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太子N次后，我成了他的心尖宠》 第1章 刺杀失败后，我重生了？ “唔，疼！” “呵，澄儿居然也知道疼？” “澄儿不是向来胆子大得很，都敢连同旁人来骗朕吗！为何现在不敢看朕了，嗯？” “要不是朕发现的早，朕这条命是不是已经交代在澄儿手里了？” “睁开眼睛。” “朕叫你睁开眼睛！” 初秋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凶，瑟瑟秋风卷落一地残败枝叶，雨点不断拍打着承明殿的窗棂。而殿内，柔软的布料被撕裂，碎片一路延伸至内侧的龙塌。塌上的帘帐抖动着，惊得旁边的烛火也不停扑闪，周围的光线忽明忽暗，映着蹋上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 而他的身下隐隐还藏着一个娇小身影，低泣声在殿内不断回荡。 惹得候在外面的奴才们纷纷垂头，眼观鼻鼻观心。 像是故意折磨羞辱似的，皇帝掐着身下小娇儿的下巴，动作强硬的让她抬高视线，“看那边是谁，嗯？看啊！” 小娇儿缓缓睁开眼睛，昳丽的水眸被迫看向铜镜。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出藏在镜子里的身影。 下一秒，小娇儿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满目惊惧用力挣扎，脚踝上的铃铛剧烈抖动。 “还等着人来救你？朕告诉你，要不是朕处处护着你，你早就死了！”皇帝大掌扼制住她纤细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起，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嗓音宛如恶鬼索命的低吟。 没过多久，窗外的雨停了，皇帝离开。大太监进来，笑眯眯地端给她一杯毒酒：“林姑娘，这是皇上赐给您的。” “您还是别挣扎了，皇上最讨厌背叛，不会原谅您的。喝了吧，也别让老奴为难——” “滚！” “唉～来人，给林姑娘灌下去。” “不要……不要！” 凉亭下，林晚澄从梦中惊醒，身子剧烈颤抖，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一屁股摔在地上。 明明是初春季节，她却被惊出一身冷汗，里衣都被浸透。 “小姐？小姐！”婢女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回过神来，林晚澄看着眼前的婢女，瞳孔一震。 “春儿？” 等等！春儿不是被处死了吗？还有她自己，不是也…… 意识到了什么，林晚澄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熟悉的红痕，没有沉重的枷锁，也没有斑驳的血迹。她慌忙又去看周围的景色。 这里不是皇帝囚禁她的深宫，是城西小院儿！是她进宫前一直居住的地方！ 她……她重生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梦魇了？”春儿被她吓了一跳。 觉得林晚澄好似中邪了一般。 “没、没事。”林晚澄摇摇头，接过茶盏喝了口凉茶缓了缓。 “对了小姐，厂公派了人过来，正在偏厅等您呢。”春儿差点忘了自己过来的正事。 闻声，林晚澄从刚才的噩梦中抽出神来，愣了愣。 她的义父是东厂厂公，手握重权。 小时候她流落街头，一次偶然的机会被义父捡了回来。同样的，她也是义父默默培养的杀手之一。 只不过比起同门，她的资质一般。这么多年也就只学会了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因此还没为义父效过力。 前世的这一天，义父派人来通知她，要她去刺杀三皇子萧景琰。 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她被送到萧景琰身边后，虽然进行过多次刺杀，但都没有成功。甚至后来，萧景琰对她动了心，她也因此违背了义父的意愿，没有再进行刺杀。 萧景琰顺利登基，得知她和东厂一党的关系后，就将她囚在深宫。 没过多久，他大概是查到了她先前多次刺杀的事情，于是就发生了刚才那幕，她被赐了毒酒，口吐鲜血，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想起前世种种，林晚澄握住茶盏的手用了力气，骨节发白。 不行！ 前世老天都看不下去她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这次万万不能再他们成为争夺皇位的炮灰！ 默了默，她把春儿支开，独自一人进了偏厅。 听到脚步，里面的人俯身一礼：“见过小姐。” “时间紧迫，我就和您长话短说了。” “太子刚刚被废，眼下皇帝正在物色太子人选，最终估计要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抉择。厂公的意思是支持五皇子。” 林晚澄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紧张的握紧了手：“那，义父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随从也是宫里出来的阉人，笑起来的时候有些渗人。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图明显。 果然！ 她干巴巴地笑笑试图躲过这一劫：“可是义父是知道的，我长这么大鸡都没杀过啊。” 这话不假，包括前世，她也没有杀过人！ 平日里捻死一只蚂蚁她都要犹豫三分，她这两世都实在想不通，义父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偏偏让她担此大任！ 更何况，那还是传闻中众皇子中性格最阴晴不定的萧景琰！ 随从哎呀一声，递过去一包药粉：“当然是要小姐您智取啊。 我们得到消息，三皇子两日后会和几位世子爷在听雨轩品茶观戏。到时候让您扮成舞姬，趁机把这药下到三皇子的酒里……事成之后有人会接应您的。” 林晚澄看着眼前的药粉，嘴角微微一抽。 前世，这也是她的第一次刺杀行动。 可惜，萧景琰当时命大，喝错了酒。不仅没死，还中了毒。 她没来得及逃，就被他带进房里纾解…… 嘶。 想起那一幕，林晚澄身子一抖。萧景琰就是个属狗的，特别喜欢在她身上咬来咬去！ “要不还是让义父换个人吧？” 林晚澄不想再蹚浑水，前世她没有刺杀成功，虽然有所欺骗，但最后萧景琰也杀了她啊。 说到底，两人也算不亏不欠。 她这人没什么远大志向，安安静静当条咸鱼，避免引火上身，能保住狗命好好活着就行了。 “三皇子身边都是人精，厂公培养的杀手，称得上绝色又未曾暴露的，京城里就只有小姐您一人。” “厂公养您这么久，也该是小姐回报的时候了。”随从把手里的药粉又向前递了一寸。 第2章 救命！ 为了两日后的刺杀行动，林晚澄被迫前去踩点。 按照前世来看，她最后也能安全离开，只不过是被萧景琰抱走的，之后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这一世，她不能走上老路。一定要避免和萧景琰发生亲密接触。 要是这次萧景琰还是不慎中招，她就先走一步。找个能溜的出口，立刻跑！ …… 听雨轩一路往上走，林晚澄在二楼围栏前站定。春儿跟在她身后，见她到处张望，好奇地问：“小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啊？” 林晚澄食指抵在唇边，“嘘。” 她递给春儿一个眼神，示意她看自己的装扮。 不似早上的一身粉嫩襦裙，现在的林晚澄身形高挑，白衣干净利落，细腰被祥云纹金带束住。长发一丝不苟梳到高处，被一顶白玉冠固定。她单手叉腰脚踩矮凳，笑起来明眸皓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林晚澄如此富贵也不是依靠东厂，她虽然功夫不行，但颇有经商头脑，在京城秘密开了许多铺子，攒了不少小金库。 春儿连忙改口，叫了声公子。 林晚澄瞧了眼对面的围栏，像是随口一问： “你说，这二楼跳下去，会死人吗？” “应该不会吧？”春儿凑过去打量了一眼，“不过，看着还是有些高，要是跳下去也说不……诶？公子！” 春儿话音未落，就发现刚刚站在旁边的林晚澄不见了。再一转头，就见某人一条腿已经跨上了围栏。 春儿吓得眼皮子一抖，过去一把拽住林晚澄的外袍： “万万不可啊公子！有什么事您和奴婢说啊！您别想不开啊！” 她不拽还好，这一拽，衣襟猛地向后扯，紧紧地贴着林晚澄颈间细嫩的肌肤：“诶呦，你别、别拽我，勒到脖子了咳咳咳咳咳……” 林晚澄发誓，她一开始是想跳下去亲自测量一下这个距离，想着要是合理的话，她到时候就可以从这里走。可谁知，腿刚跨上一条，她往下面一望，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刚才有围栏，向下看的时候感觉也没什么可怕的。可上去之后，嘶，就突然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了。 她研究的就是逃跑路线，目的就是为了活命。但要是从这跳下去摔死了怎么办啊？ 想到这儿，她没半点儿犹豫，果断放弃了跳下去的念头。只不过她腿短，还没来得及爬下来，就被春儿一声唬住，紧接着，她人就被按在上面了。 别说，春儿一个小女子，劲儿还挺大。 林晚澄空出扶着围栏的手，费力地把春儿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去。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身下的围栏忽然一晃。 顿时，四周喧闹的街市像是突然被定格住，安静到落针可闻。 “额。” 意识到什么之后，林晚澄动了动僵硬地脖子。四目相对，她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额角有一滴冷汗滑落：“春、春儿啊，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 话音刚落，只听到“咔嚓”一声。 “！” —— 马蹄声起，渐渐靠近长安街，这里是闹市，街上人头攒动。 马车驶入，那重工的外饰和随行的侍卫，无一不诉说着其主人尊贵的身份，百姓见状纷纷避让。 黑衣侍卫走在马车一侧，隔着帘子听到主子叫自己： “王七，叫你查得那个人，可有下落？” 王七立刻贴近了些，“回主子的话，属下无能。大梁用‘澄’字的女子不少，符合您要求的目前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说来也是奇怪，两个月前三皇子突发恶疾，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就在皇帝准备放弃的时候，三皇子病情突然好转。 人醒来后，除了经常梦魇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后遗症。 只不过这梦里出现的人，好似是个女子，名字里有个“澄”字。 至于容貌，三皇子也只记得对方的眼睛。 “吁——”马车稳稳停在听雨轩门前。 里面的身影矮身探出来，踩着马凳缓缓而下。 男人剑眉星目，身形颀长气质清贵。头戴银色发冠，中心镶着一块暗色宝石。身上则是一袭墨色长袍，暗纹若隐若现，腰间宫绦一左一右各坠着一块上好玉佩，尽显尊贵。 来人正是大梁三皇子——萧景琰。 王七站在他身后，毕恭毕敬：“主子，这就是您说得听雨轩，京城里就这一处。您说得那位女子，真的会在这儿吗？” 闻言，萧景琰一双桃花眼微抬，淡漠的朝着二楼看了一眼。 他也不确定梦里的人会不会在这里。 只是他昨晚的确梦到了这个地方，熟悉的身影穿着异族服饰，轻纱遮面，娇软的身子坐在他怀里。明明害羞却又不得不靠近，娇滴滴地举着酒杯递到他唇边。 紧接着画面一转，厚重的床幔，她被他压在身下，娇媚的嗓音一声接着一声，叫得他骨头都酥了。 想到梦里那惹火的画面，萧景琰喉结滚动，只觉得浑身燥热。 他找过方丈，对方说他对这女子有所亏欠，都是孽缘。两人不一定还会相遇。 可他萧景琰偏偏不信邪。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碰碰运气。 想到梦里女子冰冷的尸首，萧景琰负在身后的手用力握紧，骨节都泛着白。 澄儿…… 萧景琰刚准备进去，头顶蓦得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 侍卫已经拔出了佩刀，“保护主子！” 萧景琰身形微顿，抬起头的瞬间，视线里一个雪白的身影径直而下，衣摆翻飞好似一只蝴蝶。 “救命！！！” 眼看着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林晚澄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果然还是难逃一死啊。 猛地，一股熟悉的气息逼近，头顶一片阴影将自己笼罩。惊慌间她睁开眼睛，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温热的手掌横在她腰上，轻轻松松带她落到街边。 再次回到地面，林晚澄表情怔松。直到旁边的围栏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震起一层灰尘，才惊得她回过神来。她身子下意识一颤，靠在对方怀里瑟瑟发抖。 妈呀，这不摔死也得被拍死啊，真是多亏了这位恩人！简直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多谢兄台搭救，敢问兄台尊姓大……”话音未落，随着她抬眸的动作，脸上笑容突然凝固：“诶？” 第3章 找到了，就是她！ 这就叫什么啊——冤家路窄。 对上和梦中如出一辙的眼眸，萧景琰眉心轻蹙，就这样不退不让、正大光明的将人看了个仔细。 眼前这人，月白色锦衣绣着金线团花，头戴玉冠，腰上的配饰精雕细琢，一眼便知是上好的玉料。这身打扮，在京城里绝对非富即贵。最重要的是，这眉眼…… 他再三打量，居然真的和梦里的人一模一样。 只是，怎么会是个男人？ 他稳住心绪，“萧景琰。” “什么？” 听到前世熟悉的声音，林晚澄有些恍惚。 在林晚澄诧异的目光下，萧景琰再次报上自己的名字，目光像是锁定了猎物，嗓音低沉悦耳：“这位小公子，你呢。” “……”林晚澄喉咙发紧，这声音太有辨识性，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世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掐进掌心，传来的痛意让她清醒过来。 扬起一笑，她故作淡定：“在下林晚。” “林晚。”萧景琰薄唇上下一碰，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 名字里没有“澄”字？ 男人冷眸微抬，“公子可有小字？” 林晚澄呵呵一笑：“未曾有啊。” 小字个屁，问这么多干嘛。 春儿呢，怎么还不下来救她！ 前世这个时候，她和萧景琰根本就不认识，两人还没有见面。 这次和前世的初见完全不同。 重生一次，她本来有极高的把握可以避开萧景琰。 这谁知道，命运和她开了个玩笑。 她竟然，自己提前送上门来了！ “林小公子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觉得你有些面熟，不知……你是谁家府上的？” “！” “萧兄恐怕是认错了。我不是京城人士，昨天才到京城，是来游玩的。” 记忆中的萧景琰心思缜密，只要起了疑心就不会善罢甘休。 林晚澄生怕自己会说错话，一字一句都小心斟酌。 “是吗。”男人嗓音没什么起伏，“可我怎么觉得，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林小公子？觉得甚是亲切。” “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位故人。” “……” 林晚澄被他这个大喘气憋得差点骂粗话。 亲切你妹啊！ 她能确定现在的萧景琰根本对不认识自己。 但面对他的盘问，她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春儿从听雨轩跑了出来，“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林晚澄神情一松，终于能溜了。 “我没事，多亏了萧兄。” 春儿看了看对面的萧景琰，对方的目光只施舍给她一眼。那漠然的眼神让她如坠冰窟，连忙颤颤巍巍的福身一礼。 林晚澄能感觉到萧景琰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炽热的目光恨不得把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这地方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她朝着春儿挤了挤眼睛。 春儿立刻会意：“公子，既然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歇息吧。您身子本来就不好，昨夜又染上了风寒，不宜在外面吹风了。” 萧景琰眉头一挑，与林晚澄的目光对上，“林小公子病了？” “啊……是是是！” 林晚澄反应过来，攥拳抵在唇边咳了好几声，“我昨儿刚到京城就觉得头晕眼花，估摸着是水土不服了。” 那声音，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王七忍不住往前站了站，在萧景琰耳旁低语：“主子，他别是痨病吧，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您还是离他远些，别被这病秧子染上。” 听到这话，萧景琰唇角一勾，非但没有离开，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这举动惊得林晚澄脸颊都憋红了，咳得更卖力了。 “说来也巧，在下先前和江湖郎中也学过一些皮毛，不如帮林小公子诊上一脉可好？” “咳咳，不、不用麻烦了，我……”她连连摆手，只是萧景琰并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单手扣住她的手腕，长指探向她腕内的脉搏。 林晚澄瞪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 她下意识挣扎，对方却早有预料，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不容她退让半分。 不知道探出了什么，萧景琰眉眼间划过一抹精光，转瞬即逝。 萧景琰倒没有得寸进尺，很快松开她的手，“普通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不过林小公子既然身子不适，还是莫要乱逛，免得风寒加重。” 默默松了口气，林晚澄抽回手藏在袖子里。 “萧兄说得是。今天我这身子属实不太争气，不然一定和萧兄喝杯茶多聊上几句。” “谢过萧兄。那我们改日有缘再聚，在下告辞。” 说着，林晚澄匆匆一礼，和春儿逃得飞快，健步如飞，好似身后有猛兽在追。 萧景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有出声拦人。 王七顺着萧景琰的目光看过去，有丝疑惑：“瞧这步伐四平八稳，倒也不像是病了的啊。” 原地，瞧着那身影消失后，萧景琰慢慢收回目光，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两指并拢轻轻捻了捻，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余温。 像是猜到了什么，他眉头轻挑，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吩咐道：“叫人跟上去，看看他住在哪儿。记住，别打草惊蛇。” “是！” 见萧景琰转身走向马车，王七跟上：“主子，这听雨轩不进去了吗？” “鱼儿都浮出水面了，还进去做什么。” “……” 两日后。 又是听雨轩。 厢房内，林晚澄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阵头疼。 这异族服饰怎么没几块布料啊，腰全都露出来了。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门外，管事儿的拍了拍门板。 “来了来了！”林晚澄连忙取了面纱戴好。她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那天素面朝天，今天眼睛的妆容也下了功夫。 应该认不出来吧？ 拉开门出去，管事儿的睨了她一眼，顿时眼睛都亮了。但想到是来伺候世子的，就收起了龌龊心思，催促道：“赶紧过去！要是怠慢了世子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林晚澄拽了拽身上的两块布料，把药粉藏好，大步跟上前面的几个异族女子。 第4章 我们见过吧？ 一行人进去后，朝着珠帘后的各位贵人福身行了个礼。 琴声起，林晚澄站在边角位置，努力跟上前面女子的节奏。 她从小肢体不协调，根本就不会跳舞。就这段舞蹈还是凭着前世的记忆，连夜速成的呢。 一曲结束，林晚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要跟着几人上前陪贵人喝酒。 撩开珠帘，她下意识看向最中间的位置。果不其然，萧景琰危襟正坐，和前世一样，今天穿了件银白长袍，剑卓越的长相身姿，无疑是这场宴会瞩目的焦点。 只可惜，其他美人已经进去伺候了，但没人敢靠近萧景琰。他浑身自带屏障一般，清冷逼人。 像是察觉到什么，萧景琰握住酒杯的手稍顿，抬头寻着那道目光。 “！” 猝不及防的，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林晚澄慌张地垂下头，犹豫再三还是朝着萧景琰走了过去。 美人靠近，清香萦绕在鼻端。 林晚澄捏着嗓子，执起酒杯：“公子，我敬您一杯。” 萧景琰未动，气氛就这样尴尬下来。 “呦，还真有不怕死的啊。”旁边有人打趣。 “美人儿，还是到我这儿来吧，那位爷……可不吃你这一套！”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哈哈一笑。 林晚澄紧张地抿紧了唇，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世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难不成，他看出来了？ 不能吧，她这样子，按道理来说，亲娘都认不出来啊。 “叫什么？”终于，男人大发慈悲的开口。 林晚澄随便扯了个名字。萧景琰眉心微动，落在她眉眼上的目光更炽热了几分。 见他又没了下文，她紧张地手都在抖，咬着牙又往前贴近了一分，“公子。” “这美人儿倒是一根筋，都说了……” 旁边看戏的世子爷轻嗤一声，就知道萧景琰不近女色。说着就要去勾林晚澄的腰。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细软的布料，旁边一只手动作更快，先一步圈住林晚澄的腰身，把人带进怀里。 “唔！”林晚澄身子不受控的向前一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按在了萧景琰的腿上。 世子爷都愣了下，只好讪讪收回手。 众目睽睽下，萧景琰握住她的手，就着她的手端着酒杯凑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这动作本来就暧昧，更何况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根本没看过酒杯一眼。 周围隐隐有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显然，震惊的不止她一人。 在场的都是人精，很快就重新恢复生机，无人再敢打趣。 林晚澄稳住神色继续倒酒，身后的人贴上来，覆在她耳边低语：“我们见过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林晚澄倒酒的手抖了抖，耳根一红。 “没有吧公子？” “像公子这样身姿卓然的男子，我要是见过怎么会不记得呢。” “嗤。”身后人突然笑了一声。“说得倒是好听。” 她靠在他怀里，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笑声悦耳爽朗，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前世的时候，这人也很喜欢这样拥着她做坏事。 林晚澄咬着牙笑眯眯地转过身，把酒杯再次送过去，喝死你算了！ 酒过三巡，林晚澄趁着大家烂醉，掏出了药粉。她垂眸捏了捏纸包，眉心轻蹙。 她真的不想杀人，更何况还是皇子。 也不知道这药性如何。要是萧景琰当场毙命，算来算去，她难逃一死啊。 楼上楼下的侍卫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攥住纸包，回去还是说失手便好。 “在干什么？”萧景琰突然靠近，吓得林晚澄手一抖，纸包直接掉到了脚边。 听到响动，萧景琰欲要低头，“掉了什么。” 林晚澄眼疾手快的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公子~哪儿有什么东西啊。” “来，公子，我们接着喝酒~” 她心跳如擂，手在桌上胡乱摸了个酒壶匆匆倒了杯酒，一心想堵住他的嘴。 没过多久，萧景琰就浑身燥热，渐渐地口干舌燥。他目光落在桌上的酒壶上，心中有了思量。 在座的几位权贵里，有几个花名在外，这酒里的药恐怕就是他们下得，目的就是待会儿想与这些异族女子厮混。 他目光一转，落在林晚澄身上。 这丫头好像还没发现哪里不对，专心给他倒酒。 隔着一层面纱，她若隐若现的红唇一张一合地翕动，小嘴喋喋不休的劝着他再喝一杯。萧景琰眼神暗了暗，只觉得所有血液开始向下涌…… 在林晚澄下一杯喂到他嘴边的时候，萧景琰忍无可忍，一把压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在她脑后，俯身亲了上去。 “咣当”，只听到酒杯落地，其他人此时喝得烂醉，根本无暇顾及这边的动静。 面纱轻薄挡在两人中间如同摆设一般。 林晚澄懵了。 前世的进度，好似也没这么快啊？ 似乎是有些不满这层阻碍，萧景琰与她分开一丝距离，的单手挑开面纱一角，掐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唇上温度微凉，染着浓重的酒香。 这次比刚才的触感更加清晰，萧景琰扶在她腰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林晚澄本来还想挣扎，但是酒香渡过来的时候，她好像……也有点醉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打横抱起。 近乎是粗暴地踹开隔壁的房门，林晚澄被放到塌上，属于男人的气息压了上来。 “不……不行！”感觉到男人的手落到她的衣带上，林晚澄清醒过来，推了推他的肩膀。 在药效的催促下，萧景琰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身下女子极力推搡着他，他借机晃了晃脑袋。 “你先放开我！” 闻声，萧景琰怔了怔，低眸看过去。女子衣襟已经开了，香肩半露，脸上的面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露出那张熟悉的小脸。 真的是她。模样和梦里一样。 对了，她的名字！ 他嗓音暗哑，试探性的叫出梦里的那个名字，“澄儿……” 第5章：进宫假扮公主？ 见身下的人愣住，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萧景琰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眼前这小姑娘就是两日前女扮男装的林晚，也是他梦里深爱的人。 察觉身上的力道松了，林晚澄一把推开他，扯着自己的衣服穿好。 萧景琰顺势倒在床榻上深吸了几口气，用长袍掩住自己的狼狈。 林晚澄躲得远远地，胸脯剧烈起伏瞪着眼睛看着他。 看样子，气得不轻。 “不用怕，我不会动你。”想到刚才的糊涂事，萧景琰隐忍的闭了闭眼睛。“酒里被下了东西，我一时没有克制住，对不起。” “……” 他道歉，这几个字直接把林晚澄砸晕了。心底刚腾起的火顿时被熄灭，“没、没事。我原谅你了！” 萧景琰笑了笑，倒是善解人意。 林晚澄还记得前世萧景琰中药后的表现，压着她从黄昏一直到深夜，他应该挺痛苦的吧？ 想到这儿，她上前一步：“我去帮你叫郎中吧？” 小姑娘嗓音娇媚，自己浑然不觉，倒是惹得男人下腹一紧。隔着床帐，他好一会儿才回：“不用，你去下面把门口的侍卫叫上来。” 林晚澄应下，捡起地上的面纱胡乱一遮就跑了出去。 —— 听到动静，守在楼下的王七朝着楼梯看了一眼。 “你是萧公子的侍卫吧？他中了药，你快上来！” 一听主子中药，王七二话没说，提着刀就随着林晚澄上去。 二楼，林晚澄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有王七在应该不会有事，那她现在……溜！ 听雨轩被世子爷包场，一楼前厅安安静静。 林晚澄换好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到前门。 只是，她前脚还没迈出门槛，也不知道从外面哪儿冒出来的侍卫，一左一右各持一把唐刀横在她面前。 她还以为萧景琰就带了王七一人出来。 林晚澄呵呵一笑，“大哥们，我要出去。” 侍卫铁面无私：“萧公子被下药，在查到凶手前，听雨轩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林晚澄：“……” “大哥们，我就是个小杂役。”林晚澄指了指外面，苦苦哀求：“真的，我娘喊我回去吃饭了！” 侍卫的刀又往她身前扬了扬：“滚回去！” 林晚澄吓得肩膀一缩，谄媚的笑了笑：“好嘞！” 重新回到二楼，林晚澄趴在拐角偷瞄了眼楼下，侍卫还在，提着大刀纹丝不动。 挠了挠头她略一思忖，随手推开一间空房。 窗户打开又是熟悉的高度。只是看了一眼，林晚澄就闭上眼睛泄了气：“不行不行，摔出阴影了，有点腿软了。” 可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萧景琰已经看到了她的脸，先是女扮男装，后是假扮舞姬，这怎么也解释不清啊。估计等他解决完那啥，就要来解决她了。 “林小姐！” 就在她手足无措之时，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林晚澄猛地回过头，她见过这人，是听雨轩的王掌柜。 “您跟我来！”林晚澄反应过来，追上他。 王掌柜一路领着她从后门离开，林晚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拍着胸脯缓了会儿才问：“王掌柜也是？” 王掌柜笑着掏出一块令牌：“在下也听令于东厂魏公公。刚才听到三皇子被下药，就估计您已经得手了，所来赶来搭救。” 次日，东厂。 “我真的不知情啊义父！”林晚澄跪在地上，额角有冷汗滑落：“我已经按照吩咐把药放进去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死。” 屏风后，尖细的嗓音响起，“三皇子当时可有什么症状发作？” “唔，有！” “他当时好像有点神志不清，把我抱到塌上，差点就把我……”林晚澄瘪了瘪嘴，做戏做全套：“幸好我拿着花瓶把他打晕了，王掌柜来接应我，不然我真的要清白不保了。” 偷瞄了一眼里面，她继续说：“义父，你给我的药该不会拿错了吧？这不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嘛。” 林晚澄长相本就无害，一双小鹿眼眨巴个不停，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惹人怜爱。 “义父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做这种事了，真的是快要吓死了！我当时跑下去，那个侍卫一人一把大刀堵住我，就抵在我脖子上！”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一声叹息，“好了，知道你胆子小，以后不叫你杀人了。” “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义父！”林晚澄松了口气乖乖站到一侧。 果然，义父还是疼爱她的。 “只不过，这三皇子还是要除。” “他们可有看清你的脸？” 林晚澄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想了想说：“没有！我戴着面纱。” 顿了顿，里面的人像是拿定了主意： “这样吧，义父送你进宫。” “哈？”林晚澄蹭的抬起头。 进宫？谁？她吗？ “不行啊义父！”什么鬼，前世可没有这一段啊！您老怎么还加戏了呢！ “我怎么能进宫呢，我可什么都不会，只会给您添麻烦。” 这皇宫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进去之后就很难再活着出来。不仅如此，在这宫里也不好赚钱啊。 她在京城四条街上瞒着义父偷偷开了六家铺子，每日皆有进账。她还想着，趁这段时间好好赚一笔，然后拿着钱去江南养老呢。 “不是叫你来义父身边。” 闻言，林晚澄歪了歪脑袋，不解。 “皇帝有七个皇子，但只有一个公主。明阳公主四岁失踪，至今未归，这也一直是皇帝的心病。” 像是明白了什么，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义父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让我假扮公主吧？” “聪明。” “！” “噗通”一声，林晚澄腿一弯，呜咽着又跪了回去：“这可是欺君大罪啊义父，万万不可！” 要是被皇帝发现，她这脑袋不是说没就没了嘛！ “有义父在，没人会发现你是假的。” “小公主回宫，皇帝自然欣喜。你只需要平日里在皇帝面前说说五皇子的好话，顺便探探皇帝的口风就好。你这丫头虽然旁得不行，但是这小嘴儿啊能说会道，再适合不过了。” “可是，可是……”说不慌那是假的，林晚澄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没有可是。皇帝身体不好，估摸着立完新太子后就没多少时间了。到时五皇子上位，义父就接你出宫。” “行了起来吧。哪有公主跪宦臣的道理啊。” 听到这话，林晚澄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要死了。 第6章 人头落地 数日后，失踪多年的明阳公主回宫的消息不胫而走。 皇帝一高兴，大赦天下。 得知此消息后，萧景琰和六皇子萧景安一起进宫。 马车上，六皇子看了眼窗外，见皇宫还有些距离，他收回目光：“三哥，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现在朝堂之上，大家心照不宣的自动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萧景琰，一派是支持五皇子。 六皇子从小与三皇子一起长大，所以，他自然是站在萧景琰这边的。 “我怎么心里有点不安呢。”六皇子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小声嘀咕着。 也不怪他多虑，眼下正是立新太子的时候，明阳公主突然被找了回来，这实在是过于巧合。 “你有什么想法？”萧景琰侧目，看了一眼六弟。 六皇子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三哥，这事儿有没有可能和五哥有关？” 这明阳公主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情，自然不是他们的手笔。 那眼下只能和五皇子有关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听说明阳公主好像是镇北大将军回京的路上捡回来的。这大将军明面上不站队，可咱几个心里都和明镜儿似的，他私下还是偏袒五哥多一些。” “只是，就算有大将军在，这假的也不能随随便便成真啊？难不成五哥他……” 六皇子说到这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旁边危襟正坐的萧景琰。 接收到他的眼神讯号，萧景琰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证实了他的猜测：“在宫内，还有其他人在帮他。” “这人位高权重，八成就在皇上身边。” 因为只有这样，才好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闻言，六皇子倒吸了一口气，“那这人会是谁啊三哥？东厂？西厂？还是锦衣卫？” “眼下我们岂不是很被动？三哥，这该如何是好啊！” “不急。”萧景琰眼眸微垂，面色不改的抚了抚长袍，“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六皇子点头附和：“也是。要是假公主，那肯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五哥也跑不了，这可是欺君大罪！” —— “对了三哥。我听程家的世子爷说，前不久你和你一个异族女子走得很近？可真有此事？” 六皇子一脸八卦。 要知道他三哥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守身如玉。之前有垂涎三哥的宫女想要借机上位，三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人处死。 后来皇后本来也是在帮忙物色，想在一众王侯贵女中挑选一名合适的许配给三哥。可恰好碰上三哥重病，皇后这一想法就暂时被皇上制止了。 自始至终，三哥身旁就没有什么女子。所以在听到程家世子提到这事儿的时候，他根本不信。 可后来一打听，大家说得都和真的似的。 “我甚至听说，那个女子后来还跑掉了？抓到没啊？” 他真的很想亲眼瞧瞧能让他三哥动了凡心的，到底是怎样的姑娘。 “还没。”提到这个，萧景琰眉心轻蹙。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听雨轩一别后，那丫头就跟着人间蒸发了似的，这几日一直不见踪影。 难不成，是被他那天的举动吓到了？ 想到那天床榻上二人纠缠的身影，萧景琰喉结滚动，眼神暗了暗。 见他一副思春模样，六皇子一惊：“我去，原来他们说得是真的啊！” —— 清雅阁。 贵妃椅上，林晚澄身子瘫软，两眼无神，像是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她刚从皇后那学完礼仪回来。这一上午各种三叩九拜，人都麻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 她明明现在应该在自己的胭脂铺子里躺着数钱，为什么会在这里受罪啊呜呜呜！ 一旁，几位宫女小心翼翼帮她取下繁重头饰。 看着被摘下来的那些朱钗步摇，林晚澄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东西都是好东西，能卖个好价钱，只不过她搞不懂为什么要戴这么多！ 这一脑袋花里胡哨的东西，搞得她这一上午头重脚轻。 先不说走路都晃晃悠悠，需要宫女搀扶。就说这每次行礼后，她这头重的都抬不起来！ 脖子都要断掉。 唉，生活不易，澄澄叹气。 等头饰全部取下后，林晚澄已经在打瞌睡了。 春儿跟着林晚澄一起进宫的，她最熟悉林晚澄的习惯，所以负责贴身伺候。见状，她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下去。 她走到林晚澄身前，扶她到里面歇息。 林晚澄睡眼惺忪，行尸走肉般：“我要一觉睡到明早去，除非天塌了，否则别来叫我。” 这皇宫里处处都是规矩，到处都是枷锁，先不提天不亮就要起来请安这件事。 首先，作为公主要姿态端庄，各种繁琐礼仪加身。其次见了谁都得笑脸相迎，轻言细语。 就这一上午的功夫，她脸都要笑僵了。 而且她作为假公主，还得谨言慎行，生怕被发现后“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想到未来一段时间都要如此，林晚澄忍不住仰头哀嚎一声： “这狗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公主殿下！”春儿刚帮她把外袍脱下来，门外就响起太监奸细的声音。 “什么事？”林晚澄叹了口气。 “三皇子和六皇子带了厚礼前来探望，已经到殿前了。” “……”听到这儿，原来睡意沉沉的林晚澄猛地睁开眼睛，瞳孔瞪大，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门外：“哈？” 门口的奴才以为她没听清，扬声又重复了一遍。 “是三皇子和六皇子。” “嘶……”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两眼一翻，身子软了下去。 “公主！”春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公主您没事吧？” 林晚澄知道进宫后一定避免不了萧景琰碰面，这不是她想躲就能躲掉的。所以她打算拖一时是一时，反正义父说新太子马上就要上位，等到时候她就能解放。 可她没想到，萧景琰居然来得这么快！ 林晚澄瘫坐在地上，抬手捂着胸口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我突然感觉我这后脖颈凉嗖嗖的，春儿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宝贝脑袋还在不在？” 春儿：“……” 第7章 等晚上再来一次 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林晚澄灵机一动，从地上爬起来，“春儿，你让太监去回萧景琰他们，就说……就说本公主现在身体不适，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两位！” “可是公主，您刚从皇后那里回来啊。当时精神可好着呢！” 林晚澄：“……”差点忘了这茬。 明阳公主的生母是淑贵妃。 当年淑贵妃宠冠六宫，艳绝京城，是皇上的宠妃。随着明阳公主的出生，淑贵妃的地位也直逼后位，皇后当时差点被打入冷宫。因此淑贵妃一直都是皇后的眼中钉，两人也明争暗斗多年。直到淑贵妃病逝，明阳公主失踪，这后宫才彻底宁静。 所以对于皇后来说，淑贵妃的女儿，那就是仇人的女儿。皇后对明阳公主自然也是喜欢不来的。 在得知公主风光回宫后，皇后虽然明面眉欢眼笑，可背地里已经在等着抓公主的把柄。 这清雅阁内外，也早就埋下了皇后的眼线。 如今两位皇子特地前来探望，如果真的闭门不见，皇后自然知道林晚澄是在装病，那到时候皇后八成要借题发挥了…… —— 殿内，萧景琰和六皇子已经到了。 宫女上前给两人斟茶。 “公主呢？”一盏茶过去，六皇子已经没了耐心，问着旁边的太监。 太监干巴巴地笑了笑，也有些局促：“回六皇子，公主还在更衣，还请您和三皇子稍等片刻。” 想到这个公主可能是假的，六皇子难掩讥讽，轻嗤一声：“这才刚回宫，怎么就这么大的派头？”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珠帘微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两位皇兄久等了。” 少女嗓音娇媚，宛若溪流缓缓，娓娓道来悦耳动听。 听到这声音，正在喝茶的男人身形微顿。几乎是一瞬间，萧景琰抬起头，漆黑深邃的双眸死死锁住不远处进来的窈窕身影。 宫女帮忙撩开珠帘，林晚澄缓缓从内殿走了出来。 她身上的华服已经褪去，换了一件鹅黄色齐胸襦裙，发髻上左右各执一个步摇，衬得她更加活泼稚嫩。 她走上前，在二人面前停住，福身一礼：“明阳见过三哥、六哥。” 眼前的少女，年已及笄，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六皇子倒吸了一口气，没出息的都恍惚了两秒，一口茶直接呛住。他掩面咳了咳，慌乱起身：“小妹不必拘礼。我、我是你的六哥，萧景安。” 这一刻，六皇子莫名的有一种悸动。 这女子的容貌堪称一绝，在京城里鲜少能碰到。也颇有几分淑贵妃当年的风采。 确实是像极了…… 难不成，这真是明阳公主？ 六皇子正想得入神，也没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萧景琰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里的茶杯，力气大的隐隐能听到一丝碎裂的声音。 他视线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下颌紧绷，声音是一贯的冷漠： “抬起头来。” 这声音，林晚澄当然熟悉。 只不过，她还是有把握不被对方认出来的。 刚才在寝殿中磨蹭这么久，她特地在脸上动了些手脚。 跟在义父身边多年，她虽然拳脚功夫不行，但一些不入流的东西她倒是学了不少。 简单的易容，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她就不信，萧景琰还能认出她来！ 想到这儿，林晚澄嘴角一扬，笑意盈盈的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明阳给三哥请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萧景琰脸上并未有所波动，可心里却像是被投掷了一颗石子的春水，泛起层层涟漪。 他周身的气场极具压迫感，眼神也向来带着一丝侵略性。 前世，他就很喜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就算如此，林晚澄还是有些不习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的目光就像是有一把泛着寒芒的匕首，轻轻抵在身前，划过她肌肤的每一寸。 所到之处看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煎熬的是，她也完全不知晓对方会在哪里停手，又会在哪里刺进去。 这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男人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少女眉心点着花钿，素白的小脸上还挂着像是讨好的淡笑，萧景琰目光偏了偏，最后落在她的颈间。 果不其然，和梦中一样，那侧颈的位置有一颗红色小痣，前两次她穿得交领长袍，头发垂在胸前，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次她的脖颈锁骨全都暴露出来，只要她一侧颈，就能清晰的看到。 他的目光最后又回到她的眉眼间，像是猛兽锁定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眼神势在必得！ 林晚澄不知道萧景琰在想些什么，她只清楚，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她知道对方有所怀疑，所以这个时候她更应该稳住阵脚，不能慌！ 于是，她主动出击，干巴巴地笑道： “小妹刚回宫，还有些不适应。刚才从皇后娘娘那儿学完礼仪回来，腰背有些酸痛，所以更衣慢了一些。有所怠慢，还请皇兄赎罪。” “无妨。”终于，萧景琰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倒是体贴，“你刚回宫不用拘束。坐吧。” 听到这儿，旁边的宫女上前，搀扶着林晚澄缓缓坐到对面。 见状，萧景琰眯了眯眸，看向她的脚：“脚上有伤？” 习武之人，对这些自然比较敏锐。 林晚澄有些惊讶的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后，她摇头，实话实说：“只是上午学习礼仪的时候，跪多了有些不习惯，膝盖有一点痛。” 这倒真不怪她。 她虽然跟在义父身边，但因为学不来武功，义父便将她放养，也不强求。所以她平日里除了搭理一下自己的铺子外，就整天窝在小院儿里吃吃睡睡，身子养得本来就娇气。 这一上午，又是跪拜又是行礼，沿着宫殿走走停停的，已经是她往年一年的运动量了。 小姑娘完全没有防备，什么心事都写在了脸上，边说边叹气，小脸儿都垮了起来，肉眼可见的烦躁。 萧景琰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可也有几分心疼。 四周人太多，公主回宫，清雅阁内外应该有很多人的眼线。他也不方便做什么，想了想，萧景琰决定等天黑的时候，独自来一趟。 第8章 这不纯纯有病嘛 宫女忙忙碌碌上了些茶水点心。 气氛还算融洽，没有刚才那般剑拔弩张。见萧景琰不再注意自己，林晚澄得空松了口气，猜测他应该是放下了怀疑。 就在这时，六皇子吩咐太监把厚礼拿了上来，一一给她介绍着。 细数下来，都是上好的补品和昂贵首饰。 其实这两日，类似的东西林晚澄已经见过不少，按理说早就看得麻木了，可当看到那颗夜明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她原来只听义父说起过这东西，见倒是头一次见。 见状，六皇子开口说道：“这是三哥送你的，可以镶在床榻上。” “……”林晚澄嘴角微微一抽：“这玩意，用来镶在床上？” 这不是暴殄天物，纯纯有病吗？ 像是心有灵犀，只一眼，萧景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薄唇轻启缓声道：“你要是喜欢，我那儿还有，改日你可以自己过去挑。” 林晚澄呵呵一笑，“谢谢三哥。” 亲自去挑还是算了吧，她又不是傻子。 那不就是自己送上门嘛。 到时候，她还能回来吗？ 六皇子又拿了一件宝贝给她看，林晚澄笑着道谢，该有的礼数没有忘。 她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带着少女的娇羞，又透着几分媚意。 六皇子看着她脸上的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的躲开了视线。 “小、小妹喜欢就好。” 闻声，她点点头附和，“喜欢，皇兄送的我自然都是喜欢的。” 林晚澄发誓，她说这话没有一点儿旁的意思。 可不知道为何，她这话出口后，对面的六皇子脸上突然多了几分不正常的红。 还有……萧景琰干嘛瞪她啊？？？ 那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对上男人可怖的视线，林晚澄端着茶盏，眨眨眼，一脸无辜。 那眼神好似在讨好，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萧景琰眯着眸子，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进宫前，叫什么？我怎么觉得你看着有几分眼熟。” 林晚澄：“……”又来了又来了！ 好端端的，到底有完没完啊！ 深吸了一口气，她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明阳先前在宫外的名字不值一提，都是小门小户随便取得贱名罢了。还是不说了，免得脏了三哥的耳朵。” 闻言，萧景琰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像是一条毒蛇盘绕在颈上，吐着信子，阴恻恻的。 林晚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倒是没继续打扰，喝完茶就回去了。 林晚澄起身送走这两尊大佛，看着两人走远，才松懈下来。 回到殿内，春儿把刚刚捡到的东西递给她：“公主，这好像不是您的东西啊。” 林晚澄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这是一块鱼形玉佩。 这样式，这色泽，的确不是她的。 这块用料极好，胜过她所有的玉器。 这玉佩摸起来触感也不错，凉凉的，花纹雕琢的精致。 林晚澄越看越喜欢，只不过她可不敢占为己有。因为这块玉佩，她不是第一次见…… 依稀记得，前世的时候，她就对这块玉佩心动过。 见她爱不释手，萧景琰也是二话没说，直接赠给她了。 只不过，好景不长。 在萧景琰发现她是东厂的人之后，两人发生过一次争执，这块玉佩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摔碎的。两人的感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裂痕，就像是这块玉佩。 碎了就是碎了，是不可能再恢复成原状的。 这裂痕，永远都会在。 眼下再看到这东西，林晚澄心情复杂极了。 两世，整整两世，难不成她这次还是躲不过萧景琰？ 想到这儿，她毫不留情的把玉佩丢给春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扔了吧。” 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 用过午膳，林晚澄就回去睡了。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熟悉的身影一直压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颈与她缠绵，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畅。 “唔……” 林晚澄皱了皱眉，觉得喉咙有些干燥，她朦朦胧胧间睁开了眼睛，从梦中醒来。 床榻旁点着烛火，微微摇曳，映出几道黑影来。 “醒了？” “嗯……”听到声音，林晚澄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诶，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床边：“嗯？？？” 床榻边上，赫然多了一抹身影。 几乎是一瞬间，林晚澄头皮发麻，直接跳了起来。 她手脚并用，爬到里面抱着被子：“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 怕她惊动外面守夜的宫女，萧景琰倾身上前，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小点儿声，我又不动你，怕什么。” “……” 大半夜闺房里突然多了个男的，这换成谁，谁不害怕啊！ 两人挨得很近，借助烛火，萧景琰也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然和白天见面时的长相有些出入，这才是真实的她。 掌心下，少女柔软的唇紧紧贴着他的肌肤。萧景琰感受着她唇上的温度，眼神一沉。 “我松开你，你不许叫人，听清了就眨眨眼。” 小姑娘那双泛着热意的双眸，长睫抖了抖，听话的眨巴了几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眼底的惊惧，萧景琰眉心轻蹙，心口钝痛。 她为什么这么怕他？ 之前两次也是如此。 一边害怕又一边靠近…… 不容多想，萧景琰如约收回了手，松开对她的扼制。 “三、三哥。”他一松手，小姑娘颤颤巍巍的叫他。 她声音控制不住的抖，让人浮想联翩。 萧景琰眼底的光暗了暗，他喉结上下轻滚，低哑着问：“我们之前见过两次，对不对澄儿？” “……”林晚澄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副审视自己的模样，和这口吻，像极了前世的那一晚。 她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只好顺从的说：“是。但是当时我不知道您是我的三哥，我也是才被大将军找回来。” “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三哥。” “澄儿全名叫什么。” 林晚澄瘪了瘪嘴，不知道他为什么每次都执着于自己的名字，“林晚澄。” “晚澄？哪两个字。”他追问。 “‘涧花春带雨，山木晚澄阴’里的晚澄。” 第9章 择一门婚事 这句诗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林晚澄当年被东厂厂公捡到的时候，已经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了，所以也不清楚自己的名字。 被带到东厂后，厂公就认她做义女，顺便随手翻书给她起了个名字——晚澄。 “晚澄……” 萧景琰薄唇轻启，重复着这个名字。 林晚澄缩在床尾，瑟瑟发抖：“三哥，你……特地来一趟，就是问我的名字？” 闻声，萧景琰回神，抬了抬眸子。 林晚澄被这眼神吓得肩膀缩了缩，又斗着胆子说：“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天亮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要不……您也回去休息？” 言外之意，赶紧滚。 “而且，您这被发现了的确不太好啊。”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身为皇子，翻墙夜探公主的寝殿，这要是被发现了，萧景琰死不死不知道，她反正是离死不远了。 毕竟萧景琰的母妃就是皇后，而她现在又是皇后的眼中钉。在皇后的庇佑下，萧景琰顶多被罚禁足。至于她……还不知道要被皇后怎么折磨呢。 毕竟明阳公主的生母淑贵妃，当年一直被皇后视作“妖妃”。那她就是“妖妃”的女儿，在皇后眼里一个样儿，都是祸害，都该死！ “嘶。”萧景琰吸了口气，又往前靠了靠，气息逼近：“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我长得很可怕吗？” “没有啊，怎么会呢。”林晚澄眨巴眨巴眼，挤出一抹灿烂的笑。 “三哥玉树临风，天之骄子，貌比潘安，怎么会可怕呢呵呵呵呵。” “我只是前两次不知道三哥的真实身份，所以觉得有些冒犯，有些羞愧而已。” 这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错。 萧景琰嗤笑一声，倒是也没拆穿。 他下午出宫后，就仔仔细细调查了一番。 虽然镇北大将军的话滴水不漏。说是一个月前在回京的路上捡到了个姑娘。只是出于好心带她回京，后面阴差阳错才发现自己带回来的是明阳公主。 这话，可信度不高。 前不久，他就叫侍卫监视过林晚澄，最后发现，这丫头在京城秘密开了许多铺子，涉猎颇广，先是普通的胭脂水粉，后是杂食酒馆。 最早的一间店要追溯到三年前。 这个时间，可和大将军回京的时间严重不符。 所以他断定，这丫头一定是冒名顶替，看她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八成还是被迫进宫。 可萧景琰还是想不通，觉得有很多矛盾。 第一，林晚澄胆子很小，从前两次碰面他就发现了，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 他借机给她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当时脉搏不平，心跳很快。 第二，林晚澄并不缺钱，甚至可以用富有来形容。 之前有侍卫偷了她店里的账本递上来，他仔细翻看过，这丫头的每间铺子从开门到现在，就没有一个赔过钱，全都在稳定盈利。 所以，她为什么要假扮公主？ 尽管怕的要死，明知是死罪，还是要硬着头皮进宫。 林晚澄到底是在为谁卖命！ 一想到她背后的人一直在操控她的一举一动，萧景琰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嫉妒的发狂。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响动： “公主？公主您醒了？” 宫女听到里面的动静，推门进来。 萧景琰眉心一压，不得已从窗户离开。 离开前，他不忘对林晚澄说： “切记，在宫中务必谨言慎行。我不在宫中时，你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派人拿我的玉佩，找锦衣卫指挥使。他是我的人，见玉佩如见我本人，定能保你平安。” “……”林晚澄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萧景琰的身影了。 宫女恰好走进来，林晚澄随意敷衍了两句，把人遣退。 “玉佩？”像是想到了什么，林晚澄掀开被子下去，借着烛火，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那块鱼形玉佩。 白天的时候，她叫春儿拿去扔掉。 但春儿觉得过于贵重，还是放在了她的首饰盒里。 “见玉佩如见我本人。” 难道，他是故意把玉佩留下来的？ 想到这儿，林晚澄心里咯噔一下。她先前还天真的以为，是他不小心遗落在此。 原来，是故意为之！ “他到底什么意思？”端详着手里的玉佩，林晚澄内心五味杂陈。如果按照他的话来看，这玉佩意义非凡。那为什么前世的时候，她开口要，他都没有犹豫就给他了？ 还有现在…… 她和他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啊，为何又主动把这玉佩给她？ 难不成，他是知道什么了？ 一时间，林晚澄像是拿着一块烫手山芋，坐立不安。 后半夜，林晚澄根本没睡。天一亮，春儿带着宫女进来侍候她梳洗更衣。 她打着瞌睡去给太后请安，出发前，犹豫再三，还是把萧景琰的玉佩塞到了怀里。 她现在已经不想去猜忌什么，狗命要紧啊！ 这可是她现在唯一的护身符。 真要是到了露馅的时候，东厂那边可能来不及救她，还是锦衣卫瞧着更靠谱一些。 反正多条出路嘛，何乐而不为！ 就当作是萧景琰为了前世赐她毒酒的赔礼，她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 “明阳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上前陪哀家用早膳。” “谢皇祖母。” 林晚澄拎着衣摆，从地上起来。 “坐吧。”太后打量了她一眼，眉眼还算和善。 林晚澄低低应声，乖乖坐到一旁。 她听义父提起过，说淑贵妃在世时，太后明里暗里都是站在皇后那边的，对淑贵妃也曾进行过打压。 不过，目前看来，太后对她还算不错，无功无过，没有皇后那般严格。 “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昨夜是没休息好？”太后观察仔细。 “回皇祖母，还都习惯。明阳只是半夜被风惊醒，所以没有睡好。” “那叫人来说一声就是，身体不适就不用来请安了。” 林晚澄呵呵一笑，她哪儿敢啊。她要是不来请安，皇后能扒了她的皮！ 喝了半碗粥，太后看似不经心的说道：“你虽然刚回宫，但也到了年纪。宫里要是住不习惯，刚好哀家可以帮你择一门婚事……” 第10章 能出宫啦！ 太后这话一出，正在吃粥的林晚澄一口呛住，差点喷出来。 她偏头，用袖子遮住轻轻咳了咳。春儿帮她拍了拍背，又拿了温水给她。 太后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是，吃粥还能呛住。” 林晚澄喝了点水已经好多了，她站过身子，眼底还藏着泪花，大概是刚才咳得原因，脸颊也红扑扑的。 “皇祖母，明阳年纪还小，婚事……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她就知道太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先不说她是个假公主。就算她是真的明阳公主，现在提及婚事，就是不合时宜。 这才刚回宫没有两天，就想着把她快点嫁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再者说了，她一个假公主，本来就是五皇子夺位的棋子之一，就是用来稳住君心的。她可没想为这艺术献身啊！ 嫁个锤子！ “不早了。”太后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目光还算温和，与她认真说着：“你已经过了及笄年纪，像你这般大的女子，都已经成亲了。” “……”林晚澄长这么大，就还没想过嫁人这件事。 义父虽然收留她，但对她并不严格。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一般义父都不会主动找她。义父对她一直以来都是放养模式，也从未和她提过嫁人的事情。 在义父暗自培养的杀手中，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女孩子，有许许多多的师兄弟。平时也经常接触，但是她一直对异性没什么感觉。 前世也是阴差阳错的跟了萧景琰，日久生情而已。 而且，前世……她虽被萧景琰囚禁在深宫中，可两人并没有什么婚礼仪式。 虽然他后宫中只有她一人，可她到死都没有一个名分…… 想到这儿，林晚澄不知为何有丝难过。 她收回思绪，抬手挽住太后的胳膊，撒着娇：“明阳才回宫，还想多陪陪皇祖母和父皇呢。” 这话一出，太后一时也没办法，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好，那就晚两年再说。” 林晚澄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已经开春了，皇帝的寿宴就在五月，义父说到时皇帝一定会立下新太子。而且皇帝现在身体不好，命数将尽，太医说最迟年底。 只要五皇子上位，那她就能功成身退。 晚两年结婚？切，到时候她都不知道在哪个天涯海角了，到时候谁爱结谁结，反正不会是她！ 陪太后用完早膳，太后就叫她去看看皇帝。 皇帝前段时间病得很重，卧床不起。也就最近两天气色好一些，大概是因为公主回宫，所以人也高兴。 太后仔细叮嘱，要她平日里多去皇帝那边走动一下。 从太后寝宫出来，林晚澄又马不停蹄地往皇帝寝宫赶去…… —— 对于这皇宫，林晚澄最熟悉的莫过于承明殿。 她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没多久便到了。 殿外，王公公瞧见她的身影，连忙迎上去： “奴才给公主请安。” “王公公。”林晚澄朝他行了个礼。 王公公是皇帝身边儿的红人，大内总管。虽然是个阉人，但哪位大臣皇子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怠慢不得。 前世，她和王公公接触不多。萧景琰继承皇位后，王公公年纪也大了，也就出宫了。 记忆中，王公公见了谁都是笑眯眯地，虽然伪善，但人并不刻薄，对皇帝更是忠心耿耿。 所以林晚澄见了他，笑里也多了几分真心。 见他守在外面，林晚澄抬眼看了看寝殿大门，心下了然： “是有人在里面陪着父皇吗？” 王公公在前面给她引路，闻言便如实回答：“是三皇子。昨夜三皇子在宫中留宿，今儿一大早就来陪皇上用早膳了。” 听到这儿，林晚澄脚步顿住。 昨晚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现在就见到萧景琰。 “那我晚些再来？” “刚才皇上和三皇子还提到公主您了呢，所以您不用回避，进去吧。”王公公只当她是懂事不想打扰，所以说着还扬声帮她禀报了一声。 太监的嗓音本就尖细，声音一出，隔着一道门都能听清。 皇上听到后，立即叫了她的名字。 得了，这下不想进去也得进去了。唉~ 林晚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扬起笑容，踏进殿内。 听到脚步声，萧景琰黑眸一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今天气温偏高，太阳毒辣。林晚澄里面一件缕金挑线纱裙，外面套了一件冰蓝色的轻纱，绣着白色团花，衬得她更加端庄温婉。 倒真有几分大梁公主的尊贵。 不似前几次见面那般拘束，萧景琰见她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礼： “明阳给父皇请安。” 随后又朝他颔首：“见过三哥。” 萧景琰回了一句，倒也没说什么。 皇帝见了林晚澄，脸上的笑意更甚，“别站着了，是不是还没用早膳？和父皇一起吃。” 明阳过去坐，但是没动筷子，说是在太后那吃过了。 皇帝也没强求，叫王公公给她拿了点心来。 “这是你三哥，昨天见过了？”皇帝担心萧景琰看起来冰冷冷的，吓到她。 “嗯，三哥和六哥一起来的，给明阳带了很多礼物。” 萧景琰时不时地附和一句，殿内气氛还算不错，皇帝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放下来。 过了会儿，皇帝又问了问明阳在宫里住得习不习惯，“平日里，你要是无聊，也可以出宫转转，解解闷儿。” 听到这句话，林晚澄眼睛都亮了：“出宫？真的吗！” 皇帝点头，放出话来：“不过次数不宜过多，不然太后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平日里，想出去了，就找你三哥六哥陪你。” 听到“出宫”二字的时候，林晚澄如立云端，整个人就差笑出声来了。 因为按照规矩，明阳公主没有自己的府邸，现在还要住在皇宫的，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能出宫的。 她也一直没对出宫抱有希望。 可谁知道，皇帝居然准许了！ 只是，皇帝后面这句话，让她瞬间从云端掉进地狱。 林晚澄眼睛瞪得像铜铃：“让三哥陪、陪我？” 第11章 萧景琰就是暴君！ 在皇宫里，明阳是唯一的公主，年纪又偏小，皇帝对她自然偏爱。 女孩子嘛，性子软软糯糯的，一看胆子就小，怕生人。所以皇帝想着让她的这些哥哥们平日里多和她接触一下。 而且明阳又是在宫外长大，刚回宫自然是处处不习惯，不用猜，肯定内心还是向往宫外。她这个年纪也摆在这里，贪玩也是应该的。 但总归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贵为公主。宫外人多眼杂，他也不能放任明阳一人出去。就算身边带着一群侍卫，他也是不放心的。 要是老三和老六跟着一起的话，那倒是不错。 倒也不为别的，自己这几个皇子里，目前就老三性子最沉稳，恪守成规，严以律己。让明阳跟老三出宫，他是最放心的。 老六呢就贪玩一些，但好在近几年跟在老三身边规矩了许多，太出格的事儿也没做过，人不坏。对这京城里的好玩地方，也颇为熟悉。 所以，明阳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应该也能更开心、更安全一些。 皇帝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萧景琰也第一时间答应了下来，根本没有犹豫，皇帝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满意。 但是林晚澄就不这样想了。 她落到萧景琰手里，还能安全吗？ 这是个未知数。 “三哥和六哥平日里应该也很忙，陪我闲逛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还是让他们的多帮父皇处理一些政务吧，为您分忧才是头等大事。” 林晚澄浑身写满了拒绝。 她一定要和萧景琰划清界限。 “诶。”皇帝摆摆手，笑着道：“你又不是每天都要出宫去，他们也只是陪你逛一会儿而已。” 萧景琰闻声附和，“是的父皇。” 说着，他目光一偏，看似温和地落在林晚澄身上：“皇妹不用推辞。你是我们的小妹，陪你的时间，哥哥们还是有的。” 皇帝对他的话满意极了，“你三哥为人随和，最近一阵子也都住在宫里，距离你的清雅阁很近。你平日里有什么事，不愿意来找朕的话，也可以去找你三哥。” 林晚澄干巴巴地笑了笑，抬头偷瞄了一眼萧景琰。 后者像是有所感应，正好将她抓了个正着，与她的视线对上。 萧景琰冲她微微一笑，正如皇帝所说的那样，他笑起来的时候的确给人一种随和、平易近人的感觉，就像是清冷的谪仙坠入凡尘。 精致的眉眼微抬，清澈的眸子像是一汪藏在山间的泉水，看着虽泛着点寒意，但是一笑，泉水叮咚，浮在泉水表面的寒冰在刹那间融化。 但，林晚澄不是第一次认识他。 两人前世就有过纠缠，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只看表面就会跟着他走得白痴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萧景琰这人是个典型的两面派。 如今这幅模样，就是他的伪装。 他这人本就没有外表这般纯良。他长相有非常大的优势，很容易会让人对他放下戒备。 她前世就是如此。 但实际上，萧景琰城府极深，看似不争不抢，实则对皇位有着极大的野心。而且他这人性子也阴晴不定，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本质上就是一只蛰伏多年的狼。 他看中的猎物，从来没人可以抢走。 只要敢招惹他的人，最后下场都很惨…… 她前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哪怕前世她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他，可最后也没逃得掉。 当然了，不仅是她。 前世的时候，义父还有五皇子，包括支持五皇子的大臣，都难逃一死。 萧景琰太冷血了。 冷血到，只要有人背叛他一次，他就可以不问缘由，甚至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 能在刹那间，解决掉这个人的生命。 因此，在上一世，有许多人私底下都以“暴君”来形容他。 —— 皇帝吃了药要休息。王公公送萧景琰和林晚澄出去。 与王公公道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 春日的阳光还算和煦，林晚澄亦步亦趋的跟在萧景琰身后，也不敢靠得太近，一直保持着三个台阶的距离。 承明殿前的台阶修得很长，林晚澄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腿还有些痛，走到中间又停了停才继续走。 察觉到她没跟上来，萧景琰回头望了望。 小姑娘站在台阶上，比他高出一截来。见他回身，她吓得顿在原地，满眼惶恐的望着他。 两人一上一下，阳光从承明殿的瓦砾上滑下，顺着她肩膀上方打下来，刺得萧景琰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她的脸。 “腿还疼？”他问。 林晚澄站直了身子，手在袖子里搅了搅，“回三哥，其实也没疼了。” 萧景琰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点头，“走吧。”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却没转身。看那架势，应该是要等她一起。 萧景琰近日要帮皇帝处理政务，所以得到准许，暂时住在皇宫内，不用回自己的府邸。刚才皇帝也说过，他们两人的寝宫挨得很近，是顺路的。 所以，他要等自己一起，林晚澄也不能拒绝。 实在没有其他理由可以找了。 毕竟，她才回宫，这宫里认识的人并不多。太后和皇帝这边都请过安了，她要躲也只能去皇后那边…… 除非她疯了，要不然她才不去皇后那里送人头呢。 等她从长阶上下来，萧景琰脚下才动。 两人肩并肩往深宫处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晚澄的错觉，她总觉得萧景琰好像刻意放慢了步伐。 难道是在迁就她？ 嘶。 这个想法一出来，林晚澄赶紧摇摇头，怎么可能嘛。 两人一路无话，身后的宫女和奴才和他们保持着一丝距离，安安静静的。 林晚澄抬头看了看两侧高耸的城墙，默默叹气。 在这里生活，真的是太压抑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林晚澄轻咳了一声，萧景琰闻声垂下眼眸，朝她看去。 她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三哥”，得到回应后，才开口：“就是，我想明天出宫一趟……” “好。”萧景琰倒是没有犹豫。 林晚澄攥紧了手，下一秒讨好的笑了笑：“三哥您忙您的，我带着宫女和侍卫出去就行，就不劳烦三哥了。实在不行……叫六哥陪我也可以。” 第12章 叫声哥哥来听听 萧景琰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林晚澄的意思。 她字字句句都想和他撇清着关系。 甚至她愿意和老六一起出宫，也不愿意和他一起。 什么觉得他很忙、不想打扰之类的，都是给她自己找得借口罢了。 “父皇那边还需要三哥，而且进宫出宫很麻烦的，还是不辛苦三哥陪我了。” “我让六哥陪我出去逛一下就好。天黑之前一定赶回来。” 这话乍一听，倒是贴心。 萧景琰嗤笑一声，脚步停下。 林晚澄没察觉身旁的人已经停下，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两句，发现没人回应后才抬头去看。 身侧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萧景琰的影子。 她猛地回头，恰好对上萧景琰揶揄的目光。他就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被看得面上一热，她提着裙摆小跑着回去：“三哥。” “那个……”林晚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萧景琰开口，打断她的声音：“跟我进来吧。” “啊？”林晚澄抬头一看，才发现眼前是一处殿门。萧景琰的奴才笑着提醒他：“这是三皇子的寝殿，公主请吧。” 于是，林晚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萧景琰进去了。 她的随从宫女都候在了殿外。 一进去，林晚澄就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比起她的清雅阁，萧景琰的寝殿好似没有那么的富丽堂皇，更简洁一些，并不花哨。不过转头一想，他也只是暂时歇息在这里。皇宫外，他有自己的府邸，她自然是比不上的。 “坐。” 萧景琰的声音叫住她，林晚澄乖乖在一旁坐下。 坐下后，林晚澄才后知后觉，她进来干嘛？？？ 她本来就对萧景琰避之不及，怎么这次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意识到自己进了他的寝殿，林晚澄捏了捏衣摆，坐立难安。 “怎么了？”见她一副扭扭捏捏，如坐针毡的模样，萧景琰看似关切的问。 “额。” “三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还是先回去吧，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急什么。” “……” 萧景琰挥了挥手，很快有小太监从一侧出来，将东西呈到她面前。 看着托盘里的小盒子，林晚澄愣了愣，看向萧景琰：“这是什么啊三哥？” 她倒是很快就习惯了这一身份，三哥三哥的，叫得一声比一声娇媚。 萧景琰呷了口茶，压了压燥意，才不紧不慢地出声回：“是药膏。先前南疆进贡过来的，你拿回去吧。” 小太监顺势把盒子打开。 林晚澄犹豫了一下，把东西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 “这是做什么的？” “回去叫你身边的宫女帮你用它揉揉腿，应该就很快能见效。” 他指得是她腿疼的事。 林晚澄握住药膏的手一顿，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慢慢收紧，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居然还记得她腿伤的事儿…… 只是一个对视，萧景琰就看懂了她眼底的意思，回答着：“本来昨晚就应该给你带过去。只是这药膏一直放在皇宫外。宫门下钥后，外面的人进不来。今天一早才送过来。” “哦……”林晚澄呆愣愣的应了声，有些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后，她赶忙道谢，顺便又提了一嘴出宫的事情，“三哥，六哥是不是还在宫外啊，我要怎么找他？” “出宫的事明日不行，缓两天再说。” “啊？” 萧景琰想都没想，拿出老六当挡箭牌：“六弟他近两日应该没什么时间。” “这样啊。”林晚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她进宫已经数十日了，加上进宫的时候很仓促，手底下的铺子都没有吩咐好。 也不知道这几日什么情况了…… 唉。 生活不易，咸鱼叹气。 为了钱，林晚澄继续争取： “那两日后，六哥就有时间带我出宫了吗？” 萧景琰：“也不一定。” “……” 林晚澄脸上笑意差点没绷住，“那我岂不是不能出去了？” “六弟是没时间，不过，你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别人。” 他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长睫一颤，黑眸抬起紧锁一侧的少女倩影：“比如——我。” “！” 林晚澄尴尬的笑了笑，“要不，我再等等六哥吧。” 和萧景琰单独出去，她还能回来吗？ 萧景琰眯了眯眸，“你确定？” 简单的三个字，听得林晚澄身子抖了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熟悉的阴冷。 前世里，萧景琰用这幅口吻说话的时候，往往都是他动怒的表现。她畅想了一下，要是自己敢点个头的话，他大概能直接上来拧断她的脖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 想到这儿，林晚澄转头笑呵呵地问：“那三、三哥有时间吗？” “我有没有时间，主要在你。” “在我？”林晚澄嘴角微微一抽：“三哥您这话说得……呵呵呵呵。” 他俩根本就不熟好吧？ 关她屁事？ 可很快，林晚澄就反应过来，他是在点拨她。 “三哥，刚才是我冒犯了。其实吧……比起六哥，我更喜欢和您一起出宫呢。” 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了出宫，她这脸不要也罢！ “是吗？”男人眉眼微抬，一脸怀疑。 林晚澄硬着头皮点点头，笑得谄媚，“那当然啦。我和六哥又不熟悉，但是我和三哥就不一样了呀，我们之前还见过，不止一次呢。” “说起来，明阳也是和三哥有缘。想必上辈子，上上辈子，我们也是亲兄妹呢~” “……” 萧景琰摩挲着茶杯的手指微顿。他的指腹紧紧贴着杯壁，茶水的温度清晰的传到指尖，可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收回手。 “亲兄妹。”他呢喃着这几个字，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昨夜梦里的场景。 小姑娘白皙的腿露在锦衾外，勾着他的劲腰。 她嘴里似讨饶，似撩拨，一声一声地叫着哥哥。 他昨夜回到自己的寝殿后，一闭上眼睛都是这个画面，搅得他根本无法入睡，硬生生的在窗边坐到天亮。 抿了口茶，萧景琰试图压下燥热，眉眼微抬：“带你出去也不是不行，叫声‘哥哥’来听听。” 第13章 萧景琰要去色诱？ 林晚澄呼吸微滞，望着萧景琰的眼睛满是惊慌。 时间慢慢流逝，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颊慢慢攀上可疑的红晕。 林晚澄在“出宫”和“叫哥哥”两边反复挣扎。 “怎么？很为难吗？” 对面的小姑娘捏紧了衣袖，大袖衫下的脖颈和脸颊都泛着点点的粉色。 和上次坐在他怀里的模样如出一辙。 萧景琰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羞愤一样，故意说道：“既然如此，出宫的事情还是等六弟空闲的时候再谈吧，就是不知道是要等到中秋，还是元宵之后了。” 林晚澄：“……”赤裸裸的威胁！！！ 深吸了一口气，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大丈夫能屈能伸”后，再抬眼，少女水眸潋滟，嗓音是不自知的娇媚，像是黄鹂鸟一般，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这回，轮到萧景琰沉默了。 熟悉的声音，就连尾调都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三哥？三哥！”见他垂眸不语，林晚澄叫了好几声。 萧景琰堪堪回过神来，握住茶盏不动声色的抿了两口茶，试图浇灭腾起的欲火。 被她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萧景琰第一次不敢直视。他眉眼低垂，淡淡回了句：“你先回去吧。” “啊？那出宫……”出宫的事儿呢？ “明日我处理完政务，会去找你。” 闻言，林晚澄眼前一亮，从椅子上跳下来，连和他道别的时候，语气都要飞上天：“那就不打扰三哥了！” 萧景琰抬眸看过去，小姑娘步伐欢快的向外走，背影毫不留恋。 要不是还顾及到礼仪和腿上的轻伤，估计肯定是要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后，萧景琰才收回视线，朝一侧招了招手。 王七很快出现，单膝跪地行了个礼：“主子。” “查得怎么样了。” “那位林姑娘……” 萧景琰不声不响地睨了他一眼。王七垂下头连忙改口：“是公主。” “我们连夜查过明阳公主进宫前身边的几个人，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东厂和西厂上面。” “西厂刘公公曾经是前太子的人。东厂厂公明面上不曾站过队，私下暂时查不到他暗中和哪位皇子勾结。” 东西两厂手握重权，地位都在锦衣卫之上。 特别是东厂，更是凌驾于二者之上，不容小觑。 “西厂刘公公既然是前太子的人，那就不会成为五皇子的棋子。”萧景琰缓声道。 “特别是前太子被废后，西厂也被无形打压。” 前太子与五皇子的母妃一族在朝堂上，是多年的对立关系，两家甚至有血债在身，因此两人关系也比较僵硬。 前太子出事后，东厂也趁机暗中对西厂进行过多次打压，西厂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但西厂刘公公虽为宦臣，但早年间也曾随皇帝征战，也算是铮铮铁骨，向来不会和死对头低头。 而且西厂私下和镇北大将军关系也不算融洽。 也就是说，西厂既不会和东厂一起站在五皇子那边，也不会依靠镇北大将军把假公主塞进宫。 所以，五皇子在宫中的势力，很有可能就是东厂。 至于林晚澄…… 王七很快回味过来，一惊：“主子，您的意思是，明阳公主是东厂的棋子？” 萧景琰摩挲着腕上的佛珠，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八成。” “嘶……”王七倒吸了一口气，沉思了一下，他赞同的点点头：“也是。现在西厂被打压，自顾不暇。锦衣卫又是咱们的人，那就只剩下东厂了。” “东厂在皇宫内的势力，也的确能够保住明阳公主，足以瞒天过海。” 这皇宫四处，东厂势力能遮半边天。 只要是东厂保得人，就算是假的，也没人能拆穿。 “那眼下，我们是不是要对明阳公主……”王七试探得问。 既然是敌方安排在皇帝身边的棋子，那他们势必要铲除才行。 “不用。”萧景琰嗓音清冷，“没我的命令，谁敢私下对她动手，直接处死。” 王七一惊，连忙应下：“是！” 过了会儿，他又问：“那我们现在就这样放纵明阳公主吗？” “晚一些，叫人去找西厂刘公公。”现在，西厂自身难保，想活命但又不想投靠东厂，那西厂别无选择，只能站在他们这边。 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他们联手，足以有把握扳倒东厂。 “至于林晚澄……”萧景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我亲自出马，直接招安。” 王七：“……”好一个招安啊。 看这架势，他家主子这是要去色诱吗？？？ —— 次日，林晚澄特地起了个大早，特地换了一身方便的着装。 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朝着殿门外张望。 一直等到中午，萧景琰都没有出现。 “公主，先吃点东西吧。”春儿端着食盒上前。 林晚澄没有胃口，挥挥手示意她拿开。 春儿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了看，道：“您确定和三皇子约得是今天吗？该不会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林晚澄记性好着呢。 “要不，差人去问问？” “能行吗？万一他在忙呢？听到我去催的话万一不耐烦，出宫的事儿岂不是就泡汤了？” 春儿点点头，附和：“那就再等等吧。” 因为要出宫太兴奋，林晚澄顶着烈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可这左等右等，一直到太阳西沉，萧景琰也没踏进清雅阁半步。 林晚澄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被放了鸽子。 宫门都快下钥了，现在出宫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林晚澄气得晚膳也没吃。 隔天，她兴致缺缺的去给皇帝请安，倒是没看见萧景琰，只不过碰到了五皇子…… “明阳给五哥请安。” 五皇子上下打量她一眼，笑着回了声。 伺候皇帝吃完药，两人一齐离开承明殿。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五皇子停下脚步，转身时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笑意，“听说你近几日和三哥走得很近？” 他冷笑一声，阴恻恻的靠近她，低语：“怎么，看上我三哥了？” 林晚澄：“……” 第14章 林晚澄掉进湖里！ 前世的时候，林晚澄并没有和五皇子正面接触过。 但她听不少人私下议论过，说五皇子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小人一枚。前世那会儿，他为了帝位，不惜舍弃手上众多棋子的性命。 在他眼里，所有人都能成为他上位的工具，视人命如草芥，残暴至极。 和他比起来，萧景琰起码还有丝人性，虽被私下称为“暴君”，但那也是因为他上位后毫不留情的清掉了五皇子一脉，可也并未残害无辜之人。 “五皇子说笑了。”林晚澄第一次接触五皇子，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毕恭毕敬的回：“我和三皇子并不熟悉。” “是吗？”五皇子上前一步，打量着她的小脸，啧了一声：“先前听魏祥说自己的义女天姿国色，我还不信。” “今日一见，他倒是没有骗我。” 五皇子口中的“魏祥”，就是东厂厂公。 林晚澄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作势要跪，但被五皇子及时拦住，他压低了声音警告：“你现在贵为公主，看清自己的身份！” 见她慌里慌张的模样，五皇子轻嗤一声，问她：“昨日你进了三哥的寝殿，去做什么。” 林晚澄暗叹他的消息灵通，“没做什么。只是昨日和三皇子在承明殿遇到了，后来一起出来时，我走路不小心伤到了脚，三皇子叫我跟他过去，拿了药膏给我，说是南疆进贡的。” 语罢，她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了一眼对面的身影。 五皇子也是贵妃所生，娘家一族势力不小。五皇子的容貌也完全继承了贵妃的特点，他长相不似萧景琰那般英气十足，倒显得有些阴柔，颇有几分男身女相的意味。 加上他出生时月份不足，身子从小就不太好，所以身板偏瘦弱一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所以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身材，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很容易会让人卸下防备。 当然，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是喜欢顶着这样一副乖巧且柔弱的样子，在众人面前假扮乖顺的猫咪，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 这萧家人怎么个个都是两面派啊。 要不是知道前世萧景琰成功上位，她还有点担心他玩不过这个五皇子呢。 落到这样的小人手里，萧景琰肯定生不如死。 诶不对…… 林晚澄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这一世和上一世并不一样，起码到现在为止，许多事情都没有按照前世的走向重演。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一世谁是太子，谁又是新帝，还是个未知的谜？ 想到这儿，林晚澄捏紧了手。 她是不想与萧景琰再纠缠下去了，但也不代表她想看五皇子上位。 “听说，父皇准许你出宫了？还点名叫三哥带你。” “还有六皇子。”林晚澄回神解释着这件事。 五皇子没什么耐心听，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闭嘴了。默了默，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递过去。 匕首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寒芒，晃了晃林晚澄的眼睛。 她没敢接。 “这个拿着。” 林晚澄也怕激怒他，还是照做。 随即，她就听到他说：“找个机会出宫，然后带三哥去城西的小庙。” 听到这儿，林晚澄猛地抬起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颤声问：“您要在那里杀三皇子？这恐怕不好吧……”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过问插手。”五皇子睨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脚边的蝼蚁，不屑一顾：“乖乖照做就是。” “那这个匕首……” “以防万一，如果我安排的人没有做掉三哥，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动手。其他的，不用我教你吧？” “……” 她就知道！ 林晚澄扬起一笑，解释：“我进宫前，义父就说过不会叫我杀人。” “我本就愚笨，跟着义父只学了一点能唬外行的花拳绣腿，小时候碾死一只蚂蚁我都要三思而行，这杀人……还是算了吧，我怕暴露耽误了您的计划。” 五皇子转过身子，看着平静地湖面，勾了勾唇：“你只需要带他去我说的地方。如果我派出去的人没有将他一击毙命……” 说到这儿，他回头一笑，眼神阴鸷， “你就趁他病要他命。” “原则上，你只是补刀的而已，不算刺杀。” 林晚澄：“！！！” “我只给你两天时间。” “期待你的好消息。” —— 从御花园回清雅阁的路上，林晚澄浑浑噩噩，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冰冷冷的贴着她的肌肤，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刚到寝殿门前，便有宫人上前拦住她。 “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 林晚澄抬眼一看，认出了这是皇后身边的桂嬷嬷。 “桂嬷嬷有什么事吗？” “皇后在东湖设宴，宴请了京城不少名门贵女。这不，特地叫奴婢来请公主也过去坐坐。” 闻言，林晚澄皱了皱眉。 皇后闲的没事，设什么宴啊？ 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她不太想去，可皇后偏偏派了桂嬷嬷来。 谁不知道，这后宫里，桂嬷嬷就代表了皇后。 她要是不去，恐怕皇后不会放过她。 “桂嬷嬷先回，容明阳先回去换件衣裳。” 桂嬷嬷应声，目送她进殿。 半个时辰后，林晚澄如约来到东湖。 皇后端坐在主位，林晚澄上前行礼。 “起来吧。” 皇后赐座，让她坐到了右手边。 一众贵女趁机打量着她，各种目光，根本忽视不掉。 席间，林晚澄乖乖吃东西，刻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久后，皇后提出一起去游湖赏花，一众人只能跟上。 林晚澄走得并不快，旁边有人套近乎，拉着她给她介绍着旁边的花儿。 她兴致缺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笑着回了几句。 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好像有东西落入水中。林晚澄随着众人一起看去，刚抬起头来，背后袭来一股力量，推了她身子一个踉跄！ “噗通”一声，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掉进水里的正是林晚澄！ “救……”她开口欲要呼救，可水下一股力道袭来，拽住她的脚往湖底拉去—— 第15章 公主昏迷不醒 因为江南洪涝之事，萧景琰昨日临危受命，忙得不可开交，晚上都没有来得及回宫，只歇在了府邸。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放了林晚澄的鸽子时，已经晚了。 清雅阁外，萧景琰抬脚跨过门槛。 院子里有奴才在小心打扫着，听到脚步声连忙跪下行礼。 “公主呢。” 今日的清雅阁过分安静。萧景琰刚从皇帝那边过来，听王公公说五皇子和林晚澄刚离开不久。 按理说，林晚澄应该已经回来了。 “回三皇子。皇后娘娘在东湖设宴，公主也被请去了。” “设宴？”萧景琰眉头一拧。 “公主走了多久？” “估摸着已经半个时辰了。” 犹豫了一下，萧景琰转身向外走。 清雅阁到东湖有些距离，不知为何，萧景琰步伐有些急切。 “主子，应该没什么事吧。”王七跟在身后，劝他不用紧张，就是一个宴会而已。 “母后和淑贵妃向来不和，视明阳也为眼中钉。明阳又才回宫，有些规矩还不懂，在这种场合要是出了岔子，母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那性子，看着胆小怯懦，但真要是被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林晚澄那性子，他已经摸清了。 她就是一只兔子，你顺着毛摸，她虽然也害怕，但还是乖乖地待在你怀里。 但要是真的逼急了，可能真的会不顾忌场合，顶撞皇后。 她本来就是宫外人，向来自由洒脱，无拘无束。如今被宫内的条条框框束缚着，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前几日皇后叫她礼仪，她那会儿已经颇为不耐烦，但耐着性子没有发作，忍住了。 但这次，要是皇后继续挑刺为难…… 王七发现他家主子的步伐越来越快，要不是有规矩在，他家主子应该早就翻墙过去了吧？ 他努力跟上，似感叹的说了一句：“主子，你好像真的很了解公主殿下啊。” 在王七的认知里，萧景琰和林晚澄虽然接触过两三次，可几乎都是浅交而已。所以萧景琰这幅熟稔的口吻，让他有些意外。 “梦里经常梦到她这样，脾气又倔，人又傻。在这宫内总是要吃亏的。” “……”王七摸不着头脑：“主子，您真的确定公主就是您梦里的人吗？这算什么，预知未来吗？” 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子经常梦到同一个女子，只是没想到自家主子的梦这么清晰准确。 在梦里居然把对方性子都摸清楚了。 “是她。” 只不过…… 萧景琰眼神一暗，“不一定是预知未来。寻悟大师说，我和她八成是前世的孽缘，扯不断。” 寻悟大师的话，他其实只信了一半。 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前世今生。 但，他很赞同寻悟大师说得那句：“你和她的缘分，避不开扯不断，这都是命数。” 他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林晚澄会突然暴毙而亡，但他知道，他很不喜欢梦里的这段结局。 他喜欢梦里大部分的场景，例如两人一起赏花游船，例如两人一起听雨品茗，例如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 可唯独这个结局，过于残忍。 导致他清醒过后，久久不能忘怀，也不能接受。 无论是前世，还是未来，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 开春后，虽然气温回升，可湖水只有表面一层被太阳晒得温暖一些，而湖底，依旧冰冷刺骨。 林晚澄也不是不会水，但也只会一些皮毛。 按理说也不至于沉底，关键就在于有人想要她死！ 湖水中，林晚澄奋力挣扎，用脚踹着下面的人。 可在平日里，她就不是一般男子的对手，如今在水里，有这种阻力在，她如今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很快，林晚澄呛了几口水，挣扎的力道一点一点松懈，身子继续向下坠去。 下面的人见达到了目的，赶紧游走。 而湖水前，皇后已经叫来了人。四周乱成一团，不少贵女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萧景琰赶到的时候，就发现了前面围了不少人。 他依稀听到有人提到了“掉进水里”这些字眼。 他心下一紧，随手抓了个人，恶狠狠地问：“谁掉下去了！” 对方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答：“是、是明阳公主。” “！”萧景琰呼吸微滞。 他一把推开眼前碍事的人，“统统滚开！” 王七被吓了一跳，刚准备招呼其他侍卫下水，忽然前方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皇后瞪大了眼睛，“琰儿！” “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三皇子和公主！”这次，皇后的语气比刚才更急切了一些，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一群废物！” 窒息前，林晚澄朦朦胧胧看到上方多了个身影，只是看不清是谁。 意识开始薄弱，在她闭上眼睛前，那人已经来到她身边，单手勾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向上游去。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情况不太妙，那人忽然停了一瞬。紧接着，隔着刺骨的湖水，温热的触感贴近她的唇，有呼吸渡过来，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是萧景琰！！！ 他怎么会来！ —— 清雅阁的院子里，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奴才。 殿内，陆陆续续有太医和端着清水的宫女进出。 林晚澄坠湖的消息，已经在宫内传开。 皇帝那边强拖着病体来看望过，可惜林晚澄高烧不退，昏睡不醒。皇帝大怒，问责皇后，但好在太后及时赶到，拦了下来。 萧景琰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只匆匆披了件外袍。 他立在一侧，焦急地等待着。 很快，太医出来，向皇帝太后等人行了个礼。 “好了，这个时候不要行礼了。明阳怎么样了！”皇帝急得又咳了咳，面色发白。 萧景琰上前给他斟了茶水。 “回陛下，公主已无大碍，退烧后人就没什么事了，我已经吩咐太医院去煎药了。” “烧退了就会醒？”皇帝担心。 “公主呛了些水，但好在三皇子救治及时没有危及性命。高烧是因为着了凉，这个季节的湖水过于寒凉。 昏睡则大概是惊吓所致，刚才施针的时候公主醒了一瞬，不过像是梦魇着了，很快又睡过去了。只要退了烧，就没事了。” 听到这儿，皇帝一颗心才揣回了肚子里。 太后也放下心来。她虽然不喜明阳的身份，但毕竟是刚找回的公主，回宫没多久就出事，那也是晦气。她也担心皇帝的病因此加重。 “琰儿，这次多亏了你。”皇帝拍了拍萧景琰的肩膀，道：“你先回去换件衣裳，叫太医也给你煎副药，免得着凉。” 萧景琰没应，而是说：“父皇和皇祖母先回去吧，估计等明阳醒来也要晚上了。我离清雅阁很近，这儿交给我，等小妹醒了我再差人告知父皇。” 第16章 是他救得自己？ 皇帝和太后离开后，清雅阁就显得肃静了许多，人走了不少。 皇后确定林晚澄没事后，也要离开。 见状，萧景琰跟上去，一起往外走。 “母后留步。” 闻声，皇后遣散了身边的人，与萧景琰对立而战。 “你先回去换件衣裳。”皇后也很担心他的身体，毕竟他前段时间也大病一场。 萧景琰应了一声，也没和她兜圈子，单刀直入：“母后，这次的事和您有没有关系？” 皇后设宴邀请公主，看似没有问题。 可皇后和明阳公主的母妃本就不和，也难免会有其他心思。 萧景琰已经派王七去查，眼下人还没有回来。 这件事在皇帝那边也不会那么轻易收场，大部分人都会怀疑是皇后所为。 皇后默了默，回：“本宫虽不喜欢明阳的出身，但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萧景琰抬头打量了一眼她。 皇后被他怀疑的眼神烫到，有些受伤，叹了口气说：“她刚回宫，我就算不喜欢要动她，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更何况，你马上要当太子了，我何必在这个时候动手连累你。” 萧景琰眉头一拧。 他的母后姜氏出身名门，与太后是一族，也是京城里众多男子爱慕的大家闺秀。当年父皇还是太子时，母后就被点名许配给父皇。 两人感情不算特别好，但这么多年因为太后的原因，所以父皇和母后基本上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不恩爱，但也不至于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要不触及到底线问题，父皇一般不会干涉母后的事情，母后也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 正是因为出身问题，导致他的母后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擅长争宠，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淑贵妃还在的那几年里，母后其实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当年不仅差点后位不保，甚至还连累到他。 要是没有淑贵妃的事情，他一出生便是太子。 所以母后才对淑贵妃有所怨恨。 可说到底，母后的身份，的确做不出太出格的事情来。 “是儿臣太担心了。”萧景琰呼出一口气，垂下眉眼。 “不管怎样，明阳父皇的幺女。加上她人单纯善良，母后……最好不要起什么歹念。” “今日，明阳落水不太像是意外。在您的宴会上动手，八成也是想嫁祸给您。母后，在明阳的事上一定要谨慎小心。” —— 萧景琰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除了清雅阁的内侍外，殿内只留下了一名值守的太医。 见宫女从里面出来，萧景琰拦下人问了问林晚澄的情况。 “公主还没有醒，但一直在呓语，药也灌不进去。” 萧景琰眉心轻蹙，瞥向一侧的太医： “李太医还愣着做什么。药喂不进去就去施针！” “回三皇子，这梦魇一般只是惊吓过度造成。刚刚已经施过针了。按道理来说，公主应该安睡过去，可现在不知为何……” 萧景琰呵斥道：“你不知为何？你是太医还是我是太医？” 太医惶恐跪下，“要是再施针的话，公主身子过于单薄，恐怕是受不住的。眼下只能等公主喂药。” 萧景琰呼吸微沉，转身坐到一侧喝了杯茶。 内殿里断断续续传来微弱的呓语，萧景琰握住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似乎再挣扎。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还没消停，萧景琰实在是坐不住了，撩开衣袍起身。 见他要进去，内侍赶紧拦住：“三皇子，这不合规矩啊！” “是规矩重要，还是公主的命重要！” 众人：“……”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春儿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 萧景琰是见过她的，虽然她当时也有过伪装，但进宫后林晚澄一直让她避免与萧景琰的人遇到。 萧景琰看都没看她一眼，“把药给我，出去。” “……” 春儿愣了愣，想说什么，但是很快被萧景琰一记冷眼震慑住。 她犹豫着还是把药碗递了过去。 很快，内殿里只剩下萧景琰和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林晚澄。 萧景琰上前，把林晚澄扶起来。 林晚澄手脚冰冷，被萧景琰抱住后皱了皱眉，表情有些痛苦。 萧景琰把药碗端稳，生怕被她的动作掀翻。 汤匙抵在她的唇上，林晚澄牙关紧闭，就是不松口。 感觉到她的抵触，萧景琰放柔了声音，“澄儿乖，把药喝了。” 萧景琰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对林晚澄，他绝对拿出了所有的耐心。 可惜，怀里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口，反而更加排斥的挣扎起来。 林晚澄垂在一旁的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袖，发白的唇蠕动着，似是在低泣。 萧景琰用指腹轻轻抹掉了她眼角滑落的泪珠，俯身凑近了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要……不要……” 萧景琰手一僵，眼神晦暗不明。 “乖，把药喝了就没事了。”他也不知道林晚澄梦到了什么，但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呼吸困难。 “不喝，我不要喝鸩酒，不要！” “……”萧景琰瞳孔紧缩，耳膜像是被人不断敲击一样，嗡嗡作响。“你说什么？” 鸩酒？ 她梦到什么了？ 一时间，萧景琰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澄儿？林晚澄！”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她，试图让她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但林晚澄像是已经陷入了梦境，无论他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反应，嘴里不断重复着那两句话。 眼看着碗里的药快要凉透，萧景琰想都没想仰头喝掉，随即俯身含住她发颤的唇，将药缓缓渡过去…… —— 林晚澄退烧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帐帘，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 对了，她昏迷前看到了萧景琰！ 是他救得自己…… 林晚澄咳了咳，想要坐起来。 没等她动，旁边的帐帘动了动，传来熟悉的嗓音：“醒了？” 第17章 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听到萧景琰的声音，林晚澄背脊一僵。 她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不是没有真的醒过来，是不是还在梦里？ 萧景琰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于是端着茶杯上前，想要扶她起来：“来，喝点水。” 林晚澄呼吸微滞，下意识的抬手打翻了眼前的茶杯。 “咣当”一声，茶杯落地，直接碎成了几片。 听到动静，春儿连忙跑进来，“公主！” 萧景琰头都没有抬一下，依旧揽住怀里的人，命令道：“公主醒了，去给公主倒水。” 春儿连连应声，退了出去。 看着地上的碎片，萧景琰垂下眼看了看怀里的人，小姑娘如梦如醒一般，剧烈起伏的胸口缓缓平复下来。 “梦到什么了？”他脸上并没有恼怒的迹象，语气甚至更加温和了几分，像是怕自己的声音会扰到她紧绷的神经。 林晚澄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急促喘了两口气，然后摇摇头，“没、没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萧景琰，说梦里她被他赐了一杯鸩酒，暴毙身亡死在大雨里吧？ 这谁会信，萧景琰八成还会觉得她疯了！ “对不起三哥……”她后知后觉的给他道歉。 萧景琰并不在意她刚才的行为，单手圈住她的腰身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他手指顺了顺她的长发，柔声问： “你刚刚退烧，一会儿吃些东西把药喝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晚澄摇摇头，在他怀里乖得不行。 喂她喝完药之后，萧景琰才问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昨日的宴会上，怎么会突然掉进湖里？” 想到昨日的事情，林晚澄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开口。 “你有什么直说就好，不用顾忌。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听到这句话，林晚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眼神闪躲着，手上抓紧了被子拉高了一些，遮住了半张小脸。 “就，我听到旁边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抬头去看的时候，后面就有人推了我一把。” “可看清是谁了？” 她摇头。 “那当时身边有谁？可还记得？” “……挺多的。”林晚澄仔细想了想，也想不起来都有谁。她当时被临时叫过去，宴会上那些名门贵女，她一个都不认识，也没有聊得来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没事，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林晚澄左思右想，最后从他怀里起身。 她挪到床榻内侧，与床边的萧景琰面对面。 “怎么了？”她的眼神变了，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就是，落水后我本来可以上来的。但是有人在水里一直拽着我的脚。” 说着，林晚澄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犹豫着把右脚伸出来。 见状，萧景琰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脚腕。 小姑娘的脚腕纤细，他一只手就握得过来。只是他手刚贴上去，就听到林晚澄的一声抽气。 萧景琰手上一烫，力道松了松。反应过来后，他卷起她一角裤腿。 因为在水里浸泡过，林晚澄本就白皙的肌肤，此时衬得更加冷白。 但脚腕上的抓痕却触目惊心。 萧景琰心口微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小心翼翼当成宝贝一样护着的小姑娘，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被人这样对待！ “没有看清那个人？”他哑着声音问。 林晚澄摇摇头。兴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炽热，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往被子里缩了缩脚。 可萧景琰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的手往下抓了抓，偏开了她的伤口：“别动。” 昨天可能过于慌乱，没人注意到林晚澄的脚。 “上次给你的药膏呢。” 林晚澄指了指对面的柜子。