头,“你妈妈教你的真是什么都没有学会。” 陈绍宸委屈,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着,不一会儿,就勾勒出一只大灰狼和一只小狼崽,小狼崽躲在墙角,眼角还泪汪汪的。 陈湛北瞥了一眼,真是又气又好笑。 “你爸还不至于和灰太狼那么笨吧?”他摸了摸儿子的耳垂。“再说,你也没有小灰灰那么——可爱?” “我画的又不是你和我。” “好了,收拾一下,你不是想去溜冰的吗,走。我今天带你去。” “老爸,你真好。”谄媚的陈绍宸。 【番外二】 高希希7岁生日这天。放学时,陈绍宸来到他们班门口等她一起回去。 “高希希,你弟弟在门外等你呢。” 高希希正在抄着黑板上的作业,微微抬头就看到陈绍宸帅气的倚在教室门口。她加快速度快速的收拾好书包,和同学说道,“我先走了。” 陈绍宸比她低一级,不过两个人几乎都是一起回去。 “宸宸,你昨天的作业是不是又没有写?” “瞎说,我昨天在学校就写好了。” 高希希灼灼的望着他,“我早上去办公室看到你了。” “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叫我?”陈绍宸自知骗不过她嘿嘿一笑。 “叔叔要是知道又要揍你了。” “嘿——他这几天去外地考察了。今晚我就补上。”他突然拿下包,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生日快乐。” 希希愣了下接过来,“谢谢。” “我让我舅给带的。” 高希希一直很羡慕陈绍宸,他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爷爷奶奶疼他,他还有舅公舅婆,还有舅舅。她不要那么多,让她的妈妈回来就好。 夕阳西下,两人并排朝着校门口走去,希希微微垂着头,“宸宸,我见到她了。” 陈绍宸漫不经心的迈着步子。“见到谁了?” “我妈妈。”希希轻轻的说道。 陈绍宸俊美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啊?喔——她对你说什么了?” 希希摇了摇头,“她哭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妈妈的事实了。小时候她会和爸爸哭闹要妈妈。每一次她爸爸都会沉默。有一次,他爸爸喝醉酒,她那天也是要妈妈的,他爸爸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你妈妈走了,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她哭了,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她就被晨曦妈妈接回家了。 陈绍宸也很头疼,“她来过我家了。”犹豫着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她。 希希瞪大了眼睛。 “爸爸让我先不告诉你的。”见希希双眼渐渐的有些湿润,陈绍宸赶紧拉拉她的手解释道, “希希,你别哭啊——哎——” “你不是一直要找她的吗?现在她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希希抽噎着,“可是她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都不来看我呢?”她都七岁了,七年了,妈妈难道真的忘了她呢? 两人刚走出校门朝着右侧的停车位走去,陈绍宸刚一转头,目光一顿,“希希,目标人物出现,你看。” 希希抬头望去,前方百米处就看到她静静的站在那儿,她的妈妈也漂亮。她有些贪恋的看了一会儿。 待冷西看到他们时,她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有些急切的走过来。 希希咬了咬牙,“我们上车。”说着就拉着陈绍宸走去。 “她来找你的啊。”陈绍宸不解了。她不是一直想见妈妈的吗? “希希,别走——”冷西大步的走过来。她穿着高跟鞋,有些吃力的跑着,一把上前拉住希希的手臂。 “希希——” “阿姨,请您放手,我不认识你。”希希冷着脸一字一字的说道,那语气和神态像极了高子群。 陈绍宸头疼,他微微抽了抽嘴角,“阿姨,我们该回家了。”司机看见了这边有情况立马跑出来。 冷西看了看陈绍宸,面上酸痛毫不掩饰,她咬着唇角,“希希,能不能留几分钟给我,就几分钟。”她颤着声音软软的说着。 “宸宸希希,你们认识她?”司机走到两个孩子面前。 “周叔叔,我不认识她,指不定是拐卖儿童来了。”希希根本不看冷西。 冷西脸色一白,阳光下几乎失了血色,她闭了闭眼睛,“你好,我是你家太太的朋友。” 陈绍宸转头对司机说道,“周叔,你先上车,没事的,她是妈妈的朋友。” 司机看着两个孩子知道陈绍鬼灵精的,再看看希希,估摸着这里面有事,也没多问上车等去了。 陈绍宸是不想当电灯泡的,可是希希一直拉着他的手,他走不了。 “希希,妈妈这次回来——” “你不是我妈。”冷西的话还没有说完,希希就冷冷的打断了。她的眼圈通红通红的,心里难受死了。 “对不起,希希——”冷西暗暗的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闷闷的疼。 “宸宸,我们回去吧。”希希说完就朝着车走去,没有一丝犹豫。 冷西定在那儿,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她死死的掐着掌心,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高子群说的话,“冷西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我永远不会后悔。”那时的她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可是怎么可能呢?也许她骗过了所有的人,却始终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的女儿她怎么肯能舍得呢? 高子群,我回来了,我要我的女儿。 【番外三】 陈绍宸十岁时,外公生病去世。那一天他正在学校上学,妈妈突然来接他。 “妈妈,我们要去哪玩吗?”妈妈从开没有在上学的时候来接他,他侧过头满脸的雀跃。 晨曦默了一会儿,声音浅浅的,她说的很慢,脸色异常的平静,“宸宸,你外公刚刚去世了。” 