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抓小偷》 第1章 行善积德 平胸而论，谢雨涵是个女子力十足的汉子。 用那些警察同事的话说：“这姑娘的火爆脾气，实在是太对不起那副甜美长相了！” 当然，但凡敢说这话的人，都被她揍得很惨。 就像此刻，这货正穿着运动背心，在器材室中对着一个“人肉沙包”，大肆施展着拳脚。 “这就是警校的散打冠军？小杨你参加的是幼儿组吧！”谢雨涵一个正蹬腿踢倒了人肉沙包，有点不尽兴的一撇嘴。 被揍成滚地葫芦的杨明心中都快要憋屈死了。自己这个“警校散打冠军”的称号当然是为了泡妹子而随口胡扯的。可是就算是真的散打王来了，也架不住谢雨涵抽冷子下黑手的打法呀！ 自己的拳套还没戴上呢，就先挨了谢雨涵一顿老拳。 早就听说专案组的谢雨涵是朵带刺的玫瑰，这下算是见识到了。 “涵姐，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再说了，咱们不是点到为止嘛……”杨明赖在地上不想起来。 “是嘛？我说的是打到12点为止吧！快起来，还有半个小时！”谢雨涵显然还没有过瘾，对着倒地不起的杨明勾了勾手指头。 杨明简直欲哭无泪。刚才怎么就那么不开眼，非要勾搭这么个“恐怖分子”！自己只不过是别有用心地讲了个黄段子，就遭到这样的一顿毒打！ “涵姐你别闹了！我知道错了！” 谢雨涵歪着脑袋甜甜一笑：“你哪里错了啊？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爱的不够上脚踹嘛！这才哪到哪啊！” 地上的杨明又是一阵抽搐。 就在谢雨涵准备强行把这小子揪起来的时候，器材室的门被推开了。 “雨涵，又出事儿了！”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大框眼睛的男警察。这家伙的声音轻轻柔柔，和身上的警服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哦？又是他？”谢雨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身看着眼镜男。 眼镜男娘里娘气的一点头，递过了档案夹：“还不能确认，案子目前在老安手里。这一次的案子……有点不同。有人以那家伙的名义给店主留下一封信，却迟迟没有动手！” 谢雨涵一弯腰，把赖在地上的杨明给拉了起来。“这次算是便宜你啦！第一天加入专案组，就有了案子。剩下的打，暂且记下来，以后按照你的表现兑现。” 杨明忙着检查自己身上的各处瘀伤，讪笑着不敢说话。 这一顿毒打也不算白挨，至少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姑奶奶也就能过过眼瘾，自己是无福消受了！ 谢雨涵不再搭理某个二货，她接过眼镜男递来的档案，大致翻看了一下：“错不了，从风格来看，绝对是他！” 谢雨涵露出一口闪亮的小白牙，俏皮地将档案夹叼在了嘴里，腾出手摘下衣架上的修身版皮夹克。她穿衣时，腹部两条健美的人鱼线清晰的显露了出来，这让一旁的杨明很没出息的吞了一口口水。 “看什么，找死啊！” 谢雨涵咬着档案夹口齿不清的吓唬道。 看到杨明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谢雨涵自己都笑了：“小杨你以后开玩笑可要注意一点啊！本姑娘可是特别保守的！” 杨明简直要抓狂了，大姑娘家家的，穿着紧身背心和一个大老爷们“近身肉搏”，这叫哪门子的保守！ 谢雨涵将警官证大大咧咧的别在了腰带上，冲着两人一摆手：“文姐，你跟上头打声招呼，我先过去了解下情况！” 被称为“文姐”的眼镜男无奈的一笑：“又不按规矩办事儿，案子还没移交过来呢！你提前插一脚，程序又要乱套了。你前天可刚被通报批评过！” 眼镜男本名叫做王文杰，因为娘里娘气的，渐渐被人叫做了文姐。 “批评就批评呗，他们还敢把我开除了？再说了，这案子到最后不还是到咱们特案组的手里！局里的那帮家伙，就会脱裤子放屁！” 谢雨涵的话才说了一半，整个人就已经闪出门外。 “等了那么久，那家伙终于还是出手了！”谢雨涵抿着嘴唇，抑制着心中的小兴奋。 这一次要面对的，是谢雨涵的老对手，“行善积德”。 行善积德绝对是盗贼行当中少有的另类。这货从来只对古董文玩下手，每次做案后，都会留下自己的名片，附言挑衅警方。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每次行动之后，这货还会留下点儿东西补偿失主，美其名曰：以物换物！ 比如钻石换瓷瓶啦，南红换漆器啦，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次，这货竟然用一条鲜活的三文鱼，从一位吃货收藏家的手中“换”了个鼻烟壶！ 这个有些另类的家伙，已然成为了警方的一块心病。 市局的领导们特意指派破案率最高的刑警谢雨涵成立专案组，务必将行善积德缉拿归案！ 第2章 案发现场 谢雨涵跨上她那辆哈雷·戴维森机车，向古玩城全速驶去。 机车挟带着一股嚣张的气焰碾过路面，谢雨涵散落的酒红色秀发肆无忌惮的在空中飘荡着。 这样有些另类的香车美女，着实赚足了回头率。 这辆价值二十几万的殿堂级摩托车自然不是一个小警察能够负担的起的。这是组建专案组的时候，谢雨涵以办案需要的名义，对领导半是要挟半是诓骗，才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办公用品”。 到了目的地，谢雨涵凭着腰上的警官证，轻松的进入了报案人王老板的店铺，天福古玩店。 “老安啊，让你们的人都收队吧！这事儿是我们的了！”一进店门，谢雨涵就对着一个矮胖警官挥挥手，嘴里嚷嚷着。 治安大队的安辛，人如其名，长相上就给人一种老实放心的感觉。 安队长看着谢雨涵憨厚的一笑：“也不能这么草率的判定吧！这案子还得等局里定性。不排除有人假借‘积德’的名义要挟店主。毕竟这一次嫌疑人预先留下了一封信，这与‘积德’的一贯做法有些出入啊！” “信呢？给我看看！” 安队长一翻眼睛，示意谢雨涵抬头看看。 天福古玩店的天花板显然是被人重新粉刷过了。整个天棚都被染成了米黄色。作案人还很恶搞的在上面打上了田字格，用歪歪扭扭的字体留下了一段话： 尊敬的王老板，您好！想必您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阁下的那尊小叶紫檀药王像品相完美，在下已经垂涎多日。当然，规矩是不会变的。素闻王老板喜爱嚼口香糖，这一次就以口香糖换你的药王像。 对了，王老板的安全意识实在是太差了，保险箱密码太过简单！在下已经热心地帮你改成我的生日号码了。这样一来，保险系数应该提高了很多。 另，保险箱中的东西我分文没动。 行善积德 “呵呵，这绝对是他！也就这货能如此的无聊！”谢雨涵笑的肚子都疼了，这个行善积德，真的是太不着调了。 将店铺的天花板当作信纸也就罢了，还把人家保险箱的密码给改了！ 老安对于行善积德显然也特别的了解：“这家伙从来都是速战速决，这一次明明可以直接取走大厅中的药王像，何必再多此一举？” 谢雨涵一耸肩膀：“谁知道他那个秀逗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这一次也真的是够闹的，用口香糖换古玩？亏他想得出来！” 看到专案组的谢雨涵也是一筹莫展，老安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哈哈，说的也是。这个以物易物的风格，别人还真的学不来。这一次的事情恐怕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 老安看上去老实憨厚，其实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案子如此的怪异，不管是不是怪盗“积德”所为，多半又是要变成难案，甚至是悬案了。此刻有谢雨涵这个愣头青大包大揽，他还巴不得赶紧抽身呢！ “这儿就交给我了，慢走不送！”谢雨涵也看出了老安的小心思，懒得和他计较。 目送治安大队的人离去，谢雨涵干脆一屁股坐在古玩店的门槛上，拨通了电话：“文姐啊，你和小杨赶紧过来，这案子是咱们的了！” 谢雨涵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儿，她实在是太兴奋了！ 之前总是像没头苍蝇一样跟在积德的屁股后面，这可是第一次有机会和他正面的交锋！ 谢雨涵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文姐和杨明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 “看看，这位老朋友可又给咱们出难题了！”谢雨涵笑嘻嘻的陪着两人一起欣赏天花板上的这幅大作。 “从字体的倾斜情况看，这些字应该是用左手写的。” 文姐只看了一眼字迹，就看出了些许名堂。 谢雨涵点点头：“没错，天花板上的字迹全都向右倾斜，典型的左手书写的特征。这些字歪歪扭扭的，说明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左利手。他是在有意的隐藏自己的书写习惯，不暴露任何的个人信息。” 在刑侦工作中，警方常常会用到笔迹分析学。 所谓的笔迹分析学，也叫笔迹心理学，这门学科的基础，是分析人的潜意识。 当一个人在写字时，他的一些习惯和内在心理，会通过潜意识，反应在字里行间。 积德使用左手书写，让警方的笔迹分析学，无处施展。 虽然在笔迹分析学中，也有左手笔迹分析、尺划分析等针对特殊书写条件的分析方法，但是这些分析法，都需要大量的嫌疑人正常笔迹资料做比对。 换句话说，仅凭天花板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警方根本无法获知任何有效的个人信息。 “从油漆的干湿程度，大概能够确定积德进店的时间。得知油漆的品牌和型号，或许能顺藤摸瓜的找到嫌疑人购买油漆的渠道，从而确定行善积德的身份。” 文姐想了许久，才悠悠的说道。 这家伙一边说着话，一边活动着他有些酸楚的脖子。为了看清天花板上的这封信，他都快累出颈椎病了。 谢雨涵点点头：“行，你采样回去化验吧！” 杨明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开溜：“要不我陪着文姐一起回去吧！两个人干活麻利些！” 谢雨涵看着他笑脸如花：“不想死就别跟老娘耍心眼！你再检查一遍现场，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顺便在附近打听一下，有没有目击者！” “要是有目击者，那还叫什么怪盗？那叫抢劫。”杨明小声念叨着。可惜这话依旧没能逃过谢雨涵的耳朵。 谢雨一瞪眼睛：“小杨你再跟我墨迹，信不信我把你打到怀孕！” 虽然谢雨涵的话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很难实现，可杨明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对了，咱们可以找专业人士破获保险箱密码。这密码既然被改成了积德的生日，也算是一个有用的信息了！”文姐一边刮着天花板上的油漆，一边建议道。 “行，把保险箱先运回警局吧！不过我可不觉得积德能蠢到用自己的生日号码！” 谢雨涵实在是太了解行善积德了。这家伙看上去有些恶趣味，其实为人谨小慎微。在过往的现场痕迹勘察中，警方没有搜集到任何有关积德的个人信息。 她心中明白，无论是保险箱密码，还是天花板上的油漆，都不会调查出任何的结果。在实施犯罪计划之前，积德已经将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 “你们先在这儿看着，我去吃个饭。有事情随时联系！”看到两人都忙活了起来，谢雨涵拍拍裤子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店门。 在确信某个女魔头已经走远的情况下，杨明才苦着脸抱怨道：“这娘们一直都这么暴力？文姐你是怎么忍受的？” 文姐大有深意的看着他：“你就偷着乐吧！上一个想要泡她的小子，在医院里躺了十五天！” “妈的，这娘们肯定是心理有问题！祝她和黄瓜过一辈子！”杨明恶毒的诅咒着，尽情的发泄着心中的不快。 —————————————— “啊咻！” 走在大街上的谢雨涵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你妹的，指定是杨明那小子背地里念叨我了！看来回去还得接着蹂躏啊！” 仅仅才一天的时间，欺负这个新人已然成为了谢雨涵的最大乐趣。 某个倒霉蛋显然还不知道，他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儿了。 第3章 雷人古玩店 等谢雨涵叼着奶茶，一步三晃地回到古玩店的时候，文姐已经回警局化验去了。杨明一个人倚靠在门边，可怜巴巴地等着她呢。 看到了谢雨涵，杨明赶紧的站直了身子：“涵姐，都调查完了……” 谢雨涵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递过一份外卖：“早饿了吧，边吃边说。” 杨明确实是饿坏了，接过外卖一屁股坐在地上，玩命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根本就顾不上说话。谢雨涵也不着急，咬着奶茶吸管，眉眼含笑地瞧着这货。 看到眼前的饿死鬼终于解决了战斗，谢雨涵又很贴心的递过了一张餐巾纸：“行了吧，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杨明接过餐巾纸胡乱擦了擦，才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女魔头竟然转了性。这货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瞧了瞧某人，然后双眼紧闭，嘴里念叨着：“这一定是梦，我一定是被打出幻觉了！女汉子怎么可能变成软妹子！” “别贫了！不想挨打就赶紧说说有什么发现！” 杨明摆出一副“这才是现实”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的监视器和警报器早就被人做了手脚。大门的门锁也是用专业的开锁工具强行攻克的，门锁上有不少的陈旧型划痕，显然犯罪嫌疑人已经进来踩点很多次了！” “嗯，果然符合积德一贯的风格！这家伙从来都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出手的。周围的群众都调查了嘛？” 杨明有点为难的挠了挠头：“调查了，没什么大发现。唯一了解到的情况，就是斜对面的店铺和王老板有点矛盾。对面店铺的经营者经常叫嚣，要把天福古玩店的东西都给搬光。可这案子也不像一个小老板能做的啊！” “有矛盾……这倒算是条线索，叫人来保护住现场，你陪我看看去！”谢雨涵一把揪起了毫无准备的杨明。 “你妹的，女汉子果然是不会变软的！”天福古玩店的门口，只留下杨明凄惨地碎碎念。 斜对面的这家店铺和天福古玩店相比，档次实在是差了太多。 这家店铺就好像是跟钱有仇一般，不论是规模还是装潢，都寒酸的让人望而却步。 “雷人古玩店？这名字就够雷人的！”谢雨涵指着牌匾嘿嘿一笑，推开了店铺的门。 这店铺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人光顾了，一推开店门，迎面就是一阵呛鼻的霉味，呛得两个人一阵咳嗽。 “二位里面请，看好什么就言语一声，价钱好商量！”角落里先传来了一个声音，然后才从一堆瓶瓶罐罐的后面冒出了一只脑袋。 “啊？是城管啊！我这里没有管制刀具！慢走不送！”大概是把杨明的那一身警服错认成了城管制服，“脑袋”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准备重新缩回到瓶瓶罐罐之后。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们是警察！”杨明又好气又好笑。 “哦，是警察啊！有什么事情嘛？”角落里的家伙这才站起了身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这货伸手掐腰，斜靠在柜台前，摆了个自认为酷炫的pose，让两人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谢雨涵之前只听说过韩风、日风、英伦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赤道几内亚风格的邋遢版型男。 