萧景琰起身去拿，回来给她擦药。 药膏本就偏凉，一挨到伤口，林晚澄就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幸好萧景琰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脚掌，控制着她：“我轻一些，你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换做往常，就林晚澄这一根筋的脑袋，肯定不会多想。可她经历过一世，男女之事也……有过。所以做不到完全单纯。 更何况，前世的时候，萧景琰也用过类似的口吻，在床榻上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而且他前世很坏，知道她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又容易害羞，所以就变本加厉，变着花样的折磨她，每天说出来的话也都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 每次她都疼得羞得难忍，可他偏偏和她作对，故意磨着她，非要她哭出来才肯给个痛快。 比起她的这些小心思，萧景琰此时倒是心无旁骛。 冰凉的药膏被他用手指上的余温缓缓推开，他动作轻缓，另一只手完全将她的脚包裹住。 他的掌心温热，很快就焐热了她的脚。 “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他突然问了一句。 林晚澄被他问得一愣。 她不假思索，脑海中瞬间蹦出一个身影来，可……她不敢开口。 对上她的眼睛，萧景琰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声：“你怀疑皇后。” 林晚澄：“！！！” 只是一眼而已，他就将她看穿。 自己在他面前，浑身像是没有遮挡似的，无论什么心事都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一干二净。 “不是。” 她苍白的狡辩，心口狂跳。 皇后是萧景琰的母妃，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母子俩的关系都还很容掐。前世萧景琰登基后，皇后顺理成章当上了太后。 所以在她看来，萧景琰自然是偏向皇后的。 她要是怀疑皇后的话…… “不用怕。”萧景琰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自顾自的说着：“我向你保证，这次动手的绝对不是母后。” “她虽然和淑贵妃早年不和，但她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你回宫后，她确实因为淑贵妃的原因，对你也有所不满。她会刁难你，但绝对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就算你不相信她，也应该相信我。” 林晚澄：“……” 林晚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相信他？那还不如相信皇后呢。 毕竟前世的时候皇后虽然对她也有诸多不满，可最后也没有杀她啊。 正当她内心不屑，想要冷笑一声的时候，就听到萧景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你梦里说的鸩酒是怎么一回事？” 第18章 立下新太子 鸩酒！萧景琰怎么会知道！ “我……说梦话了？”林晚澄不确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能试探得问。 萧景琰不会也…… 霎时，林晚澄眼底漫上惊恐。 “嗯。”好在萧景琰的话瞬间打消了她的顾虑：“你一直在呓语，说着鸩酒，不要给你喝鸩酒。导致给你的药一直喂不进去。” 林晚澄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吓死了。 她还以为萧景琰也重生了呢。 “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林晚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避重就轻的道：“有人要给我灌毒酒，我有点害怕而已。” “就只是个梦。”她满不在乎的说。 萧景琰手上的力道忽然一重，疼得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 “疼疼疼！” 萧景琰回过神来，“对不起。” 他态度出奇的好。 林晚澄也没了脾气，“也、也没事。” 三皇子屈尊降贵给她上药，唉，她能说什么呢。 “然后呢，你没喝吗。”他装作不在意的问。 他这一问，倒是问懵了林晚澄，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好问的？ 不过林晚澄也没觉得这个不可以说，“喝了啊。被人掐着脖子灌进去的。” “……” 他喉结上下一滚，哑着嗓子问： “然后呢。” “然后？”林晚澄耸耸肩，不是很在意的说：“然后我就死了啊，那天雨还挺大的，还有点冷，我好像吐了挺多血。” 刹那间，萧景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他不知道林晚澄梦到的是不是和他梦到的一样。 但这段梦的结尾，两人的都是一样的。 鸩酒，雨夜，吐血而亡。 “没事，只是梦。”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不用怕，都是梦而已，梦里都是相反的，不会发生的……不会的。” 林晚澄撇嘴，顺从：“应该吧。” —— 萧景琰给林晚澄上过药之后，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清雅阁。 皇帝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但他精神不是很好，便只是差了人来看望林晚澄，确定她没事了，皇帝也就安心了。也趁机赏赐了不少宝贝给她，告诉她这几日先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可以破例带她去狩猎。 林晚澄倒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但是能出宫，她就很开心。 关于五皇子交代她的事情，也因为知道她坠湖后，暂时搁置了。 五皇子跟义父也来看望过她，见她脸色苍白，也叫她好好养身体，没再强求刺杀的事情。 林晚澄趁机松了口气。 承明殿，萧景琰跪在御前，“请父皇开恩。” 皇帝还是把林晚澄坠湖的过错归于皇后身上，甚至要将皇后禁足。 皇后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责罚。 更何况，这样的处罚结果，只会让皇后对林晚澄更加厌恶。 这不是萧景琰想看到的。 “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皇帝的声音传出来，有些虚弱：“这次好在是你及时赶到救了明阳，朕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萧景琰垂眸，一五一十地将林晚澄的话复述出来。 听到在水里有人蓄意谋杀，皇帝激动地剧烈咳嗽了几声，“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萧景琰：“儿臣已经在调查此事了。但儿臣觉得此事的确与母后无关。” “毕竟那是母后设下的宴会，母后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下对明阳动手。” “父皇，您与母后相识多年，也深知母后是怎样的性子。她不是会暗下杀手的人。” 皇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在后宫多年也一直规矩懂事。 的确，她要是看不上明阳，就算为难，在这种时候，也不会要明阳的性命。 “罢了。”皇帝无奈叹气：“这次的凶手一定要抓到，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至于你的母后……叫她以后少去找明阳就是了。以后这些所谓的宫宴，朕下令，只要明阳不喜欢，便可以不参加。” 萧景琰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别跪着了。你身体没事吧？”皇帝还是关心了一下他。 萧景琰起身，“回父皇，儿臣身体还好。” “你最近太劳累了，本来就大病初愈，别再染上风寒。” “是。” “回去吧。” 萧景琰行礼告退。 等外面的人影消失后，王公公才开口：“奴才瞧着三皇子脸色不太好。” “他最近帮朕一直处理政务，江南洪涝之事又棘手，如今又碰上明阳坠湖，唉，也是辛苦他了。” 王公公笑着给皇帝斟茶，“但是陛下，三皇子每件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像极了您年轻那会儿。” “是吧？”皇帝一笑。 “是啊。您那会儿也是这样，病了也不说，像是铁打的似的，一心扑在政务上。” “虎父无犬子嘛。” 过了会儿，皇帝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喟叹一声：“朕现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新太子的事也该定下来了。” “诶，陛下别这么说。” 皇帝摆摆手，“朕的身体如何，朕自己心里有数。那些太医的话听听就好。” “那陛下的意思是？” “就琰儿吧。本来当年没淑贵妃的事，他早就是朕的太子了。说到底，也是朕当年看走了眼，选错了人。” “前段时间就想把这件事定下来，可惜他病的太突然。眼下看他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加上明阳才回宫，正好双喜临门，冲冲晦气。” “是。”王公公应下，起身去取国玺。 —— 林晚澄的身子单薄，这次坠湖导致她卧床躺了七八日才恢复精气神儿。 萧景琰过来的时候，林晚澄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宫女捉迷藏。 小姑娘眼睛被手帕蒙住，一阵嬉笑打闹。 萧景琰站在原地没动，拎在手里的铃铛镯子发出轻响。 听到动静，林晚澄嘿嘿一声，直接朝他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嘿嘿，被我抓到了吧！” 身前的人低低笑了两声，胸腔发震，林晚澄能清晰地感受到。 “诶？”她察觉到异样，“春儿，你腰怎么这么粗了呀。” 说着，她就要从那人怀里退出来。 萧景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边趁机给她戴上镯子，一边低沉着语气道：“澄儿，是我。” 第19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听到耳熟的声音，林晚澄愣在原地。 其他宫女闻声连忙出来，给萧景琰行礼。 萧景琰摆摆手，把人遣散。 林晚澄趁这个时机把眼上的手帕拽了下来，低头看去，自己手腕上已经多了个细镯子。 镯子上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花纹，就一个素圈似的，贴着肌肤冰凉凉的。 但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上面的两颗小铃铛，悬挂在一起，随着她的动作发生碰撞，传出轻响。 身为女子，又是这个年纪，没人不喜欢珠宝首饰。 更何况又是林晚澄这种爱财的女子。 看到这镯子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动路了。 “喜欢？” “喜欢喜欢！”她点头如捣蒜。 身前的男人轻轻笑着，笑声从喉间溢出来，低沉性感。 惹得林晚澄也红了耳朵，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轻咳一声，问着他：“三哥怎么又送我东西。” 他前不久和六皇子一起来的时候，就带了很多宝贝了。 她拿着那些就已经很心虚，眼下这也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又送她镯子？ 而且萧景琰送的东西，都能精准拿捏她的喜好。 哎，都没办法昧着良心拒绝，这可如何是好？ 萧景琰负手而立，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不动声色的靠近她：“算是赔礼。” “啊？” 林晚澄没反应过来。 “不是放了你鸽子？”萧景琰知道这小姑娘气性大脾气倔，于是解释：“那天本来是要来找你，但父皇那边临时有急事找我。” “我当时匆匆出宫，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等我忙完已经很晚了，也没赶回宫内。” “没有骗你，也没有故意爽约。” 经过坠湖一事，林晚澄早就忘了这茬了。 “别生气了。等狩猎过去，你想出宫随时找我。” 他低声哄着，放低了姿态。 林晚澄习惯了他前世那副态度强硬的姿态，乍一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些不太习惯，也有点招架不住。 她抬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违心地说：“其实我也没怪三哥，毕竟三哥确实挺忙的，也很辛苦。” “出宫的事也没有那么急。” 看了看手上的镯子，她：“还是谢谢三哥了。” “嗯。” 萧景琰自然知道她这话虚假，但也没有继续和她探究，转而说道：“今天找你还有另一件事。” 林晚澄作洗耳恭听状。 “当天在水下抓住你的那个人，锦衣卫已经查到了，是个小太监，不过还没来得及抓他，他就已经死了。” “啊……”林晚澄瞪大了眼睛。 她不觉得一个小太监就想杀她，背后自然是有幕后主使的。 如果不是皇后的话，那这宫内还能是谁？ “可是我才回宫啊，谁会想杀我？”她回宫后还算规矩，最大的“敌人”大概就是皇后了。 至于其他的，好像也没谁了啊。 “我母妃之前在宫中树敌很多吗？” 林晚澄不觉得自己挡了谁的路，八成又是淑贵妃当年留下的债了。 她就是个倒霉的背锅侠！ 原本以为皇后已经够麻烦了，谁知道暗处居然还有大佬？ “有，而且还不少。”提起淑贵妃，萧景琰对此没太多的印象。大多都是从他的母后嘴里听到的。 当年淑贵妃在宫中肆意横行，大半个后宫的妃子都对她敢怒不敢言。 而且淑贵妃又是不消停的性子，仗着恩宠便到处欺人。 听到这儿，林晚澄眼前一黑。 “那我岂不是要凉？” “我派人在清雅阁附近加了暗卫，还有内侍，等晚一些也会给你调两个过来。” “内侍就算了吧。”林晚澄呵呵一笑。 这和监视有什么区别啊。 “你现在身边的宫女只能服侍你，但没办法保护你。调给你两个有功底的内侍，以后就算遇到上次落水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也能救你。” “可是……” 林晚澄打算再挣扎一下。 “澄儿，你要知道，不是每次我都能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萧景琰说得委婉：“特别是在这深宫内，总是有忌讳的。” 但林晚澄也听懂了。 在深宫内，特别是一些妃子出没的地方，他作为皇子，的确不能招摇过市，总会落下话柄。 想到自己现在处境艰难，林晚澄吐出一口气，“好吧。谢谢三哥。” 还是活命要紧！ —— 皇帝这两日身子骨稍微好了一些，狩猎场内。 林晚澄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看去。 前世她都没来过这种地方。 萧景琰登基后倒是提出过一次，但是因为她胆子小，就没跟着一起过来。 进了营帐后，林晚澄休息了一会儿打算出去逛逛，刚准备换衣服，外面人影一晃。 “参见五皇子。”营帐外传来声响。 闻声，林晚澄手上的动静一顿，赶紧披上大袖衫，她转身的时候恰好外面的人走进来。 “五哥。”林晚澄匆匆行礼。 五皇子面色不悦，眯着眸子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坐到一侧。 林晚澄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耐着心思问他来做什么。 营帐外候着的内侍里，可是有萧景琰的人。 五皇子压低了声音，问她：“你知不知道父皇已经写下了立新太子的诏书？” 林晚澄一脸懵懂，摇了摇头。 五皇子嗤笑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已经成了三哥的人？” “明阳真的不知！这几日我一直在清雅阁养身子。” 狩猎前，她殿门都没出过，上哪儿知道去啊。 “还说不知！”五皇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镯子是什么？嗯？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子？！” “这镯子可是当年三哥得到的赏赐，太后还戏称要他以后留给自己的妻子。” “你敢说你没有叛变！” 五皇子用力，一把甩开她。 林晚澄后退几步，腰身撞上长桌。 靠了…… 她怎么这镯子是哪儿来的啊！ 深吸了几口气，林晚澄单手叉腰，面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恐慌。 “新太子的事情我不知情，这镯子是他说给我的赔礼，我在他面前一直规规矩矩。” “是吗。” “您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林晚澄破罐子破摔。 这狗日子她是过够了！ 前有义父，后有五皇子，既然把她当棋子，信她不就好了？结果一直在逼她。 这哪儿来的卧龙凤雏！ “我和您摊牌吧，进宫从来不是我的想法，我单纯是看在义父的面子上，才答应这件事的。 而且现在我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五皇子要是实在觉得不行，大不了，鱼死网破。” 第20章 坐稳不要乱动 林晚澄这人，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软弱好欺。 她这一世一直小心谨慎、委曲求全，也只是因为想活命而已。 可以说她这一世除了“活着”这一个目标之外，无欲无求。所以能忍的地方她尽量就忍一忍，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接受任何人无条件无底线的侵犯她。 谁都不可以！ “既然义父让我进宫，那我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我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退缩的了。” 林晚澄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但是，要是您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 “毕竟，您不信我，我做什么又说什么，都是徒劳。” 林晚澄还是有把握五皇子不会对她动手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放肆。 就像是她先前说的那样，她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的“明阳公主”，已经是和五皇子站在了一条船上。 她的身份如果暴露，那五皇子也脱不了干系。 五皇子敢赌吗？不，他不敢。 虽然明面上，她是镇北大将军带回来的，出了岔子五皇子看似没事。 可她毕竟是东厂的人，手里还是握着许多东厂机密的。东厂和五皇子的那些勾当，她也清楚一些。 所以五皇子怕的就是她在身份被暴露前，将这些信息交给萧景琰和皇帝。 皇帝也许不会全信，但毕竟坐了这么多年的高位，心思缜密，肯定心里对五皇子会有所防备。 到那时候，五皇子再难翻身。 所以，五皇子不会轻易和她翻脸。除非他对皇位已经胜券在握，不需要她也不需要东厂…… 但按照前世的走向来看，东厂到最后一直都没有放弃五皇子，而五皇子也一直很需要东厂的力量。 可以说是密不可分。 说起来，她好像一直都不清楚，为什么东厂要无条件的支持五皇子。 她一直觉得义父是一个很看得清局势的人。 如果萧景琰和五皇子争夺皇位是一盘棋的话，那义父绝对是站在旁边观棋的人。 他和皇帝一样，似乎一眼就能看清整个局势。 对于他来说，五皇子失利后，他完全可以脱身，投靠萧景琰。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明知道就算和萧景琰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一定会赢，但还是要为五皇子斗到最后。 这其实不是她印象中的义父。 想到这儿，林晚澄抬眸偷偷打量了一眼五皇子。 正巧，五皇子也在看她。 林晚澄不卑不亢，迎上他的视线，甚至还扬了扬下巴，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好一会儿后，五皇子突然嗤笑一声，站起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晚澄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强撑着没动摇。 “不错。”五皇子好似对她的反应出奇的满意，“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什么都不会，且只有贪念的人。” “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 林晚澄：“……” 这话听着是在夸她，但是怎么就听起来那么的别扭呢？ 他但凡不是皇子，她早跳起来抽他的脸了！ “三哥对你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晚澄这才明白，他是来试探的。 “你就尽心尽力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好妹妹的角色。这样，如果最后是你来杀他，唔，我想他一定会崩溃的。” 五皇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 “事成之后，我可以让你一直当大梁的长公主。” “……” 语罢，五皇子笑了一声，擦着她的肩膀离开营帐。 等他出去后，林晚澄像是才活过来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春儿很快就进来了，确定她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公主。”春儿给她倒了杯茶水，林晚澄推了推，不想喝。 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次林晚澄很快就消化了五皇子的话，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淡定起身： “更衣吧。” —— 狩猎往年都是安排在冬日，眼下已经开春，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 只不过皇帝最近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加上公主又受了惊，所以特地安排了这次狩猎，让自己的儿女聚一聚。 这次除了被废掉的先太子之外，所有皇子全到场了。 除去公主，一共六个。 林晚澄换好便装出去的时候，就见皇帝营帐外围了许多人，她一眼就看到了萧景琰。 似是有所感应，他与身前人的谈话停顿了一瞬，错开视线朝她看过来。 林晚澄也没回避，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瞧见她过来，其他几位皇子便和她打招呼。 她现在可是香饽饽，哪怕他们的母妃曾经也与淑贵妃不和，但眼下面对明阳公主，他们都带着几分讨好。 林晚澄上前，给几位哥哥行礼。 皇帝年事已高不宜打猎，只留在营帐内等候。 而明阳一个女孩子不太会骑马，但来都来了，皇帝便叫人带着她一起。 这个光荣的任务，皇帝看来看去，最后还是交给了他个人认为比较靠谱的萧景琰。 其他人也不争抢。 这时候发生点什么岔子，磕了碰了，他们可担不起。 于是几人先走一步，五皇子身体不好，所以没跟上大部队，只一人慢悠悠的在后面，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打量一番林晚澄和萧景琰。 “踩住，别怕，我扶着你，你踩实就好。” 萧景琰无瑕顾及他人，此时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林晚澄身上。因为人多眼杂，他不宜直接去搂她的细腰，只能抓着她的胳膊。 “抓稳，跨上去就好。” 他耐心教导。后面的皇帝看到这和谐的一幕，频频点头，满意极了。 王公公见他心情不错，也说着：“三皇子和公主殿下相处的要比想象中还要好。” 皇帝笑着摸了摸胡子：“看到他们兄妹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王公公知道皇帝担心什么。 明阳公主的母妃在后宫之中不被待见，所以皇帝担心他死后，明阳在宫中也无法立足。 要是明阳从小在宫中长大，与其他皇子有感情也好。 可并没有。 所以皇帝希望能多一些机会让他们兄妹几人熟悉一些。 特别是未来的储君萧景琰。 只要他和明阳关系融洽，那皇帝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眼下看来，这两人确实相处的不错！ “等等等等！”上马后，林晚澄见萧景琰要离开，慌里慌张的抓住他的手腕，“别走啊！” “你走了它万一跑掉了怎么办！” 林晚澄是第一次骑马，独自一人坐在马背上，很没安全感。 见状，萧景琰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的马，最后收起了心思，空了一只手去抓缰绳，“我不走，你坐稳不要乱动，我给你牵马。” 于是，半个时辰后，当看到萧景琰牵着马带着林晚澄漫步时，其他皇子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这可是萧景琰啊！ 大梁有勇有谋尊贵的三皇子，甚至都没有给皇帝牵过马。现在居然…… 第21章 举止过分亲密 萧景琰给林晚澄选的马算是性情最温顺的了，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位皇子的马儿那般精壮活泼，但简单地跑几圈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晚澄第一次骑马，从一开始的惊惶，再到现在的兴致勃勃，也不过才用了半个时辰。 远处传来嬉闹声，马蹄声震耳，掀起阵阵清风。 再看看她这边，就像是太阳西沉，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可同样的，半点激情都没有。 林晚澄撇了撇嘴，有些向往其他人那样疾驰的快感，想听风声在耳边呼啸。 她坐在马上，垂下眼敲了敲斜前方的高大身影，犹豫再三叫了他一声“三哥”。 后者闻声抬眸，回望着她，没应声，只是用眼神询问着。 往日里，抬头仰望的，一定是林晚澄。 她身子娇小，每次和萧景琰说话的时候，都要抬着头。 可现在，两人角色调换。 就像是，她坐在高位，而他甘愿俯首称臣。 这个想法太可怕，林晚澄很快便打消掉。 “三哥，要不……我自己试试？”她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萧景琰挑起一边的眉，像是有些意外。“你？” “昂。”她点点头。“我觉得我可以了。” 刚才这一路，萧景琰也不只是在给她牵马，也简单的教了她一些骑马的技巧。 最基础的一些技巧她差不多已经学会了。 见她眼神里盛满期待，萧景琰默了默，最后牵着缰绳朝她递过去。 林晚澄面色一喜，抓住缰绳后，她扯了扯，根本扯不动。再一看，对方根本没有松手。 “怎么了吗？”她不解。 “等一会儿。”说着，他朝着后面尾随的侍卫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侍卫牵了他的马过来。 萧景琰的马，跟随着他曾经征战过边关，是正儿八经在军营里长大的烈马。 虽然浑身雪白，但性子却没有它的外表这般柔顺，攻击性极强。 他的马一靠近，林晚澄身下的马就下意识的动了动蹄子，躲了躲。吓得林晚澄身子跟着一晃，好在萧景琰死死地抓着缰绳，一直没松。 虚惊一场。 萧景琰短暂松开了她手里的缰绳，起身上马。 “走吧。”他偏头看了一眼林晚澄。 林晚澄这才知晓，他是想和自己一起。 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解释：“怕你的马受惊，我跟着你。” 要不是因为怕被看到，他根本不会叫人牵马过来，早就上她的马了。 这样更方便。 但被看到后，皇帝那边不好交代。 对他来说，两人同乘一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说本该如此。 可在旁人的眼里，他们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兄妹。是大梁的三皇子和小公主。 兄妹感情好自然不是坏事，但举止过分亲密的话，对他来说也许没什么较大影响，可对林晚澄就不一样了。 他是想靠近林晚澄，关起门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可以无需顾及。 但有外人在的话，他还是要多为她考虑几分才行。 “谢谢三哥。”林晚澄乖乖应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 两人有转了一会儿，林晚澄已经熟悉很多了。 刚准备加快速度，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慢慢靠近。 她回头看去，就瞧见了六皇子。 “三哥！小妹！”随着高高一声“吁”，六皇子驾马绕到两人身前，“找了你们好几圈，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林晚澄冲他笑了笑，问：“六哥，有事吗？是父皇在找吗？” “不是不是。”六皇子放缓了步伐，慢悠悠的跟上他们，一边驾着马一边和他们说：“刚才五哥打到一只猎鹰，父皇见了可高兴了。”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说着，他看了看旁边的林晚澄。 林晚澄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 虽然现在不是什么适合狩猎的季节，但在这种场合下，打到一些猎物，也算是个好彩头。 五皇子那般柔弱，却拔得头筹。 一定赚足了风头。 六皇子来，就是想叫萧景琰出马，一起去狩猎。 显然，她是个碍事的家伙。 “三哥，你和六哥去吧。我叫旁人过来就好。”林晚澄很是体贴的说。 思忖了一下，萧景琰拒绝了，“没事。” 六皇子哀嚎一声，很快，萧景琰瞪了他一眼。 六皇子只好闭嘴，但还是有些失望。 见状，林晚澄说：“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啊？”六皇子愣住，上下打量她一眼，欲言又止。 就林晚澄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跟过去能干什么？ 反而还是个累赘。 “我其实，还没见过打猎呢。我就跟着你们，遇到猎物后，我就躲得远远地，在后面看。” 她这么说。 六皇子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于是两人一同看向萧景琰，眼神一个比一个热切。 萧景琰：“……” “好。”终于，男人应了一声。六皇子欢呼一声，招呼他们赶紧过去。 林晚澄跟在后面，默默吐出一口气。 说实话，她一点儿都不想看到打猎的场面，更没有兴趣。 但是，也不能让五皇子一个人讨皇帝的欢心啊。 她虽然咸鱼一条，不想参与皇位之争。 可五皇子三番四次拉她下水，她思来想去，这皇位还是萧景琰更合适。 再者说了，新太子的消息也传出来了，皇帝默认萧景琰。 她现在只能保持中立，一边拖住五皇子，一边稳住萧景琰。 既然未来新帝的事儿八成已经尘埃落定。 那她就不能走前世的老路。刺杀就算了，当然也不需要百般讨好，免得让萧景琰又喜欢上她。 反正不惹到萧景琰就行。 林晚澄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可她不知道的是，萧景琰早就对她起了心思。不仅如此，两人角色调换，这次负责讨好的，是他！ —— 烈马飞驰，留下残影。 烈日下，萧景琰勒住缰绳，另一只手抓起一只羽箭，拉弓，瞄准，弓弦绷起，羽箭飞出划破长空，一气呵成。 六皇子吹了声口哨，“还得是三哥啊！” 远处，林晚澄听到了一声动物的嘶鸣，吓得瑟瑟发抖。 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景琰眼眸一眯，抬手去摸羽箭，快速捕捉。 林晚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了一只雪白的兔子正趴在那。 她一愣，连忙叫住他：“别！” 两人距离有些远，萧景琰没听清，已经拉起弓…… “萧景琰！！！” 第22章 刺杀！ 林晚澄出声太晚，萧景琰再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羽箭飞出去的那一瞬间，林晚澄瞪大了眼睛。 可下一秒，她就瞧见萧景琰射出的第二箭！ 第二支羽箭速度更快，快到直接在空中将第一支羽箭劈成两半。 “咻”的一声，刺破长空。 羽箭的残片落地，发出几声轻响。原本地上的兔子也被惊得逃掉了。 “……”林晚澄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画面，震惊的还没有回过神。 萧景琰骁勇善战，从小熟读兵书。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前世都没有见过萧景琰出手。 刚才这一箭，着实有点可怕。 义父秘密培养的杀手里，不是没有武功好的人。 按理说，她也不用如此惊讶。可确确实实，她见过的人里，能做到这个地步，且还那么赏心悦目的只有萧景琰。 少年骑在战马上，侧身拉弓，五官沐浴在阳光下，锦衣上的花纹在光线下愈发清晰。 “咕咚”一声，林晚澄没出息的吞了下口水。 虽然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但必须要承认的是，萧景琰不愧是京城贵女们一直想嫁的男人啊。 清冷，但又不失风度。 矜贵，但又不失英勇。 更何况，他这张脸，又像是谪仙一般，堪称完美。 林晚澄觉得自己前世大概就是被他的“美色”迷惑住了，最后才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啧啧啧~ 不行，得引以为戒！ 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在她愣神之际，萧景琰驾着马到了她身前，语气是他自己未察觉的紧张：“吓到了？” “明阳？” 见她一脸茫然的还看着刚才兔子的位置，萧景琰又靠近了两分，换了称呼叫她： “澄儿！” “啊？”林晚澄条件反应的应了一声。 前世包括现在，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人——萧景琰。 四目相对，林晚澄已经回过神来。 见她眼神清晰了一些，萧景琰耐着心思又问了一遍。 闻言，林晚澄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厉害啊！” 少女两眼放光，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崇拜？ 萧景琰有些意外，还以为会吓到她。 “真的？” 意识到什么之后，林晚澄轻咳几声，赶紧解释：“也不是也不是。” 她现在人设是娇滴滴的小公主。谁家小公主会是这个反应啊。 “就是，额，就是刚才我看到了那只兔子。” 她说着又看了看那边，眼神失望： “跑掉了吗？” 萧景琰嗯了声，“惊到了。” 林晚澄失落的啊了一声，“好吧。” “刚刚我是不是也吓到三哥了？”她匆忙道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冒失，以至于……叫了他的名字。 “没。”萧景琰驾着马调转了个方向，和她并排保持着随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像是察觉到她是真的喜欢那只兔子，他默了默，“这里的兔子不适合带回宫里养。具有野性，带回去也会伤到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温顺。” 林晚澄似懂非懂的点头。 六皇子很快驾马过来，看他们没事才松了口气，“刚才吓死我了，我听到小妹叫你，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 刚才林晚澄那一声，可是真够清脆的。 六皇子调侃了一句，惹得林晚澄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过了会儿，察觉到林晚澄一直在看自己马上的弓箭，萧景琰笑了声：“你这丫头，怎么对什么都好奇？” “……我才没有！”林晚澄扬了扬下巴，不认同。 萧景琰没反驳，只是直接才从马上下来，走到林晚澄身边，“下来。” 林晚澄不解。 萧景琰也没催促，就这么立在一侧等她。 见六皇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林晚澄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还是乖乖下马，只是动作有些笨拙。 萧景琰顺势握住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 林晚澄拿着萧景琰刚才用过的弓箭，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样，怔在原地。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不停地眨。 似乎是在疑惑。 “我教你。”萧景琰把羽箭搭好，抓着她的手调整位置。 林晚澄费力的拉开弓弦，细长的眉跟着一皱。 “等，等一下！”见他要松手，林晚澄连忙制止。 他要是松手了，估计她手里的羽箭也要脱手。 萧景琰没动，犹豫了一下绕到她身后，像是环抱住她一样，伸手帮她按住弓弦。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从远处看，估计都发现不了萧景琰身前还藏着个小娇娇。 他贴近的那一刻，林晚澄呼吸就已经乱掉了。 眼神到处乱飘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羞。 六皇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他和三哥一直怀疑这个明阳是假的，但是迄今为止，这个明阳也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在他看来，这个明阳……还挺可爱的。 而且三哥最近也很殷勤，想必对这个明阳也放下了戒备。 难道说，这个明阳就是真的？？？ 他能被美色迷惑，但是三哥可不会啊。 所以除了这个明阳是真公主以外，他找不到其他能说通的理由了。 六皇子懒得在这边看教学过程，自己就先溜了。 “嗡”的一声，弓弦颤了颤，羽箭也顺势脱手发射出去。 林晚澄愣了愣，紧接着就看到面前落了只鹰…… 她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萧景琰，“你……” “很有天赋。”萧景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气息吞吐间落在她的侧脸，“还是澄儿厉害。” 林晚澄脸颊一热，觉得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见长。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一手操控，最后还要归功于她。 萧景琰没有继续教她，说是她手心太嫩，怕她磨得太疼。 她很快就和他拉开了距离，远远地看着他在前面猎杀。 林晚澄无所事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边走边到处看。 没多久，她就觉得四周寂静的有些奇怪。 不等她多想，眼前忽然落了一批黑衣人，从天而降。 她以为这批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但很快她就瞧见所有人都朝着前面的萧景琰袭去。 林晚澄瞪大了眼睛，“三哥！” 第23章 大开杀戒 早在林晚澄发现的前一秒，萧景琰就意识到了这里有些不对劲。 对方察觉到了他想去找林晚澄，所以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突袭。 萧景琰并不害怕，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他只是担心会不会连累到林晚澄。 但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边，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黑衣人像是将林晚澄自动屏蔽了一般…… 羽箭齐发，萧景琰以一敌十，从地上的尸体手上夺下一把剑防身。 近战羽箭是根本不占优势的，还有可能成为累赘。 他应付的并不算吃力，林晚澄以为马上就可以结束。 可谁知道，四面八方，涌现出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见局势不对，萧景琰第一个念头就是让林晚澄赶紧回去。 黑衣人发现很难拿下萧景琰后，随即将目标转向了林晚澄。 他们接到的指令是，刺杀萧景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明阳公主。 但如果处于劣势，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以明阳公主作为人质，以来要挟萧景琰。 主子说，只要不伤到明阳公主即可。 为首的黑衣人目标一转，踩着一地枯枝烂叶飞向林晚澄的马。 “去哪儿！”萧景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身挡下。 这种场面，萧景琰知道林晚澄一个人走不了，翻身直接上了林晚澄的马，从身后环抱住她，另一只手勒紧缰绳，“驾！” 一路上，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林晚澄头有些疼。 “三哥……” 她刚一开口，就发现萧景琰停了下来。 林晚澄不解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只见前方狼群慢慢围了上来，眼睛闪着幽暗的光，蓄势待发。 前有狼，后有黑衣人。 进退两难。 林晚澄是真有点怂了。 “这里怎么会有狼啊！”狩猎场内，是禁止放养这些攻击性较强的动物的，更何况还是如此庞大的狼群。 数目不小。 “别怕。”萧景琰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捏了捏。“你自己可以吗？” “？”林晚澄回头，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叫我自己可以吗？” “你往西走，一直走就能瞧见营帐，就算没有走回去，应该也能碰到你六哥。” “那你呢！” “咱们两个都在这儿，八成最后都走不了。我拖住他们，你回去叫人。” “可是……” “放心，我在这儿，它们不会追你。”他说的是对面的狼群。 可林晚澄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人已经把缰绳重新放回她手里，紧接着马儿受到刺激，开始向西狂奔。 在马蹄抬起的那一刻，林晚澄就感觉到身后的重量消失。 随着哨声响起，她回头去看，便瞧见了萧景琰的战马已经回到他身边。 “六、六哥！” 看到六皇子的时候，林晚澄一路颠簸，差点吐出来。 好在六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免得她从马上摔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看她脸色苍白，又孤身一人，六皇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晚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六皇子说了一遍。 六皇子一惊，下意识就要回去支援萧景琰。“你回去搬救兵……” 他说完，人就愣住了。 他还不确定这个公主是真是假，万一是假的，那等他和六哥死透了，这救兵也来不了。 林晚澄好似看出了他的顾虑，咬了咬牙说：“你回去搬救兵。” “……那你呢？” “我去救三哥。” 六皇子：“！！！” 六皇子瞳孔瞪大，一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的表情。 林晚澄才不管他，弯腰从他的马上取了弓箭，马鞭扬起：“我们兵分两路！” “喂！”六皇子回过神来，再想拦住她已经晚了。 —— 萧景琰端坐马上，周身血腥味浓烈。 他熟读兵法，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只身前往，硬碰硬。 最好的办法便是，隔岸观火。 狼群和黑衣人刚刚结束一场厮杀，如他所料，两败俱伤。 这群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出现狼群。所以狼群应该和他们无关。 那也就是说，想要他死的人，不止一队人马。 狼群被袭击后，并没有继续攻击，开始撤回丛林。 黑衣人得空，将目标对准萧景琰。 仅剩下的数十人将萧景琰团团围住。 萧景琰不动声色，用手里的剑挑起地上的一把唐刀，换到手里。 打量着唐刀上面独特的花纹，他冷笑一声： “如果我记得没错，一般地方应该没有这东西。” “少废话。萧景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远处，林晚澄不动声色的躲在树后，见萧景琰被围住，她二话不说掏出一只羽箭。 萧景琰需要一个突破口。 她执起弓箭，拉紧弓弦，瞄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背身。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射箭，先前也有学过，虽然不精通，但这个距离下，还是没问题的。 黑衣人正准备猛攻，忽然“咻”的一声，穿过树梢直直朝他们袭来。 “噗通”，有一人倒下。 黑衣人惊得立刻回头去看，“萧景琰的人来了！” 他们以为救兵已经赶到。 远处，林晚澄掏出第二支箭，深吸了一口气，她攥紧了手，直接射了出去。 萧景琰趁这个机会，轻松拿下数人。 为首的黑衣人大惊失色，节节败退。 林晚澄看着仅剩的两三个人，取了第三支箭。 她长这么大，别说杀人，鸡都不敢杀。 眼下两三人死于她手里，啧…… 算了，佛一定会原谅她的。 为首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逼近林晚澄，在看清树后的身影时，他瞪大了眼睛，“公主！” “……嗨？” 他以为是萧景琰的人马，出手的怎么会是公主！！！ 主子不是说，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娇弱的一吹就倒吗？？？ 林晚澄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听到声音后她一抖，举着羽箭连忙对准他，可已经晚了。 对方一剑砍断羽箭。 林晚澄：“……”完了，好像玩脱了。 萧景琰处理完身边最后两个人，一抬头就听到了远处的声音。 那一声“公主”牵扯着他的心脏，迫使他抬起头。 就见树后慢慢出现了一匹马，而马上被挟持的正是刚才已经走掉的林晚澄！ 第24章 身份被识破！ 萧景琰握紧了手里的唐刀，“你怎么回来了！” 送走林晚澄后，他根本就没紧张过，哪怕眼前是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也未曾退缩恐慌。 但此刻，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林晚澄的脖子上横了一把匕首，她此时此刻也慌得一批，冷汗直流。 其实比起六皇子，她才更应该回去搬救兵。 可是问题就在于，六皇子不信她。 而她也没办法回去，因为如果五皇子知道是她回去搬救兵，一定会怀疑她。 毕竟，五皇子警告过她多次，要让她抓住一切机会，给萧景琰致命一击。 如果她回去搬救兵的话，五皇子那边是一定解释不清的。 对上林晚澄的小鹿眼，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一把丢下手里的刀。 “放了她。你也知道她是公主，与我们的恩恩怨怨无关，不必把她牵扯进来。” 萧景琰也万万没有想到，刚刚那几箭居然出自林晚澄之手。 想来也是，东厂向来不养废物。 如果林晚澄真是东厂的人，那应该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呵，三皇子这话说得倒是风轻云淡。刚刚公主出手，就已经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挟持着林晚澄，步步紧逼。 “当然，如果三皇子求求我，我也可以大发慈悲的放过公主。” 萧景琰黑眸一眯。 林晚澄冲他轻轻眨眼，示意他可以动手。 后者眉心一蹙，让她不要乱来。 “他要是求你，你就放过我？那他呢？”林晚澄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公主，你到底是天真呢还是愚蠢？我们今日来，就是奉命刺杀三皇子，如今兄弟们已经死在三皇子手里，你觉得我还能放过他？” 林晚澄好奇，“奉命，那你是奉谁的命？这皇家狩猎场，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吧。” “指使你的，应该来头不小。该不会……就在外面吧？” “要不让我来猜猜？” “公主，我劝你老实一点。” “都这种时候了，你害怕什么呀？” “你连新太子都敢杀，还怕我问吗？” 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气音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是五皇子吧？” “！”黑衣人瞳孔一缩。“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随便啦。”林晚澄叹气，“反正我要有什么事你也活不了。” “五皇子难道没告诉你，我是东厂的人吗？” 黑衣人愣住，他还真不知道。 “我是东厂魏公公的义女，五皇子没告诉你？我要是擦破点皮，五皇子不动你，我义父也得宰了你的。” “……”他倒是听说过魏公公有一义女，十分疼爱，一直没让其抛头露面。 “你稍微松松，把刀拿远点儿。这马一动，你手要是抖了，我岂不是就得凉凉？”她说着，抬手推了推对方拿着匕首的手。 黑衣人谨慎的没动，见状，林晚澄无奈，“我又不跑，都在你手里了。” “他现在都没有武器，你直接做掉他就是了。再迟就来不及了，六皇子已经去搬救兵了。” 黑衣人这才有所动容，慢慢把匕首拿远，“三皇子……” 趁他分神，林晚澄掏出袖子里的匕首，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对方的大腿刺去。 “！” 萧景琰扬眉，执起羽箭瞄准对方。 风声撕裂，林晚澄看着那支羽箭径直朝着自己袭来，最后擦着她的鬓边的发丝射中身后的黑衣人。 “嘭”的一声，黑衣人摔下马，林晚澄愣在马上，手脚冰冷。 “你、你！”她瞪大眼睛看着萧景琰，显然被吓得不轻。 她一直在用眼神和萧景琰交流，在刺中黑衣人的时候，她便示意萧景琰动手。 虽然早有预料，可那支羽箭朝她方向袭来的时候，她还是慌了。 就像是前世那样，他一心想让她死…… 萧景琰刚准备驾马上前，忽然看到地上的一个黑衣人用匕首刺中了林晚澄的马。 马儿受惊，撩起前蹄，近乎癫狂。 林晚澄惊呼一声，反应过来一把拽住缰绳，可已经晚了。 马儿向前狂奔，伴随着声声嘶吼。 萧景琰低咒一声，扬鞭追上去。 “抓紧缰绳！林晚澄！”萧景琰生怕她会松手，“不要怕，抓紧！” 林晚澄本来就不太舒服，眼下更是晕乎乎的。 她使出浑身解数，可马儿根本不听她的，已经失控。 “呜呜呜救命！” 这种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景琰的声音，她已经听不清了。 眼看着远处没了路，萧景琰加快速度，踩着自己的战马飞身跳到林晚澄身后。 “澄儿别怕，我在这儿。” —— 六皇子带人赶到的时候，场面混乱，只有一地残骸，唯独不见萧景琰和林晚澄。 皇帝听到此消息，气得差点晕过去，连忙派人去搜救。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锦衣卫传来消息，说在悬崖边发现了公主的发簪，判断两人应该是掉下了悬崖。 营帐内，皇帝砸了茶杯。 地上跪了许多人，大气都不敢出。 五皇子站在一侧，嘴角勾了勾。 这次的狩猎场围剿，他派来的都是顶级杀手，萧景琰插翅难飞。至于林晚澄……呵，也算有点用。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五皇子吃了药坐在椅子上休息。 “主子，这三皇子在我们的计划内。可这公主……”太监与他低语。 五皇子不在意的拜拜手。 太监有些头疼，他知道五皇子不在意林晚澄的生死，可有人在意啊！ “主要是东厂那边不太好交代，怎么和魏祥说啊？” “不就是一个义女，为了我们的大业，死一个人而已，算得了什么。” “虽说是义女，但魏祥这么多年来，可半点儿没有亏待过她。名义上说是当成杀手培养，可私底下，是的确当成女儿在疼爱。” “这次进宫，要不是东厂人手不够，估计打死魏祥他都不愿把林晚澄送进宫来。” “眼下，我们还需要魏祥的帮助，可万万不能与他撕破脸。” 五皇子眉头一皱，只觉得他聒噪。 与此同时，悬崖下，林晚澄活动了一下筋骨，倒是没伤到骨头，只是手臂上有些擦伤。 悬崖勒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不过摔下来的时候，萧景琰死死地护住了她。 好在下面有湖，两人不至于真的丧命在此。 火苗跳跃，旁边的架子上搭着她的衣服。 而她身上批着的是萧景琰的外袍。虽然也是湿漉漉的，但总比没有好。 “冷吗？”萧景琰关切的问，叫她往火堆前坐一坐。 林晚澄摇摇头，一时无话。 从悬崖上摔下来后，两人交流不多，彼此好似心照不宣，都没提及刚才的事情。 很快，衣服干了，萧景琰背过身去，让她换上。 “我好了。” “嗯。” 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那个，刺杀你的……” “你是东厂的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林晚澄：“！” 第25章 把她纳入后宫 “……” “你说什么？”林晚澄望着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他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可能啊！ 前世的时候，到最后萧景琰才知道她和东厂的关系，为什么这一世会提前这么早？ “你不是明阳。” 一开始，林晚澄还抱着一丝希望，可当他眼神坚定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理防线突然崩塌。 像是山谷间回荡的风，凌冽刺骨。她被钉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任凭冷风将她席卷吞噬。 四目相对，林晚澄此刻像极了一只易碎的布娃娃，就这么瞪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萧景琰也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林晚澄的确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于是，他薄唇蠕动，再次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不必继续隐瞒。” 林晚澄眉心轻蹙，“我……” “我其实……”不想进宫，也不想刺杀你。 萧景琰的声音打断她的话，“其他的，我暂时不想知道。” “我只问一句，你说实话。” 闻声，林晚澄抬眸，茫然地望着他。 她眼睛太干净了，藏不住所有谎言。 萧景琰喉结上下一滚，嗓音是自己未察觉的沙哑：“他们派你进宫，目的应该是刺杀我。那你呢？” “你的意思呢。” “我没想过要杀你，从来没有。”林晚澄回过神来，赶紧解释。她有些激动，直接站了起来，“我是东厂的人没错，但是他们只是叫我在皇帝面前巩固五皇子的地位。” “而且，我根本就不想杀人。” “上次在听雨轩里就是，我有机会给你下毒，但是我没有。” “我要是真的想要你的命。那天只要给你下毒，我现在就不用被困在皇宫里了。” 可她没有！ 这种话，说出口还是过于苍白。 林晚澄自己都很难被自己说服，更何况是萧景琰这样心思缜密的人。 她望着他，见他眼神平静，她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去，低低呢喃：“反正说出来你也不信……” “我信。” 脚步顿住，林晚澄不可思议的转身：“……啊？”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萧景琰把湿透的外袍搭在一侧的架子上，随即才抬眸重新看向她，眼神是她看不懂的深沉，像是被打翻的浓墨，浑浊不清。 “你就不怕我会刺杀你吗？”她掏出匕首来，迫不及待的给萧景琰看：“这个就是五皇子给我的，他让我趁你的受伤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你这些问都不问的吗？”就这么草率的相信她了？ 理由呢？ 泛着寒光的匕首上还沾染着黑衣人的血迹，萧景琰扫了一眼，脑海中都是刚才她大胆的画面。 明明怕得要死，但还是执意要帮他撕开突破口。 他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杀过人吗？” 林晚澄摇头，又点头，“刚才杀过了。” 萧景琰一愣，随即笑了，“你学过弓箭？” “我从小对这些没有兴趣，学到的都是一些皮毛。”说到这儿，林晚澄叹了口气，叉着腰坐回去：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杀生。算是为你破了一次戒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放过我。” “反正，你已经是太子了。你呢就先当我不存在，等你登基后铲除五皇子一党，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怎么样？” “就当我已经被你策反，我的存在也能及时替你规避掉一些麻烦。如何？” 林晚澄知道身份暴露后，就也没打算狡辩。 萧景琰这人，她太了解。一旦开口，那他绝对是有百分百的证据和把握。 要不然，他就算再怀疑，也不会这么轻易拆穿她。 幸好她现在不像前世那样，没有做过危害萧景琰的事，所以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眼下，两人合作是最好的办法。 他能安安心心当新帝，她的未来也有了保障。 两人完全是一条路上的人，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合作双赢才是王道！ 萧景琰耐心听她说完，心念一动：“比起这些，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没对我动手。” 正如林晚澄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这些时日里，有许多机会对他下手。 “我身为一枚棋子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只能进宫。至于不对你下手，是我觉得，你比其他皇子，更适合当皇帝。” “而我也不希望成为你们争夺皇位的牺牲品。就这么简单。” “你想当皇帝，我想活命，我们的敌人都是五皇子，为何不联手呢？” 林晚澄并不确定萧景琰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但是她别无选择，也只能赌一把。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现在没有骗你的必要，毕竟小命都在你手里。” 短暂的沉默后，在她的希冀的眼神下，萧景琰应声：“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林晚澄眼前一亮，连忙挪到对面和他坐在一起，语气谄媚：“我就知道三皇子是聪明人，和我合作，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后者一笑，“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林晚澄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你想活命，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完全可以保住你。但前提是，在我上位后，你要入我的后宫。” 林晚澄脸上的笑容顿住：“……” “为、为什么啊？”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她严重怀疑刚才坠崖，萧景琰脑子里进了不少湖水。 要不然，他也不能提出这种无理又疯狂的要求来啊。 “我暂时没有纳妃的想法，但上位后肯定会有朝臣对此不满。所以……”萧景琰看着她，眼底的意思已经很很明显。 “啊，你是想要一个挡箭牌啊。” 林晚澄松了一口气，她到现在对前世还有些阴影在。顿了顿，她说：“当挡箭牌可以，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宫里。” “最多一年。” 萧景琰皱眉，“两年。” “可是……” “没得商量。” “那我考虑一下叭。”林晚澄鼓了鼓腮，气呼呼的挪回自己的位置。 小气鬼！ 萧景琰显然很急着要她一个回答，完全不给她思考的空隙，“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现在这个情形来看，的确，她处于下风，实在太被动。 “行、行吧。”林晚澄只好妥协，“那就两年！” 第26章 她一定恨死他了 当夜，林晚澄睡得并不踏实。 天色暗下来后，温度骤降，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只能依靠火堆来取暖。 林晚澄小憩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对面，萧景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双眸紧闭，眉头紧锁。 两人中间的火堆已经快要燃尽，林晚澄连忙添柴，把火重新升起来。 看着对面熟睡的人，林晚澄本来没想打扰，只是火腿燃起后，山洞内被照亮一大片，借着火光，她能清晰的瞧见他脸上的冷汗。 意识到情况不对，林晚澄起身走到他旁边蹲下来，她轻轻推他的手臂：“萧景琰？” “喂！” 她皱着眉，又叫了他两声。 大概是觉得她有些聒噪，萧景琰眉心微动，却没睁眼。迷迷糊糊地，他伸手攥住她在自己手臂上作祟的手，紧紧握住：“澄儿别闹……” “……”林晚澄一怔。 好像自从认识之后，只要是没旁人在的时候，萧景琰都喜欢这样叫她。 她每次听到，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总是忍不住怀疑萧景琰是不是也重生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要是他也重生了，第一时间就会认出她，也不至于兜兜转转这么久。 很快，林晚澄收回思绪，身前人体温滚烫，“你别睡了，先醒醒。”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大概是有些疲惫，他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 林晚澄眼疾手快扶住他，萧景琰顺势倒在她身上，下巴垫在她的削瘦的肩膀上，炽热的呼吸缓慢吞吐，肆意喷洒在她的侧颈。 拂过耳畔时，留下一阵酥麻。 林晚澄耳根很快红了起来，她强忍着不适，把人扶住：“你好像发烧了，先别睡了。” 估计是着凉了。 但是眼下，靠他们自己，是出不去这里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将希望寄予六皇子身上，希望他能快点找到他们两个。 —— 萧景琰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很爱林晚澄。 很爱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她单纯善良，很喜欢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发呆。 她明明胆子很小，很容易受惊，可总是一次一次的站出来挡在他面前。 他说，他一定要登上皇位，挡他的人都要死。她沉思了一会儿，便点头说：“好，那我陪你。” 他成功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策划封后大典，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急着给她妃位。 后六宫内，他只有她一人。 原本两人可以顺顺利利的在一起，可是，有人告知她是东厂魏祥的义女，亦是五皇子的棋子。 接近他这么多年目的只有一个：刺杀，阻拦他上位。 他气她有意接近，更气她胆子明明这么小，却敢沦为是五皇子的棋子。 床榻上，他故意折磨她，可那只是一时昏了头，他并未真的想对她做什么。 可谁知道，太后听说林晚澄是五皇子的棋子后，便指使他身边的太监，以他的名义赐了林晚澄一杯鸩酒。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林晚澄死后，他一直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承明殿里，她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龙塌上。 而他一蹶不振，坐在一侧，紧紧攥着她的手，短短两日，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像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三哥，三哥！”萧景安从外面进来，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 “放过她吧，该下葬了。” 萧景安的话像是打破了一场梦。 后来，他不顾及朝臣上奏，执意追封林晚澄为皇后，像是想要弥补什么。 他也一直很想解释给林晚澄听，那杯毒酒，并不是他所为。 他没想要她的命，从来都没有！ 林晚澄死后没多久，他经常出入皇城寺，大师三番四次对他进行开解。 “她一定恨死我了吧。” 大师叹气，想不到他如此固执，“皇上。皇后已经离开许久了。您也该走出来了。” “人生是场轮回，一定能再见到的。” 他只是摇头，“不会了。这么久了，她甚至一次都没来过我梦里……” 也是同年，他开始咳血，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到死，还是没有梦到过林晚澄一次。 —— 熟悉的窒息感袭来，逼迫着萧景琰睁开眼睛。 眼前的画面朦朦胧胧，好一会儿，他才彻底从梦境中脱离。 梦里的场景越来越真实了。 起初梦到的时候，他还能很快从梦中脱离。但后来一次又一次，每次挣扎着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心口的绞痛感也愈发清晰。 好似有什么要冲破出来一样，让他头痛欲裂。 总觉得，这一切真实的不像是一场梦。 深吸了一口气，萧景琰撑着身子坐起来。眼前的火堆已经熄灭，山洞外有光倾泻进来，看样子已经是第二天了。 环顾四周后，他后知后觉，林晚澄不在！ “林晚澄！” “澄儿！” 他一开口，嗓音撕裂，扯着他喉咙发痛。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山洞外很快传来脚步声。 萧景琰费力的站起身，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待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才卸了力，跌坐回去。 “你醒了啊。”林晚澄小跑过去，“感觉怎么样？” 萧景琰答非所问，“你去哪儿了？” 显然，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她。 “昨天不是告诉过你，这山里什么都有，不要乱跑。” 昨晚，正因为这样，他一直没敢睡，一直在守着她。后面头太昏沉，他几乎是没了意识，晕了过去。 林晚澄对上他猩红的眼睛，愣了愣，然后解释：“我没去哪儿，我就是去湖边洗了手帕，给你敷一下。” “从半夜开始，你身上就很烫。怎么叫都叫不醒。”说着，她把帕子放到他额前，一边做一边说： “我半夜过去给你洗了好多次帕子。幸好昨儿月亮比较大，要不然我摸着黑出去，肯定又得掉湖里。” 晚上醒来，到现在，她没有再睡。 反复给他敷着手帕试图降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她把帕子放好，收回手，蹲在旁边打量着他。 萧景琰低垂着眉眼，与她对望。 眼前的小姑娘像极了一只小白兔，手放在腿上，乖巧的蹲在他面前，仰着头担心的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萧景琰顿时没了脾气， “没事。” 大概是察觉到这样的氛围有些尴尬，林晚澄欲要起身：“你饿不饿啊？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 萧景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对不起。” “啊？”他突然道歉，倒是打了林晚澄一个措手不及。 道什么歉啊？ “我做了个梦。” 林晚澄眨眨眼，不明所以。 萧景琰喉结上下一滚，声音像是含了砂砾似的，哑得不像话：“梦里，有人以我的名义，逼你喝了杯鸩酒。” 林晚澄：“！！！” 第27章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鸩酒”这两个字，像是已经刻在了林晚澄的生命里。 她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会条件反射的紧张， “你、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啊。” 少女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马上就要炸毛。 “你上次不是梦到过有人让你喝鸩酒吗？”萧景琰总觉得这不是巧合。 他原先只觉得这都是一场梦，梦里他亏欠林晚澄，所以对林晚澄也过分关注。 可到现在，他慢慢地觉得这一切好似有迹可循，并不是梦境那般虚无缥缈。 “我也梦到了。” 梦里的林晚澄胆子很小，他生辰的时候，她亲自做了长寿面，结果烫到了手。他抱着哄了好久才算完。 想到这儿，萧景琰怕吓到她，尽量平静委婉地说：“大概是受到你那个梦境的扰乱，我梦到我登基了。” “然后，你进了我的后宫。后来一次误会，阴差阳错母后以为你是坏人，差人以我的名义给你送了杯鸩酒。” “……”林晚澄愣在原地。 关于前世她被赐毒酒那一画面，她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她刚和萧景琰做完那些荒唐事，被宫女架着草草洗漱，正要回自己的寝殿。结果刚到承明殿的正门，就被大内总管拦了下来。 新上任的大内总管，接替的就是现在王公公的位置。 但是为人没有王公公那般随后。 她至今都忘不掉，对方笑得阴恻恻的，命人按住她，把鸩酒给她灌进去。 她当时身体本就虚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 酒杯落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瞪大了眼睛，慌里慌张的往外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她整个人几乎是从长阶上摔下去的，倾盆大雨砸在她身上，并不温柔。 她全身都好痛。 特别是心口，一阵绞痛。 她想叫萧景琰，很想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听自己的解释，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真的要结束在这一杯鸩酒上吗？ 可惜一张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花，但很快就被雨水冲刷。 她最后浑身剧痛，渐渐没了意识，也彻底放弃挣扎。任由自己倒在雨幕里，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躯。 她能感觉到身旁的血腥味慢慢的被冲散。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离开的时候，也一身轻，留不下任何痕迹。 所以，这么久以来，在她的认知里，就是萧景琰指使大内总管，逼她喝下的鸩酒。毕竟大内总管是萧景琰的人，也没办法受其他人指使…… 但是，现在萧景琰一开口，她突然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的母后，也就是当今皇后、前世的太后，应该也是这个权利的。 可她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萧景琰会做这样的梦，诡异的和她前世的许多片段重合。 “这个，就是一场梦。”林晚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想换个话题。 “你别太纠结了，上次你不是也这么和我说的嘛。梦里的东西……都不是真的。” 她有些违心的说： “你就是为了这个道歉啊，没有必要诶。” 为了一个他所认为的梦道歉，林晚澄心情有些复杂。 “可我总觉得……这不像是梦。”萧景琰攥紧了她的手，眼神炽热，紧紧地盯着她。 林晚澄干巴巴地笑了笑。“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是在预知未来吗？等你将来登基后，就会除掉我这个‘挡箭牌’？” 萧景琰没想到她这样想的，气得连忙坐直身体，“不是！” 他忍不住偏头咳了几声，心肺都隐隐作痛。 “你先别说话了，我出去给你找……” “别走！”他病着，可现在抓着她的力气却很大，一点都不想是病人。 林完成被他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艰难的吞了下口水，“我就去洞外，不去远的地方啊。” 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搞得像是她要离家出走，不回来了似的。 萧景琰双目猩红，抓着她不松手，执意说道：“我绝对不会对你做那种事。” “我发誓，我萧景琰这辈子……不，不只是这辈子，绝对不会伤害你。” —— 天光大亮。 已经是正午时分。 六皇子带着侍卫浩浩荡荡进入丛林。 树上，林晚澄艰难爬上去，摘了两颗果子，幸好她昨天骑马换了简单的装束，行动也比较方便。 只不过，随着她爬上爬下的动作，身上的衣服也破烂的不成样子。 听到马蹄声，林晚澄连忙扒开眼前的树枝望过去。 她发誓，自己两世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觉得六皇子如此亲切过！ 那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亲妈！ 同样的，六皇子闻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那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要知道，在宫中这段时间，林晚澄一直都是娇滴滴的样子。 而现在，居然只身一人坐在树上？？？ 确定安全后，萧景琰就再次昏睡过去了，回到营帐内，林晚澄换了神干净的衣服，整个人也十分疲惫。 皇帝年事已高，昨晚就已经先回了宫中。 萧景琰已经病着，刻不容缓，六皇子带人先走一步。 林晚澄换完衣服才上马车，只是一进去，就瞧见了个久违的身影。 “义父。”林晚澄有些惊讶魏祥居然会来。 魏祥示意她先上马车。 林晚澄端坐在一侧，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魏祥过来，她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局促不安。 魏祥关心的问：“没受伤吧？” 她轻轻摇头，“就一点擦伤，不严重。” “三皇子呢。” “好像是发热。我们那天掉下悬崖后，直接摔进了湖里。他好像受了风寒，我呛了很多水，很晚才醒。当时天色很暗了，我们就没有找路出来。” “你瞧见那群黑衣人动手了？” “对。”林晚澄应声，“当时剩下一个，我自己做人质，想帮他逼三皇子就范。可谁知道三皇子一剑封喉，然后我的马就受了惊。” 魏祥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他这个义女，他是最了解的。性子软软弱弱的，为人懵懂单纯，从小就不会撒谎，更不会伤人。 那个黑衣人首领身上的伤，应该真的是萧景琰所为。 他不觉得自己这个义女有能杀人的本事。 就她那点三脚猫功夫，那些黑衣人一招就能将她制服。 “你为什么要让六皇子回去搬救兵，你为什么不去。” 林晚澄心中一紧，就知道他会问这个：“当时我往外走，本来没想搬救兵的。但是正好碰上来支援的六皇子，他离得近听到了动静。” “我记得五皇子的话，要抓住机会。所以我想要是六皇子去支援，恐怕那群黑衣人很难下手。于是我就以不认路的理由，把他哄了回去，让他去搬救兵。” “我是想给那群黑衣人争取时间啊义父。” 第28章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林晚澄长了一张不会骗人的脸，很容易会让对方放下戒备。 许多年前，魏祥捡到她的时候，她就过于单纯。 给颗甜蜜饯儿，就傻傻地跟着他走了。 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是如此，她性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极了。 这也是，他留下她的原因。 就像是养宠物，他没心思驯服什么猛兽。一心只想要个听话乖顺的猫。 “行了。五皇子那边我会去解释。”魏祥没有继续为难她。 他动了动搭在臂弯的拂尘，嗓音尖细：“你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下次五皇子再找你，无论说什么你就先应着，别与他唱反调，剩下的我来处理。” 林晚澄乖乖应下，过了会儿，又低声询问：“义父，五皇子和我说新太子的旨意已经立下了，好像是三皇子诶。” “嗯。” 承明殿内有他们的人，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这事儿的确不假，可以说是尘埃落定。 “既然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那……” 她一开口，魏祥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他似警告的觑她一眼：“收起旁的心思，安心在宫中待着。” “新太子的事儿是不能发生改变，但新帝是谁可还说不准。” 魏祥眼底划过一抹深不可测的笑：“而且，就算三皇子有本事上位称帝，可没人说过，这皇帝上去，就不能下来。” 林晚澄：“……” “咕咚”一声，她吞了下口水，把一开始想说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其实，她私心作祟，想让义父和萧景琰和解。 萧景琰才是最好的储君人选，义父又手握重权，两人合作一定是皆大欢喜。 她不懂，为什么义父非要执意辅佐五皇子。 她虽然比较恨义父把她送进宫，可说起来，要是没有义父，她早就死了。 做人还是要懂得感恩，她也不希望义父走上前世那样的老路…… 回到宫内，林晚澄第一时间去了承明殿，老皇帝看到她回来，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叫她回去先好好休息。 清雅阁。 林晚澄沐浴后，一挨到床榻就睡着了。 她后半夜一直未合眼，默默守着萧景琰，眼下终于安全了，她也能好好休息了。 大概是昨日发生的事情都太刺激了，林晚澄夜里被叫起来迷迷瞪瞪的喝了点粥，就继续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春儿帮她梳着头发，说着早上的事。 听到太后来看过自己后，林晚澄的瞌睡立刻醒了。 “太后？！！”铜镜内，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后的春儿。 春儿给她插上朱钗，应声：“是啊。本来想叫您起来，但是太后说让你先好好休息，进来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林晚澄眨眨眼，“没说其他的吗？” 春儿摇摇头，“没有。据说太后又去了三皇子那边。” “哦对了公主。一早皇帝在朝臣面前下旨立下新太子……” 林晚澄眉心微动，“是萧景琰？” “是三皇子。” 顿了顿，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醒了吗？” “三皇子吗？”春儿连忙说：“据说昨晚就醒了，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走吧，过去看看。” —— 三皇子遇刺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加上一早皇帝下旨，立他为太子。这一上午，他的寝殿不知道有多少人进进出出了。 一边是为了关心，一边是为了道喜。 林晚澄来的时候，殿内还有几位大臣没有走。 听到“公主驾到”的字眼，几人慌忙起身迎接行礼。 大家也没有久留，与林晚澄打了个招呼后就先离开了。 萧景琰还在内殿，林晚澄犹豫着没进去。 毕竟男女有别。 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很快有沉稳脚步声响起。她偏头去看，便瞧见一日不见的身影，裹了一件暗色外袍走了出来。 林晚澄福身一礼，“三哥。” 萧景琰应声，看了看旁边的内侍，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林晚澄也示意自己的随从退出去。 只有他们两人，林晚澄便没有这么拘束了，见他落座后，没等他开口，她也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还好吧？” “你呢？”萧景琰不答反问。 “我本来就没事啊。” 萧景琰嗯了一声，“我也没事了。” 他一开口，嗓音还是止不住的沙哑。他大概自己也发觉了，想要喝些茶水压了压。 见状，林晚澄起身，帮他斟茶。 萧景琰身形微顿，随即放下茶杯，任她所为。 “少喝些吧，有点凉了。” 她双手捧着茶杯递过去。 萧景琰抬眸睨她一眼，接过。 他喝了半杯茶，嗓子舒服了许多。见她要回去，他把茶杯搁置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坐这儿吧。”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旁边的位置。 与他的只隔了一张放茶杯的小桌。想到两人还有话要说，免得隔墙有耳。 林晚澄提了提裙摆，坐过去。 “刺杀你的不是东厂的人。但的确是五皇子的人。” “我义父那边吧……还是那个态度。他说就算你上位，也可以把你拉下来。” “最后的赢家是谁还说不定呢。” 她手肘撑在桌上，像是怕外面的人听到似的，身子微微前倾着。 两人的距离近到，萧景琰吞吐的呼吸都有她身上的香味。 他鼻尖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欲色，“一直很想问你，你平日里都擦些什么，怎么这么香。” “……” 话题换的措不及防，林晚澄顿了顿，才反应过来。 她低下头，轻轻嗅了嗅，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是香囊，里面放的栀子花。” 她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往后靠了靠。“味道很重吗？那我回那边坐吧。” “不用。”他先一步按住她搭在桌上细白的手。 “挺好闻的，我很喜欢。” 林晚澄眨眨眼。 “这个味道闻起来倒是清爽，我刚才头还昏昏沉沉的，现在缓解了不少。” 闻声，林晚澄试探得说：“要不，送你？” 他犹豫都没犹豫，“好。” 林晚澄：“……”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好意思要啊。 第29章 不为人知的故事 林晚澄认命的把香囊取下来，放到他手里。 萧景琰垂眸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轻轻捏了捏。隔着凸起的花纹，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里面花瓣的如软。 林晚澄不方便在他这边久留，于是赶紧说着正事，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你倒是什么都和我说。”萧景琰轻声一声，觉得她是真的很天真。 但凡，他对她有所戒备，有些不纯的心思。这丫头被卖了估计都还要帮他数银子。 “就不怕我害你？” 林晚澄撇嘴，“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皇室一族，向来心思缜密。 萧景琰是如此，五皇子亦是。 那心思，简直堪比海底针。性子也阴晴不定的。 一会儿一个想法，一个主意。稍不甚，就会被他们玩的团团转。 她就很讨厌这种被玩弄的感觉，她气结，眯着眼睛看他，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刺儿： “怎么，三皇子的意思是，不想和我合作了？” 见她气呼呼的鼓起小脸，他心念一动，伸手捏了捏，轻笑道：“逗你的。” “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反悔。” “你要是担心，改日我可以给你立字据。” “那有什么用。”林晚澄切了一声。 她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在乎其他的了。 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她现在只想知道他什么打算。 萧景琰也收敛了心绪，“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啊。”林晚澄认真和他说着：“我义父明面上是有东厂，可他实际上不只有东厂啊。” “我义父秘密培养的杀手足足有上百人，虽看着不是很多，但各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听到这儿，萧景琰杨了下眉。 林晚澄噎住，轻咳一声： “当然了，我是个意外。” “而且五皇子应该也有自己的人马。这次刺杀你的黑衣人虽抵不上我义父培养的杀手，但也不简单。” “你的对手很强大。” “你单靠锦衣卫是不行的。” 林晚澄苦口婆心。 前世的时候，她只清楚萧景琰有锦衣卫，其他的都不是很清楚。 可锦衣卫的力量和东厂比起来，那绝对是以卵击石的程度。 前世她不清楚萧景琰是怎么赢得，但感觉还是靠了运气加成。 “我手里不只是有锦衣卫，还有西厂。”萧景琰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她会背叛自己，所以将底细全都告知她。 “西厂……”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但林晚澄依稀记得，西厂是支持前太子的啊。 看出她眼里的疑惑，萧景琰解释：“西厂是支持前太子，但前太子已没了翻身之日。西厂又一直被东厂打压，所以急需一个靠山。” “我们也算是合作。” “也就是说，西厂确定已经站在你这边了是吗？” “不会有诈吧？东西两厂的厂公可都是又奸又贼的老东西，你小心别被骗了。” 萧景琰有些意外她的话，“你这么评价他们，你义父知道吗？” 林晚澄：“……” 这话她是绝对不敢当面说的，那真的是找死。 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抛开她与东厂的关系，谁都知道东西两厂的两位公公，都不是吃素的。 一个比一个奸诈狡猾。 特别是她义父，一般人还真玩不过他。 西厂的公公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早年一直跟在皇帝身边，后来身子骨不行了就留在了西厂。 但她义父不一样，她义父据说十几岁的时候就进宫了，一进宫就是阉人，开始是跟在先帝身边的，后来才慢慢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所以论手段，自然是她义父更胜一筹了。 他忍辱负重多年，坐稳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 西厂公公据说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看谁不爽就是不爽，绝对不会多余给个颜色。虽为公公，但却长了一张刚正不阿的脸，硬气着呢。 而她义父，出了名的伪善，活脱脱的笑面虎。 看似对谁都客客气气，实则谁也瞧不上。上一秒能笑呵呵地和你聊天聊地、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笑着给你捅把刀子，直接要你的命。 比起来，她还是觉得她义父最可怕，也最难看透。 “总之，一般人真的玩不过我义父。” “你……”林晚澄上下打量着他，咂咂嘴，有些担心。 “没事。” 萧景琰看起来风轻云淡。在宫中长大，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魏祥，魏祥什么样，他也听说过。 林晚澄说的这些，他都清楚。 他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了笑： “其他的都是后话，我暂时不担心这些。” “那你担心什么？”林晚澄说累了，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抬眼看着他，“你说，我知道的，尽量都告诉你。” “既然他是你的义父，如今我们站在对立面，你就没有为他着想过？或是想让我最后抬手放他一马。” 林晚澄端着茶杯的手顿住。萧景琰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儿上。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拘束的抿了抿唇，“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我一开始是想拉拢义父，让他理智点支持你。然后我做中间人，你给我个面子，和他合作。这样皆大欢喜。” “可……我昨儿试探了一下，他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而且她清晰地记得，前世的时候，她也劝过义父。明明当时五皇子已经没了翻盘的机会，可义父还是没有收手，当真就一条路走到了黑。 看在她的面子上，萧景琰没有折磨他，最后用了杖刑了结了他。 她当时还去锦衣卫的诏狱中看过义父，她问他真的不后悔吗。义父笑了几声，说再来一次，也是这个选择。 想到这儿，林晚澄有些头疼，“我总觉得，他和五皇子之间应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比如？”萧景琰挑眉。 “我不清楚。”她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义父往日总是最看得清局面，最识时务的人，也最会左右逢源。” “他这么多年才坐上自己想要的位置，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为了五皇子毁掉自己。” “这不是他的作风。” “你说……五皇子手里是不是有他什么把柄啊？” “为了五皇子做到这份儿上，亲爹都不带这样的吧？” 第30章 滚烫的吻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林晚澄轻咳了一声，“话说回来。” “等你以后上位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别杀他。” 见他不说话，林晚澄手指搅在一起，有些紧张。 “我知道他要是执意这样的话，肯定是罪该万死。但、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义父，没有他当年把我带回去，我早就死在外面了。” “他现在也一把年纪了，等你上位后，五皇子倒台，东厂的势力自然也归你。我义父也没什么用处了。” 她紧张的闭上眼睛，低着头，鼓足勇气，说：“到时你把他打发走，去边关还是江南都可以，离京城远远地，留他一命就行。” 毕竟有养育之恩，林晚澄没办法冷血到真的要她义父去死。 她既然重活一世，那能改变能避免的事情，自然要努力争取一下！ 萧景琰对魏祥没什么好印象，他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东厂，魏祥是一定要死的。 可现在他看着林晚澄如此小心翼翼的哀求自己，他突然心软。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但林晚澄说的没错，魏祥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收留了林晚澄。 看在魏祥把他的小皇后养得这么好的份儿上，他也就违背一下意愿，留他一条狗命。 “可以。” “事成之后，我会送他离开。” 林晚澄一愣，猛地抬头看过去，瞪大眼睛：“真的？！” “自然。”萧景琰应下，“我说了，不会骗你。” “你大可放心。” 眼前小姑娘什么心思都喜欢写在脸上，现在就是。 高兴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控制不住的上扬。黑眸潋滟，泛着层层水光，亮晶晶的，笑起来眼睛微微一弯，像是一轮皎月。 “那我就不继续冒险劝他了，你有把握就行。” “我怕我要是再继续试探，他肯定会发现端倪。” “嗯。”萧景琰示意她安心，“东厂的地位不是无法撼动，西厂和锦衣卫的实力也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渺小，这只是冰山一角。” 不知为何，他这么说，林晚澄就这么信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前世先入为主的原因，她从头到尾，一直都很相信萧景琰。 相信他有能力上位，相信他会是一位好皇帝。 哪怕眼前局势再不利，她心中好像在暗自较劲，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他有力挽狂澜的实力。 这个皇位，非他不可！ 外面传来动静，好似在搬什么东西。 林晚澄刚准备问，就想到了他现在已经是太子，自然是要入住东宫，不能继续住在这边。 “你今天就要搬过去吗？”她收回视线，转头看着他。 东宫距离她住的地方，好像不是一般的远。 “明日。如果有事找我，或是不方便来东宫，可以跟你身边的宫女彩云说。你不用冒险来找我，我会来找你。” 男人双目深邃，一眨不眨的紧锁着她，这双看什么好似都深情的眼睛，宛如旋涡一般，想要将她吸进去。 林晚澄控制不住心口颤动，她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与他打开一丝距离。 不去看他的眼睛，胡乱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话。 “哦对了，你当上太子后，是不是要选太子妃了啊？这能拒绝？” 林晚澄记得他之前说不想面对后宫之事，短时间上位后，也没有纳妃的打算。可眼下，他是太子，不可能没有太子妃啊。 皇帝皇后答应，太后也不能纵容他啊。 “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是拒绝了不选太子妃，朝臣借此机会参你一本，那岂不是就让五皇子钻了空子？”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先选个太子妃？”萧景琰眯了眯眸，望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有些气。 林晚澄不解，“不然呢？” 她的意思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虽然你不喜欢，但是为了大局也……” 他扬声打断，“不行。” “这件事没得商量。” “……”林晚澄嘴角微微一抽，“谁和你商量了啊。” “再者说，这是你的事儿，管我什么事儿啊。你冲我吼什么？” 退一万步讲，他选不选太子妃，对她以后真的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也只是随口建议一下而已，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也没办法左右一个太子的想法啊。 他至于这么生气嘛！ 萧景琰胸口剧烈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 “林晚澄。” 他冷冰冰这么一句，林晚澄呆愣愣的扭过头。 前世加上现在，算一算，他好像很少会连名带姓的叫她。 私下都是左一句“澄儿”右一句“澄儿”的，叫得可亲切了。 两人面面相觑。 她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要干嘛。 “我选太子妃，你很高兴？” “……”莫名其妙。 林晚澄不懂，“我有什么好高兴好不高兴的啊。”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看着我的眼睛。” 林晚澄不明所以，与他对视。 萧景琰一字一顿，认真问道：“你当真要让我娶别人？” “咯噔”，林晚澄心口微滞。 她张了张嘴，可一时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她还想和他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望着他的眼睛，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的太子妃，八成就是他的皇后了。 想想前世，他虽然一直没有给她名分，可后宫始终只有她一人。 吃穿用度，也都是前朝皇后的标准。 没人敢低看她一眼。 用当时朝臣的话来说就是，她是个惑乱君心的狐狸精，而萧景琰沉迷她的美色，无法自拔。 可就算朝臣们私下如此议论她，但谁也不敢怠慢她。 在当时，她在萧景琰心中的地位，可是一般人都比不了的。 她前世对萧景琰亦是如此，她爱他，为了他背叛了义父。 而现在呢…… 林晚澄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想让他娶别的女人吗？ 不！当然不想！ 她又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又不是没有爱过他，让他娶别人，她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可前世，他也爱她啊，名分却都不舍得给她一个。 更何况现在两人根本不熟…… 她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呢？ 想到这儿，她笑了笑，眼底坦坦荡荡：“无所谓啊。你娶不娶，和我真没……” “咣当”一声，对面的人突然起身，动作大的连带着桌上的茶杯都掀翻在地。 “你……”她惊讶的看着他靠近。 只可惜，下一瞬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肩，将她控制在椅子上，滚烫的吻顺势落下来，封住了她所有的话—— 第31章 嘶，疼 男人的唇瓣滚烫，像极了他昨日的体温。 他亲上来的那一秒，林晚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到底有没有退热？怎么还这么烫啊……” 但是很快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因为萧景琰按在她肩上的手移到了她下巴上，她被迫抬起头，方便他近一步的索取。 他的吻不似上次在湖底的时候，那般轻柔小心，如今倒是带了点凶狠，像是要把她拆之入腹。 她能通过他的吻，感觉到他的情绪。 他好像在告诉她，他现在很不高兴，非常生气！ 可又没什么呢？ 他气什么？有什么好气的啊？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这个大怨种嘛？？？ 察觉到她的出神，萧景琰眼神一暗，一口咬在她的下唇，“唔！” 林晚澄瞳孔紧缩。 趁她张嘴的空隙，萧景琰顺势侵入。 这个吻已经不是上次在湖底那般单纯了…… 已经超出了林晚澄的认知！ 在前世里，萧景琰倒是也这样亲过她，甚至比现在更加放肆、更加让人面红耳赤的都有。 记忆中最让她不能忘怀的一次，就是在温泉水里。 她被抵在石壁上，差点窒息的时候，他才大发慈悲的放过她。随后又一下一下的轻轻吻她的唇角，像是安抚一样。笑着说：“好了，不气了。再亲一下……” 眼前人愈发热烈的掠夺着她的呼吸，林晚澄回过神来，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别、嘶……疼~” 小姑娘被身子都被亲软了，根本没什么力气。 一出口的声音也是她自己未察觉的娇媚。 萧景琰顺势攥住她的手，在掌心中轻轻捏了捏。 “六皇子？” “参见六皇子！”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尖细的嗓音特地扬了扬，好似在提醒殿内的二人。 林晚澄眼睛瞪大，挣扎着。 这要被看到了，那要怎么解释啊！ 萧景琰似乎很不满被人打扰，但外面的内侍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显然他们拦不住萧景安那个憨憨。 萧景安那人，向来一根筋。 从小都是如此，因为和他较为亲近，所以在他这里，经常不会守规矩，经常肆意妄为。 他先前也不是很在意这一点，但是现在…… 他松开林晚澄，抬手帮她挽了挽贴在脸颊上的碎发，“关于太子妃的事，我希望你记住一点。” “什、什么？”林晚澄得空喘了两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惶然的仰视着他。 “我永远不会有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 因为在父皇离世在他登基前，林晚澄只能是明阳公主，不可能成为他的太子妃的。 这个时候如果非要她抛开明阳公主的身份，就算东厂那边答应，父皇那边也不好交代。 一个假公主，难逃死罪…… 只有他登上皇位，才能将她从这个假身份里解救出来。 他语气恶狠狠地，像是警告：“还有，日后我后宫只会有你一人。” 萧景琰算是明白了，和这丫头好声好气的说话，她根本不会听进去。 “那不是权宜之计吗！我只答应做你的挡箭牌！” 林晚澄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个屁啊我……” 她话音刚落，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三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 六皇子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三、三哥？” 萧景琰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睨他一眼：“什么事。” “额。” 他眨眨眼，歪着头想要看看他三哥背后椅子上的人是谁。 下一秒，一抹苗条身影走了出来，与他对视一眼：“六哥安。” 六皇子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脸颊上，犹豫了一下缓缓下移，看了眼她红肿的唇： “……小妹，我可能安不了。” 林晚澄一噎，“那个，我刚才在和三哥商量事情。” 六皇子眨眨眼，一副“你看我像二百五嘛”的眼神。 林晚澄脸颊更红了，像是樱桃似的，又红又嫩，勾人想去咬一口。 她彻底摆烂，抬头娇嗔的瞪了萧景琰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逃似的溜了。 等人走后，萧景琰才回神，坐回原位。 他淡定抿了口茶，看向还呆站在原地的萧景安，问：“找我什么事。” “不是，这三哥……你和小妹？”萧景安又不是傻子，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林晚澄在椅子上，而他三哥好像把人按在椅子上。 虽然做了什么他看不到，但是小妹那反应，好诡异啊？ “没什么。”萧景琰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刚才还不见疲惫的脸，此时倒是出现了几分病态。 “你带的什么？” “哦对对对。”萧景安这才想起来他三哥还病着呢，赶紧上前把东西放下。 他从小神经大条，萧景琰一句话就让他忘了刚才那一幕。 萧景琰吃了药又回了内殿休息，萧景安没有继续打扰，很快离开。 刚出宫门，萧景安脚步微顿，抬手拍了拍脑袋，后知后觉：“不对啊，三哥还没说他和小妹在干嘛呢！” —— 萧景琰的病又拖了两日才好。 三日后，他才正式入住东宫。 立储大典上，林晚澄望着他一步步走上长阶。 前世，她没有亲眼见过这一幕。 因为前世，她只是萧景琰的女人，无名无分。是在他的宫外的府邸居住的，没有资格进宫。 萧景琰当上皇帝后，她才正式入宫。 现在，亲眼看到这一幕，林晚澄呼吸都有些低缓，埋在心中的种子在这一刻发芽生长，一簇簇花朵像是要在这一刻冲出来似的。 她望着他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开心。 立下新太子后，太子妃的事情果然很快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 太后与皇后都非常心仪云安郡主。 据说云安郡主自小在宫中长大，后面几年才随着年迈的祖母去了南方。 眼下云安君主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公主？公主！” 凉亭下，春儿轻轻碰了碰林晚澄的肩膀。 林晚澄堪堪回神，有些茫然的嗯了一声。 “皇后差人来传，说云安郡主快要到宫门了，问您晚宴要不要过去。” 因为上次落水的事情，皇帝特许林晚澄可以不参加宫宴。 一听到云安郡主的名字，林晚澄莫名有些烦躁，“不去不去，就说我不舒服，头昏脑热，随便找个理由吧。” “可那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春儿担心。 一个郡主而已，林晚澄没必要放在眼里。 可这个云安君主不一般，可是太后皇后认定的太子妃。 将来要是给林晚澄使绊子那就不好了。 “而且，我听说，云安郡主与几位皇子是青梅竹马，特别是太子……” 第32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云安郡主的父亲是异姓王，早年间随皇帝四处征战，地位非同一般。 云安郡主一出生就被封了郡主，在宫中长大。 王爷离世后，云安郡主便出宫随着祖母去了南方。 到现在才回来。 这么一看，家世地位，自然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更何况云安郡主又是在宫中长大，深受太后皇后喜爱。 在所有人看来，这次的太子妃人选，已经是板上钉钉，非云安郡主莫属。 当然，林晚澄也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她实在想不通萧景琰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毕竟是青梅竹马诶。 不过，她前世倒是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更没见过。 所以她也不清楚这个云安郡主，是敌是友。 不过春儿确实说得对，这毕竟是未来太子妃，将来也许就是皇后，还是不能得罪的。 只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云安郡主真的成了太子妃，那以后一定会是皇后的，那她和萧景琰的约定好像刻意作废了？ 他后宫有皇后在，还需要她这个无名小卒当什么挡箭牌啊。 想到这儿，林晚澄哀嚎一声，大脑一片混乱。 像是走到了死胡同里，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高兴的，毕竟今后不用再进宫，她就可以安心的去江南养老，花着数不完的银子。 可她真的笑不出来…… 为什么呢。 又坐了一会儿，林晚澄起身，“帮我换身衣裳。” 见状，春儿微愣，“晚宴您要参加？” “嗯，皇子都过去，我要是不去，皇后那边说得过去，太后那边也不行啊。” —— 晚宴是为了迎接云安郡主。 太后和皇帝虽然不在，但皇后却在。 林晚澄临时被义父叫了过去，耽搁了一些时间。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公主驾到！” 太监一声通报，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少女亭亭玉立，一袭金线粉襦裙，俏皮可爱。 林晚澄向皇后和太子一一请安，最后又和其他几位皇子打了招呼。 最后目光才落在一侧的女子身上。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云安郡主了，对方也在看她。 云安郡主起身福身一礼，向她介绍自己。 云安郡主比她大两岁，举止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长相也是偏温婉的类型。 林晚澄一笑，简单回了两句。 伸手不打笑脸人。 皇后示意她先落座。 好巧不巧，她的位置正好在云安郡主的对面，挨着五皇子。 这么多人在，五皇子倒真像是一个合格的哥哥，温柔极了，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林晚澄知道他是想在皇后几人面前，展现他的体贴，赚取好感。 她没办法，只能配合。 “魏翔刚才找过你了？”两人挨得近，五皇子与她低语。 闻言，林晚澄淡淡的嗯了一声，怕被旁人听到。 好在歌舞升平，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他又找你做什么。不知道会被发现？” 五皇子语气有些不耐烦。 林晚澄很讨厌他这幅口吻，替义父解释：“义父来叮嘱我云安郡主的事。” 五皇子偏头，“嗯？” “说是云安郡主是准太子妃，深得太后皇后喜爱，让我注意一些。” “切。”五皇子笑了下，有些不屑。 他长了张柔弱公子的脸，笑起来也是温温和和的，要不是林晚澄离得近，从远处看，真的会被他这张笑脸骗到。 “你是公主，小心她做什么。就算你翻了天，父皇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林晚澄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话可不像是五皇子会说出来的。 他应该希望自己的棋子听话才对。 她要是翻了天，对他有什么好处？ 大概是看懂了她眼神中的含义，五皇子轻描淡写的开口：“魏祥昨日找过我，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 “他说不能让你出事，不要让你太受委屈。” 林晚澄愣住。 “我以为你和他培养的那些杀手没什么区别，现在一看，啧，他还真是把你当成了女儿看待。” “还有，这个云安郡主，自小和太子他们很熟，我也不喜欢。” 五皇子笑着看她，“所以，她要是敢给你下马威，你一定要给我还回去，敢忍气吞声，你就给我滚蛋。” “不能吧？”林晚澄眨眨眼，说：“她看着挺大家闺秀的。” “嗤。”五皇子冷笑，“小时候，我和太子不对付。她可推我下过水，我的病根就是这么落下的。她没有表面这么善良，你给我小心点。” “……”还有这茬。 林晚澄倒吸了了一口气。如果五皇子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她倒是可以理解五皇子的心情了。 他本来一出生就弱不禁风的，比不上萧景琰和其他皇子那般健硕健康。后来还因为云安郡主落下了病根，身体愈发差劲。 “那她后来就没被怎么样吗？” 这怎么都算是谋害皇子了吧。 “当时没人看到。太后和皇后对她深信不疑，一直包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原来如此…… 林晚澄有点同情他了。 现在看来，他恨云安郡主，恨太后皇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哦对了。”五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垂眸突然笑了，笑声悦耳。林晚澄被他吓了一跳。 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不明所以。 只见五皇子缓缓抬头，笑意不明看着她，低声说了句：“我当年落水的地方，和你上次落水的地方，是同一处。” “！”林晚澄呼吸微滞。 “你的意思是……”她没来得及说什么，殿内中央的歌舞就结束了。 舞女退去，中间没了遮挡，一抬眸就能看到对面的人。 萧景琰身侧坐着的自然是云安郡主，此时此刻云安郡主正在帮他布菜。 林晚澄眉头一皱。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萧景琰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林晚澄眼底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准确无误的被他捕捉到。 他眉心下压，想说什么。但林晚澄很快收回了视线，默默吃饭。萧景琰只好作罢。 他看了眼靠近的云安郡主，有些烦躁的挡住对方的手，“你吃你的，离我远一些，身上的脂粉味道太重，呛鼻子。” 云安郡主：“……” 第33章 你又算什么东西！ 晚宴进行到后面，基本上都是皇后和云安在聊，时不时地有皇子附和一声。 林晚澄没加入，和五皇子一起专心干饭。 同样的，她全程都没有给对面的大猪蹄子一个眼神，看都没看他。 宫女送上来果酒，林晚澄尝了尝，甜甜的，更像是果汁。 她没忍住多喝了两杯，刚准备再倒一杯的时候，就听到对面的云安郡主忽然提到了她—— “明阳也才回宫，对这宫中应该还不熟悉吧。正好我也才回来，不如就和明阳一起住吧。