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之奉系军阀》 001 我要来投机 “醒了!醒了!”一个穿着学生装的青年惊呼了一声,向旁边的洋人医生道了几句谢,连忙照看着躺在床上的一名军人——这是他在东京就认识的陆士第四期中国留学生班毕业生,祖籍奉天的白步鳌,两人意气相投,拜了结拜兄弟。而且两人还有个说不得的大秘密:都是乱党同盟会的秘密成员。 “咳咳!”眼前的这个青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感到额头还是烫得厉害,咳嗽了几声,这才道了句:“难不成还成了真?不是玩笑话?!” “大哥!你莫不是烧糊涂了!什么成真成假的啊!”张振华大感疑惑,洋人的医生说了,白步鳌这是发高烧,船上有没有什么药,有的也都给他吃了,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他自己“活下去的**”,洋人医生的话一说完,张振华就知道,活不活得了,就得看白步鳌的造化了,算他大哥命硬,硬生生是活过来了,可是这说话,却是糊里糊涂的。 躺在病榻上的白步鳌看了张振华一眼。“哦!没事,没事。我命硬,哪就这么容易烧糊涂了?!” 旋即白步鳌便躺了下去,脑中却是翻滚着他醒来之前的记忆。 电脑前。 白元则在国内某论坛上因为清末和民初的历史跟网友吵了起来。 “一派胡言!穿越过去的话,哪里有时间给你躲在角落里种田?!穿越者不投机就是个死!稳稳的!” “怎么可能!不种田,你当枪炮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白元则向来对网友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于是准备说:“大哥你有脑子没?老子要是穿越过去……” 他在键盘上刚敲了半行字,猛然间便是一道奇异的光芒将他笼罩了起来,电脑用生硬的语言说道:“坐标,XXX,XXX。时间:公元1907年五月。”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前就发生了刚才跟张振华对话的那一幕。 被白元则灵魂附体的这个人,叫白步鳌,表字元则,是陆士的中国留学生。白元则前生也算是对这段历史颇为了解,但是从未听过这个叫白元则的人,想必原本的历史上,此君因为发烧死在了从东京驶往烟台的轮船上,从而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过。 也正是这个巧合,白元则附体到了这个表字元则的陆士生身上。 白步鳌一生的经历就像是快进的电影一样在白元则的脑海中快速的过了一遍。 至于眼前的这个张振华,祖籍奉天,是自费前往日本读商科的留学生。今年刚从明治大学毕业。他跟“自己”是结拜兄弟——两人都认为清廷积贫积弱,根本无力对抗列强,于是从革命同志,变成了结拜兄弟。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是同盟会的秘密成员。 “振华,你将来准备怎么办?”背着手躺在床上的白步鳌问了在旁边倒水的张振华。 “怎么办?”张振华愣了一下,“先回奉天吧。”他叹了口气,其实他倒是可以去两年前刚成立的户部银行的。只不过他张振华不想为垂垂老矣的大清王朝卖命。这个时代的知识青年,都是有远大的理想抱负的。 白步鳌侧过头来:“振华你想过实业救国没?” “唔?”张振华有些意外,他这个大哥,应该是个“战争狂人”才对,往日里,总是坚持什么“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鞑子已经窃取中原二百余年,是时候还我汉人河山了!”再或者“非暴力革命不足改变国家之积贫积弱”,怎么今天张口就是实业救国? 躺在床上的白步鳌当然知道张振华在疑惑些什么,无所谓的笑了笑,“回奉天老家,实业救国也不是不可行的,先从轻工业开始,而后是重工业和兵工业,有了重工业和兵工业才能支撑革命所需嘛!” “噗!”张振华好悬没笑出来,自己这个大哥果然还是那个大哥,并没有因为发烧而变糊涂了,果然,还是得靠暴力。 张振华仔细的想了下:两百多年前,鞑子进关后大量人口“从龙”入关,加之清政府从“首崇满洲”,维护“龙兴之地”的统治利益出发,乾隆以后对东北实行“封禁”政策,把大片大片的土地划作“围场”、“牧场”、“禁山”、“蒙地”等等,禁止流民进入私垦,限制了东北的土地开发。因此,直到现在包括奉天在内的东北部分区域仍然是经济比较落后的边陲奥域。 不过,鸦片战争后,清政府从增加财政收入和抵御沙俄侵略的需要出发,对东北的封禁逐渐放松,东北移民迅速增加。山东、河北移来的农民掀起了闯关东的热潮。移民的增加和政府的弛禁放垦政策,促进了东北的土地开发。奉天地区各牧场、围场及封禁地陆续对垦民开放。 随着人口和耕地的增加,东北地区的农业生产迅速发展。张振华是读商科的,又是进步青年,一直关心着国内的情况,最近的调查显示,东北五大主粮年产量总和为八百多万吨。东北出现了很多粮食剩余的州县,例如绥中县盛产粮食,谚云:“填不满的山海关,拉不败的中后所(即绥中县)。” “大哥的意思是?”张振华压住心头的话问了句。 “从轻工业开始,咱东北不缺什么?大豆、花生、粮食。”白步鳌从床上坐了起来,“榨油厂、面粉厂,做得好了,想必不会比荣氏兄弟的茂新面粉厂差吧!” 对于家乡的情况,白步鳌也清楚的很,每年从东北差不多要输出粮食五万石,花生五万斤,豆饼七八万块。这些初级的农产品,如果加工成面粉、食用油,利润翻几个番还是可以的。至于超过面粉大王荣氏兄弟的茂新面粉厂,则要看他张振华的本事了。 “起家之后,则可开始着手机械、冶金、煤铁等重工业了。”白步鳌吃不准后世著名的重工业基地现在的煤铁资源是什么情况——毕竟是龙兴之地,哪里能随随便便开矿?于是就没敢把日后的鞍钢给说出来,当然了,这会儿还没有鞍山这座城市,后世的鞍山分属眼下的海城和辽阳。 “只是……”张振华叹了口气:“国家积弱,清廷又不振作,设厂开矿?谈何容易!别忘了,这可是鞑子所谓的龙兴之地!除非洋人、洋行,谁能在这开矿?” 白步鳌默不作声,拿着茶杯在手中转了转,“创业艰辛,振华便从榨油、面粉做起吧,日进一步,百日百步。点滴进步,总比不作为的固步不前要强上太多了。”白步鳌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抬抬手:“振华,出去吹吹海风。” “大哥……”张振华担心白步鳌刚退了烧。 白步鳌一乐,道:“不足为虑。”两人便并肩去了甲板上。 迎着咸湿的海风,背后是高耸的烟囱喷着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向东望去,已经能隐约看到一条黑线,那里便是中国了! 白步鳌忍不住大喊了声:“这是一个大时代!我来了!” 两人到了烟台之后又坐船去了天津,前往北京。他白步鳌还要去陆军部报道呢。 从铁狮子胡同出来,白步鳌看着手里的一张委任状,竟然有些想笑。“大哥,那些官老爷们把你派去新军哪一镇了?” “哪一镇?”白步鳌哧笑了一声,从陆士归来的留学生,少不得也得是个新军的管带,可是自己的委任状上,屁也没有,只是说委派自己到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处报到而已。“无妨,不就是回奉天么!不是二十镇就是二十三镇吧,最不济,巡防营?” 东三省总督府,昔年的清廷奉天将军府,现在是新上任的东三省总督兼管东三省军务的徐世昌的办公地点。 这是一座上下两层、建筑面积高达两千六百平方的欧式建筑。外部为青砖墙体,内部为人字架木结构,上为深红彩钢瓦房顶,建筑用料选材考究,雕饰精良。 徐世昌的办公室外,有差役进去报了声,雕花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差役冲白步鳌点点头,他便正了正衣装——新军的军官制服,锃亮的马靴,笔挺的西式衣装。进门便抖擞精神的报了声:“报告制台!职部白步鳌,前来报到!” 原本伏案在奋笔疾书的徐世昌抬起头来,一脸惊喜的抬头道:“哦!元则来了!好!坐吧。” 白步鳌也不多礼,除下军帽——这下一条长辫落下,倒是让他感到几分难受。拉开了板凳,便坐了下来。 “元,万物之始也;则,万物之律法也。好!”徐世昌拿着白步鳌的表字做了开场白:“东三省改革方兴未艾,元则正应了东三省万象更新的意思!” 就在徐世昌说他的开场白的时候,白步鳌也在捉摸着徐世昌的意思——开玩笑,这可是他两世为人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了!在陆军部自己就像是皮裘似地被踢来踢球,毛的名人都没看见过。 而且年过五十的徐世昌作为日后民国总统,也算是足智多谋之辈,他这一生最令人称道的,恐怕就是今后的这几年,将要在东北展开的新政了,想到这,白步鳌的心中便有了算计。 “元则曾留学东洋,见识非凡,不知元则对于新政有何看法?” 果不其然!白步鳌心中窃喜了一下,徐世昌果真是跳不出这个问题,想了片刻,他便道:“以治兵之职,而辖管理民事之官,所务不同,利害亦异,隔阂既甚,牵制斯多,其终乃无一利之能兴,无一弊之不出。此乃积弊之因。” “唔?老夫的《通筹东三省全局疏》你竟也看了,原以为你等留学之人,多是眼高于顶,想不到也会看老夫的东西。”徐世昌摇摇头,继而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过,元则,你的看法是?” 白步鳌那一通话,本就是人家徐世昌的原创,清廷政治最大的弊端是什么?不是专才专用,一任亲民官就要抓军事、政事、民事,林林总总,哪像西洋,事有专职,各司其职。不过徐世昌对白步鳌的回答并不满意,毕竟他想知道的是白步鳌自己的想法。 “职部窃以为,朝廷要扫除积弊,大了不敢说,放在东三省。首要剿匪,攘外必先安内!而后是发展轻工业,等有了底子,再发展重工业。三则是任人唯贤,有司各司其职,这就需要制台招贤纳士,人才济济,才是发展的根本。”白步鳌侃侃而谈,捎带着也为他义弟张振华的实业救国路线打个好底子。如果徐世昌在政策上偏向实业,那对张振华和白步鳌都有极大的好处。 “嗯。”徐世昌点点头,白步鳌的观点,其实跟自己也相差无几,只是他心中还要再考考白步鳌——放眼全局。“元则,跳出东三省呢?你怎么看新政?” 因为白步鳌知道徐世昌是支持立宪的,于是道:“非立宪不可。纵观世界,西洋先有大不列颠之《权利法案》,东洋后有日本明治维新。大不列颠乃世界第一强国,甲午我北洋舰队又受挫于日本,凭此两点,足可见立宪之优。” 当然了,他不认为徐世昌这种浸淫官场、从政几十年的老政客会看不到这些,于是抛出了他心底藏着的最大的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观我华夏,若要一改积贫积弊,则不可脱离世界之大格局。”白步鳌抬头看了看徐世昌的办公室,西面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便问了声:“制台,不知职部可否……” “但用无妨。” “那就请制台恕元则放肆了。”白步鳌快步上前,在地图上指着:“欧陆看似平静,其实如大洋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昔有普法战争,德国与法国结怨。德皇又结盟与奥匈、俄国。后又与奥匈、意大利因突尼斯事件结盟,加重了与法国的龃龉。法国与德国昔日的盟友俄国又结成法俄同盟,两国与英国结成三国协约。至此,欧陆基本上变成了两个集团。去岁爆发的摩洛哥危机,进一步加重了两大阵营的对立。” 说到这,徐世昌作为一个老练的政客也嗅出了什么:“元则的意思是?欧陆就要不太平了?” “是!”白步鳌加重了语气:“欧陆必要在三五年内爆发大战!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定会爆发席卷欧陆的大战,元则认为,若是巴尔干半岛。”白步鳌重重的在地图上点了一下:“此地若是发生任何不测,战争则会立刻爆发。” “嘶……”徐世昌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奥匈帝国和塞尔维亚两国对此地都视若禁脔,而按照刚才白步鳌的推测,奥匈帝国一旦出事,德国就要卷进来,德国要是卷进来,那就少不了法国、英国、俄国、意大利的事儿了!而这几个国家出事,就代表欧陆乱了! “所以我朝振兴,就要看这三五年了!”白步鳌趁热打铁,他有十分的自信,第一次世界大战不可避免,这个时代,只有他敢这么说。“若是三五年内,我朝要是能荡清积弊,自然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徐世昌沉吟着,一语不发,许久之后,紧锁的眉头才展开。而后便是略作闲谈,冲白步鳌道:“元则世之英才,只是一营管带,是屈才了啊!” “职部愿唯制台马首是瞻!”白步鳌哪里听不出徐世昌的话来,赶紧行礼道。 徐世昌点点头,在纸上匆匆几笔,往纸上吹了吹,墨迹未干,便递给白步鳌,不等他看,便说:“新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第三营管带。” 002 管带 两人到了烟台之后又坐船去了天津,前往北京。他白步鳌还要去陆军部报道呢。 从铁狮子胡同出来,白步鳌看着手里的一张委任状,竟然有些想笑。“大哥,那些官老爷们把你派去新军哪一镇了?” “哪一镇?”白步鳌哧笑了一声,从陆士归来的留学生,少不得也得是个新军的管带,可是自己的委任状上,屁也没有,只是说委派自己到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处报到而已。“无妨,不就是回奉天么!不是二十镇就是二十三镇吧,最不济,巡防营?” 东三省总督府,昔年的清廷奉天将军府,现在是新上任的东三省总督兼管东三省军务的徐世昌的办公地点。 这是一座上下两层、建筑面积高达两千六百平方的欧式建筑。外部为青砖墙体,内部为人字架木结构,上为深红彩钢瓦房顶,建筑用料选材考究,雕饰精良。 徐世昌的办公室外,有差役进去报了声,雕花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差役冲白步鳌点点头,他便正了正衣装——新军的军官制服,锃亮的马靴,笔挺的西式衣装。进门便抖擞精神的报了声:“报告制台!职部白步鳌,前来报到!” 原本伏案在奋笔疾书的徐世昌抬起头来,一脸惊喜的抬头道:“哦!元则来了!好!坐吧。” 白步鳌也不多礼,除下军帽——这下一条长辫落下,倒是让他感到几分难受。拉开了板凳,便坐了下来。 “元,万物之始也;则,万物之律法也。好!”徐世昌拿着白步鳌的表字做了开场白:“东三省改革方兴未艾,元则正应了东三省万象更新的意思!” 就在徐世昌说他的开场白的时候,白步鳌也在捉摸着徐世昌的意思——开玩笑,这可是他两世为人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了!在陆军部自己就像是皮裘似地被踢来踢球,毛的名人都没看见过。 而且年过五十的徐世昌作为日后民国总统,也算是足智多谋之辈,他这一生最令人称道的,恐怕就是今后的这几年,将要在东北展开的新政了,想到这,白步鳌的心中便有了算计。 “元则曾留学东洋,见识非凡,不知元则对于新政有何看法?” 果不其然!白步鳌心中窃喜了一下,徐世昌果真是跳不出这个问题,想了片刻,他便道:“以治兵之职,而辖管理民事之官,所务不同,利害亦异,隔阂既甚,牵制斯多,其终乃无一利之能兴,无一弊之不出。此乃积弊之因。” “唔?老夫的《通筹东三省全局疏》你竟也看了,原以为你等留学之人,多是眼高于顶,想不到也会看老夫的东西。”徐世昌摇摇头,继而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过,元则,你的看法是?” 白步鳌那一通话,本就是人家徐世昌的原创,清廷政治最大的弊端是什么?不是专才专用,一任亲民官就要抓军事、政事、民事,林林总总,哪像西洋,事有专职,各司其职。不过徐世昌对白步鳌的回答并不满意,毕竟他想知道的是白步鳌自己的想法。 “职部窃以为,朝廷要扫除积弊,大了不敢说,放在东三省。首要剿匪,攘外必先安内!而后是发展轻工业,等有了底子,再发展重工业。三则是任人唯贤,有司各司其职,这就需要制台招贤纳士,人才济济,才是发展的根本。”白步鳌侃侃而谈,捎带着也为他义弟张振华的实业救国路线打个好底子。如果徐世昌在政策上偏向实业,那对张振华和白步鳌都有极大的好处。 “嗯。”徐世昌点点头,白步鳌的观点,其实跟自己也相差无几,只是他心中还要再考考白步鳌——放眼全局。“元则,跳出东三省呢?你怎么看新政?” 因为白步鳌知道徐世昌是支持立宪的,于是道:“非立宪不可。纵观世界,西洋先有大不列颠之《权利法案》,东洋后有日本明治维新。大不列颠乃世界第一强国,甲午我北洋舰队又受挫于日本,凭此两点,足可见立宪之优。” 当然了,他不认为徐世昌这种浸淫官场、从政几十年的老政客会看不到这些,于是抛出了他心底藏着的最大的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观我华夏,若要一改积贫积弊,则不可脱离世界之大格局。”白步鳌抬头看了看徐世昌的办公室,西面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便问了声:“制台,不知职部可否……” “但用无妨。” “那就请制台恕元则放肆了。”白步鳌快步上前,在地图上指着:“欧陆看似平静,其实如大洋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昔有普法战争,德国与法国结怨。德皇又结盟与奥匈、俄国。后又与奥匈、意大利因突尼斯事件结盟,加重了与法国的龃龉。法国与德国昔日的盟友俄国又结成法俄同盟,两国与英国结成三国协约。至此,欧陆基本上变成了两个集团。去岁爆发的摩洛哥危机,进一步加重了两大阵营的对立。” 说到这,徐世昌作为一个老练的政客也嗅出了什么:“元则的意思是?欧陆就要不太平了?” “是!”白步鳌加重了语气:“欧陆必要在三五年内爆发大战!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定会爆发席卷欧陆的大战,元则认为,若是巴尔干半岛。”白步鳌重重的在地图上点了一下:“此地若是发生任何不测,战争则会立刻爆发。” “嘶……”徐世昌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奥匈帝国和塞尔维亚两国对此地都视若禁脔,而按照刚才白步鳌的推测,奥匈帝国一旦出事,德国就要卷进来,德国要是卷进来,那就少不了法国、英国、俄国、意大利的事儿了!而这几个国家出事,就代表欧陆乱了! “所以我朝振兴,就要看这三五年了!”白步鳌趁热打铁,他有十分的自信,第一次世界大战不可避免,这个时代,只有他敢这么说。“若是三五年内,我朝要是能荡清积弊,自然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徐世昌沉吟着,一语不发,许久之后,紧锁的眉头才展开。而后便是略作闲谈,冲白步鳌道:“元则世之英才,只是一营管带,是屈才了啊!” “职部愿唯制台马首是瞻!”白步鳌哪里听不出徐世昌的话来,赶紧行礼道。 徐世昌点点头,在纸上匆匆几笔,往纸上吹了吹,墨迹未干,便递给白步鳌,不等他看,便说:“新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第三营管带。” 003 学长 “元则啊,无奈奉天新军方才编练,人手不足,我这里只能拨给你六百五十杆汉阳造步枪,再加十支自来的手枪,只不过人手嘛,只能调拨给你部分军官了,只有底下的队官,只能调部分老兵去担任了。”徐世昌匆匆在纸上写着调令跟白步鳌说着。 其实要说徐世昌如果把一直奉天巡防营改编成新军调拨给白步鳌的话,他白某人还不想要呢!巡防营不说是烂到骨子里去了吧也差不多了,饷银不多,又多是地痞流氓,管都没法管是真的。 “这几个人,都去过陆军速成学堂,也还算是不错。就驻海城吧,离着奉天也不远,去了让海城的巡防营给你让出一部分营房来。你放心,军饷绝对少不了,回去就开始着手募兵吧。” “职部谢过制台!”白步鳌心里窃喜,自己招兵?虽然不知道徐世昌这老狐狸打得是什么念想,可是总比从巡防营拉人要好太多了。而且驻地海城,这可是他义弟张振华的老家。张振华是自费留学,不比想自己这样的官派留学生,家里不缺钱,起码办个厂还是可以的。 白步鳌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如果自己部队驻地海城的话,则可在此根植自己的势力,将海城练成铁打的一块,日后如果经营好了,少不了要比张作霖早进入奉天! “谢什么,皇恩浩荡,往元则你莫要辜负了天恩才是。” “职部明白。” “对了,我看元则未曾婚配,我有一内侄,自幼聪颖,容貌嘛,虽说不上是国色天香,却也算是中上,不知元则嫌弃否?”徐世昌安排完了,就开始说别的。 不过这一说,倒把白步鳌吓了一跳,这是干嘛?就因为几句话,就开始拉拢自己了?还是说自己演保皇派演得太像了?想想也是,只不过是个内侄而已,他徐世昌兄弟姐妹十个,还差个侄女么?又不是亲闺女,拿这种亲戚做政治姻亲,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不光是他白某人,眼前的东三省总督看来也是怕自己初来乍到没个嫡系无法成事啊! 只是转念一想,白步鳌赶紧行礼:“职部谢过制台错爱!” 一阵说谈,白步鳌正要回去准备募兵,办公室的门开了,一蓄着八字胡的健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行礼道:“制台。” “哦!是雨亭来了啊!”徐世昌让他坐下。 竟然是张作霖到了!“来来来,元则啊,这是剿灭了辽西巨匪杜立三的张雨亭,现如今的巡防营前路统领。雨亭啊,这是方才从日本陆士留学归来的白元则,新任的陆军第七十九标第三营管带。你两个也要好好认识一番。”徐世昌一番介绍。 张作霖想的是:哪来的这么个小子,小小年纪就做了管带了?好歹也是四品的协参领啊! 白步鳌想的是:老小子,要不是在海上还有京津耽误一段时间,剿灭杜立三哪里轮到你了?再说了,日后的奉天,是老子的,跟你老小子没球关系了! 两人像是这么想,但是话不能这么说。 “原来是元则!今日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想必元则才干过人,能得制台重用的,定是远超同侪啊!”张作霖眼皮子不眨的就跟白步鳌开始拉拢关系捎带着给徐世昌拍了个马屁。 “张统领谬赞了。不若元则便管张统领叫做雨亭兄吧。元则在东洋也久闻雨亭兄大名啊!剿灭辽西巨匪,更是英雄过人。”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两人的对话总之是一团和气,徐世昌看两人也认识过了,便道:“元则啊,你先去回去准备准备吧,去军械处领了装备,再点好那几个哨长,便去七十九标任职吧。” 这是送客,白步鳌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行过礼,“那职部暂且退下了。” 出了总督府,叫上了在茶馆里等着的张振华,两人结伴而回。 “大哥,看来徐世昌这是要重用你啊!”张振华一听徐世昌把侄女嫁给白步鳌,于是说道。 “重用?”白步鳌挑着眉毛摇了摇头,“够呛。他要是真重用我,直接给我一标人马让我做标统就是了,何苦只给我枪支弹药和几个军官几个老兵而已。把侄女嫁给我,怕是想拉拢我;但是又不给我人,怕是想着平衡他内部派系吧?” 张振华听完也皱了皱眉头:“那?” “不管他,咱们先回海城,你先把榨油厂或者面粉厂建起来再说。”白步鳌看了看手里的清单:汉阳造六百五十杆,手枪十支,马克沁重机枪一挺。步枪弹五万发,机枪弹八千发。倒是拨来的四个队官,都是实打实的武备学堂毕业,各排、各棚的排官、棚目也都是参军已久的新军老兵,说起来能力应该都不差。 一营人马共有四队,共计六百五十九人,这些装备足够用了。尤其是徐世昌还放血给了自己一挺重机枪!另外军装是齐全的,按照士兵正兵月饷四两五钱,棚目月饷五两五钱,以及排官、队官的月饷,徐世昌拨给他的是差不多三个月的军饷,共是一万两——由此可见新军的军费之高,如果真按照计划建成三十六镇新军,光是这巨额军费就根本不是清廷能承受得起的。 白步鳌准备先去领人,人都在第七十九标等着,也在奉天,离着总督府也不远,两人便回首去七十九标。 到了一看,白步鳌好悬没把下巴掉下来。 “季豪学长!”白步鳌冲那青年军官惊呼一声——没错!新编陆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的标统正是陆士第二期留学生蓝天蔚! “元则学弟!”蓝天蔚也认出了白步鳌!“哎呀!曾有同学来信说元则学弟病重,似在烟台养病,我还说可惜呢!刚徐督的手信送到的时候,我还纳闷,白元则?难道是你白步鳌老弟?徐督怎么就把表字写上了,没写你大名呢!” “哈哈!”白步鳌笑了几声,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知道,蓝天蔚也是同盟会成员。 004 旗人 因为是同学,蓝天蔚跟白步鳌约好改日喝酒之后,便把名单上的人都点选了出来。 四个队官,都是各省武备学堂毕业的。吕怀天,字槐庭,湖北武备学堂毕业。苏立城,字耀庭,天津武备学堂毕业。李玉田,字子丰,也是天津武备学堂毕业。只有第四个队官,则有些令人意外了,苏立城和李玉田都是天津武备学堂毕业,这所学校又被称作老武备,老武备于庚子年毁于兵燓,这第四人,却是新武备毕业的——北洋武备学堂。 当然他毕业于新武备不值得让白步鳌皱眉头,能让白步鳌摸不着头脑的原因是:这人叫景额,是个旗人! 这就有意思了。看来自己还是初来乍到,难以令徐世昌彻底信任啊,他徐世昌虽然不在旗,但是他从根本上是绝对不想推翻满清的,眼下世道并不太平,他作为食君之禄的汉臣,只能派人看住留学归来的人——南面说那些大逆不道之话的,不都是留学回来的么!而且在他看来,也就旗人才能真正看住他们。 要是寻常武备学堂毕业的,碰上这喝洋墨水的,难免吃瘪,怕就说不出话来了。可是旗人这帮大爷不一样啊!但凡是在旗的,甭管他混的怎么样,哪怕是除了提笼架鸟抽大烟吸鼻烟之外什么都不会呢!他也是铁杆儿庄稼!整天无所事事也有钱拿,他们才是最不可能推翻满清的人。 其实这也是白步鳌的猜测,徐世昌对他根本没有那么猜忌,只是现如今,以小恭王溥伟为代表的旗人少壮派,从几年前李鸿章死了之后,便开始上蹿下跳的抢班夺权,尤其是对于军队,恨不能把所有的军职都让旗人做了,恨不能在军中为官的一个汉人也没有——哪怕是蒙古人也比汉人好! “依尔根觉罗。”白步鳌砸吧了几下嘴,“这还是皇亲国戚啊。”后面这句话,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而已,没说出来。 收起名单,白步鳌看着眼前的四个队官,十二个排官,三十六个棚目,拄着指挥刀,大声喊了句:“吾辈军人,欲为国负重任者也,岂敢不披肝沥胆也!” 话才说完,那边的景额撇了撇胡子,小声嘀咕了句:“大爷我还就是不尿你这一壶。一个汉人,谈什么忠心体国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话音虽是不大,多数人却是听见了,白步鳌目光的凌厉的从他脸上一扫,顿时吓得他就一句话不敢说了。众人也都正了正色,“适逢东三省草创未就,我辈军人欲为君分忧,却有匪患不停。”那四个队官,除了景额,都是秀才或者举人考得武备学堂,这些话都听得明白,但是那些排官、棚目,可就都是大老粗了,这会儿听得直犯瞌睡,白步鳌赶紧改了说话方式:“诸位听好了,我营三个月的粮饷,我白某人都领来了,绝对少不了诸君一个铜板。而且!”白步鳌的指头指了一圈,“若是解决海城匪患,我白某人愿拿出三个月的饷银,外加五百两家财重赏有功之士!” 这话一说出口,那些个大老粗的眼睛才开始发亮!一个棚目一个月才领五两五钱银子,可是白步鳌是管带,步工辎管带官薪水银一百两,公费银一百四十两,合计二百四十两,这三个月就是七百多两银子,再加五百两是什么概念?他们从军一年,也就是这个数的零头而已! “我等愿为朝廷扫除匪患,我等愿与白管带同进退!”很快就有心思活络的有心人带头喊了几声。 只是白步鳌发现有两人,一个是吕怀天,一个是景额,两人都有几分不屑。景额好歹也跟着嘟哝了几遍,但是吕怀天就更有意思了,嘴都没张开。 “吕怀天,吕槐庭……嘶,这人的名和字好生想象!”白步鳌皱起了眉头,旁边蓝天蔚凑在他耳旁小声道:“就是吕大森!” “嘶!”白步鳌吸了一口冷气!心里直接开始骂娘了!他徐世昌安得什么心!安排一个景额来就够烦人了!还安排来了一个朝廷通缉的乱党! 当然了,徐世昌估计也是随机指派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吕怀天就是吕大森,这个拨乱湖湘的乱党!只是巧合,却让白步鳌感到头大不已。 “元则老弟无须多言,槐庭是知道老弟身份的。”蓝天蔚假意轻咳了几声:“放心,他不会给你捣乱的。” 白步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也没说话,看着人把六百五十杆汉阳造、一挺马克沁和几万发子弹装上大车,便准备往海城去了,甫一抬脚,猛然想起一桩事来:徐世昌给自己安排了姻亲的! “嗯,诸君,咱们快些赶路,早到海城一步是一步!” 不是他白某人不想攀上徐总督这棵大树啊!而是……他在担心徐世昌的这个侄女,跟自己连半点感情都没有,这就要结婚?虽说这种做法在眼下十分正常不过,但是他才来这个时代几天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入乡随俗? ====== 东三省总督府。 “制台,白元则往海城去了。”已经确认明年将要去黑龙江担任黑龙江巡抚、兼副都统的现任奉天左参赞周树模欠了欠身子说道。 “哦?他倒是个急性子,而且。”徐世昌挑着眉毛笑了笑:“沈观,我那侄女你也是知道的。他白元则也不打听一番,不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但在京中的时候,可也是有些子弟追逐的。他白元则竟是个少见的不急色呦!” “唔!”周树模陪着笑了几下:“制台这是打算要重用此子?” “重用?”徐世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此子有才干,这点毋庸置疑,只是……” “为人?”周树模皱起了眉头,作为徐世昌心腹,他清楚得很,徐世昌是不可能任用心术不正的人,再有才也不可能被重用。 徐世昌脸上出现了周树模感到极为少见的迟疑:“不是。只是,国危需诤臣啊!此子虽也是如你我一般的立宪派,只是与我对话时,张口便是引我的原话,似是圆滑了些,八面玲珑水晶般的人物,还是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再说吧,要不我也不会把景额给扔过去。” 周树模轻蔑的笑了笑,景额是典型的旗人大爷,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嗯,有景额在,出不了乱子。” 005 募兵 老毛子和日本人在东北的战争方才过去两年,奉天周围难民多得是,而且很多都是有一膀子力气的。"文字新体验"一堆穷哈哈,连饭都吃不起,这会儿却听见有人来征兵! “听说了没?海城巡防营开始募兵了!说是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四两五钱银子拿呢!” “放屁!你家巡防营有这么多月钱?那是新军!没听说么,陆军第二十镇!” “嚯!新军,那岂不是入伍就有一柄东洋刀,一双锃亮的马靴了?别的不说,光那镶黄边儿的帽子吧!” “去去去!还东洋刀?你是去当兵还是去当大爷?去当丘八,那都是一条枪拉倒,还刀呢!” “可是一个月四两五钱银子呢!还管吃!” 几个壮汉子越说越热闹,“还磨叽个球!去吧!” 正要走,突然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投军?投个球!妈拉个巴子的,能读书认字的,就给五两银子月前,咱们大老粗就少了五钱,凭什么!大爷不服说了几句,就咱们这膀子力气,打仗还不比那些白白嫩嫩的读书人厉害么!” “大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袁项城早年间的规矩就是这样,新军募兵,读书人多给五钱银子!你也是,四两五钱总比没有强吧?嚷什么啊!” 清朝陆军营制饷章吸取了西方和日本征兵制度的一些做法。规定应募的士兵首先必须是本省人,二十到二十五岁,身高四尺八寸以上,南方酌减两寸,可平举一百斤以上。这都好说,还有袁世凯规定士兵粗通文意者,口粮照棚目例。那就是起薪五两白银,如果可以做到了步兵营文案月薪可以达到二十二两白银。 不是说读书人上阵拼刀枪要比这些蛮汉子厉害多少,而是说,现如今打仗不比从前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当这是说书先生在说三国还是水浒呢?你便是铁打的,子弹一下儿也能把你扎个对穿。 用读书人就在这。 现在的装备,不是蛮汉子就能用的了的。先说海军的东西,大清国都教不了,那都得是去西洋大不列颠国学成归来的军官才能摆弄得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根本玩儿不转。再说陆军的大炮,别的不说,就那炮队镜,大清国的举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是得靠新式学堂毕业的人才明白。 军队的科技化程度在提升,对士兵的素质要求也就高了。粗通文艺的士兵,要是有才干,送到陆军学堂里出来就能做中下级军官、摆弄洋玩意儿。但是斗大的字也不识一箩筐的,送到陆军学堂也是浪费钱。 这说话的几个汉子里,也有几个念过私塾的,一听这话来了劲,带头便去了。 “槐庭、耀庭、子丰,把人都看好了,尽量多征募识字的。”白步鳌对身边的吕大森、苏立城、李玉田说道,至于依尔根觉罗景额,这位爷不知道哪凉快去了,白步鳌也得皱巴着眉头给他这一队征兵——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可是要培养自己嫡系部队,乱世嘛,手里没枪杆子,连饭都吃不上。 三天,冲着银子的面儿,只用了三天,第三营就把人马召集齐了——景额大爷还是没露面儿。 “报告管带,新募兵丁六百零六人。识字的,有一百五十余名。另,应管带的意思,募了十人的‘警卫棚’。合计是六百一十六人。”吕大森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说道。 “嗯。”白步鳌点了点头,至于吕大森为何一脸寒霜,他白某人心里也有数,办公室里没人,白步鳌冲他道:“槐庭兄还在为白某在奉天的话别扭吧。” 吕大森皱了皱眉头,这话不假。从奉天出发来海城的时候,白步鳌可是带头喊着效忠朝廷的,虽然蓝天蔚告诉自己白管带是“同志”,可是怎么看都不像,迟疑了一下,却又点了点头。 白步鳌心里嘀咕了句:幼稚!同盟会成员的政治智商还真是可以了!难怪一遍遍武装起义一遍遍失败!不过这些人对于革命的热情和忠诚是不用质疑的,而他白某人也的确准备利用这一点。“槐庭啊,如果白某跳出来,指着徐世昌的鼻子说要革命,行不行?” 看吕大森要说话,白步鳌抢一步把他到了嘴边儿的话堵了回去:“行!我白某也是可以为革命牺牲的!但一死尔!可是,我认为,革命不能允许无所谓的牺牲!” “那白管带的意思是,南面的仁人烈士,起义同志,都是白死了?”吕大森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白步鳌的话说得他不舒服,毕竟他是参加过长沙起义的,不知道多少同志都让满清残害了。 “不!他们死得值!”白步鳌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唤醒了湖湘民众!可是东三省不同啊,这是满清心腹之地,群众基础比之风气开化的湖湘差多了啊!你我便是杀身成仁,你信不信,民众还是木讷着,只当菜市口上多了几个饭后谈资罢了!这是我们的目的吗?” 让白步鳌一逼问,吕大森便迟疑了。 于是白某人趁热打铁:“所以说!槐庭啊!我们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轻易的暴露,我们可以接着徐世昌要为东三省招贤纳士的机会,劝说一些同志来,在基层做工作,日进一步,百日百步啊!群众基础要是好了,加上我们掌握一部分新军,这样起义才有可能成功!” 为了拉拢有才干的心腹,咱们的白某人可不会珍惜唾沫星子,又是一阵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吕大森才重重点了点头:“管带说的是,槐庭痴长几岁,看得却不如管带深远,槐庭受教了!” 这么一来,气氛顿时就融洽了许多,两人正准备照着《步兵操典》编写一份新兵训练章程呢,院子里闯进来一个人:“管带!徐督的戈什哈到了!说是海城最大的绺子,麻姑山上的刘大瘸子,把夫人抢走了!” “夫人?” 正说着,那个戈什哈走了上来,抱拳道:“白管带,小人是护送六老爷家的小姐,也就是制台大人曾跟您说的那位来海城,不料半路让人抢了!” “混账!他刘大瘸子好大的胆子!”白步鳌拍案而起!开什么玩笑,他白某人的东西别人看都看不得,何况是碰了! 006 借兵 冲动归冲动,但是白步鳌不是傻子,他不会不问明白就楞不啦叽的带队杀上麻姑山。{最快文字章节}他白某人来海城就是要剿匪和维护当地治安的,对刘大瘸子部还是有所了解的,海城地面最大的绺子,一百多人,十来匹马,长短枪八十多条,又都是惯了刀口上舔血的,第三营的新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步鳌盯着那个戈什哈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让山贼把小姐抢去了!” “大人赎罪!”戈什哈都是亲随,虽然是徐世昌的卫兵,但是当奴才当惯了,又是犯下大错,那个戈什哈当即就跪了下来:“小姐说不用兴师动众,她自己来便可,制台大人奈何不得,就派了咱们五人护送,哪知,哪知半道上就让刘大瘸子给劫了!” “放屁!”白步鳌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了点儿,一拍桌子又把那戈什哈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把头放在地上,连眼都不敢多抬一下,白步鳌接着发作:“你们就没说你们护送的是什么人?他刘大瘸子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敢抢制台的侄女?” 很简单,白步鳌觉得,碰上劫匪,戈什哈寡不敌众,肯定会把护送的人的身份报出来,一般山贼哪敢招惹东三省总督?既然这样人还能让人抢了去,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这几个戈什哈连名号都没报就吓跑了。二、刘大瘸子是故意为之的。 如果是前者,给这几个戈什哈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回来,既然如此,就是山贼有意为之了。那刘大瘸子胆儿这么肥,没人给他撑腰压根不可能。 白步鳌的脑子中迅速的盘算着,虽然自己还不是人物,但是在奉天地面上,能有谁会跟自己过不去?难不成是张作霖?这厮可就是个山贼,而且贼精贼精的。 “大人明鉴!奴才几个都报了制台和大人名号了!”那个戈什哈欲哭有泪的嚎啕着:“可是原本他们不想抢来着,咱们报了名号,这几个狗贼理都不理会啊!上来就动了手!兄弟们折了四个,就奴才一个跑了出来啊!” “嘶!怪了!”白步鳌拈着下巴颏,还真有人是要跟自己过不去?不过旋即他就摇摇头,不可能,自己现在才算个什么,一个小小的管带而已,奉天不知道多少个管带呢还!是跟徐世昌过不去的! “大人,事情紧急……”那个戈什哈看白步鳌似乎不那么火大了,咬着牙说了句——不是他多么想报仇,而是他作为一个戈什哈,丢了主子自己跑回来,到了徐世昌那里,少不了项上就得挨一刀。 “槐庭,刘大瘸子的情报呢?”白步鳌没理他,扭头对旁边的吕大森说道。 因为刘大瘸子名声在外,白步鳌早派人探查他的底细了,而且,海城巡防营虽然糜烂,但是这点儿东西还是有的——多半道上叫得出名号来的胡子,在巡防营都有底儿。 吕大森出去一会儿就把情报拿了回来。 “一百多人枪,麻姑山又是地势险要。”白步鳌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况,强攻是不行的,那么就只能智取了,但是事情又这么紧急,容不得他考虑太多,“娘的!把队官、排官、棚目都给我叫上,再把马克沁也带上,老子不信了,一帮子北洋的老兵,还打不下几个乌合之众!” 白步鳌算了下,自己手下现在可以用的人,就四个队官,十二个排官,三十六个棚目而已,指望那些新兵?他们要是去了,闹不好枪声一响就乱了,顺带着还能让这五十几个老兵也一块跟着乱了。 但是白步鳌又有些心疼,打仗嘛,少不了要死人,自己拢共这点儿人手,损失一个他都得肝儿疼! “管带,什么时候集合?”吕大森问了句。 “什么时候?甭废话了,现在就集合!”白步鳌指了指还在地上趴着的戈什哈,道了声:“你去!跟海城巡防营的刘管带说一声,让他派点儿人手来!他要是不听,就拿徐督的身份出来压他!” 海城巡防营的管带刘少俊,跟白步鳌很不对付,别的不说,光是他白某人带人来之后占了他的营房吧!手下多少兄弟诉苦了,原本十来个人住一间,现在就得二十来人挤一间。而且,看看人家新军,镶黄边儿的军帽,整齐的军装,绑腿,一水儿的汉阳造,还有一挺重机枪。再看看巡防营,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儿,枪也是新军不稀罕的,老套筒也不是人手一支!装备那叫个五花八门,老式的斯潘塞算是好的,不少人甚至装备着长枪大刀! 要说巡防营能跟新军对付得来那才叫怪了。 “娘的,压箱底的私房钱也得掏出来了!”白步鳌深知这年头的老丘八眼里都是些什么。他自幼父母双亡,但是家里也算是略有博采,靠着当年上过新式学堂,考上了公派陆士,在日本省吃俭用,手头上千把两的银子还是有的,但是这次为了搬救兵,怕是一个子儿也剩不下了。 “大人!大人!”白步鳌刚把人集合完毕,那个戈什哈就又嚎啕着跑进了小院儿——两家挨得近,都是原来的巡防营的营房嘛!“大人!刘管带就给了一个棚的兵士啊!” “日球!”白步鳌骂了句:“把徐督抬出来了?” “抬出来了!”那戈什哈赶紧点头。 “那才给一棚士兵?妈拉个巴子,老子请他一起去立功,他就给老子十二个人?他打发要饭的呢!”白某人差点儿把眼珠子努出来,“走!老子去会会他!” 腰间别着毛瑟手枪,白步鳌大马金刀出了小院儿,往巡防营驻地去了。 到了刘少俊的营房,白某人又好悬没一口喷出来,这都什么?大炕上,刘少俊斜躺着,一杆大烟枪呼呼的喷气,白步鳌带着戈什哈、吕大森和两个卫兵进来,他刘大管带就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子而已。这刘少俊哪里还有半分军人的样子? “哦?元则老弟啊~”刘少俊长吁了一口大烟,磕了磕烟枪,“要不要来上口?上好的滇土,不比英吉利的洋货差!” “毅平兄,元则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救人如救火,还请毅平兄起来说正事吧!”刘少俊字毅平,白步鳌故而如是说道。 只见刘少俊在炕上稍微挪了挪身子,重重的吸了几下鼻子,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哦?元则老弟,什么事儿啊~~” 007 出发 白步鳌做足了礼的拱拳道:“刘管带,刚才下人们也都说了,兄弟那没过门的内人,让刘大瘸子劫了去了,小弟初来乍到,手下的新兵根本用不上,特来跟刘管带借兵的。{最快文字章节}” “唔!”刘少俊狠狠的喷了一口烟雾:“知道!知道知道!老哥我这也没兵啊!就是有兵,他也没枪啊不是!元则老弟,我不是拨给你一棚兵士么?” “老哥,不是兄弟不知好歹。”白步鳌吸了吸鼻子,也坐上刘少俊的烟塌,“毅平兄,他刘大瘸子手下上百人枪,算上老兄借给我的兵,不过也才六十多人,怎么算也不好赢么不是?毅平老兄说没枪?那好办,只要老兄你借兵于我,这枪弹的问题,兄弟来办!” 刘少俊抬抬眼看了看白步鳌:“老弟,老哥我这也有难处啊……” “拿上来!”不等刘少俊继续废话,白步鳌喊了声,吕大森赶紧的把钱袋子提了过来:“兄弟方才留洋归国,身上也没什么钱,就这一百两银子了,外加一百块鹰洋,别的是真没有了。但是兄弟保证,打下刘大瘸子部来,往制台那报功的时候,兄弟给老哥报首功,而且,那枪支弹药,都是老哥的。就是山上的财物,老哥你拿六成都行!” 白步鳌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算是有诚意了——他白某人又不是什么高官显宦,哪来那么多钱? 只是刘少俊不愿意冒这个险,尤其是为新军去冒险,“老弟,这……少了些吧,除非,匀给老哥五十条汉阳造,五千发子弹,要不……” “妈拉个巴子!”原本坐在刘少俊旁边的白步鳌突然间暴起,手里的毛瑟军用手枪顶住刘少俊的脑门,“老子的枪都是朝廷拨下来的,你当老子跟你一样,是喝兵血的么!今天你答应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骤然间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刘少俊的几个再吸他吸完的烟土的卫兵刚要坐起来,却被吕大森他们用枪顶住了脑门,白步鳌从旁又是一声喝:“娘的!动!老子看你们哪个敢动,哪个动一下,老子一枪崩了谁!当老子枪膛里塞的是花生米么!” “都不要动!”刘少俊吓得魂不附体,嗷得就是一嗓子,“元则老弟!你说!要多少人!要多少人老哥都给!” “老子今天来借兵,那就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去!把你麾下的,不抽大烟的。”说到这,白步鳌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这才接着说:“打过仗的,没当过胡子的,都给老子叫来,你有多少,白某人今天就借多少!” “好说!好说!”脑门上顶着枪的滋味儿不好受,让白某人这么一惊,刘少俊直感觉刚才吸得大烟算是都废了,好不容易养出一点儿飘飘欲仙的感觉,一下儿,全没了! 不过他也算明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你离了营房,看老子怎么对付你! 很快,就有人领了四五十个人过来。 “管带,人都在这了!” 刘少俊看了一眼门外,又看看白步鳌:“老弟,你看,人都带来了,这枪……” “走!”白步鳌理都不理的带着人就出去了,心里还怒骂:你这管带当成个屁了,不抽大烟、没当过胡子的老兵,就这么几个人?好歹也是一个营啊! 回了营,白步鳌拽住吕大森,“槐庭,你带十个咱们的老兵和所有新兵,给我守住营房,若是有人敢靠近营房一步,就说:白管带说了,驻军重地,严禁窥探,若有违犯,定斩不饶!” 吕大森皱了皱眉头,这么所似乎冲动了点儿,毕竟在海城地面上,巡防营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大势力了,于是谨慎的问了句:“管带,真开枪?” “他要是敢走近了,当然开!不过你放心,就这批烟鬼……哼哼……”白步鳌冷哼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刘少俊的人。 点上苏立城、李玉田两个个人带着所有老兵,刚要出发,白步鳌喝了声:“景额呢!” 苏立城往前一步,“禀管带,景队官说是身体有恙,不能前来……” 白步鳌赶紧挥挥手,让苏立城不用再说了,心里却在骂:你旗人的命是命,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你怕死,我带的人就不怕死了?你不去也行,让士兵们都看看旗人是什么德兴,日后反了的时候,看你能带走几个人! “嗯,弟兄们,今天是咱陆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第三营打得第一次仗,废话我白某人绝不多说,就一句话,我这备下了正好一千两库平银,弟兄们就凭了本事来我这拿就是了!但是,丑话也说在前头,哪个上了阵,要是敢给老子当软脚虾,也别怪我白某人手里的枪不认人!” “我等愿与管带齐进退!”众人喊着,只不过,从他们热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愿意与一千两库平银同进退…… 带着人,找了向导,行不得小半日,天刚擦黑,便有士兵来报:“管带,再往前几里路,就是麻姑山了。要不,咱先歇一宿?” “不!传令下去,派出暗哨在周围警戒,其余人,就地休整二十分钟,吃过饭,立刻出发!”白步鳌话一出口,那个士兵就开始暗骂自己嘴笨:人家管带大人的媳妇可是捏在胡子窝啊,歇一宿?歇一宿管带夫人还是黄花闺女么? 苏立城和李玉田很快凑在白步鳌的身边。 “麻姑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啊!上山下山,就两条路,其余的地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再有小路也都让刘大瘸子给封死了。”白步鳌塞了两口白面馍馍,指挥刀在石头上一磕一磕的嘀咕着。 “管带,要不我带小队人从北面冲上去,管带带大队人马在东南面的山路上截杀。”苏立城正色道。 “耀庭啊,不妥,贸然上去,怕是会死伤惨重,咱们营才刚建立,一营的精华就是这些老兵,损失不得。”白步鳌看了苏立城一眼,这人能力是不错,只是为人么,太爱为上官着想了,说得不好听一点儿,过分圆滑了些。 苏立城果然就微微低头,道了句:“管带说的是,是耀庭鲁莽了。” “子丰,你怎么看?”白步鳌看了看李玉田。 这是个典型的军人,五大三粗,话不多,但是并不代表他木讷,反而心思灵活得很,话少也无非是职业习惯罢了。 “职部认为,还是不好强攻。”李玉田抬了抬头:“麻姑山,山顶筑了一圈土围子,虽不甚坚固,但是情急之下,并不容易攻取,前几番官军的失利,除了巡防营自身的问题,也很能说明麻姑山这山防不好打。咱们营又没有钢炮,依职部看,须用一支奇兵,贵在精,不在多。” 白步鳌满意的点点头:“那依子丰的意思是?” 008 蒙匪 “唔!听说大当家的今天掠了了个漂亮娘们啊!” “好像还有来头,听说是海城那支新军管带的内人。: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网:” 两个胡子今天正好值夜,端着两杆斯潘塞抽着旱烟在打屁 “怕个球!莫说是区区一个管带,那就是协统又如何?大不了去北面借兵来,热闹了那位爷,连奉天一块给他打下来!” “这倒也是。” 这两个胡子正在扯着,却听见当家的那间土屋里,一声女人的惊叫声! “嘿嘿,大当家的今晚可算是能好好乐呵乐呵了,那娘们!嚯!细皮嫩肉的,让兄弟说啊,皮儿都能掐出水儿来!” 两人正在嘿嘿的贼笑,猛然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胡子警觉的看了看外面,另一个却说:“怕个球!不知道哪来的野狍子也把你吓成这鸟样!哈哈哈!” “你说爷爷是野狍子?”冷冰冰的话,两个土匪就感到脖子上冷飕飕的,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谁不知道,这是利刃贴到脖颈上了! “好汉爷!有话好好说。”一个胡子魂不附体的颤抖着说道。 “好说个球,去,把城门给老子开了,开了老子就放了你,要不然,爷的刀也不是吃素的!”说话的正是苏立城——终究他还是来了。 “好说,好说。”那胡子颤颤巍巍的从手里摸出钥匙来,苏立城看了一圈,这上百人的大绺子果然是不同那些一二十人的小绺子可以比的,光着土房子,就有二三十座,“你们家大当家的在哪住?今天掠的女人又在哪间?说完了就把你放了。” 小命让人家捏在手里,胡子哪敢放个乱屁?赶忙慌慌张张的指了指那个亮着灯的大房子:“几位爷,就那间。可以把小的放了不?” “嗯。”苏立城点点头,刀子却像是滚汤泼雪一般插入了胡子的脖颈,“放你小子去阴间,给爷记住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做胡子了!”眼一瞟,旁边的新军士兵就把那个胡子一并捂着嘴杀了。 刘大瘸子的屋子是两间,里面没什么摆设,就一张柳木桌子,几把椅子,正中间是一把虎皮交椅。里间里也没什么,就一张大炕,上面铺着凉席子,倒是有个清秀的女人拿着剪刀指着自己的粉颈。 “妈拉个巴子的,你动!你动动试试!你他娘的今天要不怪怪的让老子痛快痛快,饿你三天等你拿不动剪刀的时候,照样吃了你!吃了你还得给手下的百十号人留着,让他们挨个吃了你!”刘大瘸子的右腿不利索——早年火并让人扎了一刀。气得发抖的时候,右腿便跟着一块哆嗦起来,这欲火升腾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受。 那女子就是一句话不说,大眼睛里哗啦啦的往下掉着泪珠儿。 看这幅情景,刘大瘸子得意洋洋的笑着道:“怎的?你那管带汉子呢?跟别的女人跑了吧!老子这麻姑山,何时有人敢上来?!” 话音刚落,砰砰就是两声枪响,刘大瘸子一惊,唇边大痦子上长的一根黑毛也跟着一抖,“娘的!谁乱放枪!” “大当家的!不好了!官军打上来了!”一个小土匪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刘大瘸子竟然一愣,惊得没说出话来,不过腥风血雨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慌什么!点齐了人,跟老子上城墙,我就不信他官军肩膀上都插了翅膀飞进来么还!” “大当家的!”那小土匪咽了几口干唾沫,“可是咱城门都让人给占了!” “干什么吃的!”刘大瘸子抄起桌上的英国造六响左轮,踹了那小胡子一脚,“去,给老子点齐了人马!” “刘大瘸子,你作恶多端,今日便要死在这了吧!”那女子在墙角蜷缩着却说了句话。 听言,刘大瘸子皱了皱眉头,要杀了她?那不成,做胡子的,谁不知道,手上有了肉票,胆子就大上**分。说罢便不理那女子,骂骂咧咧的把门给锁上了。 这时白步鳌也带人上山来了,不过他还是皱眉头,这年头的人果真没有特种作战的意识啊,都把大门拿下来了,派个人下来报信不行么?非得烧起一把火来,砰砰放了几枪,要不是自己带人来得快,苏立城带的这十几个精干搞不好就得丢在这了。 不过眼下不是问责的时候,白步鳌也不废话,让人先把那挺马克沁摆在那。 此时的麻姑山早就乱作一团,到处是叫嚷声,一柄柄的火把正从一间间土房子里钻出来,因为知道他白某人那还未曾谋面的内人就在大房子里,于是啥话也不说,喊了声:“让这帮土豹子也见识见识重机枪的威力!” 一声令下,帆布的弹带迅速的准备好了,机枪手一扣扳机,理论射速高达每分钟六百发的马克沁的枪管,便吐出了一条长长的火舌!十一点四三毫米口径的子弹突突突突的打在土墙上,那土坯便扑扑簌簌的土屑、草屑漫天乱飞,还时不时的夹杂着一阵阵的惨叫,突突的火舌只打了两分钟,白步鳌便让机枪手停了下来。开玩笑,他白某人拢共才多少子弹啊,征剿这么点土豹子胡子,根本用不着把所有的子弹都浪费了,两分钟浪费的就够多了。 马克沁的枪管把冷却水变成了一团团升腾的白气,在马灯下显得分外的恐怖。机枪甫一停歇,没管在残垣断壁中呻吟的土匪,白步鳌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了。 “刘大瘸子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是新建陆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第三营管带白步鳌,你们已经被老子包围了,我白某人劝你们一句,把老子内人交出来,然后缴枪投降,我保你们一条活路。要不然?”白步鳌冷哼一声:“问问老子手里的枪吃过素没?!” “白步鳌!你敢动老子的绺子!”土墙后面,刘大瘸子拉着几个小胡子在前面挡子弹,一瘸一拐的在后面嚎啕着:“你知道老子背后是谁么!实话告诉你,你女人给你可以,但是你得给爷马上滚蛋,要不然,惹恼了爷背后的那位爷,莫说是你个小小的管带,就是徐世昌,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嗯?听刘大瘸子这话,他胆儿这么肥,果然是背后有人,不过这年头,敢明目张胆的跟东三省总督叫板的人可实在是不应该有,要是放在几年后,其他省份的民军领袖倒是有这个能耐,可就算是那,也得是外省,放在铁板一块的东三省?哼哼。 “放你娘的屁!”白步鳌手里的盒子炮指着在两个鸡窝脑袋后面的刘大瘸子,“甭管你后面是谁,你给老子放下心,惹了朝廷,一起毙了你们!” 009 龙洋 树林里,几只夜枭让方才密集的枪声惊动,扑棱着翅膀穿过皎洁的月亮,时不时的几声嚎叫,让空地上对峙着的两拨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的紧张。"文字新体验" “哈哈。”刘大瘸子故作镇定的笑了两声:“就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也敢跟爷爷扯这个蛋?老子实话告诉你,老子投了白王,你要是识相的,就麻利的滚蛋,日后老子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的话!老子一封信,你信不信白王能征集十万精骑杀到奉天?” 竟然是白音大赉?这老小子还真是投敌去了? 当初清廷为推行“新政”,在蒙古地区掀起了大量垦荒移民,抢占蒙古族土地、草场的风潮。为此,苏鲁克旗王公和其它王公一样,和汉族地主、军阀勾结在一起,大面积地买卖旗地,招进了众多的移民百姓,使得当地的蒙古族牧民群众无法生活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贫民出身的白音大赉便率众于1904年初举起了保卫自己牧场和土地的义旗。当时正是日俄战争期间,白音大赉率领武装起义的群众,突袭了驻扎在法库门的俄军营地,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这样,白音大赉的起义队伍初步武装起来了。而且威名四震,得到了周边蒙旗群众的广泛支持。 去年,也就是1906年,白音大赉的起义队伍攻破了洮南府和靖安县。以后又攻破了另外一些州县,打退打散了各地的汉族地主、蒙古王爷和奸商以及垦务局的官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奉天省西北部哲里木盟、昭乌达盟、卓索图盟等地的大部分地区都处在白音大资起义队伍的威慑下,广大人民群众都尊称白音大赉为“白王”。 历史上,也差不多就是现在,徐世昌就要派张作霖去剿匪了。白步鳌捏了捏下巴颏,吸了吸鼻子,拍手大笑:“好好好!机枪手!给老子扫平这些叛军!” “白步鳌!你敢!”刘大瘸子嚎啕了一声,却让突突突的子弹声打断了,和他前面的几个胡子,都像是大风中的破口袋一般,被子弹带得猛烈的颤抖了几下,就扑到在地。 “停!”白步鳌下令停止扫射——投鼠忌器啊,怕打着自己女人,“迅速打扫战场,受伤的?”他皱了皱眉头,在这个动乱的年代,最忌讳的,就是留下仇家,谁不知道再过几年,各地刺客就像是雨后春笋似地,砍都砍不完,“补一刀!这都是危害一方、穷凶极恶、在百姓口中名声极其恶劣的匪寇。现在诸位听我号令,不留活口!” 一声令下,几十个士兵就提着刀枪杀气腾腾的蹿了出去。 “管带。”没多一会儿,苏立城就带着白步鳌那未过门的媳妇徐绪芸到了,白步鳌下令的时候,他就带人抢先进了刘大瘸子原本住着的房间。 “呃……”白步鳌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前辈子哪怕是相亲呢,好歹事先也知道点儿私人情况不是,最起码见过相片,哪像眼么前,人都没见过,上哪找话去?“你没事吧?” “小女见过……”徐绪芸也不知道自己该叫白步鳌什么好了,叫管带吧,生分了;叫相公吧,自己还没过门反倒乱了礼法,一时间就愣在那了。 两人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愣在那里。火光中白步鳌倒是趁机看了看徐绪芸的脸和身材,心里暗道:唔,不错么! “管带!”正不知如何是好呢!那边李玉田兴冲冲的蹿了过来,脸上是他少见的红光,说话也颤抖着。 “子丰,你这是怎么了?”白步鳌皱起了眉头,扭过头去,“难不成活见鬼了么!” 李玉田猛一阵摇头,“管带,银子!一大把子银子!” “什么玩意儿!”白步鳌差点儿把眼珠子努出来,看李玉田这副神情,这银子怕是少不了!正好他要帮着张振华实业兴国呢,这榨油厂、面粉厂,总不能只让人家张振华出钱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他俩还只是把兄弟。而且白步鳌知道,早先吉林机器厂,日俄战争的时候让俄国人抢了去了,但是在乐亭和昌黎还有分厂呢!他想尝试着试试,可不可以在以后买一部分机器过来,哪怕是只能维修也是好的。 除此之外,白步鳌还想瞒着徐世昌,偷偷的再买一部分机枪,甚至是大炮,哪怕是鄂厂仿制的呢!再哪怕是鄂厂仿制的架退炮呢! 这些都要什么?都要钱!厂子先不说,毕竟很有可能受益远大于投入。只是这枪炮,常言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一通炮打完,炮管坏没坏先不说,光着炮弹都不知道要多少钱。 所以,一听李玉田说发了大财,他白某人首先两眼通红了。 “走!去看看!”说着就要走,一想又不对,扭头对苏立城道:“耀庭,带人把夫人护送回去。记住了!这次再出差池,拿你是问!” “遵命!管带放心,职部一定把夫人带到驻地!”苏立城敬礼道。 往那库房走着,李玉田还一路说着怎么发现那库房的,“有个胡子,临死了,说是知道秘密,跟咱说能饶他一命么,就带咱找到这了!” “嗯?”白步鳌的眉头挑了起来,“那结果呢?” “自然结果了。”李玉田眉头都不眨的说了,他知道白步鳌说了赶尽杀绝,自己怎么可能违背军令,他也知道,多个对头多把刀的道理。再说了,就算那人跑了也跑不出麻姑山,白步鳌带人抄了大路打上来的,小路也不是没人,要是有人走小路,保证一排枪过去,那人就得变成马蜂窝。 白步鳌长吁了口气:“那就好,有多少?” “银九千余两,金五百多两,还有鹰洋约莫两万块,只是……”啥人都不眨眼的李玉田眉头皱了皱:“还有龙洋,约莫也有一万块。” “龙洋?!”白步鳌一下愣住了,前面那些还好说,金银自古就是中华大地的主要货币,鹰洋是从鸦片战争之后开始流行的,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前期开始,墨西哥银元就逐步取代西班牙银元成为在华主要流通银币。这鹰洋,就是墨西哥银元。如果历史不改变,到了1910年,上海一地几乎以墨币为主币。 除了鹰洋之外,晚清流入中国的外国银元还有:英国银币,因币面花纹有人执仗站立,俗称人洋或站洋。这龙洋么,则是日本银币,因币面有龙纹,俗称龙洋或龙番。 鹰洋好说,这玩意儿在东北也不罕见,只是龙洋?难不成这刘大瘸子成精了?除了勾结白音大赉,还勾结日本人不成?如果真是这样,纵是把这货千刀万剐也都便宜了他!他白某人作为穿越者,对于几十年后那场使中华大地生灵涂炭的战争极度痛恨,更是极度痛恨日本人,要是跟日本人有勾连?哼哼,别让他白某人抓在手里就行。 “传令下去,参加本场战斗的,没人给发十块鹰洋,但是巡防营的人只给八块钱。营里的新兵各发一块钱的赏钱。再去给刘少俊这货送五百两银子去。”白步鳌心里还是在盘算:这些龙洋怎么办? 010 栽赃 “职部以为,蒙匪白音大赉说不定跟日本人有勾结。: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网:”白步鳌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继而指了指那一箱哐啷啷响的龙洋说道。这话他自己说着都不信,他前生的时候就知道,白音大赉跟陶克陶,无非就是农民起义领袖——或者叫牧民起义领袖更合适。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要借徐世昌的手,限制日本人的手。根据记忆,他知道徐世昌在东北的时候,对于日本人乱伸手的现象深恶痛绝,他还隐约记得徐世昌跟日本人似乎有过矛盾。他的计划是,如果徐世昌能有效的遏制日本人在奉天开厂设矿的话,自己将来发展的时候就能少一些阻力。 而且,就目前徐世昌的表情来看,他大概是把自己的说词信了大半。 徐世昌坐在办公桌后,中指和食指轮番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元则你的情报十分重要。不管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元则你以为呢?” “职部认为,国土完整不容侵犯,日人在奉天滋事,除却煤铁矿资源以外,最大的企图,便是脚下这片黑土!”白步鳌这几句话倒是大实话,只不过,清廷的国土?早都不完整了!“何况奉天乃是我大清国龙兴之地,岂能让日人作乱?卧榻之下尚不能容人酣睡,何况心腹之地?” “嗯。”徐世昌点点头:“外交上,我自有办法。只不过蒙匪白音大赉嘛……” “职部愿为制台分忧,前往清剿!”白步鳌一听来机会了,赶紧表态。 谁知徐世昌却摇了摇头:“你麾下都是新军,朝廷对新军寄予厚望。陆军第二十镇在奉天,是要弹压地面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最近南方乱党丛生,奉天也不得不防啊!让张雨亭去吧,巡防营本来就管着剿匪一事的。” 白步鳌心里滴答了几滴血,开玩笑,要是给自己机会去洮南剿匪的话,自己少不得也得在暗中培养几百人的势力,而且,去剿匪,徐世昌这个东三省总督还能便宜了自己?枪、弹那都少不了,而且搞不好还能弄几门炮来。 不过这一切都泡汤了,而且还便宜了张作霖! 白某人心有不甘的回了声:“职部遵命!” “朝廷从来都是重赏有功之士,元则啊。”徐世昌也看出来白步鳌的不甘了,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婿是因为无法立功而不甘,于是说道:“今日给你个便利,枪,还是人,你尽管张口,我看看能不能满足你。” 嗯?你这可是自己送到枪口上来的啊,别怨我白某人狮子大开口! 于是我们的白管带一阵诉苦——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么,说自己剿匪的时候,连个像样的人手都没有,只能从巡防营接人,攻打刘大瘸子的绺子的时候,废了如何如何大的功夫才打下来。总之是不卑不亢,很是得体的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职部再求汉阳造五十杆做库存准备。”他这个条件无可厚非,本来么,枪支有可能出故障,修又要带到奉天城里来,士兵们不会修啊!就算会,也没工具啊!于是徐世昌点点头,“每杆枪再拨给你子弹一百发。”徐世昌补了句——白步鳌手下的新兵要训练吧?他徐总督也是知道的,士兵上了阵,打枪的准头都是平日里训练用子弹喂出来的。 “制台,职部再造次一把了!”白步鳌装作咬咬牙不好意思的说了句:“职部还希望制台能拨一门山炮下来……实在不行,马克沁也行啊!还有人手,职部到现在没个副手,做事总是不顺手的。” 听白某人这一席话,若不是他徐世昌平日里养气的功夫做得好,这会儿怕是一口茶水都要喷出来了。就是他养气的功夫好,还是在那咳了几声才缓过劲来,“你还想要炮?” 也不怪人家徐世昌让白步鳌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这炮,可是稀罕物件。 举个例子,北洋精锐,陆军第一镇在1905年以前,装备有日造75毫米陆路炮十八尊,德造格鲁森57毫米陆路炮和过山炮各十八门,全镇五十四门。到1906年时,原57毫米之陆路炮十八门、过山炮十八门,才更换成购自德国的75毫米口径新炮各十八门,使口径全镇一律。 一镇兵马才五十四门炮!放到后世,那可是一个步兵师。再看看他白步鳌,一个营而已,就像要一门炮。 “我说元则,我就算给你一门炮,你会用?”徐世昌挑着眉头问了声。 这么说就是有门啊!白步鳌心里窃喜了一下,“职部帐下队官苏立城,是咱北洋老武备炮科毕业,用得了!用得了!”这句话里,他还稍微表了下忠心,用的是“咱北洋”几个字眼。 “新式的速射炮你不用想了啊,我这也没几门。”徐世昌揉了揉额头,“只有老式的架退炮,鄂厂的仿格鲁森五十七毫米过山炮,炮弹就二十发。你打个胡子还是够的吧?” “够!制台放心!够了够了!”白步鳌乐得眉开眼笑,眼下有一门炮都是好的啊!虽然是老式的架退炮,而且鄂厂仿制的格鲁森五十七毫米过山炮,是1888年研制的,快赶上他本人年纪大了……这门炮,最好也是1900年左右造的,但愿还没生锈。 “至于人手,巡防营中营帮带孙烈臣。这人也是个将才。你别再挑了,非要你陆士的同学的话,我手里也没人,就是有,出去独当一面做管带就是了,给你做副手岂不是屈才?”徐世昌循循劝诫的说道。 只不过他的话,让白某人的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乱跳!什么跟什么?孙烈臣?张作霖的心腹,要拨给自己当部下?当然了,现在的孙烈臣,还不在张作霖麾下。 历史的车轮就是在这发生了偏转,真实的历史:孙烈臣在朱庆澜麾下,张作霖任统领后,孙烈臣的队伍改为前路巡防营,任四营营长。随张作霖征剿陶克陶胡、白音大赉期间,战功卓著,升前路巡防营帮统。 “要的要的。职部不敢挑剔。”尽管心里乐开了花,他白某人还是得小心翼翼的说话。 “行了啊。其他的你要我也没有了。你别以为东三省军火库里什么都有。”徐世昌在桌子后面摊了摊手,“对了,你跟绪芸的婚期?” “一切都凭制台做主!”白步鳌挺直了腰杆儿说道——刚占完便宜,也该卖卖乖不是? 011 买办 东三省那边去跟日本驻奉天领事馆怎么交涉,不关他白某人的事情了。"文字新体验"乱世将至,不遗余力的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正如白某人前生跟网友争辩的时候一样,在这个乱象丛生的年代,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发展是基本不可能的——光是苛捐杂税也得压死你。但是现在政治上进行投机,再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却是可行的,而且白大管带也正打算这么办的。 “振华啊,我这有九千两库平银。都一并送到你那入股吧。”海城酒楼里,白步鳌给他们两人倒了一碗酒说道。 说起来,白元则原本就那几百两的家底,给张振华入股,怕是不够用,张振华原本也只算让他入个干股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白步鳌抄家抄出家底儿来了,这些钱,入股可是绰绰有余了。至于剩下的财物,能变卖的就都变卖了,除了几杆日造金钩步枪上缴了之外,剩下的军火,只要是自己用不到的,不管是枪支还是弹药,都便宜卖给了刘少俊的巡防营,也算是小赚了一笔。那些鹰洋和金子则不能动,白某人还想偷偷买一批先进的军火呢! 张振华轻轻的推了下酒碗,迟疑了下才说道:“大哥,怎能要你的钱!你入个干股就是了,这钱就算了。” “哎~”白步鳌摆摆手,他知道张振华家里备好了一万两银子做本金,就说:“你的钱,当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另外榨油厂的经营都靠你,我这忙不过来,所以啊,你的技术和经营,也算百分之五的技术股,老哥我这九千两,就当成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就是了。” “既然大哥说了,小弟也就不再多说了,日后有了分红,小弟绝对少不了大哥的。”张振华重重的点点头说道。 “对了,哥,你说找个洋人看能不能买……”张振华做了个八的手势,只不过,白步鳌明白,这是枪,不是八,接着说:“咱的元华榨油厂的设备,是从美国购买的,洋行的那个买办,跟小弟最近也算是熟络了,你看要不要找他问问?” “嗯?!联系上洋人了?”不过白步鳌一说完话就明白了,这年头,就连买机器,都得通过买办从国外买,在国内怕是不现实,“能行么?” “小弟试探了下,听那个买办约翰森的意思,子弹应该行,枪么,还没敢问。”张振华说了句,这也不怨他,眼下虽然时局不明,大清国摇摇欲坠,可是买卖枪炮,依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摆明了购买。若是真想买,那得去办官照,否则连样枪都不能拿,当然了,胡子是例外。 白步鳌听言点点头:“那好,改天你把他找来,我跟他见见面,看看他的价格公道不。” 说完正事,张振华一乐:“对了,大哥,你几时结婚啊!听说嫂子也是个妙人!” “过两天便要结婚咯!”白步鳌嘴角咧了咧,虽然是一定程度的政治婚姻,但是徐世昌的这个侄女徐绪芸倒也不错,起码跟白步鳌能说得上话——两人见面之前,白步鳌最怕的,就是徐绪芸是个裹脚的大家闺秀,平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过托了徐世昌的福,他弟弟也算是开明士绅,徐绪芸是念过书的! 徐绪芸不仅没裹脚,而且念过书!上的学也有来头,是大清第一所女子学堂,旗人崇芳在西四牌楼北路东创立的私立振懦学堂,而且是甲班毕业的,国文、家政、算术、中国历史、中国地理、世界地理、体操、铅笔画、音乐、唱歌都是平日里学的,而且身为新式学堂的毕业生——虽然上的不是洋学堂,好歹对格局也有认识,不至于将来白步鳌回了家,除了吹了灯哼哧哼哧之外就没事做了,好歹能说上话,不至于太憋屈。 “那好!小弟改日送上一份贺仪!也去闹一闹洞房!”张振华哈哈大笑着说道。 白步鳌的婚礼简单得很,谁叫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带,头面人物也没几个,最大的无非是海城知县和巡防营管带刘少俊了。倒是徐世昌送来一份贺词,白步鳌亲自念了一遍,也算是“门庭生辉”了一番。 婚后第二天,白步鳌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来,叮嘱徐绪芸好生休息——他自己做的孽自己晓得。出了房门,洗漱完毕,张振华早就等着了。 那个叫约翰森的买办,是地道美国南方佬,但是长住奉天,也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算的上是个中国通了,因为白步鳌的军人身份不好直接去洋行,于是约定在海城的一家茶馆说话。 系好纽扣,白步鳌吸吸鼻子,“走!这洋人啊,最看不得中国人的不守时,今天,咱们算是有求于人,早去强过晚去。” 海城并不大,两人上了马,很快就到了。 说起来,东三省最早的通商口岸,就在海城牛庄,不过后来被英国人强迁到了营口罢了;再加上,海城离得奉天近,这日俄战争之后,在“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规定的开埠16处中,第一个就是沈阳。中日之间亦仿中美续订商约,亦在同时签订续约十款,商定奉天府及大东沟(今东港市)为自由商埠。基于此,清盛京将军赵尔巽决定先开奉天、安东、大东沟三处商埠,并分别创设开埠总局进行备案。 所以,海城这地方,洋行也不少。 在奉天城里,各国商人开办的商店和洋行,共计一百四十一户,其中日本人的有一百零三户,美国人的有六户。其他的诸如德国、法国、英国人因为主要势力不在东北,故而都是一两家而已。 约翰森就是美亚友邦洋行的买办,这洋行除了明面儿上的日用百货贸易之外,暗地里走私的事儿做得多了去了,便是军火走私也不例外。 茶馆里的雅间里坐定,等了好一会儿,这位洋人大爷才晃晃悠悠的来了。 012 帮带 “唔,白先生居然早就到了。”约翰森把礼帽摘了,仰着头,鼻孔朝着白步鳌和张振华:“贵国的国民心中,似乎没有准时的概念,不过白先生很特殊。” “鄙人是军人,守时对于新军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而且鄙人跟振华一样,曾在日本读书,就读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白步鳌不卑不亢的回了声。 “嗯。”约翰森也是快人快语,这么几句话就算把招呼打完了,把衣服搭在椅子上,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七九圆弹,每千发九十块银元。” 八十五元!他当白步鳌不知道市场价还是怎么个事儿?鄂厂的七九圆弹,市场价是每千发八十一块银元,当然出厂价更低。可是到了约翰森这,竟然就这么涨到了九十块?当然了,谈生意么,他既然漫天要价,那白步鳌自然也可以坐地还钱么不是! 白步鳌给他斟了一杯茶:“尊敬的约翰森先生,九十块,未免贵了些吧?据我所知,鄂厂的七九圆弹,价格应该在八十一块左右才是。” “唔!当然。”约翰森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如果白先生购买的数量够大,或者说,购买一批枪支的话,子弹的价格自然也好说了。” 竟然也卖枪!这些军火掮客!白步鳌皱了皱头:“约翰森先生,枪支?” “鄙人所供职的洋行,除了贵国鄂厂制造的汉阳式步枪之外,还有其原型枪德国委员会1888步枪,甚至还有毛瑟九八步枪。子弹么,尖头弹也可以搞到,不过价格自然贵了些。汉阳式步枪,四十块一杆;1888步枪,四十五块一杆;毛瑟九八,八十块一杆。对了对了,如果白先生需要轻机枪的话,麦德森机枪也是能搞到的,不过一千五百块一挺,子弹也略贵一些。” 这话说出口,就让白步鳌倒吸了一口凉气,麦德森都能搞到……丹麦生产的麦德森机枪是世界上第一种大规模生产的实用的轻机枪,甚至在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党兵工署向丹麦订购了两批麦德森机枪共3300挺,分别于1938年3月至1940年3月之间运抵中国。而且当时**也觉得捷克式机枪(ZB26)还不如麦德森机,于是国民党兵工署决定自行仿制! 可见麦德森轻机枪的性能是多么的优良,而且这种机枪的可靠性哪怕是在泥泞的战壕中也得到了检验。 贵是贵了点,都要赶上重机枪了,不过这可是利器啊!东北这地方山头不少,动不动就要剿匪,马克沁这玩意儿太重,相比较起来,这麦德森更实用一些,只是放在哪呢?白步鳌才不信,仅凭还没开业的元华榨油厂的能量就能让徐世昌批下来机枪的官照。 对!藏起来! “约翰森先生。鄙人的订单如下:两挺麦德森轻机枪,配五千发机枪弹。汉阳式步枪五十杆,另外,再加两万发七九圆弹。还有,老式的炮弹,格鲁森57mm过山炮用的炮弹,也要五十发。” 听言,张振华心里直叫苦不迭,自己大哥,连价格都不打压一下,这就开单子了?这不是让约翰森明着赚钱么?于是附在白步鳌的耳朵旁小声说:“大哥,这些军火,算起来也有一万块鹰洋了!约翰森明摆着是漫天要价,你就不坐地还钱?” 白步鳌笑了笑,其实就这么点军火,张振华觉着多,他白某人可是丝毫都没感觉多,甚至考虑到几年后的大变局,这点儿都不够看的!“约翰森先生,这只是鄙人第一次跟贵洋行以及您做生意,订单只有这么点。不过,若是贵洋行的东西,质量过硬而且价格公道的话,鄙人认为,这个订单往上翻几番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知道约翰森先生的意思是?” 本来约翰森心里还在狂笑!谁不知道这走私的生意,买办是要收钱的,而且是收不少钱,自己刚才所说的价格,除了洋行的利润算进去了,他还给自己加了一笔可观的利润呢!别看这些军火不过一万块银元左右,但是刨去要给洋行上缴的和洋行应该发给自己的提成,他自己能往口袋里落几百块! 一听白步鳌的胃口大得很,他约翰森的胃口也跟着大了,“白先生日后……” “不仅是枪支、弹药!鄙人甚至准备购入一部分大炮!新式的管退炮!而且,元华榨油厂也有鄙人的股份,想必振华也跟您说过,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个小小的榨油厂,实话跟您说,一座新面粉厂的建立计划,也在我们的日程上了。到时候的机器……” “白先生!九千八百块。”约翰森佯装咬咬牙说道。 “九千五百块。”白步鳌眼皮子都不眨,约翰森话音还没落他就开口了。 “好!”约翰森重重的点了点头,少收五百块,无非是自己的灰色收入少了五百块,洋行的奖励还是很可观的,为了日后放长线钓大鱼,他只能忍一时之痛了。 白步鳌笑了笑:“不知道约翰森先生什么时候可以交货?当然了,您也可以现在就去鄙人那里,取四千块的订金。” 约翰森的确是快人快语,伸出一个手指:“一个月的时间。”说着便拿起衣服来,“白先生,去取订金?” 把订金付了,再除去给士兵们发的犒赏和日后要交付的五千五百块,他白某人剿匪挣得钱,就只剩下了金子,还有七千多块鹰洋了,白步鳌看着就要空了的钱箱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振华啊,我们得查查这个约翰森,看他有没有什么把柄能落在我们手里,不然的话……这军火就能吃穷了咱们啊。对了,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这些金子,全都给你,你拿去,把面粉厂也建起来吧,要不然进项太少,还是不够用的。” “嗯,也行,反正市场离着饱和还远着。这面粉厂的股份,就全是大哥的吧。”张振华点了点头,今天这一场买卖,可算是让他明白了,自己做实业,哪里赶得上人家约翰森倒卖军火赚钱?所以也动了扩大生产的心思了。 白步鳌摇了摇头,眼下张振华可是自己最亲信的人,可不能冷落了他,于是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还是照原来说的,我只拿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剩下的都是你的。你的技术,就当干股了!” 正说着呢,卫兵来报:“报告管带,孙帮带来了!” “唔?孙烈臣来了!” 013 工厂 “赞尧兄!久仰久仰!”白步鳌出了营房,朝迎面走来的孙烈臣拱了拱手。|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标下见过白管带。”孙烈臣没上过任何新式学堂或者军事学校,他是从戈什哈一步一步积功走上来的,先是日俄战争护送盛京总督增祺,而后又是剿匪,这才升任巡防营帮带的,现在到了白步鳌的新军营这里,也算是升调了。不过旧军人说话,还是带着旧式的习惯的。 白步鳌也不打算跟他为这些细枝末节多说些什么,先拉着他小叙一番,两人便下去视察部队去了。 由于新军是按照日式操典训练的,加之军事主官白某人又是从陆士留学归来,所以,白步鳌统辖的第三营,一切都是照着日军的那一套来的,当然了,他白某人也想把军队改造成德式的,只不过他不懂,他手下的军官们也都不懂,于是只能照着日式的来了——起码比巡防营的传统操典要强上不少。 看了没多久,孙烈臣就看出门道来了,“白管带,还是新军待遇好啊!咱们早先在巡防营,子弹都是省着用,哪像这新军,子弹跟流水似地哗啦啦就打出去了。”两人在靶场看了没一刻钟,这里的一队士兵就已经打了三枪了。 不过这话,差点儿把白步鳌的秘密捅出去——他白某人手下的兵训练用的子弹,可都是他用自己的钱买来的啊!你当新军都这样么?那也得袁世凯养得起不是? 连忙说了声:“朝廷重视新军,这弹药也就充足些,都是鄂厂自造的,陆军部去买,怎么不便宜些?” 孙烈臣点点头,不过有些话不必说出来,说出来就伤了和气了。新军待遇好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弹药这么充足,他可是打死都不信。 “这第四队?”孙烈臣的眉头皱了起来。第一队在练射击,第二队在练行军,第三队在练格斗,三队的队官吕大森、苏立城、李玉田都带队亲在,只不过这第四队?虽然也在练格斗,只不过,队官景额呢? 白步鳌吸了吸鼻子:“旗人,依尔根觉罗氏。” “哦!”孙烈臣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还骂了声:原来是他娘的旗人大爷啊! 这景额不服管教,别说是第三营的全体官兵心知肚明了,就算是巡防营那边也都知道。要不是白步鳌军令严明,说不定巡防营的那些旗丁早就整天抬着烟土来找景额大爷抽大烟了。这种害群之马,白步鳌早想除了他了,但是这是徐世昌按在自己这的一个钉子,再加上他的旗人身份,还不能动他。 所幸他不管事,倒也给了白步鳌个方便。找了他手下一个排官,兼任了副队官,也算是把景额架空起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队伍里有一个跟自己貌不合而且神离的人,怎么也会让白步鳌感觉束手束脚的,早晚要除了他去那是肯定的,只不过眼下不太好动手罢了。 话说白步鳌在海城偷偷发展势力,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的顶头上司,陆军第七十九标的标统是他陆士的学长蓝天蔚;但是蓝天蔚的顶头上司,却是陆军第四十协的协统潘矩楹——也是陆士的学长。还有第三十九协的协统吴禄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跟蓝天蔚都是同盟会成员,而且白步鳌确信自己没有记错,日后两人将会在奉天建立同盟会奉天分会,更重要的是,两人起义的秘密计划,就是被潘矩楹这位陆士的同学告密而失败的! 他白某人也难啊,夹在两拨势力中间走钢丝绳,走的是胆战心惊。 前几天,蓝天蔚来找自己询问过一些问题,明里暗里都是在考察自己的革命意向;潘矩楹也不是没来过,说是视察军队,可是鬼知道他是不是奉徐世昌的密令来考验自己的? “洮南蒙患,张雨亭剿匪事宜未知,说不定明年我等就靠开赴洮南剿匪,所以这新兵的训练,还是要加把劲的。”白步鳌拽着孙烈臣说了句。 “标下前往奉天述职的时候,听说过,好像这里头还有东洋小鼻子们在掺和。”孙烈臣点了点头,“日俄战争后,北面的老毛子大鼻子是走了,可是这新来的东洋小鼻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挑起争端,借机牟利。朝廷若是要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我部的确少不得要开拔啊。到时候还要小心应付,免得与张雨亭那边闹个不痛快。” 这位真实的历史中张作霖的心腹,在眼下,竟然跟自己商量怎么对付张作霖了?白步鳌诧异了一下,不过旋即就恢复了正常,他这只蝴蝶虽然小,但是翅膀的确是开始煽动了么不是?出不了几年就是个群雄四起的大时代了,那时候少不了他白某人也得写下重重的一笔! 新军编练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元华榨油厂和面粉厂也相继开始运转,秋收完了之后,收上来了大量的大豆,工厂开足了马力,正以最快的速度生产食用油和豆饼,前者销路不愁,毕竟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产品不是小作坊可以比的,生产成本低、效率高,而且产量大,所以价格便宜,很快就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不仅是海城、奉天,甚至大连也能看见元华牌的豆油。至于豆饼也不愁,幼畜、怀孕和哺乳的母畜都少不了要用这个,在东北的洋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要养牛卖给他们牛奶,这豆饼的销路也就解决了。 至于面粉,销路更不愁,家里稍微有点余财或者是读过书、留过洋的,都要买洋面不是?便宜,吃起来又细,而且还好看,跟别人说自家是吃洋面的听着又有架子,这洋面啊,更是少不了的,故而元华牌洋面的销量比豆油是要广得多了。 而且借着白步鳌的打点,两厂的长枪官照也下来了,募了几十个人,偷偷塞到景额的哪队兵士里训练完了,全部回到厂里做保安——当然饷钱是白步鳌给出。至于炮弹、麦德森轻机枪,就必须私藏起来了,要是被人发现,他白步鳌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眨眨眼的功夫,1908年就到了。 014 立场 元华榨油厂有个秘密的地下仓库,要是有人偷了张经理和白管带的钥匙来开了门一看,保准能吓个半死。|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十挺麦德森轻机枪,五万发机枪弹。一门克虏伯厂的75mm新式野炮——管退式的大炮!二十枚新式炮弹,外加57mm的老式炮弹一百枚。两百杆毛瑟98和两万发尖头子弹。啧啧,这要是让官府知道了,这一厂的员工都得被拉去菜市口。 掐算下时间,也就这两三年的时间,世道就要大乱了,白步鳌不得不做准备啊!日后万一有可能入主奉天,哪怕是拿下军火库,怕是里面也没几挺轻机枪吧?但是这玩意儿在野战的时候实在是利器,他必须现在就准备下! “号外号外!澳门发生二辰丸事件!” “号外号外!两广总督张人骏急电外务部,请照知日使!” “号外号外!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照会外务部,抗议二辰丸被扣!” 街上报童一边卖力的吆喝着,一边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报纸。 日本人在南方走私军火,让大清国的海军发现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仅是南方啊,这一出事,这么大一起外交风波,连东北的日本人也开始上蹿下跳了,别忘了,洮南的白音大赉背后,似乎也有日本人的影子啊!”白步鳌后半句话说得诛心,白音大赉跟日本人勾结?纯粹是他白某人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不过眼下二辰丸出事,似乎加重了日人勾结蒙匪的嫌疑。 张振华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嗯,辽源那边的业务推广员也回报说是当地日本人对咱们的产品十分抵制。” 业务推广员是白步鳌搞出来的,其实就是日后的销售人员,元华厂之所以能发展的这么快,除了自身产品质量过硬之外,这些推广员们也功不可没,元华厂可是如今东北唯一一家不是等着订单来,而是把订单跑出来的厂家。 不过听张振华的话,白步鳌的眉头蹙了起来,辽源?好像有事情!电光石火间,白步鳌就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了!于是赶紧放下茶杯说:“等等,振华!你多派几个人去好好调查一番!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我怎么听说,日本人不仅在辽源设立机关,而且还勾结蒙古王公呢?去查清楚,这事儿我得跟徐制台说清楚!” 没错,白步鳌说的,就是他想起来的事。而且这件事,在真实的历史上还让徐世昌大为光火,甚至把吴禄贞派了去了。如果历史还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吴禄贞一走,是不是他的职位就空了出来?白某人嗅到了一丝要升官的味道,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竟有此事?”张振华的眉头也拧巴了起来,这个时代的进步青年对于国家的主权看得分外的重,哪怕是摇摇欲坠的清廷的主权!张振华也不例外。“我马上派人去就是了。”元华两厂的雇工加上业务推广员,有小两百人,而且还有五十人的“私兵”呢,这些兵都在白步鳌手下练过,闲着也是闲着,派出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嗯,这件事一定要重视,另外,徐制台那边听说要购入拖拉机还有相关的生产线。”白步鳌又想起一事来,“你去问问,约翰森那边能搞的来不?要是能的话,我保他去面见徐制台,这可是大宗生意,而且是明面儿上的,他约翰森要是做得好了,少不了能升个总办什么的,日后咱们买那什么也就便宜些不是?” 他白某人这是要假公济私,除了嘴里说的,他还有件事没敢说出来:美国的拖拉机,那可是履带式啊!也不想想日后的坦克是怎么做出来的! 怕张振华不上心,他又强调了一遍:“这两件事,一定要用心做,日后都是有大用的,一件事都不敢马虎。” “小弟知道。大哥放心,有小弟在,这些事绝对干得漂亮!” ===== “秀豪,听说没有,辽源那边发现日本人在非法勘探,而且在勾结蒙古王公,听说洮南的蒙患,似乎跟他们也有关系。”吴禄贞夹了一筷子菜,却感觉味同嚼蜡。这话说得自己都不顺心,好歹也是在日本读过几年书的,这几年新军又对日军操典奉如圭臬,他对日本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我说绶卿,你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吧?”蓝天蔚白了吴禄贞一眼:“在国家主权面前,我们在日本培养的对东瀛的感情,必须全部抛弃!别忘了,日本也是在中华大地上欺男霸女的列强之一!你看看白元则,同样也是陆士归来,可是一发现日本人的小动作,马上就跟徐世昌说了。国家大义面前,这私情啊。”蓝天蔚摇了摇手里的筷子:“要不得!” 其实虽是挚友,但是蓝天蔚对吴禄贞还是有些看法的。吴禄贞体格瘦小、谈吐了得,可是他为事却极为专断,不喜为人下。当然这还都是小事,蓝天蔚看不惯的,是他花钱如流水,留恋青楼酒肆——若是蓝天蔚知道日后的事情,他还得为吴禄贞纳娼为妾的事说一说他。 “先不说这事,对了,白元则这人怎样?”吴禄贞问了句。 “怎么样?”蓝天蔚愣了一下,他也吃不准白步鳌是个什么人,“这人跟徐世昌等旧官僚走得很近,反倒是跟我们的同志似乎保持刻意的疏远——他自己说是为了自己的秘密会员身份不被暴露。”说着蓝天蔚砸吧了一下嘴,白步鳌实在是有些奇怪,在日本的时候,还鼓吹革命呢,一回国,就跟变了个人似地,一下子就变得油滑了许多,“我感觉他现在的革命立场不是那么坚定了,但是,这种非常时期,为了实现孙先生的夙愿,不管他坚定不坚定,只要他可以争取,他就是我们的革命同志!” “可是,听说他最近跟潘矩楹……” “这我也听说了,但他只不过是跟潘矩楹叙叙旧而已,不妨事的。而且仅从他从日本人的立场上来看,他还是那个进步青年的,只不过……”蓝天蔚的话没说完,吴禄贞接上了:“对日本人的立场,转变的也太快了些了啊!” 蓝天蔚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们七十九标,甚至是我们第四十协可能都有人事变动,说不定什么时候,白步鳌就能升职。到时候,他手里攥着的兵马就多了,我们就必须拉拢他了!都是在日本饱尝列强对中国人歧视的人,我就不信他不希望中国变强!” 白步鳌可能会升职,吴禄贞也有过猜测,只不过他揣度更多的,是自己能不能升职,他实在是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陆军第二十镇的统制官陈宦比自己差得太远了!要想升职,就要立功,可是自己又久在奉天城,能立什么功?“哎,对了,徐世昌是不是打算派人去辽源交涉?” 015 标统 “振华啊,吴禄贞去了辽源公干,拖拉机的那件事,你还要抓紧时间跟约翰森商量。{最快文字章节}”白步鳌跟张振华把这话说了没几天,美亚友邦洋行的买办约翰森就找上门来了。 “白先生!我洋行当然可以买到最先进的拖拉机!”约翰森开门见山的说了句,不怨他约翰森心急,而是徐世昌要从澳洲购买良种绵羊和拖拉机的事情,奉天的租借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美国人自然也知道,消息刚传回国内,就有电报拍来了,美国的商人可不想放弃这块大肥肉。 绵羊,美国争不过澳大利亚,可是这拖拉机,美国商人可是势在必得! “鄙人当然可以将您引见给徐都督。”白步鳌眼珠子一转,心里来了盘算:原本想抓约翰森的小尾巴,可是这货除了好赌——只跟美国人赌之外,根本没什么别的癖好。眼下,倒是可以利用引进拖拉机的事情,帮他一把。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么!要是约翰森能当上美亚友邦驻奉天的总办,以后走私,可就方便太多了。 白步鳌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徐制台可是打算一口气引入五台拖拉机啊!” 约翰森笑了笑,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白先生,这是我国国内商人给您开的支票,您随时可以去花旗银行兑现。一千美元。事成之后,还有一千美元等着您。” 这年头,一块银元,只能换半块美元。这两千美元丢给白步鳌,他就又能购买一批军火了!起码几挺麦德森还是买得起的。这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而且,要不是徐世昌原本是打算从澳大利亚购买的话,约翰森根本用不到跟白步鳌在这扯皮,直接去找徐世昌就行了。 只不过,中国人的思维啊,跟洋人是不一样的。约翰森心里清楚,自己去说,哪怕说的是天花乱坠,也不如徐世昌的一个亲信说几句话管用。而眼下,他认识的“亲信”,就只有白步鳌这个徐世昌的侄女婿了。 “贵国可以提供的拖拉机是?” “霍尔特公司的履带式拖拉机,我向您保证,那是这个地球上最先进的拖拉机。”约翰森一阵吹嘘,只不过白步鳌却摇摇头,霍尔特的拖拉机有多么强势他不是不知道,可以说,如果没有霍尔特拖拉机,就没有坦克的出现。 1903年,英国人大卫罗伯茨研发出一款履带系统,并用这个履带系统成功的运用在农业用蒸气引擎拖拉机上,在1904年于英国申请了专利权,然后在1908年对英**方做了功能展示,可惜的,当时英**方没有兴趣发展,但也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才有后来又回过头来求诸于美国霍尔特公司,但美国的霍尔特公司相当感兴趣这种履带系统,于是大卫罗伯茨创设的理查德霍恩斯比公司就把这个专利权卖给了美国霍尔特公司,而霍尔特公司把这种履带系统做了更进一步的改良,而成为布洛克式履带系统,这个布洛克履带也就是现代坦克履带原型,也是世界第一辆坦克以及一战所有坦克的履带设计基础。 1905年霍恩斯比公司制造出世界上第一辆以内燃机(20hpHornsby-Akroyd)为引擎的Hornsby10顿履带式车辆。随后霍尔特公司购买了履带专利后,也开始发展出内燃式引擎拖拉机。 至于约翰森在推销的拖拉机,就是霍尔特的40马力内燃机式履带拖拉机。 白步鳌心里一阵激动,换成75马力的内燃机,这就是坦克的原型车啊!只不过约翰森利用了他,他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两千美元而已。于是他皱了皱眉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最近奉天的陆军第十九标人事有一些变动啊,白某现如今也是……” “白先生你也是知道我们洋行是出售军火的。听说贵国的徐都督正在扩军,他是不是很可能需要一笔军火呢?还有一点白先生可以放心,如果我国的拖拉机可以出现在这片古老的东方大地上,相信我国的商人会向我国公使赞美您的,到时候,我国公使说的话,可比鄙人说得要管用许多。” 双方都是有求于人,买卖也有好谈了。 具体的细节又谈了片刻,白步鳌就决定将约翰森引见给徐世昌了。 举起手中的茶杯:“白某以茶代酒,祝约翰森先生早日晋升总办!” “鄙人也衷心的祝愿白先生,早日晋升标统!” 两人的茶水下肚,白步鳌还叹了口气:现在在中华大地上奔波的洋人,除了有政府公职的,那就都是些政治或者财富的冒险家啊! 因为间岛问题的爆发,日本人斋藤季治朗潜入延边,勘察地形,刺探情况,提出“以间岛系朝鲜领土为前提而处理一切之事”,沿边的问题越来越大,被白步鳌捅了出去之后,吴禄贞带领新军督练处科员和测绘生查阅了大量资料之后,就出发了,准备经敦化、延吉至珲春,由珲春沿图们江上溯至长白山顶峰,完成实地测绘任务去了。 第七十九标的标统蓝天蔚升任第三十九协的副协统,暂时代替不在协内的协统吴禄贞,第七十九标的新标统,则成了白步鳌。 与委任状一并下发的,是征剿蒙匪白音大赉的檄文:“逆白音大赉,奸诡善变者也。名臭若秽物,逸然以灭人;像恶如穷其,油然以致幻。有同乡关氏为匪者,与之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不遵上国之典法,不循尧舜之雅制。常开恶口,善语羌言。常效匈奴之诡术,不守祖先之典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虽十恶犹不赦也!着令新建陆军第二十镇第四十协第七十九标标统白步鳌,带本部人马,于洮南与张作霖会和,精诚协作,讨伐蒙匪!” 白步鳌大感疑惑,徐世昌这又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看到自己在海城势大,要调虎离山?自己才将升任标统,标下编制两千零五人,自己也就认识第三营,其余的他还都不熟悉,这人怎么用? “有意思啊,真是一箭双雕啊!”白步鳌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调虎离山,再驱虎吞狼。哼哼!他当我白某人就这么容易任人拿捏不成?” 016 雨亭 新建陆军第二十镇是1907年,从北洋六镇中各抽出一部分混编而成,下属第三十九协、第四十协,驻奉天府。: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网:统制陈宦。三十九协协统吴禄祯,因吴禄贞去公干由蓝天蔚暂管,第四十协协统领是潘矩楹。 白步鳌掌管的陆军第七十九标,就是第四十协的一部分。 新军的编制每镇兵员为12500—12600人。每镇辖步兵两协、每协四千零三十八人,骑兵一标、一千一百一十七人,炮兵一标、一千八百三十六人,工兵一营六百六十七人、辎重营七百六十四人、军乐队五十一人。步兵协协辖两标,每标两千零五十人人。每标辖三营,每营六百五十九人。营分四队、每队三排、每排三棚、每棚十四人。但实际编制中与此有出入,如河南编练新军时为节省经费擅将棚目兵从十四人减至十二人。 第七十九标,是满编的两千零五十人。这第七十九标人倒是好管些,这也让白步鳌暗中庆幸,要是第八十标的话,就有得让他头疼的了。看看第八十标的人事,第三营营长冯玉祥,上尉参谋石敬亭,第三营还有个日后了不得的士兵韩复渠! 不过第七十九标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因为有蓝天蔚这个同盟会奉天分会骨干在,士兵、军官们的思想普遍比较新潮,而且对于清王朝的统治也颇有不满,日后若是发动政变的话,倒不失为一支可用之师。 标内轻重武器有步枪两千多杆,都是汉阳造,马克沁重机枪四挺,弹药充足,唯一令白步鳌感到遗憾的事情,就是只有原第三营的一门架退山炮了,不过不要紧,他自己还私藏着一门新式克虏伯大炮,还有十挺麦德森呢! 白某人有他的小心思,他准备私自将每棚士兵编为十六人。不要小看只是加了两个人,但是算到全标内,这可是多了两百多人呢! “大哥,赎小弟不能远送。”临行前,白步鳌和张振华两人凑了凑头,虽没有山珍海味,只是几个野味,两人吃得也津津有味。 白步鳌嘱咐了几句:“愚兄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振华啊,元华榨油厂和面粉厂的事情,就必须由你才操心了,我的那份红利,也不用给我了,直接投入到厂子里,继续扩大生产。还有,最好雇几个人,看看海城附近,是不是有铁矿、煤矿,如果有,一定要保密,等我们有了十万元的存款的时候,立刻准备钢铁厂的事情。” “小弟明白,实业兴国么!只靠日用百货是兴不了国的,现在的中国,非重工业不可挽救。还有那拖拉机的事情、内燃机的事情,小弟也都去联系了,广州的陈拨廷,小弟也派人去联系了。”张振华口中说的这个陈拨廷,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现在不拉拢,等到一九一二年他把自己在一九一一年建立的协同和碾米厂改建成协同和机器厂,那可就拉拢不来了。 要知道,这个厂子在1915年成功仿制4缸44.3千瓦两冲程热球式柴油机。1918年又生产出117.7千瓦、用压缩空气启动、可逆转的两冲程柴油机,安装在轮船上航行于珠江,引起航运业重视,遂继续仿制了两冲程和四冲程柴油机多种。 说他是中国柴油机之父也不为过! 白步鳌现在也是未雨绸缪,日后如果真有可能让世界上第一辆坦克出现在中国大地上,这人是少不了的。 “嗯,徐制台眼下正在东三省实行新政,办学校、引人才、练新军、兴实业,眼下商税还算是低,借着这个东风,尽早把陈拨廷拉拢来。”白步鳌说着眯缝起了眼睛,似乎看到,奉天刚买的还没送到的五台拖拉机,换上更强劲的柴油机,加装钢板之后,横扫新旧军队的局面,又忍不住多嘶啦了一口酒,“啧啧!” ========= 洮南府。 “娘的,这白音大赉,猴儿精猴儿精的,躲到草窝子里去,能召见他才算是大白天见了鬼呢!”汤玉麟忍不住就骂了声。 这是张作霖的办公室,周围一圈儿也都是他的心腹: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李景林。 不怪汤玉麟抱怨,洮南一带系干燥的草原,草有一二尺高,一望无边。夏日蚊虫甚多,大者如蜜蜂,叮人很厉害。虽在夏天,都得用棉花把头包上,否则寸步难行。狼群更多,一群就是十几条。部队里跑拨子的(通讯员),往往被狼吃掉,剩下马跑回来。而且蒙古军队都是一个人乘两匹马,骑一匹,备一匹,力量足,跑得也快。 洮南一带是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是蒙匪活动的根据地。他们熟悉地形,了解民情,精于骑射,出没无常。他们行踪无定,多用奇袭,打了就跑,渺无踪迹。 以上种种,都是蒙军优于汉军的地方,所以张作霖清剿蒙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是他张作霖下面有五个营,那也不济事。 “徐制台派了新军的一个标来,说是协助剿匪,实际上要干什么鬼知道!”汤玉麟大嘴无遮拦,这话说得诛心。倒是他胆子再大,也没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一山不容二虎,让巡防营和新军挤在一个洮南府好干什么?徐世昌心里要是安了好心才怪了! “要说白步鳌小兔崽子,我在奉天也见过。谈吐倒也说得过去,才华么?”张作霖不置可否的说了句:“是陆士归来的,喝过洋墨水,怕是有些见识的。制台这是要分权啊!” “有见识又怎的?他在东洋小鼻子那,难不成还见过蒙匪?”汤玉麟横竖是没有个好气,吹胡子瞪眼的叨叨着。 “哎,二虎,话不能这么说。”张作相在旁摆了摆手:“要我说啊,该跟他客客气气的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只不过剿匪的时候么!咱各干各的,咱的情报那是绝对不能告诉他!等他搜集完情报,怕是蒙患已除了吧?” “辅忱说的是!”张作霖拍了拍坐下的大交椅:“咱们的计划还是要加紧进行啊!要不然让这小子钻了空子,咱可是忙活了半天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017 回家 “元则老弟,蒙匪一日不除,则国家一日不得稳定,三省百姓一日不得安宁啊!”洮南府的一处山头上,张作霖骑着高头大马,马鞭遥指,一脸的自豪。: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网: 张作霖开始剿灭蒙患的时候,采用的是强攻的方法,可是不得要领,队伍损失不小,于是采用了智取的手段,派人打入白音大赉的内部,取得情报,又得白步鳌的协助,仅仅用了三五个月的时间,竟然将蒙匪击溃,生擒牙仟,只有白音大赉和陶克陶胡两人尚未伏法。 山头上白步鳌和张作霖的目光所向,就是白音大赉和陶克陶胡的逃窜方向。 “蒙匪这是要往蒙古国逃窜啊!”白步鳌笑了笑,历史上的白音大赉可是先被张作霖击溃的,可是眼下,由于自己的捣乱,白音大赉可没死,而是跟着陶克陶胡逃窜了,“蒙古国一向被俄国人视若禁脔,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进入蒙古国境内,少不了又是一场外交风波,到时候徐制台那里焦头烂额,你我两人怕也得不到好处。” 白步鳌说话的时候,旁边的汤玉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哼唧唧了几声,白某人没去理会,张作霖瞟了个眼神示意他闭嘴,然后才跟白步鳌说:“元则老弟手下都是步卒,追击怕是不便利,愚兄手下倒是颇有几支得力马军,这追击穷寇的任务,还是交给老兄来吧!” “如此甚好!”白步鳌正好不想跟着他乱掺和,倒不是说白步鳌怕立功太多,而是说眼下他还不想引起张作霖的注意和敌视——毕竟抢功劳的事情,哪怕张作霖再大方,心里也不会多好受,“那一切就有劳雨亭兄了!” “哈哈!元则老弟客气,客气!”张作霖笑了笑:“二虎!你把剩下的骑兵都带上,包抄过去,支援辅忱!跑了一个蒙匪,老子拿你是问!” 那边的汤玉麟抱拳应了声,便带着人马出击了。 白步鳌也有自己的心思:他要尽快回海城,榨油厂、面粉厂早都步入了正轨,木材厂刚刚投建,把陈拨廷拉拢来了之后,又要资助他筹建机器厂,还有海城发现了煤矿和铁矿,消息还只有他和张振华掌握着,是不是要去徐世昌那里走动开办小型钢铁厂。这么重的担子全都压在张振华的肩膀上,他也过意不去。 再说了他在洮南好处已经捞足了,帐下的部队,每棚士兵都是十六人,再加上他自己新建了一个什么警卫队,人数都要到两千五百人了,虽然比不上帐下七营三千五百人的张作霖,但也是东北地面上的一支劲旅了。 除了人手,还有财帛。白音大赉纵横这么多年,老巢被捣毁了之后,他的积蓄除了部分被交公之外,剩下的可都让张作霖和白步鳌私吞了。他白某人的营里,现在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万块咬着嘎巴硬、吹口气嗡嗡响的大洋呢! 这笔钱放在营房里等着落尘,倒不如投到工厂里下崽儿! 所以白步鳌可是急着回海城,那里离着省城近,日后大可以作为一块跳板,进图奉天全省。去把海城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总比在洮南吃沙子好——他的兵没有运输工具或者代步工具,连张作霖的骑兵都跑不过,何况是蒙匪?要是追击,除了跟在蒙匪屁股后面吃沙子之外,啥都吃不到。 旁边的张作霖也不扭捏,反握着马鞭拱手道:“追击这么大个功劳让愚兄一人吞了,欠兄弟一个人情,老哥也无以为报,愚兄已经准备好了五万块大洋,权当老哥为老弟犒军了!” 张作霖之所以这么大方,是他通过这几个月时间的观察,吃定了白步鳌是没什么野心,所以用这五万块礼送白步鳌离开洮南——一山不容二虎啊!这洮南、通辽,是他张某人的地盘,容不得别家领着大军在这耀武扬威。 白步鳌也不容易,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直在装成胸无大志的样子,让张作霖放下了警惕。实际上,他知道张作霖在奉天有探子,监视着省城的一举一动,历史上的他就是靠着这些探子的消息,在辛亥革命的时候抢先一步进入省城控制住奉天省城的。白步鳌不是傻子,也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没把沈阳作为根据地,而是选择了离沈阳很近而且工商比较发达的海城的缘故。 既然要装爱财的傻子,白步鳌也就乐得拱拱手道:“小弟在此替帐下兄弟们谢过雨亭兄了!”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毕竟这笔钱换成武器、投入工厂,干什么都行。 况且他还留下了一招暗棋,人家白音大赉还没死呢!你张作霖就被吊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吧! 两人各怀鬼胎的分了手,张作霖趾高气昂的往洮南去,白步鳌带着手下人马回海城。 “雨亭,就这么便宜这白步鳌了?”张景惠是张作霖的心腹,说起来,张作霖发家还是发的人家张景惠的家,张作霖去了张景惠的绺子,张景惠爱才,竟然把自己这个当家的交椅让张作霖去坐了!因此他也深得张作霖的信任。眼下他是觉得白送白步鳌五万块实在是便宜他了,毕竟让他去追击他也连个蒙匪的毛也追不上不是? “哎~~”张作霖赶忙摆摆手,“叙五兄,这话不能这么讲。我要是不送他离开洮南,他要是不识好歹赖在洮南不走了怎么办?再说了,钱财身外之物么,花钱买个心里舒坦,值!”嘴上这么讲着,张作霖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屑:还陆士归来呢!我算是看透了,老话说得好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标统,就这么走了,把追击的大功让给张作霖,是不是便宜了他?”不光是张景惠在替张作霖不平,第七十九标的副标统孙烈臣也在替白步鳌不平呢! “便宜?怎么便宜他了?”白步鳌眯缝着眼睛看着南边的天:“这南边儿是要变天啊!离着奉天城近点儿,比什么都好啊!传令下去,全军一人两块钱的‘得胜赏’!”他不敢说出日后奉天的变故,却用一句话,把张作霖给的钱又分没了,说完便快马扬鞭的带队去了,只留下孙烈臣在拧巴着眉头思索着。 018 骤变 “号外!号外!反贼吕永发袭击日本警察大队!打死数人、大伤数人!”报童在街上卖力的喊着,白步鳌抬了抬手,丢了几个铜板,拿了一份看,原来是大连的新闻,而且是关于吕永发的——白步鳌关注这个人也有段时间了。[无弹窗!] 日本帝国主义侵占金州后,他不堪日寇和汉奸欺辱,建立了一支抗日武装队伍,经常活动在大盐场、三道湾、老爷庙、七顶山、三十里堡、石河驿以及渤海湾沿岸和复州等地。在当地农民掩护下,与前来剿捕的日军、警察和巡捕进行周旋,打击敌人,捕杀鬼子和汉奸,鼓舞群众的抗日信心。 1906年7月26日,吕永发率队赴郭家屯,处死了欺压群众、恶贯满盈的巡捕王明爽。翌日,又聚集二十七名农民兄弟包围老虎山日本警察官吏驻在所,先是放火封住门口,然后向所内猛烈射击,当场击毙日本警察多崎三吉,并将两名巡捕击伤,其余伪职人员抱头鼠窜。日本警察署慑于吕永发这支抗日武装,被迫将所址撤回金州。 事后他率队越海进入复州继续打击日寇。同年8月,先后两次率部在石河驿柏岚子登陆,袭击警察所。就在前不久,7月26日,吕永发率手下包抄认贼作父的老爷庙伪会长姜日淑住宅,给予惩处;并将普兰店支署敌伪爪牙张俊昌处死,使日伪汉奸闻风丧胆。 这不,时间才到8月15日,吕永发又率农民抗日武装队伍在三十里堡大盐场同日寇两个警察大队遭遇。他机智果断,指挥队伍与敌激战,当场击毙伪巡捕王玉清,击伤数敌。 前生白步鳌依稀记得这个人,眼下对他的印象又好了许多。一支农民武装,能有什么枪支?撑死了,也无非是大清国兴义和拳的时候用的鸟铳罢了,可是就这几十号人用这种鸟枪,居然能击败日军的两个警察大队!这人绝对不简单。 不过白某人也记得,1908年初冬,为避日本军警追捕,保存力量,吕永发将队伍解散,潜入奉天。后又隐居吉林海龙县,被告密,惨遭杀害。 说不定这会儿,吕永发正在往奉天赶呢! 快步赶回驻地,白步鳌点了吕大森,“槐庭,你现在去金州,务必把吕永发找来。” “标统这是?” “救他!” “好!”吕大森重重的点了点头:“此人有勇有谋,又是爱国义士,他在金州做的事,也是大快人心!职部也早就想结识此人了!” “联系上他,立刻让他来海城,秘密驻扎在某个绺子里,至于哪个绺子,过几天我带队灭了一个就是了。”白步鳌盘算了一下,“来了之后,我不便见他,但是我这里又五十条汉阳造和一千发子弹可以送他。让他尽量发展势力就是了,只要别闹出大事儿来,在海城地面上,我保着他!枪弹不够了,让他来找我。” “嗯?”吕大森皱了皱眉头,他觉得白步鳌这是要打算养贼自重,作为一个革命青年,他隐约感觉,白步鳌似乎是把自身利益而不是家国利益放在一切的前头,于是迟疑了一下。 “怎的?”白步鳌笑了笑:“革命,就必须拉拢一切爱国人士,不管他是知识青年,还是农民武装,还是劳工大众,都是我们要团结的力量。只要他还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我们就不能坐视他被东洋人欺负!”说完这话,白步鳌还在心里叹了口气:跟这些革命义士谈话,还真是累…… 安顿好了吕永发,时间已经匆匆到了十一月,白步鳌知道,骤雨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霎时间,大清国的局势就从乌云遍布突变成了雷雨倾盆。先是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前脚跟后脚的相继离奇毙命,举国哗然,满朝文武都戴了孝,甚至连新军也不能避免的在臂膀上缠了白纱。 而后南方安庆马炮营乱党起义,与白步鳌所熟知的历史不同的是:安庆起义竟然成功了!而且攻下了安庆城!义军首领熊成基自立为都督,朝廷调派北洋军前去剿匪。与此同时,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无数别有用心的人也嗅到了一丝利益的气味,各地的会党、哥老会、刀客、好汉们,纷纷扯起革命的大旗,攻城略地。 大清国这间破屋子,在风雨飘摇中似乎摇摇欲坠,无数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或者目的,主动或者被动的卷入到这场漩涡中来。 东北这地面,向来不安静。 “元则老弟,事不宜迟,我等应在北方同时起义,以响应南方革命同志,时间定为十二月一日晚,届时我等会和,共同攻打奉天!愚兄秀豪。”蓝天蔚的一封信让白步鳌陷入了沉思。 开玩笑,别人不知道,他白步鳌可是知道:你蓝天蔚和吴禄贞策划的兵变在历史上可是失败了的!为什么?就因为他白某人现在的顶头上司,潘矩楹的告密!起义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他白某人虽然是从鬼门关上捡了一条命回来的,可是鬼知道自己有几个头?再丢一个头,还能再有人给他补血? 几乎就在同时,门外的卫兵喊了声:“标统!奉天急电!” 白步鳌赶紧夺过那封电报,匆匆扫了几眼,白步鳌拍岸惊呼:“什么!” 电报上的内容很简单!徐世昌奉上命,调遣陆军第三十九协南下剿匪!要是如此一来,蓝天蔚的计划成了个屁不说,那奉天城里,手中兵权最大的人成了谁?潘矩楹! 白步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水磨石铺的地面上来回踱步,“标统!吴协统急电!” 事情一件件的就像是急着去投胎一样向白步鳌涌来,此时的他嘴角上已经起了些潦浆泡了,夺过电报来一看:情况有变,愚兄欲与秀豪乘此良机,先将禁卫军扫清,再整军入京,密约武汉、广州等地举兵,使清廷首尾难顾,一举灭之。贤弟闻风便可起义,此事关系国家安危,切记!切记! 白步鳌看完就把电报狠狠的摔在地上,忍不住骂了句:“放屁!”可是电光石火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愣住了,咽了口唾沫,口中念叨了声:“娘球!滦州兵谏?!” 019 被卖 “秀豪、绥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话的,是从直隶赶来的直隶督练公所教练处任总监督、与吴禄贞蓝天蔚并称“士官三杰”的张绍曾,“眼下清廷命两位南下干什么?是以新军消耗革命力量啊!他清廷也知道,新军中不乏进步青年,这一手毒辣啊!” 安庆马炮营起义,本就是新军闹出来的乱子,朝廷一时间手忙脚乱。|超速更新文字章节|还没处理完光绪和慈禧的后事,便要忙着着手调兵遣将南下剿匪了。 “我们手中只有第三十九协和第二混成协,人数怕是不够。”蓝天蔚有些担忧的说了声,“中山先生嘱咐过,没有万全把握,切莫草率行动啊!” “与我们同行的,不是还有第三镇麾下的第五协么!他卢永祥是袁世凯的走狗,袁世凯如今下野,可是谁都知道,他那颗心,还放在全中国的权力中心京城呢!如果要革命,将来不管是总统制还是共和制,总统都要有吧?我就不信他袁项城对此不屑一顾。咱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怕卢永祥不发兵!”张绍曾敲了敲桌子:“别忘了,愚兄只需一句话,停留在滦州火车站的五千条步枪,五百万发子弹,就不用想到南方去了!” “而我们可以用这批弹药,迅速武装起一支义军来!只需要我们从新军中抽调骨干去就行了!”吴禄贞迅速的补充了句。同盟会这些年来,除了个别的起义,主要精力,就放在了拉拢会党的事情上了,直隶地面上,同盟会的盟友其实也不少。 “事不宜迟!赶紧给还在奉天的元则拍发电报!”张绍曾意气风发的说道,“今晚行动!” 只有蓝天蔚迟疑了一下,“白元则这人,革命立场似乎有些不坚定啊。” 可是话没说完,张绍曾斩钉截铁的说道:“秀豪!你要相信革命同志!我们这个小学弟,当年跟我们一样,也是在东洋受尽了窝囊气的!要我说,当年的他,比我们还要激进,现在革命有如此良机,他如何会不行动?”蓝天蔚刚想说他是没在奉天见过白步鳌,连他自己和吴禄贞都纳闷白步鳌从日本回来为什么会像是变了个人似地呢,可是张绍曾坚决的摆了摆手:“事不宜迟!” ============ 白步鳌看着手里的电报,哭笑不得,这帮学长都是什么人啊,看来这次他们兵谏很可能成功——因为潘矩楹没跟着一起去。可是自己却是在奉天这处龙潭虎穴里啊!先不说潘矩楹,光是虎视眈眈的张作霖、吴俊升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况且自己其实也不便行动,毕竟麾下有个旗人军官呐! 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了! “槐庭!”白步鳌冲门外喊了声,立刻又卫兵把吕大森找了来,“派几个人,把景额和他的几个旗兵给老子看起来,要是出了半点差池!老子拿你是问!” “标统,这是?”吕大森不解的问了声。 但是白步鳌没敢把手里的电报给他看——就冲吕大森的脾气,今晚不出事儿就怪了。 “不要管了,记住,把他们院子‘保护’起来,连个苍蝇也不准飞出来!另外,下了所有旗兵的枪!”白步鳌布置接着就是为了防备滦州兵谏失败把自己牵连进去了,“派人联系吕永发,让他和手下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吕大森似乎嗅到了一丝气味,眼神中也开始冒着兴奋的光芒,“标下得令!” 当天傍晚,一封通电令天下震惊,电报是从滦州发出的!是张绍曾他们向清政府提出类似最后通牒的“十二条政纲”:1、大清皇帝万世一系。2、于本年内召集国会。3、宪法由国会起草,以皇帝之名义宣布之,但皇帝不得加以修正或否认。4、缔结条约及讲和,由国会取决,以皇帝之名义行之。5、皇帝统率海陆军,但对国内用兵时,必经国会议决。6、不得以命令施行“就地正法,格杀勿论”之事。7、特赦国事犯。8、组织责任内阁,总理大臣由国会选举后,以皇帝敕任之,其他国务大臣由总理大臣推荐任之。皇族不得为国务大臣。9、国会有修改宪法之提议权。10、本年度预算未经国务议决,不得适用前年度之预算支出。11、增重人民之负担,须由国会议决。12、宪法及国会法之制定,军人有参与权。 不知为何,张绍曾、吴禄贞、蓝天蔚、卢永祥,并没有逼迫清廷退位共和,发出的却是君主立宪的要求。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跟白步鳌脱离不了干系了。原因很简单,文中所谓“联合声明署名”中,除了他们四个在滦州的协统,还有一个名字:白步鳌! “娘球!卖人不带这么卖的!”白步鳌怒不可遏的把电报摔在地上,急火攻心的喊着:“赞尧、槐庭、耀庭、子丰!点齐人马!急行军赶往奉天城!元华厂里还有二十挺麦德森机枪,一门架退炮、一门管退炮,弹药若干,立刻取出来,务必在两个小时之内,给老子拿下奉天城门!” 一番急匆匆的部属,白步鳌就开始下定决心了,这帮革命党人的政治智商实在是低,为了要挟自己参加革命,竟然就不顾自己和帐下两千多将士的死活!这也实在是有些过了! 奉天城内的东三省总督府里,徐世昌也是心急如焚,“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白步鳌也是乱党?!赶紧给张作霖和吴俊升拍电报,让张作霖火速来奉天,让吴俊升去海城!务必控制住乱党!”徐世昌布置完了又是一通大发雷霆:“潘矩楹是干什么吃的!景额又是干什么吃的!” “制台不要乱了分寸,他白步鳌帐下不过一标人马,潘矩楹手里还有第八十标呢!”周树模欠了欠身子说道。 “第八十标?”徐世昌冷冷的笑了声:“沈观,你看新军的人还能信得过?能信得过的话,我也不用把张作霖叫来了!” 周树模闻言沉默了下来。是啊,南方的乱党是新军,滦州的乱党是新军,奉天的乱党,还是新军!这年头,大清国以为壁障的新军,竟然一个个的都反了!可惜呀,可惜这支新军姓袁,袁项城却已经下野;可惜呀,可惜大清国早不励精图治,现在却让乱党拿着立宪的借口要挟。周树模没敢把“咎由自取”四个字说出口来。 “制台!大事不好了!”一个戈什哈急匆匆的冲进了办公室,“第七十九标两千多人,把南门围了!” “哐啷一声。”徐世昌把一条板凳踢飞了,怒骂了声:“你说什么!” 020 入城 白步鳌的第七十九标根本就不是账面上的两千零五人,每棚多两个人,还有自己所谓的“卫队”,人数早就到了两千五百多人,再加上吕永发的一百多人,元华工厂的八十多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两千七百人。 “娘的!再不开门,潘矩楹就要带着第八十标来了!”白步鳌急得一脑门的汗,夜空中无数子弹带着呼啸哗啦啦的往城头上招呼着,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子弹怎么能打动城门?倒不是他白某人没有大炮,加上徐世昌拨给他的,他有三门大炮!可是,轰烂了城门,等下潘矩楹带着第八十标攻城,他怎么守城? “标统!”吕大森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还黑乎乎的也来不及擦:“标下请标统赶紧炮轰城门,否则潘矩楹那里,我们只能再扛半个钟头!”别看白步鳌人多,可是自己这两千七百多号人,又要攻城,又要顶住后面的潘矩楹,这一分兵,兵力立刻就捉襟见肘了,要不是那二十挺麦德森在突突突的吐着火舌,说不定潘矩楹的人早就冲过来了! 再迟疑?再迟疑怕是这点儿兵就得让人全盘吃下了!“让苏立城把大炮拉上来!”白步鳌气得帽子都偏了。 三门大炮很快就在一堆士兵的簇拥下推了上来,乌黑的炮口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对准了不远处的城门。 就在白步鳌要下令攻城的时候,城头上却突然火起,一把大火滔天而起,火龙迅速的在城楼上盘旋了起来,耀眼的白光甚至让城门前偌大的空地都被照得像是白天一样。白步鳌抬起来的手就这么抬着,没有落下去,“怎么回事儿?” 仿佛是为了回答白步鳌,城门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突然间,原本漆黑的城门中间有了一道光。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有士兵在振臂高呼,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呐喊中,那一道光,就像是点燃了士气的火焰一般,全军士气为之一振! “杀进去!”白步鳌抬着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回过头来兴奋的看着身边的孙烈臣:“赞尧兄!你派人手下去,即刻占领城中重要位置!苏耀庭,你把这些大炮都推到城楼上去,炮口对准潘矩楹的部队,掩护吕大森进城!” “是!”两人也知道自己长官眼下干得是杀头的买卖,不过第七十九标让蓝天蔚的人暗中宣传了很久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类的口号,眼下革命热情倒是不低,加之队伍里大多数是知识青年,要不然,白步鳌要造反,手下也得有人听不是? “哪位是白大人?”白步鳌还没进城门呢,就听见一个一身短打还血呼拉碴的精干汉子在城门口叉着腰大喊,“咱们是洪门的人,奉了家里寨主的令,今日特开城门,还邀白大人一叙!” “原来是洪门的英雄!”白步鳌翻身下马,拱了拱手道:“在下就是白元则。”白步鳌皱了皱眉头,城里还能很清晰的听到巷战时激烈的枪声,兵法云:上下同欲者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白步鳌这个最高长官,实在是不适合去跟会党们喝酒——长官在花天酒地,自己在阵上洒血,任谁当着部下也不乐意不是。“奉天城尚未光复,白某实在不适去府上,不若好汉留个地址,白某另择吉日自当登门道谢!” “这个咱知道。”那汉子摸摸脸上的血水,递过来个条子:“咱们寨主说了,初进奉天,白大人肯定有的忙活,咱们也不打扰。这是咱们码头的地址,白大人,再会!”那汉子说话倒是利落,也不等白步鳌答应,拱拱手便抬脚走了。 肃清城内巡防营的战斗还在继续着,不过这些让大烟、酒色掏空了身子而且兵员不足的巡防营,根本就不是新军的对手,新军噼里啪啦炒豆子一样清脆的新式步枪的枪声一响,就有很多巡防营士兵丢了手中五花八门的各色火枪夺路狂奔,至于没跑的,也不是说要反抗,而是他们平日让大烟、女人把骨头都泡酥了,这会儿腿软的都跟面条儿似地,压根儿就跑不动! 相信再用不了一两个时辰,奉天城就会被控制下来。当然了,白某人的兵力不够,也就是能控制一下城中的要地罢了。比如说,十挺麦德森、一挺马克沁,现在正对着奉天旗营呢!那里面,可都是旗人,他们是绝不可能坐视大清国在奉天的统治完蛋的。 不过旗人过了二百多年高人一等的生活,当年虎狼之势入关的那份血气、豪气,早都消磨的一干二净,哪怕少数人还有个胆,可是也没个同伴!只要提防住了,不怕他们能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原本在背后的第四十协,被苏立城的炮弹打了几下之后,那些崭新的枪支也都闭了嘴——潘矩楹怕死,让士兵们暂且不要开枪。这年头,投机客俯拾皆是,根本就不止白某人一个,潘矩楹也在观望,他要看看白步鳌有能耐控制奉天不,要是不能,自己杀进去,还算是个剿匪功臣;要是能,哼哼,对不起大清国了,爷就是拉着队伍上山当胡子,也不给您陪葬了。 最后的反抗,在那处洋楼——东三省总督府。 “朝廷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巡防营张作霖、吴俊升两人手下兵马加起来过万,守住了今晚,乱党根本就闹不起来!”徐世昌扯着嗓子卖力的喊着。 徐世昌倒算是没有白养活那些戈什哈和卫队,近百人仗着手里的快抢,倚在掩体后面,有条不紊的还击着。 这就有些棘手了,白步鳌搓了搓手。上去劝降吧,他怕徐世昌万一豢养着神枪手,那自己捡来的这条命就又丢了;不去劝降吧,杀了徐世昌,他这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镇不住奉天的局势。 “娘的!自古富贵险中求,老子去试试!”拿定了主意,白步鳌便大跨步的往那洋楼赶去了。 021 青年 砰砰砰的子弹呼啸着,一粒接一粒的激射在白步鳌的脚前,溅起了扑扑簌簌的尘土。 “娘的!还真有神枪手!”白步鳌吓出了一身冷汗,手里的铁皮桶改的简易扩音器都没抬起来,总督府里就传出来徐世昌的话:“你这逆贼!若是要来劝降!就来试试老夫帐下豪杰的枪快不快!” 吃了个闭门羹,白步鳌一脑门子火气——他当然知道徐世昌这会儿肯定不能杀自己,要是把自己杀了,那他的那把老骨头就不用等救兵了,围住总督府的这几百号人,把这里夷为平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仓促起义,白步鳌必须要立起自己的威望来,抬起铁皮桶喊了声:“徐制台!标下念及旧情,今日并不强求,只是日后,徐制台要是变了主意,随时可找元则商量!” 扔下铁皮桶,白步鳌冲李玉田说了声:“安排一个营的兵力,把总督府和附近的路口全部封闭起来,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靠近一步!”接着甩开步子便走了。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徐世昌会顽抗到底,毕竟他徐某人日后可是做过民国大总统的!这么聪明的人,会给大清国陪葬? “标统这是要去哪?”李玉田接了命令,看白步鳌带着几个卫兵大踏步的离开,赶紧问了声。 “电报局!” 就在白步鳌扔下这句话之后没多久,全中国但凡能收到电报的地方,都收到了来自奉天的一则通电:慨自有明失政,满洲乘衅,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中国之子女民人。……自满洲流毒中国,虐燄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於四海,妖气惨於五胡,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甚矣哉,中国之无人也!……明日之中国,必是共和的中国;明日的中国,必是汉人的中国!布告下天,咸使闻知! 署名是七个字:奉天都督白步鳌。 拍完电报,已是当夜十一点多钟了。可是接管奉天的事宜,并没有停下来。旗营和巡防营的武装全被解除了,加之奉天军火库内库存的军火都在一并清点——负责人是元华厂的人,元华厂早已不是区区一个榨油厂了,挂着“元华”这个招牌的工厂,除了榨油厂,还有面粉厂、木器厂,甚至机械厂!陈拨廷也没辜负白步鳌的信任,还真就让他仿制出一台小型的柴油机来了!所以说,找个会计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奉天官银局、银元局。里面的白银和银元全被革命军控制住了,至于官银局的机械也全被看管起来——这座最早是被当做兵工厂而建造起来的官银局,将来也将成为革命军的兵工厂! 当然令白某人口水直流的东西,是那四台拖拉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坦克之母霍尔特拖拉机啊,只要四周焊上铁板、换个大功率发动机,当简易坦克绰绰有余!当然了,白某人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搞什么简易坦克的,既然是穿越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跳科技,按部就班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只是手下还是人才极度缺乏!尤其是军官。奉天武备学堂中所有同盟会、光复会的秘密成员,全部被白步鳌登记在册,编入军中。他那两千七百多人的部队,也迅速的被改编成了一个步兵师。 师长他自己兼任着,副师长孙烈臣。下面两个旅的旅长分别是吕大森和李玉田,师属炮兵团团长苏立城、师属骑兵团团长吕永发。旅下辖三团,团下属三营,营下属三连,连下属三排,排下属三个班,每班八人。加上各级单位直属部队,比如营直属的机枪班等,一个师编制是将近一万人,目前严重不满编,必须等到明天开始紧急征兵了。 还要下令全军剪辫子——这个就并不是张张嘴说说就能改变几百年来国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的,白步鳌还下令,但凡剪辫子的,以后每人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剃头钱,有了钱,就不怕这群丘八们不剃头了,而且钱可以迅速的吸引奉天城的苦力、穷哈哈们加入到革命军中来,别忘了,大头兵的军饷可是四两五钱银子! “哎呀!”白步鳌一拍脑门,“还有会党啊!有得头疼的了……” 会党,这个动荡时期特殊的团体,对于革命来说,绝对是一柄双刃剑,在革命初期,他们肯定能迅速替革命扩张势力,被他们打开的奉天城门就是最好的说明;至于另一面,也很简单,他们纪律性不强,匪性倒是太强,张扬跋扈,不好管理,很容易败坏革命军的军纪。 第二天,别说鸡打鸣儿了,就是日头升上来了,大街上也没几个人。除了革命军的丘八们在街上休整,就是几个募兵点处穷哈哈们排起了长龙,家里多少有点儿余财的,谁家都是把门闩插劳,在家里哆哆嗦嗦的——昨夜的枪炮声谁都听见了,有的人家的门板都被打穿了几个洞,虽然各家各户都是足不出户,可是城里有谣传:是柿油党来了!跟当年的长毛、义和拳都是一路的!丘八们可是什么都抢的! 白步鳌从盛京将军府走了出来,盛京将军在1907年徐世昌就任东三省总督府的时候就被裁撤了,但是这栋建筑还是遗留了下来,成为了昨晚刚成立的军政府临时驻地。 只是一上大街,白某人就发现城里几乎没什么人影,只有少数同盟会、光复会的秘密成员——多数是教员、学生,在街上游行,欢呼革命胜利。 “这么下去,奉天的经济怎么办?”白步鳌皱了皱眉,叫来卫兵,“去,把那支游行队伍领头的找来,就说我找他。” “敢问阁下可是白总督?”来者是一个中年人,一身精练的西装,还没等白步鳌说话,一脸喜气的伸出手来跟白步鳌重重的握了几下手,“我是奉天法政学堂的教员,叫刘光远,表字立新!也是同盟会的秘密成员。” 白步鳌点了点头,大量了他一下,这人出来游行,头上都精心摸了发油。白步鳌绝不否定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知识青年都是革命青年,但是他也绝不否认,知识青年中也有政治投机客!在他看来,这个刘光远,就是这种人!“鄙人正是新任奉天总督白步鳌,刘教员,这游行队伍中,都有哪些学校的学生和教员?” 刘光远得到了白步鳌肯定的回答,兴致冲冲的说着:“咱们的队伍,都是新学的教员和学生,有奉天法政学堂的,有奉天医学专门学校的,有奉天师范学校的!都是进步青年、革命青年!如今奉天光复了,我等青年,愿为革命先驱!” 白步鳌摸了摸下巴颏,心说:“嗯?听这口气,还真是投机客?” 022 商埠 “立新。[无弹窗!]”白步鳌带着刘光远进了盛京将军府,跟他说:“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起一批政治上可靠。”想了想补充了句,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可靠。这个可靠,并不是说是同盟会、光复会等进步组织的成员就可以了。”接着这才说道:“口才也要不错的青年,由你带头,组织一个政治宣传委员会,你做这个委员长,然后安排他们,在奉天城内宣传革命政策,向老百姓们说明白,我们不是胡匪,我们是革命军队!” 刘光远一个激灵,“立新愿为总督肝脑涂地!” 白步鳌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为我白某人,而是为奉天百姓,为中华之革命!” “是!属下明白!”刘光远咧着嘴笑了:“是为了奉天百姓,为中华之革命!属下受教了!” “对了。”白步鳌说道:“我不希望这个政治宣传委员会有任何的私人恩怨,也不准有任何杂念。你们将编入革命军编制,从革命军领取工资,具体数额,以后会定下来的,眼下,普通委员就按班长的军饷,你的工资,暂时按咱们革命军营长的工资来算!办公地点,暂时在军政府临时驻地寻一处办公室吧。” 刘光远兴奋的重重的点了下头道:“属下谢过总督厚爱!”有些话不必多说,他刘某人也是妙人,知道白步鳌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通过“政治宣传委员会”这个工具,让奉天的军队姓白而已!这些话,说出来也就没意思了。 看白步鳌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刚要走,却回头道:“白总督为奉省百姓日夜操劳,昨晚都没休息好。望总督以奉天百姓为重,保重身体!” 白步鳌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红红的眼球,这更加确认了刘光远就是自己要找的那种人,于是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去吧。” 眼下要投入的工作很多,比如奉天医学专门学校成立了一支救护队,要编入革命军,建立野战医院;还有新征召的士兵要训练、要配发装备;政府官员也要从奉天法政学堂里选人重新安排人事、白吃饭尸位素餐的要开除;一堆事情等着白步鳌呢!别忘了,南门那里,还驻扎着一支部队:第八十标。 要策动第八十标中的同盟会、光复会会员起义呢,还是武装进攻。不光是城外的潘矩楹在举棋不定,城中的白步鳌同样一脑门的汗。策动起义,那要时间,可是张作霖、冯麟阁和吴俊升不可能给他时间;武装攻打倒不是说不行,可是风险同样大,先不说打不过了,就算是打赢了,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策,赶明儿张作霖他们的骑兵奔驰而来,他白步鳌的这点儿心血,就算是全毁了。 城内城外都是一堆事等着处理,这不,还没定下来怎么处理潘矩楹呢,城内又出事儿了,而且不是小事。 “钧座。商埠闹事了!”一个负责封锁商埠的军官匆匆跑来。 “什么?!”白步鳌大吃一惊,“赶紧,派人去中亚友邦洋行联系他们的约翰森总办!”说着便带队往奉天商埠去了。 我国东北最早的通商口岸是牛庄(今海城市界内),后被英国强迁至营口。在“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规定的开埠16处中,第一个就是沈阳。中日之间亦仿中美续订商约,亦在同时签订续约十款,商定奉天府及大东沟为自由商埠。基于此,清盛京将军赵尔巽决定先开奉天(今沈阳)、安东、大东沟三处商埠,并分别创设开埠总局进行备案。 4月,盛京将军赵尔巽按条约规定开埠奉天省城、商埠地。当时,在清政府交涉司内,附设有开埠总局,直接处理开辟商埠地事务。奉天省当局也在奉天省城大西边门外设立了清查房地局,具体办理划定商埠地界,收买土地和民房等事宜。盛京将军赵尔巽将开埠事宜电告清政府外务部,并转告美国驻华公使柔克意,有关埠地划界、章约、工作等事情随即由开埠局派员进行。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四月,开埠总局确定省城之西门外(怀远门)、盛京火车站以东作为万国通商场,遂绘商埠界详图向驻奉日、美两国总领事分别声明,遭到拒绝。日、美两国仍因执前论,要求参与埠界、埠址的界定。对此,中国坚持拟照自行开埠办法,其埠界定由官购定后划清界址,再由各国商人租领建筑、设立行栈、界内巡警、卫生,平治道途、修筑公所各事均系由中国自办,以保主权。 奉天省城商埠地划定在省城西门外。被划在商埠地区域内的东西南北起止各段,均设有明显的界牌标志。分为正界、副界、预备界。正界区域总面积为21.3平方公里。副界区域由在今南市场一带。预备界区域由南市场再向南移。对于准备开埠的三种地界,由奉天省城市政当局绘制成图,并附上说明书,首先会照日本和美国领事,再通知英、法、德、俄等国驻奉领事,分别得到上述列强国家的一一认允。 1908年,奉天清查房地局将奉天商埠地内的房屋、土地收买完毕,共动用白银五万两;所需用的资金全由奉天省政府财政厅垫支。所垫资金,按每年租金收入的六成逐年扣回。奉天省当局还在商埠地内设有会丈局,派出专员经办外国商人租用土地、房屋的各项事务。拟定了租地简章16条,简化各种手续,使商埠地开辟在较短时间内就绪。 在商埠地域内,各国商人开办的商店、洋行共有141户,其中:由日本人开办的103户,由美国人开办的6户,由德国人开办的2户,由法国人开办的2户,由英国人开办的1户,由俄国人开办的1户。较大的商号有畲公司、北合洋行、英美烟草公司、德士古洋行、亚细亚大油公司、松茂洋行、慎昌洋行、德茂洋行、协丰洋行、大安烟公司、三井洋行、中法实业银行等。 当然了,商埠不是租界,所以并不是只有外国人居住。在商埠地域内的中国工商业,除当时东北最大的纺纱厂——奉天纺纱厂外,其余的工商业户,则均是资本少、门户小的一些饭店、杂货铺、药店、布庄、鞋店等,总计有887户,平均每户资本只有200元左右。 所以,奉天商埠,就是奉天城乃至奉天全省的经济中心,而且是个巨大的泥淖,处理商埠事务时,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陷入外交风波的漩涡当中去! 刚到南市场,白步鳌就看见“老朋友”、已经升任中亚友邦洋行总办的约翰森在等候了,他快步迎了上来:“白先生!鉴于奉天局势动荡,鄙人代表商埠全体洋行、商户宣布,奉天商埠即刻起,武装中立!” 023 大腿 “尊敬的约翰森先生,我代表奉天军政府,向您保证,军政府绝对不会无故使在华洋商和本地华商的利益受到侵犯,更不允许青皮游棍趁着奉天起义胡作非为。|超速更新文字章节|这一点,我恳请约翰森先生转述各国洋商代表。”白步鳌说的不卑不亢的——虽然他很想抢了那一百多家日本洋行、商铺。 谁知道约翰森却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这点我会转述的。但是奉天的变局,我们也已经照会各国驻华公使了,在得到各国的同意之前,我们是不会放弃武装中立的。” “我知道,我知道。”白步鳌点了点头,“军政府为了表示歉意,特意嘱咐我带来了几张订单。还请约翰森总办知会各洋行。” 约翰森知道白步鳌现在查封了在奉天的大清所有府库,所以现在手头肯定有的是钱,而且他周围有那么多敌人虎视眈眈,肯定急着购买军火,于是点点头,接过那几张纸,仔细的看着:洋枪一千杆,子弹十万发。新式75mm管退炮二十门,炮弹一千发。马克沁重机枪十挺,子弹两万发;麦德森轻机枪五十挺,子弹十万发。勘探设施若干、冶金设施若干。汉阳式步枪生产线一条,七九尖头弹生产线一条。 这这这!这是将近百万银元的大买卖!约翰逊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笔订单全数让国内的商人吃下,那他约翰森肯定会成为华尔街日报上最成功的经理人之一!那时候,还用在中国这吃土?回美国总部任职可是轻松极了的事情了! 只可惜,这笔订单还是要分给各国商人一部分,比如说俄国、日本,还有那生产线,白步鳌为了减轻后勤压力,点名要七九尖头弹和汉阳式步枪的,前者的好说,后者,就得便宜德国人了。 白步鳌看约翰森心动,赶紧拉住他,小声说:“尊敬的约翰森先生。如果贵国能在外交上替奉天军政府说几句话的话,鄙人这里还有几张订单,是关于柴油、汽油、拖拉机、飞机的。而且,如果贵国真的是奉天军政府的压力有所减轻的话……”白步鳌摸了摸下巴颏:“鄙人会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财富秘密告之贵国商人。” 约翰森听得心里扑腾扑腾直乱跳,石油产品是德士古洋行、标准石油公司最重要的产品,如果真能扩大他们的销售额,他们背后的财团肯定少不了给约翰森好处的!至于飞机,天知道眼前的这个中**人是怎么知道这种最新科技的,不过他要买,美国商人绝不会放弃一个赚钱的机会的。“世界上最大的财富秘密”?约翰森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呢,在中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迷信对于这个国家的国民的重要性,权且当做笑话听了算了。 “鄙人不敢保证太多,只能保证将总督阁下的话转述给我国驻华公使康格先生的。”约翰森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故作平静的说道。 “那么,就请约翰森先生帮军政府稳定一下商埠内洋商的情绪了。”白步鳌嘴上说着,心里却骂道:奸商啊奸商!狗屁武装中立,不就是想讹老子一笔钱么!不过白某人确定,作为各国夺取在中国利益的哨兵,这些商人背后也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在这个各国极力倾销本国过剩的工业产品的时候。只要抱住了美国的大腿,试图躲过列强的舰队还是有一丝可能的。 美国在远东是有野心的。1905年日俄战争开始,日本陆海军以弱胜强。虽然美国总统罗斯福对沙俄在远东的野心感到不安,对日本军队的战斗力极为欣赏,但是他也不愿意让日本在远东独大。罗斯福召集两国代表在新罕布什尔州普兹茅斯港进行和谈。他对调停人的角色非常着迷,连哄带吓,最终使两国签署了普兹茅斯条约。罗斯福因此赢得巨大的国际声誉,并且获得1906年度诺贝尔**。由此可见,美国人——尤其是美国商人对在华利益看得还是比较重的,因此抱美国人大腿的难度也会低一些。 别忘了,他的订单里,还暗含着给德国人的好处,这个新兴的列强,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他对那个渴望德国变得强大又不想以大规模冲突实现这一目标德皇殿下也还算是了解,威廉二世实行帝国主义,积极推行“世界政策”,具有强烈的军国主义色彩,他渴望借殖民地扩张,为德国寻找“一个太阳下的位置。” 所以抱德国的大腿也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且德国跟同样实行军国主义政策的日本不同,再过几年,它会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泥淖无法自拔,到时候,德国肯定无暇顾及远东利益! 抱大腿是投机,投机需要敏锐的嗅觉。而白步鳌作为一个穿越者,哪怕没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世界历史发展的大方向!这是他的先天优势! “钧座!第八十标也起义了!”正说话间,一个背着长枪的士兵急匆匆的跑来,“城外举起了白旗,潘矩楹被捆了,正被押在城下!” “什么!白步鳌一惊。”跟约翰森说:“约翰森先生……” “总督阁下请自便。”约翰森欠了欠身子。 白步鳌告了声辞就带着卫队往城头奔去,一边心里还在念叨着:“可别是诈降。”而他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哪怕你是真起义,也得给第八十标掺沙子,在奉天的军队,必须只能姓白! 站在高大的奉天城头上,果然,潘矩楹被几个健壮的军官捆着。那几人还在大喊着:“白标统!我等都是同盟会员,昨夜杀了标统,擒了潘矩楹,特来白标统处报道!” “我就是白步鳌,你们几个是谁?”白步鳌看了看身边的吕大森——他是同盟会积极分子,若是这几个人都是同盟会员的话,他不可能不认识。 那三个汉子各自喊了声:“标下第一营管带施从云!第二营管带王金铭!第三营管带冯玉祥!” “噗!” 024 迎接 要是这三个人的身份没错的话,那潘矩楹就算是想诈降那也得变成真反了。{最快文字章节} 作为前世的军迷,这三个人的名字对于白步鳌来说,那可是如雷贯耳。 施从云,字燮卿,施从滨之弟。1904年,他进入保定将弁学堂受训,次年毕业,在北洋军第五镇中任队官。1905年同盟会成立,标志着新的革命**到来。这年6月,施从云母亲去世,他奔丧故里,又一次目睹了社会下层百姓的生活疾苦,更促使他坚定了推翻满清王朝封建统治的决心。他剪掉发辫,挥毫写下了“从此双亲归净土,头颅便可造山河!”的誓言,表达了他投身反清革命斗争的雄心壮志。 王金铭,字子箴。山东武城人。辛亥革命烈士。早年以武卫军学兵,累迁至新军二十镇二营管带。1908年,王金铭接受了孙中山的民主革命思想,立志革命。1912年1月2日宣布滦州独立,成立“北方革命军政府”。王金铭被推为大都督,施从云为总司令,冯玉祥为参谋总长。起义军乘火车向天津进发,车到雷庄,因铁路被清军毁坏无法前进,遂与清军激战。激战中,清军诡称议和,请王金铭、施从云到雷庄车站谈判,王、施到达后,伏兵四起,王、施被捕。王金铭被捕后,清军先以死相威胁,王金铭宁死不屈,又以感情进行软化,许以高官厚禄,均遭其严词拒绝。袁世凯电令将王金铭就地处决。王金铭就刑时,骂不绝口,视死如归。 冯玉祥就更不用说了,蒋某人的把兄弟,历史上实打实的军阀。 “开城门!”白步鳌一挥手下令说道。这三人历史上组织过“武学研究会”,当然研究的不是武学,而是推翻清王朝。几乎没有什么可疑的,第八十标的起义肯定是他们三人策动的。 “燮卿、子箴、焕章,你三人策动第八十标官兵起义,实属奉天首义的功臣啊!”白步鳌热切的跟他们三个握了握手,当然,表面上对三人表示热烈欢迎,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把冯玉祥给弄出奉天去了。 施从云连忙说不敢当,接着道:“标统夜袭奉天城,您才是奉天首义功臣啊!” 这时有卫兵提醒了一下:“白总督早已不是标统了,是咱国民革命军军政府的奉天总督!新军也改编了,早就没有标统这一说法了!” 谁也没察觉冯玉祥的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却只听见他说:“白总督,那咱们第八十标呢?” 白步鳌哈哈大笑着说:“按咱们革命军第一师的编制,就地改编成第二师。子箴做师长,燮卿到第一师做参谋长,焕章就做咱们国民革命军第二师参谋长吧!只是奉天的武器基本都随着第三十九协去了滦州,咱们弹药不足,只能委屈一下了。” 王金铭大大咧咧的笑着说:“只要能革命,咱们哪怕是提着刀枪,也敢跟鞑子手里的洋枪比试比试!当年谭壮飞说得好:‘我自横刀向天笑’!燮卿不也说过么‘头颅便可造河山’!咱们革命者,就是要有这种气魄!” “子箴说得好!”白步鳌抚掌大笑,“愚兄已经派人去取枪支弹药了。别嫌少,只有十挺麦德森机枪,一万发子弹。还有两门炮。先把第二师的架子搭起来!”说完抬头看看天:“日将午了,走走走,一起去吃顿饭!” “白督,这潘丹庭?”冯玉祥没挪动脚步,指了指身后的潘矩楹说道。 此人临时杀不得,原因也很简单,就跟当年的黎元洪的境遇类似,杀了他,怕让东三省的旧军队和旧官僚兔死狐悲,这样会人为的把很多中立派逼到顽固派那边去,于是白步鳌走过去把潘矩楹嘴里的毛巾拽了出来,不等潘矩楹说话,他先开口了:“丹庭兄,不知可愿做奉天咨议局第一任议长?当然了,自即日起,丹庭兄你可就不能再掌兵权了!一个兵也不行!” “你!”潘矩楹睚眦欲裂的瞪着自己的小学弟白步鳌:“白元则!做人不要太过了!” “白某做事自有分寸!”白步鳌冷哼一声,他心里清楚的很,潘矩楹眼下无非就还是个骑墙派罢了,不信等着瞧,要是革命的烈火燎原而起,你看他是要革命还是要保皇。倒施逆行的事情,他这种出国留学过的人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当然革命的火焰要是被迅速扑灭的话,他潘矩楹肯定会站在大清国一边的。 他在等的,无非就是列强的坚船利炮!潘矩楹肯定列强们不会容忍奉天革命导致他们的在华利益受损! 可惜呀可惜,白步鳌领导的奉天起义,可没那么简单。许给了德国和美国好处,甚至法国、俄国、日本也都有好处可捞,他们凭什么还要死撑着帮大清国?这五国的力量,难道不能阻止大英帝国的战列舰? “来人,‘礼送’潘先生去东三省总督府,好好跟前总督徐世昌先生商议商议!”白步鳌把潘先生、前总督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跟大大咧咧的王金铭、心事重重的冯玉祥不同,施从云没进城,他去指挥部队进城去了。 一路上,他们一行人见了不少带着“政治宣传委员会”袖章的知识青年,手里拿着铁皮桶,在革命军士兵的保护下,沿着街道大声的呼喊:“鞑子奴役我汉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用我们的热血改造江山的时代!汉人的时代来了!” 只不过,当路过募兵点的时候,很多人都皱了皱眉头: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除了一些青壮年苦力、破产农民等在排队,还有很多青皮、地痞、流氓也在跟着排队。白步鳌看得心里直窝火,这些人混入革命军中,除了败坏军纪之外,屁用也没有! 赶紧叫了个卫兵来,“通知所有募兵点,但凡有烟瘾的。”想想不对:“但凡抽过大烟的,一律不得征召!还有,有赌瘾的,也不得征召入伍!也顺便让赞尧去通知现有部队,有烟瘾的、赌瘾的,自动退出军队;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要是发现哪个士兵、军官敢抽大烟、聚众赌博,一律革职,情节严重者,杀无赦!” 乱世要用重典,手软?想都不要想。乱了风纪,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 安排完了之后,众人才准备重新上路。 “钧座。”冯玉祥很快就跟卫兵们学会了应该叫白步鳌叫什么,接着问了声:“咱们这是去哪?” “去哪?”白步鳌反而笑了笑,“去会一会开了奉天城门、迎接国民革命军进城的大功臣!” 025 许官 街上一对儿石狮子,张着嘴瞪着路上的行人,四五进的大院儿门上写着“张府”两个大字,门口儿还站着两个一身短打的精干汉子,白步鳌递过去自己的名帖:“鄙人白步鳌。” “竟然是白督亲知,失敬失敬。”那两个汉子只是拱了拱手而已,并未多礼,接过名帖来,便有一人进了府,还有一人道:“还请白督稍等片刻,容小的通报我家老爷一声。” 白步鳌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会党,还真是做足了样子待价而沽啊这是!会党啊会党,暂时给你个好价钱,也无非是他白某人在养肥猪罢了,猪养肥了,怎么可能会少了那一刀?白步鳌也只是拱了拱手。他当然不好发作,要是现在就对会党举起屠刀,那东三省遍地都是的会党、胡匪要是能顺了就怪了! “白大人,请。”不一会儿那汉子便回来了,冲里面做了个手势。 于是白步鳌就带着王金铭和冯玉祥进了院儿,几个卫兵却留在了外面。 “白督亲至,张某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失礼。”垂花门后那中年人,一袭青衣长衫,十足的士绅打扮,冲白步鳌拱手说道。 此人乃是奉天洪门大哥,姓张,名志高,表字存远。早年是个苦力出身,入了洪门拜了码头之后,靠着一身武艺和头脑机敏,一步步爬到现在的地步,倒也是奉天一霸,无论是黑白两道,白莲教、金丹教还是巡警局,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就是奉天商埠,他也是说得上话的。 “存远兄亲迎,白某不胜感激,今日贸然拜访,倒是叨扰存远兄了。”白步鳌也客气了几句,反正说好话又不要钱。 “元则客气了,家里摆了席,愚兄早就等着老弟来访了。”这张志高也不多客气,没称呼白步鳌“白督”或者“钧座”,就直接喊老弟,做足了起义功臣的样子。 众人进了里间,白步鳌推脱公务繁忙,没有多喝,倒是让王金铭和冯玉祥替自己喝了几杯,几番推杯换盏之后,说话才切入正题。 “咱们奉天洪门,全省共有弟子数千,若是元则老弟不嫌弃他们,愚兄也倒是想让他们吃上军饷。”张存远那双有些阴鸷的眼睛抖了几下说道。 白步鳌哈哈一笑,晃动了几下酒杯,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说:“存远兄,奉天军政府准备成立奉天咨议局,是仿了洋人的议会做的,这议长,原伪清政府第四十协协统潘丹庭老兄意欲取之,如今还空着一个副议长,不知老兄的意思……”白步鳌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会党上层,参加革命是为了什么?要是说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是放屁。他们的目的,简单得很,无非三样东西:亮闪闪的银子、黄澄澄的印子、娇滴滴的女子。 张志高抛出来要入伙的砖,无非就是想让白步鳌拿出一块玉来跟自己换而已! “啊呀,副议长。”张志高搓了搓手,“张某唯恐声望不足,又是绿林出身……” “这个不打紧!”白步鳌赶紧摆了摆手,听张志高的口气,这货对西方的政治制度也算有一定了解,压根没问自己副议长是干什么的,就开始欲推还就了,“革命嘛!就是权力和财富的重新分配,存远兄是革命大功臣,有功不赏,岂是革命者所为?!” “那愚兄就为了奉天百姓,暂领这咨议局副议长一职,日后若有大贤,张某一定拱手相让!”张志高笑眯眯的说道。 白步鳌心里骂了声:老狐狸。脸上却也堆着笑:“咱们奉天革命军,现在正规军编制,只有国民革命军第一师和第二师,现在也差不多要满编了。至于存远兄的帮众,元则想成立一支国民警备军,暂且只有第一团一千人编制,军饷是三块钱大洋,每月还有半两银子的剃头钱。” 张志高也是个妙人,连连说:“为了革命!便是一个铜板的饷都没有,我洪门也鼎力支持!” “那老兄不知可屈尊兼任这第一团团长?” “既然是为了革命,那愚兄就不推辞了。”张志高说话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也不欲推还就了,赶紧就应了下来。 等从张府出来回到军政府驻地时,已是下午了,武器早已清点完毕。所有的汉阳造,统一调拨给第一师,第一师另有架退炮一门,管退炮两门,马克沁两挺,麦德森十挺,骑兵三百人。第二师的装备就杂乱了些,北洋制式的曼利夏、水连珠、汉阳造都有,另有鄂厂仿制的山炮两门,马克沁两挺,麦德森十挺。当然武器都优先装备老兵了,有些新兵是没有武器的。 毕竟两个师的编制是两万多人,虽然现在只有一万多个兵,但是武器依然是不够用的。 至于从巡防营缴获的那些老式步枪,什么毛瑟单打一之类的,全数调拨给国民警备军第一团了,好歹也有上千条步枪,几万发子弹。 而且同盟会在奉天活动已久,自昨夜起义以来,各地同盟会员纷纷策动起义,海城、营口、新民、岫岩、铁岭、开原各地同盟会员、光复会员纷纷发表通电表示相应起义,白步鳌也没马虎,在这些地方,各自给了国民警备军一个团的编制,当然了,国民警备军司令一职,必须由白某人兼任。而各地征召的新兵,统一调入省城奉天接受训练,再编入国民革命军。 而且有了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吴禄贞的第三十九协、卢永祥的第五协死死的卡在滦州城,替奉天挡住了来自清王朝的反扑,所以奉天一时无虞,全境除日本人占领的旅大市之外相应起义。奉天商埠、营口海关税务司在洋人的控制下,宣布武装中立。 就在奉天革命形势如火燎原的时候,大清国的心脏北京城里,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隆裕太后在御塌上哭成了个泪人儿,后面有宫女抱着同样在哭啼的小皇帝溥仪。 下面一圈大臣也都跪在地上,眼皮子抬都不敢抬一下。 隆裕太后那手绢儿擦了擦眼角,止住了抽泣,对下面跪着的一班红顶子道:“诸位都是国家栋梁,倒是跟哀家说说,咱这大清国,该怎么办?!” 026 京城 紫禁城,养心殿。 庆亲王奕匡、醇亲王载沣、世续、张之洞、鹿传霖、那桐。地上跪着的一溜儿红顶子,都是当朝重臣,一个个都是军机大臣。 养心殿东暖阁里气氛凝重而压抑,大清国的隆裕太后坐在炕沿上抹眼泪,由于大清国的小皇帝陛下哭闹不停,所以,现在已无法继续参加这场朝议了,正由太监们护送着赶回寝殿。 今天的叫起,在场的只有老迈的张之洞和鹿传霖这两个汉人,剩下的不是旗人就是蒙古王公,他们与这个王朝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所谓休戚与共就是这个意思——国亡就意味着他们将失去所有的特权,要让太后说,眼下汉人根本不可靠,可靠的,还是旗人和蒙古的王公们。 现在的朝廷是摇摇欲坠,原本还有块“预备立宪”的遮羞布,滦州兵谏、奉天起义,乱党只抓了两把,就将这最后的遮羞布也一并扯了下来,这座大清国的破房子随时都会轰然倒塌,当年的破房子修补匠李鸿章早已做古,如今又能指望哪个忠心耿耿的人来修补这座破房子? 指望还在河南的袁世凯?是,北洋军听他的不假,可是,跪着的重臣们,谁人不知道,卢永祥是袁项城的人? 刚才有人说要重新启用袁世凯,小恭王溥伟说了四个字就让他们闭嘴了,叫做:“驱虎吞狼”,而他,也是在场众旗人、蒙古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哭出声来的人,就连公认的大清“奸臣”庆王奕匡都跟着太后掉了几滴眼泪,也难怪刚才太后没给小恭王好脸色看。 说小恭王对大清国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本人就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正宗的宗室,能不在乎这个王朝的命运么?从昨天开始,滦州、奉天的军报那是一封接着一封呈到恭邸,小恭王已是几夜没有合眼,坐在书房与几个王公子弟干着急,但就是没办法。 现在清廷可以动用的机动力量就是北洋新军六镇,但是这六镇中,朝廷唯一可以放心的只有第一镇,因为该镇兵员多是旗人,与朝廷是一条心,至于另外的那五镇,不仅兵员多是汉人,便是官弁将领也都是袁世凯一手提拔的! 谁能保证他们是不是跟卢永祥一样? “太后,请洋人吧!奉天靠着海,只要洋人的炮舰去了,不怕奉天乱党还能撑几天!”庆亲王奕匡跪着回了句。要说眼下大清国闹到如此这般惨象,他奕匡可是逃不了干系!阁子里还跪着的军机大臣里面,还有个那桐!眼下在大清国官场里混迹的,谁不知道,要想升迁,简单得很,往庆那公司送银子就是了,哪怕是军机处的差事,也不是买不到! 只是他庆亲王也是大清国的亲王,大清国要是倒了,他奕匡可就再也捞不到一个铜板的好处了! “请洋人?”刚从湖广总督任上回京的张之洞冷哼了一声:“请了洋人,还是要借洋债不是?不知道,庆亲王这次,准备把咱大清国的什么卖给洋人!” “张之洞!”张之洞这话说得诛心,人家奕匡就算是大奸臣,也得顾及着最后的那点颜面,当着太后的面儿,就这么让张之洞扯了下来,直气得他乱打哆嗦,“那你倒是给个主意!” 眼瞅着这是要乱了,裕隆太后拍了下几子,“够了!外头闹得这么凶,你们……唉!张之洞,庆亲王说得也是,你倒是给个主意。” 不过张之洞并没有说话,他知道,他要是这个时候说从湖光调兵遣将,少不了又得有人骂他根植党羽了!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个汉人!曾国藩、李鸿章之后,汉臣势大,这群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旗人早就想抢班夺权了!可悲啊可悲,都要亡国灭种了,眼睛里还只盯着“满汉畛域”四个字,处处提防着汉臣。 裕隆看张之洞没回话,擦了擦眼角,“哀家也寻思了,这眼下啊,也就只能借洋人之手了,当年义和拳的乱党,不也是这么剿灭的么?洋人不就是要银子吗?咱大清国地大物博,就给点儿也不碍事,只要咱这大清国倒不了,早晚能挣回来!庆亲王,这事啊,你来办吧,先去照会各国公使吧。” “奴才谨遵懿旨!”奕匡回了声。 只是第二天,报纸上的新闻,就值得玩味了。茶馆里的茶博士,也都在替茶客们讲解着自己猜测的其中内幕。甚至连街上拉车的力巴,也迷迷瞪瞪的知道了:奉天闹了柿油党,听洋人的意思,是要不搭理咱大清国了! “这柿油党,浑身摸了柿油,便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洋枪打出去的子弹,砰!”那说话的力巴做了个开枪的手势,接着说:“这子弹啊,就弹飞了!” “嚯!那不成了天兵天将了么!”另一个力巴看来是有些见解——毕竟当年义和拳也这么吹过,只是莫说子弹了,板儿砖也能砸晕了他。 “那你以为洋人为什么不管咱大清国了?”先说话的力巴不屑的看了看他:“没见花旗国驻华公使柔克义、德国驻华公使绅珂代表两国联合声明敦促大清国立宪!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代表东洋人表示中立。要说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肯帮咱大清国的,就只剩英吉利了!”天子脚下的力巴懂的就是,整天拉得客人,八成都是文臣或者文臣的家人,这时政,多少也是懂一些的。 “啥?只有英吉利还肯拉咱一把?”另一个力巴倒吸了一口凉气:“有洋兵来不?依我看,没有洋兵啊,靠旗兵怕是不够。” 两人正说话间,有巡警走了过来,冲这两个嘀嘀咕咕的力巴一阵拳打脚踢:“滚滚滚!别在这给大爷碍眼,惹急了大爷,把你们当乱党抓了也不是难事!” 这一幕,在京城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幕。 至于东交民巷,这会儿也是人来人往。 “朱尔典先生!您看,能不能再去跟美国、日本等国公使们说道说道,咱大清国,可不能亡在乱党手里啊!他们乱党,嘴里叫嚷着‘劫富济贫’,您忘了当年的义和拳么?那可是专杀在华洋商的啊!”奕匡一脑门子汗。 只是,对面的那个英国人,翘着二郎腿,似乎不为所动。 027 路权 奕匡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他还能拿出什么本钱来求英国人?路权?洋债?总之不能是关税——大清国的关税,早就让列强抢走了,每年能领几个关余就算是洋人大方了。 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英国,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强盛无敌的英国了。它在远东的政策,其实就是平衡各方势力,既不愿意看到德国人势大,也不愿意看到俄国人势大,更不愿意看到日本人势大,更不用说隐隐有些要赶超自己的美国人了。 话说回来,大清国是块大肥肉,这是列强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这块肥肉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没有哪个列强可以单独把它吃下去,所以,不仅是英国,其他的列强想法大致上也都是:在平衡各方利益的前提下,尽量多咬一口。 只不过现在,朱尔典也感觉很棘手。英国人的传统在华势力范围,是长江流域,他们的手还够不到奉天——如果革命是发生在长江流域,英国人早就坐不住了。那里是他们的远东代理人日本人和北方贪婪的俄国人的势力范围,日本眼下表示中立、俄国人默不作声,他英国人要拉拢谁一起出兵奉天呢?别忘了美国和德国在敦促大清国立宪!至于法国,省省吧,英法之间最多最多是貌合神离,鬼都知道英法战争的影子永远不可能抹去! “亲王殿下。”朱尔典拿起一支雪茄,在酒精灯上烤了烤,娴熟的点了一支:“我国政府明确表示不能出兵,但是在财政上,是可以支持一些的,只不过,贵国以什么做担保呢?” 奕匡想了想,也就剩路权了。可是,大清国的路权,滇越铁路的是法国人的、胶济铁路的是德国人的、卢汉铁路和汴洛铁路的是比利时人的,中东路的是俄国人的,粤汉铁路和广三铁路的是美国人的,就是他英国人手里攥着的也不少!沪宁铁路、广九铁路,哪个不是在英国人名下,别忘了,还有一条长江呢! 他脑子中突然想起来了:津浦路!今天一月份的时候,大清国刚刚跟英德两国签订了《天津浦口铁路借款合同》,英国人负责南段,只不过合同中规定:“此铁路建造工程以及一切之权全归中国国家办理”,也算是保全了大清国的一丝颜面,可是眼下,连遮羞布都让奉天乱党扯下来了,还顾得上颜面? “公使先生,津浦路路权!” 就在庆亲王奕匡在朱尔典面前拿着国家颜面去讨列强欢心和救援的时候,河南安阳洹上村。 一处普通的民房内,木格窗打开着,院子中的几棵丹桂开了一树的话,让书房里都飘着淡淡的香气。一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子,在纸上挥毫泼墨完,吹了吹尚未风干的笔迹,看着刚题的一首小诗。 “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变缺瓯。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父亲,好诗啊!” “克定。”那中年男子将纸张推开,指了指外面的天空:“这是要变天了啊!” “那父亲是要出山了?” “出山?”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大清国将为父扫地出门,眼下奉天闹了乱党,朝廷需要中流砥柱之人,需要力挽狂澜之人,这个时候,他会想不起为父来?只是啊,这老话儿说得好:待价而沽。这养气的本事,克定你要是要多练练。” 说话的两人,正是号称归隐山林的前北洋大臣袁世凯和他的儿子袁克定。袁项城隐居安阳,可是这消息可灵通着呢!卢永祥跟着吴禄贞、蓝天蔚、张绍曾在滦州闹兵谏的事儿、奉天革命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他袁项城的桌子上,只不过他平日里养气的功夫练得的确是好,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在写着书法。 “父亲大人教诲的是,克定记住了。”袁克定点点头:“只是依照父亲大人的看法,何时能再出山?” 袁世凯咂巴了两下嘴:“这个不好说。”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要看奉天乱党有多大本事了!” 前北洋大臣袁项城在说着的奉天城内,白步鳌也没闲着。为什么?因为驻扎在新民的国民警备军第三团出了乱子! 其实这国民警备军第三团,从团长到小兵,都是彻头彻尾的胡匪,奉天起义之后,便摇旗呐喊说是参加革命了,大摇大摆的进了新民县,发电报表示拥护革命,这才有了编制,之后?之后他们便打着“革命柿油党”的旗号,在新民县城胡作非为,挨家挨户的上门收两块钱的“柿油捐”!但凡哪家哪户交不出这两块钱,男丁一顿毒打,年轻女子当时就给糟蹋了。 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革命军的声望和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对于这些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我白某人绝不姑息纵容!”白步鳌在司令部里大发雷霆——他现在是奉天总督、奉天国民革命军司令、奉天国民警备军司令,还兼任着奉天武备学堂校长,“刘光远,你的政治宣传委员会现在有多少人了!” “已经组织了一百余名革命青年,都上街发动群众去了。钧座不是说,过几天要把他们送到军队去参加新兵训练么?于是就都在奉天城里,一个都没放出去。”政治宣传委员会主任刘光远唯唯诺诺的说着。 “即刻起:国民革命军每营都要安排一名你们政宣委的干事,国民警备军每团安排一名干事。随营训练,另外负责所在单位士兵、军官的政治思想工作,以及负责所在驻地的宣传工作。但凡发现有扰民、抽大烟、聚众赌博、索贿等等一切跟旧军队有关的行为,直接上报到我这里来!听清楚了,你们只对我负责!其他事情一律不要考虑!”人手不足,白步鳌就只能将干事们这么分配了。 “那新民的第三团?”孙烈臣眉头拧巴了一下。 “第三团?”白步鳌冷哼了一声,接着拍着桌子喊道:“赞尧你带着第一旅去把他们给我围了!全部解除武装!作乱者,在新民问斩!娘球的,老子就不信,几百颗人头,还杀不住这股旧军队的歪风邪气!” 028 新闻 “在座的记者朋友们,今天,我代表奉天革命军政府,特此声明:新民出现的革命军扰民现象,只是极少数份子搞的一场破坏,革命军政府坚决反对任何无故损害在华各国公民经济利益和人身安全的行为。对于新民一事,军政府已采取严厉措施,对暴行领导者进行公开处决。”刘光远清了清嗓子:“我希望借助记者朋友们手中的笔,替革命军政府再次重申:我们军政府只代表全体国民的利益,但凡有以身试法者,绝不姑息纵容!哪怕他是军政府中的人士,也绝不姑息!” 说话的正是奉天革命军政府政治宣传委员会主任刘光远,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面对奉天全省各大报纸的记者——主要是奉天商埠的记者讲话!白督说了,这个叫做“新闻发布会”,以后还多着去了,让自己先来历练历练。 奉天也在筹备建立革命军政府的官方喉舌“奉天民报”,眼下正在紧锣密鼓的征募人才——其实人才也好征募,也有不少华人记者在洋人报社工作,他们升职空间极其有限,又要日夜“被”享受洋人的白眼,薪资待遇也不高,奉天民报的招聘启事甫一登出,便有不少记者前来应聘了。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刘光远还有的要对付的呢! “刘主任。”在刘光远宣布在场记者可以提问之后,他就点了一个戴眼镜的华人记者,那个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后说道:“听说近期将会有一批矿冶设备运抵奉天,同样的,还有兵工生产线听闻也在路上了,请问,奉天成立兵工厂,会不会从民间募股呢?还是说,是官营企业?” 刘光远皱了皱眉头,军政府采买兵工设施、冶炼设施的事情,是奉天商埠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谓是谁都知道的秘密,但是军政府绝没有打算将此事摆在台面上明说,毕竟这事儿临时还没捅到奉天以外的地面儿上呢! 而且这个记者提问也算是刁钻,对于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没有给刘光远留下一丝一毫反驳的余地——人家问的是:采用何种方式募集资金。说得很明白,建不建厂这事儿,不用您说,我们都明白,你就是说没有这事儿,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咱们这些无冕之王也敢给你往报纸上写。 “对于兵工生产线一事,鄙人无可奉告。但是矿冶设施一事,却有此事。实业方可兴国,东三省地大物博,伪清政府却不作为,放任这些宝藏埋藏地下也不开发,对于国计民生实属无益,但是军政府却坚持认为:工业,才是一个国家走向繁荣富强的基础!对于未来要投入生产的海城铁矿、以及铁厂,革命军政府将采取从民间募股的方式筹集资金。当然了,军政府会派得力人手进行监管——或者说只是监督更为合适。” 刘光远没敢多说话,白步鳌没有给他把兵工厂一事说出来的权力,只不过铁厂的事情关系国计民生,白步鳌曾经跟自己说过,所以可以在这里多说两句。 至于剩下的,记者们又提问了一些尖锐的问题,都让刘光远或是敷衍、或是掩饰、或是解释的用春秋笔法糊弄过去了,突然间,记者席一阵骚乱,原来是一个华人记者闯了进来,口里喊了声:“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张作霖、吴俊升发表通电,表示响应奉天革命军政府起义!声明愿意加入军政府!” “什么!” “大清国在奉天掌握兵权的最后三人也反了两个!” 现场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革命军政府也忙成了一团。 “钧座!张作霖,吴俊升表示响应起义!” “钧座!张作霖部从洮南南下至通辽止步。吴俊升部驻扎昌图厅。” 电报官一遍遍的把最新的消息传到白步鳌的案头。 当时留下白音大赉这个棋子是对的,蒙匪有效的铅制住了张作霖部,将其牢牢吸引在草原边上。至于吴俊升,这个熟练的投机客,在奉天事变中一个子都没损失,还响应起义,成了功臣?原本奉天巡防营手握兵权的几个人中,就只剩下了冯麟阁还在奉天东部的兴京厅负隅顽抗了。 “给张作霖和吴俊升拍电报。分别任命他们为军政府蒙东宣慰使、吉西宣慰使。让他们兵饷自筹,都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白步鳌拍板决定道。这个意思很明确,不信张作霖和吴俊升会看不明白:就是让你们,滚出奉天!至于在蒙古草原还是吉林发展,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别忘了,吉林、黑龙江二省,可是有北洋大将曹锟带着第三镇弹压地面呢!狗咬狗,一嘴毛,剩下白某人在奉天看戏,多么好啊! 至于冯麟阁,这个曾被俄国老毛子捉去关监狱的亲日分子,就算他归顺军政府,白步鳌还不想接收他呢!这种卖国求荣的人,杀他一百刀也不为过!等白某人处理完奉天的事儿,少不了要腾出手来对付他!而且炮灰部队都是现成的:目前以会党、绿林中人为主的国民警备军! 通辽城中。 “妈拉个巴子,他白某人做事倒是个绝!”张作霖把手里的电报撕得粉碎,“话里话外就一句话:只要你滚出奉天,别无他事!” “娘球的!这小子毛还没长全!做事怎的就这么狠毒!”绰号二虎的汤玉麟跟着骂了几句,“咱手下也有几千精骑,要不然,杀回去!” “杀回去?”张作霖苦笑着摇摇头:“二虎啊!你也不想想,咱们让白音大赉个兔崽子给吊在这大草原上,枪倒是有,可是机枪呢?大炮呢?上次白步鳌带着兵来协助剿匪,你也不是没看见,那机枪打起来,杀人就像是割稻子,那是一茬儿一茬儿的死人啊!咱们拢共就这两挺重机枪,根本都没有炮!可是你想想,他白某人吃了奉天军火库,枪支弹药先不说,人家机枪、大炮能有多少?再者你没听说么,人家手里还有一人就能拿起来的,叫轻机枪的东西!咱怎么拼?你说马快还是枪快?” 让张作霖一阵训,汤玉麟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想了想,又心有不甘的回了声:“可是,咱就任这兔崽子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撒尿!?” “那倒不是。”张作相吸了吸鼻子:“咱们也参加革命了,按照时兴说法,咱们跟革命军,那叫友军,咱们去要兵、要枪、要饷,他白步鳌死活不给的话,那就是‘出卖友军、出卖革命’,他白步鳌要做革命先锋,这个罪名,他担得起么?” “辅忱说的是,咱们就派人去,烦也要烦死他!他要是闭门不理,那也简单,捅到报纸上!让奉天百姓看看,这个革命先锋,是个什么货色!”张作霖咬咬牙说道:“咱们呐,不能指望别人,只能指望自己!我现在不也是蒙东宣慰使么?那咱也打出个革命军政府来!老子就不信了,这蒙东,还有谁是咱们对手!” 029 教育 “号外!号外!奉天军政府发表通电,表示拥护前北洋大臣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 “最新消息!奉天军政府敦促清室退位!只同意滦州革命军十二条中部分条款!” 各地的报童都在喊着类似的消息。 “白元则不同意咱们说的‘大清皇帝万世一系’,这可是咱们发表十二条里的第一条啊!”吴禄贞有些气愤的说道,“他只同意于本年内召集国会、明年制定宪法、特赦国事犯、国会有修改宪法之提议权等这几条啊!” “清室退位不退位,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张绍曾皱着眉轻轻的拍打了几下桌子:“关键是!中国要想走上富强,必须要摆脱封建社会!无论是立宪制,还是共和制,都是好的。白元则响应起义,这也是好的!” “我同意敬舆兄的说法。”蓝天蔚看了看吴禄贞,继而说:“若不是白元则在奉天起义,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想必我们现在也不可能这么从容应对清室。”说着他拿起一份电报:“喏!我们这个学弟啊,开始哭穷了,说他现在人手不足、枪支弹药匮乏,让我们支援一笔军火呢!” 要知道,滦州兵谏可不仅仅是第二混成协、第三十九协、第五协三支部队甩着膀子在起义,原本要从奉天运往京城和南方镇压马炮营起义的一车军火,也被张绍曾扣下了!那可是五千条快枪、五百万发子弹! 滦州兵谏之后,除了原本的三协部队,张绍曾、吴禄贞、蓝天蔚、卢永祥又迅速武装起了一千多新兵,使兵谏人数达到了近万人。剩下的还有四千条步枪呢! “依我看,元则说的是实话!奉天那么大地盘,奉天军火库里的库存又基本上都在咱们手里,他也是举步维艰。我们不能坐视这支生机勃勃的革命力量白白损失在顽固派手里!”张绍曾点头说道:“要不,调拨一千支步枪,八十万发子弹过去?大炮、机枪也送去一点。” 吴禄贞连连摇头:“那我们呢!我们在滦州死死的卡住了第一镇的脖子,我们也不容易啊!让我看,步枪可以给,大炮、机枪,这些可不能再分开了!这些重武器分开使用,效果可是远远不如集中使用的!” 蓝天蔚也认为,要想顶住第一镇的反扑,机枪和大炮必不可少,所以说:“那就给他一千支步枪!大炮、机枪我们不能给,但是他自己不是也有么?那我们就送一部分炮弹、机枪弹去也是好的嘛!依我看,给他送去五十万发步枪弹、十万发机枪弹,外加一百枚炮弹去,就可以了!” “那白元则提议袁公就任临时大总统一事?”卢永祥看三人这就要去拍电报,赶忙拉住他们问了声。 “以目前看来,孙先生似乎威望尚不及袁项城,可是要统领一**政,这威望少不了,眼下资历、威望足够的,怕只有袁项城这张南皮两人了。”张绍曾说的这是实话,眼下革命党的领袖,无论是那位还在海外募捐的孙先生,还是光复会的陶成章,似乎都不足以担任这一要职,资历够的,也就是袁世凯和张之洞了,可是张之洞是伪清政府的死忠,似乎并不可信,“那我们也发通电吧,表示同意袁项城就任临时大总统!” 奉天城,军政府临时驻地。 “振华啊,美国人的矿业设施都到了,这资金募集的怎么样了。” 在白步鳌面前的张振华一脸朝气,兴奋的握了握拳,“海城附近真的发现了铁矿、煤矿!这招商告示刚贴出去,就有很多商人蜂拥而至了!现在已募集资本四十万元,小弟再掏出十万元,总计五十万元,这铁厂啊,肯定能建的初具规模。” “初具规模?”白步鳌连连摆手:“我的目标可是让奉天钢铁公司成为北方最大的钢铁公司!甚至,要超过南方的汉冶萍,做成中国最大的钢铁公司!你再去募集十万股份,然后从咱元华厂哗啦哗啦,把我的家底儿捎带上,看能再凑出五万块来不。记住,不管怎样,你都要确保你的大股东身份!” 张振华点点头:“可能会有些风险,厂里还有最后的五万块做流动资金,这么一拿出来的话,万一资金周转不顺畅,怕就麻烦了。对了,大哥,兵工厂呢?这个资金,军政府能拿得出来么?毕竟兵工厂跟铁厂还不一样。” “这个不用担心。军政府最近准备等奉天局势平静了以后,收取一笔外财,另外全省的资金也在清理调查过程中,这两处财源合二为一,办个兵工厂还是差不多的。”白步鳌没有明说奉天这笔财源从何而来。 于是张振华也就没多问。 “人才啊,奉天最大的不足,其实不是资金,是人才,尤其是受过新式教育的新知识青年,奉天实在是太缺乏了。”白步鳌说得这是大实话,紧靠奉天法政学堂、奉天武备学堂、奉天高等师范学堂、奉天巡警学堂的学生,根本不够用,何况这里面还有些满清遗少呢!再说了,他还抽调了部分学生去了政治宣传委员会呢!“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我是想在奉天建立小学、中学、大学三级学校,可是没有钱,更没有师资力量啊!” 张振华眉头皱了皱:“大哥,你有没有想过,钱的问题好解决,问题是人才,谁能统领奉天教育界?小弟眼下可没发现有谁的威望和学识,足以担当奉天教育界领袖。” 白步鳌摆了摆手指:“我已经给天津发电报了,邀请严范孙先生来奉天担任教育委员会主任,想必这两天,就能收到消息了。” 严范孙,积极倡导西学、革新封建教育的改革家,是天津近代民办教育的先行者。大力推进民间办学,热心于乡里兴学。开始以学馆为基地,改革旧式教育,推进“西学”传播。南开的成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白步鳌给严范孙开出的条件也算是优厚:总管奉天全省教育事务,人事方面军政府概不过问,军政府保证每年至少在全省投入一百万大洋用于教育事业,几年内建立新式大学一所。只不过,要求也算是严格:未来五年内,奉天全省要建立三十所小学、十所中学、一所大学,且该大学教育水平必须达到国内先进水平。 当然了,白步鳌的这个要求,对于严范孙这种热衷于教育事业的教育家来说,似乎更像是一种诱惑了。 “人才啊!” 030 讨逆 火车的汽笛声呜的一下拖着长音停了下来,车头喷出一股巨大的蒸汽。很快,就有一队奉天国民革命军士兵荷枪实弹的在站台上站好了队列。 从车厢里走下一个戴礼帽、戴眼镜、穿西装的新派中年人,下了火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顿时,车站上热闹了起来,军乐声响起,一群人簇拥向他,领头的,正是奉督白步鳌,“范孙先生肯亲至奉天,实乃奉天全省军民之荣幸!奉天教育界不胜感激啊!” 来者正是严修,表字范孙,不过世人皆称之为严范孙,称呼其大名“严修”者反而是少数。 “白督言过了,范孙不过一介书生,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嘛!”严范孙开了个小玩笑:“反倒是白督,革命首义,实属有功于国家、民族啊!” “哪里哪里。”白步鳌客气了几声,领着严范孙去了火车站外临时搭建的演讲台。 白步鳌先登上演讲台,对着奉天全省教育界代表发言:“学务为造就人才之所,振兴国家之基,关系最重,而奉天又处特别地位,若不从整顿教育入手,更无以希望。今元则特意从天津请来教育界名士严范孙严先生,奉天教育界闻严先生将至,奔走相告,实属我奉天军民幸事!”……“在未来五年内,军政府向各界人士隆重保证:每年全省至少投入一百万元用于教育事业、在全省建立三十所小学、十所中学,一所中国顶级大学!下面,有请严先生讲话!” 白步鳌的话听得严范孙一阵激动,当年自己办南开学堂如果有人这么鼎力支持的话,恐怕会轻松不知道多少倍呢!登上台去,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范孙一介书生,承蒙白督和奉省百姓错爱,愿为奉天教育事业尽微薄之力!总之一句话,范孙请各位看好了,严某要是敢贪墨这百万元中哪怕是一块钱,范孙愿意死以谢奉省百姓!” “好!”台下一片叫好声,白步鳌安排的记者们也一阵稀里哗啦的拍着照片,更让严范孙激动了——眼下的中国,还没见有谁如此重视教育事业呢! 两人往军政府驻地去——新成立的奉天教育委员会公署就在军政府临时驻地、原盛京将军府处。 马车上,严范孙掏出一份文件:“白督,这是严某的《奉省教育改革条陈》,在此先请白督过目!” 白步鳌接过来一看,条陈简洁明了,第一条:改各高等学堂为大学,改中学堂、小学堂为中学、小学;第二条,教师薪金待遇;第三条:人才培养模式;第四条:奉天学校规划、整合。 如果按照严范孙的想法,将来奉天光大学就有奉天法政大学、奉天农林大学、奉天医科大学、奉天师范大学四所高等院校,至于原奉天巡警学堂和讲武堂,他知道这两所学校恐怕自己没有插话的地步,于是只是建议将两所院校合并,统称奉天军校。 为了照顾白步鳌的情绪,严范孙还在中学、小学教育上,特地增加了一条:日后成立陆军小学三所、陆军中学一所,作为人才培养梯队,为军队和军校输送人才。 白步鳌合上文件,大手一挥:“范孙先生,白某说过了,这教育之事,就全赖先生了,白某绝不插话。只是一点,奉天军校的人事么,白某想亲管,另外,青年学生判断力尚且不成熟,白某意欲在各学校安排一到两名政宣委的干事,不知范孙先生的意思是?”他心里想得清清楚楚的,先把严范孙请来,至于人事安排么,他虽然前面说自己什么都不管,但是实际上他也不信严范孙会信了自己的鬼话。 严范孙稍微想了一下,眼下教育事业最薄弱的环节其实就是资金问题,难得白步鳌这个武夫如此热衷教育,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是谦让谦让也无妨,于是连连点头:“范孙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了。” 两人且说且行,马车便到了军政府驻地。 刚下马车,便有电报军官快步上前,敬礼道:“白督!伪清政府重新启用袁世凯为北洋大臣、临时内阁总长,已着手筹备国会了!” 白步鳌一听这个消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扭头对严范孙说道:“范孙先生,您看您是现在就走马上任,还是先回寓所休息——白某替先生寻了一处不错的寓所。” 严范孙也不是笨蛋,赶紧说道:“教育一事马虎不得,严某这就上任,不打扰白督办公了!” 送别了严范孙,白步鳌快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对身边的卫兵道:“即刻召集国民革命军旅级以上军官立刻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没多久,第一师师长孙烈臣、参谋长施从云、第一旅旅长吕大森、第二旅旅长李玉田、炮兵团团长苏立城、骑兵旅旅长吕永发,第二师师长王金铭、参谋长冯玉祥、第一旅旅长石敬亭、第二旅旅长韩复渠全部到达会议室。 “诸位!袁项城出山在即,形势严峻,可奉天全省未靖!”白步鳌这话一说,在座的就都明白了:张作霖和吴俊升已经离开了,军政府这是要打算着手对付盘踞在兴京厅的冯麟阁了! 眼下军政府正规军共有一万八千余人,警备军也有上万人的编制,将近三万大军对付区区一个冯麟阁还是不在话下的,毕竟他手里只有旧式巡防营四五千人而已。 “报告钧座!我部自起义以来,寸功未立,今军政府欲以雷霆之势讨伐冯逆,我部愿为军政府先锋!”王金铭啪得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先锋?”白步鳌笑了笑:“先锋还轮不到你呢!”白步鳌差点儿骂王金铭立功心切、乱了心智,开玩笑了,拿着正规军先填进去,那留着会党组建的国民警备军干什么?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炮灰啊!而且眼下,白步鳌发现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做炮灰的觉悟!依旧招募门徒、打着军政府的旗号走私贩卖鸦片,害群之马必须以借力打力的手段给清除出队伍! “立刻通知奉天的国民警备军第一团、新民的第二团、海城的第三团,即刻准备行囊、提点军队,向兴京厅进发。”白步鳌继而看了看王金铭:“第二师师长王金铭!” “到!” “我给你权力,临时统管国民警备军第一、第二、第三团,务必在七天之内,拿下兴京厅!” “职部遵命!” 031 兴京 兴京,原是为后金都城。|超速更新文字章节|原名赫图阿拉,又作赫图阿喇、黑秃阿喇,皆为满语对音,意为“横岗”。故址在今辽宁省新宾县西老城村。 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称帝,定赫图阿拉为都城。天命六年,迁都于辽阳。天聪八年尊赫图阿拉为兴京。乾隆二十八年置兴京厅,移锦州府通判驻此。光绪三年,移治兴京厅于新宾堡,改理事通判厅为抚民同知厅。领通化、怀仁(今辽宁桓仁)、辑安(今吉林集安)、临江(今吉林浑江)四县。 前几日的强攻中,国民警备军的三个团损失惨重,不少会党已有怨言。白步鳌看他们已经成功牵制住了冯麟阁部分注意力,于是果断下令王金铭亲自带队突击! “加快步伐,务必在拂晓之前赶到新宾。”王金铭按照白步鳌制定的突袭计划,指挥部队快速前进,因此出击支队不过是两个营以及一个机枪连而已,除了应有的长短枪支,还有两挺马克沁,十五挺麦德森,火力比之冯麟阁的原巡防营旧军队抢了不少。 也算是滦州兵谏的部队有心,支援了白步鳌一千杆步枪,八十万发子弹,这里面多数都是曼利夏,统一交给了第二师换装,换下来的万国牌武器则全部丢给了国民警备军的几个团,原本他们几个团长还兴高采烈的以为自己实力又强盛了,谁知白步鳌摆了一道驱狼吞虎! 天渐渐的泛白了,濡潮的露水浸湿了革命军官兵的军衣,所有人都在抓紧时机休息着,一晚上连跑四十多里,在眼下这个年代,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纪录了。然而士兵们能休息,但军官们却不能。 “电报官!询问一下石敬亭,他的部队到哪了!?什么?才过苇子峪!太慢了,他干什么吃的!给他回电报,六点半还拿不下鸦鹘关,军法处置!”王金铭临时召开了一场战前的军议,革命军的计划是,由石敬亭带领第一旅从鸦鹘关北上、韩复渠带第二旅从英娥门南下,配合突袭的王金铭部,而王金铭昨夜除了赶路,还连克扎喀关、穆喜站,只要翻过筒子山,就到了新宾了!王金铭摇摇头:“侦察连!你们刚刚抵近侦查的结果是什么?” “报告旅座!我部凑近看了看,逆军的防备很稀松,不过再过一会估计都要醒了,可能就比较麻烦。”侦察连副连长在老林子中的泥地上随手用树枝画了一个简图,“筒子山山口只有东西两个出口,咱们连长带着侦察连并五挺麦德森已经绕到山后卡住了,镇子里大约有四五百号巡防营,最多不过六百人。” 王金铭脑子中迅速的计算了一下:“咱们有差不多八百人,装备比他们好,打垮他们应该不成问题!”说罢对那两个营长喊道:“听好了,筒子山口东面被咱们堵住了,必须在拂晓前拿下山口!”王金铭看看地上的草图命令着:“两个排分别带一挺重机枪占领两侧高地做掩护,其他人,全部跟我冲进去!务必要全歼这股匪徒!”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原本死寂的筒子山口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乱糟糟的一片嘈杂声。突然间,枪声响起了来,东西两面顿时如炒豆子一般哔哔啵啵打成了一片。 “革命军来啦!”山口里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几个巡防营小队反击出来,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小鬼子集群冲锋都对付不了的机关枪的威力,实实在在不是靠死几个人就能对付过去的。 “妈拉个巴子!革命军的疯狗都疯了!上了刺刀冲过来了!”惊恐的叫声更加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看着望远镜中惊慌失措的群匪,王金铭冷静的看着一排子弹过后,巡防营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上刺刀,全体冲锋。”他兴奋的舔了舔发干的唇角——虽然他他已经是旅长了,没有必要像小兵一样亲自冲锋。 所有的士兵都跟着那杆血红色打底、写着五个烫金大字“国民革命军”的旗帜冲了上去,王金铭更是一马当先,很快他就发现一个极好的目标,一个大个子的巡防营军官原本骑着马,不过现在已经滚到了地上,饶是如此,还一手执着左轮短枪,一手拿着大刀,东一枪,西一刀,倒是打到了几个革命军的将士。 “杀!”也算是武学家的王金铭当胸就是一刺,军官猝不及防之下用刀一架,但是能战胜日本刺刀术的中国大刀法此刻没有诞生,他也不是超人,就这一挑,刀就打着旋飞了出去。 那军官连滚带爬的逃出王金铭刺杀的范围,举枪便射,只听一击清脆的撞击声,真是运气啊,那支左轮手枪里居然没有子弹了!死里逃生的王金铭也不客气,一个大踏步进到他面前,全力的一刺,随即一拔,一丛鲜血随着血槽狂飚了出来! 等王金铭拔出插在那军官胸膛上的刺刀,抬头一看,这场筒子山口战斗,这么快,竟然要打完了! 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王金铭大声下令道:“电报官!急电奉天!报告拿下筒子山口!另通知第三旅、第四旅,务必在我部发动总攻时策应我部进攻!传令!所有人二十分钟打扫战场,就地休息二十分钟,七点之前,务必赶到新宾堡!也让全奉百姓看看,咱们第二师,也是铁打的模范师、精英师!” 与此同时,新宾堡。 “统领,怎么办?”一个长着三寸鼠须的汉子在冯麟阁面前急得一脑门子汗珠儿。 “怎么办?”冯麟阁怒喝了一声,却扯动了嘴角上的潦浆泡,疼得他哎呦哎呦的喊了两声,等不那么疼了,却窝着火低声咒骂:“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办?!” 那汉子挠了挠头:“统领,要不?要不咱降了?听说现在降了不叫降了,那叫响应起义,算是起义功臣呢!就凭统领手下这么多精兵悍将,他白步鳌还能委屈了统领不成!” “放屁!”自己手下是些什么货色他冯麟阁还是清楚的很的,别说是这支新军改编的国民革命军了,就是比之张作霖、吴俊升的部队也差了不少。“老子连俄国人的大狱都蹲过!跟日本人都合作过!他白步鳌是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全的半大小子,你让老子以后看他的脸色行事?放屁!” 032 领事 奉天小西门外,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 曾经参加过朝露战争(即日俄战争)的驻奉天总领事船津辰一郎手里拿着一份加密的电报,眉头拧巴成了一个川字,要是再拧巴拧巴,怕是要拧出水来了。他手里的电报说起来倒也简单,是来自奉天兴京厅的,署名是冯麟阁,对于这个人,船津辰一郎当然认识。 早在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前,冯麟阁就被日军收买,组织“抗俄东亚义勇军”,在辽南一带为日军搜集情报,被俄军逮捕,解至库页岛关押。不久,日方串通锦州士绅袁金铠与俄交涉,被保释。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被清政府招抚,授统领职。 眼下,奉天的国民革命军正在讨伐他这个“乱党”,于是他想起大日本帝国来了。 “芳泽君,你觉得呢?”船津辰一郎问了声,在他旁边坐着的,是日本驻牛庄(营口)领事馆领事芳泽谦吉,他们两个被外务省派到奉天来,就是作为帝国大陆政策的前哨的。 “冯麟阁这个人,对于帝国还是有一定忠心的。”毕业于东京大学的芳泽谦吉说话文质彬彬的,只不过说下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却有掩盖不住的不屑:“但是船津君你也知道支那人么,摇摆不定,意志软弱。冯麟阁要是用好了,将是帝国一枚有用的棋子,一旦用不好,可能会让帝国陷入国际舆论的漩涡。船津君一定不要忘了,支那人还有一手捕风捉影的本事,比如白音大赉事件。” 芳泽谦吉提醒了船津辰一郎一下年前的白音大赉事件。原本奉天新军剿匪,却发现一大笔龙洋,发现这笔龙洋的就是当今奉天总督白步鳌。而当时的东三省总督徐世昌也算是一个有民族气节的人,竟然真把这事儿捅了出来,跟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交涉,严重损害了大日本帝国在国际舆论界的形象。 就为了这事,日本驻大清国公使林权助还特地发电来把船津辰一郎给臭骂了一顿。弄得船津是有苦说不出——他什么时候跟白音大赉联系过?可是林权助骂他,外务省骂他,他也得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芳泽君说得对啊!支那人,尤其是这个白步鳌,大大的狡猾!”船津想起这事儿来就猛地拍了下桌子:“情治机关曾有过调查,这个白步鳌虽然毕业于陆士,但是似乎对帝国颇有敌意,如果冯麟阁一事败露,他要是不大肆声张、往帝国形象上泼脏水,那才叫大白天见了鬼呢!” “是啊。”芳泽谦吉感觉很受用,点点头说道:“船津君,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要上报外务省,最起码要知会一下林君,我们暂且不能答应下这件事来。” 船津看了看窗外,一队革命军士兵正列队而过,他努了努嘴:“喏!其实我觉得,林君和外务省,搞不好会直接反对支持冯麟阁的。他的军队什么战斗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再看看奉天国民革命军,别说革命军了,冯麟阁撑死了也就是能跟警备军拼上一拼了,前几日的情报你也看了,明显是国民革命军炮灰部队的警备军竟然能跟冯麟阁部拼个半斤八两……” “说得也是。”芳泽谦吉在上司面前没有固执己见:“奉天革命军又不是俄国人,还不配作为帝国的潜在敌人,帝国也就没有必要像在朝露战争中那样冒着舆论风险拉拢这些支那骑墙派了。” “不管怎么说,先拍电报!” ==== “报告钧座!”电报官拿着电报走了进来:“冯麟阁部两千余人退守通化!第二师正在出击!” “嗯。”白步鳌接过电报来,那电报官就退了出去,只剩他在偌大的办公室自言自语着:“过了通化,可就是北洋守将曹锟的地面了,还是要跟他打声招呼为妙。” 眼下奉天军政府不适合四处树敌,因为拥护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的电报,使袁世凯也得卖他几分面子,所以曹锟并未来找茬儿,还有滦州兵谏的部队扼守滦州,所以清军也无法进攻奉天,至于列强,有了美国人和德国人撑腰,奉天还暂时不用害怕列强的炮舰。 但是,要是不跟曹锟打招呼就挥师进入吉林,惹毛了北洋恐怕有些麻烦。到时候曹锟挥师南下,卢永祥从滦州东进,奉天可就是地地道道的腹背受敌了——而且白步鳌要是四面楚歌的话,多少钱也买不来美国人和德国人的支持。 眼下的奉天,就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下。军政府的实力还太弱小,只有两个师的正规军和一帮子还没清理完毕的、由会党组建的预备队,如果平衡被打破,压根就撑不了几天的。 所以军政府以目前来看,必须在这短暂的和平时间里,卯足了劲的大力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真的! 前几天雪花飘落的时候,美国人的矿业设施就到了,早就做好了全部接受准备的奉天铁厂立刻组建完毕,开始了紧张的生产当中,从撅出第一铲矿石到炼出第一炉钢水,铁厂正展现出欣欣向荣的发展事态。与此同时,德国人的兵工设施也一并送到,虽然因为原材料极为缺乏,临时只能维修枪械和制造少量子弹,但毕竟奉天重工业的第一步就算是走了出去!日后奉天铁厂的的产量足以供给奉天兵工厂的时候,他白步鳌除了要造枪支之外,还要早大炮、造坦克、造飞机!别忘了,奉天还有元华发动机厂呢! “电报官!”白步鳌将刚刚退出去的电报官喊了回来:“立刻给北洋拍电报,奉天全省全力支持立宪会议、支持袁世凯就任临时内阁总长!再给曹锟拍电报,就说我部进剿满清余孽冯麟阁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他多担待担待!” 就在白步鳌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军政府实力的时候,冯麟阁手里捏着一张电报都快要哭出来了。 是日本人拍来的电报,说是现在局势未明,无法支援兵力,也无法支援太多军火、资金等等,只有少量军火。 “日娘球的东洋小鬼子!这叫什么?这就叫他娘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吃了饭骂厨子!一百支长短快抢,他东洋人也真他娘的好意思跟老子说出来!” 033 青年 1908年末,古老的中华大地上纷纷扬扬的各种消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阵阵雪花一样令人目不暇接。 十二月三十日,在新年的钟声响起之前,清廷颁布罪己诏。 同时,自认为诸事都已经考虑周全、未来政治出路已经明了而且自身已经安全了的袁世凯,终于从河南重回天津,开始着手理政。 新的内阁也正式成立,清廷将临时内阁成员名单布告天下。 奉天、安徽革命军表示拥护临时内阁。 临时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任命白步鳌为奉天都督、熊成基为安徽都督。 唐绍仪、宋教仁在北京组织制宪会议。 这一系列的消息,除了清廷的罪己诏是在清廷发布的之外,其余的一律都是从天津发出。没办法,京城旗人太多了,袁世凯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以身犯险,所以列强环视下的天津是他最好的选择。 天津的城墙早已被列强勒令拆除,连护城河都被填平了,看起来不是那么安全,但是这里是他袁项城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地方,再怎么说,也比满地都是一脑子“满汉畛域”观念的京城强。 “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君宪。安徽一省,既倡义于前;北方奉天,亦主强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立宪共和国体。……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白步鳌念叨了一遍清廷的罪己诏,“这是真要立宪了啊!” 新颁布的内阁名单中:梁郭彦为外务大臣,赵秉钧为民政大臣,严修为度支大臣,唐景崇为学务大臣,王士珍为陆军大臣,萨镇冰为海军大臣,沈家本为司法大臣,张謇为农工商大臣,杨士琦为邮传部大臣,达寿为理藩大臣。井以胡惟德、乌珍、陈锦涛、杨度、田文烈、谭学衡、梁启超、熙彦、梁加浩、荣勋分任各部副臣。 “赞尧兄,部队整编的如何了?”白步鳌现在是政府任命的奉天总督,整理军政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了。 “国民革命军现编两个师,钧座亲任司令。职部领第一师师长,参谋长施从云,下辖第一旅、旅长吕大森,第二旅、旅长李玉田。王金铭领第二师师长,参谋长冯玉祥,下辖第三旅、旅长石敬亭,第四旅、旅长韩复渠。每师编制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医疗连,每团编制三个步兵营、一个机枪连。全师重火力有马克沁十挺、麦德森三十挺,57mm山炮五门。另有独立骑兵旅、旅长吕永发,独立炮兵团、团长苏立城,炮兵团重火力为75mm克虏伯快炮二十门。” 孙烈臣念完了之后,迟疑了一下,这才又抬头看了看白步鳌:“钧座,国民警备军那边,意见很大啊,尤其是洪门的张志高那里,咱们打兴京厅他手下那个团,损失过半啊!” 损失大?损失大就对了!白步鳌心里喊了声。国民警备军跟国民革命军比起来,的确就跟后娘养的似地,一个团下面就两个营,没有团属的机枪连。当然你要是超编,白步鳌也是同意的,只不过,超出编制部分的人员军饷,你们团长得自己掏,他白某人就只管发这个团的编制的军饷。 除此之外,警备军手里的武器跟革命军比起来也是天壤之别。