陈绍宸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世。第一次深深的感觉到那种无奈。 晨曦摸了摸儿子的头,“好了,我们去医院看外公最后一面。” 这些年她和徐和平的关系一如既往,她的淡漠徐和平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这一辈子或许和女儿都不能言欢,他依旧对女儿好,对绍宸更是疼爱。任谁都明白这份疼爱里包含了太多的补偿。 刚开始的时候,他想把绍宸接到徐家住一天,这个想法他一直藏在心底整整三年,后来还是陈湛南点出来的。 “宸宸喜欢外公吗?” “当然了。”陈绍宸正在和徐和平拼着乐高玩具。徐和平耐心的陪着他。这孩子平时会来陈家由爷爷奶奶带,只要他来,徐和平就会过来。雷打不动!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吧。 “那周六去外公家住好不好?” 徐和平微微忐忑不安,晨曦正在一旁她静默着。 陈绍宸眨了眨眼,“妈妈,我能去吗?”他还没有在外公家住过呢。 徐和平一时间僵在那儿,见晨曦没说话,他干干地抿了抿嘴里,“不去也没事,外公可以来看宸宸的。都一样都一样。宸宸不是想给狗狗做房子的吗,外公这就带你去。” 陈绍宸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开了,“太好了。” 徐和平呵呵的笑了两声,眼眸一闪而逝的黯淡,沉沉的失望与无奈。 后来晨曦到底还是让绍宸去了徐家。她不会干扰孩子与他们的感情,诚然她自己也不会因为孩子会和他们的关系有什么改变。陈绍宸从徐家回来的时候,悄悄的告诉她,他看到外公哭了。小家伙很不解。 晨曦微微的扯了扯嘴里,“外公只是被沙子迷了眼。” 他不明白,家里没有沙子,外公怎么会被迷眼呢。长大之后他才明白,那是感动与追悔的泪! 外公去世,他很伤心,哭了很久。可是他发现妈妈都没有哭。“妈妈,你不难受吗?” 晨曦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角,没有说什么。那天晚上,半夜他起来尿尿发现爸爸妈妈的房间灯还亮着,他刚想进去,就听到爸爸的声音,“好了,不哭了。” 爸爸把妈妈欺负哭了?他心头一紧,就听到妈妈哑声说道,“我以为我会不在乎,可是我还是难受,这么多年了……”时间冲淡了一切,可还是抚平不了过往的伤痛。 陈湛北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一直都明白的。”因为明白,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强求。 陈绍宸轻轻地拉上门,原来妈妈怕别人看到她的伤心。 外公的葬礼来了很多人,陈绍宸第一次见到了外公的令一个女儿。后来他知道原来她也是爸爸的侄女。哎,真是混乱。 她和妈妈长得不像,没有妈妈的温柔,总是冷冰冰的。她看到他时勉强的朝着他笑了笑,“宸宸,你好啊。” “你好。”他说道。 顾唯安叔叔也来了。虽然他们见面不多,可是他知道这个叔叔对他极好的。不过他爸爸好像不太喜欢他和顾叔叔一起。 上一次她和妈妈出去吃饭遇到顾叔叔,顾叔叔送了他一套限量版的变形金刚,爸爸看到后好像很不高兴。最后都没让我玩! 轻扬舅舅说过“醉翁之意不在酒”,舅舅偷偷告诉他顾叔叔喜欢我妈妈。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 葬礼上,妈妈的妹妹哭得很伤心。他默默递上面纸。“妈妈说外公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了。” “你妈妈把你教的很好。谢谢你!” 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番外四】 陈绍宸小朋友正在书房写作业,晨曦轻轻敲门。 “进来。”陈绍宸小大人的口气。 晨曦背着手进来,“宸宸,妈妈有礼物。” 陈绍宸一脸无奈,“妈妈,你又在淘宝买了什么?” 晨曦把东西拿出来,“你看,恐龙睡衣,快穿给妈妈看看。” 陈绍宸一脸难色,“不要,幼稚。” “多可爱啊。”晨曦跃跃欲试。“妈妈也准备给希希买一套呢。” 陈绍宸眉眼眨了眨,终于展开双臂。 “儿子你真帅!” 陈绍宸恩了一声,妈妈真是太幼稚了! 晨曦看着儿子喃喃道,“回头再给你爸爸买一套。” “妈妈,我们家都快成恐龙战队了。” 陈湛北到家时,就看到两团绿油油在家里走动,他早已习惯。 晨曦献宝,“好看吗?” 陈湛北看着妻子宠溺地说道,“很特别。” 陈绍宸咂咂嘴,“爸爸,妈妈乱花钱!你不在家妈妈还不睡觉在那个淘宝阅读看小说,你要管管你老婆!” 陈湛北摸摸儿子的头。 晨曦炸毛,大声喊道,“陈绍宸!” 陈湛北拥过她,“不是答应我晚上不熬夜的吗?” 晨曦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只有一次!真的!双十一要到了,他们这次给我发了双十一攻略,老公,我不乱花钱的。” 陈湛北失笑,眼底竟是温柔。 【番外五】 陈绍宸放学回到家,爸爸和妈妈都在,茶几上放着他最爱的饼干,他的眼神瞬间一亮,妈妈烤的小饼干啊,他咧着小嘴硬是挤到他爸和他妈中间,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没注意到他爸的眉头皱了皱。 唔,真好吃啊。 “妈妈,我爱你。”陈绍宸说道。 晨曦微微一愣,摸了摸他的发顶,“儿子,妈妈也爱你。” 陈湛北哼了一声,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陈绍宸耸耸肩,爸爸走的正好,我一个人把饼干全吃了。 “妈妈,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5月20号,就是我爱你。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妈妈。” 陈湛北回头说道,“作业做好了?做好了去练一个小时钢琴。” 晚上,夫妻两人躺在床上,晨曦昏昏欲睡之时,陈湛北欺上去,“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知道吗?” “什么——”某人装死。 “520!”陈湛北咬牙。儿子的甜言蜜语到底是遗传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