我记得清雅阁很大，应该没问题。” “我正好能陪陪明阳。下午的时候太后娘娘还说明阳有些礼仪没学会。我住过去，也能教教她。皇后娘娘您说呢？” 林晚澄反应慢了两拍，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云安刚才和皇后提到了住处问题。 云安现在还不能住进东宫，但是也有许多寝殿供她挑选。住在太后那边也不是不行。 皇后问她的意思，结果云安就提到了她的清雅阁…… 啧啧啧。 说了这么多，也没问过她的意见。 什么叫陪她？什么叫教她礼仪？ 她一个郡主，她算老几啊！ 皇后也没想到云安会这么说，下意识看了眼林晚澄，问：“明阳的意思呢？” 林晚澄抿了抿唇。 见她不说话，五皇子在桌案下踹了她一脚，示意她赶紧上！ 林晚澄：“……”行吧，到她发挥了。 她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干饭的，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母后，明阳回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样不妥。”萧景琰比林晚澄先一步开口。 皇后低声道：“我在问明阳。” 林晚澄清了清嗓子，抬眸一笑：“回皇后娘娘，明阳不想。” 云安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于是讨好的说：“明阳，这皇宫我比你要熟一些，小时候我经常和几位哥哥一起玩。” “我住过去，正好可以和你做个伴儿呀，我们都是姑娘家，也能说些悄悄话。” 林晚澄眨眨眼，脸上的笑是招牌的单纯无害： “我们，很熟吗？” 就是这一张谁见了都心软三分、可爱的脸，却说出了这样带刺的话，皇后也愣了愣。 明阳的话未免也太直白了一些。 皇后忍不住说：“明阳，云安也是好心。她说的没错，你几位哥哥都是男子，总归是照顾不到你的。云安和你都是女孩子，年纪相仿，有很多共同话题。” “回皇后娘娘，明阳不觉得与郡主有什么共同话题。” 林晚澄笑眯眯地望着皇后，继续说：“明阳自幼在宫外长大，与郡主不同，应该是找不来什么话题的。” 这话一出，皇后也是一噎。 她想了想，也是。 明阳贵为公主，却在宫外长大，在这之前没有享受过一次公主的待遇。 而云安虽为郡主，可却在宫中长大，可以说先前一直都是公主的待遇。 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呢？ 也不怪明阳不同意，任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 “云安还是住到太后那边吧。”皇后难得维护林晚澄，“这皇宫大得很，如果你不喜欢太后那边，本宫再帮你安排其他住处。” 皇后都这么说了，云安哪里还能拒绝，只能应下来。 她总不能说她不喜欢太后那边吧？ 林晚澄又多喝了两杯，到后面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但是大家都没察觉出来。 皇后很快便离开了，预示着其他人也可以自便。 林晚澄吃饱喝足，一心想回去睡觉。 五皇子提出送她回去，其实是想路上再与她私聊两句。 林晚澄点点头，没拒绝。 两人刚起身，对面的云安郡主便出声叫住林晚澄。 “明阳妹妹，初次见面，这是送你的见面礼，还请你不要嫌弃。”云安上前，递给她一个盒子。 林晚澄犹豫了一下，很不想收但没有理由。 她道了声谢，接过来。 刚准备走，云安便又说： “不拆开看看嘛？” “……”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冲她笑了笑：“拆！” 盒子打开，她眯了眯眸，才看清是什么。 一支簪子，做工极好，很漂亮。 但是问题来了，她前世好像也看到过这支簪子，但是在哪里看到过来着…… 林晚澄头有些晕，一时想不起来。 “妹妹喜欢吗？” “挺好看的。” “喜欢就好。”云安笑着挽住她的胳膊，自来熟的说：“这簪子世上只有两支，另一支你看，就在我头上。” “不过我这支是太子哥哥送给我的。你瞧，和你这支很像吧。” 林晚澄怔在原地，去看她头上的簪子。 云安的那支好像是只凤凰，而她的这支…… 比起她那支，好像做工并没有那么精致了。 上面的图案分不清是什么野鸡。 瞧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林晚澄笑了声，她把簪子从盒子里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郡主还真是费心了，这两支相似的簪子不好找吧？” 她算是明白了，云安就是来给她一个下马威。 在明阳失踪后，云安郡主在宫中一直都是公主的待遇，等同于顶替了明阳的位置。 现在她作为明阳回宫，成为了宫中的焦点。云安心中不服气啊。 “是呢。不过既然是送给妹妹的见面礼，自然要费些心思才对。” “呵。”林晚澄冷笑一声，“妹妹妹妹的，谁是你妹妹啊？你的意思你姓萧？还是，我姓程呢？” 云安本家就是程姓。 云安脸色一白，“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说自己姓萧当然不对。林晚澄是公主，姓程那也是大逆不道！ “既然不是，以后还是别这么叫了。”说着，她把簪子丢在地上，狠狠一踩： “您可是未来太子妃，是凤凰。我啊，一个山里的野鸡，还配不上与您为姐妹。” “不早了，我有些困了。就不在这儿看凤凰了。” “……” “妹妹……明阳！”云安没想到她这么硬气，会在这么多人前拆穿。她先前听说明阳性子软软糯糯，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刚开口，身后有人走过来。 弯腰捡起了刚刚被林晚澄踩过的簪子，眉头一拧。 见是萧景琰，云安心中一紧，“不是明阳说的那样的，是她误会了！” “你倒是胆子大。”萧景琰看着簪子上的图案，显然是刻意效仿的她头上凤凰的那支。 用意明显。 “我……” 萧景琰把簪子摔在她脚边，再抬眼，他黑漆漆的眸子里盛满愤怒，“她是公主，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她面前胡作非为！” 第34章 扇她一巴掌 回去的路上，林晚澄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五皇子倒是淡定自若。 “表现的不错。” 闻声，林晚澄看了他一眼，皱眉。 五皇子想到刚才的画面，又不爽的啧了一声。 “几年不见，她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想不到啊。” 敢含沙射影说公主是她的替代品，云安恐怕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当上太子妃了吧。 以至于如此嚣张。 林晚澄不想提这件事，她脑袋晕乎乎的，靠春儿扶着才能站稳。她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问： “您先前说的，坠湖那件事，是真是假？” 比起刚才的事，她更关心前不久坠湖是不是和云安郡主有关系。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她刚才当着众人的面没有扇云安一巴掌，都是客气的了。 五皇子没有说话。 “您到底是猜测而已，还是手里有什么证据？”林晚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五皇子只是扯出一抹笑来，“是真是假，你去问萧景琰就知道了。” “……” 林晚澄脚步微顿，怔在原地。 萧景琰？ 她记得萧景琰和她说，只循着线索找到一个太监，但那个小太监已经死了。 还是上吊死得，大概是自缢。 于是，后面也就没什么头绪了，这件事也就这么的不了了之。 顶多就是皇后被皇帝训斥了几句，倒也没人被殃及。 五皇子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便转身回头。 借助宫灯，他眯着眼睛堪堪看清林晚澄的脸，笑里没几分真心：“真真假假，你光听我一面之词，应该也不会相信吧。” “所以，我就不与你多浪费口舌。你想知道什么，还是问他比较好。” 他扬了扬下巴，目光顺着林晚澄的肩头，落在她身后追出来的某人身上。 林晚澄身子僵了僵，很快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子。 只见刚才还在席上的萧景琰，已经出来了。 正快步朝她这边走来。 待他靠近，五皇子才收起刚才那副阴险模样，温和地笑道：“三哥，我突然有些不舒服，还是您送小妹回去吧，我先走一步。” 兄弟俩都知道彼此不是什么好鸟，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萧景琰淡淡扫他一眼，“嗯。” 不过，也没多余和他说些什么。 五皇子也无所谓，转头示意自己的侍卫离开。 他一走，气氛就有些不对味了。 夜晚的风一吹，吹得林晚澄稍微清醒了两分，她抿了抿唇，福身一礼：“三哥，我也回去了。” “等等，我送你。”萧景琰上前一步，欲要抓她的胳膊。 林晚澄顺势一躲，与他拉开一丝距离，“不用了三哥，也不顺路。我那和东宫完全是两个方向。” “而且我这儿这么多人呢，您也不用担心。” “不早了，三哥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小姑娘字字句句透着疏离，完全不是前两天那副模样。 萧景琰知道她在生气，自然不能放任她现在回去。 他先前对情情爱爱这些根本不关注，也没什么经验。但他莫名的就觉得，现在一定不能让她走。 有些话不说开，只要一隔夜就变了味。 再想解释就难了。 就像是梦里那样…… 王七知道这里人多眼杂，连忙示意其他宫女侍卫散开，给两人充足的谈话空间。 萧景琰同她解释，“那个簪子，不是我送给她的。” “是先前母后托我转交给她，不是我送的。我也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 “还有，她送你……簪子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但是你放心，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无论如何，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林晚澄眉心微动，侧身抬起眼。 她喝了不少果酒，脸颊红扑扑的，眼眶也有些湿润，水波潋滟，像是含着春光一样，有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媚意。 她仰起头，目光一寸寸划过他的眉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声：“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些的呢？” “是三哥？或者又是谁？” “哦也对，那是你的太子妃。你是不是也怕我去父皇那告状？”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反正也不用我说，这皇宫内哪儿没有父皇的眼线，不用我说，他老人家都能知道。” “嗤，你的太子妃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啧啧啧，果然是背靠太子好撑腰啊。” 林晚澄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纯良，她不是小白兔，其实更像是一只小刺猬。 看起来肚皮软软的，谁来摸她都不会生气。可实际上，她浑身长满了刺，不是不会扎你，而是一开始就懒得理你。 但被惹急了，她还是会亮出身上的刺。 就像是现在这样，她一字一句，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咄咄逼人，就是不让萧景琰开口。 “我说过，我不会有什么太子妃。” 萧景琰一阵头痛，“我知道你生气，这样，你和我回去。她还在那。” 他吃错药了吧？林晚澄叉腰，盛气凌人：“我回去干嘛？” “她既然敢打公主的脸，就没有这么好收场的道理。”萧景琰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 “你你你……你松手！”林晚澄本来浑身就没什么力气，被他一拽，只能被迫跟上去。“喂！你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打你啊！” “萧景琰！” 远处，王七等下人看着这一幕，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才好。 敢对太子这么大吼大叫的，估计……也只有明阳公主一人了。 王七怕宫人中有旁人的眼线，轻咳一声，说道：“公主刚才是不是喝了不少酒？是不是醉了？” 春儿会意，拼命点头：“是的，刚才出来走路都在晃，已经不清醒了。” “那你们快回去给公主煮醒酒汤，待会儿我们会把公主送回去。” “……好。”春儿也不敢反驳。 —— “你有毛病吧！你拽我干什么！我才不要回去呢！” 林晚澄本就醉了，此时被萧景琰一激，酒劲儿顿时就上来了。整个人像是老赖似的，又是撒泼又是打滚的，一路上又哭又闹的。 路过其他宫殿门前时，惹得不少宫人出来观看。 最后林晚澄真的被萧景琰拉了回去。 听到动静，刚准备离开的六皇子和云安郡主同时驻足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早就离开的两抹身影一路拉拉扯扯的，走了回来。 “三哥？”六皇子愣住，“你们这是……” 他话音未落，就瞧见萧景琰抓住林晚澄的手腕，高高扬起她的手，然后对准云安郡主的脸挥下去。 “啪”的一声，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第35章 别说，还挺爽的 这一巴掌，不仅把云安打懵了。 林晚澄本人也是懵的。 她眨眨眼，看着云安旁边的六皇子。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表情如出一辙。 六皇子：我草？ 林晚澄：我草？ 两人反应过来后，又齐齐看向始作俑者——萧景琰。 后者依旧是那张拽个二五八万的脸，像是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似的。 还是那么的清风霁月，一脸淡然。 林晚澄的手腕还被他抓住，控制的死死地。她蜷缩了一下手指，这才感觉到自己掌心都是火辣辣的。 她手都这么疼了，那就不用说云安的脸了。 想到这儿，她又去看云安。 后者瞳孔里写满了震惊，单手捂住脸颊，就这么望着她和萧景琰。 渐渐地，那眼神里不再只是震惊，还有愤怒。 林晚澄立刻撇清自己，“不是我干的啊。你自己也看到了，是他！” 云安咬了咬牙，眼底蓄满了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太子哥哥，你、你为什么？” 林晚澄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萧景琰打人要用她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安的脸皮太厚，震得她手都有些麻麻的。 可恶！ 换做旁人，见到云安这幅模样，早就上前嘘寒问暖了，可萧景琰偏不。 他看都没看云安一眼，垂眸一本正经的问着林晚澄： “再来一巴掌？” 林晚澄：“啊？” 这是可以的吗？还有这种好事？ 好似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他一眼看穿她眼底的兴奋，没犹豫握住她的手，在云安反应过来之前，第二巴掌就这么落了下去。 干脆利落！ 王七等人赶到的时候，瞧见这一幕，人都傻了。 他家主子，向来冷静自持，是皇子中最做事沉稳的一个。 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皇帝都是认可的。 可现在……这是在干嘛呀！！！ 带着公主扇自己太子妃的脸？这不像是他家主子能做出来的荒唐事啊！ 这件事要是传到皇帝皇后那边，可如何是好！ 在第三巴掌之前，王七和六皇子一起上前把人拦住。 “三哥，你冷静啊！” “主子，这使不得啊！” 林晚澄也终于清醒过来，挣扎着要收回自己的手，“你你你松开我！我不打了！” 这什么玩意啊。明天太后皇后问罪下来，背锅的还得是她！ 而且，打了两巴掌，她就差不多已经消气了。可萧景琰还想继续，这是疯了吧！ “还生气吗？”萧景琰没松，也没管其他人，第一时间问她。 林晚澄胡乱的点点头。 “你快松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她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和他回来。 “别动。”萧景琰把人抓得更紧了些，用了些力道：“你站都站不稳，一会儿再摔了。” 语罢，他又看向对面哭哭啼啼的云安，眉头一拧，眼底划过一抹嫌恶，冷声道：“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暂时不动你。” “但你记住，这宫里，没人可以欺负到她头上来。无论是谁。” “欺负她，等同于欺负我，等同于欺负整个皇室。” “再有下次，别怪我先斩后奏。你大可看看，到最后，太后是会站在你那边，还是我这边。” 男人嗓音清冽，字字句句透着狠厉，掷地有声。 原本还试图安慰一下云安的六皇子，一时也不敢出声。 王七也是垂着头，唯唯诺诺站在旁边，不敢再拦。 听着他的话，林晚澄呼吸微顿，显然被他的话砸晕了头。 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晕晕乎乎的感觉。 萧景琰拉着林晚澄走出去两步，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步伐。林晚澄也被迫停下来。 他没有转身，一只手握住林晚澄的手腕，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身形高大，透着一丝皇族生来的王者气息：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明确知道。” “太后和母后喜欢你，不代表我也是。” “太子妃的事我已经明确拒绝过太后。你的心思最好给我收一收。” “记住自己的身份！” —— 走出去好远，林晚澄才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来。 夜里四周漆黑，只有眼前两盏宫灯照明。 趁着这个时候，萧景琰也不用顾忌，抓在她手腕上的手缓缓下滑，去握她的手。 他指尖温热，林晚澄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缩了缩手，但没还是没逃过，被他一把抓住。 她的手比他的手小了很多，轻易被他的大掌包裹住。 她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肌肤很快被捂热。 “疼吗？”他轻轻揉了揉她的手，是在问刚才那两巴掌。 “下次，别管是谁。只要欺负你，只要你不高兴就直接打回去。” “自己不想动手，就叫旁边的奴才去。听到没有？” “谁都可以？” 林晚澄好似只听到了这一句。 “父皇、太后和母后不行。”萧景琰顿了顿，又说：“父皇那么宠你，估计不会惹到你。” “太后和母后那边……如果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我去帮你出气。” “那其他的都可以动手吗？” “可以。”单凭她现在的地位，在这皇宫内自然是为所欲为。 当然，就算她捅破了天，也还有他呢。 他话音刚落，林晚澄就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捶了一拳，“别人才不会欺负我呢，就是你！” 萧景琰：“……”原来一直问，是想打他啊。 “你这个混蛋！你打人就打，用我的手做什么！” 他噎住，“我的错。” 他身为太子，没办法直接动手。 而且他觉得，换旁人来，林晚澄也不一定会解气。 她又是一拳过去，“我又没想打她！你拉我回去做什么！我和你掰扯呢，你居然拉我回去打人！你是何居心啊你萧景琰！” “是我想打。”萧景琰默默受着。 “……” 他这么说，倒是显得林晚澄有些不讲道理了。 她呼出一口气，吹了吹刘海，妥协：“好吧说实话，刚才她给我簪子的时候，我就想抽她了。” “但是没敢……” “别说，还是挺爽的。” 事实证明，萧景琰还是了解她的。 他当时无论怎么解释怎么说，她其实都不会听进去，心中的怨气不会减少，甚至还会愈演愈烈。 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所以二话不说，特别果断的带她回去。 “不过，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理智回来，林晚澄有些担心明天的到来。 太后和皇后那边可不好解释。 “没事。又不是你的错。” 萧景琰握紧她的手，“有我在。” “而且，你可是公主，太后再喜欢云安，也不能任由她欺负你。” 怎么说也是大梁公主，又是皇室失而复得的明珠，撒个野又如何？ “放心好了。” 林晚澄打了个哈欠，“随便吧。” 她现在懒得去想这些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36章 公主抱 “还能走吗？”见她身子摇摇晃晃，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儿，萧景琰关心的问。 林晚澄点点头。 她不动还好，这一点头，脑袋一晃，更晕了。 这里距离清雅阁还有一段距离，萧景琰没犹豫，停下脚步，弯腰直接把人抱起来。 “！！！”双脚突然离地，吓得林晚澄心口狂跳，连忙抱住他的脖子。 她头上的步摇晃了晃，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你……” 疯了疯了！ 这要是被看到，岂不是要完蛋了！ “你别动。”萧景琰侧目递给她一个眼睛，“趴在我怀里，直接装睡就好。” 诶，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醉的不轻，太子送她回去，也合情合理啊。 想到这儿，林晚澄心安理得的趴在他怀里，用他的肩膀挡住了风声和头顶的月光。 原本，林晚澄是想装睡，但是她一闭上眼睛，就不想再睁开了。 “明阳？” 迷迷糊糊间，有人叫她。 她觉得耳边有些痒，咕哝了一声后，翻了个身子。 确定人是真的睡着了，萧景琰没有继续扰她，扯过旁边的被子给她盖好，这才起身离开。 “你们照顾好公主。” “是！”宫女连连应下，目送他离开清雅阁。 —— 次日。 如果不是春儿反复来叫她，林晚澄估计能睡到晌午去。 “怎么了啊？”一睁眼，林晚澄头还有些昏沉，坐在床边，身子晃来晃去，好几次差点栽回去。 显然还没彻底清醒。 “这么早叫我做什么啊……” “太后那边派人来了，叫您快点过去。”春儿有些急，吩咐人去打水。 一听到“太后”二字，林晚澄蹭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瞌睡顿时醒了。 慈宁宫。 林晚澄站在宫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公主，别怕。”春儿拍了拍她的手。 “唉。”看着朱红色宫门，林晚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害。 宿醉过后，林晚澄反应还有些迟钝。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进去。 “明阳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太后出声。 林晚澄起身，抬头看过去，果不其然。太后旁边的正是云安。 太后拍了拍旁边云安的手，问她：“这是云安，昨日你们见过了吧。” 林晚澄乖巧点头，“见过了。” 放眼望去，云安的脸还有些红肿，左右明显有些不对称。 昨晚的事情，她虽然没有断片，但也只记得七七八八。 具体用了多大的力道，恐怕只有萧景琰知道了。 太后坐在主位，看向站在殿前的身影：“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动的手，还是太子？” “众说纷纭的，太子还在承明殿处理政务，云安也不愿意讲。哀家只能找你。” “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晚澄轻轻眨眼，早就想好了说词：“回皇祖母，明阳昨晚把果酒当成了果汁，多喝了几杯。怎么回去的都不记得了，昨晚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 “要不然，还是等三哥过来吧。” 萧景琰不在，她可镇不住太后这尊大佛。 “什么都不记得了？”太后皱眉。 “是。”林晚澄抬眸，一双大眼睛满是纯真，看起来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皇祖母，昨晚是郡主出什么事了吗？” “明阳之前没有喝过酒，所以一沾就醉，现在头还有些昏沉呢。听说您找我，就赶紧过来了。” 林晚澄长了一张会让人卸下防备的脸。 她这张脸，特别是那双有神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 没人觉得她会撒谎，好像都会倾向于她这边。 太后打量了她一眼，自然也没怀疑，只是嗔怪道：“下次不要乱喝东西，昨儿你那几位哥哥也不知道看着你点儿，现在头还疼吧？快过来坐。” 林晚澄笑嘻嘻的应了声，走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看着就乖，虽然太后不喜欢她的母妃，但对她倒实在是挑不出刺来。 进宫后，出格的事儿倒是也没做过什么。 而且太子上回遇刺，听老六说，这丫头非但没跑，还特地回去救人。 虽然不知道她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有这份儿心也还是不错的。 也幸好太子和她都没什么大事。 太后收回目光，敲了眼身旁的云安，低声问： “云安，你来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安抿了抿唇，下意识的看向林晚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太后眉心轻蹙，“是明阳动的手？” 云安慌张垂下头，敢怒不敢言。 害怕极了。 太后又看向林晚澄，后者冲她笑得没心没肺，傻乎乎的，哪里像是会打人的人。 于是，太后说：“云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明阳这孩子性子随和，单纯善良，胆子也小的很。你要是说是她把你打成这副模样，哀家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云安从小在她膝下长大，什么性子她也清楚。按理说，她应该更相信云安才对。 只是，明阳这丫头，的确不像是会动手的样子。 虽然明阳回宫不久，但这段时间她一直叫人盯着这丫头，每天都规规矩矩的，早上会乖乖来请安，然后去承明殿陪皇帝，嘴甜，机灵又可爱。 让人讨厌不起来。 而且相比之下，云安还要比明阳大上两岁。 要是说动手的话，明阳应该是不会的。 云安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相信林晚澄，只好说：“云安没说是明阳做的，只是、只是……” 她吞吞吐吐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晚澄坐在下面，一边看她表演一边吃着芸豆糕，“皇祖母，您这儿的糕点真好吃！” 闻声，太后朝她看了眼，小姑娘捧着芸豆糕，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像是只小仓鼠，冲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亮晶晶的。 太后看得心情舒畅，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瞧你瘦的。” “这两日，又是坠湖又是和太子狩猎出事，你比刚进宫那会儿可瘦了一圈。别让哀家知道你挑食，喜欢吃什么就去吩咐御膳房。” “瘦了嘛。”林晚澄低头看了看，啊了一声，“我还觉得进宫后胖了呢，平日里吃得太好了，这脸上都涨了不少肉呢。” “我还打算少吃点呢，免得将来胖的嫁不出去。” 太后叹气，苦口婆心地说：“你这孩子，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 “就你这小身板，哀家都觉得外头的风再大点，都能把你吹跑喽。” “好好吃饭，听到没有？” “是，明阳知道啦。”林晚澄应下。 太后这才满意。她望着自己这个小孙女，也是越看越喜欢。 第37章 父慈子孝 看着太后和林晚澄的这番亲切，云安气得攥紧了手。 明明之前太后是最喜欢她的！ 眼下这个明阳又算是什么东西！ 很快，没等太后再问起昨晚的事情，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听到这一声，林晚澄一口芸豆糕直接噎住，但她没来得及喝水，手忙脚乱的起身行礼。 “皇帝？你怎么出来了。”见到皇帝，太后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皇帝摆摆手，“今天天气不错，朕也该出来走走了。” 萧景琰跟在皇帝身后，给太后行了个礼。 皇帝说完，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林晚澄身上。 之间林晚澄脸颊都要憋红了，时不时地咳一声。 见状，萧景琰连忙叫人斟了杯茶过来，递给林晚澄。 林晚澄感激的看他一眼，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慢点慢点。”萧景琰拍了拍她的背。 皇帝看着他们两个兄妹情深的样子，龙颜大悦，笑着问：“明阳在太后这儿是吃着什么好吃的了。” 林晚澄咳了几声，喝了水之后，才好受了一些。 “回父皇，皇祖母这儿的糕点特别好吃！明阳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太后也附和，“这丫头啊进宫后瞧着瘦了不少，我叫她多吃点，好长身体。” 皇帝点点头，确实他也觉得明阳瘦了些，小脸上看着都没什么肉了。 “不过我听说，明阳昨日在宴会上醉酒了？还是你太子哥哥送你回去的。” “现在酒醒了没啊？怎么一大早就来太后这里了。” 皇帝这话一出，林晚澄立刻反应过来，皇帝不是出来晒太阳的。 估计是萧景琰和皇帝说了昨晚的事情，然后得知太后把她找来问罪，所以才带着萧景琰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萧景琰虽为太子，但是在太后这边有些时候，也有很多无奈。皇帝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想到皇帝的身体明明不好，却还要和萧景琰一同过来帮她镇场。林晚澄心里顿时有些酸涩。 可惜了，她不是真的明阳。 他是一位好皇帝，也是一位好父亲。 从还未上位时就到处征战，上位后，一直都是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好皇帝。 对待自己的皇子也十分上心。 其实这么一看，萧景琰是最有皇帝年轻时候影子的皇子。 也难怪皇帝那么喜欢他，对他格外关注。 换她，她也选萧景琰。 太后有些不自然，解释了一下是自己把林晚澄找来的。 “哦？”听到太后的话，皇帝故作惊讶的看向云安，问：“云安昨日是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看到他们父慈子孝的和谐画面，云安手指掐进掌心，顿时没了底。 在太后面前，太后还能给她撑腰。可皇帝现在来了，那就不一定了。 “莫不是明阳昨日醉酒后不小心招惹到了郡主吧？” 援兵到了，林晚澄挺直脊背，腰板都直了，先发制人：“父皇，昨晚明阳贪杯喝醉了，后来怎么回的清雅阁都不知道。” “是不是明阳昨儿对郡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冒犯到郡主了？” “你呀。”皇帝抬手拍了下她的小脑袋，哭笑不得：“昨夜是你三哥送你回去的。” “你三哥刚才和我说，你昨晚醉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走路都在打瞌睡，要不是你三哥护着你，你早就摔个鼻青脸肿了。” 林晚澄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麻烦三哥了。” 她看向萧景琰，笑得有些坏，像是狡猾的小狐狸，故作无辜： “那三哥应该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吧？” “三哥快说说，别让云安郡主委屈了呀。” 皇帝也附和，与太后一同看向萧景琰。 萧景琰也不负众望，开口就是一句：“昨晚，我借了明阳的手，打了郡主两巴掌。” 太后：“……” 这个皇帝早就知道了，但眼下做戏做全套，还是要演给太后看的，只能故作严肃：“胡闹！” “父皇息怒。”萧景琰欠身，继续说：“但一切事出有因。” “昨日郡主挑衅明阳在先……”他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云安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不是的不是的！”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送一个见面礼给明阳，想着和她做好姐妹，所以就特地找了一支样式差不多大簪子，云安没有其他意思！还请陛下、太后赎罪！” 云安慌忙跪下叩首，紧张的眼睛都红了。 太后犹豫了一下，开口：“这也许就是个误会。” “误会也好，有意为之也罢。明阳都是皇室公主，无论被谁如此对待，那都是在打皇家的脸。” 萧景琰望着太后，“皇祖母，您也知道明阳才回宫不久，她本来就胆小，在这宫中畏手畏脚，本就不是什么喜欢招惹旁人的性子。” “所以，作为她的哥哥，自然要好好护着她。不能说她性子善良，就叫旁人踩到公主头上去。” “她性子软，但我不是。” “那簪子的图案显然是在含沙射影，野鸡对上凤凰，是在内涵谁东施效颦？” “明阳性子敏感，但又不敢多言。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让她受了委屈，留着这点情绪过夜？” “皇祖母要是心有怨恨，那就责怪孙儿好了。明阳无错。” 太后拧了拧眉，目光移到一侧的林晚澄身上。 小丫头身子娇小，站在萧景琰身旁显得小小一只，看着就好欺负。 这样的孩子，的确很容易被人欺负。 萧景琰有一点说的没错，无论是不是有意为之，但这东西的确是触了霉头。明阳又是公主，这样的行为换做旁人，早就被砍头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云安挨了两巴掌，让明阳消气，也不足为过。 “好了好了。”皇帝适时站出来说话，“也许就是云安没有看仔细，不过这件事明阳和太子都没错。” 不管如何，皇帝得给太后一个台阶，给云安三分薄面。 这件事也不好追究，毕竟萧景琰昨夜也还了回去。 太后示意云安起来，云安泫然若泣，连连给林晚澄陪着不是。 第38章 林晚澄的身世 皇帝没等明阳说话，先一步打断云安的声音：“好了明阳，别在太后这里吃东西了。和太子陪朕去后花园转转。” 林晚澄早就想溜了，给太后行完礼，赶紧和萧景琰跟上去。 —— 后花园。 皇帝停下脚步，转头示意林晚澄上前。 林晚澄笑嘻嘻的叫了一声父皇，和萧景琰一左一右陪在皇帝身旁。 今天天气不错，入春后，后花园也不似寒冬那般死寂沉沉，花朵树木都开始抽出新芽，一片生机勃勃。 “昨日真醉得不轻了？”皇帝垂眸，满眼揶揄。 林晚澄愣了下，随即摸着脑袋笑了：“一半一半吧。” “嗯？” “确实是醉了，不过倒也没有断片。依稀还是记得的……” “那怎么和太后装糊涂？” “唔。”林晚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昨儿就听说皇祖母很喜欢云安郡主，想着昨晚那事儿闹得挺大的，明阳也怕承受不住太后的怒火。” “你们两个啊。”皇帝看了看他们兄妹俩，笑着喟叹一声：“罢了罢了，下次可不许这么闹了。” “幸亏朕先来了，不然等太后因为这事儿找到朕，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林晚澄垂着头，不敢言语，安静地当个小鹌鹑。 皇帝瞧见她这副模样，就一阵心软。 “这次也不是你们两个的问题。” “明阳你记住，现在父皇还在，天塌了父皇也能给你顶着。你是公主，不用怕。” “等以后父皇不在了，还有你三哥。”说着，他看向萧景琰，语重心长：“琰儿，以后一定要照顾好明阳。” “不要让朕失望。” “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是你的妹妹，不许偏向外人。” “父皇赐你一块免死金牌，以后在这皇宫里莫要怕，天塌了也没人敢动你，就连朕都不行。” —— 东宫。 这是林晚澄第一次进东宫，一路上她几乎是走三步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进了殿内，王七帮二人关好门，默默守在外面。 林晚澄好奇的打量着殿内的装饰，每一件摆件在她看来都像是自动标好了价格。 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萧景琰轻轻叩了下桌面，示意她回神。 “嗯？”林晚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的时候满是欣喜。就这双眼睛，漂亮的好似会说话一般，看的心痒痒的。 “怎么啦。” 萧景琰轻咳一声，忍住心里的酥麻，他呷了口碧螺春，润了润喉，“拿到免死金牌了，感觉如何？” 听到“免死金牌”这四个字，林晚澄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似的，蹭的从椅子上跳下来。 她从袖子里把那块沉甸甸、金灿灿的牌子掏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我刚才都没敢看，这东西……不会有假吧？” 话落，她张嘴咬了一口，嘎嘣脆。 “哦吼，是真的！” 萧景琰：“……” 深吸了一口气，他两指捏了捏眉心，“这东西不会有假。就像父皇说的那样，你就算把这皇宫拆了，它也能保你一命。” “我倒是没想拆皇宫。”林晚澄捧着这大宝贝凑过去，笑的贼兮兮的：“我只想知道，如果，有一天……” “我是说如果哈，假设一下！” 萧景琰不知道她这小脑袋里整天都装了些什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倒也配合：“嗯，你说。” “就是，如果我被发现是假公主了，有这东西，我是不是就不会被砍脑袋了？” 是的，林晚澄拿到这免死金牌后，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假公主的事情败露后，皇帝还会不会留她一条狗命。 虽然义父和萧景琰都说会帮自己瞒住，不会被人发现。 可毕竟这里是皇宫，暗藏危机。 她必须要给自己想好退路。 不能总是依靠别人，那样实在是太被动了。 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靠谱，俗话说的话，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萧景琰轻轻点头。 “但是你也不要把期望都寄托到它身上，不要以为有了它就万无一失，从而去冒险。” 林晚澄知道他什么意思，拍着胸腹保证：“放心放心，不会的。我们的合作继续，答应你的事情我还是会做到的。” “我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林晚澄坐回去，用袖子轻轻擦拭着手里的牌子，生怕磕了碰了。 萧景琰喝了半盏茶，见她还捧着那块牌子笑得傻傻地，他忍俊不禁，顺势换了个话题。 “话说来，你是怎么被魏祥带回去的。” “这个嘛，我其实也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了，反正就记得在街上正要被人拐走卖掉的时候，义父从轿子里下来，把我从那人手里抢了回来。” 林晚澄满心满眼都是手里的宝贝，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沾着点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坦然又云淡风轻。 听到她的话，萧景琰眉心下压，追问：“那之前呢？你家里人呢？” “唔，记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我的记忆好像就是从见到义父那时才开始的。” “在那之前的事情都有些模糊，义父叫我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后来怎么多年我就没想过这件事了。” “你就不怕魏祥别有用心？” 萧景琰也不是阴谋论，只是觉得魏祥那样的人，看着的确不像是个好人。 没有目的没有回报的事情，他鲜少会插手。 “……”霎时，空气安静下来。林晚澄手上的动作停下，她掀起眼帘，长睫颤了颤，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被她凌厉的眼神刺到，萧景琰薄唇轻抿，“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确实，万事总有例外，坏人从良也不是没可能。 也许是他想多了。 就当魏祥大发慈悲做了一件好事，宽慰自己吧。 他不说还好，说完之后，林晚澄也有些恍惚。 她倒是不怀疑义父别有目的，只是在想，她的亲生父母会是谁，会在哪儿？ 前世的时候，她到死也没有见过什么亲生父母，到死唯一的亲人就是义父。 第39章 刺杀行动 “你想不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萧景琰问。 林晚澄默了默，“我是有点好奇，但是……不想。” 她是好奇过她的亲生父母会是谁，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 但是吧，她不想找到对方。 她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反正说起来，也都是陌生人了。 “养育之恩大过天，我义父对我还是很好的。”林晚澄没犹豫，和他说了晚宴那天，五皇子和她说过的话。 “其实，但凡我义父能找到一个合适人选，都不会冒险把我送进宫的。” 既然她没这方面的心思，那萧景琰也不想多事，便没有再提。 有了免罪金牌，林晚澄这几日明显过得比较开心，每天脸上都挂着笑，整个人看起来比前阵子都精神了许多。 只不过，这宫中还是过于无聊，没几日林晚澄就又蔫了。 萧景琰刚登上太子之位，也忙碌起来，接连五日都没有来找林晚澄，不过期间两人还是在承明殿碰到过。 这天，林晚澄正无所事事地跟着几个宫女踢毽子，殿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参见公主殿下。”林晚澄眯了眯眼，认出来的是萧景琰身旁的侍卫。 远在听雨轩的时候，这个侍卫就见过她。 而且，无论宫内宫外，萧景琰身边都能瞧见这个侍卫。 “起来吧。” 她扬了扬下巴，单手叉腰：“你是太子的人。” “回公主，属下王七，是太子的贴身侍卫。” “哦。”林晚澄点头，问他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太子托我来问您，明日有没有时间。” “做什么？” “太子这几日加急处理着手上的政务，就想着空出一天时间来，带您出宫……” 听到这两个字，林晚澄已经不想听他后面的废话了。 她把手里的毽子丢掉，几步上前，瞪大眼睛惊喜的问： “出宫？！！” “是的。”王七垂首，“太子殿下说，前几日答应要带您出宫逛逛，所以便让我来问您。” “有时间有时间！明天吗？” 王七应声，“太子殿下说，明日辰时，宫门处见。” “好好好！”林晚澄这两日都快憋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转眼的功夫她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她望着王七，一脸谨慎的问：“这回他不会再放鸽子了吧？” “公主大可放心。太子殿下这几日忙得经常都没时间用膳，就是为了保证能陪您出宫不被打扰。” —— 东宫，听着王七的描述，萧景琰握住毛笔的手微顿。 “生气了？” “属下和公主解释了，公主看着挺开心的，应该不会计较上回的事了。” “嗯。”他不动声色的落笔。 王七站在一侧，欲言又止。 萧景琰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王七斗胆： “主子。这种时候出宫，是不是不太好啊？” 萧景琰上位，五皇子那边应该已经坐立不安，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他下手呢。 这种时候出宫，显然是在给五皇子制造机会。 宫中已经是危机四伏，更何况宫外…… 萧景琰不以为然，淡定批完奏折随手放到一边。他搁下毛笔，拿着帕子擦了擦指尖不小心碰到的黑墨，动作慢条斯理。 男人起身，缓缓向外走，王七默默跟上。 只听见他嗓音低沉，穿透力极强：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敢来！” “加派人手，叫锦衣卫盯紧萧景安。” 王七应下，“是！” —— 当夜，林晚澄早早入睡。 与此同时，东厂倒没有那么平静。 从王七进入清雅阁后，五皇子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当然，也不能说是五皇子的眼线多。只能说是萧景琰刻意为之。 他明明可以派不起眼的小奴才前去传话，可他并没有，反而叫了最显眼的王七。 整个皇宫内，谁不知道王七从小跟在太子身边，是侍卫，更是死士。一生只为萧景琰效力，只为萧景琰而活。 所以，五皇子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明日萧景琰要带林晚澄出宫。 魏祥斟了杯茶给萧景安。 五皇子喝了一口，看着他，问：“我明日打算派人埋伏太子，魏公公有何高见。” 魏祥撇掉茶沫，语气不紧不慢。 “闹市街头不好动手。” “确实。”五皇子向后一靠，咳了几声，“而且父皇对公主极其看重，出宫带的暗卫应该是明面上的数倍。” “都是个顶个的大内高手，确实不好拿下太子。” “可眼下父皇那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距离太子登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眼下再不抓住机会，以后就再动手就更难了。” 见他许久不说话，对这件事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五皇子眯了眯眸，笑里没几分真心：“魏公公总不能是想临时换阵营吧？” 闻言，魏祥也笑了笑。 “换阵营倒不会，我只是帮你想对策。” “哦？想到了？” “明日跟出去的暗卫多半都是为了保护公主。按照太子的性子，只要公主这边出事，他一定会派大部分人去保护公主。” “你的意思是调虎离山？” “正是。” 五皇子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对。“那就这么办，明日派人劫持公主，让太子误以为我们的目标是公主。等兵力分散，到时候……再趁机对他下手。” “这次，你调一部分杀手给我。” “可以是可以，但我还是有一个要求。” “啧。”五皇子最不爽他这幅婆婆妈妈的样子，他打心眼里瞧不上阉人，特别是魏祥。 但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毕竟，他现在很需要魏祥的帮助。 魏祥这人他虽然瞧不上，但魏祥背后培养起来的势力，倒是值得一取。 他已经想好，等他上位后。 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魏祥。 魏祥绝对是最大的隐患，这人太难看清，好像随时都能反咬你一口。 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明日不能伤到公主。” 五皇子冷嗤一声，手拍在桌上，歪着头看他：“魏祥，我一直搞不懂，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软肋？” “一个义女，你看得过分重要了！” 第40章 你不喜欢吗？ 魏祥对此只是笑笑，“五皇子不懂。” “这是我欠她的。” “我以为你只会养杀手，没想到养女儿也有一手。这可不像你。” “当初捡她回来是想着培养成杀手，越是她那样可怜的人，越是适合。只是可惜了……”想到了什么，魏祥轻轻摇头。 他语气揶揄，“就当是行善积德了，下地狱的时候也能轻松点。” 五皇子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承诺：“明日我会叫人小心行事，只要林晚澄乖一些，就不伤她。” —— 次日，林晚澄起了个大早，简单的用过早膳后，她换了一身便装，上了轿子前往宫门处。 宫门外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听到动静，王七从马车边儿上跳下来，“公主殿下。” 林晚澄带着春儿一起出来的，“太子呢？” 王七指了指马车，然后给林晚澄放下矮凳，春儿扶着她上去。 马车内极其宽敞，一进去林晚澄就瞧见了萧景琰。 他今日穿了件银白色的长袍，贵气十足。 林晚澄心情不错，和他打了个招呼。萧景琰颔首，示意她过来坐。 他坐在主位，林晚澄坐在他的右手边。 “用过早膳了？”一连几日没瞧见她，萧景琰此时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游移，有些贪婪。 林晚澄点头如捣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我们要去哪儿玩啊？” “你想去哪儿？” 萧景琰对这些其实并不了解，对于长安街，这些闹市，林晚澄要比他懂得多。 毕竟她是经常活跃在那附近。 林晚澄想了想，说：“先去我的铺子吧。我得先去看看账本。” 提到这儿，萧景琰就很好奇，“你开铺子的事情魏祥不知情？” “不知道啊。”林晚澄捧着脸，手肘撑在腿上。 马车正在往外走，四平八稳。 “我自己一开始攒了点钱，就开了个铺子。赚了钱之后就开了第二家，再赚再开，于是就发展到第六家了。” “你倒是有点长处。” 林晚澄：“……” 她“噌”的坐直身子，“你什么意思啊？我看起来很废物吗？” “先前听你说，魏祥想培养你为杀手，最后都放弃了。可想而知……”萧景琰起了逗弄的心思，尾音拖长。 林晚澄嘴角轻轻一抽，“你看不起谁呢。” “我义父可从来没放弃我，杀手会的我也会啊！长剑短刀，弓弩射箭，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吧，但起码也会一半吧！” 萧景琰笑而不语。 见他用眼神打趣自己，林晚澄也有些心虚，找补道：“是，我是到不了杀手那种级别，但也不至于像是云安郡主那样弱不禁风的。” “当然，我靠的也不是武力，而是这里。”她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空有一身武功有什么了不起的，智取才是王道！” “就像是你们之前带兵打仗，光会往前冲有什么用，军师才是宝贝。” 他轻笑一声，“有道理。” 男人嗓音本就低沉性感，笑声从喉间溢出，带着一抹磁性。 他目光撅住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的宠溺已经呼之欲出，被林晚澄看了个真真切切。 她莫名想起来上次他亲自己的时候，到最后也没个解释。 两人好似心照不宣，后来都没提起那件事。 她是因为尴尬，至于他……谁知道呢。 总不能是喜欢她吧？ 她之前总觉得不太可能，但是看到他这个眼神，她一时又有些不确定了。 前世的时候，萧景琰登基不久后，南疆进贡美人，能歌善舞。 知道萧景琰去看人家跳舞了，她气呼呼的把自己关在殿里，不吃不喝。 宴会结束，萧景琰很晚的时候才过来，一进来抱着她就哄，“没你跳的好看，真的。” 他说的是听雨轩初见，她在人堆里摸鱼划水跳得稀碎那次。 “切，我哪儿比得上人家呀。” 她是业余凑数的，人家可是专业的。 “小醋包。”他笑着亲她。 隔天一早，她就去找了南疆的美人，跟着人家学了几段。后来在湖心亭里，她跳给他看的时候，虽然动作依旧笨拙，可他却看得很认真，眼底笑也和现在一模一样。 “朕就说嘛，朕的小醋包才是真的倾国倾城。” 想到前世这一幕，林晚澄忍不住红了脸，因为当时他说完这句话就把她抱起进了寝殿，那天在床榻上，他也一直笑着在叫她“小醋包”。 黏黏糊糊的。 腻死了！ 可是前世他这么笑，的确是喜欢她的，甚至为她着迷。至于现在嘛…… 林晚澄挠了挠耳朵，别开脸不去看他。 她也搞不懂萧景琰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是说喜欢她，未免有些夸张吧。 前世两人发生关系后，她便跟在了他身边。一开始也许没有感情，但后面时间久了，两人肯定是互相喜欢的。 可现在，她和萧景琰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开场，没有发生亲密关系。 虽然不同于前世的对立关系，但两人现在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接近彼此都是光明正大带着目的，各取所需罢了。 她不认为在这么短暂又极具目的的接触中，萧景琰能喜欢上她。 可那个吻又怎么解释？ 他脑子抽风了？ 嘶。 哎，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啊。 猜不透啊猜不透。 萧景琰坐在一旁，看她点头又摇头的，一会儿表情娇羞耳朵发红，一会儿又苦大仇深愁眉苦脸的。 他默默欣赏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轻咳一声。 林晚澄顺势扭过头。 四目相对，萧景琰问：“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林晚澄脑子一抽，几乎是没有思考的，“我在想你很喜欢看人跳舞啊。” “……”萧景琰一头雾水，“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之后，林晚澄额了一声，身子跟着一僵。 她挠头，有些苦恼，“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很欣赏，别人跳舞？” “为什么这么问？”萧景琰不觉得自己有这个癖好。 宫内每每宴会上，都会有歌舞表演，但他一般不会特别关注，对此没什么兴趣。 旁人都说他寡淡如水，像是清冷的谪仙，根本没有七情六欲，一直稳稳坐在神坛上，俯视凡间。 所以他不明白，林晚澄是通过什么来得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的。 他很好奇。 “就是，你当初都没有排斥我？”林晚澄眼神试探。 “当初？”萧景琰对上她的黑亮的眼睛，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你说的是听雨轩那次？” “昂。”她点头。 “我当时过去你都没推开我，该不会真的是欣赏我的舞姿吧？你当时看入迷了？” “噗嗤”一声，萧景琰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马车内的气氛顿时坠入冰点。林晚澄脸上的笑收敛，冷着脸：“你笑什么？” 她前世好歹也跟着南疆美人学过几日，这一世在听雨轩的时候，她跳得可比前世初见时优雅多了呢。 “我跳的不好看吗？不美吗？你不喜欢吗？” 第41章 你是何方妖孽 察觉到林晚澄是真的有些生气，萧景琰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住笑意： “好看，美，也喜欢。” 他耐心回着她的每个问题，语气认真，末了还说：“我当时确实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这话不假。 当时林晚澄在那个南疆队伍里，虽然站在角落位置，但她绝对是最起眼的一个。 她肢体并不协调，四肢像是头一次见面似的，你动你的我动我的。 虽然努力跟上了节奏，可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僵硬。 萧景琰当时只觉得她很像一个提线木偶。 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后来没想到，这个“木偶”居然是林晚澄。 回过神，他对上林晚澄气呼呼的视线，大言不惭：“跳得很好。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跳一次给我看？” 林晚澄哼了一声，这才满意。 她往后靠了靠，倚在软垫上，扬着下巴像是一只傲娇的狸猫，就差把“得意”二字写在脸上了。 “再跳一次是不可能的，你想得美。” 她这天姿国色的，岂是他说想看就能看得？ 萧景琰笑而不语。 —— 没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王七的声音，说是已经到了长安街。 萧景琰率先下去，随后站在下面朝林晚澄伸出手。 站在闹市街头，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喟叹一声：“果然，宫外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啊。” “是吗？”萧景琰不置可否。 “当然了！”林晚澄话说得还是夸张了一些。 宫内的环境偏雅静，而宫外则是一片嘈杂，小贩的叫卖声不断，鼻尖没有花香，只有小摊上飘来的食物香气。 与宫内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林晚澄早就习惯了宫外的生活，比起来，也更喜欢宫外的热闹和自由。 这是宫内给不了的。 皇宫巍峨，宫墙一层接着一层，挡住了太多。 看出她眼底的向往，萧景琰垂下眼，心情有些复杂。 林晚澄是真的喜欢宫外，可他要的是，她一直留在皇宫。 所谓的他登基后，两年内放过她。只不过是他一时的说辞。 他想在这段时间内，让她离不开自己。 这个期限，是让她爱上自己的期限。他没想过真的放她走…… 他这辈子不屑做小人，自幼想做坦荡君子。 唯独遇到林晚澄时，他有很多次克制不住自己，想当一次被唾弃的小人。 林晚澄走出去几步，发现萧景琰还站在原地没动，她单手叉腰，歪着头叫他： “走啊，你在那干嘛呢？” “来了。”他一边应着，一边递给王七一个眼神。后者垂首，默默跟上。 古董铺子里，掌柜的正在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争吵。 “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一定是你们给我掉包了！” 妇人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惊得外面的路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掌柜的用袖子揩了揩额上的冷汗，耐心回复：“夫人，您这玉器确实有暇，不是真品。真品这里应该……” “放屁！我给你们的时候还是好好地呢，一定是你们给我掉包了！” 说着，她走到门前，扯着嗓门喊：“大家都来看看啊！他们店大欺客，偷偷掉包了我的祖传镯子，被我发现还不认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紧接着又是哭嚎。 门前很快围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通川古董铺子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我听说啊，这通川的掌柜不是真的掌柜，背后还有个大人物呢。真的掌柜不在这儿守着，现在出点问题也正常。” “也没准，人家的可是祖传的镯子，万一是个狠货，掌柜的起了歹念吞掉也正常嘛。” “可惜了，通川这好好地招牌，就这么被砸喽！” 掌柜的从里面出来，见这阵仗气都喘不匀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那镯子本来就是假的，哪里来的掉包一说！你这是污蔑，我要报官！” 那妇人一听，抬手就推了他一把，恶狠狠地道：“你手脚不干净还说我污蔑？” “你别动手动脚，我们报官不就好了！”掌柜的看着是个软柿子，实则不然。 “你！”妇人一噎。 “还是报官吧。” “对对对，报官报官！” “通川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地方，我也觉得应该报官，别砸了招牌！” 外面不少人还是支持通川的，妇人一听，急的破口大骂，掌柜的不服气，与她理论了两句。妇人气得抄起旁边的古董花瓶就要朝他砸去—— 人群中，一道女声穿过重重嘈杂的声音响起：“夫人，你手里的花瓶可是个真品，粗摸估计价值一千两，你确定要用这个？” 妇人一愣，转身拿了个玉如意：“这也是真品，价格是那花瓶的一倍。” “……”妇人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谁啊你！” 林晚澄站在人群中，笑意盈盈的望着对方，不气不恼：“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定要砸这个？” “我爱砸什么砸什么！你管得着吗你死丫头！” 林晚澄挑眉，做了个轻便的手势：“您开心就好啦。” “当然，前提是，只要你能赔得起。” “通川的宝贝，都是个顶个的稀世珍品，你砸可以，先把银票拿出来。” “只要钱到位，别说砸个玉如意了，您就是把这铺子砸了，人掌柜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路人顺势附和： “就是就是！先把银票拿出来！” “你说人家掉包，这和你砸人家东西有什么关系啊。” “我看着她就是来讹人的，听说她先前在城东那家铺子，也是用的这一招。当时城东铺子直接报官了，最后发现她就是个骗子！” 妇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将怒火转移到林晚澄身上，“你个死丫头，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和我说话！” 林晚澄眨眨眼，“我在这长安街混了十几年，真倒是没听说过您。不知您是何方妖孽啊？” 她话音一落，周围路人哄堂大笑。 妇人上前就要打她，萧景琰站在人群后，见状淡然勾勾手指，王七心领神会，顺势抽出剑飞出去，“嘭”的一声，长剑擦过妇人的脖颈，狠狠钉在她身后的木窗上。 第42章 她要去江南 妇人头发丝被削掉了几根，她吓得愣在原地，慢半拍的侧过头向一侧看去…… 阳光下，剑刃锋利，反射出一道寒芒，晃得她眼睛发晕。 路人也被吓到了，四处寻找着这把剑的主人。 很快，大家便瞧见人群后不远的位置，一抹身穿银白长袍的男子，器宇不凡，身旁还跟着几个侍卫。 见着装和这排场，大家心知肚明，这人绝对不简单！ 绝对不是他们随随便便能招惹的角色！ 于是大家纷纷让开路来。 妇人吞了吞口水，斗着胆子问：“谁扔的剑！这是谋杀知道吗！” 王七上前，掏出腰牌：“皇室出行，闲人避让。” “！” 妇人瞳孔一震。 “我家主子说了，你如果有冤情，现在立刻报官，有他在，没人敢徇私舞弊。当然……孰是孰非，都要有人来承担后果。” “但凡最后发现是你在说假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妇人嘴角狠狠一抽，“我……都是误会，我和通川掌柜的很熟，都是误会，误会，没有冤情，没有没有！” 林晚澄上前，走到掌柜身边，抬手搭在他的肩上，看向对面的妇人，嗤笑一声： “谁和你很熟了？” “我怎么不知道啊。” 妇人一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敢胡乱造次，只是解释：“我和这个小掌柜是不熟，但是我和通川幕后那个大掌柜很熟！真的！” 通川幕后大掌柜一直没有露过面，神出鬼没的，没人见过真容。就连小掌柜都许久没有见过对方。 她现在这么说，旁人也难辨真假。谁能把那位大掌柜找来？恐怕这位小掌柜都没这个本事…… “哦？是吗。”林晚澄失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妇人一脸呆愣，摇头。 林晚澄缓缓收回手，走到对方身前，垂眸打量着对方的脸，缓缓一笑： “我啊，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通川掌柜。” “！！！” 语罢，林晚澄转身走进铺子，路过掌柜时，她拍了拍对方的肩，丢下两个字：“报官。” 妇人一听，瞬间慌了，“别别别，别报官！这都是误会，我那个镯子不要了还不行吗！” 掌柜的也有些迟疑，眼下问题解决了，似乎没有继续报官的必要了。 林晚澄摆摆手，头也没回：“通川的招牌不能砸。掉没掉包，不是她说了算的。” 这场闹剧很快收场，衙门来了人，一瞧见这个妇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路人已经不在乎这件镯子掉包的戏码了，众人显然更关注这通川大掌柜的容颜。 “这大掌柜居然是个女娃？” “这是和皇室有牵扯吗？不像是，你看那皇室的人已经走了，应该就是凑巧吧，伸张正义。” “你们看清掌柜的长什么样了吗？” “那轻纱遮面，啥也看不见呀！” “哎，散了散了吧！” —— 通川铺子后门，王七打开门，萧景琰迈腿走进去。 正门围了太多人，为了避嫌，他们还是绕了一圈才来的后门。 因为刚才的闹剧，通川暂停营业，正门紧闭。 萧景琰一行人进去后，王七和春儿等人默默守在院子里。萧景琰顺着小厮的指引进了大堂。 大堂内，林晚澄正悠闲的喝着茶，听到动静，连忙放下茶杯冲他招手，“快来快来。” “这可是我私藏的好茶，平时都不舍得喝呢。刚才叫掌柜的泡了一壶来，尝尝。” 萧景琰被她抓着袖子，在长凳上坐下。 她殷勤的给他倒了杯茶，穿堂风一过，飘出来的缕缕白烟迅速被吹散，幽幽茶香散在空中。 “不错。”萧景琰浅尝了一口，没吝啬夸赞了两句。 林晚澄笑嘻嘻的，满意地又喝了两口。 “你少喝一点，对胃不好。” “嗯嗯。”林晚澄敷衍点头，没放在心上。 很快，掌柜的从后面出来，端着两盘小食，“贵客慢用。” 萧景琰微微颔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 林晚澄捏起一块糕点尝了尝，没顾及他。 “不介绍一下？” 闻言，林晚澄才想起来，她放下糕点，起身拍了拍手，指着掌柜的，对萧景琰说：“这是通川的小掌柜，老刘。” “我的忘年交。” 萧景琰：“……” 老刘笑了笑，解释：“我和掌柜的认识有三四年了，先前我开了一家当铺，但是经营不善，导致家里也跟着受了点苦。是掌柜的救我一命，给了我这份差事。” “所以贵客放心。”老刘知道眼前这人不简单，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打量和怀疑。 显然是有些顾虑。 “是是是。”林晚澄附和：“虽然老刘比我大了二三十岁，但我们也是很好地朋友。通川基本上也是他在打理。” 萧景琰点头，“嗯。” 林晚澄坐回原位，“老刘，你把账本拿来。” “是，掌柜的稍等。” 老刘很快退下。 “你名下的几个铺子，都是不同的人在打理？”萧景琰问。 “当然。” “你就不怕有人有二心？” 萧景琰知道她有经商头脑，但不觉得这丫头能识别人心。 在利益面前，有些所谓的感情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林晚澄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我明白的你意思。” “但是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规避这样的问题。” “你能想的，当然我也能想到。” 萧景琰挑眉，有些意外。 林晚澄切了一声，不爽他的眼神，“在你眼里，我是有多傻呀？” 她是发现了，每次萧景琰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只是没想到你能想的这么全面而已，没觉得你傻。” 萧景琰深知这个话题是在林晚澄的禁区里蹦迪，于是一转话锋： “你小小年纪。怎么想着要赚钱？魏祥应该没有亏待过你吧。” 他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林晚澄没有多言。 “之前只是觉得好玩，后来是觉得总不能一直靠义父生活吧？他想培养杀手，可我又不行。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发扬长处喽。” “那现在呢。” “现在嘛……”林晚澄摸了摸下巴，咂咂嘴：“现在当然是想赚大钱，然后去江南养老啦！” 第43章 你可以大胆一点 林晚澄前世的时候还是有很大志向的，但是重活一世，她已经厌倦了之前的那种生活，眼下只想安心赚钱，只后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颐养天年。 前世的时候，她一开始为了义父和五皇子的计划活着，后面为了萧景琰活着。在那尔虞我诈的皇宫中摸爬滚打。 她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前世脑子有毛病，好似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一直被旁人操控着人生。 现在，她这个“木偶”有了生命，偏要逆流而上，为自己而活。 这辈子，谁也拦不住她！ 现在她的积蓄暂时还不够她花一辈子，还需要攒一攒。 正好她和萧景琰有约定，时间一到，她银子也能赚够了。加上皇帝赏赐的那些，她大件的不贪，只拿珠宝首饰，也绰绰有余了。 林晚澄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响到旁边的萧景琰好似都能听到。 “去……江南？”萧景琰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没想到林晚澄赚钱目的，居然是为了去江南养老。 她明明也才刚及笄的年纪，都想到养老那一层了？而且为什么会是江南…… 要知道，江南距离京城的距离很远，一南一北。只要他放林晚澄去了江南，那他们这辈子恐怕再难见到。 想到这儿，萧景琰攥紧了手，面色微沉，但努力维持着没有将心中的躁动暴露出来。 “为什么要去江南。” 林晚澄早就对他没有防备了，而且这事儿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于是大大方方的告诉他： “因为我从来没有去过南方啊，之前听旁人提到过江南，说环境气候都很养人。” 前世，她是听宫中近身伺候的嬷嬷提到的江南。 对于江南这个地方，她完全是陌生的。因为她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京城，从未离开过。 那位嬷嬷就是从江南来的，讲话的时候温温柔柔，闲下来的时候，就和她提过很多关于江南的故事。 前世的时候，她就非常向往江南。但当时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过去。 她一直在等，等萧景琰有时间了，或者决定南下微服私访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过去转转。 只可惜，这个想法她到死也没来得及和萧景琰说过。 所以，这一世，她要一个人去。 “其实哪里都一样。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过去玩一下。” 但是在那边久住还是算了。 这句话萧景琰没说出来。 闻言，林晚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看着他，“还是算了吧，我想一个人去。” “而且，你可是太子，马上要做皇帝，你和我一起？开玩笑嘛这不是。” 她一言一行，似乎都很抵触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萧景琰连忙道：“我做皇帝也能陪你。” 林晚澄摆摆手，没有和他继续讨论这件事，默默给他斟了茶：“喝茶喝茶。” 萧景琰却不肯作罢，趁她倒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我可以！” “……”他动作有些突然，林晚澄被惊得手微微一抖，茶水溅出来一些，滴在桌上。 她抬眸茫然的看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又吃错什么药了？ 要不是前世的时候萧景琰还算正常，她现在真的怀疑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要不然怎么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的…… 人来疯似的。 “不只是江南，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一定会陪你。” “不用啊。”林晚澄皱眉，抽了抽手，发现他攥得太紧后，她嘶了一声：“你到底要干嘛？” “松手。”见老刘已经拿着账本出来，正站在那一脸尴尬。 林晚澄用了点力气，“你把手松开！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太子怎么了？未来的皇帝怎么了？ 耍流氓照样揍！ 见两人气氛不对，老刘轻咳一声，“那个，我先回避……” “回避什么啊回避。”林晚澄语气不善，当然是冲着萧景琰。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先放了手。 林晚澄顺势把手里的茶壶一放，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别喝了！给你真是浪费了。” “老刘快把账本拿来。” 老刘这才敢上前。 萧景琰缓了缓，起身。 见状，林晚澄翻着账本的手微顿，也没抬眼：“你要不然就先回宫吧，不用管我。” “我不走。先去院子里转转。” “院子里有什么好转的。”她小声嘟囔。 萧景琰好似负气一般，低声道：“你又不待见我，我先消失一会儿，让你清静清静。” 林晚澄：“……” 等人走后，林晚澄才讪讪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翻了翻账本，数目也没看进去多少。 老刘在旁边坐下，往她那边靠了靠，悄咪咪的问：“掌柜的，这是你男人？” “！！！”林晚澄差点跳起来把账本摔他脸上。 岂有此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这这……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为老不尊啊！说话这么轻浮！” 老刘挠头：“……”哪儿轻浮了？ “那就是，他喜欢你？” 林晚澄被“喜欢”二字刺的心头一痛， “你还真是上了年纪，老花眼了吧。” “可你们刚才都……”拉手手了啊。 “那是意外！” “行吧。”老刘嘴笨，说不过她。汇报了一下最近店里的情况后，他扫了一眼院子里颀长的身影，呐呐道： “我看着这人长相也不错，看着就贵气十足的，矜贵。” “废话。”太子能不矜贵吗？ 老刘并不知道萧景琰的真实身份，“掌柜的，你也到了年纪了，也该找个夫婿了。我觉着这个就不错。” “西街的王婆子估计搜遍京城都找不到能与之媲美的了。” 老刘口中的王婆子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媒婆，由她说媒的男男女女几乎都成双入对。 “……”她睨了眼老刘，眼神有点一言难尽：“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谁啊？哪家的贵人？”老刘看对方的穿衣打扮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他腰上那玉佩看成色是极品中的极品，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吧？” 林晚澄挑眉。 老刘摸了摸下巴，继续猜：“难不成是皇亲国戚？” “你可以再大胆点。” “啊？”老刘懵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哈哈一笑：“再大胆点那可就是宫里的了啊，总不能是皇子吧？” 第44章 林晚澄是太子妃 老刘也只敢想到皇子这个层面了，因为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难遇到的顶层大人物了。 而且，皇子这种大人物，老刘平日里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的，也从来没有见过。 他家掌柜的平时神出鬼没，虽然不知道真实身份，但瞧着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应该也触及不到皇室才对。 所以老刘觉得对方顶多就是个皇亲国戚，或者是王侯将相的后代。毕竟看年纪要不大。 这气质也很附和，总之一定是出身名门了。 但皇室应该还是不能的。 林晚澄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后，在老刘希冀的眼神下，缓缓道：“都说了叫你大胆一点儿。” “你瞧见他带的那几个人了吗？” 说着，老刘向外巴望两眼，他刚才注意力都在萧景琰本人身上，倒是没注意院子里的那些随从。 看打扮都像是普通家丁啊，也没什么特别的。 “好像就是普通人啊。”老刘讪讪的说道。 “嗤。”林晚澄笑他不懂，“就他这几个随从身上的衣服布料，都是宫内特有的，宫外普通人家根本没机会碰到。” 老刘啊了一声。 林晚澄名下有个布庄，所以对这些也都很了解。 老刘当然是深信不疑，“那还有呢？” “还有，就那个……”林晚澄指了指王七。 老刘眯了眯眼，努力看清了，“哦，刚才拿剑的那个人。” “对。就刚才他扔出来的那把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你抠下来都能在西街买家店面了。” “嘶！”老刘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说他。”林晚澄悄咪咪指了指萧景琰的背身，嗓音不疾不徐：“这人从头到脚，抛开腰上那块玉佩，这一身行头，整个长安街都找不出一家店能做出来。” “就连你那家店都不行？”老刘惊了。 要知道，林晚澄的布庄和裁缝铺是连通的，店内的老师傅都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就没有他们做不出的衣裳来。 什么稀世珍贵面料，只要钱到位，他们都能搞到。 可萧景琰这身行头，连他们都搞不到，那只能证明这人并不是什么宫外的达官显贵，或是王侯将相的子嗣。 只有一个可能了……皇宫。 这人八成是宫里的。 “真是皇子啊。可这皇子的行头，你那铺子要是认真搞一搞，也能弄到吧？” “能啊。”林晚澄莞尔一笑，下一句就是：“可问题就在于，他不是普通皇子。他是太子爷诶！” 老刘：“！！！” “喂喂喂，你怎么了？”见老刘矮了矮身子，林晚澄好奇的打量着他。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腿软，想跪会儿……” 林晚澄：“……” 老刘倒是没真的跪下，只是心有余悸。 刚刚他还和太子爷说话了，全程都没有行跪拜礼，这可是大不敬啊！分分钟要掉脑袋的啊！！！ “瞧你那点出息。”林晚澄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的摇摇头，继续看账本。 老刘嘴角一抽，“掌柜的，这可是太子啊，你不怕？” “怕，但是我稍微比你有点出息。” 怕，怎么不怕啊！ 她也是要脑袋的人啊！ 只不过，她稍微有点骨气，不像是老刘，这么怂。 老刘上下打量着她，显然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掌柜的，你居然认识太子，那你难道也是……”宫里的？ 对对对，这才是关键。 惊讶完萧景琰的身份后，老刘就意识到他家掌柜的身份才是重点！ “你猜啊。” 林晚澄很相信老刘，所以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暴不暴露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如此相信，当然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她死后，老刘带着其他铺子的掌柜和伙计游街，他们都觉得萧景琰是个“狗皇帝”，为了一时权宜杀掉了她。 在那种时刻，无论萧景琰会不会杀掉他们，他们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就是带着必死的决心。 所以，重生后，再次见到老刘，她的心情还是很不一样的。 老刘倒是没注意到他家掌柜的心情。 他摸着胡子，还在猜着林晚澄的身份。 想到刚才两人那诡异的气氛，他家掌柜的居然敢驳太子爷的面子，嘶，看来只能有一种可能了。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 “掌柜的，您就是传说的太子妃吧！” 林晚澄：“……” 萧景琰：“……” 老刘语气过于惊讶，导致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升了几个调。 察觉到有数道炽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林晚澄捏紧了账簿，转动僵硬的脖子向院子里看去…… 四目相对，萧景琰眼底的疑惑还没退去，与她扎撞了个正着。 这一刻，怎么形容呢。 林晚澄只有两个想法，一：打死老刘。二：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那个……” “我没偷听。”萧景琰率先开口，他怕她觉得自己是在偷听，于是想解释。 林晚澄当然知道。 因为老刘刚才那一嗓子，稍微再大点，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撑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误会了……不是我说的。” 萧景琰负手而立，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一时没说话。 地上的影子被拉长，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林晚澄以为他误会了什么，抓住桌上的账簿有些语无伦次： “就，他真的误会了。我让他猜，他可能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猜到‘太子妃’上面去了。” “这可不是的意思啊，我可没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可是清白的！” 她极力撇清自己，“你要是生气，就砍老刘的脑袋吧！” 老刘：“？？？” 他吓得慌忙跪下，哭啼啼的扬声道：“太子饶命！太子妃饶命！” 林晚澄：“……”你二臂啊！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萧景琰提步走进来，在老刘面前站定：“起来吧。” “谢太子！谢太子妃！太子与太子妃大驾光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所怠慢，罪该万死！” 林晚澄嘴角狠狠一抽，突然很想把老刘未来半年的银子都扣光了。 “我不是……” 萧景琰打断她的声音，对老刘说：“没事，起来吧。” 林晚澄怔住，抬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解释吗？ 她不是太子妃啊！ 萧景琰像是没看到她的眼神一样，对老刘说：“今日，孤只是陪澄儿出来转转，你是澄儿的人，就不用拘束了。” 老刘激动地又要叩首，“谢太子！谢太子妃！” 林晚澄：“……” 第45章 你信我吗 老刘起身后，说桌上的茶凉了，再去添点水，也没等林晚澄开口，他提着水壶健步如飞，迅速消失。 林晚澄嘴角微微一抽，一脸无语的扭头看向始作俑者：“你怎么不解释一下？就由着他胡说。” 什么太子妃啊。 这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她怎么解释啊。 萧景琰倒是一脸的不在意，“他是你的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难道会说出去？” “……”林晚澄噎住。“那倒是不会。” 老刘这人，是她几个铺子掌柜的里面最老实的一个，肯定不会乱说话的。 “那为什么要解释。” 林晚澄嘴角狠狠一抽，“你这什么流氓逻辑啊。” “我又不是太子妃，你这样解释，很容易会让人误会我们之间……” 萧景琰站在她对面，与她隔着一张木桌，俯身望着她，近乎是咄咄逼人的语气：“我们之间什么？” 林晚澄声音被他打断，此时正无声的望着他。 她那双灵动的水眸微微瞪大，手上也暗自用了点力气，扯得账本上的纸张发皱。 气氛低沉，两人对视着，在暗中较着劲。 院子里，王七偷瞄了一眼里面的情况，暗自咂舌。 又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 春儿站在一旁，也有些担心，时不时地巴望一眼。 王七收回目光，看了看她，“你跟着公主多久了？” 林晚澄身份暴露的事情，春儿已经知晓了，所以也没有再刻意避开萧景琰一行人。 毕竟在最开始的听雨轩前，萧景琰和王七都见过她。 所以入宫后，她一直在回避。 但是现在知道林晚澄暴露了，她也就没有理由再躲了。 “我跟着公主有六年了。” “你也是东厂的？” 王七问。 春儿忙摇头，“我不是京城的，我家里父亲去世后，家里就没有其他人了。来京城这边投奔亲戚，但是亲戚家里也比较困难。最后我是被公主带回去的。” 要不是林晚澄，她当年小小年纪就要被卖到青楼里去了。 虽然跟在林晚澄身边，名义上是个小丫鬟，可林晚澄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两人像是姐妹一样。 反正，对她来说，就算是个普通丫鬟，那也比被卖到青楼里当红尘女子好一些。 就像是林晚澄对魏祥那样的感情似的，她也非常感谢林晚澄。 闻言，王七想了想便问：“也就是说，这六年你一直跟在公主身边？” “是。”春儿比林晚澄小了两岁，这六年一直乖乖待在林晚澄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那在上次的听雨轩前，公主见过太子吗？” “……”春儿怔住。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也用不着紧张。”王七收回视线，装作不经意的说：“现在公主已经是太子阵营中的人了，也就是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小心。” 犹豫着春儿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听雨轩就是初见。” 见她不像是撒谎，王七便没有再过问什么。 其实王七一直有些疑惑。 他家太子莫名其妙做了那种梦，反正说出来的时候，他们是都不相信的。 但是太子过于执着，他们也能只听顺从的去找这个女子。 本以为找不到太子就要放弃了，可谁知道，在听雨轩就真的遇到了！ 这就有些离谱了…… 所以王七一直在怀疑，林晚澄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太子。 或者，她那天去听雨轩是不是也是蓄谋已久？ 真的就这么巧合的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前世有轮回？ 虽然太子用自身证明了也许真的有，可是这还是有点太扯了吧…… —— 大堂内，林晚澄率先败下阵来，她看似淡定的核对着账本上的数目，声音闷闷地：“我不想让别人误会，太子以后还是多多注意吧。” “我这账本还要看一会儿，楼上有房间，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 说着，她冲着院子里叫了一声，“春儿。” 闻声，春儿小跑着进来，“公主！” “你带着太子上楼休息吧，我那个房间。” “叫老刘送壶茶上去。” 萧景琰没动，“在这儿就行。” “你会打扰到我。”林晚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埋怨：“你要是想今天一天都在这儿的话，那你可以留下。” 好不容易出宫，她还想着出去逛逛呢。 萧景琰最后没办法，还是去了楼上。 老刘送了茶和点心来，随着王七上楼，春儿和老刘一起退了出去。 王七合上门，确定没人偷听后，才走上前，低声道：“主子。刚才问过，公主身边的春儿，跟在公主身边六年了，说是当初被公主救下来的。” “算是留在公主身边报恩的。” “属下顺便问了一嘴，她说听雨轩那次，的确是您和公主的初见。” 萧景琰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负手走到一侧，拿起架子上的摆件仔细端详。 这是林晚澄的房间。 不过看样子，她不经常来这里。 王七斗胆，“主子。您那个梦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大师的话也不能全信。” “属下先前听说，南疆一族养蛊，也有入梦的本事。” “这里万一有诈怎么办？” “我们也不能全信。” 公主是东厂的人已经明了，虽然说是投靠太子，但万一有诈呢？ “从听雨轩开始，她就有机会对我下手。” “更不提进宫后，她有多少次机会。” “万一是……” “没有万一。”萧景琰沉声打断他的话，“因为我昨晚又梦到她了。” “……”王七愣住，“又是之前的梦吗？” “不是。” 要每次梦里的内容都是相同的，那萧景琰一定不会这么关注林晚澄。 可问题就在于，梦里的场景一直在变。 像是有人在他的梦里搭了个戏台子，故事一直在进行。 而主角就是他和林晚澄。 尘封的记忆慢慢被打开，被挖掘。 每次的梦里都会比之前多一些内容…… 有些时候真实的，让他都分辨不出是梦还是什么。 昨夜的梦里。 他梦到了林晚澄举着匕首走到他面前，他正虚弱地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而她站在榻前，反反复复的举起匕首又放下。 她明明有机会的，一刀下去，足以毙命。他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下手。 他登基后清除贼子乱党，她坐在他怀里，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他：“萧景琰，你信我吗？” 第46章 你喜欢太子吗？ 林晚澄对完账本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因为其他铺子的掌柜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也叫人把账本送到了这边来。 林晚澄一口气对完了所有账本。 这段时间，几间铺子营业正常，和上个月没什么差别，还算稳定。 她也能把心踹回肚子里了。 春儿拿着手帕帮她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小姐，您赚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呀。” 四下无人的时候，林晚澄还是更习惯听她叫自己“小姐”。 “现在的这些银子，已经够花了呀。” 就算今后去江南，不说绰绰有余，但只要不大肆挥霍，那还是没问题的。 林晚澄摆摆手，说她不懂。 “这银子是赚不够的。” “以后义父要是倒台，我还要给他备出一份银子来。他对我有恩，我总得要帮他养老送终的。” “而且义父那人在宫中锦衣玉食生活惯了，出宫后自然也不能怠慢。这些都要大把银子维持。” 春儿点点头，这才明白。 林晚澄这么努力挣钱，也不是完全为了自己。 “而且，你今后也肯定是要跟我走的，我总不能亏待你吧。” 春儿愣了愣，旋即一笑：“小姐真的要带我去江南嘛！” “怎么？”林晚澄端着茶盏抬头，故作恼怒：“你还想着留在宫里不成？” “没有没有！”春儿忙摇头，“我当然是要跟着小姐的！再者说，我在宫中也没个熟人，我和小姐一样，也不喜欢宫里。” 条条框框太多。 林晚澄想了想，好像带着春儿走也不太好。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等她出宫的时候，春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真的要和她去江南吗？ 嘶…… 想到这儿，林晚澄放下茶盏，这次是真的认真起来了： “其实你也不用顾忌我。你要是将来想留在宫里，或是留在京城，你一定要和我说。” 春儿愣了下，然后眼睛一红：“春儿想跟着小姐！小姐在哪儿，春儿就在哪儿！” “哎。”林晚澄叹气，“等我出宫的时候，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该报的恩这么多年也报完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要为了我考虑。你要为了你自己而活啊春儿！” “当然，你要是没有其他想法跟着我也没问题，我养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人这一辈子太短了，要是能遇到喜欢的人，或者是想做的事，一定要去争取。”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林晚澄想好了，春儿要是想留在宫里，那她出宫前就去找萧景琰好好谈谈，让他给春儿安排个轻松的好差事。 如果春儿想留在京城，那她的铺子也可以供她挑选，直接当个小掌柜，也吃喝不愁了。 要是有了心仪之人，那她作为春儿的娘家人，自然也要给足春儿排面。 总之，她不会亏待春儿的。 小时候，她跟着师兄师姐们训练，手心被摩擦的都见了血肉，没人管她。 回到城西的小院子里，比她还小的春儿哭着出去给她去买药，帮她上药。 这么多年，两人就这么互相扶持着起来。 在她心里，两人从来不是什么主仆，而是姐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那小姐呢？” 春儿突然反问。 “什么？”林晚澄抬眸，眼神疑惑。 “小姐有什么心仪之人吗？” 林晚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她微微一惊。下一秒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 春儿有些不解，“小姐不是喜欢太子吗？” 春儿跟在林晚澄身边这么多年，其实是最了解她的。 也能看出来，这段时间，林晚澄对萧景琰是最特别的。 换作之前，这样的情况可从来都没有过呢。 林晚澄一口茶差点呛住，刚准备反驳，就听到楼梯那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林晚澄背脊一僵，猛地抬头望过去。 “……” 楼梯上，王七站在那，抓着扶手站起身来。 显然，刚才那声闷响，是他脚滑不小心摔了下。 至于是什么能让一个死士出现这样的失误，那当然是春儿刚才的那句话了…… 没办法，杀伤力太强。 他被误伤了！ 被楼下两个姑娘盯着，向来淡定的王七也有点儿害臊。 他挠挠头，卡在楼梯中间不上不下，“那个……公主。”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正好下来……” 林晚澄：“……” “你不要误会！”林晚澄起身，有些激动往前走了两步，“春儿她就是随口一问，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啊，你可别和太子胡说八道！” “好的好的。”王七一边应着一边倒退着往回走。 见他要回去，林晚澄额角突突直跳。 她今天出门果然是忘了看黄历，先是被老刘误会她是太子妃，又是被王七误会她喜欢萧景琰。 靠！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下来。” 王七怎么可能会听她的，“公主，我想起来还有点儿其他事没和太子禀报，我待会儿再下来陪您聊。” 话落，他一个转身，提着剑就跑上去了。 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林晚澄都来不及追。 “……”得了，又悲剧了。 —— 院子里，林晚澄一会儿坐在枯井边一会儿站起来绕一圈。 她皱着眉，时不时地瞧一眼二楼的窗沿，坐立难安。 终于，左等右等，等到了萧景琰那尊大佛从楼上下来。 见她在院子里，萧景琰脚步没停，从大堂走出来，“怎么在外面待着，别晒着。” 林晚澄已经不在乎晒不晒了，她现在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比刚才被误会成太子妃还要难熬。 “王七是不是都和你说了？”她大步往前走了几步，在宫里学的礼仪都抛到了脑后。 “你可不能听他乱说啊！” “当时我是和春儿在聊她以后要嫁人的问题，春儿随口一问，我还没回答呢！” “那为什么她不问别人，偏要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林晚澄一噎。 她狡辩：“那当然是因为现在在这儿的只有你啊。” 第47章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四目相对，萧景琰眼底一片笑意，也不反驳，看着林晚澄手舞足蹈的解释，他觉得很有意思。 “你笑什么笑！”林晚澄说的最后口干舌燥，一抬头发现他还在笑，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萧景琰眉峰一扬，负手立在阴凉处，垂眸望着她，反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林晚澄一愣，“谁紧张了？” “我才没有！” 两人靠的有些近，林晚澄觉得有些不安全，下意识倒退。 萧景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阻止她后退的动作。 林晚澄本来现在就很敏感，隔着单薄的布料，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她好像被烫到了似的，连忙要甩开他的手。 “嘶，别动！”萧景琰用了力气，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唔！” 林晚澄瞳孔剧烈紧缩，反应过来，鼻尖已经是熟悉的龙涎香。 “你干嘛呀，他们……”林晚澄吓得去看四周，侍卫都还在呢！ 这这这…… 萧景琰一记冷眼扫过去，其他人连忙转过身子，动作整齐划一的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没人敢偷看。 春儿愣了下，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帮林晚澄的时候，旁边的王七拽了她一把，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王七显然已经习惯：“别看，别问，别听。” 春儿：“……” —— “你松开我！”被他揽在怀里，林晚澄脸色微微泛红。 “你跑什么，就跟你说句话。” “……说就说呗，你动手动脚做什么啊！” “我手疼！”林晚澄哀嚎一声。 萧景琰顺势松了松力道，但没放过她。 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肌肤，垂眸轻声对她说着：“我问你，你对我没有喜欢过吗？” “没有！”林晚澄想都没想立刻答了句，生怕晚点就会被他误会似的。 “看着我的眼睛。”他又把人拉进一分，另一只手掌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这么久，你对我一丝喜欢都没有？” “我……” 萧景琰打断她的话：“我要听实话。” 他的眼睛黝黑深邃，宛若深不见底的谷底，深沉又夹杂着一丝寒意，像是山谷间凌冽的风，冰冷刺骨到没有一丝温度，将她团团围住，死死撅住她，不肯放过。 逼迫着她拿出诚意，不给任何退路。 林晚澄张了张嘴，粉嫩的下唇颤了颤，被他逼得像是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一开口嗓音都有些沙哑。 “我、我……” 她吞吞吐吐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喜欢萧景琰吗？ 她也不知道。 因为换做前世，她的确深爱他。可是现在……她对萧景琰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太复杂了，她一时分辨不出，或者说，是不敢承认。 是的，从重生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是她一直在躲避，不想再和萧景琰扯上关系。 可归根结底，放下哪有这么容易。 如果萧景琰之前说的那个梦是真的，她的毒酒不是他的手笔的话…… 所以她自始至终不敢多想，就怕自己动摇。 喜欢还是喜欢的，但也只能是喜欢了。 她做什么向来都逃不过萧景琰的眼睛，现在亦是。 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的情绪过于复杂，萧景琰看着她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又见她表情复杂。 他眸子一沉，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她没有急着否认，不管她在想什么，她这次没有否认。 所以，她不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萧景琰十分确定！ 林晚澄脑子本来就有些乱，一团浆糊。正想着问题呢，唇上居然一热，她瞳孔瞪大，再三确认后，萧景琰居然又亲了她！ “！！！”流氓！ 她挣了挣，可惜男人力气太大，在他手里，她就像是一只随时任人宰割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感觉到他撬开自己的贝齿，林晚澄腾的一下，耳根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直接烧了起来。 萧景琰吻技大大提升，已经不似前两次那般笨拙，吻得她原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昏沉。 感觉到他吻得愈来愈深，林晚澄有些窒息，推他不起作用，一气之下，趁机咬在他的下唇。 “嘶！”萧景琰轻声抽气，感觉到唇齿间慢慢化开的血腥味，才慢慢放开她。 他空出手，指腹轻轻擦过下唇，果然，一片猩红。 林晚澄连忙从他怀里逃出来，怒瞪着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到底要干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亲自己，然后一句解释都没有，林晚澄快要气死了！ “你要是想找一个消遣，大可去找你的太子妃云安，你总这样缠着我做什么！” “是是是，我和你不是真的兄妹，但是，我和你合作共赢，又不是卖给你了！你凭什么这么……这么对我啊！” “消遣？”萧景琰擦着下唇的动作停下，剑眉皱起。 “难道不是吗！”林晚澄双手叉腰，气呼呼的望着他，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了，张口就骂：“你那些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好歹也是个太子，怎么能欺负女人呢！你想玩就去青楼啊！”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消遣。” “哼，你是没说，但是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这个意思！”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难得被人骂了还这么憋屈的忍着。 换做旁人，对方脖子上的东西早就落地了。 哪儿还有机会在这又蹦又跳的控诉他。 “你听好了林晚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什么消遣，我没把你当成那种女子，你也不许这么贬低自己！” “但凡我把你当成消遣，你现在都没机会在这里和我瞪眼！” “还有，你见过哪个被当成消遣的女子，会拿着太子的随身玉佩！” 林晚澄：“……” 登时，林晚澄气焰熄灭了一大半，像是被人突然泼了一盆冷水。 “那、那你动不动就亲我，什么意思啊？”她眼神闪躲着，梗着脖子问。 萧景琰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无奈：“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除了喜欢你，还能是什么？” 第48章 求姻缘 从铺子里出来，林晚澄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地。 她心不在焉的往前走，迎面一个小贩推着小车就要撞上她。 “小心！”萧景琰眼疾手快把人拉回来，林晚澄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看着小贩离开。 确定安全后，她把手抽回来，和他拉开一丝距离：“你别拉着我。” 刚才旖旎的画面还在眼前挥之不去，林晚澄脑子里都是他刚才那句话。 喜欢她？ 开什么玩笑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景琰顺着她的意思，默默跟在她旁边。两人心照不宣，没提刚才的事情 他知道需要给她一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他不急。 反正已经挑明，人也在眼前。 长安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和林晚澄进宫前没什么两样。 看着冒着热气的汤锅，林晚澄停下脚步，犹豫着回头看了眼萧景琰。 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萧景琰没说话，抬手冲身后轻轻一挥。 下一瞬，王七带了两人进了小摊，清了一张桌子出来。 王七把银子拍在桌上，“两碗馄饨。” 小贩眼前一亮，收起银子连忙去煮。王七示意其他人盯着点小贩，以免悄悄做手脚。 在长凳上坐下，林晚澄转头不经意的看了看四周，忽的，她视线一顿。 萧景琰迅速察觉出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 “怎么。” 林晚澄收回视线，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那人影一闪而过，也有认错的可能。 很快，馄饨端上来，林晚澄拿着勺子在汤里轻轻一搅，刚准备舀起来一个，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对！”她放下勺子，警惕的坐直身子再次环顾四周，萧景琰这次没动，只是示意：“别乱看，会惊到他们。” “……”林晚澄瞳孔微微一缩，“你发现了？” “嗯。” 萧景琰看着桌上的馄饨，他倒是没什么胃口，“从进入长安街开始，就有人在跟我们。” “是……”五皇子？ 萧景琰把自己的馄饨放到她碗里，一边答：“是。” “不用担心。” 林晚澄倒是猜到了五皇子会派人来，毕竟这是为数不多的刺杀机会。她倒是没那么惊讶。 她惊讶的是…… 犹豫了一下，她换了个位置。 原本两人是面对面，隔了张桌子。她现在换到了萧景琰的右侧，与他亲近了一些。 她压低嗓音，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刚刚好像看到我大师兄了。” 萧景琰动作微顿，略微挑了挑眉，望着她。 林晚澄继续往下说：“我大师兄是我义父最得意的手下。是我义父培养的众多杀手中最厉害的。” “我刚刚以为我看错了，之前我大师兄去了淮南一带，说是要过两个月才能回来。” “但是，如果我义父要全力配合五皇子的话，也许真的会把大师兄叫回来。” 上次五皇子就以为他们要出宫，肯定和义父早就商量了一番。 可是上次，临时出了意外，她和萧景琰没有出宫。看起来，是五皇子的计划泡汤，但时隔这么久，义父也有足够的时间能把大师兄叫回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毕竟她这阵子都在皇宫里，不在宫外，和其他师兄弟也联系不到。 “是吗。”萧景琰语气淡淡，听着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林晚澄有些急，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大师兄真的很厉害。” “就这么和你说吧，我大师兄特别残暴，杀人不眨眼。” “我义父评价他比宫里的锦衣卫头头还要厉害，我真没有骗你！” “而且，我义父轻易不会让大师兄出马，一旦派他出马，就说明这件事我义父十拿九稳，我大师兄也从来没有失败过。” 林晚澄先前只以为刺杀这回事，义父插手就插手，但也不至于派大师兄过来。 加上萧景琰那么有信心，她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可谁知道…… “我知道了，你先吃。”萧景琰把碗推到她面前。 “可是……”林晚澄不知道他怎么还这么淡定。 萧景琰伸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拍，出声打断她的话：“你现在不要到处乱看，也不要表现的这么紧张。不然会打草惊蛇。” “……” 林晚澄这才重新拿起勺子，可却没了胃口。 但是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 而且萧景琰说得对，不能打草惊蛇，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她勉勉强强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萧景琰给她倒了杯水清口，柔声问：“一会儿想去做什么。” 林晚澄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没了最开始出宫的兴奋劲儿。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一会儿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之前五皇子说，如果和你出宫的话，就把你骗到那边的小庙里去。” “他要在那埋伏？” “嗯。”林晚澄摸了摸藏在身上的匕首，隐忍的闭了闭眼睛：“他说，他的手下就算不能将你一击毙命，你也一定会受重伤。让我趁你受伤补上一刀。” 萧景琰笑着点头，“那走吧。” 林晚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睛，不解的问：“去哪儿？” 他已经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刺眼的日光。 她就这么呆愣愣的望着他，像是迷失方向的小鹿，哪怕在猎人面前，也没有防备。 “去小庙。” “……” 他解释：“正好，最近总是容易见血，过去拜拜保个平安。” 林晚澄嘴角狠狠一抽，“你保平安去什么小庙啊，皇城寺就行啊。” “都一样，走吧。”萧景琰把她从长凳上拉起来。 —— 林晚澄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上了马车。 小庙人并不算少，香火不断。 王七拿了香递给萧景琰，他又分给发呆的林晚澄。 接过香，林晚澄跟着他往前走，小声喃喃：“你真要拜啊？” 做做样子不就得了？ “来都来了。”萧景琰示意她跟上。 “……”林晚澄一阵无语。 “这里人这么多。”萧景琰和林晚澄排在后面，他显然没想到这里香火那么旺盛。 林晚澄点点头，也没多想：“这里一直如此啊，都是来求姻缘的。” 闻言，萧景琰动作微顿，下意识去看她。 第49章 前世今生 察觉到萧景琰炽热的目光逼近，林晚澄抬了抬眸，一阵无语。 “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干嘛这么看着自己？ 奇奇怪怪。 萧景琰没说什么，收回视线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周围，发现前来上香的的确都是一些年轻面孔。 “这里求姻缘很灵？”他像是随口一问。 林晚澄没放在心上，点点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差不多吧。” “反正听说来这里上香的男男女女最后都能得偿所愿。” “这小庙从外面看是挺不起眼的，但是慕名而来的人确实不少。” 她就是在这京城里长大的，对于这周围的一些地方和事情，基本上都有所了解。就算她自己不知道，身边几家铺子的掌柜，也会和她聊起。 她的铺子分散在长安街上，基本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位掌柜的都能第一时间听到消息。 毕竟人言可畏，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家买买东西，聊着聊着就都说出来了。 想不知道都难。 听完她的话，萧景琰揣摩了一下，只撂下一个字：“好。” “？？？” 林晚澄一头雾水，好什么好？ 队伍排了长长一条，但好在并没有等很久。前面走动的很快。 林晚澄和萧景琰踏进殿内的时候，大殿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只有一个方丈在指引他们。 林晚澄其实不太相信这些。 大概是因为她在这方面没什么追求。 但旁边的萧景琰倒是真诚，全程目不斜视的。她只好跟着上香，不敢马虎。 见他要撩开衣袍跪下，林晚澄微微倒吸一口气，小声把人拦住：“可以了可以了，你做做样子就行了。” 九五之尊，哪儿能说跪就跪啊。 萧景琰像是才想起来旁边有个人一样，他目光深沉，望着林晚澄久久没说话。 林晚澄往他身前凑了凑，“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 也不知道五皇子在这儿安插了多少人。 她那个大师兄就很难缠了，要是再加上其他高手，嘶…… 也不知道萧景琰人带够了没有。 她想的入神，满心都是这次的刺杀行动。忽的，她小臂被人抓住，五指微微收紧，抓得牢牢地。 林晚澄脖颈一动，垂眸看了眼小臂上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主人自然是萧景琰。 她眨眨眼，无声地问他要干嘛。 萧景琰还是没说话，只是抓住她胳膊的手用了力气，一把把她拽倒—— “！” “噗通”一声，林晚澄直接跪在了脚边的蒲团上。 而身旁一片阴影洒下，萧景琰跪在她的右手边。 “你干嘛呀！”林晚澄吓得慌忙要起来，却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不要说话。” 林晚澄：“……”这又是唱的哪儿出啊？ 见一旁方丈时不时地看向他们，林晚澄也不好在这里喧闹，学着萧景琰闭上眼睛。 相比之下，萧景琰就比她虔诚多了。 窗外透出几束微光，前方的香火还在燃烧，烟雾渺渺升起，笼罩在大殿上，透过光束还能清晰看到烟雾的轮廓和走向。 院子里的钟声回荡，伴随着几声鸟鸣。 林晚澄本来是陪着萧景琰装装样子，可装着装着，她内心忽然平静下来。 算了，来都来了，还是浅浅的求一下吧…… 片刻后，萧景琰率先睁开眼睛。 他下意识的侧过头，旁边的小姑娘双目紧闭，轻轻皱起眉头，双手合十，好似有很多要说的话。 他没动，静静地等着。 —— 两人从殿内要退出来的时候，被旁边的方丈叫住，说那边有开过光的红绳，可以赠与。 林晚澄打了个哈欠，本来想说不用。但旁边的人率先应了声。 走到旁边的桌案前，萧景琰从上面取了一条递给她。 林晚澄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就是最普通的红绳子，连个配饰都没有，光秃秃的。 “戴上吧。”