一头鸟窝状的乱发、邋遢的胡茬配上一双无神的小眼，这幅形象给谢雨涵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谢雨涵打量着这个家伙的时候，这位实在是没型的型男也在死死盯着她。 “怎么是你！”相视良久，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失联”好久的前任，雷公腾！ 雷公腾当年也算是警校的名人了。他之所以出名，不仅因为他的名字和曰本漫画的那个神探工藤相像，更因为他的刑侦能力也和那位能大能小的同学一样，强的不讲道理。 更为重要的是，他姓雷，而且人如其姓，确实很雷。 雷公腾刚入警校时，曾被一票女生供奉为男神，甚至一度成为校草的有力争夺者。可惜仅仅几个星期之后，这货就被打上男神经病的标签，永世不得翻身。 谢雨涵现在对于门上的那块“雷人古玩店”的招牌，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 原来的雷公腾虽然雷人，至少还有一张祸国殃民的婊·子脸。可现在，只剩下一张祸国殃民的傻子脸了！ 看到这家伙一副落魄的模样，谢雨涵心中非但没有一种“他过的没我好”的满足感，反倒还泛起了阵阵的酸楚。 临近毕业的节点上，被警校开除，就算是没心没肺的雷公腾，也难以承受这份沉重的打击吧！往事一桩桩浮上心头，谢雨涵心中一阵撕裂的痛。 谢雨涵咬了咬舌尖，心中暗暗告诫着自己：谢雨涵啊谢雨涵，你可不能可怜这个家伙啊！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小杨，给这家伙做份调查！”谢雨涵强行的扭过了脸，不再看眼前的这个蠢货。 杨明很听话的掏出了纸笔，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姓名！” “雷公腾！” “什……什么？原来就是你啊！你可是名人啊！”杨明一脸惊讶地看着对方，显然，他这个学弟也听说过警校一哥的大名。 “过奖，过奖！”被调查的这货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大明星接见粉丝一般地和杨明握了握手。当真是一脸的没心没肺！ “问点有用的！别耽误时间！”一旁的谢雨涵有点不满的低吼道。 “对，问点有用的……”杨明只能强行收回了崇拜的目光，一本正经地继续着调查： “那……你和我们涵姐是什么关系？”杨明一脸期待地看着雷公腾，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你妹的，老娘是让你问点对案件有用的！”谢雨涵终于是忍不住了，一脚将杨明踢成了滚地葫芦。 第4章 神探“雷工藤” 这一次杨明并没有在地上躺太长的时间，某位警校一哥很及时的将他拉了起来。 “这下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吧！”雷公腾叹了口气，在杨明肩膀上大有深意的拍了拍。 这货一脸悲天悯人的苦瓜相，好像是在讲述一段不堪回首的苦难往事。 杨明就算再傻，也能从这两个家伙的举止上也能瞧出一些端倪了。更何况，在某些方面，这货比猴还精。 在杨明看来，他们两个一定是将“同窗好友”发展成了“同床好友”！ 杨明本来还想要继续八卦，可是隐隐作痛的屁股在不断地提醒他，还是老实一点为好。 “那个……我听周围的人说，你和天福古玩店的王老板有些矛盾，多次扬言要搬光他的店铺，具体是怎么回事。”杨明只能是按捺住好奇心，一本正经地继续盘问道。 “我和那老小子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了！”一提到王老板，刚才还做苦闷状的雷公腾瞬间义愤填膺。 “我们搞艺术品鉴赏收藏的，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他店里的东西鱼龙混杂、以次充好，这简直是对文化传承的亵渎！这是对华夏五千年文明的不负责任！” 雷公腾吐沫星子四溅，拉大旗扯虎皮，让杨明一脑袋的黑线。 杨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调查笔录，还是在听道德文明讲座了。 “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 谢雨涵冷冷的打断了某货激情勃发的演讲。 她一把扯过了墙上的一副画轴，对着雷公腾翻了一个足足有半斤重的白眼：“你这店里的东西，说赝品都是抬举你了吧！加个条形码都能到超市里去卖的货色，还有脸说别人以次充好！” 谢雨涵在古玩方面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可她至少知道不会有古画上画hellokitty的啊！这店铺的里的东西，假的都没边儿了！ 被戳破猪尿浮的雷公腾也不尴尬，看来这货不仅是没心没肺，还没脸没皮：“我……我这幅是唐伯虎的虎啸山林图！值大价钱的！” 谢雨涵撇开这幅儿童版的虎啸山林图，又拿起了一只盘子：“那这上面的奥特曼又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明白这家店铺为什么门可罗雀了。这店里的“古玩”除了hellokitty的画轴、奥特曼的盘子、就是葫芦娃的罐子、跃动冲锋龙卷风的香炉，这些不着调的东西，除了雷公腾，哪个冤大头能买？ “这……我估计……奥特曼可能是穿越了！”沉思良久的雷公腾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 谢雨涵算是彻底的服了这个家伙。 “行了，没时间听你扯淡！”她冲着杨明一勾手指：“走吧，在这儿纯粹是浪费时间！” 雷公腾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谢雨涵，好像心中笃定她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谢雨涵头也不回的快走几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这让跟在她身后的杨明差点撞到了这位姑奶奶的身上。 谢雨涵回过头来，一把夺下了杨明手中的记录本，递到了雷公腾的眼前。 “你帮我看看这一次的案子！”谢雨涵刻意的板着脸说道。 谢雨涵不得不承认，她已经走入到了思维的死胡同。 这一次怪盗积德依旧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自己所能够想到的，就是在古玩店里加派人手，等着积德自投罗网。 可是积德既然敢留下这封信，自然已经想到警方会严密的控制现场。积德又何必给自己增加难度？ 这一条死循环，已经快要将谢雨涵的脑细胞消磨殆尽了！ 虽然对这个“雷工藤”还有着深深的怨恨，但是这货非人的逻辑能力，没准儿还真的能帮到自己。 既然能在这里遇到这个家伙，或许就是上天给自己一个破案的机会。 谢雨涵搬出了这套“上天垂怜”的理论来说服自己：找他帮忙是形势所迫，绝不是自己心中残留着的对公腾的依赖。 在骨子里，她是个要强的姑娘。 雷公腾接过了本子却不着急翻开，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哎呀！ 这人要是上了岁数，强行用脑可是要伤身体的……而且……你懂的！” 这货顶多二十六七的年纪，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上了岁数！这显然是准备和谢雨涵谈谈条件了。 谢雨涵咬了咬嘴唇：“行，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等一下你要是说不出个四五六来，咱们再好好的算账！” 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谢雨涵闪身出了店门。 敲诈成功的雷公腾老神在在的坐在了柜台前，快速翻阅着记录本。 一旁的杨明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搞的什么幺蛾子，不过能看到有人能如此轻易的指使谢雨涵，心中竟还有一点暗爽。这货讪笑着，冲着雷公腾连挑大拇指。 不多时，谢雨涵又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拿着！”谢雨涵将一个圆鼓鼓的塑料袋摔进了雷公腾的怀里。 这是满满一大袋的甜食。 “这下你满意了吧，公腾大神探！”谢雨涵没好气的说道。 “不错嘛丫头，十几个品种都买齐了。看来你还记得我的习惯啊！” “你别叫我丫头！还有……我只不过是货架上有什么就买什么，没有刻意去记！”谢雨涵不屑的撇了撇嘴，却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他推理时必须吃甜食的习惯何止是被她记住，简直就是深深地刻在了心中。 公腾笑嘻嘻地翻看着怀中的甜食：“哎呀，忘了告诉你，街角那家咖啡店的提拉米苏做的不错……”说着，这货的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向了谢雨涵。 “别得寸进尺！”谢雨涵狠狠地一瞪眼睛。 雷公腾只能收起了自己那副敲竹杠的嘴脸，撕开一袋彩虹糖哗啦一下倒了满满一嘴，边咀嚼边口齿不清的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次行善积德为何要多此一举的留下这一封信？直接偷东西走人多省事！” 谢雨涵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杨明在第一时间就抢过了话头：“为了挑衅警察呗！不少案例中，凶手作案后都会挑衅警方，来满足他们的狂妄的心理。” 雷公腾对他摇了摇手指：“行善积德虽然狂妄，可他不傻。他挑衅的方式是在作案后留下自己的名片。这一次还没将东西弄到手，就用这样的方式招惹来警方，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难度嘛！” “那……你的意思是？”谢雨涵皱了皱眉头问道。 雷公腾一股脑地将剩下的彩虹糖都倒进了嘴里：“他不得不这么做！” 第5章 剥丝抽茧 “为什么？”谢雨涵和杨明异口同声的问道。 看到两人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雷公腾鄙夷地叹了口气，翻出一条曼妥思，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强行转移话题：“这记录上说，行善积德在天福古玩店的天花板上，留了一封信，信呢？” 谢雨涵这才想起，这货臭毛病一身，在推理的时候，从不回答他人的问题。她也不再多问，朝着杨明一扬下巴：“小杨，把照片给他看看。” 杨明接到指示，赶紧从挎包中掏出平板电脑，调出照片，双手奉上。 雷公腾接过平板电脑，又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放大镜，撅着屁股眯着眼，仔细端详着屏幕上的照片。 杨明被这货用放大镜看平板的举动，雷的外焦里嫩：“那个……雷哥，其实平板本身就有放大图片的功能，你用两根手指在上面划一下就成……” 某个土老帽仿佛被点中了膻中穴，瞬间陷入了石化。 虽然被戳破了猪尿浮，雷公腾仍旧端着放大镜，勉力维持着考古学家的做派。这种虽然穿帮，但仍旧忘我表演的专业素养，着实令人钦佩。 杨明的心中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自己的这位学长，可能辅修的是表演专业。 看了好一阵儿，雷公腾才抬起了头：“积德故意使用左手书写，让警方无法进行常规的笔迹分析。不过这封信，还是向我们透露了一些积德的个人信息。” 雷公腾将平板电脑塞回杨明的怀里，故作姿态地整理起他的一头乱发： “积德百密一疏，粉刷天花板时，调配的油漆稀释度太小，流平性欠佳，导致天花板上留下了不少比较显眼的刷痕。这些刷痕的臂幅，暴露了积德的臂展。我估计了一下，积德的臂展应该在185cm左右，那么他的身高，应该在180左右。” 杨明一脸的不可置信：“从这张照片上，能看出积德的身高？这也太扯了吧！” 雷公腾盯着杨明，眼眸低垂，神情中带着浓浓的悲天悯人。这副模样，活像是旧社会的地主，在看自家的傻儿子： “这只是最简单的痕迹检视。我的专长是犯罪心理研究，在痕检方面，并不是很擅长。如果辛天一在这儿，他不仅能看出积德的臂展身高，还能看出他是胖是瘦，是否近视。” 杨明做仰慕状：“辛天一，就是h省的那个痕迹专家，天一大神？我听警校的学长们说过，当年你们两个一时瑜亮，谁都不服谁。” 雷公腾一脸嫌弃地撇撇嘴，竖起两根手指：“有两个问题是你需要了解的。第一，辛天一从来没有赢过我，所以一时瑜亮的说法，并不准确，我是在独领风骚。第二，辛天一的别名叫狗剩子，而不是什么天一大神，你的称呼并不准确。” 杨明心说独不独领不知道，反正你是够骚的。 雷公腾并不知道杨明的内心独白，仍旧卖力地进行着自己的表演。这货做作地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领结，显然是在模仿某个经典的漫画角色：“至于这封信，更是积德拙劣的伎俩。他根本没有打开王富贵的保险箱，更没有更改过保险箱的密码。就像我之前说的，这货为什么要留下一封可能会暴露他个人信息的书信？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 谢雨涵小鸡啄米般点头，示意雷公腾继续说下去。她明白，当雷公腾开始长篇大论的时候，说明他已经想通了一切。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做一个称职的聆听者。 “这家伙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多此一举，其实全都是必要的！你们发现没有，案发后有一个人始终都没有露面！” “你说的是……”杨明显然无法跟上雷公腾的跳跃式思维，压根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是王富贵王老板！”谢雨涵一拍脑袋。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接手案子这么长时间，作为受害人的王老板一直都没有现身。 “不错嘛丫头，还不算太笨！”雷公腾又一口气吞下半条曼妥思，看着谢雨涵嘿嘿直乐。 “我说了，别叫我丫头！”谢雨涵有些恼怒。 雷公腾完全无视了谢雨涵的恼怒：“那封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信、久不露面的王老板、没能偷走的药王像，口香糖的闹剧，还有那个保险箱。怎么样，是不是全都明白了？” “全都……不明白！拜托你能不能照顾下我们普通人的智商啊！”谢雨涵下意识的就撅起了嘴巴，差点在雷公腾的面前撒了个娇。 看着邋里邋遢的雷公腾，谢雨涵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了。 还好雷公腾没有注意到谢雨涵神色上的变化。这货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翻开记录本推给了谢雨涵：“上午时分王老板报了案，等到警方赶到的时候，他却以有急事为由离开，只是留下了他的助理帮助警方查案。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脱身？” “你的意思是说……王老板遇到的事情确实确实很紧急，不去不行？”杨明压根不明白这两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为了刷存在感，这货抢着说了一个不着边际的答案。 “闭嘴！”两人同时甩给他一个白眼，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 第6章 赌徒三张牌 看到谢雨涵苦思良久，仍是毫无头绪，雷公腾只能出言提示道： “还记得博内托吧？” 谢雨涵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 所谓的“博内托”也叫赌徒三张牌，是一种风靡世界各地的街头骗术，这也是雷公腾在历届联欢会上的保留节目。 雷公腾从抽屉里翻出一副扑克，一边洗牌，一边说道：“作为最经典的扑克牌骗术，博内托的精髓，就是误导。来，你们盯住这张黑桃q。” 雷公腾从一副扑克牌中抽出两张王一张q，牌面朝上，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等到两人的目光似胶般粘在了黑桃q上，雷公腾这才缓缓地翻过牌面，双手交替捣牌。在捣牌过程中，这货会是不是反转手腕，示意二人黑桃q此刻的位置。 