革命军第一师,长枪一水儿的汉阳造或毛瑟枪,短枪全是二十响的毛瑟自来的;第二师的长枪大部分是曼利夏,只有极少一部分水连珠和日造三一年式;骑兵团手里也全是日造三十年式马枪;更别提革命军还有鄂厂造的山炮、克虏伯的野炮了! 再看看国民警备军手里的武器:长枪老套筒都是好的,当年剿义和团的武器也算是先进的,甚至还有当年湘军剿长毛时用过的老式步枪呢!至于短枪,想都不要想,各个团长费了老大劲才从军械处要到一两把毛瑟而已。 所以说,张志高他们要是心里没有怨言就怪了。 不过白步鳌要的就是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效果。如果放在往常让他们实力损失过半,他们肯定会奋起反击,兔子急了还挠鹰、狗急了还跳墙呢!但是看看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有怨言嘛!白某人都想好了,一旦国民警备军里的会党清理完了,就开始重建,那时候,警备军就不是炮灰部队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类似于乙种师的预备队! “报告钧座!”卫兵匆匆而至,打断了白步鳌和孙烈臣的谈话,“被‘保护’在东三省总督府的原伪清政府总督徐世昌,携袁金铠等人,表示愿意就任奉天咨议局局长。” “哦?”白步鳌应了声,接着嘿嘿一乐:“这老狐狸算是想通了啊!那好,就让他做局长,那个张志高,让他做副局长。至于其他的议员嘛,我看军政府可以安排几个人,让刘光远挑几个政宣委的人,我推荐过去,还有,当年鼓动奉天青年学生反对日本修建安奉铁路的教育界名士吴景濂也一并推荐过去!” 白步鳌这几天难得的好心情,抚掌大笑,对孙烈臣道:“赞尧兄,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这奉天军政府治下的第一任咨议局局长?” “去啊!”孙烈臣也是哈哈大笑道:“这等大事、大人物,如何能不去瞧一瞧?正好,负责‘保护’原东三省总督及其重要幕僚的部队也快活了,他们早就打报告上来了,要求回归战斗序列呢!我看这国民革命军警卫团的编制啊,就给他们算了!” “给!当然给!他们‘保护’原东三省政要也算是劳苦功高,这个编制是一定要给的,不过从一个营扩编成一个团,你看他们团长谁来当?可别再跟我说把营长提拔成团长了。”白步鳌苦笑了下,现在奉天革命军中不少军官就是这么硬提拔起来的,这种揠苗助长的方式其实根本不利于这些军官的成长。 “唔!前几天接待处接待了一批前来投奔革命的‘革命青年’,名单给送来了,只不过钧座也没审批,我看里面有几个参过军、念过军校的,钧座是不是看一看,从里面提拔一些人才,最少,也不能冷了这些革命青年的心。” 让孙烈臣这么一提醒,白步鳌才想起来自己这几天光忙着找奉天财源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赶紧翻出文件来一看,差么点儿又喷出来,这名单含金量那是相当高啊! 姜登选,字超六,直隶冀州人,白步鳌的小学弟,今年十一月陆士第五期工兵科毕业。这是日后奉系军阀张作霖麾下五虎将之一的人!不过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偏转,他毕业后并没有到清廷陆军部报道,也没有按照历史轨迹去第三十三混成协担任二等参谋官,而是投奔了革命军! 陈兴亚,字介卿,奉天海城人,是白步鳌的海城小老乡。去年自日本振武学校陆军宪兵练习所士官班毕业,回国后在陆军部供职。如果历史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他将于1913年,就任清廷新成立的京师宪兵营营长。 除了军事人才,还有很多曾经留日、留美的学生也来投奔革命,而且因为很多是公派出国,所以他们中间,大部分是学工科出身的,化学、机械、冶金、动力等等! “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笔人才给忘了!”白步鳌懊悔的拍了拍脑门:“先不去看徐世昌,晾一晾他也好。先安排下去,让姜登选做这个警卫团团长,那个陈兴亚,让他来见我,奉天也是时候要组建一支专业的宪兵队伍了,先给他一个营的编制。另外的军校生,你都看着安排到各部队,先见习半年,再分配工作。剩下的知识青年,把名单送到严范孙先生那里去,告诉范孙先生,我给他权力可是把这些人才安排到任意岗位!” “遵命!” 034 议会 “徐局长顺应民心,不为伪清顽抗民意到底,在伪清政府高官中,也算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白步鳌眼皮子都不眨的就对自己以前还说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徐世昌说道,“前些日子在总督府,算是委屈徐局长了。” “哼!”徐世昌冷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道:“我许某也是托你白督的福啊!” “元则知道,这区区咨议局局长一职对于徐局长来说,算是屈才了。”白步鳌没搭理他那句揶揄的话,接着说道:“元则已经电报北平,推荐徐局长做新内阁的军谘府大臣了!” 这军谘府,为最高军事参谋机关,通筹全国海陆军事宜的军事机构。1907年清政府设军谘处,性质相当于各国的参谋部,隶属于陆军部。今年新改军谘处为军谘府,设军谘大臣一人,由王大臣中钦命特简,下置五厅。军谘府统筹全国陆海军各项事宜,以“赞佐朕躬”、“襄赞军谋”的职责。辛亥革命,北洋政府设的参谋本部,就是军谘府改建的! 徐世昌也是个老投机客,听白步鳌说的话,不由心动:“也倒算是你这个白眼狼还有几分良心,只是这奉天咨议局的话,许某倒是觉得。”徐世昌指了指身边的袁金铠,“许某推荐袁洁珊就任。” 想要干涉我奉天内政?你开什么玩笑,倚老卖老还是怎么着?白步鳌连连摆手:“其实徐局长离任之后的接任者,元则也是有想法的,奉天教育界名士吴景濂曾于东洋、西洋考察,对这议政了解不可谓不深。洁珊兄虽是奉天良绅,但是终究是没出过洋的,洋人的这一套怕是吃不来。这件事,徐局长就休要再提了。” 白步鳌的话让袁金铠脸上刚刚有的那份兴奋的红晕顿时消失了:“洁珊不敢拿奉省百姓开玩笑,愿于咨议局做一普通议员。” 老狐狸!放屁你不敢拿奉省百姓开玩笑!九一八之后是谁投靠了小鬼子做了辽宁地方维持会的会长?又是谁做了伪满洲国奉天省省长?又是谁从伪满奉天省长任上升任伪满尚书会大臣的?白步鳌对于这种人都懒得直接开口骂了。随意应了几声:“洁珊兄一心为民,难得,难得。” 没有过多的闲扯,他徐世昌就不想跟白步鳌多说话,他相信就凭自己的能力、才干以及跟袁项城的私交,回京城去那是不在话下的,他现在只想躲一躲白步鳌这个丧门星,然后快点回京城去。 “徐局长。”白步鳌准备送他走了:“这奉天咨议局啊,元则准备给他改名奉天省议会,你看……” “议长、局长,徐某都没有意见。”撂下半句话,徐世昌就走出了东三省总督府,直接去了盛京将军府任职去了,而此地将会作为新的奉天军政府办公驻地。 这奉省的咨议局,在徐世昌的主持下,这就开始正式运作了,不过改了个名儿,叫省议会。 议长徐世昌,副议长吴景濂、张志高。同时省议会为全省“立法机关”。具有下列职权:决议有关人民权力义务的省单行法规及省预算和审议省决算的审核报告;议决省财产的处理,省属事业机构组织规程,以及“省政府”提议的事项;并接受人民请愿等。 省议会由“议员”组成,“议员”由省民选举产生。议员为无给职,任期四年,连选连任。在机构上,其实议长和副议长是由议员互选产生,只不过现在尚处在过渡阶段,所以临时由军政府委任,议长除在开会期间担任主席外,还对外代表议会除议长、副议长外,还有秘书处各职员。秘书处设秘书长,接受议长命令,掌握秘书处事务,并指挥监督所属职员。 咨议局开会时,军政府总督(省长)有向咨议局提出施政报告之责;议员有向总督"及其各厅、处、局、会首长质询之权。议会开会时,总督、秘书长、各厅、处、局、会首长及其他有关人员均得列席。议会议决案函送省政府执行,省政府对省议会决议案应予执行 看起来,跟洋人的那一套是一模一样,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议会啊,还是听军政府的。这五十个议员里面,有十五个是他军政府政宣委的人宣布脱离政宣委管辖后任职的——就算是笨蛋也能猜到,其实他们还是代表军政府的,另外还有几个会党人物,他们懂个球?无非是唯军政府马首是瞻,还有几个“良绅“,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往奉天铁厂投了股份的,谁不知道奉天铁厂跟元华厂的关系?这些人加起来,人数都过了议会议员总人数的一半了! 而且白步鳌还玩儿了一招儿一箭三雕:借此机会,趁机宣布:军人不得参政,即日起,凡革命军中有参加党派的,必须在报纸上登出退出告示,营级以下军官立即执行,营级及以上军官在一个季度内完成。如有延误者,视为自动革除军职。 再借这个“刊登告示”的机会,奉天军政府的官方喉舌《奉天国民报》也正式粉墨登场! 就在白步鳌刚挪完办公室的时候,警卫团团长姜登选拿着一份名单来了:“钧座,这是昨天前来奉天报道的知识青年。” 上次白步鳌差点儿把姜登选和陈兴亚给耽误了之后,他就责令新成立的侍从室每周都要将投奔奉天的革命青年名单递交给自己,不过,这才过去一天啊!怎么这就送来了?侍从室连文件都不整理,还养着他们干什么?于是白步鳌皱了皱眉头接过名单,嘴上还说着:“超六,怎么这么快就拿来了?就没甄选和整理?” “不是的。”姜登选虎头虎脑、瓮声瓮气的回了声:“钧座,问题是,咱们不是买过两架飞机么,这次来的人啊,不简单,还带着飞机呢,话说那个……” “噗!你等等!”白步鳌打断了刚准备唾沫星子横飞的给白步鳌讲讲什么是飞机的冲动,脱口而出了句:“你别跟我说是冯如!” 这下轮到姜登选愣了一下:“钧座,您怎么知道的?” 035 冯如 冯如,中国航空之父,原名冯九如。广东恩平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他从小喜欢制作风筝和车船等玩具。对神话故事尤其是飞天故事,更是满心向往。十二岁随父漂洋过海到美国谋生。他目睹美国先进工艺,认为国家富强必须依靠工艺的发达,改变中国贫穷落后面貌非学习机械、发展工艺不可。他在研制出一些机械的基础上投入了飞机制造。 1908年4月,冯如在奥克兰市的麦园进行试飞,他的朋友们为了安全起见,劝他换一个人试飞。冯如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他对朋友们说:“生命不足惜,只要中国的飞机能够飞上天,死也值得!”冯如挥手踏上了他所制造的飞机。随着轰轰的马达声,飞机离开了地面。当升至数丈高的时候,一个倾斜,飞机突然坠落在地上。围观的群众呼唤着冯如的名字,向飞机跑去,万万没有料到,冯如若无其事地从残损的机翼下钻了出来。只见他从容自若,面不改色,对走过来的助手们说:“看来我们还要再一次从头开始。” 不过,他的第二架飞机还没做出来,就听闻奉天革命的消息,而且奉天军政府在美国购买两架飞机的事情也不是小事情,一心想着工业强国、航空强国的冯如便没有回到家乡广东,而是直接来到了奉天,他要看看,起义领袖奉天总督白步鳌,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热衷于航空事业。 冯如就在军政府接待室中,一身呢料的西服,打着领结,只不过同白步鳌见过的照片不同的是,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梳得十分油滑。 因为冯如十二岁便到了美国,没有表字,白步鳌一进接待室,便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元则于国内便听说冯先生的航空壮举,不胜敬仰,没想到冯先生竟然亲至奉天,有幸一睹,真是幸事啊!幸事!”说着还冲警卫团团长姜登选说:“超六,这个就是冯先生,他做出的飞机,连花旗国人都要竖大拇指呢!” “超六见过冯先生!”姜登选敬了个军礼。 其实白步鳌这话明显是夸大了,冯如的第一次试飞其实很失败,在美国也没能引起多大轰动,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拉拢拉拢他而已。不过冯如明显是真不好意思了:“钧座言重了,冯如的第一次试飞,其实是失败的。” “失败并不可怕!”白步鳌大手一挥:“美国那个发明家,叫什么来着?哦!爱迪生,他发明这点灯,不也试用了几千种材料才成功么?失败并不可怕,咱们革命者就要有这种豪气!一次次的失败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何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继而取得成功!冯先生觉得呢?” 冯如兴奋的握了握白步鳌的手说道:“钧座说得太好了!不知道钧座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军政府采买的两架飞机?” “可以!当然可以!而且实不相瞒,军政府现在正在筹备建立航空处,冯先生不知肯不肯屈就?另外,白某对于飞机,也有一些想法,大可以跟冯先生商量商量可不可行。” “那冯如就愧领了!”冯如兴奋的点点头。 白步鳌手一挥,就带着他去了城外北大营。 奉天军政府委托中亚友邦洋行买回来的飞机,其实就是莱特兄弟的飞行者三号仿制机,持续飞行最多为三十八分钟,飞行距离最大三十八点六千米。“飞行者三号”共飞行了50次,全面考察了飞机具有重复起降能力、倾斜飞行能力、转弯和完全圆周飞行能力、8字飞行能力。能进行这些难度较大的机动飞行和有效操纵表明,这架飞机已具备实用性,因此被看作是第一架实用飞机。采用的是双层机翼、直列式发动机。 “拨廷兄,咱们奉天发动机厂做的发动机,最大功率是多少?”来看飞机,自然少不了当今中国的发动机专家陈拨廷了,他现在就在研究可用于坦克和飞机的发动机。 陈拨廷自豪的挺了挺胸膛对白步鳌说:“报告钧座,我厂制造的发动机,功率已经达到70马力!” 冯如听到这个数字,眼睛中流出异样的光,不过想了想,他又问了声:“请问这个发动机的重量是……” “只有一百一十磅!”陈拨廷哈哈大笑着说。这个功率重量比,在当今世界,恐怕已经是最高的了! 其实他说的这个发动机,不是直列式的,而是以90度V字形排列、带直接燃油注入的8缸液冷发动机——当然这也是白步鳌指点的。要知道,这个发动机的原型,在历史上也是大大有名的,到1905年,列瓦瓦雪制造出这一款发动机,该机安全、结实、功率相当大,能产生50马力(37千瓦)功率,而重量只有110磅(50千克),其功率重量比在25年里无人能比。该发动机有许多技术创新,如燃料直接注入、发动机蒸发式冷却等。很多技术细节,白步鳌只是说个大概,陈拨廷他们就立刻举一反三,经过一年的发展,竟然真做出来了这种大功率发动机! 白步鳌作为穿越人士,买了飞机之后,当然不会让飞机继续用直列式的发动机了,他要实现的,是大跨越的发展!只有这样,积贫积弱的中国,才有可能赶上列强! 要不是工业基础太薄弱,白步鳌还准备直接让这飞机披上波纹铝合金蒙皮呢,起码也得把木骨架换成铝合金骨架! 听到这,冯如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舌头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转儿,这才说道:“钧座!不知冯如眼下可否立即投入试制飞机!” “当然可以!”白步鳌点头,不过又遥遥手指:“但是问题是,你得跟拨廷他们配合,给你一年时间,我希望咱们奉天的飞机,要能滞空起码一个小时、能携带一挺麦德森机枪和五百发子弹或者携带一部分炸弹!” 果然是用于军事用途啊!冯如心里稍微冷了一小下下,不过立刻就恢复了过来——不管什么用途,他相信只要中国的航空事业走到了世界的前列,那就没人敢再瞧不起中国了!不就是载重量加一点么,那怕什么,奉天发动机厂连功率重量比这么逆天的发动机都能做出来,重量更大,功率却也更大的发动机,他们会造不出来? 036 暗访 新年很快就到了,白步鳌也难得在家过了两天清闲日子,要说起他那个内人徐绪芸,他这个做丈夫的,还真是对不起人家。自从把徐绪芸从匪窝中救出来,娶过门之后,事情就一件赶着一件的来了,先是滦州兵谏部队把他供了出来、然后夜袭奉天城、安抚商埠洋人、买通美国人、德国人、整编部队,每一件事都让白步鳌头疼一阵子。 他平日又都是下连队跟士兵们一个马勺、一个行军锅里吃饭,晚上要是忙就干脆在办公室眯缝一会儿,这个家啊,还真是顾不太上。 不过今天,他可算是有时间陪陪徐绪芸了。 白步鳌支着手看着蜷伏在自己身体一侧不停嘤咛的徐绪芸,心里感叹着还是对不起这位大小姐啊! 二十三四岁正是女人脸上的青涩褪去要变得成熟的时候——当然后世的情况与眼下不同,丰腴的体态和柔美的面容,一下子让白步鳌堕入魔障了,他头一次发现,自家的这个内人,不说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吧,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了。 “好了,不要哭了。”白步鳌一手将吃不住疼痛轻轻抽泣的徐绪芸拽了过来,另一只手又按在她的樱桃上把玩着。挑逗的用舌头舔了舔她两脸上的泪水。,“放心,以后奉天也就太平了,我会多在家陪陪你的。” 白步鳌的话让徐绪芸梨花带雨的眼睛一亮,痴痴的点了点头。她的这份顺从倒是也让白步鳌少了后顾之忧,看了看自己如花似玉的女人,白步鳌的只魔手撩拨起她的丛林,徐绪芸的脸上慢慢布上了红晕。白步鳌虽然说不上是花丛小浪子,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更何况自己胯下的美人儿可是自己内人呢!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一低头,嘴就在她的胸前吮吸了起来。 “元则!别!”虽然刚才已经试过一番**了,但是在这个民风尚且淳朴的年代,哪怕徐绪芸上过最新式的女子学堂,白步鳌的这一手接一手的招数,还是让她颇为放不开。不过到嘴的肉,又怎么可能让她逃出自己的掌心呢,一个翻身,又笑嘻嘻的骑了上去。 ========= 这就到了1909年了啊!白步鳌又想起昨夜那一室春光,笑了笑,替眼角上还挂着几道泪痕的内人掖了掖被角,独自起身,系好扣子,走了出去,趟了几套军中的拳术,让冷风一吹,顿感浑身神清气爽,家中小院儿里的几支腊梅嗅起来都格外的清香。 他家离着军政府驻地不远,走进步就到了,方一出院儿,几个卫兵就跟了上来敬礼道:“钧座!” 白步鳌点了点头,虽然这几个警卫团的卫兵辛苦,他也很想给他们放几天假,可是他们放假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怎么办?毕竟眼下奉天城里恨不能生吞了白步鳌的旗人那可不止一个两个。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句:“唔,天儿冷,你们几个啊,叫家里的厨娘做点热菜,轮着进去嘶啦上几口酒,暖和暖和身子。对了,等你们嫂夫人起来了,一人去领五块钱的新年饷。”话说的虽然简单,但是几个大头兵还是感激得紧:“去钧座家里叨扰,这哪里使得!职部谢过钧座了!” “嘿嘿,这个陈兴亚,倒是真有两手。”白步鳌笑了笑,陈兴亚就是现在奉天宪兵营的营长,要是搁在以往,他们几个说不定还真就去白步鳌家跟家里的几个厨娘打打情、骂骂俏什么的,可是自打陈兴亚的宪兵营成立了,谁都怕这些肩膀上带着红袖箍、带着白帽子的宪兵!一天到晚就在大街上、营房里查军容军纪,若是有违反军纪或者军容不整的让他们看见了,都不用跟部队长官打报告,直接拉到宪兵营里去蹲小黑屋!也难怪他们几个没那个胆子胡乱换岗,开玩笑,钧座家里的哨兵都跑去喝酒,要是来了歹人怎么办? “行了,你们几个下了班儿啊,去你们团长那里领钱吧。中午休息呢,也别回家了,干脆就在我这吃了算了,这是我的命令!他宪兵营直接对我负责,难道还要违反我的命令?”白某人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收买部下人心的机会。 那几个大头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让白步鳌骂了声:“行了!别磨叽了!”终于有个士官带头敬礼道:“职部谢过钧座抬爱!” 吩咐完了之后,白步鳌就去大街上遛弯儿去了,当然警卫团也有两个班的战士跟着——要不是拗不过当值的军官,白步鳌真是只想带几个贴身保镖就算了。可是一想,这么出去也不成啊,哪里还有暗访的机会?看看吧,前后左右十来个大兵扛着步枪,腰里还跨着七响的左轮枪,走到哪都是一堆人朝他鞠躬。 “回府!你们几个都给我换了便装,咱们出去看看!都穿着军装……”话没说完,白某人一看自己身上也是一身土黄色呢料的军装……“咳咳,总之是没法体察民情!” 奉省总督都下令了,家里压箱底的便装就被全数找了出来,那几个厨娘也回家倒腾了些旧衣服来,这一行十几个人,就全换了便装,下了长枪,只在腰里别上了短枪,要是旁人看来,那就是一支过奉天的乡下商队罢了。 “钧座,咱们这是去哪?”一个警卫班的班长问了声。 “去哪?”白步鳌吹了吹手上的瓜皮帽,扣在脑袋上,嘿嘿笑了几声:“咱们去大烟馆!也去瞅瞅那些大烟鬼啊,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德行!” “钧座,烟馆还是不要去了吧。”那个班长小心的回了声:“里面脏得很,而且歹人聚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这十来个人还是不够,要不我回去跟连长请令,咱带一个连的部队去?” “去去去,一个连还去你个大头鬼!”白步鳌点了点他的脑壳:“你还不如回去跟你们姜团长说说,带一个团去呢!咱们这次去,就是暗访,你们警卫团的人嘴牢实,我也就给你们透个底儿,老子这把去啊,是为了解决咱们奉省财政问题的!别忘了,军政府还欠着教育委员会五十万现大洋呢!” 037 馆子 “钧座,这家大烟馆,可是张副议长的产业。”那个班长把黑色的小帽遮在嘴边低声说了句。 “哦?”白步鳌抬头看了看店家的招牌:“张副议长家的产业啊。”白步鳌砸吧了下嘴:“我只是给了他国民警备军一个团的编制,可是他养活的人数,那可是跟国民革命军一个团的人数相同啊,有钱!真是有钱!”白步鳌摸了摸下巴颏,嘿嘿乐了两声:“走,去看看,这燕子窝啊,一年能给他张副议长下多少银元的金蛋!”这燕子窝,就是所谓的大烟馆了。 掀开门帘进了门,就是柜台,两个小伙计搭着毛巾打着瞌睡,脑袋跟磕头虫似地,不住的一点一点的。柜台上摆着两个青花瓷瓶,上面盘龙舞凤的,看起来好不金贵。再往里间看,那就是一片云山了。 这燕子窝,倒是大烟鬼们的一个好去处,不图别的,就冲这里全是清一色的上好滇土吧!这也是高级货了。云南这地方,紧靠着印度,自然环境和气候环境都与印度相似,鸦片的生产加工制造技术也都是从印度流入的,因此滇土的口味和质量都不比进口的大烟来得差,所以在国产的大烟土里,滇土是稳占头把交椅的。 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张家的燕子窝的烟膏虽然是贵,但是确实好。景山觉得,自己能帮照着王老板照看这里,的确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像他这种白相人——尤其还是个旗人白相人,钱来得快,去得更快,吃喝嫖赌外加抽大烟,哪一个都是钱窟窿。他当年在旗营的时候,一个月也就是发几两旗饷和军饷,无非就是凑合着抽点甘土,这甘肃的大烟比起滇土来,那是差劲的不能再差劲了,要让景山来说,这甘土还不如滇土的烟土渣呢! 可是现在跟了张老板,哦,应该叫张副议长,那就不一样了!要不是去年张老板派人取了城门,他现任总督白步鳌撑死了也就是拿下个烂摊子奉天城!仗着这个“奉天起义元勋”的名号,张志高还坐上了奉天省议会的第二把交椅!还好自己有两手真本事,在张家的燕子窝里,自己拿得饷钱也多,从那以后大概就再没抽过甘土了,一个月,还能抽上两三次的滇土。 景山把一小条烟膏搓成丸状,在烟灯上小心翼翼的烘烤着,在烟灯昏暗却温度不低的火苗灼烧下,那烟膏很快就被烤软了,光滑柔软的,泛着金黄色的光泽,摸上去就像是涂了一层油脂一样的光滑,让景山说,摸过了烟膏,那才知道娘们的皮肤不滑! 他把烤软的烟膏塞进烟枪的烟锅里,翻转烟锅对准了烟灯上的火苗,贪婪的吸了一口带着纯纯香甜的气息,他让那口香甜的气息在肺里过了好几圈之后,这才不舍的慢慢吐了出来。 “上好的滇土!就是个香!”景山就像是饿极了的穷酸鬼一样,第一条烟膏让他几口就吸干净了。他又在烟灯上烤软了第二条烟膏开始吸食,大概是吸了第一条垫了垫,解了馋,这第二条抽起来,就慢得多了。他闭上了眼睛,像是抿酒似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吸食着,享受着那快感慢慢渗透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和这种极致的快感相比,玩弄女人的那点快感根本不值一提! 没多久,第三条烟膏又开始了,腾云驾雾,神仙般逍遥的感觉顿时就充斥到了他的整个脑海。这时,景山听到他背后的那张烟塌上嘎吱一声脆响,他知道那是自己的个手下,把大半个月的饷钱都换了两条烟膏,“穷鬼!”王二动也不动的骂了一声就继续吸食自家的滇土了。 殊不知,这响声,是白步鳌他们一行人弄出来的。 “这位老板。”眼下时兴革命、时兴说新词,那看店的伙计也就没张口甩出个“客官”来,不管他有没有钱,只要是来享受,那就是给燕子窝送钱不是?叫人家声老板,人家觉得有面子,掏钱也爽利多了,“怎么,您不是奉天人吧?” 白步鳌看那伙计是指了指自己和卫兵们的打扮,明显就是乡下老财进了城,再看看这副表情,狗屁也不知道的四处乱瞅,真是土的掉渣儿!于是他就笑了笑:“是,俺们都是海城弄着百来亩地的,这不过年嘛,来奉天城,也算是看看西洋景儿了!” 他这话说得是不假,徐世昌倡导新政倒真是卓有成效,看看城中一条条洋灰马路吧!看看商埠里的点灯,总督府的点灯!那叫一个气派,听有去过南面的人说过:“咱奉天,就是北方的上海!” 不过那伙计心里却暗笑了几声:百来亩地要是抽大烟的话,几个月下去,怕就得把老本儿也赔进去,他在这燕子窝时日也不短了,晓得这玩意儿的厉害,倾家荡产的他见得多了,哪怕是腰缠万贯的富商,说败了也得败了,何况一个土老财? 白步鳌想了想,继续装成土豹子的腆着脸问:“这位小哥儿,俺们没尝过这东西,您看俺们十几个大汉,怎么也得来上……”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卫兵,那一个个的何止是五大三粗,简直就是五大三粗啊!“怎么也得来上个十来斤!实话跟你说,俺们在家,一顿饭一斤肉那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那伙计忍住了笑,使劲儿憋了一会儿,缓了缓,这才说道:“这位老板,十来斤呐,弄不好多了!咱这烟膏,都是明码标价!咱张老板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绝对童叟无欺。这印度的土呢,一条膏咱卖三块钱一两,这滇土呢,就两块五了,再往下倒是真有便宜的,您瞅瞅这牌子上写着的,甘土,您给一块钱啊,就拿二两去尝尝鲜吧!” 这伙计在阴阴沉沉雾蒙蒙的柜台后面,得意的说着:“滇土不敢说,这印度土啊,奉天城里,也就咱家最多,最好!” 不过白步鳌却在想:“这么贵!这不暴利么!” 你还别说,白步鳌对这烟膏,还算是有些了解的!熬制烟膏,是一门技术性较强的手艺,最早是从海外传入的,广东人得风气之先,首先学会了熬制,慢慢传入浙江、福建及其他地方。这奉天的烟膏啊,不是从广州帮,就是从潮州帮手里买来的。 甭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吧,嘴上也得有表示,于是把牙花子嘬得呲儿呲儿乱响:“嚯哦哦~这么贵!” 038 法令 说起来烟膏这东西,正因为广东人首先学会了熬制烟膏的本领,他们的手艺最高,所熬之膏深受欢迎。 在清末民初,上海的烟膏店主要集中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主要是由广东人即广州帮和潮州帮开设的。最著名的有广诚信、广诚发、广诚昌、广福和、广维新、**来等数十家,均属广帮;林恒丰等数十家则为潮州帮。 广帮烟膏以香味浓厚为上,更有所谓不知年代的陈膏、宿膏。广帮之烟膏价格昂贵,在清末每钱一百三十文至一百六十文之间,每大洋一元只能购得一两烟膏,有时只能购得七八钱。虽然如此昂贵,还是深受瘾君子的欢迎,因为“老吸烟者,非此不得过瘾也。如吸别帮之烟,每过瘾须五钱者,吸广烟只须一二钱,盖大土力厚之故”。另外,广帮烟灰也可以换烟,“每灰一两换烟四钱”。 这广州帮熬制滇土做出来的烟膏,从广州买,进价不过一块多,到了张志高这里,转手就卖两块五!这不是暴利是什么?难怪白某人想要对奉天的大烟馆下手了。 奉天国民警备军中,因为有大量会党人士,于是他并没有多管。但是革命军的两个师、独立炮兵团、独立骑兵旅,那可是严禁吸食大烟的,但有违禁者,轻者强行戒烟,重者各处公职,这条军令,可是有宪兵营的人日夜检查的,一旦发现,哪怕你是高级军官呢,该开除的一样开除。 抬抬头对那伙计说:“小哥儿,这个太贵了,咱们还真吃不起,还是回去抽土烟吧!”说着就在那伙计鄙夷的眼光中带着卫兵们走了。 “钧座,咱们回府,还是?”那班长也看出来了,白步鳌这是要对奉天的烟馆动手!他咽下去的那半句话是:还是回去调兵? 白步鳌笑了笑:“这事儿不急,先回府。” 他当然不能骤然动手了!要知道,这个灰色的行业,里面阴暗的角落太多了!他手里是有兵不假,可是只有这两万多嫡系,撒到奉天全省去,恐怕还是听不到什么响声。但是奉天抽大烟的烟鬼、运输的、贩卖的、开烟馆、倒腾烟土的、熬制烟膏的,全省吃大烟这碗饭的加上他们亲属,要是有五万人以上,白步鳌一点儿都不怀疑,甚至啊,这个数还只少不多!要是突然下手,他这是找着“被”政变。 要知道,会党能反了大清国一把,怎么就不能再反了军政府一把?他军政府又不是比大清国好看、好听太多什么的。 白步鳌打算,先过完年再说,过完年,找找吴景濂,通过议会通过决议——毕竟民主了么、毕竟柿油了么,这做事啊,还真就是得靠民意喊一声:“同去!同去!”要不,那些激进分子还真就能把白步鳌骂得下不了台。虽然可以用枪杆子强行压制下去,但是对于他的形象,终究是个不好不是? 这年啊,过得比办公是要轻松多了,眨么眨么眼儿的工夫,这年,就算是彻底过去了,历史的车轮终于碾到了1909年二月。 徐世昌果然去了京城,去做他的内阁军谘府大臣去了。副议长吴景濂理所当然的升任奉天省议会的议长,还有个副议长,却是奉天最大的会党头子张志高! 原盛京将军府、现在的奉天省议会。 硕大的会场中,坐在主席座上的,正是新任的议长吴景濂。 “……吸食鸦片者,容貌枯槁……轻者疯言疯语,重者家破人亡……近代我中国之血泪史上,无一页上没写着‘鸦片’两个大字!”吴景濂在说到气氛处,站起来振臂高呼:“我呼吁议会诸位议员,通过这份《禁烟法令》!为奉天民众健康,出一份力!” 说实话,当白步鳌找到他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吴景濂是举双手赞成通过这条法令的!作为一个曾经出国考察过的新派人物,他对鸦片这个外国列强掠夺中国财富的载物可谓是深恶痛绝! 不过在议会上,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禁烟!嚯,这如何使得嘛!这得饿死多少人?”这位明显也吃着这碗饭。 “就是,大清国当年也没这么绝,无非是课以重税嘛!真要是绝了的话,啧啧。”这位还张口闭口大清国呢,想必骨子里还是不同意共和,而是彻底倾向于君宪的。 列席参加会议的白步鳌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士绅阶层的现状!让他们帮着政府、或者政府帮着他们鱼肉乡里,他们别说是举双手了,恨不能把两只脚也举起来的赞同,可是要想从他们身上剜肉放血,那可是门儿都没有一点儿的! 其实这《禁烟法令》也不是说多严格,即日起,对鸦片征收百分之五十的重税,半年后升为百分之七十五,而且若有瞒报、少报者,没收店内全部鸦片,并按照数额处以重罚,一年之后,将鸦片流入量控制到现在的百分之七十,两年年限控制到百分之五十,五年内,实现奉天全面禁烟。当然了,若有胆敢走私者,以杀人罪处罚,没收所运全部烟土充公。 说起来,也不算是多严格,可是谁都知道,这烟土行业,可是实打实的暴利,就算是再不严格,也是从他们身上动刀子割肉啊!放在这些当土皇帝当惯了的士绅身上,他能要是能乐意,那才是见了鬼了。 果然,张志高推了推身边的议员,那人便心领神会的站了起来:“我表示反对!” 他这一带头,当下就有十来个人跟着喊了:“我也表示反对!” 不过白步鳌也不是吃素的,刘光远的政宣委更不是吃素的,又有十几个议员站起来大声喊着:“我完全同意吴议长的意见,认为该法令,应该通过!” 白步鳌看着场中的闹剧,冷哼了一声,瞅了瞅外面的天空,笑着对身边的刘光远说:“政宣委的舆论攻势,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 第一次,求推荐!求收藏!各位老大,草莽求一个推荐啊!新书榜单排名又掉了!恳请各位大大给几张推荐!谢谢大家! 另外,特别鸣谢以下单位赞助: waa1000 河马散人 姊嗨仫 039 舆论 省议会的会场让吴景濂的观点弄得沸沸扬扬的。"文字新体验"一帮议员就像是泼妇骂街似地,白步鳌已经准备不去理会他们的争吵了——反正他敢肯定,眼瞅今天这架势,要是能商量出事情来,那还真就成了怪事了。 他跟刘光远在等,等街上的游行队伍。 果然没多久,就有政宣委的干部穿着便装发动了广大青年、工人、小商小贩前来游行,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就驻扎在省议会大楼前。 “强烈抵制列强向中国倾销鸦片!” “坚决拥护《禁烟法令》通过议会表决同意!” “消灭鸦片,换我奉天国民身心健康!” 政宣委的干部们带头呐喊着,几百人跟着呐喊的场面,甚是壮观,甚至会场中的议员们也都停下了争吵,瞠目结舌看着外面群情激昂的人群,只有一部分人淡定的很,那就是白步鳌和刘光远,还有那些“退出”政宣委的议员们。白步鳌反正是不怕事儿闹大了,这里又不是长江流域,英国人的手还伸不到这么远来!再者说,就算英国人要对中国施压,老话儿说得好: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呢!别忘了他白某人头上还有个临时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呢!有什么屎盆子啊,你袁大总理先接着吧! “白督!您看这外面一干乱民,是不是要调兵来?”很快就有议员坐不住了,连忙看向白步鳌。眼下世道乱啊,有些人甚至分不清“柿油党”和“自由党”的区别呢,让人一煽动,喊一声“同去!同去!”别就都傻乎乎的跟着闹事儿去了。 “调兵?”白步鳌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现在啊,讲究的就是一个民主。诸位都是奉省的议员,这点怕是比白某更清楚。我要是调兵,这算什么?公然忤逆民意?”说罢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啊!” “那?”几个议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终于,背后的大龙头张志高也坐不住了:“白督,这法令啊,倒不是说不能通过,只不过这禁烟是大事,马虎不得,咱们还得坐下来讨论讨论。别忘了当年大清国就是因为禁烟,招来了列强的坚船利炮啊,咱们奉省,怕是顶不住列强的!”他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会场里主事儿的可不是议长吴景濂,而是他白某人。 “哦?”白步鳌假模假样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张副议长说的在理,是得坐下来商量商量,可是,好歹也得跟外面表个态么不是?否则这些人群冲进来,我白某人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那也拦不住啊!” 张志高眉头拧巴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民意不可忤逆,既然如此,那我张某,就带头出去说句话!” 白步鳌暗笑了几声,这张志高啊,是老谋深算不假,可是他没算到,眼下的奉天省里,他没见过的东西可是海了去了! “诸位乡亲父老!革命青年们!”张志高站在省议会门口高高的台阶上大声喊了句:“这《禁烟法令》,是一定会通过的,只不过,眼下只是个草案,议员们还在……”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混着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定睛往人群中一看,竟然不知道从哪来了这么多记者!刚才怎么没有! “张副议长,我是《奉天国民报》的记者,我想问一下,张副议长也是同意法案通过的?”一个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道。 张志高被人摆了一道,心中当然不痛快,暗骂了一声,却又不好明面儿上反对,只好虚以委蛇的说了句:“这个嘛,我已经说过,这只是草案,将来通过的法令,并不一定就是眼下的这一份。” 可是任他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奉天国民报》就紧急加印了一期“禁烟特别刊”,这头版头条新闻配的相片,正是他张副议长!旁边好大一行字:张副议长代表议会向民众保证将会通过《禁烟法令》!可是细心的人往后面翻看着,却又有一则新闻,是统计奉天全省的鸦片馆的数据,张副议长的大名儿又是赫然在列:旗下六家大烟馆! 张志高连饭都没吃,气得眼珠子都哆哆嗦嗦的,狠狠的把报纸摔到地上,又死命的踩了几脚:“这白步鳌!欺人太甚!拿老子的人当炮灰,老子忍了,这下好了,要断了老子的财路!”虽然是盛怒状态,但是还有半截儿话让他咽下去了:老子也是起义元勋!而且老子能给你开城门,就能给别人开城门! “钧座,这会不会把他惹毛了?这些会党背后的能量其实也不小啊!”刘光远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其实他还是感觉禁烟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任谁都没想到! 白步鳌冷笑了一声,敲了敲办公桌的桌面儿:“我还真就想慢慢的惹毛他!” 其实眼下掰着指头算算,他会党的实力能有多少?也就是国民警备军了,可是他们每个团里都有政宣委的人,加上前一次的清洗,里面已经搀上了不少沙子——都是国民革命军的人,警备军这十个团不足万人中,有几百人会党还是指挥不动的,到时候他们这些钉子闹事,还能拉拢一大部分骑墙派也按兵不动,算来算去,这会党的人啊,也就几千人上下。 当然了,会党肯定不止这些人,只不过剩下的都不在军中,眼下奉天查处枪械又这么严,他们手里没枪还怕他们个球! 再算算白步鳌的人。两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团,一个骑兵旅,一个宪兵营,一个警卫团。满打满算,快两万五千人呢!再加上枪支器械,别说57mm的过山炮和75mm的新式野炮了,就连马克沁、麦德森他也有不少!而且奉天革命军要说自己手里的轻机枪配置规模在中国算第二,那还真没有第二支部队敢认第一了!别忘了,每个步兵团都有个直属的机枪连!五挺马克沁、二十挺麦德森! 这还没算上他的秘密武器:飞机和正在研制的坦克! 要说刚起义那会儿,白步鳌是怕会党不假,只是现在嘛,会党在革命军这条大腿前,就是个小孩儿的胳膊罢了。 040 情报 “爷,只要您放句话,咱团也有千八百人,人人挥得动刀、个个打得了枪!”一个一身短打的青衣汉子在张志高面前咬牙切齿的说:“他白步鳌忘恩负义,咱们也让他们瞧瞧,咱洪门的码头,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志高抬头看了他一眼:“刘四儿,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么?这警备军里,就数咱团里掺沙子掺得最多!多数还是排长之类的中下级军官,这要是反了,能有几个人听咱的?” 刘四儿唯唯诺诺的点点头,眼珠子骨碌一转,这才说了声:“爷,您看要不咱把他们全控制起来,换成咱的人?” 听他这么说,那张志高眼皮子一抬:“嘶……他们有多少个?” “嗯……”刘四儿低下头去掰着指头摆弄了一顿:“这连排长,有七八人,政宣委的干事一个,班长、士官、大头兵也就是十来人,加起来啊,也不过二十人!爷,这事儿啊,咱就得一不做二不休,这一票做得好了,我看啊,张爷您也能当着奉天总督!” 这白步鳌啊,实在是越来越不像话。早先还又是许官,又是送钱的,可是再瞅瞅现在,收复奉天的时候,就拿着自己的人当炮灰,这好不容易又恢复了生气吧,他又要抽自己的老底儿、要玩儿禁烟!而且你要是玩儿明面儿上的,张志高倒是不怕玩儿上一玩儿,可是看看报纸上报道的都是什么?谁不知道《奉天国民报》就是奉天军政府的官方喉舌!这背地里下刀子,弄得张志高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了! “刘四儿!这事儿你去办!听好了,务必不敢走漏了风声!你带咱们洪门的几个高辈份的兄弟去,务必保证万无一失!”张志高这是彻底心动准备铤而走险了! 刘四儿在奉天的洪门里,辈分也不低,只比张志高低两倍,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按道上的贯口说:他刘四儿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 “张爷您只管瞧好了,小的保证办得利索!”刘四儿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应了声。 看刘四儿去了,张志高起身走到书房的木格窗前,看着就要抽绿的柳树,脸上闪过一阵阴鸷:“你白步鳌不仁在前,可别怪我张某人不义在后!这奉天啊,我看也该着是换个旗色了!” 张志高可不仅仅是只有这一个打算,别看他答应刘四儿答应的快,可那是耐不住他心眼儿转得快啊!他都想好了,只要起事,那从旗营里退下来的人可都能用,别忘了,他们也都是扛过枪的!最关键的是,这群旗人丘八,自打奉天起义之后,就没了旗饷,没了军饷,又没有一技之长,早都一个个的穷困潦倒的卖儿卖女了,他们要是不想生吞了白步鳌,那还真就是大白天见鬼了! 奉天军政府,总督办公室。 好大的橡木门被咚咚的敲响了,是侍从室的人走了进来:“钧座,情治局的人到了。” “哦?这么快?”白步鳌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了看:“叫他进来吧。”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青年走了进来,点头哈腰的鞠了个躬:“钧座,小的刘四儿,给钧座请安了。”他是知道如今不时兴跪安的了,只是这习惯还没改利索,依旧照着大清国的礼仪来了套。 “哈哈,你动作倒是快。”白步鳌笑了笑:“眼下民主了,五族共和,你要是请安啊,就给宪法请安,白某这吃不住这么大的礼。” “钧座说笑了,小的给宪法请安,照样也得给钧座请安。”刘四儿头都没抬一下,就这么低眉顺眼的谄笑着。 “行了,说正事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白步鳌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闲扯,这军务、政务,哪样都是令人焦头烂额,哪能腾出点时间来就跟他胡扯。 “钧座,小的办事您老放心,小的保证替钧座办得妥妥帖帖。”刘四儿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指了指上面的字:“钧座您瞧,这奉天洪门骨干的名单,全在这里了。还有啊,张志高那个王八犊子说了,要今夜造反,现在他已经暗中把革命军安排的干部控制起来了!” 白步鳌看了看文件:“嗯,你做得不错,情治局刚成立,你去彭局长那里领五百块的赏钱,另外,让彭局长给你个职务吧。” 这话一说,刘四儿差点儿又跪下去,还好只是膝盖弯了弯而已,赶紧回了声:“小的谢过钧座!” 白步鳌不想跟他继续废话了,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只是他没想到,今天他随便打发走的一个小角色,日后竟然成了中国数一数二的情报大王! 说起来奉天军政府刚刚成立的这个情治局,的确没多少人,只有五个科室,分别负责国内、国际、省内几个方面,省内有两个科室。只不过分别叫一科、三科、七科、十二科。这么做叫起来是麻烦不假,但毕竟情报战线是一条看不见的也更加危险的战线,虚虚实实是少不了的。 而且这个彭局长,也是历史上的大名人!辛亥革命烈士,彭家珍! 彭家珍,字席儒,四川金堂人。年青时即受文天祥、黄宗羲等人的思想影响,具有强烈的民族主义观念。1906年毕业于四川武备学堂,后赴日本考察军事,又入四川高等军事研究所。历史上,他于1911年秋任天津兵站司令部副官,加入同盟会,任同盟会京、津、保支部军事部长。武昌起义後,以良弼为首的满洲贵族组织宗社党,誓与人民为敌,顽抗到底。为扫清革命障碍,他即于1912年1月26日暗藏炸弹,炸死良弼。彭家珍不幸被一弹片飞伤后脑,1912年1月27日凌晨牺牲。 而在眼下的这个时代,他在听到奉天起义的消息之后,立即从日本赶回了奉天——他还没有加入同盟会,他这一来,正好赶上情治局的成立,这位历史上的烈士,就变成了奉天军政府的第一任情报机关长官了。 “立刻,把彭席儒和第一师团级以上军官叫到办公室来!”白步鳌对侍从官说道。白步鳌看着快步离开的侍从官,轻蔑的笑了笑:“你张存远就是孙猴子,也蹦不出老子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041 动手 “钧座!第一师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孙烈臣有些兴奋的说道,能让他这种典型军人都这么兴奋,这仗肯定少不了凶险。 白步鳌摸了摸自己新剃的脑袋上那发青的发茬儿——不是他不想留个好看点儿的头,而是剪了辫子之后,只能先留一个阴阳头,而且还是前面阴、后面阳的齐耳短发,过了几个月,才慢慢留成现在这个比板寸还短的发型,“那第二师呢?骑兵旅呢?” 王金铭、吕永发嚯的站起来,敬礼道:“请钧座放心,第二师、骑兵旅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那就动手吧!记住,哪怕是给老子杀得血流成河,也绝对不能手软,必须防备好会党的反扑!至于投诚的人,必须送到政宣委,经过严格考核,方能编入咱们革命军!”白步鳌说到激动处,自己也站了起来:“都听好了!只要解决了警备军中的后顾之忧,这警备军,就能彻底成为军政府的守土之师!你们这些个一线作战部队的军官,就大可以走出奉天,奔赴全国各地,为中华民族,打下一个锦绣前程来!今天,你们踏上的,就是这个伟大征程的第一步!” “请钧座放心!职部一定不辱父老众望,一举拿下会党!”孙烈臣、施从云、吕大森、李玉田、王金铭、冯玉祥、石敬亭、韩复渠、苏立城、吕永发齐齐站起来,激动的敬着礼喊道。 “第一师拿下奉天的会党之后,立刻电报军政府!第二师、骑兵旅即刻奔赴全省各处,缴除其他会党的武装,就地设防!一旦得手,立即电报军政府!”白步鳌激动的大手一挥,是啊,军政府的拳头已经握的够久了,既然蓄满了力,那就是打出去的时候了! 此时警卫团已经把军政府驻地围成了铁桶一般,宪兵营同样去保护省议会了,至于苏立城的炮兵团,一门门大炮在城头上,乌黑的炮口对着已经查明的会党老窝。不管他们是想冲击军政府、省议会,还是想从老窝中负隅顽抗,等待他们的,都是奉天最强的火力! 奉天城,国民警备军第一团驻地。 因为团长张志高平时住在张府,而不是军营,所以当他手下的三个营长看见外面一个个背着枪一脸凶气的时候,全都慌了神。 “这位爷,您是……”一个营长被推了出来,大着胆子摸索出几根烟递过去,问了带兵的革命军军官一眼,哆哆嗦嗦的问了句。 “少废话!老子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团长,奉上级军令,特来此地驻防!”那军官凶巴巴的回了句,却把那警备军军官手里的烟打掉了:“甭跟老子来这一套,你想害老子去宪兵营关禁闭不成?别的我也不知道,等等吧,咱们孙师长很快就来了!” 那警备军的军官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绿了——眼前这架势,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他们烦人呐,这是要遭殃咯! “赶紧派人去联系团长啊!你瞅瞅大营外面这都是什么!”这军官回了营房,拿起搪瓷杯子来咕咚咕咚的狂灌了几口水,这才结结巴巴的说:“外面十几挺麦德森、几挺马克沁都摆好了!谁要是不信谁出去瞅瞅,这一打枪,咱们这土围子根本挡不住那机枪子弹啊!” “嘶!”营房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几个人呢?咱团长让咱们抓起来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这是怎么个事儿呢!”终于有聪明人拍着大腿喊了声! “是了!都好吃好喝的在伙房里关着呢!赶紧的,先派人去找团长,咱团长好歹也是省议会的副议长,怕他们也不敢动真的。另外啊,把他们几位爷请回来,咱得问道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总不能白督跟咱团长这神仙打架,让咱们底下这些烦人遭殃吧!” 不一会儿,那几个人被带了过来,带头的,是政宣委派来的干事。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团长对钧座的军令,阳奉阴违,钧座何等人物,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们几个,咱们也知道你们是被你们团长控制的、你们是无辜的,但你们要是识相的,赶紧下了枪,举手投降,保证你们还有一条生路!”那干事一脸正气的说道。 “什么?下了咱的枪?”几个军官面面相觑,脸色都跟隔了夜的烂菜叶似地锃绿锃绿的,“咱们丘八,没了枪,拿什么吃饭?” “就是啊!这位爷,您倒是出去说道说道,要不然,咱们千来号的人,就都得交代在这了!” 营房里顿时乱了起来。 不过,那干事听他们这么说,却不说话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再不理会他们。 “怎么回事儿!孙师长!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营房外也是一番热闹景象,一溜儿马灯让人点着,张志高带着几个腰里别着短枪的汉子快步过来,一到孙烈臣面前,赶紧擦了擦汗:“这是怎么了?咱都是一家人啊!都是革命者!怎么枪口对着自家人了啊!” “怎么了?”孙烈臣冷哼一声,对卫兵喝道:“去!下了他们的枪!”看张志高带来的几个人被彻底控制住了,孙烈臣才冷冷的说道:“这是钧座手令:国民警备军第一团团长张志高,私自购买枪械、弹药,对于军政府军令阳奉阴违,在兴京战斗中出工不出力。现军政府决定,革除张志高军职!” “啊?”张志高大惊失色,不过,等下还有他更为失色的呢! “啊什么啊?”吴景濂也在一旁冷笑着:“奉天省议会前副议长张志高,因贪墨公款、私设鸦片馆、走私大烟,现经省议会议员举手表决,除张志高外,全体通过革除张志高一切公职!” “你说什么!”张志高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这哪里是要抽自己的血啊,这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啊!“我没有参加会议,我不服!这决议是无效的!” “无效的?”吴景濂抖了抖手里的《奉天省议会组织法》说道:“看来你果真是尸位素餐!连省议会的组织法都没吃透,省议会养着你这种闲人,真是糟糕透了!” 没错,这个《奉天省议会组织法》,就是白步鳌授意撰写的,本来里面就藏了不少暗招儿,比如今天避开张志高开会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了,省议会里也有张志高他们会党的人,只不过,表决的时候,宪兵营的大兵就在他们旁边哗啦啦的拉枪栓呢!他们没尿裤子就算是长脸了,还投反对票? “你不用不服!不服就去特别法**辩解去!”孙烈臣的口气不容置喙,大手一挥,就有卫兵把张志高带走了。 042 秘密 在张志高被控制住的当晚,奉天各地的百姓都看到了街上扛着步枪的丘八们,他们还以为又闹兵灾呢,哪里想到,这些大兵直接扛着机枪、大炮把当地国民警备军的营房围了,还有会党的老巢,还有各地的鸦片馆。 第二天一大早,奉天国民报头版头条:热烈庆祝《禁烟法令》通过议会决议!只不过翻过页来的新闻,则有些骇人听闻了:奉天省议会前副议长、奉天国民警备军第一团前团长张志高,因为某某罪行、某某罪行以及反革命罪,数罪并罚,各处全部公职、军职,处以终身监禁! 令人目不暇接的新闻又是一条接一条、接踵而至:奉天军政府颁布《会党组织法》;全部中下级军官发表告示表示退出一切会党、政党!这么一来,奉天军界中,就只有白步鳌、吕大森两个同盟会员了!其他的,一个都没有! 白步鳌也在翻看着这一期的报纸,一脸的喜气,昨晚查处、没收的鸦片竟然有几百担,这些上好的烟土,不管是卖给其他省份,还是做成军医院中急缺的止痛药之类的,都保证能解决军政府财政的燃眉之需! “钧座!”一个带着玳瑁眼镜的斯文中年人走了进来。 “范孙先生!元则等候多时了!不必多礼!”白步鳌心情大爽,看到严范孙,哈哈大笑的递过去一张支票:“说起来元则倒是惭愧啊,说好了给教育委员会的大洋,到现在还欠着五十万,这是那五十万的支票!范孙先生尽管拿去,大可以去花旗银行取出来,咱们的东北大学啊,就可以正式开始动工了!” 白步鳌递过去一份文件,正是军政府关于创办奉天大学的意见书。 “校舍暂用位于奉天大南关的高校和文专两校旧校舍,于北陵置地五百亩开工兴建新校舍。奉天大学每年经费六十万,五年内逐步提高到一百万。凡大学教授薪金,一律用现大洋发给,不许拖欠。教授月薪两百六十块。若来奉天定居,一律分发住宅一套。教师们回家探亲,可领取每年一次的路费。”严范孙忍不住念了出来,接着抬头看着白步鳌:“钧座!军政府的投资,是巨大的啊!” 谁知白步鳌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教育才能兴国!我辈军人,在强国路上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替你们这些教育者、学者们,创造一个更为安稳的条件!”长叹了一口气,白步鳌接着说:“元则早年也是留学过日本的,以我所见,这中日的差距,归根结底,就是教育的差距啊!” 他守着严范孙当然要说些义正言辞的话了。不过这也是实话。当然了,他是不会说他拨的教育经费,是从会党们身上扒下来的咯!那几千担的鸦片,让军情局,尤其是有路子的刘四儿弄了一半儿卖到外地去了,加上抄会党的家、革会党的命的所得,这就落下百万银元还不止! 除了置办奉天大学所需用地、拨给教育委员会经费之外,冯如、陈拨廷、奉天军械厂,也都得到了不少的研究经费。 当然了,像严范孙这种曾经创办南开大学的教育学家都能大为惊讶的原因也很简单。打个比方,哪怕是日后,北京大学的常年经费是九十万银元;南开是四十万;哪怕是有庚子赔款补贴也只有一百二十万!这白步鳌在1908年一张嘴就是五十万啊!再说说教授待遇,北大清华日后都是三百块,南开也就是二百四十块,可是这奉天大学是二百六十块!而且日后说不定还要涨! “范孙先生,这教授、教员、职员的招聘,还是要请先生和教育委员会的委员们操心了,元则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在钱财方面支持一下了!”这句话白步鳌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范孙请钧座放心!我保证,奉天大学的教育水平一定会走在当今中国的前列,假以时日,我甚至相信,奉天大学的教育水平,甚至会走在亚洲的前列!”严范孙激动的说道。 “嗯,我相信范孙先生的能力。”白步鳌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有一事,元则还要劳烦先生了。” “钧座但说无妨!” “奉天全省留学生才六十余人,这怎么行?我的意思是,请教育委员会组织一场考试,选拔一批优秀青年,由奉天军政府出资资助他们出国留学!目标嘛……”白步鳌说到这,轻微的笑了笑:“暂定为美国和德国。” ========== 奉天商埠,中亚友邦洋行,总办办公室里。 约翰森从雪茄盒中取出两根来,在酒精灯下小心翼翼的烘烤着,很快办公室里就弥漫着浓浓的雪茄香味,他把一根递给白步鳌,自己拿起一根来重重的嗅了一口,一脸陶醉的说道:“白总督,您可以开始了么?” “当然了,尊敬的约翰森总办。”白步鳌也给自己点上雪茄,笑着说:“这个财富秘密非常简单,如果您能满足我开出的条件,我相信贵国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先生一定不介意送给您几百万美元的。” “噗!”约翰森差点让白步鳌的话呛到,一口浓烟喷了出来:“白总督,您这是?” “我希望我能直接跟洛克菲勒先生的代表谈谈,只要您能为我请到他,不管他有没有发现那个财富,我一定保证至少一百万美元会打到您的账户上的!”白步鳌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会简简单单的就把事情跟约翰森说了,万一说了,这货扭头卷着秘密自己闷声发大财去了,他还有个毛线的搞头? 或许是让白步鳌肯定的神色给吓到了,或许是让一百万美元的好处费吓到了,总之约翰森的脸上现在的颜色是一阵阵的变换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喷了口烟圈说道:“那白总督的条件是?” “非常简单。”白步鳌笑眯眯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是请约翰森先生把洛克菲勒先生的私人代表请到即可。”不过旋即他就在心里大骂了一声:“娘球!要不是老子没有洛克菲勒的门路,还用得着扔给你几百万?再者说,要不是奉天工业基础太过于薄弱,老子用得着把这个秘密给你们这些鬼佬?!” 043 石油 1909年四月初,奉天军政府中来了一批金发碧眼的美国人,确切的说,是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公司的雇员。 说实话,乔治是压根不打算相信一个什么上亿桶原油的大油井秘密的,只不过中亚友邦洋行的驻华总办约翰森拍着胸脯在洛克菲勒面前下保证,老头子耐不住他叨咕叨,于是一个电话把自己派来了。 “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上亿桶原油的大秘密?”乔治每次想到这句话,都会忍不住轻蔑的笑一笑:“什么时候,中国人也掌握了石油勘探的技术?别开玩笑了。”实话是:他对于所谓的财富秘密根本不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 不过,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军政府总督侍从室的侍从就带着他到了白步鳌的办公室门口。 “尊敬白总督。”乔治倒是没落了礼节,客客气气的说完后,在得到了白步鳌的同意后才坐下,这才说道:“我希望我这次没有白来一趟。” “当然不会。”白步鳌笑了笑,心里还骂了句:娘球,老子糊弄你有意思?要不是有利可图,老子会把这么大的秘密跟你们这帮鬼佬说?吸了吸鼻子,办公桌后的白步鳌说:“让我们直接开始切入正题吧。”说着把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乔治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看了看,是一份合同的草稿: 1、如果该地探明确有储量在四千万桶以上的石油资源,标准石油公司须给予奉天军政府五十万美元报酬,储量每增加若干、报酬也需要相应增加若干。 2、如果该地油井的总产量累积每达到五百万桶,则标准石油公司须无偿赠送奉天军政府十万桶石油。 3、标准石油公司须为奉天军政府培养合格的石油工人、冶炼工人若干名。 由奉天军政府出资,标准石油公司牵线,每年输送一百名中国知识青年到康奈尔大学、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留学学习。 4、奉天军政府将采购一条石油加工生产线,该生产线生产的成品油则只供奉天军政府内部使用,绝不销往外地。支付款从第一项中扣除。 5、该地发现的油矿,若属于标准石油公司,奉天军政府将自动获得该矿百分之十的股份。 乔治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白总督,您的胃口是不是大了些。话说回来,您说的大油矿说不定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呢?” “子虚乌有?”白步鳌可丝毫不这么认为,他可是知道,后世有几个国家穷得可就是只剩下钱了,“这一点我请您大可以放心,第五条上明确指出了,若是出了半点差池,该地的油矿储量不足四千万桶,奉天军政府将赔偿标准石油公司五十万美元,同时前四条作废。” 乔治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可能啊!其实标准石油公司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托拉斯组织,这一点乔治丝毫都不怀疑。 早在1885年时,标准石油公司的年产量就是一千七百七十万桶了,而全美产量才不过两千一百五十万桶而已。到了眼下,标准石油托拉斯已经成为了一个规模无比庞大的大组织,一个由八点八万英里长的输油管线及每年运入标准石油炼油厂六千八百二十万桶原油所构成的复杂组织! 饶是标准石油托拉斯家大业大,可是四千万桶原油也够他们想咬一口的了——当然了,只不过几千万桶石油,还算不上什么“世界上最大的财富秘密”,乔治认为这不过是这个中国一省总督没见过世面的表现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他哪里知道白步鳌这个条款里藏着花招儿呢!他想要说的,其实就是中东油田,据估计,到2005年1月,中东地区累计石油产量3200亿桶,剩余探明石油储量约为7000亿桶。这里没有预测有待发现的石油储量,也不包括为数众多的分散小型的或规模尚未确定的油气发现。 乔治想了想,似乎标准石油公司怎么都是赚了。如果那里没有石油,也有五十万美元入账么不是?这生意还是可以做的。歪着脑袋轻蔑的笑了笑,他拿起了一支金笔:“好吧,既然白总督这么有诚意……”说着刷刷刷的就签了字:“这是标准石油公司的诚意。接下来,您该为我们指出油田所在位置了吧?” 白步鳌十分有礼节的笑了笑。当然这个腹黑的白某人还在肚子里骂了句:你还嘲笑?你等着哭吧,等你发现这里有几千亿桶石油的时候,你就哭去吧你!别忘了,这里探明的储量每增加多少多少桶,你们标准石油公司可就是要给老子多加钱的! 说实在的,白步鳌找上标准石油公司也很简单,因为再过几年,这个庞大的石油帝国就将被瓜分,不趁着现在狠狠的捞一笔,日后很可能就没人有功夫来鸟他这个中国的小军阀了。 看着协议书上乔治的签字,白步鳌也签了字,这才站起来,笑着走到墙上的一副巨大的地图前,指了指某地:“我在日本读书时,曾经认识一个学习资源勘探的朋友,他告诉我,这里。”他重重的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这里百分之一百万的有一个大油矿!” 白步鳌指的地方,正是日后的沙特阿拉伯!正是在中国史书中被称为“大食”的地方。十一世纪开始衰落,十六世纪为奥斯曼帝国所统治。十九世纪英国侵入,当时分汉志和内志两部分。20世纪初,伊本·沙特成为沙特家族的首领,他率领沙特人于1902年收复利雅得,1906年击败拉希德家族,恢复了沙特家族在内志的统治地位。 其实哪怕是没有白步鳌来横插一棒子,沙特的石油,也应该是被标准石油公司发现的,确切的说,是被从标准石油公司中肢解出来的加利福尼亚美孚石油公司发现的。1933年,把面积93.2万平方公里的石油开采权租让给美国加利福尼亚美孚石油公司,期限为66年。该公司于1938年在哈萨的达曼地区发现了大量石油。 但是眼下,白步鳌没有六年的时间给他们浪费,在地图上拿起红笔来重重的画了个圈:“这里!哈萨的达曼地区!一定有石油!” ========= 悲剧啊!美编大大给我做封面的时候把作者名写错了…… 求推荐票安慰!求推荐票安慰! 044 改编 白步鳌确信,洛克菲勒及其背后的能量,足以让他牢牢地抱住美国人的大腿,至于德国就更好说了,拿一笔钱——这个窟窿靠标准石油公司日后的报酬可以很轻松的填满,去买一条步枪生产线、一条子弹生产线、以及大量用来扩大奉天铁厂规模的冶金设施,德国人的大腿起码也能抱住一些。 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奉天军政府跟德国签订了一条约定,每年派出六十名学生留学德国,还有二十名军事留学生留学柏林军事学院。 连轴转似地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又可以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了,白步鳌舒舒服服的半躺在靠椅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可是天不遂人愿,侍从官当当当的敲了敲门:“钧座!京城的消息,请钧座批示。” 白步鳌刚刚放松下来的情绪突然又被抽紧了:“进来!” 侍从官快步进来,将文件放在他桌子上就退了出去。 白步鳌的眼睛快速的在文件上扫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精彩,袁世凯这个临时内阁总理大臣没白当啊,这是要削藩了啊!他手里的这份文件,是临时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和陆军大臣王士珍共同署名的。 内容很简单,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削藩。 全国陆军镇、协、标、营统一改为师、旅、团、营,全国陆军改编为二十一个陆军师、六十二个混成旅(含部分步兵、骑兵旅)、二十一个混成团。落到白步鳌手里——当然明面上的叫法是驻防奉天的部队,为陆军第二十步兵师、第二十一步兵师、第三十三骑兵旅。根本就没给他白步鳌独立的炮兵、警卫番号。这相当于给白步鳌实际的兵力削减了一个警卫团、一个炮兵团、一个宪兵营、还有十个共计六千人国民警备军的团。这加起来可是给白步鳌削了近万兵力啊! 更重要的是,白步鳌的奉天总督身份没了!别削成了奉天宣慰使!竟然跟张作霖一个级别了! 当然更倒霉的人也有。比如滦州兵谏部队,只有卢永祥升任第十师师长,他的部队架子基本由滦州兵谏部队改编而成。同历史上的滦州兵谏结果类似,张绍曾调任长江宣怃大臣,不过想想他也不会去赴任,除非给他个陆军次长的位子,说不定还能收买了他;吴禄贞被袁世凯指使其死党周符麟用二万元收买了其部下马步周和其他几个军官,马步周率几名打手闯进吴的住所将其枪杀;蓝天蔚愤然辞去第八师副师长的职位带警卫返回奉天。 安庆马炮营起义部队也很惨,因为他们的实力在三方中最为弱小,领袖熊成基的总督也被削去,仅剩一个安徽宣慰使的名头,手下部队不是被遣返、就是被北洋军掺沙子或者打乱了分到其他部队。 “他袁项城好狠啊!”白步鳌愤愤的将手中的文件狠狠的摔在一边,还好他袁项城还给了他几分面子——毕竟白某人是第一个发表通电推荐他做临时内阁总理大臣的,第二十师和第二十一师的主官都没变。 可以说,这次陆军改编计划中,收益最大的是谁?是北洋军!北洋军姓什么?除了全是旗人组成的禁卫军之外,其余的都姓袁! “侍从官!通知接待处,让他们立刻做好接待准备!”白步鳌还是压不住胸中的怒火,冲门口喊了声,开玩笑,袁大总理遣返了那么多“居心不良”的革命士兵、革命军官,这些除了打仗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人会去哪?不还是实力损失最小的奉天么?奉天缺少人才,他们这些有实战经验的士兵、军官,都是人才!你袁项城不要,我白某人全接了! “另外!给老子把景额叫来!”白步鳌气鼓鼓的坐在靠椅上,开玩笑,他白某人还留着一手呢! 那个景额,全名依尔根觉罗·景额的旗人军官还被他软禁着呢!当年徐世昌派来监视自己的狗,被关在狗圈里依旧够久了,也该拉出来溜溜了。 “白督。”一身便服的景额唯唯诺诺的站在办公桌前,他面前的这个人他当然熟悉,当年他从巡防营掉到新军中的时候,第一任顶头上司不就是白某人么!徐世昌为什么派他去白步鳌手底下,他景额也是知道的,可是谁承想,自己还在过大烟瘾的时候,他白步鳌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奉天总督!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不用叫我白督了。托袁大总理的福,我白某人已经不是奉省总督了。”白步鳌没好气的说道。 这景额脑子倒是骨碌的快,怪不得当年徐世昌能从那么多旗人中找出他来,他想了想便说:“瞧钧座说的,这奉省总督的位子,钧座不坐谁来坐?要是别人来,小的景额头一个不答应!” “答不答应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白步鳌难得的笑了笑:“行了,我叫你来,自然是用得上你,只不过嘛,能从我这里拿多少好处,还得看看你这个觉罗有多大能耐了。” 景额一听这是有门儿啊!赶紧拍着胸脯喊道:“小的请钧座放心!只要钧座一声令下,小的甘愿鞍前马后、肝脑涂地!钧座往东指,小的绝不往西!小的只有一句话,咱这条命啊,以后就唯钧座马首是瞻了!” “嘿嘿。”白步鳌这回是真笑出来了,他这一番话倒是让他消了不少气:“得了,等下去财政厅领两千块现大洋,再去军械处领上一百支长枪、十支短枪。” 听白步鳌这么说,景额有些泄气,一百多条枪,这是安排自己做个连长啊?还不如以前呢!想是这么想,但是总不能这么说,他还是拍着胸脯说:“小的这条命,就是卖给钧座了!” 说实话,他这条命白某人还真不想收,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景额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白步鳌没理会他那句话,自顾自的说道:“我要你起兵造反!” 045 旗人 “爷老姓儿依尔根觉罗,怎么的,还当爷糊弄你玩儿是怎么的?你们要还是咱旗人,就拿出当年咱八旗子弟跟着顺治爷从龙入关的豪气来!”景额在一处阴暗的房子里叉着腰说道。 这屋子里啊,全是留辫子的遗老遗少。奉天起义已经有些时日了,别说是奉天了,眼下全国都在时兴剪辫子,但是奉天不同,这里毕竟是大清国所谓的龙兴之地,八旗子弟多得很,军政府为了不激起民变——虽然被纸醉金迷祸害的都软了骨头的旗人做这份事的胆子几乎没有,还是表示旗人可以不剪辫子。 “景爷,您倒是说说,就咱这百来条枪,怎么跟军政府斗?军政府虽然让袁大总理给裁了部分军队,可是人家手里还攥着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这两万多丘八啊!”一个辫子花白的遗老遗憾的说了句。 “多山!你祖上也是个觉罗,骨子里也留着咱旗人的血脉!咱大清国要倒了,你这个觉罗脸上就不臊得慌?”景额忍不住大骂了一句,这老头儿跟自己一样,也是个觉罗。觉罗是什么?那就是大清国皇室血脉传人啊!甭管这血脉有多淡,他祖上也是大清国那位爷的亲弟弟、亲哥哥啊!“咱大清国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旗人,才会倒下去!” “景爷,您这话说的。”又一个遗少在旁揣着手惴惴不安的开了口:“多爷说得也是实话,咱们百十号人枪能干什么?依我看啊,也就是能玩儿玩儿行刺什么的。可是您瞅瞅,他白步鳌出门,哪次带的警卫少于一个连?”说着他又从袖子中掏出手来,重重的在半空中摆了几下:“不成啊,不成!” 当他说到“行刺”两个字的时候,景额差点儿吓得心肝儿都飞出来,开玩笑啊,他在这拉杆子、树山头,背后站着的那位爷是谁?还不是白大都督?哦,眼下叫白大宣慰使更合适一些。你还敢刺杀他老人家?要是那位爷知道自己动了这份心,千刀万剐了自己都是轻的,别的不说,他边儿上就站着个政宣委的“监军”呢! 不过后面那几句话说出来,景额就放心了。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大清国倒了啊,旗人们还真不能怨人家汉人,为啥?自己不争气啊!都是眼下这几十号人似地,胆小怕事,怕死的要命,这江山要不丢了啊,也得败了! 再想想当年,太祖爷努尔哈赤开始那会儿,咱旗人怕过谁啊?大明朝怎么了,他能敌得过八旗铁骑?只不过,这一辈儿传一辈儿,身份没落下,银子没落下,血脉也没落下,只是那份勇武,传着传着就传没了。可是这勇武,才是旗人占住这花花世界的根本啊!就这么没了! 旗人能怪谁呢?想想看吧,奉天起义前,每到发旗饷的时候,旗人们都拿着那两块钱站在奉天西门口,冲着西南面一阵臭骂:“内务府你们这帮驴日的狗奴才!给大爷这两块钱好干什么?大爷祖上可是跟着顺治爷入关的王爷!”骂完还要恶狠狠的往地上啐几口浓痰才肯干休。 就这德兴,唉!景额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旋即又高声说道:“你们几个倒是甭怕,京城里不是还有咱旗兵组成的禁军么?今儿个爷还就实话告诉你们,爷背后站着位咱大清国的大忠臣,同时也是一位大金主。只要是跟了爷为咱大清国卖命的,别的不说,一个月给发四块钱的饷钱!那位爷说了,等咱队伍壮大了,跟京城里的禁卫师同时起事,保管事成!到了那事,各位也就都是中兴功臣!说不定,日后还能做做这铁帽子王!” 反正吹牛不用交钱,景额也不怕吹破了大天咯。 “一个月四块钱啊!” “嚯!比旗饷还多啊!” “得!我早说,景爷没事儿糊弄咱爷们儿干什么?” “咳,实不相瞒,兄弟祖上当年也是个将军,这份血脉传到兄弟这,压根儿就没丢了!” “就是!在场的爷们儿谁家祖上不是响当当的八旗汉子!咱就跟景爷闹了就!” “对!他柿油党敢喊同去,咱们怎么就不能!” 顿时屋子里就乱成一团,气氛一下就变得热烈了起来。 景额又是一阵叹气:后面这些话啊,都是放屁,那一个月发的四块钱才是真的啊! ============ 几天之后的军政府总督办公室——袁世凯让他改名他就改名?他白步鳌怎么就这么听话?本来白某人眼下就不怎么怕袁大总理,毕竟他相信标准石油公司的速度应该差不多了吧,到时候美国人一撑腰,他还怕个球。再者说了,为了进一步拉拢德国人,白步鳌又给德国人送去了八十门75mm克虏伯大炮的订单,直接把苏立城的独立炮兵团给升成了独立炮兵旅,老兵也好凑,坐等滦州、安庆的被遣返士兵前来投奔就行。 袁大总理让白某人裁军?想都不要想咯!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白某人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报纸,当然是军政府的官方喉舌《奉天国民报》咯! 头版头条是:前七十九标三营管带景额于阜新县公开发表通电,呼吁旗人坚决抵制奉天军政府、抵制责任内阁,号称要完成“大清国中兴”! 因为在这个年代,阜新还不是奉天省下辖的,而是属于直隶省,但是这里的煤矿又让白某人垂涎欲滴,所以才有了这一石二鸟的计划。 “钧座,袁项城这下怕是要恼了吧?”警卫团团长姜登选手里拿着白步鳌递给他的文件,扫了一眼说道,这文件上明明白白的说了:因反贼猖獗,奉天军政府决定成立奉军,暂编一个步兵旅、一个炮兵旅。姜登选其实还想笑呢,这奉军怕是全国最烧钱的部队了——,单按火炮配置率来说的话,毕竟老话说得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嘛!人家北洋军那么多个师、混成旅,也没见上来就弄一个炮兵旅的。 “他气不气糊涂我就管不了了。”白步鳌也嘿嘿一乐,接着正色道:“超六啊,你自问能否胜任旅长一职?” 046 联络 “菊人,这个景额是什么来头?”袁世凯咬牙切齿的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个叫景额的旗人,他想要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内阁好不容易有了个名正言顺的削藩的动作,这个景额一闹,好嘛,奉天把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的番号全收下了,还因为他又成立了个步兵旅、还把炮兵团扩成了炮兵旅!这哪是削藩啊!得亏景额不在他身边,要是在,袁世凯保证给他按上个“资敌”的罪名一刀砍了! 新任的军谘府大臣徐世昌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景额啊,是个觉罗。老姓儿依尔根觉罗啊!” “觉罗”是根据满语gioro的音译。它原来有“远方”的意思,后来引申为“远支”的意思。按清制:称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父亲显祖塔克世为大宗,他的直系子孙为“大宗”,束金黄带,俗称“黄带子”,塔克世的父亲觉昌安兄弟共六人,俗称“六祖”,对这些非塔克世——努尔哈赤“大宗”的伯、叔、兄、弟的后裔称“觉罗”,束红带,俗称“红带子”,族籍也由宗人府掌管。把这个“觉罗”当作语尾,加到某一姓上,说明姓这个的人,是“大宗”之外的“远支”,也就是皇亲国戚。 “呦呵!还是个红带子啊!可是红带子又怎么样!”袁世凯一脸铁青,一脸怒意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骂了一声:“黄带子还没说什么呢!他先跳出来了!他当他是谁,铁帽子王么!” 他这是大实话,大清国的皇帝、太后都退到背后,只享受君主荣耀了,他还想干什么,想要复辟么!袁世凯现在是真想指着他的脑门儿骂一句:“立宪,你狗日知道什么叫立宪不?” 只不过气晚了,细细一想,不对,旗人,尤其是宗亲,到现在了还有有骨气、有血性的?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真有血性,奉天起义的时候怎么不闹事,眼下闹个屁! 聪明人不止袁世凯一个,办公室里另外一个人徐世昌也不是笨蛋,更何况他还在奉天做过一任总督,那景额还是他安排下去监视白步鳌的呢!但是鬼知道他后来泡在脂粉堆、大烟膏里把自己安排的任务给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心里寒了一下,过了半晌,袁世凯才蠕动了下嘴皮子:“菊人,莫非你也想到四个字?” 徐世昌苦笑:“养贼自重。” “唉……”袁世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这个白步鳌啊,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义!我看啊,他就是军阀!跟书里说的一样,这叫武装割据!” “可是这个小白眼狼奸诈啊!”徐世昌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这个人,他倒算是了解,典型的扮猪吃老虎。早先还装着自己得看张作霖脸色行事呢,现在倒好,一脚就把张作霖踢到洮南西面的蒙古草原上吃沙子去了。 “军谘府近期要拿出个办法来,总是让他这么猖狂……”袁世凯摇摇头:“那可不行!那是要乱了章法的啊!” ===================== 这年头,世道乱了,到处不是兵、就是匪,哪个都不是好惹的。甭管是当官的,还是作民的,见了这两样人,恨不能躲出十万八千里去,谁敢招惹他们呀! 这不,景额景大爷带着百来号人,扛着明晃晃的快抢,大摇大摆的开到阜新的时候,县太爷连个屁都没放就带着老婆、小妾卷铺盖跑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他这个铺盖卷,装了得有个好几车。 如今的阜新县县衙,已经成了景额的“八旗宗社军”军政府驻地。 “景爷!”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蓄辫子的小厮跪在地上一脸谄笑的看着两只脚翘在桌面上吸着大烟的景额,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小的有事来报。” 景额喷了口烟气,舒舒服服的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旗人大爷的架势,这才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回了句:“说吧,什么事儿。” “小的是奉了一位大人物的密令,前来联络景爷的。”那小厮被绑了跪在地上,否则的话,就瞧他现在这语气,那绝对得拍着胸脯儿说话!“小的背后那位爷知道景爷公忠体国,这白贼乱了祖宗家法,实在是该杀该诛!那位爷呢,也不是凡人,背后有列强撑腰,今儿个叫小的来,就是传个话,不知道景爷的意思是?” “咳咳!”景额让他的话吓着了,吸了一口大烟都呛着了。开什么玩笑,自己拉拢人手的时候说背后有位“公忠体国”的爷撑腰,怎么转眼就让眼前这小厮给学去了?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所谓的爷背后,还站着一位爷——如果这小厮没骗自己,那就应该是还站着一大堆爷,洋大爷! 打1840年开始,英吉利人开着炮舰进了大清国的国门开始算起,算到现在,几十年了,试问:中华的地面儿上,有几个不怕洋人的!?奉天的白步鳌或许算一个,但是也只是或许。因为景额是知道的,白步鳌不买东洋人的面子,西洋人里面也不大甩英吉利人。但是说句不好听的:钧座见了花旗国人和德国人,那不还是跟狗见了骨头似地! 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们是洋人!他们是列强!列强跟大清国说句话,哪怕是皇上呢,也不敢明着拂他们面子! “你等等。”景额不敢大意,看了看旁边政宣委的那个化妆潜伏的干事,见他暗中点了点头,这才问了句:“空口无凭,你小子上下嘴皮子一碰,爷就听你的?你把爷想的也太简单了吧!”景额啐了口浓痰,这才接着说:“要是人人都跟你这般,说自己后面有位爷,你景大爷就得去投靠,你把你景爷当什么了?狗?” “瞧您说的。”那小厮瞧景额似是动了怒气,连连说道:“小的身上有那位爷的迷信,还请景爷过目!” “呸!少跟老子来这套!”景额刚才被吓挺了的身子又软软的靠在座椅上,翘着的脚一抖一抖的说着:“说吧,你是给谁办事的?” ========= 各位!求收藏!求推荐啊! 047 王爷 “小的回景爷的话,小的现在在冯统领帐下奔走。”那小厮恭恭敬敬的说了句。 “冯统领?!”景额骇然了,现在大清国君宪了,在东三省,统领就一个,又姓冯,那就没跑了,肯定就是被打到柳河去的冯麟阁了,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不敢擅自主张,稍微回首看了看政宣委的干事,得到了暗示之后,他才沉吟了声:“此事关系重大,你且在我这住下,过两日,我便给你回复。” 第一时间,侍从室就收到了来自阜新的电报。 “钧座,冯麟阁果然又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这次他们还准备带上景额呢!”信任的警卫团团长郭松龄从侍从室取了电报来到白步鳌的办公室里。他是奉天人,家谱上写着是大唐郭子仪的后人,1905年就读于奉天陆军速成学堂,次年进永平府陆军第二镇随营学堂,也是日后奉系重要将领之一,在升任警卫团团长之前,原是一个小小的排长,差点儿埋没了他,所幸白步鳌下部队吃大锅饭的时候发现了他,这才把他升任自己的副官兼警卫团团长。 唯一令白步鳌有些不喜的是他这个人的性格。在张作霖帐下,姜登选、李景林、韩麟春、张宗昌、郭松龄并称五虎将!这五虎将品行不一,性情各异:韩麟春有智谋,而不拘小节;李景林多才艺而好大话;张宗昌粗鲁放纵无规矩准则;郭松龄机敏狡诈而城府颇深。 独姜登选豪爽轻财,和蔼可亲,能与士卒共甘苦,重义而轻利。也正是这一点,白步鳌才提拔姜登选做了奉军步兵旅的旅长。但是郭松龄的城府似乎深了些,而且在历史上,姜登选就是死在郭松龄的手上!只不过现在人才急缺,这些“小节”也只好放一放。 日后放到奉天军警大学中历练历练,说不定能改改他那个过分严厉的性子。当然白步鳌敢把他放在自己身边也是有原因了,郭松龄和他妻子,那在历史上,可是正儿八经的革命义士。 “茂宸,你怎么看?”白步鳌问了声。 “职部的意思。”郭松龄略微思考了一下:“日本人绝对心存不轨,对我奉天早就虎视眈眈了,景额的事情,倒不如把他卖给日本人,放长线钓大鱼,等政府有了日本人企图分列我中华、扶持伪清的确凿的证据,则一举将其曝光,到时候国际舆论兴起,不怕日本人敢直接对奉天动手。当然了,我部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整点兵备,否则东洋人要是丧心病狂,真要动手,奉天眼下两个师、三个独立旅的兵力,怕还是不够的。” “嗯。”白步鳌点了点头,其实他手里除了美国人、德国人的大腿,还有两张牌,那就是飞机和坦克!而且他白某人可以很负责、很大胆的说一声:对于这两样大杀器的研究,奉军可是走在全世界最最前列的! 飞机还不好说,毕竟防护还太弱,但是坦克,已经差不多要定型了。 “去!”白步鳌大手一挥:“告诉侍从室,电令景额,让他虚以委蛇,联络联络日本人看看!娘球的,他东洋人要是真是忘我之心不死,老子也让他看看白某人的手段!” =========== 北京城,后海边儿上一处大院子。 已经是阳春三月,如今京城的沙尘还没有后世那么大,此时也正是春风和煦的季节,几阵风吹过,那垂柳就吐出了一疙瘩一疙瘩的嫩绿。倚在红墙前,煞是好看。 只不过这处红墙琉璃瓦的大院子,可是大有来头,寻常人根本进不了半步。 眼下大清国君宪了,旗人的政治特权已经取消了,就算是贵族地位,也不是谁都有的——景额那种远亲觉罗都没有。这不过这家院子的主人却有。为什么?因为他是大清国的铁帽子王! 在大清国祚二百六十八年加上在关外时期约近三百年的漫长岁月之中,获此殊荣的满清贵胄仅有十二家,分别为礼亲王、郑亲王、睿亲王、豫亲王、肃亲王、庄亲王、克勤郡王、顺承郡王、怡亲王、恭亲王、醇亲王,以及庆亲王。 这院子的主人啊,就是恭亲王溥伟。 乾隆四十一年,和珅开始在这东依前海,背靠后海的位置修建他的豪华宅第,时称“和第”。嘉庆四年正月初三太上皇弘历归天,次日嘉庆褫夺了和珅军机大臣、九门提督两职,抄了其家,估计全部财富约值白银两千万两,相当于清政府半年的财政收入,所以有“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说法。同年正月十八,和珅被“赐令自尽”。而宅子本身,则如愿归“爱豪宅不爱江山”的胞弟庆僖亲王永璘所有。与此同时,嫁予和珅之子的乾隆之女和孝公主,仍居住在半座宅第中。咸丰元年,恭亲王奕訢成为这所宅子的第三代主人,改名恭王府。当然了,奕訢早死了,眼下的恭亲王啊,是溥伟。 这溥伟,在历史上,也曾与清朝皇族中的顽固分子良弼﹑溥伟﹑铁良等结成集团,反对清帝退位及与革命政府议和,组成了企图保存清皇朝的统治的宗社党。遗老嘛,他年纪不够,但他是个铁杆儿遗少。 “王爷,奴才查清楚了,这个景额啊,是个觉罗。”一个包衣奴才跪在地上,顶子遮住了脸,趴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嚯!知道他是个旗人,没想到是个觉罗啊!红带子?”溥伟的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他也没辱没了他先祖的威名啊!” 那是当然,依尔根觉罗可是满清八大姓氏之一啊,祖上出过一个平三藩的费扬古啊!除了费扬古依尔根觉罗,这个家族在军界中的大清元勋贵胄也不少,瓦尔克依尔根觉罗、叶赫依尔根觉罗、乌喇依尔根觉罗、建州依尔根觉罗、长白山依尔根觉罗这五个依尔根觉罗分支里,都有名将啊! “回王爷的话,是个红带子。”那奴才回了声。 溥伟大喜过望,拍了拍大腿,抚掌大笑喊了声:“好!给他拍个电报,问问他,想不想跟着本王,做一做中兴名将!” 只不过,这一封电报拍到阜新之后,景额景大爷的脸都绿了。 好嘛,自己明明就是白督放出来作为“养匪自重”名头的棋子,可是自从来了阜新之后,又是冯麟阁、又是日本人、又是恭王溥伟的,一个个都跟闻着腥味儿的猫似地找了上来。景额现在很想拍着大腿骂一句:“妈拉个巴子!你们这群王八蛋这是在坑老子啊!知不知道,老子一招儿不慎,就得让钧座拉出去砍了啊!” 048 坦克 “报告钧座!”陈拨廷一脸喜气的跟来视察的白步鳌喊道:“奉系一型坦克研制完毕,请钧座检阅!” 他当然要高兴了!虽然他是搞动力的,但是他是知道眼下自己研制的这个东西有多么的恐怖!这个可以自己行走、配有机枪和大炮的铁壳子如果上了战场,那绝对是敌人的噩梦!哪怕他不是军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想到这一点! “哦!”白步鳌也是一脸的惊喜:“让人把他开出来,我看看!” 陈拨廷喜气洋洋的应了声——竟然高兴的忘乎所以敬了个军礼!立马就派护厂的士兵去把坦克开了出来。 一处巨大的厂房里,铁门被拉开了,轰隆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在震颤,不一会儿,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履带狠狠的碾过草地,在地上留下了重重的车辙,那乌黑的37mm火炮的炮口斜指蓝天,几挺机枪也在逡巡着。 白步鳌满意的看着这辆坦克,这里面也倾注了大量他的心血啊!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知道在这个乱世的夹缝中生存的唯一法则就是跳跃式发展,所以奉系一型坦克根本就不是大游民似地那种菱形坦克,而是仿制的法国雷诺公司的FT17坦克。 奉系一型坦克从车体的前方往后依次为驾驶舱、战斗舱和动力舱,战斗舱的上方装载回转式炮塔,在炮塔上装备火炮。当然炮塔的转动动力是人力…… 全车重八吨,履带是用的现成的霍尔特拖拉机的履带,发动机使用的奉天发动机厂自制的一百马力柴油发动机。最大速度10公里每小时,成员只有炮手、驾驶员、通讯员三人。炮手还要兼任装填手、驾驶员兼任车长。装备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弹药四千发;一门三十七毫米速射炮,炮弹一百二十发。前装甲、侧面装甲十六毫米、后装甲十毫米。 “先生们!”白步鳌欣喜的爬上奉系一型坦克,挥着手大声喊道:“列强为何能扣开我中华国门?还不是依靠海上的战列舰!但是,从今天开始,有了奉系一型,我们就可以保证,哪怕他们在海洋中耀武扬威,奉军也决不允许他们的军队继续侵略中华!因为我们有了陆地上的战列舰——坦克!”说着他指了指身边所有的研发人员:“你们都是功臣啊!大功臣!中华民族的大功臣!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扬我国威了!” 白步鳌继续大声的喊着。他高兴啊!他完全可以确定,如果奉系一型坦克实现了量产,那么奉军在陆地上那就几乎没有什么敌人了!当然了对方的火炮除外,可是眼下全国炮兵能有多少呢?只有奉军才有炮兵旅啊! 他的演讲持续了小半个钟头,所有人都是一脸兴奋的听着,郭松龄甚至还忍不住跑过来用力的拍了拍坦克(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铁罐头为什么要叫坦克)结实的装甲,口中连连说道:“好家伙!这玩意儿怕是小钢炮都打不穿吧!” “那不是的!”白步鳌听到了他的话,笑着摆摆手:“十毫米钢板做成的装甲啊,还是很容易被击穿的。但是不要紧,我相信日后奉军的坦克,将会拥有二十、三十、四十,乃至五六十毫米的装甲的!到那时,哼哼。”他冷笑一声:“我看哪个列强还敢小看咱们中国人!” 在场的研发人员,基本上都是在国外念过书、受过洋人白眼的,白步鳌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他们骨子里去了,“我等愿为中华民族的强盛进一份绵薄之力!” “各位!”白步鳌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宣布,各位研发人员每人发一百块科技奖金,制作人员每人发七十块奖金!以后,我们还要为坦克专门设立一个‘坦克研制奖’,每年都有十万块现大洋在这放着,至于能不能从我手里拿到这份钱,还要看各位的努力的!” 荣誉感当然重要,可是钱一样重要啊!他白步鳌最怕的,就是这批研发人员会被列强给挖走,所以要拉拢他们。当然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白步鳌都想好了,回去就给他们加工资,奉天大学教授的工资不是两百六十块么?研发人员也一样!而且人人都要发一处豪宅! “拨廷,咱们厂,一共能做出多少辆奉系一号来?”白步鳌演说完了,从坦克上跳下来问了句,他没问月产量、年产量,原因很简单,奉天的拖拉机一共就十五辆。徐世昌买了五辆,他一拿下奉天就立刻买了五辆,后来又向霍尔特公司追加了五辆,最多能做十五辆。 陈拨廷算了一下说道:“振华的奉天铁厂生产的钢板,已经在全力支持咱们了。除了实验期作废了一辆,剩下的地盘也都拆卸完成,两个月之内应该差不多能完成。” “那就好。”白步鳌舒了一口气——不是他胆子小啊,是很有可能用不了多久,奉天就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啊!掰着指头数数,奉天周围都有些什么人:冯麟阁、张作霖、吴俊升、溥伟、日本人。这些王八蛋没有一个不想看着白步鳌死成渣儿的。 别看白步鳌手里有二十师、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奉军步兵旅、炮兵旅、警卫团、宪兵营这小三万人的部队。可是武器、弹药,其实都是捉襟见肘的。奉天军械厂的产量低的吓人,到现在,奉军步兵旅还有四五个营用的是杂牌枪呢!炮兵旅更为艰难,因为炮兵是个技术兵种,根本不是随随便便找点人来就能当的,奉天军警大学已经准备扩招炮兵科了,再加上那些滦州兵谏部队、安庆马炮营起义部队投奔来的,骨干的架子是能搭起来,可是兵员素质可就严重不行了。 有些东西,毕竟不能只看账面上的数字。 “我会让财政厅再去采买三辆车的。好歹也得组建一个坦克营不是。”白步鳌跟陈拨廷说道。 只不过旁边的郭松龄也听到了,心里寻思了下:成立坦克营?那这个营长要谁来当?要知道他的前任姜登选那可是直接从警卫团团长晋升到了奉军步兵旅的旅长啊! 这个营长他是真心想当的!虽然是个营,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哪怕是一个营的坦克,横扫一支步兵旅——装备参差不齐的步兵旅,那可是相当轻松! 049 驻防 1909年的夏天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只不过是一阵疾风骤雨之后,天气就开始炎热了起来,徐绪芸给白步鳌盛了一碗酸梅汤。“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白步鳌心情大好的喊了声。 “夫君倒是好雅兴。”徐绪芸吃吃的笑了声。 “雅兴?”白步鳌哑然失色,干笑了两声,“我哪里来的雅兴啊!”抬头看看天,又是一大团积雨云压了过来,半边天上都是一阵黑紫色,这夏天骤雨来之前啊,最是闷热不过了,“我倒是想有雅兴,可是袁大总理、日本人、冯麟阁、溥伟,一个个的恨不能跳出来咬我一口,难有雅兴呦!” 徐绪芸上过女子学堂,这政事不是一窍不通的,凝眉想了想,这才说道:“日本人图谋不轨,当年打赢了俄国人之后,就吞下了南满铁路,还占了旅顺港。这奉天倒是有些让他们分割的厉害的意思了。” “是啊!”白步鳌惊讶的点点头,徐绪芸能看到这一点,在如今的中国女子中,这就算是见识非凡的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备啊!别人不知道,白步鳌可是知道小鬼子的所谓“大陆政策”的! 当然小鬼子自己称“大陆经略政策”,是日本自明治维新后,“不甘处岛国之境”,立足于用战争手段侵略和吞并中国、朝鲜等周边大陆国家的对外扩张政策,是日本近代军国主义的主要特征和表现。日本大陆政策于19世纪80年代趋于成熟,并在1894—1895年的甲午战争中得以实施。 因此中日甲午战争本质上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而是日本近代走上军国主义道路的必然产物! 其实,日本“大陆政策”的缘起,并非从日本近代开始的。早在丰臣秀吉初步统一日本后,就曾于1592、1597年两度发动侵略朝鲜的战争。至德川幕府末期则出现了“海外雄飞论”。所谓“海外雄飞论”是当时日本儒学家、国学家和洋学家从不同角度集中论述的对外扩张主义思想,矛头指向朝鲜和中国。因此,它并非某一思想家所提,而是多家主张的概括。其主要代表人物为本多利明、佐藤信渊和吉田松阴等。他们的主张虽具有不切当时日本实际的幻想性,但却奠定了“大陆政策”的思想基础。 而且很危险的事情是,这个思想基础,将会直接指导他们在奉天搞出一系列小动作,直至悍然发动侵华战争! 不过,对于日本人的全面战争,还有一二十年呢!临时先不用担心,白步鳌看了看徐绪芸的薄衫。说起来白某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最爱的就是盛夏了,前生满大街都是“美女如云,美腿如林”,就算是放在时下,别人他不去看,起码徐绪芸身上纱绢的衣服,是丝毫挡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双峰傲人,勾魂摄魄,就连露出来的一截儿玉藕似地小臂,也是那么的诱人。 “明日愁来明日愁,今朝有酒今朝醉!”白步鳌笑了两声,手就往徐绪芸的衣衫下伸了过去…… ======== 在家可以说“明日愁来明日愁”,但是在办公室,白步鳌一直秉承的可是“未雨绸缪”! “电令景额,严密注视日本人的动向。”白步鳌看着手上的文件说道,开玩笑啊,日本人竟然通过冯麟阁,给景额送去了一百多支金钩步枪以及几万发子弹啊!当然景大爷也没敢吞下来,都交到了奉军军械处——奉军步兵旅装备还不够用的呢! “赞尧兄。”办公室里还坐着孙烈臣、王金铭、苏立城、吕永发、姜登选这几个部队主官,白步鳌就点了孙烈臣的将:“你带第二十师驻守锦州,务必扼守住京奉铁路要道,日后若是有兵来犯,决不可让他们越过锦州一步!”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孙烈臣豁然起身喊道。 “吕永发!” “职部到!”吕永发当年就是因为打鬼子才让伪清政府通缉的,要不是白步鳌救他一命,他早就让乱枪打死了,哪里来的今天做了政府军第三十三骑兵旅旅长的荣耀? “命你率第三十三骑兵旅驻守昌图,务必全力注意张作霖、吴俊升部动向,若他们敢南下、西进,直接给老子灭了他们!”白步鳌手一挥说道,吴俊升是不足为虑的,可是张作霖那可是人中之杰啊,要是一不小心让他钻了空子,有他白某人后悔一辈子的!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 “超六!” “职部到!”虎头虎脑的姜登选瓮声瓮气的回了声。 “命你率奉军步兵旅前往通化驻守,当地的一个团直接加强给你们旅。务必严密注视曹锟的第三师以及冯麟阁部的动向。”通化也不得不防,这里原本是曹锟的第三镇弹压的防区,白步鳌追击冯麟阁的时候,占了这里就赖住了不走了,原本有警备军的一个团驻守,显然是不够的。 “耀庭。”白步鳌继续点将,眼下奉天局势安定,把大军全部屯扎在奉天城显然是不合适的,城中会党已经差不多清洗完毕了,又有还算是完备的巡警局,仅仅是治安一事,根本用不着三万多人来维持。 “职部谨遵钧座军令!”圆滑的苏立城站起来喊了声。 “命你率奉天炮兵旅驻守营口,扼守营口西炮台要地,你知道你要监视谁么?”白步鳌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针对苏立城的。 “这……”苏立城迟疑了一下:“职部愚钝,还请钧座明示。” “是日本人!”白步鳌话一说出口,众人就都吓到了。苏立城也不是没想到会是日本人,只不过,眼下的中国,竟然真有人敢针对列强布防!即便日本只是个中等列强!要说当今中国之军事强人,在座的管保没一个说是袁大总理的,他们肯定会说出三个字:白步鳌。 1861年5月24日,营口代替牛庄成为东三省第一个对外开放的港口城市。1866年,清政府在营口设置奉锦山海关兵备道;1867年1月设营口海防同知厅,负责海疆治安。奉天起义后,这里就设置了营口市。 西炮台始建于清光绪八年(1882年),竣工于清光绪十四年,是清朝在东北修筑的重要军事工程之一。该炮台占地面积六万平方米,建筑风格独特,全台呈“凸”字形,由炮台、营门、围墙、护台河、角楼、兵营、炮位、暗炮眼等设施组成。围墙和炮台取黄土、黑土、砂子、白灰以糯米灌浆夯筑而成。1895年西炮台经历了中日甲午战争,并遭到严重破坏。 军政府为了刺激奉天的经济——尤其是洋灰厂,以及驻防的需要,将西炮台用钢筋混凝土重新加固了一下,这里便又成了一座要地。 “耀庭,听好了。”白步鳌的脸上挂满了寒霜:“此地是战略要地,没有军政府通行令,军民一律不得窥视。注意了!炮兵旅和西炮台的野战炮、山炮、要塞炮,除少数外,其余的一律将炮口对准海面和南面。要是小鬼子真从海上或者旅大进犯的话,全给老子炸回去!” 050 发现 奉天城,西门外,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 “船津君,最近奉军的动向似乎有些奇怪啊!”从营口领事馆急匆匆赶过来的芳泽谦吉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点都不好看:“奉军竟然派炮兵旅驻扎在营口西炮台了。” “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船津辰一郎手里的钢笔不停的敲打着漆亮的桌面:“按理说,奉军应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冯麟阁和景额身上才对。可是……”船津辰一郎愣了一下,看了看地图:“可是只有奉军步兵旅去了通化监视冯麟阁了!第二十师驻守锦州、第三十三骑兵旅驻守昌图、第二十一师驻守奉天城。那位军政府的头子,似乎没有注意到景额啊!” “的确是这样。”芳泽谦吉摸了摸自己的一撮小胡子:“难道景额的实力太过于弱小了?相比于锦州、昌图、营口这些战略要地,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也难怪芳泽小胡子会这么说,景额景大爷手下就百来号人,靠着日本人的“枪”又武装了几十个旗人,可是满打满算,也不到二百人,按奉军的编制,也就是一个加强连而已,要是为了一个加强连,就安排一个师、一个旅去盯着?奉军也不会撒豆成兵啊不是!别的不说,起码日本人的间谍早就查明白了,奉军步兵旅还有很多士兵是没有武器的! 怪就怪这两个东洋小鬼子不懂中国政治啊!什么叫养贼自重知道不?显然他们两个在对白步鳌的了解上,严重不如袁世凯和徐世昌两个人。 “大日本帝国的大陆政策决不允许有失!”船津辰一郎丝毫没有发现白步鳌布下的陷阱,反而一脸慨然的说道:“大日本帝国欲要称霸世界,必先攻取中国;欲要攻取中国,则必先攻取奉天!” “大日本帝国万岁!”两人说得都跟打了鸡血似地,一脸涨红的对着墙上的膏药旗深深地鞠了一躬。 “可是要想将奉天局势搞乱。”芳泽谦吉第一个冷静了下来:“那么,对于冯麟阁和景额两部的支持也必须加大。外务省已经知会陆军部了,请调一批军火送到奉天来。” “嗯。”船津辰一郎点了点头:“只不过,三八年式步枪不能再运来了,还是请陆军部调派一批淘汰的老式毛瑟步枪之类的来吧。”