萧景琰出声。 林晚澄点头，行吧行吧，你是太子你说了算。 她随手套在手上，红绳紧紧挨着萧景琰送给她的铃铛镯子。 见状，萧景琰才满意的笑了下。 戴好后，林晚澄才发现他手上没有，皱眉问：“你怎么不戴。” “我就不用了。” “那怎么行！”林晚澄冲他笑了笑，从桌上扯了根抓住他的手就往上套：“你那么虔诚，不戴一条那多可惜啊。” 太双标了，让她戴，他自己倒是嫌难看。 哪有这个道理！ 看着他腕上的红绳，林晚澄哼笑一声，拍了拍手：“这才对嘛。” 萧景琰笑着收回手，好似目的达成。 两人并肩往外走。 “我倒是没想到，堂堂太子居然也信这些。”走出大殿，林晚澄才敢出声说。 萧景琰负手而立，闻言只是说：“先前是不信的。” “嗯？”她来了兴趣，仰头借光眯着眼打量着他。 “我总觉得，这个世上是有因果轮回的。” “是吗？” “嗯。” “因为有些事情确实解释不清，大抵就是前世今生吧。” “……”林晚澄脚步顿住。 萧景琰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于是转头朝她看去。 两人面对面相望，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漫长的对视后，林晚澄抿了抿干涩的唇，“为什么要这么说。” “就像是之前的梦。” “什么？”林晚澄微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萧景琰看着她的脸，恍惚了一瞬，“在听雨轩初见之前，其实在梦里我们……” 林晚澄的视线突然擦过他的眼，看向他身后，她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叫他的名字：“萧景琰！” 风声撕裂，在耳畔呼呼作响。 骚乱的人群到处游走，香炉都被掀翻了两盏。 刀光剑影，林晚澄被侍卫保护起来逼到了一角。 她有些急，“你们不用管我，快去保护太子，我不会有事的！” 那些人都是冲着萧景琰来的！ “回公主，属下皆是奉太子之命，定要护您周全。太子那边您大可放心，有其他……” 侍卫话音未落，就见大殿之上一抹黑影腾空而起，提着刀直奔萧景琰的方向。 林晚澄呼吸微滞。 那是她大师兄！！！ 第50章 调虎离山 蒙面黑影稳稳落地，提刀直逼萧景琰。 王七等得就是他，他握住刀对萧景琰说道：“主子，您小心，我对付他。” 萧景琰对现在的局面早就有所预料，也有所防备。 他知道这是个陷阱，不可能傻傻地跳下来。 今天身边带的这些侍卫，都是锦衣卫中一顶一的高手，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算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要照顾到林晚澄。 来小庙就是想保护好林晚澄，怕她在萧景安面前露馅。 当然来这边，他也早有准备。毕竟他要是出了事，萧景安也不一定会留住林晚澄。 林晚澄的处境和他没什么区别。 按照萧景安那个性子，没准最后东厂的魏祥都得死。更不要提林晚澄这么一颗小棋子了。 黑影欲要追萧景琰，却被王七死死拦住，“你的对手是我！” 黑影眯了眯眸，显然没把他当回事。 王七不以为然，依旧是那张死人脸，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手中的刀在掌心转了一圈，又被他握紧：“锦衣卫王七，请赐教！” 王七从小就跟在萧景琰身边没错，但他的父亲是现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 按照世袭的规矩，他就是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是要接替他父亲的。 但是他从小被送到了萧景琰身边，被当成了死士培养。 而且他这个名字其实也不是本名。 叫王七是因为，萧景琰身边有十个死士。他是第七个。 大家的名字都是这些数字。 其实，所有人都以为死士都是为了萧景琰而活，实则不然。 只有萧景琰坐稳皇位，他们才能解除死士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 所以说到底，他们也是在为自己而活。 他们和萧景琰已经捆绑在了一起。 他们和林晚澄也没两样。 “锦衣卫？”黑影闻声一顿，大概是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碰上锦衣卫。 王七没再多言，率先出手。 林晚澄站在远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两抹缠斗的身影。 她对王七不是很了解。 前世的时候，王七的确也是在萧景琰身边，但是她没见过他出手，而且后来一次意外，王七死了。 他没能活到萧景琰上位。 所以前世，萧景琰对五皇子和东厂的怨恨显而易见。 那一战，死得也不只是王七一人。 萧景琰身边的死士只剩下两个。 而且都身受重伤，后半生几乎都要靠旁人照顾才行。 所以，她对王七的功底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也不知道王七能不能扛住…… 她转头看向一侧，萧景琰身旁也围了不少黑衣人，都是有备而来。 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就是自投罗网的小虾米。 “噗——”王七被黑影暗算，一掌拍在心口。 鲜血喷溅，落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林晚澄瞳孔一缩。黑影一脚把他踢开，二话没说直接去抓萧景琰。 是记忆中的大师兄没错了…… 简直就是阎罗王转世，行动从不拖泥带水，行动向来目标明确。 远处，王七捂住心口拄着刀起身，再次扑了上去，很快又被打退。 林晚澄手都在抖，看着一地的鲜血先要冲上去。 “公主冷静，公主！”几个侍卫把她圈住，生怕她出点什么差错。“主子说了，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个必须要护住您。” “您冷静！” “王七顶不住了！他拦不住那个人！” “你们快去帮忙啊！” “不行。”几个侍卫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但他们只能听令于萧景琰。 早在出发前，萧景琰就曾多次叮嘱他们几个，只要刺客出现，他们就要保护好公主。 如果公主想要插手，直接打晕带走。 他们可以死，谁都能出事，唯独公主不能！ “你们怎么这么死脑筋啊！萧景琰是不是有毛病啊！”林晚澄急了，用了力气去推搡，但几个侍卫纹丝不动。 男女向来体力悬殊，这不是她能抗衡的。 “公主您大可放心，主子自有安排！” “可是……”林晚澄刚发出声音，话音还未落，就见数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从天而降，将黑影团团围住。 王七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彻底放了这边，去保护萧景琰。 萧景琰那边的黑衣人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王七过去提刀收了个尾。 萧景琰把剑扔给他，“留两个活口，押回诏狱。” “是！”王七应下，抬抬手，示意其他人动手。 萧景琰这才去看林晚澄，她被侍卫保护的很好，正担心的望着他。 他提步上前，但没让侍卫散开。 林晚澄推了推，还是没能出去，只好无奈收手，隔着侍卫望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 “那王七呢！”林晚澄有些后怕。 “……”萧景琰目光一顿，他微微蹙眉，“他也没事。” “可是他吐血了啊！就在刚才，他……” 萧景琰打断她的声音，重复：“他没事。” 林晚澄一噎。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担心他。” 他站在她一侧，望着前面的锦衣卫，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乍一听，还酸溜溜的。 林晚澄嘴角狠狠一抽。 这不是废话嘛？ 被打的是王七啊，他不担心王七担心谁啊！ 再者说了，前世王七等人死得时候，这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吓得她生怕自己身份败露被他一剑刺死。 阿弥陀佛，幸好这次没事。 “你这个大师兄，确实不错。”萧景琰观察了一番前面的打斗，评价了句。 林晚澄也看了眼，发现那抹黑影居然一人缠住了数名锦衣卫。 明明有人数优势，可锦衣卫并没有占上风。 几番缠斗后，竟然一点儿便宜都没有占到。打了个平手。 林晚澄再次感叹，“他厉害的都不像是个人。” 王七等人处理完那边，也回来加入战斗。 这下黑影终于露出破绽，眼看着情况不对，对方也不逗留，迅速撕开突破口，撤退。 锦衣卫很快追了上去。 萧景琰示意王七几人不要跟，王七想了想，点头应下，万一是调虎离山就不好了。 第51章 大师兄来了！ 确定安全后，王七才放松警惕，捂着胸口靠在一旁休息。 侍卫也散开，林晚澄连忙从包围圈里跑出去。 “你没事吧？”她上下打量着王七。 王七愣了愣，察觉到旁边一道炽热的目光，他也不敢多言：“没事，请公主放心。” “嘶。”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语气难掩惊讶：“你这身板可以啊。” “被我大师兄打成这样居然还能走路？” 刚才她可是在观众席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大师兄可没手下留情。 换做她这种，别说爬起来了，他大师兄一掌就能让她归西了。 王七：“……” 回去的马车上，萧景琰一直没有说话。 林晚澄也没多想，自顾自的说着：“有一就有二。我义父既然把大师兄千里迢迢的叫回来，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所以，她大师兄绝对还会来刺杀的。 “你千万小心啊，今天你也见识过了。他一个人能抵住好几个锦衣卫，真的不是一般人！”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说完后才发现萧景琰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回应。 她停下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偷偷看了他两眼。 恰好，萧景琰也偏过头来，不偏不倚，与她的视线撞上。 “……” 林晚澄眨眨眼，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稍顿，萧景琰才不紧不慢的问： “你是不是喜欢王七。” “？？？”林晚澄惊得直接跳起来。她忘了这是在马车上，结果“咚”的一声闷响，头直接撞在了车顶。 “嗷——”她捂住头跌坐回去。 萧景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把人捞过来压在腿上，“别动，我看看。” 他拨开她的手，帮她轻轻揉了揉，“没事没事。” “你说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你还说我！”林晚澄红着眼眶回头瞪他，“难道不是因为你胡说八道我才撞到的嘛！”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萧景琰故意问。 “你你你你！”林晚澄差点被他气死，“你说我喜欢王七！” “难道不是？”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他的啊！” “刚才不是很关心？”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 “他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岂不是得要死要活的呀！” 萧景琰：“……”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转头一想，林晚澄其实是在乎他。 这么一想，萧景琰心情瞬间就晴朗了。 马车外，王七和春儿各坐一边，把里面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王七：“……”工具人罢了。 春儿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王七的脸，“那个，公主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大概……” “我知道。”王七应声。 林晚澄的话也没什么值得误会的地方。 他也不至于多想。 春儿看了看他唇边残留的血迹，抬手掏出帕子递过去。王七看了眼没有接，“不用。” “擦擦吧，一会儿过长安街，你这样子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闻言，王七思忖了一下，才接过来。 —— 茶楼。 林晚澄的衣服刚才在混乱之中别刮坏了一角。 萧景琰在二楼喝茶，林晚澄带着林晚澄去了隔壁换衣服。 换好衣服没多久，窗外便传来响动。 春儿抬头望了望，有些不解，“是风吹得吗？” 林晚澄皱了皱眉，顿了顿她说：“你先出去吧，我有点困，先眯一会儿。” 春儿点头，“那我就守在外面。” “好。” 目送春儿离开后，林晚澄叹了口气，提着裙摆往前走。 这临时换的衣服，是一件襦裙，不似她出宫时穿得那般便利，还有一点不合身。 走到窗前，她打开窗户。 很快，一抹黑影从外面钻进来，转身关好窗户。 “大师兄。”林晚澄乖乖站好。 她从小就怕大师兄，见了他就跟着见了义父似的，不敢造次。 黑影走到桌前坐下，手撑在膝上，打量着她： “你怎么和太子在一起？” 他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她半分感情都没有。 刚才在小庙看到她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几个月不见，林晚澄怎么到了太子身边？ 没人告诉过他啊…… 林晚澄挠挠头，“义父没和你说嘛？” “没。”黑影皱眉。他一回来就接到了刺杀太子的任务，关于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打听。 他猜测：“你卧底到他身边了？” “不是不是。”林晚澄摆摆手，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大师兄听完，良久后才点头，“我就知道师父不会轻易把你送进宫的，还行，这个身份滴水不漏，没什么危险。” “嗯嗯。我一开始还以为叫我去刺杀呢。” “就你？”大师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你还是歇着吧。上去就是送人头的。” 林晚澄：“……”得，话糙理不糙。 “你刚才没事吧？”大师兄打量她一眼，看着应该没受伤。 林晚澄摇摇头，乖巧极了。 “义父叫你带太子过去的？”大师兄给自己倒了杯茶，拉下脸上的蒙面喝了口。 “是五皇子的意思。义父本来就是叫我在皇帝面前为五皇子美言几句。谁知道五皇子非要我动手……” 她把五皇子给了她匕首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大师兄。 大师兄听完，眉头一拧，“匕首呢？” 林晚澄从身上掏出来放到桌上。 大师兄拿起来看了看，直接收在自己身上。 见状，林晚澄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一个姑娘家家的，杀什么人。而且萧景琰那人，不是你说杀就能杀的。猛虎病倒了也是虎，何必冒险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五皇子那边……” “我去谈。”大师兄起身，双手叉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笑了笑：“又长高了啊。” 林晚澄挠挠头，嘿嘿一笑。 “好好在宫里待着，保护好自己。在皇帝那边也不要多言，至于其他的，不要再插手。” “就算是五皇子和师父找你，也不要管。” “啊？”林晚澄手顿住。 第52章 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 “女孩子手上别沾血。” 大师兄目光幽深，望着她欲言又止。“总之，按照我说的做。” “听到没？” “哦哦，好。”林晚澄点头。 大师兄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起身欲要离开。 反应过来后，林晚澄连忙转身，拦下他开窗户的动作，“大师兄，你是站在哪边的？” “什么？”大师兄侧过身子。 林晚澄掐紧了手指，“我这阵子一直在宫里，现在太子的势力逐渐庞大起来，他就是未来储君。” “可义父执意支持五皇子一党，我担心会出事。而且五皇子那人，我接触过，他……也没有太把义父当回事，好像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没有例外。” “我担心不只是我们，还有义父，都会折在他手里。” “……”大师兄啧了一声，像是猜到了什么：“这话你和师父提过？” “就是简单说过一嘴而已。义父坚持我就没敢说什么了。” “嘶。”大师兄抬手在她头上狠狠一敲，“之前怎么教你的，是不是都忘了！” 林晚澄捂住头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大师兄有些恨铁不成钢，犹豫再三，说道：“师父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并不似表面这么简单，他不可能放弃五皇子的。” “师父那样精明的人，他能不知道五皇子和太子谁更有利？他既然坚持，而且还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坚持，就说明五皇子不是有他的把柄，两人也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是师父一厢情愿。” “他能赌上整个东厂，不惜代价。” “你和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到最后还要惹得自己一身腥。” 林晚澄眨眨眼，这才发现大师兄原来什么都知道。 似乎是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大师兄解释：“我人这阵子虽然不在京城，但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这个榆木脑袋。” “进宫这件事你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又不在京城，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啊。” 大师兄要被她气死，“总之，这件事不要再插手。” “可是我们就要看着义父赔上一切吗？”林晚澄动了心思，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大师兄的袖子，“师兄，难道你想死吗？” 大师兄这次没回答。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确定要为一个想让我们死的人效力吗？”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义父想想啊。他不清醒，我们不能也这样啊！” “按照五皇子的性子，等他上位，第一个死得不一定是萧景琰，也不一定是萧景琰的人。是我们！” “你信不信他第一个杀的一定是义父，我们也逃不掉！他野心勃勃，势必要把东厂攥在自己手里，一定会重新洗牌的！” “你想干什么？”大师兄问。 林晚澄掐了掐手心，打算赌一把：“哥。” 她叫他。 大师兄眉心微动，望着她不语。 “我们……投靠太子吧。” “我真的，不想死。” “你知道吗，我进宫后落了一次水，还和太子摔下悬崖，每次都是太子的救得我，每次都是五皇子的人动的手。我真的不想死！” 她被义父接回家的时候，大师兄已经是个小少年了。 两人差了整整十岁。 大师兄是义父最得意的徒弟，也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照顾。 从小别的师兄师姐都嫌弃她，觉得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也都觉得她是义父的义女，和他们不一样，所以都不喜欢带她玩。 每次被欺负，都是大师兄帮她出头。 谁都怕大师兄，她也怕。也一直觉得大师兄是个“怪物”。 但是话又说回来，大师兄对她是真的好。 而且，她也觉得大师兄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了五皇子死，不值得。 他应该大展宏图！ 不应该继续这样躲躲藏藏。 活得没名没分。 “大师兄，跟了太子，义父不用死，我们也不用。等太子上位，我们就把义父送到南边去，我也去江南。你可以留在宫里，以你的身份和能力，太子一定会重用你！” “我们不能看着义父这么糊涂下去了！” “你已经归顺太子了？”大师兄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听她这番话就瞬间明了。 林晚澄咬了咬牙，点头。 大师兄瞪大了眼睛，“今天在小庙的埋伏，他事先知情？” “是……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回来。而且我也清楚他们打不过你。” 大师兄气得扬了扬手，作势就要打她。 “你怎么就归顺太子了！” 林晚澄攥紧了手，犹豫再三，红着脸说：“我、我们两个互相喜欢，而且已经有、有夫妻之实了。” “？？？”大师兄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你！林晚澄！”大师兄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你才多大啊，你个女孩子！你你你！” 林晚澄缩了缩身子，硬着头皮继续说：“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师兄，你看清现实吧，现在还不晚。”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先说说你和他怎么回事！” “就、两情相悦啊，等他上位，我就进他的后宫。” “……你真的要气死我了！” 大师兄气得在原地直转圈，冷静了一会儿问： “他答应你的？” “嗯嗯。” “你就信了？萧景琰那样的人城府多深你不知道？” “他不会骗我的！他能号令锦衣卫的贴身玉佩都赠与我了，其实我进宫前就认识他了，我们那个时候就……就那个了。” 林晚澄也说的没错，唯一一点有出入的是，她说的是前世的时候。 前世，她的确在进宫前就与萧景琰发生了关系。 大师兄：“！！！” “他不会骗我的，师兄，我也不会骗你的。我们真的只能投靠太子！这是我们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义父冥顽不灵，我们只能先斩后奏了。” “师兄，太子也十分赏识你的。我们这也不算背叛义父，我们是在救他！人只能活着一辈子！你也不想就这么结束吧？” “而且，你一直以来的志向不是上战场杀敌吗？追随五皇子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你只会成为皇位争夺的牺牲品！” 第53章 我发誓！ 林晚澄算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大师兄也不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是—— “晚澄，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大师兄把她的手拂下去，负手走到窗边，满面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复杂简单的啊，我们只要投靠太子就能活啊。” 大师兄眉头一拧，转头不含一丝感情的望着她，问：“那你怎么保证最后赢得一定是太子？” “……”林晚澄愣住。 “因为……因为……”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总不能说是因为前世赢得是萧景琰吧？ “你看，你也说不上来。”大师兄摇摇头，“太子是有锦衣卫。可五皇子也有东厂相助。东厂和锦衣卫，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吧？” “不是啊。”林晚澄上前一步，急着解释：“师兄您离京太久了，前太子倒台后，西厂就开始支持太子了。” “一个锦衣卫撼动不了东厂的地位，可加上西厂，那绝对是有把握的。而且您真的觉得萧景琰一开始只有锦衣卫吗？” “萧景琰的母亲可是皇后，皇后娘家背景在朝中可是举足轻重。要不然皇帝为什么会娶她？萧景琰的外公，还有一支铁骑。” 闻言，大师兄瞳孔一缩，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他连这事儿都和你说了？” 这个“他”指的就是太子萧景琰。 关于皇后娘家的铁骑，基本上大家都有所耳闻，但从先帝去世后，大家就没有见过铁骑出征。 据说这支秘密军队，只听皇后一族号令。 从萧景琰外公去世后，现在的兵权交到了谁手里，大家一直不太清楚。 有人猜测是在萧景琰手里，也有人猜测是在萧景琰舅舅手里。 但据说，萧景琰与他的舅舅一直不算和睦。 加上萧景琰一直没有提过铁骑这件事，所以大家便认为这支铁骑在他舅舅手里。 林晚澄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铁骑的事情，萧景琰这次倒还没和他提到过。但是前世的时候，她是知情的。 这支铁骑之所以存在，不是萧景琰外公为了先帝创造的，而是为了萧景琰。 而且，萧景琰和他的舅舅不和睦，也只是表面而已。是他外公留下的手段之一。 实际上，皇后一族自始至终都是支持萧景琰的，特别是萧景琰的舅舅，一心扶他上位。 她硬着头皮点头，“是。” 大师兄被吓得不轻。 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我考虑一下。” 铁骑要是在萧景琰手里，那萧景琰胜算大了不少。 五皇子哪里能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一开始就认为萧景琰是骗林晚澄的。 可是如果铁骑的事情，萧景琰都告诉了林晚澄，那这意义就不一样了啊。 林晚澄先前那番话，的确有许多可取之处。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他不是没有动容。 “行了，我先走。”大师兄欲要离开。 “师兄，这件事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了，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林晚澄目光真诚。 大师兄点头，“放心。” 窗户一开一合，黑影迅速消失。 大师兄离开后，林晚澄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何尝不是在赌…… 她是相信大师兄的，但是她不确定最后大师兄会不会选择萧景琰。 她一开始其实是没有想过要拉拢大师兄的，因为在前世里，大师兄是在皇位之争的后期才被调回京城的。 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她本来也以为大师兄会在之后才回来，谁能想到居然有了变故。 那既然如此，她自然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拉拢一下的。 毕竟她也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场面。 一边是自己的兄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亲如手足。另一边……又是自己前世的恋人，这一世又一直在救她。 不论是哪一边，她都想保护。 所以干脆，把他们都划到一个阵营里。 而且大师兄投靠萧景琰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以他的本事，将来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让世人记住他。 —— 林晚澄缓了缓，才起身出去。 她打开门，靠在一旁的春儿瞬间站直了身子，上前两步：“公主。” “你去叫太子来一下，我有些事想和他谈一谈。” 春儿应声。 隔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咚咚”两声，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门被人推开，颀长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林晚澄示意他过来坐。 坐下后，萧景琰目光环顾四周，警惕的问：“你刚才在休息？” 林晚澄就知道瞒不过他，当然她也没想隐瞒。 “刚才我大师兄来找过我。” 闻言，萧景琰搭在桌上的手微微蜷缩，他皱着眉打量着她：“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那倒没有。”林晚澄挠挠头，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当然铁骑那段她忽略掉了。 因为这一世的萧景琰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她要是说出来，根本就解释不清。 见萧景琰久久不出声，林晚澄攥紧了手，“我也算是在帮你吧？” “我大师兄真的很难缠，今天你也亲眼见识到了。这还是在你有防备的情况下，才拦住了他。要是没有呢？” “他这样的人物，最适合招安了。将来等你登基后，封他做个大将军什么的？他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是魏祥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你觉得他能投靠我？”萧景琰不懂她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可是，他本意不想当杀手！” 林晚澄就是抓住了大师兄的这一心理。 “他从小就想着以身报国，希望自己能像将军那样，战马提枪，为国家效力。” “他是不得已才当的杀手啊。但是他本意是想在战场杀敌的。” “我们都是可怜人，都是被义父捡回来的。大师兄又是第一个，所以他为了活命，只能成为杀手。” “但是现在，你不是出现了吗？你可以改变这一切啊！” “把他招安，对你绝对没有坏处！我发誓！” 第54章 林晚澄去和亲 “我向你保证，我大师兄绝对不是那种卑鄙小人。只要招安，他绝对不会背叛你。”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林晚澄在这两人这儿浪费了不少口舌，劝来劝去，说得也是口干舌燥。 萧景琰抬手给她倒了杯水，漫不经心的问：“他答应了？” “唔，还没。” 林晚澄抿了口水，继续说：“但是他说回去考虑一下。” “按照我和他说的那样，他应该是有些动容的。你要是再许诺他给他将军之位，那这件事儿八九不离十。”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萧景琰总觉得以刚才林晚澄和自己说得那些，不足以支撑对方投靠自己。 还少了些东西才对。 “额……”林晚澄别开脸，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犹豫再三才说：“我告诉他，我们在听雨轩之前就认识了，然后互相喜欢，还、还……” 萧景琰去追她的目光，视线紧紧撅住她的目光，不肯放过她：“还什么？” 林晚澄垂下头，两眼一闭负气的开口：“我和他说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还说以后我会入你的后宫！” “……” 静默…… 林晚澄抬手扶额，羞得根本不敢看他。 “他之前有个妹妹，但是逃难的时候，和妹妹走散了。后来我被义父捡回去后，因为年纪和他走丢的妹妹差不多，所以他一直把我当成妹妹看待。” “这么多年，都是他一直护着我。所以我就编了个这么个理由……” “他还是比较看重我的，所以我想着以我自己为筹码的话，他应该会答应的。”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给到他应得的东西。”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也别生气，我那也是权宜之计，没办法才那么说的。反正也答应你今后要进你的后宫两年，这样以后也不用解释了。” “好。”萧景琰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住唇边的笑。 “咳，等下次见面，你就告诉他将军之位可以。我答应他。或者你问问他还有没有其他条件，只要不过分都可以。” 林晚澄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愣了两秒后，她笑着挪到他旁边，“我就知道你是识大体的人！” 萧景琰挑了挑眉。 “等我大师兄同意，你这麾下又增一员猛将！五皇子算个什么啊。” 她拍着马屁。 萧景琰笑而不语。 其实对他来说，这也是一场博弈。 他是不相信她那个什么大师兄的，但是耐不住，他相信她呀。 所以只能赌一把。 —— 接近傍晚，长安街比白天还要热闹。 但是因为皇帝下令，不让她在外面玩得太晚，敢在晚膳前，林晚澄就跟着萧景琰回宫了。 清雅阁。 林晚澄洗漱完换好衣服，栽倒在榻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今天一天提心吊胆，但该办的正事也办了，该玩的也玩了。 她也知足了，总比不能出宫的要好。 喟叹一声，林晚澄闭上眼睛，困得已经睁不开眼。 “皇后驾到！” 刚有了丝睡意，林晚澄就被外面太监这一声叫醒，吓得她连滚带爬从榻上坐起来。 春儿也从外面跑进来，拿着外袍给她穿：“公主，皇后来了！” 林晚澄眼神还有些茫然，衣服穿好后，才清醒过来。 她穿好鞋，任由春儿“摆弄”自己。 “这么晚了皇后来干什么啊。” 她和太子刚回宫，皇后就算去看也应该是去看萧景琰的啊。 来她这儿做什么。 东宫和她这清雅阁可远着呢。 林晚澄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公主您醒醒神，待会儿在皇后面前可不要这么说呀。谨言慎行！” “知道了知道了。”林晚澄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 出去后，林晚澄规规矩矩的给皇后行了个礼。 “起身吧。”皇后放下茶盏，上下打量她一眼，问：“今日和太子出宫了？” “是。”林晚澄解释了一下。皇后应声，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 林晚澄也不知道皇后到底要干什么。 “本宫来找你，只有一事。” “今日边关开始躁动，太子政务繁忙。” “明阳以后不会麻烦太子哥哥带我出宫了……”林晚澄赶紧道歉。 她已经摸清了皇后的脾气，道歉就完事了。 皇后摇头，“本宫找你不是为了你们二人出宫的事情。毕竟这是皇帝准许的，本宫没什么立场可言。” 林晚澄乖乖站好，眼神疑惑。 “本宫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先听。” “是。” “边关看样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太子欲要带兵出征，可这个节骨眼，他要是出了事……可就麻烦了。” 林晚澄眉头一拧。 要是萧景琰出事，那得利的肯定是五皇子。当然，就算萧景琰不出事，可边关这么远，要是他离开的话，短时间肯定回不来。 而五皇子就能趁这个时间钻空子，要是在这个时候皇帝再出什么事，到时候萧景琰第一时间赶不回来，那这皇宫以后就是五皇子说了算了。 这个节骨眼，萧景琰万万不能离开。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一定要去吗？” “还有个办法，本宫就是为了这事儿来找你的。”皇后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和亲。” “！”林晚澄瞳孔瞪大。 大梁就她一位公主！ 林晚澄捏紧了手，额角有冷汗滑落。 “你回宫的消息很早就传开了，所以那边一直在觊觎你。今早对方点名要你，皇帝拒绝了。但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件事皇帝应该不想告诉你，可本宫觉得你是萧家人，这件事应该有知情权。” “好了不早了，本宫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皇后起身，旁边的嬷嬷上前搀扶着她向外走。 擦肩而过之际，皇后脚步微顿，目光略过她精致的眉眼，“选择权在你手里。” “……” 送走皇后，林晚澄腿一软，好在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把人扶到椅子上坐。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林晚澄一把抓住扶手，骨节泛白。 她就知道进宫没好事！！！ 倏地，她目光看向被萧景琰派来的宫女身上，道：“我要见太子！立刻！” 第55章 再相信你一次 天色昏暗。 林晚澄换了一身宫女服装，顺利混进了东宫。 殿前，袁公公早就得到消息在等她。 “公主殿下。” 闻声，林晚澄微微点头，和她打了声招呼。 袁公公是萧景琰的人，只是后来也告老还乡了，没继续留在宫里。不然萧景琰登基后，在身边伺候的大内总管一定是这位公公。 “太子在里面等着您呢，您自己进去吧，奴才就不打扰了。”袁公公把她引进殿内。 “谢谢袁公公。” 袁公公微微一笑，帮忙关上殿门，规规矩矩的守在殿外。 殿内已经点了烛火，萧景琰正在批奏折，旁边放着的茶都已经凉了。 林晚澄上前帮他换了杯茶。 “来了。”萧景琰放下笔，这才抬眸看她。“到那边坐？” “就在这儿吧。”林晚澄跪坐在他对面，表情有些复杂。 她扫了眼桌上的奏折，喃喃道：“你要是忙的话，白天也不用带我出去呀。” 估计都是白天积攒下来的。 “没有。我特地空出了白天的时间，这些都是刚送来的。”萧景琰肉眼可见的疲惫，但他说出来的时候话语格外轻松。 还在安抚她。 林完成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突然来找我？” 明明两人才分开不久，林晚澄就急着见自己。 本来他想着稍微晚点去她那里，但是听她好像有些急切，便准她冒险过来了。 林晚澄撇嘴，“皇后去了我那里。” 萧景琰皱眉，猜测：“因为出宫的事？” “不会吧。这事儿是父皇准许的，按道理说，母后不会插手。” 他自己的母亲还是稍微理解一些的。 在这种事情上，他母亲没必要生林晚澄的气。 “确实不是因为这事儿。皇后来找我，说的是边关的事情。你知道和亲的事吗？” “……” 桌上的烛火摇曳，被风吹得地上的影子都在晃。 殿内点着熏香，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莫名让人心安。 林晚澄总是会在萧景琰身上闻到。 缓了缓，见他沉默不语，林晚澄便知道了答案。 “你知道怎么没和我提起呢？”她有些急，“虽、虽然我不是真正的明阳，但我现在顶替了她的身份，我觉得我也应该有知情权呀。皇帝不想告诉我，但你应该要和我说的呀！” “我白天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知道。”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旁边摞起的奏折：“刚刚知道。” 林晚澄：“……” 她坐回原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知道这件事，其实差不了多久。 “皇后说，如果我不去和亲的话，你就要带兵去边关。” “也不一定，你不用这么悲观。这件事还没有一个定夺。而且就算要打，大梁不会输。” “我知道不会输，可是你知道吗，你要是被调到边关去，在这个时间内，五皇子可是在宫内的。如果皇帝发生什么事，你根本来不及回来！” 而且，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一茬。 这一世和前世有太多出入，好多事情都是她没有经历过的，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察觉到林晚澄情绪有些激动，萧景琰起身将人环抱住，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澄儿没事的，你先听我说。” “大梁不会让公主去和亲，一旦真的让你去和亲，百姓怎么看？” “还有，不只是父皇，还有我，我也不会同意你去和亲。这件事虽有人上奏，但持反对意见的臣子占大多数。” “另外，父皇目前也不会同意我去边关。目前还在商量对策，但已经派出大将军前去支援。” “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放心，交给我。”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要怕。” 林晚澄眼眶一酸，垂在身侧的手放下又抬起，挣扎了良久，她决定还是跟着心走，用力回抱住他的腰身。 “萧景琰，我再信你一次。我就再信你最后一次……” “你要是再欺负我，我下辈子一定要躲得远远地，再也不让你看到我了！” 没来由的，萧景琰心口一滞。 —— 后面这几天，萧景琰每天都很忙，林晚澄一直没有见到他。只能从旁人嘴里依稀听到关于他的两句话。 五皇子这两日倒是没少找她。 找她的目的自然是因为小庙的事情。 但好在，天衣无缝。 五皇子想怀疑她，也找不出破绽来。 “公主公主！”春儿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 闻声，林晚澄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了！” “好消息！”春儿把她拉进内殿，覆在她耳边轻声道：“王七刚刚传来的消息，说边关的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林晚澄一惊。 “对！咱们大梁兵马充足，要是真打起来，那边可招架不住。所以两边友好商讨了一番。不用担心和亲了！” 林晚澄这才松了口气，春儿扶着她坐下。 “那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 “是太子谈下的，皇帝高兴的还赏了太子好多宝贝。这阵子太子一直在忙这件事，太子还说了，仗不能打会殃及百姓，但要公主和亲也不行……” 后面的话，林晚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就知道，相信萧景琰准没有错！ 皇帝一高兴，在宫中设宴。 席间，林晚澄终于瞧见了许久不见的萧景琰。 他这阵子应该真的是太忙了，看着都削瘦了些，肉眼可见的疲惫。 林晚澄坐在他对面，依旧挨着五皇子。 皇帝拖着身子来的时候，大家连忙起身行礼。 像是这样的宴会，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参加了，基本都是叫王公公带句话而已。可见今日是真的高兴。 只不过没坐多久，皇帝就止不住的咳嗽，见状，五皇子顺势起身，与王公公一起送皇帝回去休息。 太后也随着一起去了，留下皇后主持大局。 因为这件事是太子的功劳，席间前来敬酒的人不少。 林晚澄坐在对面吃了点东西就饱了，一时间心思全放在了对面的身影上。 见他一杯接着一杯，林晚澄皱了皱眉。 第56章 太子被下了药 林晚澄环顾四周，最后终于找到王七的身影，随即叫春儿过去传话。 “主子。”王七很快就走到太子身边，小声说道：“公主叫您少喝点儿。” 闻声，萧景琰手微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 四目相对，林晚澄慌乱的错开视线。 她一偏头，正好与云安郡主的目光撞上。微微一愣后，她冲对方浅浅一笑，也没多言。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和皇后行礼，离开宴会。 皇帝下过令，她想走，皇后也不好说什么，应允了。 回到清雅阁，林晚澄昏昏欲睡之际，听到春儿和其他宫女的声音。 她披了件外袍走出去，“你们在说什么？” 乍一听到她的声音，宫女们吓了一跳，匆匆行礼后才解释：“是太子。” 春儿继续说：“宴会上有人说云安郡主给太子敬酒，太子掀翻了酒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把云安郡主气哭了。” “……”林晚澄瞬间瞌睡都醒了。 “那现在呢？”她一直没注意时间。 “太子已经离席了，不过听说好像醉了，人都有些不清醒。” “啊？” “不是叫王七盯着他一点了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春儿摇摇头。 林晚澄有些急，想了想，回去换衣服。 —— 东宫，殿内光线昏暗，袁公公看着躺在榻上一直出冷汗的萧景琰，急得不行。 “这确定不用叫御医来瞧瞧？” 王七见多识广，闻言摇头，“殿下不是喝醉了，有人在酒里下了药。” 他这么一说，倒是把袁公公吓得不轻。 “是媚毒，暂时没有危险。不过，这要是不解的话，估计……也有点麻烦。” 袁公公也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见萧景琰一脸难受的模样，狠了狠心说：“我去找个干净的宫女来如何？” 王七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行！主子醒了后不得……不得……” 他家主子这么多年一直守身如玉的，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过。 这怎么能行啊！ “那也不能一直这么硬挺着吧！” 王七扶额，“先去泡冷水。” “快来搭把手。” 袁公公叹气，只好上前帮忙。 半个时辰后，见情况还没好转，袁公公急的原地乱转，像是个无头苍蝇似的。 “这也不管用啊，再泡下去殿下这身子也得泡坏了。” “哪个杀千刀的居然下这种药！” “应该是太后或者皇后。”王七仔细想了想今天靠近萧景琰的人，没什么危险人物，大家也都规规矩矩的，酒也都是喝的一样的，没有差别。 问题估计就出现在那吃食上。 “估计是了。太后不是一直想把郡主许配给殿下？今晚那宴会上，郡主又突然敬酒，估计就是没安好心了……” 袁公公捏紧了拂尘：“幸好你机灵，见情况不对，赶紧把殿下带了回来。不然现在啊，这生米估计都要煮成熟饭了！” “澄儿……澄儿……”屏风内缓缓传出男人低哑的嗓音，像是在粗粝的砂纸上狠狠摩擦过一样高，听起来还有一丝痛苦。 “澄儿？”袁公公仔细听了听，有些疑惑：“这是个女人的名字吧？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像是想到了什么，袁公公上前一步，问：“你最近一直跟着殿下，殿下是不是找到那个梦里的女子了？” “没……没吧。”王七眼神闪躲。 袁公公哪肯这么轻易放过他，一眼看穿：“现在这个情况，与其找个不认识的女子，还不如找个殿下心悦的。” “不行！那位……那位不能动！”王七急得甩开他的胳膊，“您是不知道，那位主子一直当个宝儿护着，动了的话，等殿下醒来，一定会打死我们的！” “那总比看着殿下难受死强吧！” “你不去也行，人在哪儿告诉我，我去找。明天叫殿下打我就是！” “……”王七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很快，屏风后传来男人痛苦的低吼，袁公公冲进去一看，萧景琰的手臂上已经全是血痕。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起来。 袁公公一边帮他擦拭着伤口，一边叫王七快点说：“不就是个女人吗！是天仙啊还是什么！这么难吗！” 王七一闭眼，“是公主！” “……”袁公公回头，一脸疑惑，“什么？” 王七破罐子破摔：“那个梦里的女子，是公主。” “……”袁公公倒是知道明阳是假公主，但是并不知道这位假公主就是太子的心上人。 “这这这……”他也凌乱了。 两人一时间想不出办法，正困惑着，殿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袁公公扬声问什么事。 很快，小太监开口：“师傅，公主殿下来了。” 王七、袁公公：“？？？”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懵，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袁公公把萧景琰交给王七，自己出去迎林晚澄。 —— “公主来了。”袁公公笑眯眯的看着林晚澄。 林晚澄应了声，目光落在他身后紧闭的殿门上，“太子怎么样啊？怎么会喝醉了呢？” “额。”袁公公捏了捏手里的拂尘，显然也是在天人交战，“太子不是醉了，是被人下了药。” “什么？！”林晚澄急的就要推门进去，但被袁公公拦住，“公主听老奴说完。” “太子中的毒不是一般的毒，是后宫中经常会用到的东西。” 林晚澄一愣，没听懂：“啊？” 对上她清澈的眼，袁公公也有点愧疚，但心一横还是小声告诉她了。 林晚澄瞳孔慢慢瞪大，耳根也红了起来。 “那、那叫太医啊……” 袁公公轻轻摇头，“没用的。如今只能找个女子来救殿下了。” 林晚澄身侧的手一紧，“那赶紧找呀。” “可是殿下这……也不让旁人近身呀，太警惕了。” “他都这样了还警惕？” “是呀是呀。而且殿下心里有人，自然不会让旁人碰的。刚才泡冷水都没用，自己又在胳膊上添了几道伤想清醒，嘴里一直叫着您的名字呢。” “……” 都到这儿了她在不知道袁公公的意思，那就是真的傻了。 她吞了吞口水，一咬牙：“让我进去。” 第57章 红烛摇晃 “主子！主子你冷静！” 袁公公刚准备推开殿门，里面就传来了王七焦急地声音。 林晚澄心下一紧，推开他就跑了进去。袁公公一阵头疼，连忙跟上去，顺便关上殿门。 见林晚澄来了，王七下意识松了手，萧景琰倒在床榻上，地上已经有了血迹。 看到地上的鲜血，林晚澄吓得心跳都停了一瞬，“怎么回事！” 袁公公也吓到了，“诶呦喂，殿下啊！” “怎么回事啊王七！” 王七手上还沾着血，“一个不留神，刚才殿下打碎了花瓶，在胳膊上直接划了两下。” “他现在已经没办法清醒了。” “该死的！这杀千刀的到底给殿下下了多少药啊！” 男人一开始还能克制，但现在已经被药冲昏了头脑，喉间溢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林晚澄耳根红了又红，强行让自己忽略掉榻上的身影，她看向王七，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她问得稍微含蓄了一些。王七被袁公公戳了戳胳膊才反应过来，“哦哦，是。” 林晚澄不是特别的相信袁公公这种老奸巨猾的角色，相比之下，还是王七靠谱一些。 “行……那我知道了。” 王七都这么说了，林晚澄还能不信吗。 王七还准备说些什么，旁边的袁公公轻咳了一声，直接把人拉住。 “那我们先出去了，殿下就先交给您了，有什么事……您再叫我们。” 说完，袁公公赶紧拉着王七跑路。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林晚澄怔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前世的时候，她和萧景琰亲密无间。但是这一世，两人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 现在，她站在这儿，也不知道该干嘛。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躲也躲不掉。 因为前世两人第一次碰到，就是因为萧景琰误喝了媚药的酒，和现在一模一样。 只是时间稍稍晚了一些。 前世两人是从媚药那一晚开始相识，这一世是相识后。 虽然顺序错了，但终究还是没有逃掉这件事。 身侧的手攥紧又松，松开又攥紧，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在一番心里建设后，大步走向床榻。 “萧景琰？”她单膝跪在床榻边上，俯身看着他。 他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被碎片划伤的肌肤还在缓缓流血。 他割得有些深，可见是有多痛苦…… “你先不要乱动，我先给你包扎一下，你这样不行。” 说着，想要起身去叫袁公公。 身子刚刚直起来一些，忽然，腕上一紧。 她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去看，身下的人用了力气把她拽了过去。 “唔！” 熟悉的气息一靠近，萧景琰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去咬她的下唇。 “晚澄……澄儿……” 他的吻毫无章法。 一边胡乱的吻着，一边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从他急促的喘息中时不时地溢出来一声，无形间搅乱了林晚澄心中的一汪春水。 他嗓音本来就低，因为中了药的缘故，又透着一丝暗哑。 唇齿间是浓重的酒香，光是被他亲了两下，林晚澄就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 好像自己也醉了一般。 “晚澄……”亲的昏天暗地的时候，萧景琰忽然停了下来。 他手撑在她两侧，眼神迷离的望着她，眼底有化不开的浓重情欲。 林晚澄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停了，她睁开眼，对上他的黑眸，随即移开。 入目，男人额前出了不少细汗，胸口剧烈起伏，好似在克制着什么。 “你、你出去。”萧景琰闭了闭眼睛。 闻言，林晚澄愣了下，像是幻听了一般。 “你没事了？”可她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萧景琰一脸痛苦，还在硬撑。 “你出去，叫王七送你回去！”他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把人推开。 见他要走，林晚澄一咬牙从背后把他抱住，“你都这幅样子还撑什么！我是自愿的！” 这句话像是一团野火，彻底把萧景琰的理智烧了个粉碎。 夏夜里，荒原被点了一把火。 只是一个转眼的时间，火势被狂风掀起，大有燎原之势。 红烛摇晃，纱帐后隐隐传来靡靡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雨来得又急又凶，终于将这团野火扑灭。 殿外，袁公公看了看天色，暗叹一声。随即招呼宫人去抬水。 —— 林晚澄浑身像是被碾压过一般，就没有一处好地方。 她费力的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上宫人送进来的衣裳穿好。 好在宫女的衣服都比较简单，随便套好就行。 萧景琰伤口有些发炎，身上滚烫，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林晚澄出来后，袁公公目不斜视，垂着头：“公……姑娘，我让王七送您回去，再待会儿天就亮了，到时候不太方便。” 两人的不谋而合，林晚澄也没想继续留在这儿。 她应了一声，没说什么。因为嗓音已经有些哑。哪怕是刚才抑制着哭喊，可他咬的太用力，她偶尔也没忍住哭了几声，嗓子还有些干涩。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看殿内。袁公公瞬间明白，“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殿下。殿下现在只是有些热，睡一觉就好了。药性已经解了。您回去好好休息。等殿下醒了就去看您。” “……嗯。” —— 回到清雅阁，林晚澄把衣服换下，叫春儿拿去烧了。 这宫中人多眼杂，防不胜防。 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能出事。 毕竟她现在还是公主的身份，必须警惕。 要不然，到时候真就解释不清了…… 春儿帮她换了衣服，看到她颈上的红痕后，手一抖衣服掉在了林晚澄脚边。 “小、小姐……” 林晚澄一脸疲惫，冲她轻轻摇头，“别问了。” “……”春儿抿了抿唇，想到刚才是王七把她送回来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最后什么都没说，帮林晚澄换好衣服后，她便退了出去。 一沾枕头，林晚澄就睡着了。 梦里，她又看到了前世第一次和萧景琰想见的场面。 两人也是稀里糊涂的滚到了床上去，场面和今晚差不多激烈，有过之无不及。 第58章 被发现了！ 林晚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晌午。 幸好这两日不用请安，不然还不知道太后要怎么教训她。 一番梳洗后，林晚澄坐在镜前，任由春儿帮自己梳着头发。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一脸疲倦，像是一夜未眠似的。 脖颈上的斑斑点点还很明显，她左右动了动脖子，细细看了看上面的痕迹。想起昨晚某人是怎么伏在她颈间放肆，她忍不住又红了脸。 “待会儿帮我找件能遮住脖子的衣裳吧。” “好。”春儿应下。 虽然这天气闷热，但……这脖子确实不能漏出来了，必须遮严实了才行。 因为浑身还有些疼，加上天气太热，午膳林晚澄也没什么胃口。 简单的吃了点就去了承明殿，服侍皇帝吃了药才回来。 离开承明殿的时候，她刚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不过看排场和打扮，应该是后宫的妃子。 春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是宋贵妃，六皇子的母妃。” 六皇子的母妃啊？ 林晚澄恍然大悟。 之前应该是在宴会上打过照面的，只不过林晚澄这人有些脸盲，没太记住。 不过她对六皇子印象不错，记忆中六皇子性格活泼开朗，没什么坏心思，单纯得很。 所以他的母妃应该人也不错。 想到这儿，林晚澄走得快了些，上前给宋贵妃行了个礼。 “公主免礼。”宋贵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问道：“皇上是已经歇下了吗？” “是。”林晚澄应声：“父皇喝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这样啊。” “贵妃可以晚些再来，现在太阳毒辣，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宋贵妃莞尔一笑，道：“公主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到我那边坐坐？正好天气热，公主到我那尝尝杨梅汤？” 林晚澄想了想，第一时间没有答应。 宋贵妃又道：“我那小儿啊最近一直在宫外，我一个人也无聊，也没人能说上两句话。” 林晚澄在心里默默叹气，应了。 —— “公主快坐。” 林晚澄笑着应下，坐到宋贵妃对面。 很快宫女端了杨梅汤过来。 宋贵妃：“公主快尝尝，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和御膳房的还是不一样的。” “很好喝。”林晚澄微微一笑。 宋贵妃也笑了笑，顺手遣散了宫女。 她上下打量着林晚澄，越看越喜欢。 “上次公主回来的时候，在宴会上我们见过一面。本来想着要上前和你打个招呼，但是那天人太多，皇帝便叫你回去先休息，这不也就没见上。” “前不久我又病了几天，也一直耽搁着没去看你。” 林晚澄放下汤匙，“应该是我来给您请安才是。” “诶，公主才回宫，皇帝已经下令免除这些礼数，你不用特地过来。” “而且今天这不是碰上了嘛。” 宋贵妃帮她找了个台阶，林晚澄简单和她聊了聊，和初印象差不多，不愧是六皇子的母妃。 六皇子那性子多半也是随了宋贵妃，一样的开朗。 “对了公主，之前没问过，你是在哪儿被镇北大将军带回来的？” 闻言，林晚澄手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瞬，她对答如流：“距离京城不远，就是个小山村，有些偏僻，他们行军正好路过。” “这样啊。那你之前就没有养父母之类的，一个人生活？” “有个妹妹，现在和我一起进宫了，现在在我身边。就是外面那个。”林晚澄指了指春儿。 宋贵妃看了眼，恍然大悟。 “那公主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记不太清了。”林晚澄摇头。 宋贵妃若有所思。 林晚澄暗暗打量了她一番，有些紧张。 怎么突然感觉这个宋贵妃来者不善呢…… 刚才还和和蔼的模样，现在问东问西，倒也不像是随口一问。 她还记得之前萧景琰说过这后宫中，和明阳公主母妃结仇的人不少。 难不成宋贵妃就是其中之一？ 还是看出了什么？ 想要揭穿？ 抿了抿唇，林晚澄开口迅速转移了话题。 又聊了一会儿，林晚澄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扯了个理由离开。 “公主，等等。”宋贵妃起身，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 林晚澄背脊一僵，站在原地没动。 “你领口松了，遮一遮再出去。” “！！！”林晚澄瞳孔一震，低头一看，雪白的肌肤上露出了一丝可疑的红痕！ 她浑身血液开始倒流，手脚像是泡在冰水中，阵阵寒意钻进骨髓之中。 “说出来公主可能不信，昨晚碰巧，遇到公主了。” “！”林晚澄猛地转过身子，“贵妃遇到我了？可昨日宴会结束，我便回去休息了呀。我从宴会出来，好像没看到您？” 宋贵妃抬手帮她拉了拉衣领，笑得淡淡的：“不是宴会结束的时候。是深夜公主从东宫出来的时候。” “……” “不过你放心，我嘴巴严，这事儿不会传出去的。一定替公主和太子保密。” 林晚澄呼吸有些急促，她攥紧了手告诉自己镇定！ 她笑着退后两步，“昨夜我可没进过东宫。而且我回宫后，从来没靠近东宫过，贵妃娘娘看走眼了吧。” “就算是看走眼了，那公主这脖子上怎么解释？” “这是……”林晚澄想随口扯个谎。 宋贵妃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也在后宫之中待了许多年，这痕迹怎么来的，一眼便知。公主不用找理由。” “我也没有恶意。公主和太子的事情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一点，公主到底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林晚澄皱眉，“我说过，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 “我也说了，我没有恶意。” “公主恐怕不知，那云安郡主已经在差你的底细了，而且已经查出了些东西，只不过半路被我拦了消息，所以这么久才没有动静。不然……” 宋贵妃笑得神秘，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但林晚澄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第59章 林晚澄的身世 宋贵妃转身走到不远处的花瓶里抽出一封信，随即放到她手里，“这是我拦下的消息，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当然，内容我已经看过了。” 林晚澄：“……” 平日里，林晚澄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显然，她和宋贵妃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眼下两人就像是在博弈，她明显处于下风。 理智告诉她，她玩不过宋贵妃，对方有备而来。 林晚澄思来想去，干脆直接当着宋贵妃的面拆开了信。 她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上的内容，看到最后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暗自用力。 宋贵妃坐在一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也没出声打扰。 林晚澄勾唇一笑，表面不慌不忙：“我到底是不是明阳公主，父皇是最心知肚明的人。这上面的两句话又能证明什么？” 宋贵妃点头，“确实。不过，皇帝这人一旦起了疑心就一定会彻查，而且太后也不是个善茬。到时候万一要是查出点什么来……” “不可能。”林晚澄声音坚定。 这点底气她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她义父现在在宫中也算是有些能力，这点还是能保证的。 进宫前，义父也这样和她说过，叫她安心待着便是，其他都有他在。 “贵妃娘娘到底是何居心？”林晚澄现在很想知道宋贵妃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真的像是宋贵妃说的那样的话，这信上的内容是云安郡主查到的。 那宋贵妃为什么要拦下来？ 她想做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云安郡主查这些，显然是想扳倒她，那宋贵妃呢？ 哪怕知道她是假公主，也要帮她保守秘密？ 人嘛，都是有目的才会出手。 都不会做无用功。 “公主和我记忆中的认识的那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宋贵妃望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她生气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太像了。” “……”林晚澄眉心轻蹙。 她也不再卖关子，直言不讳：“我其实有个姐姐，比我年长几岁。” “只不过，姐姐走得早，现在已经不在了。” “当时在宴会上看到你的时候，就远远瞧了那么一眼，我还以为是姐姐。” 林晚澄颔首，“我理解贵妃娘娘的心情，但……” “我话还没说完。”宋贵妃摆摆手，好似知道她想说什么：“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找你，自然不是没时间，而是一直在找证据。” “你的长相和姐姐相仿，年纪也和当年姐姐走丢的女儿差不多。” “当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的女儿。但如果你不是明阳的话，那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我宋家人。” 林晚澄：“……” 宋家她也有所耳闻。 宋贵妃的爹爹可是镇国公，老人家已经许久未露面，不干涉朝政。但是皇帝见了他都要给三分薄面。 宋贵妃入宫也及早，也算是极其受宠的。 现如今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但是她倒是头一次听说宋贵妃还有个姐姐…… “我姐姐当年因为女儿被拐走，日渐消瘦，最后也没挺过去。所以这件事一直是我们宋家的心病。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太像了。” “我对你绝对没有其他心思。你也知道，我儿和太子交好，一直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所以你就算是假公主，我也不会多嘴。”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几岁走丢的，是否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这些年一直住在哪里？” 漫长的沉寂后，林晚澄张了张嘴，轻声道：“我现在头有些昏沉，改日再说吧。” 宋贵妃欲言又止，见她脸色发白，只好应下。 林晚澄没有久留，装好信后，第一时间离开了宋贵妃的寝宫。 —— 一路上，林晚澄面色沉重，春儿好几次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儿似的。 把春儿吓得不轻。 明明去的时候好好地，怎么回来后就魂不守舍了呢。 回到清雅阁，林晚澄遣退了所有宫女。 床榻上，她坐在一侧，把手里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云安郡主有点意思，不说调查的一清二楚，但也查到了一些她的底细。 比如她在城西的小院，和经常去的铺子。 和镇北大将军提供的时间是有出入的。虽然不足以说明她是假公主，但也能证明镇北大将军的话有假。 深吸了一口气，林晚澄把信保留好，决定晚点找人交给义父。 可怎么说，又是一个问题。 她总不能把宋贵妃的事情交代出来吧？ 毕竟这事儿还有疑点。 因为在宋贵妃的口中，她姐姐的女儿是被仇家拐走的。而她当年是被义父捡回去的。 这里有些出入。 整个下午，林晚澄都现在水深火热之中，脑袋晕乎乎的，已经快要转不到了。 太阳刚落山，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儿贴在门口，轻声叫她的名字。 “什么事？”林晚澄正烦着呢，以为是要吃晚膳，“我没胃口，晚膳就不吃了。撤了吧。” 她躺在榻上，拿着手帕随手盖在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不……”春儿刚准备开口，身后的人便开口：“你先下去吧。” 春儿只好作罢，小心翼翼的退下。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光倾斜进来。 听到脚步声后，林晚澄叹了口气，但是也没起身：“说了没胃口，你们要是想吃就去吃吧，不用管我。” “为什么没胃口。”进来的人问。 林晚澄叹气，“烦着呢。” 等等！这不是春儿的声音！ 林晚澄身子僵了僵，下一瞬眼前的手帕被人拿开，眼前瞬间明亮起来。 她瞪着眼睛瞧着突然出现的某人，呼吸都慢了下来。 “你……你怎么来了？” 她撑着身子，赶紧爬起来。 萧景琰站在对面，垂眸凝视着她的脸。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林晚澄的脸颊慢慢发烫，出现两抹可疑的绯红。 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萧景琰就控制不住的喉咙发紧。 “昨夜……” “你……” 两人一同开口。 第60章 杀父仇人 萧景琰抿了下唇，“我先说吧。” 林晚澄昂了一声，也心知肚明他要说些什么。 “昨夜是不是伤到你了。” “……没。”虽然早有准备，但乍一听到，林晚澄还是有些紧张。 她移开视线，没敢看他：“我没什么事。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嘛。” “再、再说了，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又不是想杀了我……能把我怎么样……”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与她保持平视。 他这个动作，把林晚澄吓得不轻。 “你干嘛，快起来！你是太子，我可受不起！” “这是药膏。”他趁机抓住她的手，把一盒冰凉凉的东西塞到了她手里。“要是伤着了可以擦一下。” “啊？”林晚澄愣住，下意识的问：“擦哪里？” 萧景琰：“……” 刚问完，林晚澄就后悔了。 对上男人炽热的目光，她慌忙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昨晚，你也……咬到我了……” 昨晚萧景琰可没有留情，如果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有些分寸的话，那后面就纯属放飞自我了。 有了第一次后，他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别的不说，他的嘴就没闲着，有些地方都被他咬破了。 “对不起，昨晚……药性上来，我没有控制住。” 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但是我醒来之后，以为昨晚……是一场梦。” “！”林晚澄瞪大了眼睛，“你！” 什么狗屁的梦啊，她昨晚岂不是白挨了！ “你别气。主要是之前也梦到过相同的画面，所以下意识就以为又做了那样的梦……” 林晚澄被吓得不轻，“你、你什么意思？！” “我……”这事儿多少有些难以启齿，萧景琰也怕吓到她。 犹犹豫豫良久才说，“之前不是和你说，梦到过你吗。其实不止一次。” “我梦到我登基后，你是我唯一的妃子。包括我们做那些事。” 一幕幕都很清晰，他都梦到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之前找过大师，大师说，我们前世应该是认识的，大概是有所感应。” “所以我今日醒来后，下意识以为昨夜是一场梦。吃了药后，听袁成说我才知道。” 袁成就是袁公公。 “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澄儿……” “等一下。”林晚澄思绪有些混乱，“你梦到好多次你登基后的事情？” 她不确定的问。 之前，她倒是听萧景琰说过毒酒的事情，她将信将疑，也没有再多想。 以为这可能都是一场巧合。 可是他要是频频梦到的话…… 是不是就说明，萧景琰其实也重生了！ “是。” “你你你……你和我说清楚！”林晚澄步步紧逼。 萧景琰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但还是把事情的原委都讲了出来。 “这都是梦里的内容，虽然你可能不会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在听雨轩见到你之前，我就已经梦到过你了。上次在小庙想和你提这件事，但没来得及说完。” “……” 林晚澄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澄儿？澄儿你怎么了！”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萧景琰皱了皱眉，一把扶住她。 林晚澄彻底凌乱了。 因为，一次是巧合的话，那现在要怎么解释？ 萧景琰所说的梦里的内容，和她的前世全都对上了。 除了毒酒那件事。 她以为是他要自己死，可萧景琰的梦里，是太后命人赐的毒酒。 林晚澄猜测，萧景琰真的可能也重生了，只不过两人不同的是，她完全记得前世的事情，而萧景琰则是断断续续的在恢复前世的记忆。 “我没事。”她坐回原位，萧景琰给她倒了杯水。 她喝了一口，抬头猛地看向他，目光幽深，“我就问一句。” “你说。” “你会杀了我吗。” 萧景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想都没想，就保证道： “不会，我发誓！” 林晚澄攥紧了手，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其实……也总梦到那些画面，和你的差不多。但是在我的梦里，你最后杀了我。虽然你说不是你，但也是以你的名义。”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想离你远一些。” “但是我还是想相信你一次。” 说着，她把枕头底下的信拿了出来递给他：“云安在查我，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告诉义父他们。可能只能靠你来阻拦了。” 她的身份现在绝对不能暴露，因为有宋贵妃，她也不能告知义父。 不然按照她义父的性子，肯定会警觉。 “还有一件事。”她看着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块浮木：“宋贵妃说，我应该是她姐姐的女儿……” —— 萧景琰陪林晚澄用了晚膳之后才离开。 离开前，他轻轻拥住她，根本不敢用力，像是在面对什么易碎的宝贝。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交给我。”他俯身在她唇角落下轻柔一吻，给她安抚。 “嗯。” 林晚澄抓紧了他的袖子，她现在最相信的人，只有萧景琰。 “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如果你真的是宋家的女儿，那你义父绝对不可能不知情。” “为、为什么？”林晚澄愣住。 “因为……” 萧景琰再三斟酌，最后开口：“宋贵妃的姐姐，早年间是许配给程大人的，这个程大人就是之前的大理寺卿。他和你义父早年间有些恩怨。” “甚至有人说，程大人就是死在了魏祥手里。” “所以，如果你真的是宋家的女儿，那你的父亲就是程大人。而魏祥……” 毫无疑问，就是林晚澄的杀父仇人！ 听到这句后，林晚澄瞪大了眼睛。 “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 “你确定吗？”林晚澄反抓住他的手，紧张的手都在抖。 “没有证据，我也是听旁人这么说。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你真是程大人的女儿，魏祥一定认识你。” 第61章 身世之谜 接连两天，林晚澄都魂不守舍的。 她以身体抱恙为由，这两日也没有去给皇帝太后请安，一直待在清雅阁没出去。 春儿有些担心她，想了想就找了王七。 晚些的时候，王七趁着夜色就来了清雅阁。 “公主。”他俯身微微行礼，随即说道：“我是来传话的。太子已经着手调查，已经在翻当年的卷宗，但是因为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所以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什么进展。” “太子说一定说给您一个结果，叫您务必照顾好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空下来就来看您。” “好。”林晚澄应下。 “你也帮我告诉他，我也不是很急……他现在还要忙政务，我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一下。” “公主放心，太子自有分寸，您照顾好自己即可，只要您没事，太子也就安心了。” 王七这话说得没错。 得知林晚澄这两日没怎么吃东西，萧景琰一直很担心，特地吩咐了御膳房，叫他们明天变着花样做点吃的。 送走王七，春儿扶着林晚澄回了寝殿。 春儿放下纱帐，挑灭了两盏火烛，让房间光线暗下来。 躺在榻上，林晚澄缓缓呼出一口气，完全没有睡意。 “春儿……” 她叫住欲要离开的春儿。 “诶。”后者转身，往床榻方向快步走了两步。 “我睡不着。” 春儿知道她这两日心事重重，但又不知道为何。她一直没敢问，就知道林晚澄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她在床榻边儿上坐下，“我正好也不困，陪您坐会儿好了。” 林晚澄顺势从榻上爬起来，春儿帮她理了理被子。 沉默了一会儿，林晚澄主动开口：“春儿，有可能义父是我的杀父仇人。” “！”春儿瞪大了眼睛。 “这……这真的吗？” 春儿惊了，她家小姐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沉默了几天什么都没说，现在一说就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不对啊小姐，你父亲不是……” 林晚澄不是孤儿吗？ 林晚澄叹气，“我也不知道。反正宋贵妃可能是我的姨娘。” “那这是好事啊！” “是，也不是吧。” “如果我真的是的话，那我的母亲已经因病去世了，我的父亲也可能是被义父杀死的。” “我现在就很纠结……” 春儿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随即问道：“那小姐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自打我有记忆开始，我印象中就是义父在路边捡到的我，收我做了义女。而且对我也算挺好的。” 毕竟是义女的身份，比起其他杀手身份的人，她这么多年活得也算不错了。 义父也没有亏待过她。 她还想着等她出宫后，就去给义父养老。 可现在突然告诉她，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义父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杀父仇人，也是很有可能导致她被拐走的真凶。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毕竟，她前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前世，她都没有见过宋贵妃。老皇帝去世后，宋贵妃便得了准许，住在了宫外。 至于镇国公，她也是听过一嘴，也是没有见过的。更不要提她那已经去世的亲生父母。 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模糊的存在。 她一直没有想过要寻找他们，义父也没有提起过这些事。 所以，她这几天才这样消极昏沉。 主要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她也怀疑，可又想不到宋贵妃能有什么目的。 比起其他人的母妃想辅佐自己的儿子上位，宋贵妃就比较的佛系，她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开心自在。 只要萧景琰上位后，六皇子以后便也衣食无忧，宋贵妃也能安心养老。 所以，按道理来说，她与宋贵妃先前并不相识，立场方面也毫不冲突，两人四舍五入也算是一个阵营的人。 没必要互相伤害。 而且宋贵妃这人看着简单，什么都不追求。实际上城府也很深，她要是真的天真无邪，可就不能在这深宫中存活到现在了…… 也就是说，宋贵妃一定是在有把握之后，才主动找到她的。不然也不会现在就和她挑明。 前两日在承明殿意外碰面，想来也应该不是巧合。宋贵妃应该是故意去找她的。 从她进宫后，宋贵妃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在查她的底细。 估计，她是宋家女儿的事情，也八九不离十了。 一时间，春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 因为，找到亲生父母是好事啊，就算父母不在了，也还有其他家人，更何况是宋家这样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矛盾的点就在于，养了自己十几年，对自己很好的养父，居然就是害自己家庭破碎的元凶。 瞬间，好事变坏事。 换谁都要难过。 “小姐，那……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春儿斗胆询问。 要是换做前两天，林晚澄可能会说不知道。 但是现在，她已经想了这么久，脑海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 她眼神愈发坚定：“如果，我父亲真的是他杀死的，那我绝对不会绕过他。” 听萧景琰传来的消息说，程大人意外身亡后，其女儿也被仇家拐走，下落不明。夫人一下子失去了两个至亲，寝食难安，郁郁寡欢，几乎没撑过一年，人也就跟着程大人去了。 自此，这一直都是宋家的心头病。 老国公一把年纪，旁人也不敢再提起这件事，生怕伤了老国公的心。 皇帝当年也非常自责，因为程大人是在调查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时被人盯上，其女儿也八成是被对方拐走的。 只可惜这事儿一直没有一个结果。老国公也是从那时起致仕，没再进过皇宫，无论皇帝怎么邀请，老国公一直都是闭门不见。 想到自己还有个外公与姨娘，甚至还有个是皇子的表哥，林晚澄突然心中有些酸涩，“我现在好害怕。” 怕一切是真的，又怕一切不是真的。 “也不知道萧景琰能不能查到……” 第62章 被发现是假公主 “郡主！郡主！” 夜色中，有人敲了敲窗子。 云安从床榻上惊醒，起身和衣走到窗前。 很快，一个黑影钻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过来？” 云安眉头一拧，“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郡主放心。”对方没啰嗦：“您不是让我们去查明阳公主回宫前的底细吗？” “是有线索了？”云安眼前一亮。 黑影点头又摇头。 云安秀气的眉一皱：“什么意思？” “派出去的人应该是查到了点东西，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就没了消息。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怀疑应该是被发现，悄悄做掉了。” 云安郡主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手抓着桌沿，过了会儿才说：“这个明阳绝对不简单。” “应该是。可以看出对方背后一定有人在盯着，势力不小。我们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继续查。” “可是我担心会暴露，对方可能已经盯上我们了。” “……” “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了。而且最近我观察到，这个公主和太子还有宋贵妃走得很近。如果一旦发生点什么事，我们并不是很有利。” “知道了。”云安烦躁的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本以为能找到点什么线索，可谁知道对方背后竟然还有其他人…… 这个公主，还真是不简单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把人叫住，“等等。” “郡主。”黑影毕恭毕敬的走到她面前。 “既然我们找不到线索，不如就先斩后奏。” “……郡主的意思是？” “传出去，公主是假的。在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强，皇帝就算不信，这太后也不会纵容，她一时百口莫辩，应该会露出马脚。” “到时候，皇帝一定会重新滴血认亲。我们就赌她是假的！” 这一招，就叫铤而走险。 “嘶，可是郡主，万一对方是真的呢？” “不可能。”云安冷笑一声，“真的明阳早就死了。” 早在十几年前，明阳就已经死了。 所以从这个公主一进宫，她就知道不对劲。 她知道对方背后一定有人撑腰，但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到对方背后是谁。 只知道这假公主背后的人非常警觉。 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撕掉这个假公主的面具！ ——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小太监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回来。 凉亭下，林晚澄正在逗猫。 小太监咋咋呼呼的，惊得她怀里的猫抓了林晚澄一下。 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 春儿忙要抓着她去处理，被林晚澄拦下来。 “没事，伤得不重。”就出了一点点的血丝。 林晚澄转头去看满头大汗的小太监，问：“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气都没喘匀，“不知道是谁在宫里乱传，说您……说您……” “别吞吞吐吐的，说下去。” 小太监一咬牙，“说您是冒充的，不是真的明阳公主！” 林晚澄手一紧，“……” 春儿也吓到了，连忙训斥：“胡说什么呢，公主就是公主！” “是是是，可是现在这事儿已经传到太后耳朵里了。据说还有什么证据？” “证据？”林晚澄皱眉。 “对。说是太尉一早送进宫来的，具体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清楚！” 小太监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脚步声。 林晚澄抬头望去，正是太后身边的嬷嬷。 “奴婢给公主请安了。”嬷嬷敷衍的行了个礼。 林晚澄上前一步，“嬷嬷怎么有空过来，可是皇祖母有什么事找我？” “正是。”嬷嬷一笑：“太后娘娘请公主过去坐坐。” 林晚澄知道逃不掉，于是说：“容我去换身衣裳。” “公主。太后说了，让您立刻过去，不要耽搁时间了。这衣裳换不换无所谓。” “……那好。”林晚澄回头看了一眼，示意春儿不要跟过来。 林晚澄带了其他宫女离开。 等人一走，春儿立刻出了清雅阁，往相反方向跑去。 东宫，春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太子呢？”她随手抓了个宫女询问。 “太子在承明殿呢。” 春儿呼吸一顿，默了默又向承明殿跑去。 另一边，东厂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魏祥眉头一拧，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找到五皇子，五皇子犹豫了一下没动。 “我现在去太后那里，岂不是就如了对方的愿？现在人家就想看看是谁给林晚澄撑腰，我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五皇子坐在原位，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件事绝对是早有预谋……难不成是太子？”五皇子猜测。 魏祥摇头，“不太像。要是太子的话，就不会用这招了。” “不过这宫中还能是谁……” 猛地，五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睁开：“云安！” 魏祥扭过头。 五皇子气得一拍扶手，本就病态的脸庞更加苍白。 “我就知道这个云安没安好心！这阵子忙得倒是忘了她了！” “算了，太后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那太尉能有什么证据。最后滴血认亲的时候，你像上次动些手脚就是了。” “至于云安……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 “啪”的一声轻响，数张纸一起摔在林晚澄脚边。 抿了下唇，她淡定的俯下身子一张张捡起来。 “你自己看看，上面写得都是什么！”太后震怒。 林晚澄一目十行的看完，发现这上面的内容都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显然是在作假！ “回皇祖母，这是诬陷。根本就不是上面写得这样。” “我回宫的时候，父皇就调查的一清二楚。现在难道就要因为这几张纸，因为别人随便两句话就要怀疑我的身份吗？” “我是镇北大将军带回京城的，但凡有一点问题，父皇绝对不会把我接回来。而且滴血认亲的时候，也是没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何居心，但这上面写得，我一个字都不认！” 林晚澄随手一扬，仰着头望向主位上的太后，目光坚定。 她还以为什么证据呢，就凭这三言两语还想打垮她？嗤……笑话！ 真当她林晚澄是个软柿子呢！ 第63章 林晚澄要自尽！ 林晚澄话音一落，太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你怎么和哀家说话？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深吸了一口气，林晚澄上前一步，踩着那一地废纸，仰着头语气坚定又果断：“回皇祖母，明阳自幼在宫外长大，本就上不了台面。我知道您一直是这样看我的。” “但这不是我的错。” “我承认我也许做不好一个公主，但不代表我就可以纵容旁人这样诋毁诬陷我。” “父皇选择接我回宫，一定不是临时起意。假设，我如果不是明阳公主，那我又是怎么躲过层层检查，又是怎么做到处处细节都附和明阳公主的呢？” “在回宫前，我只是个艰难存活的小角色，我的本事还没有大到，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来假扮公主。” “我不觉得这些可以称之为证据。如果皇祖母也怀疑我，那就让我和父皇再做一次滴血认亲，或者其他方法，只要能让您放下疑虑，怎么样明阳都可以，我一定配合。” “……”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应。 其实，她对这些所谓的证据也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但是宫内近日的这些风言风语来得太快，也不像是空穴来风的样子。而且明阳回宫的这个时间也确实有些让人怀疑。 她今天找到明阳，倒也不是觉得明阳就是假公主。只是想看看明阳会是怎样的反应。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的了。”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澄身上，“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但皇帝近日身体抱恙，不宜再打扰他。” “在事情查明前，你暂且不要离开。” “……” 这是变相禁足。 林晚澄怎么会听不懂。 她不服气，“明阳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禁足。” “哀家不是说了，不是禁足，只是想等皇帝身体好一些，再与你滴血认亲。为了防止出现差错，您近日便好好待在哀家的偏殿。” “可是……” “好了。”太后抬手揉了揉额头，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这件事就先这样。来人，扶哀家去歇息。” —— 太后偏殿。 林晚澄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直盯着对面紧闭的房门。 她的宫女侍卫都被遣了回去，这门外和殿外都有人把守。 不知道的，还以为关押了什么罪犯。 啧。 林晚澄咬了咬舌尖，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下。 这件事她猜测八成和云安有关。 她好歹是个公主，那些奴才哪里敢在宫中议论她？真真假假他们又说了不算。 除非是脑袋不想要了。 而且现在宫中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五皇子。 可无论是哪一派，都是不会轻易动她的。 她和太子合作，两人现如今的关系又十分亲密。 五皇子那边，她还是一枚棋子，没有到关键时刻，五皇子没有理由舍弃她这枚棋子的。 更何况，她身份暴露，对五皇子根本没有好处。 到时候镇北大将军还要受到牵连，五皇子又损失一员大将。 不划算。 所以，这两者都不会对她做什么。那剩下的只有云安郡主了。 当时宋贵妃拦下了信件，云安已经在怀疑她了。恐怕就是因为信件丢失，云安才铤而走险，用了这一招。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在这里等下去，云安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她。 一定要出去！ 环顾四周，林晚澄目光落在屏风上，她看了眼门外，然后上前用力推翻了屏风。 屏风倒下的瞬间，旁边架子上的几个摆件也被带倒，发出一片惊响。 在门外侍卫听到动静破门进来的时候，林晚澄快速捡了一个碎片，直接抵在颈间。 “你们不要过来！” 她跟在义父身边这么多年，虽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刀枪棍棒样样……都不精通，但是其他本事她都学的差不多。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有这演技，也是炉火纯青。 说哭就哭，眼泪一秒落下，声嘶力竭：“我不活了！我不要待在宫中了！让我死了算了！” “公主！你不要冲动！”看到她颈间已经被割出一道红痕，慢慢有血出现，几个侍卫冷汗都下来了。 萧景琰带着皇上口谕赶到太后寝宫时，还没来得及向太后要人。 门外，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太后眉心一蹙，“慌什么。” 太监“噗通”一声跪下，慌乱中都忘了给萧景琰行礼，一个头磕下去，颤颤巍巍的回：“是公主！公主打碎了花瓶，用残片割伤自己，说……说是不活了，要自尽！” “！”萧景琰一把将太监从地上拎起来，“人在哪儿！带路！” 太后也慌了神，反应过来后忙叫宫人扶着自己追上去。 萧景琰赶到的时候，场面一度混乱。 林晚澄站在椅子上，手里的碎片已经沾了血迹，脚边奴才跪了一地。 “明阳！” 乍一听到萧景琰的声音，林晚澄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目光落在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的高大身影上，手上的力道一松，碎片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她委屈的哭出声来，朝着萧景琰伸出手。 萧景琰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口，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抱起林晚澄，“不怕，我带你回去。” 刚走到殿外，就与匆匆赶到的太后撞上。林晚澄埋在萧景琰怀里，泣不成声。 太后瞧见她的伤口，到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 “皇祖母，父皇口谕，任何人今日都不能拦住我。” “……”太后默了默，看着他把林晚澄带走。 云安闻声赶到的时候，萧景琰和林晚澄已经都不见了踪影。 “太后，您没事吧？”她装模作样的上前扶住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没事，都回去吧。” 她摆摆手，从云安手里把胳膊抽回来，示意宫人回去。 —— 清雅阁。 林晚澄的伤口被御医小心翼翼的处理好。等旁人都走了，林晚澄才从榻上坐起身来。 刚还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此时倒是全都不见了踪影。 “吓死我了，幸好我聪明，要不然真要被关上几天了。” 她还有些得意，殊不知旁边的某人脸色都已经黑了下来。 第64章 你生气了？ 林晚澄还没笑完，一转头就瞧见了萧景琰黑如煤炭的脸，笑容顿时僵住：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那眼底满是怨念。 她刚才有说错什么话吗？ 林晚澄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啊。 她就说了那么两句话，就是感慨了一下而已。 “你生气了？” 他这幅模样，她太熟悉了。 毕竟在前世，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 萧景琰本身情绪就不喜欢外露，所以他每次情绪波动的时候，她印象都还蛮深刻的。 这幅样子，准是生气了。 就因为刚才她那两句话？不应该吧？ 林晚澄觉得可能是因为她身份暴露的事情，她只觉得冤枉：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都是你那个郡主妹妹做的好事。而且我要是继续留在太后那边，你那个郡主妹妹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等着我呢。” “我也不想那么被动，留在太后那里我一定不安全。” “这段时间你也知道的啊，我几乎没有出去过，是你那个郡主妹妹一直在调查我。前几天不是也告诉你了吗？” 这件事，她完完全全是受害者。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在椅子坐下，和她保持平视，“我生气的不是这些。” “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快点赶到，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冒险。” “……”林晚澄怔住。 她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想法。 “我当时不在东宫，你的人便去了承明殿找我。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要是能快一点，应该是可以赶在太后把你带进偏殿前，把你带回来。” 这样的话，林晚澄也不用冒险的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威胁。 “我就是演戏而已。”他这么自责，林晚澄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忙解释：“刚才御医也说了，割得不深，就是出了点血看着有点严重而已。” “我虽然菜了点儿，但是跟在义父身边这么久，还是知道哪里比较危险碰不得的，我都是避开要害的，就算割深了一些，也不会有事。” “我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我可不想死。” 她摸了摸脖子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其实现在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估计两三天就好了。” “我就是故意闹得凶了点，场面看着是混乱了一些，其实那些侍卫都不敢靠近，那些东西都是我砸的。”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眉心轻蹙，“这个又是怎么弄的？” 他伸手，捏住她的手指，仔细端详。 林晚澄看了一眼，然后哦了一声，解释：“这个是猫抓的。就前两天小顺子抓了只小猫过来，本来是要赶出去，我看着挺可爱的，就留下了。” 萧景琰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一侧取了药膏来一边帮她涂抹一边说着：“野猫会伤人，不要养了。” “等晚些，我叫人给你把兔子送来。” “兔子？？？”林晚澄一脸懵逼，什么兔子？ 她坐直了身子，穷追不舍：“什么兔子呀！” “上次在狩猎场你不是看中了一只兔子？从那回来之后我便叫人去寻家养的兔子，性格温顺一些。” “但是当时太小，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给你拿过来，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晚些给你带过来，解解闷。” “！！！” 林晚澄没想到他居然会一直记得这件事。 “之前怎么没和我说呀。” 瞒得这么好！ “本来想着给你一个惊喜。”萧景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一声：“猜到你应该会喜欢。” 提到这个，林晚澄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和他说了好多她小时候的事情。 她小时候一直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只不过义父一直不允许她碰。所以平日里，她只能远远地看看别人家的，也不敢凑过去，更不敢和义父要。 窗外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林晚澄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正了正神色，换了话题，“这件事要怎么办啊？” “云安不会善罢甘休的，太后又如此偏心，估计后面还会找到我。” 萧景琰身为太子，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这里。 太后一下旨，她就没有抵抗的权利。 “放心，我会去找父皇商议，今日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发生。” “我感觉逃不过要再次滴血认亲了。”林晚澄叹气。 “这个简单，就算我不出手，魏祥也会保你。”所以就算滴血认亲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主要是担心云安那边会拿出其他伪造的证据。 总之，云安必须要除掉。 想到这儿，萧景琰眼底划过一抹狠厉。他轻轻握了握林晚澄的手，“晚膳我就不陪你一起了，我先去找父皇。” “如果魏祥他们来找你，一五一十的说明就好，不要怕。” 林晚澄点点头，“好。” —— 承明殿。 萧景琰在殿外候着，很快王公公从里面出来，示意他进来。 “太子殿下，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被吓到了，伤得倒是不重。” 王公公应了声，“皇上担心极了，要不是咱家拦着，早就要去清雅阁看公主了。幸好您来得及时，咱家这差点要拦不住了。” 萧景琰脚步微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太后有来过吗？” 王公公摇头，“没有。” “但是听说太后身体抱恙，应该也是被公主的举动吓得不轻。” 毕竟这大梁就明阳一位公主，还是失踪多年终于找回来的明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太后也会愧疚。 萧景琰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殿内。 王公公紧随其后。 “父皇。” 闻声，皇帝咳嗽了几声，从榻上坐了起来。萧景琰上前虚扶了一把，皇帝示意他过去坐。 “明阳怎么样了。”皇帝开口第一句就是关心明阳。 虽然御医来说过，但皇帝还是担心明阳的情绪。 “伤倒是不重，就是……”萧景琰故意一顿，然后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归是有点性子的。” “哭了挺久，本来都不想见我，我哄了好久才同意我留下，陪她聊了会儿，心情比刚开始好了一些。” 第65章 去抓郡主 皇帝听完，频频叹气。 “这次太后是过分了些，好在你赶到的及时。不然……” 至于发生了什么，皇帝也早就知道了。 林晚澄自尽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要是萧景琰去的再晚一些，估计真要出大事。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父皇，儿臣还发现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 “这次宫中的谣言散播的如此快，第一时间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儿臣怀疑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皇帝点头，“这个我也想到了，只是这能是谁？” “明阳才回宫，也不经常出来，也不至于得罪谁。” “儿臣猜测，应该是云安。” “……”皇帝猛地抬头，眼底划过一抹错愕：“云安？” “是。其实自从上次明阳坠湖，有些线索就已经指向了云安，只不过那个太监自尽，死无对证罢了。” “而且父皇可还记得，五弟幼时也曾落进湖里，也说是云安所为，但当时无人看到，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可你说是云安，可有何证据？那孩子看着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云安自幼长在宫中，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婉大方，平日里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不太像是心思这么歹毒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父皇莫要单看表面。在这宫中，与明阳算得上是有过节的，只有云安。” “明阳刚回宫，她就在宴会上给了明阳一个下马威。她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儿臣甚至觉得，她一定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也许后续会拿出一些伪造的证据污蔑明阳。太后如此喜爱她，很容易被蛊惑。” “可这也没有证据能证明……”皇帝有些纠结。 萧景琰皱了皱眉，知道皇帝在忌讳什么。他刚准备说些什么，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五皇子驾到！” 五皇子？ 萧景琰回头看了一眼，目中满是疑惑。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皇帝示意王公公，王公公点头站直身子，冲着殿外扬声道：“宣五皇子进殿！” 萧景安进来之前就知道太子在这儿。 进来后，他向父皇和太子行礼。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这么晚过来做什么。”皇帝问。 “回父皇，儿臣听说了今日之事，所以特别关心明阳妹妹。儿臣想着妹妹那边既然有太子殿下照顾，那儿臣就去调查太尉送来的信件。” 皇帝有些惊讶的挑眉，“哦？可有什么进展？” “有。”萧景安一笑，上前一步：“儿臣抓到了个小太监，发现他今日频繁出入郡主的住处。还叫来人辨认过，说这小太监不只是今日，甚至最近几日都会在夜班三更之时去找郡主。”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这个小太监说自己是帮郡主和太尉传话的中间人。也就是说太尉今日不仅仅是有备而来，还是和云安郡主早就串通好了的。” “我在这小太监的住处还发现了不少首饰，都是云安郡主给他的报酬，他还没来得及卖掉。” “虽然不能说明云安郡主一定是这次谣言的主谋，但一定脱不开干系。” “儿臣觉得，现在应该下旨把李太尉抓起来，污蔑当朝公主，肆意在宫中散播恶言，简直是没把皇室放在眼里！其行为极其恶劣！” 顿了顿，皇帝打量了他一眼：“你身体还行？” 萧景安应声，“儿臣没事！” “那好，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来负责。” “儿臣领命！” “至于云安……”皇帝看向一侧的萧景琰，问：“你对云安当真没有儿女私情？” 萧景琰立刻起身，“回父皇，绝对没有！” “既然如此，你和景安兵分两路。他去审李太尉，你去太后宫中把云安带过来。” “带到这儿？”萧景琰有些诧异。 “她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压入牢中，太后也不会同意。朕先问清楚，之后便给她许配个人家，不要留在宫中了。” 皇帝先前对云安也算不错，一部分是因为云安的家里的确为朝中做出不少贡献，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当时恰好明阳失踪，两人因为差不了几岁，皇帝自然而然的就把云安当成了女儿看待。 可现如今，明阳已经回宫，本以为两姐妹能好好相处。既然云安对明阳不利，那就无需再留…… “是！” 萧景琰与萧景安一同离开。 承明殿外。 萧景安侧眸望向太子，轻笑一声：“今日倒是多亏了太子，不然明阳妹妹可就要出大事了。” 萧景琰不动声色的踩着台阶向下，闻言只是说：“恰好明阳的贴身宫女来承明殿找父皇罢了，我也只是代替父皇过去而已。不过，也倒是巧，幸亏没出什么事。” “可不是嘛。”萧景安笑笑，“不说了，弟弟急着出宫，先走一步。” 两人分开后，后面不远处的袁公公才跟了上来，轻声说道：“殿下，王七说他要去查的时候，五皇子已经早他一步，怕暴露，王七只能回来了。” “嗯。”萧景琰低低应了一声。 “唉，这五皇子倒是及时，直接截胡了。”袁公公愤愤不平，“这下五皇子可是在皇上面前立了一功。” 对他们着实不利。 “无妨。”萧景琰早就猜到了萧景安不会坐以待毙。 今日林晚澄被太后带走的时候他在承明殿，没办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萧景安不同。 想必林晚澄刚被带出清雅阁的时候，萧景安就得到了消息。 但他根本没去太后那里救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知道萧景安有其他打算。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了。 林晚澄没事就好。 既然萧景安想查想邀功，那就让他去好了。那个李太尉一时间可不是那么好开口的人。 也是块硬骨头，够萧景安折腾一阵子的了。 “殿下，我们不回东宫吗？” 见路线不对，袁公公出声询问。 萧景琰抬眸看了眼天色，脚下的步伐快了一些： “先去太后那里一趟，今日这事必须要有个结果。” 第66章 太子不负众望 清雅阁内，林晚澄刚从水里出来，春儿帮她轻轻地擦拭着长发上的水珠。 夜已经深了，白天林晚澄就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她眼皮子已经在上下打架。 “什么动静？” 林晚澄皱了皱眉，被迫睁开眼睛。 春儿闻声放下梳子，“我出去看看。” “嗯嗯。”林晚澄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到榻上歇息。 没过一会儿，春儿就从外面回来了，小心翼翼的合上门。 “发生什么了？”隔着帐帘，林晚澄问。 “听说太子去了太后寝殿，把郡主带走了。” “什么？！”林晚澄蹭的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春儿忙上前虚扶了她一把，“具体什么事不太清楚，不过听那些宫人说，好像是皇上的旨意。” “太后都没敢拦太子，太子带了不少人过去。” 林晚澄：“……” “行，我知道了。”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因为什么事了。不过应该没有证据吧？把云安带走也没什么意义吧？ 不过，有人收拾这个麻烦精，倒是也省了她不少事。 “先睡了，其他事明早再说吧。”睡醒再去问萧景琰好了。 春儿应了一声，帮她盖好被子。 房间内的烛火灭了几盏，光线瞬间暗了下去。 听到关门声后，林晚澄才翻了个身子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夜，绝对是她进宫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没有做梦，也没有胆战心惊。 莫名一身轻。 清晨，清雅阁有其他宫人过来。 春儿闻声迎出去。 她上下打量着对方，不像是太监，倒像是个小将军。 对方朝她微微点头，把提在手里的笼子往上拎了拎，并解释：“我是太子的侍卫之一，名叫十二。” “今日奉太子之命，来给公主殿下送兔子。” 春儿恍然大悟，“公主昨日受了惊吓，现在还没有醒。您是在这里等一下，还是……” “姑娘帮忙转交一下就好，我这边要急着回去审讯犯人，估计是等不了公主殿下了。” “没关系。”春儿接过笼子，道谢。 “姑娘就是春儿吧？” “是。”春儿有些疑惑。 十二嘿嘿一笑，“之前听七哥提起过你来着。” 春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嘴里这个“七哥”是谁。 “你和王七的名字为什么都是数字啊？” “我们都是太子身边的死士，都是以数字命名，这样比较方面嘛。”