在几轮捣牌后，雷公腾将扑克牌重新放回在桌上，对二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明一把摁住中间那张牌，嘴里嚷嚷着：“我看清了，黑桃q在这儿！” 说着，这货一翻手腕，翻出的却是一张王牌。 “不能啊，难道是我眼花了？”杨明将右边的牌也翻了过来，这还是一张王牌。 “难道说这张才是？”杨明又将手伸向了左边那张牌。 他还没来得及翻牌，一旁的谢雨涵冷冷说道：“不用看了，那张也不是。他将那张黑桃q藏起来了。” 果然，最后一张牌被翻看，依旧是一张王牌。 雷公腾咧着嘴，看着谢雨涵连连点头： “不错嘛丫头。没错，我将那张黑桃q藏在了口袋里。” 说着，雷公腾右手揣胸，做了个掏口袋的动作。 拆穿了雷公腾的小把戏，谢雨涵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意，然而这笑意刚展露了三分，她就马上僵住了。 谢雨涵意识到一个问题： 雷公腾穿着背心大裤衩，浑身上下哪儿有口袋！ 果然，雷公腾揣胸的手在半空中听了下来，这货并没有去掏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口袋，而是扯了一把背心肩带，仿佛是怕自己走光：“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背心上还缝着口袋吧？其实从一开始，黑桃q就在桌子上！” 雷公腾打了个响指，示意两人再低头看看。 桌面上的三张王牌，在不知不觉中，换为了三张黑桃q。 “高手啊，雷哥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三张牌我能拿回去做纪念嘛？” 杨明已经彻底折服， 谢雨涵用胳膊肘怼了杨明一下，提醒他注意正事儿： “很精彩的魔术，但是这个魔术，和我们要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雷公腾无奈的一摊手：“我一开始不是说了吗，赌徒三张牌的精髓，就在于误导。我伸出右手，让你们以为我会去掏衣服口袋，而我的左手，却在那一瞬间，完成了换牌。我伸出右手，就是在误导你们。积德留下那封信，也是同样的目的。” 雷公腾回过身，在那袋甜食中翻了半天，翻出一袋m豆，这才心满意足的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积德开启过古玩店里的保险箱？” 杨明点点头：“对啊，那封信上都说了，他开启了保险箱，里面的东西他分文没动，只是把密码改了。” 雷公腾倒了满满一嘴的m豆，口齿不清的说道：“这就是他的伎俩。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攻克保险箱。他是在试探王富贵的反应。” “行善积德是个贼，哪里有入宝山空手而归的道理！他进入天福古玩店，没有取走柜台上的药王像，是因为……” “是因为那尊药王像是赝品！” 谢雨涵抢着说道。 被雷公腾三番两次的提醒，她总算是开窍了：“天福古玩店的门锁有陈旧性划痕，说明积德已经潜入店铺多次了。他潜入了这么多次，都没能找到那尊真品，所以才在天花板上留下了那封信，试探王富贵的反应。” “积德在心中故意提到保险箱，就是想要知道，自己要偷的那尊药王像，是不是在保险箱中。而王富贵的反应告诉他，那尊药王像，并不在保险箱中。” 杨明仿佛是在鸭子听雷，看看雷公腾，又看看谢雨涵，一脸的懵懂。这两个家伙的语速都跟机关枪一样，让他就算想问，也压根插不上嘴。 雷公腾打了个响指，认同了谢雨涵的话：“没错。如果王富贵真的将那尊药王像藏在了保险柜里，他在看到那封信之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翻开保险柜，确认药王像还在不在。而王富贵的反应，是将保险柜连带着一屋子的东西都扔给你们警察，自己消失不见了。那是因为他……” “他带着真品药王像跑路了！从一开始，这老小子就不信任我们警方。这家伙报警，只是想用我们警方的力量，牵扯积德。” 雷公腾再次点头：“没错。此时此刻，王富贵正带着那尊药王像跑路呢，而行善积德，正跟着那个蠢货呢。” “等等，你们的推理是不是有些过于理想化？就算药王像不在保险箱里，王富贵也不应该不开保险箱验证呀！他就不怕行善积德偷走保险箱里的其他东西？” 雷公腾没有理会杨明连珠炮似的发问，他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嘴里自顾自的念叨着：“像积德这样的人，你说他是疯子也好，天才也罢，他的思维方式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超前了。在你们眼中是反常的事情，在他眼中却是合理的。” 说到这儿，雷公腾看了看傻傻站在一旁的两人，指着自己的脑袋咧嘴一笑：“而能理解这种思维方式的人，只有我！” 虽然对这货的推理仍持有保留意见，但这一刻，杨明觉得雷公腾好像是在阐述着一种事实。 “行了，知道你公腾神探天纵奇才，快别吹了！”谢雨涵终于找出了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道。 心情大好的她罕见的挤兑了雷公腾一句。 电话另一端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按下了通话。 “文姐啊，给我调查所有的交通关卡，务必要查到王老板的行踪！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对，听我的就行了，别问那么多！”时间不等人，谢雨涵来不及细细的解释。 这一次，她可不想再和积德擦肩而过了。 收起电话，谢雨涵先是对着雷公腾甜甜地一个微笑，然后对着杨明勾了勾手指：“小杨，咱们走！” “丫头！” 就在谢雨涵准备离开的时候，雷公腾的一声喊，让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转回身来，雷公腾双眼紧紧盯着她，脸上再没有半分轻浮：“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哎！”她叹了口气，终是推门而出…… ———————————————————————— 谢雨涵一言不发的走在大街上，身后的杨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涵姐，你没事儿吧！” 谢雨涵摇摇头，跨上了自己的机车，又恢复了那副雷厉风行的作派：“小杨你回警局申请增派人手，这一次不管是积德还是王老板，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行，我知道了。那个……你……” 谢雨涵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该问的别问！快走吧！” 杨明显然还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谢雨涵面色铁青，最终也只能是悻悻然的离开了。 支走了杨明，谢雨涵心中的坚强终于溃堤了，她趴伏在机车上，往事一桩桩浮现在心头。 刚才听公腾推理案情的时候，谢雨涵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公腾满嘴甜食，口齿不清的样子，让谢雨涵心里甜甜的。 然而现在，梦醒了。 第7章 别动，我开枪了 杨明在一旁酝酿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插话的空档。 谢雨涵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啊！无论怎么看，王富贵的举动都有些反常！他为什么不查看保险箱呢？” 谢雨涵抬头看向了雷公腾，想要听听他的解答。 正如杨明所说，保险箱不是电冰箱，它的存在，就是用来保存钱财和贵重物品的。无论如何，王富贵都应该在第一时间检验保险箱才对。 雷公腾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王富贵信任积德的口碑，相信他盗亦有道。或许……王富贵和积德压根就认识！王富贵知道积德的目标，只是药王像。” “什么？这也太扯了吧！王富贵如果真的认识积德，他哪里还用的着跑路，直接将积德的信息提供给我们，我们就把这个怪盗追那归案了！” 杨明瞪着眼睛，显然不相信雷公腾的推论。 雷公腾一耸肩膀：“王富贵和积德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你们警察需要搞清楚的，和我无关。” 这货终于停止了自杀式吃糖行为，伸了一个懒腰，嘴里碎碎念道： “我在网上翻阅过行善积德的犯罪记录。在七宝琉璃塔失窃案中，他使用了经典的‘杯子和猫’骗术。在青山一笔图失窃案中，他使用的伎俩叫‘罗马靴子’……像他这样的人，你说他是毛贼也好，天才也罢，他的诡计，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精妙了。你们警方屡屡失手，并不丢人。” 说到这儿，雷公腾看了看傻傻站在一旁的两人，指着自己的脑袋咧嘴一笑：“但是积德在我这儿，啧啧，泯然众人矣！” 虽然对这货的推理仍持有保留意见，但这一刻，杨明觉得雷公腾好像是在阐述着一种事实。 “行了，知道你公腾神探天纵奇才，快别吹了！”谢雨涵终于找出了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道。 心情大好的她罕见的挤兑了雷公腾一句。 “喂，文姐啊，给我调查所有的交通关卡，务必要查到王老板的行踪！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对，听我的就行了，别问那么多！”时间不等人，谢雨涵来不及细细的解释。 这一次，她可不想再和积德擦肩而过了。 收起电话，谢雨涵先是对着雷公腾甜甜地一个微笑，然后对着杨明勾了勾手指：“小杨，咱们走！” “丫头！” 就在谢雨涵准备离开的时候，雷公腾的一声喊，让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转回身来，雷公腾双眼紧紧盯着她，脸上再没有半分轻浮：“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哎！”她叹了口气，终是推门而出…… ———————————————————————— 谢雨涵一言不发的走在大街上，身后的杨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涵姐，你没事儿吧！” 谢雨涵摇摇头，跨上了自己的机车，又恢复了那副雷厉风行的作派：“小杨你回警局申请增派人手，这一次不管是积德还是王老板，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行，我知道了。那个……你……” 谢雨涵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该问的别问！快走吧！” 杨明显然还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谢雨涵面色铁青，最终也只能是悻悻然的离开了。 支走了杨明，谢雨涵心中的坚强终于溃堤了，她趴伏在机车上，激烈的耸动着肩膀。机车挂空档的轰鸣声，巧妙的掩盖了她的啜泣。 刚才听公腾推理案情的时候，谢雨涵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公腾满嘴甜食，口齿不清的样子，让谢雨涵心里甜甜的。 然而现在，梦醒了。 没有时间给谢雨涵回忆往昔，没一会儿的功夫，文姐就打来了电话： “雨涵，我找到王富贵了，这家伙已经登上了开往s市的火车！我这就联系s市市局，争取联合行动。” “等两拨人统筹好了，恐怕黄花菜都凉了。算了，把车次告诉我，我一个人就够了。” 古玩城就在金沙火车站的后身，从这儿赶过去，要不了几分钟的时间。谢雨涵决定先乘上那般火车再说。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还有一分钟的时间，火箭就要离站了。” “不会吧雨涵，你这是要学铁道飞虎队？” 谢雨涵强行打断了文姐的话：“把火车目前的位置发给我 ，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要不然……我联系车上的乘警，让他们配合你行动？” 文姐的提议再一次被谢雨涵否定：“不用，人太多的话，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挂了电话，谢雨涵一拧油门，机车呼啸着冲出。 索性这是一辆普快列车，火车刚刚驶离站台，没来得及加速，给了谢雨涵追赶火车的机会。 “轰！”失去控制的机车和路基来了个亲密接触。 “完了，这下哈雷机车，要变成哈雷自行车了！” 谢雨涵不敢回头看爆炸，心疼的直哆嗦。 身后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 “警察小姐，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说话者应该是使用了变声器，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指甲抓挠黑板一般，艰涩难听。 谢雨涵马上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站在自己身后的，是行善积德！ 谢雨涵赶紧伸手去摸腰间的枪。可惜对方比她快了一步： “别动，不然我开枪了！” 说话间，一个硬物抵在了谢雨涵的后腰上，另她动弹不得。 第8章 一只棒棒糖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影视剧作品中，作为主角的谢雨涵多半会发动“子弹时间”，先是一个前空翻躲过近在咫尺的子弹，随后一记凌厉的鞭腿解除对方的武装，充分显示人民警察匡扶正义的决心与行动力。 可惜这终究不是脑残编剧们吭呲瘪肚想出来的脑残剧情，面对危机，谢雨涵人在枪口下，不得不低头。 积德将谢雨涵的双手反剪背后，随手将她推入了一间软卧包厢。 “抱歉了警察小姐，委屈一下吧。” 积德嘴上说着可惜，手上却一点儿都不客气，这货撕下几条窗帘，将谢雨涵的双手严严实实的绑在了床铺的扶栏上。 借此机会，谢雨涵尽量的扭过头去，想要窥探对方的容貌。很可惜，积德的脸上带着一只蠢呼呼的狼头面具，只露出两只黄豆小眼，在滴溜溜的打着转。 “警察小姐，你既然如此的配合，这个就当我对你的奖励了。” 说着，积德一扬手，掏出一只巨型棒棒糖。积德持枪一样横握棒棒头，对着谢雨涵连连比划：“别动，我开抢了。” 虽然使用了变声器，可是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是透露出浓浓得意。 谢雨涵恨的直咬舌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棒棒糖给唬住了！ “这根特制酱油味的棒棒糖，就奖赏给你了。”说着，积德强行撬开谢雨涵的嘴巴，将这根黑不溜丢的棒棒糖塞进了谢雨涵的口腔。棒棒糖异常巨大，入口腥咸，噎的谢雨涵只翻白眼。 更要命的是，这根棒棒糖异常巨大，谢雨涵将嘴巴长到最大，牢牢的卡在谢雨涵的口腔内。谢雨涵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法将这只棒棒糖吐出来。 如果此刻有人乱入包厢，会看到一位身材曼妙的女郎被反绑在扶栏上，嘴里塞着一只球状物体，发出阵阵令人迷醉的哼唧声。在她的身旁，一位面具男正嘿嘿的发出怪笑。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在进行某种羞耻y。 这种少儿不宜的游戏仍在继续，在一阵怪笑声中，积德的手大大方方的抓向了谢雨涵的腰间。谢雨涵奋力扭动着身躯，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对方的魔爪。 “吧嗒”一声响，守卫谢雨涵最后尊严的扣子被弹开，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落入了敌手。 积德解开了谢雨涵腰间的枪套，将她的配枪，攥入手中。 “《枪支管理法》第二十五条第三款规定，配备、配置枪支的单位和个人必须遵循下列规定：枪支被盗、被抢或者丢失的，立即报告公安机关。” 积德一边牛仔耍枪般转动着这只05式警用转轮手枪，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知道，火车一抵达s站，就会冲进大批的警察，来接应你。