他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总不能贻人口实的。”所谓三八年式步枪,在中国有两个更为响亮的名字,一个叫三八大盖,另一个就是金钩步枪了。 “船津君深谋远虑!属下佩服!”芳泽谦吉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 白步鳌手上拿着一份文件,乐得已经合不拢嘴了。为什么?因为这是美国拍来的电报!标准石油托拉斯果然是牛叉,竟然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现了两处油田了!而且储量已经探明! 文件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黑字:两处油田储量共计两亿三千万桶! 虽然比之后世石油日消耗量七千万桶比起来,这点儿油也就是用不到几天的而已。但是放在眼下的这个时代,这个是巨大的、非常巨大的商机啊!标准石油公司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油田的! 而且白步鳌十分肯定,美国人无非就是发现了冰山一角而已,后续的油田绝对不止这两个。而且这两个在沙特的油田里,撑死了算是非常小非常小的而已。 可是之前奉天军政府跟美国人签订的秘密合约上写着什么?算一算啊,光是探明的这两处小油田的储量,标准石油公司就得给奉省打过来二百八十七点五万美元。如果这些石油全被开采出来,则他们需要无偿赠送奉省四百六十万桶。还需要为奉省培养二百名合格的石油工人、技师。而且这两处油田,如果投入生产,奉省将直接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就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啊! 当然东北也是有石油的,白步鳌准备也购入部分生产设施,而且这笔钱,大可以从那两百八十多万里面出。 以后奉省的坦克、飞机,就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没有燃料啊之类的问题了。 “给标准石油公司拍电报,不用给我们打过来那么多钱!直接换成十辆霍尔特拖拉机、十架飞行者三号飞机、两条毛瑟步枪生产线,五条子弹生产线。”白步鳌喜滋滋的跟副官郭松龄说道,眼看他的眉毛鼻子眼的都要笑得挤到一块去了。就算是这样,奉省也得有百多万美元入账,眼下的汇率,一块鹰洋,才能换0.476美元啊! 奉省的坦克最终命名为“穷奇”型坦克,要是这批拖拉机到了奉天,不用一年就可以全部改装为穷奇坦克。这样一来,奉省坐拥三十七辆达到一战后期水平的坦克,还用得着怕小鬼子在奉天的这点驻军?如果飞机也研制成功的,这二十几架飞机,光是扔炸弹也得把小鬼子给吓破胆! “立即通知教育委员会,选拔人才赴美、赴德留学。另外选拔一批有知识底子的工人,赴美学习机械维修技术,经费嘛。军政府来负责!”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白步鳌说后面那一句话的时候,底气那叫一个足! “遵命!”郭松龄也是喜气洋洋的喊了声。 未雨绸缪啊,这些坦克,组建一个小型的坦克团是足够的了。但是光有战车是不行的,好歹也得有维修部队。 他制定的坦克团编制是:两个坦克营,每营三个坦克连,每连六辆穷奇坦克。团部另下辖一个维修连,一个步兵连,以及军官若干。 别的都好说,关键就是这个维修连,眼下哪里找这么多技师和工人?只能培训了,反正傍上了标准石油托拉斯这棵大树,不用白不用么,反正费用大可以从那百多万美元里面出,那可是绰绰有余的! 白步鳌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吸了吸鼻子,一脸傲气的说道:“小鬼子啊小鬼子,还想打老子的主意?做梦去吧!” 051 出征 通化,从战略区位上看,位于东北亚腹地,处在南接辽宁省沿海、西连沈阳、中贯长吉图、北靠哈大齐工业走廊的战略要地。位于中国东北东部,吉林省东南部,属东北亚经济圈腹地,东北东部大通道的重要枢纽,是后世我国对朝三大口岸之一,同时也是吉林省距出海口最近的城市。 进了六月中旬,东北的夏季也已开始,阳光发白,愈发的刺眼了,任谁再也不敢惬意的站在阳光里,也就是在这群山中,大片的绿荫可以遮挡一下毒辣的阳光。绿色的原野中,黑土地里有一支大军在行进,扎眼的红色旗帜都收了起来,要是有去过奉天的人看看他们,说不定能认出他们来。 土黄色军装、灰布绑腿,一色的大檐帽、牛皮军靴,军官们当然是不用打绑腿的,他们有长靴穿着,行军也不至于那么累。 没错,这是第二十一师以及奉军步兵旅。 他们刚刚从通化出发,沿图们河一路向北,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柳河。 自从上次追击冯麟阁的时候,因为曹锟的第三师就在吉林驻守,为了卖北洋集团面子,奉军将冯麟阁赶出通化之后,就再没追击。不过现在不同了,冯麟阁竟然和日本人勾结,在奉天不断的收买遗老遗少,准备颠覆奉天军政府——他冯麟阁触了白某人的逆鳞了! “冯麟阁勾连遗老遗少,意欲分裂疆域,元则身为中**人,绝不能忍,第二十一师并奉军步兵旅上万精锐即刻北伐,以保全金瓯无缺!”就这么一封简短的电报,就算是跟袁世凯打好招呼了——毕竟哪怕是大半年后,奉省也无非才三十几辆穷奇坦克,一个坦克团还是无法跟北洋军几十万大军抗衡的,要是他有上千辆坦克、上千架飞机的话,那倒是完全不用在乎袁世凯的意思了。 毕竟吉林还是由人家北洋军第三师弹压的么!奉军算是客军,总是要跟主人打招呼的。 “超六,根据军情局掌握的情报来看,冯麟阁所部总数约为八千余人,按着前清巡防营的编制,分成左、中、右三路。步枪约为五千余支,除原冯部的汉阳式、水连珠等之外,另有部分日本人支援的金钩步枪。其他的,则多为老套筒了。”王金铭知道白步鳌重视眼前的姜登选,认认真真的跟他指着地图说:“左路统领是郭瀛洲、中路统领由他本人兼任,副统领张海鹏,右路统领是董大虎。郭部驻扎图们河畔的纳鲁窝集,董部驻扎长岭子下的东丰县。中路驻守柳河。” “嗯,这个郭瀛洲,听说跟子箴兄交过手?”姜登选认认真真的看着地图,在地图上,再翻过几十公里的山路,奉军可就要绕到纳鲁窝集后面去了,这郭瀛洲率领的左路,可是他们的第一个敌人。 去年奉军追击冯麟阁,主力部队就是当时的奉军第二师,也就是现在的第二十一师。当年都是交过手的,准确的说,是让原奉军第三旅、现第四十一旅给击溃了,只是他有了日本人的支持,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又拉拢旧部、收买胡匪、拉壮丁,把部队又扩编成了两千多人。 “这个郭瀛洲嘛,筱山是清楚的,还是由他来说吧。”王金铭笑着指了指第四十一旅旅长石敬亭。 石敬亭敬了个礼,纵马靠前了几步,这才说道:“这个郭瀛洲,字仙桥。奉天锦县人。贪财好色,欺男霸女,在当地百姓中,口碑着实不敢恭维。其部军纪涣散,无论官兵,吸食大烟成风、军中聚赌成风,战斗力十分低下。” “嗯?”姜登选皱了皱眉头:“要是这么个人物,钧座也不至于让我们注意纳鲁窝集吧!要知道钧座可从来没说过空话、假话!”他这还真算不上是拍白步鳌的马屁,他也给白某人做了大半年的警卫团团长,白某人是个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奉天财政拮据的时候,说给教育部门一百万现大洋,说给就给,虽然还有几十万延期了几个月给的,但是就当所有人认为“百万大洋”只是一句骗人的空话的时候,钧座竟然真把它实现了! “哈哈!那是!”虽然不是孙烈臣他们这些跟随白步鳌最久的人之外,王金铭、石敬亭他们跟了白步鳌也一年多了,不用姜登选说,他们也知道白步鳌的为人。“根据军情局的情报以及咱们上次战役摸出的结果,纳鲁窝集的几处重要据点,至少有五门75mm野战炮,五门57mm山炮,以及两门大口径的要塞炮。” “嚯!怪不得哦!这货的存货还不少!”说实话,姜登选也吓了一跳,十二门大炮啊,郭瀛洲的部队的装备那是相当不错啊! “苏耀庭的炮兵旅支援了咱们一个炮兵营,军官都是念过炮科的,士兵也都是上阵打过炮的,是炮兵旅最精锐的一个营。带着六门75mm克虏伯野炮啊!”王金铭用马鞭在地图上重重点了几下:“这两处炮台,务必要压制住。” 他摸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计算了一下距离:“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很有可能会让郭瀛洲的斥候发现。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进,就地筑营。” “子箴兄,这是要夜袭?”临时归第二十一师管辖的奉军步兵旅旅长姜登选问了句。 “没错!就是夜袭!”王金铭哈哈大笑了几声,旋即一脸冷色:“他有大炮怎么样!诸葛亮拿了关公刀,照样上阵杀不了敌!话说回来,他就算是诸葛孔明,也得能提得起这些克虏伯的关公刀!”冷哼了一声:“传令兵!立刻把参谋长冯玉祥、第四十二旅旅长韩复渠还有炮兵旅的那个营长召集起来,开一个战前参谋会议!” 姜登选往远处黛色的群山看了看:是啊,钧座一贯奉行的原则是,仗,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之势结束战斗! 052 夜袭 率先打响战役的,是石敬亭旅,他带队在子夜时分,沿图们河穿过纳鲁窝集,准备切断郭瀛洲与柳河的联系,并分兵注意柳河方面动向以及从背后突袭郭部据点。 王金铭的望远镜中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纳鲁窝集上分布的几个据点,这些以会党、巡防营、山贼、胡匪为班底组建的军队,军纪着实涣散,夜间也能看见一个个亮点,哪怕不用望远镜,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一部分,除了他们是在篝火堆边聚众饮酒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了。 “让炮兵营把大炮全部推上来!”王金铭轻蔑的说了声:“冯麟阁欲与奉军作对,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眨眼的功夫,几门大炮就推到了炮位,炮手们在仔细的瞄准着,营长看麾下已经将大炮摆好了位置,调整完了角度,跑步到王金铭面前:“报告师座!职部所部火炮已经全数准备完毕,请师座指示!” 王金铭看了看时间,正是夜里快十二点钟了。离预计的进攻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放下表,喊了声:“韩复渠!姜登选!命你部在十五分钟外抵达山顶敌军据点外围!一轮急射之后,立即发动总攻!”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两人亢奋的敬了个礼,快步跑回本部去了。 说罢,王金铭看了看炮兵营长:“十五分钟后,目标敌军据点,三急射!为进攻的步兵清除一切障碍!尤其是对方的炮台、炮位,务必摧毁!” 夜枭在洁白的月光中扑棱着翅膀,松柏树的树枝在夜风中轻轻的摆动,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望远镜中,一队队的步兵在轻机枪手的掩护下,以连为单位,快速的向山坡上行进着。 所有人都感觉,这十五分钟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 只不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令人烦闷的压抑,在暴风雨突袭而至的时候便会一扫而空一样!仅仅是十五分钟过后,山下的六门75mm克虏伯野战炮就狂吼着喷射出火光!“目标敌军阵地!两轮三急射!开火!”炮兵营长果断下令道。 转瞬间,那可怕的沉闷就被彻底撕碎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为可怕的景象!六门大炮那乌黑的炮口中喷吐出一颗颗死神的宠物,带着精锐的、令人牙酸的呼啸声骤雨一般快速却又准确无误的砸向了郭瀛洲部的几个据点!每当炮弹坠落在地面上时,便是绽开一朵恐怖的死亡之花!凄厉的花朵在夜色中绽放,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里便燃成了一片火海! “娘球!还喝酒!赶快给老子还击!”郭瀛洲一脸怒意的踹开了挡在脚边的士兵,喊了声:“马标呢!让标统带着马标赶紧给老子冲下去啊!等你娘球呢!” “杀啊!”他麾下马标的几百骑兵还没整理好装备,营地周围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骑兵。”王金铭在望远镜后淡淡的说了声,接着摇摇头:“可惜了,这里不是平原,难以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尽管从高处奔驰下来的马刀还是很有威胁,只不过……”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样,姜登选、韩复渠两个旅的六个团属机枪连手中的麦德森便疯狂的响了起来——因为马克沁太重,所以突袭部队只带了麦德森这种轻便的轻机枪,麦德森M50轻机枪口径为7.62毫米,全长1169毫米,全重9.98千克,射击方式为单、连发,弹匣容量30发,初速853米/秒,理论射速400发每分钟。这种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轻机枪,很快就给郭瀛洲的骑兵部队上了一节生动的现代战争课程。 一个个弹匣很快就让机枪手们仍在一边。一个团配属一个机枪连共十挺麦德森、两挺马克沁,这种火力配备,也就是在极为强调用火力和科技尽量减小人员伤亡的奉军才能做得到! 眼瞅着这几十挺麦德森就像是狂吼的疯子一样将上万发子弹倾泻在那支骑兵部队身上,山林中就让血泊给染红了,满地都是残肢碎骸,耳朵里也全是战马的哀鸣、伤员的哭号。 “统领!怎么办!奉军火力太强啊!咱们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个急得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儿噼里啪啦往地上摔的亲信凑在郭瀛洲身边急忙说道:“统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娘球!”郭瀛洲对于奉军的火力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只不过上一次奉军的装备还没有现在这么疯狂,搁在去年,奉军一个师也不过三四十挺机枪而已,看看现在,照这个架势,没有五六十挺机枪根本办不到啊!“跟老子撤!老子就不信了!他奉军后勤满山都是金子么!这么开枪开炮的,不怕烧钱是怎的!先回柳河,不信他们把战线拖到吉林来了还有子弹!” 撤?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瀛洲带着残部刚想要撤退,后山也乱了!到处都是火! 这片老林满地都是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松针、碎叶,碰火就着啊!郭瀛洲只感觉脑门天旋地转,满眼都是乱飞的火星、灰屑!“哪里来的人!奉军来了多少人?几万人还是怎的!” “报告师座!郭瀛洲那老小子混进老林中跑了!”石敬亭一脸沮丧的说道:“职部派人去追,可是林子里到处是陷阱、钩铙,咱们又不知道路,折了不少人,职部就没有下令继续追击。” 石敬亭旅从后山走得是山路,但是郭瀛洲逃跑走得可是山林里他们留下的求生路线,那条路,只要一不小心走错一步,说不好就是一个夹黑瞎子的大铁夹子夹了脚或者是掉进陷阱中,再或者是被头朝下的倒着吊起来。石敬亭看不少士兵被夹断了脚,就没有命令继续追击了。 “他就是秋后的蚂蚱,你怕他还能蹦跶几天么!”王金铭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想想奉军步兵旅还有一两个营装备尚不齐全,于是下令道:“奉军步兵旅留下一个营打扫战场。其他部队清点伤亡,伤员立刻送回后方,其他人。”王金铭看了看北方的山下,那里图们河的河水在月色下泛起层层鳞波,他指了指江水所去的方向:“乘胜追击!” 053 柳河 柳河城外,部队呐喊着,挥动着火把和枪械,拖着死不肯定的马匹,几乎是同时涌上了土路。受惊的马匹不听骑兵的指挥,癫痫似地挣扎着,后面的马发疯似地闯到前面的马身上,快到柳河城外图们河西岸的时候,冯麟阁的马掉进泥淖中,他狂怒地破口大骂着,紧接着一大堆士兵用绳子把马往上拉。 冯麟阁近乎痉挛地攥紧溜滑的绳索,可是马儿在疯狂地挣扎,弄得绳索在他手里不住地抖动,他拚命拉了又拉,连自己的脚也被沼泽里的柳条绊住。最后马终于被拉上来了,只是马的前腿被绳结绕住,他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只能弃了马大骂一声:“***白步鳌!你还真敢赶尽杀绝!” 就在纳鲁窝集战斗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柳河战役也就打响了。 奉军弹药不支的情况没有在纳鲁窝集出现,同样也没有在柳河出现。只不过柳河战役结束后清点装备时,王金铭才发现:部队只剩下不到一万发机枪弹了——这还是把轻重机枪的子弹全数算在内!炮弹更是不支了,只剩下不足二十枚,根本无法应对下一场战斗,冯麟阁手下的右路统领还驻扎在东丰县呢! 冯麟阁有了日本人的援助,火力根本不弱,又是仗着柳河城墙进行的负隅顽抗,奉军的伤亡不小。减员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王金铭皱巴着眉头:“重武器弹药不足,攻打东丰的话,可能会伤亡比较严重。” 冯麟阁的部下胜在骑兵多,而奉军则胜在火力强大。可是弹药不支的话,相当于自损一臂,本来奉军的作战原则就是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不计伤亡的战斗,起码还轮不到王金铭来指挥:别忘了,白某人也是毕业于陆士步兵科的! “先传令下去,令各部在柳河就地休整两天。”情况有些不利,奉军出了奉省这么远,补给不方便,下面的仗没那么好打,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战斗,将士们也必须好好休整一下才能回复战斗力,“召集全体团级及以上军事主官,来指挥所开会!” 十几分钟后,各部的旅长、团长们就都来了,会议室是由柳河县衙大堂临时改作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尚够容纳奉军的这些中高级军官们。会议由二十一师参谋长冯玉祥主持。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目前奉军面临的情况后,冯玉祥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份文件:“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具体情况在文件里都有描述。请各位仔细,针对敌军和我军的问题,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来。”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就只能听见沙沙的翻纸声了。 情况不说严峻,起码也是不容乐观的。毕竟在座的诸位,有的是被白步鳌提拔起来的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低级军官,有的是在革命中提前毕业的奉天讲武堂毕业生,还有的是滦州兵谏、安庆马炮营起义部队被遣散的军官慕名前来投奔的,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知道白步鳌的脾气,那就是决不允许不计伤亡、脑门一热就投入战斗! 当然有一点他们还没看清:白步鳌是想效仿德军的军制,构建参谋制度的。除特殊情况外,没有详细的作战计划,原则上是不允许开始战争的。 “师座,可是除了强攻,咱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啊。”石敬亭有些头疼的说道:“冯部骑兵多,在原野上野战,咱们的步兵恐怕伤亡会很大。如果重火力再哑了,那怕是伤亡会更大的。” 是啊!冯麟阁令人头疼就头疼在,他手下七八千人里面一大半都是骑兵!当年张作霖剿白音大赉剿到现在还没剿完呢!再说了,谁都知道,他背后有日本人在暗中撑腰,武器、火力虽然比不上奉军,但也算是不俗了。 “想!今天必须想出个头绪来!”王金铭有些郁闷的喊道,出征前,他可是立下军令状了的,保证击毙或者生擒冯麟阁本人的! ========== “奉军前进到哪了?”吉林,陆军第三师师长曹锟一脸铁青的问道。奉军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在吉林替中央军弹压地面的第三师脸上不可能有好脸色,袁大总理早就拍电报来把曹锟给臭骂了一顿。 当然袁项城是不可能让曹锟直接跟白步鳌翻脸的,只是骂他玩忽职守,竟然没有注意到奉军已经杀进了吉林! 曹锟可是有苦说不出的,通化都是人家奉军的,怎么能说是奉军杀入吉林呢?人家早就来了!再者说了,留着冯麟阁,还不是你袁大总理的意思,还说是留下冯部,奉天则一日不得安宁。现在倒好了!所以他曹仲珊也是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师座。”一个魁梧的蓄着胡子的壮汉上前走了一步,在地图上指了指说道:“第二十一师并奉军步兵旅、以及炮兵旅的一个营,驻扎在柳河,在图们河沿岸布下了防线。现在正在就地休整,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有大动作。” “不会再有大动作?”曹锟拍案大骂了一声:“白步鳌这个小兔崽子,谁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说着他冷笑一声:“你别看他今天装孙子,明天他就敢骑在你头上装大爷了!子玉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职部愚钝,师座教育的是!”这汉子正是日后的“玉帅”、表字子玉的吴佩孚!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是,你倒是不年轻,哪有怎样!还不是让白步鳌这个小子气得团团转! 吴佩孚现在在中央军第三师第六旅旅长张鸿奎帐下就任炮兵第三团团长。不过以他不敢居于人下的性格,肯定是看不上区区一个团长的,只不过因为资历太浅,当旅长、师长他还不敢奢望罢了。 “给奉天拍电报!”曹锟憋着一肚子气:“就说,奉军目前已进入第三师防区!为防误伤友军,请奉军停止前进!在柳河等待陆军部的军令。否则,若是出现不必要的伤亡,第三师不负任何责任!” 054 换钱 “钧座,冯麟阁部被改变成第七十九旅了。”郭松龄有些遗憾的说道,这样一来,奉军哪怕是把弹药运送到柳河去,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攻打他了,毕竟人家冯麟阁现在也摇身一变,成了中央军的一个旅长了嘛!“王师长在纳鲁窝集战役和柳河战役中使用的弹药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白步鳌的干预,没有让郭松龄和姜登选有什么直接联系,所以历史上两人之间那种你死我活的矛盾也并没有出现,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不要紧。”白步鳌笑着摆摆手:“这个冯麟阁,哪怕是抱着袁大总理的大腿,也绝对不会放弃他的东洋主子的。毕竟跟东洋人比起来,袁项城的本事还遮不住天。只要他还跟日本人勾结,咱们总是会有理由剿灭他的。” 白步鳌是真不在意一个冯麟阁,他巴不得冯麟阁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满东三省的乱窜呢!那样他就能借着剿冯的名义攻占三省了!“对了,损失的兵员补充的怎么样了?” “冯部在吉西名声十分恶劣,奉军剿冯战役告一段落之后,不少乡亲就踊跃前来报名了。”郭松龄说着,其实啊,还是因为一个钱!去奉军当大头兵,一个月有四块钱的饷钱,还有半两银子的剃头钱。再加之管吃管住,在冯麟阁治下苦哈哈了一辈子的人,没有不来奉军当兵的理由。 “那就好!等奉军的坦克、飞机全部研制完毕之后,咱们就可以大打出手了!而且要一把把冯麟阁的东洋主子给拽出来!”白步鳌哼哼了一声说道。 因为白某人在中东画的那个圈中蕴含的油田实在是太庞大了,标准石油公司又相继发现了几个大油田,这么一来,倒是折腾的他们赔不起奉天钱了。他的桌子上还放着标准石油公司发来的文件,希望能以技术、物资等抵消一部分账目。 “嗯~”白步鳌突然有了个想法:“让侍从室草拟一份发给标准石油公司的文件。就说,他们为后面这几个油田所支付的美元,可以拿出五百万来,改为未来五年内资助五百名奉省学生去美国留学;派二十名技师来奉天指导、教授维修等技能;另奉省向他们公司派遣两批共八百名工人学习石油开采、运输、加工。然后嘛~”白步鳌笑了笑:“前三年的产出,加上剩下的钱,奉省一概不要了,只需要一个中型钢铁厂所需的全套冶金设施、一个小型炼油厂的全部设施。” 白步鳌说着说着自己就乐出来了,就算这五百万美元和未来三年的产出奉省全部不要了,那也还有五六百万入账啊!这些钱,足以将奉天军械厂扩建成中等以上规模的大军械厂了!如果拥有十条步枪生产线、十条子弹生产线外加一条75mm野战炮生产线的话,日后奉省的军火,就只需要采买机枪了而已! “是!”郭松龄刚要跑出去,推开门,却愣了下,赶紧敬礼:“冯先生!” “嗯?可是九如来了?”白步鳌一听也乐了,难道现在要好事成双? “钧座,是我。”果然是冯如进来了。不过现在的冯如跟刚来奉天时的神采奕奕可是大不相同,身上一件帆布工作服上油油腻腻的,头发上也没打头油——乱蓬蓬的跟杂草似地,连眼镜片上都沾着油灰,“钧座,冯如这身打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可是脸上的自豪可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无妨!”白步鳌拍了下桌子,嚯得站起身来:“九如,可是飞机……” 冯如一下子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杆儿,大声喊道:“报告钧座!属下率领飞机研制工作小组,成功改进了一种新型飞机,可飞行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时速一百一十公里!另外,还安装麦德森轻机枪一挺,载弹量一千二百发!” “楔形偏导板研制成功了?”白步鳌猜测了一下,新型飞机的研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因为要实现跳跃式发展,所以奉天的航空事业决不能按部就班的发展! 双翼机的机型他是无法改变的,毕竟他只是个半吊子军迷而已;波纹蒙皮也做不到,不仅白某人不懂,而且现在的科技水平也达不到那种高度。 他能提出的建议,就是将发动机改为星型发动机,大幅度提升发动机功率和功率重量比;另外还说了关于流线型的话,以及要给飞机蒙上一层帆布蒙皮而已,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提出了“设计协调器”! 这个可是一战史上著名的“福克灾难”出现的根本原因! 它的问世使前射的枪弹第一次能够穿过前方螺旋桨的旋转面,使射击轴线能尽可能靠近机身中心线,从而大大提高了命中率。 1915年5月23日,在福克e为德国皇太子作了飞行表演后不久,e.ⅰ和e.ⅱ型于6、7月间相继交付部队使用。8月起,又在各飞行中队里各配备e.ⅲ型1~2架,开始为己方的双座飞机提供护航。9月1日,著名的空战能手殷麦曼驾驶该机首次击落一架偷袭杜埃机场的英国轰炸机,这是军用机向争夺制空权迈出的头一步!从此,飞机不只用于击落侦察气球,也用于击落敌方飞机。不久,福克e.ⅲ战斗机开始大量击落协约国的飞机,空战形势发生了有利于德国的呈一边倒的戏剧性变化。英军于1916年1月发出惊呼:“如今,我们须用 三架飞机为一架侦察机保驾护航,才能完成既定的作战任务。”前线的皇家飞行员也不无自嘲地将自己喻为“福克飞机的饵食”。由于大批英机被很容易地击落,引发了空战史上所谓的“福克灾难”。英国下议院甚至发表了谴责德国福克飞机“正残酷虐杀皇家飞机”的决议!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白步鳌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他实在是没想到,冯如他们竟然用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把这个东西给做出来了!抓起帽子来喊了声:“走!去看看!” 055 腾蛇 “腾蛇型飞机,装备奉天发动机厂最新研制的一百二十马力发动机,时速达到一百一十公里!可在天空中翱翔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另装备一挺改装的麦德森机枪,载弹量一千二百发。”冯如自豪的说着。 跟“穷奇”一样,“腾蛇”也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怪兽。白步鳌一时兴起,就将这两个怪物的名字加在了奉天研制的两种机械怪兽了! 尽管是现在最先进的飞机,但是前生在论坛上见惯了第四代、乃至第五代战机的白某人来说,望远镜中注视着的那架飞机,也只能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 但是,冯如就在自己身边说着腾蛇的详细参数,那就说明,他已经为奉省培养出来了第一批飞行员了!腾蛇飞行大队的预计编队为下辖三个中队,每个中队拥有三个小队和一个负责地勤的维修连,每个小队三组、六架飞机。奉省的飞机数量,恰好能组建一支中队,只不过地勤部队还需要等技工、技师们培养完毕才行。 “九如啊,六个月,我希望奉天的腾蛇大队的第一个中队就可以组建完毕!另外,军政府也可以拨款,建立一处飞机制造厂。大队长、制造厂厂长兼总工程师,你挑一个!”白步鳌眨了眨眼睛,不过他这个问题似乎是明知故问,像冯如这种人,如果不选后者,那就奇怪了。 冯如腼腆的笑了笑:“钧座,不是属下不愿上阵杀敌,而是我觉得,在后一个工作岗位上,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我本人的能力。要是上阵的话……” “哈哈!我知道!”白步鳌笑了笑:“但是我有个条件啊,这个中队长,你得给我选出来。”接着他掰着指头说道:“第一,要忠于奉天革命事业;第二,飞行本领过硬,在奉省飞行队中飞行技能至少要在前五名;第三,有较强的战略眼光和战术头脑。这样吧,你去奉天军警大学选人,就说是组建特殊部队。那些学生,第一条都是符合的,第三条也比半路出家的要强不少。至于第二条,就要看你冯厂长怎么练他们了!”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冯如终于咧开嘴笑了:“钧座关于歼击机、轰炸机、侦察机分门别类研制的想法,属下觉得非常有必要。腾蛇差不多可以满足钧座对歼击机的要求,下一步,奉天飞机制造厂的目标,就是制造轰炸机了!” 白步鳌砸吧了几下嘴:“是啊!必须要加快进度了!半年内,飞行中队必须组建完毕。九如你最近看报纸没?广安那边又闹了起义。” 冯如点点头:“如今是君宪了,可是清室和袁大总理玩的只不过是一手‘换汤不换药’,原来的官员剪了辫子、宣个誓,走走过场,这就算是投身革命,摇身一变就成了君宪政府官员了。没有哪一个省份,能像奉省这样,充满朝气和火力。中华大地,还是暮气沉沉啊!” 他说到点子上来了,本来白某人以为有了自己的干预,辛亥革命可能不会发生,但是看看现在的历史,广安起义还是如期发生了,而且跟历史上一模一样的是,熊克武他们领导的起义,也失败了!这样一来,辛亥革命不是没有可能发生!那么,奉军如果不在1911年之前壮大自己,恐怕在那场风雨动荡中也是会出现很大的变故的! 白步鳌眼下手里有二十师、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奉军炮兵旅、步兵旅、警卫团、穷奇营、宪兵营,加上日后组建的腾蛇中队。这些兵力还是不够用的,他曾经盘算过,在未来两年之内,奉军必须再扩建至少两个师并组建坦克团,才有可能力保奉天完全不发生重大变故。 任重道远啊! ========= 说话间的功夫,时间就到了1909年9月4日,报童在京城、天津、上海、汉口、奉天等大城市的街道上卖力的喊着:“号外!号外!清日双方正是签订《间岛协约》!”“号外!号外!美国对《间岛协议》表示不满!” 间岛,是日本为侵略中国领土强加于中国吉林省延吉、汪清、和龙、珲春地区的名称,原名假江,系图们江北岸吉林省延边地区和龙县光霁峪前的一处滩地。自清政府开禁以来,朝鲜咸镜北道老百姓不断越境开垦,清政府在此地设官管理。朝鲜边吏指假江为间岛,间岛名称遂出现。光绪31年(1904)中朝两国边吏会订的《中朝边境善后章程》明文规定“间岛”即假江之地,本属中国领土,只不过准“韩民租种”。 日俄战争后,朝鲜沦为日本之保护国,日本侵略者开始染指延边地区,强行将“间岛”的范围扩展到包括延吉、汪清、和龙、珲春等四县在内的广大地区,并制造“间岛问题”事件,企图实行军事侵略。 当年间岛问题问题爆发后,吴禄贞曾率队在此认真勘测,证明了间岛是中国的领土!清政府经过据理力争,迫使日本总监府把在龙井设立的“派出所”改为“领事馆”,并签订了《间岛条约》。 不过日本人的小动作,已经严重的引起了白步鳌抱住的大腿——美国人的不满。 蛋糕就那么大一块,日本在华利益扩大,说明什么?其他的列强的利益肯定会受到损害! 东三省原是俄国人的地盘,日俄战争后,除日本之外,美国人也趁机介入,在奉省倾销工业产品。为什么白步鳌不创建纺纱厂之类的,因为他不想跟大腿抢市场份额、不想惹恼了大腿。 但是,小鬼子把大腿惹毛了! “哎呀!冯麟阁啊冯麟阁!你的主子都跳出来了,你还不跳忠在等什么!”白步鳌摸着下巴颏看着送来的文件自言自语道。 奉军进一步蚕食吉林的地盘,以目前情况来看,有且只有打冯麟阁的主意!他知道日本人养着冯麟阁的原因不,仅凭这一点,美国人就不能坐视不管,而我们的白某人,更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这关系到他白某人的权势问题! 056 公使 北京,西苑,临时大总理府。 京城内紫禁城西侧的北、中、南三海合称西苑。是明朝主要的御苑,是帝王游息、居住、处理政务的重要场所。北海,面积最大,占全苑一半以上。布局以池岛为中心,环池周设建筑。在东南堆有琼华岛,岛上建有广寒宫,清初改为喇嘛塔,是全园的制高点和标志。岛上还有悦心殿、庆宵殿。在山北沿池建有二层楼的弧形长廊,北岸布置几组宗教建筑,有小西天、大西天、阐福寺、彩色玻璃镶砌的九龙壁等。 不过随着大清朝实行君主立宪制来,这处帝王苑囿就让临时内阁大总理袁项城看上了,改作了临时总理府。 一辆宽大的西洋马车被两匹高头大马拉着,快速的向西苑前进着。 马车上到处布满了细致的雕刻,还有很多铜饰。要是识货的人应该可以看得出来,这是美国人的马车。 “公使先生,我同意贵国的看法。”一个高大魁梧、看起来非常结实的翘胡子对美国驻华公使柔克义说道:“我国政府也不会坐视日本人在东北势力突然扩大的。” “哦!绅珂先生!您同贵国的官员,真是真正的绅士,比那些骄傲自大英国人要强多了!”柔克义笑眯眯的回了声:“据我所知,日本人似乎对山东也是垂涎欲滴的。” “哼!”绅珂冷哼了一声,刚才柔克义跟他说美国政府对日本不满的时候,他就有些看不起日本人的自大了——谁不知道,他们就是英国人养在远东的一条狗而已?日本人对山东有意的事情,其实德国人也知道,不过区区一个日本帝国,想要跟德意志帝国较量,那简直就像是一个孩童想要跟一个壮汉比较谁力气大一样。 柔克义抬头看了看窗外,马车已经能看到西苑的水面了,“马上就要到袁总理的府邸了。阁下,鄙人认为,东三省,尤其是奉天,最合适的统治者,最好的而且是唯一的选择就是白步鳌。至于日本人……”柔克义摇了摇头,接着问:“不知贵国和阁下的意思?” 绅珂轻微的点了点头:“我只能说,情况的确是这样的。” 两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跟袁项城说说,日本人绝对不能独吞奉天的利益! 开玩笑啊,白步鳌那么多东西可不是白买的。德国人手里还捏着奉天军政府近百万的大订单呢!美国人就更不用说了,洛克菲勒和他的标准石油托拉斯还欠白某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两位公使先生今日来会见袁某人,可是除了什么大事?”袁世凯有些错愕的看着美国驻清公使柔克义和德国驻清公使绅珂问道。 “的确是。”柔克义送了耸肩膀:“我国跟德国认为,《间岛协约》的签订,实在是过于草率了。” “阁下,我们不认为,大清国避开其他列强而直接跟日本签订协约是一个稳妥的选择。”绅珂也补了句。 关于《间岛协议》的内容是: 1、完全承认间岛为清国领土,以图们江为国境,在江源地方以界碑为基点,以石乙水为分界线。 2、开放龙井村、局子街、头道沟、百草沟,允许外人居住及贸易。 3、在图们江以北开垦的土地上,仍然允许韩民居住。 4、居住该地的韩民须服从清国法律,归清国地方官宪管辖与裁判,与清国人同样履行纳税义务及听候其一切行政处置。 5、间岛内韩民所有土地房屋,可与清国人民财产同样受到保护。在图们江沿岸设渡船,双方人民可自由来往。 6、将来将吉长铁路延长到延吉南境,在韩国会宁同韩国铁路接轨。 7、朝鲜总督府及其文武各员于两个月内撤离。同时在上述通商地点开设日本领事馆。 日本人无视其他列强让美国、德国人的面子很受伤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协约中的后两条,则让他们彻底坐不住了。当今中国,最大的肥肉是什么,关税和路权! 可是关税已经被列强们瓜分完毕了,所以最大的肥肉只剩下了路权。将吉长铁路延长到延吉,与韩国铁路接轨。这段铁路谁来修?协约中说的可是日本人啊!同样的,设立通商口岸之后,日本人的工业产品,就可以从他们的殖民地韩国长驱直入进入奉天的市场,这可是他们,尤其是美国人不愿意看到的。 “公使阁下。”袁世凯感觉有些头疼:“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木已成舟’,想必以两位学识之渊博,必然听说过这个成语。”他摊开双手:“若是我们单方面撕毁协约,怕也会导致我国颜面全无吧?更可怕的是,有可能导致一些不必要的冲突……”袁世凯有些头大的想到了甲午战争,不可一世的北洋水师都摆在日本人手中了,他的北洋陆军怕也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他养着这么多兵马,是为了巩固自己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的统治,而不是去挑衅列强! “当然是这样的。”柔克义点了点头,奉天有美国人的势力,但是人家德国人今天来,纯粹就是卖给奉省订单的面子,所以出头的事情,还是只能他来做,指望绅珂怕是不太行的。“只不过,我们认为,贵国政府无视其他列强在贵国土地上的权益,的确是不稳妥了些,我跟绅珂先生商量的结果是,我们希望贵国可以重新召开一次会议,由多数列强参加会议,重新划分列强在奉省的利益范围。” ======== “斋藤君,一切就由您来操劳了。”船津辰一郎今天没在奉天坐着,而是专程跑到了根据《间岛协约》而由间岛临时派出所改建的龙井领事馆。 前年日本在龙井设“统监府间岛临时派出所”,陆军中佐斋藤季治郎担任所长,筱田治策担任副所长兼总务课长,小川琢治任调查课长,陆军宪兵少佐境野竹之进任警务课长兼宪兵分队长,崔基南任监察课长。日本帝国主义设统监府间岛临时派出所的目的,在于“把原来在国际法上不属于清韩两国任何一方的间岛”合并到朝鲜,以期开始不断蚕食中国东北领土。 龙井领事馆说是从派出所改为领事馆了,可是还驻扎着日本、韩国的警察、宪兵、特工近三百人。 “船津君,请您放心。”斋藤季治郎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身为帝**人,我一定不会让帝国的政策和计划在我的治下出现任何闪失的!” 057 发现 “辅忱啊,奉天眼下不太平呦~”张作霖幸灾乐祸的指着报纸说道:“你瞅瞅,冯麟阁南下了,攻打柳河。” “打下来了?”张作相错愕的问道:“奉军的战斗力不至如此吧!” “当然没有!”张作霖笑了笑:“哪能呢!奉军又不是泥捏的的,哪能一触即溃。姜登选的一个旅在那摁着,硬生生的抗住了冯麟阁。” 姜登选是一个旅,冯麟阁也是一个旅。按说一个旅跟一个旅对抗住,本应不会让张作霖赞叹的。问题是,冯麟阁的旅可是有中央军的番号的,那就意味着军饷、枪支、弹药,都有政府给提供,再说谁都知道冯麟阁是日本人养的狗,背后也少不了日本人的钱财在支持着,所以他的部队实际绝非一个旅而已。可是姜登选的奉军步兵旅可是奉省自己养活的,虽说如今奉省的奉天军械厂月产汉阳式步枪三百余支、七九圆弹两千余颗,但是对于奉军来说,还是不够用的。 奉厂现在也算是可以了。毕竟哪怕是中国最老资格的鄂厂,日产步枪也才五十支,这还是张之洞从1893年就开始苦心经营了十余年才有的结果,可是奉厂只用了区区一二年,竟然遥遥有赶上了的趋势。 “大哥,冯麟阁敢动,会不会是有日本人和内阁的授意?”张作相抬头问了声,毕竟以他看来,冯麟阁自己的胆子还是没有那么大的。 “那是当然!”张作霖冷哼一声:“冯麟阁恨不能做个草头王就罢了,他哪敢招惹白步鳌这个老虎啊!要是小鬼子和袁大总理没给他指示,他要是敢动,那才是见鬼了呢!” “那咱们?”张作相问道。 张作霖也不容易,被白步鳌赶出奉天之后,在蒙东打下通辽、洮南一大片地方。当然这里的富庶程度,比之奉天要差太多太多了。 “咱们?”张作霖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啊!咱们就摆着马扎看戏咯!”说着他阴鸷的眼角抖动了两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由于张作霖在蒙东,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报社,也没有什么报纸会发行到边远的地方去,他看的报纸,还是前来洮南购买皮货、山货的商旅带来的。实际上他的消息已经严重落后了。 九月底,冯麟阁部悍然南下,被姜登选狙击在柳河一线。 第二天,奉军调集第二十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并驻守柳河的奉军步兵旅,共两万人左右的部队,从柳河、西丰、辽源三县,三面围攻驻东丰的冯麟阁部。 两军交战不足三日,冯部就被彻底击溃,冯麟阁本人死于乱军丛中。奉军也彻底在吉西站稳了脚步,而且趁机扩编一个旅,原奉军独立旅改为奉军第一旅,新编奉军第二旅,旅长由原警卫团团长郭松龄担任。 不过,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传,并不是两支隶属于中央陆军的部队互相厮杀,而是三个字:日本人! 奉军共缴获金钩步枪(三八年式步枪)九百余杆、三八年式马枪六百余杆,日式子弹两万余发,还有大量龙洋。当然这些不能做实日本人跟冯麟阁的勾结,毕竟日本人大可以说是正常贸易的结果嘛。但是,首先由《奉天国民报》捅出来了十余封信件,都清清楚楚的说明了:冯麟阁背叛国家,卖给日本人了! 奉天国民报头条新闻:军政府恳请临时内阁惩处日方,并收回中东铁路! 这下,舆论就被奉天国民报炒的沸沸扬扬的,在国内与国际上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八嘎!船津辰一郎!斋藤季治郎!都是废物!”日本驻清公使林权助暴跳如雷的将报纸撕得粉碎!“他们不死不足以平息他们对大日本帝国做下的蠢事!” 现在舆论全部都在谴责日本人企图破坏远东和平,尤其是各国公使也在轮番给他和袁世凯施压,这下,林权助和袁世凯都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而奉天国民报幕后的指使者白某人,现在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得意洋洋的吸着卷烟,对侍从官们说道:“给苏耀庭拍电报,营口西炮台所有火炮拉开炮衣,对准海面和营口日本领事馆,他们要是敢再说什么‘武装中立’,不管是浪人、武装商船还是日本警察,一律给老子轰成渣!” “钧座。”新任的警卫团团长是被日本人驱逐回国的王树常,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么一来,肯定会激怒日本人的,以目前奉省军力来看,是不是还不足以与日本人为敌?” 王树常字霆午,奉天辽中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八期步科毕业,不过白步鳌这么一闹事,引起了陆士很多奉籍学生的不满,日本校方立刻开始镇压,罢课运动的学生领袖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原则,让同学们都回复上课,只不过,作为学生领袖的王树常,则被直接开除学籍,驱逐出日本了。甫一回国,他这位奉军名将就被白某人给搜罗到身边来了。 “不妥?”白步鳌冷哼一声:“日寇今日胆敢勾结冯麟阁,明日就敢大军压境进入奉天!我辈军人,今欲肩负国家大义者,岂可瞻前顾后?!霆午啊,日本人要是敢派遣部队到奉天,那正好,咱们也让他看看中国新军人的血性!奉军三万将士枕戈待旦,等的是什么?曹子建说得好啊: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咱们就是马革裹尸,也不能长了小鬼子的威风!” “钧座教育的是!职部受教了。” 白步鳌笑着点点头。王树常这么想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还不知道奉军的腾蛇中队和穷奇营呢!再者说,现在奉天发动机厂已经开始秘密制作坦克,而不是改装霍尔特拖拉机了,虽然产量非常低,但是终究是上路了。奉天发动机厂、奉天飞机制造厂、奉天军械厂三个吞金巨兽,除了源源不断的为奉军提供着武器,而且带动了奉省的木材加工业、化学工业、钢铁业、矿业的大发展,整个奉天的经济情况全让他们三个给带动起来了。还有奉军的扩编,自然需要被服,除了部分份额给了美国的工厂主,剩下的,也都让奉省本地的纺织企业瓜分了。 可以说,几乎是奉军在一力带动着奉天的经济发展。以张振华为首的商人们也清楚的很,要是奉军这棵大树倒了,他们这些乘凉者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有了他们的支持,就有工农的支持,这么一来,全省百姓都支持奉省对抗日本,三军用命,地利人和,白某人会怕了? 再者说了,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 毕竟,临时内阁大总理,是袁某人,而不是白某人! 058 争端 奉天总督府。 “白宣慰使。”林权助一脸正气的对白步鳌说道——白某人被袁大总理贬成了宣慰使到现在还没升上去呢!“我代表我国政府对您对我国的诽谤表示强烈抗议!” 白步鳌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奉天军政府表示,贵国抗议无效!” “什么?”林权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日本再怎么说,在中国也是列强之一,他从没见过哪个中国人敢对日本翻脸!哪怕是当年的恭王也罢,而今的袁大总理也罢,谁都不敢!可是现在,一个区区宣慰使也敢对他说“抗议无效”!作为日本驻清公使,林权助感到一股莫大的耻辱,脸色涨得通红:“宣慰使先生,对于您的无礼,我会让其见诸报端,而后,贵国,尤其是奉天,将会承受大日本帝国的雷霆……” “行了行了你!”白步鳌不耐烦的摆摆手:“我建议你抓紧时间走出我的办公室。” “你!”林权助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了:“大日本帝国当年能在奉天击败俄**队,宣慰使先生难道以为以目前奉天的军力,可以抵抗大日本帝国的雷霆一击么!” “你快拉倒吧你!”白步鳌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一个搪瓷茶杯都摔到了地上,在水磨石的地面儿上打着转嗡嗡作响,“娘球!这里是中国!这里是奉天!不是你***小日本猖狂的地方!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日寇胆敢再次在奉天为所欲为,我奉军数万将士,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怕你们!”白步鳌也是气得脸哆嗦,他本来就对小鬼子没任何好感,现在有了底气,他才不怕小鬼子呢! 倒是一旁刚从日本回来的王树常有些紧张,他不是怕日本人,他在日本带领陆士留学生罢课的时候就不怕了!但是他怕,奉天这个全国革命进行的最彻底的省份,会因为白步鳌现在暴怒,革命的火种会被扑灭! 看王树常要说话,白步鳌抢先拦住了:“霆午,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奉军将士意已决,奉省百姓意已决,不用说了。这里几千年来都是中国人的土地,小鬼子要是不怕,那好!甲午那是旗人主持的;老子就让他们重新见识见识,当年咱汉人戚继光是怎么打鬼子的!万历年咱汉人是怎么杀得小鬼子屁滚尿流的!” “白步鳌!”林权助气得嘴都在哆嗦——哪怕有人对日本人不满,但是绝不会在外交场合对一个外交官这么说的!这个白步鳌实在是太猖狂了!在他看来,像是这种人,作为一个官员是决不合格的!“我相信,你将会为你的一意孤行付出代价的!” “是!”白步鳌丝毫不让的喊道:“代价!代价就是以我白某人的血!唤醒民族的未来!‘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要是可以,我白某愿以这一腔子血,为中华民族敲醒警钟!” “哼!”林权助冷哼了一声,带上礼帽,带着船津辰一郎和芳泽谦吉准备离开,刚推开门,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地,回过头来说:“白先生,我相信,您的自大,不仅不会向您所说的唤醒什么,反倒是,贵国很可能又一次遭受罹难。祝您好运。” ========== 林权助刚离开。《奉天国民报》就出版了特刊。又一次表明了奉天军政府强烈的姿态、谴责了中央政府的不作为,更是明明白白的指出:日本人忘我之心不死,要将日寇赶出奉省乃至中国! “来了!来了!甚么来了!东洋人来了!不好了!大家都不好了!从今以后,都是那东洋人畜圈里的牛羊,锅子里的鱼肉,由他要杀就杀,要煮就煮,不能走动半分。唉!这是我们大家的死日到了!苦呀!苦呀!苦呀!我们同胞辛苦所积的银钱产业,一齐要被洋人夺去;我们同胞恩爱的妻儿老小,活活要被洋人拆散,枪林炮雨,是我们同胞的送终场;黑牢暗狱,是我们同胞的安身所。大好江山,变做了犬羊的世界!” 政宣委的干事们也火速的排练了一场场的文明戏,在奉天各地表演。像上面的文明戏在到处上演,奉省百姓心中对日本这些年来压抑着的不满情绪一下子就全被点燃了! 而在全国各地。 “听说了么,奉省的白督,对日本撕破了脸!” “嚯!怎么可能,日本好歹也是列强!” “列强又如何!中国再不出一位强人,我们早晚要成为洋奴!” “就是!白督正是这样的一位强人。” “你们几个这是准备……” “去奉省!去革命的奉省!去革命的奉省投军!” 几个青年意气风发的讨论着,接着在街上大喊了一声:“去奉天咯!同去!同去!” 现在的奉天,就像是革命的大熔炉。全国的革命青年、知识青年就像是散碎的铁屑、铁渣,现在他们到了革命的熔炉里来,日后这些汇聚起来的铁屑,就能汇成钢刀、钢枪,这就是中国的未来! 奉天军政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由白某人亲手写了一首歌词,由政宣委的干事们编成了曲,很快就在全国的知识青年中传唱开来: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威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矜。一呼同志於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盎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 气吹太白入盎月,力挽长矢射天狼。小林魂归黄土岭,船津命丧聚义厅。 太行山上红旗展,南海琼崖掠铁鹰。奉天铁军施威武,八方义士皆响应。 万裏神州燃烽火,四亿人民尽化兵!军旗天皇府上扬,九州四国北海靖! 采石一载复金陵,冀鲁吉黑次第平!一夜捣碎倭奴穴,太平洋水尽赤色! 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妾。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门楣生辉笑白发,闾裏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 与此同时,奉天军政府发出通告:奉省第一旅、第二旅扩编为第一师、第二师! 奉省,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059 接待 “季豪学长。”白步鳌来到军政府接待处,快步上前去跟蓝天蔚重重的握了握手:“你跟同志们,都辛苦了!” “唉……”蓝天蔚苦笑着摇了摇头:“绥卿兄身死,敬舆兄流落上海,革命军队被遣散的遣散,被收编的收编,滦州兵谏,算是彻底失败了……” 滦州兵谏部队被袁世凯遣散之后,张绍曾就逃往上海,只有蓝天蔚,回到了奉天——他的心还没有死,他知道,哪怕前路上有一个“死”字等着他,他也会在革命的道路上一往无前,“愚兄此来,别无他求,只愿看看奉省的发展便足矣……” “哎~季豪学长说的哪里的话,学长是陆士高材生,不就任军旅,岂不是浪费人才?”白步鳌连连摆手:“奉省近期在成立奉军参谋本部,不知学长可愿屈就奉军参谋长一职?” “嗯?”蓝天蔚惊讶的抬抬头:“参谋部?奉军这是要打算效仿德军军制?” 奉军大肆购买德式装备、德国机器他是知道的,就是奉军通过驻清公使绅珂聘请了一些德军教官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但是成立参谋部……“元则,此事干系重大,愚兄怕是力不能及,我看奉军参谋长,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我的老同学蒋百里。” 白步鳌长叹一声,他也是知道的啊!“可是百里学长现在在德国研习军事……” 1906年,刚从陆士毕业回国的蒋百里应赵尔巽聘为东北新军督练公所总参议,筹建新军。赵曾专折奏保蒋为“特异人才,可以大用”。随后,蒋百里被公派德国研习军事,成为兴登堡将军麾下的连长。在军界同龄人中锋芒毕露,声望无两。再说了,像蒋百里这种近代中国兵学大家,他哪能不想收拢到奉军来?实话说,奉军派往德国研习军事的那些学生,白步鳌也安排了,让他们去拉拢一下蒋百里,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回音罢了。 “嗯,元则啊。愚兄知道奉军严禁军人参与会党,蓝某人在兵谏失败后,也退出了同盟会……”说起这事来,蓝天蔚也是一脸的无奈,兵谏失败后,他见袁世凯买凶杀人,曾经的袍泽、同窗好友吴禄贞身死,也变得心灰意懒,转而对清政府没有了最后的一丝好感,也退出了同盟会,从一个君宪派彻底转为了革命派:“只是愚兄多问一句,奉军是赞成君宪,还是共和?” 白步鳌看了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当今之中国,非共和不能救!清政府**无能,依我看,连最后的政治特权都不能给他们!” “说的好!”蓝天蔚大喊一声。 “那学长可愿屈就?” “那愚兄就谬领了。只是,若是日后蒋百里来奉省,蓝某一定辞职不就!”蓝天蔚意气风发的说道,他来奉军之前,已经在奉天城转了一圈了,满大街都是二三层的小楼,甚至还有六七层的大楼,洋灰的马路,到了晚间,甚至有不少地方都亮着电灯!奉省的革命成果是显而易见的!若非如此,他也绝不会到奉军的接待室来!因为他看见了奉省革命的未来!民族的未来! “对了,蓝参谋长。”白步鳌很快就改了口,不叫学长叫参谋长了:“参谋部可不能只有你一个人,现在奉省每天都会接待大量的革命青年,其中也不乏军事人才。”白步鳌指了指身边的警卫团团长王树常说:“霆午就是!他是咱们陆士的小学弟,今年在日本搞学生运动,让日本当局驱逐出境了,喏!要不是他自报家门,说不定还真要埋没了他呢!” “霆午见过学长!”王树常嚯得给两人敬了个礼。 “嚯!奉省现在可以啊,元则,你是说让我去找几个参谋来?”蓝天蔚惊奇的问道,因为他知道,像王树常这种陆士的学生可能会少见,但是陆军学堂的毕业生怕是不少见的!别忘了袁大总理可是遣返了两支革命部队的! “那是,走吧!”白步鳌一脸喜气的拉着蓝天蔚就往外走,其实他自己也早就忍不住想去了,开玩笑,这就跟淘宝似地,一下捡到王树常、姜登选、陈兴亚一样的大便宜,就够他笑好多天的了! 奉省的革命青年接待处,离着军政府驻地不远,就隔着几条马路而已,单独起了一处三层的小洋楼,除了两个大接待室,几个登记处,甚至还能安排一部分人的食宿问题。 可是眼下还没到接待室,就听见乱糟糟的吵成了一片。往日这里的确也比较吵,但是基本上都是革命青年在即兴发表革命演说以及热烈的讨论革命未来,但是今天?白步鳌掏了掏耳朵,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他听见有人骂娘?! 王树常带着警卫快步进了接待室,大喊了声:“钧座到!请诸位肃静!” 白步鳌这才跟蓝天蔚进了接待室,人群中,有一个人格外的扎眼,眼下已经是初冬了,这位仁兄穿着一件胡匪穿的皮袍子,戴着胡匪戴的皮帽子,蹬着胡匪才穿的大马靴,腰里系着一根胡匪才系的大草绳裤带,留着一把胡匪才留的乱糟糟的胡子——简而言之,怎么看怎么是一个胡匪。 “你们吵什么?”白步鳌旋即皱巴着眉头问道。 “报告钧座。”有政宣委的干事上来说道,指了指那个“胡匪”:“这个人也想要加入咱们奉军,可是他又目不识丁,又不当士兵,只想做军官,我看啊,他八成是官迷心窍了!以为咱们奉军什么人都要呢!这些青年就是跟他吵这个问题。” “哦?”白步鳌感到有些好笑,大字不识一个还相当军官?奉军目前正在努力提高军官的文化水平,所有中下级军官都必须回奉天军警大学上一期快速培训班,“回炉重造”一下才能回原部队任职,毕不了业的就得回去当大头兵重新考军校了,眼前这个人,显然是不懂奉省的规矩。他笑着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然后准备让人好言安慰他去当士兵算了。 “报告钧座。”那人倒是硬气,一脸的慨然:“俺叫马占山,你收就收,不收俺,俺回山上也能打小鬼子!” “马占山!”白步鳌倒吸了一口凉气…… 060 日军 马占山,1885年11月30日生于今吉林省公主岭市一个农民家庭。贫苦农民,行伍出身,早年当磨房工人,精于骑射。他从小给地主放马,后因丢失一匹马,被抓进官府,遭毒打和关押并被逼赔偿。后来,那匹马跑回来,地主仍不退钱。马占山一怒之下,上山落草,因善骑射,为人讲义气,不久被推为头领。后率众从军。 1928年6月4日,日本侵略者在皇姑屯炸死张作霖和吴俊升,他发誓“公仇私恨,必报复之”。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任命他出任黑龙江省政府代理主席兼军事总指挥。当日本关东军无理要求中**队撤离江桥;伪军张海鹏部向嫩江江桥发起进攻,马占山率部将其击溃。他明确表示“吾奉命为一省主席,守土有责”,“一息尚存,决不敢使尺寸土地沦于异族”。在日军进犯江桥时,守军将桥破坏三孔。并拒绝日军的最后通牒。 1931年11月4日,日军向江桥守军阵地发起猛攻。他下令抵抗。由于敌众我寡,没有后援,加上装备简陋,伤亡很大,鏖战了半个月,不得不撤离江桥。马占山亲临前线指挥抗击,挫败日军多次进攻。马部血战江桥抗战,给全国人民以莫大的鼓舞,马占山的名字,迅速传遍全国,慰问函电如雪片飞来。人们称赞他“为国家保疆土,为民族争光荣”,是当代的“爱**人”和“民族英雄”。但由于日军不断增援,而马部却是孤军奋战。上海、哈尔滨等地组织了“援马抗日团”,上海福昌烟公司为鼓舞士气,甚至还生产了“马占山将军牌”香烟。 这是正儿八经的抗日名将啊! 历史上他率众投军是1908年,可是奉天起义的事情将其从军的日期一并延迟! “你可是公主岭的那支马匪?”白步鳌惊讶的问了声。 “正是在下!”马占山毫不畏惧也毫不在意自己的胡子身份。 “我宣布,奉军正是组建奉军骑兵团,你想不想当这个团长?” 马占山哪里想到白步鳌竟然这么大方,而且他的话一出口,接待室所有人都呆住了,开玩笑,这么一个大老粗,竟然摇身一变就成了团长!那他们这些念过书、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岂不是等当当县长、市长了?不过马占山本人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钧座。俺手下的弟兄们,是在老林里呆够了,当够了匪,要当兵。只要你收了他们,俺就是做个兵也值了。再说了,这帮子秀才说得也对,俺斗大的字还不识一箩筐呢!哪能当官!当兵就行,当兵就行!” 白步鳌心里乐开了花,心中大喊了几声:淳朴啊!淳朴的爱国者啊!“不不不!诸位!”白步鳌示意青年们安静下来:“马团长率部在公主岭干的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吧?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公主岭,杀富济贫,袭击日寇警察部队,像这样的爱国者,我们为什么不把他收入革命军队呢!” 他走到一处讲台上:“不认识字不可怕,可以学嘛!但是!”白步鳌伸出一根手指:“可怕的是,一个人的心里已经养成了‘洋奴’心理!这才是最可怕的!诸位记住我白某的一句话:只要一个人爱国,通过学习,他一定会成为国家栋梁的!但是这个人如果不爱国,那么他的学问越大,对于国家和民族的危害就越大!” 接着他看看马占山,又说:“既然马……” “小人表字秀芳。”马占山聪明的回了句。 “既然秀芳不愿就任团长一职,那么我给秀芳半年时间,让他学习!送去奉天陆军小学,然后直接参加奉天军警大学。若是他能毕业,就有一个旅长的位子等着他!若是他干不好,毕不了业,那咱们就让他去当大头兵!” 本来马占山是想要一口回绝的,开玩笑,让他识字念书?那比送他上战场跟人拼刺刀还难啊!可是白步鳌接着来了句:“诸位都是见证。听好了,马秀芳!这是你入伍来的第一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顿时几十号人上百只眼睛瞅着他,马占山的脸也涨的通红,刀山火海都过来了!哪能在一帮子秀才面前调了价!马占山挺直了身子,虎吼一声:“报告钧座,职部保证完成任务!” 剩下的人,其实大才也没有几个了。刘光远的政宣委收了几个,严范孙的教育委员会也收了几个去当教员,还有些进入奉军当文书,也有的就到了部队基层去当班长、班副去了,以他们的实力,将来考入奉天军警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蓝天蔚的参谋部也吸收了几个老武备的学生,白步鳌还把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的参谋长施从云、冯玉祥也调给他当副手去了。这参谋部的班子,也算是搭建的差不多了。 一个月后,奉省的军事工作又重新步入正轨。1909年,农历十二月,中国人就要准备过新年了。一封紧急电报从营口西炮台拍了过来。 “日本人派遣部队从营口登陆!扬言要发动第二次‘朝露战争’!” “苏耀庭,你的炮兵旅还能挺住不?”白步鳌抓起从德国购买的西门子德律风电话,给营口打了个电话。 “报告钧座!职部与炮兵旅甘于西炮台共存亡!职部在,则西炮台在!西炮台亡,则职部亡!”苏耀庭在电话的那端急切的喊道,通过电话,白步鳌甚至能听到西炮台上隆隆的炮声! “命你部坚守一天!援军马上就到!”白步鳌挂了电话,又把蓝天蔚他们叫来:“赶紧,让孙烈臣带着驻奉天的第二十师、吕永发的第三十三骑兵旅,火速前往营口救急!郭松龄的奉军第二旅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出发!还有奉军骑兵团,让马占山抓紧时间去熟悉部队,必要时刻,他也要上战场!” “霆午!” “职部到!”王树常有些兴奋的敬礼道。 “给冯九如、陈拨廷打电话,出动奉天的秘密军队!由警卫团护送穷奇营前往营口!腾蛇中队随时准备出发!” 在奉天呆了小半年了,又是白步鳌身边的警卫团长,再加之在日本读过军事,王树常当然知道穷奇和腾蛇这两样大杀器如果出现在战场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是这两个怪兽,必须经过战火的洗礼,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战争机器! “霆午,听好了,腾蛇交给由冯九如的人指挥,但是这个穷奇,就交给你了!”白步鳌重重的拍了拍王树常的肩膀说道。 王树常激动的无以复加,大声敬礼道:“职部一定不辱使命!” 061 参谋 “日军以第二军三个师团、一个预备旅团、一个预备大队、一个野战炮兵旅团共七万余人,三百余门大炮,从旅顺港登陆!目前在熊岳以北的簸箕寨设司令部。司令为第二军主将奥保巩大将。”蓝天蔚在参谋会议室里跟白步鳌说道:“我军防线放在营口至岫岩一县。其中,奉军炮兵旅、第二旅、第二十师驻守营口。第二十一师、第二旅驻守岫岩。岫岩已修建简易机场,有腾蛇中队驻扎,另外,穷奇营在海城。” 营口之所以堆积着这么多兵力,完全是因为辽东湾现在就是日本人东乡舰队的天下!奇耻大辱啊!中国的内海上游曳的,竟然全是日本人的舰队! 实际上,日军的军舰数量并不多,联合舰队只出动了第一舰队的第一战队:战列舰三笠号,战舰日进号、朝日号、敷岛号、富士号、春日号,装甲巡洋舰春日号、日进号,通报舰龙田号。其实按理说,日军只需要一艘三笠号这个联合舰队旗舰,这个庞然大物就可以完全控制住奉天周围的海域。原因很简单:奉军没有任何一艘军舰,连武装商船都没有! 没有制海权,就只能看着日本人源源不断的从海上运送兵力来! “奉军以后一定要发展海军。”白步鳌下定了决心,只不过现在不是表决心的时候!因为日本人就在家门口了! 日寇第二军下辖第三师团,第四师团,第六师团。后备步兵第十一旅团,野战炮兵第一旅团和后备步兵第二大队。其中,第三、第四、第六师团是日军的十七个一等甲种师团之一,每个师团人数都超过两万人。后备旅团人数比之一等甲种师团下的旅团人数要少,也在四千人左右。关键是大炮,跟奉军相比,日军则占有绝对优势! 奉军每个师只有一个炮兵团,不过二十七门75mm野炮和山炮,炮兵旅只有八十一门火炮(每连按三门炮计算),白某人倒是想将每个炮兵连的火炮数量提升到六门,可是还没等他要扩编,日军就来了。 要说奉军的装备比日本强的地方倒也不是没有,机枪配置比日军高、坦克日军没有、飞机日军更没有。但问题是,穷奇坦克只有三十七辆,腾蛇战斗机只有二十架。这些装备用来打中国的某个军阀那是绰绰有余,但是面对日军五万多人、将近六万人的部队,怕是不可能直接将其阻挡在国门外的。 “日军到哪了?”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白步鳌问了句。 “在盖平。那里有日本人的舰队支持,我们无法与其展开野战。第二十师现在主要驻守博罗堡、汤池堡、铁岭屯堡三处,奉军第二旅卡在七盘岭。但是这一万多人,难以阻挡有舰队支援的日军。” “可是,日军的补给线比我们要长很多!”白步鳌看着地图上画出的一道浅浅的线条说道:“从旅顺港,到宁海、得利赢城、熊岳城、簸箕寨,这条几百里长的补给线……”白步鳌脑海中突然一个激灵:“日军是不是太瞧不起奉军了!” “是的。参谋部的意思也是奉军无法在正面与日寇会战。而要想出其不意的话,最好就是在日寇的轻敌上做文章。”蓝天蔚点了点头,指了指施从云:“燮卿,你把作战计划跟钧座说一下。” 施从云倏地站起来,敬了个礼:“参谋部的一号作战计划是由吕永发部第三十三骑兵旅,从岫岩,越过分岭,度过英那河、毕哩河,从鸡冠山上冲向得利赢城,从腰眼上切断日寇的补给线!” “难度有点大啊!”白步鳌摆了摆手,作战计划他看完了,让吕永发的骑兵部队快速奔袭是不错,可是这几百里地的山路下来,骑兵的战马还有多少体力就是个疑问了。再说日寇再轻敌也不是傻子,他们的补给线上也不可能没有重兵把守。参谋部预计第三十三骑兵旅是役可能减员高达百分之六十,几乎就是成建制的被打散了——这还是在日军不发现奉军的前提下。 说起来,日军是可以用军舰或者商船从海上运输补给的,但是日军为了省钱,就直接在奉天雇佣或者强征民夫替他们干活,因为也能赶得上部队所用,又省钱,所以日军就选择了这条看似更为艰难的补给线。 这就给了奉军以空隙! “更改作战计划!”白步鳌意气风发的说了声:“第三十三旅按兵不动!由腾蛇中队执行突袭计划!马上给冯九如打电话,拆掉所有腾蛇战斗机上的机枪和机枪弹,全部换上炸弹!空袭得利赢城!” 是的!参谋部的参谋们之所以想到用骑兵旅,是他们固有的思维造成的,在他们潜意识里,奉天的快速反应部队就只有骑兵部队,但是他们忘了,蓝天是属于飞行部队的!一百多公里的时速而且可以毫不停歇,直接进攻,这才是最快、最隐蔽的突袭方式! “把电话交给腾蛇中队的中队长毕云天。”王树常已经带着警卫团护送穷奇营去了海城,白某人的警卫工作暂时由侍从官们负责,侍从官将电话交给白步鳌,他便迫不及待的跟前线的部队接上了线:“幕遮啊,抓紧时间检查所有战斗机的零件和极其,准备好燃油。明天上午,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空袭!不论成功与否,你们中队都会写在人类的航空史上的!我问你,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报告钧座!”刚从奉天军警大学选调到腾蛇中队的毕云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提拔成中队长,也表明了军政府充分肯定了他的能力,而他能在这么急促间就要上战场,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职部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详细的作战计划将会在今晚之前拍发到你们中队。你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准备!务必保证腾蛇的第一次亮相是一次完美的演出!” ========= 草莽给自己安排了个龙套。哈哈哈哈~求收藏~求推荐咯~ 062 空袭 得利赢城作为日军补给线上重要据点,有渡边章的第三师团下属一个旅团驻扎。 物资推挤成山,还有不少运输队伍在不停的将补给品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食品、粮草、弹药,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大仓库。很多将要运到盖平前线的物资就在空地上堆积着,一堆堆物品中间只有几条小路可以通过。 “今天的天气大大的好!”一个日军小队长在岗哨上惬意的点上了一支香烟,微微的南风将烟雾吹响北面,他舒舒服服的半眯着眼睛看向那边,却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从北面传来,“纳尼?香烟怎么会有这种轰鸣声?” 他丝毫不认为会是奉军的大炮在轰鸣——世界上哪里有能从营口西炮台一口气打到得利赢城来的大炮?他依然不想起来,于是踹了踹旁边的一个哨兵:“喂!你的!看看那边怎么一回事!” 那哨兵好奇的将脑袋上的猪帘子揭开,用望远镜看了几眼,却没有做声——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象:天空中几个他从没见过的机器在云层下飞过,轰隆隆的轰鸣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每个机器上都画着诡异的画像。他喃喃了几声:“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天照大神的使者?” “什么!”小队长夺过望远镜仔细的看着,这种景象也让他咽了几口唾沫,开什么玩笑,二三十只“大鸟”就这么直愣愣的开过来了…… 飞机离着营地越来越近,毕云天带着他的腾蛇编队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日军推挤如山的物资了。 戴着皮制飞行帽的毕云天看了看地上呆呆的日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如果腾蛇上装有无线电通讯设备的话,他早就直接下令准备攻击了。现在由于腾蛇的载重能力有限,所以僚机的动作,都要看长机的指挥。长机怎么做,僚机就要怎么做。 毕云天带头先把机头压低,向地面掠去,此时日军依然没有展开反击,因为任谁也没见过这种景象,他们甚至真的以为腾蛇中队是所谓天照大神派来的使者,毕云天看了看所有的僚机都已经跟了过来,笑了笑,摆开飞机上安装的麦德森机枪,准星对准了还在发呆的日军,手指按到了扳机上。 很快,他的座机机头上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吐出了一蓬蓬的火花,一串子弹呼啸着掠向地面,毕云天看到有个日军士兵当时就被子弹死成了碎片! 当他开枪的时候,日军就反应过来了!不管天上飞的是什么,他们一定是敌人!那一串子弹就是最好的明证! 不过这已经晚了! 毕云天的飞机又重新提升了一截高度,后面的僚机各自在长机的带领下,扔下一枚枚奉军自制的碰炸炸弹!革命党人最擅长做什么?就是炸弹嘛!何况奉军跟克虏伯有合作关系,碰炸引信是可以买得到的! 三十几架飞机转瞬就扔下几十枚炸弹,炸弹每当碰到那些军械、弹药、粮草,都会在一瞬间溅发出耀眼的白芒,转瞬就会绽放出一朵凄厉的死亡之花! 日军堆积的弹药,就成了死神手里那柄恐怖的镰刀,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收割着生命!当毕云天带领着编队重新回到蓝天上的安全高度时,他们已经扔下了一百多枚炸弹,那些炸弹跟日军的弹药产生了连锁反应,哪怕是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云层附近,依然能听见地面上传来的一声声爆炸!依然能看见地面上闪过的一朵朵白芒! “无知!”毕云天得意洋洋的看了下面一眼:“钧座说得好啊:没文化,真可怕!”说着便扭动机头,向奉天返航了。 =========== “报告钧座!”毕云天带领腾蛇中队全体站在赶赴岫岩的白步鳌面前:“职部不辱使命。腾蛇中队全体成员安全返航,轰炸任务顺利完成!至于杀伤日寇数量暂时不祥!” “好!”白步鳌拍打着这个小伙子的肩膀,大声喊道:“得利赢城一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空战!也就此掀开了人类在蓝天上最新的篇章!你们三十几个人,都会彪炳史册!……我敢说,经此一战,人类战争史,就将是得蓝天者得天下!在此我代表奉省军政府、奉军全体成员,向你们表示祝贺和由衷的感谢!” “钧座言过了!”毕云天带着中队队员们高声喊道:“职部愿为奉省革命事业肝脑涂地!” 就在岫岩为腾蛇中队摆下庆功宴的同时,日军设在簸箕寨的司令部已经乱成了一团。 “八嘎!”第二军司令官奥保巩气得胡须都在哆哆嗦嗦的,因为电话那头的渡边章已经语无伦次了:“渡边章!你身为大日本帝**人,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帝国的军威了!我命令你!整理好你的思路,将在得利赢城发生的一切报告给我!” 渡边章也感觉自己很受伤——他手下那个旅团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啊!让他怎么跟奥保巩汇报?他目前知道的情况只是:天上突然飞下来一堆铁鸟机器,然后机器上又是机枪又是炸弹的,将得利赢城的物资给炸没了有两三成去了。 “将军阁下!”渡边章在肚子里狂骂了一阵之后,终于小心翼翼的说道:“奉军拥有一种可以在蓝天中翱翔的机器!于今日上午,趁我军不备,飞抵我军上空,投掷大量炸弹,具体数目约为……”渡边章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约为四百到五百枚……” “八嘎!”身为日本陆军大将的奥保巩显然不是吃素的——要他自己说,他的一头白发都是在战场上熬出来的,渡边章刚刚跟他说的话,明显是在给自己开脱么,当然他也相信是渡边章手下的旅团长为了给自己开脱的确是这么跟渡边章叙述的,所以他继续抱着电话吼道:“你当我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么!五百枚炸弹!五百枚炸弹你的旅团就没有了!你身为师团长,这么明显的错误都看不出来!你!你!你!”奥保巩感觉大日本帝国陆军竟然能被小小的奉军袭击,简直就是耻辱,他刚想说要上报陆军部,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直把一份败绩交给陆军部,自己这个司令官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下去了:“如果你的行为影响到了前线作战!我发誓你在大日本帝**队中将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与此同时,列强们也知道了,一种新式武器出现在了奉天战场…… 063 交易 乔治感觉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上一次跟奉省签订的那个协议,差点把洛克菲勒那个倔老头子气得让他卷铺盖滚蛋,只不过眼下,他的职业生涯又有了新的转机。 奉军竟然将飞机运用到了战场上!各国的军人通过得利赢城战役都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气味:飞机的作战性能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最简单的一点就是,如果飞机的载重能再提升一些的话,那么可以投掷炸弹的飞机将会有极其强大的震慑能力! 其实罗斯福总统已经下定决心要清查标准石油托拉斯了。实际上,真实的历史中,标准石油托拉斯也离着被解散不远了,不过随着白步鳌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了,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老洛克菲勒通过运作,终于争取到这次联系奉军的机会——本来这个机会很可能会落在中亚美邦洋行的后面的,毕竟连洛克菲勒都是人家洋行的驻奉天总办约翰森给牵上线的。而乔治是唯一跟奉军有过联系的标准石油公司雇员,所以他又从“下岗”的边缘起死回生了。 “尊敬的白总督。”乔治再也不是当初那副鼻孔朝着白步鳌的样子了,这下换了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 “不用!”白步鳌笑了笑,心里感叹了下,这人的尊严啊,果然是只能靠实力来赢取。要是奉军在美国人面前从一开始就是一副奴才样的话,这会儿乔治能拿正眼瞧他才怪了呢,“白某现在只是一介宣慰使而已。” “不不不。尊敬的白总督。”乔治恭敬的坚持着自己的叫法:“我代表我国柔克义公使保证,敝国会联合列强向贵国施加压力,归还您的总督宝座。另外。”乔治眨了眨眼睛:“我相信贵国陆军部,很有可能会成立新的步兵师,这个建制很可能会落在贵省的!” “哦?”白步鳌的中指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列强肯定会对腾蛇垂涎欲滴的——他对此早有预料,但是他没想到竟然可能会有这么多好处。要是陆军部再给自己一个师的编制,自己能扩军是一回事,关键是,陆军部还要给这一个师的兵力发军饷的!这会让他以后在中国的地面儿上更有底气的! 再说了,有了列强的支持,他就不用怕日本人的舰队了!起码他可以用腾蛇做筹码,然后要挟列强迫使日本人离开奉天。 “乔治先生。”白步鳌理清了思绪便说道:“鄙人认为,鄙人哪怕是送贵国一两架腾蛇也不是问题的。” 乔治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看白步鳌摆了摆手指,于是忍住了说话的冲动,身体还是往前探着瞪着眼睛听着。 只见白步鳌掰开手指说道:“第一,奉军需要大量的履带,如果霍尔特公司肯出售履带专利那是最好,实在不行,奉军需要购买至少一百条履带;第二,奉军需要一个师的编制;第三,日军,包括是日军舰队,必须撤离奉省和奉省附近海面;第四,奉省需要从贵国购买大量机器,扩大奉军的飞机制造厂。” “嗯……”乔治皱了皱眉头在思索着,“白总督,那么奉省总督一职……” 谁想到白步鳌大手一挥:“虚名无所谓!” 其实这次乔治前往奉省,除了洛克菲勒的嘱托,还有罗斯福总统的密令:一定要不惜代价得到两到三架奉军飞机供美国研究!相比之下,奉军提出的四条要求,实在是不高!乔治心里咒骂了一声:这个该死的中国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这个价位其实很高而且很麻烦的,但是他怕,他和美国都怕,怕会有列强出价更高!那么美国想走在最前列那就不可能了!要知道,美国人才是飞机的发明者! “尊敬的白总督。”乔治继续坚持着自己的叫法,他站起身来,伸出右手说道:“我想,我们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那么接下来……” “哈哈哈!”白步鳌哈哈大笑了几声,伸出右手去跟乔治握了握手说:“好了,我们可以坐下来详细谈一谈了。” 几小时之后,京城里的东交民巷美国公使馆就收到了一封电报。柔克义有些不解的看着电文自言自语道:“其他的都好理解。但是这个履带的事情……”他委实想不出来这种只能用来做拖拉机的玩意儿还能干什么,“给乔治拍发电报。告诉他,其他的条件完全可以答应,但是务必要问出履带的作用来!”柔克义有一种预感,或许跟飞机一样都是从美国购买的履带,很有可能又是奉军研制的一种重要战争机器! ========= 奥保巩大将感觉自己很受伤。 从甲午以来,大日本帝国从来没有在大清国身上丢了份、掉了价。这次好,他很“荣幸”的成为甲午以来在大清国的土地上吃败仗的帝**人。 他甚至感觉自己在陆军部的位子都要保不住了——陆军部撤兵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美国、德国带领比利时、奥匈帝国、法国、俄国甚至还有英国!联合向袁世凯的临时内阁施加压力,迫使日军退兵,当然奉军还是要赔偿日军一架腾蛇飞机的——否则日本哪怕是顶住国际舆论压力,也会将奉军打成一堆灰的,奉军又不是什么列强,比当年的俄国差远了! “将军,东乡大将那边也要退兵了,舰队发电来询问,舰队已经准备好靠岸接我们了。”渡边章一脸愧色的说道。 奥保巩恶狠狠的瞅了他一眼,渡边章又将脸低了下去——似乎全日本的军人以后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旁边的第二军参谋长落合丰三郎、大迫尚道,第四师团师团长塚本胜嘉、第六师团师团长大久保春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鄙夷。 “唉!”奥保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北面摇了摇头:“我们。”他指了指身边的这一群帝国的中将、少将们说道:“将来在国内,怕是都不好过了。诸君除非日后能在奉省另有作为,否则……” 众人在他面前都低下了头,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奥保巩今天的话,甚至影响到了日后日本的对奉政策…… 064 买官 1909年年末,陆军部的命令终于下来了。中央军又给了白步鳌一个师的编制:第六十七师,师长李玉田,参谋长吕大森。如果第六十七师整编完毕,奉军将会坐拥三个中央师、一个骑兵旅、两个步兵旅、一个炮兵旅、一个骑兵团、一个警卫团、一个宪兵营,将近五万兵马了。 这着实让一心想着削藩的袁世凯头疼。 北洋军的将领们也可以明显的感到,现在的袁大帅,脾气是越来越差了,而且似乎都有些糊涂了。这都是拜那个重任奉省总督的白步鳌、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混账小子所赐! “菊人,中央削藩的政策下去了,可是奉军不但一个兵都没少,反而大肆扩编成了近五万人!”袁世凯背着身子,扭过头来,背着左手,右手在半空中不停的点来点去:“其中还有个叫什么腾蛇中队的飞机编队!这他娘连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啊!” 徐世昌此时一身西装革履,捋着花白的胡须苦笑着摇头:“这小子似乎真有先见之明,好多事情,奉省都走在了中央前面。”他摊了摊手:“现在有几分骑虎难下的局面,中央除了把曹锟的第三师死死的按在吉林镇住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他走上前去,在袁世凯面前的地图前面说到:“项城啊,你看。这锦州让他卡住了,中央军便不好进去。这小子毒啊!”他又点了点阜新:“在阜新的景额又是他埋下的棋子,中央军也不能从这里出关。那么就只有从草原过去了,这又太不现实。整个东三省让他这么一搅和,中央军就只剩下了第三师咯!” “那能怎么办!”袁世凯的胡须一哆嗦:“我们现在名号是‘中央’!这小子也油滑的很,要是咱们打过去,他不说中央这是叛变革命就怪了!眼下,这‘舆情’‘民意’几个字,虽然当不得饭吃,但是还真是能忽悠一干闲人甩着膀子就闹革命的!”袁世凯说到后面加重了语气。是啊,从去年开始,闹革命的少么?别说是手握样枪洋炮的奉军了,哪怕是腰里只揣着几把前清的大杆儿刀的土狍子也敢闹革命了! 如今的形势就是:赶杀伪清官吏,夺**脂民膏。别有用心的闲人在大街上只需要喊一声:“开常平仓啦!同去!同去!”便有那穷哈哈们抄起刀枪棍棒就跟着去了。 所以说,袁大总理的这个年,过得揪心啊! 烟雾开始在总理办公室里缭绕,此时的窗儿闭得紧,南苑外的景色也进不来——哪怕是寒冬腊月,南苑湖面结冰、草木凋零,也比办公室里浓稠的烟雾要好看的紧。 大清国临时内阁大总理袁世凯和军谘府大臣徐世昌两位军政大佬都紧皱着眉头,一语不发的在烟雾中吐着更多的烟雾。 笃笃笃。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大总理,奉天的电报,侍从室不敢擅做主张。”侍从官在门外轻声说着,最近大总理脾气不好,他不想因为说话声音大扰了大总理的清净、害得自己丢了帽子。 屋内的两人却是嚯得坐了起来,探着脑袋对视了一眼,眉头却是拧得更紧巴了。“奉天的电报?” “是啊!他白某人吃下了总督的位子、又吃下了一个师的编制。他还嫌没吃饱?!” 两人捉摸不透白步鳌的心思,袁世凯挥了挥手,赶了赶眼前的烟雾说道:“拿进来!” 侍从官立刻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却被缭绕的烟雾呛得咳嗽了一声,屏住呼吸进来将文件放在桌面上,便快速退了出来——不是烟雾逼人,而是现在大总理府上所有人都知道,要是跟奉省有关的事情,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要是躲得完了,大总理的怒气很可能就要发泄到自己身上来!从此也可以看出奉省的事务如今弄得中央是有多焦头烂额了。 “噗!”袁世凯好悬没把一口茶水喷出来,拍着桌子大骂一声:“放屁!什么奉人治奉!放屁!什么东北人治东北!这是分裂!这是妄图挑战中央的底线!菊人!你看看!” 徐世昌接过袁世凯推过来的文件,略微扫了一眼。大意就是奉军打着“奉人治奉、东北人治东北”的旗号,要求中央军第三师退出东北境内!当然白步鳌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不会觉得自己有了这五万人就能弹压住东三省这么大的地面的——少了二十万人,你想都不要想。 “项城啊,他白某人的意思是,成立一支半独立的奉军……”徐世昌话还没说完,那边袁项城就一拍桌子大骂一声:“狗屁半独立的奉军!菊人,你看不出来么,所谓半独立,无非就是听调不听宣!” “我知道!”徐世昌苦笑了一声,袁世凯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安抚了他一声之后才说道:“三年之内,第三师撤离吉林,远在黑龙江的几个旅也要撤离黑省。东三省防务在三年后完全由奉军接管。这是他要的。”徐世昌伸出一根手指:“他要买东西,难道不给一个价位么?”徐世昌指了指文件的后面说道:“奉军保证,只要大总理的北洋军、中央军不出关,奉军绝不会入关的!” 袁世凯狂摇着自己的大脑壳:“不行不行!还是不行!他手里就五万人,我袁某人哪怕是担着全天下的骂名,也不能容忍他继续在我面前蹦跶!” “不不不!”徐世昌也摇了摇头,盯着袁世凯说道:“当今的中国,手里没有兵总归是不行的。中央要扩军,压力着实是太大了。借了列强的钱来扩军,又要挨着卖国贼的骂名——在眼下的革命时代,这个歌名你我当真是个担不起的!”徐世昌重重的点了一下桌子:“中央现在兵力不够,为什么?缺钱!” “那菊人的意思是?”袁世凯狐疑的看着徐世昌。 “意思?”徐世昌冷笑了两声:“他白某人不就是买官么!不就是买个名正言顺么!那好!给钱!给钱就行,中央依然只拨发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六十七师、第三十三骑兵旅的军饷、军械、物资。奉军以后扩军随他白某人扩,只要他能养得起。但是!”他冷哼了一声:“以后每年,奉军都必须给中央交纳一百万大洋的犒军钱!” “是啊!”袁世凯猛地一拍脑门:“奉军如今讹了美国人几百万,俨然就是中国地面上最大的财主啊!不从他嘴里抠出点儿来,还真是说不过去!” 065 官商 1909年末。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下。 随着奉天工业化的进程在不断的发展,奉天城里但凡是有点钱的人家都已经燃起了煤炭,而不是烟熏火燎的木头。奉天总督府也是如此,整个军政府都在燃烧煤炭而不是木头来取暖。 硕大的折衷主义建筑的玻璃窗,将室外的冰冷死死的阻挡在室内的温暖之外。 只不过办公室里的气氛并不是像室内那么温暖,反而更像是窗外落雪的寒冷。 “元则啊,第六十七师筹建工作文件已经做好了。师长暂定李玉田,参谋长暂定吕大森。”奉军参谋长蓝天蔚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舔了舔嘴唇说道:“袁项城给咱们一个番号,一万人的粮饷,扔出来块砖头,就想从咱们这里攫取每年一百万块现大洋去养活他的北洋军,抛砖引玉就抛砖引玉,可他这是扔了块半截儿砖。”蓝天蔚摊了摊手:“却想换咱们的金镶玉!?” 奉省如今财政看着宽松,其实紧巴得很。譬如说,每年冬天的救济粮。奉省如今工厂林立,吸纳了大批失去土地的农民进入城市变成了工人,可是依旧有大量的老弱病残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白某人顶着一个革命先锋的帽子,总不能看着他们冻死、饿死,财政总是要拨款的嘛,奉省已经成立了民政委员会,与眼下的奉天省议会、教育委员会、政宣委员会并列作为奉省三大机构,教委那边每年要一百万,政宣委也要钱、省议会也要钱,奉省的财政收入就这么多,哪怕是加上从洛克菲勒手里抢来的钱,也就是紧紧巴巴的养活着他们,但是别忘了,奉省还有个吞金巨兽:军队! “我在想。”白步鳌敲了敲桌面:“伪清的官商合办工业其实是可行的,关键是要有人来监督!政宣委就是个好选择嘛!” 奉省实行的是先军政治,蓝天蔚这个奉军参谋长,实际上就是奉省的二把手。所以这些事情,跟他这个军人商量,并没有问题。 “钧座的意思是?”蓝天蔚似乎嗅到了什么似地,接着问了句:“要不要把政宣委的刘光远叫来?” “叫来,把振华也叫来,还有陈兴亚。”白步鳌说了声:“让侍从们打电话或者让警卫团派人叫就行了,季豪兄你先跟我商量商量我这个计划可行不可行。” 两人商量了约莫有三四个小时,窗外已经开始堆起半尺深厚的积雪了,两人越商量越觉得可行,最后白步鳌一拍板,对警卫团团长王树常喊道:“霆午!立刻把张振华、陈兴亚、刘光远给我找来,没有电话的,跑步通知,让他们跑步过来!” 很快,侍从和警卫们就把奉省最大的资本家、白步鳌的把兄弟张振华,政宣委主任刘光远,奉军宪兵营营长刘兴亚全数叫了过来。 “钧座有何指示?” “介卿啊。”白步鳌冲陈兴亚招了招手:“你的宪兵营,我看大可以扩编了,暂编为一个团,不过每个兵。”他又指了指刘光远:“都要经过立新兄的政宣委的政治审查,只能接收政治过硬、军事素质良好以上的兵员。军政府也已经拨出来一栋小楼,暂时作为奉军宪兵司令部吧,这个宪兵司令,你来当!” “这!”陈兴亚不过三十岁,区区这个年纪就要当司令?人家白某人还没个司令的帽子戴戴呢!陈兴亚是个小心的人,哪敢随便接下来:“钧座!职部怕是才疏学浅,难以担当此重任……” “不用!”白步鳌重重的挥了下手:“革命者嘛!就是要把过去那套做官看资历的规矩完全打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他没有再给陈兴亚说话的机会,就扭头看着自己的二弟:“振华啊,这次大哥是要从你身上抽血了。” 如今已经是腰缠万贯,掌握奉天钢铁厂、奉天机械厂、元华面粉厂、木材厂、榨油厂等**家工厂的张振华笑了笑:“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小弟能有今天,还不是靠了大哥的提拔,大哥有什么就直说,哪怕是让小弟把名下的厂子全卖了来支援奉军,也只是大哥一句话的事情!” “嘿嘿,不用卖!”白步鳌笑了下:“不过以后,你怕是得从军政府拿工资咯!” 说着,他正了正神色:“元华、立新、介卿。你们听好了,奉军眼下面临被中央盘剥的局面,财政吃紧。奉省决定成立财政委员会,元华做这个委员会的主任。其名下所有产业,都划归官商合办。每厂视规模大小、重要程度,驻宪兵小队、中队一支或数支,令驻厂一个政宣办公室。此事干系重大。”他把手头的文件推在桌面上:“你们三个好好看看。这将关系奉军日后强盛与否,就看你们三个能否齐心协力了!” “职部一定不辱使命!效忠奉军!效忠钧座!”三个人都齐刷刷的说道。 其他两个还好,心思单纯些。但是作为革命初期投机革命的政宣委主任刘光远就有些心思了。这个当初奉天师范学堂的教员,投身革命后,一跃成为一个委员会的主任——而且是职权最大的委员会的主任。 要知道,奉天国民革命军到连部,就有一名政宣干事,一个师那得有政宣委的多少人?而且奉省的学校、报社、机关,都有政宣委的干事盯着。奉天的军政界有句话说得好:政宣委就是当年的监军!到了眼下,眼看工厂也要驻扎他的人了,你让这个当初的小教员,如何不自我膨胀起来? 当然白步鳌也不是傻子,他也看到了刘光远的满面红光。不过现在还不是大清洗的时候,他也只是记在心里,并没有发作罢了。 “那好,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等到年后,在着手开始做动作。你们现在先做好准备,等到明年三月,务必完成全部工作!”白步鳌看了看窗外的漫天飞雪,冷笑了声:“跟我斗?好!老子现在就花钱买个心安,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年!别忘了,你这个大总理的帽子前面,可是钉着‘临时’二字!” ========= 对不住诸位了,定时发布弄错了,现在马上发! 066 授衔 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1910年,奉军的对日战争,赔偿了各国列强十二架飞机——都是拆了楔形偏导板和机枪的裸机。装机枪、炸弹可能用不了列强多长时间,只不过这个楔形偏导板嘛,列强要想弄出来,怕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而且穷奇坦克也没有暴露,反而奉省获得了一百条奉省自己不能制作的履带。 眼下做飞机并不是需要太多人力物力。只有发动机的制作可能需要些时间,不过等到明年奉省派往美国的工人、技师们学成回国,奉省的机械制造能力将会得到一次质的飞跃。到时候,已经变成腾蛇小队的腾蛇中队,说不定还能一跃变成腾蛇大队呢! 唯一称得上是损失的,就是那八十万的大洋了,而且是每年八十万。白某人跟袁某人磨破了嘴皮子,这才把一百万给打了个八折而已。 得到的好处也不少。白步鳌成功就任奉省总督;明年五月开始,中央军开始从东三省撤兵;拿到第六十七师的番号。姜登选的奉军第一旅改编为奉军第一师;郭松龄的奉军第二旅改编为奉军第二师。于是白某人的手里就攥着三个中央军的甲种师,以及两个作为乙种师的奉军步兵师。光是陆军,便有四万两千余人。 奉省的经济建设也在稳步进步中,张振华名下的企业改制也差不多进入尾声了。 下一步,则是要整顿好奉省内务,准备进发吉林了!现在挡在白某人面前的钉子只有两个:吴俊升、张作霖。 不过现在,白某人要忙着将他手里的部队进一步的正规化了,他要授衔! “诸位都是奉省军界栋梁,实为奉省之血肉长陈!没有诸位,奉省革命的成果,便将拱手让给会党、就会让日寇摧毁!奉省军人,自革命以来,阵亡者愈万人、伤残者愈三万,今天我白某人敢说,不是诸位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奉省早就变成了烂摊子!”白步鳌在新落成的奉天大学大礼堂上对着奉军团级以上军官们高声喊着。 “看看今日之奉天,工厂林立,百业欣荣。民众无论满汉,安居乐业,安危无忧。怕是京城也没有奉省这么多的电灯、煤炭、大马路吧!试问今日奉天之胜景,从而何来?!”他的手指从最左边,一直指到最右边,将在场所有人都指了一遍,这才喊道:“从诸君之忘死奋战而来!从今天起,诸位便不再只有职务,没有军衔了!我宣布,授衔仪式,正式开始!” 底下的人早就让白步鳌给喊得血脉喷张了! 是的!钧座说得没错!没有这些军人,没有军政府,奉天的下场,就会像是安庆马炮营起义失败之后的安徽,迅速让剪了辫子没换瓤子的前清官员吞占! 钧座说的没错!当今之中国,非军政不可挽救! “职部誓死效忠革命!誓死效忠奉军!誓死效忠钧座!”很快就有聪明人带头喊起来了,几百人的大礼堂中,顿时喊声震天!这群激动的军人,似乎是想要用声浪把这混凝土的屋顶给掀翻了似的! 白步鳌满意的挥挥手,在麦克风前继续喊道:“蓝天蔚、孙烈臣、王金铭、李玉田!” “职部到!”四个人挺胸抬头的走上主席台,冲白步鳌敬了个军礼。 “我宣布,授予蓝天蔚、孙烈臣、王金铭、李玉田四人中将军衔。”白步鳌笑容满面的将手里的指挥刀郑重的递了过去,有军政府侍从室的侍从们抱着中将的带金穗的两星肩章递过来,白步鳌亲手给四人在将官服上别上肩章,四人拄着指挥刀,又敬了个军礼,高喊一声:“职部誓死效忠革命!誓死效忠奉军!誓死效忠钧座!”便回到主席台下,蓝天蔚则回到主席台落座。 接下来,施从云、冯玉祥、吕大森、吕永发、苏立城被白步鳌授予少将衔。姜登选、郭松龄、陈兴亚被奉军中将蓝天蔚授予准将衔,各旅旅长则由蓝天蔚授予上校衔、团长被蓝天蔚授予中校衔。 白步鳌咕咚咕咚的灌了几杯子茶水,看授衔仪式进行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站起来喊道:“今天,我代表奉军宣布一条条令,以后,但凡由中校晋升上校衔、由上校晋升准将衔的军官,除非有参谋部的特批,否则必须重回奉天军警大学重新学习,学习不通过者,不予授衔!” “嘶……”底下已经开始有大老粗开始倒吸凉气了,开玩笑,他们现在还没被打成大头兵,还不是仗着自己在奉军第一轮改制的时候抓紧去学堂充了充电?否则他们搞不好就得给军警大学毕业的学生官让位子了! 白步鳌说一不二,这一点是奉军全体的共识,自己以后要是想继续升职,那就得继续学习;这些大老粗急得直挠耳朵,心思早就飞出去准备找老师回家恶补了,废话啊,谁想一辈子就当一个少校而已?! 看看主席台上,孙烈臣、李玉田年纪是大点儿,可也就是快四十岁而已;但是王金铭!革命的时候,他不过是个营长啊!这才几年过去?人家成了中将了!这还不到三十岁啊! 革命有什么好的?很多大老粗不知道什么救中国啊、使中国强盛啊之类的大道理——这些道理都是政宣委的干事们灌倒他们脑子中的,这么多年了,大道理他们张口也能说来,只是还不是太明白而已。他们最明白的就是:将官的工资那可比校官的工资高!而且待遇好! “嘿嘿。”白某人偷笑了一声,他要的就是在奉军中,所有军官都鼓着一股劲,形成良性竞争,只有这样,奉军的战斗力才会不断提升! 他看不少大老粗已经憋得脖子通红了,双手在半空中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这才喊道:“接下来,请蓝参谋长宣布新的驻防任务,以及下阶段奉军的进攻任务!我告诉你们,军功就在那放着,能不能拿,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在掌声雷动中,蓝天蔚又走上前来,清清嗓子,喊道:“孙烈臣、施从云的第二十师驻扎锦州,扼守山海关要道;王金铭、冯玉祥的第二十一师、王树常的警卫团、穷奇营、毕云天的腾蛇中队驻守奉天城,保卫省垣;李玉田、吕大森的第六十七师驻守通化,随时准备接替中央军曹锟的第三师弹压吉林地面;吕永发的第三十三骑兵旅前往奉北,也在准备北上进入吉林。姜登选的第一师驻守岫岩,和在营口的苏立城的炮兵旅监视着旅大的日本人;郭松龄的第二师做好做为预备队前往吉林的准备!” “嘶!钧座这是要进吉林了!”会场中又是一阵短暂的窃窃私语…… 066 宗社 “钧座,小的查得清清楚楚的,小恭王那边还在联系景额呢。”扮成一个叫花子样的刘四儿低着头在白步鳌的办公桌前说道:“小的还摸清楚了,小恭王不仅在联系景额。他还在暗中联系禁卫军中的遗老遗少呢!那个宗社党的头目,除了小恭王溥伟,还有禁卫军都统良弼、多罗贝勒毓朗、和硕亲王的七子载涛、镇国公载泽、伪清陆军部尚书铁良。” “那么。”白步鳌看看他问道:“宗社党眼下掌握多少人马,军情处有个大概的统计么?” “回钧座的话,差不多有近万人了。” “近万人了!”白步鳌瞄了他一眼,现在奉军最大的任务,就是接管吉林,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对付旗人——奉省的旗人,要么都“节哀顺变”响应革命当个顺民拉倒了,要么就都让景额拉到阜新去了。 要说奉天还有没有伪清死忠的遗老遗少,那肯定是有,但是数量肯定不多。 “那军情处的意思是?”白步鳌盯着他说道:“军情处好歹要有个情报分析的能力,要不然我用你干嘛?” 刘四儿知道白步鳌这是要考自己,赶紧回了句:“报告钧座。军情处分析的是,眼下江南民情汹汹,对于换汤不换药的临时内阁似有不满,袁大总理的北洋军也调到南方去了不少。依了职部的意思,倒不如把景额的人马卖给宗社党,小恭王那边在京城一闹,怕是北洋军也就无暇东顾了。” 有点儿意思。 这是白步鳌想的,刘四儿的分析真的是有点儿意思!他不像自己,是个穿越人士,知道离着中国的那场巨大变革爆发的日子不远了,他能想到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那就派你去景额那盯着,让他成为咱们奉军插在宗社党里的钉子。”白步鳌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了,奉军上下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是要重用你的,但是你要是让宗社党买了去了,损害了咱们奉军的利益……我白某人保证奉军上下都饶不了你!” “职部明白!”