十二年纪小，比王七活泼一些，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不像是王七那样死板。 春儿点头表示知道了，她送十二出了殿门。 十二回头一礼：“姑娘留步。哦对了，太子今日恐怕没有时间过来了，麻烦姑娘转告公主。” “明白。” 目送十二离开后，春儿连忙拎着笼子回去。 她把兔子交给小太监照顾，独自进门去看林晚澄。 她刚一推门，就瞧见林晚澄边打哈欠边坐了起来，“公主，您醒了？” “嗯嗯。”林晚澄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 春儿笑了笑，上前收起帐帘，一边帮她穿鞋一边说着：“刚才太子的侍卫来过，叫十二。” “十二？”林晚澄呢喃着这个名字，她有印象。 其实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萧景琰的死士之一。 “他来做什么？太子找我？” “十二送来一只兔子，说是太子的意思。” 听到“兔子”二字，林晚澄眼前一亮，“快快快，帮我更衣。” —— 一整天，林晚澄都被这只兔子吸引了过去，完全忘了要去问云安郡主的事情。 一直到第二天，她没等来萧景琰，倒是等到了宋贵妃。 “这兔子真是可爱。”宋贵妃一进来就瞧见林晚澄蹲在亭子旁喂着兔子吃东西。 她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乍一听到宋贵妃的声音，林晚澄还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她抬头朝着远处看了一眼，随即起身把兔子交给旁边的宫人。 “贵妃娘娘。”她行了个礼。 宋贵妃这才走到她跟前，抬手扶了她一下，“免礼。以后没旁人的话，见了我就不用行礼了。” “反正太后皇后也不在。我也不在意这些礼数。” 林晚澄张了张嘴，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往日她都是伶牙俐齿的，但是面对这个宋贵妃，她真的有点一言难尽。 主要是现在两人的身份比较尴尬。 “这是太子送来的兔子吗？” “……”闻声，林晚澄皱了皱眉。 这宫中之事，好似都逃不过宋贵妃的眼睛。 她虽佛系，看似不争不抢，在后宫中几乎是透明的存在，可实际上，她好像才是最难缠的那一个。 皇后是六宫之主，可也没有做到这一步。 但是宋贵妃在后宫之中像是手眼通天一般，什么都瞒不住她…… 果然，不争不抢的老实人才最可怕。 皇后其实不难缠，难缠的是这一位。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坐。”宋贵妃冲她招招手。 林晚澄噎了下，硬着头皮走过去。 宋贵妃倒也是自来熟，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寝宫一样。 宫人送了点心和茶水过来，随即被宋贵妃遣退。 四周顿时只剩下她们二人。 林晚澄抿了口茶，压了压燥意。 “贵妃娘娘怎么有空过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宋贵妃眉眼带笑，目光扫过她的脖颈。 因为天气炎热，林晚澄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再包扎，伤口已经愈合，只是那条红痕悬在她细白的颈上，个格外显眼。 她闹自尽的事儿，想必在前两天就已经在后宫之中传开了，如今估计朝廷上其他官员都有所耳闻。 像是宋贵妃这样消息灵通的存在，应该在当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摸了摸发痒的伤口，淡淡道：“已经没事了。” 宋贵妃只是笑，“其实听到你自尽的消息，就猜到你想做什么了。” “所以也就没插手。” “而且在后宫中我本与你不熟，贸然去太后那边救你，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妥当的理由。好在太子不负众望。” “仔细想来，那一日，似乎很多人都把宝压在了太子身上吧。” “皇上、你和我，或者还有其他人。在我们看来，只有太子能救你。” 第67章 反目成仇 “你其实真的很像你的母亲，很聪明。对比之下，你的父亲就很呆板。” “……”林晚澄握紧了茶杯。 “这一阵子，我知道太子在调查你的身世。你其实，也是想回来的对吧？” “不是。”林晚澄抬头，迎上宋贵妃的目光，说道：“我只是不想那么被动。” 宋贵妃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 “你信不过我也是应该的，太子去查，我也不会阻拦。我知道你很信任他，所以他来告诉你真相再合适不过。” “但是，这件事过去很多年，查起来总是有些困难的。现在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也可以问问我。” 宋贵妃真的很想和林晚澄聊聊她的父母。 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找不到人倾诉。 进宫后，她便只有自己。 虽然偶尔也会和老父亲见面，但父亲年事已高，也再听不得她姐姐的事情。 所以有些话，她只能藏在心里。 既然她都这么开口了，林晚澄不问些什么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程大人和您的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宋贵妃倒是不在意她的称呼，“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 “你的父亲原名程子期，和现在的云安郡主其实是本家。” “……”林晚澄瞪大了眼睛，她倒是知道云安郡主本姓程，但是没想到这两人会有关系。 “按照辈分来算，她是你堂姐。” “只不过，你的父亲从小没在程家长大，是在我们宋家，师从你的外公。所以，他和你的母亲包括我，是一起长大的。” “他们俩情投意合，打小你外公就认定了这个女婿。后来，在你父亲当上大理寺少卿那一年，就和你母亲成亲了。” “两人一直以来倒也幸福。你母亲生下你那一年，你父亲便升到大理寺卿的位置。本来是好事，可在这样的位置上，你我都清楚，他会得罪朝中多少人。” “你父亲为人老实，又刻板。从不会阿谀奉承，向来公私分明。因此，不少人也盯上了他。” “后来……你也知道了，你父亲被追杀身亡，你也被仇家拐走。” “那，我之前叫什么名字？” “晚澄。” “……” 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她名字没有改过。 但是义父给她改了个姓氏。 “那您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程大人吗？” “不知道。这件事，一直没有个结果。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那程大人生前与东厂有联系吗？” “东厂？”宋贵妃被问得一愣。 想了想，她才说：“要说联系的话，倒是也有一些。” “现如今东厂厂公，和你的父亲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当年两人关系不错，时常一起约着喝酒谈天。” 林晚澄手指轻颤，“魏祥吗？” “对。就是魏祥。” “……” 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淡定，没有暴露出太多的情绪。 宋贵妃打量着她的脸，“你和魏祥很熟？” “不认识。”林晚澄轻轻摇头，“只是前几天听太子提过一嘴，所以求证一下。” 宋贵妃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但没有多问。 “这些事六皇子知道吗？” “知道一些，但是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你了。” —— 送走宋贵妃后，林晚澄趴在石桌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望着远处的树梢，思绪飘远。 义父和她的亲生父亲关系很好，情同手足。 那义父肯定是认识她的，他知道她的名字，改了她的姓氏，但是留下了名字。 可为什么在找到她之后，并没有把她送回宋家？ 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可既然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义父不应该痛下杀手才对吧？ 到底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林晚澄叹了口气，脑子乱糟糟的。 不过这也让她更加相信宋贵妃，因为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义父把她捡回去后，对她的确很好，胜过其他人。 按照义父往常的风格来看，如果带回来的孩子不能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杀手，那留下来是完全没有价值的。 可义父还是把她留了下来，给了她不同与旁人的尊贵身份。 所以也就是说，义父的的确确知道她是谁，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他心软，选择替程大人，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照顾好她。 这也是为什么，五皇子曾经说，魏祥一开始也不想让她进宫冒险，可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人选。 从一个义父的角度来看，魏祥已经仁至义尽，做得很好。 可要是从一个杀父仇人的角度来看，他就没这么值得了。 但她猜测，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昔日兄弟，怎么会说反目就反目呢？ 按照宋贵妃的话来说，这两人平日里的关系就像是萧景琰和六皇子。 几乎是只要有时间，那一定会约在一起。 大理寺卿…… 这背后应该牵扯着什么才对。 —— 说曹操曹操到。 傍晚的时候，林晚澄得到消息，义父约她见面。 后花园此时一片安静，假山后，林晚澄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魏祥。 “义父。” 魏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划过她的颈子，“好些了？” 和宋贵妃一样，第一时间都是关心这件事。 她点点头，没什么感情的回：“就是擦伤而已，没事。” “今日宋贵妃怎么会找到你？” 来者不善啊。林晚澄暗叹一声，“说是来看我的伤口，关心了一下。” 魏祥问：“没聊旁的？” “唔。她说我长得很像她的一位故人，我问下去，她也没有多说。就叫我平时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多去她那里坐坐。” 林晚澄是有意要诈他。 果不其然，听到这番话，魏祥立在一侧，久久没有出声。 “这个宋贵妃不简单，以后不要靠近，躲着点就是。她比皇后城府还要深。” “嗯嗯，晚澄记下了。” 她看着乖巧极了，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魏祥心中的顾虑也慢慢打消，“宫中的谣言都是因云安郡主所起，不过现在皇上已经打算把她送出宫了。” “这么快？”林晚澄惊了下。 第68章 水深火热 魏祥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你知道？” 林晚澄点头，“前一晚上就听到外面动静很大，我让春儿去问了问。说是太子把郡主带走了，还惊动了太后。” “而且，我进宫后也没得罪过谁。唯一有过过节的就是这个云安郡主。先前五皇子还偷偷和我说，我那次坠湖，八成也是这个郡主搞的鬼。” “所以我觉得，这次的谣言，应该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嗯。”魏祥耐心听完，应了一声，他嗓音下压，不似往常那般尖细，听起来正常极了： “这个郡主绝非善类，赶出宫去也是好事。留在宫中，将来绝对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 “嘶。”林晚澄吸了口气，有些好奇：“义父，我有个问题。” 魏祥睨了她一眼，浅笑：“说来听听。” 林晚澄提着裙摆上前一步，小声询问：“就是，五皇子和云安郡主为什么关系这么僵硬啊？” “五皇子之前和我说，他也被云安郡主推下水过，但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这事儿可是真的？” “是。” “那云安郡主为什么要推五皇子啊？听五皇子说，他们那时年纪也都不大，云安郡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林晚澄一直没有想明白。 按道理来说，云安郡主从小在宫中长大，虽不是公主，但也胜似公主。 谁都不敢怠慢她，太后和皇后又格外喜爱她。 所以云安郡主也是和其他皇子一起长大的，按理说关系就是很好的样子，怎么还会谋害五皇子？ 图什么呀？ 傍晚这个时间，后花园根本没什么人过来。 假山后，有晚风吹过，不似白天那般燥热。但是天色一暗，蚊虫倒是多了起来。 林晚澄抓了抓脖子，耐心等着魏祥。 好一会儿，魏祥才开口，“云安郡主自幼便认为自己是未来太子妃。这也是太后和皇后默认的。” “没立太子之前，三皇子便是最佳人选。只是后来因为皇后的原因连累了三皇子，这太子之位也就给了大皇子。” “云安自幼爱慕三皇子，因此对大皇子心生怨恨，想要谋害大皇子。只是五皇子恰好知道了她的计划，所以云安便对五皇子下手。” “五皇子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他身体本就不好，被这么一折腾就留下了病根。” “先前五皇子对皇位也没有兴趣，说起来，都是云安刺激了他。” “所以……五皇子针对萧景琰，是不是也是因为当年云安推他下水？” “一半原因是这个。” 林晚澄嘶了一声，也就是说，这件事五皇子其实就是个炮灰，但云安因为被撞破，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对先太子下手，而是想要先除掉五皇子。 五皇子命大没死，因为知道云安的计划，所以连带着也恨上了萧景琰。 毕竟云安做这些都是为了萧景琰。 这么一想，她倒是有点同情五皇子了。 他本来身子就差，风一吹就能倒似的，根本活不了几年，所以皇位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奢望，能不能活着上位还是个未知数呢。 可没想到，云安偏要推着他往前走。 “那另一半呢？”林晚澄打破砂锅问到底。 魏祥犹豫了一下，才告诉她：“另一半是因为五皇子的母妃。” “啊，俪贵妃。”林晚澄记得。 “嗯。” “五皇子的母妃出身比不上其他几位娘娘，连带着五皇子在宫中也被欺负，比不上其他几位皇子那般光鲜亮丽。包括俪贵妃自身，也是死后才追封贵妃。先前只是个妃位而已。” 比起皇后和宋贵妃，俪贵妃根本没有那么庞大的家世背景。 比起淑贵妃，俪贵妃也没有那么娇媚的容貌和争宠的好手段。 俪贵妃本身就算母凭子贵，她只是皇上意外临幸的女官而已。 五皇子出生后，因为是男婴，所以俪贵妃当时才被封了妃位。 不过，因为五皇子出生时不足月份，差点夭折。 大后觉得晦气，所以之后在皇帝那边，这母子俩也不是很受宠。 这母子俩在后宫中的处境，一度也是水深火热。 “我明白了。”林晚澄大概懂了。 再这样的处境下，五皇子要是还能保持初心，对皇位不争不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己被欺负就算了，母妃也被欺负。 五皇子的处境本来就不好，还不受皇帝重视，想要造反倒也是可以理解。 “那义父，你为什么要支持五皇子啊？按道理说，五皇子什么都没有，是靠什么拉拢您的？” 林晚澄太好奇了，她问过来的时候，感觉心脏都在颤抖。 她极力维持着原样，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紧张和心虚。 她可没忘记先前大师兄说得话。 义父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叫她千万不要插手。 可眼下都问到这里了，不问一下这个的话，那也太可惜了。 听到这个问题，魏祥倒也没有多奇怪。 打量了她一眼后，只是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啊……”林晚澄撒着娇。 “义父，您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小孩子不要总好奇大人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魏祥拿着拂尘，用尾端在她头上轻轻一敲。 “不早了，回去吧。” 没等林晚澄接着问，魏祥就开始赶人了。 听到这儿，林晚澄就知道问不下去了。 再死缠烂打下去，按照她的了解，义父八成要生气。 算了，下次找机会再说了。 —— 回去的路上，林晚澄心事重重。 一直都在回想着魏祥刚才说的那些秘密。 五皇子倒也是个可怜之人。 但，可怜归可怜，这也不是他对萧景琰下手的理由啊。 “哎。”林晚澄叹了口气，顿感头疼。 大家都活的不容易啊。 “叹什么气？” 突然，身前一片阴影洒下，林晚澄脚步被迫顿住。 她抬头看了眼萧景琰，微微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哪儿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林晚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说：“刚才义父找我……” 第69章 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一听到是魏祥，萧景琰眉心一蹙，然后抓着她的胳膊往反方向走，“跟我走。” 林晚澄：“诶？哎哎哎……” 她为了方便与魏祥见面，穿着就是一身简单的宫女装，夜色朦胧，不打着灯笼走近了瞧倒是也发现不了她是谁。 这里离东宫不远，萧景琰直接把他带回了他的寝殿。 自从上次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林晚澄就没来过这里了。 乍一进去，看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床榻和烛火，只是瞧了一眼，林晚澄就耳根发烫。 这个地方待不得啊！ 她在原地转了转，然后赶紧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边看起来稍微安全一些。 距离床榻之地十万八千里。 见萧景琰从外面进来，林晚澄危襟正坐，“咳。” “晚膳没吃？” 他顺理成章的在她对面坐下。 “吃了一点点。” 她坐姿乖巧。 萧景琰也没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顺势问了问魏祥的事。 他怎么问她就怎么回答，一字不漏。 “哎，五皇子其实也挺可怜的。” 听到这句话，萧景琰眉眼一抬，目光从她的眼眸缓缓向下，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回来。 他淡定的给她倒了杯茶，把茶壶轻轻一放。 随即才缓缓开口：“所以，你动摇了？” “动摇？”林晚澄听着这个词觉得陌生，细细品了品：“那倒没有。” “我只是有点感慨而已。” “什么？” “就是觉得，他只是想活着，好像也没什么错。” 林晚澄一只手撑在脸侧，偏头看着远处屏风上的山水画，又叹了一口气：“就是感觉，我和他好像啊。” “你说，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个世上，本就是优胜劣汰，没有人是容易的，当然，也没有绝对的公平。” 萧景琰抿了一口茶，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晚澄咂咂嘴，“你说得也有道理。” “不动摇了？” “……我哪里动摇过了。”林晚澄才反应过来他在吃醋，她笑了声坐直身子，“我只是说，我和五皇子的处境有点相似而已。” “动摇是真不至于。当然了，你也无辜。云安算是连累你了。” 提到云安，萧景琰告诉她云安明日就会出宫。 “皇上下旨了？”林晚澄暗叹这速度。 “嗯，不过知情人不多。父皇还是看在了她父辈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太后已经在帮她寻觅合适的人家，父皇下旨要她在今年完婚。” “……”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那她以后就不会进宫了？” “除去一些必要参加的宫宴之外，一般不会进宫了。” 林晚澄点点头，“那倒可以。” “不过话说回来，算起辈分，我还要叫她一声堂姐。” 林晚澄把宋贵妃的话告诉他，萧景琰倒没多惊讶。 “你之前知道？”看他这反应，林晚澄就有了底。 “差不多。”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不值一提。因为程大人当年早就和程家断绝了关系，程大人和宋家大小姐的女儿，也就是你，出生后也是随了母姓，也就是‘宋’。” “所以算起来，你和程家没有什么关联。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云安，所以就干脆没提。” 林晚澄皱了皱眉，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程大人为什么要离开程家？” “程家三个儿子，程大人排行老大，是嫡子。但是相比之下，并比不上其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受宠。云安的父亲就排行第二。” “所以很小的时候，程大人便以徒弟的身份进了宋家，一直跟在宋国公身边。” “那程家那边呢？嫡子去了别人家，就没有阻拦？” “没有。当时程大人的父亲满心满眼都是其他两个儿子，觉得那两个儿子更有出息，所以也就放弃程大人了。” “后来，程大人当上了大理寺少卿的时候，程家倒是找上门过，是为了程家老三的事，想让程大人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儿网开一面。但是程大人你也知道，根本没留情面。” “也是从那之后，两边就彻底断绝了关系，程大人也就从程家族谱上被划下去了。” “啊……”林晚澄听完后，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父亲居然也这么不容易。 明明该是程家的主人，是嫡子，结果被赶出家门。 该有多难过啊。 她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忽然一热，被人紧紧攥住，“程大人在宋家这么多年，过得一直不错。” “宋国公一直很看重他，不然也不会把你的母亲许配给他。当然，事实证明，宋国公并没有看走眼，你父亲没有仰仗任何人，比旁人要早很多年就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几乎是和程大人接触过的，都说程大人一生廉洁，在百姓口中，对他皆是赞叹。” “他离开程家，是最好的选择。” 林晚澄瘪了瘪嘴，软软的嗯了一声。 萧景琰的确会安慰人。 默了默，林晚澄情绪好了一些，与他商量着正事。 “宋贵妃说，程大人和魏祥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亲如手足。所以当年魏祥对程大人下手的话，一定是牵扯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按你们描述的那样，如果程大人真的是油盐不进，那魏祥可能是在多次求他没有结果后，不得已才动了这样念头。” “倒是也有可能。” “那能不能调出当年的卷宗，看看那年都发生了什么？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她能想到的事情，萧景琰自然早就想到了。 他轻轻摇头，打消她的念头：“大理寺的卷宗太多了，所以会定期销毁结案的一部分。程大人离开这么久了，他离世那年经手的卷宗早就没有了。” 林晚澄刚燃起的希望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见状，萧景琰又说：“不过，当年跟在程大人身边的其他人，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其中有个叫孙扬的，在程大人离世后，人也消失了。估计，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第70章 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孙扬？” 林晚澄满头问号。 “对。”萧景琰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大理寺，随即说道：“孙扬就是程大人还在任时的主簿之一，所有的卷宗都要经过他抄录和校对。” “也就是说，当年程大人经手的案子，这个孙主簿应该也能记得？” “按理说是这样，但是当年程大人出事后，他便下落不明。” “那他会不会已经……”林晚澄吞了下口水，有些紧张。 希望太渺茫了。 “大理寺主簿一共两人，其中一人当年就已经死了。这个孙扬没有找到尸首，所以我怀疑他应该还活着，已经叫人去查他的行踪了。” “不久之后就会有线索。关于程大人的死，他一定知道一些内幕。” 思忖了一会儿，林晚澄又问：“那……那程大人死后，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异常，身为少卿之一的王大人升了职，暂代大理寺卿的位置。主簿的位置也有人顶替上，一切照旧。” 大理寺少卿本身就是大理寺的二把手，顶替程大人的位置也没什么异常。 “所以那年，只是死了大理寺卿和一个主簿，以及失踪了一个主簿？” “还死了一个仵作。” “……” 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死了三人，失踪一人。 现在失踪的人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毕竟十几年过去了。 四条人命。 一个是大理寺卿，两个是会抄录卷宗接触到卷宗的主簿，还有一个是会接触到尸体的仵作。 这背后……一定有个惊天疑案。 魏祥当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那当年，我义父已经是东厂的厂公了？” “不太确定。”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萧景琰解释道：“魏祥上位的时间，和程大人出事的时间，可以确定是同一年。但具体谁先谁后，这个比较时间是比较模糊的。” “因为原先东厂厂公上了年纪，所以很早身为东厂二把手的魏祥，就已经接管了东厂大大小小的事务。” “但魏祥确实是在那一年正式上位，成为东厂厂公。” 十几年前的事情，查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这个时间内，无论是东厂还是大理寺的知情人，已经全部被换掉。 更何况，现在东厂又是魏祥的地盘，要是查的太紧，魏祥很快就会被惊动。 所以暂时只能从大理寺入手。 先找到那个失踪的主簿再说，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结果。 萧景琰握紧了她的手，向她保证：“我一定会查清真相，查清你的身世。” 林晚澄抿了抿唇，望着他好久，才开口询问：“如果我真是程大人的女儿，那我假公主的身份暴露，还会不会死？” 欺君之罪啊这是。 “不会。” 萧景琰声音坚定，“第一，父皇本就愧对于宋国公，也愧对于程大人。第二，你是被魏祥逼迫，进宫欺君也不是你的本意。第三……” 见他停下，林晚澄眨眨眼，追问：“第三是什么？” “第三，你是我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林晚澄瞳孔瞪大。 “你！你……” “如果你真的是程大人的女儿，父皇会很高兴我们在一起的。太后和我的母后，也不会插手。” 宋国公的外孙女，程大人的女儿，这样的身份足以堵住这些人的嘴。 林晚澄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又担心，“那要，不是呢。” 虽然，所有信息都能对上，可这万一有什么差错，她不是宋家女儿呢？ 那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幻境一场。 想象倒是很美好…… 他说过不会有太子妃，是因为她的身份没办法摊牌。可她的身世要真的能拿得出手，那他便可以有太子妃。 这样的结果对两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可……这些都是基于她真的是宋家女儿的身份。 “如果不是，那就暂时委屈你，这个假公主还要继续当下去。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人，你就是我的皇后！” 按理说，林晚澄已经经历过一世的坎坷，听到他这些话应该不会动容才对。 重生后，她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冻在湖底，任由萧景琰怎么捂也捂不热。 实则不然。 只要他一句话，她就会毫无保留的跟在他身后。 因为在前世，抛开最后的那一杯刺骨的毒酒外，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从她带着目的接近他开始，自始至终，他都对她很好很好。 两人初见，她是以风尘女子的身份靠近他。明明他这样的人，身边不缺这样的女子，可他还是把她留在了身边。 以及，那么多年，她能真实的看到，他身边只有她一人。 没有其他女子出现。 就连他身边的那些奴才和侍卫，都也早已把她当成了主人。 最后真相揭露，他以为她一直在骗他，所以愤怒之中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可即便恨到他双目猩红，他也没有杀她。 在床榻上他折磨着她，可是那一刻，确实没有杀意。更像是宣泄一下自己的愤怒。 最后的那杯毒酒，也许真的是误会一场。 他想杀她，易如反掌。 在床榻上，他就能轻松拧断她的脖颈。 所以，从重生后，她看似一直排斥他，回避他。实则，还是和前世一样，那样相信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他。 而且，这一世和前世不同的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目的。 那她就赌，这次，不会重蹈覆辙。 林晚澄突然红了眼睛，她瞪着那双干净的小鹿眼，死死地盯着他，眼底的那抹狠劲儿透着几分不死不休的意味。 她一开口，嗓子还有些哑，被他握住的手微微一缩，握成拳：“萧景琰，你要是负了我，下辈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前世，就一笔勾销吧。 她也骗了他。 就这样吧。 她只求这一世，她真诚相待，希望能看到一个好结果。 希望他不会辜负自己。 四目相对，萧景琰薄唇一勾，忽然笑了下。 林晚澄皱眉，“我是认真的！你不要笑！” 第71章 有脑子，但不多 萧景琰笑起来的时候，浑身那股强势的王者气场就会稍稍减退，这一刻两人才好像真的没有了距离感。 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是她的人。 而这份温柔，独一份，只有她能看到。 萧景琰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眼神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终于被烈日消磨的一干二净。 “放心，我萧景琰绝对说到做到，只爱林晚澄一人。” “这辈子，下辈子，非林晚澄不娶。” 如果说林晚澄再次选择萧景琰，是一场豪赌。那萧景琰毫不犹豫的抓住林晚澄，则是两世积攒的执念。 她就算知道两人前世的结局，可还是不想离开他。他虽然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所谓的前世，可再看到她的时候，满心满眼还是会追随着她的身影。 他明明是无神论者，从不信奉这些。可自从梦里梦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疯了一般的四处寻她。 尽管所有人都说，只是一场梦。但冥冥之中，他觉得，他一定会遇到她。 像是有无形的红线穿梭在市井之间，最后绕在了两人的腕上，不断拉扯着，逼迫着两人靠近，再靠近。 这是萧景琰第一次相信命运，相信所谓的缘分。 —— 第二天一早，林晚澄去了承明殿，在路上好巧不巧就撞到了五皇子。 大概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疑问，五皇子嗤笑一声：“不巧，正好在等你。” “……”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走上前。 两人并肩一同向承明殿方向走去。 “五哥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不开口，那林晚澄只能主动出击了。 “和你聊聊云安的事。” 林晚澄猜到了。 洗耳恭听。 “那个太尉已经在牢中，云安会离开皇宫。” “这件事真的是云安主导的吗？” “基本上是。但是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但父皇已经清楚，这件事和云安脱不了干系。” “那就好。” 其实林晚澄也明白，不是没有直接证据，只是皇帝念在云安父辈，所以才给云安留了些余地，出宫是最好的安排。 说到底，还是皇帝心慈手软了。 “五哥应该很高兴吧？” “我？”萧景安侧目看她，笑里透着几分深不可测。 “是啊，毕竟她可是你最大的仇人。” “嗤。” 听完她的话，萧景安就笑了。 “最大的仇人还谈不上，她算什么东西。” “云安这人，有脑子，但不多。” 林晚澄：“……” 这是什么新鲜的点评啊？ “但凡她能站在我这边，都不至于下场这么难看。说到底，还是因为三哥。” 云安这人想法很多，有心机，只可惜站错了队，嫉妒懵逼了双眼。 所以萧景安才说，她是个有脑子的人，但也没有多到哪里去。 聪明，但也不聪明。 “那你见过谁是真正聪明的人？” 听到这个，萧景安脚步微顿，偏过头，笑了笑：“你啊。” “……” 林晚澄可不觉得他是在夸自己。 “我可不觉得。” “聪不聪明不是你说了算的，旁人眼不瞎，相处几次便能摸清。你就是属于聪明，有脑子的人。但……” 他话音猛地一顿。 林晚澄的一口气也提到了嗓子眼，顿时不上不下。 “你的聪明，总喜欢用在不对的地方。” 五皇子轻笑一声，歪头靠近她，低声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瞒住的。” “什么意思？”林晚澄佯装不懂。 “不知道就算了。” 五皇子没再多说，继续往前走。林晚澄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所以你最大的仇人是三哥。” “也不是。” 似乎觉得这么说也不正确，他又解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我的仇人，但他们在我眼里没有差别，因为……都该死！” 没有什么最大最小之分，都是必须要死的人。 只要拦在他面前，阻止他前进的，都要死！ 对上他宛如孤狼般凌厉的黑眸，林晚澄呼吸微滞。 果然都是皇室之子，狠起来，那气场，简直如出一辙。 两人没再交谈，已经来到承明殿前。 进去后，皇帝的注意力都在林晚澄身上，确定林晚澄的情绪比先前好了些，才看向五皇子。 “景安这两天也辛苦了，身体可还吃得消？” “回父皇，儿臣没事。最近身体比先前已经好很多了。”说着，他转头看向一侧，对林晚澄笑了笑：“而且妹妹的事自然是头等大事，儿臣肯定不能纵容这样的流言蜚语。” “宫中的那些嘴巴不严的奴才也都换掉了，罪臣已经交给了锦衣卫处置。” “好好好。”皇帝眼底满是欣慰，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林晚澄默默看着这一幕，经过这件事，五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又大大增加了不少。 但，还不足以撼动萧景琰的太子之位。 林晚澄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后，也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了几句。 皇帝一高兴，便提起了五皇子的婚事。 五皇子不像萧景安，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为了讨皇帝开心，也就全都应下了。 “你母妃不在了，这件事就交给太后吧。正好和云安的婚事一起。” 皇帝一方面是觉得五皇子也该成家，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给太后多找些事情做，免得一直注意力都放在林晚澄身上。 太后得知消息后，自然要把五皇子的婚事排在首位，第一时间就召集了京城贵女进宫赴宴。 林晚澄也被叫去一起。 这倒不是太后的意思，是五皇子的意思。 “我去做什么？”她有些不解。 “你眼光应该不错，帮我挑一个。” “……这个难道不是看你自己的意思？” “我认为你们女孩子应该更懂彼此。”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傻一点最好。” 林晚澄：“……”这个要求还真是……清新脱俗啊。 林晚澄一时也不找不出什么话来回他，认命般的跟他一同去赴宴。 这次来的名门贵女不少，太后也是上心了。 毕竟，太子对此时一拖再拖，她挑选的贵女，太子一个也瞧不上，所以干脆都给了五皇子，而且宫中也的确该添点喜事了。 第72章 娶云安郡主 林晚澄是挨着五皇子一起坐的。 落座后，太后便示意旁边的宫人可以开始了。 这次的排场不小，林晚澄吃了块点心，漫不经心的看着两侧的贵女们逐一起身，介绍自己。 “这个不错。”她出声说道。 五皇子扫了一眼，淡淡道：“太丑了。” 林晚澄皱眉，再次打量了一番对面刚刚坐下的户部尚书之女。 是她审美出问题了吗？？？ 不应该吧？ 这长相，不算绝世美女，但也绝对耐看了。 但是堂堂五皇子都发话了，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这个？刘将军之女，长相比刚才的要美几分吧？” 五皇子不紧不慢：“长相还行，身材不行。” “……”林晚澄端起茶杯喝了口冰饮压了压火气。 继续往下看，她一拍手，终于瞧见个满意地：“太傅家的小女，身材样貌比前几位都好一些，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落落大方。” “我说了，不要太聪明的。你觉得这样有学识的女子，符合条件吗？”五皇子扭头反问一句。 林晚澄：“……” “我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和你过来了。” 简直是有毛病。 比萧景琰还挑剔，这么多优秀的资源摆在这里，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怎么不娶天仙去啊。 林晚澄在心里不断吐槽，茶喝了一口又一口。 脸上的怨念也越来越明显。 五皇子不经意的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才挑了几个，你就这幅德性？” 五皇子也是个毒舌的，深吸了一口气，林晚澄表示已经习惯了，没必要生气。 “这都快看完了，您这儿一个满意的都没有。眼光未免也太高了点儿吧？” 林晚澄咂咂嘴，说：“我看啊，要是这些都不行的话，你干脆直接娶了云安郡主算了。” 这下多好，一下子两个祸害凑一起了，自我内部消化得了，免得再祸害别人。 “你倒是想得美。”五皇子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真的，您娶了云安郡主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啊。” 五皇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少贫。” “我说真的，反正你们一个要嫁一个要娶，刚好赶在一起，这也算是缘分了啊。” “更何况，除去先前云安郡主做的那些不过脑子的事儿之外，其实说起来她各方面都还挺符合你的条件的呀。” “身材，样貌，家世，比这些那可是强太多了。” 林晚澄没开玩笑，按照五皇子那挑剔的眼光来看，似乎真的只有云安郡主能配的上他了。 起码云安要什么有什么。 “而且您自己都说了，她有脑子但不多。跟您在一块也玩不过您，这不刚好满足您想找一个傻的的要求嘛。” 五皇子：“……” 他张了张嘴，头一次被人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因为仔细一想吧，林晚澄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是，娶云安？嗤，他还没疯。 他就算娶个什么都不懂的宫女，也不会选择云安那个狗女人。 很快，各位贵女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太后满意的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一侧的五皇子，问：“景安可有合心意的人选？” 五皇子收了收心思，微微颔首，回道：“各位小姐都美若天仙，但只是匆匆一面，孙儿不好定夺。” 太后点点头，“不急。”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太后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摆手示意，叫了户部尚书之女当场抚琴奏曲。 “小女献丑了。”户部尚书之女娇羞的望了一眼五皇子，随即坐下认真抚弄琴弦。 林晚澄抬手去拿旁边的糕点，被五皇子一手拍开，“吃吃吃，你来了就知道吃。” “……”林晚澄气笑了，直呼冤枉。“这个户部尚书之女明显是心悦与你，看着也呆呆地。虽然稍微长得差了一些，但就这么一个小缺点。” “人无完人嘛，你要不，就从了吧。” 林晚澄耐着心思和他说着。 “心悦于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五皇子一脸鄙夷。 这丫头眼神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他啧啧感叹：“年纪轻轻，好好地怎么就瞎了眼呢。” 这语气里的嘲讽林晚澄怎么会听不懂？ 她噎了噎，差点把手边的茶泼到他的狗脸上。 深呼吸！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人家刚才看你的时候，那眼神都能拉丝了。”到底是谁眼神不好啊，这个都没看到！ “那就是喜欢了？” “不然呢？”林晚澄挑眉。 五皇子皱了下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你喜欢过人？” “……没、没啊。”林晚澄眨眨眼，单纯无害。“我这人只喜欢钱。” “那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喜欢我？” “女人的直觉。” 五皇子：“……”得，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 最后，太后在一众人选中，也推荐了户部尚书之女。 因为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五皇子便没有推脱。 反正又不是立刻就娶妻。 只是说先熟悉熟悉而已。 从宴会上回来的时候，林晚澄边走边打哈欠。 “你看，我说什么？还得是户部尚书家的。” 说真的，单独把这个家庭背景拎出来，已经可以了。 可见太后对待五皇子的婚事，已经很认真了。 算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走一步看一步。” 瞧他这样子，林晚澄上前，凑过去小声询问： “你该不会，没打算娶她吧？” “对我来说，娶谁无所谓，只要对我有利，谁都可以。” “……”林晚澄啧啧两声。 “怎么？不信？”五皇子负手而立，偏头看向她。 “不。”恰恰相反，林晚澄相信他的这番话。 “只是，你娶不到喜欢的女孩子，这样真的不会遗憾吗？” “呵，我可不是什么流连儿女情长的人。在我眼里，利益至上。就算以后有喜欢的女子，后宫这么多地方，难道还容不下这一个？” 林晚澄顿时哑口无言，“……也是。” 第73章 出事了 儿女私情，在权利地位面前，显得过于渺小。 人嘛，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往往只能在两个当中则其一个。 五皇子的思路没有错。 他选择一个适合辅佐他上位的女子，这位应该会是他未来的皇后。等坐稳皇位，他有打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挑选喜欢的女子。 他只是先把利益放在了最前面，暂时不考虑儿女情长这样幼稚的问题。 而萧景琰不一样。 他两者，全都要。 这大概就是太子的底气吧。 —— 近半个月都异常顺利，盛夏酷暑，林晚澄也变得懒惰起来，不太喜欢出门。 除了去看看皇帝之外，她基本每天都待在自己的清雅阁内。 五皇子和户部尚书之女最近一直有往来。 听说两人频繁出宫见面。 林晚澄也把这个消息转告了萧景琰。 因为五皇子拉拢户部尚书，这对萧景琰来说，也是个麻烦。 谁知道萧景琰听了倒不是很在意。 林晚澄担心他会出问题，于是建议道：“你要不然，也委曲求全？挑一个对你上位有利的女人先？” 萧景琰听了，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又气又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方？” “我这不是为了大局考虑嘛。这叫格局！”林晚澄虚心说道。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想看看萧景琰的反应而已。 要是真的把萧景琰拱手让人，那对不起，她做不到。 她既然现在再次选择了他，就不会接受他旁边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因为萧景琰也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我不会。”萧景琰想都没想，就回道。 “为什么？” “我不需要找一个有强大背景的女子，来达到我的目的。” “那如果非要找一个呢？”林晚澄不依不饶，故意刁难。 萧景琰垂眸望着她，忽然把人拉到怀里，笑着说：“那你就是这个人。” 在他这里，没有其他选择。 自始至终，都必须是、只能是林晚澄。 “你就是我最大的背景依靠。” —— 变故来的太快，林晚澄得到消息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宫中乱成一团。 她披了衣服和春儿出去看。 “王大人！”很快，她看到王七的父亲，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 闻声，王大人连忙朝她这边看来，确定是谁后，他对身后的手下说了两句话，独自走到林晚澄身前。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本来要歇息了，但是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就出来看看。” “抱歉，打扰到公主了。” 林晚澄摇摇头，打量了对方一眼。 整齐的飞鱼服，王大人的手一直按在绣春刀的刀柄上，再看后面那些锦衣卫，也都是这样。 “是出了什么大事吗？”她好奇的问。 王大人默了默，“也没什么，公主还是回去休息吧。” 锦衣卫效忠于太子萧景琰，所以萧景琰和林晚澄是什么关系，王大人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这样隐瞒，林晚澄就下意识的以为是萧景琰出了事。 “是不是太子！”她抓紧了衣袖，上前一步，近乎于逼迫一样的语气。 王大人无奈，“不是太子。” 林晚澄不信。 “真的不是太子，公主请放心。” “那……是谁？父皇还是？”夜里惊动了锦衣卫，应该是大事才对。 王大人也怕她太担心，胡思乱想睡不着，于是说道：“是秦王妃。” “秦王妃？？？”林晚澄听到这个称号愣了愣。 “哦不对。”王大人忙晕了头：“是户部尚书之女。” 林晚澄这才反应过来。 秦王是五皇子的封号。 秦王妃那就是户部尚书之女，虽然两人还没成亲，但基本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和秦王出宫游玩，结果……遇刺了。” “！”林晚澄瞪大了眼睛，“那人……没事吧？” “当场就没了。户部尚书连夜进宫，哭喊着要皇帝严惩凶手。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秦王，对方身上的匕首是秦王随身携带的，上面还刻了字。” “怎么会呢。”林晚澄虽然不喜欢五皇子，但是好歹户部尚书之女对他来说，也是一枚有利的棋子。 他怎么会动手？ “现在局面不太乐观，太子也有被牵连到，已经连夜接手这个案子，在调查了。” 林晚澄抿了抿唇，想了想也是。 太子与五皇子本就是竞争对手，眼下五皇子的准王妃出了事，一部分肯定也会怀疑太子。 但按道理来说，五皇子不应该受牵连啊。 怎么会一次性连累到两个皇子？ 这件事显然是有所预谋。 “公主我还要去复命。太子那边您也不需要过多担心，现在太子无事。” “好，辛苦王大人了。”林晚澄回过神来，目送对方离开。 —— 春儿扶着林晚澄回去。 坐在榻上，林晚澄百思不得其解。春儿也有些困惑。 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 “公主，您说该不会是太子动的手吧？”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五皇子要是真的成亲了，那背后又会多一支力量。 林晚澄想都没想就摇头，“他不会的。” 这种小人手段，萧景琰从来都不屑。 特别是靠女人来达到某种目的。 “就算他不想让这两人成亲，想嫁祸五皇子，也不会直接让人把对方杀了呀。好好地一条人命……” 萧景琰还没有残暴到这种地步。 对方也没有招惹到他，何必呢…… “而且，这件事发生后，大部分会把矛头指向他，对他本身就不利。” 春儿也没想到林晚澄会这么相信太子。 “那还能是谁呀？” 林晚澄摇头，“我不知道。” 这件事前世又没发生过。 而且这件事对太子和五皇子都不利，显然，这盘皇位争夺的棋盘上，应该还有第三方存在。 先前一直没有露过面，这次终于按耐不住了。 次日晌午，林晚澄就听说五皇子被关大理寺带走。 而太子已经前往大理寺，着手调查。 再次知道关于这件事的信息，是魏祥找到了林晚澄…… 第74章 冒险去大理寺 “晚澄。” 魏祥示意她过来。 林晚澄上前，行了个礼： “义父。” 四下无人，魏祥倒是也就随她去了，也没更正什么。 “五皇子的事情听说了？” “嗯。”林晚澄颔首，“听说了一点，但是不太明白。” “这件事有些奇怪。五皇子没理由杀她啊。而且太子也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一出，少部分人也会怀疑他。” “总感觉这件事和五皇子还有太子都没有关系。但是除了他们二人，我又想不到还能是谁动的手。” 魏祥听她说完后，才开口：“你分析的没错。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五皇子。至于太子，也惹了一身腥。” “那会是谁？这宫中难不成还有第三方势力？” 还有其他人对皇位有想法吗？ 林晚澄对宫中这些事并不了解。 这皇宫深似海，每个人都极其虚伪，根本看不透。 魏祥缓缓吐出一口气，侧过身子抬头看了看远方，“这宫中，谁对皇位没有想法？” “其实都有，只不过除了五皇子和太子外，其余人都清楚自身要参与这皇位之争，那就是不自量力。” “所以，这宫中，不止有第三方势力，太多人觊觎这个位置。” “只不过，这次恐怕和宫中没什么关系。” “……”林晚澄皱了皱眉，“和宫中没关系？那是宫外？” “现在不太清楚。” 魏祥转身，目光重新落在她纤细的身影上： “我找你，就是想让你去大理寺一趟。” 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林晚澄下意识心脏一紧，望着魏祥的眼睛也沉了沉。 她极力忍住，装作什么都不懂，问他。 “太子接管了此案，加上大理寺油盐不进。我派出去的人根本见不到五皇子。” “所以，你冒险走一趟。” “可我在宫里啊，要怎么和皇帝说？” 魏祥轻轻摇头，“现在皇帝在气头上，你去明说恐怕不会答应。我派人偷偷送你出去。” “那大理寺那边呢？我怎么进去？” “就用公主的身份，借皇帝之命。” 林晚澄瞳孔一震。 这不就是假传口谕？那要追究下来，她还要不要命了！ 大概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问，魏祥知道她在想什么，示意她安心：“皇帝虽然会生气，但绝不会动你。” “你去见到五皇子，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就好。” “晚澄，你知道，义父但凡能有其他办法，绝对不会找到你。而且你也清楚，义父之所以找到你，一定能确定你是安全的。” 魏祥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那林晚澄也没有其他办法。 眼下，萧景琰也不在宫内，她也找不到另一个人商量对策。 也只能答应。 她掐了掐手指，点头：“好，我过去。” 魏祥脸上这才有了点儿笑意。 —— 魏祥的动作很快，当晚就帮她安排了马车出宫。 林晚澄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就连春儿都留在了清雅阁，这样才能假扮她还在宫中。 连夜赶到大理寺，林晚澄换了身衣裳。 “来者何人。”大理寺前，士兵把守，格外森严。 林晚澄不紧不慢的掏出了先前皇帝的御赐金牌：“我是明阳公主，奉父皇之名，来探望五皇子。” 她身后跟着两个东厂的小太监，拎着食盒。 门口的士兵听到她的话后，匆忙行了个礼，但他们几人拿不定主意。 “请公主稍候。” 说着，其中一人转身跑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走出来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这些士兵的首领。 “参见公主殿下。” 林晚澄微微颔首。 首领起身，打量了她一眼，随后问道：“公主，我们这边没有接到皇上的旨意。” “我说了，是父皇口谕，我只是来探望五哥，送点东西而已。” 见首领迟疑，林晚澄啧了一声，“怎么，父皇的口谕已经不起作用了？难不成我还要回去请一道旨意才行？” “额，那倒不用。”首领笑了笑，“只是，先前大理寺有规矩，关押的罪犯，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不能见。” “什么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之前程大人定下的规矩，皇上也是默认的。” 林晚澄：“……” “你要是不信，你去叫太子总可以吧？太子哥哥一定会放我进去的。” “公主，实在不巧。太子一早就带仵作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我不管。”林晚澄单手叉腰，“父皇的口谕你不信，叫你找太子哥哥你也找不到。总不能就让我在这儿坐一晚上吧？” “我告诉你，我来都来了，现在必须要见到五哥。别逼我硬闯，都时候我要是伤到了哪里，你们几个……都别想活！” “这……” 首领一脸为难。 夜色暗沉，首领三思后，还是侧过了身子：“公主请随我来。” —— 进入牢房前，首领回头看了看，说：“公主，只能您一人进去。” 林晚澄会意，接过身后小太监手里的食盒。 首领又道：“这个也得打开检查一下。” 林晚澄点头，没有为难他。 确定食盒里面摆放的确实都是食物后，首领才拿出钥匙，开了门带林晚澄进去。 这里光线昏暗，墙上的烛火随风摇晃，不停扑闪。 不过林晚澄发现，这里的牢房都是空的，环境也没有那么糟糕。 想来五皇子还是有点特殊待遇的，不至于那么狼狈。 一路走到尽头，首领脚步才停下来。 “五皇子。” 闻声，里面坐在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向外看了一眼。 那一眼，像是毒蛇吐出信子，又阴又冷。 和萧景琰动怒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晚澄再次感叹，不愧是兄弟啊。 “你怎么来了。”见到林晚澄的时候，五皇子属实愣了愣。 没想到她会过来。 “您把锁打开吧，我进去陪五哥聊聊。” “这……” “已经到这儿了，也不差这一把锁了。而且，这里就来时的一个出口，您怕什么？”林晚澄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好吧。” “麻烦公主尽快，半炷香后，我来接您。” “嗯。” 第75章 活下去 走到木桌前，林晚澄把食盒打开，将饭菜一一摆出来。 见状，五皇子眉头一挑，“怎么，断头饭？” “……”林晚澄嘴角轻轻一抽，“义父托我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太子放你进来的？” “他不在。我假冒了圣上口谕，硬闯进来的。” 听到她这番话，五皇子脸上笑意僵住。 林晚澄把饭菜放好，才转身回去看他： “你和我说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答非所问，“魏祥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皇上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处置你？” 林晚澄也没想到他的关注点还在上一个话题，她在长凳上坐下，摆摆手示意这个并不重要。 “咱俩就长话短说，时间有限。” 所以就先别说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了。 “户部尚书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那匕首可是你的啊。” “是我的，但人不是我杀的。” “可你的匕首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凶手手里？你身边有内鬼？”林晚澄大胆猜测。 “这就不得而知了。”五皇子向后一靠。 他身上还穿着锦袍，束发未松一分，看起来与这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现在义父的人根本进不来大理寺，我们想帮你都无从下手。” “帮我？做梦呢。”五皇子嗤笑，“太子临危受命，彻查此事。你觉得我还有出去的可能吗？” “……你不相信萧景琰？” 五皇子不紧不慢，反问：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林晚澄嘶了一声，“这件事目前看来，你和太子都是受害者呀。” “可现在正是他借机除掉我的好时候，不是吗？” 深吸了一口气，林晚澄望着他的眼睛，很是平静的问：“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萧景琰的为人吧，你觉得他真的会这样做吗。” 对上她的水眸，心尖颤了颤。 五皇子薄唇轻启，最终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都没说，默默挪开了视线。 “你看，所以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得抱有希望才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那天，我带她出宫游湖，因为晚上来不及回去，我们就在附近一家客栈歇息。当晚，她住在我隔壁房间。我这人睡得浅，夜里听到隔壁有动静，就过去敲门。但是没人回我。”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胸口插着我的匕首。” “而且当时，她是死在榻上，应该是睡着的时候被一刀毙命，都没怎么挣扎。” “大概是夜色太暗，对方行凶后匆忙离开，撞到了架子才惊动我。” “那就没有其他人在吗？”林晚澄问。 “我睡得浅，平日夜里，不喜欢有人在我房间附近。所以当天随行的侍卫都是守在楼下。” “后来听到动静，才上来。” 听完，林晚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你这是被设计了。” 五皇子耸肩，不置可否。 “所以你没有见到行凶的人？” “没有。” “那对方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吗？” “不清楚。” “那当天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是不是被跟踪了。” “应该没有被跟踪。” “那你当天的随从里一定有内奸。” “不可能。”五皇子目光坚定。 林晚澄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默了默，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户部尚书的女儿当天身边就没跟着随从吗？” 五皇子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有一个丫鬟，和两个随从。” “你们既然没有被跟踪的话，那就说明从一开始你们的行踪就被对方知道。既然你的人没问题，那只能是这三个人了，包括那家客栈，都可能有问题。” 五皇子点点头。 见他反应如此平淡，林晚澄皱眉，“你不惊讶吗？” “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分析出来。” 林晚澄：“……” “而且，白天的时候，太子说过和你一模一样的话。” 林晚澄怔住，“那他什么反应？” “你刚才不是说他不在嘛，应该是去抓人了吧。” 闻言，林晚澄眨眨眼，突然一笑，“我发现，你好像对萧景琰没什么恶意。” “为什么？”五皇子头一歪，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因为，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都是以‘三皇子’‘三哥’或是‘太子’称呼他。” “切，一个称呼而已。” “不不不，这恰好能反应，在你的心里，其实还是很敬重他的。” “其实……你恨得从来都不是他。” “你只是想夺皇位，而他恰好成为了你的对手而已。” 五皇子笑了笑，“少自作聪明。太傻不好，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魏祥没教过你这个道理？” 这人活着，最好就是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要过问，也不要多想。 这样最好。 林晚澄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觉得，我和你还蛮像的。都只是想活着而已，所以才不得不逼着自己往上走。” 五皇子眯了眯眸，装聋作哑。 林晚澄单手撑着下巴，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自己，“人活着真的是太难了。” “其实我觉得，你要是放弃皇位的争夺，将来也能生活的很好吧。” 她早有耳闻，先太子从小就喜欢欺负五皇子。 可萧景琰并没有。 所以五皇子和萧景琰本身是没有任何过节的，顶多就是当年云安节外生枝。 连累了萧景琰而已。 除此之外，这两兄弟关系不深不浅。 但说回来，既然萧景琰已经是太子，五皇子其实可以收手。 “当皇帝，也一定轻松。”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五皇子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这皇位必须是我的。” “反正都是要死的，总得拼个结果。” 林晚澄大概明白了，他就是想放手一搏，也是一个执念。 五皇子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心里塌陷了一角，微微酸涩：“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继续下去，别无选择。”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想活着。坐上皇位，我才能保证自己可以真的活下来。” 第76章 洗澡被偷看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牢房本就空旷，首领沉重的脚步声还未靠近，就被林晚澄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站起身，看了眼依旧坐在床榻上的少年，不知为何，内心竟有些酸涩。 “我先走了。你说的话我会如实转告义父，你照顾好自己。” 语罢，她福身一礼。 刚走到门前，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去，掏出一小包蜜饯来，“义父说你身子不好，在这种地方恐怕每天都要药。所以我顺路给你买了些蜜饯。” 五皇子喜爱甜食，特别是吃过药之后，都要吃些甜的缓一缓。 他好像一直都很娇气的样子。 比她还柔弱。 “我走了，饭菜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还是吃了吧，别浪费。” 这次，林晚澄是真的走了。 刚出牢门就碰到了进来的首领，首领看了看里面端坐的五皇子，没说什么，将门锁住，脚步声渐渐远去。 片刻后，在听到外面那层大门应声关闭的时候，床榻上的五皇子才缓缓睁开眼睛。 桌上的饭菜还热着，香味在这不大的牢笼里飘开，平添了一丝烟火气，不似前两日那般孤寂寒冷。 他视线一转，落在桌上那一小包甜蜜饯儿上，目光一沉。 林晚澄…… 她是叫林晚澄吧？ 啧，他好像从来都没问过这丫头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罢了罢了，一颗棋子而已。 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冷笑了一声。 魏祥平日里不是最宝贝这个义女嘛，今日如此冒险，不是他的风格。 这老东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几乎是刚到大理寺门前，林晚澄就听到远处马蹄声逼近。 放眼望去，她抿了下唇。 暗道一声完了…… 林晚澄是被抓回宫里的。 皇帝勃然大怒，罚她禁足。 和义父说的一样，皇帝倒是不会动她，生气也就只是让她短时间内不要出门而已。 其实，皇帝能理解她，本身没有那么生气。 只要是太后那边不好办。 所以，只能佯装生气，罚她禁足。 这样一来，太后那边也有个交代。二来呢，禁足期间，旁人不得进入清雅阁，太后也好，皇后也好，也不能借此机会上门找她的麻烦。 也算是一种变相保护了。 总之，没挨板子，林晚澄已经谢天谢地了。 反正她近来也没有出门的必要，这下更好，安安心心当个咸鱼。 这本身就是她的终极目标。 “公主，你没事吧？”春儿关心的问。 林晚澄刚刚吃了点宵夜，正躺在椅子上休息。闻言摆摆手，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春儿：“……” “正好图个清静。” 消息一经送出去了，义父也没办法来找她了。 她现在有吃有喝，有人近身伺候，什么都不缺。 她就喜欢这样。 这宫中纷纷扰扰，一个不小心就能惹来杀身之祸，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呢，她现在被关起来，正好，皆大欢喜！ “可是，这短期内也出不去了呀。”春儿担心她会闷。 显然，林晚澄并不在意：“诶~求之不得。” 春儿：“……”怎么出了趟门就变得不正常了呢。 林晚澄乐得自在，这两日不是吃就是睡，觉得闷了就去逗逗萧景琰送她的那只兔子。 “我才发现还没给她起过名字呢。” 林晚澄摸了摸兔子的长耳朵，“既然耳朵这么长，那不如就叫她……” “胖胖吧！” “……”春儿嘴角狠狠一抽。 这和耳朵长短有什么关系吗？？？ 足足过去了七日，清雅阁一直大门紧闭。 直到夜里，有人翻墙进来。娴熟的进入了林晚澄的寝殿。 房里，林晚澄坐在浴桶中，正在悠闲的哼着小调。 忽然，身后的窗户有松动的迹象，听到轻响，林晚澄皱了皱眉。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犹豫着，警惕的转过头向窗前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她惊得下意识张大嘴巴，在惊呼声要溢出来的时候，男人有所察觉，一把捂住她的嘴。 “……” “嘘。”萧景琰示意她不要出声。 外面那么多奴才，林晚澄要是发出点什么声音来，很快外面的人就会进来。 到时候，这场面，就解释不清了。 林晚澄乖乖闭嘴，但是下一秒，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沐浴……身上根本就没有穿衣服！！！ 她羞得一把推开萧景琰的手，抱着胸口缓缓滑了下去，下巴都碰到了水面。 好在表面覆了一层玫瑰花瓣，遮住了少女的胴体。 萧景琰看了一眼后，便转过了身子。他耳朵可疑的红了起来，轻咳一声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你在沐浴，我没看到什么。” 林晚澄抬头看了看他泛红的耳尖，嘴角轻轻抽搐，你这是没看到的样子嘛！ 萧景琰确实没有看到她露出来什么比较敏感的地方，那花瓣太多。 但是，就是这样的景象，勾得他三魂七魄少了一半。 绯红色的花瓣贴在少女的如雪的肌肤上，红与白两个极端的颜色交缠在一起，加上那花瓣一直在浮动，藏在下面的碧藕半露不露，倒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画面过于惹火刺眼，烫得他呼吸都有些沉重。 两人虽已行过周公之礼，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敢乱看。 “你先别转过来啊。” “嗯。”萧景琰应声，很快就听到了身后的水声，大概是她从里面出来了。 “你小心些……用不用我扶你？” 林晚澄身子微僵，回头瞪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用！” 出来后，林晚澄一路小跑躲到屏风后更衣。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林晚澄才从后面出来。 眼下已经是深夜，她也没有穿戴整齐，就简单在中衣外随便裹了一件外袍，也没有认真穿，三下两下随便缠了一圈。 “你怎么来了？”她边走边问。 听到她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萧景琰估摸着她是穿好了衣服，这才慢慢转身，目光放肆的打量她的身段。 他的眼神好似会点火，被他目光掠过的地方，肌肤都在发烫。 第77章 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晚澄裹紧衣裳坐在一侧，“你不要乱看，我和你说话呢。” 回过神后，萧景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好几天没见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我这都被禁足好几日了，你才想起我啊。”林晚澄娇嗔的看了他一眼。 萧景琰一笑，“你不是玩的挺开心的吗？” 这几日林晚澄的动向，都有人汇报过来。 他也觉得她可以趁这个机会规避掉这次的麻烦，所以才没去父皇那边求情。 对林晚澄来说，眼下禁足就是最好的保护。 他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恰好和林晚澄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还是待在我自己这儿比较靠谱。” “嗯。” “眼下局面并不清晰，所以我也担心要是放你出来，会连累到你自己。” “主要，魏祥这次派你去大理寺，有些冒进，不像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所以萧景琰害怕魏祥会再次找到林晚澄，万一林晚澄也被拖下水，那这件事就不好解决了。 闻言，林晚澄咂咂嘴，“其实，我也觉得义父这次派我过去有些奇怪。” “就假设，我真的是程大人的女儿。义父应该对大理寺这种地方很敏感，应该会让我尽量避开这里，万一我记起什么的话，对他也不利。” “可他，还是让我去了。” “虽然，我也知道皇帝那边不会重罚我，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而且……五皇子当时也是这个反应，觉得义父不可能派我去大理寺。” “那只有一个可能。”在林晚澄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萧景琰一字一顿：“在魏祥心里，萧景安很重要。” 重要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后，魏祥收不到任何信息，哪怕铤而走险废掉林晚澄这颗棋子，也要得知萧景安的境遇。 林晚澄愣住。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喃喃道：“好像是这样。” 义父很担心五皇子，但也不是表面的那种担心。 正常来讲，就算五皇子真的被认定为杀人凶手，被关押在大理寺，那义父也不至于慌乱。因为只要时机成熟，他们随时可以起兵造反，里应外合。一边救出五皇子，一边夺下皇位。 所以，五皇子被关在哪里，是不是杀人凶手，应该对义父来讲并不重要。 因为就算五皇子没出事，他也不太可能正常的登上皇位，因为萧景琰这个太子还在。 无论如何，他们最后都是要造反，杀掉萧景琰才有机会。 那这次的变数，不会改变大局。 可义父还是冒险让她去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她看看五皇子的处境，问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很……奇怪。 林晚澄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陷入沉思：“我真的是越来越猜不透他了。” 魏祥这人，本身城府极深。她跟在魏祥身边这么多年，平时单靠察言观色，都不太能辨别出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更不要提直接去揣测他的心意。 魏祥要是一本书的话，那一定是一本无字天书。 “我义父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五皇子手里啊？” 林晚澄实在想不通。 这个不成立，萧景琰摇头，“要是真有的话，魏祥就不会派你过去了。他是最希望萧景安死的人。” “也是。” “他们两个之间，秘密太多了。” “你在魏祥身边，就没听说过什么吗？”萧景琰试探的问。 “……” 他这一问，倒是把林晚澄问懵了。她直起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努力回忆。 前世的时候，魏祥和五皇子都死了。 因为前世，五皇子真的造反了，已经带兵杀进了皇宫，所以他最后不得不死。 包括魏祥也是。 他们死后，一切都很正常。 东厂换了主人，都是萧景琰的人。 至于魏祥，从那之后也没人敢提起。 东厂大批人马被换掉，在宫中与魏祥还才称得上熟悉的人，估计就她一个了。 只可惜，她也没活多久。 “好像是没……”等等！ 林晚澄话音猛地顿住，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站了起来，动作打到差点掀翻桌上的茶杯，好在萧景琰眼疾手快，及时稳住。 “怎么了？”萧景琰放下茶杯，随她一起站起身。 “就是……”林晚澄刚准备说，就反应过来这是前世的时候，她没办法直接告诉萧景琰。 想了想，她还是说了谎，“就是，五皇子对我义父来说，好像真的很重要。” 她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五皇子带兵闯进皇宫被拿下后，魏祥把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试图让萧景琰饶五皇子一命。 “皇上，秦王身子已经挺不过多久了，您饶他一命吧。他已经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当时，她义父跪在殿前，一直在给萧景琰磕头，她只听了两句就被侍卫带了下去。 总之，义父当时不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而是在为五皇子…… 有两点可疑的是，当下的那种局面，义父如果把所有罪责推给五皇子，自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却在保五皇子。 像他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求情也是徒劳？萧景琰一定不会放过五皇子。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还有一点，他说当时的五皇子身体已经不行了，带兵夺皇位，也只是死前的执念而已。 为一个将死之人求情，也不值得啊……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人了。 她义父怎么会不清楚这样的道理？ 林晚澄一时有些混乱，脑子乱糟糟的。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义父和五皇子之间，应该……”不知道为何，林晚澄突然有个离谱的想法。 她抬头看向萧景琰，紧张的吞了下口水，没敢开口。 “你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怕什么？” “就是，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他们两个会不会真的有某种关系存在？比如……亲人之类的？” “不可能。”萧景琰摇头，“萧景安的母亲是女官，入宫前没有亲人。” “那……”林晚澄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有没有可能，是父、父子？” 第78章 锁定凶手 林晚澄这话一出口，萧景琰突然沉默下来。 明阳公主的寝殿本就宽敞，如今气氛沉闷，落针可闻。 林晚澄呆站在原地，望着萧景琰，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什么证据。” 她知道这种话自然是犯了皇室大忌。 但凡对面是其他人，这话她绝对不敢说出口，毕竟传出去，这就是掉脑袋的死罪。 皇帝虽然对她不错，看似温情。可实际上，他毕竟是一代君主，杀戮果断，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 “我只是猜测而已。”林晚澄心怦怦跳。 她也只敢在萧景琰面前说这种话了，但说完之后，也有些忐忑不安。 万一萧景琰误会她了怎么办？ “你先坐。”萧景琰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回椅子上。 看出她的紧张，他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压压惊。 看着她乖巧的喝了两口水，萧景琰勾了勾唇，似安抚似警醒： “这种话，一定不能和其他人讲。无论是谁都不可以，知道了吗？” 这丫头平时瞧着聪明，有时候一上头，也有些傻。 “我知道。”林晚澄乖乖点头，听话极了。 “这不是也没有旁人在嘛，和你假设一下。毕竟除了这种可能之外，我暂时也想不到其他缘由了。” 她义父可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坐稳东厂第一把手的位置，如今为了一个并不太可能成为新帝的五皇子送命，这不是她义父的风格。 所以，她只能猜测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某种断不开的联系，比如……亲人。 当然，她义父不可能和皇室有关系。所以只能是五皇子的母妃。 可萧景琰又说，五皇子母妃已经没有在世的亲人了。 那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虽然荒唐，但细想，也不无道理。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萧景琰全程没有反驳也没有打断，耐心听她说完后，才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记下了。”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特别是魏祥那边，不要打草惊蛇，我派人去查。” 这件事当然不能从魏祥下手，只能从五皇子已逝的母妃下手。 找找已经被送出宫的奴才宫女，也许……有希望。 “对了，五皇子这次的事有眉目了吗？”林晚澄好奇的问。 “嗯。不然我也没时间过来找你。”他这几日一直在大理寺忙这次的案子，总算是有了一些进展。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留意户部尚书之女当天出行时，身边带的两名侍女。果不其然，让我们蹲到了其中一个偷偷摸摸去了当铺。” “我们当天把人带回了大理寺，一番审讯后，那侍女说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塞给她不少财宝，和她换了路线以及歇息的客栈信息。” “但是，到底是谁杀了她家小姐，她也不清楚。她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对方是来杀她家小姐的。” 林晚澄听完后有些失望：“啊，那岂不是线索又断掉了？” 可萧景琰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 “嗯？”林晚澄一头雾水。 “那人给她的包袱里，首饰居多。大部分都格外昂贵，我叫人拿到了你的古董铺子里，叫掌柜的瞧了瞧。其中有一对镯子，来头不小。” 林晚澄挑眉，示意他赶紧继续往下说。 “这对镯子算不上什么稀世老物件，做工比较新。但掌柜的一眼就瞧出来了，说那是怀城一家远近闻名的首饰铺子的货。” “在他家定制饰品的，必须有他家的老顾客引荐才能排上队，不是有钱就行。而且每件饰品，他们卖出都会有客人信息留下。” 听到这儿，林晚澄激动地放下茶杯，“也就是说，我那古董铺子是这次破案的关键！” “是。”萧景琰颔首，笑着说：“等事情了结后，到时候我会和父皇提一下，给你赐块牌匾如何？” “成成成。”林晚澄哈哈一乐，这御赐的牌匾可比其他赏赐值钱多了。 这就是个拉客的活招牌啊！ 以后她家铺子都能在长安街上横着走了。 “那现在有下落了吗？” “怀城到这里有些距离，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去请了。” 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瞧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萧景琰伸手，长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林晚澄被迫和他对视，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干嘛？” “你好像很担心萧景安。”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 林晚澄：“……” “有吗？”她怎么没察觉？ “有。很明显。”萧景琰一句话就堵掉了她的后路，没给她台阶下。 显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求个结果了。 “额。”林晚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只好实话实说：“我只是同情而已。” “倒也不是担心。” “主要，这件事和你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你们都是被这件事波及到的受害者。所以眼看着真相大白，我觉得是好事。” “而且，你和他除了是竞争对手之外，也没有其他仇恨，也是手足兄弟。这种时候，有人要害你们两个，你们自然是要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啊。” “他这次确实被冤枉的太惨了。毕竟也是个皇子，算算时间，都比关了八九日了吧？皇上也是狠心呐。” 萧景琰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但还是解释给她听：“这件事太蹊跷，户部尚书在朝堂上哭闹，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直视若珍宝。” “父皇没办法，只好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虽然说是关押在大理寺，但吃喝方面，还是很讲究的。关在其他地方，这种时候并不安全，就像是把你关在清雅阁一样。” “现在，只有这样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看似是囚禁，实则是建立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防护线。 没人可以冲进去。 林晚澄似懂非懂的点头。“这林小姐也是可怜啊。” 林小姐就是户部尚书之女。 “明明都是准王妃了，结果……啧啧啧。” “果然，进宫就不是一件好事。” 第79章 凶手是云安郡主 “……” 林晚澄这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下意识抬眸朝着对面的男人看过去。 果不其然，萧景琰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波涛暗涌。 林晚澄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连忙谄媚一笑：“我不是那意思哈。” “唔，宫里其实也挺好的……”她想了想，但是一时词穷，真不知道该怎么夸。 就拿林小姐来说吧，她要是远离皇宫，不选择嫁给五皇子的话，那这次死得肯定就不会是她。 而且，就算这次不死，日后必定也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五皇子不爱她，只拿她当上位的棋子。 如果五皇子夺位失败，那身为王妃的林小姐也难逃一死，还会连累林家九族。 所以，她才说进宫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宫里本就暗潮汹涌，危机四伏。 说到底，就是没有宫外自在且安全。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忘了自己也是要留在宫里的。 她要是出宫的话，对面这个男人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想想前世他那狠劲儿，平日里对她温柔似水，后面出事了怕她跑，就把她锁在了床榻上。 简直是个疯子。 所以林晚澄现在可不想触霉头，还是得顺着毛摸。 顶风作案，万万不可！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林小姐。”只是一眼，萧景琰就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随即又说： “我再说一次，日后我一定不会约束你的行为，你想出宫就去，我不会拦你。想去江南一带，我微服私访陪你。” “总之，你记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不需要为此而烦忧。” 言外之意，你多虑了。 这里是皇宫没错，但他不会把这里变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她要自由，他给，也尊重她的想法。 但他只有一个要求，她必须是他的皇后！ 林晚澄频频点头。萧景琰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夺下这江山，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强求。” “可你来了。那我必须要登上皇位。” 他怜惜的摸了摸她粉嫩的脸颊，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唇角。他望着她的黑眸微微抬起，带着浓墨般化不开的眷恋。 萧景琰自始至终都清楚的知道，林晚澄是萧景安的棋子。 所以，一旦萧景安上位，林晚澄的生死都会是个迷。 只有他上位，才能护住林晚澄。 他本没有那么强的功利性，可现在，他对这皇位，势在必得！ —— 萧景琰没有久留，再待下去肯定会有人起疑心。他离开后，林晚澄坐在原位，望着他离开的窗子，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如果这一世萧景琰夺皇位多半是因为她的话，那前世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呢？ 虽然他迟迟没有给她名分，可六宫内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当时太后对此颇为不满，加上朝臣也一再上奏，让他纳妃立后，但都被他拦下。 为此，她还得了个妖姬的称号。 有人说她祸国殃民，留不得。但这言论似乎没传多久，就平息掉了。 她猜测，八成也是萧景琰的手笔。 “公主？”春儿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林晚澄呆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袍不整。“您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没叫我？” 春儿是算着时间进来的，没想到林晚澄提前从浴桶里出来了。 林晚澄被她的声音牵扯着回了神，“啊，水有点凉了，我就先出来了。” 春儿应了声，没多疑。 —— 三日后，林晚澄被接触禁足。 她起了个大早，去承明殿给皇帝请安。 刚到承明殿，就瞧见了王公公。 对方急急忙忙的，一时也没看到她。 见状，林晚澄走快了两步，上前叫住他：“王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闻声，王公公回头看了看，看清来人是谁后，连忙请了个安。 随即说道：“咱家去请李太医，皇上心疾犯了。” 林晚澄连忙放他走，示意他快去。 半个时辰后，李太医从里面出来，和王公公走到一侧叮嘱了两句。 送走李太医，林晚澄皱了皱眉，走到王公公身前，“父皇怎么样了？” 太医诊治，她也不好靠近打扰。 闲人都被遣退了。 王公公看了眼已经歇下了的皇上，示意林晚澄到偏殿说。 —— “公主，李太医说陛下的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对明阳公主，王公公是一百个放心，绝对不会隐瞒。 “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王公公叹气，“差不多，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儿了。” 林晚澄：“……” “那这件事，是不是要告知太子哥哥他们？” “这个要等陛下醒来再议，公主对外暂时不要提起。就说陛下犯了心疾。” “我明白。”林晚澄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等父皇醒了，我再来看他。” “好。”王公公送她出去。 林晚澄知道了这么一个秘密，回去的路上忐忑极了。 如果皇帝真的只有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了，那也就是说，距离夺位也越来越近。 这件事必须告知萧景琰。 回到宫中，她便让人传话给萧景琰。 当天傍晚，王七带了点心给她，并告知太子已知情，让她不必担忧。 次日，太子从大理寺回宫，也带来了喜讯。 户部尚书之女遇刺的凶手抓到了。 “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杀了我的女儿！” 朝堂上，户部尚书呼吸急促，身子都在抖。 萧景琰侧身而立，闻声回答：“这件事与秦王无关，是有人刻意陷害。” “我们顺着侍女当掉的镯子一路查到怀城，千里迢迢把那家铺子的掌柜带回京。最后经过确认，那对镯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家的云安郡主。”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可比五皇子是凶手还要劲爆。 “我们基本确定，是云安郡主买凶杀人。” “怎、怎么可能！”户部尚书不信，“郡主和小女从小关系要好，怎么会下毒手！” “一定是五皇子所为！” “林大人，孤理解你丧女的悲愤心情。但栽赃诬陷太子、皇子，孤也不会放过你。” 第80章 保护好自己 萧景琰此话一出，户部尚书瞬间安静下来。 但看他的表情，显然不服。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女儿就是被五皇子杀死的，现场的匕首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太子却说不是五皇子，所以他认为这就是包庇！ 但眼前这人毕竟是大梁太子爷，无论如何，对方的身份摆在这里，未来储君啊…… 他现在要是不收敛，日后必定会死在这人手里。 “父皇虽让孤参与此案的调查，但并不是孤全权负责。尚书大人就算信不过孤，也该相信大理寺的宋大人。” “此时云安郡主已经被大理寺收押，尚书大人如若不信，大可亲自走一趟。卷宗已经在整理，叫宋大人拿给尚书大人一看便知。” 萧景琰负手而立，侧着身子淡淡瞥了一眼户部尚书，嗓音淡淡：“当然，尚书大人也可继续猜疑。但，既然怀疑是秦王，那孤相信，尚书大人一定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秦王便是杀人凶手。” “你拿出证据，只要能认定是秦王所为，孤一定帮你。” 户部尚书：“……” 旁人闻声附和，“是啊林大人，您怀疑秦王，总得有证据才是啊。” “就是就是，没有证据在这里自说自话，这不是诬陷是什么呀？” “我也觉得此时蹊跷，这秦王完全没有动手的必要嘛。” “而且太子这几日一直住在大理寺，就为了您女儿的案子，你看看，太子都削瘦了。尚书大人不能恩将仇报啊。” “太子自幼刚正不阿，怎么会有包庇的嫌疑？尚书大人糊涂了！” 户部尚书脸色发青，缓了缓对萧景琰拱手一礼：“是老夫丧女心痛，一时糊涂，太子莫要生老夫的气。” 萧景琰一笑，“孤可以理解。我叫人这就送尚书去大理寺。” “谢太子。” —— 很快，云安郡主买凶杀人的消息就在皇宫里传开了。 林晚澄也得到了消息，听到后，她整个人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她吸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呀？” 她茫然地看着春儿，春儿支支吾吾的想了想，回答：“是不是皇上把她赶出宫了，她怀恨在心？” “毕竟，林小姐是准王妃，然后她栽赃给五皇子。无论怎样，肯定都有人在背后议论皇家。”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这风言风语的，能压死人。 “而且，她之前不就是痛恨五皇子的嘛？” 听完，林晚澄觉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 “倒是合理。只不过，她怎么会这么冒险？” 春儿说：“估计是没想到做的万无一失能被查到吧。” “嗯。”林晚澄应声，“太子聪明，根本就没从杀手这里下手。这还得归功于那对镯子。” “公主你说错了。这得归功于咱家的铺子啊！” 林晚澄挑眉，打了个响指，“没错！这次我的古董铺子绝对是关键中的关键，改天就给掌柜的多分些月钱。” 春儿在一旁跟着笑。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萧景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主仆二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闻声，林晚澄朝他看过去，“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她知道萧景琰回宫了，但是听说正在皇上那边，所以她以为他还要晚些过来找她。 春儿朝着萧景琰行了个礼，然后便自觉地退下了。 林晚澄把石桌上的兔子抱在怀里，示意萧景琰过来坐。 萧景琰上前，挨着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目光随意的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兔子，倒茶的动作一顿： “这是我送你的那一只？” “对啊。”林晚澄侧了侧身子，好让他看清兔子的脸，然后一脸得意的告诉他：“我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胖胖。怎么样？！” “……”萧景琰点头，“兔如其名。” 他记得送过来的时候，这兔子也就手掌一般大小。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被林晚澄抱了个满怀？ 这“胖胖”的名字，确实没有白叫。过于形象。 林晚澄嘿嘿一笑，摸了摸胖胖的耳朵，问着正事，“五皇子是不是就可以被放出来了？” “嗯。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林晚澄点点头，怕他又误会，不忘解释一嘴：“我问这个是想有个心理准备。他回宫之后，估摸着他或者义父，总得有个来找我问问皇上的事。” 说起这个，林晚澄有些忐忑，往他身前凑了凑，与他耳语。 “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其实这个节骨眼，但凡萧景琰狠心一些，完全可以把五皇子困在大理寺。 虽然不能阻止五皇子造反，但一定可以拖延时间。 可萧景琰没有这么做。 不过眼下，五皇子被这件事也影响到了，大势已去。 估计和前世一样，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放心。”萧景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魏祥那边，你随机应变。只要察觉情况不对，不需要顾忌我，直接把我卖出去保住自己。明白吗？” 林晚澄：“……” 她眨了下眼睛，似乎是没听懂他的这番话。 “我的意思是，魏祥也好，萧景安也罢，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唬住的。” “他们一个是老油条，一般人斗不过，一个从小处心积虑敏感多疑。你面对他们二人，一但被他们发现，你和我之间有联系，就直接反水。” “把我卖掉保全自己的后路。” “这是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其余的都不要想。” “可是，我要是把你卖掉了，你不就危险了吗？”林晚澄坐直身子，显然不赞同，“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合作关系，是一条船上的人。”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担心他们最后会对你下手。” “所以你听我的，一旦他们起疑心，你就说你假意与我合作，手里有不少重要线索。” 萧景琰不放心，再次叮嘱：“我这边你不需要为我担心，我有把握。你只需要在他们面前保护好自己。” 第81章 你不要骗我 如林晚澄所说的那样，五皇子回宫后没多久，就找上了她。 林晚澄已经解除禁足，清雅阁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大家进出自如。 因为大家都清楚明阳公主之所以被禁足，正是因为与五皇子“兄妹情深”，冒险去大理寺看望五皇子。 所以五皇子洗脱嫌疑，回宫后来看望明阳公主，也完全说得过去。 没有人怀疑什么，这很合理。 五皇子大摇大摆进了清雅阁，彼时林晚澄正在用晚膳。 听到外面小太监的通报声后，她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说着，她起身去迎。 “五哥。”她福身一礼，素白的小脸未施粉黛，在微弱的灯火下有股朦胧的美。 五皇子收回视线，让她起身，“在用晚膳？看来我来得挺巧。” 林晚澄呵呵一笑，叫人去添碗筷，“五哥别嫌弃就是。” 两人入座后，林晚澄便遣散了宫女。 “五哥受苦了。”林晚澄给他盛了碗汤。 五皇子眉峰一挑，皮笑肉不笑：“你这话敢摸着良心说吗？” “额。”林晚澄已经被他怼习惯了，倒也没生气。 把汤递过去后，也不管他要不要，她直接放在他面前。收回手，她坐得端正，一双小鹿眼炯炯有神的望着他：“我这话有什么问题嘛？” “你在大理寺待了这么久，可不就是受苦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和义父都急死了，一直想办法想救你出来。” “嗤。”五皇子才不信她的鬼话。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林晚澄这人绝对没有魏祥口中的那般单纯无害。 这嘴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能听的也就三分而已。 “多吃点多吃点。”林晚澄谄媚的笑了笑。 五皇子拿起筷子尝了一道菜，也没继续吃。 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又刚从大理寺回来，根本没有胃口。 不过林晚澄给他盛得汤，他倒是很给面子的都喝了。 “我听说，是云安郡主买凶杀人，栽赃给你。”林晚澄与他闲聊。 “嗯。”五皇子应声，没多说。 林晚澄好奇，“为什么呀？她都出宫了干嘛还要对你下手？” “我怎么知道。”五皇子语气不善，“她本来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鬼知道她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林晚澄赞同的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那她现在被关在大理寺了？” 五皇子看了她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那，皇上应该不会放过她吧？” “难说。” 听到这儿，林晚澄猛地坐直身子，皱眉问： “为什么呀？” 都已经买凶杀了尚书的女儿，栽赃给皇子了。 皇上肯定是不能继续仁慈了呀。这不诛九族都说不过去了。 “太后那边是道坎儿。” “啊这……”林晚澄差点忘了太后这个拦路虎。 “可是上次太后帮忙求情，还情有可原。如果这次再包庇下去，很难让大家服气呀。特别是户部尚书。” “太后很喜欢云安，不然你以为云安哪里来的底气，这么多年在宫中作威作福？一方面是依仗着太后，一方面是因为她家父辈。” “估计处死不会，顶多就是赶出京城了。” “……那和前不久说把她嫁出去有什么区别呀。” 五皇子放下汤匙，擦了擦嘴角，不咸不淡的开口：“送她出京最好，也合我心意。” “为什么？？？”林晚澄不解。 五皇子这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对方招惹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能就这么顺利的放过对方？ 这可不像是五皇子的风格。 “她还在京城一天，就有一层保护伞在。但她只要离开京城，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是死是活，那就是我说了算了。” 这路上完全可以说是遇到了山匪，被劫了路。 就算是死了问罪，谁又能查到他头上来？ 所以他现在盼着云安被送出京，只要出了京城，这条人命就完完全全在他手里了。 “啊。”林晚澄恍然大悟。 她就知道这人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 —— 没过多久，五皇子便问出此行的目的：“皇上上次心疾犯了的时候，你也在？” “……” 林晚澄早有准备，“我那天去给皇上请安，刚到的时候，就被王公公拦住了。说李太医在里面给皇上诊治，我进去不方便。” “我在外面等了会儿，李太医出来后就说皇上没事了已经睡了。然后他和王公公走到外面窃窃私语，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后来我问王公公，他也只是说皇上心疾犯了，施了针就没事了。叫我先回去，等晚些皇上醒了再来。” “傍晚的时候听说皇上醒了，但是太后在那边，我就没去。” 林晚澄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反正知道实情的人根本没有几个。李太医嘴严的很，谁也撬不动。更不要提王公公了。 至于太后知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清楚。 五皇子耐心听完她的话，目光在她脸上游移，迟迟不语。 林晚澄故作淡定，正大光明与他对视，不避不退：“就是这样了，你还想问什么？” “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我义父。他在这宫中眼线颇多，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漫长的对视后。 五皇子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但透着一丝危险：“林晚澄，你最好不要骗我。” “嗯？”林晚澄故作懵懂，“我骗你做什么？我还等着你上位后送我去江南养老呢。” “真的不想留在宫中？” 林晚澄摇头，“不想。” “我只想去江南，你多给我些银两，我过去也能开个铺子养活自己。其他的我就不奢求了。” “为什么是江南。”五皇子和萧景琰一样，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没有为什么啊。” “就是觉得那边景色宜人，适合养老而已。我这人你也了解，我义父想把我培养成杀手，可我不争气，什么都学不好。所以留在这宫里，能不能好好活到大结局都是个问题呢。” 第82章 留在宫中吧 林晚澄语气认真极了，像是真的是这样打算的一般。 五皇子认真听完她的话，良久后才道：“有些时候，宫外不一定比宫里舒服。” “嗯。”林晚澄点点头，“宫内的话，有这么人近身伺候着，有这么多奇珍美味能吃到，当然舒服。但是，对我这种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来说，一点都不自在。” “这个公主的身份你不要？” 林晚澄想都没想，继续点头如小鸡啄米：“我本来就不是明阳，这样总占着对方身份我良心不安。而且，作为公主，也绝对不了自己的命运。” “就说前不久吧，我差点就被送去和亲了。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谁也不保证没有下次啊。” 大梁名义上就她这么一个公主，所以许多人都对她虎视眈眈。 “而且，就算不说其他的，就这长安城里，有多少王侯公爵盯着我？都想让我嫁到他们家去。” 她也不是傻子，自从她回宫后，已经听说许多人去皇帝面前提及此时，只不过皇帝没有答应罢了。 但是那些人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是大梁最得宠的公主，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半个皇室的支持。 大家都想娶她，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大家不约而同都是为了所谓的权利罢了。 五皇子打量着她的表情变化，似乎也理解了她的想法，问：“那如果，给你一个其他身份呢？” 林晚澄抬头，愣住：“啊？” 四目相对，五皇子语气不疾不徐，“给你一个不需要承担这些问题的身份，你愿意留在宫里吗？” “虽不是公主，但旁人也不会怠慢你。你进出宫自由，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不做。如何？” 林晚澄：“……” 一瞬间，林晚澄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虽说，她的确今后是会留在宫中，但那也是因为萧景琰。 和五皇子没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五皇子先前答应她，他上位会放她出宫，哪怕她知道他不能上位。 可现在，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是什么意思啊？ 是察觉到她和萧景琰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不应该吧…… 按照五皇子的脾气，要是知道她叛变后，怎么还会留着她，肯定早就杀了她了。 下手的机会那么多。 那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呢？留她在宫里做什么？ “你想干嘛？”林晚澄打量着他，“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变了？” 做戏做全套。她必须给出一点反应才行，要是一口答应的话，五皇子肯定会怀疑。 毕竟她刚说完很想出宫。 “之前觉得留着你也没什么用。” “现在呢？” “现在……”五皇子邪魅一笑：“你这聪明劲儿将来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林晚澄嘴角狠狠一抽。 五皇子上位后，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杀了魏祥，杀了她。 之前说的送她出宫她都不信，现在要重用她的这番说辞，她更是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我暂时，还是想出宫。”林晚澄没改变自己的想法。 五皇子倒也没生气，对她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不急。你有的时间慢慢考虑。” 林晚澄应了声，也没再反驳什么。 送走五皇子后，林晚澄如释重负的坐回原位，终于能安心好好吃个饭了。 比起应付魏祥，她觉得五皇子更加难缠。 因为她对义父也算熟悉，这么多年都应付过来了，完全没难度。 但五皇子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像是一只狼，眼睛冒着绿光一直盯着你，不放过你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 可怕。 —— 东宫。 萧景琰从承明殿回去后，已经是深夜。 皇帝这次病得深重，不像是前几次吃过药后还能缓过来。 袁公公吩咐宫人把准备好的饭菜端进来，萧景琰食之乏味。 “清雅阁那边，今天有什么异常？” 闻言，王七上前一步，说着：“秦王晚膳是在清雅阁和公主一起用的，但是秦王没待太久。听宫女说，秦王离开后，公主也正常在吃东西，没什么异样。应该没起冲突。” “嗯。”萧景琰知道五皇子会去找林晚澄。 看样子，林晚澄应该是应付过去了。 “太子，还有一事。” 闻言，萧景琰抬抬手，示意王七说下去。 “当年失踪的主簿孙扬找到了。” “当真？”这可是个好消息，萧景琰立刻放下了筷子，“人在哪儿？” “我们再三确认过，应该是没错。人就在京城，但是改名换了身份，其他兄弟没敢打草惊蛇，但是已经有人在跟，短时间内跑不了。” 萧景琰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思忖了几秒后，才道：“先盯着，人只要京城就好。” “等过两日，孤亲自去会会他。” “属下明白。”王七应声，转身离开大殿。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萧景琰和袁公公两人。 萧景琰没吃多少东西，见状，袁公公上前帮忙布菜：“殿下，您这段时间太辛苦了，人已经削瘦了一圈。公主见了都心疼，还是吃点吧。” 要不然说袁公公能做上今天这个位置，他太熟悉太了解萧景琰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太子殿下。 先前萧景琰没有软肋，但是现在有了。所以对症下药是最好的办法。 果不其然，萧景琰身形顿了顿，之后又拿起了筷子。 袁公公笑了笑，“殿下真的很在意公主啊。” “嗯。”现在只有他们主仆二人，萧景琰也没什么顾忌。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看向袁公公，目光带着一丝打量和试探。 “殿下？”袁公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乖乖站在一侧。 他刚才也没乱说什么吧？ 应该是没触霉头的。 “老奴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被他这样盯着看，袁公公冷汗都下来了。 “没什么。”萧景琰收回目光，淡声道：“我记得，你明年就要出宫了？” “是啊。”袁公公应声。 “多留几年吧。” “……”袁公公愣住，“殿下是有用到老奴的地方？” 按道理来讲，他一把老骨头了，将来太子上位后，也用不到他。 第83章 避免同样的问题发生 自打萧景琰记事以来，袁公公就跟在他身边了。 袁公公当年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整日被其他大太监欺负着，敢怒不敢言。 当年萧景琰还小的时候，随手一指，就要了他。 之后，他跟在萧景琰身边，陪着他长大。 小时候，男孩子总是贪玩的，基本上都是袁公公背锅。 也因为这样，萧景琰才清楚自己做错了事会连累别人。因此他很小就收敛了孩童心性。 袁公公也就一直留在了他身边，也从当年受尽冷落的小太监，摇身一变，成了太子身边的红人。 要说现在这宫中，多少人见了他都要巴结？ 所以袁公公一直记得清楚，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萧景琰。 所以，他对萧景琰忠心耿耿。 这么多年，就像是萧景琰的一条狗，打不走骂不走。 萧景琰待他，虽然是主子，但却鲜少会让他下不来台，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你想不想继续留在宫里？”萧景琰还是比较尊重他的个人意愿，并不想强求。 