我很想知道你会如何跟他们解释，一名优秀的刑警是如何被一只棒棒糖缴械的。” 就算隔着面具，谢雨涵都能感受到积德满脸的得瑟劲儿。谢雨涵不得不承认，雷公腾对积德做的心理画像全都应验了，犯罪人积德集狡诈、狂妄、戏谑于一身。 第9章 命案 谢雨涵本以为积德会拿走自己的配枪，没想到这货在把玩之后，随手将枪扔到了包厢的角落里。 “我还有点儿事，就不陪你联络感情了。警察小姐，祝你好运。” 积德似模似样的敬了个军礼，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再理会哼唧连连的谢雨涵，积德转身离开了包房。他径直朝前走，进入了下一节软卧车厢。 积德推开了头一间包间的门：“老王，没时间犹豫了，已经有警察混上车了。” 一个男人正低头倚坐在床铺上，这家伙刀子脸三角眼，正是天福古玩店的老板，王富贵。 看到王富贵低头不语，积德向前走了几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小子还犹豫什么，哥伦比亚祖母绿扳指换你一尊赝品，你还不乐意了？更何况，这尊赝品还是我雕的！” 看到对方仍旧没回应，积德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条阿尔卑斯牛奶糖。这货将脸上的狼头面具上推，露出口鼻部分，仿佛是服用速效救心丸一般，将奶糖一股脑的倒进嘴里。 “没错，以市场价值估计，那尊药王像的价值更高。但是那东西你也只能捧在怀里欣赏，一旦脱手，组织立马会找上门来的。我这扳指可不一样了，正规渠道得来的！” 说着，积德真的从兜里掏出一枚翠绿扳指，手腕一抖，像抛硬币一般在手里上下颠腾着。 王富贵仍旧低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积德见状，又往前踱了几步：“你小子今天怎么不说话了？往常不总吵吵着，要跟我叙叙旧吗……” 自说自话的许久，积德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两步蹿到王富贵的身边，用手扶着他的额头，另其抬起头来。 此刻王富贵双眼微闭，嘴角流涎，已经没有了呼吸。 积德抬起头，向行李架上看去。此刻行李架上空空如也，王富贵的手提包，被人提走了。 “死者颜面发绀、略微肿胀，眼部结合膜点状出血，口唇、指甲紫绀，轻微流涎，这是……窒息性死亡！” 积德一边查看着王富贵的尸体，一边喃喃自语。他这副模样，仿佛是在吩咐并不存在的记录员，做好笔记。 “死者颈部无掐痕勒痕、喉部无水肿，无大小便失禁，这不是机械性窒息、不是中毒性窒息、也不是触电窒息，这是……” 积德挠了挠狼头面具的耳朵，仿佛一个记忆力不好的学生，在考场上苦思冥想着背过的试题答案。 “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即将进入s站，届时车上的卫生间会暂时关闭……” 头顶的广播猛然响起，火车要进站了。积德只得站起身，将王富贵的衣襟掩上，推门离开…… 第10章 空气缺氧性窒息 “这是一起空气缺氧性窒息。死者无勒痕、无水肿、无大小便失禁，说明这不是机械性窒息，不是中毒性窒息，也不是触电性窒息。那么死者的死因，就只能是空气缺氧性窒息。” 二十分钟后，谢雨涵一边搓揉着双手手腕，一边神情激动的对身边一众警服大盖帽嚷嚷着。 积德离开之后，谢雨涵先是咬碎了那根酱油味棒棒糖，又在栏杆上磨开了绑在手腕上的布条，捡回了配枪。好一番的折腾，她才终于没在支援警力面前出洋相。 谢雨涵提着枪，气势汹汹的踢开每一间包房，准备给积德来一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不料在这间包房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正是她的目标人物之一，天富古玩城的老板，案件的报案人，王富贵。 赶来支援的s市刑警都是奔着抓捕行动来的，并没有法医随行。对于这具无外伤、无中毒反应的尸体，众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谢雨涵赶鸭子上架，为死者刘福贵做了个现场勘察。 不过对于“空气缺氧性窒息死亡”的说法，d市的刑警们并不买账： “可是……车厢包房并不算是密闭的空间，怎么可能做到空气缺氧性窒息的？凶手把整间车厢的空气都抽空了？” 谢雨涵瞥了一眼问话的刑警同事，看似是一脸的嫌弃，实际上，她心中还有点儿感激这个家伙。他的追问，给了谢雨涵继续装逼的机会：“看到死者嘴鼻处的隐隐的红印没有，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烫伤。烫伤的时间和死亡时间几乎重合，伤痕暂时显现的不明显。随着血浆渗出液不断增多，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就能看到死者的口鼻处出现烫伤水泡。” “怎么，这个烫伤痕迹，和他的死因有关？”另一位刑警阴阳怪气的插言问道。这货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蒜鼻头奋力的抖动着，仿佛随时准备从他脸上跳走。 谢雨涵点点头：“还真的有关。这个伤痕，透露了死者的死因。凶手将某种盛有热水的容器放置在死者的口鼻处，死者吸入了大量的高温水蒸气，导致其窒息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说明凶手可能事先击晕了死者，使其在无意识的状态中，窒息死亡。” 顿了顿，谢雨涵伸手向众人比划道：“从烫伤痕迹来看，凶手呈装热水的容器，很有可能是一只烟灰缸。” “烟灰缸盛热水杀人？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水蒸气能杀人的。”蒜鼻头冷哼两声，脸上挂着不屑二字。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盘正条顺的女同事，多半是“上边有人”，跑跑现场镀镀金的。这娘们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当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吹上天了。 谢雨涵咧起嘴角，唇间露出的两排小白牙仿佛是两只仪仗队，在向蒜鼻头的无知行礼致敬： “从理论上来说，高温水蒸气属于窒息性气体。国内虽然没有类似的尸检报告，但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法国就出现过这样的死亡案例。一位管道维修工，在工作时突遇管道垫片破裂，大量的水蒸气充斥在了管道内，导致这位维修工身亡。” “因为维修工在工作时带有防护衣，所以只有口鼻和呼吸道被高温水蒸气烫伤，这种级别的烫伤根本就不可能致死。真正的死亡原因，是因高浓度的水蒸汽阻隔了氧气，从而导致维修工窒息死亡。在1998年的《南昌大学学报》中，对此案有较为详细的报告。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来看看。” 如此冷门的案例，谢雨涵信手拈来，熟稔的好似在背九九乘法口诀。 第11章 不关我的事 谢雨涵引经据典的说辞，将眼前的这帮家伙唬的一愣一愣的。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出言质疑她了。 “快，对车上的乘客做排查，找到一个带着紫檀木药王像的乘客，他很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为了抓捕行善积德，s火车一进站，就被s市的警方封锁，所有的乘客都留在了车内。只是后来发现了人命案子，才使得抓捕行动暂时中断。 “还有，死者曾经被人触碰过。除我之外，还有人对他进行过现场勘察。” “你说的人是……” “是行善积德。” 不再理会哼唧连连的谢雨涵，积德转身离开了包房。他径直朝前走，进入了下一节软卧车厢。 积德推开了头一间包间的门：“老王，没时间犹豫了，已经有警察混上车了。” 一个男人正低头倚坐在床铺上，这家伙刀子脸三角眼，正是天福古玩店的老板，王富贵。 看到王富贵低头不语，积德向前走了几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小子还犹豫什么，哥伦比亚祖母绿扳指换你一尊赝品，你还不乐意了？更何况，这尊赝品还是我雕的！” 看到对方仍旧没回应，积德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条阿尔卑斯牛奶糖。这货将脸上的狼头面具上推，露出口鼻部分，仿佛是服用速效救心丸一般，将奶糖一股脑的倒进嘴里。 “没错，以市场价值估计，那尊药王像的价值更高。但是那东西你也只能捧在怀里欣赏，一旦脱手，组织立马会找上门来的。我这扳指可不一样了，正规渠道得来的！” 说着，积德真的从兜里掏出一枚翠绿扳指，手腕一抖，像抛硬币一般在手里上下颠腾着。 王富贵仍旧低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积德见状，又往前踱了几步：“你小子今天怎么不说话了？往常不总吵吵着，要跟我叙叙旧吗……” 自说自话的许久，积德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两步蹿到王富贵的身边，用手扶着他的额头，另其抬起头来。 此刻王富贵双眼微闭，嘴角流涎，已经没有了呼吸。 积德抬起头，向行李架上看去。此刻行李架上空空如也，王富贵的手提包，被人提走了。 “死者颜面发绀、略微肿胀，眼部结合膜点状出血，口唇、指甲紫绀，轻微流涎，这是……窒息性死亡！” 积德一边查看着王富贵的尸体，一边喃喃自语。他这副模样，仿佛是在吩咐并不存在的记录员，做好笔记。 “死者颈部无掐痕勒痕、喉部无水肿，无大小便失禁，这不是机械性窒息、不是中毒性窒息、也不是触电窒息，这是……” 积德挠了挠狼头面具的耳朵，仿佛一个记忆力不好的学生，在考场上苦思冥想着背过的试题答案。 “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即将进入s站，届时车上的卫生间会暂时关闭……” 头顶的广播猛然响起，火车要进站了。积德只得站起身，将王富贵的衣襟掩上，推门离开…… 第12章 撤职 金沙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局长王清风坐在办公桌前，搓着手干笑，在他的对面，谢雨涵双手插兜，斜靠在椅背上。两人的这副模样，让人搞不清谁是局长，谁是下属。 酝酿良久，王清风做作的清了清嗓子，拉开了话匣子： “奉城的法医对尸体进行了系统的检验，他们也认为，死者是空气中缺氧性窒息死亡，且在死者的鼻腔、气管中部发现了纵行烫伤，由此肯定了你‘高温水蒸气窒息死亡’的推论。” 王清风笑的满脸是褶：“干的漂亮，闺女。” 谢雨涵毫不避讳的皱皱眉：“谢谢王局夸奖。”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谢雨涵将“王局”两个字，咬的特别的重。 “王局找我过来，不会就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吧。” 谢雨涵冷冷的味道。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跟领导沟通，反倒像是在审问犯人。 局长王清风偏偏就吃她这一套，这家伙笑的满脸是褶，愣是将见棱见角的东北口音，化成了柔若无骨的吴侬软语：“嘿嘿，我找你过来，确实是有点儿事……关于行善积德的案子，局里决定把你换下来，由副局老刘担任专案组组长……” 谢雨涵一听这话，立马就炸毛了：“什么，把我换下来？凭什么！刘秃子都多久没跑过现场了，让他担任组长，他能拎得起来吗？” 王清风一咂嘴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老刘毕竟是你大爷，一口一个秃子，多不礼貌。” 王清风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地中海头型。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和刘秃子算得上同病相怜。 谢雨涵一翻白眼，仿佛是在无声的反驳：他是你大爷！ 看到谢雨涵满脸的意见，王清风又开始说起了好话： “我知道，论付出，论对行善积德的了解程度，这个专案组组长非你莫属。但是你也得理解理解我的难处呀！把你撤下来，是局里领导统一研究的结果。毕竟这一次积德闹出了人命，那么这起案件，就上升到重大刑事案件了。由处级领导主导重大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这是传统。我这真是没有办法呀！” 王清风两手一摊，表现的比窦娥还无辜。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杀害王富贵的，是一位女性，不是行善积德！一是一二是二，积德的行窃案和这起杀人案，不能混为一谈。” 谢雨涵将身子前倾，显得极为激动：“还记得死者的口鼻处的烫伤痕迹吗？从那个鸡蛋形的痕迹来看，凶手是用女士胸衣浸透热水，盖在死者口鼻处，使其窒息的。行善积德是个膀大腰圆的老爷们，他哪儿来的胸衣。” 在现场的时候，谢雨涵就看出了这一点。只是当着那么多老爷们的面，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 王清风苦笑着连连点头：“你这番话我都听了十几遍了。但是没有凶器做对比，只有这么一个烫伤痕迹，根本就不能作为证据。你这个推论，太武断了。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是别人不知道呀！刑侦是要将证据的。没有证据，你就只能说服自己，而不能说服别人。” 王清风算是摸透了谢雨涵，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这一番话下来，谢雨涵只是撇了撇嘴，不再做声。 第13章 顾问 王清风继续着怀柔政策：“虽然你不是组长了，但还是专案组的成员。老刘不过是走个过场，这个案子，其实还得靠你！你放心，局里给你的待遇都不变，那辆进口摩托车，你继续骑着。” 听到“进口摩托车”这几个字，谢雨涵眼神飘忽，语气也不再强硬了：“行……王局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 可能是感觉自己服软的太快，谢雨涵顿了顿，又欲盖弥彰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在死者王富贵的衣襟、领口等处，有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王清风摇摇头：“我特意问过了。在死者的身上，只发现了他本人的指纹。凶手在行凶的时候，应该佩戴了手套。” 对于这个回答，谢雨涵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在她看来，何止是凶手带了手套，就连赶在她之前，为死者做过现场鉴定的某人，也使用了一种方法，隐藏了自己的指纹。 碍于面子，谢雨涵向警方隐瞒了火车上的那一出“捆绑游戏”。但是私下里，她将那几条碎布条取了回来，用铁粉和磁性指纹刷里里外外刷了一遍。 在布条上，只找到了她自己的掌纹指纹。 短期隐藏指纹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往手指上涂抹指甲油或502胶水，或者干脆戴上手套。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他人的指纹，说明无论是凶手还是积德，都有着极强的反刑侦意识，在作案之前，就已经有意识的掩藏自己的指纹。 谢雨涵敏锐的觉得，这两人之间，应该有某种关联。 “哎，雨涵，这几天怎么没见你骑摩托车呀？你不是向来车不离身的嘛？” 王清风哪壶不开提哪壶，谢雨涵好不容易岔开了话题，就马上又被他给拽了回来。 谢雨涵维持了一个说谎者的基本修养，不动声色的答道：“机车出了点儿小毛病，我送修理厂检修了。” “恐怕不是检修那么简单吧。” 王清风一声冷哼，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 谢雨涵心中一颤，讪笑着看着王清风，不敢说话。 