刘四儿少见的挺直了腰杆儿大声喊道。 送走了刘四儿,白步鳌去了参谋部,那里蓝天蔚早就在那等着了。 “元则,算算日子,也快要到四月份了,曹仲珊那边拍电报过来,说是第三师准备移防山东去。过几天,就得路过奉天了,你看是不是要见见他。”蓝天蔚将手里的电报递了过去:“曹仲珊过奉天城,那可绝不仅仅是借个路而已啊!” “这个无所谓。”白步鳌耸了耸肩膀:“他不就是想来看看咱奉省什么能耐嘛!让他看!二十一师、警卫团、宪兵团,都拿出来让他看看!也好替咱们去京城里吹一吹牛,省的京城的大佬们老觉得咱奉军就是他们手里捏着的蚂蚱。” 蓝天蔚摇了摇头:“参谋部的分析,要么就只把警卫团拉出去当仪仗队,要不然,漏得多了,他是中央起疑心,再处处卡咱们的卡子可就不好了。” “不当害的。”白步鳌没让蓝天蔚继续说下去——虽然参谋部的分析非常对,而且如果白步鳌不是穿越者的话,他也会赞同这种看法,但是,凭他前世对曹锟的了解,这位日后的民国大佬要是盏省油的灯的话,那才奇了怪了呢! 曹锟出生于天津大沽口,字仲珊,是民国初年直系军阀的首领,曾靠贿选而被选举为第五任中华民国大总统。芦沟桥事变后拒绝日本所请出面组织新政府,因其保持了民族气节,被国民政府在1939年12月追赠为陆军一级上将军衔。 不管是曹仲珊,还是徐菊人,这些在真实的历史中当上一任总统的人,统统不是跑龙套的简单人物。要说他们死心塌地的给袁世凯卖命,倒不如让白某人去相信母猪也能上树。白步鳌敢说,曹锟跟袁世凯,那就是个典型的面和心不合。他要是能把自己看见的一字儿不差的全跟袁大总理说了那是不可能的。 白步鳌判断,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曹锟自己都巴不得全中国乱了套系,他好乱中求胜,博一个飞黄腾达! “那钧座的意思是……” “给他看看!正大光明的看看!”白步鳌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不用藏着掖着!反正咱们的部队也要进驻吉林,他留下的探子早晚能窥探到咱们军容,这会儿藏着掖着,反倒是落了下乘,让他曹仲珊看了笑话去了!” ========= “有我溥伟在!咱大清国就不会灭亡!”胸前刺着二龙图案和自己的满文姓名的溥伟在恭王府的大柳树下叫嚣了一声:“蒙古王公的铁骑已经去联系了,到时候,算上禁卫军、算上景额那个红带子、算上蒙古的王公,咱们旗人手里能用的精锐将士,少说也得有个两万多人。比当年从龙入关的兵马是少了点儿,可是这两万多可都是带着咱旗人血气的汉子!爷就不信了,凭着这两万人马,打天下打不下来,打京城还打不下来了么!” 从日本陆士学成归国良弼和从法国索米骑兵学校学成归来的载涛没去应和他,两万多人,几乎没大炮,又是骑兵居半,就这还想打京城?两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溥伟看戏看多了。 真当打仗跟戏文里唱的似地:天助‘溥伟’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传令号。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向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三军与爷归营号,到明天午时三刻要成功劳。 真要是敲上四遍鼓就能打下天下来,这天下早就易主千百遍咯! 可是眼下旗人里好不容易能出一个敢出头的,这两位好意思说风凉话?好意思去当汉狗、旗奸? 所以还是有气无力的喊了几声:“天佑大清,天佑大清。”两人苦笑着对望一眼,询问溥伟:“恭王,咱们几时起事?” “几时?”溥伟哈哈大笑,挥着祖上家传的象牙宝刀:“爷今儿就说了,曹仲珊的第三师不是从吉林出来了么!好!咱们就不等他的部队到京城!赶紧的喊着蒙古王公和景额那个红带子火速进京,赶明儿,咱就演一出:里应外合,大破京城!” 067 招待 正是春日柳絮四下纷飞的时节,奉天城里,美亚友邦洋行下一处产业,美亚大饭店门口已经铺好了红地毯,两侧具是奉军警卫团挑出来的精悍的士兵,双手持枪,刺刀闪着寒光在士兵们的鼻梁前面。|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一辆福特T型车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有士兵快步上前将车门打开,一个一身戎装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拄着装饰精美的指挥刀缓步走了下来。 红地毯上,白步鳌也一身戎装——肩上是奉军唯一的上将军衔。当他也踏上红地毯的时候,旁边的军乐队也开始奏响奉军军乐,陆军中学、陆军小学的少年学生们,则精神焕发的在旁高声唱着:“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 “仲珊兄!”白步鳌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曹锟的手:“仲珊兄大驾光临,奉省蓬荜生辉。小弟摆下了酒宴,就等给老哥接风洗尘了!” “元则说得哪里的话!老哥何德何能,哪里用的上偌大的排场!”曹锟连连摆手,客客气气的说道。不过他曹某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曹某人的眼睛可是雪亮得很,他坐的小车可是吉林没有的,车从进入奉天城开始,一路上都是奉军警卫团和第二十师的官兵持枪警戒。 看看人家的兵,土黄色军装,一色的牛皮靴,军官们肩上的肩章上闪闪发光,再看看那精气神,曹某人也是尸山血海里过来的,这些兵,一看就是能打的!绝不是花架子!更令人骇然的是,刚刚天空中还掠过一架飞机,嗡嗡的轰鸣声中,一条下面系着重物的彩色的缎带垂了下来,上面还写着几个烫金的大字:热烈欢迎曹师长莅临奉天。 这才是气派! 曹锟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看了看眼前的白步鳌,他肩头上的那个上将军衔有些扎眼。为什么?!因为这小子才不过二十五六!就坐拥三个中央师了!自己也不过是中央师的一介师长而已! “水还是不够浑啊!”曹某人心里暗叹了一声。白元则能有今天,还不是靠了奉天起义中位居首功么?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眼下去趴在自己上头去了——当然曹某人也没有自大的认为这个毛头小子一无是处,光看看满城的画像吧,没有一个是袁大总理的,全画的人家白总督的。就光是洗脑的这一手,就够让人佩服的了! “元则老弟奉天首义,实在令老哥佩服。愚兄痴长数岁,在革命中还没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委实是惭愧,惭愧……”老狐狸心里在想回京城述职的时候怎么把水给搅浑,但是嘴边儿上却没有那么说。 “仲珊兄说的哪里的话。”白总督轻轻的挥了挥手:“还是请第三师的将士们,好好接受奉省的招待吧!奉省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仲珊兄尽管跟小弟说!小弟马上改!” 两人一阵寒暄,进了饭店。 里面早有中西两班厨师准备好了。 像是白步鳌、蓝天蔚这种出国留过洋的人,吃西餐当然吃得惯;但是曹仲珊这种老武备毕业的,怕是吃不了这口,故而美亚友邦大饭店也雇了一班中国厨师。 毕竟是在外国饭店,哪怕是有中餐,宴会也不像是中国的酒桌上,而是自助式的,各种精心制作的餐食就放在架子上,随取随吃。曹仲珊又忍不住要感叹了:他手下的军官们跟人家奉军的军官们一比,那就是土狍子啊!狼吞虎咽吃相难看先不说,光是站在那吆五喝六的就跟人家奉军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军官们一比,就够他丢人的了。 那是当然,能来这吃饭的奉军军官,不是上过学的,就是被强制打回军警大学回炉重造又毕业的。奉军跟德国克虏伯拉上关系后,军警大学可是委托克虏伯雇佣了不少德国退役军官担任教官的,除了德式的操典之外,西洋人的那套礼节在军警大学可是主流,军警大学里可是有轮训军官俱乐部的——只有回炉重造的军官可以去,从中学考入军警大学的准军官则只能去准军官俱乐部。这些俱乐部,可都是按照西式的那一套组建的。 曹仲珊看了看自己夹子上夹着的一块蒸羊羔肉,顿感索然无味——什么叫差距啊!他也是当年去过朝鲜打仗的,见识过小鬼子的军队,所以他知道,军官的素质将会直接影响一支部队的战斗力。礼节虽然比不上战斗素质、战术素养,但是,老话说得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啊! 必须要想办法挑拨中央和奉军的关系了!这水越来越浑,他才会有机会! 这是曹锟唯一的想法! “仲珊兄,想什么呢!”白步鳌拿了两支酒杯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 “哦!没什么没什么!”曹锟哈哈一笑,掩饰了自己刚刚眼角的一抹阴鸷说道:“奉省有元则在,当真是安然无忧啊!” “仲珊兄言重了。”白步鳌敬了他一杯酒说道。 曹锟也轻饮了一口,转而正了正神色道:“元则老弟,实不相瞒。愚兄这次来,其实有大总理的任务的。故而老兄就问一句话:吉林的防务,你准备让谁来盯着?”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其实过几个月,吉林是哪支部队在盯着其实是一目了然的,所以他不会觉得这么问会有什么尴尬,袁世凯让他问这个的原因也简单,无非是中央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哦!奉军是想让第二十一师去锦州替防第二十师,通化的第六十七师回奉天驻守省垣,第二十师从通化进入吉林。第三十三骑兵旅前往奉北,也在准备北上进入吉林。还有奉军的第二师在做预备队,如有异常,第二师虽是可以进入吉省的。”白步鳌才不怕他知道这些呢。 奉军中战斗力最强的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必须有一个盯着锦州的,第二十一师去了,那么孙烈臣的第二十师就要进入吉林了!在吉林放一个中央师、一个奉军师又一个骑兵旅。曹锟点了点头,心里轻微笑了一下,说道:“如此一来,便万无一失了!” 不过,为了跟白某人拉拢关系,他还是轻轻拍了拍白步鳌的肩膀:“只是,元则老弟啊,老哥给你提个醒:要小心吴俊升!” ============ 求收藏啊!求推荐啊! 068 昌 随着第二十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奉军第二师进入吉林,与奉天互为犄角,还在奉北的吴俊升,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一样两头受气了。 这厮手里也攥着两万多人马,牢牢把持着昌图和四平两地。一时间他还没有动作,但是当奉军开始压迫他的时候,他是一定会奋起反击的——当然了,奉军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把他激怒的。 倒是景额那边,溥伟联系的更加勤快了。 “景额那边确定了么?”事关重大,白某人又来到参谋部跟蓝天蔚商量。 “确定了,参谋部估计是够呛,那些蒙古王公也不是傻子,大清国倒了,他们才不可能跟着陪葬呢!”蓝天蔚不屑的笑了笑:“溥伟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是。”白步鳌点了点头:“告诉景额,跟着溥伟去京城捣乱是可以的,但是要是扰乱到奉天的治安的话,我决不饶他!”他的手在半空中做了个砍头的姿势,接着看看地图:“蒙古的王公们,眼下是嘴上嗷嗷喊着,脚却没动,这种情况下,溥伟很可能也不会有动作,必须想办法让他跳出来,这样京城乱了,才不会影响到我们拿下吴俊升。” 溥伟算计的自己可以掌握的两万兵马,别忘了有近一半可是算的蒙古骑兵。白某人让京城乱了,可不是仅仅为了减轻自己收拾吴俊升时的压力。而是民情!别忘了,现在是君宪!并不是共和!清室还是有政治特权的! 而白某人就是想借清室的遗老遗少起兵造反,将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内阁推到火坑里去!要知道,眼下政客们怕的是什么?还不是民情、舆情么! 满清遗老遗少起兵造反,自己这边的报刊一炒作,保证中国又能掀起一阵声讨满清余孽的大浪潮,到时候,清政府任命的临时内阁大总理袁世凯同志,他要是不手忙脚乱才怪了呢——因为在这种浪潮下,很容易就能把舆情的发泄点转移到他身上去。 为了吃下整个东北,白某人不得不把袁大总理架在火架子上烤啊! “那要么就跟景额说,就说他筹了一大笔钱,买了不少军火,大可以帮溥伟一把,就看溥伟敢不敢跟着跳脚了。”蓝天蔚歪着头说道:“景额那也划拉了将近两千个旗人了,闹事的话,也够他溥伟看重的了。”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白步鳌敲了敲桌面道:“溥伟不也在坐着里应外合、大破京城的美梦么,那咱们给他一个希望的火苗儿,他就敢觉得这火苗儿可以燎原!” 两人越商量越热切,很快,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就制订了出来…… ====== 昌图,这里还没有通电。 到了晚春的夜间,还是有几分凉风的,一轮明月挂树梢,几个人在围着一个大火塘烤着白天打来的袍子、麂子,熊熊的火焰照得几个人的脸上亮堂堂的,时不时被微风掠起的星星点点的火屑带着烤焦的油脂的香味飘向远方。 吴俊升把一柄锋利的刀子噗嗤一声插入火架子上烤着的袍子的腿肉上,带着香料的肉香便随着白雾飘扬了起来。 “子信,你也觉得奉军不会突然动手么?”吴俊升的刀尖上插着一小块肉问道。 长得比较敦实的梁忠甲点了点头:“标下是觉得,奉军眼下的重点还是在吉林,一时间腾不出手来对付咱们。但是如果等他处理好吉林事务,那他白某人手里很可能就不仅仅是只有三个甲种师两个乙种师那么简单了,这个数字就是翻一番,怕也不是稀奇的。” 当年吴俊升在剿匪的遭遇战中,吴俊升中弹落马,当时追随他的梁忠甲冒死救起,化险为夷。后来梁忠甲进入陆军中学堂、通国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后又回到了老长官吴俊升的麾下,手下攥着一个旅,他也是最得吴俊升重视的人了。 “那子信,子信你的意思是?”绰号吴大舌头的吴俊升幼时冻坏了嘴,说话不利索:“那,那我们要提前动啊动手?” “标下是这么觉得的。如今张作霖在咱们西北,奉军在咱们南边、东边,咱们就像是在夹缝中,不早作准备,怕是有危险。”梁忠甲皱了皱眉说道。 倒不是他吴俊升不作为,他有作为啊!他当年被赶出奉天,那就是个一步错步步错,他本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心思,从昌图打下了四平。他是觉得自己打地盘的速度也不慢了,但是鬼知道白某人的本事比他更大,忽悠着日本人无功而返之后,玩儿了几手民情、舆情的招术,这倒好嘛,一个吉林吞下来了! 吴俊升总是觉得:这读过书的,尤其是留过洋的啊,那才是坏到流脓呢!嘴皮儿一动,这就打下地盘来了! 原巡防营哨官,因吴俊升部扩编骤升到旅长的万福麟也一拍大腿喊道:“钧座啊!此时不动,更待何时?等到奉军要真跟自信说的,扩编到十个师的时候,咱要是后悔也晚了啊!真到那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是的钧座。寿山说的是,等到奉军收拾咱,倒不如咱也搏一搏命!”梁忠甲认为事已至此,吴俊升要是再优柔寡断,那可就真什么都没了:“他白某人会玩通电,咱们也会玩!” “通电?!”吴俊升眼前一亮,丢下刀子和就要到嘴的肥肉,探着身子问道:“自信,你念过书,是咱们里面最有学问的,你说,这通电咱怎么玩!”那是,要是指望吴大舌头这个大老粗来写通电,那跟白日做梦没啥子区别——连白某人这种喝过洋墨水的,都有个侍从室呢! 关系到吴俊升的将来,更关系到自己能否发达,梁忠甲也没敢大意,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迅速的转悠着,要说拍通电这件事,他也就是刚刚想出来没多久的,哪里有什么全盘计划啊!盯着眼前烤得喷香的狍子肉,他也有些无可奈何,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下,火塘周围便只剩下了木柴被火焰灼烧的哔哔啵啵的脆响了。 突然,梁忠甲抬头看了看夜空,却猛然看见一面大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他不敢让这个想法跑掉了,猛地一拍大腿,惊呼一声:“钧座!有了!有了!” 069 被阴 常言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商量杀人放火的事情,似乎总是在黑夜。 夜已经很深了。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子夜时分又起了风,而且变得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在京城的每一条街道上漫卷着。 恭王府里,一个包衣奴才小心翼翼的举着马镫,小声说着:“王爷,禁卫军那边传来消息了,景大人那边也南下到了朝阳,他们让小的传个话,什么时候动手?” 景额带着小两千人南下了,良弼那边能发动的,其实也不到万人——毕竟禁卫军里也有袁世凯掺进来的沙子,约莫能动用的,也就九千人刚出头。比起溥伟早先里打算的两万多大军,其实他眼下能用的也就是一万一千多人。 说实话,良弼和载涛其实是非常不看好这次暴动的!一万多人,看着多,其实撒到京城去,根本看不过来!溥伟这是没见过阵仗,这才敢暴起的,连着禁卫军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宝贝旗兵,同样是没见过朝鲜的尸山血海,让溥伟这么一煽动,脑子一热就要跟着他把脑袋别了裤腰带上造反! 还真当这是当年顺治爷入关的时候呐! “这***蒙古人,当真是信不过。亏得咱们旗人这么多年养着他们了,养来养去,这蒙古人跟汉人一样!都他娘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溥伟愤愤的骂了句:“等爷辅佐着咱大清国中兴了!看爷不把他们杀个精光!” “王爷说的是!”那包衣奴才点头哈腰的应承了几句,当然他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替溥伟传个话,这就算是给恭王大人尽了忠了,等明个儿天亮,他就要收拾铺盖跑路了。 此时的南苑也不平静。 或者说,是沸腾了! 开什么玩笑!有人要造反! “菊人!你来了!”袁世凯看着满眼通红急忙忙赶来连衣服都没穿好的徐世昌说道:“这是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慰亭,怎么个事?你派去的人也没跟我说清楚,就说出大事了,让我赶紧来,这是?”徐世昌还在睡梦中,就让仆人们给叫醒了。那传话的后生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光知道催着自己赶路了。 “你看!这是吴兴权的通电!简直就是胡闹!”袁世凯恶狠狠的怒拍了一下桌子,桌面儿上的文件、茶杯都震得嗡嗡响。 徐世昌感觉这是真出大事了,毕竟袁世凯很久没发这么大的火气了。于是赶紧接过那份电报来看了看:“……景额号为宗亲,实为白步鳌之走狗……今景额欲与宗社党、禁卫军勾结,兴兵京城,拨乱天下,其背后主使者,非白贼莫属!……吴某愿携部众,讨伐一切背叛君宪者、背叛革命者!天下见此通电时,我部已前往奉天久矣!” “这吴大舌头想干什么!”徐世昌好歹也曾主政东北,对吴俊升还算是有所了解的,这人是个大老粗,通电这种游戏,似乎他玩儿不了。而且看他说的,言之确凿,景额跟禁卫军勾结也跟确有其事似地! 徐世昌抬头看了看袁世凯,凝眉问道:“慰亭啊,吴俊升会不会仅仅是因为让白某人给压的抬不起头来了,随口扯个谎,找个理由攻奉?” “随口!”袁世凯好悬没继续破口大骂:“我看啊!”说着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事儿是十有**的!我派人去联系了,禁卫军里咱们掺进去的沙子,一个都没回应的!肯定是让溥伟这蠢货给控制起来了!他要是不想造反,他控制我的人干什么!” “难不成真有此事?”其实徐世昌也不太敢相信,他依然觉得,这很可能是吴俊升误打误撞给蒙对的。不过,宗社党这是要造反,是基本可以确定了的,毕竟眼线们一个回复的都没有;宗社党跟景额勾结,怕也是真的,那么白步鳌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毕竟他跟袁世凯早就识破了景额不过是白步鳌插在奉天外围的棋子而已,想了想,他问了声:“那慰亭你是想……” 袁世凯吹了吹胡子:“已经拍发电报说是要嘉奖吴俊升了。至于禁卫军,不就一个师么!”他的眼角抹过一抹阴鸷,“曹仲珊的第三师刚刚到京城,还有段芝泉、王聘卿、冯华甫的部队在,区区一个禁卫军,他能闹出个屁来!我也传令下去了,立刻对禁卫军动手!” 徐世昌长吁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只是,那奉天的白某人怎么办?”他接着摊了摊手说道:“他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件事啊!奉军已经尾大不掉了,骤然动手,怕是会把他惹急了,兔子急了还挠鹰呢,何况这兔子牙尖嘴利的。”袁世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 “传令下去!”白步鳌披着大衣在灯火通明的军政府大楼里,在他自己办公室是彻底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参谋部:“奉军全体官兵立刻做好战斗准备!”说着抬头看看同样两眼猩红的蓝天蔚:“季豪兄,说说吧,现在掌握的情报是什么。” “以目前军情处火速传来的消息是。”蓝天蔚在地图上用红铅笔重重的画了几个圈:“吴俊升部并没有分兵,而是从昌图,沿亮子河南下,过茨榆城、至青云堡。先头部队已经行军至亮子河、马河汇入辽河的岔口八宝屯。预计明日早间时分,兵锋可至高丽屯。” “高丽屯!这么快!”白步鳌惊呼了一声,那里可是铁岭北部重镇啊!一旦让他拿下高丽屯,铁岭可就完全暴露在吴部的炮火之下了! “是!”蓝天蔚的脸色有些凝重:“吴俊升部有大量骑兵,机动能力比我军强不少。参谋部已经紧急通知第六十七师了,连夜坐火车,由中东路北上,到铁岭,只是军令还没发出去。” 奉军在铁岭并没有驻扎太多军队,指望那里的警察大队抵抗吴俊升的话,怕是几乎不可能的。“赶紧下令!还有马占山的那个骑兵团,火速前往铁岭。让王树常带上一个营,护送穷奇营,立刻乘下一班火车,前往铁岭。穷奇营暂时让他来指挥!” 蓝天蔚同身后的参谋说了几声后,那个年轻的参谋便急忙出去下令去了。 “娘的!从来都是老子阴人,什么时候有人敢阴老子了!吴大舌头敢跟老子玩儿这一出!老子不弄死他老子跟他姓吴!” 070 铁岭 才是黎明时分,天上的启明星还在东方挂着尚未落下。 “呜呜!”火车带着浓浓的黑色烟柱疾驰到铁岭火车站。长长的汽笛声想起,刹车片也紧了起来,在刺棱棱的火花儿和车底漫出的蒸汽中,一列黢黑的火车停了下来。 很快,从车上跳下几个军官,在车厢外吹了几声哨子,一队队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奉军士兵便扛枪抬炮的跳上了站台,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的站好了队形。站台上,除了拥挤却有序的官兵们列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 最先跳下火车的人,身材高大魁梧,一张黑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看他肩膀上顶着两枚亮闪闪的将星,火车站的警察中队就知道:只是电报上说的奉军大人物来了。 火车站长和警察中队长快步赶上来,敬了个军礼,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李师长?” “正是李子丰。”李玉田冷冷的回了声,接着手指往前一抬,边走边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报告师座。”铁岭警察中队的中队长阎及甫是个健壮汉子,当年奉天巡警学堂毕业后,就来到了铁岭,后来重新考入奉天军警大学,这才当上了中队长,以前在学校,他也曾跟读军校的同学探讨过军事,所以这行军打仗,他也不是不懂。他看一个参谋张开地图走了上来之后,便在地图上指着说:“师座,大概两个小时前,吴部进犯部队便从中固城到了高丽屯下,职部请大队长打电话将中固城、正西堡、曾十堡、范河城的警察全数调往高丽屯,现铁岭的警察部队正在阻击,情况危急!” 怪不得路上过范河城的时候,在火车站连一个警察都没看见。李玉田点了点头,扭头对身旁的参谋长吕大森说道:“槐庭,立刻安排师部及师属部队接管铁岭城防。令一三三旅组织突击部队火速前往中固城。一三四旅做好战斗准备!” 吕大森也是刚从奉天军警大学高级军官进修班学过参谋课程的,在笔记本上刷刷记录着,敬了个军礼:“职部遵命!” 正说话间,一个警察急匆匆的从办公室里蹿了出来:“中队长!不好了!大队长打来电话,说是吴部部分骑兵绕过中固城,向铁岭突袭而来!大队长要求咱们赶紧去北门驻防!” “什么!”那个中队长愤愤的将帽子摔到地上,怒叱了声:“中固城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倒是李玉田摇了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其实也不用那个小警察出来报告,在火车站就能听见炒豆儿似地的枪声了,用大脚趾猜也知道是吴俊升的人杀了过来。 “你不用过去。”李玉田拉住了就要冲出去的阎及甫,扭头对旁边一个少校军官说道:“你带警卫营全体全速去铁岭北门!替防该处兄弟部队。要是吴部从该处杀入,我拿你是问!” “职部遵命!”那个精干的军官大手一挥:“师部警卫营!跟我来!”说着便带着几百号士兵全速跑了出去。 “师座,我们现在?”吕大森在旁问了句。 李玉田依旧没停下脚步,手往前一抬:“走。去市政府。我宣布,第六十七师正式接管铁岭城防!铁岭市军政府被第六十七师临时征用做师部!” 此时约为早上八点钟左右,铁岭的北大门已经被硝烟和枪炮声给彻底覆盖住了。 六十七师警卫营牢牢控制着北门,使吴俊升部先头部队的骑兵根本无法冲入——他们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冲入铁岭城,只要他们能把奉军按在铁岭不动,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六十七师下辖的一三三旅已经从东面的城门冲了出去,准备从侧翼攻击这一支人数在一千人上下的骑兵部队,他们的背后是柴河!一三三旅哪怕是吃不下他们,也大可以将他们向西逼迫,在那里,一三四旅已经在等待了!辽河、柴河的交叉口,将是这支骑兵部队最后的墓地! 然后一三三旅就可以就地驻扎,然后一三四旅便可以回铁岭坐火车驰援中固城了! 炮弹一颗颗的砸到城墙上,让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城墙变得千疮百孔,时不时的有几枚炮弹没有命中目标,冲城墙上划过,落入城中,砰的一声巨响,就看见几间民房被掀到天上去了。 城中哭喊声连成了一片。 “王树常、马占山的部队什么时候赶到!”在震颤中的军政府大楼二楼会议室中,李玉田面不改色的问道。 “报告师座!”吕大森往前一步,刚要继续说话,又是一颗炮弹在城中爆炸,而且爆炸地点离着军政府不远,军政府大楼明显的震颤着,也幸事这处大楼是奉军主政之后修建的,所以并没有扑扑簌簌的往下掉土灰,他稳了稳身子,接着说道:“报告师座,王团长的部队将于今日九时左右抵达铁岭。马代团长的骑兵预计将于十时抵达。” “还有两个钟头?”李玉田看了看手表:“两个钟头,两个旅吃下一个团还吃不下?告诉一三三旅、一三四旅!改变作战计划,两旅立刻进攻这支骑兵!十点之前,吃不下这一小支骑兵,就提着脑壳来见老子!” “参谋长,给钧座打电话,就说六十七师保证铁岭不丢!”李玉田下达了命令之后,便继续趴在地图上研究去了。 仅仅几分钟之后,两旅就接到了命令,开始发动总攻。 “旅长,怎么办?咱们这点兵,根本不够奉军看的啊!”在子弹的呼啸声中,梁忠甲手下骑兵团长用手扶住帽子大声的喊道——没错,这次突袭是梁忠甲亲自带队的。 “拿地图来!”枪炮声震耳欲聋,他也只能大声说话,只不过当他看到地图时,耳旁的枪炮声似乎离他很远了,他喃喃自语道:“中固城眼下只有**百警察在奋死抵抗守卫,按照奉军警察的编制……”他的脑海中在迅速的计算着,很快他就像是醍醐灌顶似地猛地一拍脑门:“是了!原来铁岭并没有驻军!” 071 骑兵 炮声隆隆,整个铁岭都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给笼罩了起来,不过炮声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便渐渐停息了。准确的说,是奉军的火炮还在疯狂的怒吼,但是吴俊升的骑兵部队,把一些老式的大炮丢在原地,枪声也变得稀疏了! 驻守铁岭北门的第六十七师师属炮兵团、警卫营、工兵营、辎重营惊讶的发现,在一三三旅和一三四旅的包围圈还没收拢的时候,吴俊升的骑兵敏锐的发现了一个缝隙,像是被拳头握紧的面团从指缝中冒出来一样的从一三三旅和一三四旅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报告师座!”守在电话前的参谋抱着笔记本迅速的跑了过来:“师座!北门驻守部队发现吴俊升部停止攻击北门,向西南方向突围!” 啪! 李玉田愤怒的一拍桌子,手里的铅笔断裂成两截,“那两个旅怎么搞的!这就让人家突围出去了!这不是让霆午他们看笑话么!” “师座,这都是小事,问题是我们现在必须分析出吴俊升部的意图来!”吕大森赶紧过来劝了一句,指了指地图上说道:“该部骑兵机动性要比我军强大很多,他们向西南逃窜的话……” “有可能是正西堡和曾十堡。”李玉田皱着眉头说道,一拍大腿骂了句:“娘球!坏了!那个阎及甫把所有的警察都调到高丽屯和铁岭了!” 高丽屯是铁岭北面的门户,而且位于中东铁路上。是铁岭最重要的门户,一旦高丽屯被打开,则敌军就可以沿铁路乘火车迅速突破铁岭进入奉天城!既然只是最重要的门户,那一定有其他次重要的门户了! 铁岭周围河汊众多,屯堡也很多。 北面有高丽屯,过了辽河往西还有曾十堡、正西堡,东面柴河边有柴河堡、范河和柴河中间有抚安堡,沿铁路南面的范河河畔有范河城。周围这一圈屯堡,就形成了铁岭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吴俊升已经攻克中固城,在围攻高丽屯这个最重要的门户,那么,这支骑兵部队的动向也就容易猜测了,他是要打开另一个门户! “不管是正西堡还是曾十堡。”吕大森用断了的铅笔在地图上重重的画了两个圈:“那里都没有什么守备力量。”他摇了摇头:“敌军的这个指挥官,还是很有战术头脑的,他肯定是通过战场上发生的变化,计算得出这两处并没有什么守军的。” 奉军的在奉天的战略中心在南面和西面。南面的岫岩、营口,都是用来监视蠢蠢欲动的日本人的,西面驻守军事重镇锦州,是为了提防中央军入关。原本在奉天北部也并不是没有驻军,开原就曾经是第三十三骑兵旅的驻地,但是吕永发已经带着他的部队从开原去吉林了!这下,奉天北部的警备力量顿时一空,也就给了吴俊升机会。 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梁忠甲却是个将才,竟然根据高丽屯的反击力度,得出了正西堡和曾十堡守卫十分空虚的结论。 他的目标就是曾十堡! 一旦打下曾十堡来,铁岭的西面,就完全暴露在吴俊升部的炮火之下了! 吕大森感到,仗打到这个地步,奉军始终处在被动防守的状态。这可是第六十七师的第一次战斗,他决不允许有误!想当初他跟李玉田跟着白步鳌打奉天、跟着孙烈臣在第二十师打冯麟阁,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这个被奉军同化了的前革命党人,依然存在着革命党的那份死要面子的心理。 “报告师座!职部请求带领警卫营,全速前往曾十堡、正西堡驻防!誓死不会丢掉任何一个据点!” “槐庭,此处可是九死一生!”李玉田抬起眼角来看了看吕大森。 吕大森正了正神色,慨然道:“报告师座!槐庭虽九死其犹未悔!” ========== “旅长,咱们突围出来了!”梁忠甲手下的骑兵团长兴奋的在马背上挺了挺身子,手里的马枪枪口都扬到天上去了。 “不!”梁忠甲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面目依然,“不是突围。我们的目的,是突袭!” “突袭?” “哼!”梁忠甲笑了声,别看他现在手下步兵、骑兵居多,但是他在通国陆军速成学堂念的可是炮科!曾十堡是距离铁岭最近的据点,而且地势较高,一旦吴俊升部的炮兵部队跟上来,火炮可以很轻松的攻击到铁岭。他看了看被骑兵们扔在后面的奉军步兵部队,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喊了声:“没错!就是曾十堡!” 马蹄在放肆的翻飞着,卷起了一路的尘土飞扬。 梁忠甲看了看坐骑,经过昨夜的驰骋,今天又没休息,这批河东良马已经累得开始吐沫了,他拍了拍爱骑的脖颈,看看周围的士兵们也多是疲惫不堪,这一千两百多号人,眼下就只剩下了八百多——不过不要紧! 因为他知道曾十堡不会有任何力量用来防守的!而纵使自己的骑兵部队的马匹全都开始吐沫也不要紧,四条腿怎么不比两条腿跑得快!他有信心赶在奉军之前占领这处重要据点的!一旦拿下曾十堡,梁忠甲想到这,忍不住对麻痹大意的奉军轻蔑的笑了笑,“丢了铁岭的门户,就离丢了铁岭不远了!丢了奉天城的门户铁岭,你们就离着丢了奉天城也不远了!” 是的,自家部队跟奉军的力量对比是不对称的,若是摆在正面战场上进行说书先生讲得那样的大决战,吴部的这两万把人,还不够人家奉军看的!但是,这是战争,不是演义! 每个人处在战争中,就是一枚棋子。就像是硕大的围棋棋盘,这一子按在一个起初并不起眼的位置上,将来就很有可能会撬动整个战略局面。 没错,曾十堡就是这样一个位置,而自己统帅的这支骑兵部队,就是这样的棋子! 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一处连绵的丘陵,树林中,已经能看见村镇的样子里,梁忠甲兴奋的大吼了声:“前面就是曾十堡了!那里一个鸟奉军都没有!兄弟们,冲进去!粮食!被褥!火炕!酒肉!女人!大洋!都在前面!冲啊!” 那**百原本有些萎靡的骑兵让他刺激的顿时一兴奋,乌泱泱的跟着他一起喊了起来。 可是。 可是一串子弹噼里啪啦的从村中激射而出。 ========== 为512的遇难者默哀。 072 警察 曾十堡外临时树起了几块石头、沙包作为简易掩体。|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队长!”一个警察吐了吐刚才填沙包弄到嘴里的土,“就咱们两个中队一百多号人,怎么能挡住这么多骑兵!” 阎及甫抬了抬被汗水浸透的帽檐:“妈拉个巴子的,挡得住得挡,挡不住也得当!这曾十堡要是丢了!铁岭也得丢!钧座那边虽是不怕,但终究是个麻烦!” “可是这人数也太不成……”那个警察还是有些担心,当然他手里的枪可是丝毫没有停歇。奉省的警察,辖两个分队,每个中队有警察七十四名——全数由前奉天国民警备军和旧巡警改编而成。战斗力虽然比不上正规军,但是也不算是太差,当年在国民警备军中,也多是见过血的。 “管不了了!”阎及甫把黑色的大檐帽狠狠的摔在尘土中,扬起手里的枪,高声喊道:“都听好了!奉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今天把命搁在这,军政府和钧座也会安排咱家人后事!但是要是丢了曾十堡,丢了铁岭!奉军上下几万人都饶不了咱!弟兄们,咬住了牙关!顶住!援军马上就到!” 当下就有老兵油子也站起来高声:“狗屁的援军!姓阎的,你把俺们拉到这,不就是想让俺们死在这,你将来好能得个封赏嘛!用不着那假话糊弄俺们!”那老兵枪栓哗啦一拉,砰的一颗子弹朝前面的骑兵射了出去:“但是!别的俺不懂,兄弟们!咱们后面就是铁岭,咱们一家老小都在铁岭!在钧座治下的奉省,俺问你们,哪个省的百姓活得有咱们滋润!俺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一家老小!”那老兵啐了口唾沫:“吴俊升这***杂碎部下,有一个算一个,要想进铁岭!得踏着老子尸体过去!” “对!为了咱们家中老小!弟兄们,拼了!”阎及甫趁机大喊道。 有人说,当你上战场之前,会恐惧死亡,但你处在冲锋队列中——周围全是尸山血海里过来的老兵、周围全是陷入癫狂的人群,你也会不由自主的陷入癫狂,等到胜利时回想起冲锋的那一刻,才会觉得往事是那么令人惊心动魄。 驻守曾十堡的那一百四十多号警察此时就是这样。 被阎及甫和一个老兵一忽悠,呼腾的一腔子热血涌上了脑门,便不觉得有那么怕了。 马蹄声愈来愈近。 八点多,六十七师接管铁岭城防的时候,阎及甫就猛然想到铁岭最近的几个门户,都没有人把守。尤其是曾十堡,这里离铁岭最近、离前线最近,最有可能被突袭,所以赶紧请求铁岭警察大队的大队长,带了两个中队赶了过来。 从八点多往这边赶,到现在,不过一个半钟头左右。警察终究不是正规军。这些警察玩儿命的修筑工事,修筑的防线也不过是一道不到半人高的土墙、沙包墙、石头墙的集合体罢了。 面对哒哒的马蹄声和以及脚下震颤着的大地,这道防线就已经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在哆哆嗦嗦了。 警察跟奉军正规军在装备上最大的差距就是:他们没有重武器!大炮,没有。机枪,没有。革命党人最不缺的炸弹——也没有。 雪亮的马刀就在眼前了,砰的一枪!阎及甫放倒了那个冲到自己面前来的骑兵,换上了奉军为警官专们配置的六响左轮手枪。子弹便如流水一般的打了出去。 在他被马蹄踢晕之前,他只记得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吴俊升的骑兵已经越过了那道半人高的土墙…… “怎么回事!前方发生了战斗!”吕大森的人马上就要赶到曾十堡了,却听到密集的枪声和刷刷的马刀拔刀声。 “参谋长,要不要让部队先停下来?”警卫营长在旁问了句。 “停?!”吕大森冷冷的回了句,继而手一挥:“继续前进!把所有的机枪都集中在尖刀排!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给我杀进曾十堡!” “是!” 所幸曾十堡位于一处丘陵上,山坡虽然不陡也不高,但是聊胜于无的地形劣势,还是略微的阻挡了一下梁忠甲所部骑兵的马蹄奔驰速度。 突突突突。迥异于步枪声的连串枪声响了起来——是机枪! 奉军师属的警卫营,本就有一个机枪排,但是只有十挺轻机枪和两挺重机枪。这次吕大森带队驰援曾十堡,只带了十挺麦德森,马克沁就全留在了铁岭,另外李玉田还加强过来了二十挺麦德森。 这种轻机枪哪怕是一人也能操作,所以尖刀排压根就是人手一挺。突突突突一阵扫射,曾十堡外围就被机枪像是割稻子似地扫出了一个扇面!连人带马,梁忠甲的后队完完全全都被放倒在地,顿时碧油油的坡地就变成了一片血泊! 倒下的人,连声哀嚎都发不出来!刹那间数不清的子弹甚至都能将他们打成肉块! “怎么回事!”梁忠甲勒住马头,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些该死的警察,耽误了自己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奉军这么快就赶了上来! 他绝望的往后看了一眼,没错,真是奉军。奉军的行头,他是绝对看不错的。 “不可能!”梁忠甲大骂了一声,高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调头冲!” 这些警察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了,完全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但是背后的奉军!那可是带着那么多机枪的! 若是再给自己二十分钟!不,可能只需要十分钟!梁忠甲就可以将部队在曾十堡安排好!凭借这处简陋的防守,自己这一千号人,哪怕是再不能打,怕也能坚持到晚上,那时候,害怕后队的人马赶不上来? 他愤愤的、死死的攥住自己的马刀,看着背后的骑兵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杀。 突然,出现了一丝空隙! 就像是他从铁岭突围而出时的缝隙!机枪声顿了一顿!没错,毕竟只有三十挺机枪,所有的机枪手又在玩儿命的激射,他们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他们扫完一梭子子弹的时候,他们是要换弹夹的! “机会!”这是梁忠甲的脑海中迅速的掠过的一个念头,接着他扬起了马刀:“弟兄们!冲出去!咱们冲出去了就落草为寇!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咱们要活下去!” =========== 求收藏!走过路过的朋友们!点一下收藏吧! 073 穷奇 “想冲?怕是没这么容易!”吕大森冷哼了一声,“其余人!上!” 梁忠甲的骑兵已经奔驰了太久了,现在马匹已经有些脱力了,再加上原本在后队的骑兵被尖刀排的机枪手迅速的射杀,地面上不仅被血泊浸得油滑,而且马尸、人尸都变成了梁忠甲他们逃脱的障碍! 迅猛的枪弹声从乌黑的枪口中传出,梁忠甲只感觉胯下战马的马蹄似乎踩到了什么柔滑的器官,打了个滑,一直强撑着的战马就再也支持不下去了,那一口气送了之后,就彻底滑到在地,最可怕的是,马身还压住了他的一条腿! 由于梁忠甲最先是在前队带队冲锋,现在调转马头重新冲锋的时候,他的位置就变成了后队,这才免得被后面的马蹄踏死。[无弹窗!] 他被压在马身下,眼睁睁的看着,奉军的士兵掏出了炸弹,一枚枚的黝黑的炸弹泼水一般的扔向自己的部下,砰砰声不停的响起,一道道耀眼的黄光、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无力回天啊!”梁忠甲终于悲愤的闭上了眼睛。 ============ 铁岭军政府。 王树常的奉军警卫团已经带着穷奇营到了铁岭了。 “霆午,我们刚活捉了吴俊升帐下一个旅长,军情处查的结果是,让奉军深陷泥淖的通电,就是这王八蛋小子出的主意。”李玉田跟王树常说道:“本来还想问问他吴俊升部的动向,但是这小子嘴倒是结实,一个字儿也不说。” “嗯。”王树常点了点头:“子丰兄,曾十堡战役我听说了。那几个警察,能敏锐的捕捉到战机,也算是不错的了。他们现在怎么样?” “我们师的医生护士,正在全力抢救他们,也亏得槐庭去的几时,还是有十来个保住命的,应该能挺过去。”李玉田递给王树常一支香烟,走到地图前,指着说:“现在吴俊升部依旧有两万人上下在攻击高丽屯。一三三旅已经突围进去了,可是紧靠他们这三千号人,加上里面的几百号警察,怕是也撑不住太久。” “是啊!”王树常深吸了一口浓烟,接着说道:“吴大舌头这个老狐狸,为了保命,又不肯把兵力分散。哪怕是让梁忠甲做先锋,也才拨了千余人……”他摇了摇头,接着问道:“不过,子丰兄,这驰援的事,就交给我们警卫团和穷奇营吧。我保证把吴俊升从高丽屯那边赶回昌图!” 李玉田没吕大森那么好面子——他不觉得自己的这万余步兵在平原上跟吴俊升的两万多人正面交手能有多大的胜算。这以少胜多,说出去是过瘾。但是十个里面,不知道能有两个成功的不。 奉军作战强调的是什么?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果! 要不然奉军费了这么大牛力的研制飞机、坦克干什么? “那愚兄就只能从侧翼支援霆午你了!”李玉田甘愿将胜利的机会送给王树常,“我看,事不宜迟。最好能尽快安排一列火车,将你们运到高丽屯,另外,我会安排一三四旅拨给你一个团,一起杀过去。” “不用!”王树常哈哈笑了一声:“我们随车带来了大量的燃油,不要紧的,我们这就出发,以穷奇营掩护步兵推进!” 上午十时许。 铁岭城北门的六十七师驻军就发现了一件怪事! 二十七两黑黢黢的铁壳子,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轰隆隆的向前推进着。 “嚯!这个是什么?会走的铁壳子!”几个士兵在指指点点的说着。 “那大铁壳子上还有个能转悠的小铁壳子呢!那上面还有小炮呢!”士兵们越说越好奇,连原本紧紧窝在手中的步枪也忘乎所以的背到了肩上。 “行了!别嚷嚷了。”他们的军官走了过来:“赶紧修筑工事,做好战斗准备。”他刚要走,却又转身回来说了句:“告诉你们吧,我在军警大学的同学告诉过我,这个怕就是钧座下了军令研制的‘穷奇’坦克吧!他这外壳啊,听说都是指肚厚的钢板呢!” “嚯!那不刀枪不入了!”一个士兵哈哈大笑着说道——奉军中官兵关系融洽,平时里也会开些玩笑,这会儿士兵还敢跟军官开玩笑,放在其他军阀手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奉军军纪涣散,在奉军中,军官的命令,士兵还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的。 高丽屯外眼下也是枪炮声不断,本来就算不上厚重的城墙,此刻也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弹坑。甚至,还被火炮硬生生的炸开了一个硕大的豁口——就像是老掉牙的老太太张开了干瘪的嘴巴一样难看。 “娘的!”吴俊升在营房里吐了口唾沫:“这奉军还真是硬骨头!到这地步了,还给老子硬撑着!给前线的万福麟带个话过去!今天中午之前,必须给老子攻破高丽屯!” 不过。 这也只能停留在只是吴俊升的一条命令上罢了。 当穷奇坦克出现在高丽屯的时候的景象,就像是应该第一次出现坦克的索姆河畔一样。 原本吴俊升的部众们,还在猛烈的将手里的枪炮往高丽屯的堡寨中招呼着,可是当他们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轰鸣声时!他们就被完全震惊了! 被履带拖曳的重达八吨的钢铁巨兽,以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冲了过来,炮塔上的三十七毫米速射炮不停的喷吐着火舌,四下里乱飞的炮弹就像是夏日的蝗虫群一般扑面而来,炮塔上的一挺马克沁也不甘示弱的将子弹打成一条长长的、明亮的弹链射了出去。 霎时间,正准备做密集冲锋的吴部士兵,就像是被割稻子一样,一排一排的放倒在地。 “二连,二连!收到没?”奉军在穷奇坦克上是真下了血本了,每一辆坦克上都装有从德国购买的小型无线电通讯设备,王树常此时就在一辆车上指挥着全部的二十七辆坦克作战。 “报告团座!二连收到!” “命令你们的坦克,向左翼压迫!务必将堵在高丽屯南面豁口附近赶出去!警卫团,警卫团收到没?!” “二连收到!”“警卫团收到!” “警卫团跟上二连,务必一击成功!” “警卫团收到!” 九辆坦克拖着黑色的长长的尾气,从排开的奉军战线中脱离了出来,向那个豁口驶去。 接下来,就像是虎入羊群一样——毕竟这种新型武器,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连子弹都打不透!射到坦克上的子弹,要么被弹飞了,要么就是被卡在钢板上,根本无法再进一步! 074 公关 很快,吴俊升的部队就明白了一个问题:血肉是无法阻挡钢铁的! 数不清衣着杂乱的士兵就像是被猛兽惊到的食草动物一样,四处乱窜。从远处看去,就是无数个杂色的小点,被不停的往辽河中赶去。要说奉军的坦克真是的真兜里并没有那么恐怖,只不过首次在战场亮相的坦克造成的心里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毕竟,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怖! 当然了,王树常也没敢托大硬追过去,毕竟穷奇的正面装甲只有十六毫米,并不是说打不穿的。万一让“被”置之死地的吴俊升发现这个大秘密,可就麻烦大了。 “警卫团!护送穷奇营立刻进入高丽屯!等待下一步的作战命令!”王树常赶紧命令道。 而在辽河河畔,吴俊升的部队却被高丽屯城头上突然又猛烈的炮火打的不得不向回缩去,士兵们放弃了已经无力前行的马匹。 而其余受惊的马匹也不听骑手们的指挥,癫痫似地挣扎着,后面的马发疯似地闯到前面的马身上。只有吴俊升、万福麟等少数人骑乘的良种战马,还肯听话的涉过河水,快到对岸的时候,吴俊升的马又掉进沼泽,亲兵们狂怒地破口大骂着,用绳子把马往上拉。 还被刚才钢铁怪兽屠杀的场面吓得没回过神来的吴俊升痉挛地攥紧溜滑的绳索,可是马儿在疯狂地挣扎,弄得绳索在他手里不住地抖动,他拼命拉了又拉,连自己的脚也被沼泽里的柳条绊住。 “娘球!连你个畜生也来气老子!”吴俊升大骂了一句,狠狠的踹了现在泥淖中的战马一脚,让几个亲兵把自己拉了出来,夺了一匹战马,回撤去了。 ========= 奉天,奉天军政府办公大楼。 前线的战役,前线有指挥官,家里还有蓝天蔚主持的参谋部呢! 他现在最紧要的任务,说得时髦点,叫做处理公关危机。 吴俊升的那封檄文性质的通电,不论他是真知道景额跟宗社党在秘密联系也好,假知道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景额跟要造反——或者说已经造反的宗社党、禁卫军连在了一起!而天下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景额不过是奉军用来养匪自重的一个棋子而已。 宗社党的复辟也没成功。 旗人的骨头,终究是让这二百年来的声色犬马给泡软了,杀气腾腾的北洋军进了营之后,禁卫军里就没几个还有骨气的了,全都软了骨头服了软。一个不剩的全被下了枪。连着宗社党,也都送了菜市口——但是毕竟是君宪了么,没用刽子手的大刀片儿,一枪一个全都赏着吃了花生米。 看看全国这两天的舆论,一水儿的都在批评宗社党的复辟闹剧,连带着不少报刊甚至在批评君宪制。当然领头的就是《奉天国民报》了。该报旗帜鲜明的指出,君宪依旧给了旗人宗室政治特权,这就进一步助长了旗人复辟的气焰,使旗人亡革命政府之心不死,并发表强烈谴责和严正抗议,要求袁大总理领衔的内阁,迅速召开全国性会议,将君宪制改为共和制。 其实这也是白某人的倒打一耙。 本来那封通电一出,并几个小时之后的复辟闹剧,全国一片哗然,在报纸上怒批奉军军政府的也不在少数。 白某人也是没办法,才把屎盆子一头扣在袁大总理脑门上。 他的逻辑很简单:这事儿怨我吗?你们有证据证明老子跟景额有关系吗?难道一切不是你们猜测的吗?要不是袁大总理主张君宪制,旗人的气焰怎么会这么嚣张?怨我你们就怨错人咯!罪魁祸首是内阁啊!是内阁总理大臣袁项城啊! 让白某人这么一颠倒黑白,倒是真有不少人转了口风,连京城的力巴、车夫都在谈:这是又要变天咯!奉军那都是个个白盔白甲、戴了崇祯皇帝的素,这是要反清复明,一个旗人也不留啊!说是要让朝廷里,坐的官员,全是咱们汉人!听说还要跟早先发旗饷一样的发汉饷呢! 听到没,这君宪要改共和了! “钧座!这是最新的战报。”蓝天蔚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原本在跟白步鳌商量怎么处理公关危机的刘光远正要识趣的暂行退避,却让白步鳌拉住了。 他看了看战报:“好嘛!王霆午这小子倒是真敢把这二十七辆坦克往几千人的狼窝里拖啊!”不过他接着抚掌大笑:“好!打得好!对了,曾十堡战役,必须要给人家阵亡的警察一个答复,幸存的几个……”白步鳌看了看战报:“怎么,这个阎及甫也是幸存者之一?那就把他们接来奉天,送到奉天医科大学接受专家的治疗。对于阵亡的警察,每人发五百块的抚恤金!安排他们家属,愿意来奉天的工厂工作的,全数送去学习!” “钧座宅心仁厚,不愧为……”刘光远刚要拍个马屁,又让白步鳌给打断了。 “立新啊。我们要通过这次战役,通过舆论,彻底将吴大舌头这个王八蛋给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让他永不翻身。这一点,需要你们政宣委跟参谋部好好合计合计。”白步鳌转头说:“我们既然可以把屎盆子扣在袁大总理头上,那我们也行行好,分一部分出来,往吴俊升头上扣一些。” 他这话,引得蓝天蔚和刘光远哈哈大笑了一番,这几天来,众人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哪里有闲暇开玩笑啊。 “请钧座放心,职部一定全力配合军队,大力宣传此次胜利,保证吴大舌头变成没有舌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光远站起来表了个态。 “那好,通知景额,让他回阜新。如果有必要,就回奉天潜伏起来。”白步鳌摇了摇头:“让吴大舌头这一搅和,景额的身份还真是有些棘手啊!行了,立新啊,你这就回去工作吧,我跟参谋长商量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眼下我们虽然取得了部分胜利,但是依然大意不得啊!” 075 安顿 奉天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特护病房中。病房里都刷上了洁白的腻子,床单、被罩、一切都是洁白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干净。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酒精和药品的味道。 “你就是那个阎及甫、阎子厚?”白步鳌亲至奉天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看望阎及甫他们这些在曾十堡战役中负伤的警察们。 只见床上被绑成个木乃伊似地阎及甫还想要挣扎着坐起来,让白步鳌给按住了,他这才说道:“职部阎及甫见过钧座!” “嗯,好!”白步鳌满意的点了点头:“曾十堡战役打得漂亮!得亏了你们,否则曾十堡丢了,则铁岭危矣!铁岭若失,则奉天危矣!”他看阎及甫还要说几句自谦的话,赶忙打住了:“你们现在第一任务就是养伤!大夫说了,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眼下奉军正好在跟德国做一笔交易,等你们养好伤,我送你们去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学习军事!回来再委以重任!” 眼看着阎及甫他们还是要说话,白步鳌赶紧吩咐周围的医生、护士道:“诸位都是专家,这几位可是为保护咱们奉省革命果实出了死力的!我希望诸位务必全力救护他们!” 周围的一圈儿白大褂赶紧说道:“请钧座放心,我们绝不会让战士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回到后方还要流血牺牲!” “那就好。”白步鳌点了点头,朝后面招了招手:“立新兄!让报界的记者朋友们,都过来吧。” 那边的刘光远应了一声,就带着四五个记者过来——不光有《奉天国民报》的记者,还有商埠里的德国、美国记者。眨眼功夫,一群白大褂就退到了后面,走上来几个穿深色西服,举着硕大的照相机的记者。 “为了伤员的康复。各位每人只能拍五张照片,以免过分打扰到伤者!”刘光远拦在他们面前先说了一句,接着让开了身子说道:“诸位都是报界精英!今天军政府请大家来,是想让大家看看!吴俊升部是有多么的残忍!他们竟然袭击警察部队!以上千人的骑兵部队,冲击一个警察保护的村落!” 刘光远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记者们在不停的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摄影师们也在寻找最好的构图以便用不多的机会拍出最好的照片。 “这还是幸存的警察!如果有机会,我想请诸位去曾十堡的阵地上亲自看看,吴俊升部是有多么的不人道!在那里,已经阵亡的奉天警察,竟然被他们挑出肠子来虐尸!”刘光远动情的挥拳说道:“这简直就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的行为!奉天军政府,对此表示强烈谴责和严正抗议!” 白步鳌在旁听得直咋舌:这个刘光远嘴皮子还真是可以啊,也不枉自己对他委以重任了。 只听刘某人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众多事实都可以证明,奉天军政府跟宗社党、跟禁卫军的叛乱,没有任何关系!”说到这,他的右手重重的往左边挥舞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吴俊升的那封通电,则完全可以看成是他为了挑起事端,对于革命的奉天军政府的无端栽赃!” 听到这,白步鳌也适时的走上前去,挥舞着拳头说道:“在此,我想发表通告:如若再有如吴俊升一般栽赃陷害奉天军政府者,我大可以告诉他们,奉军数万将士,早已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将这些反动势力,一网打尽!” “咔嚓!”相机的闪关灯明亮的闪了一下,几乎可以确定,白某人的这张照片极其有可能会上这家报纸明天的头版,哪怕是头条新闻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 “电令吕永发,率驻吉林的第三十三骑兵旅进攻四平!彻底堵住吴俊升的退路!”参谋部的军令一条接一条的发了出去:“孙烈臣率第二十师下属的第三十九旅向西推进,继续压缩吴俊升部防线!第六十七师休整半天,立刻乘火车进攻昌图!穷奇营就地维修检查,全数检查完毕后,掩护警卫团,由高丽屯北上,进攻开原!” 奉军这次可是调集了两个师、一个旅、一个团又坦克营。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前线的战事,统一交给孙烈臣指挥了,应该出不了大碍。孙烈臣好歹也在军警大学接受过德式教育的镀金,虽然还说不上是饱读兵书,但怎么也得比吴俊升这个刚愎自用的土狍子要强很多吧?何况现在正面战场上的奉军的兵力占优势! “季豪兄,那具体的战略计划,就拜托你和参谋部的参谋们操心了。”白步鳌看参谋部在紧张却有序的工作,自己在大方向上也已经指导完了,便告了声辞,“通知侍从室,让他们把那个梁忠甲带到我的办公室。” “嗯。”蓝天蔚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又问了句:“钧座,用不用把参谋部的警卫们都调过去?或者从陈兴亚那借些宪兵来?” “你是说要防着梁忠甲?”白步鳌笑着摇了摇头,戴上自己的军帽,扫了扫军装上的落尘,笑着说:“白某人也是陆士毕业的,是季豪兄的学弟。季豪兄难道忘了,白某在陆士可是以打架出名的,怎么?信不过你学弟能打赢一个败军之将?” 蓝天蔚一拍脑门笑了笑:“那是!哈哈!好,就按钧座说的办。”白步鳌跟他说话客气,可不意味着他说话也能跟白步鳌太客气。 白某人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就有宪兵押送着梁忠甲到了。 “哦?你就是梁子信?”白步鳌放下手中的钢笔,问了声。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梁忠甲!”梁忠甲一撇头冷哼道。 “好!”白步鳌抚掌大笑:“有骨气!怎么样,我白某最欣赏有骨气的!来!跟着奉军干!” “嘿嘿。”梁忠甲倒是轻蔑的笑了笑:“白督倒是真的呼风唤雨惯了啊?但是你当我梁某人也是你养的狗不成!” 白步鳌摇了摇头,点了一支烟,也给已经松绑的梁忠甲递过一支去。梁忠甲这个人,军情处已经打探的很清楚了,的确是个典型军人。要不是吴俊升太水,他也不至于沦落到眼下这个地步,奉军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军官,这种人要是不用,就可惜了——还是上过学的。既然人品信得过,白某人就敢像现在这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子信啊,我安排地方和老师,你去学一下德语吧。阎及甫他们都在军警大学学过一些德语,到时候等他们出院了,正好跟你一起强化学习。然后,然后就去德国的柏林军事学院学习吧!” 梁忠甲凝眉看着白步鳌。 他吐了一口烟圈,看看他:“去看看当今寰球最强大之陆军,你再决定将来去哪里吧!” ============ 求收藏!求推荐啊!!!!!! 076 战壕 “报告钧座!我部已克复开原,攻至昌图城下,但是……”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李玉田才扑扑簌簌的往下掉土的临时指挥所中有些难堪的说道:“我部在昌图遇到敌军猛烈炮火反击,暂时难以再进一步。” “有什么困难?”电话那头的白步鳌波澜不惊的问道。 “报告钧座。”李玉田长吁了一口气。 但是他刚要说话,却听见那头白步鳌发狂似地怒吼道:“昌图必须拿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听懂了没!” “吸!”李玉田闭着眼睛听完了一阵咆哮,深吸一口气,这才喊道:“报告钧座!职部一定完成任务!” “说!出现什么问题了。”白步鳌这才消了消气问了声。 那边的李玉田咬牙切齿的说道:“战壕战!” “战壕战?”白步鳌愣了一下。 没错,这个时代的军人,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战壕战! 法国革命和拿破仑战争中首次出现的大规模军队成为了堑壕战的第一个要素。在这之前,军队都由小规模的部队组成,他们没有能力在一大片区域内顶住敌人长时间的进攻。大规模军队使取得胜利变得很难,但是通过骑兵和步兵在一次袭击中将敌人打散还是可能的。 美国内战结束后,堑壕战的其他几个要素也相继出现。首先就是1874年发明的铁丝网,它虽然无法造成严重伤亡,但是可以减缓敌人的进攻速度,这就给了防守战壕的机枪手和步枪兵更多的时间来消灭敌人。 第二个出现的是炮火的改善。人类从古代就使用了各种形式的炮火,它从火药得到大量应用至1860年堑壕战出现的这段时间内一直是用来消灭敌人的主要武器,并且还只需要很少的步枪兵支援。但是,克虏伯改进的钢制后膛装填式火炮却增加了炮火的杀伤力量。第三就是高爆弹的出现,它将炮火杀伤力增强了16倍。最后是液压式制退器,最先使用它的法国75毫米野战炮极大地提高了射速。进攻方与防守方之间的大片空地成为了无人区,想要穿越的话则会伤亡惨重。 不仅仅是对进攻者而言,对于躲在战壕中的防守者,战壕战同样是恐怖的。 因为在阴冷、潮湿、到处都是碎裂的尸块的沟壕中,一旦受伤,死亡就会变成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吴俊升在昌图外围布置了大量的铁丝网,这使得我军寸步难行。”李玉田有些悲愤的说道:“我师为了推进这几百米,已经丢了上千人在这里了!” “等等!”白步鳌打断了李玉田的诉苦:“我会调集苏立城的炮兵旅坐火车赶去支援你们的,但是在这之前,你先等我电话!” 白步鳌挂了李玉田的电话,赶紧拨了一个号码,急切的喊道:“是铁岭吗?我是白步鳌!立刻通知王树常来接电话!” 一阵脚步声之后,王树常拿起了听筒,他甚至听得到电话那端的白步鳌在急促的喘气,于是赶紧说道:“报告钧座,我是霆午。” “霆午,我问你,坦克都抢修好了没?”白步鳌在电话的那端急切的问道。 王树常甚至能听到白步鳌在急促的喘气,愣了一下,他才说道:“都修好了,就是装甲上有些弹坑,坑坑洼洼的,不好看而已。但是打仗,是足够了!” 高丽屯战役中,吴俊升部虽然没有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击来,但是数不清的枪弹还是砸到了区区二十七辆穷奇的身上,原本油漆簇新的坦克,被打的油漆脱落,坑坑洼洼的了。所幸没有一辆被击毁,也没有出现大的故障导致坦克无法行动。 “那就好!”白步鳌猛拍了一下大腿:“让坦克去前面开路!步兵跟随坦克突破,然后再肃清两翼战壕中残敌!” 没错! 对付战壕战,最有效的武器是什么?坦克和迫击炮。 白某人感觉现在必须要让军械厂尽快造出迫击炮来了,奉军的步枪和火炮的制造暂时无忧,与德国人商量的送奉军军官去柏林军事学院深造的机会,就是靠买了大批的钢铁冶金、军工制造设备换来的。 不过这些都要等到收拾完吴俊升之后再说了。 事不宜迟,每耽误一分钟,就会有很多士兵倒在向战壕发起冲锋的路上! 王树常火速命令所有坦克加满了油,送上了火车,火速前往昌图。不过火车也就是把他们送到这里了,再往北,火车就无能为力了。因为吴俊升部已经将昌图附近的铁路全部毁坏了。 在高丽屯发生的一幕,又在昌图附近出现了。 在硝烟中,一个个黑黢黢的铁王八从战争迷雾中轰鸣着驶了出来,每辆坦克上的37mm速射炮在不计本钱的倾泻着车上的炮弹,一挺挺马克沁也在炮塔上扔下一串串弹壳! “娘的!又是这铁王八!”吴俊升在望远镜后狠狠的拍了下大腿,大骂一声:“娘球!枪子儿打不穿,老子还不信大炮也打不烂了!寿山!通知炮兵,全力攻击这些铁壳子!” 在他的望远镜中,他看到这些他也叫不上名字来的怪东西,挺着庞大的身躯,碾过一道道铁丝网——就像是热刀子捅黄油一样,让步兵寸步难行的铁丝网,根本无法有效的阻拦这些钢铁巨兽!它们甚至都没有减速,就将那些步兵需要费很长时间才能剪断、压倒的铁丝网碾过去了! 硝烟还在弥漫,气得脸庞的横肉都在哆嗦的吴俊升冲着还在愣愣的“观赏”奉军坦克破战壕的炮兵们大喊了声:“都他娘的给老子愣着干球!开炮!开炮!” 那些大腿还在筛糠的炮兵们,猛然间醒悟了过来,一枚枚黄铜色的炮弹被压到了炮膛中去,不一会儿,轰轰轰的炮声响起,一朵朵爆焰就在奉军冲锋的路上炸裂开来! 王树常在观察孔中看到,自己侧翼的一辆坦克正在冲锋的路上,但是一枚炮弹就这么闪着耀眼的白光狠狠的钻了进去,砰的一声巨响,那辆坦克上的炮塔就像是大风中被卷走的帽子一样被掀飞了! “娘球!让吴俊升发现穷奇的弱点了!”王树常狠狠的一拳砸到坦克的装甲上,对着电话喊了一声:“所有坦克!全速前进!通知第六十七师的步兵迅速占领附近战壕!” 077 巷战 当吴俊升部发现那个铁壳子并不是不可摧毁的之后,他们就把所有的57mm鄂造山炮的炮口都对准了奉军的坦克。[无弹窗!] 不过当他们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因为这些坦克已经推开了一条路,跟在后面的大批步兵也迅速的进入了坑道,开始向两侧压迫吴部的士兵,一个连队又一个连队的士兵挤了进去,在强大的机枪火力下,坑道中的吴部士兵几乎无法形成什么有效的反击。 等工兵也进入阵地开始加固阵地之后,坦克们便迅速的撤离了——扔下的九辆冒着烟的残骸和两辆被打断履带的坦克,就成了步兵们的掩体。 “损失近半!”王树常有些懊恼,但是他也成功掩护第六十七师占领了所有的战壕。他现在有些恼火,损失这么大,怕是不好跟白步鳌交待。 “团长,李师长请你过去一下!”他刚打了一盆水,准备洗洗脸上的硝烟——毕竟是在车体里,每次开炮、换炮弹之后,炮膛里的脏东西,可就都就落在了装甲兵们的身上。 “知道了!马上过去!”一直在轰鸣不停的环境中,哪怕是下了车,王树常说话的声音也依然很大,近乎于吼了一声。说着他便拿起一条毛巾来泡了泡,匆匆擦了一把脸便往指挥部赶过去了。 处在半地下的指挥所中,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他了。 第六十七师师长李玉田、参谋长吕大森,奉军骑兵团代理团长马占山,还有六十七师参谋部的全体成员。 他扫了扫身上的土,有些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来得晚了点。” “霆午,秀芳。蓝参谋长那边打电话过来了。”李玉田的黑脸变得愈发的黑了:“让我们按兵不动,监视住城中的吴俊升。等炮兵旅来了,再发动总攻。” 他这话一说,王树常和马占山的脸就拉下来了……王树常还好,但是马占山的人可是一枪也都没放!这不是耻辱这是什么? “就知道你们得有抵触情绪。”李玉田笑了笑:“在战壕战中,我军伤亡这么大,损失的可都是咱奉军精锐啊!接下来,咱们是必须等炮兵旅来,减少损失咯!”李玉田说着又敲了敲挂在木板上的地图,指着说:“你们看,二十师已经打开了布尔图库门,第三十三骑兵旅也攻下了叶赫,四平已经彻底暴露在我军火力之下。咱们又拿下了开原,在昌图成功铅制住了吴俊升的主力部队。等到孙师长他们拿下四平,就是咱们跟他吴大舌头大决战的时候咯!” 白步鳌在奉军中说一不二。他们这些人哪怕是再不情愿,也得认了。 “槐庭啊!你把参谋部的作战任务说一下吧。”李玉田点了一根烟,坐了下来。 吕大森点了点头,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指点着:“昌图周围,依然有几个据点控制在吴俊升手里。参谋部的作战计划是,以骑兵团为主力,突袭威远堡门、四面城、白塔水口。以六十七师警卫营并奉军警卫团跟进,控制住这几个据点,由六十七师工兵部队修筑工事。彻底将吴俊升困在昌图,使之成为瓮中之鳖。” “好!”马占山在军校里早就憋不住了,一拍大腿喊道:“师座!您就下命令吧!什么时候出发!” 李玉田挥挥手,示意他坐下来,这才说道:“刚才的战壕战,战士们都太累了。今天在战壕中休整,明天早上凌晨五点,立刻出发!”李玉田嘿嘿笑了一声:“战壕战中,六十七师、警卫团都丢了脸,等到明天这昌图让炮兵旅轰开个大口子之后,我看巷战中哪个敢给老子再丢脸!” 次日凌晨,天还没亮,奉军炮兵旅的75mm野战炮率先开始怒吼! 一阵猛烈的炮击之后,随着炮弹闪光的熄灭,黑暗像上涨的潮水一样淹没街道上的瓦砾和残骸,昌图城中暂时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街道上的一道道被炸得凌乱的、由砖石和沙袋筑起的防线,任何人都几乎要以为几分钟前的炮战从未发生过。 微弱的声音从沙包后面传来。听到的人打着了火石,橙色的火光随即照亮了一张憔悴且布满血污的年轻面孔。 年轻人就着旁人递过来的火石点燃卷烟,狠狠吸了一口,痛苦地咳嗽起来。旁人这才发现他的上衣被弹皮撕裂了一半,右肩上的绷带已经结满了黑色的血块。 吴俊升的士兵们更加的绝望了。这段时间没有炮火声,只能说明奉军的步兵已经开始发动冲锋了。 数不清的面庞肮脏的士兵们背靠胸墙,无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东方的天空。 身为一名参加过不知道多少次战斗的老将,万福麟无奈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苦笑着摇摇头:“这仗啊,不是这么打的啊!”是的,昨天发生的一切太令他目瞪口呆了,当年小鬼子和老毛子在奉天掐架,他可是亲眼看过老毛子的铁丝网和机枪,是怎么撕裂一队队小鬼子的——要说小鬼子是怎么越过铁丝网的,很简单:用无数的尸体压在上面,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人的尸体过去的。 万福麟站起身,抓起还微微发热的机枪,换上新的弹链,用力拉动枪机、推弹入膛:“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让奉军捉去了,生不如死!倒不如跟着老子一块死个痛快!”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一样,昏聩的灯光和迷雾中,一队队身穿黄色军装的奉军冲了出来!无数的炸弹刹那间就被丢了过来! 顿时,吴俊升部的防线上便变得火光闪动,毒蛇吐信般的爆音撕裂空气,马克沁机枪那11.43mm和麦德森那7.92mm的机枪弹构成的暴雨无情地席卷街道内部,切碎一具又一具不幸的躯体。万福麟看着自己的士兵被火舌瞬间吞噬,四肢像是丰收时的秸秆一样被折断,头颅飞到空中。 吴俊升苦心经营的老巢昌图的街道两侧的公寓,窗口一个接一个爆出火焰,墙壁像纸板一样粉碎…… 然后,枪炮声停止了。奉军士兵们的脚步声开始接。 万福麟此时正痛苦地抽搐着。一块弹片插进了他的腹部,血液浸透了他的军装。他挣扎着爬起来,借照明弹的残光扫了一眼街垒内部。 不要说幸存者,就连一具稍微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擦去嘴角冒出的血沫,万福麟靠着破损的、还在不停的向外流出沙子的沙包跪了下来。 “王八蛋!”看着渐渐逼近的敌人,维尔纽斯低声发出诅咒,架好机枪,理顺弹链,然后瞄准靠近的奉军士兵。 “既然不肯给老子一个痛快,就陪着老子一起下地狱吧!”他扣下扳机,机枪的枪身剧烈跳动,火线与机影交错,命中目标的子弹迸散出一串火花。 就在这一瞬间,奉军士兵也发现了在硝烟中朦朦胧胧扭动的万福麟的身躯,数不清的枪弹开始向他这边招呼着。 他只感觉到炽热的金属块穿过身体,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大口大口的血沫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他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看了看后面,那里是吴俊升逃跑的路线,然后,便重重的跌落在街道上…… 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李玉田背着手走在被炸得黑黢黢的街道上,问了声:“怎么?连尸体都没找到?!” ========== 求收藏!求推荐啊! 078 骗门 昌图已经有小半座城都变成了废墟,李玉田从废墟中往外走,准备回原来的临时指挥所:“务必要把吴俊升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师座!”几个大头兵跑来,到了李玉田面前立正站好,敬了个礼,大声说道:“报告师座!刚才有俘虏说了!吴俊升带着几个亲兵,向四面城方向逃窜!” “四面城?”李玉田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颏:“这是要去找张作霖!马占山的人到了哪了?!” “报告!马代团长上一次汇报战况,是拿下白塔水口!预计现在应该差不多要到四面城了!” 马占山他们一帮骑兵,为了机动,根本没带电台。一时半会儿,还真联系不上他了。 四面城镇位于昌图县中部,红山河水库下游,由辽金时代金人在此修建防御城墙而得名,这是一座棱形的古城,南北长427米,东西宽309米,全城呈南短北长的梯形,城墙高均达三米以上,东北、西北还有两座角楼,有北、西、南三门,城墙外东北部毗连有东西流向的红山河。是辽北重要关隘之一。不过此地在地形上唯一的不足就是位于大片平原上。 吴俊升在疾驰的马背上,一路都要把牙花子给咬碎了。 “娘球!说打就打!”吴俊升骂了声,完全忘了是谁先出兵的。不过眼下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得抓紧时间收拢收拢被打散的部队,去投张作霖去——张某人人家好歹还能收了自己,但是如果自己没兵没枪的话,那他就不是收了自己,而是吃了自己了。 这个世道,就是戏词里说的: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 “后面的!跟上!”吴俊升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炮,别看自己带的人不多,但是四面城里他还放着一个营呢!人人都是带枪的老兵,就是去投了张作霖,也算是个不小的投名状了。 但是! 凡事都有但是!就在他看到地平线上突兀出来的四面城那高高的城墙时!他听到了枪炮声!而且看到了漫天的扬尘! 而在远方的四面城下,一支骑兵部队也发现了这十几个疾驰而来的骑兵。 “代团长!打不打?”骑兵团的学生兵——还没毕业的见习军官问了声。 “打?”马占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打肯定是要打的!”然后他指了指四面城高高的城墙:“但是不打四面城!给你一个连!务必把那支小队截住!这帮人来路蹊跷啊,搞不好有大鱼在里面!”马占山当了这些年马匪,看肥猪的眼力可是有的!不然他都养不活手下那几百号的兄弟。 转瞬,一队骑兵就分了出来,扬起了一溜儿黄烟从那支骑兵小队的冲了上去。等他们要靠近的时候,那军官一声令下,这个骑兵连又分成了两队,从他们的两翼包抄了过去! 马占山在望远镜中看到那一小队骑兵惊慌失措的调转马头,便安心的放下望远镜,轻蔑的笑了笑:“还敢迟疑一下才回身跑!晚了!”说着便领着自己的部下冲到了四面城南门,他倒是胆子大,也不用人簇拥,让士兵列好队之后,便单骑走到城下。 城上的守兵哪里能听不到今天凌晨昌图那边吓死人的炮响?这会儿还有一口气撑着,无非就是在等吴俊升罢了,城下的人既然穿着奉军的军装,又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那就权且听听他们要说什么——要是突然打了人家,奉军携大军来报复,吴俊升又没来的话,这区区一个营的守兵,还不够人家奉军看的。守城的军官不是傻子,怎么保命,他还是懂的。 “城上的人都听好了!”马占山在城下拽着马缰,控制着战马慢慢的兜着圈子,他大喊道:“我是奉军骑兵团代团长马占山!你们都听着!老子这支骑兵,是奉军先锋!老子后面跟着主力部队第六十七师!想活命的!抓紧时间开了城门投降,奉军优待俘虏,这点你们可以放心,但是你们要是敢反抗!”他的马鞭重重的挥下:“大军所至,片甲不留!” “你胡扯什么!”城上的军官打着胆子喊了句:“老子吃着吴大帅的饷,扛着吴大帅的枪!让你小子喊一声,老子就给你开了城门,你当老子不怕天诛地灭是怎么的?” “吴大帅?”马占山听后放声长笑,一直笑得城上的人心里发毛了他老人家才算完,眼中抹过一丝寒光:“老子也实话告诉你们!吴大舌头在今日凌晨的战斗中,早就被机枪撕成了几段了!你还一口一个吴大帅!你信不信!今天老子就把你送下去陪你们吴大帅去!” “啊!这……”那军官让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着牛皮的马占山给唬住了,顿时乱了方寸:“吴大……啊……大舌头真的死了?” “早死球了!”马占山挥着手不耐烦的说道,接着他看了看手表:“我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要开门就开门,不开拉倒!反正你只有一分钟时间思考,过期不候!” 此时的城头上早就乱成了一团,那军官试探着回了句:“这位好汉,敢问一句,咱们要是投了奉军,小命能保住不?” 马某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能!四十五秒。” “砰!”那军官一听,赶紧踹了身边一个帽子都歪了的士兵,骂骂咧咧的喊道:“还给老子愣着干球!下去开门啊!” ========= 奉天,军政府总督办公室。 白某人的一双大脚此时正垫在办公桌上,他自己半躺在软塌塌的靠椅上看着眼前这个光头壮汉,好一会儿后,他才哧笑了一声,从口袋中摸出两支香烟,递过去了一支,说道:“吴大舌头,抽一支吧,花旗国的卷烟,不错的!” “哼!”吴俊升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了句:“谁稀罕!” “好好好,你不稀罕我稀罕。”白某人于是不管他了,给自己点上一支,深吸了一口浓烟,呼的一声,吐出好长一道烟柱去,吐了吐烟沫,他走到吴俊升面前去,“吴大舌头,你倒是好胆,行了,废话老子也不想跟你多说,眼下,你只有两条路能走。第一,去菜市口走一趟。” 吴俊升又是轻蔑的笑了笑:“你当你……啊你……吴爷爷怕这这这个不成?” “好好好!你好胆!”白步鳌烦躁的摆摆手:“这第二嘛,老子给袁大总理上个表,给你求个官帽子!” 079 访客 1910年,八月的一个下午。 奉天火车站中,列车长鸣一声,浓浓的白烟从车底噗嗤一声喷出。 这是从大连开来的班车。 两个穿一袭黑色风衣,带礼帽,拿着厚重文件夹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其中一个蓄着小胡子,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对身边的青年说道:“启予啊,这奉天的革命景象,果然非同寻常!” 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别说是奉天城了,哪怕是锦州,都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年轻人指了指远处依稀可见的黑色烟柱:“先生看,那边是奉天的工业区,你看看这一大片的烟柱,就大体可以推断,那一带要有多少工厂了!” “是啊。”中年人往前指了指,两人踩着洋灰刷过的站台,并肩向出站口走去,“启予啊,你在东三省呆的久。我听说,奉军是不主张平均地权的?”看青年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这是不妥的!” 两人走着走着,却看见前面一个鬼鬼祟祟、蒙的严严实实的人,提着一个大皮包,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快步的走着。 中年人刚想跟那个叫启予的年轻人说些什么,却看到奉天火车站的警察们却赶在他们前面冲了出去,一把拦住那个人,敬了个礼之后,微笑着说道:“这位先生,请您打开您的箱包,我们要检查。” “检查?”那人的额头上开始冒汗:“这都是我的生活用品,检查什么?” “不好意思,例行检查。”那为首的警察不为所动,反而伸出了手去。 “不是。”那人看了看周围只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在看着自己和警察们,于是掏出了一把大洋:“这位老总,您听我说……” “去!少来这一套!”那警察不但没接钱,反而推开了他的手,那一把大洋嗡嗡作响着掉在地上打着转儿,“你当咱们奉军是以前的巡防营么!咱们不吃这一套!你赶紧的开了包让我们检查!否则,光是一条行贿警务人员的罪名,就够你在局子里呆的了!”开玩笑啊,火车站可是有宪兵看着的啊!宪兵司令是谁?还不是奉军中大名鼎鼎的陈大黑脸?要是他因受贿被撸到陈司令那里,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警察看他只是一头冒汗的一句话不说,急不可耐的让几个小警察开了包,这一检查,果然,一堆鸦片膏在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那人当场就急了:“这位老总……” “别废话!这是什么?”那为首的警察喝了一声:“你不知道,擅自走私、私运鸦片膏,光是一两,就够你坐两天大牢的么!” 一转眼,那人眼珠子骨碌一转,一脸谄笑的说道:“老总啊,您看看,这一两是我的。”那人轻轻的拈出小包来,把剩下的往警察们面前一推:“这剩下的,不都小的给老总们捎带的礼物么……” “放屁!”那警察怒不可遏的踹了他一脚,冲身边的小警察们说道:“把他给我抓起来!以走私罪、行贿警务人员罪抓起来!你还胆大包了天了你!” 不远处的中年人笑了笑,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启予啊,奉省的警察,倒是清廉。” “是的。”那个青年点了点头:“以往的话,这人要是这么说,那剩下的这些鸦片膏,怕是就都得让警察们收下了。但是奉天军政府主政以来,这种情况,是几乎不可能再发生了。贪墨、受贿,这两条在奉天,可都是重刑,要是让宪兵抓住,没个一二十年,他们是别想出来了。” 那中年人深深的点了点头。 在大清国,为何官员会越来越**、越来越无能?是秩序!有句老话说得好:雁过拔毛。譬如说,放在以前,东三省总督发一条政令:以后每亩田地,多收一钱银子作为新军军费。可是到了下面县上,知县老爷怕是就敢说成:上头有令,每亩田交五两银子,以养新军!这中间多出来的四两九钱银子,就进了各级官员的私囊了。整个官场都是这个习气,你要是不遵守,你就是坏了秩序!你要是坏了秩序,你的结果就只能是被清除出官员队伍!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啊! 中年人看到这一幕,以及听到刚才的话,就隐隐的感到:奉军正在建立一种新秩序!他不敢说这种全新的、清廉的秩序能持续多久,但是,只要出现了,他就一定是一种正面的力量!就一定会促使中国在通往富强的路上,迈出一步! “对了,启予,刚才跟你说的,奉军不主张平均地权,这是不妥当的。”那中年人回过身来,跟青年人离开了出站口,没有像在其他地方一样,冲黄包车夫招招手,而是在电车的站牌下仔细研究着去自己要去的地方的换乘线路,等他找到之后,他继续说道:“文明之福祉,国民当平等以享之。革命者,为使全体国民享受这一福祉,当改良社会经济组织,核定天下地价,天下田地,应为国民所共享。敢有垄断以制国民之生命者,与众弃之!这才是革命的道路!” “先生的话,启予记住了。”那青年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不过,他又说道:“可是,先生。启予的想法,跟军政府是一般的。中国要想富强,必须发展工业,而不能仅仅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奉天军政府这样做,也是有他的目的的。乡下的地主,不断的集中土地,便会不断的有农民破产,这些破产农民为了生计,只能进入城市——这就是工人的来源!” “事情不能想的这么简单的。”中年人微微摇了一下头。 周围人并没有认为这两个在高谈阔论、指点军政府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这种革命者,在奉天可是一点都不少见。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念过书的革命青年、革命中年、革命老年,进入奉省,进入奉军、进入奉天的工厂、进入奉天的大学,成为中下级军官或者士兵,成为技师,成为教授。他妈最喜欢的,怕就是讨论这些了。 “哎,先不说了,电车来了!”中年人远远的看到了一辆黄色的电车摇着铃铛驶了过来。 到了傍晚下班时间,白步鳌刚披上衣服,准备回家呢,一个侍从官急忙跑来,递过来两份名帖,“钧座,同盟会宋钝初、商启予求见。” ======== 求收藏啊!求推荐啊! 080 钝初 “谁?宋钝初?商启予?”白步鳌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不就是宋教仁和商震么!商震倒是好说,一直在东北活动,前阵子在黑龙江,这会儿怎么陪同着宋教仁来奉天了?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快……”白步鳌看着点了点头的侍从官,接着摆摆手说道:“等等!把参谋长叫来,我跟参谋长一起去见他们两个。” 一开始白某人听到是这两个人来了,还想快点去见见他们——毕竟是民初大人物,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宋教仁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就觉得不妥了,宋教仁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他肯定是为同盟会的革命做说客的,但是,这对白某人和白某人的奉天、吉林,并不是什么好事! 明年可就是历史上发生辛亥革命的一年了啊! 说实话,白某人可是一点儿跟着同盟会那帮那些狂热的偏偏又有些软弱的革命者干的想法——哦,等他跟着嗷嗷的革命成功了,再拱手把熟了的桃子让袁大头和北洋军摘了去,他白步鳌都知道会是这个下场,还跟着同盟会干?他白某人傻啊? 但是,他又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历史已经面目全非了呢?万一这帮革命者突然变得强硬了呢? 如果跟他们关系僵得很,他们可不会跟袁世凯一样先把军队整顿完了再跟自己下手,哪怕他们的兵力处在绝对劣势,这帮狂热分子也很有可能远征奉天的!到时候总是一个麻烦,所以,宋教仁来奉天,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处理的。 “元则啊,怎么了,听说是钝初来了?”蓝天蔚在楼梯间急不可耐的转着圈子,看到白步鳌来了,便有些欣喜的问了声。别忘了,宋教仁是在武汉普通中学堂在校期间,由吴禄贞等人组织的革命团体在武昌花园山的聚会吸引了他,常与同学议论时政,并走上了反清革命之道路。而吴禄贞又是蓝天蔚的挚友。 “是宋钝初,还有那个商启予。他们两个一起来的。”白步鳌微笑着点点头,跟蓝天蔚一起走下楼梯,下了半层,他突然回过头来:“季豪兄,奉军的政策是……” 蓝天蔚看着白步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嗯,我知道。军人严禁参加任何会党。这《会党组织法》,我还是知道的。放心吧,要是钝初他们是来劝说奉军加入同盟会,或者拉着奉军哪个士兵、军官加入同盟会的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那就好。”白步鳌拍了拍橡木的栏杆:“如今的中国,仅靠会党是行不通的!我还是我的观点,巩固社会秩序的主要社会控制手段只有三种:意识形态控制手段、物质利益控制手段、强制性控制手段。” 白某人一直以来都以为是这样的。所谓意识形态控制,是指倡导正统观念与行动;物质利益控制手段是指公开或者含蓄地提供好处,以换取人们对社会与政治秩序的接受;强制性控制手段则是简单的借助暴力机关和暴力设施,强迫人民认同政府行为。 “是的。我知道。”蓝天蔚点了点头,他刚刚只是因为宋教仁来访的消息而惊喜,“眼下的中国,非暴力控制手段不能行。中国人……还是得普及教育之后,才能逐步走上那条路啊!同盟会紧靠口号,怕是真不能唤醒国人走向富强的。” “那好。”白步鳌也把那张板着的脸变了回来,一脸轻松的笑了笑:“哈哈,那咱们就去见见同盟会的这个大佬宋钝初!” 一楼的大厅中,宋教仁一只胳膊挂着自己的大衣,右手背在身后。商震也在一旁微笑着等待。两人倒是丝毫没落下一分礼节。 白步鳌从楼梯上下来,快步走上前去:“久闻宋钝初先生大名!今日有幸目睹尊荣,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白督言过了。”宋教仁谦虚的说着:“倒是白督在奉省推行革命推行的风风火火,让我等好生艳羡啊!”他这倒是说的实话,同盟会策划的广州新军起义不就是今年失败的么。 “钝初!”蓝天蔚也走上前去,拍了拍宋教仁的肩膀:“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 “哈哈!季豪!”宋教仁上来跟蓝天蔚重重的握着手:“还能怎样?四处奔波啊!哪里比得上你呦!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商启予。”他指了指身边的商震,商震也微微点头示意,宋教仁继续说道:“白督,季豪。这位是商震、商启予。曾于保定陆军速成学堂补习英文、文理课程,后入步科学习。不过……”宋教仁笑了笑:“启予?” 商震也笑了笑:“小弟因‘煽动革命’,被开除学籍,不得已东渡日本学习。前阵子在长春从事革命宣传工作,又是不幸,身份暴露,到了锦州,跟钝初先生会和,一起前来拜访白督和参谋长。” “唔。”白步鳌知道商震日后也是晋军主将,倒也是个将才,于是笑了笑:“启予啊,下个月,奉军有一批军官和学院将会送到德国柏林陆军军事学院深造,不知启予可有意?” “啊!”商震吃了一惊,不过接着却皱眉,有些落寞的道:“白督,只是……我只会英语、日语,去了德国怕是行不通的,这德语……” “无妨!这几天,奉军的阎及甫、前吴俊升的部将梁忠甲,正在学习德语。你有外语底子,英语、日语都说得流利。这学德语,怕是比他们也快不少,赶到年前语言关过了,我送你去!” “那!”商震的眼中冒出炽热的光芒,“那启予谢过白督了!” 商震是在一边高兴了。但是宋教仁却高兴不起来,反而皱了皱眉头:自己拉着商震来,可不仅仅是让他当导游的,而是要接着商震的口才,帮自己当一把说客的,这倒好,还没开始说,他就“投”了奉军了…… “好好好。”白步鳌乐呵呵的拉住宋教仁的手,大大咧咧的说道:“钝初先生,启予。白某已经通知家里摆好了家宴,咱们,就边吃边聊!” 081 说客 一路走过来,宋教仁的脑海中不停的想着应该怎样劝说奉天军政府加入同盟会的阵营——至少,要让奉军配合同盟会的起义行动!一次次的起义失败,无数的革命同志在做着无谓的牺牲。这一切都让同盟会明白了两个道理:第一个就是要发动有革命基础的新军起义才有成功的可能;第二就是要尽可能的联络各方势力,否则同盟会也不会拉拢那么多会党一起干革命了。 “钝初先生,启予啊。家中没有什么佳肴,只能将就着吃了。”白步鳌在一旁热切的盛着热气腾腾的浓汤,看了看旁边的徐绪芸说道:“拙荆厨艺不佳,但是这大排汤倒是一绝,来,都尝尝。” “白督说的哪里的话,夫人这手艺比之伪清政府的御厨怕是也差不了多少的。”商震还处在要去德国学习军事的兴奋中,一脸喜色的说道。 众人吃罢饭,家中雇的仆人上来打扫桌上的杯盏,徐绪芸知道这是又要谈正事了,“钝初先生,启予先生,参谋长。你们先跟元则共商国事吧,绪芸就不在这添乱了。” 看桌上只剩下了商震、白步鳌、蓝天蔚,宋教仁有些急切的拉住白步鳌的手:“白督!革命要想获得真正的、彻底的成功,非集全国之力而不可为!实不相瞒,钝初此次前来,是受孙公中山先生及同盟会革命同志所托,邀请奉军作为革命先锋,举旗反对尚未退位的伪清政府和以袁世凯的北洋军为首的临时内阁的!” “这……”白步鳌往回抽了抽手:“钝初先生,不是元则不参加革命。而是奉军上下,本就身处革命大潮中,何来‘参加革命’一说?” “非也!”宋教仁摇了摇头:“临时内阁,说穿了,就是换汤不换药!”说到了动情处,宋教仁的指节用力的敲打着桌面:“官员们剪了辫子,摇身一变,道台变议长、巡抚变省长!这一省政界,压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化!民生凋敝之旧景,同样也是丝毫不变!这中国要想真正走向富强,非一次彻底变革不可啊!” “这是孙公的意思?”白步鳌起身给众人填了茶。 “是同盟会诸公共同的意思。”宋教仁回道,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蓝天蔚——他可也是同盟会元老啊!而且他知道蓝天蔚在奉军中说话的分量。 蓝天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宋教仁竟然把希望寄托到了自己身上,放下茶盏,他想了想之后说道:“钝初啊,难道奉天所行,不是革命之事?想必你也不会不做调查便贸然来奉天城,这一路上,奉天的变化,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是的!”宋教仁对于这一点无可否认,“的确是。奉天已经初现工业化端倪,正在往工业化的道路上大踏步的前行。但是!”宋教仁话锋一转:“中国要想富强,不能仅仅靠奉天、吉林两省!我们认为,奉军应该挥师西进,对各个省份,都进行一次彻底革命!” 革命浪漫主义啊!白步鳌的心中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词。对于这些革命的狂热者来说,似乎革命就是男女青年学生在大街上一号召,便有十万革命青年齐从军;似乎革命就是大炮往城墙下一摆,旧军队立刻望风披靡、不战而逃。 这是错误的!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革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弱性!而这恰恰是这些拥有革命浪漫主义情怀的狂热革命者最大的性格缺陷——他们太容易妥协了!而且太容易在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立刻开始骄傲自大、狂妄自满! 他们敢拿着一次次的起义开玩笑,但是白步鳌可赔不起奉军的人命! 其实白某人心里还是有一个很邪恶的阴暗面的。 他巴不得同盟会一天到晚的策划暴动和起义呢!就拿最近一次失败的广州新军起义来说,那些幸存的、逃出广东的老兵、军官都跑哪去了?答案是奉天! 跟吴俊升之间的战役,奉军阵亡数千人,这么大的兵力空缺口子哪里补过来?还不是靠来投奔的革命青年、起义失败者?这些见过血、上过战场的人,比新招募的士兵要好用多了!而且有刘光远的政宣委挨个进行政审、监督他们脱离原本的会党,加上进入奉军后被大环境同化,这批人也可靠的很! “钝初先生,革命,不可操之过急啊!”白步鳌摇了摇头:“奉军这五万人的兵力,仅仅是在奉天、吉林两省剿匪、驻防,都有些捉襟见肘。至于西进?太不可能了。” “是的!”宋教仁似乎抓住了白步鳌的弱点:“如果军政府可以放开奉军中的党禁!难道一夜之间,召集十万人马是难事么?要知道,奉天、吉林也是有革命基础的!” 想给老子掺沙子!白步鳌强压下了心中的一阵不悦。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为什么最后不在当初上阵流血的革命者手里,而是被政治投机的政客们夺取了?还不是因为革命者不考虑后果、仅从眼前利益出发,召集了太多太多心怀不轨的人投身革命? 白步鳌不管这些。他一向认为:奉军哪怕是兵力不够,也必须要保证队伍的纯洁! “不行!”白步鳌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奉军中决不能容忍任何政治投机客趁机进入!我倒不是说同盟会的革命同志们怎样——我跟蓝参谋长也都曾是同盟会的会员。但是眼下的会党,鱼龙混杂,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们钻了空子的!所以奉军……这不叫党禁!奉军严禁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参加任何会党!我跟蓝参谋长退出同盟会,也是以身作则!” “此言差矣啊!”宋教仁听出来了,白步鳌这是有些看不上同盟会。什么叫“眼下的会党鱼龙混杂”?这不是也在说同盟会中也有浑水摸鱼的人!是!连宋教仁也不否认这一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但是不团结更多的力量,怎么跟兵力处在绝对优势上的北洋军做斗争?” “钝初先生无须多言了。”白步鳌似乎将宋教仁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而是坐在座位上,轻轻的吹着茶盏里的茶沫,“奉军绝不会轻举妄动。”接着他抬头看看宋教仁:“钝初先生,但是我保证奉天军政府和奉天国民革命军,一定都是革命的政府、革命的队伍。我能做到的,只能是为贵会提供军火了。” “军火?”宋教仁刚刚灰暗下去的眼神又一次的明亮了起来。 “是的。”白步鳌点了点头。他打了吴俊升之后,可是缴获了近两万杆各式枪支的。把所有的汉阳造全部列装奉军,统一了奉军装备,再将短枪交付各地警队的警官,部分枪支用于扩大各地警察编制之后。还有一万多杆老套筒、水连珠、曼利夏之类的呢!这曼利夏可是高级货! “敢问白督可以支援……” “各式枪支两千杆,弹药十五万粒。”他当然不能全给宋教仁。这些奉军用不上的东西,日后大可以卖给其他地方的军阀嘛!这可都是钱! 别忘了,他奉军的坦克只剩十几辆了,还有一百条履带等着变坦克。还有腾蛇中队,也几乎都拆了送给列强了——奉军眼下,要以战养战! 082 留学 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点淅沥沥的声音。雨丝密密斜斜的飘在空中。犹如笼罩了一层薄雾。梧桐树的叶子纷纷飘落在大街上,只有零零碎碎几片叶子依然还保持着往日的生机。 宋教仁撑开雨伞,冲送出门来的商震说道:“启予啊,不用送了。我叫辆黄包车就去了火车站了。你先回去吧。” “先生……我……”商震脸上有些愧色,毕竟他是跟宋教仁一起来做说客的,这倒好,自己过几个月就要让人家奉军送去德国学习去了。 “不要紧的!”宋教仁笑了笑:“奉军这次派了二十人去德国学习。你大可以在这批青年军官中,宣传革命理念!争取把他们拉拢到革命阵营中来嘛!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有二十名高素质的军官指挥将来的起义!这对革命,也是好的!” “可是,先生……我们此行的目的……”商震点点头之后,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同盟会的同志们。 “不要可是了!你先回去,好好学习德语吧。我先走了……”宋教仁戴上礼帽,便匆匆的赶入薄薄的雨幕中,很快,黑色的身影就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去了。 “为这一批青年军官,宣传革命理念!”商震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 ============= “报告钧座!”王树常跑到白某人的办公室来:“吉林的急电。” “吉林?”白步鳌愣了愣,眼下奉天和吉林,除了个别地方还有小股匪情,哪里会有什么急事需要急电?况且这些个小股的胡匪,都成了新征募士兵们练手的陪练了,怎么可能闹出大事来。白步鳌怀着一脑门子的疑问,接过了电报。 “……临时内阁特任命第二十师师长孙烈臣为吉林总督……”就中间这一句话,白步鳌就明白过来了孙烈臣为什么急了的了。 “赞尧兄是怎么说的?”白步鳌放下电文问着王树常。 “孙师长已经拟好电文了,请钧座过目。说是坚决不受此任命。”王树常回道:“另外,临时内阁还加封张作霖为黑省都督,并拨下去了第二十二、第二十三师的番号。” “嚯!这是不等着咱们拿下黑省,就把张作霖扶正了啊!”白步鳌冷哼了一声:“那吴俊升的事情呢?京城有回应么?” 白某人生擒了吴大舌头之后,说是要给他求一个官做做的,他没食言。奉天军政府给临时内阁拍了电报的,说是要保吴大舌头为直隶总督。当然奉军是有自己的用意的。白步鳌肯定不会一辈子都窝在东北、绝不出关的。那么出关要打的第一个地盘——直隶的军事力量怎么样,就是奉军格外关心的了。 当然无能之辈并不是只有吴大舌头一个人,关键是吴大舌头跟自家有仇。自家保荐他,中央考虑到要钳制自己,说不定就真会安排上吴大舌头的。但是看来,中央是没有把这块宝地让给生人的打算。 “临时内阁给吴大舌头在陆军部安排了个清职,就没得下文了。”王树常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 其实现在奉天还没从之前的战争中缓过神来。坦克一亮相,列强们又像是闻到鱼腥味的苍蝇一样嗡嗡的围了上来,这次倒比上次好,没强迫着奉天给他们样车,只是派了一堆专家来看了看,画了一堆图纸就回去了——毕竟奉天的坦克科技含量也不是说多高,仿制起来并不难。 奉军的两大武器,坦克和飞机。坦克只剩十来辆,飞机几乎全没了,这两个高科技兵种,几乎是又要从零开始发展了。不过派去美国学习的两百多个技工、技师,明年下半年就要回来了。奉天又在美国大肆招募了大批华人技工、技师,这重建起来,怕也不是很难。 预计在半年内,坦克和飞机的数量,就又可以恢复到原有的水平上来。 “张作霖一下子有了两万多正规军,再加上他原有的杂七杂八的队伍,嘿嘿,近期内他极有可能需要大量武器弹药啊!”白步鳌几乎可以预见,张作霖很快就要派人来奉天买装备了——奉厂现在造的步枪,可是一点也不比鄂厂差多少。而且产量也不低,年产两千支,已经快到汉阳厂1901年2500杆的产量了! 不过张作霖似乎也没有那么心急,一直到九月,张作霖一直没有派人前来采购,可以想象,他是在安顿黑省内务,临时腾不出手来购买军火。 奉天军政府此时也无暇顾及他们。眼下的军政府,白步鳌的办公室中。 一排军官背手站立着,看他们的军衔,以准尉居多——是军警大学尚未授衔的学生,还有几个中尉、上尉。正好是二十人,每个人的脚下还都放着一个大行囊。他们就是即将启程前往德国的年轻军官了! 为首的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从警察系统进入军队的阎及甫,吴俊升旧将梁忠甲,宋教仁带来的商震,他们三人全都穿着奉军准尉军装。 “知道你们将来肩负着什么么?”