闻言，袁公公愣了愣，捏紧了拂尘，说道：“想，老奴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要说半点儿感情没有，那是万万不能的。” “老奴被遣散出宫后，其实也不知道能去做点儿什么，这大半辈子都在这宫里度过的，其实早就和宫外断了联系。” “老奴原先想着出宫是因为，殿下毕竟是储君，将来即位后，身边总得跟着年轻点机灵点的太监比较好，我这把老骨头终究是比不过那些的。” “但是……殿下如果觉得老奴还有些作用的话，老奴当然是想一直会留在宫里，能一直陪着殿下，看殿下君临天下，老奴也是打内心里开心呀。” 袁公公说这话的确是走了心的。 宫外的确自由，可他这大半辈子，足足有二十年的时间都在萧景琰身上，肯定是有点感情的。 眼看着当年的孩童一跃成为天下君主，他甚是欣慰啊。 前不久萧景琰登上太子之位的时候，他就悄悄红过眼眶，心情难以言说。 “只要殿下还用得着老奴，老奴一定追随殿下。” 萧景琰适时起身，袁公公虚扶了一把，侧过身子给他让出位置，随即跟着他走到屏风后。 主仆二人面对面，袁公公弓起身子，不敢抬头直视，默默等着太子发落。 “孤三思后，还是很想留你在孤身边做事。这么多年，你是最了解孤的人，也是孤身边最信任的人。” 听到这话，袁公公身子又低了一分，有些惶恐。 “等孤即位后，想必身边总要被塞些新人进来。人心隔肚皮，到时候孤身边估计都是不知道哪里塞来的眼线。相比于那些新人，孤还是觉得你袁立最好。” 要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毕竟是太子殿下，未来的新帝啊。 能够对一个奴才说出，“你最好”这种话，已经是最高的褒奖。 袁公公立刻表明忠心：“殿下放心。今后老奴一定会照顾好殿下，处理好殿下身边的琐事，定不辜负殿下对老奴的信任！” “好。”萧景琰勾唇轻笑，抬手将人扶起来。 他一早就知道袁公公打算出宫，所以以为是他比较向往宫外的生活，因此也没有阻拦。 但是今日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 梦里，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即位后，身边的大内总管是他母妃的人，然后趁他不在，得了母妃的命令，一杯毒酒赐死了林晚澄。 既然如此，无论这是前世的记忆还是预知未来，既然梦到了，他就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样的问题一定要避免。 可思来想去，身边有这样资历且足够相信的，还得是袁立。 那既然袁立也可以留在宫中，这样最好，皆大欢喜。 确定袁立会留下后，避免了梦中的麻烦重现，萧景琰彼时的心情都要比白天好一些。 他身心愉悦，旁边的袁公公也能发现，趁着这个机会又让他多用了一些晚膳。 这几日萧景琰在大理寺，虽然在吃的方面也没怠慢，但因为事务堆积，导致他一直胃口不佳，又亲自奔波，整个人眉宇间不经意的都透露着三分倦意。 —— 林晚澄解除禁足的头几日，宋贵妃没来打扰。 眼看着过去几天了，宋贵妃抽空来了一趟清雅阁。 当然，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连带着六皇子也一起跟了过来。 见到二人的时候，林晚澄还有些懵。 因为要算起来，她与六皇子可是亲的表兄妹。 也就是说，先前六皇子叫她一声妹妹，阴差阳错的，倒是也没叫错。 只是前不久宋贵妃还说，六皇子暂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世之谜。 可现在怎么带着六皇子一起过来了？ 自从上次狩猎场坠崖后，她和六皇子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六皇子出了名的贪玩，爱自由。一般不在宫中，也就最近五皇子的事儿闹得有些大，六皇子才出没在宫中。 “贵妃娘娘，六哥。”她福身，给二人行礼。 宋贵妃笑着扶她起来，“你六哥今日正好来看我，我待在宫里也太闷了，想了想就带着他来看看你。” “这外面太阳太毒辣了，进去吧。” 林晚澄应声，侧着身子让出路来。 宋贵妃先迈开了步伐，林晚澄趁机看向六皇子，后者也在瞧她。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头问号。 六皇子听到母妃要来看林晚澄，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六皇子前一阵子根本不在宫里，所以也不这道菜他母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找林晚澄了。 “你们两个愣在那干什么？快些进来，明阳细皮嫩肉的，别晒伤了，快来。” 直到宋贵妃开口，两人才赶忙跟了上去。 殿内。宋贵妃坐在主位，目光放肆打量着林晚澄，有些心疼： “怎么几日不见，明阳瞧着又瘦了几分呀。” 闻言，林晚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段，不这么认为。 “没有吧，这几日被禁足，除了吃就是睡，脸上肉都多了点儿。” 第84章 姨娘送你出宫 宋贵妃和林晚澄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都是一些女人之间的话题。 六皇子撑着脑袋坐在一侧，一会儿瞧一瞧他母妃，一会儿瞧一瞧林晚澄。 一脑袋的问号。 一方面他是真的听不懂这两人在聊些什么，另一方面他是搞不懂这两个本就不认识的人，是怎么聊得这么和谐的？ 画风莫名奇妙的透着一丝温情？？？ “嘶。”想到“温情”这个词，六皇子被自己吓到了，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他母妃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一早他去给母妃请安，本来想着请完安就出宫。毕竟他三哥已经回宫了，这宫中暂时也用不到他，他也好打道回府好好歇一歇。 谁知道，刚进殿，话还没说呢。他母妃眼前一亮，抓着他的胳膊就说：“吾儿来的正好，随母妃出去走走。” “啊？”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拉出来了。 可这大清早的，有什么好逛的呢？宫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他母妃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哪里没去过没看过啊？ 至于这么激动的拉着他出来嘛？ 而且他们母子俩又不是好久没见了，近几日他可都是歇在宫里的，不只是每天请安，早膳晚膳都是陪着母妃一起的。 又不是八百年没见母子关系僵硬需要修复。 走着走着，他就发现路线不对劲。 “母妃，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可不像是随便逛逛的样子，目的性很明确啊。 “母妃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 “话这么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就问了一句啊！ 然后，他就被母妃拽着进了清雅阁。 说实话，当看到“清雅阁”三个字的牌匾时，他甚至一度怀疑，他母妃昨夜没睡好，脑子不太清醒所以走错了地方…… “咳咳。” 听到咳嗽声，六皇子抬头回了回神，对上他母妃的目光。 “想什么呢，没听到你明阳妹妹喊你？” “啊……”六皇子坐正了身子，又看向林晚澄。 读懂了他眼底的求救信号，林晚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六哥最近一直在宫里吗？” “对、对啊。”六皇子轻轻点头，“五哥的事儿挺棘手的，太子又在大理寺。父皇身体不好，我就进宫贴身服侍了。现在太子也回来了，我今日打算回府来着。” 林晚澄点点头，没话说了。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不太想问，因为用脚想都能知道答案。 但是宋贵妃一直鼓动，很想让他们两个聊上几句。她被缠得没办法，就随口问了一嘴。 气氛再次沉闷下来，见状，宋贵妃又咳了一声，继续努力：“我记得明阳刚进宫的时候，就和你六哥见过对吧？” “嗯。六哥当时和太子哥哥一起来看过我，还带了很多我没见过的好玩的来。” 宋贵妃满意地拍了下手，“看来这都是命中注定啊。” 六皇子眨眨眼，表情奇怪：“什么命中注定？” “母妃你说些什么啊。” 趁着身旁没有其他人在，宋贵妃也就明说了，“你不是从小就嚷着想有个妹妹嘛。” “昂。”六皇子应声。当时明阳失踪的时候，他还伤心了很久。只不过后来云安就进宫了，小孩子嘛，慢慢的也就忘了明阳。 所以他先前和云安的关系还算比较亲近的，小时候经常玩在一起。 “所以明阳回宫我也很开心啊。”他违心的说。 自从知道林晚澄是假公主，且他三哥和她情投意合后，他也没办法继续把林晚澄当妹妹看待了。 这可是未来的大梁皇后，他的嫂子啊。 “这话说着不心虚？”宋贵妃问。 六皇子：“……” “咳，不逗你了。和你说正事。你应该也知道晚澄不是明阳。但是她就算不是明阳，也是你的妹妹。且，是你的亲表妹，我们宋家的女儿。” “！”六皇子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他母妃。 “母妃，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宋贵妃坐正身子，风轻云淡的说道：“自打晚澄进宫后，我就瞧着她眉眼熟悉，仔细查了查，发现她八成就是当年你姨娘的女儿。” “！！！” “这……”六皇子懵了。 他是知道林晚澄不是明阳没错，但是林晚澄怎么会是他姨娘的女儿呢！！！ 这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进宫假扮他妹妹的嫂子，其实是他的表妹？ “等会儿等会儿，容我捋一捋。”不行不行，这关系未免也太混乱了！ 这个世界是玄幻了吗？ “真的假的啊？” “太子已经着手调查此事了。”林晚澄没有宋贵妃那么激动，保守的说：“现在其实也不能确定，不过有些信息的确对上了。” “是是是，八九不离十了。”宋贵妃笑了笑。 六皇子哑口无言。 他不了解林晚澄没关系，但他了解他母妃啊！ 他母妃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登门来找林晚澄，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的。 既然他母妃说了出来，虽然嘴上说八九不离十，但实际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好了，和你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今后在宫中，一定要保护好晚澄。担当起一个哥哥的责任。” 这才是宋贵妃此行的目的。 这宫中实在是凶险，虽然林晚澄现在有太子庇佑，但太子政务繁忙，总不能一直盯着林晚澄这边。、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六皇子了。 “母妃说的你可记住了？” “嗯。”六皇子点点头，虽然人还有些懵。 但他记得，姨娘和姨丈离开的都很早，也就是说，他这个表妹身边，其实只有他们这几个亲人了。 他是林晚澄的哥哥，亲表哥诶！ 也是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当然要保护好林晚澄才是。 “母妃放心。” 宋贵妃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向林晚澄，似试探的问：“晚澄今后什么打算？是想一直留在宫中做这个公主？” “不。” “我不想一直霸占着这个身份。” “那就是想出宫了？” 林晚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宋贵妃先一步开口：“你要是想出宫就告诉姨娘，姨娘有的是办法送你出去。只要你想。” 第85章 你是为了太子？ 宋贵妃这话一出，林晚澄和六皇子皆是一愣。 “母妃，您说什么呢。她怎么能出宫呢，她……” 她和太子已经在一起了啊！ 六皇子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急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宋贵妃压根儿就没理睬他，温柔似水的目光落在林晚澄身上，嗓音都轻轻地，像是怕声音太重会惊到这只迷失在丛林中的小鹿。 “不用顾忌旁人，姨娘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林晚澄唇瓣微微蠕动，深吸了一口气，道：“起初，我的确是想出宫，想着去江南一带过自在的生活，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需要向现在这样提心吊胆，之前攒的银子也够我生活。” “但是我现在，已经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所以，我可能还是要留在宫中的，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改变主意。” 除非萧景琰负她。 但这样的几率太小。 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她后半生的确是要留在这宫中了。 “为了太子？”宋贵妃一眼就看出了林晚澄的心思。 闻言，林晚澄还没说什么，对面的六皇子像是被烧到了屁股一样，从椅子上直接弹了起来，“母妃，这你都知道？？？” 宋贵妃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你表妹还在，就不能表现的稳重一些？也不想想，你和太子都是一天见到晚澄的，怎么太子就对了晚澄的心思了？找找自身的原因。” 六皇子：“……” “还有，你真当你母妃是吃素的？”宋贵妃精致的眉眼微抬，哼了一声：“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有，你母妃我也能给它砸漏。”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宋贵妃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六皇子与太子交好，六皇子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当然，宋贵妃和皇后的关系也很融洽。 两人没结下过什么梁子，毕竟他们母子俩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对皇后和太子也造不成什么危害。 所以，皇后见了宋贵妃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这后宫里，目前除了皇后之外，二把手自然是宋贵妃。 就算不看她的面子，她娘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镇国公虽因为孙女丢失隐退多年，但在这朝中还是有分量的。 宋老一开口，皇帝都敢怒不敢言。 想当年，宋老也是皇帝的恩师。 林晚澄轻咳了一声，脸上有可疑的红晕出现，“算是因为太子。不过还是谢谢姨娘。” 乍一听林晚澄这么叫自己，宋贵妃还愣了愣。 今天她过来，一直都是以姨娘自居，林晚澄没有排斥更正，她就已经很庆幸了。 这也算是阶段性胜利。因为她担心林晚澄一时没办法接受，所以想着慢慢来，潜移默化，也许就能接受她是宋家女儿的身份了。 可谁知道，林晚澄居然亲口叫自己“姨娘”了！ “诶诶诶！”宋贵妃激动的也没听林晚澄说了什么，耳边只有这声软软的“姨娘”。 她眼眶一酸，“怎么样都行，姨娘不强求你。姨娘只是想告诉你，你也是有靠山的，无论什么事，要是拿不定主意，只要需要姨娘，你尽管开口就是。” “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你要相信姨娘有能力可以保护好你。” “其实你留在宫里，倒也还好。要是真的去了江南，那么远，姨娘见你一面都难。” “在这宫里，起码姨娘也能说上几句话，没人能动你。” “记得，你在这宫里不是一个人。” 林晚澄轻轻点头，“晚澄记下了。” 宋贵妃一脸欣慰。 犹豫了一会儿，林晚澄又道：“上次没和姨娘说，我的确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但自打有记忆以来，我一直是跟着东厂厂公魏祥生活的。” “魏祥？”宋贵妃愣住。 这个她倒是没有查到。 “怪不得你上次问起了魏祥……” “嗯。”林晚澄一五一十地将这几年的事情告知宋贵妃，六皇子事先就了解了一些，所以再听到的时候，也没觉得惊讶。 倒是宋贵妃，边听边皱眉。 “听你这么说，魏祥这么多年对你倒是也不错。只是，他和你爹先前如此交好，自然也是认识你的，那为何捡到你不把你送回宋家？” “我也在奇怪这一点，总觉得有些矛盾。” “后来和太子简单商议后，我们觉得，魏祥没有把我送回去，是不是在担心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程大人……也就是我父亲，是他杀得？” “两人是否在当年因为某些事情发生过冲突，导致魏祥不得不对我父亲下手？” 宋贵妃攥紧了手，仔细揣摩了一下林晚澄的话：“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魏祥这人能坐稳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一个字‘狠’。” “如果你父亲成为他上位的绊脚石，他一定会将其铲除，不念旧情。” “但他没有杀掉你，反而将你抚养长大，估计，就是在赎罪。” “太子已经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了，估计很快就能眉目。但我还是想问问姨娘，在我父亲出事那几年，魏祥有没有什么大动作？” “或者宫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容我仔细想想。”宋贵妃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毕竟，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有些事她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见状，六皇子趁机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林晚澄身边，“你和三哥原来秘密计划了这么多事啊。” 林晚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是秘密，这阵子你也不在宫里啊。” 六皇子酸溜溜的哼了声，“算了吧。” “诶对了，你有去看五哥吗？” 林晚澄借机岔开话题。 “去瞧了一眼。”六皇子喃喃道：“看起来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看着也没瘦，大理寺伙食还不错啊。” “不过，你冒着风险去看他做什么啊？” “不是我要去，是魏祥让我去。我也没办法。”林晚澄无奈耸肩，“我看起来像是喜欢蹚浑水的人吗？” 六皇子认真打量她一眼，真诚反问：“……不像吗？” 第86章 这种话不能乱说 两人还在窃窃私语，过了会儿忽然听到宋贵妃的惊呼声。 林晚澄和六皇子猛地抬头看过去。 宋贵妃疾步朝着二人走来，面色不虞。 “姨娘？是想到什么了吗？”看这反应，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才对。 林晚澄起身，扶着宋贵妃坐回主位。刚准备退后，林晚澄的手腕就被宋贵妃抓住。 四目相对，林晚澄从宋贵妃的眼里读到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默了默，她道：“姨娘不急，慢慢想就好。先喝杯茶。” “不用。”宋贵妃紧紧攥住她的手，没让她去倒茶。 见状，六皇子有些摸不准头脑，但还算懂事，上前帮忙斟茶。 “母妃，喝茶。” 宋贵妃抿了口凉茶压了压，随即迫不及待的开口：“关于当年的事，我倒是也想到了一些。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处。” 林晚澄和六皇子站在一侧，洗耳恭听。 “我想起来，当时你父亲出事前，是带着你出去的。” “什么？”林晚澄愣住。 “那日，你父亲本是休沐，陪你去街上买冰糖葫芦。那两日你母亲感染了风寒，所以就没跟着一起。期间大理寺那边似乎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召你父亲回去。你父亲犹豫之下，便也把你一同带了过去。” “因为听当时大理寺的其他人说，的确见过你父亲带着你一起进大理寺。但是你父亲担心处理完事务会很晚，所以先叫其中一位主簿顺路送你回去。” “但在你父亲的尸首不远处，我们也发现了当时送你回家的那位主簿的尸首。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唯独不见你。” “从那之后，你便没了踪迹，所以我们判断你是被仇家拐走了。” “所以也就是说，你可能亲眼看到了你父亲的死。” 林晚澄：“……” “所以晚澄，你当真不记得这些了吗？” 宋贵妃问。 林晚澄皱眉，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 “这和我的记忆不一样……我记得我当时是在街上被人欺负，然后撞上了魏祥的轿子，后来他才把我带回去的。” “而且，这一段的记忆，这么多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至于……至于姨娘说的那段，我完全没有印象。” 宋贵妃也沉默了。 林晚澄抿了抿唇，说：“是不是，真的找错了？” 她也许不是宋家女儿？ “不！不可能！”宋贵妃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激动：“所有信息都能对上，只是唯独这一点不同而已。也许中间发生过什么，也说不准。” “不能只因为这个，就否定一切。” 林晚澄头有些混乱，她仔细想了想，换了个思路：“那姨娘知不知道五皇子和他母妃的事？” 宋贵妃的思路被拉扯回来，“知道啊。他母妃女官出事，意外被皇上临幸了而已，虽然不受宠，但到死也追封了贵妃，比起其他嫔妃，已经算是幸运。” “那姨娘知道，他母妃早年间与魏祥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两个？”宋贵妃吸了口气，“他们算是同一批进宫的奴才和宫女，应该很早就认识。而且这两人有一点很像，都是靠自己从底层爬上来的。” “魏祥当年才是个小太监，谁见了都要踩一脚，可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是东厂厂公。而五皇子的母妃也差不多，没背景的小宫女而已，一开始是在冷宫侍奉，后来又进了浣衣局，又当上了女官，做到了皇上跟前儿。” “这两人，都是狠角色。只不过，五皇子的母妃错就错在，以为和皇上在一起，就能飞上枝头。只可惜，皇上不爱她。自从一开始临幸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不过她自己倒也争气，误打误撞就怀上了。” “恰好又是个皇子，皇帝就算不爱她，太后就算不喜欢她，但看在皇子的面子上，还是给了她妃位。” “只不过后来，这五皇子也不是很争气，身子不好，其他方面也比不上其他皇子优秀。” “论背景论能力，都不行。因此，这母子俩，在这深宫中这么多年也是过得水深火热。” “虽是妃位，但有些时候处境还不如下面的那些小角色。” 林晚澄耐心听完后，抓住重点，再三确认：“从那次意外后，一直到五皇子出生，皇上都没有临幸过她？” “是啊。”宋贵妃很肯定，“当时我已经进宫很久了，这点事儿也瞒不过我。” “那皇上就没给她和避子汤吗？” “这个不清楚。按道理应该是要喝的吧。” “那为什么还会怀上？” 林晚澄这个问题一出来，几人都懵了。 六皇子完全不在状态，似懂非懂。 宋贵妃懵了一瞬，之后便是惊讶。 “所以晚澄你是猜测……” 宋贵妃眯了眯眼。 “如果喝了避子汤，如果之后真的没有再被临幸过，那五皇子真的就是皇子吗？” “嘘！”宋贵妃急忙打断她的声音，“这种话不能乱说！” 在宫中，尤其忌讳这个。 林晚澄压低声音，不甘心的继续说：“我怀疑，五皇子也许是魏祥的儿子，所以我才这样问姨娘。” “魏祥无条件的支持五皇子，有些时候他关心五皇子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都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他了。” “除此之外呢，你可有证据？”宋贵妃淡定的反问。 “……”林晚澄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了，她没有证据。 这些全都是她一人的猜测而已。 可，她就是觉得，这个可能也许是真的。 因为这样才能说得通一切。 可关键就在于，证据。 滴血认亲。 但以魏祥的能力，既然能把她这个假公主变成真的，那五皇子就算不是皇帝的儿子，魏祥也有能力把这一切变成真的。 “魏祥可是太监啊，进宫都是要净身的。” 宋贵妃提醒着她。 她觉得林晚澄这个想法，多少有些荒唐。 “那，就没有例外吗？万一，他不是真太监呢？” “这……”宋贵妃哑口无言，这倒是也有可能。 第87章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次日一早，林晚澄刚用完早膳没多久，十二就过来传了消息，说之前大理寺的那位消失的主簿已经找到了。 但这几日，五皇子盯得紧，太子暂时没办法出宫。 林晚澄想了想，当即找到了宋贵妃和六皇子。 三人合计了一下，这次就不需要太子陪伴出宫，让六皇子和林晚澄出宫会一会那位主簿。 林晚澄被禁足了几日，现在要和六皇子出宫逛逛，其他人也不会多想。 皇上也一口应允了。 再次出宫，这次林晚澄心情有些沉重。 王七过于显眼，所以这次也没有跟来。但是太子派了其他暗卫随从，为首的就是十二。 出了宫门，林晚澄才撩起帘子，“十二。” 闻声，前面驾驶着马车的男子转过头来，“公主有什么吩咐？” “你们是已经抓到了那个人吗？是叫孙扬吗？” “没有抓到，但是他人就在京城，我们发现后没有打草惊蛇，一直派人盯着。那人是叫孙扬，不过现在已经改名换姓了，叫白羽。” “他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和他的妻儿，他儿子已经八岁了。” “那我们这样直接上门是不是会吓到他们？” “放心吧公主，我们有分寸，只要他不跑，我们绝对你不动粗。” 林晚澄应了声，这才坐回原位。 马车里，六皇子打了个哈欠，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个人是当时的主簿？” “对，听说他之前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我父亲离开后，他就失踪了。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六皇子微微颔首。 林晚澄没和他多聊，她坐在一侧，手时不时地掀起一角帘子，看看窗外。 六皇子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在她身上放肆打量。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林晚澄疑惑着转过身子。四目相对，六皇子被抓了个正着，目光都没来得及收回来。 他坐直身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了吗？” “你看我做什么？” “额。”六皇子有些尴尬，眼神闪躲。 过了几秒才回答：“就是觉得有些神奇。” “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表妹。” 假妹妹变成了真表妹，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昨日从清雅阁离开后，他整整消化了一天。 今天再见到林晚澄，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他居然真的有妹妹了？ 还是失踪已久的小表妹。 着实让人惊讶。 林晚澄耸耸肩，“我也没想到你是我表哥啊。” 比起六皇子，她稍微早一些些知道了真相，所以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并没有很惊讶两人的关系。 六皇子干巴巴地笑了笑。 “还真是巧啊。” “嗯。”林晚澄点头。 六皇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就这么沉寂下来。 两人一路相安无事，谁也没再找话题闲聊，安安静静。 到了地方后，六皇子先下了马车，见林晚澄出来，下意识伸手扶她。林晚澄看了一眼，也没拒绝，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借力下去。 “这里好偏僻啊。”环顾四周，附近都是山林，路有些难走，马车进不去。 “是有一些偏。”十二给她指了指方向：“往里走，那个茅草屋子就是了。” “他家好像一直很拮据，这里再往西走走，就直接出京城了。” 十二提醒林晚澄和六皇子小心脚下，这边地上都是碎石子。 —— 几人一靠近，院子里正在摘菜的农妇便朝着他们看了过来，“你们是？” 这里就一户人家，这样大摇大摆的过来，多半是来她家的。 十二上前一步，问道：“我们来找白羽。” 农妇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几人的身份，不敢应声。 十二嘿嘿一笑，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凑过去，说着：“您就是嫂子吧，之前总听白大哥提起您。我和白大哥先前在一家铺子打杂。” “哦哦。那你们快进来。”农妇连忙起身，半信半疑迎着几人进屋。 “白大哥不在家吗？”十二边走边问，语气自然极了。 “砍柴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先坐。” 林晚澄和六皇子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十二就已经和白羽的妻儿打成一片，很自然的就融入了这个家庭一般。 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让林晚澄一度怀疑，他是真的认识白羽。 “这二位是？”农妇又不傻，瞧着林晚澄和六皇子打扮的就不像是一般人家。 从头到脚透着富贵。 林晚澄和六皇子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就听到十二说道：“这是我和白大哥先前打杂的铺子的掌柜的。今天刚好一起来看看白大哥。” “哦哦原来是掌柜的呀。”农妇顿时拘谨起来，忙要给他们沏茶。 林晚澄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您忙您得就好。” 农妇出去继续择菜，十二陪着白羽的儿子在看书。 林晚澄趁机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六皇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觉得新奇。 “看来，他们生活的的确一般，他应该和魏祥不是一伙的吧？不然魏祥当年应该不会亏待他的啊。” 这吃的用的住的，一看就是穷苦百姓。 林晚澄一边打量一边嗯了声，“看样子是了。” “不过，他既然要跑，为什么不离开京城。居然还留在这。” 几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谈话声。 林晚澄和十二对视一眼，白羽回来了！ “孩儿他娘，你看我打到了什么。”院子里，一个身形略显矮小的男人，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闻声，农妇连忙上前，“诶呦，是山鸡！正好今天给掌柜的们加菜。” “掌柜的？”白羽一愣。 “对啊。你先前打杂的铺子的掌柜呀，今天来看你了，就在屋呢！” 农妇伸手一指。 白羽心中疑惑，皱着眉冲着屋里看去。 林晚澄站在屋门口，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孙主簿。”她微微一笑。 白羽：“！” 慌乱中，白羽丢下山鸡，一把将妻子护在身后，拎着手里的砍刀对准林晚澄几人：“你们是谁！” 农妇根本不知道自己丈夫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孩儿他爹，他们不是掌柜的嘛？”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白羽说。 第88章 当年的真相 农妇大惊失色，“轲儿还在里面！” 轲儿就是她和白羽的儿子。 听到这儿，白羽低咒一声，已经起了杀心。 见状，林晚澄第一时间开口说道：“轲儿没事，就在屋里看书。” “我们这次来，并不想伤害您和您的妻儿，只是想找您聊聊过往之事。” “我一个打杂的小老百姓，和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孙主簿，我知道是您。所以我敞开天窗说亮话。” 林晚澄扬了扬下巴，一字一顿道：“我是程大人的女儿。” “！！！”白羽瞳孔一震。 “我找了您许久，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父亲还有其他几位主簿仵作都离奇身亡，您也失踪多年，流离失所。” 本来一个主簿，拿着朝廷的俸禄，一生安安稳稳才是。 结果却沦落到这般田地。 换谁都心有不甘。 白羽面色如常：“你真的找错人了，我姓白，叫白羽。” 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就在这时，十二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说着白羽这几年在京城所有的动静。 几乎是事无巨细。 “所以，如果你真的是白羽，为何前面查不到你的踪迹？” “我之前不在京城，逃荒过来的。” 白羽对答如流。 十二耸肩一笑，掏出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锦衣卫。 见状，白羽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在京城，什么都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他们神出鬼没，没有人可以骗得过他们。 “孙主簿，您大可放心，如果当年发生过什么，只要您如实告知，我们能还您一个清白，还有只要您想，我们随时都能送您回大理寺。”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程大人当年待您应该是很好了吧？甚至一直在提点你，几个主簿里，他最看重你。” “因为程大人的关系，你们几个主簿和仵作关系都很融洽，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争吵，几人一直亲如手足。如今程大人和其他主簿死于非命，至今十余年过去，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您甘心吗？” “难道就不想还大家一个真相？” “特别是程大人死后，京城里一度传来风言风语，不少人趁机抹黑程大人的形象，可你应该是最清楚程大人的，他这一生廉洁清明，是个好官。你真的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程大人死不瞑目吗？” “还要程大人的女儿，被拐走十多年，至今才被找回，但因为程大人和夫人先后离去，小姐她就算回来了，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如今只想查清真相，孙主簿，您于心何忍啊？” 十二声情并茂，说到最后，六皇子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林晚澄站在一旁，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果然，萧景琰身边都是人才啊…… 个个都不简单，各有各的长处。 林晚澄暗自咂舌。 这年头，暗卫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啧啧啧。 很快，白羽就被说动了。 他举起的刀慢慢放下。 农妇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此时听得也是一头雾水。 白羽叹了口气，说：“你陪轲儿看书去吧，我和他们聊聊。” 农妇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害怕对面那几人是坏人。 毕竟，他们刚刚欺骗了自己。 白羽轻轻摇头，“放心好了。说起来，他们也的确是我之前的掌柜的。” 也可以这么说。 毕竟林晚澄是程大人的女儿。 他先前是在程大人手下做事的。 农妇只好顺从的进了屋子。 白羽把砍刀一扔，将山鸡捡起来，他慢慢走到水井边坐下，一边处理着山鸡，一边道：“我是孙扬，前大理寺主簿，跟随程大人八年。” 几人见有戏，才凑过去。 林晚澄平时见不得太血腥的场面，见他开始杀鸡，下意识退后几步。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忍了忍还是靠了过去。 “孙主簿……不对，我应该叫您一声孙叔父。” 白羽手微顿，抬眸打量了她一眼，不确定的问：“你当真是程大人的女儿。” “千真万确。” 怕他不信，旁边的六皇子掏出令牌给他看：“我是大梁六皇子，母妃是宋贵妃。我可以证明，她是我表妹。” 白羽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年竟然是皇子，仓皇间要跪下行礼。六皇子扶了他一把：“孙主簿免礼。” “我表妹自幼漂泊在外，眼下好不容易回来，还请孙主簿告知当年真相。” “好好好。”白羽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其实具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白羽开始了回忆：“只记得，那天程大人带着小姐来了大理寺，当时因为程大人和仵作要出去。大人怕回来太晚，所以叫正准备回家看老母亲的王主簿，顺路送小姐回府。” “我则是留在大理寺整理卷宗。” “那时我正好在卷宗里找到一处奇怪的地方，急着与大人详谈，所以就叫人备了马过去找大人。” “但是我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程大人当上已经没了气，胸前被剑刺穿，应该是当场毙命，仵作是被一剑封喉。我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听到前面不远有人呼救，我就悄悄过去看了看，之后就碰到了王主簿和小姐……” “当时我躲在树后，看着王主簿抱着小姐拼命的跑，那个人坐在马上，很快就追了上去，直接砍掉了王主簿的头。小姐被摔在了地上浑身都是血，然后那人就把小姐从地上拎了起来放到马上。” “我……我当时因为害怕，不会功夫，也没有刀剑防身，根本不敢上前。” 十二抱着胳膊问：“那之后呢？你为什么失踪了？” “因为，当时我的马受惊突然冲了出来，那人便发现了我，我逃跑的时候被砍伤了腿，摔下了悬崖。” “那人看到了我，后来我就一直躲，根本不敢再露面。” “要不是我夫人救了我，我估计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我就一直苟活着。我对不起程大人！也对不起小姐！” 第89章 真的是他！ 白羽这么多年一直都处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 每到雷雨天，他都会梦到当年的场景，害怕也自责，根本睡不着。 “小姐，您还活着这真的太好了……”白羽说出来后，如释重负。 感觉这么多年困在心中的一道结终于能解开一些了，让他能好好的喘息一下。 以不至于负罪感太重。 “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也不乞求小姐的原谅。” 白羽眼眶通红，这么多年终于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见他要跪，林晚澄眼疾手快扶住他，“您别这么说。” “这件事也不是您的错，我知道您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白羽的愧疚感来自于当年他没能救下被挟持的她，以及在那之后，他也没敢去揭发当年的事情，一直没有找到宋家。 但林晚澄并不生气，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境。 这个世界上，英雄并不多，想当英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多地是像白羽这样的穷苦百姓，他们不是自私，只是单纯的不想死而已。 人想活着有什么错？ 特别是她重活一世，更加可以理解白羽。 他的腿应该就是当年坠崖后落下的终身残疾，他也是受害者。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去到宋府，每次从宋府门前路过时我都不敢抬头去看。我怕就算我揭发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毕竟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死了。” “我也怕我揭发之后，对方会寻仇报复我。我有妻子和儿子了，我死倒是没事，但是我害怕连累他们。” “我的腿脚不好，也没习过武，要是真的和他们硬碰硬，我必死无疑。” “但是我又不甘心离开京城……” “我这么多年唯一做过还算勇敢的事，就是没有离开京城。” “我想着总有一天他会下马，我只要等到那个时候，等到他没了庇佑没了势力，我再去揭发，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我真没想到小姐您好活着……要是早些知道的话，我、我一定不这样苟活！一定早一步找不到您。” 林晚澄安慰了两句，随即问到关键：“所以，您当时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了？您知道他是谁？” 白羽点点头。 “是谁？”林晚澄迫不及待的问。 “是东厂二把手……魏祥！” “！”虽然已经知道八九不离十，但听到白羽亲口说出来，林晚澄心口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震。 白羽拍了拍额头，“我糊涂了，他现在已经是东厂厂公了。” “当年我一直昏迷不醒，醒来后已经过了数日，腿伤的极重。我本来写了封信，托我妻子进城。” “但是我妻子说宋家当时重兵把守，根本进不去。而且她和我说，听其他官爷闲聊，说东厂二把手魏祥，已经升为厂公。” “所以左思右想后，我就暂时搁置了揭发的念头。” “孙叔，您确定是魏祥？可看仔细了？” “其实那天他蒙了面，可我看清了他那双眼，还有他眼尾的疤。我跟在程大人身边这么久，与魏祥也打过几次照面，不会记错的。” 是了，魏祥的脸上有个最标致的特征，就是左眼眼尾处有一道极其明显的疤痕，是被箭划伤的，为救陛下所伤。 那一箭如果他躲得慢一些，估计一只眼睛都会废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护驾有功，这才得了皇上赏识。 从此，平步青云。 “所以，当时您也亲眼看到了我在魏祥的马上？” “是。”白羽应声，“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也经常做噩梦，不会记错。” “小姐您当时还小，受了惊一直在哭，魏祥当时把你从地上拎到马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他背对我着我，我没看清。反正，上马后您就没了声音。后面魏祥追我的时候，我趁机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您好像昏死过去了。” “我当时只以为您……您也跟着大人去了，毕竟当时您身上全是血，我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 “现在想想，您当时应该是昏过去了。” 说到这里，白羽才想起来询问林晚澄，“您当年是怎么从魏祥那个大魔头手里逃出来的啊？” 林晚澄微怔，对上白羽疑惑的眼神，她轻轻摇头，如实说道：“没有逃出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义女的身份被他照料。” “什么？！！”白羽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他腿本来就不好，猛地起身差点没有站稳，好在旁边的十二及时扶住他，把他按回凳子上。 “是真的。”林晚澄知道他可能不信，“我之所以找到您，就是因为我很矛盾。” “我猜测到是魏祥杀了我的父亲，但是他养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亏待于我，让我一时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好是坏，所以我才不得已如此执着的要问您讨个真相。” “那小姐您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了吗？”按道理来说，当年林晚澄四五岁的年纪，应该还是有些记忆的。 总不至于什么都记不清楚。 可林晚澄还是摇头，“很多人都问过我，可我当真不记得。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只清楚当年我是在街上流离失所，意外碰到了魏祥的轿子，这才被他救了回去。” “自打那之后，他有意将我培养成杀手。但我身体不好，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所以不久后他便放弃了。我就以他义女的身份在京城生活。” “只不过他在宫里，我们也嫌少会见面。我小时候都是跟着其他师兄师姐生活，大了些才住到城西的小院，跟着我的婢女生活。” 白羽皱眉，喃喃道：“也就是说，他这么多年，的确待你很好。” “是。” “在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亏待于我。我和师兄师姐比起来，无论是哪方面，都要比他们好些。所以我非常不解，他真的是我的杀父仇人吗？” 白羽也被问懵了，他也不知道魏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有一天很坚定：“那天动手的人，确实是他。” 第90章 不要告诉太子 “我那天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 “那疤痕，那眼神，肯定是魏祥！” 白羽垂头思忖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说：“他没有杀你，要么是出于愧疚，毕竟他与程大人是至交好友。他杀了你父亲，但于心不忍再动你。毕竟那天你与另一位主簿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只是个意外。”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想利用你做些什么。想把你养大后，再告诉你真相，给你生不如死。” 这两种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白羽一时也分辨不出具体是前者还是后者，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魏祥什么都做得出来。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似乎都符合他。 他就是如此的一个人，时而阴暗不堪时而又像是个例外。 当年程大人就是被他时而露出的温良骗到的。 “那孙叔可还记得当年我父亲出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魏祥既然与我父亲是至交，又为何突然痛下杀手？” “当年大人似乎确实发现了魏祥的一些秘密，但是具体的，我并不知情。”白羽摇了摇头，“我只是负责整理卷宗，但是这件事似乎只有大人一人知情，他也曾多次找到魏祥。所以我们这些人应该都没有听说过。” “那当时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吗？” “案子……那段时间，大理寺非常忙，大大小小的案子很多，棘手的也不少。我当真想不起来了。” 白羽的注意力一直没有放在这件事上，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记不清了。 “所以，当年很您一样跟在我父亲身边，能接触到卷宗的人，除您之外，都已经不在了？” 白羽仔细想了想，点头，“是。” “当年，只有我活了下来。其他人……都惨死在魏祥手中。从那之后，据说大理寺也被重新洗牌，之前程大人还在时，都被以各种理由换了下去。” —— 白羽杀了山鸡，用全家最好的食物来招待他们几人。 “粗茶淡饭，六皇子和小姐不要嫌弃。” 林晚澄并不娇气。 六皇子先前在军营待过一阵子，这些也不是没吃过。 吃过饭，林晚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试探得问：“孙叔，我把你们一家接到城里吧？这里实在太偏僻了，轲儿也要读书。” 白羽攥紧了手，“我怕不太安全……” 想进城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他担心进城后，魏祥的人会发现他。 他先前只是偶尔在城里打杂，维持一下家里的生计。但是他不敢在城里久留，怕被魏祥盯上。 魏祥是记得他的长相的。 估计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找他，所以进长安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啊。”六皇子插嘴说了一句。 十二说：“还是进城吧，我们安排些人手，不会出事的。” “太子说，要是实在不行，就住到六皇子府上去，您去那儿打杂，也有地方住也有银子拿，还安全。” 闻言，六皇子赞成的点头，“对对对，我那儿安全，一般没人会去我那。还有人日夜把守，你反正也不需要出府做什么。” 白羽眼前一热，转头忙看向他的妻子。 农妇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说：“去吧。你腿脚不好，也不能整日都留在这里，我平日里也担心你上山砍柴会出事。” “好。”白羽没忍住，眼眶一酸，泪珠就这么滚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今日白羽已经哭了两回。 说走就走，白羽一家也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六皇子的府上也不缺什么。 上了马车后，一直到城里，白羽一家提前随着其他两位侍卫下去换了一辆马车。 因为进城后，难免会被盯上，所以分开走最好。 为了不让五皇子或是魏祥起疑心，林晚澄跟着六皇子四处游荡，最后在长安街上找了一家赌坊。 六皇子虽然游手好闲，但赌坊这种地方还是很少进来的。 因为太子一直教导他，禁止他沾染这些东西。 所以进门前，六皇子还有些忐忑，他拉着林晚澄的袖子不敢动：“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吧？哥带你去看美人跳舞如何？” “……”林晚澄眨眨眼，见他有些慌乱难掩好奇：“你没来过这儿吗？” “之前来过一次，但是比三哥抓到了，回去罚我抄了好久的经书。”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敢来过。 林晚澄抬头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六皇子，诧异：“不应该吧？赌坊而已。这不是你们男人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吗？” 六皇子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难得如此唯唯诺诺。 林晚澄没忍住笑出声来，用力拽了拽他，大步往里走：“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可是侍卫还在呢。” 六皇子一回头就瞧见了跟上来的十二，后者对上他的视线，笑眯眯地看着他。 显然一肚子坏水。 闻言，林晚澄才想起来还有个十二。她脚步微顿，回头看他：“这件事不要告诉太子。” 十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事儿不太好办呀公主。” “那下次我再出宫，就让太子派其他人好了。” 林晚澄精准无误的捏住他的软肋。 “别别别。”十二认怂。 因为太子现在鲜少出宫，就算出宫也是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所以也导致他们这些暗卫也不能出宫，必须紧紧跟随太子才行。 但跟着林晚澄就不一样了，不只能出宫，还很自由。 这可是份儿美差。 他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才被太子应允来跟着林晚澄的。 “我们就是进来看看，解解闷，你不说也没什么事，反正不痛不痒的。”林晚澄还在洗脑。 十二叹气，被拿捏得死死地：“那我不说就是了。” 林晚澄得意一笑，拽着六皇子这个大怨种直接进去了。 林晚澄对这里可算是轻车熟路，六皇子没过多久也发现了。 “你经常来这儿？”他忍不住问。 看林晚澄那娴熟下注的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啊。 “昂。”林晚澄点点头，“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赌坊，我也是掌柜之一。” 六皇子：“？？？” 第91章 赢了就想走？门都没有 回过神来，六皇子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小姑娘，有些凌乱： “不是，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林晚澄上前随手压了一注，之后转身看他：“我骗你做什么。” “……”六皇子转身，将这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旁边同样震惊的十二，问：“这长安街上，还有比这更大的赌坊吗？” “额。”十二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没了。” “好像不只是长安街。” 十二压低声音，覆在他耳边轻描淡写给他致命一击：“六皇子，貌似放眼整个京城，这家赌坊都能称得上第一。” “各个方面的第一。” 无论是客流量还是装潢，这绝对是京城最厉害的一家了。 六皇子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最后还是十二帮忙托住他的下巴，让他乖乖闭上嘴。 “其实不只是这里。前不久五皇子那事，最后不是长安街一家有名的古董铺子找到了解谜的关键嘛。” “昂。”六皇子收回视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件事他也听说了，皇帝也很高兴，第一时间就赐了牌匾，亲手提的字。 这绝对是祖上积德，难得的殊荣。 “咳。”十二凑过去，继续说：“那家铺子，公主也是掌柜之一。” “！！！” 六皇子瞳孔瞪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十二无害一笑，“公主确实比较多才多艺，呵呵呵呵呵……” 六皇子：“……”这尼玛哪里是多才多艺啊，这是经商天才吧？ 于是，六皇子再次看向林晚澄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一些掩盖不住的崇拜。 先前他总觉得林晚澄一无是处。 魏祥培养她这么多年，就算是个废柴好歹也能出师了吧。 结果没想到，她是废柴中的废柴，什么都学了，但都是菜鸡水平，称不上精通。 而进宫后，在各方面的礼仪上，林晚澄学得也比较慢。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林晚澄就是一个长得漂亮但并称不上聪明的女子。 看着就有些愚笨。 但殊不知，这些只是林晚澄的保护伞。 真实的她，早早经商。 在魏祥都要眼皮子底下，居然偷偷开了这么多的铺子。而且随便一个铺子都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 更何况，这些铺子全都开在最繁荣的长安街，可想而知，林晚澄这些年到底赚了多少钱！！！ 嘶，细思极恐啊。 原来真正有大智慧的，是林晚澄啊。 六皇子后知后觉。 “我原先只觉得三哥看中了她的美貌，没想到，原来他当初一眼就看穿了林晚澄。”六皇子拿着扇子轻轻敲了敲额头。 愚笨的不是林晚澄，是他这个大怨种！ 十二没忍住笑出声来，被六皇子瞪了一眼后，连忙憋了回去。“咳咳咳……” “公主确实深藏不露。” “你们两个在那干嘛呢。” 林晚澄从人堆里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袋银子。 见状，六皇子大惊，拿着扇子指着她手上的荷包：“这都是你这一会儿赢得？” 林晚澄点点头，“这才多少啊。” 她笑得不痛不痒：“我先前认真玩的时候，比这还多呢。” 这点对她来说，就是个简单的开胃菜而已。 “你来不来啊？” “来来来。”六皇子看得眼热心动，赶紧跟上，与她套近乎：“这个有没有什么诀窍啊，教教我教教我！” 他本就贪玩，最喜欢学这些旁门左道了。 要不是三哥阻拦，这些他早就信手拈来。 “当然有，虽然不是特别准，但也十有八九。”林晚澄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信心满满。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六皇子和林晚澄完全玩嗨了。 六皇子本来就对这些感兴趣，虚心学习，一点就通。 两人在前面大杀四方，十二默默跟在后面帮两人数银子拿银子。 妥妥的工具人。 见天色不早了，十二只好上前提醒：“少爷，小姐，天色渐晚，我们该回府了。回去晚了，老爷该不高兴了。” 林晚澄见好就收，六皇子则恋恋不舍。 他倒是不用回宫，直接回他宫外的府邸就好，但是林晚澄一走，他要是继续在这里玩下去，到时候要是被三哥知道了，他连个垫背的都没有。 几人刚准备离开，就被人拦下。 “二位，赢了就想走，可没有这个道理啊。” 闻声，林晚澄抬头看过去。对面的男子穿得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林晚澄对他有几分印象，这是刚才和他们在同一张赌桌上的男人。 几乎一直子和他们唱反调，反着压。 结果一直在输。 这种情况，林晚澄其实没有遇到过。 她虽然经常赢，但并不贪心，见好就收。 毕竟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输不起的人也一抓一大把。 她不想惹得一身腥，所以每次都是小赢一把，赶紧溜。也没人会抓着她不放。 今天赢得的确有些多，只要是因为六皇子在。 他们两人是一家，赢得钱可就翻了一倍。 对面这人见状，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有谁规定赢了不能走啊？”六皇子上前一步，身为哥哥他还是有些担当的，第一时间把林晚澄护在身后。 毕竟印象中，林晚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要是真动起手来，她就是重点保护对象。 他好歹是男子，从小也跟着大将军学过一些武功。 虽不似十二这么厉害，但也差不多哪里去。 十二忠心护主，抬手提刀上前：“这里是赌坊，输赢各凭本事。我家二位主子不偷不抢，谁规定不能走？” “我规定的。”对面男人哼了一声，走起来路身上的肥肉颤了颤：“谁不知道这里我说了算？” “赢了老子的钱就想走，门都没有！”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十二拔出刀二话不说就想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但那人身旁也有护卫，而且看数量还不少。 虽然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小角色，但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最后麻烦的还是赌坊。 林晚澄叹了口气，上前示意十二不要冲动。 见她往前走，十二有些担心：“小姐！” 第92章 是宫里的？ “没事。”林晚澄摆摆手，让十二不要动，她自有安排。 林晚澄看着对面的大肚子男人，轻笑一声：“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你说这里你说了算？” “当然！在这儿，谁没听过我曹三的名字！” 林晚澄耸肩，“不巧，我在这儿也待过几年，之前还真没听过你的名字。不知阁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臭丫头，找打是不是！” “旁的不说，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这里的掌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肚子男人冷哼一声，手按在玉腰带上，昂首挺胸老神在在的道：“这里的掌柜是我大哥，没我的话，你们尽头出不了这里的大门！” “口气倒是不小。”林晚澄无奈的摇摇头，“我不和你动手，你把你大哥叫出来。” “就凭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想见我大哥？你算老几啊！” “行。” 林晚澄耸肩。 她朝着十二伸出手，“银子。” 十二和对面的男人都以为她这是害怕了，想要把刚才赢得钱全都还回去。 “算你识相！你把钱都还回来，老子今日大人有大人量，就不和你这丫头片子计较……” 他话音未落，只见林晚澄拿出一枚元宝，在手里上下掂了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出去，狠狠擦过他的耳朵，掀起一阵风—— “嘭”的一声，惹来众人纷纷回头去看。 二楼一扇紧闭的房门上，窗户纸被砸出一个大洞来。 见状，大肚子男人瞪大了眼睛，“你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们几个都绑起来！” 十二拔出刀挡在林晚澄身前：“不怕死就来！小爷要是被你们碰到一下，小爷就你们姓！” “发生什么事了曹三！”就在这时，楼上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怒气冲冲的望着楼下。 闻声，曹三忙抬头看去，指着林晚澄说：“大哥，都是这个丫头干的好事，她是来砸场子的！” “谁？敢砸我曹清的场……” 曹清睡眼朦胧，睁大眼睛努力看清下面的苗条身影。 林晚澄抱着胳膊，仰着头，含笑的眼眸对上他那双迷离的双眼。 一秒，两秒，三秒…… “我去，您怎么来了啊！”在看清是林晚澄后，曹清裹紧外袍，一路跌跌撞撞从楼梯上下来。 曹三一脸懵逼的站在一侧，看着他大哥跑下楼，然后一脚把他踹开，径直走到了那个丫头片子身前，笑眯眯的问： “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没告诉我呢，我好让人去准备饭菜。不过现在也不晚，要吃点什么？” “我不是来吃饭的。”林晚澄歪了下头，示意：“带朋友过来玩一下而已。天色太晚，本来想回去，可你这个……弟弟？” 她瞄了眼曹清身后的大肚子，笑得和善：“似乎，并不想让我们走。” “你经营这赌坊，怎么还经营成了地痞流氓的聚集地呢？赢了钱就不能走了？” “诶呦瞧您这话说得，哪儿能啊。”曹清呵呵一笑，笑得谄媚。 话落，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曹三，脸上的笑意一秒消失不见，他压了压眉心，眼底有戾气腾起，看得曹三冷汗都下来了。 他收回视线，又变成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我这个弟弟从小就蠢，怪我没教好。回头一定好好教训，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曹三，还不滚过来给姑娘道歉！” 前后完全是两副嘴脸，像是变戏法似的。看得旁边的六皇子都忍不住惊叹，“这是变脸吗？” 他这一声语气不低，曹清也听到了。他朝着六皇子看去，目光带着几分打量。 这是林晚澄的朋友。 但是看着穿着打扮，可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但按道理来讲，这长安街上，要是有这样的公子哥，他应该早就认识了才对…… 再看对方身前的侍卫，手里的刀虽然没有花纹篆刻，看着普通，但做工却极好，光是用肉眼一扫，他都知道这刀刃有多锋利，在这京城的铁匠铺中，估计也做不出这样的来。 所以，要么这主仆二人来自京城以外，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要么……就是宫里的主子了。 想到这儿，曹清忙换上一张平易近人的笑脸，去和六皇子打招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看起来还和林晚澄很熟的样子。所以六皇子也没驳了对方的面子，礼貌回礼。 另一边，曹三在催促下，乖乖和林晚澄赔礼道歉。 别看刚才曹三那么横，但他最怕曹清。 曹清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边儿看一眼。 从小就这样，他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曹清示意其他围观的人继续玩，别扫了兴致，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到二楼坐坐？” 这话主要是在问林晚澄。 “时间不早了。”十二低声提醒。 林晚澄想了想说，“你们先回马车上，我和他说两句话就来。” —— 林晚澄和曹清到了二楼那间刚刚被她砸破的屋子里。 这是曹清平日里待得地方，他刚才应该是在睡觉，被她一块元宝砸醒的。 “我三弟确实莽撞了一些，我一定好好教训，你可别生气。”一进去，曹清又道了一次歉。 “他刚刚抢你银子了？多少，我拿给你。” “没有。”林晚澄摆摆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这么个弟弟。” “害。”曹清长了一副妖媚模样，男生女相。但就算这样也挡不住他的狠劲儿。 “我这弟弟从小不在京城长大，这不前段时间才过来。我想着他也没旁的事情做，就把他留在赌坊里帮忙了。” “这不，最近太忙，我这还没来得及教。这一不留神，倒让他误打误撞，碰到了你这尊大佛。” 两人相视一笑。 曹清又打趣：“不过要不是他啊，估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你这来了都不上来坐坐，故意躲我呢？” “没看到我身边儿有人嘛，确实不方便。” “看到了。是宫里的？”曹清压低了声音问。 第93章 林晚澄是他嫂子？ 曹清这话一出口，林晚澄着实有被惊到。 她笑了下，目光在曹清身上上下游移：“可以啊曹清，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听到她这话，曹清就知道没跑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楼下那位，穿得可比京城里一些达官贵人还要好上几分，加上那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说着，他把林晚澄往房间里又拉了拉，小声问：“你怎么会和宫里的人扯上关系啊？” “这事儿说来话长。” 林晚澄没空和他在这件事上多聊，“言归正传。” “你弟弟这种情况，一定要杜绝。不单指你弟弟。” “我明白，我明白。”曹清就知道她的教训迟早要来，连连应了几声后，林晚澄也没继续揪着他不放了。 她摸了摸荷包，取下来直接递给曹清，“刚才赢得，先放你这儿吧，我暂时用不到。” 她进宫后，完全就没花钱的地方。 暂时先放在曹清这边也保险一点，万一日后出宫闲逛，没钱了还能直接过来。 曹清接过来掂了掂，忍不住惊叹：“你这功力真是不减当年啊。” 林晚澄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揶揄，“这里一大半都要归功于你弟弟曹三。” 曹清无奈笑笑。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真要回去了。” 曹清抿了抿唇，也不好再留，一边送她出去一边说：“赌坊这边你放心，我会料理好。” “嗯，这里交给你我很放心。”林晚澄一般不太过问这里的事情，除非是有什么大事。 其余时间，她几乎不插手，她相信曹清的能力。 “下次，你什么时候过来？” 曹清望向她，眼底的情愫有些复杂。 “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来不了了。”林晚澄没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 “好。”曹清止步于此，见她往下走，他又忍不住追了一步，“下次过来，是不是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他指的是刚才她说长话短说的事。 闻言，林晚澄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好。” 曹清唇角上扬，目送她离开赌坊后，脸上的笑意才收敛。 曹三在下面左等右等，终于瞧见林晚澄离开，刚准备松一口气，往楼上瞧了一眼，恰好对上他大哥那凶神恶煞的眼神。 “滚上来。” 曹三：“……”完了。 —— 马车上，六皇子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林晚澄。 见她进来，他忙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待她坐稳后，他才开口：“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林晚澄笑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外面的十二可以回宫了。 “你和那个掌柜的聊了什么？”六皇子有些好奇。 “就嘱咐了两句，不想再看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仅此而已。” “我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啊，要是回宫迟了，到时候皇上那边倒是好解释，太后那边……”林晚澄叹了口气。 六皇子深表同情。 “对了……”林晚澄像是想到了什么，看过去：“你不是要回府吗？怎么还在这儿等我。” 两人也不同路啊。 六皇子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就这么把你丢下，想了想，还是不太好。” 听到这话，林晚澄乐了， “这有什么啊。” “不是还有十二他们嘛。” “诶，那不一样。”六皇子本来是要回府的，但是一出赌坊，他仔细一想，这样不太好。 他倒是不在意皇上母妃怎么看他，主要是他自己觉得，他是林晚澄的哥哥，怎么也要担当起一个做哥哥的责任才行。 所以，他就毅然决然的留下了。 反正就一起回宫而已，今晚暂且在宫中住下，明日再出宫回府就是，也不麻烦。 “诶呀反正回去，明日正好和太子聊聊喽。” 六皇子傲娇的哼了一声。说：“今天这事儿我也在场，我也要听听你们都聊什么。” 他指的是今天去白羽家的事情。 林晚澄被他逗笑，“好好好。” 熟悉之后，她其实还蛮喜欢六皇子这个人的。 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朋友，都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主要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还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向往自由。 他们两个几乎很多想法都是重合的，特别是在吃喝玩乐方面。 总的来说，今天她玩得挺开心的。 再加上，六皇子这人不坏，单纯没心机，相处下来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轻松面对。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贵妃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可爱天真的六皇子呢。 —— “啪”的一声。 曹清的手重重落下，直接打偏了曹三的脸。 “大哥！”曹三捂住脸，怒不敢言。 两兄弟比起来，曹清看着身板就比较单薄，披着长发，不仔细看，绝对会被误认为是个美人。 而曹三呢，五大三粗，壮的像头牛。 两兄弟在身形上就有明显的差异。 可尽管如此，曹三依旧不敢还手，甚至不敢说一句重话。 在曹清面前，他的胆子就只有老鼠那么丁点，随便一吓腿就软了。 而曹清恰好相反，不然也不能把这赌坊打理的井井有条。 比起曹三，曹清是个典型的笑面虎，两面派。处事圆滑，能与许多人打成一片，看似平易近人。可实际上这人的真面目就像是一只毒蝎。 让人避之不及。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赌坊好好待着，不要惹是生非！”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没想到那个女人和你认识……” “这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哪怕我今日与她不熟，这巴掌我还是要打！” 曹三根本不知道问题所在。 曹清骂他蠢货，“我说过，这赌坊不是我一人的赌坊，我说了不算。还有，在长安街上开赌坊，本来就是在赌命，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你要是再敢给我惹事，我就打断你的腿，砍掉你的手！” “是是是！”曹三吓得冷汗直流，一直说着好话。 曹清冷嗤一声，转身走到一旁坐下，“给我倒茶。” 曹三连忙上前照做。 “大哥……那女人是、是嫂子吗？” 第94章 一定是一位好父亲 “是嫂子吧？” 曹三不怕死的继续问。 这次，曹清倒是没打他，只是侧过头，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曹三支支吾吾的答：“因为好像头一次瞧见大哥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而且看起来你们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见曹清也不反驳，曹三更加认为自己猜对了，“大哥，你真的给俺找了个大嫂啊！” “别说，大嫂人怪美的，和大哥很般配嘿嘿嘿。” 闻言，曹清嗤笑一声，“别胡说八道，只是朋友。” 曹三可不这么认为。 因为换做往常，要他真的说错了，他哥早就一巴掌打过来了。 怎么会耐心和他解释呢？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看来，下次再见到那个女人，他得小心点才是了。 不过今天也是倒霉，被大哥大嫂联手教训…… 哎，出门忘看黄历了。 —— 林晚澄和六皇子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 六皇子看了看时间，直接去了他母妃的寝殿，陪母妃去用晚膳了。 林晚澄的晚膳是和皇上皇后还有太子一起的。 说来也是巧，她换好衣服后去了承明殿，因为一早皇上说过，她回来后要去承明殿一趟。 谁知道，她过去的时候，恰好皇后和萧景琰都在。 她匆匆行礼后，皇上笑着冲她招手，“快进来吧。”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这是去了哪里玩？” 林晚澄随口编了几个地方，也不敢说自己去找了白羽，更不敢说自己和六皇子去了赌坊。 哪一个都是忌讳。 皇帝点点头，“你六哥呢？可回府了？” “没有。六哥担心我，所以陪我一起回来的。现在应该在贵妃娘娘那吧。” “嗯，晚膳还没用吧？正好一起。”皇上也没有多问，示意她过来坐。 林晚澄也不好推脱，过去坐到了萧景琰身旁。 皇帝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游移，有些欣慰：“好像自从明阳回宫后，朕和皇后还有太子明阳，几人似乎许久没有坐下来一起用膳了。” 林晚澄进宫那会儿，皇帝龙颜大悦，风光大办了一场。 那会儿，所有皇子都在，包括皇帝的后宫佳丽。 那是到场人最多且最全的时候。 自从那之后，因为身体原因，皇帝就没参加过什么宴会了。 眼下，的确是第二次，她同皇上皇帝以及萧景琰，一起用膳。 难得这样的好氛围。 皇后低声附和了几句，皇上笑了笑，示意他们动筷子赶紧吃。 不知道是不是林晚澄的错觉，她总觉得皇帝越来越和善、随和了。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他身上的锐气却在慢慢减退。不似先前那般威严。 因为之前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哪怕是对她这个“公主”，或多或少语气也有些严肃。 可现在不同，他好似褪去了什么，就像是普通长辈一般，在和他交流。 同皇后亦是，在这一刻就如同普通百姓人家里的夫妻一样。 林晚澄后知后觉，皇上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晚澄心里也有些酸涩。 说不出来的滋味。 晚膳她也有些食之乏味。 晚膳后，皇后留在承明殿照顾皇上，叫萧景琰与林晚澄先行离开，明早再来。 出了承明殿，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林晚澄才敢叹气。 几日不见，萧景琰目光放肆，在她脸上游走。听到她的叹气声后，有些担心：“怎么了这是？今天在外遇到麻烦了？” 十二一回宫就和他禀报过，今日林晚澄和六皇子去了什么地方，见到白羽时了解到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十二说，今天一切都很顺利。 “倒不是宫外。”林晚澄抿了抿唇，小声和他说：“我是觉得，皇上好像变了。” 只此一句，萧景琰就反应过来，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人生就是如此，不必难过。” 人多眼杂，萧景琰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显。 但又急于想要给她一丝慰藉。 林晚澄嗯了一声，道理其实她都明白。 其实，她和皇帝也没什么感情，她才进宫没多久，况且还是个假公主。 但，因为从小缺少父爱，没有父母的陪伴，进宫后，虽然的确有不少麻烦的事情，可皇帝对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该给的宠爱也有，但又不盲目。 犯了错，也会细心教导，有麻烦也会第一时间保护好她。 她想，如果程大人还在的话，应该……也会像皇上这样对她吧？ 想到这儿，林晚澄望了望天边的圆月，突然眼眶有些酸涩：“你说，程大人要是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对我很好很好。” 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一个那么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那样有学识有耐心，应该会是一位很好地父亲。 而不是魏祥这样。 这么多年，魏祥虽然从未亏待于她，可他也并没有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一路将林晚澄送回清雅阁，萧景琰都不敢与她过多接触。 只能等着深夜时，才敢悄悄来寻她。 —— “我吵醒你了？”深夜，萧景琰轻车熟路的从窗外进来，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床榻上有动静。 林晚澄坐起来，借着烛火堪堪看清他的脸庞。 反应过来后，她轻轻摇头，抱着被子坐在床榻一侧，“没有。我还没睡。” 萧景琰知晓她有心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偏要来看她。 他上前，坐在边儿上，将人揽进怀里。 “程大人如果还在，他一定是一位很好地父亲。” “我也是这样想。”林晚澄笑了笑。“要是他和我娘还在的话，一定会把我培养的很好。” “你现在也不差。” “而且，我相信，程大人和宋姨娘看到你这般优秀，一定会很高兴。” 林晚澄歪了歪头，去看他的脸：“唔……此话当真？” “当真。”他勾唇，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亲，“换做旁人，谁能有你这般聪明伶俐？” 他握紧她的手：“我真是捡到宝了。还得谢谢程大人和宋姨娘。” 第95章 小巫见大巫 萧景琰没有在清雅阁待太久，已是深夜，林晚澄心结被解开后，很快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确定她睡熟后，萧景琰才把她放回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悄悄离开。 次日，东宫。 六皇子与林晚澄结伴同行，美名其曰：与太子一同用膳，促进兄妹感情。 可实际上，三人只是想坐下来一同聊一聊昨日出宫之后的收获。 毕竟这可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白羽还活着，他就是指认魏祥的唯一证人。 当然他也不负众望，果真对当年之事一清二楚，带来许多好消息。 “三哥，你是不知道昨日白羽说的那些，哇——” 用过午膳，六皇子就开始声情并茂的把昨日在白羽那听来的一切，又复述了一遍给萧景琰听。 尽管萧景琰已经知道了，但看他如此有兴致，也没出声打断，耐心听完。 仔细一算，这已经是萧景琰听到的第三遍了。 起初十二回来后简单与他叙述了一遍，昨晚林晚澄又简单的与他聊了聊，最后就是六皇子。 三人说的大差不差，除了语调不同之外，内容没有任何变化。 六皇子说完后，连忙给自己到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三哥，差不多就是这样。” “昨日听白羽说完后，我真的要气死了！” “这个魏祥，好狠的心！简直不是人！” “白羽摔断了一条腿，这也不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能活到现在属实不易。” “不过三哥你放心，我按你说的，已经把他们一家人接到了我王府上。他们夫妻二人在府中打打杂，有吃有住也有银子拿。他家小儿也能安心读书。” “嗯。”萧景琰点头，“麻烦你了。”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六皇子坐回原位，看了眼林晚澄，又收回视线，小声说道：“说起来，程大人是我的姨丈。” “我帮白羽，也是帮姨丈，也就是帮自己。” 都是一家人。 其实这件事应该不用太子来安排，他这个当表哥就应该处理妥当。 只可惜，他脑子与太子相比，还是愚笨了些。 有些事情，他反应起来就是没有太子快，也没有太子做事沉稳，看得远。 “也幸好白羽还活着，我也该谢谢他才是。” 六皇子如是说。 闻言，林晚澄朝他看过去，眼底有笑意漾开。 萧景琰也有些欣慰：“几日不见，你倒是成长了不少。” 往日的六皇子宛如山间自在的风，无拘无束。 对于这深宫内外的明争暗斗，他不关心，也不插手。 属实是一个闲散王爷，当然这也是他自己向往的生活。 而如今，少年终于长大，也慢慢能懂得这人世间的无奈，也能理解这市井中沉浮的百姓。 难得啊难得。 难得他能看到这些。 也难得他能收回目光，将心思放在家人身上。 萧景琰甚是欣慰。 毕竟，六皇子从小跟在他身后，两兄弟虽然差了几岁，但的的确确是一同长大。 幼时的六皇子，比起母妃，更喜欢粘着他。 因此连带着，皇厚和宋贵妃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三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啊？” 六皇子很关心这件事，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太子的想法，想了解一下之后要怎么做。 他好准备施展拳脚。 “现在，必须要靠白羽了解清楚，当年魏祥为什么会对程大人痛下杀手。” “虽然他看到当时动手的人是魏祥，但他并不知道缘由。这个必须要调查清楚。” 六皇子配合的点点头，“那我回府之后多找白羽聊聊，也许他就想起来了。” 林晚澄叹了口气： “听白羽说，当年那段时间前前后后的案子不少，当时还有其他主簿整理卷宗，查起来不简单。” 六皇子突然灵机一动，低声问道： “话说，魏祥和五哥母妃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那条路暂时被堵死了，那他们就先从另一条路找找结果。 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眼下还是你母妃，贵妃娘娘提供的那些。”萧景琰一盆冷水泼过去，“当年那批宫女太监早早出宫了，倒是也能找到，只是需要点时间。” “啊。”六皇子哀嚎一声。 气氛沉闷下来，两兄弟谁都没有再说话。 林晚澄抿了抿唇，手轻轻在桌上敲了敲，道：“这件事暂且放一放吧。” 闻言，两兄弟一同抬头，朝她看去。 迎着两人的目光，林晚澄解释：“现在皇帝身体抱恙，我总感觉他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你们兄弟二人的重心暂时还是先放到皇帝身上吧。” “至于……至于我的这些事情，倒也不急于这一时。魏祥跑不了，这件事早晚会有个结果，你们二人不用太心急，眼下我倒是还好，你们也不担心。” “主要还是皇帝那边。以及，五皇子现在应该也很清楚皇帝的身体如何，不出意外的话，他马上就会有所动作。” 说到这儿，林晚澄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右手边的萧景琰身上。四目相对，她目光有几分复杂和担忧： “特别是你，千万要小心。” “一定要警惕他。” 五皇子肯定是要动手了的，估计就在这个月。 万一打了萧景琰一个措手不及的话…… 嘶。 林晚澄攥紧了手，为萧景琰捏了一把汗。 萧景琰一眼看出她的顾虑，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放心，我自有打算，不会很被动。” 他早早就有防备，自然不会让萧景安钻了空子。 不然这么久以来，他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忙了这么久，总不能最后还要为别人做嫁衣吧？ 他可不是活佛，没有这么好心。 “诶呀表妹你放心好了，五哥完全不是三哥的对手。”比起林晚澄的忧心忡忡，六皇子明显淡定许多。 他脸上没半分担忧，很坚定的说：“论能力，那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你就看吧，五哥等着被收拾吧。” “你倒是自信。” 林晚澄笑。 “诶，不是自信，是三哥真的厉害，你不知道。” 六皇子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林晚澄心想，她重活一世，怎么会不知道萧景琰的能力……这里没人比她更了解了。 只是，她还是很担心。 第96章 难逃一死 难林晚澄的顾虑也不是毫无缘由。 她重活一世，按理说，这两世都应该是没什么变数存在的。 可问题就在于，这一世，她被迫经历了太多与前世不符的事情。 所以在这样的变数下，她也不敢确定，这一世会和前世一样，最后的赢家是萧景琰。 因此她才要反复叮嘱萧景琰，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五皇子这人本就深不可测，明面上他是有东厂支持，可不见得他就只有东厂，因为魏祥人脉颇广。 这可是个未知数。 —— 林晚澄和六皇子也不宜在东宫久留，待太久肯定会有人起疑心。 用过午膳后，两人便一同离开东宫。 六皇子急着要回府，便与林晚澄分道扬镳，两人往两个方向走去。 林晚澄再三叮嘱麻烦他照看好白羽一家，六皇子拍着胸脯而她保证。 还未回到清雅阁，林晚澄半路就被太后的人拦了下来。 “嬷嬷找我何事？”林晚澄现在看到太后身边的嬷嬷就一阵头疼。 起初她是怕皇后，后面皇帝下令后，皇后倒也没再找过她。但是自那之后，太后就来了。 前仆后继的。 “太后请您过去坐坐。” 嬷嬷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晚澄噎住。 这嬷嬷看起来笑眯眯的，倒是随和，可实际上，太后身边的人，能爬上这样的位置，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上次林晚澄就见识过这人的狠劲儿。 可她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找她。 近来，她好像一直都挺乖的呀。 唯独昨天出了宫，可那也是皇帝准许的，也没出什么岔子。 太后也用不着动怒吧？ 林晚澄一路稀里糊涂的，几乎把这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硬是找不到问题所在。 “公主小心脚下。”等到嬷嬷出声提醒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太后殿前。 她嗯了一声，抬脚迈过去。 太后寝宫近几日安静极了，大概也是受到了云安郡主的影响，太后一直以身体抱恙为由，也没人敢过来打扰。 说起来，她应该是近几日来，第一位踏进这里的小辈。 进入主殿后，林晚澄环顾四周，并没有瞧见太后的身影。她转身看向嬷嬷，后者轻轻笑着给她指路：“太后在歇息，我带您直接过去。” “好。”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 嬷嬷回头看了看春儿和其他几位宫女，制止住她们前进： “你们就先等候在外吧。” 春儿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林晚澄，后者冲她点了点头，春儿几人才应下，默默退到殿外。 林晚澄来都来了，已经走到这儿了，自然也不担心再往里面走走了。 春儿她们跟不跟上来的，对她来说不重要。 就算出了事，她多时不出来，以春儿的敏锐性也第一时间能察觉到问题所在。 更何况，清雅阁奴才这么多，她们一直不回去，肯定也会去禀告太子。 倒是不慌。 而且她上次在太后这里要自缢，太后应该也不会乱来。更何况，这次没有云安那个煽风点火的人在，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殿里点了熏香，丝丝白烟从桌上蔓延开来，飘荡在空中。林晚澄轻轻嗅了嗅。 “这是安神香。”旁边嬷嬷很会察言观色，解释道：“太后最近睡得不踏实，夜里总会惊醒，时而有些头痛。” “那这香可有缓解皇祖母的症状？” “嗯，太后今日气色还不错。这不，命我请公主过来一坐。” 林晚澄点点头，没在说些什么。 一进去，林晚澄就瞧见了躺在榻上的太后，对方穿着中衣，白发垂腰，正在假寐。 嬷嬷示意她坐下，林晚澄放慢了步子，落座。 嬷嬷轻声说道：“公主稍等。” 太后在休息，谁也不敢打扰。林晚澄点头，没有出声，害怕惊扰到太后。 岁月不败美人，这话倒也不假。 借着这个机会，林晚澄近距离的细细打量着太后的容颜。 尽管太后脸上添了不少皱纹，满头白发，可林晚澄还是能从这些岁月的痕迹中，精准的捕捉到太后的美。 太后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这容貌，放在后宫之中，绝对让人惊艳。 林晚澄也没有不耐烦，全程坐姿乖巧，默默等候太后醒来。 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林晚澄被熏香的味道惹得头也有些昏沉，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明阳来了……” 突然，榻上的人缓缓掀开眼帘。林晚澄忙放下手，起身给太后行礼。 “起来吧起来吧。”太后抬了抬手，又示意她过来：“扶哀家坐起来。” “是。” 林晚澄和嬷嬷一左一右，将太后扶起，嬷嬷在太后身后添了软枕，方便太后靠在上面舒服一些。 “来多久了？”太后示意她坐过来。 “回皇祖母，明阳也是刚到。是不是吵醒您了？” 太后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没有。” “哀家想着你应该是快要到了，但是昨夜没睡好，等你等的又睡了过去。你也是，怎么不叫醒哀家。”太后责备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嬷嬷。 林晚澄拦下来，说：“是我没让嬷嬷叫您，听说您最近总头疼，所以进来看您睡了，想着让您多歇息歇息。” 太后满意的看着她，“听说你上午在东宫？” “是。太子哥哥今日繁忙，我与六哥前去探望，顺便一起用了午膳。之后太子哥哥也要多歇息，我与六哥也没过分叨扰，便早早离开了。” “有心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默默叹气。 “哀家这次找你来，是想与你聊聊云安的事。” “……”林晚澄恍惚了一秒，眨了下眼睛。 她没说话，只是一双小鹿眼紧盯着太后，默默等着后面的话。 “哀家帮云安挑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在边关附近。是思南侯之子。” “挺好的。”林晚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声附和两句。 她与云安不熟，更不关心她嫁给谁。 毕竟，五皇子先前也说过，只好云安出了京城，那就难逃一死。 第97章 我才不去救她呢 “关于之前的事，哀家也要和你道歉。” 太后指得是之前云安在宫中散播谣言的事情。 林晚澄愣了愣，然后说：“皇祖母言重了。而且这件事是云安郡主的错，与您无关。” 太后轻轻摇头，“不。这件事哀家也有错。” “云安一直在哀家身边长大，哀家也没想到她会这样。” 所以当时在云安和林晚澄之间，太后还是更信任云安一些。 毕竟一个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至于林晚澄，虽然是公主，可从小在宫外长大，礼义廉耻自然都不如云安。 所以太后还是会下意识的偏心。 哪怕最后查出这件事是云安主使，可太后还是为此求情。 但是五皇子的事情出来后，虽然太后也有求情，可如今已是对云安失望至极。 说到底，她其实是接受不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变成这幅样子。 “说到底，都是哀家的错。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后连连叹气。 说着，她拍了拍林晚澄的手，“明阳万万不能变成云安那般模样。你可是大梁的公主。” 简单一句话，林晚澄就能听出来，现如今，在太后的心里，她还是没什么地位的。 哪怕太后承认她的存在，但在太后心里，她依旧是个野孩子，在宫外长大什么都不懂，上不了台面。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的母妃是当年的“妖妃”，太后本就不喜欢。 承认她只是碍于皇帝，以及这大梁阳盛阴衰，找不出第二个公主而已。 林晚澄也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不是真的明阳公主。 要不然，等皇帝离开后，如果没有太子的庇佑，在这宫中也不知道要如何存活，将来势必会成为联姻的工具。 想到这儿，林晚澄皱了皱眉。 说起来，真正的明阳公主现在又在哪里呢？ “日后要是有空，就多来陪陪哀家。” “是。”林晚澄回神，连连点头。 —— 太后要歇息，也没有久留她。 回到清雅阁，林晚澄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春儿帮她捏了捏肩膀，“太后找您何事啊？有没有为难您？” 林晚澄喝了口水，闻言摇了摇头，“为难那倒是没有。” “只是随便聊了聊，叫我平日里没事可以过去多陪陪她。” “啊？”春儿不懂，“可是先前，太后怎么不找您。” 林晚澄笑了笑， “之前不是有云安呢吗。” “……”春儿顿悟，“那太后这什么意思啊，找一个替代品吗？” “您说您先前刚回宫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您也照常去请安，太后顶多留您用个早膳，之后就以各种缘由遣您离开。现在倒好。” “之前我还懒得去呢。”林晚澄笑着打趣。 尽管听到林晚澄这样说，可春儿还是有些为她不平，“我就觉得，太后椅子都很偏心。” “正常。”林晚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按了。“反正，我也不是真正的明阳。” 她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春儿想了想，好像也是。 反正太后是看不上明阳公主，和她家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林晚澄向后一靠，喟叹一声：“逆来顺受吧，估计，用不了多久这紫禁城就要变天了。” 再忍一忍，这种时候，她可不想出什么问题。 她这边只要一出事，一定会影响到萧景琰。 —— 云安出嫁的消息很快在宫中散播开来，林晚澄全程都是默默看戏，也没去凑什么热闹。 云安正式出嫁那天，是初一。 因为她要嫁给侯爷之子，所以太后还是求情留下了她的郡主之位。 所以云安还是以郡主的身份嫁出去的，一切礼仪排场都是郡主的应有的。 因为有喜事，宫中还算热闹。 六皇子和云安还算熟悉，前去送了送，回来的时候拿了不少点心喜糖带给林晚澄。 “这么多。”林晚澄捻了块糖放进嘴里。 六皇子把剩下的交给春儿，随即坐到一旁，“我还怕不够呢。再想多带点给你，发现装不下了。” “现在人走了？” “对。”六皇子点点头，“估计一个时辰后就能出京城了。” 闻言，林晚澄咂咂嘴，犹豫着和他说道：“她可能活不了了。” “嗯？”六皇子歪头看过去，不解：“什么意思？” 林晚澄叹了口气，觉得他这人脑子是真的有些迟钝，只好点明：“我的意思是，五皇子不会放过她的。” “……”经过她这么一点拨，六皇子想起了之前五皇子拜云安所赐，受的那些苦。 “这……” 他想阻拦，可又觉得这是云安欠五皇子的。 她不仅买凶杀了五皇子的准王妃，还害的五皇子被关在牢狱之中数日。 按照五皇子的性子，的确不会轻饶云安。 “你不要去拦了，来不及的。”光是看他脸上的表情，林晚澄就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她提醒着，试图打消他这个想法： “五皇子的性子太偏执，认定了什么一定会做到，更何况这是血海深仇。” “而且，出了京城，基本上死无对证。你去拦了自己也会很危险不说，也不一定能保护住云安。” “我知道，我没想去。”六皇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说起来，她之前还害过你，我才不要去救她呢。” 他语气难掩傲娇。 林晚澄笑得肩膀都在颤。 “你笑什么啊。我是认真的。” 六皇子被她笑得有些心虚。 “你不用顾忌这一点。你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有些感情再正常不过了，要是一丝感情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而且，我和她的恩恩怨怨已经了解了。反正日后天南海北，也不会在遇到。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这边。” “不然的话，你今天去送她，我就该生气了不是吗？” 六皇子恍然大悟，“也是哈……”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去救她的。” 六皇子知道，如果自己去救了云安，危不危险先放在一边不提。但肯定会牵连到林晚澄。 因为林晚澄是知道五皇子的计划的。 第98章 吃醋 “于情于理，我都没有去救她的必要了。” 六皇子冷哼一声，“你可是我的表妹，亲表妹。我自然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更何况，云安那人的确坏事做尽。” “虽然小时候我们关系交好，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人总是会变得，我又何必记着过往的情谊。” “她都能对你下手，我要是再去救她岂不是太没心没肺了一些。” “就算你同意，我也不能去。” 林晚澄是他的妹妹，哪怕林晚澄善解人意不在乎，他也不能真的顺从。 他得拿出态度来！ 万一以后林晚澄不认他这个哥哥了怎么办？从小母妃就教导他，说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哪怕现在她说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可将来也许会成为一个祸端，用来挑他的刺。 也就是说，和女孩子还是不要讲道理的好。 林晚澄咬碎了糖块，被他这番话逗笑。 她一笑，六皇子心里也明朗了不少，傻乎乎的跟着一起笑。 萧景琰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即便知道两人是兄妹，可他还是忍不住嫉妒。他希望林晚澄只是他一人的，最好只能被他一人看见。 “诶，三哥你怎么来了！” 六皇子一抬头，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萧景琰。 闻声，林晚澄脸上的笑意微僵，下意识顺着六皇子的视线望出去—— 今日宫中有喜事，太子穿得也比往日隆重正式许多，瞧见这一幕，林晚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景琰是新郎官呢…… “刚从太后那回来，听说你也在这儿，顺路过来看看。” 六皇子起身，示意萧景琰过来坐。 他在主位坐下后，林晚澄也让出了第二个主位，示意六皇子过来坐。 这两个主位中间就隔了一张小桌。 见状，六皇子摆摆手，“我坐旁边就行。” 他不在乎这些，什么主位次位的，都一样。 林晚澄走过去，“先不说你皇子的身份，你是我的表哥，过去坐吧。” 这声“表哥”直接戳中了六皇子的心，他乐呵呵的应下，走过去坐下。 林晚澄顺势坐到六皇子手边的次座上，和萧景琰隔了些距离。 六皇子完全没有多想，挨着萧景琰，坐主位坐得心安理得。 他可是表哥诶！ 但是萧景琰就不一样了。他可没有六皇子那么好忽悠。 在林晚澄提出换位置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他出现之前，她一直和六弟有说有笑，恨不得嘴角咧到太阳穴去。 可从他进来后，她脸上就没出现过一丝笑意。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余光都没放在他身上…… 她倒好，在六弟那一阵嘘寒问暖，还非要换个位置。 平日里，他和她又不是没坐在一起过。 眼下也没有外人在，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在意这些小细节。 萧景琰越想就越觉得林晚澄是故意的！ 想到这儿，他起身，直接走到她旁边的次位坐下。 “诶？”六皇子刚准备和太子聊天，结果一偏头人就不见了。 再看过去，他眨眨眼：“三哥，你干嘛坐到那儿去啊。” 六皇子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根本就没有开窍。 所以他一时也没搞懂萧景琰的目的，也忘了眼前这两位已经“暗度陈仓”。 “我喜欢坐在这儿。”萧景琰咬着牙说。 闻言，林晚澄偏头看了他一眼，微笑：“既然太子喜欢坐在这儿，那我就去那边坐了。” 说着，她起身坐到主位去。 萧景琰：“……”？？？ 六皇子眨眨眼，看了看太子又扭头看了看坐到身边来的林晚澄。 这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换来换去的，搞什么飞机？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想问林晚澄到底怎么了，但碍于老六还在这里。 他们两人的事情还是不想让旁人插手，毕竟也是关于他们的隐私。有些话也不方便讲给别人听。 想到这儿，他及时岔开话题，问六皇子：“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六皇子注意力被他吸引，哦了一声然后说：“也没什么，就是聊到了云安。” “晚澄说，五哥可能会在云安离开京城后，在路上对她痛下杀手。我想了想还是不去救人了，反正也和我没有关系，还是不插手了，免得再激怒五哥。” “你说呢三哥？” “嗯。” 萧景琰自然是赞成的，“这件事没必要插手，免得惹得自己一身腥。” “更何况老五比较敏感，都时候万一让他发现点什么，对你对晚澄都不是一件好事。” “对对对！”六皇子点头附和，“我也想到了这个。我觉得我之前做什么都随心，反正也不怕得罪谁连累谁。但是现在可不行。” 他已经是哥哥了。 他的小表妹已经没了父母，外公年纪大了，母妃在宫中有些时候做什么还是有些限制的，而且他是个男子，自然要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有他在，就不能让林晚澄受欺负。特别是被他连累的，那就更不行了。 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他洒脱惯了也不在乎，但是动林晚澄就不行！ “不过云安出事后，太后那边估计……”六皇子欲言又止。 先前因为云安的事情，太后一病不起。要是知道云安被暗杀，死在出嫁的路上，那太后应该会很伤心。 林晚澄如实说道：“我前两天去看她，她气色不太好。” 六皇子点头，“太后年纪大了，估计也经不起折腾了。” “不用操心这个。”萧景琰觉得这两人想的有些多。 太后本来就到了古稀之年，身体越来越差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不见得是受到云安的影响。 —— 六皇子没坐多久就回去陪宋贵妃用午膳了。 他一走，这就剩下了林晚澄和萧景琰两人，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林晚澄轻咳一声，“你还有什么事吗？总不能留在我这里用午膳吧。” “为什么不能。”萧景琰起身，直接坐到她身旁，他怕她这次再跑，直接握住她的手，按在桌上，“躲我作甚？我这两日可是做了什么令你不开心的事了？” 第99章 我的皇后必须是你 萧景琰早在刚才就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在脑子里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 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想明白林晚澄为什么会生气，到底在气什么。 难道是觉得这两天他没怎么来看她？冷落了她？ 想到这儿，萧景琰深刻反省自己：“我和你道歉，这几日确实没怎么过来看你。” “不是故意不来。是白天人多眼杂，我不方便一直过来。晚上的话，我隔三差五总来，也怕打扰你休息。” “我知道你这两天早上要去给太后请安，要陪太后。所以担心你睡不好。” 萧景琰发誓，他绝对没有想冷落林晚澄。 他现在是太子，林晚澄又是公主，两人在这宫中如今都是焦点。 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更何况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是最不能出现问题的。 他风评倒也无所谓，太后皇后知情后也会第一时间帮忙掩盖，因为他是未来储君。 但林晚澄就不一样了，按照太后的性子来看，要是他和林晚澄之间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来，那太后一定会想办法将林晚澄送出宫。 当然不会这么直白，肯定是以她到了年纪该成亲的理由，趁机让她离开皇宫，离开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在这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太后那些手段，他都一清二楚。 “不是。”林晚澄用力挣了挣，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男人用了力气，她一个小女子，哪能与他抗衡。 萧景琰的手掌很大，直接将她的手包裹的严严实实。 见状，林晚澄叹了口气，放弃挣扎。 “你忙，也要避嫌，我当然知道。” 她也怕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最近她一直都很小心。 “表哥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不然你留在这儿也不太好。” 六皇子都走了，太子还在这儿做什么。 按理说两兄弟自然是要一起离开才是。 想到这儿，林晚澄又催促了一声。 “不行。”萧景琰不肯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不然你不说的话，今天我就不走了。” “！”听着他的威胁，林晚澄气笑了，“你不走，那别人要怎么传？”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只知道，现在必须要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萧景琰抬起头，下颌紧绷，语气透着狠厉和势在必得：“别人发现就发现，就算这皇位不传给我，我也有把握让它不落在别人身上。” 林晚澄噎住。 她无奈的偏开头，不看他的眼睛，“我没生气。” “真的？” “真的，你快走吧！” 说实话，林晚澄也不算生气，就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而已。 想来，云安与萧景琰可谓是青梅竹马，六皇子都念在过往旧情的份儿上有些动容。 那萧景琰内心肯定不会毫无波澜…… 多多少少应该，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吧？ 而且，要是这一世她真的躲得远远地，那么没有她的出现，萧景琰没准最后真的会娶云安。 那云安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八九不离十。 前世的时候，云安没有出现，那么也就是说，在前世萧景琰的印象里，云安一直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占了他儿时许多年。 也许曾几时，云安也令萧景琰魂牵梦绕。 一个想法出现就宛如一颗种子钻出嫩芽，然后接连再三的，嫩芽抽枝，宛如藤蔓，一条又一条，越多越多，打也打不住。 显然，林晚澄现在就像是这样，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已经七拐八拐，越来越离谱！ “嘶。”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说，那我就慢慢猜。” “……”林晚澄瞪了他一眼，然后突然认真的转过身子，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你说，如果我要是没进宫的话，云安现在应该已经是你的太子妃了吧？” 这个问题乍一听倒也没什么，但是仔细一想，却暗藏杀机！ 真的太犀利了。 萧景琰薄唇轻启，一时卡了壳。 几秒后，他说： “再哪有这么多如果，我们本来就要遇见。就算你不进宫，在听雨轩我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我肯定会找你的。” “那你找我的话就会娶我吗？在我和云安之间选择我？那时我的身份可就只是一个舞者。” “当然会娶。只是可能要等到我即位后，那时我才能真正的有话语权，可以决定我自己的终身大事。” 林晚澄还是不满，继续问：“那如果，听雨轩我们没见过呢？那你肯定要娶云安了吧？” 萧景琰暗自叹气，果然先前太傅说，女人最难猜透，也最南哄。 因为有时她们无理取闹起来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随便一个“如果”就能直接否定你。 “那也不一定。”萧景琰脑子转动的很快，学以致用，“如果她没有回宫呢？” “……” 这就叫做用“如果”打败“如果”。 林晚澄被怼的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我是在问你会不会娶她，这和她回不回宫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你会执着于这个问题？”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你肯定是要娶她的呀。放眼放去，她可是最佳的太子妃人选。” 萧景琰张了张嘴，恍然大悟。 他这才反应过来林晚澄到底在生什么气。 今天云安出嫁，所以她大概联想到了一些问题。 萧景琰扪心问自己，如果没有遇到林晚澄的话，太后肯定会把云安安排在他身边的。 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喜欢的女子，觉得娶谁也都无所谓，反正是大梁需要一个“太子妃”，需要一个“皇后”，不是他。 所以他对自己的妻子，从来没有幻想。 直到梦到林晚澄，直到见到林晚澄。 “虽然说出来你可能还会生气，但我还是想认真回答你。”萧景琰缓缓吐出一口气。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娶谁都是顺应太后和母后。因为我知道，无论是谁，都不会是我喜欢的人。” “但直到我遇见你。你是我喜欢且一定要娶的人。我的皇后，必须是你。” 第100章 你吃醋了？ “我之前不信神佛，不信所谓的上天注定，直到遇到你，打破了我过去这么多年的坚持。” “我明知道，也许只是一场巧合，可我偏要觉得我们就是天生一对，偏要觉得我们就是命中注定。” “我愿意为了你，放下坚持，放下顾虑。我会坚定地选择你。” “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一定会从初遇那天开始，就紧紧把你套牢。” 萧景琰的声音不大，语气不重，可这字字句句却有千斤重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林晚澄的耳膜。 恍惚间，她听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 虽然萧景琰还不知道，但是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萧景琰的确做到了他所说的那句话，重来一次，虽然两人的初遇发生了一些变化，可离奇的是，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她一出现，从他们相遇开始，她就好似已经成了他的笼中之雀，再也逃不掉！ 