那辆机车是公家的财产，自己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王清风要是知道二十多万的机车彻底报废，估计要气的原地爆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摩托车送汽修厂，是去搞喷漆了吧！我可告诉你，那辆摩托是局里的，只是给你暂时使用。你要是敢给我整的花里胡哨的，别怪我把摩托车收回来！” 谢雨涵暗送了一口气，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真没搞喷漆，就是刹车出了点儿小毛病，送去检修了。” 谢雨涵心中苦笑，那辆哈雷机车只剩下两个轱辘了，真的没有喷漆的必要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 机车的话题告一段落，王清风一拍脑袋，仿佛是突然又想起什么。 然而在谢雨涵看来，他的表演，比刘秃子头上的假发还要做作。 “周教授因为身体原因，以后不会再担任局里的心理学顾问了。” 周全周教授，是金沙民族大学社会心理学的教授。也是金沙市局刑侦队的心理学顾问。在多起案件中，周教授凭借自身的专业，对凶手、被害人及其他涉案人员在社会中的个人心理定位，从而缩小了犯罪嫌疑人范围。为金沙警方破获刑事案件，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老周那人好面子，又给咱们局里出了不少的力，你代表咱们局里，给他送面锦旗。趁着他上课的时候送，让他在学生们面前，好好得意一把！” 谢雨涵哦了一声，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问题上： “怎么，周教授的接替人选找到了？” 周教授想卸任的事情，早就在局里传遍了。从年初开始，谢雨涵就听到过这种说法。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局里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接替人员，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王清风虽然可以板着脸，但还是没能藏住眉宇间的得意神色：“那当然，我可是亲自把关，新聘请的这位，未必输给周教授。” 王清风从桌上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一支档案夹，递了过去： “这位可是正规的警校出身，专攻犯罪心理学专业。在警校学习期间，曾经公款委派到美国名校辛辛那提大学进修过犯罪学。我看他的档案，这小子和你是一届的，没准儿你还认识呢。那小子的名字挺怪的，叫……” 谢雨涵一张俏脸都黑成了焦炭。在听到犯罪心理学、委派辛辛那提大学等字眼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市局聘请了个雷人的玩意儿。 “雷公腾？不行，他绝对不行！” 王清风嘿嘿一笑： “我就说你一定认识他嘛。这小子在警校的时候，可是名人。我觉得这年轻人真不错，专业对口，又是警校出身，和咱们刑侦队配合起来，效果没准比老周还好。更何况，他一个月才要2000块，比老周便宜了一半多！” 谢雨涵一阵无语，原来在王清风的脑中，薪酬是如此重要的考核标准。 “他根本就不是警校出身！临近毕业的时候，他被校方给开除了，因为……” 谢雨涵还想要坚持，王清风却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年轻人嘛，谁没走过弯路呢？改正了就是好同志！我觉得那小子不错。我已经通知他了，下午来警局跟大家见个面。你们可要尽快跟他打成一片呀。” 谢雨涵心中暗笑，那家伙来了警局，别说是和警察们打成一片，就是把警察们打成碎片，都不在话下。 “既然领导你都决定了，那就你看着办。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谢雨涵站起身，准备结束这一次的谈话。再拖下去，她生怕王清风再提机车的事儿。 “你去送锦旗的时候，把雷公腾也带去吧。也让老周知道，咱们警方找到了新的顾问，他可以安心养病了。” 王清风对着谢雨涵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第14章 送锦旗 下午的时候，警察局里果然出现了一个盯着鸟窝发型，睡眼惺忪的家伙。不消说，来人正是雷公腾。 雷公腾刚踏进警局大厅，就被谢雨涵一把拦住：“你不是瞧不起人民警察吗？怎么现在反倒给警察当起顾问来了？” 雷公腾显然没注意到谢雨涵兴师问罪的口气，这货连挑眉毛，喜不自禁：“你是不知道，你们局长一个月给我开两千，这都赶上我古玩店好几个月的营业额了！” “你担任市局的顾问，就为了这两千块钱？” 谢雨涵被咽的直翻白眼。没想到眼前这货和王局一样，都钻钱眼儿里去了。 雷公腾扭捏作态：“其实你们王局还承诺了，有案子的时候，警局中午管饭。” 谢雨涵暗叹了一声，心说真是多余和这个家伙费口舌。 “跟我来一趟，带你去见个人。” 她对着雷公腾勾勾手指，就扭头迈开了步子。 两人刚出了警局，一辆正对大门的警车就对他们闪了闪车灯。 “涵姐，这儿呢！” 司机杨鸣拉开了车门，朝二人挥了挥手。 谢雨涵歪着脑袋一扬下班，示意雷公腾跟她上车。 谢雨涵屁股还没坐在车座上，就忍不住对杨明问道： “锦旗准备好了吗？” “涵姐吩咐的，那必须准备好呀。” 杨明回身从后座上拿起一只长条状纸盒，打开来，里面是一面红底金边的锦旗，上书金沙好市民五个烫金大字。 “我特意打电话问了，3点到5点，正是老周上课的时间，咱们现在赶过去，刚好赶得上。” 谢雨涵点头的动作还没完成，杨明就一扭钥匙，警车如箭射出。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卖弄，杨明愣是把捷达开出了跑跑卡丁车的速度，一路上风驰电掣，没用半个小时，一行人就来到了金沙民族大学。 “老周在第二教学楼，多媒体阶梯教室。” 杨明早就打听好了一切。 周全的教授的犯罪心理学是选修课，选报这门课程的有二三百人，偌大的阶梯教室，几乎座无虚席。 三人的乱入，让教室里一阵骚乱。谢雨涵和杨明身上的警服实在太扎眼了，学生们开始议论纷纷。这帮家伙都听过一些小道消息，为他们授课的周全教授，是金沙市局的心理学顾问，平日里帮助警方侦破了不少大案。这一次，估计是警方又遇到难题了。 周教授是位头发花白的精瘦老人，松弛褶皱的面皮仍旧没能掩盖他脸上的精明与干练。虽然天气很热，他还是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领带也一丝不苟的系在脖子上。 周教授的装扮大方得体，但是配上手中拄着的文明棍，却给人一种违和的感觉。 面对骚乱，周教授轻叩黑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对着站在门口的谢雨涵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又比划几个口型，意思是说，马上要到课间休息了，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谢雨涵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不急。 第15章 唇枪舌剑 “这位就是周全周教授，在你之前，他一直担任市局的心理学顾问，也负责干警们的心理疏导工作。” 趁着这个机会，谢雨涵简单的给雷公腾做了个介绍。 不过一回头，她才发现，雷公腾早就不在他身后了。 可能是因为谢雨涵等人的乱入，周教授准备提早进入课间休息：“这节课，咱们就先讲这么多了，大家先休息吧。下节课，咱们继续讲反社会人格……” 周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不对，你这说的都不对！” 谢雨涵捂着脸，头疼不已。打断周全的人，正是雷公腾。这家伙蹿到了讲台上，对着黑板指指点点：“反社会人格有难以自控的异常性冲淡，可能会不可自拔的引导自己恶性犯罪，甚至对自己一系列犯罪和掩盖行为，深为自得。” 说到这儿，雷公腾有意的停顿，目光扫视台下的学生：“但是，这些反社会人格心理障碍者，并不等于天生的犯罪人。” 雷公腾的指甲在板书上“天生犯罪人”几个字上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意大利学者龙布罗梭在《犯罪人论》中提出的这个概念，是完全错误的。事实上，生物学家认为，反社会人格是一种返祖现象，属于心理疾患范畴。” 场下的学生们全都大眼瞪小眼，仿佛是在用丰富的面部表情质疑，台上的这货算是哪根葱。 “周教授，抱歉，这位是……” 看到周全面色铁青，谢雨涵赶紧走上前去，硬着头皮解释。然而周全却摆摆手，拒绝她和稀泥。 周全将文明棍向讲台上一杵，发出“咚”的一声：“确实有医学者认为，反社会人格障碍，确实是一种返租现象。但是大数据表明，在我国，反社会人格障碍人权，在犯罪群体中的占比约为15%，这个比例，远远高于反社会人格在正常人群中的比率。这说明，绝大多数反社会人员，都会成为罪犯。” 台下的学生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周教授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当看到某个头顶鸟巢的家伙上来捣乱时，前台的几个男同学已经撸起了袖子，只等周教授一声令下，就拽胳膊扭腿，把这个蠢货扔出教室。 没想到鸟巢男孩真有两把刷子，一张口，又是“聋不罗嗦”又是天生犯罪人的，把学生们都听愣了。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周教授虽然面色涨红，但还是以专业知识回应对方。这说明鸟巢男的说辞，并不是信口胡诌。 得到了周教授的回应，雷公腾干脆直接扭过身子，面朝周教授：“确实，大数据研究表明，反社会人格人群，和犯罪人群有着极大的交叉性。用奥地利精神病学专家阿德勒的观点来解释，是因为反社会人群在自我认知上存在问一题。旦他们无法在社会事务上无法达到卓越的状态，就会用毁灭的方式来确认自我。这也是他们犯罪的根源。” 这一次，台下已经不仅仅是惊叹和私语，甚至还有了奋笔疾书的刷刷声。已经有学生在跟着雷公腾的话，记录笔记了！ 第16章 隐疾 仿佛是考虑到学生们的笔记速度，雷公腾有意的停顿了一下，又仪式感十足的清了清嗓子：“但是，这种犯罪冲动，是可以后天克服的！” 雷公腾简直入戏太深，此刻竟然拿起了粉笔，扭头在黑板上划拉起来：“黑尔和麦克弗森在1998年的研究报告中指出，这种反社会人格障碍，具有年龄阶段性。当人的年龄超过40岁后，起反社会人格的扰乱和破坏象征就会有所降低。他会更趋近于正常人。” 入戏深的不止雷公腾一个，一名后排女生竟然举起了手，向他提问：“请问……你的意思是说，过了40岁，这种心理疾患会自愈？” 雷公腾摇了摇头，将粉笔在黑板上敲击出一串规律的鼓点：“我的意思是说，过了40岁，他们会伪装的更像正常人。这些反社会心理障碍人群，从思维到心灵感受，可能都跟普通人不同，他们终究不会成为普通人的。但是也不能把他们一棒子打死，说他们是天生的犯罪人。” “啪、啪！”讲台边传来一阵掌声，周全将文明棍夹在了腋下，姿势笨拙的鼓起了掌。这副笨拙模样，仿佛是海洋公园里做花式表演的傻海豹。 “这位先生对于反社会人格有着很深的研究呀。不知道怎么称呼？” 才一会儿的功夫，周全已经收起了满腔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吟吟笑脸。 雷公腾还没来的及开口，谢雨涵就赶紧插话：“他姓雷，叫雷公腾，是警局新聘请的犯罪心理学顾问。” 周全点点头：“原来主攻的是犯罪心理学，难怪对反社会人格，了解的如此透彻。虽然在某些观点上，我和你持不同意见，不过搞学术研究嘛，就要接受各种不同的声音。不过你有一点我是认同的，那就是反社会人群的思维方式，真的和我们不同。在刑事案件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反社会人格罪犯作案了。因为他们作案的动机，往往超乎正常人的逻辑。” 雷公腾点点头，算是附和了周全的说法。 “不过我很奇怪，雷先生年纪轻轻，能对心理学有如此深的研究，这不完全因为是兴趣吧。一般来说，研究心理学的人，自身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 周全虽然仍旧维持着一副笑脸，但是笑脸之中，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味道：“就比如说龙布罗梭，他对揭破人体脑部组织，有着近乎变态的痴迷。再比如弗洛伊德，固执将一切的根源，都归结为性。在心理学上，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性上瘾的表现。” 说到这儿，周全毫不避讳的举起手中的文明棍：“再比如我，因为天生腿疾，从小就有着严重的自卑心理。甚至一度无法正常和人交流。我研究心理学，更多的是为了自医。那么我想要问问雷先生，你研究心理学，是不是因为你自身也有着某种隐疾呢？” 周全的话一出口，一道道目光从教室的各个角落射来，好像聚光灯一般，全都打在了雷公腾的身上。 显然，比起长篇大论的专业知识，还是这种私人小八卦，更让人感兴趣。 第17章 命案 雷公腾伸手入怀，掏出一副牌来，手腕一抖，做孔雀开屏状：“我研究心理学，只是为了玩好狼人杀。” 他手中拿的，正是一副狼人杀的卡牌。 这个荒诞的理由，让全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站在他对面的周全干咳了几声，最终还是没能咳出一个所以然来。 谢雨涵见状，只能又一次上前打圆场：“周教授，我们这一次过来，是为了给您送一幅锦旗。感谢这段时间以来，您对我们工作的大力帮助。” 说着，谢雨涵一摆手，示意杨明赶紧把锦旗奉上。 看见这一幕，台下的同学纷纷拿出手机，一时间“咔嚓”中大作。 刚才还万众瞩目的雷公腾，只能在一旁摆弄着卡牌，孤独的摆着pose。 周全看着锦旗，笑的像花儿一样：“嘿嘿，感谢谢警官，也感谢市局的其他领导。我虽然不再充当警方的顾问了，但你们有什么问题，还是随时可以来找我的。有警官需要进行心理辅导的，也还和以前一样，免费！” 周全大手一挥，显得极为大方。 谢雨涵本准备说几句客套话，在众多镜头前，展现一把警民鱼水情。可惜事不凑巧，就在这紧要关头，她的手机响了。 谢雨涵只能提前停止了作秀，将锦旗往周全怀里一塞，推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王局打来的，甫一接通，他就急三火四的嚷嚷着： “闺女，你还在民族大学吗？” “有什么事儿吗？王、局！” 谢雨涵狠狠咬着牙，王局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 感受到对方的不悦，王局赶紧换了称呼：“雨涵呀，五一路和张前路的交叉路口出命案了，你赶紧去一趟。” 谢雨涵一皱眉：“交叉路口出命案？是交通事故？那应该找……” 谢雨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另一端的王局打断：“不是交通肇事，是凶杀案。你赶紧去一趟吧。” 谢雨涵也不管王局是否看得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行善积德重大盗窃案件专案组的吗，出了命案，你应该找刑侦队队长老白呀。” “别废话！老白他们在首都参加报告会呢，哪儿能赶的回来。你先给我顶上。” 仿佛是怕谢雨涵再推脱，王局说完这话之后，就毫无征兆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谢雨涵只能叹了口气，扭头对杨明一撇嘴巴：“领导又给咱们安排工作了。走吧，去一趟五一路和张前路的交叉路口。” 说着，她又向台上寒梅独放的雷公腾勾勾手指：“你也别给我杵着了，该干活了。” 第18章 人头 案发地点距离民族大学并不远，也就是一脚油门的功夫，三人就到达了五一路和张前路的交叉路口。 到了地方，雷公腾依靠在靠背上，说什么也不下车：“这天也太热了，我头晕眼花的，多半是中暑了。” 杨明天真的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不能吧，今天最高气温都不到20度。” 谢雨涵没好气的瞥了雷公腾一眼，知道这货打的什么算盘：“说吧，你又想吃什么了。” 雷公腾用手一指窗外：“那玩意看着就挺解暑的，来两根的话，我准能好。” 谢雨涵顺着雷公腾的手指望去，在街角处，有一家小小的老bj糖葫芦窗口。擦的几乎透明的橱窗里，一根根糖葫芦跟算盘般整整齐齐的码放着。 “小杨，你去跑趟腿吧。” 谢雨涵从钱夹里抽出十块钱，递给了杨明。 “这位先生对于反社会人格有着很深的研究呀。不知道怎么称呼？” 才一会儿的功夫，周全已经收起了满腔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吟吟笑脸。 雷公腾还没来的及开口，谢雨涵就赶紧插话：“他姓雷，叫雷公腾，是警局新聘请的犯罪心理学顾问。” 周全点点头：“原来主攻的是犯罪心理学，难怪对反社会人格，了解的如此透彻。虽然在某些观点上，我和你持不同意见，不过搞学术研究嘛，就要接受各种不同的声音。” 说着，周全向雷公腾伸出手： “不过有一点我是认同的，那就是反社会人群的思维方式，真的和我们不同。在刑事案件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反社会人格罪犯作案了。因为他们作案的动机，往往超乎正常人的逻辑。” 雷公腾也伸出手和他相握，附和了周全的说法：“没错，如何降低反社会人格人群的犯罪率，是每一个犯罪心理学者终生的研究课题。” “不过我很奇怪，雷先生年纪轻轻，能对心理学有如此深的研究，这不完全因为是兴趣吧。一般来说，研究心理学的人，自身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 周全虽然仍旧维持着一副笑脸，但是笑脸之中，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味道：“就比如说龙布罗梭，他对解剖人体脑部组织，有着近乎变态的喜好。再比如弗洛伊德，固执的将一切的根源，都归结为性。在心理学上，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性痴迷的表现。” 说到这儿，周全毫不避讳的举起手中的文明棍：“再比如我，因为天生腿疾，从小就有着严重的自卑心理。甚至一度无法正常和人交流。我研究心理学，更多的是为了自医。那么我想要问问雷先生，你研究心理学，是不是因为你自身也有着某种隐疾呢？” 周全的话一出口，一道道目光从教室的各个角落射来，好像聚光灯一般，全都打在了雷公腾的身上。 显然，比起长篇大论的专业知识，还是这种私人小八卦，更让人感兴趣。 第19章 人头 雷公腾还算是保留了最后一丝羞耻感，这货站在警戒线之外，三口两口的解决了糖葫芦。 “说说吧，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公交车上发生命案了？” 雷公腾一边遥望被警戒线圈定的公交车，一边对刚才那位小片警挥挥手，让他介绍一下大致的情况。 “我们接到报警，有群众在25路公交车的后排座位上，发现了一颗人头。” 小片警还算不错， “只有人头？报案人呢？“ 雷公腾继续问道。 “报案人都是一些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他们都吓得不轻，被我们所里的领导拉到一边做心理辅导去了。” 别说那些上了岁数的报案人，就连这位小片警，也吓得嘴里发瓢，说话结结巴巴的。 从这家伙断断续续的表述中，谢雨涵三人，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今天下午三点多，小片警所在的春柳街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得知所在辖区内的一辆公交车上，发生了命案。 报案人李某、刘某、何某等人，都是事业单位退休人员，也是是金沙市夕阳红武术队成员。他们于下午两点半于顶山公园练完太极拳后，又结伴乘坐25路公交车，前往位于五一路的沃特商场，购买日常用品。 25路公交车路线设计的不合理，车次又少，在非上下班时段，基本上也只有这些健身遛弯的大爷大妈们，会选择这趟公交线路。 和往常一样，张某等人上车时，车上只有司机一人。 三人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前排的座椅上。因为经常在这个时间段乘坐25路班车，他们和这趟车次的司机已经有了默契，见他们上车，司机就马上打开了广播，扭转到交通广播频道。每天这个时段的《养生大讲堂》，是三位老人最喜欢的广播节目，哪怕是在公交车上，也必须要听。 三位老人一边听着广播节目，一边交流着今天练拳的心得。汽车开出去两三站，竟然破天荒的上来了一位乘客。 一直以来，这个时间段的25路公交车，都是三位老人的专车，如今突然又乱入了一位乘客，让三人忍不住多大量了这位乘客几眼。 这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身穿一件土黄色长款风衣，头上的牛仔帽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小伙子上了车，径直朝最后排走去，虽然他全程低着头，表现的极为低调，可是在二十多度的气温下，顶着这样一身打扮，还是因为了三位老人的注意。三人基本上是目视着他，坐在了最后一排座位上。 不过很快，三人的注意力又被广播中“十个坏习惯，堪比慢性自杀”的说法所吸引，纷纷扭回身子，专心在脑中做着记录。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公交车到达五一路这一站。汽车进站停稳之后，三人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向后门走去。 然而才走了基本，三人就一个趔趄，扭成一团摔在了地上。 在车厢最后一排座位上，那位捂得严严实实的小伙子已经不见了。 确切的说，是他的身子已经不在了。在后排的座位上，只剩下一颗顶着牛仔帽的人头，看着三人咧嘴欢笑。 第20章 刘秃子 虽然只是听小片警口述，可是这货绘声绘色的叙述方式，还是让众人头皮一阵发麻。 雷公腾倒是个意外，这货眯着眼睛，仿佛沉浸在小片警的口述之中： “小样的，挺有讲故事的天赋呀！气氛渲染的不错。你小子要是去说书，挣得肯定比当警察多。” 小片警也不知道这货到底是在夸奖，还是在讥讽自己赶紧换份工作，只能报以尴尬的笑。 雷公腾一手揣兜，另一手向前一指：“咱们也别愣着了，赶紧进现场看看吧。” 纵观历史长河，雷公腾这个酷炫狂拽的pose，和星马豪亮出跃动冲锋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谢雨涵并不着急行动：“咱们都不是法医出身，还是等刘秃子过来吧。” 在现场勘查方面，谢雨涵和雷公腾都只能算是二把刀，跟专业法医出身的刘秃子压根就每个比。更别提日常担任跑腿工作的杨明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刀。 事实再一次证明，中国人是多么的不抗念叨。谢雨涵的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就是呀，你们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嘛！” 仅仅一瞬间，谢雨涵就完成了角色转换，由不羁社会小青年，瞬间变为了尊老爱幼的乖乖女，谢雨涵转过头来，笑颜如花：“刘局，你可总算来了，我们都等半天了。” 不过怎么说，刘秃子都是自己的长辈，自己背后叫他的外号，总是有些不好。 谢雨涵的表面工作做得是滴水不漏，奈何她的身后站了个猪队友。 雷公腾从谢雨涵的身后探出头来：“这老小子就是你总说的那个刘秃子？嗯，真是挺秃，基本是没毛了。” 谢雨涵一阵无语。如果眼神能伤人，谢雨涵敢保证，自己凌厉的目光，足以把雷公腾剁成饺子馅。 刘秃子尴尬的干咳两声，紧绷着面皮，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你就是局里新来的心理顾问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图，是局里的法医。” 雷公腾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你就是刘图，市局的副局长，对吧？我在警局看你照片了，你照片上有头发呀！你……是不是戴假发了？” 雷公腾仿佛没发觉刘图眉宇间的愠怒，反复撩拨着他的逆鳞。 “再说了，你这名字起的就不好。刘图刘秃，不秃就怪了。” 雷公腾仍旧在喋喋不休。站在他对面的刘图脸色墨黑、喉结耸动，看样子，随时准备给他来个血溅十步。 谢雨涵见状，赶紧哂笑着岔开话题：“刘局，新来的顾问不太会说话，您别放在心上。他是研究心理学的，这个专业的人才多少都有点儿……您懂得，咱们还是赶紧看现场吧。” 谢雨涵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指在太阳穴上搅动。她这是在向刘图示意，新顾问脑子不好，别跟他一般见识。 毕竟是局里新来的顾问，不入编制，刘图虽然身为副局长，对方还真的可以不鸟他。更何况刘图也不想闹的太僵，也只能倒了几口长气，就此作罢。 第21章 明显是自杀 四人跨过了警戒线，依次上了车。 正如那个小片警所说，偌大的车厢中空空如也，只有最后排正中间的座位上，摆着一颗人头。死者的嘴角上扬，仿佛死前刚嚼过益达一般，迷之微笑。 谢雨涵像招呼哈巴狗一样摆摆手：“小杨，先给现场拍个照！” 女魔头发了话，杨明哪敢不听，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相机，咔嚓咔嚓连摁快门。 借着这个功夫，刘图将手中的工具箱放到了一边，摸出一副橡胶手套，慢条斯理的穿戴起来。 “死者面部已经出现点状分布的尸斑，其死后经过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 “说说吧，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公交车上发生命案了？” 雷公腾一边遥望被警戒线圈定的公交车，一边对刚才那位小片警挥挥手，让他介绍一下大致的情况。 “我们接到报警，有群众在25路公交车的后排座位上，发现了一颗人头。” 小片警还算不错， “只有人头？报案人呢？“ 雷公腾继续问道。 “报案人都是一些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他们都吓得不轻，被我们所里的领导拉到一边做心理辅导去了。” 别说那些上了岁数的报案人，就连这位小片警，也吓得嘴里发瓢，说话结结巴巴的。 从这家伙断断续续的表述中，谢雨涵三人，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今天下午三点多，小片警所在的春柳街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得知所在辖区内的一辆公交车上，发生了命案。 报案人李某、刘某、何某等人，都是事业单位退休人员，也是是金沙市夕阳红武术队成员。他们于下午两点半于顶山公园练完太极拳后，又结伴乘坐25路公交车，前往位于五一路的沃特商场，购买日常用品。 25路公交车路线设计的不合理，车次又少，在非上下班时段，基本上也只有这些健身遛弯的大爷大妈们，会选择这趟公交线路。 和往常一样，张某等人上车时，车上只有司机一人。 三人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前排的座椅上。因为经常在这个时间段乘坐25路班车，他们和这趟车次的司机已经有了默契，见他们上车，司机就马上打开了广播，扭转到交通广播频道。每天这个时段的《养生大讲堂》，是三位老人最喜欢的广播节目，哪怕是在公交车上，也必须要听。 三位老人一边听着广播节目，一边交流着今天练拳的心得。汽车开出去两三站，竟然破天荒的上来了一位乘客。 一直以来，这个时间段的25路公交车，都是三位老人的专车，如今突然又乱入了一位乘客，让三人忍不住多大量了这位乘客几眼。 这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身穿一件土黄色长款风衣，头上的牛仔帽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小伙子上了车，径直朝最后排走去，虽然他全程低着头，表现的极为低调，可是在二十多度的气温下，顶着这样一身打扮，还是因为了三位老人的注意。三人基本上是目视着他，坐在了最后一排座位上。 不过很快，三人的注意力又被广播中“十个坏习惯，堪比慢性自杀”的说法所吸引，纷纷扭回身子，专心在脑中做着记录。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公交车到达五一路这一站。汽车进站停稳之后，三人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向后门走去。 然而才走了基本，三人就一个趔趄，扭成一团摔在了地上。 在车厢最后一排座位上，那位捂得严严实实的小伙子已经不见了。 确切的说，是他的身子已经不在了。在后排的座位上，只剩下一颗顶着牛仔帽的人头，看着三人咧嘴欢笑。 第22章 毁灭 谢雨涵像招呼哈巴狗一样摆摆手：“小杨，先给现场拍个照！” 女魔头发了话，杨明哪敢不听，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相机，咔嚓咔嚓连摁快门。 借着这个功夫，刘图将手中的工具箱放到了一边，摸出一副橡胶手套，慢条斯理的穿戴起来。 刘图戴好了手套，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这家伙在公交车后门处抄着手，远远瞅着后座上的人头。 “死者面部已经出现点状分布的尸斑，其死后经过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 谢雨涵对杨明一打响指：“小杨，去给我查查，今天健康大讲堂，讲到十种不良习惯时的具体时间。” 杨明巴不得赶紧离开案发现场，一听这话，赶紧答应一声，拎着手机下车给广电中心打电话去了。 谢雨涵没好气的瞥了雷公腾一眼，知道这货打的什么算盘：“说吧，你又想吃什么了。” 雷公腾用手一指窗外：“那玩意看着就挺解暑的，来两根的话，我准能好。” 谢雨涵顺着雷公腾的手指望去，在街角处，有一家小小的老bj糖葫芦窗口。擦的几乎透明的橱窗里，一根根糖葫芦跟算盘般整整齐齐的码放着。 “小杨，你去跑趟腿吧。” 谢雨涵从钱夹里抽出十块钱，递给了杨明。 “能多买就尽量多买，别心疼钱！” 雷公腾从车厢后座探出头来，适时的补了一句。 杨明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又不掏钱，当然不心疼了。 几分钟之后，当雷公腾叼着糖葫芦，出现在警戒线前的时候，着实让看守警戒线的片警们开了眼。他们也是活久见，第一次看到叼着糖葫芦的警方顾问。 “他有点儿低血糖，不吃东西就晕了……” 谢雨尴尬的跟片警同志们强行解释。然而她的谎话还没编完，某个雷人的玩意又闹妖了。 “哎，你怎么能在案发现场抽烟呢？” 雷公腾一边将糖葫芦咬的咯吱作响，一边揪住了一名片警的领口。 “日常行为条例都怎么背的？知不知道案发现场的烟头，有可能会残留凶手的dna，成为我们刑侦工作的关键。你在案发现场抽烟，会扰乱我们视听。我们最后提取出来的，很有可能是你的dna。那我们就真的抓你？” 雷公腾连珠炮一样的发难。 被他抓住领口的片警岁数不大，脸上含苞待放的青春痘，是他稚气的最好证明。看他的模样，应该是第一次跑凶杀现场，本来就紧张的面无血色，被雷公腾这么一吓唬，整个人都哆嗦起来：“领导，我就是在警戒线外抽根烟，压压惊。再说我也没乱扔烟头……” 看到雷公腾吹胡子等于，还要为难对方，谢雨涵赶紧一把将他拽住。 “这位顾问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有点儿过于认真了！”谢雨涵对小片警陪着笑，示意对方不必放在心上。 谢雨涵生拉硬拽的将雷公腾扯到了一旁，同时手指攀上了雷公腾的后腰，用力的一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别给我闹妖。” 谢雨涵压低声音，颇具威胁意味的对雷公腾耳语道。 雷公腾疼的直哼哼，身板都扭曲成前凸后翘的s型，嘴上却有着知足的骨气：“怎么，我说错了？他如果把烟头丢弃在地上，是不是会给咱们的样本采集工作，带来不必要的干扰？” “你还有脸说人家？你自己还吃着糖葫芦呢！” 雷公腾一脸的正义：“你见过嫌犯在现场抽烟的，你见过嫌犯在现场吃糖葫芦吗？我吃糖葫芦，能干扰到现场勘查吗？” 一句话，顶的谢雨涵哑口无言。 第23章 礼帽 四人跨过了警戒线，依次上了车。 正如那个小片警所说，偌大的车厢中空空如也，只有最后排正中间的座位上，摆着一颗人头。死者的嘴角上扬，仿佛死前刚嚼过益达一般，迷之微笑。 谢雨涵像招呼哈巴狗一样摆摆手：“小杨，先给现场拍个照！” 