白步鳌也没坐在椅子上,而是站着拍打着他们每个人的肩膀:“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奉军的未来!国内国外,情形具不容乐观。国内临时内阁视军政府为眼中钉、肉中刺,国外东洋小鬼子和北方的大毛子,忘我之心不死!” 他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奉军中很多人也知道日本和俄国又一次签订了《日俄协定》。 1907年,日俄两国就在圣彼得堡签订了在东三省分赃的第一次《日俄协定》,将东三省硬生生划分为南满和北满,确定了两国在东北的势力范围。三年后的今年七月,日本代表本野一郎与俄国代表伊斯福尔斯基签订了第二次日俄密约和协定——这事儿当然是让白某人捅出来的,只是他并不知道具体详情,所以只在军中做了小范围的宣传,以提醒奉军军官注意图谋不轨的小鬼子。 在真实的历史上,两国缔结的秘密盟约,让日美关系疏远。白某人也因此,通过石油、军火等贸易,将德国和美国拉到奉天的政治场上来。有了美国人和德国人撑腰,哪怕是日本和俄国划分了势力范围,白某人也绝不会容忍日本人渗进来哪怕是一滴水! 不过,话说回来,旅大已经是日本的租界了,一时之间,白某人也无法收回这处海军重镇。营口日租界、奉天日租界也是如此。对于这三地,他能做的,临时也只能是监视住罢了。 “当今之世界,陆军势力位居寰球之冠者,非德军莫属。”白步鳌回到办公桌后:“今天你们仅仅是准尉、少尉、中尉,但是你们毕业成绩拿个优回来,我保证起码有个副营的位子等着你们!一句话:让你们去德国,不准给奉军丢人,不准给中国人丢脸!拿不了个优回来,你们原来干什么,还给老子滚回去干什么!我看谁敢给老子懈怠、浪费民脂民膏、辜负国民期冀!”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奉天军政府丢脸!绝不给奉天国民革命军丢脸!绝不给中国人丢脸!学不成文武艺,誓死不还乡!”二十个年轻的声音在此次留德小队队长阎及甫的带领下齐刷刷的喊道! 笃笃。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敲响了,王树常出去看了一下,接着走了进来,在白步鳌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083 买卖 来的人是张作相,张作霖部的二号人物。 此时白步鳌的办公室里已经烟雾缭绕的了,外面还是阴天,潮湿而且阴冷,办公室的窗户并没有打开。 “辅忱兄,你是知道的。”白步鳌轻轻的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斜乜着眼睛说道:“这奉军啊,并不是白某一人说了算的。” 张作相笑了笑,并没有理会白某人的胡说八道,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花旗国,花旗银行五万块的存款。奉天军政府主张民主,这辅忱也是知道的。兄弟前来,只求白督在会议上点上几句,还怕弄不到几千条快枪?” 白步鳌也笑了笑,把那个信封往前一推:“不瞒辅忱兄说,兄弟我这办公室外面,也是有宪兵的,要是这信封让人看见,兄弟我……”白步鳌吐了个烟圈:“吃不了也得兜着走啊!” “白督是不是……”张作相也把手里明明灭灭的烟头摁死在烟灰缸里捻了捻:“嫌咱们没诚意?没问题!”张作相大手一挥:“兄弟只需白督开个价。” “哦!说来说去,辅忱兄是信不过我啊!”白步鳌冲一旁的王树常挥了挥手:“霆午啊!你来你来,你来给辅忱兄说说,咱们奉天的军火,到底够不够用。” “是!”王树常往前跨了一步,冲两人敬了个礼,“奉军国民革命军共有六万余人。革命后缴获奉天军火库,以及滦州兵谏部队救急的七千条枪,改编原巡防营缴获的三万余条,军政府采买的一万余条,原新军的一万余条。奉军本身的武器缺口,还在八千上下。奉厂每年产仿汉阳式步枪两千杆,补上这个缺口,还需要约四年时间。这还没算上大量警察队伍的装备,如果算上,怕是奉军自己产的军火,根本就不够用的。” 这就是典型的睁着眼说瞎话啊!王树常当然知道白步鳌在想什么,就假意看着文件,信口雌黄了一堆数据。其实,光是从奉天军火库里缴获的装备,仅是步枪,就不下一万余杆。还有缴获的巡防营装备,大概也有四万条。要不然真如王树常说的,奉军还扩个球的军啊! 别的不说,人张作相也不憨。本来就是么,照你这么说,你奉军之前跟小鬼子干仗、打冯麟阁、打吴俊升,士兵都是拿着烧火棍上阵呢!就算是冯麟阁、吴俊升太不经打,跟烧火棍打都打不过,可是小鬼子可是实打实的赢过大毛子的啊! 实话说,奉军为了减轻后勤压力,步枪都已经统一为汉阳式步枪了——有真汉阳造,也有奉厂仿造,子弹也都是七九尖头弹。所以,之前杂七杂八的武器,什么曼利夏、金钩、水连珠、老套筒,奉天军火库里扔着小两三万杆还是有的。奉军自己用不了的子弹,也有百来万发的存货。 “白督……”张作相苦笑了一声,谁让自己现在是在求人家呢,也只能低声下气:“这怕是不妥当的吧……” 不妥当!就是让你不妥当!你当我白某人是大善人啊!等你张作霖发展到十来万号丘八,你第一个要整的还不是我白某人?白步鳌心里暗骂了一声,皱着眉头,假装在翻江倒海的犹豫着,过了好半天,那烟头都要烧到手上来了,他才一拍桌子说道:“这样吧!兄弟我能做的也不多,我尽量跟军械处和财政委员会打个招呼,但是能批下多少来……”白某人摊了摊手:“这还得两说……” “好说好说!”张作相一听白步鳌这是变了口风,赶紧点头,生怕他又反悔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白某人在桌上写了一张条子。“这发票么,白督还是收起来。”他看了看王树常:“霆午老弟也是知道的,这是愚兄之前欠下的钱,今日,是特来还债的。” 正当王树常还在愣着的时候,白步鳌哈哈笑了两声:“是啊!那次辅忱兄来我这借钱,霆午也是在场的……” “呃……” ========= 送走了张作相,白步鳌拉过王树常来:“这先人说得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贪污受贿的口子,我是不能开的。你把这发票,送去严范孙先生的教育委员会去,今年奉天大学刚成立,这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啊。” “钧座两袖清风,职部佩服!”王树常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尚未打开的发票收了起来,接着心存疑惑的问道:“可是,钧座,真要给他们枪?” “给啊!”白步鳌一把推开窗户,阴冷的空气嗖的就蹿了进来,“为什么不给?这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嘛!我都给财政委员会那边说过我跟参谋长的意思了,你还怕元华他这个‘老商人’不知道什么意思?” “是职部多虑了。”王树常咧开嘴笑了笑,“这张作霖,跟钧座一比,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过是痴长几年啊!” “嘿嘿,那是。”白步鳌笑着在纸上划拉着:“一杆枪,收他三十五块钱。比汉阳造便宜一块。子弹千粒是七十五块钱,比之七九尖弹,又便宜了六块钱。卖给他一千条枪,二十万发子弹。这可就又是五万块啊。加上之前的五万块,这教育委员会的经费,这就出来六分之一咯!这买卖划算。” “可是钧座啊,职部还没想明白,卖给他枪,到最后,吃亏的还不得是咱们?”给白某人当警卫团团长时间最长的王树常可没那么乐观。在他看来,说句不好听的,白步鳌好像是有些短时了,卖给潜在敌人武器,这跟资敌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白步鳌笑着摆了摆手指:“他不憨,我也不憨。你想想,我卖给他一百条水连珠,两百条曼利夏,三百条老套筒。你想想看,如果日后在战场上,张作霖的人跟奉军兵戎相见,你觉得他后勤的压力要多大?” 还没等白步鳌说完,王树常就开始嘿嘿乐了。 是啊,你想想看,如果奉军一直正在坚守的部队,一个士兵的子弹打完了,大可以捡起阵亡战友的子弹继续打。但是……如果子弹口径不统一,他就是拿起这子弹来,也塞不到自己的枪里来啊! 是,当然可以捡起战友的枪来继续战斗,但是打个比方说,用惯了筷子的中国人,第一次去用鬼佬的刀叉,他能用的习惯?这战斗力就要打个折扣了吧!万一战场上有很多枪出了故障用不了了,奉军大可以拆了阵亡将士的枪,又组装起一批能用的枪来。可是,如果别说口径了,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枪,它们的零件能互用才怪了呢! 白步鳌拍了拍合同说道:“谁让他自己不在合同上说明白呢,这做生意啊,他张大胡子,还太年轻咯!” ============ 求收藏!求推荐啊! 084 灾害 时间到了1910年九月份,中国的乱象愈发的丛生了。 先是皖北数地连年灾馑之后,民情困苦,饥民领袖李大志揭竿而起;还有苏北各地,也都有饥民抢粮、聚众起事的报道。南方诸省长官闹得好不头疼。就这,临时内阁还以日本水灾,命汪大燮为出使大臣亲往慰问,并发十万块大洋助赈——国事未赈,先济“友邦”! 这夏秋之际,除了是要到收获的季节,还有个很讨厌的地方就是:这也是秋汛开始的季节。 奉省。 白步鳌也无暇顾及把一堆性价比低到极点去了的枪支弹药卖给张作霖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了,因为,这场席卷东三省的大水灾,犹以奉天为甚! 1910年夏秋之交,奉天新民府发生多年不遇之严重水灾。虽然这次水灾不能和同时期的湖北水灾、安徽水灾等具有全国影响的特大水灾相比,但作为地方上较为严重的水灾,在当时东三省及其附近地区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 1910年8月21日新民市连降大雨,柳河决堤洪水爆发。这次水灾来势突然、水势迅猛,官府和民众措手不及。大水不仅顷刻淹没大片民房,而且还源源不断涌入市署大街,水位居高不下,受淹地区,位于前大街的双龙桥被大水冲垮,东西贯穿新民市境的京奉铁路也深受大水影响,“巨流河及新民两车站之间,现因修理尚未完竣,故火车驶抵两端随即交换客货以联交通。” 大水涌进市政府大街后严重破坏了周围的官方建筑,诸如:市政府大楼、习艺所、女学堂、探访局等。这些地方的人员面对突如其来的大水纷纷逃命。 “……新民一市,悉成泽国,凡房屋被水冲坏者居通街三分之二,街衢水深六尺……电话已断,呼救不灵,哭声、倒房声并巡警保护监狱之枪声嚷成一片……万望钧座派遣人手前来赈济灾民!”从新民市的市长火急火燎的拍发的电报中,就大体可以预见到新民水灾成什么样了! “把姜登选的奉军第一师给我调去新民!铁路断了,就跑步去!谁要是给老子跑慢了一步!军法处置!”白步鳌有些急得上火了——因为东三省的这场水灾,在历史上的影响,并不如间接导致辛亥革命爆发的湖北连续七年水灾大,所以他前生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年,东北要爆发鼠疫了! 可是谁承想,一场洪水竟然突袭而至。 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白步鳌突然一拍脑门,是自己急火攻心了,又是又赶紧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喂?姜登选吗?你出发了没?还没?那最好,你带第一旅先去,第二旅留下。我带过去!” 是的,他刚刚才突然想起来,只派人去是没用的!没有救援物资他们能干什么? “喂?振华嘛!我是元则!” “大哥,怎么了?”大清早的,张振华还在睡梦中,揉搓着惺忪的睡眼,接起电话来,却听到电话那头的白步鳌急促的声音,他一愣,突然变得清醒了起来,赶紧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你别管出什么事了。”白步鳌咽了口唾沫:“财政委员会即刻拨出十万块来,采买粮食。另外,赶紧的调集奉天的存粮,我会安排部队去运输的,我看,先拿出五万石的粮食来!” “这是?” “新民洪涝啊!这入了秋,有你们跟民政委员会忙的了!”白步鳌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的挂了电话。 麻包袋子、粮食、毡毯、雨衣、帐篷,没有一个不是灾区急需的。还有洋灰!新民离着奉天城这么近,奉天城外的浑河也不是个安分的大爷,万一浑河也出了事,他可就麻烦了!必须要加固附近浑河的河堤!这就需要大量的洋灰! “是了!”白步鳌一拍大腿:“把参谋长叫来,就说:咱们人手不够,这加固河堤的工程任务,要外包出去!” 奉天虽然没有什么设计所、设计院。可是有营造厂啊!这就是早期的土木工程建设公司,中国的工程师们,还是喜欢老祖宗那本《营造法式》里留下来的名字。不过,现在事情紧急,军政府不可能自己招募工人、设计图纸、购买水泥沙浆、进行工程作业,甚至连公开招标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把奉天城最大的几个营造厂拉来,一家承包一段,把河堤加固了。 上午的奉天,新民市。 黎明的时候,雨突然大了,像是有人从天上疯狂的向下泼水一般。山洪咆哮着,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谷里狂奔而来,势不可当。村庄惊醒了。人们翻身下床,却一脚踩进水里。是谁惊慌地喊了一嗓子,一百多号人你拥我挤地往南跑。近一米高的洪水已经在路面上跳舞了。人们又疯了似的折回来。 “老天爷啊!不给俺们活路了么!”一个老人跌落在水浆中,嚎啕大哭着。 路上还有牛、羊、猪等牲口哼哼唧唧的哀鸣着,皮毛上也不停的淅淅沥沥的往下淌着水,拴在小推车上跟着主人一起在水中跋涉的狗也在吠叫着。 这个小山村,就是整个新民市的一个缩影。 前方依然是泽国,都看到路了——路都在水面下,已经有几辆车被瞎跑的主人推到了烂泥浆中再也动不了了,可是后面?后面是早已被山洪冲垮了的家园! “乡亲们!”茫茫的雨雾中,谁也不知道这一声喊从何而来——天地间一片雨幕,到处又都是及膝的雨水,谁还能认出方向呢?他们又没有指南针!“咱们是奉军第一师的队伍!” “是奉军!”有人高喊了一声。 突然,一群穿着黑色雨衣的奉军官兵从雨幕中闯了过来,一个年轻的军官冲了过来,冲身后的士兵们高喊道:“快!快来帮乡亲们搬东西!”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了下来,他想了想,将身上的雨披脱了下来,替旁边一个抱小孩的妇女披上,接着冲人群大声喊道:“乡亲们!咱们是奉军第一师第一旅三团的尖刀连,俺是连长!乡亲们!钧座在奉天城都安排好了!都跟俺去奉天城吧!那里有干衣服!有白米饭!走吧!” 086 扩军 奉天北大营。 天上的雨,终于小了些,天边原本厚重的云彩,甚至被阳光撕裂了一条口子,只不过营房里还是有些阴暗。 一个青年男子端着两碗棒子面地瓜粥走了进来:“娘,吃饭了。” 在床上躺着的老太太点了点头,硬撑着坐起来,虚啦喝了一口稀饭,抹了抹嘴边的棒子面,对青年说:“铁柱啊,听说奉军这两天要征兵了?” 此次奉天大水,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几万的难民了,除了被安排在新民等市、县,还有近万人被安排在了奉天城。奉军要扩军的消息,也在这些被临时安置在北大营的难民中传了开来。 “好像是,前阵子有人说来着。”那汉子点点头,“娘,俺跟大哥商量了,反正咱家没田,家里的房子也冲毁了。等这水灾过去了,大哥去城里的工厂做工,俺去当兵。大哥有工钱,俺反正吃喝不要钱,每月的军饷,俺也都寄回来。” 老太太把干枯的手往前一探,重重的说道:“对!你们俩,少说也得有一个去当兵的!”那老太太端着粥,往前推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钧座对咱们家有恩啊!要不是人家奉军冲到咱们村,我这条老命都没咯!那还能喝上棒子面的地瓜粥?这人呐,就得知恩图报!” “娘你放心,这俺知道。”那木讷的汉子点点头:“等咱奉军的征兵点开了,俺头一个就去报军!” 这处营房里的一幕,还真不是个例。 这次奉军在抗洪救灾中出力很大,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这群当兵的,可不是早先巡防营的丘八们,人家是真敢往水里跳去救人的!就为救人,不知道多少大兵让水给卷走了呢!难民们都传呢:你不想想人家凭什么就咱?咱就是平头老百姓,吃了这顿没下顿的穷人,人家搭上命就咱是为什么?有人说了啊:咱白督,那是菩萨转世啊! 不管哪个时代,百姓的思维是最为朴素的。从古至今,判断一个政府是好是坏无非就几个标准:第一,能否让百姓吃上饭;第二,能否让百姓吃好饭。 做到这两点,民心就跑不了。最起码,作为社会中最大的群体——中下层百姓的民心是跑不了的。 ============= 奉天,奉天国民革命军参谋部。 会议室里,白步鳌、蓝天蔚,还有参谋部的所有的参谋都在场。一个作训参谋拿着文件在讲台上说着:“目前,我军中央军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六十七师建制如下:1、师部指挥连。2、两个步兵旅,旅部警卫连、通讯排、工兵连。3、共六个步兵团。下辖十八个步兵营,和一个拥有十二挺麦德森轻机枪、三挺马克沁重机枪的机枪连,每营有三个步兵连。3、师属炮兵营,包括通讯分队、校射分队,三个有四门75mm野炮、四门57mm山炮的炮兵连。4、师属警卫营、师属侦察营,师属工兵营、师属通讯营、师属卫生营。全师共有军官、军士、士兵一万一千零三十六人。重火力为:麦德森轻机枪九十挺,马克沁重机枪二十六挺。75mm克虏伯野炮十二门,57mm山炮十二门。 而目前奉军第一师、第二师建制如下:1、师部指挥连。2、两个步兵旅,旅部警卫连、通讯排、工兵连。3、共有四个步兵团,共计下辖十二个步兵营。4、师属部队有警卫营、侦察营、通讯营、工兵营、卫生营、个炮兵连、一个机枪连。” 作训参谋汇报完毕后,便敬了个礼,退回到一边去了。 以目前奉军的主力编制来看。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六十七师,这就是甲种师,奉军自己编出来的两个师,只能算作乙种师。火力比之甲种师严重不足,人员也不足。 说起来,奉军跟北洋军相比,机枪比之北洋军多太多,但是火炮,就比不了人家了。老北洋军,全镇共有火炮五十四门,举个例子来说:第一镇,后改番号为第二师的火炮均为1903年从日本购入,计有日造75毫米二十九倍管退陆路炮36门,日造75毫米十三倍速射过山炮18门,全镇共计54门。改编之后,原陆路炮18门、过山炮18门,已经更换成购自德国的75毫米口径新炮各18门,使口径全镇一律。 而奉军的甲种师,57mm山炮和75mm野炮加起来也才二十四门。 当然了,眼下北洋军正在疯狂扩军,他们的火炮也不到五十四门,各师情况不一,有的还有四十余门,但是有的就只有十几门甚至更少、甚至没有。 话又说回来,奉军可是有独立的炮兵旅的,要是把他们的火炮也算进去的话,奉军每个师的火炮怕就是要超过北洋军的了。 不过这次的会议的重点不是说要跟北洋军比火炮数量。而是说,要扩军! “依我看。”白步鳌站了起来:“现在不要盲目扩军。硬是把原来的团长提拔成师长、把营长提拔成旅长,行嘛?当然行,但是奉军的战斗力会变成什么样?这点大家是知道的,所以我反对成立奉军第三师。”他摆了摆手:“这饭啊,要一口一口的吃,急不得!我的意思是,将奉军第一师、第二师下面的那两个旅扩编一下,他们原来不是只有两个团么?现在扩成三个总是可以的嘛!原来有才干的营长、营副、甚至团副,就可以成为新团的团长,这样他们的能力也够。逐级提拔了之后,下面连排长空出来的位子,咱们还有军校的毕业生么不是!” 奉天军警大学的学制,是有见习这一阶段的。毕业生从学校毕业后,要在连队当半年的大头兵、成绩好的当半年班长、班副,然后通过考核,才能就任军官的。 “钧座说的是。”蓝天蔚也站了起来:“我也反对作训处盲目扩招的计划。依我看,照钧座说的,咱们就又扩编了两个团。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太急了,枪支怕也是跟不上,还有如果新兵太多,等形成战斗力,又需要太多时间。我赞同只扩编两个团。” “那么,现在开始投票。”白步鳌大手一挥说道。 ========== 求收藏啊各位亲们! 087 疫情 1910年,十二月。 中国北疆边陲黑龙江省,省会齐齐哈尔。总督府内,张作霖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再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办公室里的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李景林、常恩多、王贵德、刘德权等一干人也一句话不说,全都急得一脑门子汗珠儿。 他们当然不是为买来一批给后勤带来很大压力的军火而急成这样的,而是说:闹瘟疫了! 从十月份开始,黑省就闹了瘟疫,准确的说,是发生了鼠疫!首先在海拉尔出现,渐次向齐齐哈尔、哈尔滨等处蔓延,开始还没人当成什么大事,那年年关不得有人冻死、病死啊,这个年代的人见得多了,也就没觉得死几个人多稀奇。当然当时唯一知道这是瘟疫的白某人又不跟张某人说,张某人看下面送上来的报告,打个哈哈过去就完事了。 可是到了十一月份,仅仅是哈尔滨一带即死亡五千多人! 这下,再稀里马哈的放过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他白步鳌倒是明白人!直接断了中东路,他小子的吉林、奉天倒是好了,可是这瘟神出不了黑省,老子这怎么办!”张作霖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赶紧给京城拍电报啊!袁大总理还要看着黑省不停的死人么!” “都督……”负责办这事的王贵德大着胆子小声说道:“都督,电报已经拍了,职部跟都督说过了的……”他本事北洋速成武备学堂第一期日文班的毕业生,奉天起义前,是东三省混成团的团副,原本要送去日本留学的,可是奉天一闹事,他没去成陆士,却成了吉林都督公署参谋,在曹锟帐下奔走。 后来奉军入吉的时候,他心气高,没跟着北洋军走——北洋军可没把他送去日本,但是北洋武备学堂可是他自己考进去的!也没去向比自己还小的白某人低头,扭头拉着队伍来了黑龙江,正好赶上张作霖入黑,于是就投奔了这个在东三省跟俄国人、日本人都熟络的大胡子。 “已经拍电报了?”张作霖跟傻了似地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没人敢陪着他笑,突然间,他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砰的往地上狠狠的摔过去,玻璃的烟灰缸顿时变成了一地的碎屑:“那他妈拉个巴子的京城的老爷官们在干什么!啊!这么长时间了,连个郎中的毛也没见他们派过来!” 他这倒是真冤枉人家袁世凯、徐世昌等人了,人家是派了人的。 只不过……让奉军以前方发生鼠疫为由,把医生扣了下来。 占黑省人口的约1.7%的人因瘟疫而死(哈尔滨一带尤为严重),张作霖的黑龙江政署又尚无专设的防疫机构,沙俄、日本均以保护侨民为由,要求独揽防疫工作,甚至以派兵相要挟。迫于形势,经外务部施肇基推荐,临时内阁派伍连德为全权总医官,到东北领导防疫工作。 这人还没到齐齐哈尔,就被拦在了奉天城。 奉天军政府接待处。 白步鳌正亲自带着人到了。 “是伍监督!幸会幸会!”白步鳌热切的跟伍连德握着手,边向一旁的王树常说道:“霆午啊!这就是我说的伍监督!人家可是大不列颠国剑桥大学的医学博士啊!伍监督可是当今中国医界圣手啊!” 伍连德听白步鳌这么说,赶紧抚了抚镜框,连声说道:“白督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啊!” 不过白步鳌还真不是在替他吹牛。 伍连德,字星联,祖籍广东新宁,出生于马来亚北部的槟榔屿。1896年,考取英国女皇奖学金,留学英国剑桥大学意曼纽学院学医。他勤奋刻苦,在大考中获得“基本学者”的名衔,并多次获奖金和奖章。1899年6月,获得剑桥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并考取圣玛丽医院奖学金,入该院听课和实习三年,成为该院的第一个中国实习生。1902年,取得剑桥大学医学士学位,得到了母校资助的研究奖金。1903年,他以有关破伤风菌的学术论文,出色地通过了剑桥大学博士考试后,被授予医学博士学位。 1907年,伍连德应邀赴英国伦敦参加由神学博士文英兰主持的禁鸦片烟会议,后接受临时内阁邀聘回国任教,担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副校长职)。 不过这次,他是受临时内阁任命,以东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的身份前来东北的。 “总督阁下。”伍连德有些急迫,只是寒暄了几声之后,就拿起了皮帽子和手杖:“黑省的疫情不等人啊!这政治、军事上的事情,星联不懂,但是星联以为,我,跟我的团队。”他指了指周围的几十个北洋军医官说道:“我们早一天到达黑省,黑龙江的百姓就会少被瘟神侵扰一天!这世间紧迫,等不及啊!” “可是,吉林的敦化、额木、延吉一带,也出现了疫情的。”白步鳌重重的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这瘟神就穿过吉林,席卷到奉天来了,我是代表奉天军民,肯定伍监督,留下部分懂疫学的医生,指导奉天的医生们,防范鼠疫。” 伍连德沉吟了几声:“好!那我留下五名医生。总督阁下,不是星联不想留太多人,而是奉省的医疗条件我知道,这些年奉天医科大学培养了这么多人才,医学的基础比黑省要好太多了。我留下这些人只需要指导他们一下便可以了,但是黑省不行!我必须亲至疫区才可!” “伍监督医者仁心,白某佩服。”他又重重的握了握手,对王树常说道:“霆午!立刻通知奉天火车站,现在马上给我安排一辆去齐齐哈尔的火车!你带警卫团一营,亲自护送伍监督的队伍和奉军第一师的师属卫生营到齐齐哈尔!伍先生要是在疫区出了半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王树常嚯的敬了个礼。 “伍监督啊。”白步鳌替伍连德打来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能帮的忙,也不多,就一个卫生营,军官都是奉天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兵也都是在医科大学轮训过的,能派上用场。还有药品,我看你们带的也不是太多,我也能支援一些,伍监督要用,只管开口便是!” 路上的时候,伍连德是听说过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的关系的,尤其是白步鳌和张作霖的关系——要不他也不会说出“政治、军事上的事情我不懂”这种话来的。这个时候,白步鳌竟然愿意为张作霖出一把力,这让他对白步鳌的好感度大为提升,“总督阁下宅心仁厚,星联也是佩服。”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伍连德带上了皮帽子,白步鳌突然笑了笑说道:“对了,伍监督,奉天、吉林两省,已经开始采取加强铁路检疫、控制交通、隔离疫区、火化鼠疫患者尸体、建立医院收容病人等防治措施。这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您的助手们的指导了。” “嗯?”伍连德微微一愣。 ===== 求收藏啊!!!!求收藏!!!!! 088 黑省 火车在萧索的原野上疾驰而过,每经过两段铁轨的连接处时,车厢便会摇晃一下。 从奉天到齐齐哈尔,哪怕是坐火车,时间也不短。伍连德在这趟专列上,认认真真的在笔记本上写着到了齐齐哈尔之后要做的事情,但是当他列了几项内容之后,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揉了揉有些鼓胀的太阳穴,他猛然间想起来了:是啊!加强铁路检疫、控制交通、隔离疫区、火化鼠疫患者尸体、建立医院收容病人。这不都是出发前白步鳌说的么!笔记本上尚未干透的笔迹中,只有一条是白步鳌没说过的:建立鼠疫研究所。 伍连德感到有些骇然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枉自己还以为自己是防疫专家,这么看来,奉省也有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伍监督,您这是?”在一旁护卫着的王树常察觉到了伍连德的异样,歪着的脑袋也正了过来——他是怕伍连德也中了瘟疫,出发前,他可是跟白某人立下军令状了的!伍连德要是出点事,别当奉军的军法是开玩笑的!就算是钧座不想处置他,可是陈兴亚那黑脸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白某人派王树常带着一个警卫营加一个卫生营,可真不只是单纯的想帮帮张作霖这老狐狸。而是要买一买伍连德的心,另外,等鼠疫被消灭后,张作霖如果不放人的话,这个警卫营好歹能护送着他们上火车。 伍连德可是白某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奉天医科大学校长。人家不仅有剑桥大学的博士学位,而且还给北洋陆军医学院当过副校长,教学好,管理也不差。这种人才,放在张作霖或者北洋军那边,都是黑瞎子哥俩比美丑——一个熊样!全是屈才! “中校先生。”伍连德扭过头来看着王树常,“请问,奉省、吉省的防疫工作,是谁在主持?” “谁?当然是白督了啊!”王树常没想到伍连德纠结了这么半天,想的居然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开玩笑啊,奉吉二省还能有谁做主? “不,中校先生,我想你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伍连德微笑着摇摇头,“我知道白总督肯定是此次防疫工作的总指挥,我是说,是谁在具体负责此事?尤其是这些政策,是谁制定出来的。星联自诩对中国医界也算是了解,但是居然不知道奉省的防疫医界居然又如此大贤,真是惭愧啊!” “噗!”王树常好悬没一口喷出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事态,赶紧正了正脸色,一脸严肃的说道:“伍监督,这事霆午真的没有瞒你的。奉省、吉省的防疫,真的是钧座在主持,那几条预防措施,也是他在民政委员会的会议上提出来的。当时我们团负责安保,我是在场的。是钧座提出来的无疑。” “这不可能!”伍连德一脸骇然的说道:“我听说,白总督早年于奉天的陆军中学堂学习,后来毕业于日本的陆军士官学校,而且学的是步兵科,他怎么会……” 王树常让伍连德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有些奇怪了,于是挠了挠自己脑门:“白督还真如伍监督所说啊。我是他陆士的学弟,他在陆士学的是步科,这点真是准确无疑的。对了,白督说他是在日本的时候,听一个在仙台学医的朋友曾经跟他说过防疫的事情。这再具体么,就恕霆午不知情了。” “听别人说的?他是军人,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能记得一个学医的朋友的闲谈?”伍连德摇了摇头:“要不是总督阁下跟此人关系甚切,要么就只能说是他在未雨绸缪或者说是有先见之明了。” “这个,霆午就不清楚了……”王树常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起来,白督真不是一般人。如果没有他的指点,奉军的飞机是会有,但是真够呛能用来战斗。还有坦克,奉军高层可都知道,这是白督一手指点出来的。工程技术人员无非就是把它从图纸上实现了罢了。这么说起来,白督似乎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不过,他接着笑了笑说道:“这个,怕就是祖宗们说的‘大德’们应有的才能吧?我看啊,眼下的中国,也就白督能救了!” ============= 齐齐哈尔火车站。 此时的火车站已经戒严了,到处是二十二师的士兵全副武装的警卫着。 “啊呀呀!是伍监督、伍郎中来了!”张作霖一把扯掉头上戴着的貂皮帽子,三步并走两步的跨了过来,热切的跟伍连德握着手:“黑省军民,早就翘首企盼伍监督了!只是奉天白步鳌那小子!” 张作霖话没说完,就看见伍连德身旁站着一个穿奉军军装的年轻军官,瞧瞧肩章,嚯,还是中校呢! 伍连德归国也有时日了,再加之本身就是华人——虽然生于南洋、长于南洋,但是终归是中国人。他怎么能没看出来张作霖的不满,赶紧和了一个稀泥:“张总督不要责怪白总督了。白总督也是因为奉省、吉省的疫情,留了在下一个上午指点两省防疫。”说着他往后一指:“这不,他还派了一个卫生营前来助阵呢!还随车送来了大量防疫急需的药品呢!” ‘哼!又是送药、又是送人,这白某人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张某人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接着看向王树常。 王树常也没客气,上前跨了一步,敬了个道:“卑职奉天国民革命军警卫团团长王树常,奉白督之命,特率奉军警卫团第一营,前来护卫伍监督安全。” “哼!你当黑省是奉省么!”张作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哼一声:“伍监督是咱们从京城向袁大总理请来的大贤。他能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差池?白总督,怕是过虑了吧!” 这气氛眼看就不对劲,伍连德赶紧继续和稀泥。他跺了跺脚下的积雪,对两人说道:“两位先生,这天寒地冻的,不若,不若咱们边走边说,这防疫啊,才是重中之重啊!咱们切莫伤了和气,别忘了,整个东三省那可是气同连理的!” “那是那是。”张作霖打了个哈哈,做了个请的手势,热切的对伍连德说:“伍监督,请。”接着板着脸对王树常说道:“来吧,奉军的兄弟们,还傻愣着干什么?” ====== 诸位大大,不好意思啊,今天白天有事,中午的一更挪到晚上了。晚上另外的一更稍后送到,不好意思啊各位~ 089 防疫 1910年12月22日清晨,伍连德带着助手林家瑞,以及奉军第一师的卫生营,匆匆赶到疫情的重灾区哈尔滨傅家甸。 疫死者横尸街头,根本无人敢来收尸!防疫也就无从谈起了,傅家甸居民人人自危,这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 伍连德到达哈尔滨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当地最高长官于驷兴。 这于驷兴也不是简单人物,字振甫,号艮庐。1878年生于安徽寿州(今寿县)。后入吉林将军恩泽幕府,光绪二十一年,随恩泽由吉林调任黑龙江。1900年1月23日,恩泽因病出缺,黑龙江副都统寿山署黑龙江将军。于驷兴转入寿山将军幕府。8月,沙俄入侵,寿山将军殉国,于驷兴扶灵柩送至杜尔伯特贝子府寿山内兄处,并安葬于此。 1905年,赵尔巽为盛京将军,于驷兴经人举荐,入赵幕。他善文章,精通内务、政典和刑律。深得赵尔巽信任。先后委任他为为中俄铁路会建交涉帮办、武备学堂会办。 于驷兴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小鬼子跟老毛子干仗,那就是人海战术,当年的东北可不少见这尸山血汗,可纵使如此,眼下疫情来了,他都没敢去公署,而是躲在家中——要不是齐齐哈尔也戒严了,整个东北都封锁了,他哪也跑不去,否则他也早走了! 没办法,伍连德只好来他家询问疫情。 “哈尔滨的疫情主要集中在华人居住区傅家甸。病人们先是发烧,然后咳嗽、吐血,不久即死亡,死后全身皮肤呈紫色。最先得这种病的是在俄境内捕捉旱獭的关内移民。” 20世纪初,人们发明了一种工艺,只要对旱獭的皮毛进行适当加工,其成色堪比貂皮。一时间,旱獭皮成为世界皮革市场的新宠,价格连年看涨。1910年,每张旱獭皮的售价比1907年猛涨了6倍多。巨大的利润吸引了众多中俄商人。他们纷纷招募华工捕杀旱獭。1910年仅从满洲里一地出口的旱獭皮就由1907年的70万张增加到250万张。 旱獭一旦染病就会失明、失声、行动迟缓,并被健康的同类逐出巢穴。有经验的猎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染病旱獭,他们绝不会捕猎有病的旱獭。但闯关东的新移民,却没有这样的经验。他们往往还会因为染病旱獭容易捉,而大量捕杀。在东北冰天雪地的原始森林中,猎人们渴了喝一口雪水,饿了就以旱獭肉为食。鼠疫病毒就这样,最先由病旱獭传染给了这些捕猎者。 由于山东、直隶两省连年遭灾,大量劳工北上闯关东。许多毫无捕猎经验的关内劳工加入了猎獭队伍。 集得十几张獭皮后,猎人们便寄宿客栈。这些客栈简陋之极,往往几十个人挤在一张大炕上。冬天为了保温,这里门窗紧闭,一旦有人感染鼠疫,全客栈几乎无人能够幸免。很多染病华工被俄人驱逐回国,他们沿着铁路一路往南,疫情很快传遍了东北平原。 辽宁和吉林对此早有防范——全仗着白某人了。《奉天国民报》在追述疫病源头时曾有这样描述:“山东、直隶两省无业游民相率猎满洲里山中,而川谷流血,原野厌肉,其狼藉实不堪形状。”故而两省严禁私猎旱獭。猎獭的猎人必须有军政府的证件方可去猎杀,而军政府只给东北的老猎人发证件。当然了,无业游民去猎也行,但是你就别想在市场上光明正大的卖了。所以两省的疫情,比之黑省,要好很多。 “于总兵,多谢了。”伍连德告了一声辞,拿起了自己的皮帽和手杖。 于驷兴愣了一下,站起身来:“伍监督这是……” “去傅家甸。” 多年后,伍连德在《自传》中这样描述第一次深入疫区的所见所闻: “沿途所见,都是一袋一袋刚从田间收获的大豆。这些大豆,既肥且壮,为任何国家所不及。所遇到的人民均在勤奋地工作,然间有谈论吐血发烧之疾病,足见瘟疫之潜势,已印入人心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每个人。 此时,傅家甸有两名西医,一个姓姚,一个姓孙,是疫情爆发后张作霖请来主持防疫的。姚医生告诉伍连德,最初每天疫死者只有一两人,此后便一日多过一日。伍连德到达的这一天,已经有十余人丧命了。隔离工作尚未实施,被传染者越来越多。有的人为了避免官府的查究和消毒,甚至趁深夜把死去的亲人弃尸街头。 这疫情,比伍连德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因为瘟疫的爆发,奉军的扩编、训练、新武器的研发都被暂时搁置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防疫! 还是那句话。洪水、疫情,对于奉天来说,其实还真不全是坏事。 别怨白某人一肚子坏水,而是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对于还不到一年就要发生的、连白某人都吃不准它还会不会发生的那场影响中华民族命运的大变革,到底还会不会发生。只有人、枪、钱,才是在这个大时代中生存下来的本钱!没有这三样,紧靠“主张”“主义”的口号,能救中国?做梦去吧! 疫情爆发,势必会导致大量农民破产,他们也势必会进入城市。同样的,因为军政府免费发药、收容病人的举措,不仅收买了人心,而且会吸引更多买不起药的穷人进入城市。他们在城市中,没有土地,还要吃饭,瘟疫中,军政府会施粥,但是,军政府会一直这么养着他们?再者说了,谁愿意一辈子只喝稀的啊! 于是,他们进入城市后,就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一、进入工厂,从农民变成工人,靠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二、进入军队,从农民变成军人,当兵吃粮、打仗拿饷。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疫情甚至可以推动奉天、吉林两省的工业化进程,以及扩张奉军的实力! 这一箭双雕的买卖,白某人会不做? 091 焕章 “钧座。”六月初,四川省成立保路同志会,为抵制临时内阁政府出卖已募股开工的粤汉、川汉铁路权利,川汉铁路股东召开股东大会,一场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正式开始,但是就在白步鳌跟蓝天蔚商量对策的时候,冯玉祥进了他的办公室。 “焕章,怎么回事?”白步鳌有些诧异的问道,冯玉祥一般是不来自己办公室啊。再者说了,二十一师这会儿在锦州摁着,他这个参谋长不好好在锦州给他把部队带好,怎么还晃到自己这来了。 “钧座。”冯玉祥的肉脸上出现一丝难以启齿的样貌:“是陆军部,给职部派来的电报,准备调职部去京城任职……” “陆老总?”白步鳌追问了一声。 冯玉祥点了点头。 陆建章,字朗斋,安徽蒙城人,天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清光绪二十一年随袁世凯训练新建陆军,历任右翼第三营后队中哨官、督队稽查先锋官、左翼步一营帮带。光绪二十九年升兵部练兵处军学司副使;三十一年任北洋军第四镇第七协统领。后调任山东曹州镇总兵、广东北海镇总兵、广东高州镇第七协统领。去年任袁世凯总统府警卫军参谋官、右路备补军统领,后改警卫军统领兼北京军政执法处处长。在任期间,大肆屠杀革命党人、进步人士及广大群众,被称为“陆屠伯”。 当然陆屠伯能看上冯玉祥的原因也很简单,白步鳌连想都不用想——人家是陆老总的外甥。 “军法处还是陆军部?”白步鳌放下手中的笔,起来问了声。 “陆军部,军学司。”冯玉祥有些不安的看着白步鳌——自己撂挑子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让人家奉军怎么找个参谋长出来? “好啊!那就祝焕章你鹏程万里了。”白步鳌干笑了两声说道。 “钧座!焕章……焕章对不住你!”冯玉祥脸上带着些许难色就退了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蓝天蔚看了白步鳌一眼,苦笑一声:“我说,钧座,就这么把焕章放了?那第二十一师的参谋长……” “放了!”白步鳌的手一挥说道。 其实对于冯玉祥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的,只不过革命初期的时候,能用的人就用了。要知道,这厮可是把厚黑学练到极致了。面厚心黑,说一套、做一套,川剧的变脸都不带那那个变法的。冯某人作为蒋某人的把兄弟,反对蒋某人独裁,但是他在他的西北军里干得也是家长制?抬手就打,张嘴就骂。还为此逼反了爱将韩复渠。他说他爱民,西北军绝不扰民。可是实际上,西北军还有个绰号:蝗虫军。行军所到,就跟蝗虫入境压根没区别。以至于日后中原大战的时候,河南百姓翘首以往蒋某人的中央军,一看是中央军来了都两眼泪汪汪的。 他还怕日子久了,冯玉祥得坏了自己的军纪呢。既然现在他要走,干嘛强留? “那这参谋长?总不能空着吧?”蓝天蔚旋上了钢笔的笔帽。 “今年陆士毕业的小学弟们,不是有不少没去陆军部报道,直接来了咱们奉军么?”白步鳌笑了笑,多亏了被勒令提前退学的前陆士学生领袖、自己的警卫团团长兼副官王树常了,一通信写出去,招来了几个陆士的毕业生。 白某人从桌上翻出一份文件:“戢翼翘,字劲成,湖北郧阳人。陆士第八期步兵科毕业,曾任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入伍生队步兵队长,现在在奉军警卫团中为见习副连长。于珍,字允孚,奉天辽阳人。陆士第八期步科毕业,现在在姜登选的第一师为见习副连长。刑士廉,陆士第八期骑兵科毕业,现在在马占山的奉军骑兵团为见习副连长。这三个人,都不错嘛!尤其是这个戢翼翘,我看调来给我当副官就成。” “可是这小子在奉军才一个月,这就当团长,怕是不好吧?况且,穷奇营,现在要扩编成穷奇团,这团长的人选,咱俩不是定的霆午吗?霆午走了,警卫团的团长你总不能让个毛头小子来当!咱们的小学弟,潜力是有,但是不历练历练,这潜力可变不成能力。”蓝天蔚可没那么乐观,这一下子走了一个步兵师的参谋长,哪能那么轻松找个合格的替代者。 “这样,先把霆午叫去给二十一师当半年的参谋长。秀芳的骑兵团不还在奉天么,让秀芳先当当这警卫团的团长。把劲成叫来,给我当副官,再让他兼任团里的副连长,历练历练,往战场上一送,又是一个合格的团长出来了!” “还是太快!”蓝天蔚笑了笑:“钧座啊,反正我是反对这种过快的提拔的。这有可能会是揠苗助长啊!”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白步鳌苦笑了一声:“人事调整完了,就给秀芳打电话,让他带骑兵团去剿匪,带上劲成所在的那个连。自古功名马上取嘛!能不能出头,就看这小子自己争气不争气了。” 马占山不仅通过了奉天军警大学的学习和考试,而且是以优异的成绩通过的考试。再加上他本来就有大量实战经验,他当骑兵团的团长,谁也没二话说。 “也只能这样了。”蓝天蔚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气不过:“这个陆朗斋!现在全天下都乱糟糟的,这个时候了,还要坍我们的台!” “正因为乱,他才把他外甥叫回去哦!”白步鳌笑着回到自己座子上去,“你想啊,他陆屠伯手里没多少真正能打的兵,合格的将也没几个。这个节骨眼上,也就冯焕章他还能信得过了。你别看他这会儿是把焕章调到了陆军部,但是你信不?”白步鳌伸出两只手指:“两个月,不出两个月,他要是不把冯焕章调到军法处或者警卫军,那老子跟着他陆屠伯姓陆去!”白步鳌说着摇了摇头:“他陆老总倒是可以睡得安稳了,但是老子呢?唉……这人才的事情啊,还真是急不得呦!” “没有办法的事情,人人都是为了吃口饭,他陆老总不也是为了不丢了饭碗么。”蓝天蔚倒是反过来开始安慰白步鳌:“算了啊,钧座,这事就此算过吧。咱刚才说到哪了?四川的保路运动,你觉得会怎么样来着?” 092 应变 “四川保路运动愈演愈烈。”白步鳌说着:“全川各地闻风响应。光是成立的团体就有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重庆保路同志会、四川保路同志会总会。甚至,各市、县、镇、街各团体报路同志会分会也相继成立。这种乱象,袁大总理是不可能希望看到的,很可能,这次热潮,将会被武装剿灭,那么,川军怕是不够的,很可能从这里!”白步鳌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湖北?”蓝天蔚惊诧的问了声——那可是他老家。 “没错!是湖北!”白步鳌加重了语气:“袁大总理,能,且只能从湖北调兵了!这世道,说变就变啊!就看事态的后续发展了。” 白步鳌绝非是在危言耸听,清末四川人民的群众运动,辛亥革命的重要导火线。甲午战争之后,国人民智渐开,“要想富,先修路”,国人也渐渐明白铁路有很多的好处,而清廷则看到了铁路在国防上的战略意义。 随后,在政策的引导下,国内便掀起了建设铁路的**。20世纪初,四川人民为了反抗帝国主义掠夺中国铁路主权,由四川省留日学生首倡,经四川总督锡良奏请,1904年在成都设立“川汉铁路公司”。第二年改为官商合办,1907年改为商办有限公司。采取“田亩加赋”,抽收“租股”为主的集股方式,自办川汉铁路,这就是说,只要是甚至是种田的农民都是川汉铁路的股东。 到了这会儿,临时内阁为了扩军的军费,宣布“铁路干线国有政策”,政策规定:1910前所有集股商办的干线,必须由国家收回。新上任的邮传部尚书盛宣怀宣布强收川汉、粤汉铁路为“国有”,旋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团订立借款合同,总额为六百万英镑,公开出卖川汉、粤汉铁路修筑权。 消息传到四川,川民极为愤慨。6月17日,成都各团体两千余人在铁路公司开会,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推举立宪派人士蒲殿俊、罗纶为正副会长,提出了“破约保路”的宗旨,发布《保路同志会宣言书》等文告,出版《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四处张贴,宣传保路。并派会员分路讲演,举代表赴京请愿。全川各地闻风响应,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重庆保路同志协会和各州、县、乡、镇、街、各团体保路同志分会相继成立,会员众至数十万。 至于辛亥革命能否爆发,就要看造成湖北守备力量空虚的“成都血案”能不能爆发了! “所以说,咱们奉军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白步鳌说着,“四川,一旦出现兵变或者是民变,那就绝不会成为孤立的事件。还是湖北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四川一变,湖北势必要跟着变!要是处理不妥当,就会爆发一系列突发事件的!” “钧座,那咱们,要不要,继续扩军?”蓝天蔚也察觉到了事态的敏感性,经白步鳌解释,他也觉得,很可能,近期将会有一次全国性的大行动! 奉军眼下共有中央军番号的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六十七师三个步兵师,第三十三骑兵旅一个骑兵旅。奉军番号下的第一师、第二师两个步兵师,一个炮兵旅、一个骑兵团。另有宪兵团、警卫团。飞行队、装甲团。共计七万余人。 其中,飞行队包括一个战斗机中队一个轰炸机中队,一个地勤连,一个维修连。均是下辖三个分队,每个分队又两个双机队。共十二架腾蛇轰炸机、十二架难训战斗机。装甲团包括两个坦克营,一个维修连,一个辎重连,一个机枪连。每营有四个坦克连、二十辆坦克。当然白某人是想给一个连安排十二辆坦克的,但是坦克不够,人手也不够。只能暂编为一个连五辆了。 “扩军?”白步鳌苦笑着摆了摆手:“这征大头兵好说,但是这将呢?咱们没合适的将啊!俗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现在又不是革命初期,奉军也正在推行正规化建设。胡乱提拔,你让那些安安心心做事的、资历老的怎么想?咱俩还不得让底下的人给骂脱了皮?” 所以说,这扩军不是那么好扩的!军警大学的毕业生,都在连队见习。陆士的毕业生,哪怕是比军警大学的毕业生能力高,也不能乱提拔——毕竟经验不够。而像马占山这种有实战经验的,近期又没有来投靠的。再如阎及甫这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用不用,还是先等他们从德国回来再说吧。 “对了,给毕云天打电话,让他们把团部安到锦州去。务必保证北洋军如果真丧心病狂的话,绝不会从锦州出关!”白步鳌的目光盯在锦州上面,这可是战略要地啊,丢了山海关,这东北的千里沃野,可真是再无天险可守了。 奉军展开了新一轮的人事变动。到七月底的时候,这场规模较大的人事变动就全部结束了。 “报告钧座!职部戢翼翘,前来报到!”一身中尉军装,容光焕发、朝气蓬勃的戢翼翘在白某人办公室门口敬礼道。历来白步鳌的副官兼警卫团团长,不管是姜登选,还是郭松龄,还是王树常,肩上都是一块中校的牌子,只有戢翼翘,作为副官加贴身保镖,只是一个中尉。不过,他能得到这个职位,就没人小看了他。光看看他的前辈们吧!姜登选、郭松龄如今都执掌一个乙种师,王树常在甲种师做代参谋长——奉军中有消息,装甲团为什么还没设主官,只是依附在警卫团下由警卫团指挥?还不是因为,这个位子钧座内定的就是人家王树常? 别看王树常将来还是有可能从中央师的参谋长回来继续当团长,但那可是明降暗升啊!也不想想,那是装甲团!跟毕云天的飞行队一样,都是钧座的心尖尖啊! “是劲成来了啊!”白步鳌乐呵呵的走过去,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侍从室,跟侍从官们商量和熟悉一下工作。好好干,半年!”白步鳌指了指他肩膀上的肩章:“这肩章总是能换一换的!” “劲成谢过钧座抬爱提拔!”戢翼翘动情的说道。 “行了!军人嘛!哪有时间说废话!这就是你上任的第一个任务!抓紧时间执行任务!你是我陆士的小学弟,可别辱没了咱们陆士一支的名号!”白步鳌摆了摆手,就让他出去了。 090 难训 1911年三月。{最快文字章节}按照国人的农历,这还没出腊月。 伍连德他们,便从黑龙江回到了奉天。 美亚大饭店中,已经有一场盛大的宴会在等待着他们了。 晚宴开始前,白某人走到话筒前面,动情的发表着自己的演说:“……此次鼠疫,拨乱三省,持续数月。三省军民伤亡无数,我代表奉天革命军政府,对在此次鼠疫中不幸去世的军民,表示沉重的哀悼……所赖伍监督及其助手们,妙手回春,才使鼠疫疫情迅速被扑灭……在此,我代表奉天革命军政府,任命伍监督为军政府医疗卫生委员会主任、奉天医科大学校长。” 话音一落,无数的镁光灯砰砰响起,现场掌声雷动。 原本端着酒杯微笑着听白步鳌讲话的伍连德,听到白某人最后一句话,脸上却有些不自然。 等宴会开始后,他举着酒杯走到白步鳌身边:“总督阁下,这怕是有些不妥当的吧。星联身上还肩负着袁大总理的重托,还在北洋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的位子上……这……” “伍监督。哦步鳌微笑着摇了摇头,“或许,白某人应该叫你,伍校长或者伍主任才更合适。”他挥挥手,周围原本聚集着的一帮士绅、军官立刻知趣的退了下去,他才继续跟伍连德说道:“伍监督,你在北洋陆军军医学堂,怕也看到了,与奉军比起来,北洋已经开始腐朽了。而且,在奉天、吉林,你将得到在天津得不到的大力支持!” 他看伍连德有话要说,连忙打断了,接着说道:“伍主任,我先把军政府的诚意拿出来,你再拒绝可以么?”在得到伍连德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继续道:“在奉天医科大学,你的研究经费,可报给财政委员会,一概批准!你将负责整个大学的研究事务。shouda8.飞速更新另外,我知道,伍监督一直想收回我国的海关检疫主权。这一点我向你保证,奉省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起码,旅大、营口两地的日本货物入关,从今年开始,都将必须接受军政府海港检疫部门的海关检疫!” “嗯?”伍连德皱起了眉头。没错,收回从1873年开始,就被列强把持了近半个世纪的海港检疫权,可是伍连德一直以来的梦想之一! “还有。”白步鳌继续增加着筹码:“近期,奉天医科大学已经联系了多个国家,下个月,在奉天,将会召开一次重要的学术会议:万国鼠疫研究会议。我认为,伍校长、伍主任,将会是最好的主席人选。” “这……”终究是学术型人才啊,伍连德咬了咬牙:“那好,我回去给袁大总理拍个电报,就不回天津了!” 当然了,事后袁大总理捏着电报拍着桌子大骂白某人坍他的台,反正不疼不痒痒,白某人也懒得管他了。 1911年,对于中国,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就在万国鼠疫研究会议召开的同时。四月八日,温生才击毙广州将军孚琦后被捕、二十七日,广州起义,七十二名烈士葬身黄花岗。到了五月,中国的政治,变幻的速度更加的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五月九日,临时内阁宣布铁路干线收归国有,激起全国反对怒潮,尤以南方为甚;十四日,长沙万人集会,掀起保路运动。 接下来,就应该是四川保路运动了吧? 白步鳌在这样想着,他女人徐绪芸有了身孕——来的真不是时候,差不多就在九月底,十月初就要临盆了。哪怕是这个世界,还在按照原有的轨迹在行进,他同样吃不准辛亥变革到底会不会发生,或者说,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 奉军必须要做好准备!万全的准备! 所以,白步鳌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因为这几个月来,他不是在军中跟士兵们一起训练——上下同欲者胜嘛,就是在飞机厂、坦克厂跟研究、生产人员们一起研究飞机、坦克,甚至是其他轻兵器。 “九如啊,这么快,就研制出来了。”白步鳌现在正在奉天飞机制造厂,“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美国那个叫寇蒂斯的设计师,已经成功研制出来了舰载飞机——年初刚刚在宾夕法尼亚号上实验成功了。” 奉天的腾蛇中队,被列强瓜分完毕之后,列强也加快了飞机的研制工作。而奉省,除了在恢复腾蛇战斗机的数量,同样也在研制新型的飞机。 奉厂在制造出十二架腾蛇之后,就被白步鳌叫停了——上面的机枪全部拆除,全部改为装载炸弹,成为原始的轰炸机,这战斗机么,就要重新研制了。新型飞机,被定名为“难训”,同样是中国古代神话里的怪兽,难训的参考蓝本,就是一战末期的“骆驼!” 如点了点头,兴奋的:“是成功了!”说着,把一架望远镜递给白步鳌,从指挥塔上往下面指了指:“飞行队的毕队长已经做好准备,是不是叫他升空?”在得到白步鳌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冲身边的旗兵挥了挥手,一阵旗语之后,地面上就传来轰隆隆的引擎轰鸣声。 “难训战斗机,翼展8.5米,机长5.7米,机高2.6米,机翼面积平方米,空机质量四百二十一千克,平飞速度150千米 小时,最大爬升率4.8米 秒,续航时间高达3.2小时!上面装着三挺机枪和射击协调器。”冯如在一旁介绍着详细的参数,突然,他兴奋的喊了声:“看!飞起来了!” 正说话间,在天上飞着的毕云天驾驶着难训迅速的做了几个盘旋动作。 “这么快!”白步鳌惊叹了一声,难训盘旋一圈的速度,比腾蛇快了可不是一点半点!说是快了两三倍都是差不多的! “是的!”冯如重重的握了握拳!这才是他的得意之处!“钧座提出的追求格斗效果,牺牲一些稳定性以增加飞机的反应灵敏度的想法,是可行的!难训战斗机的发动机、飞行员、油箱、弹药等重荷载被我们安置在短机身内的全机中心点附近,再加上垂尾做得比较小,升降舵和副翼又加大了响应灵敏度,所以,如果空中发生搏斗,难训将占有巨大的上风!” “难训不要做多了。”白步鳌满意的点点头,当然了,这个时代的中国,只有他有飞机,做太多战斗机是不值当的,眼下更重要的,是轰炸机的研制和制作:“先做十二架出来就够用了。可是,改造之后的腾蛇,可以装载多少炸弹?” “六十公斤。”冯如回答道。拆了机枪、也不用装载机枪弹的腾蛇的载重能力,又有了很大的提升。 “六十公斤。”白步鳌苦笑了一声:“好吧,也勉强算是看得过去的轰炸机了。这样,再造十二架新的腾蛇吧。十月份之前能完工不?” 奉省留美的工人们都回来了,又去了一批新的。有这二百名技师、技工在,奉省的军工生产能力提升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过纵使这样,冯九如还是说道:“怕是很困难!以目前的生产力,能完成一半,就不错了……” 不好意思啊大家,现在才看到这章忘了发了……各种不好意思。 093 应变 历史的车轮,惯性终究是太强。虽然北方的格局已经被白某人篡改的面目全非。 8月24日,四川群众开展罢市罢课,9月1日,在川汉铁路公司股东会议的号召下,开展抗粮抗捐活动。9月7日,四川总督陈夔龙——而不是历史上原本的满人赵尔丰,诱捕保路同志会领袖,封闭铁路公司和同志会。这一举措激起了大量群众到四川总督衙门请愿,陈夔龙下令清兵弹压,打死30与名请愿群众,酿成成都血案。9月8日,成都附近农民在同盟会和会党组织哥老会的领导下组成保路同志军起义,围攻省城,与川军交战,附近州县群众纷纷响应,几天内队伍发展到20多万。 9月25日,“延安五老”之一的吴玉章、同盟会成员王天杰、龙鸣剑等人领导荣县独立,荣县成为全中国第一个脱离大清国临时政府的政权。临时内阁得知激起民变,成都被围后,非常惊恐,忙将四川总督陈夔龙免职,并调渝汉铁路督办端方署理四川总督,率一部分湖北新军入川。 “果然!湖北新军入川了!”白步鳌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电报! 局势正沿着白步鳌熟知的那段历史,一点点的改变着。 湖北新军原为张之洞所练的“江南自强军”,中下层军官不少曾官费派日留学,因而遍布革命党人。当中以共进会及文学社两个革命团体渗透最广。保路运动酿成民变后,端方奉命率湖北新军入四川镇压。此时,武汉新军大部被调入川,武汉的防务非常空虚,革命党人认为这是发动起义的好机会。 1911年9月24日,文学社与共进会在武昌召开由双方负责人和新军代表60余人参加的联席会议,会上组建了起义的领导机构——起义总指挥部。文学社负责人蒋翊武被推举为总指挥,共进会负责人孙武被推举为参谋长。共进会负责人刘公被推举为政治筹备处总理。起义总指挥部设于武昌小朝街85号文学社机关,正值筹备处设于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起义机关定为1911年10月6日,后因准备不足,起义日期推迟到10月16日。 10月9日共进会人孙武在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秘密制造炸弹时发生事故,孙武被炸伤。俄国巡捕前来搜查,受伤的孙武和其他人脱逃,但起义的文件,旗帜等被搜走,并在相邻的刘公住所内带走了刘公的弟弟刘同。湖北总督魏光焘闻得此事后下令全城戒严,搜捕革命党人。文学社负责人蒋翊武闻讯后,决定当夜发动起义,并派人给各营送信。当日晚彭楚藩、刘复基在起义总指挥部被捕、杨宏胜在运送弹药的路上被捕,10月10日晨三人被斩首。 新军工程营班长熊秉坤等人决定提早起义,并拉来连长吴兆麟作为起义军临时总指挥,熊秉坤为参谋长。 1911年10月10日晚间八时,程定国发出武昌起义的第一枪,起义士兵首先发难攻占楚望台军械库,继而深受文学社共进会等革命团体影响的大部分新军共同响应。吴兆麟、熊秉坤率起义部队攻打湖广总督府,在南湖炮队的炮击下,起义军在次日黎明前,占领总督衙门,湖广总督瑞澄逃走。 10月11日黎明,起义军聚集在湖北谘议局大楼会议厅,第八师十五旅二十九团二营司务长蔡济民召集会议,商讨组建军政府和推举都督人选。除革命党人吴醒汉、徐达明等十余人外,还邀请谘议局议长汤化龙、副议长张囯溶以及议员参加。会议请汤化龙主持。吴兆麟提议由第21混成旅旅长黎元洪担任都督,立宪派一致拥戴,部分革命党人也因为黄兴、宋教仁不在武昌,彭楚藩、刘复基、杨宏胜被害,孙武被炸伤,蒋翊武被迫逃跑,没有更好的人选表示同意,因此会议通过了以黎元洪为都督,汤化龙为民政总长。 “钧座!湖北果然暴动了!”蓝天蔚一大早冲到了白步鳌的办公室:“湖北发表通电,连湖南也响应了!强烈要求废除帝制,实行共和制!”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步鳌不慌不忙的说道,他心里有底,当然就不慌了,他要在这场起义中投机,跟着软弱的南方革命军走,那是不成的。他早把这些革命党人看透了,怀着一腔的革命浪漫主义,满心的幻想着只要一革命,就会真共和;只要一革命,中国就富强了!殊不知,打天下易,治天下难啊!况且,毫不客气的说,革命军,打天下,比不过北洋军。治天下?白步鳌同样不看好他们,连领导人都那么软弱,对于被列强视为肥肉的中国,能行么?!中国,现在需要的是一位军事强人!而不是一个高大全的精神领袖! 说句不中听的,就凭眼下中国民众的民智、民风、民化,根本不是喊喊口号、嚷嚷主义就能唤醒民众的!让白某人看来,眼下的中国,如果不经过他所谓的:强制性控制手段—物质利益控制手段—意识形态控制手段这三个步骤,根本没救! “那我们?现在拍电报?”蓝天蔚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早就草拟好了的电文问道。几个月前,这种草拟的电文就已经写好了,眼下,只需要稍事修改,便可以直接拍发了。 “让侍从室改一改,立刻拍通电!另外,给各部队主官打电话,奉军全体立刻进入战备状态!还有,通知各地警察局,立刻进入戒严状态!严防有人趁机作乱!”开玩笑,奉天、吉林也不是没有同盟会、共进会、光复会成员的!要是让他们趁机“作乱”,在大街上乱喊几声“革命了!革命了!同去同去!”说不定还真能拉起来成千号、上万号的街溜子党跟着闹事的!而且,他们说不定还真就有枪——这会儿的会党可不是什么温和的政治团体! 武昌起义发生之后,南方各省,纷纷附议,各地的独(和谐)立通电,让入秋的、古老的中国大地上的政治局面变得好不热闹。 但是,所有通电里面,只有一则,不是附和南方革命军闹独(和谐)立的! 是奉省的通电! “……今南方诸省暴动,金瓯残缺,实于我中华百害而无一利!……奉天国民革命军政府坚决参与任何分裂国家统(和谐)一的行为!军政府仅同意废除清帝及清室一切政治特权、同意成立国会!并推荐袁大总理就任临时政府大总统!” 094 对策 “这个白元则,真的是居心不良!那个袁世凯!有什么好支持的!难道他白某人就看不到,临时内阁跟伪清政府,那就是换汤不换药!伪清的官员剪了辫子,嚯!倒成了临时内阁任命的官员了!”陈其美在上海的同盟会中部总会里义愤填膺的说道:“钝初先生!石老!要不要给我几枚炸弹,我去炸死他!胁迫奉军响应革命?那可是七万人的大军啊!” 陈其美不怕死,而且愿意为革命而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谭人凤却摇了摇头:“英士啊,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发须雪白的谭人凤没他那么冲动,捋着长长的胡须说道:“再说,就算是炸死了白元则,他麾下七万奉军,却并不响应起义怎么办?再杀出一个黑元则、蓝元则、绿(吕)元则来怎么办?你挨个去炸?不妥啊,不妥。” “对的。”宋教仁站起身来说道:“我同意石老的看法,这个白元则绝不简单。英士你没去过奉天,你不知道。可是我跟商启予去过奉天,见过奉军!那就是铁板一块!这支部队,没有一点旧军队的坏脾气,最坏就坏在这里了:这支铁军,不姓革,姓白啊!” “难道钝初先生和石老就看着白某人带着这支军队变成白步鳌这个军阀手里的棋子?”陈英士咬牙切齿的说道。在他看来,革命的大旗一旦举起来,所有人都应该,或者说是必须闻风而动,响应革命的!任何敢对革命说一个“不”字,哪怕只是部分同意革命主张。那都应该是被打倒的对象。 革命者的思维很简单。在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像陈其美这样的,脑海中有“非是即否”的二元思维。只有绝对的对和绝对的错,绝没有中间值。尤其是对于革命这件他们理想中的大事而言。 “不不不,不可草率、武断的下一个判断。”宋教仁看了看门外:“现在咱们同盟会在鄂省的实力,严重比不上光复会、共进会。我认为,我们必须派出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去鄂省主持革命工作。否则仅靠一个黎元洪,怕是不妥当的。” “那钝初先生的意思是?”陈英士的眼睛里有些火热。 宋教仁看了看谭人凤:“石老,总会这边,还是要你盯着了。我跟英士,去一趟湖北。” ======= “菊人,你说说看,这个白元则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袁世凯坐在大总理的那张舒适的皮椅上,指节在不停的敲打着桌面:“这小混蛋要是卖的好药啊,那就奇了怪了!” 说得也是。白步鳌自奉天起义来,没少给袁大总理心里添堵——当然他当初赞成袁某人就任临时内阁总理大臣的时候,没添堵。可是后来,无论是招惹日本人弄得临时内阁去给他擦屁股也好;中央削藩的时候,他抗命不从也好。总之是一切都是跟中央对着干的。 可是现在好了! 他白某人发表通电,表示同意武昌起义部队的革命主张,并再一次赞成袁某人就任大总统? 这可是大总统啊!袁某人眯缝着眼睛想着。这总理大臣,好归好,名义上,还有个小皇帝压着自己,可是实质上,终究也是大权在握。但是这大总统就不一样了!名义上,没人比他高;权力呢?更没哪个人比他高啊!当然革命党嚷嚷着要成立的国会,可能会有些掣肘,但是袁某人不在乎,只有革命党人才以为,这投票选举议员是干干净净的呢! 说来说去,袁某人还是怕啊! 他怕白某人玩的又是当年的那一出。先是顺着自己捋捋毛,捋到脖颈底下,就开始不停的挠自己的逆鳞了——白某人当初推荐自己就任内阁大总理的一切还都历历在目呢! “大总理。”徐世昌沉吟了一番,“怕又是上次那样。上次他举荐你就任大总理,手里的兵一眨眼就从千余人变成了七八万。这次,怕是也没什么好心,等中央安顿下来了之后,恐怕会惊讶的发现:这小子手里已经攥着十几万丘八了!” “是啊。”袁世凯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就是在被白步鳌牵着鼻子走。这就任大总统吧,说不好还真像是徐世昌说的那样,人家奉军眨眼就变十几万了;可是不就任吧?怎么会有这种可能?!老子可是袁某人! “这小子,狡猾啊!”袁世凯叹了一口气,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先坐稳了大总统的位子,至于他要再扩军,那就决不能饶了他!一旦地方安顿,中央可就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了!”袁世凯的眼中露出一抹凶光:“这几年没动他,是各地暴动的暴动、起义的起义,中央的部队都在剿匪。但是眼下既然已经革命了、共和了!他要是再上蹿下跳,就别怪我袁某人不客气了!” ====== 奉天省,奉天城。军政府办公大楼。 白步鳌的办公室中,戢翼翘在向白步鳌汇报着工作。 “奉天、吉林两省。各设一个警察总队。在奉天省锦州、铁岭、抚顺、鞍山、本溪、岫岩,吉林省长春、辽源、通化、图们、吉林、扶余、牡丹江,各设一个警察大队,各县有一个或者两个警察中队。每中队包括三个或四个有四十人的警察小队。共计有警察一万余人。各地已经实行宵禁、戒严、严查等。均无发现有响应武昌起义者。” 白步鳌点了点头。怕不是没有,而是有零星的几个,也让各地的警察给发现和扑灭了。说起来,这个年代的吉林,跟他前生的吉林是大不相同的。现在吉林省,应该是南起通化,北至萨哈林湾,连黑瞎子岛(库页岛)都包涵在内的。不过奉军在吉林只有第二十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和奉军第二师在那,根本看不过来,所以便宜了张作霖了。奉军只接管到牡丹江市——相当于只拿下来了小半个吉林。 “那就好啊。”白步鳌说道:“一定注意,一旦发现有别有用心的投机分子,一定要以雷霆之势将其扑灭!绝不姑息纵容!” 戢翼翘将双脚并拢,嚯得敬了个礼:“是!” 095 来者 接下来的一切,让人眼花缭乱。 十月二十二日,长沙独立,焦达峰就任湖南军政府都督。 十月二十八日,黄兴和宋教仁抵达武昌,指挥起义军作战。 二十九日,山西独立,白步鳌的学弟,阎锡山任军政府都督。 三十日,白某人的学长蔡锷于昆明起义成功,就任云南革命军政府都督。 十一月三日,上海光复,陈其美就任沪军都督。 紧接着,贵州独立、浙江独立。十一月五日,江苏独立;七日广西独立;八日安徽独立;九日广东独立。 十二月,外**立! 七日,清廷委任袁世凯为全权大臣,委托代表驰赴南方,讨论大局——当然袁某人这次就不是为了大清国卖命了,他南下商量的,是云南都督蔡锷的主张,即:主张迅速组织政府,定国名为“中华民国”,他派往上海去斡旋南北议和的代表,叫汪精卫。 辛亥革命后,1911年12月11日,上海和汉口两地的17省代表来到南京,继续商讨建立中央政府。12月14日,各省代表在南京开会,决定根据《临时政府组织大纲》选举总统,此时各代表分成支持在湖北首功的黎元洪以及黄兴两派,相持不下。12月15日,代表获悉袁世凯赞成共和,决定暂缓选举临时总统,虚位以待袁世凯反正。 12月25日,孙公中山在法国马赛发表通电,宣布,同盟会同意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 由于孙公有着比较高的威望,受到许多革命团体的支持,本是众望所归的总统人选。故而此言一出,各界哗然。倒是孙公表示:革命,是为了中华复兴。为了早日停战,他劝谏各地革命代表,表示同意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 12月29日,各省代表在南京召开选举临时大总统会。临时大总统根据临时政府组织大纲第一条:“临时大总统,由各省都督代表选举之;以得票满总数三分之二以上者为当选。代表投票权,每省以一票为限。”选出。参加选举的有直隶、奉天、吉林、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四川等十八省代表四十八人,袁世凯被投票表决为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 就此,清帝正式逊位! 相应的,各部的部长,也不同于白某人前生记忆中的那样。 陆军部总长兼参谋总长:段祺瑞,次长:黄兴。光是陆军部的变化,就从黄兴和蒋作宾变成了段祺瑞和黄兴。海军部总长:萨镇冰,次长:汤芗铭。司法部总长:伍廷芳,次长:吕志伊。财政部总长:周实之,次长:王鸿猷。外交部总长:施肇基。教育部总长:蔡元培,次长:景耀月。实业部总长:张謇。交通部总长:汤寿潜,次长:于右任。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 可以说,与真实的历史上,最大的不同就是:革命党人并不仅没跟北洋的人平分秋色,而且比之人家北洋,在各部部长的位子上坐着的人,可是远少的! 武昌起义最大的赢家,还是人家北洋! “不管局势怎么变化,不管谁去做这个大总统。咱们奉天、吉林两省,决不可乱了手脚!工业计划,该怎么推进,就继续怎么推进。兵力该怎么整顿,就继续怎么整顿。哪个环节要是出了岔子,我拿他是问!”在奉、吉两省工作会议上,白步鳌严肃的说道——他绝非在开玩笑。 奉天、吉林的工业化,在他看来,还是远不够的。 单论工厂数量,在中国还不是领先的。全国工厂数量最多的江苏省,人家有四百一十九家工厂,工人少的三百多,多的上千。而奉省加上被政府收编的元华各厂和兵工厂,才有三百多家,吉省则只有两百余家。这其中还以面粉厂、榨油厂居多,而且还算上了皮革加工厂。两省工人不过十三四万而已——就这还是托了瘟疫、洪水的福了。 奉军也已经彻底安顿好了。除了原有部队。装甲团的每个坦克连有六辆坦克,共计四十八辆穷奇坦克;飞行队也多了几架腾蛇轰炸机,眼看又要多一个中队了。 ======== 1912年,就这样在一场热热闹闹的变革中到来了。似乎外界都在热衷于权力的更迭,谁也没有注意到笼罩在冰雪中的东北,安安静静发展的东北。 新年刚过,白某人还在家中陪着妻儿,就在去年他忙着预防武昌起义的时候,徐绪芸替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取个名叫白伯仁。这个名起好了,就顺道把后面的孩子的名字也都起好了,伯仲叔季、仁义礼智嘛!白某人也是取了个巧,偷了个懒了。 之前都在忙,这放假了,他再不在家好好陪陪妻儿,那就真是说不过去了。 家中的火炉中的火焰炽热却并不猛烈的燃烧着。 “伯仁这两天还总是嚎啕么?”白元则烤着手问道,。 “哭?”徐绪芸初为人母,连脸上都多了几分慈祥,这女人啊,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了。“哭也是哭他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哭的,这会儿啊,好多了!” “行了,知道对不住你了。”白步鳌笑呵呵的拉着徐绪芸坐在自己的腿上,感受着腿上传来的软塌塌的肉感,手也开始不老实了,让徐绪芸只感到身上一阵阵电流麻酥酥的,他这才刮了刮徐绪芸的鼻子说道:“这不是现在就陪陪你么!” “元则你行了……”徐绪芸脸上蓦地红了,也不知道火炉的缘故还是白步鳌大手的缘故。 突然房外传来仆人轻轻的咳嗽声,白某人有些扫兴的松开了手,问了声:“怎么回事?” “钧座,是戢副官来了。”雇佣的仆妇说了声。 “劲成?他不是刚完婚么?”徐绪芸系好扣子,问了声:“大过年的,劲成他不在家陪新媳妇,这是?” “这是有大事!”白步鳌整了整衣领走了出去,果然戢翼翘有些急不可耐的在门房那等着,一碗茶在那热气腾腾的冒着,他也没顾得上喝一口,“劲成啊,怎么了?” “钧座,您还是去趟政府大楼吧,大总统派人来了……”戢翼翘急忙说道。 ========= 求收藏求推荐咯~ 096 皙子 “钧座,来的是杨度、杨皙子。”戢翼翘帮白步鳌把呢子的大衣穿上,说了句:“说是大总统派他来面见钧座的。” “杨皙子?”白步鳌问了声。这杨皙子,他还是认识的,湖南湘潭人。是君宪派旗手、清末大儒王闿运的得意门生,跟他老师一样,醉心于帝王之学。当年失败的戊戌变法中的“六君子”中,刘光第、杨锐,那都是他杨某人的同门师兄。 光绪十九年,杨度考中举人,但是之后考运不济、屡试不第,庚子事变后,自费留学日本。知道光绪二十九年,朝廷举办经济特科,杨度回国应试,得以高中一甲第二名,排在他前头的,正是当下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由于“维新乱党”的魁首康有为原名康祖诒,当慈禧询问军机大臣这个一甲第一名的状元公是什么来历时,那军机为了交差,只好胡说梁士诒是梁启超的亲戚,而且名字最后一个字与康有为一样,所谓“梁头康尾”,必非好人,结果慈禧震怒,下令查办阅卷大臣,取消众人功名,如此一来,杨度的“榜眼”是做不成了,而且由于他曾上过时务学堂,是谭嗣同、唐才常等人的学生,朝廷要严办“乱党余孽”,杨度心灰意冷,淡了功名之心,随即再次东渡日本,继续学业。 在日本留学期间,杨度先后结识了梁启超、黄兴、汪兆铭、蔡锷等人,思想变得愈发激进,虽不赞成同盟会的革命主张,但也不满君权统治,开始认真研究君主立宪。清廷宣布“预备立宪”,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五大臣走马观花,又对宪政一窍不通,自然写不出考察报告,无奈之下只好派随员熊希龄赴日本向杨度求助,杨度也不客气,拉来“乱党魁首”梁启超一起写,之后,一份周详妥帖的宪政考察报告就摆在了慈禧的御案上,所以,清廷立宪新政的指导原则实际上是两个“乱党”写的,这个秘密官场上众人皆知,惟独慈禧被蒙在鼓里。 杨度也借此而声名大振,被人誉为“君宪旗手”,他的大名很快传到主持新政的袁世凯耳朵里,一心想靠宪政限制君权的袁世凯有心收纳此人,便联络张之洞联名会奏,保举杨度为四品京堂,任宪政编查馆提调,在王府里给旗人亲贵讲授君主立宪的好处,后来袁世凯更是将他延入幕中,礼贤下士,倾心结纳,杨度感激莫名,士为知己者死,从此便成了袁世凯的左膀右臂,袁氏督直时所举办的新政措施多半出自他手。 用老话说来,这杨皙子,那可就是人家袁大总统的幕僚。 这等人来奉天,能干什么?白步鳌心里没多大的底,于是说了声:“劲成啊,你去把参谋长叫来,让他跟我一起去探探底,看看这个杨皙子来,是干什么的。” ========= 奉天国民革命军政府大楼。 接待室里,杨度不慌不忙的等着。 白步鳌也在办公室里等着蓝天蔚。 “钧座,听劲成说,大总统那里派人来了。”蓝天蔚一脸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办公室,用力的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冒着风雪赶来,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要谈么?” “大事?”白步鳌摁死了烟头,红红的烟头一下子嘶啦嘶啦的惨叫着黯淡了下去:“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总之啊,他不可能把杨度专程派来给咱们道谢的。就算是他要道谢,怕也是要让咱们随一份份子钱啊!” “是杨皙子来了?”蓝天蔚诧异的问了声。去年深秋,是日本认识的老朋友宋教仁来奉天。今年又是在日本认识的杨皙子来了。“听说这个杨皙子,是松坡学长的好友?” “不知道啊!”白步鳌拿起了帽子:“就算是卖蔡松坡学长个面子,也得去好好跟他说说去,走吧,跟我一块去看看他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对于杨度,白某人并不是很熟悉。对于他的来意,更是一无所知。所以根本不能像是提防武昌起义那样,提前做好准备。眼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想不到真是皙子先生来了!”白某人堆着一脸的笑:“元则早在日本之时,就久闻皙子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仪表不凡,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很令白步鳌意外的是:杨皙子对于白某人这一顿明显是奉承的场面话看起来非常受用。他只是站起身子来,过来握了握手,并不是太热情——这不禁让白某人在想:呵!我杨某人在日本也是颇有令名,可是在日本的时候,谁知道你白某人是谁呢?! “皙子此番前来,实不相瞒,是想代表大总统表达谢意的。”杨度一点圈子都不绕的,就直接点明了话题:“若不是元则你在奉天发表的通电,大总统就任,怕也不能这么顺利。”竟然直叫自己“元则”!不想想人家宋教仁来了,都会叫自己一声“总督”或者“白督”!虽然有可能只是出于客气和礼节,不过这一比,就现出高下来了。白步鳌心里也没了那么大的提防。 “皙子先生言过了。元则不过是顺应民意而已。”既然杨某人颇有几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思在,那白某人就陪着他打几声哈哈就是了,反正不要钱,只花一点唾沫星子而已。“听说从奉天走出去的冯焕章,也不在军法处了?有传言说,冯焕章要去陆老总手下带兵?” 冯玉祥离开奉天去北京之后,果然不出白某人所料,没多久就从陆军部调到陆建章掌管下的军法处了,眼下,似乎又有去陆建章警卫军带兵的可能。 “没错。”杨度哈哈一笑,同样是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这种事,还轮不到他去掺和,“元则不愧是模范军人,这在军言军,当真是句句不离军人本行啊!说实话,这次,大总统派我来,也是有要事相商的。” “嘿嘿,戏肉可算是来了啊!”白步鳌心里冷笑道。 097 军火 “袁大总统的意思嘛~”杨度这个表面革命、内心全是一肚子帝王学的人,一身上下都是老派的作风,真是白瞎了这一身西装革履了。他轻轻的吹了吹茶杯中的茶沫:“是说,眼下,鄂厂、沪厂,都在同盟会的控制下,这中央要扩军,他们又不肯轻易的出售武器,现在中央能指望的,也就是元则你的奉厂了啊!” 哦!这是要采买军火好扩军啊!可是你袁大总统扩完军,对南方的革命党捅完刀子之后,下个目标是谁呢?还真当白某人脑子不中用了么? “只是……奉厂尚不能自给自足,元则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白步鳌的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下。说实在的,奉军自己都想换装呢!毕竟汉阳造的蓝本毛瑟1888的发明,距今可是有二十多年历史了,人家毛瑟厂,早就研制出来了新枪毛瑟1898了。要不是钱不够,他早想把手里的奉仿汉阳造改成GEW98了,可是手里没钱啊! 眼下军火的价格,大致为汉阳造,三十六块一支。毛瑟1888,通过洋买办来买,是四十块一支。毛瑟九八,要是买办去买,那是七十块左右一支。但是自家跟克虏伯、毛瑟都有业务往来,可以直接从毛瑟厂里进货,那也要五十多一支。奉军仅仅是给三个甲种师换装,这光是买枪,就得要一百五十多万。 一百五十多万奉军不是拿不出来——反正标准石油公司还在给自己送着钱呢!光是教育委员会,又花不了那么多!而是眼下的钱,都在造飞机和坦克,哪里有余财去买步枪? 不过打瞌睡了,就有人把枕头送来了。 “不过,元则愿为大总统分忧,还请问句,大总统要多少?” 杨度伸出一根手指:“一万支。子弹两百万粒。” “这么多!”白步鳌面有难色的回了声。其实奉厂的库房里,还堆放着几千支奉仿汉阳造的——白某人奉行的政策很简单:可以枪等人,但决不可人等枪!虽然部队还未扩编,但是这装备,是要提前做好的。 “元则啊,这奉厂啊,年产两千多杆枪。你的奉天国民革命军呢,又没有扩军,这两年,怎么也得攒下四五千杆了吧!老兄这还没把你东征西讨,缴获来的算上呢!”杨度自以为自己很会算账的说道。 “三十五块一支!我想想办法吧。”白步鳌艰难的说出一句话。 “嗯,此事不急。”杨度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就差羽扇轻摇了,“这当今形势变幻,不知元则可否看好南方一枝?” 办完了差事,杨度当然要给自己谋点好处的。倒不是说他想要在白某人这支支招儿、混个差事,在他眼里,白某人能耐再大,终究是反不了袁世凯的天的。就跟孙猴子本事再大,也翻不出如来的手掌心是一个道理。他要做的,是拉拢拉拢白步鳌,让他彻彻底底、真心的投了中央,替袁公解决这块仅次于南方一枝的心头病。 要是他把差事办了,还额外办了件好事,袁公还能负了他? “南方革命党,气势有余,实力不足。”白步鳌连连摇头:“皙子先生,元则窃以为,这胳膊劲再大,也还是拧不过大腿的。眼下的中国,让伪清政府拖得积贫积弊,不靠军事强人,是救不了的!可惜这革命党,还是太理想化了啊!” “哈哈!”杨度这次是真心大笑了,“好好好!元则啊!你看的透彻!不愧是留过洋的啊!”杨度赞了白步鳌几句,却丝毫都不记得,南方的“乱党”,尤其是“乱党”头子里面,十个,倒是有**个也是留过洋的。“袁大总统手下中央军数十万,区区南方乱党,还成不了气候的!君不见,武汉一役耶?南方众人号称‘武汉保卫战’,实则是革命军丢盔曳甲、溃不成军啊!要不是袁公体谅民情,及时停战,哼哼!” 白步鳌心里暗叹了一声: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啊,还真当人家南方的革命党人是纸糊的呢!你本事这么大,怎么不把汉阳厂给打下来?还不是人家黄兴、宋教仁带着部队,死战汉阳,才给革命党保下这么大的本钱? 但是想归想,明面上还是不能这么说的:“皙子先生说的是。南方众人,实则不足为虑。话不用多说,元则明白利害。” “那就好!”杨度欣慰的点了点头:“等愚兄回去,替元则你在袁公面前美言几句。也算是为了国民吧!这‘安’,终究是要强于‘乱’的啊!”他接着摇了摇头:“只可惜,南方的革命党就看不清哦!这就是忤逆民意!” ‘替自己在袁公面前美言几句?’白步鳌差点没笑得喷出一口茶水来——他巴不得哦!他巴不得袁项城看都不看东北一眼,让自己把山海关一关,闷头搞发展呢!这下他是真的冲杨度拱了拱手:“那,元则多谢皙子先生了!” ============ “季豪兄,赶紧联系阎及甫他们,让他们尽快去毛瑟厂。采买一万支毛瑟九八。”送走了杨度,白某人赶紧吩咐道。他这是要借力打力,把手里的防汉阳造卖了,腾出一笔钱来买毛瑟九八。三十五一支卖一万支毛瑟八八的仿制枪,再用五十块一支买一万支毛瑟九八。投入不过十几万嘛!“对了,给财政委员会打电话让他们拨款。再让阎及甫他们跟毛瑟厂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眼下的生产线,改装成毛瑟九八的生产线,钱的事情,好说好说。” 眼下投入的钱,早晚能收回本来。 原因很简单,白步鳌肯定在不久后的一战中,德国是必败无疑的。到时候,大量的德国失业工人、技工、技师去哪呢?现在抱一抱德国的大腿,日后还能拉拢一批熟练的工人和技术人员!人才,这可是钱买不到的啊! 白某人跟德国人,在贸易上,可不是这点而已。现在奉天钢铁厂已经可以造出合格的炮钢来,这75mm野炮生产线的购入,也早已经谈拢了,生产线已经在来奉天的路上了。眼下要是问德国人知道中国的哪个省份,答案最多的,怕就是奉天了! “可惜啊!跟德国人的协议只有两年,去年年底又派出一批留德军校生之后,可就再不能继续派遣咯!”白步鳌有些遗憾的说道。除了1910年底阎及甫他们那一批二十人的留德军校生,1911年末,奉天又派出去了一批二十人的留德军校生。 不过这也好,德国的军校生,是要在部队实习才能毕业的。再过个一两年,那可是一战了!那人死的,可是海了去了!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派到德国去的人,还没回来,就为德国战死了…… 098 阜新 “袁公!”杨度意气风发的回到了北平大总统府——既然共和了,京城也不适合叫京城了,还是叫北平顺当。“白元则不负大总统厚望啊!一万条枪,三十五块一支。随卑职一同回京的,有两千支和五十万粒尖头子弹。剩下的,三个月之内全数交到北平!” “哦?”袁世凯有些意外,他是受到过杨度拍来的电报的,说是谈成了,但是没想到,白步鳌会这么爽利的先送来了两千支快抢,袁世凯最近过得并不如意,还是南方的革命党闹腾的。南京参议院正式选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依据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改总统制为内阁制,大大削减袁世凯的权力,但他坚持在北京就职。 这就成为了民国初年的一场可笑的政治闹剧。 大总统在北京,参议院却在南京。 当然这个笑话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因为袁世凯拒绝南下,参议院又被迫同意袁在北京就职,放弃了原来建都南京的主张,并决议将临时政府迁往北京,南京临时参议院也同时北迁,并改组为北京临时政府参议院。虽然革命党跟老袁掰腕子,最后还是他老袁赢了。但是他却嗅到了,将来这个国会,将会严重制约到自己的权力。他头疼的,是这个事。 当然了,在关于将国家政治中心放在南京还是北京的问题上。南方革命党,败的一塌糊涂。 孙公中山提出的“临时政府定都南京”的主张,在临时参议院内遭到大多数议员的反对。2月14日,临时参议院开会讨论建都地点,连街头巷尾卖报的小童都知道《大公报》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先后发言者俱主张北京,间有主张南京者”,投票结果是:共有28票,“其中二十票主北京,五票主南京,二票主武昌,一票主天津”。 参议院的决议称,“前经各省代表指定临时政府地点于南京者,因当时大江以北尚在清军范围内,不得不暂定临时政府适宜之地。今情势既异,自应因时制宜,定政府地点于北京”,从而否定了孙中山的要求。 孙公中山、黄兴闻知后,当天即召集参议员中的同盟会员开会,“严责不应为袁张目,黄兴尤怒不可遏,双手插入军服口袋中踱来踱去。李肇)、黄复生以交回复议为请,黄兴遂曰:‘政府决不为此委曲之手段,议院自动翻案,尽于今日;否则吾将派宪兵入院,缚所有同盟会员去。’” 当临时参议院开临时大总统选举会时,“忽有广东、广西议员起言,临时政府地点须重议,非改在南京,吾辈愿以身殉会场。众谓不可如此,即欲重议,亦须俟总统不以前议为然,交令复议乃可。言未毕,而交复议之咨文已到,遂重议。其结果仍用记名投票法,开票计得二十七票。其中十九票主南京,六票主北京,二票主武昌”。 复议虽推翻了原案,仍以南京为都城,但孙、黄的做法引起了参议员们的普遍不满,“有多数参议员主张辞职”,这无疑加剧了临时参议院与同盟会的对立情绪。 “大总统,卑职替大总统多问了白元则几句话。”杨度跟袁世凯说话的时候,可丝毫没有在奉天时的倨傲,而是恭恭敬敬的说道:“白元则以为:革命党好大喜功、懦弱不堪,实不可与之为谋。” “哦?”这下,袁某人更加喜出望外了:“他还说什么?” “没有了。”杨度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卑职话没问透,白元则已经把话说透了。” “皙子啊!”袁世凯满意的拍了拍手,半眯着眼睛说了句:“我看呀,梁秘书长那里还缺个副手,你看你是不是要去帮衬一下?” “嗯?”杨度的眼睛突然明亮了!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诸葛亮三顾茅庐、文王求太公之类的画面!这是,这是贤臣遇见明主啊!“卑职敢不忘死以为大总统前驱!” “行了!场面上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这北平临时参议院的组建,你跟梁秘书长,还要好好商量一番才是啊!” ======================= 对于山海关以南发生的一切,白某人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们不到山海关下,奉军绝不会率先出关跟北洋决一死战的。东北的重中之重,是发展,是工业,是实业。临时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掺和南北双方的那堆烂摊子。 奉军接下来几个月要做的事情,也早都定好了。第一,反复演练步炮协统作战,尤其是对炮兵、步兵的默契程度要求很高的弹幕徐进战术;第二,开始演练步坦协同作战,以及飞行队的演练。连戢翼翘都让他放到下面连队里跟着一起军演去了。 此时的阜新城,还在景额的手里。 不过这里的阜新,聚集了太多的旗人。白步鳌图一时省事,让景额拉着太半脑后有反骨而且有血性的旗人一起到了阜新,现在要处理起来,反倒是有些棘手了。大开杀戒吧,不好,怕散了民心;这不动屠刀吧,阜新又是自己垂涎已久的地盘。 这个时代的阜新,不是属于奉天的,而是蒙古王公的地盘。从图尔根河往东,库昆河往南,从奉天的清河门往北,这一大圈的地,临时都姓“依尔根觉罗”。 当然了,阜新的发展,比起已经初步实现了部分工业化的奉天来说,还是太落后了。唯一跟现代化有关的,怕就是作为奉省渗透计划之一的火电厂了,这让阜新的夜晚,还有几盏亮着的电灯。 “四爷,您看,咱们今天是不是就住城里头了。”几个穿长衫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进了阜新城,一脸的旗人大爷做派——连那身长衫也是。尽管这身打扮、神态,在奉天是落后的、愚昧的象征,但是在阜新,却不然。 “住?当然住这了!”那位叫四爷的把长衫下摆哗啦一甩,大马金刀的往路边客栈下面的木椅子一靠,干瘦的手掌往桌面上一拍,大喇喇的喊了声:“小二!爷今儿个住店,把你们家最好的酒菜,给爷端上来!爷不缺钱!” 说着,十几块亮闪闪的鹰洋,便在枣木的桌子上嗡嗡的打着转了…… 099 跟踪 阁楼上,向阳面最里间的上房。 天已经不早了,整家客栈,就只剩这一间房里还亮着光。是油灯。 淡蓝色的火苗儿在豆油上一跳一跳的,好不活泼,昏暗但却温暖的火焰,驱散了不少这早春深夜间的寒冷。 “四爷!”一个汉子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一条辫子便就跟着滑落了下来——原来是假辫子。那青衣汉子掏出烟来,噌的一下,一支洋火在鳞片上打着了。他右手捏着火柴杆,左手小心翼翼的为微弱的火焰挡着风,“咱们在阜新,这不也没瞅见日本人么?是不是哪个王八犊子,跟钧座编了个话儿,想祸害四爷啊?” 那个四爷也不是别人。正是奉军军情局的局长刘四儿。这个当年卖了奉天会党的街溜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打探各方消息,被送去军警大学学了几手,通过培训之后,就成了奉军的特务头子。 他们来阜新,也是有目的的。 前阵子,白步鳌叫他去了趟办公室。很严肃的跟他说:“最近旗人又不老实,在跟日本人联系。有情报表明,日本人准备支持旗人遗老遗少,建立满洲国。”他还记得当时白步鳌的神情:半眯着眼睛,抖了抖烟灰,侧着脸。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军情处还没摸到线索呐!干什么吃的……” 刘四儿凑在洋火的火苗儿前,把一支烟对准了那幽幽的蓝色之上的橘红色火焰,狠狠的吸了一口。众人都一脸凝重的看着他。不料,突然间,刘四儿的巴掌却落在了那汉子头上:“放你娘的屁!你当钧座一双慧眼是你鼻子两边儿的这一对招子呢!”打了几巴掌,刘四儿叹了口气:“都是咱们不争气啊!钧座搞不好啊,是嫌弃咱们只知道吃干饭了。又养了一批人。”他看了看自己的褡裢,拍了几下说道:“我说你们都听好了,这次要是不把小鬼子的私心查个水落石出,咱们可是要丢了吃饭的家伙!” “四爷您放心!咱绝不给咱军情处丢脸!” “放心吧四爷!这是咱中国人的地盘,小鬼子他跳不出天去!” “娘球!知道为什么钧座看不上咱们么!”刘四儿皱了皱眉头:“依我看,这次办完事,就得把你们统统扔到部队里练练!成何体统啊!咱们是奉军!是军政府的革命干部!你当你是四海的会党啊还是五岳的好汉!” 那几个人愣了下,刘四儿说的没错,他们最不济的,也是个军情处的情报士官,都是奉军编制下的官兵,这会儿倒还真就不像是兵、像个匪了。几人并拢了脚,敬了个礼:“职部遵命!” 当然了,他们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所谓的日本制定的“满洲国计划”,此时还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白步鳌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让刘四儿他们别光拿着饷不干活。更重要的是,在现行的历史中,他可是取代了原本历史中张作霖的地位的!而张作霖怎么死的?还不是让日本人炸死的!白某人不想死,就只能提防着日本了。要是真能找个借口,甚至把旅大都收回来,那他就爽大发了。 =========== “船津君。”日本驻营口领事馆领事芳泽谦吉跟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总领事船津辰一郎走在阜新城的大街上,“你说,这个景额,会不会有那个胆量?依我看,没有了满人皇帝,这个景额,怕是不敢跟势大的白步鳌作对的。” 船津辰一郎摸了摸自己上嘴唇上的那一点小胡子:“芳泽君。你要考虑到,他们的背后,将会是大日本帝国!难道,大日本帝国皇军,会是他想象的那样么?亦或者,你认为,关东州的皇军,不是支那人的对手?”船津轻蔑的笑了笑:“上次得利赢城战役,是皇军战略性撤退了。并不能真实的体现双发的实力差距的!” 两个人在路上边走边说。甚至谈到了阜新发现的煤矿已经奉天的铁矿。 “芳泽君,帝国的政策,是不允许出现差池和任何失误的。”船津辰一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我们,是要从商业、从经济上开始,为东北,打上最强的帝国烙印!”说到这,他的手指还狠狠的往下戳了几下。 “四爷!您瞅瞅。”跟后世的外国人在天朝一样,当下的洋人,不管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都会享受到一定的超国民待遇。所以船津辰一郎和芳泽谦吉是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着的,还不用担心会有人上来骚扰他们。但是他们这一口日语,却让军情局的人盯上了他们,军情局的人,在军警大学,好歹都是接受过日语快速培训的,哪怕是有些话听不懂,也能听出来,这是日本话,更何况,作为情报人员,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两个人? 那青衣的汉子努了努嘴:“您看,这俩,船津辰一郎跟芳泽谦吉这俩小鬼子,怎么混阜新来了?八成是有鬼!” 刘四儿原本在客栈门口的八仙桌旁的条凳上坐着,咬着壶嘴儿灌了一口茶水,从旁边的粗瓷碗里掏了一把香瓜子,手一摆:“走吧,咱们去看看,今天这货,价呢,是高是低。咱们也得进点货咯!” 阜新城并不是太大,这几个人东面进个铺子,西面进个店子。三批人轮着,轻轻松松就把这两人给牢牢咬上了。 不过,船津辰一郎跟芳泽谦吉,在一对儿大石狮子守着的大门前小声商量了几句,就钻了进去。这下,刘四儿他们就没跟上了——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是阜新的老县衙,现在景额、景大爷办公和抽大烟的地方。 “四爷,这怎么办?进还是不进?”军情局的人吃不准要不要进去。要说进,把自己的身份摆开了,景额也不敢拦他们,毕竟景额所谓的军师,就是政宣委的人,根据政宣委的报告,景额还没那个自立为王的胆子。唯一怕的,就是一旦进去,可能会打草惊蛇。这要是不进,众人又怕错过了重要情报——是,要是有情况政宣委是会报上去的,可是这样一比的话,政宣委既然可以承担情报工作,那还养着军情局干什么? “不进。”刘四儿吸溜吸溜了几下清鼻涕,甩甩手:“走吧,爷不伺候了。” “四爷,您等等,不进?”几个军情局的谍报员好悬没喷出一口水来:“那大老板那?咱也不回了?” “放屁!”刘四儿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都是跟着爷的,也不会跟爷学两手,机灵点!”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瞅见嘛!这俩日本夯货手里提着公文包呢!你们是不知道小鬼子办事,从来不是只耍嘴皮子功夫的!他要是不把今天谈的事写下来,老子的‘刘’字倒过来写!” “高!实在是高!还是四爷手段高明!” 100 骗人 这个时代,那份臭名昭着的田中奏折还没问世。"文字新体验"1927年6月,日本召开“东方会议”,并制定了《对华政策纲要》,即田中走着。在田中奏折中曾经提到:“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惟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倘支那完全可被我国征服,其他如小中细亚及印度、南洋等异服之族,必畏我敬我而降于我。”这份奏摺在1929年被曝光,当时的南京国民政府以及日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均认为是日本奉行侵略中国政策的证明。 这份臭名昭着的奏折还没问世,并不代表者,日本没有开始打算入侵中国。 早先北洋军中的外籍教官,都是德国人。自打日俄战争中小鬼子赢了老毛子之后,北洋军就发现了,学习日本的军事,不仅投入少——不需要俄军那么多重火力,而且收效高,这点从战争的结果就可以看出来。 而后,清政府陆续派遣留学生东渡日本学习军事,同时聘请大量日籍教官进入北洋军和新军。 别以为日本人就那么好! 奉军花了偌大的代价,不过是送了四十个人去德国学习军事。小鬼子就那么好心的帮中国培养军官?别忘了,在小鬼子眼中,中国就是一块肥肉啊!连德国这种远在天边的国家,都对替中国人培养军官心存芥蒂,何况是他们了! 其实他们要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控制住中国年轻优秀军人!当然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陆士的毕业生中,却又不少是奋战在日后的抗日战场上的。 话又说回来,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对于日本的好感,却是不低的。这个比之中国更早的实现了维新和变革的东方“弱邻”,竟然在中国之前完成了华丽转型,摇身一变,成为列强之一。这让不少中国人,都希望中国可以学习同样作为东方国家的日本。大量像是白某人把兄弟张振华一般自费留学日本的学生,考虑日本比较近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相对于中国的发展,西方的历史经验总是存在一定局限性的,而学习日本,则是最为有效的方法。 因此,不论是伪清政府,还是普通民众,对于活跃在中华大地上的日本人,不仅没有太多戒备之心,反而是尊敬有加的——奉军除外。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船津辰一郎跟芳泽谦吉很轻松的就进入了阜新的县衙。 衙门外,刘四儿已经走远了,不过他拽着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说道:“你进去看看,听听有什么大事。”他绝不会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这能偷听点,就偷听点吧。军情局里不缺擅长“鸡鸣狗盗”的“高人”。