他的确，再一次的，不顾及世俗，排除万难，坚定地选择了她。 前世的时候，她起初就是舞者的身份，皇后也知道了她的存在，多少次想要除掉她。 因为皇后觉得，萧景琰可是未来的储君，身边有其他女子倒是也正常，但是如果说只有一个的话，甚至动了喜欢的念头，那就很危险了。 所以皇后一直视她为眼中钉。 可尽管如此，不得不说的是，萧景琰还是将她保护的很好。 起码没有给皇后为难她的机会。 皇后唯一一次为难她，可能就是前世她临死前，已经身为太后的皇后，以萧景琰的名义赐了她一杯毒酒。 如此可见皇后有多恨她，有多害怕萧景琰会鬼迷心窍立她为皇后。 不然皇后本能直接赐死她，也不会假借萧景琰之命，要她死，更要她死心。 想起往日种种，林晚澄心下一软，“我知道了。” “对不起。”她垂下头，小声解释：“其实……真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到那些，就有些……难受。” 萧景琰轻笑一声，自然村知道她的想法。 “你与我，干嘛这么正式，不必道歉。”他说着，起身上前把人拉了起来轻轻揽进怀里。 他下巴抵在她头顶，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你没有错，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 “其实今日我本不想到场，只是母后说我贵为太子，父皇病重无法出面，必须要我来主持大局。” “但凡能找到其他理由，我肯定不会过去。离开的时候又被几个大臣拉住聊了两句，然后又去送太后，不然应当与六弟一同过来的。” “路上这才耽搁了些。” 林晚澄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你去也是对的，皇后说的没错。是我小家子气，有些小心眼罢了。” “你这哪是小心眼。”萧景琰俯身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可是吃醋了还不认？” “！！！”林晚澄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小鹿眼瞪得大大的，“你才吃醋呢，我可没有！你莫要乱说！” “那你怎么还脸红了。”萧景琰故意打趣，眼神揶揄的望着她，“可是热着了？但今天好像挺凉快的。” “……”林晚澄气鼓鼓的看着他，难得伶牙俐齿的她这会儿想不到半句回怼的话。 败了败了。 —— “进来。” 进来的黑影拱手一礼，“五皇子，我们的人已经追上郡主的车队了。” “现在走到哪儿了？” “刚到临城，随时可以动手。” “等到淮城后，再动手。” “是！属下遵命！” “等等！”五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后，抬眼示意对方回来。 闻声，黑影转身快步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到了淮城，留她一命。” “……”黑影一愣，“主子的意思是，不杀了？” “嗯。”五皇子坐直身子，“把她绑回来，找个地方关起来。” 黑影不解，“属下斗胆，想问主子为什么不杀她？这个女人害主子进了大理寺，千刀万剐死有余辜！” 五皇子冷嗤一声，不急不慢的说：“直接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突然觉得，死才是解脱。那我就要让她活着，受尽折磨后再死！” “幼时，她将我推下湖，害我差点沉入湖底，呵——这个我还没还回来呢。” “这么多年，我因为坠湖身上落下的毛病不少，每天如此痛苦。这些我都要让她慢慢体会！” “一个都不能落下！” 黑影抬头望了望主位上的身影，只觉得四周一片阴凉。 他垂下头，领命：“属下明白！一定会看好她，绝对不会让主子失望！” “嗯。记得做得干净点，不相干的全都处理掉，别留下把柄。”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让太子抓到，呵。”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是！” —— 临城客栈。 丫鬟打了水进来，服侍着云安洗漱，“郡主，水温可合适？” “嗯。”云安缓缓睁开眼睛，结果帕子自己擦了擦，又道：“随从可都守在这层？” “有。” “全都按照您的指示安排，楼上楼下，都有我们的人，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云安这才满意，把帕子丢回水里，“嗯，晚上你最好不要离开，就睡在这边的地上。” “是。”丫鬟应下。 云安看了看铜镜，细眉轻蹙。 她做这些，就是怕出事。 因为当时她杀掉户部尚书之女，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当时二楼根本没有守卫在。 所以她可不能让别人把她用过的招数，都用到她的身上。 她猜到这一路可能会不平静，但是她求太后还有家里安排了许多随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路护送。 但是离京城越远，她越担心，因为这也预示着，想害她的人机会越来越多了。 她有些害怕，所以晚上必须要有人陪她一起睡。 她总担心自己也会像是户部尚书之女那样，在夜里沉睡的时候被人一刀毙命。 “郡主？郡主！”丫鬟在一旁叫了她几声，“怎么了？ “郡主，时候不早了，您赶紧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第101章 像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 次日一早，云安一行人再次上路。 因为路上不安全，所以他们尽量快点走，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 昨夜，云安睡得并不安稳。 上路后，才放心的在马车里小憩。 走了两天，他们才到淮城。 一行人找了家客栈歇息，丫鬟看着满桌没几筷子的饭菜，问着：“郡主，您不吃了吗？” “可是没有胃口。”丫鬟以为是天气太热，拿着扇子在她身前轻轻扇了扇。 不知为何，云安有些烦躁，看着扇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烦躁的一把夺过扇子丢在地上，“滚开！” “……”丫鬟惶恐，忙跪下，“郡主息怒！” 云安深吸了一口气，看见她这幅贱模样就来气，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生气。 进了淮城后，她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 看周围，她觉得所有人都像是要来暗杀她的刺客，所有人都是带有目的接近她！让她寝食难安。 “算了起来吧。”云安示意丫鬟出去，“我歇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启程。” “是。”丫鬟急忙离开，生怕在这儿多待一秒成为云安的发泄口。 丫鬟出去没多久，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云安以为是丫鬟折返回来，抄起桌上的汤匙砸到门上：“滚出去！” 门外顿时安静下来，只不过下一瞬，房门直接被人从外面破开。 “嘭”的一声，惊得云安立即转过身子，仓惶的看向门口。 一群黑影人杀了进来，手里提着的刀还在滴血，触目惊心。 云安站起来连退数几步抵在窗前，“你、你们是谁！” “当然是来取你命的人。” “！”云安瞳孔一震，连忙去喊自己的丫鬟是侍卫。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人已经全被我们解决掉了。” 云安咬紧牙关，冷汗瞬间落了下来，“我们有话好商量。让你们杀我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可以加倍给你们。我可是郡主！” “你们偷偷放我一条生路，就说已经杀了我。这样你们两边都能拿到钱！” “呵。”为首的黑衣人冷呵一声，“抱歉了郡主，我们只取你的命，不要钱。” 话落，对方提着刀大步上前。 “！！！” 云安已经没了退路，“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 “郡主何必挣扎，您作恶多端，当初害别人时应该就能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这世道什么不是因果轮回？都是您的报应！”说着，黑衣人高高扬起手里的刀。 “啊！” 云安身子一软，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声，用脚踢了踢她，“这就晕了。” 他冲其他人招招手， “来人，带走！” 他们奉命要把云安郡主秘密押回京城，所以刚才也只是吓唬她一下而已。 谁知道，这人竟然这么弱。看着胆子这么小，居然还会买凶杀人…… 还试图想要将五皇子拖下水，啧，真是不自量力！ 等回到京城，呵，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人间炼狱。 —— 很快，云安出事的消息就传回了宫里。 果不其然，太后听闻此消息后，刚刚好转的身体又病倒了。 林晚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惊讶，她估算了时间，也觉得五皇子差不多是要动手了。 只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没人看到云安的尸首。 林晚澄有些奇怪。 恰好从太后寝殿出来，她撞上了五皇子。 两人对视一眼，五皇子先迈步往反方向走，林晚澄抿了抿唇，默默跟上。 良久后，两人在假山后停下脚步，林晚澄示意其他人在一旁等候。 “太后怎么样？” 五皇子转身面向她，好似真的关心的问了一句。 可林晚澄知道，这人对太后没什么感情，也就是随口一问。 她轻轻摇头，“不太好。” 五皇子并不意外，对此也没露出几分难过，风轻云淡的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机会难得，林晚澄犹豫了一下，问出心中疑惑：“我听说，云安的尸首不见了？” 客栈内遍地横尸，可唯独不见云安。 消息是这么传回来的，京城这边也派了人连夜赶过去，还不知结果。 不见尸首，要么尸首被扔到了其他地方，要么……人并没有死。 可五皇子这么恨云安，应该不会饶她一命吧？ 难不成…… 林晚澄有了其他猜测，试探着问：“你手底下是不是出了内鬼？偷偷放走了云安？” 五皇子上下打量她一眼，轻笑出声，“你想法倒是多。” 林晚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多奇怪。” “我没杀她。” “嗯？”林晚澄不解：“为什么？” 五皇子负手而立，笑得阴恻恻：“这么容易就死，岂不是便宜了她？” “那你把她弄哪儿去了？还在淮城？可京城这边已经派人过去了，估计很难藏住。” “不，她现在人已经在京城。” “……”林晚澄呼吸微滞，这是她没想到的。 “你把她关起来了？想做什么？” “慢慢折磨，我已经挑断了她的脚筋，她现在只能爬，你知道吗？她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 林晚澄手一紧，吓得没敢出声。 这画面，她光是想想就有些恶心。 见她脸色苍白，五皇子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凑过去：“不会吧，你胆子这么小？往日里不是胆子不是大得很，都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没有。”林晚澄瞪他一眼。 少女眼神本来就像是带着钩子一样，轻轻这么一眼，能把人魂都勾走。 五皇子眼神一暗，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继续说：“你要是想去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我才不去。” “之前被她欺负过那么多次，真不想瞧瞧她现在的狼狈样子？” 林晚澄虽然能懂他的恶趣味，但是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想吐。 “我不想见到她。你自己悠着点，被发现的话……” 第102章 入我的后宫 “被发现的话，恐怕不太好收场。”林晚澄看在他之前也提醒过自己小心云安的份儿上，也真心的建议他要小心。 “这要是被发现了，就算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那边也不太好解决。” “所以，你还是小心一些，千万别露馅了。我就……不去看她了。免得引去一些不相干的人。” “折磨够了就尽快给她一个痛快吧，把她留在京城还是太危险。” 闻言，五皇子眼睫轻轻一颤，望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见他不再说话，林晚澄看了看天色，随即说道：“时候不早了，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五皇子出声叫住她。 林晚澄抬眸，朝他看过去：“还有什么事？” “最近宋贵妃为什么找你越来越频繁了。” “是因为六皇子，六皇子好像挺喜欢妹妹的，所以对我很好。应该是在宋贵妃耳边提起过我许多次，宋贵妃也说我像她一位故人，加上她在后宫之中比较无聊，所以平日里就喜欢找我聊聊。” 她对答如流，甚至一丝停顿都没有，与先前回应魏祥的话一样，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她说完后，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她有些搞不懂五皇子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怀疑她的话。 漫长的对视后，五皇子微微抬了抬下颌，问她：“你亲生父母不在了吗？” 这个问题，与刚才单纯话题毫不相干。 林晚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过了几秒摇摇头，“应该是不在了吧。” 她的语气不是很确定，因为只有这样才最真实。 “你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自己在街上顶撞了义父的轿子，然后义父把我带回了家。之前的大概我太小了，没什么记忆。” 她的话滴水不漏。 五皇子想了想，问她：“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她还是摇头，“小时候大概和义父提过吧。不过我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找起来太困难。长大后，也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估计，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了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我都能流落街头，可想而知家里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一点都不难过？” “还好。”林晚澄抿了下唇。 五皇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五皇子开口再次叫住她：“等我上位后，你留在宫里吧。” “！”林晚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他。 什么意思？ 她眨眨眼，用眼神询问着。 这其实也不是五皇子第一次这么提起了，只不过先前他还算委婉，只是说她之后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他可以让她继续当公主。 可是这次，比起上一次，他似乎更坚定了一些。 因为，这次他没有给她选项。 只有一条路。 不，这更像是告知，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但是江南的话，还是算了。” “……”林晚澄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惊讶之余问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虽然，她现在是太子党，完全不需要听五皇子说了什么。 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五皇子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留在宫中对我有益。这宫中锦衣玉食，总要好过宫外。我说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只要我能答应。” “我也说了，我不想一直顶替明阳的身份。” “她回不来了。” “……为什么？” “云安承认了，明阳已经死了。不是失踪，只是死了。” 林晚澄呼吸一滞。 “所以你可以继续当这个公主，不需要去和亲，可以一直待在宫中。如果你不想当公主，想当官我也可以帮你。或者再干脆一点，当我的妃子。” “……”对上他那双阴沉的眼，林晚澄恍如坠入冰窖，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我不要。” 她想都没想立刻拒绝：“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不喜欢这深宫。” “这件事就这样吧，我走了。” 说完，她匆匆行了礼，转身走得飞快，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 东厂。 魏祥听到五皇子来了的消息后，起身迎过去。 “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我这里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魏祥知道，五皇子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所以平日里鲜少会主动找他，特别是这东厂，五皇子来得更少。 顶多叫个小太监来传传话。 五皇子撩开衣袍坐到主位。 魏祥自然而然的站在一旁静候。 五皇子抬眼看向魏祥，他和魏祥从来不会绕弯子，一直直来直往。 “我想把林晚澄留在宫里。” 魏祥一怔。他当然了解五皇子，一句话就知道他说的是即位之后，想把林晚澄留在宫里。 但是他也没往深处想，“她那孩子留在宫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她一直向往江南，还是让她如愿吧。” “呵。”五皇子冷笑一声，“你杀了她的父亲，间接害死她的母亲，怎么对她这么好？” 魏祥握住拂尘的手紧了紧，他一笑，语气淡淡的回：“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想着后半生还是让她自在一些，随性就好。” “我养她这么大，就是为了还当年的债。眼下她也是个大姑娘了，也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林晚澄长安街上那几个铺子，她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实则最初他就知情。 不然林晚澄也不会开得这么顺利。 这丫头是有点经商头脑的，可圈可点，只是长安街恶霸太多，好在他及时帮忙规避掉这些麻烦。 这丫头虽然其他本事在他身边没学好，但是总归是饿不死的。他也能放心的放她离开。 “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五皇子可不觉得魏祥这举动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 “我和你开门见山的说，我想留在在宫里，入我的后宫。” 魏祥猛地抬起头：“！” 第103章 你喜欢她吗？ 魏祥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上了年纪，听错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五皇子读懂了他的眼神，再次说道：“你没听错，我想要她。” 魏祥呼吸停了一瞬，反应过来，他淡定开口：“她不适合留在宫里……” “这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好歹你也养了她这么多年，虽说你是她杀父仇人，但是她不是不知道吗？” 五皇子不在乎，“而且，这么多年，想必你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吧？已经不单单是还债了对吧？” “所以，我把她留在宫里，你们父女也能经常见面，这样不好吗？” “等她去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江南，这辈子你们再见可就难了。” “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或者将来找一个对她不好的夫君，你这个当爹的不心疼？” “我把她留在宫里，对你对我对她，都是一件好事。” 五皇子很清楚的知道魏祥对林晚澄那复杂的感情。 他这么多年，一开始留下林晚澄，是为了还债，他已经杀了程子期也间接害死了程子期的夫人，那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林晚澄，魏祥还是心软了。 所以才留下了她好生照顾，也算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看着林晚澄一点点长大，小丫头虽然古灵精怪有些调皮，但也还算听话。 于是，他渐渐地把林晚澄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不再强求她习武，不强求她去做杀手，无忧无虑的长大。 但他也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丫头那么聪明，早晚会知道的。 所以他也没奢望过林晚澄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给他养老送终。 他一直以来计划的都是，等五皇子上位，他便如愿的送林晚澄离开京城。 可他万万没有想过，五皇子想留下林晚澄。 他也知道林晚澄现如今已经从幼时的小奶团出落得亭亭玉立，就连从小被太后夸为“京城美人”的云安郡主，在林晚澄面前都稍显的逊色几分。 但是他以为像是五皇子这样的人，并不会对林晚澄心动。 在五皇子眼里，没有什么美人，只有助他上位的人。 先前的户部侍郎之女，就是这个道理。 “不行。”魏祥抬头，再次拒绝他。 五皇子眯了下眼睛，换做往常，他无论提到什么，魏祥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你想多了，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并不想知道你的意见。” 魏祥闭了闭眼睛，依旧不卑不亢：“她不能留在宫里。你和我谈什么条件都可以，唯独林晚澄不行。” “你后宫之中，想纳什么妃子皆随你意，为何偏偏要林晚澄？” “她那样的性子，也不会委身甘心做一个小嫔妃，难不成你能把皇后之位给她？” 谁成想，五皇子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以啊。” “！”魏祥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顿时不上不下。“她没有背景，你能给她皇后之位？” “为什么不能？等我上位当了皇帝，我的皇后是谁都行，这重要吗？能威胁到我？” 魏祥：“……” “不可！”魏祥被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隐隐动怒。 五皇子也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画面一样，笑道：“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生气，原来你生气是这样的啊？” 魏祥这人典型的是个双面人，在旁人面前，他就是一个笑面虎，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 各种情绪他都隐藏的很好，无论什么境地，他都能风轻云淡的面对。 可现在，居然因为林晚澄的事情，气成这样？ 五皇子笑着拍了拍手，“可以啊魏祥，原来你的软肋真的是林晚澄。” “呵。”他笑着起身，下一秒，他脸色惊变，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把人家的孩子养大，处处维护。对我呢？你倒是狠心啊。” “这么多年，你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谁都能成为你的工具。怎么，我学着你的模样，想借你的宝贝女儿一用，你这就要同我翻脸是吗？” 茶盏的碎片溅了一地，其中一片飞起，狠狠擦过了魏祥的下颌。 他已经到了年纪，虽然宫中条件甚好，可他依旧瘦骨嶙峋，脸白如纸。碎片擦过后，他的下颌瞬间见了血丝。 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外面的小太监听到动静，想推门进来，听到脚步声，魏祥动了动身子，制止了门外的动作；“不必进来。” “是。”外面的小太监连忙退下，不敢打扰。 说完，魏祥转过身子，面色淡定的伸出手擦过下颌的伤口。垂眸，他扫了眼指尖上的血迹，满不在乎的捻了捻。 “这件事没的商量，无论你说多少次，我也还是那句话，林晚澄不能留在宫里。”魏祥抬着头，看着对面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语气不变。 他这个时候的嗓音已经没了往日的尖细。 五皇子黑眸一沉，冷声威胁：“如果我和你说，她不留在宫里活不了呢？” 魏祥反问：“为什么是她。你喜欢她？” “这很重要吗？” “当然。”魏祥笑了笑，语气轻松：“如果是因为喜欢的话，我也许会去过问一下她的心思。如果她对五皇子您也有这种想法，同意留下，那我自然不会逼她离开。” “但同样，如果她对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我还是会执意送她离开。” “比起这宫中的锦衣玉食，我更希望她未来能遇到一个很喜欢她的男子，能够将她照料的很好。” “其他的，我也不奢求。” “当然，如果五皇子是这个人的话，我也会很高兴。如果不是，还望五皇子高抬贵手，给老奴一个面子。” “……” 五皇子最后什么都没说，负气离开。 小太监等了会儿才敢进来。 魏祥坐回去，摆摆手示意：“收拾一下。” 小太监应声，赶紧跪下捡着碎片。 收拾完，小太监看了看魏祥脸上的伤口，“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魏祥摆摆手，随后问起：“今日五皇子与公主可见面了？” 第104章 太子被挖墙脚 “公主殿下从太后那里出来就遇到了五皇子殿下。” 小太监一五一十的告知，“然后两人在后花园处私聊了一会儿，最后是公主殿下先离开的。” “公主脸色如何？” “……好像是有些气恼。”小太监仔细回忆了一下，又说：“过了好一会儿，五皇子殿下才离开，然后便来了咱们这儿。” “清雅阁那边的人怎么说？” “说是公主回去后，好像有些愁眉苦脸的，但是具体不知是为何事烦忧。” “宫女也去问了，但是公主没有说，只一股脑的喝着凉茶败火，像是被气得不轻。” “需要派人过去问问吗？”小太监仰头看向魏祥。 魏祥把手里的拂尘放下，缓声道：“不用。晚一些，我亲自过去。你先下去吧。” “是。” 小太监连忙退下。 魏祥独自坐在前厅，百思不得其解。 五皇子最后走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太好，显然对方对林晚澄的心思还是没有放下。 但是他问起五皇子是否真的是喜欢林晚澄的时候，五皇子也没有正面回答。 但按照他对五皇子的了解来看，五皇子多半是真的对林晚澄动了心思，不是想把林晚澄当成工具一样留在身边，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 五皇子从小在宫中，与他的母妃处境过于艰难，所以导致五皇子从小遇到喜欢的事物从来不会主动开口，也不会告诉别人他喜欢这件东西，只会默默的看着。 后来他长大了，开始有了野心。 再面对自己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时，他也不会说得过于直白，而是会态度强硬的把那件东西夺过来，占为己有。 所以，五皇子既然如此坚定地想要留下林晚澄，那只能是真心喜欢了。 只是出于傲娇，没有办法说出来而已。 想到这儿，魏祥一阵头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第一次对一件事这么无力，束手无策。 平日里，在其他事情上他从未如此头疼。 现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自始至终的想法也很坚定，那就是不能留下林晚澄。 可五皇子那边…… “唉。”魏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只能再想办法了。 按道理来说，五皇子和林晚澄也没接触过几次，两人顶多就是几面之缘而已，表面假兄妹。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了呢…… 魏祥只觉得奇怪。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五皇子对林晚澄还不屑一顾，只是把林晚澄当一颗棋子。 好几次，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五皇子没准早就对林晚澄下手了。 —— 清雅阁内。 同样苦恼的，还有林晚澄。 她现在和魏祥一样，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公主，您怎么回来之后就愁眉苦脸的啊？”春儿遣散了其他宫女，独留她陪在林晚澄身边。 没有外人在，林晚澄也没顾忌，一五一十的把先前五皇子和她说的话，叙述给春儿听。 春儿听完，表情和林晚澄一开始听到五皇子的话时一模一样。 如出一辙的震惊。 震惊之后就是茫然，“为、为什么呀？五殿下喜……喜欢您？” 刚说完，春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这完全看不出来呀。” 春儿说完又觉得不太像。 五皇子平日见到林晚澄，那趾高气扬的态度，根本没把林晚澄放在眼里。就算有时会给林晚澄好脸色，那也是在别人面前装装样子而已。 林晚澄抬手揉了揉眉心，一阵无语。 “我哪知道。”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那您对五皇子……应该是不喜欢的吧？”春儿斗胆询问。 她是知道林晚澄已经和太子私定终身的事。 “不喜欢。”林晚澄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这反应，像是喜欢的样子吗？” 春儿挠挠头，尴尬地笑了下：“……也是啊。” “好端端的，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林晚澄仔细回忆了一下。 他们两个接触最近的一次，就是前不久大理寺那一次。 除此之外，两人其他时候见面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多半都是因为云安那些破事。 想到这儿，林晚澄倒吸了一口气，猛地坐直身子： “该不会我给他送了个饭，他就感动了吧？” “啊？”春儿眨眨眼，不懂。 林晚澄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想法靠谱一点。 但是，她那次不是说过，是魏祥指使她的嘛？也不是她想去看他的呀？ 春儿顿了顿，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那会不会是五皇子觉得以后留您在宫里，能有其他作用呢？” “不可能。”林晚澄都犹豫，直接摇头。 “我也不是贬低自己，主要是我和这宫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本来就是个假公主。” 现在皇帝还在，她还有点作用。 但是现在皇帝和太后的身体，渐渐地一日不如一日，那她将来留在宫里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还白白占着这么一个公主的位置。 两人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太子驾到！” “……”林晚澄一愣，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迎出去。 林晚澄还以为六皇子也陪着一同过来了，谁知道真的是萧景琰一人。 门合上，她小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这青天白日的，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现在的林晚澄，对和萧景琰见面这件事，敏感极了。 生怕被抓到什么把柄。 “听说你与老五见面了。”萧景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单刀直入。 林晚澄额了一声，一时无语：“你居然都知道了。” 不过想来也是，她这清雅阁内，有萧景琰的人。 消息第一时间传过去，也正常。 “就是见了一面，你也不至于立刻就过来吧。你今日不忙吗？听说你一早就在承明殿了。” “听说你的事之后就立刻过来了。” “啊……”林晚澄没来由的紧张，按道理来说这件事她也没做错什么，但是还是会有些心虚。 轻咳了一声，她说：“我们就随便聊了两句而已，你想知道叫王七过来一趟就行了。” 第105章 酸溜溜的 林晚澄猜得到萧景琰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现在别说她这清雅阁了，就这皇宫之中，能有什么事能瞒得住萧景琰？ 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但是她的确没有想到，萧景琰在得到消息后，居然第一时间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赶过来了。 瞧见她这幅心虚模样，萧景琰就猜到事情并没有这简单。 来传话的人告诉他，说林晚澄和五皇子见过一面后，回到清雅阁一直闷闷不乐，好似有什么心事，就连春儿的话林晚澄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眼下这个时候，老五肯定要有所动作，所以他担心老五是不是为难了林晚澄，想让她做些什么冒险的事情。 因此林晚澄才这样纠结。 现在看在林晚澄这个不算正常的反应，他心里的疑惑更甚。 “他找你谈了什么？可是又威胁你了？”萧景琰有些急切，语速也比刚刚快了一些。 林晚澄额了一声，袖子里的手轻轻搅了搅，有些纠结。 “莫怕，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难不成魏祥也找过你？还是说他们发现了什么？” “没有没有。”林晚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和这些倒是没有一丝干系。” 林晚澄也知道瞒着他不好，于是努力措辞，解释道：“他找到我，和我说……想让我留在宫里。” 周围一静。 “什么？”聪明如萧景琰，可这时竟然也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留在宫里？你现如今不正是在宫里？还是说魏祥打算提前让你离开皇宫？” 萧景琰听得云里雾里。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他说的是等他上位后，不想让我去江南。和你的意思差不多吧……”林晚澄有些害羞，低下头没敢看萧景琰。 和他的意思差不多？ 想到这儿，萧景琰突然有一个荒唐的想法。 什么叫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的想法可是喜欢林晚澄，要把她留在身边，后位也要给她。 如果和他的想法差不多，那萧景安的意思就是，他……也喜欢林晚澄？？？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景琰眉宇间戾气横生。 “他说了喜欢你？” 林晚澄继续摇头，“那倒没有。他只是说上位后让我留下，可以让我当女官，也可以让我进后宫。当然，我当时就拒绝他了！” “但是他好像很坚持。” 顿了顿，见萧景琰脸色不太对劲，林晚澄赶紧找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也不可能上位啊！” “你放心好了。” “而且，我又不喜欢他。我本来都没想告诉你，觉得这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必上心。” “既然小事，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萧景琰朝她看过去，语气酸溜溜的。 林晚澄一时无语，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就是在想，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先前他答应过我，也会放我走。突然和我说这个，我就很奇怪。所以就多想了会儿。倒也没有别的心思。” “我哪儿敢啊。” 萧景琰哼了一声，走到旁边坐下。见状，林晚澄叹了口气，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给他倒茶，殷勤的说：“哎呀，我要是喜欢他，哪还会跟你在一起啊。” 萧景琰斜睨了她一眼。 “而且你们两个比起来，我就算瞎了眼也得选你才对呀。” 这话说得萧景琰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见他脸色稍有缓和，林晚澄笑了笑。她跟了萧景琰两世，萧景琰什么性子，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所谓打蛇打七寸。 她还是能轻松拿捏萧景琰的。 “放松放松。”她给萧景琰捏了捏肩膀，“我和他清清白白。” “我知道。”萧景琰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他比林晚澄要了解萧景安。 他那个人，看中了什么，往往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一定要夺到手才可以，哪怕那东西就不应该属于他。 萧景安的野心，他太清楚了。 “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一定要提防他，不要再单独和他见面。听到没？”萧景琰回头，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千叮咛万嘱咐。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林晚澄当然清楚，五皇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以后还是尽量避开为好。 “哦对了，云安现在就在京城里。但是估计被他折腾的不成样子了。”林晚澄还是提了一嘴。 “嗯。”萧景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自作孽不可活。” 他觉得也没什么好怜惜的，他之前就说过云安不值得同情。 林晚澄也没有多说，不过好在，五皇子的事也就这么闲篇了。 送走萧景琰，林晚澄刚准备休息，就听到魏祥来了的消息。 林晚澄连忙从榻上爬起来，快步走到前殿相迎。 “义父。” 魏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 林晚澄给他倒茶，“义父怎么有空过来了？” “顺路过来看看。”魏祥坐下，环顾一圈后，说：“我听说太子刚走？” “嗯。”林晚澄点头，临危不乱：“太子说，让我这两日多去陪陪皇上。” 这话倒是没什么值得思量的。 魏祥也没觉得有何问题，“皇上命数将尽，这两日你是该多过去走走。” “那我还要为五皇子多美言几句吗？” 魏祥摇头，“不用麻烦了。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都是徒劳。皇上心中自有思量，旁人也撼动不了。你如今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 “是。”林晚澄一一应下，把茶盏放在魏祥手边。 魏祥垂眸看了一眼，心中复杂极了。 但他不宜在这边久坐，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直白问道：“五皇子找过你了对吧。” “……” 林晚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刚刚应付完一个，怎么又来了一个？？？ 她嘴皮子都说累了。 “是。他找我，说是等他上位后，要留我在宫中。态度很坚决。” “那你意下如何？”魏祥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当年那个在悬崖边哭得话不成调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第106章 做一回好人 “晚澄现在没有想嫁人的心思，也不曾想过要留在宫里。” 林晚澄担心只有一个理由恐怕说不过去。 听到她的话，魏祥并不觉得意外。 再来之前，他就猜到了林晚澄会这么说。 “那你对五皇子，当真一点儿女私情都没有？” “没有！”林晚澄狠狠摇头，一点都没有犹豫的说：“未曾有过！” 魏祥叹气，“可现在五皇子……非你不可。” “什么？”林晚澄愣住。什么叫非她不可？ 这叫什么话？ “我在来你这里之前，五皇子已经找过我，特地说了这件事。” 提起这件事，魏祥就一阵头疼，但又不能不说： “义父知道你先前一心想去江南，也帮你拒绝了。可五皇子心意已决，甚至说可以给你皇后之位。” 林晚澄：“……” 这皇后之位是街上没人要的烂白菜吗？怎么如此廉价，说给就给？ 林晚澄没觉得被五皇子看上是什么好事，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浑身上下血液都开始倒流。 她攥紧了手，才发现掌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义父。晚澄还是那句话，不想嫁人，也不想留在宫中。” “哪怕给你皇后之位也不改变主意？”魏祥问。 “是。哪怕给晚澄皇后之位，晚澄也不答应。” “谢五皇子抬爱，但晚澄真的不行。”说着，林晚澄屈膝跪在魏祥面前，“还请义父帮晚澄回绝，让五皇子尽快打消这个念头。” 魏祥叹了口气，俯身将人扶了起来。 “好，既然你心意如此，那义父就不再劝你。” “谢义父！”林晚澄松了口气。 “只不过……”魏祥皱了皱眉，叮嘱道：“五皇子个性偏执，如果下次再与你提起此事，你切记不要忙着拒绝。我怕他会对你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来。” “晚澄明白。” “嗯。” “还有就是，如果等五皇子上位后，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话，义父会偷偷送你出宫离开。到时候你也不必担心，等义父的安排就是。” “无论情况如何，义父一定送你去江南。” 魏祥保证道：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他这辈子坏事做尽，等五皇子或是太子上位后，他也活不了太久。 当然，他也没想再活。 但临死前，他还是希望五皇子能如愿上位，也希望林晚澄能如愿。 也算是，了却了一丝遗憾。 只要这两个孩子能好好地，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这十几年来，他是愧对于程子期，也愧对于宋家。但这么多年他绝对没有亏待过林晚澄。 所以，他希望自己也能彻彻底底的做一回好人。 既然当年于心不忍没有杀掉林晚澄，既然已经把她留下，那就干脆，让她无忧无虑的活这一世吧。 他这辈子，坏事做尽，算来算去，也就算是做了这么一回好事。 “好。我都听义父的。”林晚澄笑着应下。 —— 次日，为了来圆昨日魏祥面前撒的谎，林晚澄只能抽空来看皇上，晚点再去太后那边。 距离她上次来承明殿，也就过去了两天而已，可皇帝的却像是又老了十岁似的。 林晚澄进去后，皇帝看到她，虚弱的开口叫了两声“明阳”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王公公在一旁偷偷抹眼泪，林晚澄伸出手去，“王公公，我来吧。” “诶，好好。”王公公忙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她。 林晚澄上前喂皇帝喝完了剩下的药。 喝完药后，林晚澄想躲陪陪皇上，可王公公却催她回去。 殿外，王公公小声对她说道：“公主殿下，不是老奴不让您留下来。” “只是皇上的身体……您也看到了。皇上现在急需要休息，您在这里，皇上肯定是想与你多待一会儿。” “而且皇上现在话也说不完整，说一句话就要消耗大半的体力。” “我明白的。”林晚澄默默叹了口气，视线从里面收回来，她对王公公福身一礼。 王公公一惊，忙去扶她：“殿下，您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老奴了！” 林晚澄冲他笑了笑，“您这几日也辛苦了。” 这话不假，王公公瞧着，都比前两日削瘦了不少。可见也是为了皇帝的身体操碎了心。 听到她这话，王公公心中一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哑声道：“老奴不辛苦，老奴只是心疼皇上……” “太医怎么说？”林晚澄问。 王公公轻轻摇头。 只是一个动作，林晚澄就明白了。 “这几日，公主有时间的话，一早可以过来陪皇上用膳吃药。” “好，我记下了。”林晚澄点头，“那我先去太后那边了，如果……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公公切记，一定要派人第一时间去清雅阁找我。” 王公公垂下头，对她的暗示心知肚明：“是。公主请放心。” 林晚澄点了点头，离开承明殿。 —— 一连数日，林晚澄都是先陪着皇帝吃完早膳用完药，再去看太后。皇后知道后，也体恤她，叫人送了些上好药材过来，叫她平日里可以补补气色。 宋贵妃也抽空来看了看她。 “瞧你这小脸憔悴的。”人家孩子谁心疼，宋贵妃连叹几口气，“这太后这老东西，现在知道叫你过去伺候了。” “先前云安还在的时候，也没见她宠你。你还是名义上她的亲孙女呢。” 宋贵妃气不打一处来。 林晚澄去照顾皇帝，那是应该的。 毕竟皇帝现在身体不好，随时可能撒手人寰，那林晚澄作为刚被找回宫的公主，本来就没和皇帝相处几日，眼下多陪陪也是应该的。 但是太后那边就属实过分了一些。 “哎，没事。”林晚澄扬起笑脸：“姨娘放心，我也就每日上午忙碌一些，下午回来就歇息了。” “你啊。”宋贵妃点了点她的额头，“太后那边病的很严重？” 林晚澄想了想，摇头，“只是说睡不好没什么食欲。” “那不就是了，也没皇帝那边要紧。”宋贵妃吐槽着。 第107章 宋国公的寿宴 宋贵妃之前就觉得太后总是喜欢偏袒一个人。 她刚嫁给皇帝的时候，就是这样。 除了皇后，在后宫之中，太后根本瞧不上其他人。不过因为宋家的缘故，太后倒也给她几分面子。 只不过，太后对待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是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差异太明显。 她和皇后相比，太后就是个女偏袒皇后一些，不过比她更不受待见的更多，就比如明阳公主的母亲淑贵妃。 而明阳和云安相比，太后自然更喜欢云安。包括几个皇子里，得宠的也是太子，像是五皇子根本入不了太后的眼。 而她的儿子，也就是老六，胜在活泼开朗，所以是靠自己的能力在太后面前得到了一丝偏爱。 林晚澄听着宋贵妃的吐槽，忍不住笑了笑，“无所谓啦，反正等太子上位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也不需要继续维持这样一个假身份了。 “也是。”宋贵妃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阵子真的是辛苦了，不过还在也就再忙这一阵子了。” “诶对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林晚澄，“太子可真的许诺你，会给你皇后之位？” “……”林晚澄仔细想了想，点头又摇头：“好像是吧，我也记不清了。” 宋贵妃噎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抬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每天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林晚澄捂着脑门娇羞的笑了笑，“反正他应该是提过，只不过这种事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太方便问起。” 闻言，宋贵妃如梦初醒，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脑子，没错没错，这事儿啊应该是姨娘去问。” 林晚澄去问是不太方便，现如今林晚澄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老爷子又年事已高，现在还不知道林晚澄还活着的消息。眼下能主持大局的，也只有她这个姨娘了。 是她怠慢了。 “对了晚澄，三日后是你外祖父的寿辰，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我？”林晚澄愣住，说起来，她好像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见过她的那位外祖父。 “我能去吗？” 宋贵妃一脸希冀的望着她，“当然，到时候太子也要去。每年皇帝都想把你外祖父接到宫里来，但是今年恐怕不行。所以一定会让太子还有你表哥随我一起回府，到时候我和皇帝太后说一下，没问题的。” “那、那好。”林晚澄紧张地点点头。 —— 从清雅阁出来，宋贵妃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太子。 在太子回东宫的路上，宋贵妃等了等，果然没过多久就等到了萧景琰。 “太子。” 闻声，萧景琰与王七停下谈话声，抬头看过去。 见宋贵妃在前面，他大步往前走了两步，拱手一礼：“贵妃娘娘。” “本宫刚从清雅阁出来，在这特地等你，我们边走边说？” 一听清雅阁，萧景琰就知道对方找他，肯定是因为林晚澄的事。 “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08章 人心是会变得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原地。 萧景琰对后宫之事不关心，皇帝的妃子，他见过的不多。 但对宋贵妃，他一直都很尊敬。 之前是因为宋贵妃是六皇子的母妃，也是宋国公的女儿。 现在则是因为林晚澄的缘故。 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所以他见到宋贵妃，从来也没有端着太子的架子。 “太子。” 闻声，萧景琰微微颔首，“贵妃娘娘您说。” “其实我找你，主要还是为了晚澄的事。” “嗯，儿臣猜到了。” 宋贵妃笑了笑，“那你不如再猜猜，我找你具体是为了哪些事？” 萧景琰何其聪明，很快就有了答案，“可是为了宋国公的寿宴？” “其实，前不久我已经和澄儿提过这件事。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一时忘了问她的心意。” “没事。我已经同晚澄商量好了，这个你不用操心。”宋贵妃轻咳了一声，“本宫找你，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国公寿宴，只是一部分。” 萧景琰有些诧异，抬头看过去，目光带着一丝疑惑。 宋贵妃脚步未停，顿了顿才道：“你与晚澄的事早晚也要定下来，虽然现在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但是以后肯定是不能忽略的。” “这是自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澄儿。” “嗯。”宋贵妃相信萧景琰不是那种人，只不过…… 人心总是会变得。 口头上的保证又能拿什么去验证真假呢。 “但是你也知道，晚澄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作为澄儿的姨娘，我必须要为澄儿铺好后面的路。” “所以本宫希望，你能给晚澄一个承诺，也让我和国公能放心。” “您的意思是？”萧景琰试探的问。 “我的意思是，皇后之位。” 宋贵妃的声音落下后，她就去观察打量对面少年人脸上的表情。 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萧景琰并没有露出一丝震惊。 也丝毫没有犹豫的点头，“您放心，孤的皇后，只会是她。” “好。”宋贵妃欣慰的笑了笑，“那你怎么证明给本宫看？” “孤的玉佩一早就交给了澄儿，那块玉佩足以调动整个锦衣卫，那便是孤的诚意。” “好好好。”宋贵妃越看他越满意，“本宫也不是不信任你，还望你不要怪本宫。” “不会。” 萧景琰摇头，“其实说起来，孤还有点高兴。” “嗯？” “因为，先前总觉得澄儿是一个人。现在有了您，她也有了家人，也不至于无依无靠。有家人做她的靠山，孤想她应该也很高兴。” 这话萧景琰绝对是发自肺腑。 原先，他觉得林晚澄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也没有关系。 他会好好的待她，把她失去的尽量全都弥补回来。 但是现在，看到宋贵妃来代替她来商议两人的事情，他并不觉得麻烦也不觉得宋贵妃不相信自己。 反而是真的开心。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什么事也都可以和宋贵妃说。 特别是今后两人的婚事，宋贵妃与宋国公也会为林晚澄出谋划策。 她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孤孤单单一个人。 而且，目前看下来，宋贵妃对林晚澄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不是出于利用，只是因为她们是一家人。 —— 关于宋国公的寿宴，萧景琰是和宋贵妃一起去的承明殿，像皇帝说明的。 皇帝自然没有意见，也希望林晚澄能多出去走走。 皇帝也不是瞎子，也发觉这段时间林晚澄在宫中削瘦了许多，整个人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紧接着，宋贵妃又只身去了太后那边。 她和太后说明了情况后，第一时间太后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明阳也要去？” “是。”宋贵妃一阵无语，但表面上还是耐着心思解释：“往年国公都是来宫里办寿宴，今年比较特殊。所以我想着干脆带着明阳一起。” “自打明阳回宫后，国公也一直没见过她呢。正好借这个机会。而且皇上也说，明阳这两日忙前忙后，也很辛苦，正好出宫逛逛。” “那就去吧。” 这国公和皇帝都被搬出来了，太后还能说什么呢。 宋贵妃笑着应下，“您放心，知道您疼明阳，当晚就回来，我会照顾好她的。” “嗯，别出什么事就好。” “当然。” —— 宋国公寿宴前一日，宋贵妃就带着林晚澄先一步出宫了。 萧景琰要明日才到，而六皇子的府邸就在宫外，此时已经在宋府住下了。 对于林晚澄的到来，宋国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有个这么大的惊喜在等着自己。 从出宫后，林晚澄就开始紧张。 她端坐在马车上，手搅在一起，手心都在出汗。 比起林晚澄，宋贵妃此时的心情就愉快许多。过了会儿，她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林晚澄有些不对劲。 她伸手握住林晚澄的手，才发现她出了这么多汗，忙拿着帕子帮她仔细擦拭，一边说道：“别害怕，你外祖父人很随和的。” “而且，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很高兴的。” “自打你父母离开，你也失踪后。我就鲜少见他笑过了。我和你表哥又住在宫里，不方便出宫。往日都是他一个人和一些杂役住在府里。” “你放心好了。” “嗯嗯。”林晚澄点点头，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可还是紧张。 宋贵妃的话其实只有一半是对的。 宋老国公可并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头，还恰恰相反。就凭他都不给皇帝面子这件事，就能看出他这老头有多固执傲娇。 什么“随和”，那都是骗人的。 不过，也很难说。因为老国公要是知道林晚澄就是他的外孙女，应该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才好。 八成是不会再板着脸了。 “表格已经过去了吗？” “嗯，昨天就过去了。” “那……他有没有和外祖父提过我要过去？”林晚澄试探着问。 “我还没让他说，毕竟你外祖父也是个急性子，我想着还是等你们见了面，当面谈比较好。” 第109章 她也叫晚澄 宋贵妃想的很周到。 她当然要比林晚澄更加了解宋老国公的性子。 要是提前让宋老国公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兴奋的晕过去，一定会第一时间进宫。 老国公是个典型的急性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风风火火。 所以她也担心老国公要是知道后想进宫见林晚澄，会让其他人怀疑，对林晚澄会造成影响。 因此才隐瞒到现在。 她把林晚澄带过去，带到老国公面前，其实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要老国公看到林晚澄这张脸，肯定会愣住，也会有所猜测。 到时候大家坐下来，面对面解释，也方便，不怕出岔子。 主要是能稳住老国公。 林晚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后面的路程上，宋贵妃一直在聊着六皇子小时候的趣事，试图让林晚澄转移目标，放松下来。 虽然对林晚澄作用不算大，但也算没有那么紧张了。 马车一路从皇宫驶向宋府，最后稳稳停在府邸门前。 管家和六皇子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她们二人。 老国公这人有点脾气，就算自己小女儿是贵妃娘娘，在他那也讨不到一丝好处。 “母妃你们终于到了！”六皇子伸手，扶了一把林晚澄。 宋贵妃翻了个白眼，故意说：“你小子这眼里现在你妹妹了是吧？” 反正名义上，林晚澄现在还是公主，也是六皇子的妹妹。宋贵妃也不怕旁人听去惹来怀疑。 六皇子被打趣了一下，害羞的挠了挠头，“母妃你别乱说。” “你那点心思啊还瞒得过你老娘？”宋贵妃嗤笑。 林晚澄在旁边跟着笑。 “行了，快进去吧。” ——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宋府。 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宋府才会热闹起来，往年过年都没有这幅景象。 管家高兴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走：“这府里啊终于又热闹起来了，老爷一早就在试明天寿宴要穿的衣裳了，可开心了呢。” “是吗？”宋贵妃一笑，“一会儿啊，还有能让他更开心的呢。” 管家没多想，只以为是宋贵妃这次又带了什么稀世珍宝给老国公祝寿，好奇的问了一嘴。 结果宋贵妃神秘兮兮的摆摆手，“这个得保密。” 说着，又回头看了眼默默跟在身后的林晚澄，小丫头平日里看着胆子大得很，此时此刻却像是闯入禁地的小鹿，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看一下周围，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收回。 可爱极了。 宋贵妃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不紧张，跟紧我。” “嗯嗯。”林晚澄乖乖应声，步伐快了一些。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也没觉得哪里奇怪。六皇子昨天就说明阳公主也会来。 想来估计是和太子一样，代替皇帝前来道贺。 所以宋府上下也没人多想，特别是老国公本人。 管家将几人引进前厅，示意府上的丫鬟看茶，“贵妃娘娘，六殿下，公主，您三人先喝喝茶，小的这的就去请老国公。” “嗯。”宋贵妃挥挥手，示意他快去。 丫鬟上了茶和点心，林晚澄没心思吃东西，端起茶盏喝了点茶试图压惊。 —— 老国公来的时候，林晚澄一盏茶都已经喝完。 听到动静，林晚澄放下茶，第一时间起身。紧接着宋贵妃和六皇子一同起身。 看到后两位，老国公脸上没什么表情，“来了。” 这话是对宋贵妃说的，已经算客气。 宋贵妃早已习惯，应了声，示意他去看旁边的林晚澄。 老国公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腿脚还很灵便，拄着拐杖自己走，倔强不让管家扶他。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管家说了，明阳公主没跟太子来，是跟着宋贵妃一起过来的。 他还有些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也能想通。 这明阳公主先前就在宫外长大，那皇宫里有什么好的，现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当然想快点出宫来玩。 小孩子，也能理解。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他摸着胡子，不经意抬眸朝着林晚澄看过去的那一瞬，突然被打消。 林晚澄站在原地没敢动，在老国公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帕，然后垂下眼，福身一礼：“明阳见过老国公。” 对面的佝偻身影僵了僵，不知想到了什么，抬了抬手：“您是公主，不必对老臣如此。” “这是应该的。”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 老国公又看了她两眼，然后走到主位坐下，“都坐吧。” 等几人坐下后，老国公才继续说：“你就是明阳啊，前不久一直听这臭小子提到你。” 他嘴里的“臭小子”自然是六皇子。 六皇子无语凝噎，也不敢插话。 老国公很快移开话题，与宋贵妃聊了聊明日寿宴的事。 只不过没过多久，他的目光就不经意的落在林晚澄身上。 小丫头穿了件嫩黄色的襦裙，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双放在膝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宋贵妃瞧见这一幕，心中憋笑。 四下也没有旁人在，宋贵妃干脆直白问道：“爹，明阳是不是长得很像姐姐？” 闻言，老国公猛地收回视线，朝她看去，眼神带着责备：“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了，还没学过谨言慎语？” “这话莫要乱说。” 老国公虽然自己也觉得很像，可对面这个毕竟是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到时候传回宫里，皇帝肯定会多想。 宋贵妃被教训了一顿，也不气恼，反而还很开心。 见她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了，老国公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些。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咳咳咳。”宋贵妃咳了咳，堪堪止住脸上的笑意。 “说起来，爹，你应该也知道吧，明阳和当年的小晚澄是一年出生的呢。” “嗯。”老国公被触及伤心事，应了一声但显然不想多说。 “那爹，你知道明阳回宫前叫什么吗？” 老国公皱眉看过去，不语。 宋贵妃也不卖关子了，一字一顿的说道：“明阳进宫前啊，也叫晚澄。” 第110章 图谋不轨！ 宋贵妃的话音一落，偌大的前厅内突然安静下来。 直到老国公失手打翻了茶盏，才惊醒了一众人。 听到声响，林晚澄身子一抖，下意识看向主位。 老国公已经激动地站起身，六皇子见状赶忙起身，上前扶住他。 这次老国公没有拒绝，他也害怕在问完下面的话之后，自己会站不住脚。 他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宋贵妃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明阳公主进宫前的名字的。 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巧合的话，宋贵妃肯定不会说起，因为她也知道这件事是个禁忌。 所以，既然要在他寿宴前后提起此事，八成…… 越是想下去，老国公心情越激动，他手抓在六皇子的小臂上，仔细看，手指都在发抖。 “公主……你进宫前，是在何处居住啊？”斟酌一番后，他小心翼翼的问。 “京城。”林晚澄也随着站了起来，她早就如坐针毡。 “我没出过京城。” “那你的父母是？” “……我很小的时候是被东厂魏公公捡去了，由他抚养长大，是他的义女。我的父母，我不记得了。” 顿了顿，林晚澄看向宋贵妃，犹犹豫豫地开口：“贵妃娘娘说，我也许……是宋家的孩子。” 老国公一秒红了眼眶，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擦了擦眼角，一边笑一边嘀咕着：“我就说怎么这么像啊。” “小霏，你真是给你爹带了件宝贝回来啊。” 宋贵妃上前，“此时说来话长，先前没告诉您也是不敢确定。” “但现在，我能和您保证，这真的是晚澄，是姐姐和姐夫的女儿。” “……” 安抚完老国公的情绪，宋贵妃言简意赅的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老国公。 老国公听得甚是认真，在听到魏祥的名字后，他怒拍了一下桌子，“那个狗奴才！我就知道他图谋不轨！” “他一早和子期称兄道弟，我就怀疑他另有目的！可子期待人真诚从没怀疑过他。” “他倒好……反手为了利益杀了自己的兄弟，又害的晚澄这么多年流离在外！” “混账东西！” “爹，您先别生气别动怒。”宋贵妃知道老国公是个急性子，“您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 “眼下，魏祥已经是瓮中之物，逃不掉。等太子上位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到时候让太子把魏祥交由您处理就是。” “太子也知道这件事？”听到这儿，老国公有些疑惑，“既然晚澄是假公主，那太子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知道了为何不拆穿？” “……” 老国公一下问到了关键上。 宋贵妃和老国公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齐齐看向默不作声的林晚澄。 后者愣了愣，然后红着脸解释：“我们进宫前就认识了……” 女孩子的娇羞，和脸上可疑的红晕，都在昭示着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老国公一眼就察觉出来，然后语气尽量平和，生怕吓到林晚澄，“依祖父看，晚澄和太子那小子，应该不只是认识吧？” “……嗯。” 林晚澄知道瞒不住，当然也没有必要隐瞒。 顿了顿，她小声解释：“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岂有此理！”果不其然，老国公听到后，气得直拍桌子。 这一拍，直接吓得林晚澄瞪了瞪眼睛，失了神。 “爹！你看你，吓到晚澄了！”宋贵妃嗔怪道。 老国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连忙解释：“祖父不是气你，是觉得太子那小子，打小城府深，怕你被他骗了。” 在老国公看来，林晚澄就是一个小丫头，外面的臭男人三言两语就能把她骗跑。 “其实，也不是。”林晚澄红着脸，怯懦道：“太子对我很好地……” “是，爹，这一点我能证明。”宋贵妃适时站出来帮林晚澄解围：“他们两人已经非对方不可啦，而且太子也明确地和表示过，等他上位，后宫只有晚澄一人，皇后也必须是晚澄。” “而且先前，您是不知道，要是没有太子帮忙，单单靠我的能力现在也许还查不到魏祥当年做的那些坏事和阴谋呢。” “也多亏了太子，晚澄才能这么快和您团聚。” “对对对！母妃说得对！外祖父，这一点我也能证明！”六皇子也帮着萧景琰开始博好感，“太子是真心对晚澄表妹的。” “要不是为了表妹，当时太后和皇后想要把云安郡主许配给太子，太子八成也不会拒绝啊。他那性子，您也算知道的。” “可是，就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表妹，所以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这门亲事。” “虽然他和晚澄表妹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明面上他们还是兄妹，可就算这样，太子从未亏待过表妹。” “我前阵子一直在宫里，这些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老国公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太子可是一伙的。” 这小子打小就喜欢粘着萧景琰。 在这小子眼里，萧景琰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能不知道？ 六皇子挠挠头，“虽然话虽如此，但是比起太子，我还是更偏心表妹的呀。” “我和表妹那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嘛。” “但凡太子对表妹不好，我肯定是第一个不答应他们在一起的人。” “可是您看，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在一起，我、不拆散反而还如此支持，由此可见，他们两人绝对是真心的。” “把表妹托付给太子，您就放心吧。” “而且等以后，表妹嫁进宫中，我母妃也在，也能帮衬着，旁人也不能欺负了表妹。这不是挺好的嘛。” 六皇子非常讨长辈喜欢的原因，多半就是靠他这张能说会道的嘴。 太后见了都夸他嘴甜，像是抹了蜜，特别会哄人。 “哎呀外祖父，晚澄表妹好好的回来了，您该高兴才对。其他的就先别想了。” “咱以后一起慢慢解决，您看看您板着一张脸，再吓到表妹可就不好了啊。对对对，多笑笑嘛~” 第111章 你有喜欢的男子？ “行了行了。”老国公被六皇子吵得头疼，摆摆手示意他快闭嘴。 宋贵妃适时出声，“爹，人家太子明日就到了，您啊亲自问问太子就是了。” “哼。”老国公摸了摸胡子，“他还敢来？就不怕我把他的腿打断。” 闻言，林晚澄猛地抬起眼来，犹犹豫豫着说：“外祖父，不、不至于吧？” 宋贵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爹，你看你，都说了别吓着晚澄。” 老国公又哼了一声，然后哄着林晚澄：“外祖父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这男人啊你还小，不懂。” “我得亲自和他好好聊聊才行。” 说到这儿，老国公又有些伤感，小声感慨一句：“要是子期还在，如今也用不着我这把老骨头出面了。” “他那个当爹的，应该早就找到太子了。” “怎么又提这些了。”宋贵妃轻咳一声，示意老国公注意一下林晚澄。 老国公后知后觉，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脑子。” “晚澄别往心里去。外祖父啊就是年纪大了。这人一老啊，废话就多。” 林晚澄摇摇头，也没什么情绪。 因为通过这一会儿的的相处，她差不多已经能摸清楚老国公的性子了。 老国公这人，性子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 无论好话坏话，他都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并不会去深思。 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口直心快而已。 这一家子其实都算是直性子，没什么心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相处起来很随和，很轻松，不需要猜来猜去，也不需要太小心翼翼。 在这里，确实要比皇宫中轻松太多太多。 —— 晚上，老国公因为林晚澄回来的事情，高兴的多喝了几杯，宋贵妃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见情况不妙，才让林晚澄出面。 瞬间，老顽童一样的老国公，在听到外孙女的声音后，乖乖放下酒杯，半醉不醒的嘟囔着：“不喝了不喝了……” “嗝，我得好好养好身体，不能再喝了，我还得看我外孙女出嫁呢。” 宋贵妃又气又笑，叫人赶紧扶着老国公去休息，“这再不休息，估计明天寿宴就醒不来了。” 目送老国公离开后，宋贵妃回头看了看林晚澄： “好了晚澄，你去休息吧。” “是。”林晚澄点点头，“那姨娘我先回房了。” “去吧去吧。”宋贵妃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林晚澄福身一礼，转身跟着丫鬟回去。 简单的洗漱完，林晚澄躺在床上，竟然一丝困意都没有。 她好像失眠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留了一盏烛火，她有些认床，不是很适应这里的环境。 比起清雅阁的寝殿，这里还是要差一些的，但是老国公吩咐下人把最好的房间给了她。 这床榻比起宫里，好像还软一些。 只是乍一换环境，她有些不适应。 春儿这次也没有跟她一起出宫，她身边带着的宫女是太子塞到清雅阁的女暗卫，方便保护她的安全。 她来这边，的确不太方便带着春儿。 因为宋贵妃已经带了不少随从，可以照顾她。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林晚澄再次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帐帘。 她还是睡不着…… 思来想去，她借着烛光起身穿上鞋子，顺手从架子上拿起外袍披在身上。 夜里，下人们还没休息，还在为明天的寿宴忙碌着。 林晚澄从房间里出来，就惊动了门口的女暗卫。 “公主？”对方起身，“您怎么还没休息？” 林晚澄拉了拉身上的外袍，轻声说道：“我突然有些睡不着。” “你不用管我，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不去别的地方。你先歇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不行。”女暗卫跟上去，“属下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您。” “宋府还是很安全的。”林晚澄怕她太辛苦。 女暗卫摇摇头，“公主您不明白，只有我跟着您才能确定这道理是否安全。” “……好吧。” 林晚澄叹了口气，也说不过她。 “走吧公主，我陪您在院子里走走。”女暗卫做了个“请”的手势，林晚澄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院子里点了灯，借着光亮，林晚澄和女暗卫走到湖心亭坐下歇息。 这个季节，晚风拂面而过，清清爽爽，不冷不热。 林晚澄示意她也坐，“坐下陪我聊聊吧，这里也没有别人在，坐吧。” 女暗卫犹豫了一下，才在她旁边坐下。 林晚澄冲她笑了笑，“你好漂亮。” “……”女暗卫轻咳一声，耳根红了红，“公主的容貌才能称为漂亮。” 林晚澄摇头，“你的五官真的很好看。” “你和王七他们一样吗？也是从小就被培养成暗卫了吗？” “是的。” “那应该很辛苦吧，一个女子。”林晚澄叹了口气。 她小时候就差点被培养成了杀手，与这暗卫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在暗夜中行事，为了自己的主子做事。 女暗卫有些害羞，低声道：“小时候比较累，大一些了就习惯了。” “那等以后，你们还要继续当暗卫吗？”林晚澄问得是，等萧景琰上位之后。 “我们都会进锦衣卫北镇抚司。” “那就好，到时候应该也不用这样守在暗处了对吧？” “是的，掉时候我们就是锦衣卫了。” “你多大了？” “二十了。” 比她要大两岁，林晚澄好奇的问： “唔，那可有喜欢的男子了？” 女暗卫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林晚澄眼前一亮，女孩子天生就爱八卦，她也不例外。 说着，她往前凑了凑，“是谁呀？” “就，您也见过。” “啊？”林晚澄愣住，她见过的和女暗卫认识的人，应该就那么几个，而且还都是宫里的。 “六皇子？”她大胆猜测。 女暗卫瞪大了眼，忙摇头，“不不不！我怎么敢肖想六殿下。” 林晚澄只好继续猜测： “啊……那是王七？” 女暗卫呼吸微滞，一时没出声。 见状，林晚澄心中有了答案，“你喜欢的居然是王七！” 第112章 这下子丢人了 女暗卫害羞的低下头，平时一副凌厉模样，此时却格外娇羞。 “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很早就喜欢他了。” 她这么一说，林晚澄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一开始没觉得对方会喜欢王七，只是想着挨个报上名字，总有一个是对的。 但是她觉得王七应该是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她好歹也接触王七几次了，王七这人……怎么形容呢。 就是榆木脑袋。 他平时还算机灵，要不然也不会留在萧景琰身边，做暗卫首领，总归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可是，私下明显能感觉到，他这人还是有些愚笨的。 就是有点直男。 没什么情商，而且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俨然不太爱笑。 而且王七长相也是偏凶一些的，不是一看就很讨女孩子喜欢的款。 但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那就是青梅竹马啊。 有点感情，再正常不过。 虽说王七不太好沟通，但还是有吸引女孩子的点的，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的。 对方家世也不错，父亲如今还坐镇北镇抚司，是第一把手。 “那王七知道这件事吗？”林晚澄收回心思，问到关键地方。 女暗卫摇摇头，眼神也在一瞬间黯淡下去，“他不知道，我也不敢说。” “为什么啊？” “……”女暗卫抿了抿唇，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见状，林晚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不起，我不问了。是我唐突了，你不要难过。” “不是的公主，这和您没关系。”女暗卫解释，“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七先前有喜欢的人。” “……啊？”林晚澄愣住。 王七那样看着清心寡欲的工作狂也有喜欢的人？ 等等！不对！“先前有喜欢的人？那意思就是说，现在没有了？那还难过什么呀。” “主要是因为，他先前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释怀，所以我也一直没敢告诉他我的心意。” 听到这儿，林晚澄唇瓣张了张，想说什么，可最后又无奈的闭上。 这个…… 老话说得好，死人才是最难忘的。 也是最难放下的。 更何况，王七这么多年都没有释怀，肯定很难再接受其他人。 “那个人是怎么离开的？” “她是十二的姐姐。” “十二？”林晚澄记得那个少年，每次见面，十二都是笑嘻嘻的一副模样。 像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人，开朗天真，心怀天下，有胆有谋，不惧世事。 林晚澄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上次去找白羽，跟着一起的就是十二。 “我们这些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不过十二的姐姐不是暗卫。但因为十二在我们这里，他们的父母先前开过小饭馆，所以当时就留在我们那边负责我们每天的饭。” “所以，他姐姐当时也就住在我们那边，平时会帮我们收拾一下房间。” “十二的姐姐不会说话，小时候总有其他男孩子会逗她，每次都是王七站出来保护她。” “后来有一次，我们住的地方被暴露，仇家找上门，那时候我们都不在，院子里只有十二一家……我们回去的时候，十二的父母和姐姐就都死了。” 听到这儿，林晚澄心里咯噔一下。 三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吗？ “从那之后，王七话就更少了，除了每天的正事之外，私下的时候他鲜少说话。” “十二那会儿还小，好在及时开导，没有留下什么太大的阴影。” “主要是王七。” “所以，我觉得王七应该不会再去喜欢谁了，我就一直没敢和他提起过这件事。” “要不然试一试？万一呢？”林晚澄握住她的手，“还是不要留下什么遗憾为好，你喜欢他就告诉他。” “总要让他知道才能知道结果啊是不是？” “可是我害怕……”女暗卫不敢。 “你怕什么！”林晚澄坐直身子，哎呀一声：“你这么厉害，干嘛还要害怕这个。大胆去说！” “你看我和太子，主动才能有故事啊！” “也许真的会是个好结果呢！所以试了才知道！” 在林晚澄的劝导中，女暗卫想了想，说：“那、那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就去找他！” “这就对了嘛！”林晚澄笑了笑，“等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完，你就去。你要是不敢的话，我和太子帮你把他约出来。” “谢谢公主。”女暗卫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心的笑了。 “诶呀不要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林晚澄嘿嘿笑着。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林晚澄终于有了一些困意，拉着女暗卫回房歇息。 “你不要守在外面了，反正也没有别人在，就我们两个。你来床上睡吧。” “那不行！”女暗卫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外面不行的。” 女暗卫只好让步，“……那我睡在地上，打个地铺吧公主。睡床上那是万万不能的。” 林晚澄想了想，点头，“也好。” 总比在外面坐一夜要好吧。 “柜子里有被子褥子，你自己拿。”她指了指对面的柜子。 “是。” 主仆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在地上，挨得很近。 林晚澄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她：“你叫什么呀？” “回公主，属下排行第九，您叫我小九就好。” “好的小九。”林晚澄笑了笑，“睡吧。” —— 次日一早，林晚澄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见她坐起身，小九忙上前帮她拉起帐帘，“公主，现在要洗漱吗？” “嗯嗯。”林晚澄打了个哈欠，问她什么时辰。 “辰时了。” “啊？” “怎么这么晚了。” “一早贵妃娘娘来过，属下本来想叫您，但是贵妃娘娘说让您继续睡，起来这么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闻言，林晚澄挠了挠头，“那他们是不是已经用完早膳了？” “是的，厨房那边给您备着呢。” “那太子几时会到？” “应该是巳时左右，也快了。” “那帮我洗漱吧，要来不及了。”第一天到宋府，就睡到快晌午，林晚澄有些头疼。 果然不能睡太晚……这下子丢人了。 第113章 情啊爱啊有什么用 接近正午，太子萧景琰带着贺礼抵达宋府。 宋府上下，全都出门迎接。 宋国公也给了几分薄面，出门相迎。 “太子驾到！” 马车停下，王七与十二等人侧身而立，袁公公上前撩开帘子，小太监放下矮凳。 很快，男人从马车下缓缓走了下来。 宋府门前跪了黑压压一片。 宋国公打量着身前的少年，哼了一声。 “宋国公、贵妃娘娘。”萧景琰上前一一打过招呼。 “孤来迟了一些，还请国公赎罪。” “诶，不敢不敢。”宋国公摆摆手，心里虽然在冷笑，但面上的表情保持的还算不错。 “好了，外面闷热，进去说吧。”宋贵妃示意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去，林晚澄默默和六皇子走在后面。 两人正好有机会说悄悄话。 六皇子：“外祖父一点都没变啊。别看他现在还冲太子笑，心里恨不得立刻把太子的腿打断。” “不能吧……”林晚澄一惊，“昨天不是说了，是玩笑话吗？” “呵呵。”六皇子笑了笑，笑她天真单纯。 “外祖父才是真正的笑面虎呢，等着瞧吧，一会儿进去，肯定会让太子好看。” “……”林晚澄噎住，抬头看他一眼，不解的问：“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呀？” 她怎么觉得六皇子开始幸灾乐祸了呢？ 昨天那个给太子求情的是谁来着？ 六皇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保持中立啊，母妃说这种时候做墙头草最好。哪边有风就往哪边倒。” 林晚澄：“……” —— 六皇子说的没错，距离寿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太子被请到了正厅，随着宋国公一起在主位落座。 贵妃娘娘坐在一侧，林晚澄则随着六皇子坐在另一边，他们两个小辈安静地当着背景板，吃着点心，也不敢出声。 主位前，宋国公笑眯眯的给太子倒茶。 萧景琰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谢国公。” “一晃一年没见了，果然当了太子就是不一样了。” 宋国公看似无心的说着。 萧景琰放下茶，认真说道：“这一年确实有些忙，没来看老国公，确实是是孤的问题。” “诶，不敢不敢。”宋国公摆摆手，“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好看的。” “听说，皇帝最近身体不太好？” “是。”萧景琰点头，“所以这次，只能让我过来陪您过寿了。” “身体重要，无妨。” “你最近这阵子确实也挺忙的，能来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能来给国公过寿，景琰自然是高兴的，要不是一早被事情耽搁了一下，现在应该早就陪您喝上茶了。” 闻言，宋国公在心里冷笑一声，你个臭小子，就会说这些漂亮的场面话！ 宋贵妃在旁边听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头都疼了。 见好半晌这两人还不进入主题，宋贵妃咳了咳，插了一嘴：“太子，昨日我们已与国公提了些晚澄和你的事情。” 听到提示，萧景琰眉眼一动，完美的接收到信号，说道，“是这样的老国公，我与澄儿情投意合。您大可放心，我萧景琰绝对是真心实意待她，绝无二心。” 这下子，萧景琰也不敢自称“孤”了，迅速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此时的他一点太子的架子都没有，全然一副上门求娶爱人的稚嫩少年郎模样。 真诚极了。 在听到这句后，林晚澄也抬眼看过去。 老国公没说话，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见他开始装聋作哑，萧景琰也不气恼，继续说道：“澄儿这次进宫属实是个意外，但也正是这样的意外，才让我们发现她的身份，才能让她快些回到宋府。” “我知道，老国公应该也不希望她一直待在宫中。您放心，等我即位后，澄儿大可自由进出皇宫，只要空下来，一定来多多陪您。” “而且，依照目前这个局势来看，皇宫内也算比较安全的地方。等澄儿的身份暴露后，魏祥肯定会有所动作。哪怕将人擒住，也应该有余党存在。” “我知道老国公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发誓，我萧景琰只会有林晚澄一人，绝对不会纳妃。也绝对不会让她陷入危险境地。” “漂亮的官话谁都会说。”终于，老国公不疾不徐的放下茶杯，脸上没了刚才的虚伪笑意。 见情况不对，宋贵妃示意六皇子先带林晚澄出去。 林晚澄没有动。 宋贵妃扬了扬下巴，“去吧，晚澄和你表哥去看看寿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走吧表妹……”六皇子无奈，拉了拉她。 林晚澄担心的看了眼萧景琰，后者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等林晚澄走后，老国公才看向萧景琰，面无表情的开口：“这次的确要感谢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估计进棺材了都见不到晚澄回家了。” “但，她年纪小，又未经世事，你就这样把人诱拐过去，也真是让人恼火。” “这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 “那可是会吃人的。” “晚澄可是我们宋家的宝贝，她父母已不在，我这个当祖父的也上了年纪，也护不了她多久了。所以我自然希望她余生能够幸福。” “倒也不求找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宋家什么都不缺。只求找个对她一心一意百依百顺的就好。” “但……”说到这儿，老国公话音微顿，抬首看向对面的少年：“你贵为太子，将来便是这一国之君。你真的能保护好她吗？” “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真的能永远站在她这边？” “你只娶她一人，你的母后会答应？朝臣会答应？” “我是过来人，你这些话和晚澄和贵妃她们说说还好，但我这把老骨头顾虑要比她们多一些。” “所以你这些话，在我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 “情啊爱啊能坚持几年？说句不好听的话，用不了多久，你也许就会迫于朝臣迫于你母后的压力，开始选秀纳妃。到时候，你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怎么能保证眼里只能有晚澄一个呢？” 第114章 眼光不错 “我知道只是口头上的三言两语，的确没办法证明我对澄儿的心意。” “但是国公，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我将来胆敢纳妃，对澄儿三心二意，一定让我当场暴毙，活不过三十。” “还有，一旦发现我对澄儿的心意有变，您大可提剑进宫，我绝不会还手。等我即位后，第一时间会写一道圣旨，一定会让您和澄儿还有贵妃娘娘放心。” 闻言，宋贵妃一怔，忙起身帮忙说道： “太子，言重了。” 她转头又看向宋国公，叹了口气，似无奈似气恼：“爹，差不多就行了。” “您看看您，让太子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啊。什么暴毙活不过三十，呸呸呸！” “这话要是让晚澄听到了，一准会伤心。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了！” 宋国公噎住，顿了顿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又不是我让他说的。” 萧景琰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没事的贵妃娘娘，我只是想让国公和您看到我的心意。” “好了好了。”宋国公有些憋屈，喝了口茶，说着：“你和晚澄的事就先这样吧。” “你对晚澄的心意，我暂且知道了。” “我不阻止，不代表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我这个做外祖父的，还是要尊重一下晚澄自己的心意的。” “不过我虽不在宫中，但她的姨娘可在。我会让她帮忙监督，这段时间会好好地监视你。但凡你对晚澄有一点不好，就别怪我无情。” “谢国公。”听到这番话，萧景琰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宋国公嘴上说着还未同意，但这个态度其实距离同意也没差多少了。 算是默许他们在一起，只是说对于今后两人的下一步计划，老爷子还是抱着一种迟疑的态度。 因为想观察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再做决定。 这一点萧景琰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晚澄刚和宋国公相认，隔代亲这话说的没错，更何况林晚澄还失踪多年，宋国公心疼都来不及，想把人捧在手里好好宠着，这也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现在和宋国公说，要晚澄嫁给他。在宋国公看来的意思就是，他的宝贝外孙女刚回家就要被再次“拐走”，老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也正常。 “好了，不说这事了。”宋国公提起这事儿来就一阵头疼，主动换了话题。 “魏祥那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需不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帮你一把？” “暂时不用您出马。”萧景琰将自己的计划悉数告知宋国公。 宋国公听完后，摸了摸胡子，仔细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萧景安那孩子，不简单。” “他现在按兵不动，大概是已经不在乎圣旨，也不在乎皇帝会传位给谁了。” “他现在越是安静，越是后患无穷。” “老夫担心他在憋着大招。万一是想等你上位再动手，估计……” “国公大可放心，我早有打算。” “这紫禁城不是谁想闯就能闯的，这皇位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萧景琰向后一靠，坐在椅子上垂眸给宋国公斟茶，一边说：“这个位置，想要它的人太多了，没个人都觉得自己很有手段，但实则不然。” “您放心就是。如果连这皇位江山孤都守不住，那还怎么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哦？”听到他这番话，宋国公挑了挑眉，“可是有其他变故了？和晚澄那孩子有关？、” “嗯，有一些，不过无伤大雅。” 他把五皇子找过林晚澄的事告诉宋国公与宋贵妃。 听完后，宋国公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拍了拍大腿，笑的胡子都在颤：“不得不说你们两兄弟别的不行，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咳！”宋贵妃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着宋国公慎言。 闻声，宋国公抬眸瞥了她一眼，哼了声：“干嘛啊？我说话还不能说了？” “可以说，但是有些话您得三思啊！” 宋贵妃有些无语。 她老爹这个性子，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株连九族也是个奇迹了。 “无妨。”萧景琰不在乎这些，老国公的性子他了解，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心直口快而已。 “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在意。” “你看你看，这话说得多好。”宋国公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萧景琰忽然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相比于萧景安那人，老夫还是更信任你一些。把晚澄交给那样的人，啧……我都怕晚澄会被他算计。” “老夫虽然早就脱离官场多年，但是他那些事多多少少还是听过一些的。” “在宫里，你们千万要保护好晚澄。那小兔崽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就他那性子，估计什么事儿都敢做的出来。” “是。”萧景琰和宋贵妃一同应声。 “还有，你只要需要老夫出马，尽管开口。一句话的事。”宋国公挺直腰板，“虽然我现在确实老了，大不如前。但是还是能打一打的。” “我这默默在这宋府待了大半辈子，如今晚澄也回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自然也没什么遗憾了。该等的都等到了，今后就希望你好好待她，其他事，就交给老夫去做。” “记得，她的爹娘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你待晚澄好，他们一定会保佑你。” “是。” 萧景琰一一应下，把话全都听了进去。 —— 院子里，六皇子拉着林晚澄去戏台那边凑热闹。 戏台昨晚就已经搭的差不多了，现在戏班子正在准备道具化妆，就等宴会开始。 林晚澄虽然在京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看戏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还是小时候的一次上元节。 那次他们几个师兄师姐都在，大家一起去街上看。 那是印象中，几人最和谐的一次了。 不似往常，其他师兄师姐会因为身份原因，故意冷落她。 那会儿大家好像都专心的在过节。大师兄还给她买了冰糖葫芦。 第115章 又喝醉了 想到这儿，林晚澄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见到大师兄了。 自从上次分开后，大师兄就没找过她。 也不知道大师兄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晚澄仔细想了想，觉得等外祖父寿宴结束后，可以趁机去找大师兄问问情况。 “想什么呢？”六皇子叫了林晚澄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转头就发现她目光落在戏台上，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发呆。 “啊？”林晚澄堪堪回神，然后说：“没什么，我在看他们表演。” 她笑了笑，“我好像很多年都没看过这个了，还蛮有意思的。” 其实除去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一次之外，剩下的几次，她要么是自己一个人看得，要么就是和春儿。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有家人陪在身边。 一想到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林晚澄眼底渐渐有笑意浮现，“以后，都能可以和这样看戏了。” 六皇子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只能附和着说：“是啊，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年都能看。可有意思了，一会儿正式开始，绝对会让你眼前一亮。” “嗯。”林晚澄重重点头。 萧景琰出来的时候，找了一圈，才看到林晚澄。 她乖乖坐在戏台下面的长凳上，就这么安静的望着台上正在准备道具的戏班子。 “怎么在这儿？”他大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闻言，林晚澄回了回神，偏头朝他看过去，微微愣住：“你和外祖父聊完了？” “是。”萧景琰微微颔首，“聊得差不多了。” 林晚澄连忙坐直身子，好奇的探头探脑： “怎么样？是不是为难你了？” 她语气有些急，透着几分激动，还有几分不安。 对上她的眼睛，萧景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宋国公还是很好说话的。” “啊……”林晚澄眨眨眼，显然对这话表示怀疑。 “真的没事。”见她眼神有些迷茫，萧景琰被逗笑，“国公答应了。真的没有为难我。”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待会而可以问问贵妃娘娘。” “还是不问了吧。”要是问起来的话，搞得她好像不太信任外祖父似的，免得惹到老人家不开心。 而且萧景琰再三这样说，应该是真的没有问题的。 —— 很快，寿宴正式开始。 大家纷纷落座。 宋国公今年显然比往年生辰时要开心许多。 开场时，甚至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话。 很快，戏班子还是表演，大家其乐融融的观看着。 林晚澄坐在宋贵妃身边，与太子正对面。 四下还有不少来道贺的官员，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林晚澄也担心被看出什么端倪来，所以刻意和宋国公以及萧景琰保持合适的距离。 基本上没怎么开口说话，只默默吃着东西看着戏班子的表演。 “来，尝尝这个。” 宋贵妃没怎么吃东西，倒是一直在照顾林晚澄。 “谢谢贵妃娘娘。”在外面，林晚澄也不敢叫她姨娘。 宋贵妃笑了笑，“这个味道还不错。是宋府的厨子的绝门手艺，宫里都吃不到呢。” “好。”林晚澄一脸乖巧。 —— 寿宴进行到一半，宋国公就喝了个烂醉。 他昨晚因为林晚澄的阻拦，根本就没喝尽兴，现如今，有萧景琰几人作陪，他倒是喝得放肆。 萧景琰也被灌了几杯酒，面色微微红润，但还没醉。头脑依旧清醒着。 但这只是个开始。 一直到宴会结束，宋国公已经喝的找不到北了，这么多年，他是头一次如此尽兴，如此高兴。 宋国公离开后，萧景琰抬手揉了揉眉心，太阳穴有些发胀。 见状，宋贵妃忙示意王七他们扶着太子下去歇息。 等人走后，林晚澄又不安的坐了一会儿，后面的表演她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看。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注意她后，她缓缓凑到宋贵妃面前，小声说道：“姨娘，我先下去了。” 宋贵妃垂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一抹打趣，当然知道她想去做什么， “好好好，去吧。” 林晚澄脸颊一红，忙叫上小九离开宴席。 —— “王七。”见王七从房间里出来，林晚澄连忙把人叫住，小跑过去。 王七转身，微微俯身行礼： “公主。” “太子哥哥怎么样？” “殿下有些醉了，不过还好。” “睡下了吗？” “还没有。”王七微微摇头，“属下去打点水来，公主先进去吧。” “好。”林晚澄点点头，推门进去。 见状，小九也要跟上，却被王七眼疾手快一把拉回来。 “哎哎哎？”小九身子往后一仰，堪堪稳住。 “干嘛？” “你别进去了。” 小九：“……”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应声，“好吧。” “你在附近守着，我去打水。” —— 林晚澄轻轻合上门，借着窗外打进来的一束光看清了床榻上的身影。 “萧景琰？” 她低低叫了一声，“你还好吧？” “嗯。”床榻上的人应了声，但很快又没了下文。 林晚澄皱了皱眉，忙往前走了几步。 她在床边坐下，俯身看了看得萧景琰：“是不是很难受啊？你怎么不知道拒绝啊。” 她叹了口气，抬手帮萧景琰解开衣领，又拿着帕子擦了擦他额前的细汗。 很快，萧景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身影。 “澄儿……” “是我。” 他眨了下眼睛，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看到林晚澄他神情怔松了一刻，“你怎么过来了，戏班子不是还在？” 席间，他时不时地看向林晚澄，对方专心致志的看着表演，乐在其中，全程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还在。”林晚澄语气无奈，“这不是过来看看你嘛。” “怕你喝醉了难受。” 萧景琰轻轻摇头，没说什么。 林晚澄抿了抿唇，“你等等，王七去打水了，待会儿给你擦擦。你现在要不要喝点水？嗓子难受吗？” “还好。”萧景琰半阖着眼，手微微抬起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坐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吧。” 第116章 酒后吐真言 闻言，林晚澄立刻停下了起身的动作，“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不走。” 萧景琰还是摇头，“我不喝水。” “……好吧。”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没再强求。 “澄儿，我今天也好高兴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林晚澄还在想着王七怎么还不回来，谁知道萧景琰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儿，她愣了愣，垂眸朝着他看过去，问：“为什么啊？” 今天外祖父是真的高兴，她这个还是能看出来的，至于萧景琰…… 嘶，刚才在宴会上看着好像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席间，他与外祖父喝酒，与官员攀谈，看着正常极了。 也没有表现出很高兴亦或者是很难过，就是平常的模样。 虽然她是在看表演，但是余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一共喝了多少杯酒，她都能估算个大概出来。 “你有亲人了……我很高兴。”萧景琰笑了笑，脸上有醉态浮现。 林晚澄怔了怔，随即笑了笑，“是啊，我也很高兴。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虽然双亲不在，但庆幸的是，她的外祖父还健在，而且她还有姨娘，有表哥，还有…… “我还有你呢。”她笑起来，眼睛弯了弯。 萧景琰揉了揉她的手，与她一同笑，像是个讨到糖的小孩，“我真的很高兴。” “虽然国公想把你留在宋府，不想你到我身边去。可是，我还是很高兴，有人能为你的事情操心，有人想好好保护你，我真的很高兴。” “不过好在，国公也没有刁难，也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但是国公又说，成亲的事还要放一放，他还要好好考验我。” “我得好好努力才行，不能让你失望，也不能让国公失望。” “这样就能早点娶你了……” “你放心，这一天一定不会太晚到来，你要对我有信心知道吗？” 听到这儿，林晚澄又心疼又想笑，她点头认真应着。 不过也能确定，萧景琰真的是醉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林晚澄觉得这话不假。 先前她问了好几次，萧景琰都说外祖父没有为难她，但是现在……应该都是心里话了。 直接不打自招。 想到这儿，林晚澄忍不住笑了笑。 萧景琰看得神情一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林晚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梨涡，萧景琰鬼使神差的捻了捻指腹，轻轻碰了碰。 林晚澄一愣，垂眸不解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无声的对视。 男人望着他，眉眼低垂，炽热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神情专注。 林晚澄被他看得没来由的心虚，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她微微向后一躲，躲开他的手，“怎么了啊……” 气氛太奇怪了，林晚澄移开目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萧景琰望着她，有些失神：“真好看。” “……”林晚澄呼吸微滞，被他撩拨到。 他偏偏不放过她，又说了一遍：“澄儿笑起来真好看。” “诶呀好了。”林晚澄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模样娇憨。 好在敲门声及时打断了萧景琰，林晚澄松了口气，一边挣开他的手，一边冲着门外说道：“进来。” 进来的不是王七，是袁公公。 袁公公端着水，笑着看向林晚澄。 “袁公公。” “公主。”袁公公把水放下，“王七叫我拿进来的，殿下这是喝了多少呀。” 袁公公诶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萧景琰。 席间，他不在场，都是王七守在萧景琰身边。 “喝了不少，有些醉了。”林晚澄俯身，在水里打湿了帕子，帮萧景琰擦拭着。 “袁公公刚才去哪儿了？” 林晚澄随口一问。 “老奴出去帮太子办了点事，这不才回来嘛。” “事情办妥了？” “是。”袁公公笑着点头。 林晚澄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虽然是好奇一些，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没权利过问。 当然就算能问，也还是保持静默比较好。免得惹火上身。 俗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袁公公帮着林晚澄，把萧景琰的外袍脱了下来，随即给他盖好被子。 等人睡过去后，林晚澄叹了口气，才起身。 “袁公公你在这边看着太子吧，我就先回去了。” “好。”袁公公侧过身子，“公主慢走。” —— “公主。” 见她出来，王七和小九一同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林晚澄抿唇笑了笑，“太子睡下了，袁公公在照顾。我回宴会上找六皇子。你们两个也休息一下吧，去吃点东西。” 王七看了眼小九，随即说道：“让小九去休息吧，我跟着您。” “不用。我就在宴会上去看看戏，哪里也不去。不用担心。” 林晚澄摆摆手，临走前还偷偷冲着小九眨了眨眼睛。 见状，小九耳根一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王七没注意到她们两人的这些小动作，说道：“走吧，去吃点东西。” “嗯嗯。”小九笑着跟上去。 “昨天你一直守在公主身边，可有异常？”路上，王七也不忘聊聊正事。 “没有。”小九顿了顿又说，“昨日宋府没什么异样，公主也一直在宋府。就是晚上的时候有些失眠。” “乍一换地方，有些不习惯罢了。我陪着公主在院子里走了走，就回去睡了。” 她简单概括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其他的也没说。 王七嗯了声，“最近这段时间，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记得盯紧公主。” “是有什么事吗？”小九问。 “太子发现这两天五皇子似乎手脚不太干净，害怕对方会钻空子对公主下手。你千万注意。” 闻言，小九脸上的笑意收起，重重点头： “明白。放心好了，我一定保护好公主，寸步不离。” 顿了顿，小九想到了什么问： “对了，十二呢？” 从宴会开始后，袁公公就和十二接连消失。刚才袁公公是回来了，可还是不见十二的身影啊。 “他奉太子之命，出去见个人，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 “见谁啊？”小九眨眨眼，好奇。 第117章 投靠太子 闻言，王七侧目朝她看过去，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问题怎么这么多。” “不该问的不要问，叮嘱你多少次了。” “……”小九捂住额头翻了个白眼：“这又没外人嘛，问问又怎么了，快说快说！” 王七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 他被她吵得有些头疼，只好告诉她：“是魏祥手底下的人。” “啊？”小九脚步微顿。过了两秒，她小跑着追上王七，皱眉问：“十二一个人去的？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对方要投靠我们。” “那万一有诈呢？” “不会。”王七语气笃定。 “对方是公主的大师兄，之前公主有和对方商量过。对方早就动摇了，只不过这次借这个机会，十二去和对方见个面，互换一下信息而已。” “大师兄？”小九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是那个很厉害的杀手？当时在小庙偷袭太子的那位？” “嗯。” “嘶，我记得他很厉害，要是能投靠我们，也是好事。不过……魏祥应该培养他很多年了吧，他真能投靠我们？” “他本意不想当杀手，不想苟且偷生。他有英雄情节希望能上阵杀敌。所以，不会有问题。” “看不出来啊……”小九啧啧摇头。 “你看不出来的多着呢。”王七嗤笑一声，笑她笨蛋一个。 小九张牙舞爪的去打他，两人迅速闹作一团。“你才笨蛋！！！” “松手，待会儿被看到像什么样子。” “谁让你刚才骂我的！” “什么叫骂？谁骂你了。你不就是笨蛋吗？我说的是事实。” —— 宴会上，林晚澄回到宋贵妃身边，专心看着表演。 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一个下人给她上了杯茶，离开前还在茶盏下放了一张字条。 见状，林晚澄呼吸一滞，瞬间警惕起来。 