女魔头发了话，杨明哪敢不听，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相机，咔嚓咔嚓连摁快门。 借着这个功夫，刘图将手中的工具箱放到了一边，摸出一副橡胶手套，慢条斯理的穿戴起来。 刘图戴好了手套，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这家伙在公交车后门处抄着手，远远瞅着后座上的人头： “死者面部已经出现点状分布的尸斑，其死后经过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死者颈部的切割痕迹很平整。” 雷公腾和杨明站的更靠后，瞧两人的模样，好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严严实实的藏在刘图身后，只从刘图的肩膀左右探出两只脑袋。 谢雨涵鄙夷的对三人竖了个中指，皱紧眉头，来到了近前：“从死亡时间上看，倒是和报案人的口述吻合。但是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简直就是一起灵异事件呀！死者的尸身在车厢内悄然消失，只留下头部，而且还面带微笑？这不是典型的恐怖片里的桥段嘛！” 谢雨涵一边说着话，一边左右观瞧：“座位周围只有极少量的点状血迹，从血痕来看，这里不像是第一现场。” 雷公腾冷冷的出言：“这也压根不是第一现场呀。” 谢雨涵扭过身看向雷公腾：“不是第一现场？难道是三位报案人的口述作假？” 谢雨涵的问题还没提完，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对呀，报案人的口述可以作假，车上的监控可做不了假。我们一翻看车上的监控，不就知道三位报案人是不是说假话了？他们要真的口述作假，也未免太蠢了点儿！” 一旦三位目击者的口述被证明是假的，那说明他们跟命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马上会被警方列为案件的第一怀疑人。如果三人真的是凶手，这种欲盖弥彰的报警行为，真的得不偿失。 雷公腾没理会他的自问自答，这货瞥了一眼车厢后座，目光都不愿意过多的停留：“发现没有，他带着伊顿帽呢。” 所谓的伊顿帽，是一种高冠平顶礼帽。最早由英国知名贵族学校伊顿学院的学生们统一穿戴，后来风靡了全世界。谢雨涵虽然不太关注时尚，可对于这种礼帽，也有所耳闻。 谢雨涵实在不明白，雷公腾怎么就突然扯到礼帽上了。她只能开口问个明白：“所以呢，这顶礼帽有什么问题？” 雷公腾的目光中充斥着鄙夷与嗔怪，仿佛是在责备对方怎么就那么笨。这货故作姿态的一耸肩膀：“所以这不是很明显吗，死者是自杀呀！” 谢雨涵只恨两人离的太远，不然的话，她一定会给对方一顿老拳，把他掉线的智商给打回来。 一年多以前，谢雨涵在网络上看过一条美国新闻。一名犯罪嫌疑人在美国警方的警车中身亡，嫌犯身死时，双手被拷在驾驶室的方向盘上，躯体后仰，头部有三处枪伤。fbi的探员们在警车的后座上，发现了与弹痕相匹配的警用手枪。fbi们经过深思熟虑，判定犯罪嫌疑人是自杀。死者是在开枪之后，用被拷住的双手，用力将手枪甩到后座上，然后再仰躺在座位上，断气身亡的。 fbi如此“不粘锅”的推论，让谢雨涵足足笑了一年。然而此刻，雷公腾的说法，比fbi们还扯。 第24章 魔术师 谢雨涵抱着膀子，从牙缝里挤出两声冷笑：“雷公腾大神探，现场这个情况，你能说是自杀？难道凶手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身子偷偷溜走了？” 虽然谢雨涵的说法很惊悚，杨明还是尬笑了两声，表示附和。 雷公腾理所应当的一点头：“不然呢，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刘图向侧面一闪身，让藏在自己身后的雷公腾完全暴露出来：“我听说这位兄弟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那你就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分析，死者到底是怎么自杀的？” 刘图说话的时候，对着谢雨涵连挑眉毛，仿佛是在质问她，怎么带这么个货色勘察现场。 面对几人的质疑，雷公腾不为所动。不知道是脸皮太厚，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这货老实不客气的从刘图的工具箱里取出一副指纹刷，向车厢后部走去。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 雷公腾来到死者对面，抱着膀子摆起了pose。他那副目不转睛的模样，好像是将人头当作了艺术雕像。 谢雨涵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个话痨说的话多了，她哪记得是哪一句。 仿佛意料到不会收获任何的回应，雷公腾根本不给其他人思考的时间，直接自问自答：“一旦他们无法在社会事务上无法达到卓越的状态，就会用毁灭的方式来确认自我。” 雷公腾再一次搬出了奥地利精神病学专家阿德勒的理论。 “不过阿德勒有一点没有解释清楚，反社会人格中，呈离心性的有他杀倾向，呈向心性的，有自杀倾向。这位死者，明显是一位呈向心性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者。” 雷公腾这套向心离心的理论，让谢雨涵听着就头大。她赶紧挥挥手打断了他：“别扯没用的。你就告诉我，死者究竟是怎么自杀的。他的尸体哪里去了。” 面对追问，雷公腾再一次答非所问：“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死者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吗？” 谢雨涵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了胸腔中的无名邪火。雷公腾这副置若罔闻的模样，着实让人火大。但是她明白，这就是雷公腾的行事风格。这家伙一旦沉浸在案情推理中，就会变得极端自我。 当然，就算没沉浸在推理中，雷公腾也往往表现的非常自我。 三人的沉默，并没有影响雷公腾的表演。这家伙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仿佛是在回应天外来音：“没错！死者是一位魔术师！几位目击者的描述并不准确，死者身穿的，并不是什么长款西服，而是正宗的燕尾服。燕尾服配伊顿帽，这是只有魔术师才会选择的舞台着装。” 说着，雷公腾猛然转身，看着三人咧嘴一笑：“所以，你们都明白了吧？” 虽然理智告诉三人，这货绝对是胡说八道，但被雷公腾这么一搞，三人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雷公腾做作的叹了一口气： “死者把这辆公交车当作舞台，用自己的生命，表演了一出精彩的魔术。” 第25章 逃脱术 说完这话，雷公腾也不管三人的反应。这家伙大大咧咧的侧过身，从摆放人头的座椅前蹭过。 “你们看到的，就是一场另类的密室逃脱术。只不过这个密室逃脱术的伎俩，是幼儿级别的。” 雷公腾酷爱魔术，拜他所赐，谢雨涵在上学的时候，也看过不少中外魔术视频。此刻她马上就明白了雷公腾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上车的那位，和死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们在中途掉包了？” 在逃脱魔术中，经常会有这样的桥段。魔术师被人绑的跟粽子一样，或丢入水箱中，或丢入牢笼中。 只要有一个遮盖物稍一遮挡，五花大绑的魔术师就会从舞台上消失，然后潇洒的现身在观众席中，身上的枷锁，全都不翼而飞。 这种魔术在现场观看的时候，会给人很强的震撼感。然而细细分析，这却很不符合常理。 就算是博古特，也不可能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从台上跑到台下，更别提还要去除一身的枷锁。 这个魔术看起来不可思议，其实原理简单的要命。之前在台上装模作样的，并不是魔术师本人，而是一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替身。他在舞台上装模作样的时候，魔术师本人，就已经藏身在观众席中了。 台上的表演者，只需要在遮挡物的掩护下，藏在舞台的暗格中，等待真魔术师在观众席中露面，这么一出逃脱魔术，就算大功告成了。 雷公腾对着谢雨涵打了个响指：“还不算太笨嘛，丫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刺激她，雷公腾将丫头两个字，咬的特别的重。 有刘图在场，谢雨涵也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算是回击。 “作案者，或者说死者本人，采用了一种最简单的心理暗示，用这顶伊顿帽，偷偷转换了身份。” “就是因为这顶扎眼的帽子，那位乘客一上车，就引起了几位目击者的注意。在三位目击者潜意识中，这顶帽子，已经成为了该名乘客最为重要的标签。所以之后一看到这颗带着帽子的人头，第一反应，就是那位乘客死了。他的尸体不见了。而这个魔术，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个心理盲点。” 雷公腾此刻也不害怕了，这家伙站在帽子面前，一个劲儿的比比划划。谢雨涵生怕这货一个不小心，在帽子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指纹。一旦如此，很有可能会给他们的刑侦工作带来不必要的困难和麻烦。 “死者就是利用几位目击人听广播的时间段，在他们的身后，上演了一出大变死人。而那个时候，一定有其他车辆在窗外接应。现在要搞清楚的，就是那个时间段的马路监控。” 谢雨涵对杨明一打响指：“小杨，去给我查查，今天健康大讲堂，讲到十种不良习惯时的具体时间。” 杨明巴不得赶紧离开案发现场，一听这话，赶紧答应一声，拎着手机下车给广电中心打电话去了。 第26章 潦倒 “对了，还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 机车的话题告一段落，王清风一拍脑袋，仿佛是突然又想起什么。 然而在谢雨涵看来，他的表演，比刘秃子头上的假发还要做作。 “周教授因为身体原因，以后不会再担任局里的心理学顾问了。” 周全周教授，是金沙民族大学社会心理学的教授。也是金沙市局刑侦队的心理学顾问。在多起案件中，周教授凭借自身的专业，对凶手、被害人及其他涉案人员在社会中的个人心理定位，从而缩小了犯罪嫌疑人范围。为金沙警方破获刑事案件，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老周那人好面子，又给咱们局里出了不少的力，你代表咱们局里，给他送面锦旗。趁着他上课的时候送，让他在学生们面前，好好得意一把！” 谢雨涵哦了一声，关注点显然不在送锦旗上：“怎么，周教授的接替人选找到了？” 周教授想卸任的事情，早就在局里传遍了。从年初开始，谢雨涵就听到过这种说法。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局里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接替人员，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王清风虽然可以板着脸，但还是没能藏住眉宇间的得意神色：“那当然，这一次我可是亲自把关。新聘请的这位，未必输给周教授。” 王清风从桌上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一支档案夹，递了过去： “这位可是正规的警校出身，专攻犯罪心理学专业。在警校学习期间，曾经公款委派到美国名校辛辛那提大学进修过犯罪学。我看他的档案，这小子和你是一届的！那小子的名字挺怪的，叫……” 谢雨涵一张俏脸都黑成了焦炭。在听到犯罪心理学、委派辛辛那提大学等字眼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市局聘请了个雷人的玩意儿。 “雷公腾？不行，他绝对不行！” 谢雨涵恨不得把头摇成螺旋桨。 王清风嘿嘿一笑： “我就说你一定认识他嘛。这小子在警校的时候，可是名人！我觉得这年轻人真不错，专业对口，又是警校出身，和咱们刑侦队配合起来，效果没准比老周还好。更何况，他一个月才要2000块，比老周便宜了一半多！” 谢雨涵一阵无语，原来在王清风的脑中，薪酬是如此重要的考核标准。 “他根本就不是警校出身！临近毕业的时候，他被校方给开除了，因为……” 谢雨涵还想要坚持，王清风却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年轻人嘛，谁没走过弯路呢？改正了就是好同志！我已经通知他了，下午来警局跟大家见个面。你们可要尽快跟他打成一片呀。” 谢雨涵心中暗笑，那家伙来了警局，别说是和警察们打成一片，就是把警察们打成碎片，都不在话下。 “既然领导你都决定了，那就你看着办。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谢雨涵站起身，准备结束这一次的谈话。再拖下去，她生怕王清风再提机车的事儿。 “你去送锦旗的时候，把雷公腾也带去吧。也让老周知道，咱们警方找到了新的顾问，他可以安心养病了。” 王清风对着谢雨涵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警察局里果然出现了一个顶着鸟窝发型，睡眼惺忪的家伙。不消说，来人正是雷公腾。 雷公腾刚踏进警局大厅，就被谢雨涵一把拦住：“你不是瞧不起人民警察吗？怎么现在反倒给警察当起顾问来了？” 第27章 赶来支援的奉城市刑警都是奔着抓捕行动来的，并没有法医随行。对于这具无外伤、无中毒反应的尸体，众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谢雨涵赶鸭子上架，为死者刘福贵做了个现场勘察。 不过对于“空气缺氧性窒息死亡”的说法，d市的刑警们并不买账： “可是……车厢包房并不算是密闭的空间，怎么可能做到空气缺氧性窒息的？凶手把整间车厢的空气都抽空了？” 谢雨涵瞥了一眼问话的刑警同事，看似是一脸的嫌弃，实际上，她心中还有点儿感激这个家伙。他的追问，给了谢雨涵继续装逼的机会：“看到死者嘴鼻处的隐隐的红印没有，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烫伤。烫伤的时间和死亡时间几乎重合，伤痕暂时显现的不明显。随着血浆渗出液不断增多，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就能看到死者的口鼻处出现烫伤水泡。” “怎么，这个烫伤痕迹，和他的死因有关？”另一位刑警阴阳怪气的插言问道。这货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蒜鼻头奋力的抖动着，仿佛随时准备从他脸上跳走。 谢雨涵点点头：“还真的有关。这个伤痕，透露了死者的死因。凶手将某种盛有热水的容器放置在死者的口鼻处，大量的高温水蒸气在死者口鼻处形成屏障，阻断了空气进入死者体内，导致其窒息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说明凶手可能事先击晕了死者，使其在无意识的状态中，窒息死亡。对死者的颈部、后脑进行检查，应该能发现击打的痕迹。” 顿了顿，谢雨涵伸手向众人比划道：“从烫伤痕迹来看，凶手呈装热水的容器，尺寸有限，应该是一种随身物品。” 说这话的时候，谢雨涵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热水杀人？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水蒸气能杀人的。”蒜鼻头冷哼两声，脸上挂着不屑二字。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盘正条顺的女同事，多半是“上边有人”，跑跑现场镀镀金的。这娘们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当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吹上天了。 