翻墙入户,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四爷您放心,保证把事办得利索!”那汉子点头道。 “还记得大老板教咱们的话不?”刘四儿有些不放心的问了句。 那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想了想白某人在谍报员培训班上的讲话,严肃的说道:“大老板跟咱们说过:窃听,要注意隐蔽,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去!” 白某人打死都想不到他从前生看过的主旋律电影中剽窃的一句话,竟然成了自己手下谍报员们干活儿的圭臬了…… 那汉子就像是一只灵猫一样,从一个无人的角落,七七八八的就翻上了墙。刘四儿看了眼,对身边的人说道:“行了,我在附近找个茶馆歇息着。你们呐,去采买点皮货、山货。省的有人起疑心那就麻烦了。” 说着一行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散开了。 “尊敬的景先生。”船津辰一郎抬着脑袋有些倨傲的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景额原本两只脚翘在县太爷的公案上抽着大烟,听船津的话,愣了一下,有些惊恐的看了眼自己的“师爷”——政宣委下派来的干部,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到之后,点了点头:“那,船津先生,芳泽先生,里面请。”他是不敢托大了,把长衫下摆一甩,做了个请的姿势指了指里间。 房顶上的人悄悄的跟着也到了另一间房的屋顶。 ============ “局座,听得真真切切的。小鬼子是想要阜新煤矿。”那干瘦汉子跑回来说道。 “要煤矿~”刘四儿拍了拍手,把一把瓜子丢回碗里,啐了一口痰,恶狠狠的说了声:“娘球!他还想要什么!前清那是没本事,丢了旅大丢营口。换成钧座,大不了跟小鬼子干一仗!立刻回去给钧座拍电报!我看这次还有谁能抢了先!你跟我再去走一趟,务必要把船津这小鬼子写好的文件一字不差的抄一份回来!” 船津辰一郎跟芳泽谦吉不是很满意景额的答复。这个前清政府宗亲,竟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只是说“容我几天时间再想想”,这让两人对其好感大大降低——原本以为这次就能签订合同的,所以连合同文本都带上了,谁承想,竟然没签成! “笃笃笃”的敲门声,两个小鬼子,住的是西式的饭店,而不是中式的客栈。船津有些意外,用日语问了声:“谁?” “船津君,请开门,在下有话要说。”门外传来的,竟也是流利的日语。 船津辰一郎使了个眼色,掏出了手枪,芳泽谦吉就去开门去了。 但是一开门,竟是个他们没见过的人,那人走了进来,鞠了个躬,用流利的日语说道:“船津君、芳泽君。在下天津驻屯军情报课阿部进勇少佐。今日看到两位来阜新,特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哦?”那人这么一说,船津辰一郎跟芳泽谦吉立刻放松了警惕,毕竟他们两个也知道天津驻屯军现在在中国,最大的任务,就是搜集情报了,问了声:“阿部少佐,究竟是什么事呢?” 日本驻屯军于1901年4月22日来到天津,最初仅1700余人,1901年各地合计有兵力2600人。1902年随着清廷回銮,各国开始减少驻军,日本也分两期进行减少,到1908年10月天津驻屯军变为步兵2个中队。日军最初驻扎在英租界,在海光寺建设兵营和司令部,1902年转移到海光寺。第一任司令官为大岛直久中将,该部队不仅有步兵、骑兵、炮兵、工兵、野战医院外,还有一个军乐队。辛亥年清国驻屯军改称“中国驻屯军”,又因常驻在华北地区,又称“华北驻屯军”。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张绝密的地图和几份文件。鄙人身份似乎被察觉到了,所以……”那个阿部进勇,其实就是刘四儿,只不过现在,他已经骗得了两人的信任,“所以鄙人希望两位可以到我的房间来,将其记住!并发回国内!然后,鄙人就可以为天皇尽忠了!” “阿部君!你太不小心了!”船津忍不住说了声,“好吧!那我们跟你去!” 说着两人就跟着刘四儿走了,然后?然后那个精瘦汉子就溜了进来,迅速的抄写着他们原本的文件夹…… 奉天军政府。白某人办公室。 他正在翻看着前几天第二十师在吉林进行的团级作战演习报告。 “钧座。”戢翼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份电文:“军情局跟景额的两份电报。” ======== 求收藏!求推荐啊各位大大! 101 白屠 “军情局和政宣委?是联名发的文件么?”白步鳌有些好奇的问道,奉天跟景额的联系,是要靠政宣委的。要说这两个单位,应该没什么联系才对啊。但是要是各自发的电报,那戢翼翘是不会把他们一起拿来的——电报经过侍从室的手之后,是需要归纳整理才会送到白某人案头的。 “不是。”戢翼翘摇了摇头,“是军情局跟政宣委分别拍发来的电报,但是内容有些类似,侍从室认为军情处的消息更全面一些。但是事关重大,也就没敢直把军情处的拿来,而是把两份一起交上来了。” “什么事?”白步鳌的眉头有些皱巴,侍从室知道白步鳌的脾气,他懒得理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经他们过滤之后,送到白某人手上的文件,每天也就那几件而已。这次侍从室都不敢托大,怕是真出事了。 “是日本人。”戢翼翘有些紧张的回答道——他在白某人身边也有大半年了,他知道白步鳌是有多恨日本人的。 白步鳌接过电报来看着,越往下看,眉头越拧巴,到最后,就像是要拧出水来了似地。突然,他一拍桌子:“王八蛋!这帮日本人!王八蛋!劲成!去,通知军情局,对他们提出口头嘉奖。另外么,电话通知驻奉天的姜登选师,团级以上干部立刻到总参谋部开会!老子要动动武了!” 戢翼翘没敢问白某人是要对日本人下手还是要对谁下手,赶紧敬了个礼,就匆匆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奉军总参谋部。 “这次把诸位叫来,原因就在你们面前的——这些情报,都指明了:日本人图谋阜新的煤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早就说日本‘大陆政策’的缘起,并非从日本近代开始的。早在丰臣秀吉初步统一日本后,就曾于两度发动侵略朝鲜的战争。我在日本时,就听说过,至德川幕府末期则出现了‘海外雄飞论’。所谓‘海外雄飞论’是当时日本儒学家、国学家和洋学家从不同角度集中论述的对外扩张主义思想,矛头指向朝鲜和中国。因此,它并非某一思想家所提,而是多家主张的概括。其主要代表人物为本多利明、佐藤信渊和吉田松阴等。他们的主张虽具有不切当时日本实际的幻想性,但却奠定了‘大陆政策’的思想基础。 …… 日人要图谋中国,会从哪里开始下手?告诉你们!是与朝鲜接壤的奉天!所以,诸位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注意自己防区内日本人的动向!严禁向任何日本人透露奉军的任何动态!否则,军法处置!” 白步鳌激动的在首席上说着,最后拍了拍板:“这次,姜登选!” “到!”姜登选嚯的站起身来。 “你要知道,景额虽是咱们的人,可是盘踞在阜新的,可还是有大量的硬骨头满人。我估计在五六千上下,这次命令你,格杀勿论!”白某人杀气腾腾的命令着。 “报告钧座!战俘……” “杀!”白步鳌冷冰冰的喊了声:“有选择的杀,让景额挑出其中信得过的。剩下的,全部杀了!另外,在路上,胆敢反抗的,也一个不留!老子今天就让软骨头们看看,跟着日本人跟奉军作对,是个什么下场!” 顿时,会场上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白步鳌如此动怒——天知道白某人跟日本人哪来这么大的仇恨,这打起狗来,丝毫不顾及主子的脸面;不但不顾僧面,这连佛面也都不看一眼了。 “钧座。”蓝天蔚站了起来,作为奉军的二号人物,他感觉他有必要说几句话:“全杀了,怕是对奉军声誉有所不妥的……”他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这跟武安君坑杀赵卒有什么区别?可所有人想到白起之后,立刻想到,自家的总督,也姓白!难不成又是一个白屠? “没事,放心大胆的去做。”白步鳌冷冷的说道:“有政宣委在,舆论不会翻了天的!但是,一定要通过咱们的实际行动,告诉日本人!奉军不是好惹的!他们要是还妄图挑战奉军的底线,咱奉军八万将士,决不饶他!” 白某人现在发现,政宣委真是太好用了。后世的政客们对于舆论界是爱恨交加,正是因为舆论界、媒体,搞几个头版头条,引导引导国际、国内的舆论,就很容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把你捧上天去,也能把你打到地底下去。但是现在跟后世不同,因为实质上,白步鳌这是独裁!整个奉天舆论界,都在政宣委和政宣委下辖的《奉天国民报》的控制下。要知道政宣委姓什么?可不是姓他们主任刘光远的那个“刘”!而是姓白! 姜超六也很清楚政宣委的能量,于是敬了个礼:“是!” 蓝天蔚也苦笑了一声坐了下来——对于日本人的图谋不轨,似乎是越来越明显了。为了能打击到日本人的触手,眼下能做的,也就是白步鳌说的那样了。可是他怕政宣委一旦弄出动静来,为了掩盖奉军的屠杀行动,动静肯定小不了,万一日本人真动怒了怎么办?再来一处所谓的“朝露战争(日俄战争)”,那仗,可是在奉天的地界上打的啊! 1912年,三月初,奉军声称缴获日人文件,并在《奉天国民报》上刊登了日人的合同文本,全部文字和照片,坐实了日本人准备强买阜新煤矿开采权的诡计。顿时舆论一片哗然,举国上下,有认为日本人购买阜新煤矿有利于推进中国工业化的,有认为这样是损害民族利益的。双方在《奉天国民报》的挑拨下,陷入舌战。与此同时,便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奉军对景额和那帮遗老遗少下手了! 而有传言说是奉军屠杀旗兵的事,也像是这场舆论大漩涡中的一个小水花一样,翻腾了几小下,就被漩涡给吞噬了,还有人说了呢:谁家打仗不死个把人?别说几千人了,死个几万人都不是什么难事!那可是打仗! 只是到最后,白某人还真得了个绰号:白屠 102 植初 “耻辱啊!”林权助都不知道要怎么骂船津辰一郎跟芳泽谦吉这两个蠢货了:“你们是整个帝国外交届的耻辱!太耻辱了!” 这两个蠢货在奉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蠢事了。他们两个想把自己的仕途毁了就毁了吧,但是为什么要拉上自己!别忘了,这两个人好歹也是他的治下,他们两个出了问题,林权助这个公使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光是给这两个人擦屁股,就从春天擦到了夏天了。 “公使大人教育的是!”两个人抵着脑袋忍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声咆哮声,“我们一定会尽量弥补我们造成的损失的!” “弥补!怎么弥补!”林权助的咆哮,仿佛能穿过听筒,像是吹风机一样直接吹到他们两个的脑袋上。 “报告公使大人!我们发现,奉军近期可能有扩军的可能!” “嗯?”那边林权助的口风缓和了很多:“你们确定?” “是的,我们确定奉军要扩军。但是具体的人数、编制、兵种,还是一无所知。”船津辰一郎有些羞愧的说道。 “八嘎!你们快快的调查清楚!还有,奉军中的坦克、飞机的数量,也必须搞清楚!” “哈伊!” =========== “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已经完成换装了?”白步鳌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这么一来,他手里不得又多出来一万杆汉阳造了,这找个下家,还是麻烦事啊。张作霖倒是要武器,但是不能轻易的与他,毕竟有道是远交近攻么! “完成了。另外,咱们自己,从下个月开始,也能造毛瑟九八了。”蓝天蔚点了点头,指了指张振华递上来的文件,“这可是一大笔钱投出去了。钧座,这扩军的情况,参谋部作训科、人事科也联合拿出来了一份草拟的文件,您看看吧。” “嗯。”白步鳌拿起了案头上的文件,“这个师长,让李杜来做?” 李杜,字植初。奉天义州人,1900年参军,任第二十师前身、第二十镇司书。1908年,任第二十镇左路教练官。后来奉天起义,进入奉天军警大学,是第一期培训班毕业生。毕业后,在奉军第二十师中担任旅长也有段时间了。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1911年,丁超不过是一个管带而已。但是在这个被白步鳌改的面目全非的世界中,他因为站队站的好,摇身一变,成了旅长。 当然他也不是一般人。真实的历史上,丁超于1924年兼任长春戒严司令,1931年任东北自卫军总司令。1937年2月任大名鼎鼎的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真不是简单人物,否则白步鳌也不敢乱提拔人家。光是他在抗联的经历,就说明他起码是有良知的中国人!那白某人就敢用他! “也好,植初担任旅长的时间也比较长了,挪一挪位子,换一换肩膀上的牌子也好。不正好给下面的年轻人们腾出位子来了么!”白步鳌指了指门外,蓝天蔚不用想就知道他这是在说戢翼翘。有人说了,给钧座当副官,那就是坐飞机,今天是上尉,明天就得变中校了!虽然没有这么快,但是也体现出了白步鳌对于自己副官的重视了。要不然,凭着熬资历的话,戢翼翘恐怕还做不到眼下的少校营长的位子吧! “是的。”蓝天蔚点了点头:“这个嘛,番号暂定为第三师。师长暂由植初担任了。参谋部的意思是,从第一师和第二师抽调部分干部,军官也好、军士也好、老兵也好,总之是要充实到第三师中,先给植初搭起个架子来才行。” “让劲成给第二十师,打电话,把植初叫来就是了。从长春过来,怎么也得几天,咱们两个,先把种子挑出来。” 奉军步兵师的编制是,一个师部指挥连。下辖两个步兵旅,其中包括旅部警卫连、通讯排、工兵连。共有四个步兵团,共计下辖十二个步兵营。师属部队有警卫营、侦察营、通讯营、工兵营、卫生营、个炮兵连、一个机枪连。步兵好说。但是问题是,侦察兵、通讯兵、卫生兵、工兵、炮兵、机枪手,那可不是随便拉几个新兵来就能当的了的! “要不这样。”白步鳌敲了敲桌面:“现在就开始征兵吧。征一个师的士兵。然后呢,把奉军的三个师,以连为单位。每个营,保证两个老连,一个新兵连。当然新兵连的干部,要从老连中调来。这样,三个师的战斗力都能保证。咱们的工作也轻一些,毕竟只需要升调一部分军官、军士就可以了么!有些老兵,也可以提升为少尉之类的初级军官嘛!” 这扩军,白步鳌一向是主张要慎重的。要是跟老袁手里的北洋军一样,又是空饷又是壮丁的,这战斗力要是还能保持住,那才叫真见鬼了呢! “好了,那剩下的就没有什么大事了。还是那句话,部队该演练的演练,该训练的训练。今年的工作重心,是要放在工业化上的!这个阜新煤矿的开采权、加工权,让振华那边拿出个方案来。这可都是税收啊!而且一个大煤矿,对于咱奉天、吉林的工业发展,那是大有裨益的!” “嗯,等下我让劲成去通知就是了。”蓝天蔚点了点头。当然他心里还是有不少疑惑的——譬如说,为何白某人确定今年不会有什么乱事,大可以扑下身子去谋发展。他又是根据什么确定的明年将有大事发生,奉军必须要扩军。 蓝天蔚知道,不该问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去问了,于是就走了出去。 ========== 北京,大总统府。 “竟是公使先生到了!失敬,失敬啊。”袁世凯跟英国公使朱尔典还有日本公使林权助说道。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混在一起,原因也很简单:日本不过是英国放在远东用来牵制俄国的看门狗罢了。当然约翰牛们还不知道,他的看门狗跟他的敌人,背地里早就签订了不少合约了。 “总统阁下不必客气。”在朱尔典面前,还没有林权助说话的份。只见朱尔典倨傲的说道:“这次,我们是来向总统阁下提个醒的。” “提醒?”袁世凯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再看看自己的秘书长梁士诒和副秘书长杨度,他的这两个幕僚同样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103 德语 “奉军要扩编?”袁世凯有些错愕的说道。紧接着,他那双肥大的手在不停的摩挲着。有些事,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的。中央军忙着跟南方的革命军勾心斗角都唯恐不及,哪有闲工夫去对付奉天? 当然了,袁世凯不是不知道白某人跟英国人的龃龉。 第一,日本人是英国人的狗,白某人不给日本人面子,就是不给英国人面子;第二,德国人眼下是英国人的大敌,白某人跟德国人走得太近,依旧是不给英国人面子。英国要是再对白某人有一丝一毫的好感,那才是古今奇闻呢! “是的。而且……”朱尔典的小胡子翘了翘:“鄙人认为,总统阁下手中的兵力不足。您如果愿意。”他又指了指一直在一旁垂手站着打酱油的日本公使林权助说道,“我国跟日本国的银行家们,愿意向您提供一笔贷款,用来扩充军备。维护贵国的和平和统一。” “贷款?”袁世凯哑然失笑。他是想贷款不假,可是再向列强贷款,哪什么做抵押?再抵押的话,光是为了还贷,政府就是入不敷出了!扩军好说,但是不想想养一个师,一年得扔进去多少钱?可别把养丘八当成一锤子买卖了!那就是个吞金窟窿,多少钱都堵不上的! “谢谢公使先生的好意了。”袁世凯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和应答的话,他纠结了半天,才咬了咬牙:必须一口气拿下南方的一个个工业重镇。有了工商业的税赋,北洋才养得起丘八啊!“公使先生的好意,鄙人代表敝政府心领了。但是眼下敝国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实在是不能再大举借款啊!” 朱尔典耸了耸肩膀:“我只是希望总统阁下能够慎重考虑一番。当然,决定权在您的手中。”朱尔典来之前就跟林权助商量过了:不怕袁世凯不就范,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而且他们最不怕的,就是袁世凯拖时间了。因为老袁拖得越久,他们得利就会越多。万一哪天老袁实在顶不住了,这时候,哪怕是一份条件十分苛刻的合同,怕也是会被他当成救命稻草一把薅住的。 他跟林权助反身就要离开,等要出去的时候,他才回过头来说了句:“哦对了。总统阁下,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 从北京开往奉天的列车,二等车厢。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不过他们的坐姿很容易的就出卖了他们——他们挺直的腰杆儿,一看就是军人,而且是新军人。 两人的说话带着南方味。时不时的还夹杂着几个德语的单词。 “闰农兄,你说,奉军会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其中一个男子面色凝重的问道。 “你说子厚他们说的那样么?”另外一个带着一些湖南口音的男子回答道:“不管是我们从德国还是在国内听到的消息,奉军绝不是北洋军那种德行的。而且,子厚也不是那种人,犯不着骗我们的。”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蒋百里和张孝准。 张孝准,字闰农。光绪二十七年留学日本成城学校,毕业后,进入陆军士官学校工兵班。学习刻苦,成绩优秀。明治三十年毕业时,与蒋方震、蔡锷同列前三名。次年在东京加入同盟会。张孝准回国后,入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幕,又由徐保送,赴德国柏林大学留学四年。武昌起义时回国。 蒋方震,字百里。1900年春,他18岁时,应同邑桥镇孙氏之请,聘为塾师。不久在方雨亭县令的介绍下,蒋百里到林迪臣创办的求是书院(浙江大学前身)就读深造,同学中有钱学森之父钱均夫等人。1901年,方县令、林知府、陈仲恕三人共同出资,送蒋百里东渡日本留学。光绪卅一年日本士官学校步科第三期毕业班毕业。1906年留学德国,同样是武昌起义前夕回到国内的。 他们在德国留学时,认识了被奉军送到德国学习的阎及甫等人,几人都是有志军人,很快就无话不谈。阎及甫在德国,还担负着奉军在德国挖留学生的重任,于是给两人留下过介绍信。 这次他们从南京,沿途北上,就是为了去投奉军的。 “国府如今议院北迁,在南京留守府,却依然还有驻军队有十馀万人,北京政府不给军饷,留守府处于困境。黄克强、李书城等将各军队属江苏者划归江苏都督管辖,属浙江、广东和湖南者,分别调回原省。”刚刚辞去南京留守府军务厅长职位的张孝准说道:“我将所有遣散部队中的优秀军官及精良武器另组第八师。也算是为革命尽了最后一把力了啊!可惜了……那么多仁人志士……” 跟白某人前生的教科书中一样,张孝准在革命阵营中的确是郁郁不得欢的,南京留守府结束后,张孝准于1913年2月回湘任军事厅厅长,拟建立一支新军,得不到湘督谭延闿支持,计划无法实施。当时一些退伍军官埋怨情绪日益增长。3月,以易堂龄为首,反对张孝准,运动少数巡防部队,围攻都督府。张孝准于5月辞职,程潜继任军事厅厅长。而后,于1925年因饮酒过量,突发脑溢血不幸逝世。 所以,不受待见、怀才不遇的张孝准,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在浙江都督府担任参谋长——其实是个空架子官,同样不得志的蒋方震。其实蒋方震是收到了袁世凯邀他担任保定陆军学校当校长的邀请的,只不过。作为军人,理想终归是在战场上的,而不是在学校里的。所以他心一横,也就跟着辞职的张孝准北上来了。 “有阎子厚这种青年才俊。这奉军,怕也简单不了啊!南方的革命军队。”两人似乎没有顾及到周围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蒋百里继续说着:“虽然也是新式的,虽然也有崇高的革命理想。但是,革命者终究是太软弱了,这怎么能轻易的把大总统的位子交出去呢?!” “交出去?”张孝准苦笑了一声:“难道,百里兄忘了,这举荐袁某人当大总统的建议,还是白总督率先提出的呢!这一手漂亮啊!有个说法叫:隔岸观火!” “闰农兄是担心白总督的人品?”蒋方震意识到了有人异样的眼光,毕竟这辆车,还是人家奉军的,这车上,奉天人可不少,而且据他们所知,奉人对于白步鳌的好感,那可是大于对任何其他人的,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用的是德语。 “不是的。”张孝准也换了德语:“奉军实力弱小,若我是奉军一员,我也会提出这样的主张来的。毕竟在短时间内,这是保存实力最好的办法。” 两人热烈的交谈着,一旁有人走了过来。 看打扮,怕也是留过洋的。 “看两位的样子,是军人。但是听两位先生的交谈,怕不是奉军的人吧?”那男子彬彬有礼的问道。 两人惊讶的抬起头,这人说的,竟也是德语! ========= 求收藏!求推荐啊各位亲们! 104 同学 “这位先生是?”蒋方震问了声。 那青年人笑了笑:“在下是奉天军警大学的学生,大名李天仁,表字植人。因为平日要跟德国教官交流,所以,这德国也勉强说得过去。” “哦。竟然是植人小兄弟。”张孝准客套了一声。“敢问小兄弟这次去北平是?” “两位先生多虑了。鄙人今年毕业,已经在军中见习了。这次是长官准了假,回了趟家探探亲,顺便呢。”他指了指后面的座位,那里有一对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把父母、家眷都接到奉天去,以后啊,就跟着钧座,在奉省扎根了。”那青年笑着说道:“可是两位先生是……” “蒋方震,字百里。” “张孝准,字闰农。” 蒋、张二人介绍道。看眼下这个青年军官的谈吐,奉军中的军官,似乎都也算得上是知识青年了。当然他们也听说过,奉军中的军官,通过不了军警大学考试的,甚至不能晋升!这没知识的,也被逼着有知识了。 “那两位先生是?”李天仁笑呵呵的问了声——这两个人的名字,白某人是如雷贯耳。但是对于这个年轻人,就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了。 “投军。” “哦,投军啊!”李天仁从怀中摸索出一盒香烟,递了几支过去,两人接了。他便替两人和自己打了火,“那日后,咱们也是军中同僚了?”他开了个小玩笑。“对了,两位先生,若是要投军。有三条路。”这小子掰开了三根手指,跟这两位大佬解释着:“这第一,去征兵处,眼下奉军正在扩编,能文识字的,练一练,不济也得是个军士;这第二呢,去军警大学,参加入学考试,这毕业了,合格的,经过见习之后,便是中尉了,还有特别优秀的,会被钧座亲授上尉军衔;这第三嘛。”这小子嘿嘿乐了两声:“我看两位先生肯定是选这第三条路了——毕竟连我,都能一眼看出两位是军人,而且是职业军人。那两位就可以直接去军政府接待处!” “嚯!这门路倒是广得很呐!”张孝准哈哈笑了几声,“行了,小兄弟,谢过了啊,日后在军中,还是要多帮衬着啊!这也是缘分。” “嘿嘿,那成了。”李天仁笑呵呵的说了几声,便说道:“我是在那边听人用德语谈起奉军来了,以为是要来搞破坏的呢!两位既然是来投军的,那小弟就不多叨扰了。” “等等。植人小兄弟,话说,你投军之前是……”蒋方震拉住了要离开的他。 “哦!在京城念新式学堂来着。后来,便投了军,加入了奉军。怎的?” “不怎的。”蒋方震真心的笑了,“那奉军中,如你这般的青年……” “多得很!”李天仁大喇喇的回答着:“现在全中国的革命青年都在往奉天汇聚,别说我这个只是念过中学堂的了,便是念过京师大学堂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 “是么!”蒋方震哈哈一笑,冲张孝准点了点头:“闰农啊,我早就说过,这军官啊,识文断字都是不够的,不上过学、念过书,根本用不成!在古代,还可以逞一逞匹夫之勇,但是现在……”蒋方震冷哼一声,张孝准就知道,蒋某人这是要训一训北洋军了。果然,蒋方震接着说:“那个武夫能挡得住机枪?不懂战术,那就是个丘八!” ============== “噗!”白某人这是真心把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了,他右手拽住戢翼翘,左手痉挛一般的对着那张纸指指点点,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劲成!你肯定名字没抄错?是蒋方震和张孝准?” 戢翼翘都不知道白某人为何会这么激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脑门:“没错啊钧座,接待室送过来的,我誊了一遍。的确是啊。这个蒋方震,我记得是浙江都督府参谋长。这个张孝准,如果职部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南京留守府军务处长。他们还是咱们陆士的学长呢!话说昨天的报纸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白步鳌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哎!钧座!你等等我!”可是白步鳌哪里肯停下?于是戢翼翘手一挥:“警卫班!跟我上!” 他俩这一闹腾,弄得侍从室的侍从们还以为是有刺客呢!纷纷掏出手枪来在走廊上乱糟糟的喊着…… 奉天军政府接待处。 “真是百里学长和闰农学长来了啊!”白步鳌是真心激动。他现在觉得,他在陆士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借助一个同窗之谊,四处拉拢人手跟他干活!譬如王树常、譬如蓝天蔚、譬如戢翼翘!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啊!更何况,这是近代中国史上的兵学大家蒋方震和张孝准来了奉省啊! 白步鳌赶紧把蓝天蔚也拉了过来:“季豪兄,还记得当年百里学长在考试中夺魁,把小鬼子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吗!” “元则学弟说笑了,都是年轻时的事情了。”蒋方震被提起这事来,还是有点得意的。说着,张孝准从怀里拿出两封介绍信,说道:“元则学弟这奉军规矩还真多!”当然他这是开了个小玩笑。“这是在德国时,阎子厚给我们开的‘敲门砖’,听说,要是没这玩意儿,我跟百里兄,还进不了奉军的门?”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白步鳌脸一板,对蓝天蔚说:“季豪兄,你去查一查,是谁在造谣生事,查出来,直接送到军法处!陈兴亚那个黑脸有法子处分他!” “嘿嘿。”张孝准乐了两声:“既然我跟百里兄来了,那就听你的指挥、听你的安排。元则你放心,我们两个绝不会摆任何学长架子的!你要是信不过,我跟百里兄去当大头兵都是可以的!” “哪能呢!”白步鳌嘿嘿乐着。 蓝天蔚却上来插了一句话:“钧座,当时我跟你可是约好了的啊!有了大贤来奉军,我这个参谋长是坚辞不就的!当时咱说的就是百里学长和闰农学长!你看看,我是不是该退休回家养老了啊!” 这接待会,俨然开成了同学会了……连蓝天蔚都在跟自己开玩笑…… “哪能呢!季豪学长,你就别拿元则开玩笑了。要不这么的,你做副参谋长,百里学长做参谋长。闰农学长呢,去二十师——这是咱奉军模范师,当师长,让王金铭给你当下手!正好把霆午学弟叫回来,让他管着咱们装甲团!”白步鳌来的路上,心里就做好计划了!眼下是有的放矢! “等等!元则……”蒋方震凝了凝眉:“装甲团?” 105 坦克 凭白步鳌对张孝准的了解,他怕是不愿意呆在奉军参谋部里的,所以放到第二十一师去给王金铭当副手去了——其实张孝准的能力,在王金铭之上。白某人这么做,是为了照顾自己老部下的情绪,毕竟空降的太多了,对于人家老人来说,心理上并不好承受。 现在,蒋方震提出的问题来了:装甲团! “元则啊,这个装甲团,是不是上次奉军跟吴俊升作战时,大放异彩的坦克?听说列强也在抓紧时间研制这个东西。” 白步鳌笑了笑,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穷奇坦克。”接着,他对蓝天蔚说道:“季豪学长要不就给两位学长说一说咱们装甲团的编制吧。” “那好,反正百里学长也要熟悉工作,我就先说两句吧。”蓝天蔚笑着接过了话头:“装甲团团部有一个通讯排、一个维修连、一个侦察连。下辖两个坦克营,每营有三个坦克连和一个机枪连,每个坦克连有七辆穷奇型坦克。机枪连有一个麦德森轻机枪排和两个步兵排。全团共计有穷奇型坦克四十二辆。不过,奉军的计划是将每个连扩展为十二辆坦克的。现在奉天车辆厂正在全力以赴的生产中。” “那正式的坦克团编制的话。”蒋方震略一计算:“将会有七十二辆坦克?好家伙,手笔不小啊!这一辆坦克,少说也得几万块吧!这个团金贵啊!” 白步鳌笑了笑。光是上面的一挺马克沁,这就得两千多块呢!这还没算穷奇上面的一挺麦德森、一门37mm速射炮呢!再者说,发动机、履带、装甲,样样都是烧钱的家伙事!这一辆坦克的造价,没个两万块是拿不下来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蒋方震知道日后二战中的德军,一个二营制的装甲团有一百五十二辆坦克、三营制的装甲团有两百零七辆坦克的话,还不得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一种新式武器。”张孝准在旁说了句话:“必须要找合适的人去指挥它。这个人需要念过书,需要有实战经验。霆午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奉军中啊,说实在的,也就是霆午学弟指挥过坦克作战了。”白步鳌笑了几声:“这小子,当年是自己亲自在坦克里指挥作战的哦!就十几毫米厚的装甲,他也不怕枪弹、炮弹不长眼!” “自古男儿功名马上取嘛!”众人哈哈笑了两声。的确是这样的,王树常要不是征吴大舌头的时候亲自冒死指挥,怕也做不到今天这步。 别的团,团长都是中校。但是装甲团的团长,那可是上校啊!区区一个中校,在装甲团,也就是做做团副或者营长而已。简而言之:相同的职位,装甲团的军官要比步兵团的军衔高一级。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五月。5月7日临时参议院议决,国会采取两院制,定名为参议院和众议院。 国会分上下两院:参议院和众议院。 参议院,22行省,每省各10名;蒙古、西藏、青海,各设选举会,分别选出27名、10名、3名;另由中央学会选出8名;各地华侨选出6名。按法定名额,则参议员共有274人。仿照美国制度,六年一任,两年一选,以保持其新陈代谢。 众议员的名额,则依各地区人口多寡定之。每80万人口选众议员一人,然每省至少有众议员10人,人口不足800万的小省份亦照选。唯蒙古、西藏、青海则参众议员人数相等。22行省中以直隶人口最多,有众议员四十六人。人口最少的省份如新疆、吉林、黑龙江,各选众议员十人。其他各省多寡不等。任期三年为一届,三年一选。选举分初选和复选,条例滋多,不俱载。按法定名额,全国共有众议员596人。参、众两院合计共有议员841人。 奉省和吉省的两院议员选得也顺当。有吴景濂带头,政宣委再找几个人宣布脱离军政府,直接就送上去了——白某人完全可以保证,这些人在议院里说的话,一定是自己想说的。把他们送到北京去,无非是给自己当喉舌罢了。 1912年,注定是平静的一年。 奉军也得以忙里偷闲的把三个甲种师的装备统一换成了毛瑟九八。换下来的汉阳造,一万杆卖给了袁大总统的北洋军,一万杆换给了李杜手下新成立的奉军第三师。还有一万杆在仓库里放着呢! 奉军的装甲团也在今年中成功扩编到了四十八辆坦克。离着七十二辆已经不是那么远了。 随着1913年的临近,蒋方震和蓝天蔚也愈发的好奇白步鳌所谓的1913年将有大事发生究竟是什么大事了。白步鳌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似乎能提前判断哪里会有大事发生,会有什么样的大事发生。不过两人都不会想到白某人是穿越而来的,蓝天蔚自己归结的结果是:白步鳌是古人所说的“大贤”,这不是能预见未来,而是靠白某人自己的判断力和敏锐的观察力总结出来的结果! 大团大团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而降,风也愈发的像是刀子一样了。 这个时节的东北,实在是不宜出行,哪怕是穿着呢子大衣,里面套上暖暖的羔羊皮坎肩和棉衣,也会冻得人牙关咔啦咔啦乱响。冬日的东北,最适合的事情,那就是坐在炕头上,喝一点老酒,吃几口肉。有道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叫生活。 “伯仁虚岁也两岁多了吧?再过两年,也该发蒙了。”白步鳌逗了逗自家儿子:“我说,过两年,我就把这小子扔到陆军小学堂去啊,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娃娃。” 徐绪芸笑了笑,要说这一年到头,白步鳌能正儿八经在家住的日子,也就是过年这几天了。“送送送,子承父业么!你当兵,他也当兵。就你们丘八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步鳌板了板脸:“什么叫‘子承父业’?要我说,我做这个奉省都督,跟这小子可是屁关系没有。日后他要怎么样,全靠他自己,甭想指望他老子。”白步鳌实在是怕自家孩子将来会变成官二代、富二代之类的败坏白家名声,“咱白家,纨绔子弟的不要!这是不是好铁,这小子还得过他老子手里的奉军练一练才知道!” “你将来还真把他送战场?”徐绪芸有些惊讶的问道。 “送啊!”白步鳌瞪了一眼:“为什么不送?穷人家的孩子得上战场,我的孩子就不能上战场?笑话!咱家这叫‘老子英雄儿好汉’!他要是丢了我的脸,我直接送他去陈黑脸那走一遭!” 陈黑脸就是陈兴亚。这个宪兵司令为什么会有这个绰号,很容易想到…… “不过啊!”白某人的一双大手覆上了妇人生了孩子之后不仅没有下垂,反而愈发傲人的双峰:“咱俩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生一个加强连出来!” 106 宋案 啪的一声! 一份文件被拍在了白步鳌的桌面上! 白步鳌愣了一下,抬头看到的,却是蒋方震气愤的脸。他意识到,这是有大事发生了。看一看旁边崭新的日历:1913年3月21日! “这是……”白步鳌明知故问了声。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去刺杀宋钝初了!”蒋方震的脸都扭曲了,一脸悲愤的说完之后,颓然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砰!白步鳌不好表示出对此没有什么反应的神情。只能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这也太肆意妄为了吧!中央呢?中央是个什么意思?!” 1913年中华民国国会大选,国民党大获全胜,宋教仁正欲循欧洲“内阁制”惯例,以党魁身份组阁之际,同年3月20日22时45分,被杀手刺杀于上海火车站,子弹从后背射入体内,射中其右肋,斜入腹部,凶手开枪后逃逸。宋教仁疼痛难忍,趴倒在一张椅子上,用手把于右任的头拉到胸口,喘息地说:“吾痛甚,殆将不起……”,当时在火车站送行的黄兴、于右任、廖仲恺等将宋教仁送往沪宁铁路医院急救。 在医院中他向于右任留下遗嘱:“今以三事奉告:一、所有在南京、北京及东京寄存之书籍,悉捐入南京图书馆;二、我本寒家,老母尚在,如我死后,请克强与公及诸故人为我照料;三、诸公皆当勉力进行,勿以我为念,而放弃责任心。我为调和南北事费尽心力,造谣者及一班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误解,我受痛苦也是应当,死亦何悔?” “立刻发表通电。”白步鳌喊来了戢翼翘:“劲成!你去通知侍从室……等等,算了,我草拟一份电文,你送去给侍从室稍事修改,然后发一则通电!” “……钝初先生实为民国之功臣元勋……今先生遇刺于沪,实乃国家之噩耗、民族之噩耗、共和之噩耗……今奉、吉二省,全体民众强烈要求彻查凶手,严惩元凶,再者沪上医院,应全力以赴抢救先生……” 这封电报刚刚拍发出去没多久。沪上的医院,就又一次的传出噩耗。 手术后,宋教仁的情况没有好转,大小便中出血严重;21日下午,宋教仁再次被送进手术室,延至22日凌晨4时48分不治身死,年仅31岁。身故后,范鸿仙拍下宋教仁遗体的照片,今宋教仁墓安于上海市闸北公园。 顿时,全国舆论陷入一片狂潮之中! “号外号外!警方捉拿宋案凶手!” “号外号外!今晨宋案凶手指出幕后指使者!” 报童的喊声在大江南北无数座城市中响了起来。 去上班的路上,白步鳌冲戢翼翘点了点头。戢翼翘去买了份报纸。 白步鳌冷冷的扫了几眼:“喏!”说着用力的指点着报纸上一张不甚清晰的相片说道:“劲成啊,看清了。这个就叫替死鬼。” “钧座,这报上不是也说,这幕后有赵总理的影子?”戢翼翘问了声。 “哼哼,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白步鳌也不敢对这桩民国悬案多说什么,毕竟,后世的考据中,这条条证明元凶的证据,可都是指向了孙公中山和黄公克强的!“赵老总,怕也是替别人挨刀子的啊!” 事后警方追查凶手为失业军人武士英、牵涉出包括拥有中华国民共进会的会长和江苏驻沪巡查长头衔的青帮大佬应桂馨、内务府秘书洪述祖、内阁总理赵秉钧等人,武士英被捕之后,先供述受应桂馨指示,后又在法庭翻供称系个人所为,否认见过应桂馨而后来暴死上海狱中,各方猜测应属中毒,赵秉钧被迫辞去总理。 历史上,1914年1月,应桂馨出狱后北上向袁世凯索酬,被人追杀,在逃往天津的火车上被刺。时在天津的赵秉钧曾为之抱怨,不久在家中突然死亡。以致于案情更为扑朔迷离。洪述祖后被抓获,被判处绞刑。 而后世的考据者则称: 宋教仁在1913年1月8日国民党湖南支部欢迎会上发表演说时,除了撇开本党理事长孙公中山,重点介绍同盟会及国民党对于中华民国的缔造之功外;又像此前所写的《与刘羹臣书》一样,把“政局之事”的全部希望,寄托于全国大选之后的议会政党责任内阁: “为今之计,亟须组织完善政府,欲政府完善,须有政党内阁。今国民党即处此地位,选举事若得势力,自然成一国民党政府。兄弟非小视他党,因恐他党不能胜任,故不得不责之国民党员。……孔子曰:‘当仁不让于师。’况湖南人作事勇往为各省冠。此次选举,须求胜利,然后一切大计画皆可施行。” 这是代理理事长宋教仁第一次以当仁不让的排他性态度,公开表示要由国民党出面组织全国大选之后的第一届“正式政府”,也就是宪政民主的制度框架下的议会政党责任内阁。在1913年2月1日的《与国民党诸公书》中,刚刚抵达汉口的宋教仁,便开始以候选总理的立场态度,迫不及待地为所谓“正式政府”的“真正整理财政之外债”进行考虑。2月10日,宋教仁在汉口发表演说,被2月13日《民立报》以《宋钝初之危言》为标题公开刊登。宋教仁在演说中所阐述的,正是《与国民党诸公书》中的主要观点。 关于内政,宋教仁基于候选总理的立场批评说:“夫内政亦多端矣,而其重要者莫如财政。中国财政之状况,其紊乱已达极度,……政府今日对于此种问题盖全未着想,殆以临时政府期近,敷衍了事,以塞国民之责,不惜以万难收拾之局贻后人,此则政府罪无可逭之处也。” 关于外交,宋教仁更是以唯我正确、舍我其谁的极端态度,点名斥责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国务总理赵秉钧的重大失误:“溯自去岁三四月后,库伦事起,桂太郎往俄缔结第三次协约,兄弟彼时亦在北京,见事情重大,曾屡次警告袁总统及赵总理,促其从速设法解决此问题,……无如说者谆谆,听者藐藐,至今日外蒙将非我有,而政府犹日处歌舞太平之中,不知是何思想。” 与宋教仁认定“自民国成立,迄今二载,纵观国事,几无一善状可述”的高调否定不同,孙公中山在1912年11月16日发给袁世凯的密电中,所提供的是完全相反的外交建议:“俄蒙之举,不过一二好大喜功之徒欲乘我之不备以博功勋,实非俄政府之本意,故对此事以迁延为第一办法。” “一二好大喜功之徒……以博功勋”,既是孙大炮对于勾结俄罗斯政府宣布独立的一些蒙古王公的定性;同时也不失为对于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的定性。1913年2月13日,宋教仁自汉口沿江东下,于2月15日抵达上海,寄住在同孚路21号黄兴家中。在国民党选举胜利并且有望组织责任内阁的情况下,孙中山并没有与宋教仁就相关事宜进行直接磋商,反而经过与袁世凯中央政府的密电协商,赴日本进行并不急切的考察访问。 2月19日,宋教仁在国民党上海交通部发表演讲,更加明确地撇开孙公中山发明的五权宪法而大讲他自己三权分立的宪政设想:“讨论宪法,行政、立法、司法三权应如何分配,中央与地方之关系及权限应如何规定,是皆当依法理,据事实,以极细密心思研究者”。接下来,他再一次以激烈言辞全盘否定袁世凯政府当局的内政外交,认为只有国民党方面出面组织的议会政党责任内阁,才是救治“不良政府”的“医生”。 1913年3月,中华民国第一届国会选举基本结束,在宋教仁的主持经营下,国民党取得重大胜利。众议院议员596人,国民党得269议席。参议院议员274人,国民党得123席。国民党在参、众两院870议席中占有392席,虽然没有超过半数,由于共和、民主、统一三党加起来只有223席,国民党依然可以凭借其绝对优势影响操纵参、众两院。国民党的选举胜利,进一步抬高了宋教仁的政权预期和政治热情。 而最终的结论是:一个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在宋教仁到处演讲自己理想中的议会政党责任内阁时,在海外指导了一场血腥谋杀。 当然,历史是成功者写成了。 孙公被民国尊为国父,被描绘成高大全形式的人物,哪怕是有污点,也是要抹去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宋案永远都会是悬案。 “那么钧座,咱们奉军是要做好准备了。”戢翼翘在白某人身边跟了一年半,这见识,也算是有的了。否则白某人也不会把他肩膀上的牌子换成少校。 “劲成啊。”白步鳌看了他一眼:“你光在我身边,怕是会蹉跎了岁月,过几个月,就去部队吧。霆午那还空着个营长,你去做一做。”白步鳌正了正帽子:“走,去办公室。唉,幸亏启予他们还在德国。否则啊……”白步鳌是想起了对宋教仁执子弟礼的商震来了。别忘了,奉军在德国,还放着四十号将才呢! “是。”戢翼翘正了正身子说道。 “对了,你先不用跟我去办公室。”白步鳌回过头来说了声:“你去把蒋参谋长和蓝参谋长叫到我办公室去。” 107 热察 “两位参谋长。”白步鳌摆了摆手,戢翼翘上来倒了两杯茶水。蒋方震跟蓝天蔚端起了茶杯,白步鳌这才指着墙上的大副地图说道:“这,这,还有这。近期内,我估计北洋军要南下,而且很可能会邀请我们一起南下的。所以,这三个地方,就是刘玄德借的荆州,咱借了,可就不打算不还了。所以奉军必须尽快拿出一个作战计划部署来。” 蒋方震瞪着眼睛看了看白步鳌指的地方:“钧座的意思是,热河、察哈尔、绥远?!好地方啊!只不过。”蒋方震话锋一转:“这绥远,离着奉吉二省太远了,我们的手,怕是不够用的。” 他说的这是实话,热河、察哈尔、绥远,要是再加上宁夏,这就凑齐塞北四省了。绥远治所是归绥,今天的呼和浩特市。离着奉天,着实是远了点。但是察哈尔和热河,却是好地方啊! 热河所辖区域包括原直隶热河都统管辖的14个县,另外将内蒙古卓索图盟的7个旗、昭乌达盟的12个旗并入。治所承德。中西部是蒙古高原的一部分,东部是平坦宽阔的台地,全省主要为辽河流域,以西辽河为主,南方还有滦河,东南方有大凌河、小凌河。台地与河谷丘陵错综。 察哈尔是原前清的而“张垣特区”。民国二年,察哈尔改为察哈尔特别区,有6个旗和11个县,即张北、多伦、沽源、商都、宝昌、康保、兴和、陶林、集宁、丰镇和凉城。省垣在张家口。 一旦拿下塞北的热河、察哈尔,奉天的西部、南部就拥有了长城、山峦等一系列的屏障。奉省便可高枕无忧了。 “钧座,这人手,会不会不足?”蓝天蔚盘算了一下:“这两个省,如果真像钧座说的一般,咱们先去占住了,占住了便不走了。可是要多少兵力来守呢?”蓝天蔚掰着指头算着:“两地紧邻直隶、山西。不派甲种师过去,怕是不行的。假设第二十师守察哈尔、第二十一师守热河。那么锦州,锦州还要放一个第六十七师守住山海关——毕竟从这里出关最容易。这还是不够的,没有机动兵力,根本无法应急。所以,第三十三骑兵旅也要调过去协防热、察二省。” “那么,在奉省,就只能靠奉军第一师、第二师、警卫团、装甲团来守——别忘了炮兵旅是用来盯着日本人的,不能轻易从营口挪开。那么,第三师,骑兵团去守吉林的话,张作霖呢?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蒋方震在旁补了一句话:“更何况,一个省只放一个师,怕是不妥啊!这处处都是捉襟见肘,倒是不如集中兵力,守好咱们自己的地盘!” “是的,我同意蒋参谋长的意见。”蓝天蔚又补充道:“要守住奉天、吉林、热河、察哈尔四省,咱们奉军的兵力缺口,至少有三个乙种师的口子得补上。这就相当于陡然之间,将现有部队,近乎扩编一半啊!太危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白步鳌紧锁着眉头思忖着。 他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想想吧,假如陈其美在南方闹二次革命,北洋军兵力不足——别忘了北洋账面上有三个师的番号是白某人的人呢!又要守住偌大的天下,又要跟南方的革命派勾心斗角,又要对付“反袁军”。白某人敢肯定,他老袁到时候要是不求到自己头上来,他这个白字他倒着写! 这就是一口吞下察哈尔和热河最大的本钱! “这样,季豪兄。”白步鳌的手捏巴着嘴唇,“委屈你一下,你去担一担奉军第四师师长的胆子,这旅团长的人选,你任意挑选——包括奉军的军官和警察系统!然后再从各甲种师,抽调一批种子,把骨架搭起来,再调一部分士兵、军士来。然后到时候,你跟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一起开拔,这几个部队空出来的位子,你跟他们一起,从热河、察哈尔,就地征募塞北汉子!” “钧座。”蓝天蔚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问了一句话:“钧座肯定老袁一定会请我们出兵?”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可是丝毫没看出来老袁有请奉军的意思——谁不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啊! “不能。”白步鳌不置可否的说了句:“但是把握,应该是在九成以上。”开玩笑,宋教仁死了,陈其美能善罢甘休那才叫荒天下之大谬呢!只要陈其美动了,难道,南方各省没有人动一动?毕竟南方革命党人,支持宋钝初的可一点不比支持孙大炮的人少啊! 而且因为宋钝初的为人比之光说不做开嘴炮的孙大炮要强太多了,支持他的人,反而怕是会更多! “钧座的意思是,搏一把?”蓝天蔚正了正身子。 “没错!搏一把!这人有多大胆,地才能有多大产!”白步鳌嘴里蹦出一句后世的话来。 “那好。”蓝天蔚敬礼道:“职部定不辱使命!” “那,百里学长,近期就要麻烦你了,得把奉军的整个参谋班子的担子,全扛起来了。怕是要辛苦了。”白步鳌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己的这些陆士的学长、学弟,关键时刻还是能站出来的嘛! “请钧座放心。”蒋方震还是拉下脸来叫着白步鳌钧座,“这点事,百里还是能拿得下的。”但是他终究是没有自称职部。 送走了蒋方震和蓝天蔚。白步鳌还是在办公室叹气:“缺乏高级的军事人才啊!要不然,凭奉军的底子,扩编两个师,也是完全可以的嘛!”说着他盯着墙上的地图敲了敲桌面:“还是要打仗!不打仗,这将才就没法冒尖出来!按部就班的升迁,这得等到四五十岁才能当将军啊!” ========= 1913年,四月二十七日,凌晨。 北平汇丰银行大楼的一间会议室里,却是灯火通明。 “总理。”有人端上来一杯热茶——这个下人已经记不清从昨晚到现在,他为几位大佬端了多少杯浓浓的热茶了。 赵秉钧揉了揉眼睛,也不顾升腾的热气,咕咚灌了一口,紧接着,抬起有些发胀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一排洋人…… 108 借款 现任国务总理赵秉钧,早年投过左宗棠的楚军,随军进驻过新疆。而后老袁小站练兵,赵秉钧曾随习军政,专攻侦探、警察两门。从1901年之后,赵老总的官宦生涯,就开始平步青云了。先是被老袁委以创办巡警的重任,翌年担任保定巡警总办,次年又将天津、保定巡警学堂合并为北洋巡警学堂。老袁出任大总统时,赵老总出任内务总长。去年八月,走马上任代理国务总理,九月份就被扶正,去了“代理”的帽子。 “大总理,这就签了?”财政总长周学熙探过身子来问了句。在座的北洋大佬,还有外交总长陆徵祥。 赵秉钧抬了抬已经开始肿胀的眼皮,摆了摆手:“签了,签了吧。” 说着,他便拿出一支钢笔,在合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旁的周学熙也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合同的原本和副本上。 “两千五百万镑。”赵秉钧脸上没什么神情,拍了拍手里的合同说道:“这就算是借到了啊!” ======== “元则你看,南方众人,已经不堪忍受了。”在奉军第四师已经初步组建完毕的时候,全国的新闻界又爆出了一份天大的新闻!当然了,谁也不知道,这新闻,竟然是刘四儿派人给沪上的民党报界送去的……蒋方震乐呵呵的说道:“你看看,这南方,已经又开始初现乱兆了!” “乱了好啊乱了好!”白步鳌也着实是开心,他没想到,自己把老袁同志向列强借“善后大借款”的消息捅了出去,竟然能引起如此大的轩然大波! “这老袁啊,也是忒贪了些。条件要不是这么苛刻。”蒋方震指着报纸上一条条列出的内容说道:“这舆论界,还不至于说是要吃了他。你看看,上海各党团体,集体在报上声讨老袁呢!” 对于民党的这一手,曾经身为民党阵营中人的蒋方震是清楚的很的。现在报纸上口诛笔伐,然后怂恿全国的舆论对于他们要打击的目标进行抨击,等到民情、民愤郁积到了合适的地步,民党的军队就会像是神兵天降一样,以光芒万丈的形象出现在民众面前。 所以,当他看到沪上报界开始大规模声讨老袁之后,他便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又要打仗了! “两千五百万镑。”白步鳌吸了吸鼻子:“一个师的军饷,一年也就是二十几万大洋吧?这两千五百万镑,买装备、养兵,他是要把整个直隶、山东给打造成一个大兵营么?” 老袁他明面上说得好听,借款是为了:一、整顿北京的统治机构,加强政治、军事等各方面的统治力量;二、结束南京临时政府,首先是遣散南方的军队;三、偿还积欠的外债和赔款;四、履行对逊清皇室的优待条件。 简言之,就是解决革命中所产生的或遗留下来的种种问题。老袁同志以全国领袖自居,急于以解决这些问题来建立他的新统治体制和统治秩序。所有这一切都需要钱,而北京政府本来就已濒临财政破产的边缘,一时又无法打开国内财源,所以只好向外国告贷,而最方便的乞求对象就是四国银行团。 具有深意的是,这时的第一个借款要求,并不是为北京政府本身,而是为南方的南京留守府首先提出的。在袁世凯当选大总统后刚刚一星期,他的财政总长周学熙便找到四国银行团驻京代表门上,说南京留守府需银七百万两,其中二百万两为急需,要求四国银行团紧急提供帮助。当时南京留守府在黄兴的主持下仍在执行职务,包括也在向外国谋求借款。 其实老袁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他的出发点是尽快以北京政府彻底取代南京政府,如果他能找到钱给它用,那自然就可提高他的地位,进而证明他的全国性政府能为南京解决问题,南京留守府将无必要继续存留下去。这笔钱如用于遣散南方军队,会对他更有利。 但是问题出在这借款条件上: 借款总额为2500万英镑,年息5厘,期限47年;债券9折出售,扣除6%的佣金,净收入2100万英镑。借款指定用途,扣除偿还到期的庚子赔款和各种外债、遣散各省军队、抵充政府行政费外,仅余760万英镑,而到期归还本息竟达6789万英镑。借款以中国盐税、海关税及直隶、山东、河南、江苏四省所指定的中央政府税项为担保。 这相当于,把中国未来四十七年的盐税、关税、以及直隶、山东、河南、江苏四年需上缴的税赋全部卖给了列强! 话说回来,你老袁签的合同,要是换个十年八年,全国人民为了和平,哪怕是紧衣缩食,这钱还了就还了。但是!这一口气给签了个四十七年!正所谓是欲速则不达啊!老袁想尽快解决问题,却只迅速的签订了合同、忘了身后利益。 实际只借了两千一百万英镑,但是四十七年后,中国人可是还了六千七百八十九万英镑啊!就算是大街上摆摊的穷哈哈,也知道这账亏大发了不是? “参谋长你过来看。”白步鳌指了指地图,拉着蒋方震说道:“你看啊,南方。”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不停的滑动着:“老袁大意,就大意在,让这几个省练成一片了。江西、湖南、安徽、广东。” 没错!江西都督李烈钧、广东都督胡汉民、安徽都督柏文蔚,以及在曾经的历史上死于辛亥革命、在眼下这个世界里却活得好好的湖南都督焦达峰,都是国民党(和谐)员! “老袁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啊!不好填啊……”蒋方震摇着头长叹一声:“钧座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四个省份,会率先向老袁发难?” 白步鳌哪能把自己表现的太过逆天,跟神仙一般?他摇了摇头:“不好说。民党的大本营,沪上。”他在地图上重重的点了一下:“这里也是很有可能的!别忘了,他们家的那个孙大炮,要是从日本回来,不可能去烟台,只能去上海!” =========== 跪求收藏!跪求推荐啊各位亲们! 109 出征 “这个黎黄陂,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白步鳌看着电文冷哼道。"文字新体验"这个在革命中因为被革命党人拉来当壮丁的胖子,竟然还真以为自己的威望在南北阵营中一时无两,竟然当起了和事老。“他也不想想,这权力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哼哼,他还调停。” 黎元洪在斡旋调停南北双方。他的举动在白某人看来就是跳梁小丑的表演罢了:劝革命党人拥袁,这不是逼着革命党跟自己反目?劝老袁对革命党放下屠刀,卧榻之侧,老袁岂容一个不是死心跟自己的人鼾睡? 当真是个笑话。 随着黎黄陂的居中调停,双方之间的口诛笔伐真变成了摩擦:北京免除江西都督李烈钧、广东都督胡汉民、安徽都督柏文蔚、湖南都督焦达峰四人的都督职务。之后袁世凯派北洋军第六师李纯部进入江西。 接下来的事情,则跟白某人知道的完全一样。 七月十二日,李烈钧在孙公的指示下,从上海回到江西,在湖口召集旧部成立讨袁军总司令部,宣布江西独立,并发表讨袁通电——二次革命正式拉开序幕! 紧接着三天后,黄兴抵达南京,组织讨袁,宣布江苏独立,推举江苏都督程德全为南军司令。但程弃职,逃遁上海。随后安徽柏文蔚、上海陈其美、湖南焦达峰和谭延闿、福建许崇智和孙道仁、四川熊克武亦宣布独立。浙江朱瑞、云南蔡锷中立。 7月18日,陈炯明响应孙中山号召宣布“广东独立”。 局势愈发的乱糟糟的,老袁也终于坐不住了! 七月十九日,奉军接到中央电令。陆军部命令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南下参与征剿民党!机会来了! “季豪兄!”白步鳌摆开了一桌宴席,对蓝天蔚和他周围的孙烈臣、施从云、王金铭、张孝准、吕永发这些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的主官们一一敬酒说道:“此番干系重大!我还是那句话,南方的那群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的!继续按照蒋参谋长和参谋部的作战计划,拿下热河、察哈尔之后,立刻就地驻扎,不用几天,南方的民党,就自己散了!” “钧座的意思,是成立一个第一军司令部。季豪兄,以前敌总司令的身份,兼任奉军第四师师长。咱们奉军布置在热河、察哈尔的两个甲种师、一个乙种师、一个骑兵旅,统一接受你的指挥!”蒋方震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其实这些,早都是订好了通知下去了的,今天无非是借着白某人也在场,再强调强调,省的等到了热、察二省之后,有人听调不听宣——指的是不听蓝天蔚的。 “没错,等你们把热、察二省的局面稳固住了,我把毕云天的飞行队给你们调过去!有了他们在,这三个师又一个骑兵旅,守这有长城屏障的两个省份,应该难度就不是那么大了吧!” “职部请钧座放心。”蓝天蔚带头走了上来:“职部与一干军中同袍。”他指了指孙烈臣等众人:“誓死替奉军守住西面门户!” “职部誓死替奉军守住西面门户!”众人也随着蓝天蔚高声喊道。 “很好!”白步鳌喊道:“你们放心,知道你们家都安在奉省了,出去不放心。那么,从部队开拔起,到热察二省稳定下来的这段时间,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奉军第四师所有人员,发双饷!不足一月者,按一月发!” 赤果果的收买人心啊! 这几个军中主官都不用怎么动脑子,就能想到这条军令一发下去,下面得乐成什么样了!是,按北洋或者奉军的传统,军中一旦开仗,官兵都发双饷。但是一来,谁都知道,这次出征,很可能根本都没有仗可打,这双饷可不比以前那是用命博来的;这第二,北洋可是会拖欠军饷的!奉军可从来都不会! “那,喝了这杯酒。”白某人一扬脖,把一杯烈酒灌下肚中,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出征!” 七月二十一日,从阜新出发的奉军,一举“拿下“绥东、林西等地,承德已经在望。估计不日即刻到达。这“仗”打得痛快啊!不费一兵一卒,反正拿着陆军部的通行证,一路冲州撞府轻松的很,喊几声就开了门。开了城门,那对不起了,“咱们是奉军。除了陆军部的命令,还奉了白督的钧令,要求就地解除贵军武装,等局势明朗了,再归还武器。” 你要是不给?奉军是不强迫人的。只是后面几十杆子毛瑟九八顶在民团军官和警察局长的腰上,你哪能不自己把自己的武装带一把扔地上?人家奉军说了,这也不叫强迫,奉军是不会强迫人的——人家说话可是一直客客气气的! ======== 北京城。大总统府。 袁大总统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开什么玩笑!他刚刚接到电报,是探子发回来的:“奉军一股脑的出动了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和奉军自己的第四师,这上上下下四万大军开拔啊!” “奉军到了哪?!”袁大总统拉过一张地图来气呼呼的瞪着两个牛眼珠子喊道,他是不知道奉军在热河的所作所为——奉军所到之处所有城池,许进不许出,电报局临时军事管制,要想把消息传出来,除非往苍蝇腿上绑信封!接着他指着段祺瑞的鼻子大骂道:“段芝泉啊段芝泉!你是怎么带的人!我看你这个陆军部长,就是在吃中央的白饭的!” 段祺瑞很受伤也没辙——气糊涂了的老袁说自己没带好人这可是冤枉,他段总长连白某人的面都没见过!谈何“不会带人”?不过段总长跟了袁大总统这么久了,也知道人家老袁的脾气,他当然不敢这个时候捋虎须了,还是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在地图上指了指:“这,赤峰。再具体的消息也没有了,探子们进了城,就再没出来过。” “瞎胡闹!”老袁砰砰砰砰的一阵拍桌子,“赶紧给白某人拍电报!” “大总统……”段祺瑞小心翼翼的请示着。 “娘球的!”老袁让段祺瑞的小心给气到了:“你说怎么说!就他娘的催催他的部队,赶紧到京城!连夜坐火车给老子滚到徐州去!” 110 失败 啪!白步鳌把手里的电报扔到一边,戢翼翘下部队去给王树常做营长去了,眼下白某人的副官是邢士廉、邢隅三。: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网:“隅三啊,你跟侍从室说一声,给陆军部拍个电报,就说第二十师等部,粮饷匮乏,难以前行,还请部里给拨些开拔费用。至于具体怎么说、要多少钱,随便他们怎么写。” 当兵吃粮、打仗拿钱。这是天经地义的,尤其是在北洋的体制里,要出兵,那就得拿开拔费来。没钱?不好意思?底下兄弟要闹兵变了,咱镇压不住啊,出不了兵啊! 其实白某人无非就是想耍一个缓兵之计罢了。 根据白某人所知,讨袁军最多撑不过八月底。眼下已经是七月下旬了,跟老袁扯一个多月的皮,还是很有可能的。接下来老袁还要整顿南方,怕是没空理会自己这点小打小闹的。然后只要能扛过一年去,老袁就要称帝了……到那个时候,再上台的人还想让自己把吃到嘴里去的肥肉吐出来?那就更不可能了! “对了。隅三。”白步鳌喊住了要离开的邢士廉,“也别忘了安抚安抚人家老袁的情绪,让老袁知道,比起民党来,咱们根本就不凶恶。得让他看清楚,民党是恶狼,咱们是小白兔。”白步鳌咧开嘴笑了:“让侍从室去拍一则通电,就说奉军全力支持袁大总统、全力支持中央,对于民党的倒施逆行提出严正抗议和强烈谴责!” “噗。”邢士廉好悬没笑出来——白某人每次要敷衍某某人,抛出来的总是这套说辞……“职部明白。”他正了正神色说了声,便退了出去。 白步鳌端详了两眼邢士廉的背影。心里念叨了句:“陆士步科毕业。也是个人才。只是……不是我信不过你这个学弟啊,要怪就怪你在我前生的史书里,标着个:汉奸的标签啊。”白步鳌决定了,先看看邢士廉到底如何再说,他要是再跟前生一样,跟伪满、日本勾勾搭搭撇不清的话,他不介意砍一颗人头以正军法。 7月22日,江苏讨袁军在徐州地区与冯国璋北洋第二军和张勋武卫前军会战失利,退南京。同时,老袁一分钱的开拔费都没拨下来——不知道他是心疼这点钱还是想硬一把给奉军看看。这都无所谓了,反正奉军有了充足的理由继续在热河、察哈尔扩张地盘, 7月22日至28日,陈其美组织的上海讨袁军屡攻江南制造局未克。指挥部被上海租界当局解散。同时,奉军进驻承德、张家口。只不过察哈尔北部的锡林郭勒盟,因为蒙匪、蒙古王公太多,白步鳌也不想让本来就不多的部队全被他们牵制住了,于是便放弃了锡林郭勒盟。而且为了防止进一步刺激到老袁敏感的神经,奉军在张家口南边的长城处就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向宣化进军。 7月28日,黄兴看到大局无望,遂离宁出走,讨袁军全局动摇——又一次的证明了民党其实内心软弱的很,一发现势头不对,立马撒丫子走人!这愈发的让白某人看不起整天里嚷嚷的震天响的民党了。 8月11日,鸳鸯蝴蝶派重要作家何海鸣率南京第八师部分下级军官及士兵重新举旗讨袁,宣布恢复独立,2000多名士兵们与北洋军展开血战。 8月13日,拥袁桂军龙济光部攻占广州。 8月18日,北洋军李纯部攻克南昌。 9月1日,张勋武卫前军攻克南京,各地宣布取消独立。孙中山、黄兴、陈其美等被通缉,相继逃亡日本,二次革命宣告失败。 “失道者寡助啊!”白某人冷笑着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些民党,自以为得民心,殊不知,动不动就搞战争,这才会失去民心!”白某人说得大义凛然,是,也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能提前知道要发生什么,还能提前做好准备,还兵不血刃的搞投机圈地盘。 “其实也不尽然。”蒋方震又是一阵惋惜,民党中不乏热血男儿、有志青年和知识分子,只不过唯一的缺点是:上层领导人太过于软弱和好大喜功!他们的软弱,是真真浪费了这一批汉子。“谋划不足,好大喜功。”蒋方震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怕也就是民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原因了吧!” 蒋方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二次革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全盘统筹,根本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各自为战。 其实,在江西和南京的战事结束后,“二次革命”也就基本差不多了。在上海,尽管陈其美已经宣布独立,并屡次进攻制造局,但终究因为不是正规军而一再遭到失败。等到袁世凯用军舰将大批的北洋军载来后,上海的讨袁军也就风吹云散,完全瓦解。 安徽的独立,从一开始就是“假独立”。柏文蔚虽然是名义上的安徽讨袁军总司令,但军队实际上被师长胡万泰和民政长孙多森所控制。等到北洋军的倪嗣冲部及张镇芳部大兵压境,安徽那些搞假独立的人也就立刻撕下面纱,宣布拥袁,这就是柏文蔚率卫队等前往南京的原因了。 至于福建,都督孙道仁本就是在师长许崇智等人的胁迫下宣布独立的,当许崇智提议出兵援赣及北伐时,孙道仁总以饷械缺乏为由,加以拒绝。等到大局明朗,孙道仁自然发出通电,向袁世凯陈述“冤情”,宣布取消独立。 在广东,袁世凯的手法也非常成功,他不仅安排了龙济光和陆荣廷两个楔子迫使广东讨袁力量无可动弹,还用金钱收买了广东的将领,使得胡汉民和陈炯明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无奈之下,陈炯明特意派人去上海请了专门与袁世凯作对的前清官僚岑春煊来广东,试图利用他之前与龙济光、陆荣廷的部属关系缓和局势,但岑春煊这个老领导在龙、陆面前已经过气,这两人非但不听岑春煊的劝告,反进兵广东,最后将陈炯明逼走。 湖南的情况和福建差不多,也都是阳奉阴违、见风使舵。在江西和南京的讨袁军失败后,湖南都督谭延闿也就宣布取消独立,焦达峰是一个巴掌怎么拍也拍不响!但是,袁世凯对湖南并不放心,他随后又派出北洋军曹锟等部进入湖南,最后由海军中将汤芗铭接任湖南都督。 至于四川方面,熊克武在8月9日宣告独立,一个月后便自己宣布解职下野了。 在各地的讨袁军相继失败后,袁世凯指“黄兴、陈其美、钮永建、何海鸣、岑春煊”五人为这次战乱的一等犯,其余如“孙中山、张继、李烈钧、柏文蔚、谭人凤、陈炯明”等人也都在通缉之列。在此之前或之后,孙中山、黄兴、李烈钧、柏文蔚、陈其美、居正等人也都先后亡命日本,又重新开始了他们的流亡生涯…… “他们爱闹他们的闹他们的。”白步鳌轻轻的拍着手掌:“参谋长,这热察二省的经济基础,比奉吉二省可是差太远了。振华那边说是统筹起来,前期要投入太多钱。他们财政委员会要开一次会议,你要不要过去参谋参谋,怎么让热察二省自力更生?” “我?”蒋方震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个参谋长啊,参谋参谋打仗,倒是凑合,你要是让我参谋怎么赚钱……”他连连摇头:“我是不去找这个不自在。我还是研究研究,咱们该怎么部署兵力吧!” 111 铁厂 “1912年,奉、吉二省的财政收入,为奉省三千一百万两,吉省两千二百万两。”张振华在军政府财政委员会会议上说道。“奉省的财政收入,已经仅次于江苏和广东了。这其中,又有大部分是工业税收,由此可见奉省的工业化水平。随着奉省工业化的进展,今年的收入,只会比去年多,不会比去年少。” “这吉省,还是比奉省差一些啊。”白步鳌在笔记本上迅速的写着重点,嘴里还念叨着:“现在又多了热河、察哈尔,这财政就更难了。” 白步鳌心里在算一笔账。三个甲种师,每个师一万多人。北洋的士兵一个月是发四两五钱银子,奉军的待遇要稍微好一些,发两块五,也就是五两银子。这样下来,一个师,一年光是军费,就得要一百五十万块。三个甲种师,这就要近五百万。算起来奉军全体,光是军饷,就要开九百五十万块左右。再加上每年的训练的子弹、炮弹以及杂七杂八的开支,这一年下来,奉军的这八万大军,吃进去一千两百万块大洋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再算算奉吉二省的收入,加起来,不过才两千六百五十万元左右啊! 由此可见,为什么民党会那么看重江浙、广东了。因为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工业重镇,都在这几个省份。有了它们,才能养得起民党的兵! “而去岁的开支,军费一千三百万。教育经费两百万。警察及两省全部公职、议员等酬薪及办公费九百六十七万元。民政支出七十六万。农田、水利、林业支出一百三十八万元。医疗卫生系统支出两百万。总计财政赤字为二十四万。”张振华说道赤字之后顿了顿:“不过,按照协定,美国的标准石油公司,每年须转送奉省一百二十万桶原油。以及七十五万美元的支票。这样,两省的财政,还是有盈余的。” 张振华把去年的财政收支全数说完,这才扭头转向白步鳌:“钧座,请指示。” “指示谈不上。”白步鳌笑着摆了摆手站了起来:“我是个军人、是个行外人。我一向认为,这外行不能、也不应该指导内行。诸位都是咱们军政府,从各地挖来的精英,有振华在东京读经济的同学,又在美国留过学的。都是中华财界精英。这具体怎么做,还是需要诸位放手去做。说起来,白某人麾下这支大军,一年要吃掉二省半数左右的收入,白某也是愧疚啊。” 让他这么一夸,在场不少的人都咧了咧嘴角。 白某人边说着,边端着茶杯走上了主席位。 “今天呢,我主要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赤峰呢,经过咱们奉天大学地质科的教授们带领着学生的一番探查,发现地下储存着大量的矿藏!这可是好东西啊!”白某人喝了口茶,翻了翻笔记本:“不过,这金矿、银矿么。事关军政府命脉。只不过,这铁矿!军政府准备放开手脚,让民间资本进入,开采这里的铁矿!” “什么!” “民办铁厂!” “这铁厂可是暴利啊!” “暴利是暴利!只不过要看销量,没有销量,怎么都是白搭。” 场面很快乱了起来,财政委员会的委员中,不乏家有万贯的,听白步鳌的口气,军政府这是要把肉拿出来让大家分着吃? “静一静。”白步鳌对在场的轰动气氛十分满意:“诸位也是知道的,奉军近期刚连下热河、察哈尔,很可能还要扩军,养兵是要钱的!而军政府的财政状况,各位又不是不知道。”白某人笑着说道:“让军政府再投入几百万,建一个奉天铁厂这样的大企业,根本拿不出钱来!这就需要四省的贤达们去打理了,军政府呢,就收一些工业税罢了。至于销量,这个没问题,奉天铁厂的钢铁产量,仅仅能满足军用。民用的部分,只能提供一点点。所以说,各位办铁厂,肯定是有销路的!而且实话告诉大家,阜新有煤,军政府打算修一条从阜新到赤峰的铁路。这铁轨,肯定是要采购的对不对?” “钧座一心为民,实在是奉吉热察四省的百姓的福气啊!”有人带头表态了。 “是啊!像钧座这样爱民如子的主官,当真是千古难寻。”有人开始带头拍马屁了。 “等等。”白步鳌抬了抬手,打住了他们的奉承——再这么捧下去,白某人也受不了了。“但是,军政府是有条件的。” 此话一出,有心人心里就冷笑了:果然,坑在这里呢! “是这样的。各位是集资呢,还是自己独资呢,还是公开募股呢,还是去银行贷款呢,组建公司的钱怎么筹集我不管,但是,进入钢铁产业,是要有门槛的。八十万块。只要你能拿出八十万块来,你这公司,就只需要来财政委员会登记一下就可以了。”白某人敲着桌面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八十万块大洋,这可就是一百六十万两银子啊!军政府这不是抢钱么。 好在白某人继续说道:“不是说军政府要这八十万,而是说,投入!贵公司的投入,至少要八十万!而且要交给财政委员会审查,这件事,振华去负责。对于任何投机取巧,买十几万的东西就充当几十万的,一律没收所有机器、资金!军政府对这事绝不手软!另外,陈司令那边,会在各厂驻派宪兵。刘主任那边也会安排政宣干部驻厂。当然他们的工资,军政府来发就行了。” 这么一解释的话,军政府就是在送钱! 原来这钱,就是自己的投入。也就是说只要投入八十万,这厂子就能办起来了!八十万块,在座的人虽然出不起,但是两三人一伙,三四人一组,那集资八十万是绰绰有余啊!很快就有人心里动起了心思——不就是军政府会安排两拨监军么!那不怕,奉军的所作所为,众人又不是看不到、听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宪兵、政宣委可从不明收暗敛的,你要是硬塞给他们钱,弄不好还得把你送警察局里去! 所以只要合法经营,军政府那个完全算不上苛刻的工业税别落下了,就没问题! 白步鳌笑眯眯的看着,“要是能成立五六家铁厂,再加上其它的工厂,热察二省,总不至于拖太多后腿了啊!” 112 收购 白某人手里拿着两份文件,第一份,是热察二省工业发展的工厂申请审核名单。在这上面,除了有十几家采矿场、四家炼铁厂,两家炼钢厂,还有一家募股两百多万的大型钢铁厂。除此之外,白某人在热察二省推行的工业计划,还极大的刺激了奉、吉商人的投资热情,名单上还有一批木材厂、钢铁制品厂、皮革厂等。 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真的赚钱嘛! 白某人奉行的一句话叫:藏富于民。民富才是真正的国富。况且他们制造出来的钢铁、木材,奉军造枪造炮都是用得上的东西。 这第二份文件,则让白某人头疼了。没有别的,就是袁大总统要从奉军采买飞机,在南苑建立航空学校! 袁大总统从善后大借款中,拨出来了五十万块。其中二十七万用来从法国的高德隆飞机公司购置“高德隆”GIV型教练机十二架,其中四十匹、五十匹、八十匹马力的各四驾。剩下的二十三万,除了办校用的五万块,拿出十八万块来购买六架奉军的腾蛇型飞机。 卖还是不卖,这是个难题。 奉军的飞行队。有两个腾蛇轰炸机中队和一个难训战斗机中队。共有二十四改装后的架腾蛇轰炸机和十二架难训战斗机。库藏倒是还有七八架老式的腾蛇。但是这些都是用作教练机的,哪有闲置的可以卖给袁大总统的中央军? 再者说了,卖给老袁,说不定哪天北洋军就要打自己了呢!但是人家老袁可是拿出热省主席的位子来了。自己现在是占着两个“荆州”,要是把飞机卖给他,好歹热河省是名正言顺了,只借一个察哈尔,这跟中央扯起皮来,可是会轻松很多的。 “隅三啊,你去跟蒋参谋长说一声,让他给后勤部打个招呼,咱们也成立一个航空学校,老是让新飞行员们跟着飞行队学习,学起来总是不系统的。”白某人上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他知道正规军校的毕业生跟北洋的陆军随营学校的毕业生要强太多了,其原因就是正规军校的学生,有过系统的学习——眼下可不是单打独斗就能打天下的时代了!哪怕是关二爷,那也要指挥大军才行呢不是? 邢士廉跑出去没多久,蒋方震就自己来了。 “钧座,又开学校?这办一所学校,每年开支可是不小啊!”蒋方震摊摊手:“你办军校,资金又不能从教育委员会的经费里面出,咱这经费从哪弄嘛!再说,十几架飞机,这也不便宜了!” “可是不办又不行啊。”白步鳌叹了口气,现在奉军正在推广新的医疗政策,正准备明年在四省的各个市建立一所市立医院、在各县建立一所县立医院。这哗啦哗啦撒下去的,可都是现大洋!建立这上百所医院,哗啦啦的吃掉千万块总不是什么难事的。“这样,咱们缴获的烟土,全部让军情局的人给卖出去,两百多万的货,给他们留下抽水,交上来一百八十万就行了。实在不行,库房里的那一堆老式的枪支弹药,咱们用不上的,也让他们联系联系买家,但是不要出手。这欧洲局势不明,不出一二年,购买军火将会极其困难,那批老掉牙的东西,恐怕也能卖个好价钱啊!再等等。” 眼下是1913年,白某人明明知道明年一战就要爆发了,但是把话说得太清楚,那蒋方震还不得以为他能掐会算?所以只能模模糊糊的说了个最近“一两年”。 奉军这几年一直在实行禁烟政策,奉天、吉林这三四年积攒下来的,外加刚并入奉军阵营几个月的察哈尔、热河缴获的走私货,加起来估计不下五六百万。在民国,什么是硬通货?是黄金,是现大洋,是快枪,是烟土——总之不是将来要发行的法币。这笔钱奉军本是准备拿来应急的,但是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也只好动一动了。 “军情局的情报官员也是奉军编制内的军官、士兵,钧座,给他们百分之十的水,是不是多了。”蒋方震是个典型的军人,他对于军队**是深恶痛绝的!在他看来,军情局的人拿着奉军的工资,替奉军办事那是理所应当的!并不应该额外再给他们捞钱的机会。 “百里兄,我的百里兄。”白步鳌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你要知道情报工作,是完全不同与战场的。他们的战场,比咱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搏杀还要危险!那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啊,天天卧底、刺探,刀口舔血。让他们抽点水就抽点水吧。” “唉……”蒋方震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太多了,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对了钧座,阎子厚、商启予、梁忠甲他们年底可就要回来了啊,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嘶!”白某人吸了一口气,怎么把这茬事儿给忘了呢!转眼三年过去了,阎及甫他们的确是要毕业了啊!幸好,他们可以逃过一战这个绞肉机的一劫。“阎子厚,梁子信是带过兵的。阎子厚当年好歹是个警察中队的中队长,梁子信念过中国的军校,后来在吴大舌头手底下做过团长。我看吧阎子厚放到霆午的装甲团做个营长吧,原来的营长委屈一下,送到其他部队做一做副团长。那装甲团的两个营长有阎子厚和戢劲成担当,咱就放心了。梁忠甲、商震么。”白步鳌摸了摸下巴颏。 梁忠甲是吴俊升旧部,吴俊升还没死呢!现在在北京陆军部里坐机关,虽然是清职,但终究是活着,梁忠甲这人又重信义,实在是不好安排。至于商震,他可是民党,只不过现在宋教仁死了,就不知道他是否看清民党本质了。 “要不要让刘主任……”蒋方震问了声。他知道刘光远的政宣委员会名字是好听,可是背地里干的可是锦衣卫的差事。 “就这样。”白步鳌拍了下桌子:“彻底排查一下他们两个。要是信得过,梁忠甲也放到季豪兄的第四师,做一个乙种团的团副。商启予么,就老老实实的按规定,从营副开始做起。剩下的毕业生们,也都这么安排吧。这头疼的事啊,还是请百里学长能者多劳了!” “哎呀,天天让各师的主官烦死啊!”蒋方震揉了揉额头。不像是白某人,人家各个师的师长可是老早就惦记上这几个还没回国的留学生了!“行吧,我尽量安排好了。唉,不患寡而患不均哦!” 113 民政 “钧座,都摸排清楚了。"文字新体验"梁忠甲如今对吴俊升还有好感,但是咱们和军情局都估计,他不会再去投奔吴大舌头了。商震也是,宋教仁身死,再加之他在德国看到民党所作所为,已经在报纸上公开声明退出民党了。”刘光远认认真真的向白某人汇报着工作。 他没办法不认真。就像是刘四儿已经感觉到了白某人的不信任一样,他也有这种感觉。本来是自己的政宣委就能完成的工作,可是现在偏偏军情局也插一脚进来了,这让他有些不安。 本来么,锦衣卫的勾当,本就不可能只由锦衣卫去干,少不了也得有个东西两厂去制衡。刘光远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自己的权限范围顿时让别人分走了一部分,这让谁也有有些转不过弯来的。 “好啊。这二十个人,除了阎及甫去了装甲团做营长。梁忠甲去第四师做团副。商震在第二十师做营副。这样下来,每个甲种师三个步科的,第七十七骑兵旅一个骑科的。奉军骑兵团一个骑科的。炮兵旅两个炮科的。乙种师一、二、三师各两个步科的。百里兄分的倒是匀和。这下面的人,当真是没话说了啊!” 话音一落,蒋方震就走了进来,刘光远知趣的退了出去。 “钧座,又准备安排什么差事下来?我可是听到你念到我名字了啊!”蒋方震笑着走了进来。 “你百里学长这是能者多劳嘛!”白步鳌笑着递过去一支烟:“我是说啊,你得再给我物色一个警卫团的团长,老让马占山那小子兼任着,总归不好啊。” “那你想用谁?”蒋方震摊了摊手:“总不能把隅三调过去吧?他才给你做了半年的副官,这么就从少校提拔成中校,你也不怕咱奉天军警大学的毕业生有意见?” 说得也是,看看这批从德国回来的,回来就是一块上尉的牌子送下去当营副了,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提拔成少校转正了;再看看陆士归来的,王树常、戢翼翘、邢士廉,没有一个提拔的慢的;反倒是白某人名义上的学生,奉天军警大学的毕业生,毕业了,统统是个中尉,只有极个别极其优秀的才拿得上一块上尉的牌子,这提拔的速度,不用说跟德国归来的,就是跟陆士的都没法比。 事情是两难。马占山这从戢翼翘给自己当副官的时候,就兼任着警卫团的团长了,警卫团、骑兵团两边跑,他这也太累了。 “那有什么办法?拿下热河、察哈尔,那是搞了个投机,兵不血刃,又没有哪个青年才俊突然冒出来,百里兄那你说说看,怎么是好?”白步鳌也学着蒋方震摊了摊手。 “对了!”蒋方震一拍脑门,你等等啊,我去找份文件去,说着跑了出去,没多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喏!你看看,把隅三放过去以团副的职位代理团长,过个一年半年的再转正就是了,你看看这个小子给你当副官怎么样?” “谁啊!还让百里兄记得这么清楚。”白步鳌奇奇怪怪的翻开了档案:“李天仁,字植人。1912年六月于奉天军警大学毕业,因成绩优异,授予上尉衔。现于第二十一师侦察营担任副营长。”白步鳌念叨了几声,“嚯!侦察营的啊!我要这个人,也怕人家王金铭跟闰农学长不放人啊。” 奉军每支部队的侦察营,都有一定特种部队的性质。都是从老兵里面选人,除了枪法好还得识文断字,体能、擒拿格斗、拷问都得会。各个师的主官都把师里的侦察营当心尖儿看着。白某人这要人好说,但是一来就要人家侦察营的副营长,怕是王金铭和张孝准不乐意。 “这个小子是我跟闰农在来奉天的火车上认识的,德语讲得也好啊!”蒋方震笑着说道。 “噗。”白步鳌笑了一声:“冯玉祥他舅舅陆屠伯任人唯亲,专用这蒙城人。导致当年京城人传:会讲蒙城话,就把腰刀跨。咱们这么搞,会不会有人编排咱们奉军是:会讲德国话,便把腰刀跨啊?” “哈哈。陆屠伯,小白屠。都差不多嘛!”蒋方震开了个玩笑:“不过话说回来,闰农是挺看好这小子的,我看也可以,他这几年的考核都是优良,你看看不行就要过来吧,提拔提拔也是好的。” “那好,拍电报给热河吧。”白步鳌点了点头——他在奉军说话那是说一不二的,奉军这个军事集团,可是姓白的!“对了,百里兄,这给我挑副官,是碰上的事情。你来我办公室,可是有事情的吧!” “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蒋方震一拍脑门:“是北京方面过来的电报,你这个都督啊,要有的玩了。” “什么事?”白步鳌的眉头皱了一下。 蒋方震也收起了玩笑心,认认真真的说道:“大总统的调令,调任张锡銮为奉天民政长。” “什么!他袁某人要拆我白某人的台面么!”白步鳌拍案而起:“这插个钉子过来是干什么!张锡銮在他义子张作霖的黑省做的好好的,这来奉天!没门!通知姜登选,排查中东路,坚决不把这名震东北的‘快马张’给老子放进奉吉二省!” “钧座,这么怕是不妥。”蒋方震劝了劝怒火攻心的白步鳌:“把人挡在黑省容易,可是接下来,可就贻人口实了,万一北洋从直隶、山西攻上来,咱们怎么办?奉军倒是不怕打仗,只不过,这兵燓一起,热茶二省的实业计划,可就泡汤了,连带着,奉吉二省投资的商人也得赔得血本无归,这民心啊,收起来难,但是丢了容易啊!” 白步鳌搓着手,吧嗒吧嗒的抽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老袁这招釜底抽薪端的是狠啊!”说着他的眼睛往桌上一瞟,“对啊!快到西洋历的新年了!”白某人刚想接着喊一声“老袁要焦头烂额”了,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于妖异,于是咽下了那句话,搓着手说道:“给姜登选拍电报,让他好好‘接待接待’这个名震东三省的‘快马张’,不过丑话放到前面,他要是不能让张锡銮在长春待上十天半个月的,他这个师长的位子,我让别人去坐!” 114 送人 张锡銮,字金波,又字今波、今颇。浙江省钱塘县人。伪清时曾任直隶总督、东三省宣抚使。监生出身,“智谋胆略,学识兼备”。历任直隶海防营务处总办、福建兴化知府、北洋营务处兼发审处总办等职。中华民国成立后,授任直隶都督,1912年任东三省西边宣抚使,张作霖督黑时,调任黑龙江民政长。 说起来,张锡銮除了是一位名震东三省绿林的老英雄,而且民政上,的确有一手。1884年张锡銮离通化知县任,人民感之,勒政碑城南门外。其主政一方的功德,可见一斑。 张锡銮跟张作霖、吴大舌头、冯麟阁这一帮当年东北的地头蛇也颇有渊源。光绪二十九年,张锡銮复任奉天东边道兼东边税务处监督、中军各营统领、巡警总办、全营翼长等职。1908年9月11日,清政府奉天度支使张锡銮与日本驻奉天领事冈部三郎于奉天签订和约,共二十一条,附《章程备考书》一件七条。9月后任奉天营务处总办,那时候关外的绿林马贼横行,张锡銮改编防军,收编了张作霖、冯德麟等匪部,张作霖还拜其为义父,改任淮军全军翼长,“快马张”名震东北。 这俗话说人老成精啊,只是不知道这次他为袁大总统当这个出头鸟干什么,多半是为了他义子张作霖他才舍得豁出这老骨头的一身剐来了。 1913年,12月20日。 一列火车停在了长春。 站台上,满是年轻的学生们,穿着军政府特别发下来的厚重棉衣,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子,卖力的喊着:“欢迎张民政长莅临吉省!” 在迎接的人群中,两个身穿土黄色军装的奉军军人格外的显眼。这两人正式奉军第一师师长姜登选和第三师师长李杜。原本孙烈臣镇守吉林时,白某人还替他请了一个吉林都督的名头,但是随着孙烈臣去了察哈尔,这都督也就有名无实了。现在弹压吉省、震慑黑省的守将是现任吉林警备司令姜登选、姜超六和副司令兼参谋长李杜、李植初。 “老英雄此番以奉天民政长的身份莅临吉省,长春数万百姓真是有幸啊!”姜登选热络的说道——当然他脑袋里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把张老英雄“软禁”在长春十天半个月的,这老爷子可是不好金银、不贪女色。不好金银阿堵物这是人尽皆知的,不好女色么,怕是上了年纪,老而不举了…… “唔!是超六吧?”张锡銮大大方方的问了声,“老夫在齐齐哈尔的时候,就常听别人念叨过你。今日一见,一表人才,果然是军中青年才俊啊!” “老英雄过奖了。”虎头虎脑的姜登选大大咧咧的笑着,心里却一阵骂,听别人念叨?怕是听张雨亭念叨吧!张作霖那厮念叨自己能念叨出好来么!怕是恨不能把自己给生吃了才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长春的美亚友邦大饭店已经摆下了宴席,老英雄,请,吉省还是有辆汽车的,您老请坐车,晚辈给你当一路警卫!” “车?洋人的玩意儿啊!”张锡銮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放声大笑着:“我说,后生,你真当老夫老了啊?”他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胳膊腿,喊了声:“来人!牵马!”张锡銮要说好哪一口呢?就是好名马良驹了。 让姜登选和李杜两人左一个老英雄,右一个民政长,每天酒池里泡着,肉林里吃着。这眨么眨么眼的功夫,就把1913年给过完了,十天,将将好十天。 每每问姜超六和李植初什么时候安排火车送自己去奉天吧,那边就打着呵呵说“快了快了,就这几天。” 十天,正好是元旦,大清早的,张老爷子就彻底坐不住了。 姜登选的办公室在军政府三楼,刚脱下厚重的呢子大衣,还没在办公桌前坐下呢,他就听到楼下咯噔噔的一阵马蹄声踏破了楼下的一路碎琼乱玉,揉了揉额头,姜登选长叹一口气:“唉,又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副官推门而入,“师座,张民政长又来了,您看看是不是去接见一下……” “见?”姜登选皱了皱眉头,再见面,他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是不见,万一恼了那厢坐着的老爷子,人家可是“快马张”啊,一不留神,快马加鞭去了奉天,乱了白某人的部署,他姜超六可担当不起。于是他烦躁的摆了摆手:“见就见吧,你让他在接待处稍等片刻,我等下就下去。” “姓姜的!”还没等姜登选说句话,这一推门,就听到张锡銮喷火一样的喷出连珠一般的话:“今天!你给老夫准备车,实在是不行,我坐二等车厢也是去的了的。再不行,你给了我关凭,我带着卫队骑马也就到了!” “老爷子,您听晚辈一句,您也不差这两天不是?”姜登选摊了摊手:“这火车,临时真是没法安排,我昨儿个还给您问了呢,说是这两天,奉军紧急从咱们吉林调运一批木材入奉。您再等个一两天就能走了。要说骑马,您这么大岁数了,这大冷天的,晚辈难道还要看着老爷子雪夜兼程?” “哼!”张锡銮冷哼了一声:“不用你姓姜的操这份闲心,你要是不给关凭的话,信不信老夫闯关也去的了!” “哎,您瞧您这话说的……”姜登选还要分说些什么,一旁的副官凑了上来,递过来一份电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师座,钧座那边的急电。”于是姜登选就顾不上张锡銮了,拿出那份电文来一看:“豫中已乱,可‘礼送’张出吉。” 张锡銮在那冷眼看着姜登选,谁知道姜某人也是冷哼一声:“来人!安排火车!礼送张民政长回齐齐哈尔!” “你说什么!老夫是中央委的一任奉省民政长,送老夫回齐齐哈尔?来人呐!”这一声令下,门外齐刷刷的转进来一行人——却不是张锡銮的卫队,是第一师的警卫营。确切的说,是警卫营的人押着张锡銮的卫队。 “都给老子下了枪,嚯!一水的马牌撸子,张老英雄果然是舍得花钱的,这四五十支马牌撸子,比咱们奉军的十响自来得手枪还要好啊!那晚辈就笑纳了!”姜登选脸一甩:“你们几个,把这批枪上缴奉天。这批人,统统送出吉林!” “是!”一群杀气腾腾的警卫们齐声大喊道。 115 白朗 给白某人这么大底气敢跟老袁死磕的事情,不是即将爆发的萨拉热窝事件,也不是余波未消的巴尔干战争,而是白朗!纵横豫秦陇鄂的流匪白朗! 早在去年四月,白朗带领的起义军攻克禹县,提出“打富济贫”的口号,队伍迅速扩大,先后攻克新野、邓县及湖北随县等地,然后回师北返,占领河南唐县、方城、卢氏等县。|超速更新文字章节|11月从豫西东进。1914年1月,横越京汉铁路,取商城、固始、光山等地,又攻克安徽的六安、霍山,再回师豫南,引起帝国主义和袁世凯的极大恐慌。 白朗起义,也是大名鼎鼎的。民党的说法是:“为反对袁世凯的**统治,1912年,白朗率领豫西一带农民发动武装起义。”在真实的历史上,白朗起义也是袁世凯统治期间,规模最大、坚持时间最长的武装反抗斗争。 袁大总统已经开始急得跳脚了,而且白某人还可以十分肯定的说,下个月,不知道一战即将爆发的俄美英法等国还会派出军事人员到信阳等地“观战”呢!而且沙俄将会派出轰炸机。 很开,征剿白朗匪军的二十万大军也要开始拼凑了,到那个时候,袁世凯要是还有工夫估计自己把一个民政总长赶出奉天去了才怪——大不了奉军支援一批枪支弹药,哪怕是把空军借给他临时用一用也不是说不行。 “哦,植人啊。”白步鳌招了招手,把自己的新任副官李天仁叫了过来,“你去通知一下,让侍从室,拟一封拍给北京的电报,就说,奉军全体全力拥护大总统、全力拥护中央剿灭白匪。这样。”白步鳌匆匆在手里写了封条子:“这个批条你也拿给侍从室,就说去取上一千条汉阳造,外加三十万发七九尖弹,给送到中央,跟中央表表忠心。也好抵过张锡銮那档子事。” “明白了。”李天仁接过了批条,快步走了出去。 区区几天过去了,征剿白朗匪军还没个下文呢,这边北京就出大事了。 北京城中,民党组织了一大批青年学生,拉着条幅在街上游(和谐)行,口中还高声喊着:“反对大总统解散议会!”“反对袁大总统非法驱逐国会议员!” 嗯,事情就是这样的,1914年1月10日,袁世凯强行解散国会!驱逐国会议员! “大总统,用不用动武?”段祺瑞小心翼翼的问了声。 “对付一帮学生,要动武?”袁世凯摇了摇头:“他们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的啊,这一点,芝泉你看不出来?不过我说。”悍然解散国会的袁大总统摸了摸八字须:“这学务啊,的确是需要整饬的了,你看看去年六月,京师大学堂闹的事情,成何体统?!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大总统教训的是。”段总长点点头说道:“这事,我安排人下去,何燏时的这个校长,也不用做了,我看,要不就把胡仁源放上去吧。另外,在各个学校里,盯着点。力争不再让民党给掀起事端来。” “对的,是这样的,这件事,要好好的去办。”袁世凯吸了吸鼻子:“可是奉军那边怎么说的?送来一千条汉阳造?他小白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有三十万发子弹?咱们上次,杨皙子好不容易才去买了一万条回来,他这张嘴就送来一千条?” 段祺瑞也摸不透白步鳌的意思,只能随口猜了猜:“怕是想向中央表忠心的吧?鬼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哩!” “博弈啊。”袁世凯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地方跟中央的博弈啊。你看看他奉省,富得要流油了,可是去年解到财政部才多少钱?”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摇了摇:“三百万还不到啊!去年中央下了大力气,才买到一万杆枪,他这次一口气拿出一千条来送上去,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一个心安?”他捧着大肚子无奈的说道:“老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哦!” 段祺瑞叹了口气没说话,中央也是没办法,善后大借款的钱,是养兵的,再拿出来采买军火,那些钱可不够用的,中央这次是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 与此同时。位于江苏南京的国民党总部。 “岂有此理!这就是暴政!”陈其美怒不可遏的大声喊道:“这就是无视宪法的**、独裁、暴政!先生,我建议,我们应该立刻准备策划‘三次革命’,发动一批革命武装,彻底清除民国的这个最大的毒瘤!而且我坚信,只有先生和共和制度才能带领中国走向富强。指望袁世凯和独裁制度,那是行不通的!”陈其美的手重重的往前一挥,十分有气势的喊道。 “英士啊,你不要这么急性子。”身为国民党理事长的孙大炮摆了摆手:“二次革命,你又不是没看到。我们发动的个别军队,根本无法跟武装到牙齿的北洋军正面抗衡。譬如说。”孙中山摇了摇头说道:“你指挥的,攻打上海制造局的结果是什么?”他摊了摊双手:“结果毫无结果!反而要损失大量的革命力量啊!” 说到这,陈其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好半晌才抬起头来,懦懦的问了声:“那先生的意思?” “英士啊,你要想的是,辛亥年的革命为什么会大获全胜?”孙大炮恬不知耻的说道。就好像辛亥革命全是民党的功劳、而没有袁世凯带领北洋军倒戈的功劳一样。“除了会党、新军、巡防营,我们当时还发动了刀客、趟将、绿林好汉等等。”前面的几种人倒还罢了,后面的刀客、趟将、绿林好汉,说穿了无非就是拉拢了一批山贼土匪罢了,当然时下里,流行的叫法是:杆匪。 “嗯?”陈其美似乎受到了什么启示,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地图:“陕北的刀客、豫西的趟将……趟将……趟将,时下里最强大的一支趟将部队……”他的眼前一亮,指着豫西南高声喊道:“先生的意思是,白朗?!” 孙中山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正是白朗啊。” 116 排查 “还有,白步鳌的真面目已经彻底暴露出来了!从他在日本的时候加入同盟会和现在的发展来看,当时他就是在投机革命,我们必须要警惕这个人坚持独裁、坚持拥护袁世凯的**统治的反动本能啊!”孙文认认真真的给陈其美解释着,“袁世凯这个人,虽托名共和,实厉行**。摧残吾民,盖较满洲尤甚。英士啊,你派人去联络白朗,让他四处张贴反袁檄文,就以这两句话做重点。” “先生放心,英士这次一定不会再有闪失的。”陈其美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次,我带徐昂,再挑几个懂军事的干部,一起与豫西南。” 白朗从一开始,就被国民党盯上了,对于这支战斗力十分彪悍的部队,孙大炮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少不了垂涎三尺的。所以,白朗的军中,本就有国民党的联络员。 “可是,理事长。”一旁的谭人凤插了一句话:“你看,白步鳌那边。” “他要拥护独裁,就让他拥护去!”孙文大手一挥的说道:“独裁者必将受到国民之雷霆制裁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况且,眼下的重中之重,并不在东北、塞北两地——哪怕是东北三省,他也不过占了一个半省;哪怕是塞北四省,他也才占了两个省而已。军阀啊,满脑子都是圈地赚钱,不足为虑的。” “可是再早先的时候钝初说奉天的实业……”谭人凤刚要说话,却发现了孙文异样的目光,咬了咬牙,硬生生的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孙文叹了口气:“钝初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既然凶手已经被处决……算了,不要再提了。” 2月间,不出白某人所料,俄、美、英、法等帝国主义派军事人员到信阳等地“观战”,沙俄甚至还派出飞机进行轰炸。袁世凯派陆军总长段祺瑞拼凑二十万军队进行围攻,经民党的“智囊”指点,白朗军为避其主力,于2月27日突围西上,3月8日,攻占鄂西重镇老河口,歼敌两千余,并在此召开军事会议,决定西走陕、甘,然后入川。 此时起义军已超过万人,号称“公民讨贼军”,白朗以大都督名义,传檄远近,谴责袁世凯的统治是“神奸主政,民气不扬,虽托名共和,实厉行**。”起义军经武关、龙驹寨、商县,4月初逼近西安。5月间,起义军摔开尾追入陕的袁军,西入甘肃,连破岷州、洮州,又取道东下,攻克秦州,沿渭河回河南。由于没有建立根据地,长期流动作战,部队耗损过大,至此改为分散活动。 “白朗这是真的不足为虑了。我这个本家啊,找了一群眼高手低的人来当援手,唉!”白步鳌点了点地图上:“这民党啊,就是在瞎指挥!” 办公室里可不是只有白步鳌一个人,还站着刘光远和刘四儿两个人呢。这一个是军政府政宣委员会主任,一个是奉军军情局局长。对了,刘四儿还改了个名,就刘嗣,军情局的人在外面执行任务,虽然还叫他四爷,但是在局里,那可是要把腰杆挺直了喊他一声“局座”的。 “白朗军内部,这次发现了大量的民党中人。”白步鳌对两人说道。奉军这次也参与了剿匪,除了表忠心之外,还有锻炼飞行队以及打探情报等工作。飞行队维修连里,就混入了几个军情局的情报人员。当然白某人是不敢把自己的飞行队放到前线的——倒不是怕损兵折将,而是怕让袁大总统扣下不还了。所以派去的除了维修连,还有要交货给北洋军的那几架飞机。这次奉军飞行队,就是用那几架飞机进行轰炸的。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要下一跳,还一直以为奉军的飞行事业是走在世界最前沿的,可是人家俄国人派出的飞行队的轰炸机,是几架伊利亚·穆罗梅茨轰炸机,跟这货比起来,奉军的腾蛇轰炸机,那就是小不点。 人家的轰炸机,翼展就是二十八米,装有四台74千瓦的四缸水冷“百眼巨人”发动机,可以携带航空炸弹四百公斤,超载时甚至可达七百到八百公斤。这么一比较,奉军只能加载六十公斤炸弹的轰炸机,就处于全面落后的状态了。 这件事给冯如他们的刺激不小,他们已经决心要研制新型的轰炸机了,当然这件事,以后再说,重点是现在,奉军觉得有必要清理一下门户了! “这些民党,说起来,就是江湖会党,哥老会、洪门、青帮、刀客、趟将、杆匪,什么三教九流也敢吸纳,还说得好听,这叫‘包容并蓄’,怪不得战斗力低下。但是,要注意的一点是。”白步鳌重重的点了点桌面:“那我们奉军、军政府中,会不会混入了民党呢?我看,是一定混入了!” 一两个钉子在这,还掀不起什么大波浪来,但是一旦有这些钉子们聚集起来,凭民党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几个人跟着他们一起闹事,却是极其容易的。要知道,你奉军能往学校里安排政宣委的暗桩,人家民党凭什么就不能呢? “我看咱们政宣委的人分配到营还是不够,下一步,要分配到连!每个连一名政宣干事,营设政宣股长,团设科长,旅设处长,师要建立一个主任办公室。立新兄,记住了,军队是我们的本钱,这一点千万不能给我忘了。”白步鳌吩咐道。 “职部请钧座放心,保证奉军八万将士中,绝不混入一个民党的钉子!”刘光远一跺脚说道。 “这还不够,你让你的人下去排查一下,把混进去的名单统计一下。”白步鳌冷冷的说了句:“把名单交给刘局长,这还没跳脚的,就踢出军队;这要是有跳了脚的呢。”白某人面不改色的看着刘嗣:“手上利落点。再有军情局也把军政府官员的底也摸一下吧。跟奉军的处理方法一样。” 刘嗣没有急着接过话头,而是看了看刘光远。“没事的,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白某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刘嗣的意思。 既然白某人都这么说话了,他个做属下的,也不好忤逆主官意思,于是发发狠,咬咬牙:“钧座,是全部排查么?” “是。”白步鳌的脸上也挂着霜。 “包括各位主任和师旅长么?”