谢雨涵咧起嘴角，唇间露出的两排小白牙仿佛是两支仪仗队，在向蒜鼻头的无知行礼致敬： “从理论上来说，高温水蒸气属于窒息性气体。国内虽然没有类似的尸检报告，但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法国就出现过这样的死亡案例。一位管道维修工，在工作时突遇管道垫片破裂，大量的水蒸气充斥在了管道内，导致这位维修工身亡。” “因为维修工在工作时带有防护衣，所以只有口鼻和呼吸道被高温水蒸气烫伤，这种级别的烫伤根本就不可能致死。真正的死亡原因，是因高浓度的水蒸汽阻隔了氧气，从而导致维修工窒息死亡。在1998年的《南昌大学学报》中，对此案有较为详细的报告。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来看看。” 如此冷门的案例，谢雨涵信手拈来，熟稔的好似在背九九乘法口诀。 谢雨涵引经据典的说辞，将眼前的这帮家伙唬的一愣一愣的。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出言质疑她了。 第28章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影视剧作品中，作为主角的谢雨涵多半会发动“子弹时间”，先是一个前空翻躲过近在咫尺的子弹，随后一记凌厉的鞭腿解除对方的武装，充分显示人民警察匡扶正义的决心与行动力。 可惜这终究不是脑残编剧们吭呲瘪肚想出来的脑残剧情，面对危机，谢雨涵人在枪口下，不得不低头。 积德将谢雨涵的双手反剪背后，随手将她推入了一间软卧包厢。 “抱歉了警察小姐，委屈一下吧。” 积德嘴上说着抱歉，手上却一点儿都不客气，这货撕下几条窗帘，将谢雨涵的双手严严实实的绑在了床铺的扶栏上。 借此机会，谢雨涵尽量的扭过头去，想要窥探对方的容貌。可惜，积德的脸上带着一只蠢呼呼的狼头面具，只露出两只黄豆小眼，在滴溜溜的打着转。 “警察小姐，你既然如此的配合，这个就当我对你的奖励了。” 说着，积德一扬手，掏出一只巨型棒棒糖。积德持枪一样横握棒棒头，对着谢雨涵连连比划：“别动，我开抢了。” 虽然使用了变声器，可是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是透露出浓浓的得意。 谢雨涵恨的直咬舌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棒棒糖给唬住了！ “这根特制酱油味棒棒糖，就奖赏给你了。” 说着，积德强行撬开谢雨涵的嘴巴，将这根黑不溜丢的棒棒糖塞进了谢雨涵的口腔。棒棒糖异常巨大，入口腥咸，噎的谢雨涵只翻白眼。 更要命的是，这根棒棒糖不仅巨大，表面还包裹着一层糖稀，粘腻的令人发指。棒棒糖一入口，就粘住了谢雨涵的上颚和下颌，牢牢的卡在口腔之中。 谢雨涵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法将这只棒棒糖吐出来。 如果此刻有人乱入包厢，会看到一位身材曼妙的女郎被反绑在扶栏上，嘴里塞着一只球状物体，发出阵阵令人迷醉的呻吟声。在她的身旁，一位面具男正嘿嘿的发出怪笑。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在进行某种羞耻y。 这种少儿不宜的游戏仍在继续，在一阵怪笑声中，积德的手大大方方的抓向了谢雨涵的腰间。 谢雨涵奋力扭动着身躯，试图躲避对方的魔爪。可惜在积德面前，一切的扭动，都是徒劳。 “吧嗒”一声响，守卫谢雨涵最后尊严的扣子被弹开，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落入了敌手。 积德解开了谢雨涵腰间的枪套，将她的配枪，攥入手中。 “《枪支管理法》第二十五条第三款规定，配备、配置枪支的单位和个人必须遵循下列规定：枪支被盗、被抢或者丢失的，立即报告公安机关。” 积德一边牛仔耍枪般转动着这只05式警用转轮手枪，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知道，火车一抵达奉城站，就会冲进大批的警察，来接应你。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跟他们解释，一名优秀的刑警是如何被一只棒棒糖缴械的。” 就算隔着面具，谢雨涵都能感受到积德满脸的得瑟劲儿。谢雨涵不得不承认，雷公腾对积德做的心理画像全都应验了，犯罪人积德集狡诈、狂妄、戏谑于一身。 谢雨涵本以为积德会拿走自己的配枪，没想到这货在把玩之后，随手将枪扔到了包厢的角落里。 “我还有点儿事，就不陪你联络感情了。警察小姐，祝你好运。” 积德似模似样的敬了个军礼，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再理会哼唧连连的谢雨涵，积德转身离开了包房。他径直朝前走，进入了下一节软卧车厢。 第29章 “这是一起空气缺氧性窒息。死者无勒痕、无水肿、无大小便失禁，说明这不是机械性窒息，不是中毒性窒息，也不是触电性窒息。那么死者的死因，就只能是空气缺氧性窒息。” 二十分钟后，谢雨涵一边搓揉着红肿的双手手腕，一边神情激动的对身边一众警服大盖帽嚷嚷着。 积德离开之后，谢雨涵先是咬碎了那根酱油味棒棒糖，又在栏杆上磨开了绑在手腕上的布条，捡回了配枪。好一番的折腾，她才终于没在支援警力面前出洋相。 火车刚一入站，在站台等候多时的奉城刑警就立马出动，将火车严密封锁，禁止任何人员上下车。在通过广播向车内乘客解释缘由之后，刑警们开始逐个车厢的排查。 谢雨提着枪，气势汹汹的踢开每一间软卧包房，准备给积德来一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不料在这间包房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正是她的目标人物之一，天富古玩店的老板，案件的报案人，王富贵。 赶来支援的奉城市刑警都是奔着抓捕行动来的，并没有法医随行。对于这具无外伤、无中毒反应的尸体，众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谢雨涵赶鸭子上架，为死者刘福贵做了个现场勘察。 不过对于“空气缺氧性窒息死亡”的说法，d市的刑警们并不买账： “可是……车厢包房并不算是密闭的空间，怎么可能做到空气缺氧性窒息的？凶手把整间车厢的空气都抽空了？” 谢雨涵瞥了一眼问话的刑警同事，看似是一脸的嫌弃，实际上，她心中还有点儿感激这个家伙。他的追问，给了谢雨涵继续装逼的机会：“看到死者嘴鼻处的隐隐的红印没有，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烫伤。烫伤的时间和死亡时间几乎重合，伤痕暂时显现的不明显。随着血浆渗出液不断增多，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就能看到死者的口鼻处出现烫伤水泡。” “怎么，这个烫伤痕迹，和他的死因有关？”另一位刑警阴阳怪气的插言问道。这货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蒜鼻头奋力的抖动着，仿佛随时准备从他脸上跳走。 谢雨涵点点头：“还真的有关。这个伤痕，透露了死者的死因。凶手将某种盛有热水的容器放置在死者的口鼻处，大量的高温水蒸气在死者口鼻处形成屏障，阻断了空气进入死者体内，导致其窒息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说明凶手可能事先击晕了死者，使其在无意识的状态中，窒息死亡。对死者的颈部、后脑进行检查，应该能发现击打的痕迹。” 顿了顿，谢雨涵伸手向众人比划道：“从烫伤痕迹来看，凶手呈装热水的容器，尺寸有限，应该是一种随身物品。” 说这话的时候，谢雨涵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热水杀人？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水蒸气能杀人的。”蒜鼻头冷哼两声，脸上挂着不屑二字。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盘正条顺的女同事，多半是“上边有人”，跑跑现场镀镀金的。这娘们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当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吹上天了。 谢雨涵咧起嘴角，唇间露出的两排小白牙仿佛是两支仪仗队，在向蒜鼻头的无知行礼致敬： “从理论上来说，高温水蒸气属于窒息性气体。国内虽然没有类似的尸检报告，但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法国就出现过这样的死亡案例。一位管道维修工，在工作时突遇管道垫片破裂，大量的水蒸气充斥在了管道内，导致这位维修工身亡。” 第30章 赶来支援的奉城市刑警都是奔着抓捕行动来的，并没有法医随行。对于这具无外伤、无中毒反应的尸体，众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谢雨涵赶鸭子上架，为死者刘福贵做了个现场勘察。 不过对于“空气缺氧性窒息死亡”的说法，d市的刑警们并不买账： “可是……车厢包房并不算是密闭的空间，怎么可能做到空气缺氧性窒息的？凶手把整间车厢的空气都抽空了？” 谢雨涵瞥了一眼问话的刑警同事，看似是一脸的嫌弃，实际上，她心中还有点儿感激这个家伙。他的追问，给了谢雨涵继续装逼的机会：“看到死者嘴鼻处的隐隐的红印没有，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烫伤。烫伤的时间和死亡时间几乎重合，伤痕暂时显现的不明显。随着血浆渗出液不断增多，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就能看到死者的口鼻处出现烫伤水泡。” “怎么，这个烫伤痕迹，和他的死因有关？”另一位刑警阴阳怪气的插言问道。这货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蒜鼻头奋力的抖动着，仿佛随时准备从他脸上跳走。 谢雨涵点点头：“还真的有关。这个伤痕，透露了死者的死因。凶手将某种盛有热水的容器放置在死者的口鼻处，大量的高温水蒸气在死者口鼻处形成屏障，阻断了空气进入死者体内，导致其窒息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说明凶手可能事先击晕了死者，使其在无意识的状态中，窒息死亡。对死者的颈部、后脑进行检查，应该能发现击打的痕迹。” 顿了顿，谢雨涵伸手向众人比划道：“从烫伤痕迹来看，凶手呈装热水的容器，尺寸有限，应该是一种随身物品。” 说这话的时候，谢雨涵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热水杀人？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水蒸气能杀人的。”蒜鼻头冷哼两声，脸上挂着不屑二字。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盘正条顺的女同事，多半是“上边有人”，跑跑现场镀镀金的。这娘们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当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吹上天了。 谢雨涵咧起嘴角，唇间露出的两排小白牙仿佛是两支仪仗队，在向蒜鼻头的无知行礼致敬： “从理论上来说，高温水蒸气属于窒息性气体。国内虽然没有类似的尸检报告，但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法国就出现过这样的死亡案例。一位管道维修工，在工作时突遇管道垫片破裂，大量的水蒸气充斥在了管道内，导致这位维修工身亡。” “因为维修工在工作时带有防护衣，所以只有口鼻和呼吸道被高温水蒸气烫伤，这种级别的烫伤根本就不可能致死。真正的死亡原因，是因高浓度的水蒸汽阻隔了氧气，从而导致维修工窒息死亡。在1998年的《南昌大学学报》中，对此案有较为详细的报告。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来看看。” 如此冷门的案例，谢雨涵信手拈来，熟稔的好似在背九九乘法口诀。 谢雨涵引经据典的说辞，将眼前的这帮家伙唬的一愣一愣的。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出言质疑她了。 “不管受害人是怎么死的，这都是一起典型的财杀。凶手应该就是金沙市警方追寻多时的犯罪嫌疑人，行善积德。” 蒜头鼻是奉城方面的负责人，不想就这么被谢雨涵压过风头。这货自然而然的将凶手判定为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行善积德。 第31章 看到两人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雷公腾鄙夷地叹了口气，这货翻出一条曼妥思，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强行转移话题：“这记录上说，行善积德在天福古玩店的天花板上，留了一封信，信呢？” 谢雨涵这才想起，这货臭毛病一身，在推理的时候，从不回答他人的问题。她也不再多问，朝着杨明一扬下巴：“小杨，把照片给他看看。” 杨明接到指示，赶紧从挎包中掏出平板电脑，调出照片，双手奉上。 雷公腾接过平板电脑，又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放大镜，撅着屁股眯着眼，仔细端详着屏幕上的照片。 杨明被这货用放大镜看平板电脑的举动，雷的外焦里嫩：“那个……雷哥，其实平板电脑本身就有放大图片的功能，你用两根手指在上面划一下就成……” 某个土老帽仿佛被点中了膻中穴，瞬间陷入了石化。 虽然被戳破了猪尿浮，雷公腾仍旧端着放大镜，勉力维持着考古学家的做派。这种虽然穿帮，但仍旧忘我表演的专业素养，着实令人钦佩。 杨明的心中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自己的这位警校学长，可能辅修的是表演专业。 看了好一阵儿，雷公腾才抬起了头：“积德故意使用左手书写，让警方无法进行常规的笔迹分析。不过这封信，还是向我们透露了一些积德的个人信息。” 雷公腾将平板电脑塞回杨明的怀里，故作姿态地整理起他的一头乱发： “积德百密一疏，粉刷天花板时，调配的油漆稀释度太小，流平性欠佳，导致天花板上留下了不少比较显眼的刷痕。这些刷痕的臂幅，暴露了积德的臂展。我估计了一下，积德的臂展应该在185cm左右，那么他的身高，应该在180左右。” 杨明一脸的不可置信：“从这张照片上，能看出积德的身高？这也太扯了吧！” 雷公腾盯着杨明，眼眸低垂，神情中带着浓浓的悲天悯人。这副模样，活像是旧社会的地主，在看自家的傻儿子： “这只是最简单的痕迹检视。我的专长是犯罪心理研究，在痕检方面，并不是很擅长。如果辛天一在这儿，他不仅能看出积德的臂展身高，还能看出他是胖是瘦，是否近视。” 杨明做仰慕状：“辛天一，就是h省的那个痕迹专家，天一大神？我听警校的学长们说过，当年你们两个一时瑜亮，谁都不服谁。” 雷公腾一脸嫌弃地撇撇嘴，竖起两根手指：“你说错了两点。第一，辛天一从来没有赢过我，所以一时瑜亮的说法，并不准确，我是在独领风骚。第二，辛天一的别名叫狗剩子，而不是什么天一大神。” 杨明心说独不独领不知道，反正你是真骚。 雷公腾并不知道杨明的内心独白，仍旧卖力地进行着自己的表演。这货做作地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领结，显然是在模仿某个经典的漫画角色： “至于这封信，更是积德拙劣的伎俩。他根本没有打开王富贵的保险箱，更没有更改过保险箱的密码。就像我之前说的，这货为什么要留下一封可能会暴露他个人信息的书信？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 谢雨涵小鸡啄米般点头，示意雷公腾继续说下去。她明白，当雷公腾开始长篇大论的时候，说明他已经想通了一切。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做一个称职的聆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