刘嗣说这话的时候,就不仅仅是咬着牙了,而是脸色有些难堪——这权力听起来是很大不假,但是万一惹恼了哪个大佬,或者说,让哪个大佬知道了而且弄得人家不舒服的话,他刘嗣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所以他问这话,并不想让刘光远听见。毕竟这种事情,白步鳌是不会四处传的,但是刘光远就不好说了。 白步鳌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的从刘光远身上犁过,这让刘光远不禁打了个寒战“我看,几位主任和师长们都不用查了。你放心,只要你是为了咱们奉军好,是为了咱们军政府好,有我保着你,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了!” “明白了。”刘嗣一蹬脚,身子绷得笔挺,敬礼道:“职部誓死效忠钧座!” ========= 弱弱的跑出来求个收藏,求个推荐~~~~~~~ 117 一战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塞尔维亚国庆日,于萨拉热窝被塞尔维亚族青年、隶属于塞尔维亚恐怖组织“黑手社”的波斯尼亚学生普林西普枪杀!这将是一战爆发的导火索! 只不过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飞跃重洋传到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罢了——只是时间问题。少不了,中国将会趁着欧战的危机,迎来一次机会。就看怎么搏了! 奉军的整顿风纪的活动还在暗地里搞着——尽管没知会各级主官,但是依旧有人听到了风声,也摸排出上百个潜伏在奉军和奉天军政府中的民党成员。 “百里学长,这装甲兵学校和航空学校都组建了?”白步鳌看着脸色不对的蒋百里说道。没错,蒋百里就是为数不多的听到风声的人之一,任谁知道了自己的上司对手下不信任并且派人在摸自己的底,心里都会不舒服。白某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我说,我的参谋长大人,你放心,我安排过刘嗣的,这次排查,旨在查处混入咱们阵营中的民党成员,绝不会涉及无辜的。哪个要是敢败坏风纪、借机公报私仇,你跟我说,我去找陈兴亚!我就不信陈黑脸都弄不了他!” “这倒不是。”蒋百里也是妙人,把这个话题一下子揭过,转了话锋,接过了白某人之前的话头:“学校都组建完了,这份文件,是钧座你要的装备清单。”他说着把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到了白步鳌的桌子上。 白步鳌苦笑了一声,再没说什么。翻了几下,便说道:“只剩下在奉天的炮兵旅、警卫团、装甲团、宪兵部队以及在热河的飞行队,还在使用毛瑟八八还没换装呢!嗯,除了警卫团是我点名放在最后的,其余的他们不是步兵,也不急。”他把文件翻到后面去,指着说道:“库存毛瑟九八一千多杆,汉阳造、毛瑟八八三万七千余杆。七九尖弹两百万粒,圆头弹是四百多万粒。眼下欧陆局势不明,很有可能会有大的变动啊!以后从欧洲进口军火将会极其困难,这批军火,很可能将会变成一大笔钱呦!” “嗯。”蒋方震点了点头,对于白步鳌所谓的“欧陆近期必有大战”的言论他是赞同的,早在他还在德国读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端倪,更遑论如今两次巴尔干战争打得热火朝天了。巴尔干半岛一乱,势必要牵扯着全欧陆跟着一起乱起来。“奉厂眼下还可以做到年产毛瑟九八两千六百余杆,虽然比不上鄂厂,但也是中国排第二的大厂了。还有火炮,75mm管退野炮,一个月也能做两门。加上咱们采买的,这一个甲种师,终于凑出来四十二门火炮了。只是乙种师就可怜了些,只有混杂的二十一门75mm野炮和57mm的山炮。” “先紧着甲种师来。”白步鳌在文件上做着批示:“尽量把一个步兵师弄到北洋核心师的火炮配备水平,这五十四门是不能少的。”别说是四十二门了,就算是五十四门,白某人都嫌少呢!“听没听说,孙文又组建什么中华革命党呢!还做了这个党派的总理。” “整顿党务,痛定思痛;重新组党,拯救革命。”蒋方震哪里能没听说这么大的事,他在日本又不是没朋友!“入党要起誓,无论资格多老,要重立誓约,加按手印。这是要把这个党派江湖化啊!越活越倒退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某人冷哼了一声:“这是显而易见的,眼下的民党就是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孙大炮要整顿党务,是好的。但是这方法啊,就愈发的显示出他的不足来了啊。尤其是,他要组个党派,从来不会在中国组建,从来都是在海外遥控指挥。殊不知……”白某人看了蒋方震一眼。 蒋方震重重的点了点头:“钧座,我明白,对于整顿风纪的事情,百里绝无二言,绝对支持。正所谓:上下同欲者胜!” “没错!上下同欲者胜!”白步鳌欣慰的点了点头:“百里学长知我啊!” 说起来这个打着“中华”名号的中华革命党,总部却在东京。下设的,由陈其美、居正、许崇智、胡汉民、张人杰分别担任部长的总务、党务、军务、政治、财政五个部门没有一个在中华大地。另有五十七各支部,却只有区区十八个分布于国内各省。当真应了那句话:这些人闹革命,是指望着广东人声援、江苏人出钱、湖南人流血啊。他们却好好的坐在海外,拿着遥控器,在雪茄的烟雾中想象着国内的战争是多么的简单。 这要是能打下天下来,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呢! 或许孙文说白步鳌没说错:他就是个独裁的军阀。 但是白步鳌说孙文也不会错到哪里去:革命浪漫主义。 这革命啊,从来就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要是不去前线看一看,你还真当雪茄烧出来的袅袅青烟就是战场上弥漫着的呛人的硝烟么? “扩军的方案,还是行不通?”白步鳌是真的燃起了一支香烟,他是想再次投机,趁着一战,打捞一笔,搞不好又能圈下一两个省份的地皮来,只不过,事情永远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没办法,行不通。”蒋方震连连摇头:“现有的部队换装,建立装甲兵学校、航空兵学校,扩建飞行队、装甲团,哪一样都是吃钱的事情。”他摊了摊手:“军政府看似是有钱,但是美国人给的钱,全拿去买美国人的履带了和机器了。说是美国人给我们钱,其实啊,是我们白白送人家一个大油田啊!”说到这,他倒是瞪了瞪眼:“除非,除非再找到财源,否则养这些兵已经勉勉强强了,再扩军的话……” “一扩军就又是一个师,少不得几百万又是一眨眼就没了呦!”白某人也犯愁呢!要是再给他两年,等察哈尔、热河的实业初具规模了之后,他保证再养一个师是够了的!可是现在急切间想要扩军,怕是难啊! 118 胶济 “白朗就这么被平定了。”1914年8月,白朗带百余人回宝丰,在虎狼爬岭被围,突围时中弹负伤,不久牺牲。部队溃散,起义失败。白步鳌叹了口气:“可惜了。”他把报纸放到一边,看了看刘嗣,“这名单上,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呢!” “职部不敢保证把所有暗桩都挖了出来……”刘嗣有些得意的说道。 “放屁!”鬼知道白步鳌突然暴起,猛地一拍桌子:“这个,这个。”白步鳌指着名单上的两个人:“张祚麻是怎么回事?李大宝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 刘嗣让白步鳌吓得胆战心惊的,接过文件来,翻看着后面的几页,不安的说道:“张祚麻,在保定时加入同盟会。李大宝,奉天军警大学毕业生,暗中投靠民党……” “你这对招子是看什么用的!”白步鳌指着刘嗣的眼睛破口大骂:“老子叫人去把张祚麻、李大宝家里四辈儿都给查明白了你知道么你!你看看这个张祚麻!昨天自杀的,还写下血书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他娘的给老子解释解释,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白步鳌摸着脑门,假意在绞尽脑汁的想着,继而一拍桌子:“叫他娘的‘公报私雠’!” 暴风骤雨似地一番话说的刘嗣汗如雨下,后背凉飕飕、黏糊糊的全都湿透了,惶恐不安的回了声:“钧座,这都是下面的人给交上来的……” “下面的亲信交上来的吧!”白步鳌冷哼一声:“把污蔑他们两个的那些人送到宪兵司令部,跟陈司令说,就以‘造谣诽谤’、‘攻击奉军军官’的罪名,该枪毙了给老子就地枪毙了!” 看着白步鳌一脸的杀气腾腾,刘嗣这才记起来,白某人可不光是体恤士卒而已,人家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头呢:小白屠!自己是什么?自己管着的军情局又是什么?还不是人家小白屠养的狗?这狗不听话了,开始乱咬人了,就算是常人也得把它送去油锅里走一遭了,何况是“就地格杀”数千满人降卒的白某人! “行了。”白步鳌稍微缓了一缓,坐了下来,冷眼看着刘嗣:“这个名单,你亲自复查。我警告你,要是再闹得还用老子把警卫团派下去跟老子一起亲查的话,别说是你这个位子了,就是你肩膀上顶着的脑壳,也要小心小心了。” “职部糊涂!”刘嗣小心翼翼的瞄了白某人一眼:“这次职部一定亲自把关,决不让任何蝇营狗苟败坏钧座的名声、败坏军情局的名声!” “你倒是利落。”白某人冷哼了声——他知道,这干锦衣卫的见不得光的勾当的人,就是数破车子的,欠拾掇。时不时的敲敲打打,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一个礼拜后我要确认名单。对了,你下去给你们局里人事科打个招呼,让他们排出一个时间表来,你的人,要分批去宪兵司令部、政宣委学习,而且要强制进行两个月的军旅生涯。别他娘的老从底层拉壮丁,子厚、子信、启予他们不是从德国带回来的教材送到军警大学去了么,你也去翻翻,哪里搞不好有情报工作的教材,安排下去,这个也要给老子吃透。” “职部明白。”刘嗣赶紧应了一声。 “明白顶个球用!赶紧给老子去做去!”白步鳌又是一个白眼:“把教材挑出来,我去安排教员,给你们好好上上课!”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刘嗣就差要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了。 “行了。”白步鳌不会忘了御下之道是大棒加甜枣的,“最近军政府财政拮据,你看看再去按四块钱一两提上一百万的货。你卖多少我不管,但是奉军的这一百万块我是要见现大洋的。” 这是在给自己抽水啊!眼下的鸦片,送到沪上,起码要卖四块五到五块!刘嗣干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哪里能不明白?赶紧站得笔挺:“职部代军情局多谢钧座栽培!” “行了,套话不用说了。”白步鳌摆了摆手,“你要注意,这个名单,很可能只是一些浅层的,那些潜伏在深处的高级黑,也要看看能不能给挖出来几个。你先回去吧。让植人去把参谋长叫来。”白步鳌这就是送客了。 刘嗣走了没多久,李天仁推开了门:“钧座,参谋长来了。” “唔!”白步鳌喝了口茶水,对着门外的蒋百里招招手:“百里兄快来快来!”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蒋方震好奇的走了进来:“难不成刘嗣挖到大萝卜了?” 白某人哪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来,苦笑了一声:“我的参谋长大人,你还为那事气着呢?得了,还真是,刘嗣挖到大萝卜了!” 蒋方震拉过一张板凳坐了下来:“怎么?” “军情局急报,说是德国人愿将胶州湾租借地归还给中国政府,但是小鬼子去找曹汝霖了,说是不准接收。这事儿是外交部的暗桩发现的,还没捅出来呢!”白步鳌随口就把功劳按在了刘嗣头上,虽说军情局在外交部有没有暗桩还得另说呢。 “岂有此理!倭人欺人太甚啊!”蒋方震对日本可是没多少好感的,尽管他也在陆士留学过。“小鬼子这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百里兄难道没看出来他们看中了什么?总之不会是青岛港——他们已经有旅顺了嘛!”又说道自己痛处了,奉天地界上,旅大可是让小鬼子给租了过去的。 “胶济铁路?!”蒋方震盯着地图一眼就看穿了小鬼子想干什么! “没错!肯定是胶济铁路!”白步鳌背着手,来回踱步:“小鬼子野心大大的有啊!先是旅大,再是汉冶萍,继而胶州湾,再后是胶济铁路。那下一步呢?会不会是全中国?”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是国内大多数人,还看不清东洋人的狼子野心啊!”他指了指北面:“黑省张作霖他干爹,让咱赶走的那个快马张、张锡銮,他的‘中日同盟’的主张竟然在市面上有那么多人买账!真是可笑啊!” “那钧座的意思是?”蒋方震从白步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语气中跳了出来,扶着下巴问道:“直接开战,不至于吧?咱们还没那么大的力量跟整个日本抗衡!” “那是。”白步鳌阴险的笑了笑:“参谋长啊,你想想看,老袁要是平静下来了,他会不会跟东吴一样,要把荆州要回来?” 119 钉子 1914年8月1日,德俄宣战;3日,德法宣战;4日,英德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国向北京政府表示,愿将1898年租借中国的胶州湾租借地交还中国。 日本警告中国不得接受德国建议,并要求划山东黄河以南为日本对德作战区域,撤退胶济铁路沿线中**队;但日本并未得到北京政府同意,即于8月底至9月初,在龙口登陆占领胶州湾地区并。9月3日 北京政府照会各国驻京公使,声明山东半岛潍县以东地区为日德交战区,以西为中立区。同时并照会各交战国保护中国人民财产,但日军未予理睬,照旧掠夺虐待中国居民,毁坏庄稼,并在山东省发行纸币。 “耻辱啊!”白步鳌苦笑着摇摇头,把报纸丢在桌上。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钧座,人我给您带来了。”刘嗣带着一个蓄着八字胡的健壮的青年人走了进来,不过这个青年人眼窝深陷,面色也有些枯槁,似乎不是酒色过度,就是有烟瘾在身。 “你就是徐昂?”白步鳌抱着手问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民党派去给白朗做军事参谋的联络员徐昂——陈其美亲自派过去的。白朗身死之后,他因为兵荒马乱没回到南京,却南辕北辙,流落到京城,再后来坐着火车赶到了张家口,想趁着奉军大搞实业计划的时候发笔横财。 谁知道天算不如人算,路上遇到窃贼,也算是他点子背了。而后徐昂便意志消沉,借酒消愁的时候,跟人去过了几把赌瘾。所谓是十赌九输,输得连裤衩都不见了。酒后嚷嚷了几句“狂言”,这不,让军情局盯上了。 话说奉军和奉天军政府中的民党钉子,都被统统拔了出来,刘嗣本事也高,什么心脏病突发啊、车祸啊、火灾啊,招招利索干净。只留了徐昂这一个。 “徐昂见过白督。”好歹是当过兵的人,徐昂的腰杆儿倒也算是直了。 “刘嗣,信得过么?”白某人之所以敢当着徐昂的面问,那就是说,要是刘嗣说出个“不”字来,这个徐昂头上就少不了一刀,毕竟他就算是知道秘密的民党了。要是刘嗣点点头或者肯定,那这个徐昂,可能就会被重用了。 “他帮咱起出来不少萝卜,有这个罪名在。”刘嗣冷眼看着徐昂:“光这一条,民党就饶不了他的。再说了,他还染上了大烟瘾。”刘嗣笑了笑:“民党穷成那样,怎么给他烟钱?跟着咱们走,一个月好说歹说,除了经费,还给他十几两烟膏呢!” “那就好。”白步鳌把头转过去看着徐昂:“你在民党是……” “原是庶务部的。”徐昂惴惴不安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陈英士是中华革命党的总务部部长。要是回去的话,可能还能有个差事。” “嗯。”白步鳌笑着点了点头。孙文是重组党派了不假,是让所有元老加新人必须全部重新立下毒誓的不假。可那又能怎样呢?这年头,毒誓才值几个钱?往地上一扔,两个响声都带不起来,谁又会真在乎这个。 考虑到十几年后,北洋系轰然倒地之后,如果自己不能成功攫取政权的话,这权力的宝座搞不好依旧是让民党给坐了去了,所以白某还是很有必要在民党中间安排一个高级暗桩的。 “刘局长啊。这件事,你来负责,给他上上课。学学怎么化妆,怎么潜伏。顺便再去政宣委刘主任那学习学习。差不多了,就送到民党那去。对了。”白步鳌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到徐昂就在旁边站着,换句话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他回去了,在他身边安排一两个手脚利落的兄弟,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么。你是知道要怎么做的。” “砰!”还没等刘嗣答应呢,徐昂竟然跪倒在地:“钧座!小的不敢!” “敢不敢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你起来吧,现在都共和了,不时兴跪安了。”白步鳌挥了挥手:“刘局长安排的这几个人呢,你也可以吩咐他们做事。关键是,你身份不方便,他们将会是连接你和局里的联络员。你明白了吧?” “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徐昂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估计心里是悔死了自己去察哈尔想捞一把钱了。 “行了,刘局长,你把他带走吧,我还有事跟参谋长说呢。”白步鳌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几口并不烫嘴的茶水。 白某人一如既往的把自己提前预知的情报,按在了军情局的头上。 “百里兄,情报显示。近期日军和英军,可能会从山东登陆。”白步鳌严肃的说道。 “不会吧!”蒋方震愣了一下:“日军倒还算了,可是英军?他们欧战不打了么还!” “哪能呢!”白步鳌笑了笑:“欧战才方兴未艾呢,哪能就不打了。这山东不是德国人强占的势力范围么,估计这帮子约翰牛是觉得,能在海外的殖民地上打击到德国人,也算是他们赚大了,可惜哦。”白某人叹了口气:“便宜了小鬼子了。” 蒋方震也笑了笑。都说白某人是眼下世上最大的政治投机客,这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趁机圈一两块地皮,现在看看,似乎小鬼子投机的本事更厉害一筹啊!“那咱们总不至于派兵去山东吧?旅大还让小鬼子占着呢,再说咱们也没有船,出不的海啊!” “不不不。”白某人摆了摆手指:“我的参谋长呦,你说面对小鬼子咄咄逼人的气势,袁大总统会怎么做?”他可是一点都不担心袁世凯的反应的。毕竟历史书上《二十一条》的罪魁祸首的罪名可是严严实实的盖在老袁的脑门上呢! “他怎么做是他的事,但是依我看啊。”蒋方震没有给出一个正面的回答,而是掏出口袋中的铅笔,在白某人背后的地图上圈了几个圈子:“钧座你看啊,俄国人现在在忙着欧战,无暇东顾。蒙东、黑省,这才应该是咱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啊!” 120 蒙东 客来敬茶一种高尚的蒙古族传统礼仪。在蒙古历史上不论是富贵之家还是贫穷之家,不论是上层社会还是平民百姓,也不论在交际上或在家里,在旅途,或在其他一切场合,莫不以茶为应酬品。家中有客来,茶是必不可少的款待物。因此牧民们招待客人,照例是先向贵宾献上一碗奶茶,通常是要喝的,不喝有失礼貌。接着主人又端上来炒米和一大碗一大碗的奶油、奶豆腐和奶皮子等奶制品。当主人请你品尝时不要拒绝,否则要伤主人的心,使主人感到遗憾。但这些奶食品都是很饱人的,所以如你不便多吃,掰一小块奶豆腐或舀一点奶油表示品尝就行,这同样使主人高兴。 白某人作为前生在边疆生活几年的人,自然知道蒙古族同胞的礼节——哪怕是他对奶茶着实不感冒,也全喝了下去,那奶油、奶皮子也来者不拒的吃了起来。 不多会儿,几条洁白的哈达就围到了脖子上。 “尊贵的白督。”一个盛装的中年蒙古族汉子端着酒走了过来。 这汉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北洋政府委任和硕达尔罕亲王满珠习礼的第10代孙、第12世和硕达尔罕亲王、哲里木盟盟长那木济勒色楞。这个名字虽然绕口,但是白某人对他也有印象,准确的说,是对他手下的那个总兵、保护牧区抗议开垦草原的蒙古英雄嘎达梅林有印象。 “那王客气了。”白步鳌笑着,看了看在座的几个蒙古王公大佬——蒙东的大佬们。除了那木济勒色楞,还有阿巴噶左旗扎萨克郡王、锡林郭勒盟盟长杨森,阿鲁科尔沁旗第十二代扎萨克、多罗郡王、昭乌达盟盟长孛儿只斤?巴咱尔济哩弟。还有卓索图盟喀喇沁右旗第十四代世袭札萨克多罗都棱郡王,加亲王衔,兼卓索图盟盟长孛儿只斤?贡桑诺尔布。 (这几个人命着实不好查……) 几番寒暄之后,领头的那木济勒色楞放下了酒杯,有些不安的看着白步鳌说道:“白督,袁大总统那边可是跟咱们蒙古人,签订了《蒙古待遇协定》的。白总督你看这……” 白步鳌抿了一口酒,思索了片刻。 1911年古分裂派王公哲布尊丹巴等在沙俄支持下聚会于库伦,决定脱离中国,派遣代表团到圣彼得堡请求沙俄庇护。该年10月10日,中国爆发辛亥革命,了清朝皇权。1912年2月15日,在沙俄策动下,哲布尊丹巴乘机宣布成立了独立于中国之外的所谓“大蒙古国”,自封“大蒙古国”皇帝,建国号为“共戴”。这就是所谓的“大蒙古国”闹剧。 白某人欣赏袁世凯的一点,就是在“蒙(和谐)独”这件事上寸步不让。袁世凯在坚持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的同时,积极坚持中国对蒙古和西藏等边疆地区的的国家主权。他于4月22日发布大总统令,向全世界宣告:“现在五族共和,凡蒙、藏、回疆该各地方,同为领土,则蒙、藏或回疆各民族,即同为我国民,将来地方的一切政治,俱属内政。” 在此背景下《蒙古待遇条例》应运而生。为了在法理上断其库伦分裂势力前途的基础上,袁世凯在民族政策上大打优惠牌。1912年8月公布《蒙古待遇条例》,条例规定“嗣后各蒙古均不以藩篱待遇,应与内地一律。各王公原有管辖治理权一律照旧。蒙古王公俸饷从优支给”等。另外,对于脱离库伦“大蒙古国”分裂政权返回中国的高级官员给予优待。 袁世凯曾经亲自接见返回中国的库伦政府原陆军部侍郎那贝勒,给予慰勉,并晋封其为郡王。有人曾经做过统计,袁世凯任大总统期间加封的蒙古王公,比清朝几百年封的王公还要多。袁世凯的这一招果然见效,库伦等地的不少蒙古大臣陆续返回,所谓的“大蒙古国”库伦政权形单影只,风雨飘摇,日子并不好过。 在此情况下,沙俄跟蒙古王公们签订的《俄蒙协约》《俄蒙协约专条》等,在中国的地面上,并不好使。今年9月8日起,中、俄、三方在恰克图举行会议。赴会谈判前夕,袁世凯面谕全权专使毕桂芳、,要求将古承认《中俄声明文件》中已议定的“大蒙古国”库伦政权取消独立、取消“共戴”年号、取消帝号等作为开议的先决条件。所以,会议一开始,中方代表即按照袁世凯的训令要求将取消独立、遵用年号等作为会议的先决条件。开始的十多次会议均围绕这些问题进行激烈的交锋,三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中国专使态度坚决,拒不妥协。 不过据白步鳌所知,这个会议,也快要见分晓了。 那王所说的,其实就是怕袁世凯通过这个会议一口把整个蒙古吃了还不算完,白步鳌还得上来咬一口,那对他们蒙古人来说,可就是倒了大霉了。哲里木盟、昭乌达盟、锡林郭勒盟,可是紧紧的挨着吉林、奉天的。甚至哲里木盟就在热河,昭乌达盟、锡林郭勒盟就在察哈尔。白某人陈兵数万,这次又不请自来,他们能不吓得四处乱跳么? “那王尽可放心,我这次来,绝对不是为了从牧民们手里抢草原、抢马、抢钱、抢女人的。”白步鳌哈哈一笑:“这次来,我是给大家送生意来了。” “生意?说得好听。”昭乌达盟盟长巴咱尔济哩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笑着,还一边看着蒙古包外的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奉军士兵。“汉人到了咱们草原,哪次是来干好事的?” “巴王!不得无礼!”作为前辈,那木济勒色楞训斥了一声,接着看了看白步鳌:“白总督见谅,巴王脾气暴躁了些。”他是真心害怕,别看蒙古包外就这两个人,可是人家手里可是有几万大军的啊!万一惹恼了人家,蒙东这三个盟,怕是还不够人家看的。 “无妨。”白步鳌摆了摆手,冲警卫团团长邢士廉喊了声:“隅三啊,别光顾着吃,让警卫团的弟兄们都去休息休息吧。赶了这么久的路,这会儿就别站岗了。” “你看看你看看,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木济勒色楞一拍脑门,赶紧吩咐人:“去去去,给奉军的兄弟们,也准备下烤羊,这冷落了客人,可不是咱蒙古人的所作所为啊!” 白步鳌笑看着圆滑的那木济勒色楞,点了点头,再看看巴咱尔济哩弟:“巴王是成吉思汗的后人啊?怪不得,怪不得,不过,巴王,我这次是真给咱们蒙东带来生意了。” 121 合同 “诸位王爷,实不相瞒。白某绝无任何搜刮地皮、剥削蒙人的意思。”白步鳌放下了酒杯,抬了抬手,李天仁从文件包中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他,他指着文件说道:“诸位王爷请先赎白某无礼了。白某让奉天大学地质科的教授教员们,未经几位王爷许可,在锡盟、哲盟、昭盟、卓盟进行过一次矿产勘探。” 哲里木盟就是现在的通辽市。昭乌达盟就是现在的赤峰市偏北部的地区。 不管是锡林郭勒盟还是哲里木盟,还是昭乌达盟,蒙东的这几个地方,矿产都十分丰富。 后世的通辽市,初步探明的矿藏41种,矿床和矿点190多处。煤炭保有量121亿吨;石油远景储量为8亿吨左右;铁、锌、钨、铜等金属矿藏10多处,矿点30多个,为世人瞩目的"801"矿富含铌、钽、铍、锆等稀有金属和重稀土,总储量680万吨;天然硅砂的储量居全国之首,石墨储量也很可观。 赤峰就更不用说了。已发现各类矿产70余种,矿产地千余处,金属矿主要有铁、铬、锰、铜、铅、锌、钴、钨、锡、钼、金等;其中铁、铬有探明储量的工业矿床,铁矿产地168处,矿石储量1.191亿吨。其中克旗黄岗梁铁矿石储量1.08亿吨,占赤峰市探明储量的90%以上。全市还有铜矿170处,储量20万吨,以林西县大井子铜矿为主。钨矿主要分布在敖汉旗、克旗。奉天军政府也早已开始了对于赤峰的工业计划。 至于锡林郭勒盟,已发现矿种80余种,探明储量的有30余种,其中煤炭、石油、天然碱探明储量分别为1393亿吨、1.8亿吨和4500万吨。煤炭资源尤为丰富,境内有百余个含煤盆地,探明及预测储量1883亿吨;褐煤总储量在全国居第一位。 而卓索图盟,就是后世的阜新、北票、朝阳、凌源、平泉、建泉等市县。矿产资源同样是异常丰富的,光是阜新的煤矿,就够奉天军政府发家的了。 有这么丰富的资源,所以蒙东四盟,奉天军政府是没有理由拱手让给北洋政府的。 他看巴咱尔济哩弟面有怒色,那王、杨王脸色也不好看,只有贡桑诺尔布不愠不恼——阜新原本就是他卓索图盟治下的,现在阜新都成了奉军囊中之物,贡王要是想反了,怕是今天也不可能活着坐在这里了。 所以白步鳌使了个眼色,同样是成吉思汗后人的孛儿只斤·贡桑诺尔布站了起来,对巴咱尔济哩弟说道:“巴王,你倒是听白总督说下去嘛!我说,眼下全国都在搞实业,咱蒙人总不至于又落在后面吧?蒙人们在蒙古包里的苦日子过得已经够久了啊!”他指了指西面卓索图盟的大致方向:“你看看我们卓盟,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光是电灯这一项,试问咱们蒙人中,除了我们卓盟,还有哪个盟有?” “哼!”巴咱尔济哩弟冷哼一声:“你还是成吉思汗的后人么!” 他这一句话噎得贡桑诺尔布一句话说不出来,悻悻的坐了下去。 这时候,白某人也看出来了,拿下了巴咱尔济哩弟,那么哲里木盟的那木济勒色楞、锡林郭勒盟的杨森也就不足为虑了。于是他抿了抿嘴说道:“首先,我代表奉天军政府表示,绝对不会动咱们蒙王的任何既有利益的!”是啊,他倒是可以大兵压境杀过来,一水儿的毛瑟九八还用得着怕蒙古马和蒙古刀?现在又不是成吉思汗骑射打天下的时代!只不过,一下子,吓得全蒙的王爷都投靠了俄国人,他白步鳌可当不起这个历史的罪人。 乘胜要追击。白某看连巴王都没说什么,于是一鼓作气的说道:“反而,军政府在蒙东四盟的实业开发计划,其中企业家们要交给咱们军政府的税赋,要拿出百分之十来,交给诸位王爷。另外,对于在蒙东四盟开发的厂矿,另外要比在其他地方,多交百分之五的税,同样的,也是诸位王爷们决定怎么使用。巴王,怎么样?” 其实白步鳌还真是起了杀心的。这加起来,可是不少了!要是巴咱尔济哩弟还想摇摇头,嘿嘿,不好意思,实话说,察哈尔、热河的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的将士们,已经枕戈待旦了,随时可以出击! “我听那王的!”巴咱尔济哩弟别过头去,丢下了一句话——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别看今天说的都是话,可是明天,那咣当咣当在地上响的可都是现大洋啊!他这么说,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不过那木济勒色楞明显也是老狐狸,他搓着手慢慢的说道:“要如白总督所说的话,如此甚好啊!倒不是我那木济勒色楞贪那几个钱,关键是,这对咱们蒙人是有好处的!” “那您看看,是不是咱们近期就把这合同签了?”白步鳌笑眯眯的让李天仁把文件递了过去,“不过白某丑话可是说在前面的啊,签了这份合同,咱们蒙东四盟的矿权,可就能且只能卖给咱们中国人,要是几位王爷觉得咱们军政府的条件苛刻了些,咱们大可以坐下来商量,只是诸位要是把矿权卖给洋人的话……” “这个咱们明白!”那木济勒色楞脑袋跟鸡啄米似地点着说道。 早把合同签了早好啊!一来不用担心蒙东四盟偌大的地盘和资源都掉到大毛子的口袋里,这二来么~白某动身来锡盟之前,早跟参谋部的人商量过了。参谋们认为,这份合同很轻易的就会导致这些王爷们一夜暴富,他们有了钱,那么就很有可能扩编军队,到时候,可能会不好收拾。所以啊,白某才特意的让张振华做了计划。只要他签了合同啊,就不怕他们能跳的出张财神的手掌心! 这三来么,察哈尔、热河两省,不仅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而且,还能产出大量的矿产资源,为奉省、吉省,乃至将来的黑省的发展,提供一个强大的助力!别忘了人家标准石油公司白送给奉省的采油、炼油的设备,还都呆在库房里睡大觉呢!而且白某十分肯定,当现在如火如荼的一战结束时,奉省必将迎来一次新的飞跃! 122 炮兵 9月21日北京政府照会各国交战国驻京公使,胶济铁路除潍县以东为交战区外,自潍县至济南段由中国暂行管理;但日本政府声称因军事需要,日军将占领胶济铁路全线,并由日本经营管理之。与此同时,英**队也在崂山湾登陆,与日军协同作战。10月1日 北京政府驻日公使陆宗舆就日军侵占胶济铁路会见日本外交大臣,要求日军撤退;但日本声称胶济铁路为德财产,应予占领,随即令日军继续由潍县西犯,并于10月6日占领济南车站。至此,胶济铁路 全线完全被日军占领。袁世凯命令驻胶济线中**队撤离。10月7日北京政府外交部为日军占领济南车站向日本驻北京公使提出抗议,要求日军迅速撤离。10月16日 各省将军因日军占领胶济铁路全线致电袁世凯,指出日本有非分企图,中国应采取防备措施。 袁世凯复电称,“日本素敦睦谊,谅亦不致有意外之举”,应“静观以待,不必稍形惊扰,致碍外交前途。”10月23日日军占领济南车站后,北京政府虽提出抗议,日军不予撤退,本日又在济南设立领事馆。 12月6日山东省各界推定代表上京请愿,要求北京政府交涉撤退胶济路日军。无果。 12月23日袁世凯在天坛举行祀天礼。 12月28日 约法会议通过《修正大总统选举法》,规定总统任期改为10年并可连任,继任人由现任总统推荐。 随着1914年进入了尾声,袁世凯也开始走向了那条臭名昭著的道路——称帝。现在,袁某人和他的幕僚们,已经开始在鼓吹帝制了。“总统任期十年并可连任,以及继任人由现任总统推荐”,名义上还是共和,但是实质上已经是帝制的影子了,只不过,袁某人还是不满足,那他和他的政权的覆灭,就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了。 不过,在民初这个各方势力粉墨登场、各种动荡应接不暇的时代,《大总统选举法》的余波尚未平息呢,又一条重磅新闻令全国舆论一片哗然——不是奉军向欧洲出口坦克,而是日本和袁大总统的态度!1915年1月18日,小鬼子的公使、林权助的继任者日置益向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直接提出二十一条要求,并要求中国绝对保密。 袁某人错就错在了,他一面命外交部同日本谈判,一方面暗中逐步泄露内容,希望获得英美支持抗衡日本。殊不知,一旦泄露了“二十一条”中的内容,袁某人就离死真的不远了。 “小鬼子这他娘的是欺人太甚啊!”蒋方震的恼怒,也代表了当今很多中国人的反日情绪:“逼急了,将在奉、吉、热、察四省的日本人,全部驱逐出境!” “焦头烂额啊。”白步鳌替袁世凯感叹了一声,眼下已经是三月间了,全国各地的反日情绪不断高涨,不过白某人根本没有闲暇去替老袁操那份闲心,“百里兄,还是想想咱们自己吧。警察厅那边递上来的条子,日军三百名从营口商埠出发,向被苏立城的炮兵旅给顶在了营口,另有一千五百名驻扎于南满铁路沿线。3月20日日本人在长春插旗招募义勇军,准备赴欧参战呢!老袁害怕华人应招,影响中国的‘中立’态度,一面商求日领事停止招募,一面给咱们拍的急电‘密禁华人应召’。” “钧座的意思是?”蒋方震哪里能不明白白步鳌心里在想什么。 “驱逐就驱逐呗,难不成还怕了他们?”白某人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文件丢在桌面上,他现在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底气,还不是因为一战,欧战如火如荼,急需大量军备物资,除了花旗国的米帝在大发战争财,奉军同样也是。作为世界上最早搞出坦克和战斗机、轰炸机来的奉军,接到了大量的飞机和坦克的订单。奉军借由这几张订单,一口气把坦克工厂和飞机制造厂扩建成两个,陈拨廷的发动机制造厂,也扩建成了三个。欧战一年来,共出口欧洲二十余架飞机、三十余辆坦克。 既然有余力出售坦克和飞机,就说明奉军自己的私货也不少。 装甲团眼下每连正儿八经的十二辆坦克,全团共是九十六辆。飞行队有三个轰炸机中队、一个战斗机中队,共有三十六架腾蛇轰炸机和十二架难训战斗机。奉军出口的飞机之所以近自己的一半之多,主要原因是:腾蛇已经太过于老旧了,奉军正在研制新一代的轰炸机,毕竟七十公斤的载弹量,比起人家俄国几百公斤的载弹量,还是太少太少了。 “电告苏立城,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给老子把营口的那几百个日军的武装全部解除!遣送回营口商埠!做得好了,有个师长的位子等着他!做不好,滚回来给老子当团长!”白步鳌杀气腾腾的喊道。 “明白!那中东路上的?长春的?”蒋方震迅速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他娘的中东路的路权让北洋给卖了,小鬼子是‘合法’的,咱们没法管。但是长春的那几个上蹿下跳的,跟姜登选说,全给他们扣上一个‘作乱浪人’的帽子,接触武装,送到奉天来,一并都他娘的踢回营口商埠!”白步鳌对于日本人绝不会太客气:“另外,通知政宣委和警察厅,让他们联合展开一次行动,每家日本商户,至少安排一个政宣干事和两名警察,把他们盯死了,我看他们谁还敢在老子的地盘上乱跳!当然了,名号叫‘保护在华日商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动作也不要太出格,以免贻人口实。” “明白!”蒋方震嚯得挺身说道。 “好了,参谋长。”白步鳌抬抬手示意蒋方震坐下来:“我还是标统的时候,吕大森、李玉田、苏立城就跟着我干了。现在看看,吕大森是六十七师参谋长,李玉田是六十七师师长,只有苏立城,他还是个旅长,是不是要给他换换牌子了?” “撤销炮兵旅?”蒋方震的确是个聪明人。 “是。”白步鳌笑着点了点头。 123 黑省 奉军裁撤独立的炮兵旅编制是事出有因的,原因也很简单——迫击炮的发明。[无弹窗!] 迫击炮作为步兵近距离支援的高弹道火炮,往往在可目视目标的距离内使用。其主要结构是架在座钣和两脚支架上的钢制滑膛身管,配有简单的观瞄设备。弹丸从膛口装入,靠自重沿身管内壁滑落到身管底部,通过身管底部的撞针击发弹丸。 奉军的十五年式迫击炮,缓冲机设在身管前部,为双管式结构,炮箍为敞开式,用紧定螺杆固定在身管上,身管没有提把。身管全长725mm,高地射界45°到83°,全炮质量十九公斤,炮弹质量一点三公斤,最大初速158m/s,最大射程1000m,最小射程100mm。正是仿制的民国31式60mm迫击炮和布兰德1935年式60mm迫击炮。 随着奉天兵工厂生产速度的不断提升,十五年式迫击炮估计月产一百门。奉军的计划是,每个甲种师配备一个二十一门57mm山炮和三十四门75mm野炮的炮兵团。乙种师为一个二十一门火炮的炮兵营。除此之外,每个步兵连,要有一个轻机枪班和一个两门制的迫击炮班。这样,原本多出来的步兵,就可以补充到新成立的奉军第五师中去了,不至于第五师都是新兵丝毫没有多少战斗力。 这样,炮兵旅就没有独立存在的意义了——反正现在炮兵旅也是驻扎在营口西炮台监视日本人的。 裁撤了炮兵旅,只在营口西炮台布置一个拥有150mm重型榴弹炮和105mm榴弹炮的炮兵守备团和一个步兵团即可。 裁撤下来的75mm野炮和57mm山炮,大可以分配到各个师,补充不足。 “钧座,小鬼子又闹腾了。”李天仁从侍从室出来就直奔白某人的办公室,“日本公使日置益提出外交抗议,强烈反对奉军的行为。另外,袁大总统那边,也表达了不满,拍电报来,要求我们归还没收的日军武器。” “还?他想得美!”白步鳌冷哼了一声:“那东北的那些浪人呢?不是全被监视起来了么?有没有人狗胆包天跟他们勾结要做汉奸?” 李天仁笑了笑:“报告钧座!军情局递上来的条子,说是秘密处决了几十个准备投奔日本收集奉军情报的,现在日本人在奉天的地面上,绝对不好使,人见了都跟躲瘟神似地躲着呢!哦,军情局他们下手的时候,说是都用死汉奸的血写了血书:义勇铁血锄奸队。” “噗!”白步鳌好悬没把一口茶水给喷出来:“刘嗣他们倒是会想啊!” “小鬼子没辙了,还在街口上放狠话呢:说要把奉军赶出东北!”李天仁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赶出东北?!”白步鳌一拍桌子:“他小鬼子放得哪门子的臭屁呢!奉天就是咱们奉人的、中国就是咱们中国人的,该滚的,怕是他们吧!警察局呢?警察局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哪能呢?”李天仁嘿嘿笑了笑:“那些浪人啊,都让警察们请到局子里去了,哦,按照钧座的指示,抓他们的时候,都是说‘请他们去局里喝茶’呢!就是这茶一喝就是十来天的,这些大陆浪人,不知道出来了还能有多少脾气!” 大陆浪人是日本近代史上以所谓"经营大陆"(主要指中国、朝鲜)为志的"民间志士"及一部分政界、军界人物的统称。其队伍构成上自政府公务人员、达官贵族,下至和尚、妓女、无业游民,几乎容括了社会的各个阶层,而其主体则是明治维新以后逐渐失去统治者身份与地位的没落武士及其子弟。 明治维新后,这些武士在日本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于是就只能跑到中国来,替小鬼子的军部搜集情报、搅和地方、勾结胡匪,又因为他们有个“洋人”的身份,中国人轻易又不能奈何他们——这一点在甲午年之后尤为明显。但是他们错,就错在,他们假装不知道奉军不吃他们那一套! 3月14日,日派三万人来华威胁,外交部向日使提出质问。24日上海四万人在张园召开反对“二十一条”大会,并发起抵制日货运动。奉军一贯的政策就是,通过一些迎合舆论大方向的行为,吸引愈来愈多的革命青年——这个时代,他们大多留过洋,就是新知识的化身——来奉天,并借由越来越多的新青年,进一步的发展奉天的实业、科技、文化水平。经过几年的发展,奉天的财政收入,已经隐隐要超过广东,成为仅次于江苏的第二大工业大省了。 这一次奉军的驱逐日本陆军并没收枪支的行为,又一次的激起了很多人对奉军的好感——有了舆论的挡箭牌在,奉军也就不怕民党往自己身上倒脏水了。 “塞北四省、东北三省。”白步鳌看着地图上的绥远、察哈尔、热河、宁夏,奉天、吉林、黑龙江。其中黑龙江、绥远、宁夏,还都用红色的斜线覆盖着。“这五月份,快到了吧?”白某人兴奋的敲了敲桌子 “把参谋长叫来!”白步鳌抬手跟李天仁说道:“这个黑龙江啊,也得动一动了,否则卧榻之侧,有个张大胡子酣睡,老子寝食不宁啊!” 李天仁刚要出去,白步鳌又叫住了他:“植人!你等等,你之前是不是在二十一师做侦察营长来着?” 他有些纳闷的看着白某人,寻思白督军怎么想起这茬事儿来了,所以他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是啊,做过一任营长,在任上的时候,钧座把我叫回来做副官的。” “嗯,好。”白步鳌哈哈一乐:“怎么样,我给你一支部队,你带着去做奉军的先遣部队?”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李天仁嚯得站得笔挺,在白某人身边也有日子了,他怎么能不知道白某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意思就是说,他肩膀上少校的牌子大概是可以换一换了,搞不好就得换成一块中校的牌牌。再不济,牌子这会儿不换,等他完成任务了之后嘛,试问奉军什么时候亏待过有功之人? 没错,白步鳌想起来的是渗透作战——张作霖在黑龙江的几年,把个黑省打得跟铁板一块似地,除了正规军,甚至到村一级,都有保安部队。加上他的中央军番号的第二十二师、第二十三师,还有黑省保安司令部下面的四五个步兵师、三四个骑兵旅,守土之军可是远超过白某人手里可以用的攻出去的部队的。 当然了,这么多部队,一定会有先天不足的,黑省的实业基础又不如奉省,张大胡子养丘八的钱哪里来?不说是暴征横敛吧,起码也是不怎么得人心的。这样就会给渗透作战留下很大的发挥空间! 123 计划 “……所以我要求这支部队,具有编制灵活、人员精干、装备精良、机动快速、训练有素、战斗力强等特点。其主要任务是:袭扰破坏、暗杀绑架、敌后侦察、窃取情报、心战宣传、特种警卫,以及反颠覆、反特务、反偷袭等。”白步鳌唾沫星子横飞的跟蒋方震说着。 “钧座,你这是从哪想出来的?”蒋方震有些惊讶的问道。不过还没等白步鳌尴尬,他就替白某人解了围,搓着手点头说道:“那么这样的部队,就不需要太多,贵在少而精!能在绝地中,实现常规手段所不能实现的战术目的!” “非常正确!这也是我所希望的。”白某人大言不惭的点着头。他那是靠前生凌乱的知识组合在一起的认识,但是人家蒋方震可是实实在在说中了特种兵的中心任务,人家那是实打实的本事啊! “这人选嘛,我准备把植人派下去,临时编排一个营。每个营三个中队,共计九个小队,以及二十七个四人的战斗小组。我的意思是,给他们配两挺麦德森轻机枪、四支勃朗宁手枪,两支步枪。每个中队一部简易电台加一门迫击炮。你看呢?”白步鳌把大体的意见提了出来,“我看近期,参谋部就做这两项工作就行了。第一、作战处制订入黑作战计划;第二,作训处制定这个特殊部队的编制、训练、人员安排。百里兄的意思呢?” “我看行。”让白步鳌说得自己心里痒痒,蒋方震敬了个礼就跑了出去。 ========== 1915年5月9日袁世凯屈服日本,接受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随后全国各城市纷纷集会,拒不承认“二十一条”,誓雪国耻。当然了,作为奉军治下的几所省会,无论是奉天还是长春还是张家口还是承德,都爆发了规模颇大的反袁示威游(和谐)行。 而白某人的用意也很简单——掩护奉军准备对黑省实施的作战计划。 “钧座看。”在奉军参谋部的绝密作战会议室中,蒋方震拿着指挥棒,在地图前比划着,“作战处的计划,是在六月一号,以特战营为先驱,沿中东路北线沿路破坏哈尔滨、呼兰、绥化、绥棱、海伦的铁路线。并沿西线破坏肇东、安达、大庆方向的铁路。除此之外,特战营还需替后续部队,侦查从齐齐哈尔等地开来的黑军动向。” 特战营正式成立后,从各师侦察营以及骑兵部队中挑选人员,全部是士官及以上的老兵和服役数年的军官组成。每个四人战斗小组,拥有两挺麦德森轻机枪、四支勃朗宁手枪、两支毛瑟九八步枪。三个战斗小组为一个小队,小队另有拥有简易军用电台的指挥组和一个拥有一挺麦德森、一门十五年式迫击炮的火力组。三个小队为一个中队,营共有三个中队。全营不设辎重部队,全部武器弹药、粮食补给,力争采取以战养战的模式。当然了,他们会随身携带两个基数的弹药的。 作训处制定的《训练计划》经白步鳌的修改,正式下发到了营长李天仁的手中。 体能科目包括:每天负重五公里越野、两百次单双杠一二练习、四百米障碍、一分钟一百个俯卧撑五组。 战斗技能科目包括:熟练使用如今在中国大地上可以见到的各种武器,熟练的意思,就是中远距离对于移动目标也能保持较高的命中率。从古老的毛瑟单打一到奉军制式的毛瑟九八,从德国人的委员会1888到东洋人的金钩步枪,都必须熟练掌握。另外,鄂造、宁造、沪造、奉造的各口径山炮、野炮,原厂和仿制的马克沁、麦德森等也是常规训练科目。另外还有徒手格斗训练、巷战训练、野战训练、潜伏训练、搜捕训练等。 机动技能科目包括:熟练掌握骑术——这也是目前主要科目,以后自然会加入车辆、船只、飞机的驾驶、排除机械故障和使用机动工具上的设备和武器。 除此之外,还有渗透技能训练,其中包括攀登、识图标图、穿越雷区、化妆渗透等。当然,侦查谍报技能训练,军情局和政宣委都能帮上忙的。 总而言之,为了这区区一个营、二百一十二人,整个奉军**万大军都忙了起来。 到奉军安排的作战计划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也就是说,他们满打满算也就是训练一个半月,时间不等人啊!弄得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在了。 蒋方震看白步鳌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道:“以在吉的奉军第一师、第三师为右翼支队,以第一师师长姜登选为右翼支队司令,进攻哈尔滨、呼兰、绥化、绥棱、海伦一线。以在热、在察的第二十一师、奉军第四师为左翼支队,以第二十一师师长王金铭为左翼支队司令。以第四师师长、察哈尔督军蓝天蔚为前敌总司令、第二十一师参谋长张孝准为前敌司令部参谋长,从哲里木盟出发,进攻扎兰屯、阿荣旗、甘南一线。另以在奉的奉军第二师、奉军骑兵团为预备队。以上第二十一师、奉军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第四师、骑兵团,均受前敌司令部节制。” “这是以两路支队,伺机包围齐齐哈尔?”白步鳌看了眼。 “没错。” “从东、西、北三路围攻齐齐哈尔,放开南线,不怕他张作霖蹿入吉林么?”白步鳌拿着铅笔走到地图前,重重的画了个圈,“这里,扎赉特旗,从齐齐哈尔乘火车南下,他们进来了怎么办?” “作战处的意思就是围三缺一,让张作霖不至于鱼死网破、背水一战,从南线出逃,等待他的,将是奉军致命的打击!”蒋方震轻咳了一声说道:“钧座看,如果他从北线逃脱,那么敌军将进入俄国领地,咱们不好去俄国人那要人;那么他从西线逃脱,敌军骑兵居多,那他们进入蒙古草原之后,我们将无可奈何;如果他们从东线逃脱的话,吉林的实业基础,怕是要付之一炬。唯一的可行性选择,就是南线的扎赉特旗!这里的工业基础薄弱,如果这里遭受兵燓,军政府的收入,不至于因为战乱受到太大的打击。所以,我们选择……” “胡闹!”白步鳌狠狠的把手里的铅笔甩在地上:“给老子把第五师也顶上去,去营口守备团,秘密把105mm榴弹炮,150mm重型榴弹炮给老子暗中运出来,我看看苏立城这个老炮旅的旅长能不能给老子守住扎赉特!” 124 侦查 吉、黑交界处的哈尔滨(此时的哈尔滨属于吉林,毗邻黑龙江)南面的阿勒楚喀,此地是中东路南线,从大连到中东路枢纽哈尔滨前的最后一站。绵长的铁轨从黑黢黢的群山中穿过,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树以及茂密的植被,前生到过哈尔滨的白某人如果此时再到阿城,肯定会感叹民初的植被保护的还是很好的。 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白某人,而是特战营的战士们。一中队的战士们,正悄无声息的从这里穿过。 橡胶底的牛皮靴子踩踏在长年堆积下来的枯枝败叶上,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没错,他们的装备——不仅仅是靴子,都跟奉军的制式装备不同。除了靴子,头顶上那件墨绿色的贝雷帽、身上的墨绿色军装,就跟奉军的土黄色军装、大檐帽不同。他们每四个人成一个小组,每个小组有两挺麦德森轻机枪、两支毛瑟九八步枪,每人还有一支勃朗宁手枪、一柄短刀或军刺。除了武器,还带有绳索,小组长甚至还有一副望远镜——这玩意儿在奉军可是只配发到营长的! “啪”的一声,走在最前面的李天仁一巴掌打死了一只附在自己脖颈上的花脚大黑蚊子,轻声问了句:“到哪了?” “营长。”营部指挥组的人迅速把一张地图拿了出来,经过短暂的确定方位,说了声:“现在咱们在阿勒楚喀西北二十多公里的地方。” “这,这,这。”李天仁在地图上点了点,“在此地留下一个小队。其余人,继续前进。”话不用多说,出发前作战计划就已经制定好了。哈尔滨是连接中东路南线至大连、北线连西伯利亚铁路、西线连齐齐哈尔的中东路铁路枢纽。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方便奉军拿下这座城市,特战营决定,留下一个小队在此地潜伏,侦查并绘制更为详细的作战地图,为即将开拔的奉军大队做向导。然后在西线的扎喀霍硕、北线的呼兰两地,炸毁铁路,使张作霖麾下的黑龙江警备司令部的部队无法在第一时间支援哈尔滨,从而使哈尔滨成为一座死城。 没过几天,李天仁就成功带人到达扎喀霍硕,再往西,可就到肇东了。 在扎喀霍硕的外围,李天仁摆了个手势,指挥组立刻有人迅速的攀到了一颗巨树平缓的枝干上。从背囊中掏出了从德国进口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镇子中的武力配备、防御能力和保安联队的人数——黑龙江警备司令部,可是将保安队分到了村,更何况是作为中东路西线车站的扎喀霍硕呢! 这夏收到了,地里的农活忙得很,黑省警备司令部对此看的也很严——这能不严吗!起码这田税要是收不上来,他黑军上上下下几万人,人吃马嚼的,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去吧? “营长,现在车站上能看见的黑军士兵,大概有几十人,据此推算,车站中,可能有一百五十到两百名守军。加上镇子里的保安队,估计人数在三百七八十人上下。那个军火库在围墙里,看不见有多少人。”那个战士迅捷的从树上爬了下来小声的说道。 李天仁没有说话,而是一语不发的看着手里的军用地图。地图上有个红色的叉异常的显眼,旁边标着几个小字:军火库。这座军火库就在火车站附近,戒备森严,通过军情局打探的消息是,这里大概有两百名左右的黑军守备部队,里面的东西倒是不多,大概有几百支各色枪支,弹药也就是几万发的样子——不是正规军用的军火,是为了将来扩编保安队做准备的。 炸,还是不炸。这是一个难题。 炸了呢,纵然能使车站瘫痪,引发骚乱,特战营便可趁机向西渗透,破坏铁路,但是同样存在着巨大的风险,自己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中队和营部的指挥组、通讯组、火力组而已,五十三个人,对付对面六百多士兵,难度是大了点;这不炸呢,就会给黑军的齐齐哈尔援军留下一个前进的据点,对于日后奉军的开拔,将会极其不利。 “先潜伏下来,请示一下参谋部。” ============ 没多久,奉军参谋部就收到了特战营的电文。 因为特战营是由白步鳌和参谋部直接指挥的,所以蓝天蔚的前敌司令部暂时无权指挥这支精锐部队。 “打不打,还真是个问题。”白步鳌捧着一杯热茶嘀咕道,“各部现在前进到什么地方了?” 因为是乘坐火车,所以各部的前进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尤其是现在部队还没出吉林、察哈尔,一路畅通无阻,速度便更快了。“右翼支队的前哨,奉军第一师侦察营已经到了拉林了,还差一站地到阿勒楚喀。第一师余部和第三师全部,现在五常、舒兰两地。中路的加强了火炮的第五师,已经进入指定位置。左翼部队从乌兰浩特、科尔沁右翼后旗等地出发,现在以至雅克山。前敌司令部的作战计划,是沿绰尔河进入雅克山,再从雅克山,攻击扎兰屯,再南下与其他各部对齐齐哈尔形成围攻。”蒋方震一使眼色,就有电讯处的参谋迅速的汇报着。 “损失得起么?”白步鳌问了自己一声。这五十多号人,说多是不多,但是绝对贵。不说机枪、迫击炮了,他们身上带着的罐头、中队火力组中的狙击枪——加装了蔡司狙击镜的毛瑟九八,在眼下的中国,可都是稀罕玩意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要不是奉军跟克虏伯的关系硬,想都不要想买这些东西。 尤其是狙击镜,虽说蔡司公司1904年就研究出来了狙击镜,但这时候的狙击镜主要还是给富人们装在猎枪上打猎用的。即便如此,奉军也是下了大力气,采买到六架,加装到了毛瑟九八上,成了最早的狙击枪之一。 “损失不起。”蒋方震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说道:“要只是区区一个扎喀霍硕的话,绝对损失不起。” 125 反应 “参谋部的电令,让我们配合主力部队行动。{最快文字章节}现在作为尖刀使用。”李天仁靠在一棵大树上仔细的想着。他看了看周围,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自己手下的埋伏地点,说不定,他也完全看不出他们藏在哪了,再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绿色的、沾着黄绿色枯枝烂叶的烂渔网,脸上抹着一把黑土,要是往枯叶堆里一跳,再把脸埋在地上,怕还真是不好认出来的。 奉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克复哈尔滨,右翼支队正在迅速的向绥化开进。当然张作霖也不可能闲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早就跳脚了! “不行。”李天仁摇了摇头,朝树上吹了声口哨,分分钟而已,嘶溜嘶溜蹿下来几个特战营指挥组的战士。 “你们跟通讯组守着,我去扎喀霍硕探一探究竟去。”李天仁一边脱下身上的伪装一边说着。 “营长?”特战营的战士话都不多。 李天仁也从他们的眼中读出了他们的意思:营长你留下,我们去。 “不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早就出来了。”李天仁吸了吸鼻子,披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件便装。土布鞋往脚上一穿,破毡帽往头上一扣,还真有几分乡下老农的样子。 ========== 齐齐哈尔,黑龙江警备司令部。 于驷兴惴惴不安的站着。 “妈拉个巴子的!你这个警备司令干什么吃的!”张作霖砰的把一个茶杯摔得粉碎,办公室里的人也都吓得砰一个哆嗦,谁不知道张某人当年是干什么的?反目成仇的事儿又没少干,这人可是睚眦必报的,今儿个这么大火气,于驷兴怕是时日不长了。 昨日,奉军集中上百门火炮,急切的火力和迅速跟进的部队,很快,将哈尔滨城中的警备部队驱逐出了哈尔滨,于驷兴是连夜坐火车赶回齐齐哈尔的。这个黑龙江省内务司长兼哈尔滨警备司令,只带着部分残兵败将回到了齐齐哈尔。 “大帅……卑职无能……”于驷兴惴惴不安、结结巴巴的说道。 “无能!你何止是无能!”张作霖怒极反笑,“你他娘的拉的屎,还得让二虎去给你擦屁股是不?!”昨晚接到电报之后,张作霖就火急火燎的安排汤玉麟带着第二十二师赶去救火了,谁知道,前脚汤玉麟刚走,后脚于驷兴就逃了回来——这不是把汤玉麟往火坑里丢么? “赶紧给二虎拍电报,让他在扎喀霍硕停住脚!务必把奉军挡在扎喀霍硕以东!对了,芳宸,你带着警备一师火速支援二虎!”张作霖气鼓鼓的说道,是,气归气,但是这仗还得打。 “卑职明白!”李景林敬礼大喊道。 “雨亭,奉军的意思,应该是。”张作相劝了张作霖几句之后,便走到地图前说道:“从哈尔滨向北、向西,进攻齐齐哈尔。这么说来,奉军绝不会放弃围攻我们的可能。”张作相的脸色同样的变得很难看,一下子变得铁青:“所以我估计,从哲里木盟,肯定也有一支奇兵埋伏了起来,准备截断咱们的退路。” “嗯,有理。”张作霖灌了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咕噜咕噜在嘴里漱了几下口,一口就这么喷在地板上,等着一对牛眼泡子死死地盯着地图,在上面逡巡着:“西面,西面……”突然,他眼睛一亮,一拍桌子大骂了声:“龙江是谁在守着!” “舒五带着第二十三师守着呢。”张作相皱着眉头说道。 张景惠是张作霖发达的恩人,所以张某人手里有了两个中央师的编制之后,没忘了人家张景惠,拿老张自己的话来说:这叫不忘恩负义。但是张景惠的能力么…… “不行不行。”张作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阵摇头:“辅忱啊,你还是把第二师调过去吧,我看只守住龙江还不保险,要继续往西,扎兰屯!”老张手里的笔在扎兰屯上点了几下:“起码要确定奉军不在扎兰屯附近。” 这话音没落,办公室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一个年轻军官慌慌张张喘着粗气说道:“大帅!大帅不好了!” “不好你娘球!你娘才不好!”张作霖一脚踢翻了桌子,这都什么呀,奉军一来,还要乱了套系不成?“给老子好好说话!” 那军官咽了口唾沫,“扎兰屯急电,通过旗号,发现奉军第二十一师、第四师强攻扎兰屯!扎兰屯说话间怕就是要被下了!” “砰!”张作霖拍案而起,一双眼睛恨不能瞪出眼眶子去了!“辅忱!事不宜迟!你带着第二师,收拢扎兰屯残部,会和第二十一师!保住龙江!另外,给各地派发电报!让各地的警备司令、保安司令都给老子看紧了!谁再丢了地面儿!看老子不活剥了他的皮!” “是!”张作相不敢耽误时间,赶紧走了出去。 其实张作霖自己这话说得都没底气,开什么玩笑?警备司令倒还罢了,都是军旅出身。但是这各地保安司令要是能信得过那才活见鬼了,他们完全是张作霖主政黑省之后,为了笼络各地实力派给散下去的名头罢了,发百来条老旧的枪炮,连毛瑟单打一都有!他们再用自己原本有的和继续采买的,这就敢叫“司令”了,其实手下能有两百号人那都是多的。更何况他们本是素质就差,不是山贼胡匪,就是当地的财阀巨贾,指望他们送钱、收租可以,指望他们打仗?那还是省省吧…… ========= “哎。各位老总,行行好,咱是山上的猎户,打了些野味,打了些柴,下来卖点东西换点油盐,还望各位老总高抬贵手。”李天仁一脸谄笑的弓着腰,跟守在扎喀霍硕镇外土围子的几个黑军士兵说道。 “猎户?”一个歪眼不说,还歪着帽子的丘八,拿枪口挑了挑李天仁担子上的山鸡野兔和两捆柴,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道:“猎户?这扎镇附近的猎户,老爷们都认识,可是,你小子眼生的很啊,怕不是奉军的奸细吧?” 跟着周围的几个丘八也就开始起哄,一片就是就是的声响了起来。 “老总您看您说的。”李天仁苦笑着:“咱就是个穷人。”也亏他眼尖,瞅见了那个丘八摩挲着的手指,赶紧摸出来了一块钱,点头哈腰的说着:“各位老总,您看我就是饿穷哈哈,就这一块钱,是屋里头的给咱让咱在扎镇吃口饭的……” “算你识相。”那丘八一把夺过那块钱,吸了吸鼻子:“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李天仁赶紧挑起担子走了,没出去几步还长嘘一口气:奉军这些年军法严明,哪里有人敢私设税卡啊!都把行贿这茬事儿给忘了!差点折在这! 126 要饭 李天仁把肩上的柴禾挑子往街口一放,揣着手开始偷偷瞧着镇子里的城防。|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正愁着呢,打前面来了个穷酸的叫花子,一身破破烂烂,身上还挂着这啊那的,乱七八糟,就跟特战营身上披着的伪装网似地。不光抱着个破碗沿街走着,还唱着呢!这不,一走到一家酒楼前,捧着碗就唱了起来: “这家人,门楼高, 穷要饭的把饭讨。 叫声掌柜您行行好, 俺不求吃好求吃饱。 白面馍馍俺不嫌, 地瓜面饼子也不孬!” 他唱的这一出叫瞎子戏,这瞎子戏也叫莲花落,本来只是盲人行乞时所唱的一种民间曲艺,多以竹板为乐器。及至后来,要饭的多了,便利索人也唱,瞎子也唱,而且乐器也变得五花八门,早已没有一个规范的体统。 这一唱,那家酒楼养着的那两条大黑狗顿时对着他汪汪咬个不停。很快地,就听里面一个男人怒骂道:“唱瞎子戏的,**在俺家门口瞎吼吼啥?”说着,就听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几个**丘八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瞎子你干什么的?这是找死呢这是!”丘八把枪一横,大喇喇的骂着。 “几位老总,小的就是来讨口饭吃么不是?”那要饭的谄笑着说道。 “滚滚滚!别特娘搁老子这碍眼!”那丘八开始用枪托揍那要饭的。 “老总,您看就给咱一碗剩菜剩饭就行了。”那要饭的指了指那两条大黑狗前面的饭盆子:“就这样的就成!” “你那娘!”领头的丘八头一个恼了,枪托直冲冲的往要饭的脸上招呼了过来,这一发力不要紧,突然间就感觉被大力一顿!那枪托动都动不了一下的,领头的这个黑军士兵看着这要饭的。 “怎么打人呢!”却见那要饭的笑岑岑的看着他,左边手上托着自己的饭钵,右手就这么握着自己的枪托!那领头的丘八再看看自己,两只手死死的压着枪,竟然动也不能一动! “咔咔!”两声,后面几个丘八顿时急了眼,手里的老套筒闶阆闶阆的上了膛!三四支枪口子对着那要饭的。 鬼知道这要饭的嘿嘿一乐,露出一嘴的大黄牙,手里就这么一洒,砰的洒了一把石灰,那几个丘八哪里还能端得住枪?早都把枪丢在地上嚎啕着抹眼睛去了!这时这要饭的哈哈一乐,不忙不急的伸过手去,从这丘八口袋里摸出几块钱,拱了拱手:“列位老总,穷要饭的谢谢了啊!先走一步喽!”再转头,谁知道他摸索到了那个巷子里去了。 这说起来,还真有人跟上了,没错,就李天仁,这柴担子往地上一撂,嗖的一下就跟着上去了。 要说这是个其他人,李天仁估摸着笑笑就算了,但是眼下不一样。这要饭的,走街串巷,过府冲州,哪里没去过?尤其是城镇,这会儿啊,要饭的是哪里有大镇子、大城里才去哪,再者说了,这个要饭的还不一样,明显是手上又两手。而且说了,这年头会几手功夫的是不少见,但是少见的是敢跟扛枪的横的会功夫的,尤其是赤手空拳的。 李天仁进扎喀霍硕是图个什么?还不是来图个情报呢? 凭自己的直觉,这要饭的不仅不简单,而且还知道事儿! “这个兄弟,还请留步!”李天仁在后面哼哧哼哧的跟着。 “怎么的?找爷爷干什么?”那要饭的大气儿也不喘的在前面丢下一句话,噌的一下翻过墙头,接着跑路去了。 “嘿!你当小爷在特战营是吃干饭的么!”李天仁一拗气,也喊了声,不就翻墙么?特战营的障碍越野跑得还少么?甭说这两米的墙了,就再加半米,李天仁他一人也能攀过去! 等翻过墙头,李天仁却看这要饭的在太阳窝子里扣着脚丫子乜着眼问了声:“兄弟,你是哪家的?” 李天仁一听,乐了。“我啊?南边的。” “嘿嘿,南边的,没听说啊,洪门的?” “那自然不是,兄弟你呢?” “咱?”那要饭的大笑了两声:“也就看你功夫不错,咱跟你白话两句,咱就年轻时跟着云游的和尚学过两手罢了。咱这两条腿,可都是恶狗给练出来的,你呢?” 听来他这跑路的功夫,合着是要饭的时候让人撵出来的,李天仁嘿嘿笑了几声,拱了拱手:“兄弟功夫不错,我问你几件事,你要是知道呢,咱就把咱来历说说,你也就甭要饭了,跟着南边的一块起事,苦是苦了点,保准的有一口热饭吃,每个月还有工资拿。你要是答不上来,那不好意思了,兄弟你这人头是咱的了。”李天仁亮了亮原本别在腰上的一支勃朗宁手枪。 “马牌撸子?”那要饭的竟然是个识货的,迟疑了一下,愣住了,木吱吱的问了声:“你是奉军的人?” =========== “钧座!”蒋方震面色有些不对劲的说道:“喏!姜登选的右翼支队递上来的条子。”说着把电文递了过去,还没等白某人看呢,他就说了起来:“右翼支队连克呼兰、绥化,正在向绥棱进发。” “这个姜虎子!贪功冒进个球!”白步鳌脸色也不大对劲了,“怎么搞的!肇东下了么?肇东不下,他打绥化干球呢!闰农学长怎么布置的!” 其实右翼支队连克数座城市,完全是姜登选打下呼兰之后,看沿途的黑军势弱,而在肇东部下重兵,为了防止两面受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绥化顺便也打了下来。张孝准是没有下这个作战命令的! 虽说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姜登选这也太大意了!这一下子,沿途分兵不说,战线腰眼上的哈尔滨可就暴露了出来! “别说肇东了!连扎喀霍硕都没打下来呢还!”蒋方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分析道:“右翼支队有奉军第一师、第三师,都是乙种师,共计四个旅,人数不过一万四千人,现在主力都留在哈尔滨,但是阿勒楚喀、呼兰、绥化,都留了一个营作为兵站,这样,一下子就分出去了三个营,近千人!要是这一千人能守住倒还罢了,问题是,要是受不住呢!要知道,黑军可是随时可以从肇东杀出来攻击哈尔滨的!再要不然,从肇州迂回,把阿勒楚喀破了,哈尔滨的大军可就后路被断了!” “娘球!他姜登选好大的胆子!”白步鳌拍案大骂了声:“拍电报!告诉他!打不下肇东来,把绥化也让出去!他都当支队司令了!还不知道奉军的战略意图么!这么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干什么!” 127 更改 “轰”的一声巨响。 原本潜伏在扎喀霍硕外围的特战营暗哨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把望远镜举了起来!在凌晨的天光下,天地间全部呈现一种寒冷的暗蓝色。在前方扎喀霍硕的方向上,亮起了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还有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几乎无风的天气下,这些烟柱笔直地向高空升去,好象是连接天地的一条条细长的黑纱! “难道是?!”暗哨的心头涌起一股兴奋!难不成是只身前往敌营的营长把对方的军火库炸了! 指挥组在得到消息后,迅速安排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几十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围,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任何细微的变化。 草丛和灌木丛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战士手里的枪攥得更紧了!狙击手们也把手指轻轻的放在扳机上,准备随时扣动。 几声夜枭的叫声从那处灌木丛中响了起来。是特战营自己的暗号! 所有的战士的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果然,那灌木丛中跳出两个人影来,一个正是李天仁,另一个则是那个要饭的——张大宝。 “李老弟,说说看,你在这看到我手下几个人?” “六个,哦不,七个。”张大宝笑了笑:“这个还是难不住我的。” “哈哈哈。”李天仁笑了两声,一个唿哨,窸窸窣窣蹿下来四十多号人,一个个热切的凑了上来:“营长,回来了?!城里是不是让你炸了?” 李天仁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张大宝问:“兄弟,怎么样?这可是四十多号人,其实应该是五十三个人,剩下的,都在上面放哨呢!哈哈!” “我的个乖乖!好本事!”张大宝这是真心感叹了声。 “行了,回去之后,我给钧座交个条子,就把你拉到我的特战营来了啊!”李天仁打趣的说道:“对了,要来我特战营,其实也麻烦,你得过五关斩六将,你要是不过关,我想收也收不了啊!” ========== “好家伙!”白步鳌拍打着手里的电文跟蒋方震说道:“参谋长,看到没?这就是我说的奇兵作用!李天仁这一下子,竟然把扎喀霍硕给炸乱了!” 其实区区一个扎喀霍硕军火库的那些老枪老炮炸了就炸了,但是关键是他替姜登选解了围!扎喀霍硕军火库被炸,这样一来,搞得当地守军方寸大乱,姜登选这个时候,哪怕是只要一个营杀过去,这扎喀霍硕就算是下了! “是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区区两个人,竟然在六七百人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蒋方震对于李天仁弄出来的动静也很惊讶,“右翼巩固住了防线,至少可以安下一部分心来了。”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只是还有一点,西面,在肇东,黑军部署了一个甲种师、一个乙种师,再加上肇东附近的保安部队、警备部队也都被张作霖聚拢在了一起,这上上下下近三万人,比起姜登选的右路支队,兵力是强大太多了。” “参谋长的意思是?”白步鳌抿着嘴看着地图:“这里可能会打成拉锯战?” “有可能。”蒋百里把手里的文件摊开,取出了其中的一份递给白步鳌,说道:“钧座,看,这是前敌司令部季豪跟闰农两人联名交上来的作战计划。” 前敌司令部认为,因为姜登选的冒进,给了黑军在肇东从容部署兵力的时间,所以右翼战线很有可能会打成拉锯战,因此,他们决定,以奉军第一师主力,在正面战场上牵制住敌人,既然黑军不打过来,那好,第一师就在此拖住你的主力;但是如果你打过来,奉军第一师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守住扎喀霍硕一线! 然后以第三师和骑兵团,出绥化,进望奎、青冈一线,直扑安达,切断肇东守军退路。 左翼支队,从雅克山中出来,沿雅尔河,进攻扎兰屯、龙江一线。预计在七月上旬,左右两翼支队,将能控制住齐齐哈尔周围的西勒图、因沁屯、塔拉尔、特穆德赫,从而形成对齐齐哈尔的合围! “左翼具体的作战计划有没有?”白步鳌背对着蒋方震,叉着腰看着地图问道。 “有。”蒋方震在后面读着:“从呼伦河、通肯河进攻肇东以北、青冈以南的玛达呼,尽量不引起青冈、望奎守军的注意。如果战事顺利,五天后,第三师和骑兵团,将会出现在安达城下。” “参谋长,你以为?”白步鳌笑着回过头来问了声。 “职部以为不妥。”蒋百里丝毫没给蓝天蔚、张孝准情面的说道:“这个计划是大胆,但是万一引起青冈、望奎守军的注意呢?尤其是上万人的大军开拔,这两地的守军除非瞎了眼,否则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夹缝里溜过去——除非是特战营这种小股精锐部队。但是将在外么,我们在后方的,总不能太过于影响前线指挥员的作战。” “不!”白步鳌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的意思跟百里兄一样,这样太大胆的计划,绝对不妥!立刻拍电报,先给姜登选拍,再给季豪兄、闰农兄拍。更改作战计划!不走青冈、望奎一线!让右翼支队出呼兰,沿呼伦河北上,进攻双庙子!从这里,直插肇东后背!正面战场上的姜登选,一定要跟第三师的李杜配合好,在同一时间,进攻肇东正面!要速战速决解决肇东守军!尽量不要打成拉锯战!对了,把霆午的装甲团给他调上去!别给老子把时间拖过十天!” 蒋方震知道白步鳌既然下了这么大决心,那是不可能让他回心转意了——况且白某人的计划看起来要比蓝天蔚他们的更为张扬,但其实是更为谨慎的,想必前敌司令部也能理解,于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前敌司令部,设在雅克山东麓、雅尔河西岸的巴里玛。 蓝天蔚看着手里的电文,苦笑着对张孝准说:“闰农兄,参谋部更改了咱们的作战计划——是钧座首肯的。” 他这番苦水倒的是什么意思,张孝准哪里能听不出来,要知道,这个作战计划其实主要就是他起草的。白步鳌这样,难免有指手画脚的嫌疑,这样一次两次倒也罢了,但是如果次数多了,难免会影响到前敌司令部的权威——你前敌司令部的作战部署反正会是要被钧座否决的,那还听你的干球?“其实这个计划看起来疯狂,有孤注一掷的意思,其实更为谨慎。”张孝准苦笑了两声说道:“右翼支队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咱们啊,还是把眼睛。”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一指铺在桌子上的地图:“看看迅速拿下扎兰屯吧!” 128 徐进 计划永远比不上事情的变化快。 左翼支队司令王金铭带领第二十一师和奉军第四师试图突破龙江时,却被负隅顽抗的第二十三师、黑军第二师的顽强狙击。奉军的每一步前行都变得无比的困难——黑军也知道,再丢城丢地,可就丢到齐齐哈尔去死球去了。 “妈拉个巴子的!这时候苏立城的150mm重型榴弹炮要是在就好了!”王金铭的风格就是冲到一线去,这不,好歹让警卫营把他拉到后面的防线上来,他就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把帽子狠狠的摔在黑黢黢的烂泥中。 第二十一师的师属炮兵团和第四师的师属炮兵营不是不卖力,那一百零八门75mm野炮和57mm山炮的炮管都烫得厉害呢!可是这有什么办法?黑龙江警备部队和第二十三师就是死死的卡在龙江城外。奉军嗵嗵的一阵炮打得震天响,人家早躲到工事里去了,等你要冲锋的时候,就跟一群老鼠似地又从地下爬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王金铭怎么会不想念当年炮兵旅手头里的150mm、105mm的重野炮?当然了,奉军长达几个小时的炮火急袭也不是没有任何成效的。起码黑军原本布置在最外围的障碍早已被野炮、山炮、迫击炮这么来回犁了几遍之后,早就荡然无存了,而且其内层的胸墙也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只剩下了烟熏火燎中的堑壕和水泥、砖石的内层工事了。 王金铭的望远镜中,到处是被炮火引燃的火焰,焚烧着的木结构、被服还有尸体的碎块等等,到处是硝烟、白烟、黄烟滚滚。 “司令!”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王金铭放下望远镜看了看,是第四师第七团的团长梁忠甲赶了过来,王金铭皱巴着眉头问了句:“你不在前线盯着,滚回来干什么?!” “报告司令!这么打下去不行!”梁忠甲跟脾气火爆的王金铭顶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打?直接让兄弟们冲?你没看见对面的机枪碉堡么?!”王金铭气不打一处来的骂了句——黑龙江本来就产不了多少洋灰,估计全让张作霖拿来做机枪碉堡了。 “师座请恕子信无礼了。”梁忠甲也不含糊,吐了口让火炮炸得溅到自己嘴里去的沙子,指着前面说:“之前黑军是有炮火反击的,但是咱们的炮兵争气,几轮急袭之后,再也没看见对面火炮的反击,有的只有机枪!”他说这话时,还能听见对面黑军的老式马克沁长点射时清脆的铜音。 王金铭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徐进弹幕!”梁忠甲用力的一挥手:“钧座说过的徐进弹幕掩护步兵冲锋!” 徐进弹幕射击掩护战术:一种步炮协同战术,利用强大的炮火威力伴随着步兵的攻击的战术,一般炮弹弹幕保持在步兵攻击线前面的安全距离上逐步延伸射击,以其杀伤阻击步兵攻击的敌方部队。对炮兵的射击要求较高,并要求有充足的弹药供应。 徐进弹幕射击分为两种,一种是单层徐进弹幕射击,这种炮兵战术在一战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它一般要求炮兵七分钟一次齐射,从而为己方步兵的推进扫清障碍。双层徐进弹幕射击,其平均射击频率也是七分钟一次齐射,只不过这炮击却分为两层。其第一层是犁过敌方的阵地,为己方步兵的冲锋提供炮火掩护,而第二层炮击,则是针对那些躲进防御阵地内,从而逃过第一层炮火洗礼的敌方步兵,这突如其来的又一次覆盖式炮火袭击,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杀伤这些幸存的敌人。 这种炮兵战术,在眼下还绝对是新技术,会这门技术的,怕就只是奉军一家——历史上,徐进弹幕的出现是在凡尔登战役中,现在只是1915年,离着凡尔登战役还有一年呢! “师座,您看。”梁忠甲指了指前方的某一处位置:“那里刚好有两座机枪碉堡被炮兵的集火攻击打掉了,防御力可以说是最薄弱的,那么它前面的堑壕,就是最容易突破的,如果我们派一支尖兵,从这里突破,其后方没有机枪的反击。而弹幕可以再次将后方战线上的黑军赶回地下、以及干扰碉堡中黑军机枪手的视线。故而子信认为,采用徐进弹幕是最合适的!” 梁忠甲所说的,王金铭也不是没看到,只不过一时热血冲头,把这个只在演习场上用过从没实战过的“徐进弹幕攻击”给忘了而已。但是梁忠甲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想起来了! “子信!你的团是不是就在那!” “没错!”梁忠甲兴冲冲的说了句。 “对面那一块一线堑壕中的黑军,估计在三百上下。”王金铭思量了一番,啐了口浓痰:“去!给炮兵部队打电话,老子亲自指挥!再把侦察营给老子叫上来!准备打开口子!”他布置完了之后看了看身边的梁忠甲,“子信啊,你的人在后面支援好了!一旦口子被打开,第七团务必给我杀进去肃清残敌!” “是!” 没过多久,奉军的攻击就开始了!每七分钟一次的巨大爆炸弹幕显示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不断推进的弹幕将挡在面前的一切全部粉碎,弹幕后面的远处,一队队弓身前进的奉军侦察营士兵的身影出现了,他们虽然离得很远,不用担心被自家的炮弹伤到,但弹幕产生的滚滚气浪一定让他们感觉到难受,即便是精锐如侦察营的士兵,走路都有些踉跄! 浓浓的硝烟伴随着烤熟了的尸块的臭味,让猛烈的风吹着,正好吹向了奉军所在的方向,但是所有人顾不得捂上口鼻,而是跟在徐进中的弹幕前进着! 这时刻,黑军的士兵已经开始了零星的抵抗,但是奉军炮兵阵地上的75mm野炮、57mm山炮和60mm迫击炮齐齐昂起头颅,开始一声声的怒吼,很快,那零星的清脆的枪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对方的火力点实现已经被阻挡了!”侦察营长老练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因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听到那可怕的清脆的铜音!现在是有了不假,但是那漫无目的的长点射,怎么可能会打到猫着腰前进的奉军士兵?于是他看了看手表,七分钟就要过去了!他大喊了一声:“还等个球!都给老子冲!” 顿时,黑军的外围阵地上,响起了一片喊杀声!三百多奉军士兵上了刺刀,冲入了堑壕! ======== 弱弱的求收藏、求推荐 129 换命 就这样,奉军的徐进弹幕在前,步兵紧紧尾随在后,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每当前面被打开一个口子,就会有一个步兵团迅速跟进肃清战壕和地下工事中的残敌。 滚滚的硝烟和猛烈燃烧的浓烟严重干扰着战场上的观察形势,这使得作战双方的作战效率,更取决于一线的中下级军官的能力!这样,奉军中进行过系统学习的军官们比之黑军那些胡匪反正的军官们更胜一筹!换句话说,战场上的主动权,正一点一点的被奉军扳到了自己的手中! 不过黑军也算是这个时代悍不畏死的部队了!这些早就习惯了刀口上舔血的黑省汉子,借着浓烟和自己对于一条条横横竖竖的战壕比奉军士兵要熟悉很多,也利用着各条隐秘的通道向奉军发起一次次反击!不过,再悍不畏死的人肉冲锋,也不可能是奉军装备到连一级的机枪的对手!以血肉之躯和单发的步枪试图去抵抗密集的机枪弹,那不是勇猛,那是无知! 一次次的抵抗,一次次的被撕成碎片,当战争机器的齿轮开始运转的时候,它的润滑油,便只能是黏稠的血肉!双方在被炸得坑坑洼洼的战壕中展开了一次次的拉锯战,等到第二天日头偏西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奉军士兵抬起头,目光穿过稀薄了很多的硝烟,他竟然惊讶的发现:龙江城!龙江的城墙离着自己不过百步之遥了! 在这两天一夜中,奉军的炮群硬生生的给黑军上了一堂火力支援课!当黑军不停的在收缩防御圈的时候,他们也才发现,竟然退到了城墙下面了! “参谋呢?带通讯兵下去,再去挨个营问问损失如何!让各部稳住战线!凭借黑军工事修筑防御工事!”王金铭把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龙江城。 一个小时之后,通过电话、通讯兵等各种方式,各部的损失也汇报到了左翼支队支队司令部里。一个参谋咬着腮帮子,艰难的说道:“报告师座!我军两个团被彻底打散,被迫临时取消建制!两个团损失过半!五个营损失百分之三十!共计阵亡、重伤五千余人。杀敌数暂时无法统计!” “娘球!”王金铭恶狠狠的拍着桌子。他的左翼支队,第二十一师、第四师,一个甲种师一个乙种师,加起来才多少人?一万九千余人啊!这特娘的好!一下子打没了近四分之一!不过,龙江守军,除了中央师编制的第二十三师,还有黑军自己手头上的第二师、龙江、扎兰屯的警备部队,加起来,怎么也在两万三四千人的样子,不过经此一战,估计也就还剩**千。这个战果,还算是可以接受的! “传令下去。”王金铭摸了摸剃得锃青的大脑壳,他的参谋长张孝准临时上调到前敌司令部当参谋长去了,眼下参谋工作也得他一个人抓,不光是这,第四师的师长可就是蓝天蔚,所以第四师的担子,临时也得让他挑,权力是大了不假,但是相应的,工作量也大了太多。“把两个师参谋部的作训参谋、士兵参谋都聚集起来。把剩下还能打的一万四千人,整编成十一个团。左翼兵站放在扎兰屯,把野战医院也调过去。剩下的,整编工作结束后,立刻展开对龙江的总攻!” ========== 齐齐哈尔。 都说暴风雨来临之前,是异常的平静。但是眼下的齐齐哈尔可不是。不仅跟平静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反而乱糟糟的不像样子了! 但凡家里有点余财的,都卷着家里的大箱子跑到乡下穷亲戚家去了,甚至街上抢劫的、偷盗的都少了——这会儿还敢留在齐齐哈尔等着奉军兵锋所指的,不是丘八,就是穷哈哈,就这能抢到、偷到几个钱呢? “大帅!不好了!”一个年轻的军官敲了敲门,还每当张作霖批准呢,就闯了进去,慌慌张张的喊道:“大帅!龙江急电!说奉军已经突破龙江外围防线,龙江城已经彻底暴露在奉军的火力范围之内了!” “这么快!”张作霖也没理会军官的失礼,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骂了一声!“去!把常翰勃给老子叫来!” 瀚勃是常荫槐的字,1901年,常荫槐从奉天法政学堂第二期毕业,历任黑龙江陆军第一师军法处处长、代理督军署军法课长兼省长公署参议。张作霖督黑时,时任黑省省长公署参议、陆军第一师副师长。现在常某人乃是更名换姓了之后的“黑省警备军第三师”师长。 “大帅,叫我?”常荫槐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他原本在主持齐齐哈尔外围防线的布置工作。 “嗯,瀚勃,来看。”张作霖挥了挥手,叫常荫槐到自己面前,指着地图说:“你看,辅忱、舒五都陷在龙江了。在扎喀霍硕,还有奉军一部。”他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不知道奉军右翼已经破了双庙子、正在迂回到肇东侧翼和后方罢了。 “大帅的意思,让我去驰援?”常荫槐眉头轻微的皱了下,“大帅,不是瀚勃怕死。而是说前两天的战报我都看了,奉军左翼,估计兵力也就在两万上下,超不过两个甲种师——准确的说,只有一个甲种师!他起码要放一个甲种师在察哈尔顶着大总统那边呢!那么他的总兵力就是一万九千。前两天我军毙敌至少六千,再刨除掉辎重兵、工兵、卫生兵、文职,这么一来,奉军左翼,撑死了只剩下万余人。辅忱兄、舒五兄,应该能守得住!” “瀚勃啊!好见地!”张作霖出乎常荫槐意料的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说法丝毫不惊讶,对于自己不想去救援的想法也不以为意。“你看看,奉军倾巢而出,这左右开弓的架势好不吓人!但是,啊呀!”张作霖拍了拍大脑壳:“瀚勃啊,这兵书我不懂,你说道说道,这兵书上,说得救援的战法,是不是有个叫围哪救哪的?” “围魏救赵!”常荫槐感觉自己的眼前一亮! “这样,我把我的小队子给你。”张作霖大手一挥的说道。民国时的小队子,其实就是长官的警卫部队,别看叫“小队子”,不叫“大队子”,但是张某人的小队子,可是实打实的有一个旅!“你从这,给我趟出一条血路来!我就不信了,他白某人的命金贵啊,我大老张这条命才值几个钱?一命换一命,我看他舍不舍得换!” 130 冲锋 “闰农兄,你说张作霖玩的这一出,是围魏救赵,还是釜底抽薪?”在位于洮安的前敌司令部中,蓝天蔚问着一旁的张孝准。 张孝准笑了笑,点了点扎赉特旗:“不管怎样,我们奉军是以不变应万变,管他黑军怎么变,反正我们玩的是:瓮中捉鳖!”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没错,在扎赉特旗,除了苏立城的奉军第五师之外,还加强了原本驻扎在营口西炮台的重炮团。奉军的重炮金贵啊,上上下下近十万人,拢共就这一个重炮团。其中两个四门制150mm重型榴弹炮连,三个五门制105mm野炮连。这也是奉军最大的震慑火力了。 这个团原本摁在营口西炮台,是为了监视和震慑营口商埠的日本人的,所以日本人不是不知道他的存在。奉军把它们偷偷运出来还大费了一番周章。现在在西炮台放着的,基本都是刷了漆的铁皮桶子而已…… 不过,战争永远不是轻描淡写的。虽然奉军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是已经退无可退迫不得已反击出来的黑军,其战斗力和忘死的精神,也大大的超乎了奉军指挥官们的意料。 常荫槐带着黑龙江警备司令部的卫队旅也已经突破了奉军在扎赉特旗的外围防线,在扎赉特旗的景象,几乎跟龙江城外的发生的一切极其类似!只不过,双方的位置互换了一下而已。五公里的防线,北面的两公里防线被黑军卫队旅掌握住了,南面的三公里,还依然固定在第五师的手中。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固定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奉军和黑军都在每一米的阵地上,你死我活的拼斗着。 每一天都有上百名战士战死沙场,每天都有上百名士兵浑身沾满了粘稠的血浆! 咆哮的子弹和怒吼的大炮每天都在忙碌着,猛烈地射击和超乎想象的射速让人开始怀疑炮管的超寿命,怀疑奉天军工厂是不是偷工减料,到底有多少门迫击炮就这样被打废了?怎么这么快就有一支步枪的膛线彻底磨没了?怎么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报告快要炸膛?炮兵们思量,步兵们也频临绝望。 辎重营储备的备用步枪被各连的军士一支支的取走,但随时随地,士兵们手中的步枪都是滚滚发烫,子弹怎么都不够用,只有遍地的弹壳和烧得乌黑的木栅栏告诉他们一切,其实枪炮的质量都是绝对过硬的! 士兵们的步枪换了又换,刺刀每天都要像豆腐一样不经用,用不了两天就卷刃成了废物。吃的永远一成不变,已经开始发霉的大饼就是每一顿的标准口粮,军医们治疗肠胃疾病的药物也都用完了。 为了打退敌人的一次又一次进攻,步兵们都得疯狂奔忙。为了绞杀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炮兵们不得不一遍遍的用冷水冲洗着发烫、发红的炮管——尽管这样会十分严重的影响火炮的使用寿命。 6月20日,前敌司令部电令第五师,务必将这支黑军最精锐的卫队旅给打回去! 八门150mm重型榴弹炮、十五门105mm重野炮、二十一门75mm克虏伯野炮和57mm格鲁森山炮,以及上百门60mm迫击炮发起了近四个小时的疯狂炮击,让黑军正在巩固的防线阵地一片火海,爆炸声此起彼伏,负责在防线上守卫的卫队旅士兵当场伤亡近半数,而之后蜂拥而上的第五师最后的生力军,更是将剩余的敌军士兵屠宰干净。 不过,刚才猛烈的炮击,已经让第五师和重炮团所有的火炮都彻底的闭上了嘴,原因很简单,炮弹告罄!辎重部队已经拿不出哪怕是一发炮弹来了! ========= “喂?植初!你怎么搞的!”同一时刻,右翼方向上的姜登选也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对着电话一阵怒吼:“第三师这个时候还不上来!难道等着第一师打光了才来么!” 电话那头的李杜深吸了一口气,圆睁着眼睛喊道:“第三师马上投入总攻!”刚刚挂上电话,砰的一声巨响,设在半地下的指挥部附近有一颗炮弹猛烈的爆炸了,整个指挥所摇摇晃晃着,顶棚上不停的窸窸窣窣的往下抖着土屑石渣,李杜恶狠狠的把嘴里的土屑混着一口浓痰吐了出来,冲一旁的王树常喊道:“霆午!装甲团的弟兄们准备好了么?” “保证完成作战任务!”王树常敬礼喊道。 “那好!来!”李杜二话不说的抄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画着,“我们现在从四方镇推进到了姜家站,让装甲团的兄弟们,沿中东路西线,向肇东站推进!这样,我把侦察营也给你,务必要拿下肇东站!” 李杜手下就两个旅,这一下子拿出战斗力最强的侦察营,他也心疼!装甲团除了九十六辆坦克,另外还有两个机枪连呢!这样加起来,这一路别看人少,但是火力却是最猛的。“我从太平乡向北推进,今天死活得把汤二虎给打成一只死老虎!” “明白!” 天空中灰蒙蒙的隔着浓重的硝烟和尘土,让上午**点钟的太阳一片愁云惨雾,大地上满目疮痍。九十六辆穷奇坦克们吼叫着、屁股喷着青烟,排开疏松队形沿着铁路的方向在坑坑洼洼的农田里吃力地起伏前行。宽大的履带飞快地甩着泥土草屑,炮管压得低低的指向前方不时往黑军阵地上开一炮。 在坦克阵型中间巨大的烟柱此起彼伏每隔一会儿就有一辆坦克颤栗一下然后停住了紧接着冒出火苗来——黑军也知道,这个铁壳子大王八不怕枪子儿,但是怕炮弹!直愣愣的炮弹砸上去,哪怕是只能打个窝子打不透呢,接下来的爆炸也够那区区二指厚的装甲受的了!与此同时,奉军中的四十二门火炮也不是站着看戏的,在黑军的火炮暴露了自己炮位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反火炮的火力急袭! 刚刚还不停的怒吼着的、像是泼水一样倾泻着炮弹的一个个火力点,顿时哑了火! 王树常在坦克里吐了口唾沫,“日球的黑军,你当奉军是拿血肉之躯冲击战壕么?”接着他扭头对一旁的通讯兵喊了声:“告诉一营,跟我冲锋!二营向南包抄,钻进去!替咱们的步兵兄弟把机枪阵地都给老子打掉!” 别忘了,其他的方向上,第五师的士兵们,还真是在用血肉之躯冲锋! 131 进攻 肇东。 “钧座,您怎么亲自来了。”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姜登选抹着黑乎乎的脸问道。 “我跟参谋长这次来,就是看看。”白步鳌背着手走在前面:“植人呢?特战营这次表现不错。霆午他们呢,让他们给参谋部交一份作战总结上来。”白步鳌的脸黑了一下:“一个肇东,给老子打没了十几辆坦克?他王树常、戢翼翘、阎及甫都是干什么吃的!总结不好,他们肩膀上的牌子这辈子就不用换了!” “职部知道!”姜登选把身子绷得笔挺的敬了个礼,继而小心翼翼的问了声白步鳌:“钧座,您是不是回后方呢?这前线,委实是危险了点。” “不回。”白步鳌连连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好的福分去后方的钓鱼台里老老实实的坐着啊!”他指了指西面:“飞行队已经去了,因为扎赉特旗那边怕是又要麻烦了。张作霖又把第三师调过去了。我怕耀庭那边会撑不住。这两天,我跟参谋长去扎赉特旗前线督战。我看你们也不要闲着了,都压上去,我看哪个军官躲在掩体里贪生怕死!” 让军官也冲锋,其实这是下策中的下策。但是情不得已,不得不这么做。 黑军是守土之师,上上下下六七万人。而奉军上下拢共十万人不到,除去要守在四省提防小人作乱的,这出征的部队,不过就是第二十一师,奉军第一师、第三师、第四师,以及作为预备队的奉军第二师和骑兵团、装甲团、飞行队罢了,加起来也就是四万多人、不到五万人。就算是奉军的武器精良、士兵训练有素,这两三万人的口子也不是说堵上就能堵上的,参谋部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第三十三骑兵旅也动一动了。 所以,只能动用军官亲至战场一线,以鼓舞士兵士气的办法了。 “超六啊,第二师也划拨给右翼支队了。参谋部的任命马上到。”白步鳌背着手说道,不过,对于前世郭松龄和姜登选的矛盾,白步鳌还是很有顾忌的,别忘了,前世的史书上,姜登选可就是死于郭松龄之手! “钧座的意思是,给你的右翼支队司令部分一分权。”奉军参谋长蒋百里在一旁拍着姜登选的肩膀:“让茂宸做一做右翼参谋长。你们两个一起把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特战营、装甲团的担子挑起来。” “职部对于参谋部的人事调动,绝无半点意见!”白步鳌也相信姜登选说的这是他的心里话。 “那就好,我跟参谋长这就走。”白步鳌看蒋百里留下了几个参谋在继续观察战场,做了一下指点之后,说道:“超六啊,跟植人说说。”毕竟人家李杜在右翼支队司令部什么职位都没有,心里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别扭的,“好好总结经验教训,总部还是很看好他的。” “职部明白。”姜登选做奉军核心高级军官也有时日了,这点道理,或者说御下之道,还是明白的。“请钧座放心,我右翼支队,对于此次人事变动,绝无半分异议!” ======= 扎赉特旗,地处嫩江右岸,大兴安岭东南山麓。由山地、丘陵和松辽平原组成。到处都是原始森林和茫茫草原,山泉、水泡遍布,河流密布。 白步鳌冲蒋方震点了点头。于是有参谋迅速的拨通了电话,蒋方震在电话的一头大声的喊道:“毕云天!我命令飞行队全体准备起飞!”他看了看手表,接着喊道:“现在是上午八点二十分,九点钟第五师将发动一次总攻!在九点钟的时候,我不希望二龙山上,还他娘的有黑军的有组织的反击!” “职部明白!”电话那头的毕云天在轰隆隆的引擎轰鸣声中大声喊道。 没过多久,奉军飞行队全体,三个轰炸机中队,一个战斗机中队,就正式参加到扎赉特旗战役当中去了,几天的轰炸,已经让黑军士兵闻风丧胆了——准确的说,是闻引擎声丧胆。现在黑军只剩下了最后的阵地:二龙山阵地。 “奉军的飞机来了!”听到天空中传来熟悉的声响,再抬头看看远处晃晃悠悠飞来的战机,一个个吓得失魂落魄的黑军卫队旅的士兵没头没脑的乱窜着,这让原本没有目睹战线上那惊人一幕的黑军第四师的官兵们也随之混乱起来。 “把机关枪架起来!都他娘的看不清这些狗日的飞机只不过蒙着一层帆布而已!”由于没有防空火力,迫不得已之下,奉了张作霖圣旨的常荫槐一手举着手枪,一边大声喊着机枪手们,试图用最原始的方法阻击着空中死神的降临! 可惜没有适当的角度、也没有掌握足够的提前量——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经过任何的防空训练,向空中攒射的枪弹无不落空,而看到地面上居然有人试图拦截自己,生气的大鸟顿时抛下了致命的弹丸。 “轰!轰!”又是一次次的绝杀,凡是飞机途径的地方,马嘶人吼,在伴随着死亡的炸音,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跃然而出。毕竟是三个轰炸机中队,拢共七十二架轰炸机,这就是四千多公斤的炸弹覆盖在小小的二龙山防线上! “师座!”由看着眼前这副悲剧,卫队旅的旅长不得不一手遮着脑门,一手拉着常荫槐大喊大叫道:“不是兄弟们不上心啊!只是这些玩意儿,根本防不住啊!防不住啊!撤吧!再不撤咱们的队子,再加上第三师,都得折在这鸟地方!” “撤?”常荫槐在望远镜后,腮帮子咬得嘎吱嘎吱乱响,“往哪撤?再撤,那可就是齐齐哈尔了!是撤到你家去,还是撤到我家去!还是咱们撤到齐齐哈尔了之后,奉军就不打了!糊涂!男儿只有阵上亡,岂有卑躬屈膝死?!都听老子的!”常荫槐让自己的亲兵替自己换上士兵的军装,“看到没!奉军的步兵冲过来了!都特娘的跟着老子,上刺刀!拼了!” 此时,若是黑军士兵都是杀红了眼的,常荫槐此举,肯定能刺激的所以士兵更加疯狂的举着刺刀冲向敌人!但是,现在的黑军士兵,不是杀红了眼的,而是吓破了胆的!你让他们用什么冲?打仗,有时候靠的就是一个精气神,这精气神散了,还打个屁! 有道是: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不过,纵使如此,这些马匪、胡子中,也真有不少个逞强恃勇的士兵,真就端起了刺刀,团团围在常荫槐的周围,狂吼着、无畏的,更是无谓的,冲向了已经被奉军攻破的阵地! “没得打了。”蒋百里听完前线的报告,认认真真的跟白步鳌说道。 132 包围 1915年六月间,从东西两路包抄而至的奉军,连克西线扎兰屯、龙江、瑚拉尔吉、特穆德赫、塔拉尔,东线呼兰、肇东、兰溪、安达、大庆、杜尔伯特,从而在七月初,形成了对齐齐哈尔的包抄。黑省省会齐齐哈尔,已经陷入了奉军的四面包围。 “各部停止攻击。”蓝天蔚和张孝准在扎兰屯的前敌司令部做着最后的作战部署。 “右翼支队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阵亡七千余人,重伤三千多。共有一万一千人不能再投入战斗。剩余一万三千余人;另有装甲团损失二十余辆坦克,另奉军骑兵团因伤亡过半,退出战斗序列。左翼支队第二十一师、第四师、以及固守扎赉特旗的第五师,阵亡八千余人,重伤两千余人,剩有一万六千余人可以投入战斗。另有奉军飞行队,损失战斗机两架、轰炸机十一架。”张孝准在一旁汇报着。 “阵亡一万六千多人啊!”蓝天蔚心疼的说着:“相当于两个乙种师被取消编制啊!闰农兄,部队重新整编的方案拿出来了么?” “拿出来了,参谋部的批条也拿到了。”张孝准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虽然他当年在民党中也是参谋,但是民党的参谋,就是有名无权,跟打仗扯不上半分关系,民党的作战,更多依靠的是主官的一句话,所以等同于被架空的张孝准才会一怒之下拉着蒋百里投了奉军。但是在奉军中就不同了。奉军的作战,没有参谋部门的作战计划拿出来,想都不要想,仅凭主官的一句话,军令根本下不去。所以同样是做参谋,张孝准在奉军却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充实。“参谋部是说,不会干预咱们前敌司令部的。” 张孝准回头看了看,立刻有参谋走了过来:“报告司令。整编后,左翼支队临时编制为第二十一师,第五师,第二十二团和飞行队。第四师撤出战斗编制,剩余人员临时安排在第二十一师、第五师。右翼支队临时编制为:第一师、特战营。第二师、第三师、骑兵团临时退出战斗序列,第七团、第十团、第十六团、第十七团为临时作战单位,其余人员编入第一师。右翼支队另有装甲团。” “总计是十九个步兵团,一个飞行队、一个装甲团、一个特战营。”蓝天蔚用力的拍打了下自己的脑门。几个师部以及辎重部队、工兵部队、野战医院的兵力其实根本没算进去。“齐齐哈尔守军的情况呢?刘局长的人怎么说?特战营怎么说?” “刘局长的人现在不好传出消息来,上一次传出消息来,还是六月二十七号的。”张孝准迅速的翻到了文件所在,“黑省警备军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第四师残部。中央军第二十二师,第二十三师残部。黑省扎兰屯、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地保安司令部余部。齐齐哈尔当时守军共有三万余人。不过……”张孝准迟疑了一下。 “这个数据不准确?”蓝天蔚的心里在迅速的盘算着,两万打三万,这仗怕是难打了,毕竟人家的兵比自家的多一半呢!忽然他眼前一亮:“士气?逃兵?” “没错!是逃兵!”张孝准斩钉截铁的说道:“特战营送出来的情报却显示,现在黑军各部每天均有大量逃兵!甚至是成建制的逃兵出现!他们估计,现在黑省剩余兵力,应该在一万八千到两万三千人之间。” “跑了这么多!”蓝天蔚惊讶的问道。 张孝准摇了摇头:“这也是我迟疑的地方,还没打,就跑了这么多!哪怕奉军眼下是兵临城下,但是这个数据也似乎不太可能。综合两方面的数据,前敌司令部参谋部的意见是,齐齐哈尔守军,应该在两万五千人上下。” 地方守军有多少、装备如何、士气如何,这可都是必须要知道的,这些数据,都将影响到指挥员的作战部署,如果不查清楚,仅凭一个大概的数据,就武断的得出结论,其结果就很可能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大败而归。 =============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笼罩着大地。齐齐哈尔城里一片死气沉沉着,街道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就连打更的更夫也不敢在街上行走,原本在街道上巡逻的黑龙江警备军士兵则早已调到了那堵怎么看怎么不牢固的城墙上和城外的一道道战壕、防线中去了,与强拉的壮丁们,一起守卫这座战战兢兢、似乎很快就要变成废墟的城市。 下午从城外又传来不好的消息,那支跟鬼魅一样的奉军特战营,突破了城西北的碾子山——准确的说,是守军直接放弃了那片阵地,让奉军不费吹灰之力的攻破了这座制高点。战壕中的士兵们,都在清冷的夜风中哆哆嗦嗦的谈论着奉军的大炮会不会拉到碾子山上,居高临下的炮击齐齐哈尔。 “大帅,要不走吧!”张作霖的亲兵闯了进来,“再不走,您和咱们黑军可就是他奉军砧板上的鱼肉了!”那亲兵胆子大,直接拉着张作霖就要往外走。 “走?”恍惚间的张作霖一定神,看了看身边的张作相:“辅忱啊,事到如今……唉!” “大帅,要不就走,去蒙古,去草原里怎么不行?实在不行,咱去俄国!咱们跟俄国人又不是没交情!去了,好歹能有一支兵马,再图东山再起也不迟啊!” “去俄国。”张作霖强撑着摆了摆手,苦笑了一阵:“去俄国?你当大毛子会安什么好心?我手里攥着几万兵马的时候,他俄国人可能还因为觉得可以利用,会跟咱们说来笑去的。可是现在咱们就这点残兵败将、又丢了黑省,去了俄国,还不让他老毛子连骨头都不吐的吃下去?” 张作霖看张作相都没说话,长叹了一声:“天下之大啊……可惜……” “那……”张作相露出一脸惨淡的苦笑。 “辅忱!跟二虎、芳宸他们说!都给老子上刺刀!拼了!跟奉军拼了!跟着老子突围!突出去的,好歹有条活路!突不出去的,杀一个就够本了!”张作霖的眼中寒光乍现!一手给手里的手枪换上了子弹:“都去跟下面的说说,奉军吃人不吐骨头!想活命的,跟老子搏一把,说不定博出条命来!大不了吃颗花生米爽爽利利的投胎去!不想博的,咱也不强求,看看他日后是怎么让奉军遭那砍头的恶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