趁四周无人注意，她拿起字条在桌子下展开仔细查看。 几秒后，她将纸条团起来捏在手心里。 “姨娘，我肚子不舒服，出去一下。” “啊快去快去。”宋贵妃没有怀疑。 离开宴会，林晚澄一路七拐八拐，走到约定的地方。 “师妹。” 知道远处有人叫她。 林晚澄转身循着声音望过去，随即大步跑过去，“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还有我哦公主。”房顶上，十二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见到大师兄林晚澄已经很惊讶了，现在又看到两人在一起，她就更震惊了。 “你、你们怎么会在一块？” 十二从房顶上跳下来，拱手行了个礼，才说：“属下奉太子之命去见这位仁兄。他听说公主在这儿，所以非要过来看看您。” 十二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没有逗留，“您二位先聊，我去那边望风。” “好。”林晚澄点头，目送他离开。 收回视线，她迫不及待的问： “大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大师兄长叹一声，“五皇子准备起兵造反，厂公让我们几人也去帮忙。厂公虽对我有恩，但这么多年我想我也帮他做了不少坏事了。” “这起兵造反可是死罪，甚至要背上一辈子的骂名。我想让世人记住我，但可不想以这种方式。” 林晚澄有了思量，“所以，你找到了太子？” “是。”大师兄应声，“上次一别后，我回去认真想了想你的提议。” “你说的没错，我只有投靠太子才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 “太子已经许诺我，给我大将军的位置。等他上位后，我便可以带兵去镇守边关。虽然要离开京城，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在哪里，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颠沛流离，活跃在每个地方，如今能安定下来也是极好的。” “如此甚好！”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高兴，师兄，以你的能力，本就不应该继续做什么劳什子的杀手。” “确实。继续当杀手，我也心有不甘。” “那现在，你与太子的计划是什么？可要小心义父那边，要是被他发现，估计……” “你放心。太子想的很周到。刚才那个小兄弟就是来传话的。”大师兄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十二，继续和她说： “太子让我按兵不动，继续听厂公的调遣。等到五皇子起兵造反的时候，我再和太子的人里应外合，一起拿下五皇子。” “厂公那边不会发现的。” “那现在这事，你没有告诉旁人吧？其他师兄师姐可知情吗？” “他们不知情，太子叫我注意他们最近的情况。如果发现有谁也和我一样比较抗拒起兵造反，就趁机策反，划到太子阵营。” “好，不过师兄你也要小心，莫要遭了歹人暗算，不要轻易相信他们。” “嗯，我明白。”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顺便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我在宫中这几日都还好，师兄不用担心。” “那好，我先回去，记得保护好自己。” “师兄也要小心。” 兄妹二人道别后，大师兄很快离开了宋府。确定人走后，十二才起身走到林晚澄身边，“公主，我们也回去吧，您离开太久，我怕他们找不到你，会多疑。” “好，走吧。”林晚澄提了提裙摆。 路上，她看了看十二，没忍住多问了几句：“你是代替太子过去谈判的？” “是。”十二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起初是那位仁兄传了消息给我们，所以借着这次出宫的机会，太子叫我过去看看。” “怪不得一直没见到你。” 十二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不过就你一人过去，不怕是陷阱？” “其实从上次那位仁兄在小庙偷袭我们后，太子就一直在调查他，找到人之后，就让我们的兄弟一直在盯着他。” “他独来独往，平时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才过去的。” 第118章 你很像我的姐姐 十二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音微顿，笑了笑说：“公主，那可是您大师兄诶，您怎么还这么担心啊。” 林晚澄轻轻摇头，“我虽了解他的为人，但我们之间是有自己的交情的。而你们和他认识，都是因为我。” “所以作为中间人，我也不能向双方很肯定的保证什么。万一有些变故那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希望你们双方都能小心一些。” “我信得过他是一回事，信得过太子是一回事。而你们双方互相信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混为一谈的。” “毕竟大家都只能活一次，不能基于对我的信任，就也去相信别人。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十二听完后，愣了愣，然后笑出声来。 “笑什么？”林晚澄一头雾水。 “突然觉得公主很像我的姐姐。” 林晚澄嗯了一声，有些疑惑。 “就是，记忆中我姐姐也和公主一样，都是那种很单纯很善良的女孩子。” “这样啊。”林晚澄被夸，会心一笑。 “只不过我姐姐已经不在了，所以看到公主这样，觉得很亲切。” 十二年纪比较小，所以性子比较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我也觉得你很可爱，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姐姐。” “啊？”十二瞳孔紧缩，“这这这……这不好这不好！” “尊卑有别，这要是让太子知道了，又该教训我了。公主还是饶了我吧！”十二哎呦一声，装作一脸很苦恼的模样。 林晚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再说什么。 —— 两人一同往回走，见王七和小九都守在门外。 十二随口问： “殿下可是醉了？” “嗯。”小九应了声，随即走到公主身边，“公主去哪儿了？怎么和十二一同回来？” 林晚澄实话实说，“刚才师兄要见我，十二帮忙带了路。” 听到这儿，王七看向十二，“所以是谈妥了？” 十二单手叉腰，有些得意的重重点头，“那是当然了，我出马肯定没问题！” 小九一阵无语。 王七已经习惯了，直接问：“东西呢？” “在这儿。”十二从怀里掏出地图递过去，“这是对方画出来的。” “地图吗？”林晚澄有些惊讶。 “嗯。是五皇子的拟定的路线图。” 林晚澄点点头，没有多问。 王七打开粗略的看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收好，放进怀里。 “公主，这边交给我们就好，您快些回殿上吧。刚刚六皇子来找过您。” “啊，好。太子要是醒了，记得去叫我。”林晚澄如梦初醒，叫上小九一同离开。 王七和十二侧过身子，目送林晚澄离开。 等人走后，两人才一同收回视线。 王七打量了一眼十二，“没被发现吧？” “没有。没出什么事，一切都很顺利。”十二说。 王七想了想，又把地图逃出来看了看，“对方确定这就是？” “对。他说当时五皇子和魏祥商量的时候，就是这个路线。” 第119章 盯紧公主 王七默了默，“派人继续盯着他，不要松懈。” 闻言，十二挑了挑眉，听懂了他的意思，“哥，你是怕这有诈？” “虽然我们相信公主，但这人我们毕竟不了解。唯一的一点信任，还是基于公主的原因。” “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件事事关重要，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王七的小心也是对的。 毕竟这牵连到太多。 真真假假，一时很难分辨。 “公主也是这样说的。”十二有些惊讶，然后把刚才林晚澄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后，王七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对方是林晚澄，他便很快就释怀了。 “正常。” 他点点头，“一直以来，公主和其他女子就不太一样。无论是见识还是谋略，都不像是一般女子。” “没错。”这一点，十二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之前还以为太子是看上了公主的美貌，后面接触后才发现，公主的美貌好像是最简单的优势。” “太子的眼光果然独到。” 捡到大宝贝了。 王七拿着地图在他头上狠狠一敲，“好了，切莫在主子背后议论这些。让主子听到没你好果子吃。” 十二吐了吐舌头，小声辩驳：“那也不一定。我可以在夸公主，太子听到了估计也很高兴。” “你想多了。”王七笑他天真。 “为何？” 十二不明白，他又没有说林晚澄的坏话，难道赞美也不可以？ 王七无奈，“你还小，没喜欢过别人，自然不懂。” “……我最烦你们说我年纪小了，我今年可都十七了，哪里还小了。” “再者说了，什么叫没喜欢过别人？这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啊？” 这倒也不怪王七多嘴，主要是十二的确年纪是他们其中最小的一个，而且自从他双亲和姐姐离开后，就一直跟在太子身边，身边也没接触过其他人。 所以长到现在，在情情爱爱这方面，还未曾开窍。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也没有留意过谁。 还是个单纯的小男孩。 王七不说，十二偏不放过他，揪着他要问出个结果来。 王七被他烦的无奈，只好说道：“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子了，也会如此的。听到其他人，特别是其他男子在背后议论，特别是赞美你喜欢的女子，是个人都会很吃味的。” “更不要说主子了。” “……啊？”听完后，十二挠挠头，依旧一头雾水。“是这样的吗？” “都说了你还小不懂这些。”王七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收好，“你在外面守好，我进去看看主子。” “哦。” 等王七推门进去后，十二找了个树荫下坐着，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刚才王七的话。 —— 听到开门的动静，袁公公起身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见是王七，他往前走了两步。 “怎么，可是有什么急事？” 王七转身把门轻轻合上，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主子没事？” “只是醉了，睡会儿就好。”袁公公示意他去旁边说，离床榻原点，免得惊醒萧景琰。 “十二回来了，拿到了路线图。公公你先看看。”王七递过去。 虽然袁公公是个太监，但是因为在萧景琰身边待了很多年，所以王七几人也非常的敬重他。 “好。” 袁公公放下拂尘，接过仔细打开查看。 对于皇宫，袁公公其实要比王七等人更加熟悉一些。 看完后，他抿了下唇，道：“如果真的是个路线的话，那五皇子这次恐怕胜算很大。” “这个路线，八成是出自魏祥之手。他对这皇宫里里外外，甚至比我还要清楚。甚是刁钻。” “特别是这里。”袁公公抬手一指，示意王七来看。“如果到时候直接带兵从这边攻入，很快就会撕开一个突破口。” “估计，这份路线图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这里的确是一个弊端。” 听到袁公公这么说，王七便放下心来。 “如此便好。剩下的就等主子醒来再商议。” “嗯。”袁公公点点头，将路线图收好。 “您在这儿陪着主子，我和十二守在外面。” 语罢，他拱手一礼，转身欲要离开。 袁公公忙把人拉住，低声说道：“公主那边也要盯紧一些，别出什么岔子。” “到时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七想了想，重重点头，“公公放心，我有分寸。” “去吧。”袁公公放心的松开他。 —— “十二。” 一出房间，王七就冲树下的少年招了招手。 “来了。” 十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大步跑过去。 “怎么了七哥？可是太子醒了有吩咐？” 王七微微摇头，“主子没醒。但是袁公公嘱咐公主那边也要守好，免得出什么差错。” “那我过去？” 王七想了想，应声， “去吧。小九一个人要是有什么事也应付不全。” “好。”十二整理了一下衣袖，“那我就在暗处守着，有问题第一时间出现，没问题的话就尽量不靠近公主。” 王七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儿。” “放心吧！” “……” —— 一下午一切风平浪静。 宋贵妃坐了一会儿后也回去歇息了，几位大臣也慢慢离席。 林晚澄因为想看戏，所以一直没离开。 六皇子也喝了点酒，不过没有醉。他没敢喝太多。 因为相比之下，他的酒量还不如萧景琰，生怕喝醉了晚上起不来。 到时候又要被母妃教训了。 六皇子懒散的打了哈欠，换到林晚澄旁边坐下，“表妹你不回去歇息吗？晚上再看也是一样的。” 林晚澄犹豫了一下，说：“再看一会儿吧。” “行吧，那就再看一会儿。” 闻言，林晚澄偏头朝他看过去，笑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不用在这儿陪我。” “那不行。”六皇子单手撑着下巴，眼皮子上下都在打架，“母妃说了，要我跟着你。” “贵妃娘娘都走了，你回去也没人会发现。去吧去吧。我看会儿就走。” 六皇子有些动容，但想到什么之后，继续摇头，“不了，我还是陪你再坐会儿吧。” 第120章 声东击西 见他如此坚持，林晚澄也没有办法。 无奈的笑了笑，她收回视线，安心观看表演。 这是个民间戏班子，在表演变脸。 这是一个林晚澄百看不厌的节目。 从小时候，她就很喜欢。 甚至有的表演不精湛，她还能看出一丝破绽。但是今天这个戏班子稳扎稳打，演得很出彩。 林晚澄看得有些入迷，单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没过多久，台上的身影一跃而起，直接跳了下来。 林晚澄惊呼了一声，但没有动。 很快，对方缓缓朝着她靠近，抬手示意她可以摸一摸他的脸谱。 林晚澄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在她手贴近的那一刻，对方脸上的脸谱“唰”的一下，瞬间由红脸变成了白脸。 红脸在戏曲中，多数代表忠诚。 而白脸恰恰相反，是奸诈的表现。 林晚澄眉头一拧，心里泛起波澜。 按道理来讲，这种场合，对方不应该戴白脸才是…… 其他颜色也绰绰有余。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晚澄坐正身子，回头去找小九的身影。 随着她回头的动作，对面的身影忽然扑了上来。 手里的花枪在空中颤了颤，直逼她的喉咙。 林晚澄瞳孔一缩，连忙躲开。 下一秒，十二和小九一同出现。 十二挽起袖口，对小九说： “你保护公主，我来会会他。早看他不对劲了……” “小心。” 小九示意他不要掉以轻心。 六皇子被这动静吵醒，一睁眼就瞧见十二和变脸的人缠斗在一起，他第一反应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加的即兴表演。 但是他晃了晃脑袋，就发现这台上的人都抄起了家伙…… 他瞳孔一瞪，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 “怎么回事？”他起身，第一时间去保护林晚澄。 “不清楚，他突然扑过来。”林晚澄现在还心有余悸。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儿，察觉到不对劲后，一直有所提防。 不然那花枪真的能刺上来。 主要刚才小九和十二的位置都比较靠后，而她又结结实实把花枪挡住。从小九和十二刚才所在的角度，其实完全看不出来她这边发生了什么。 可能还以为是对方靠近她与她有互动表演。 “保护公主和六殿下！”很快，士兵便围了上来。 “离开这儿，快走。”六皇子示意林晚澄和小九快走。 此地不宜久留。 “好。” 林晚澄的三脚猫功夫，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她担心自己会拖后腿，还是不逞什么英雄了。 小九回头看了一眼十二，有些担心。 林晚澄也怕十二斗不过那个变脸的人，于是说：“小九，你去帮十二吧。我和六殿下去找太子。” 小九想了想，点头，“好！” 这里距离太子歇息的地方没多远，更何况六殿下的身手她也见识过，应该没什么事。 —— 六皇子很快带着林晚澄赶到了后院，正好撞上闻声赶来的王七。 “六殿下，公主。你们没事吧？” 林晚澄摇摇头，“那个戏班子有问题，小九和十二都在。不过他们人数好像不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奇怪才奇怪在这儿呢。”六皇子单手叉腰，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你说，那些戏班子干嘛要对你动手呢？你也没得罪谁吧？” 林晚澄仔细想了想，摇头。 “我先前只得罪过云安一人，但云安现在……你们也知道。” 六皇子摸了摸下巴，“他们现在动手，那么多士兵在，就和瓮中之鳖没什么区别。就算他们能动你，那最后也插翅难逃啊。” “这么多人，代价未免太大。” 王七听完两人的话，沉思了几秒后，猛地飞奔回去。 见他这幅模样，林晚澄也被吓到，像是想到什么，提着裙摆赶紧跟上。 太子！！！ “袁公公！”房门被人“嘭”的一声用力撞开，坐在椅子上袁公公被吓得立刻跳起来。 他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帽子，“怎么了怎么了？！！” 王七打量着四周，上前查看了一下太子。 确定没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可有异常？” “没有啊。” “你不是一直守在门外，我又一直在这里面，能有什么事啊。”袁公公一头雾水。 “萧景琰！”林晚澄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见状，袁公公忙扶了她一把，“公主，太子没事，还在休息呢。” 林晚澄不放心，亲眼看到后悬着的心才放下。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从这二人的反应来看，袁公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前面的戏班子想要行刺公主，不过问题不严重。但是我们在想，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公主……” 听完这话，袁公公捏了捏手里的拂尘，似乎在思索。 几秒后，他重新抬起头来，问：“那老国公和贵妃那边呢？可有人在？” “……” 这话一出，林晚澄和刚赶来的六皇子都沉默了。 王七哑了声：“我们带的人只负责保护公主和太子。” 至于贵妃娘娘，她出来的时候，自然是有侍卫的。老国公那边肯定也有护院照顾。 但是这两位身边的人大概在一个什么水平，王七并不知情。 “还不快去！”袁公公急了，示意王七快过去。 “我也去！” 六皇子也担心自己的母妃，赶紧跟上。 林晚澄张了张嘴，也有些担心外祖父和姨娘。 “公主，您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待在这儿！”袁公公把门关上，防止她乱跑。 林晚澄抿了抿唇，只好作罢。 算了，她还是不去添乱了。 “对了袁公公。”林晚澄还是担心萧景琰这边也会出事，万一是声东击西呢？ “人都被调走了，那太子这边呢？” 袁公公示意她安心，笑了笑，说： “不是还有老奴在嘛。” 林晚澄愣住。 对上她疑惑地目光，袁公公解释，“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太子还小的时候，身边还没有暗卫，所以老奴也要保护太子。” “只是后来太子有暗卫后，老奴就没再露手，只负责打理太子的内务。” 第121章 挡在萧景琰身前 “老奴虽然比不上王七他们那些小年轻厉害，但是也不至于没有一点用场。” 袁公公笑得神秘莫测。 林晚澄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仔细一想，也是合理的。 萧景琰还年幼的时候，王七他们自然也还小，还在培养阶段。 所以袁公公当时陪在萧景琰身边，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自然也要保护他。 毕竟，他算是贴身陪在萧景琰身旁的人。 自然要确保萧景琰的安全。 想来，这宫里的这几位大太监，个个都是深藏不露啊。 皇帝身边的王公公整日笑眯眯的，看似对哪位皇子、妃子都是一个态度，实则不然，他心中自有一杆称。 而袁公公也是，看似风轻云淡，其实细想，他能在萧景琰身边待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不少过人之处的。 林晚澄虽然没见识过袁公公出手，但却觉得，这人肯定很厉害。 哪怕袁公公自称自己比不上王七，可她还是认为，袁公公应该要在王七等人之上。 绝非等闲之辈。 “那就有劳袁公公了。” 别说，她还有点期待袁公公出手。 一定很精彩。 “公主在这儿陪着太子，老奴出去看看。”袁公公微微欠身，“老奴不走远，公主不必担心。” 林晚澄点头，“好。公公小心。” “诶。”袁公公很快推门离开。 等人走后，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萧景琰还在睡，面色微微红润，俨然一副被灌醉的模样。看样子他得睡到很晚了…… 毕竟刚才这么大的动静，他一点儿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林晚澄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心，很快又小心翼翼收回手。 —— “贵妃娘娘呢！” 王七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受伤的侍卫。 “本宫在这儿。”门打开，宋贵妃安然无恙。她看了眼六皇子和王七，问：“太子和公主如何？” “都很安全。” 闻言，宋贵妃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您这边的刺客呢？” “往那边逃了。” 宋贵妃及时指了个方向，王七倒也没急着追，而是问： “国公那边可好？” “我已经叫人去看了，还没回来。” 王七想了想，回头看向六皇子，“殿下，您在这照顾贵妃娘娘，我去老国公那边查看一下。” “好！” 老国公还在休息，睡得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外面的几个护院都伤得不轻，但好在老国公没事。 王七问了问几个护院，“多少人？看清长相了没？” “他们都蒙着面，大概八九个人。” “有人受伤吗？” “有，其中一个伤的很重，腹部在留血。都往那个方向逃了。” 护院虽然也伤得很重，但是个个也都不是吃素的，起码护住了主子。 确定所有人都没事后，王七才循着护院说的方向寻去。 他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了地上的血迹。 沿着血迹他翻身飞上屋顶，踩着瓦片一路向西追去。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就在宋府后面的一条巷子里看到了几个黑影。 听到动静，黑影也发现了他，提刀戒备。 王七眯了眯眼，纵身一跃，提着双刀就杀了上去。 十二和小九匆匆赶来。 十二看了眼下面的情况，一乐，“原来都在这儿呢，可让小爷好找啊。” 王七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二人，转身又是一刀刮破了对方的衣袖。 他退后两步，抽空问小九：“里面的那些人呢？” “全死了。” 小九无奈，“本来想留个活口，但是他们都服毒了。” 这个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那几个都是花拳绣腿。就那个会变脸的戏子稍微能打，不过也就那样了。” 十二有些无聊，“我都没打尽兴。” “少说风凉话了，没打尽兴就赶快下来！”王七呵斥一声。 十二乐了，“行吧行吧，我来帮你。” 有十二助阵，这边早晚拿下，王七趁机给小九使了个眼色。 房顶上的小九没逗留，立刻转身回去。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王七在担心这会是调虎离山，害怕太子那边应付不开。所以让她立刻回去。 小九从房顶跳下去，提着刀往回赶。 袁公公还在，其实问题不大。 和小九想的一样，她赶到的时候，袁公公一人牵制住五个黑衣人。 “老当益壮啊袁公公。”她惊呼了一声。 袁公公笑了笑，淡定收起拂尘，“你来的正好，这边就交给你了。” “哎？”小九愣住。 看了眼对面五个壮汉，小九无语，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林晚澄听到外面传来的打斗声，有些坐立不安。 小九迅速和无人缠斗在一起，但奈何，这几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她应付起来明显有些吃力。 “袁公公！救命啊！”她挡下一刀，赶紧叫旁边看戏的袁公公过来帮忙。 袁公公摇头叹了口气，“小九，你这阵子是不是偷懒了，刚才挥刀的速度都比往常慢了些。” “您快别教训我了！” 小九叫苦连连。 袁公公看热闹不嫌事大，竟说着风凉话。 见小九真的应付不了后，袁公公才起身上前帮忙。 谁知道没过多久，又冒出来几个人黑影。 “这怎么越大越多？”小九皱眉。 袁公公面上依旧带笑，风轻云淡的模样。 “正常，这些人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有太子殿下。” 见外面打斗越来越激烈。 林晚澄咬紧牙关，有些揪心。 早知道小时候就再用功一些了，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 没等她做什么，面前的房门突然被人破开。 外面的小九和袁公公一同朝后面看去。 小九惊呼一声，“公主！” 林晚澄瞪大眼睛，看着黑影提着刀逼近。 她退后两步，袖子下的手用力攥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可以死，但是萧景琰不行。 他是太子，是储君。 而且如果在宋府出了事，那宋家上下估计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她停下后退的步伐，甚至往前走了两步，只身挡在床榻前。 第122章 死就死吧 林晚澄都做好了受伤甚至死掉的准备。 当对方的刀靠近时，她攥住萧景琰床榻上的长剑。 能拖一时是一时…… “魏祥派你来的？还是五皇子？你可知我是谁？” 林晚澄觉得如果是魏祥五皇子他们派来的人，她也许还能周旋一阵。 可对方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话，步步紧逼。 她攥紧了剑，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死就死吧，又不是没死过。 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亲测，也不会太痛苦…… 她是这么想的，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死。 手里的剑忽然被人握住。 林晚澄瞳孔一震，下一瞬腰身一紧，她被人抱到身后。 她错愕的抬起头，望向身前的高大身影。 萧景琰？？？ 他……他什么时候醒的？！！ “你！”林晚澄人都傻了。 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直到下一瞬，刀剑相撞，发出尖锐的声响，才将她从震惊中拉扯回来。 “退后！”萧景琰头也没回，示意她躲远一些。 他这个语气，倒是没有半分醉意。 只是林晚澄没有心情深思，赶紧逃离战场，毕竟她在的话，只会碍手碍脚。 很快，王七和十二也赶了回来。 萧景琰一脚揣在面前黑影的肚子上，手里提剑直接刺穿对方的肩膀。 “闭上眼睛。” 林晚澄听到他对自己说。 闻言，她想都没想，乖顺的闭上眼睛。 紧接着，萧景琰迅速抽出剑，鲜血溅了一地。 猩红的液体，滴落在地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林晚澄缩了缩肩膀，眼睫颤了颤，但还是听话的没睁开眼。 萧景琰顺势把手里的剑扔给王七，冷声道：“留活口。” “是！”因为先前十二说过，戏班子那一批人已经服毒，王七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迅速上前将人制服，把人绑好扔给十二：“带走，去给他灌水。” “明白。”十二拽住绳子，把人拉起来。 很快，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来，林晚澄还在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 但萧景琰好似察觉到了她的心绪，转身走到她面前，将人揽到怀里，“吓到了？” 落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林晚澄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没有。”她轻轻摇头，“也没看到什么。” 还不至于被吓到。 “那怎么抖得这么厉害。”萧景琰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肩膀。 林晚澄撇嘴，“还不是你突然醒过来。”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到什么，立刻从他怀里抬起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醉啊？” 听这人现在的声音，四平八稳的。 刚刚与那黑影缠斗时，一招一式都很利落，直逼要害。 不像是醉的呀。 “有些醉，但是没有醉的很厉害。”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林晚澄还是不相信。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单手叉着腰，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游移。 被她看得有几分心虚，萧景琰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解释：“起初就猜到也许会有人趁机动手，所以叫王七他们一直小心提防。” “我知道他们要是动手，目标肯定是我。担心在宴会上会出岔子，干脆趁机装醉下来了。” “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而且见你很喜欢看戏，也担心会打扰你的兴致。万一你知道了，肯定要在这里陪我。”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还是在宴会上动手了，幸好没伤到你。” 耐心听完后，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的确被气得不轻。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说一下，我还傻乎乎的在那看变脸。” “对不起。本来就是不想连累你，没想到他们起初应该就是想在宴会上对我动手，见我走了，大概也改了策略，打算用你调虎离山。” 林晚澄撇了撇嘴，知道这时候也不是应该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她放下手，“这群人很聪明，我和贵妃娘娘还有外祖父，都是他们用来分散士兵注意力的工具。本来一开始看你这里风平浪静，还以为和你无关呢。” “没想到，还有后招。” “他们也是真能沉得住气，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就为了最后能调离所有人，稳妥的拿下你。” “算了，没事就好。”林晚澄也知道他用心良苦。 萧景琰把人抱住，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下次不会这样了。” “没事。”林晚澄也拍了拍他的背，“大家都安全，这就很好了。” 萧景琰也只是尽力想周全。 他有他的思量。 现在林晚澄才明白，为什么十二中途也会去保护她，还有六皇子为什么怎么都不肯走。 看来不只是宋贵妃叮嘱过，大概萧景琰提前也和六皇子说过什么才对。 袁公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 他脚下一顿，进退两难。 刚准备转身出去，大概是林晚澄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连忙从萧景琰怀里退出来，开口叫住了他。 袁公公只好回来，冲两人笑了笑，“太子，外面的人都处理好了。” “别走漏了风声，特别是别让宫里知道。” “您放心，绝对不会有后患。” 袁公公顿了顿，继续说：“这次抓了七个活口，已经押送诏狱了。等您审讯。” “知道了。”萧景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看向他：“有谁受伤了？” “十二刚才不小心胳膊被划了一刀，已经去包扎了，不过您放心伤口并不深。那小崽子和兔子似的，躲得很快。” “至于其他的，咱们的人没有受伤。只是老国公的护院伤了几个，不过都不致命。” “哦，还有贵妃娘娘那边，侍卫也伤了。” “总之，这次我们准备的很周全。” 几波人交战混战，最后只有几人受伤，皆不致命，这已经是很好地消息了。 垂眸思忖了几秒，萧景琰开口： “去贵妃娘娘那边看看。” 袁公公忙侧过身子让出路来。 萧景琰看向林晚澄，“一起过去吗？” “好。”林晚澄点头。 萧景琰握了握她的手，只可惜出了门只能被迫松开。 第123章 身体不舒服 ·一出门，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惹得林晚澄直皱眉头。 她拿着帕子轻轻掩住口鼻，只敢浅浅呼吸。 刚刚厮杀血拼过，空中的血腥味还没消散，仔细望去，地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地上的血迹，林晚澄喉咙滚了滚，突然有些不适。 她忍住想吐的冲突，逼着自己移开眼睛。 见她面色煞白，萧景琰剑眉一蹙，走在她身前挡住地上的血，“这么害怕？” 他之前当然知道林晚澄胆子小，但是没想到她现在连血都见不了。 “还好……”林晚澄一开口，险些吐出来。 她忍了忍，不敢再开口。 “你回去先休息一会儿？要是太难受，我叫太医来。” 林晚澄轻轻摇头，“没事，走远一些就好了。” 她这么说，萧景琰扶着她连忙加快了步伐。 来到宋贵妃那边，听到动静，宋贵妃立刻迎出来。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林晚澄惨白的脸色，吓得她还以为林晚澄受伤了。 “没有，她是见到血有些害怕。”萧景琰解释了一句，“我先扶她进去。” “好好好，进去说。”宋贵妃赶紧让出路来。 林晚澄坐下后，萧景琰给她倒了杯温水。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很快一杯就下了肚。 萧景琰有些担心她，大掌在她单薄的背上轻轻拍着。 “好点没有？” 林晚澄点点头，“好多了。” 起码没有那么难受了。 萧景琰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仔细想了想，还是说：“等回宫，叫太医仔细瞧瞧。” 宋贵妃听到这话也连忙附和，“是啊。你看你身子多单薄，平时吃的也少，看着弱不禁风的，之前姨娘拿给你的补品，是不是都没有认真吃？” 林晚澄挠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羞意。 见状，宋贵妃叹了口气，“你啊，年纪轻轻的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必须要叫太医看看才行。” 想起之前喝的补药，林晚澄就一阵头疼，她忙摆摆手，“姨娘我真没事。” “我就是看到那个血会联想到那些画面，觉得有点恶心。和身体没有关系。” “而且我真不瘦啦，每次吃饭也有好好吃。您看今天宴会上，我可是从头吃到尾，您不信就问表哥。您走之后，我还在吃呢。” “真的吃的不少啦。” 被点名的六皇子默默举手，“母妃，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个绝对是真的。” “表妹一直在吃东西，看戏的时候嘴上就没停下来过。我坐在旁边睡觉都能听到她吃东西的声音。” 宋贵妃偏头朝他看去，抬手在他头上狠狠一敲：“你呀！我让你在宴会上保护好你表妹，你倒好，去睡觉！” 六皇子：“……” 林晚澄笑了笑，“姨娘也不怪表哥了，他只是打了个盹，我让他回来休息，他都一直坚持在那边陪我。” “而且一出事，表哥第一时间就把我带出来了。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嘛。” “幸好你没事，你表哥就是太懒散了。”宋贵妃坐回来的同时，还不忘吐槽一句。 六皇子哀嚎一声，不服气。 林晚澄每次看到他们母子俩在一起时的模样，就忍不住心底发笑。 她觉得宋贵妃和六皇子都没什么架子。 就像是平常人家的母子一样。 因为在这深宫中，有些时候亲情都宛若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比如皇后和萧景琰的关系，就没有宋贵妃和六皇子这般融洽。 虽然两人母子关系也没什么裂痕，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中规中矩，说亲近也没有很亲近，但也没很生疏。 大概和皇后的身份性子也有很大的关系吧。 总之她觉得六皇子和宋贵妃之间的氛围，没有所谓的架子，没有被身份束缚。就和她之前住在城西小院的时候隔壁的邻居一家一样。 也是这样的嬉嬉闹闹，每天都很快乐，从来没有勾心斗角。 林晚澄也一直都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 宋贵妃听完萧景琰的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开口：“所以，太子你是觉得这次是五皇子所为？” 萧景琰并不确定，只是说：“本来一开始我是这样认为，但如果真的是魏祥和五皇子派来的人，应该不会伤害澄儿才对。” 可先前在宴会上，那个变脸的戏子，还有在他歇息的房间里的刺客，都没有对林晚澄心慈手软。 闻言，宋贵妃也觉得这里有些不对。 “可仔细想想，现如今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你动手的，应该也没有旁人了。” “但的确，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有一些解释不通。” “不过……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次动手的人的确是五皇子魏祥一党，但他们没有听命令，想要趁机一起除掉晚澄？说” 见几人目光诧异，宋贵妃解释自己的话：“先前五皇子表明了对林晚澄的心意，但是魏祥那边不是答应晚澄不会松口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手底下的人担心这两人的合作破裂，所以想顺便一起把两人之间的矛盾彻底铲除？” 五皇子和魏祥的矛盾，只有一个。 那就是林晚澄。 除了林晚澄之外，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嫌隙，因为魏祥自始至终都是无条件支持五皇子。 “母妃说的有道理啊。”六皇子觉得这也说得通。 萧景琰思忖了一下，不点头也没摇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一个可能。” 林晚澄没做评价，只是默默听着他们几人讨论。 良久后，宋贵妃叹了口气，“既然五皇子已经开始对你动手，那这绝不会是第一次。” “这几日，无论在哪里，我希望你还是尽量和晚澄保持一些距离。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她一个女子，手无寸铁，自然是吃亏的。” “她要是遇上五皇子和魏祥，那都好说，这两人肯定不会要她的命。但要是遇上别人……” 宋贵妃微顿，然后摇头，“这可就不好说了。” “回宫后，晚澄尽量待在自己的寝殿，不要出去了。” 第124章 不停地干呕 “好。” 林晚澄把姨娘的嘱咐全都听了进去，乖巧点头。 说完，宋贵妃撑着桌子起身，对萧景琰说道： “好了，太子你带晚澄回去歇息吧。我去国公那边看看。” “母妃，我也去。”六皇子瞌睡早就醒了，现在精神的很。 宋贵妃回头看他一眼，点头：“走吧。” 待两人离开后，萧景琰才坐下，他握住林晚澄的手，才发现她此刻手心冰冷。 他眉头一拧：“怎么手心这么凉？” 林晚澄意识有些飘忽，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握了握自己的手，“大概是被吓到了吧。” 她刚才还在逞强，说没有被吓到。 但是这才没过多久，就被迫妥协。 看来，她胆子是越来越小了。林晚澄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这点胆量有些无奈。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反而对萧景琰笑了笑，安抚着他：“我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正常反应而已。” “还记得小时候，看我大师兄他们杀鸡，我都能被吓哭。一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小时候，她身子单薄，随便一吓就会生病。 当时可愁怀了魏祥和大师兄，觉得她这个小孩麻烦得很。 三天两头就病一次。 不过后面长大了一些，她就好很多了。 现在想想，也许她小时候总是容易被吓到，容易做噩梦，还怕血，应该……应该和她父亲的死有关。 按照白羽当时描述来看，魏祥在杀害她的父亲还有仵作主簿几人时，她是亲眼目睹的。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人头落地…… 想到这儿，林晚澄胃里翻滚，偏头呕了几声。 萧景琰脸色惊变，连忙起身上前给她倒水。 林晚澄干呕了几声，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好几口，才勉强压住。 “我去叫人请太医。” “不用。”林晚澄赶紧按住他的手，“我就是想到……想到白羽之前说我父亲死的时候那个画面，有点难受。” “我缓一缓就好。” 见她被吓得不轻，萧景琰有些心疼的皱起眉。 他上前把人拥进怀里，“不怕，澄儿不怕。” “不要去想那些画面了……”萧景琰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晚一些，我带你出去逛逛长安街，如何？” “今晚？”林晚澄愣住。 “嗯。”萧景琰应声，“就今晚，你现在去睡一会儿，等晚些我叫你起来。” “可是今晚不用回宫吗？” “不用。明日再回，有我在，太后那边你不用担心。” 她只是随便问了一句，萧景琰就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那好吧。”林晚澄没在多问。 她自然更喜欢待在宫外，宫里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 而宫外就不一样了。 能在外面多带一些时间，那自然是极好的。 她知道皇帝肯定是默许的态度，就是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但是，萧景琰既然有办法，那也轮不到她来操心了。 “那你去忙吧，我回去休息。十二找到我大师兄拿到了路线图，好像给王七了，你快去看一下。” “好。我先送你回去。” 安顿好林晚澄，萧景琰使了个眼色，示意小九留下照顾她，最后自己才离开。 门外，见他出来，王七等人连忙上前。 袁公公走过去帮忙合上门，轻声问了句：“殿下，公主已经歇下了吗？” “嗯。”萧景琰刚才才把人哄睡。 大概是被吓得不轻，林晚澄合上眼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对了。”萧景琰像是想到了什么，示意袁公公过来。 袁公公诶了一声，俯首侧耳。 “等明日回宫，叫宋太医去一下清雅阁。” 袁公公一点就通，“是，老奴明日就去。” “如果没什么大碍，就给公主开两副补药。最近看着又削瘦了一些。” “奴才明白。” “叫他嘴严一些，无论查出什么，先不要告诉公主。” “是。”袁公公一一记下。 叮嘱完，萧景琰才迈开步子，“走吧，进去说。” 他歇息的地方，距离林晚澄这边不远。 几人在外面聊也不是个办法。 —— 关起门来，袁公公第一时间把怀里的路线图拿了出来，递给萧景琰。 萧景琰一言不发的看完，最后放下路线图，将目光落在十二身上。 “伤得严重吗？” 他没急着问其他事。 十二微微摇头，笑的没心没肺：“就划了一刀而已，根本不疼！” 说着，他扬了扬胳膊，还有点得意。 萧景琰皱眉，“刚包扎好就别乱动了。” 十二嘿嘿一笑，乖乖放下手。 到这儿，萧景琰才问起林晚澄的大师兄的事情。 “哦是这样的。”十二前前后后事无巨细的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总之，目前来看的话，这人还算靠谱。” “看着感觉没什么心机，挺老实的。” 闻言，王七忍不住吐槽，“就你？能看出什么来。” “……”十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谁说的，我直觉向来也蛮准的啊。” 王七无奈摇头，“你这个小屁孩只会看表面。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你觉得他还是什么单纯老实的人？要说没一点心机，那我可不信。” 王七这话，袁公公倒是赞成。 “这人在泥泞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肯定会留一下后手。” “但凡他真是老实人的话，就不会背叛魏祥了。” “现在投靠我们，可能也没把心思全都放在咱们这儿。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我觉得太子咱们还是小心一些最好，提防着点儿这个人。” “虽说对方是公主名义上的师兄，可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萧景琰把路线图还回去，“你且先收好。” “他附近还有人在盯？” 王七点头，“是，还是上次那批人，暂时还没撤回来。主子，可是要撤人回来？” “不用。”萧景琰自然不可能完全相信对方，“继续盯着，万一有什么动静，及时告知。” “是！”王七应下。 “还有，魏祥今日怎么没到场？” 按理说，魏祥今天应该要来的。 他先前和林晚澄的父亲关系如此交好。 但今天迟迟不见踪影。 第125章 吓傻了？ 萧景琰的话音落下，十二下意识看向王七。 魏祥那边，一直有人在盯守。 这方面一直都是王七负责。 顿了顿，王七上前一步，说着：“守着那边的人，今天传来消息说，魏祥暂时没有离开东厂。但是好像准备了厚礼，估计晚点会到。” “我估计那老东西应该是来不了了。”十二不这样觉得。 “看到太子公主都在这边，那老东西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觉得苗头不对，应该会让旁人来送东西吧？” 就在这时，袁公公笑了笑，淡定的插了句话进来，是说给十二听得，“一看你啊就不了解魏祥。” “他那人虽然精明，也害怕国公知道了公主的身世。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必须要来。” “不然，估计就要坐实了这一切。” “往年他无论再忙都会亲自到场，今年不来才不正常。” 十二啊了一声，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 “没事，你年纪还小，看不懂正常。” 在大家眼里，十二的确还是个孩子。 王七属于有勇有谋，十二就属于空有一身好武功，在其他方面并没有这么精细。 不过，这也和他本身的性格，以及年纪有关系。 他性子本就活泼单纯，又是爱玩的好年纪，看什么都很直白表面，这也很正常。 “好了。”萧景琰适时出声，手指微微屈起轻轻叩了叩桌面，“打起精神，晚上好好会一会魏祥。” “是。”几人微微欠身，一同应声。 —— 林晚澄又做噩梦了。 梦里是个雨夜，天空一片阴沉，雨丝倾斜，打湿了她的衣裳。 主簿把她安顿好，叮嘱着：“小姐，您就蹲在这里，不要往外看，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听到没有？” 那天，主簿本来是送她回府。 可路上，主簿突然发觉情况不对。 最后带着她追了上去。 到达悬崖边不远，主簿就把她藏在树后，随后提刀冲了出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好像真的没有看到。 只依稀听到了几声惨叫，紧接着……有人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扔上马。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雨水模糊了视线。 紧接着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没了声息。她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去喊，可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很快，她又看到主簿瘸着腿想来救她，“魏祥！你不能动她！” “求你，放了小姐吧！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凡你还有点良知，放了她吧！” “她还那么小……大人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杀了我，杀了我，放小姐走。她昨天还在叫你叔叔，还带着夫人做得点心给你送去，我求求你了，放过她吧……”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雨中的男人高坐马上，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提着剑。 她看不清身后的人是谁，只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似乎惊动了男人。随即，男人没有再犹豫，一剑刺穿匍匐在马下的主簿。 剑拔出来，血飞溅，落在她的脸上。 她瞪着眼睛，茫然无措的看着这一幕。 没过多久，身上的马儿动了。 男人架着马去追不远处的那个人，她眯着眼睛仔细去看，最后才发现那人是白羽。 最后，白羽被逼到了悬崖边。他不甘心的一退再退，愤怒的望着她身后的男人，怒斥：“魏祥，你可有心！” “大人与你情同手足，你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也不想杀他。” 身后的人终于出声，嗓音偏细，透着阴冷：“可子期知道的太多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去揭发我。他没把我当兄弟，我只能这么做。” “胡说！”白羽胸口剧烈起伏，“大人把你当兄弟，先前就三番四次的警告过你，这样做不对！早晚会被查到，是你自己固执！” “起初，大人还帮你遮掩过一次，他已经违背了自己的良知。然后去劝你收手。可你呢？你可曾把大人的话听进去过一句！”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大人的底线，他想帮你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而且，你如果真的把大人当兄弟当知己，你会做到如此境地？” “你明知道这些案子最终全部会归到大理寺，你明知道大人会为了你这些案子头疼，你也知道他如果查不出真相包庇你，会丢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可你呢？还要如此逼迫他！你身为大人的朋友，你可曾为他考虑过！” “小姐如今年幼，刚刚记事不久。大人也才坐上如今这位置，本来一家人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是你为了一己私利，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你口口声声说大人没有为你考虑，那你呢！你魏祥就问心无愧吗？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白羽说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俨然从白羽的眼眶中看到有泪珠滚落。 很神奇，明明还在下雨，可她就是看清了他眼里的泪。 只见，白羽缓缓跪下，一个响头嗑下来，“我可以死，放过小姐吧。” “这是大人唯一的骨肉，魏祥！” 他哭喊着，凄厉的叫着魏祥的名字，希望他能放过马上年幼无知的孩子。 “不用你说，你今天必死无疑。至于她……”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白羽头抬起来望着她轻轻一笑，随后像是放弃挣扎一般，他脚下一滑跌入万丈深渊。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大到地上的斑驳血迹迅速被冲刷干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人松开了她的脖颈，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被吓傻了？” 她奇怪的看着他，失语。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吓傻了的缘故，她是真的发不出一丝声音，急躁的张了张嘴，可就是没有声音。 望着她清澈的眼睛，魏祥提起的剑缓缓落下，斟酌了许久，他拿着斗篷把她罩住，“你最好不记得这一切。” 第126章 这不是梦 林晚澄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中衣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呆愣愣的望着头顶的纱帐。 耳边没有被撕裂的风声，也没有让人躁动不安的雨滴。 四周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好半晌，她才慢慢的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宋府。 这是她的家。 这里才是她的家！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晚澄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全都是梦…… 可又板板的真实。 真实到她根本没办法忽视那种感觉。 梦里的她好像什么都不懂，不懂的什么叫做死亡，不懂得主簿为什么那般卑微，不懂得为什么白羽会哭，也不懂父亲为什么倒在地上没了声息，更不懂她所谓的义父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现在，她好像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梦啊。 这都是发生在她眼前真实的画面。 只是在过往的十几年里，一直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又或者说，魏祥对她的记忆动过手脚？ 她小时候记得的片段，是错误的。 她根本不是被魏祥从街上救起来的孤儿。 她是被魏祥杀了父亲，间接害死母亲的宋家小姐。 先前她听过白羽的描述，可当时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想不起来。 她只觉得很难过，但现在想到那梦里的一幕幕，她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心如刀绞。 原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她是亲眼看到父亲还有主簿几人死在自己面前的。 更可悲的是，到最后，大家都知道自己会死，也知道不应该乞求魏祥那般卑劣的小人。 可为了她，却一次次的恳求，跪在地上，一个头一个头的磕下去。只为了叫魏祥放过她…… 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想到那溅到自己脸上温热的血，林晚澄隐忍地闭上眼睛，眼尾缓缓滑落一滴泪水，瞬间打湿了枕头。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黏腻的血迹。 那一双双卑微乞求的眼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主簿明明可以逃过一劫的，可半路上他发觉不对，但又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只好带着她一起去追父亲。 可能主簿也在后悔，也很痛心把她带过去。 可是主簿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也不知道她的父亲会在那天丧命，也不知道魏祥会在那天对几人赶尽杀绝。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带她过去。 可惜，主簿到死也不知道魏祥有没有放过她…… 想来父亲身边最亲近的几人，除了白羽死里逃生之外，其他人全部留在了那天的雨夜中。 —— “小九。”过了好一会儿，林晚澄从床榻上坐起身。 外面，小九闻声连忙上前，“公主，您醒啦。” 她把纱帐挂到一侧，扶着林晚澄起身。 “外面怎么样了？”林晚澄嗓音微微沙哑。 “没什么问题。前厅那边已经收拾干净了，晚宴正常进行。老国公也刚醒来不久。”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林晚澄，眉头一皱，“公主，你可是哭过？” 林晚澄抿唇笑了笑，“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无妨。” “哎呦。”小九帮她扣好衣裳，“您估计就是晌午的时候被吓到了，梦里怎么也不安生啊。” “要不然，明日去皇城寺那边拜一拜？反正也不急着回宫。” 林晚澄想了想，点头，“也好。去上上香吧。” “嗯嗯！”小九应声。 林晚澄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脸色很难看，她小声叹气，回头去看小九，“去帮我打盆水来吧，我洗漱一下再出去。” “好。” —— 晚宴上，魏祥真的如袁公公猜测的那样，真的到场了。 老国公酒劲儿已经醒了。 看到他过来，下意识的眯起眼睛，但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戾气迅速消失，换上往日的一张笑脸，“魏祥来了啊。” 魏祥示意小太监把厚礼放下，笑着说：“国公寿辰，我当然得来。只是白天宫里琐事缠身，耽搁了一下。” “姗姗来迟，还望国公赎罪。” “不敢不敢。”老国公笑了笑，示意他入座。“来了就好，有这份心意就好。” “子期走了之后，这宋府也没个男丁，好在你平日里帮衬着。年年都记得老夫的寿辰，代替子期忙前忙后，老夫也得向你道谢才是。” 魏祥微微欠身，“老国公言重了。我与子期本就情同手足，他不在，我自然要代他尽孝。” 老国公点点头，只不过眼底的笑里并未有几分真心。 林晚澄很快到场，看到魏祥后她轻轻点头，“魏厂公。” 魏祥欠身，“老奴给公主请安。” “厂公免礼。” 两人像是不熟悉一样，林晚澄迅速收回目光，又看向主位上的老国公。 “公主休息好了？快入座吧。” “是。”林晚澄在一侧坐好。她出门前脸上重新擦了胭脂，双颊看着粉嫩嫩的，与往常并无两样。 看起来精气神儿还不错。 没有刚睡醒时那般那苍白无力。 魏祥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她笑眯眯的和身后的宫女在说话，他便放心的收回眼。 很快，宋贵妃也来了。 萧景琰是最后和六皇子一起到场的，两人一路攀谈说说笑笑，看着氛围不错。 太子驾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等到萧景琰在主位随着老国公坐下后，其他人才敢落座。 林晚澄晚宴是挨着六皇子的，宋贵妃去了对面。 魏祥入座，距离她这边不远，隔了两个位置而已。 很快，宴会开始，一切如常。 下午的事情被轻松掩盖过去，无人提及。 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糟乱一样。 魏祥坐在原地喝了杯酒，心下有丝疑虑。他的目光不断在萧景琰身上徘徊。 萧景琰正与老国公攀谈，面色如常，聊得也都是轻松家常事，没什么禁忌。 魏祥侧耳听了良久，也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 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下午的时候，按理说，应该是有人行刺才对。 这萧景琰装的无事发生，可这老国公还有其他人怎么也这般淡定？ 第127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魏公公。” 老国公视线一转，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闻言，魏祥如梦初醒一般，回神冲着老国公笑了笑，“国公请讲。” “老夫突然想到，近日好像快到子期的忌日了。” 魏祥脸上笑意微顿。 不远处，林晚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好在下一秒六皇子给她倒了杯茶，分走了她的注意力，这才没让魏祥发现什么端倪来。 “是，还有三日便是了。”魏祥神色如常的说。 老国公叹了口气，脸色笑意不在，面容几分惆怅。 “一晃子期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有小婉母女两个。” “国公，今天是您的寿辰，还是不提这些伤心事了。您开心些才是。”魏祥说道。 老国公偏偏不吃他这一套，摇摇头，抬手抹了一把脸，有些难过。 “十几年了，老夫这心里跟压着一块巨石似的。现在这寿辰过得也难受。” 老国公说完后，其他几位大臣也哀伤起来。 “是啊，这仔细一算，程大人竟然已经离开十余年了。” “程大人多好的一个人啊，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大理寺卿，是百姓心中的好官，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也是苦命啊。” “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如此狠心，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程大人的死还依旧是个迷。” “还记得当年有人谣传程大人是畏罪自杀，还杀了自己身边的亲信，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反正是万万不相信程大人会做那种事的。他人那么好，清正廉洁，杀他的人怎么敢啊！” “一想到这坏人还在逍遥法外，我这心就痛啊。想来，程大人的女儿当年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啊……可惜啊可惜。” “小点声吧，别又勾起老国公的伤心事。” “程大人的小女儿，一直都是老国公心中的一根刺，那可是程大人唯一的骨肉。” “当年不是没找到小小姐的尸首吗？也许还活着呢？” 老国公听到这话，苦笑一声：“是啊，要是我那外孙女还活着，如今都应该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虽说当年不见尸首，可那毒人杀了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放过我那小外孙女。” “这十几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也跟着一起去了啊。” “爹。”宋贵妃皱了皱眉，红着眼眶道：“今日就不要提及这件事了。魏公公说得对，今天是您的寿辰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是啊国公。” “老国公我敬您一杯。” 其他大臣连忙顺势岔开话题，不敢再提及此事。 老国公豪饮几杯，摆摆手，“不行了，我这酒量啊可是越来越差了，现在喝几杯就醉。果然是人老了。” “诶，国公不老。依着国公现在这身板，如此硬朗，还能提刀去斩上十几个倭寇呢。”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国公可不见老哦！” “诶呀。”老国公笑着摆摆手，“不行喽不行喽，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这把老骨头只能窝在这家里混混日子了。” “这数年我也不曾上朝，远离是是非非。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你看那镇北大将军，可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厉害。” “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是了是了。” “老国公当年也是其中之一啊，不知惊艳了多少人。英雄啊。” 这些大臣倒不是吹捧什么，想当年老国公战绩累累，也是让倭寇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啊。 只可惜，英雄迟暮。 要不是程大人一家的事情，估计老国公还能再战上十余年。 哎—— 自从程大人一家的事情之后，老国公伤心欲绝，执意从让贤，不愿在理朝堂之事。这才给了其他小辈一些前进的机会。 那镇北大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要是老国公还在，哪里还有他什么事啊。 老国公又感慨了两句。 萧景琰趁机敬了一杯，“老国公为大梁做出不少贡献，就算已经让贤，大梁子民也一直记得您。” 想当年老国公在战场杀敌，九死一生。 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外面。 当时就留下年幼的两个女儿和病重的妻子在家。 差点，这宋家的顶梁柱就没了。 后来，老国公战胜归来，妻子已经病重离世，只剩下两个女儿。 所以先帝对老国公有所亏欠，准许他在家好好照顾女儿。 随着萧景琰的父皇上位后，皇帝不得不再次请老国公出山，镇守边关。 自那次回来后，老国公遍体鳞伤，但也大获全胜。皇帝一直记得老国公为国做出的贡献。 所以后来皇帝取了宋家二女儿，直接封为贵妃。虽谈不上互相喜欢，但皇帝一直很尊重宋贵妃，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一直相敬如宾。 后来又因为宋家大女儿一家的事情，一直没有查出真相，老国公对皇帝有些失望，这才让贤退隐。 皇帝也十分自责，所以这么多年老国公寿辰，都特许他进宫来。 其他时候，也不过多打扰他老人家。 对于程子期一家，这也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这么多年迟迟无法放下。 “太子敬的酒，老夫还是要喝一喝的。”老国公笑了笑。 萧景琰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远处，魏祥坐在原地，握住酒杯的手不停地摩挲。 乍一听到“程子期”的名字，过往的记忆被勾起。 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还记得当年，他刚杀掉程子期的时候，夜夜闭上眼睛都会做噩梦。 没办法，他和程子期这么多年的交情，要说一点良知都没有，那确实不可能。 他也不是冷血之人，没有感情。 也是因为这样，他找到了当时收养林晚澄的人家，想要把林晚澄接回来。 后来才得知，林晚澄逃了出去，走丢了。 他觉得这也许就是天意。可谁知道没多久，就在长安街上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小丫头。 但是林晚澄好像不记得他了，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也是那天，他把林晚澄带了回去。 本来起初，他只想留她一命，给她找了户人家，还给了那户人家不少银子。 可后来才知道，林晚澄之所以逃出去，是因为那户人家想要把她卖掉。 思来想去，他最后才决定自己照顾她，把这小丫头留在自己身边也许才是最安全的。 等她大一些，有能力生存，再放她离开。 谁知道，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想到这儿，魏祥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林晚澄。 第128章 游湖 林晚澄还在和六皇子闲聊，说说笑笑，看表情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很高兴的样子。 看着还是当年那副单纯稚嫩、、模样。 趁着放灯祈福的功夫，魏祥找到了林晚澄。 “今日，宋府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魏祥直白问道。 林晚澄被问得一愣，轻轻摇头，“没有啊。” “义父指的是什么？” “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晚澄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好像就是午宴上的时候，有些吵。” “但是我当时因为弄湿了衣服就提前回去了，具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和其他杂役打听了一下，都说没事发生。” “这个算不算啊？义父。” 闻言，魏祥沉思了一下，抬头问： “午宴的时候？你确定？” “嗯嗯。”林晚澄点头，“是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她好奇的问着魏祥，眼神清澈干净，不像是撒谎。 魏祥与她对视一眼，收回视线，没有多说。 “也没什么。” “太子又说什么时候回宫吗？” “明日。”林晚澄也没有隐瞒，“好像是说要去皇城寺拜一拜，说皇帝和太后最近身体不好。想去上香。” “我和六皇子还有贵妃娘娘，也要一起去。” “确定是明日？” “嗯嗯。” “估计上完香就会回去吧？晌午左右？具体我还没有问过。是刚才六皇子和我提起的。” “这样……” 见魏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晚澄眼神一沉，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天真模样，“义父，明日应该是个好机会吧？” “五皇子要不要动手？” 她主动试探。 魏祥摇头，“那是皇城寺，重兵把守。” “要是在那里动手可能有些困难。但是……路上没准可以。” “不过，你和六皇子宋贵妃都在……”这就比较棘手了。 “应该可以吧。”林晚澄一副为他们考虑的模样，深思过后说着：“反正到时候应该不坐一驾马车。” 魏祥叹气，“你一个女子，想法总归还是太表面了。” “明明很适合动手啊。”林晚澄不解。 可魏祥还是摇摇头，“好了赶紧回去吧。” 他不愿多说，林晚澄也没办法问下去。 不过，她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魏祥明日不会动手的。 虽然不知道五皇子的意思，但是起码在魏祥自己看来，明日不适合动手。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 晚宴结束后，魏祥随着诸多大臣离开。 林晚澄换了一件轻便的衣裳，叫着小九一同出门。 因为要有一个障眼法在，所以林晚澄只好又去叫六皇子一起。 “这么晚了还要耽误你休息。” “诶。”六皇子不在意，“反正我还不困，正好一起出来逛逛喽。” 两人说着，很快出了宋府大门。 两人并肩一同往后街走去。 “三哥在哪儿等着你呢？” “唔，我也不知道。”林晚澄不清楚，只好看向小九。 小九嘿嘿一笑，“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不远。” 六皇子打了个哈欠，“现在你们两个见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见面倒是可以见啦。”听着他的调侃，林晚澄笑了笑，“只不过这个时间和地点有些不太好。” 担心被旁人发现，到时候可就解释不清了。 特别是被魏祥和五皇子的人知道。 “也是。”六皇子打趣道，“不好也快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们两个也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但愿吧。”林晚澄耸耸肩。 “你这个‘但愿’什么意思啊？是不相信三哥吗？” 六皇子这次反应还算灵敏，及时抓住重点。 提到这个，林晚澄捻了捻手指，这是她紧张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要是不相信他的话，怎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呢？” “唔，也有道理。那你是什么意思呀？我是你表哥，当然是向着你这边的，你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就是啦。” “其实只是担心皇后和太后那边，我这个身份……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揭露。” “诶呀，这个你放心好啦。”六皇子觉得没有那么困难。 “到时候就说老国公发现你长得很像是婉姨娘，后来一查发现你就是婉姨娘的女儿。你反正当时年纪也小，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总之只要掩盖住你先前和魏祥还有五哥的关系就好了。” “剩下的，就算太后皇后知道你不是明阳公主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就算他们不给我母妃面子，也要顾忌老国公。” “再加上三哥又心悦于你，她们又有理由阻拦？” “那些大臣知道你是宋家小女儿之后，恐怕都不敢对你有意见，应该都是支持你当皇后的。” “安心就好了。” 六皇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外祖父和母妃还有我，都是你的后盾。一定会保护好你！” —— “这是……要游湖吗？” 看到靠在湖边的小船，林晚澄愣住。 小九嘿嘿一笑，“走吧公主。” “还有六殿下。” 三人一同上船。 船夫默不作声的滑动双桨，小船缓缓驶入湖中央。 离近了些，林晚澄才看到荷叶还有荷花。 她的视线被吸引过去，没看到六皇子从后面起身，迈上另一艘船。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从另一艘小船上换过来。 小九帮忙撩开帘子，目送男人进去。 林晚澄伸手摘了一朵荷花，借着灯笼朦胧的光去看花瓣。 她毫不知情自己身后已经换了人。 “表哥，你看这个荷……”林晚澄拿着荷花回过头，下一秒她话音顿住，整个人怔在原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惊讶的站起身，又望了望四周，哪里还有六皇子的身影。 除了床尾的小九和船夫外，这里面就他们两个人。 “就在刚刚。你看得太入神，都没有发现。”萧景琰伸手抓住她的手，扶着她微微摇晃的身子。 “表哥呢？” “在后面的船上，不用担心。” “嗯。”林晚澄这才坐下来，“怎么想着这么晚来游湖啊。” 第129章 烟花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萧景琰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多说。 林晚澄抿了下唇，也配合的没有多问，换了个话题和他说着正事：“魏祥知道我们明日要去皇城寺了，我试探过，他说不好对你动手。” “但是不知道五皇子的意思。所以明日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知道。”萧景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身侧坐下。 他一靠近，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道，很快钻进林晚澄的鼻腔。四周昏暗，只有两盏宫灯和外面的月亮用来照明。 在这样的环境下，气氛总是有些微妙。 林晚澄低下头，手指捻了捻荷花的花瓣，心跳的有些快。 “你……”她试图想说些什么，可突然又卡了壳。 紧接着，萧景琰伸过手，在黑暗中精准的攥住她的手。 轻轻握了握。 “都怪我平日里太忙，这些时日都没有带你出来逛过。” 两人刚在一起，按理说就应该是腻歪的时候，可他太忙，两人在宫中还要避嫌。 所以就搞得像是那牛郎和织女似的，只能远远看一眼，也做不了什么亲密的事情。 而且，刚在一起，总是应该带她出来逛一逛，培养一下感情。 仔细一想，两人自从挑明心意后，单独相处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这也是他的疏忽。 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回来。 “听小九说，你下午又做噩梦了？” “嗯。”林晚澄点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好像梦到了之前的事情。” “之前？”萧景琰不解。 “就是我父亲还有白羽几位叔叔他们出事的那一晚。” 林晚澄垂下眼，捏紧了荷花，“我总觉得，我应该是没有忘的，可能是当时被吓傻了，一时记不清。但是现在我好像想起了。” “我看到另一位主簿和白羽都在为我求情，想让魏祥放过我。” “然后，他们两个一个死在我面前，一个掉下悬崖。” “再然后……梦就结束了。” “不对，我不觉得这是梦，这就是我的记忆。因为那个画面真的很真实。” “不过魏祥好像一开始没打算收留我，只是把我随手给了一户人家。是我自己逃出来的，又遇到了魏祥。他才把我留下。” “现在想想，他没杀我。一个原因是我当时被吓到什么都不记得，年纪也小，没哭没闹。第二个就是，他可能真的觉得自己坏事做尽，杀了这么多人良心不安吧，所以想在我这里找找慰藉。” “晚上他找我的时候，那副嘴脸，我看着就恶心。” 想到晚上魏祥找自己谈话的时候，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真的会当场质问魏祥当年的事情，也想学着他当面的样子，当场一剑刺穿他的身体。 “萧景琰。” 她抬头，低低唤了他一声。 萧景琰顺势握紧她的手，将她抱紧了一些，“我在。” 她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等以后抓到了魏祥，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想……亲手杀了他。” “好。”萧景琰一口答应，“到时，孤一定要他跪在你面前，把他当年犯下的罪一桩桩一件件告知天下。” —— 船游荡在湖中心。 不知过了多久，萧景琰撩开面前的帘子，将她从里面拉出来，环抱着她站在船头。 林晚澄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圆月，“今天的月亮好远啊。是不是快到中秋了？” 她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往年中秋都是我和春儿两个人一起过，今年大概会热闹一些了吧。” “嗯。到时候孤陪你回宋府可好？” “那宫里怎么办？”林晚澄歪头看过去，“到时候宫宴没有你可不行。” 算算时间，一切要是都顺利的话，那个时候萧景琰已经上位，已经是新帝了。 “没事。” 萧景琰不在乎那些，“到时早些离席，带你去宋府陪国公，来得及。” 听到他这么说，林晚澄的心一下子被填满，说不出的满足。 她其实不在乎什么皇后的位置，她只希望萧景琰能真心待自己。 前世的时候，他对自己也是真心的，只不过两人之间还是有隔阂在。 可这一世不同，两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互相挑明，一举一动皆是真诚所致。 她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很向往一家人团圆的场景。 虽然父母已不在，但她还有其他亲人。 萧景琰能跟她一起来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嘭”的几声轻响。林晚澄身子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循着声源望去。 夜空中，圆月下，烟火升空。 绚丽多彩。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萧景琰，问道：“这是你安排的吗？” 她刚才问他为什么要游湖，他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所以是为了看烟花吗？！！ 低头对上她的眼睛，萧景琰心念一动，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是。” “那边位置好，但是不坐船的话，可能没有那么好看。” 所以才偏要带她夜游。 林晚澄瘪了瘪嘴，有些感动。 “好了，你要是再盯着我看，那烟花就没了。”萧景琰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林晚澄红着脸移开视线，重新抬起头看向天边。 烟花还在继续，一朵朵绽开，点亮黑夜。 身后的另一只船上，六皇子吃着果子，一边抬头看着烟花。 袁公公和王七站在他旁边作陪。 看着前方的烟花，袁公公笑着感叹：“殿下为了公主，也是煞费苦心啊。” 听到这话，六皇子赞同的点点头，“想不到有一天三哥居然能为了一个姑娘，做到如此地步。” “换做先前，我可是万万不信的。” “是啊是啊。”袁公公连声附和，“殿下也是真心喜欢公主。甚好。” 六皇子吃着果子，莫名觉得有点酸溜溜的，他咂咂嘴，说：“你倒是甚好了，我这怎么想都有些惆怅。” “嗯？” 袁公公看过去，“六殿下为何？” 第130章 盛世太平 六皇子像是才回味过来一样，说着：“本来是替三哥感到开心的，可仔细一想，被拱的白菜好像是我家的啊？” 袁公公：“……” 王七：“……” “岂有此理！”六皇子重重叹了口气，越想越气。 突然有点理解外祖父当时的心情了。 —— 次日上午，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皇城寺上香。 林晚澄跟着宋贵妃一起，萧景琰和六皇子在前面。 “拿好。”宋贵妃把香递给她。 “嗯嗯。” 林晚澄捏紧手里的香，随着宋贵妃一同前去上香跪拜。 两人没久留，因为宋贵妃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味道。 她便陪同一起，到院子里等候萧景琰他们。 树荫下，林晚澄和宋贵妃面对面坐着。 宋贵妃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坐下后一心歇息。 但是林晚澄就不一样了。 皇城寺历来外人不得进入，她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之前也只是在外面看过而已。 从来没有靠近，因为这里的确是重兵把守，但凡靠近，小命就没了。 因此，乍一到这里，林晚澄对这里的一切都比较好奇，东张西望的样子让宋贵妃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不要陪我在这儿坐着了，多无聊。” 她赶紧放人走，“去吧，到处逛逛，也不急着走。” “可以吗？”林晚澄蠢蠢欲动。 宋贵妃点点头，“去吧，那边有方丈会跟着你，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太子他们在为皇上祈福，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闻言，林晚澄才站起来，“那好。” 小九和十二也跟了上去。 —— “这里是什么啊？”林晚澄对哪里都很好奇。 走到一处殿前，她停下脚步。 问着十二和小九。 但是他们两个可不知道，只能看向旁边的方丈，后者笑了笑，解释给林晚澄听。 说完，方丈问道：“公主可以求签。” “要试一试吗？” “可以。”林晚澄接过签筒，拿在手里轻轻摇晃。 很快，一支签应声落地。 林晚澄和小九还有十二一同望去，一个比一个好奇。 方丈弯腰捡起，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即笑了。 “公主想求什么？” “可是姻缘？” 林晚澄轻轻摇头，“想求盛世太平。” 她这话一出，不仅小九和十二愣住，就连方丈也怔了怔。 往常来皇城寺的都是皇家人。 但是历来除了皇帝太子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为了一己私利，想求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特别是宫里的女人，求得东西几乎千篇一律。 几乎都是皇子，想借机上位。 虽然林晚澄是公主，不用求子，但是看她也到了年纪，方丈便以为她想求个姻缘。 结果谁知道…… 方丈回过神来，连忙解答：“是好签，公主所求之事，一定会是个好结果。” 说着，他把签子亮给林晚澄看。 上上签。 见状，林晚澄微微一笑，松了口气。 出了大殿，林晚澄让方丈止步。 “方丈不用再跟着我了，我在附近转转便回去。” 见她身边还有侍卫在，方丈也不担心，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开。 —— “公主，我也以为你要求个姻缘呐。”小九说。 十二抱着剑，跟在旁边，闻声说道：“咱们公主哪里能和普通女子相比？” 林晚澄无奈的笑了笑，“好了。” “也没有其他想求的而已。先前在小庙里求过姻缘了。” 所以思来想去，她才求了这个。 “诶，公主就是心怀天下，别推辞了。” 十二调侃道。 林晚澄笑着耸肩，没说什么。 几人走着走着，碰到一颗老槐树，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绸，细看上面还写了不少字。 林晚澄心念一动，走过去在下面的桌子上找到红绸和毛笔。 见她想写，小九忙给她研墨。 林晚澄挽起袖子，捏住毛笔沾了沾墨，提笔写下几个字。 十二凑过去，仔细瞧了瞧。 “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读完后，十二咂舌，“公主，为何不替自己求点东西啊？” 刚刚求了签，如今祈福竟然也不是为了自己。 “我不也是百姓之一吗？也算是为自己祈福了。”林晚澄写好落笔，拿起红绸走上前踮起脚在树枝上挂好。 “我自身就是一条咸鱼，也没什么宏伟理想，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希望盛世太平是最关键的。” 她不是五皇子上位后，大梁接下来将会是什么样子。百姓是否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前世的时候，萧景琰上位后，虽有一刻被误会成“暴君”，但他心系天下百姓。 他自幼熟读兵法，善战但不恋战。 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战争过后，带来的是众多支离破碎的百姓家。 所以，在她看来，只要萧景琰上位后，一定会是太平盛世。 所以她才求了这个。 不算为自己，但也算自己。 总之，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个好结果。 —— 回宫的路上，林晚澄一直很担心遭到袭击。 她是无所谓的，没人的目标会是她。 但她担心萧景琰。 好在这一路，一切太平，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直到进了宫门，林晚澄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回到清雅阁，林晚澄吃了些东西，就沉沉睡去了。 太医来的时候，林晚澄已经睡熟。 小九想到这两日林晚澄都没有睡好，于是提议让太医明日再来，先不要打搅林晚澄休息。 太医别无他法，无奈只好作罢。 不过走之前，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两句：“公主这两日可有什么症状？身子具体哪里不爽利？” 小九想了想，答：“就是睡不好，受了些惊吓，看到血会恶心反胃，其他的倒是没有了。” “那今日如何？可有好转或是加重？”太医又问。 “今日啊……”小九回忆着，“今日倒是一切都好，没什么问题。” “这不一回来，就睡下了。午膳的时候胃口也比前两日好了许多。” “那好。”太医一一记下，“看样子应该是不严重，那老臣明日再来。先去太子那边复命……” “是。” 小九起身，送太医出去。 “如果公主醒了后觉得哪里不舒服，记得告知老臣。” “是。” 第131章 皇帝驾崩 东宫那边，袁公公得知消息后，示意太医可以先回去休息。 随即自己回去禀告太子。 “她睡下了？”听到这儿，萧景琰批奏折的手顿住，诧异抬眸。 “是的殿下。”袁公公把太医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小九说公主好不容易睡着，怕被惊醒，所以就让太医回去了。” “不过对方也谨慎，怕公主身体哪里不舒服，也仔细问过小九有些症状。” “最后应该是不严重了，所以太医便回来了。打算明日再去一次清雅阁。” “嗯。”萧景琰点头。 “睡下就好。今日看她心情也不错，气色也比昨日好了许多。” “是呀是呀。”袁公公附和，“今日老奴瞧着公主胃口都好了不少，在皇城寺用午膳时，吃了不少呢。” “虽然都是一些素食小菜，但有胃口就是好事。” 萧景琰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明日记得让太医再过去一次，最好一早过去，免得下午她又睡下了。” “是。”袁公公应下。 “对了，太后那边如何了？” “太后这两日还是老样子，一直闭门不出。也不接受其他嫔妃请安。” 顿了顿，袁公公问，“您要过去看看吗？” 萧景琰缓缓吐出一口气，“晚膳的时候过去吧。” “殿下也是辛苦。”袁公公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也有些心疼。 萧景琰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 夜幕降临，萧景琰处理完手上的奏折，赶在晚膳时见到了太后。 “景琰来了。”太后一早知道他要来，所以一直在等。 萧景琰请安后，才坐下。 “怎么今日才回来。”果然如他所料，太后过问了一下几人回宫迟了的事情。 “上午临时去了皇城寺，给父皇祈福，所以耽搁了一些。” “有心了。” 萧景琰看过去，岔开话题：“皇祖母今日身体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太后示意他先用膳，“你忙了一天，先吃点东西吧。” “是。” 萧景琰今日确实一直在忙，在皇城寺待了一上午，下午匆匆启程回来，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皇上，然后去批奏折，一直忙到现在才有功夫喘口气。 “明阳呢。”太后突然问。 “明阳有些不舒服，据说下午回宫后就睡下了。” “她最近也是辛苦了，一直在陪着哀家。” 萧景琰笑了笑，“皇祖母身体好起来就好。” “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要是孤不忙，应该是孤来照看您。” “诶。”太后摆摆手，叹气：“你还是多陪陪皇帝吧。” “哀家这边倒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因为皇帝的身体，过于忧心而已。” “还是皇帝那边重要。” “父皇那边您不用担心。” 闻言，太后还是叹气，微微摇头。 皇帝现如今病重，身体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太后自然也听不进去萧景琰的安慰，还是一脸愁容。 顿了顿，太后又关心了一下宋国公，“对了，宋国公那边呢。” “寿宴一切如常，没什么。宋国公还是老样子。” “没有刁难你？”太后问。 萧景琰笑着摇头，“宋国公为何要刁难孙儿啊？” “哎。他一直对皇帝心有怨恨，觉得皇帝包庇凶手，让他女儿一家惨死。” “往年寿宴，他见到皇帝，都要多说上两句。如今是你过去，他自然会把矛头对准你，可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特别是喝了酒之后，那宋国公喋喋不休起来，可要吵死人。” “没有。”萧景琰示意她放心。“虽然也唠叨了两句，但倒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国公还是有些分寸的。” “更何况，贵妃娘娘还在。” 太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虽然不喜欢宋国公的性子，但也知道宋国公对大梁的贡献。 她也同情宋国公，知道他也不容易。 加上宋国公又是一介武夫，性子本就冲动，莽撞。 所以她先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宋国公不太过分，她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皇帝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所以皇家才如此包容宋国公。 毕竟，总不能让这些为国厮杀血拼的将士寒心啊。 “这么多年过去，宋国公也应该死心了才是。十余年了，他家那外孙女，估计真的不在了。” 对此，萧景琰一时没有出声。 太后也没多想，继续说着之前的事情，语气微微惆怅。 人老了总是会忍不住的怀旧，思念起过去的人或者事物。 萧景琰默不作声的陪在一侧。 用完晚膳，太后便让他早早回去休息。 —— 从太后寝宫出来不久，忽然远处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 萧景琰和袁公公一同望过去，发现是锦衣卫指挥使王大人。 也就是王七的父亲。 “王大人？”袁公公有些奇怪，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萧景琰。 男人。站在风中，身影挺拔，没有动摇。 他好像已经料到了什么，所以表情也始终未有波动。 王大人匆匆行礼后，起身覆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袁公公便看到萧景琰眼睫轻轻一颤。 见状，袁公公心中大概有了思量。 —— 当晚，皇帝驾崩。 林晚澄是被春儿叫醒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坐在榻前愣住，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还没有醒过来，是在梦里。 “公主，是真的。”春儿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皇后太子都已经在承明殿了。” “……”林晚澄呼吸微滞。 她虽然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可得知这个消息，心口还是狠狠一颤。 “怎么、怎么会这么突然……” 明明他们白日才祈福结束，怎么到了半夜就…… 林晚澄攥紧了手，没时间再细想下去。 “快帮我更衣，我要去承明殿。” 这种时候，她是一定要过去的。 “好。”春儿帮她穿戴好，陪同她一起过去。 清雅阁到承明殿有些距离。 林晚澄只带了春儿和小九两人，走出去不远，突然头顶瓦片一响，林晚澄心里“咯噔”一下，忙抬头看去—— 第132章 攻入皇宫 数个黑影穿梭在夜里，背对着圆月的方向，从天而降。 小九第一时间拔刀迎在最前面。 她冲身后的春儿说道，“保护公主！” “好。”春儿忙抓住林晚澄的手，“公主，我们走！” 林晚澄被拽的身子一个踉跄，“小九……” 有黑影想找到缺口，去追林晚澄，但很快被小九一刀拦下。 她身影削瘦，一袭黑衣一把长刀，双腿微微分开，摆出一副进攻的姿势。 明明是一介女子，林晚澄却从小九的背影中看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待在这里，可还是有些担心小九。 小九的实力她知道，可是这里这么多人…… 去承明殿的路被堵住，春儿只好带着林晚澄往清雅阁的方向跑去。 “快去叫人帮小九！”好不容易回到清雅阁，林晚澄第一时间就是去叫其他人。 萧景琰在她这里还安排了其他暗卫。 “小九一个人扛不住的，你们快去啊！” 得到指令，很快藏在暗处的其他侍卫纷纷出动。 林晚澄跌坐在一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深夜，皇宫内风云突变。 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 林晚澄猜到了刚才拦下自己的黑影应该是五皇子的安排。 那既然五皇子对她准备动手，也就意味着，他今晚就会攻进来，或者说，他的人已经进入皇宫。 想到前世，小九等人就是在这一战中，纷纷丧命。 就连最年幼的十二都没有逃过。 因此，萧景琰才格外记恨魏祥。 因为当时小九是被活捉的，最后魏祥当着萧景琰和王七的面，直接砍下了小九的头。 她当时没有看到这一幕，是后来听旁人提起的。 所以，抛开她和魏祥的关系来看，萧景琰杀了魏祥，她一点都不觉得魏祥有哪里委屈。 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他杀别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最终这一切，都是要还到他身上的。 都是报应！ “公主，我们现在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了。” 春儿把她扶起来，叫小太监去把门关好。 现在清雅阁剩下的奴才宫女不多，因为先前大多数的侍卫都是加班奴才宫女留在这里的。 刚才一走，眼下剩下的也没几个人了。 春儿有些担心，“公主，叫他们全部出去，咱们这儿就没人了，这样好吗？” 林晚澄摇头，“他们不会杀我，有我在，我也会护住你们。但是小九那边就不一定了……” 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当然也是人命。 她不希望别人为她而死。 起码她现在还有把握在，魏祥说过不会动她的。 林晚澄不想坐以待毙，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出去就是添乱。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她根本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去歇息。 一直怀揣着这样的忐忑不安，直到天蒙蒙亮。 忽然，清雅阁的大门被人敲响。 林晚澄瞬间起身，其他人也瞬间警觉。 林晚澄和远处的小太监对视一眼。后者迅速扬声，询问来人是谁。 “是我。” 开口的声音，林晚澄怎么会听不出来。 不是魏祥还能是谁！ 瞬间，林晚澄眼里希冀的光灭掉。魏祥来找她，那是不是就说明现如今五皇子占上风，那萧景琰他们…… 她捏紧了身后，指甲狠狠嵌入掌心，掐出痕迹。 “公主……”小太监不敢擅自开门，征求她的意见。 林晚澄叹了口气，垂下头抬手摸了一下眼角。 再抬起头的时候，她重新扬起笑脸，“开门。” “是——” 清雅阁的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林晚澄站直身子，缓缓走下台阶。 她身上还是昨夜的的衣服，惨白的面容上未施粉黛。 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这一晚没有休息好。 走下台阶后，她仰起头向外看去。 门外进来的，正是魏祥。而他身后带了一队人马。 “义父，你们可是动手了？” “是。” “那昨晚为什么有人要来杀我？” “不是杀你。”魏祥打量了一下四周，“那是为了把你身边的侍卫全都引走。” 林晚澄攥紧了手，她装作不太关心那些人的样子，只在乎结果：“那现在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计划内。” “你现在跟我走。” “现在？” “我送你去江南。” 林晚澄怔住，原来魏祥还记得这件事，“……现在就要走吗？” “对，再晚点……你就走不了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 “那我去收拾东西。” “来不及了，该准备的马车上都有，走。” “你带着她，直接走。会有人送你们。” 魏祥扬起下巴，指着春儿。 “……”林晚澄咬了咬牙，忍住心口的剧痛，点头，“好。” 出了清雅阁，林晚澄回头看了看魏祥，“义父不和我走吗？” “不了。我也没办法送你。”魏祥站在对面，表情如常：“江南那边一切稳妥，你过去什么都不会缺。” “今日一别，恐怕日后再难相见。你叫我一声义父，我就要对你的人生负责。” “好好地去吧。义父能为你做得只有这么多了。” “以后的路要靠你一个人走了，照顾好自己。” “还有……”魏祥抿了抿唇，微顿。 风扬起，吹过他的脸，撩起他的几根白发，遮住视线。 “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切记，不要回京。”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我不再是你的义父，你也不是我的义女。晚澄，去吧。” 林晚澄呼吸一滞。 她是恨透了魏祥，可在这一刻，她不知道为何突然好像落泪。 她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这一幕，像极了十几年前的悬崖边上。 她呆愣愣的望着魏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也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就真的要这样离开了吗…… “义父，我不想走了。”她上前一步，“我想留下来。” 魏祥眉头一拧，想都没想，拒绝：“不可。” 第133章 离开京城 “我真的不想走了！” 林晚澄真的没想到如今的局面会是这样，与前世大相径庭。 她以为最后来找她来救她的会是萧景琰……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魏祥皱眉，“你留在宫里不会有好下场！糊涂！” 哪怕林晚澄最初和他说想留在皇宫之中，他也不可能同意的。 送她出宫离开京城，不只是林晚澄想要的，这也是他一开始的想法。 两人算是不谋而合。 魏祥一开始还在庆幸自己不需要劝解林晚澄，因为她自身就想要离开。 结果谁知道这个时候，林晚澄却说不想离开了…… 这怎么可以。 缓了缓，他反应过来林晚澄也许是因为他刚才的那些话，对他有些不舍，心中有所触动。 毕竟他养了她十几年，总不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样一想，魏祥重重吐出一口气，“晚澄听话，皇宫之中并不适合你，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借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 “如果日后一切平息安宁，有机会的话，义父会去江南找你。” 话落，他扬声叫来一声，“带她走！” “是！”对方应声。 林晚澄惊呼一声，下一秒被捂住了嘴。她瞪大眼睛，目光惊恐。 眼前带她离开的人，是她的师姐，是魏祥培养的杀手之一。 “把她送出京城，你再回来。” 听到魏祥的命令，师姐点头，然后找了绳子把她绑好拖着她往外走。 春儿咬了咬牙，刚想做些什么，就听到魏祥说：“你最好老实一些。能留你一命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到了江南，好生服侍她。你这辈子虽不说荣华富贵，但也能一世平安。” “跟她一起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你也不想死吧？” 春儿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是、是……” 她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赶紧追上林晚澄。 —— 林晚澄是被扔上马车的，紧接着春儿跌跌撞撞的进来。 “师姐……”坐好后，林晚澄赶紧和她套近乎。 世界没看她，示意外面的马夫可以启程。 “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义父不会有事吧？” 她这么一问，师姐终于扭头朝她看过来。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师姐嗓音冷淡。 “我很担心义父！现在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师姐求你告诉我，我也不会跑，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宫里的局面。” 看在她如此乞求的份儿上，师姐抱着剑靠在一侧淡淡出声，回应：“现在宫中有些混乱，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 “我刚进宫没多久，我的任务就是护送你离开京城。其余的，我不知情。” “但是，今日之后，师父肯定会出事。” 师姐嘴里的师父就是魏祥。 “为何？”林晚澄愣住。 “五皇子不会留下师父的。” “那既然知道这样，义父为何还不逃？” 师姐摇头，“师父说不走，也叫我们不用救。这是他和五皇子的私事。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会和五皇子做个了断。” “师父已经看到结局了。” “……”林晚澄眉头一拧，脸色不算很好看。 “好了，别问这么多了。”师姐看向她，冷哼一声：“师父对你是真的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把你送出去，还要护你周全。” “你最好好好活着，也不枉他老人家一片心意。” 林晚澄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与此同时，皇宫内陷入一片水深火热。 魏祥看了看天色，带人前往承明殿。 —— 林晚澄真的睡着了，不过这不是她困了，而是师姐喂她吃了一颗药。 再醒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清楚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入眼，四周一片漆黑。 她好像在一个房间里，但是这里没有点灯。 “春、春儿？” 听到动静，很快，房门被人推开，有人掌灯进来。 “公主，您醒了。” “……你是谁！”看着进来的嬷嬷，林晚澄下意识戒备。 “您可以叫我芳嬷嬷，这几日我会照顾您。” “春儿呢？” “春儿？是跟您一起来的两个女子？具体是哪一个？” 两个女子…… 那一个是春儿无疑，另一个是师姐。 但是师姐只负责送她出京，如果眼下她已经出了京城，师姐怎么还会在这里。 那要是还留在京城的话，那肯定是有人劫持了马车，不然师姐为何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她们两个现在哪儿？” “她们现在很安全，公主不用担心。” “你是谁的人？”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萧景琰的人。 也不敢直接谈起萧景琰，只好先试探一下。 “我是谁的人这并不重要。”芳嬷嬷没有多说，转身把蜡烛放下，继续说着：“公主只需要知道，老奴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当然，您也不要想着逃跑，这里没有人会找到，您就算出了这扇门，也不出不去外面的门的。” “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就在这里好好待上几日，等事后时机成熟，会有人来接公主离开的。” “好了公主，您睡了一天了应该也饿了，老奴下去帮您准备一些吃食，您且稍等。” “我想见春儿。” “我要见她。” “等出去后，您自自然会见到她。” “不行。”林晚澄态度强硬，“如果我见不到她，我不会吃你们任何东西，也不会喝一滴水，我身体本来就不好，经不起折腾。” “到时候要是出点什么问题，你如何交代？” 芳嬷嬷叹了口气，“果然，主子说的没错。” “那您稍等，我去帮您把人带过来。” “是其中哪一位？” “个子矮小的那一个。” “好。”芳嬷嬷应下，也不为难她，还不忘体贴的问她想吃些什么。 “素食，最好是面，汤面。”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冷，需要一点慰藉。 “是，公主稍等。” 很快，芳嬷嬷离开房门，轻轻合上门。 但好在，她留了一只蜡烛给林晚澄。 第134章 把她关起来 过了许久。 林晚澄终于听到外面有脚步传来。 她立刻起身，再也坐不住，焦急地望向门口。 很快，房门被人推开，为首的正是刚刚离开的芳嬷嬷。 她手里的蜡烛被外面灌进来的风吹得晃了晃，紧接着灭掉。 好在芳嬷嬷重新掌了灯，房间内这才不至于一片漆黑。 “公主。”芳嬷嬷把灯放下，示意后面的人快点进来。 借着模糊的光，林晚澄看到了春儿缓缓走进来。 “春儿！” 她赶紧迎上去。 走廊里剩下的两名侍女也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汤面放下。芳嬷嬷笑着说：“公主，这里是您要吃的汤面，和一些小菜。” “老奴就不打扰您了，门外会有侍女。您如果需要其他的东西，直接叫她们进来，尽管吩咐。” “主子说了，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能满足的尽量都会满足您。” “您安心歇息吧。” “老奴先退下了。” —— 门合上，林晚澄才上前抓住春儿的手，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左看右看。 “你没事吧春儿？” 春儿摇摇头，“小姐我没事，你呢？” 林晚澄：“我醒来就在这里了，也没什么事。” “但是我睡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她是因为被师姐强行喂了药，所以才睡过去了。 一路都是昏睡的状态，人早就没了意识。 但是春儿不一样。 她应该是看到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马车快要出京城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得突然一大批人马追了上来。魏公公安排护送的人全都死了，后来师姐下了马车与他们抗衡，但是也被打伤。” “然后他们就把我们三个带到这里了。但是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进来的时候被蒙住了眼睛。” “我和师姐被关在一起，什么都看不到。我也是刚才出来才摘下眼镜上的布。” “那你来的这一路看可看到了什么？” “这里好像是一座宅子，但是黑布隆冬的我也看不太清楚，总之很大，而且院子里隔两步就是一个士兵。进了门之后，这里面更夸张，有好多人守着。” “还有您这门外，也有侍女和士兵。” “……” 听到这儿，林晚澄绝望的闭上眼睛，“那岂不是逃出去无望了。” “恐怕真的不行。”春儿摇摇头，继续说：“我们两个根本抗衡不了这么多人，要是智取的话，这里我们也很陌生。” “是。” 林晚澄赞同。“而且就算加上师姐，也是出不去的。” 先不说师姐身上有伤，就算没受伤，师姐再厉害，也终归只有一人的力量。 林晚澄跌坐在凳子上，手撑着桌子，问：“那师姐伤得如何？严不严重？” “我问过她，她说死不了。”春儿因为看不见，所以也不清楚。“具体伤得如何她没有说。” “但是被带到这里之前，我是看到她胳膊被砍伤了，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伤。” “当时护送您的人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所以地上全都是血。” “我当时也没仔细分辨，师姐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好，我知道了。”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师姐说死不了那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了。这期间你有听到他们谈论什么吗？可知晓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是谁？” 春儿还算摇头，“当时那些人什么都没说。来到这里后，我就只见过刚才的那个老婆子。” “她只是说您要见我，叫我好好照顾您。其他的就没说什么了。” “我也问过，但是那老婆子叫我少说话，不然就把我毒哑再放到您身边来……” 春儿想到刚才那老婆子的话就一阵心慌。 “那老婆子语气倒是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善人呢，实际上狠毒的很！” “嗯。”林晚澄自然也感觉到了。 那芳嬷嬷看似很顺着她的话，一副慈祥和蔼模样，实际上字字句句都透着威胁。 “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吧。” 春儿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想要帮她布菜。林晚澄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你要是饿了先吃吧。” “小姐，您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吃点吧。” 林晚澄没心思吃东西，她还在想芳嬷嬷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 “魏祥送我们出来的，应该不会是他动的手。能看出来他还是很希望我离开这里的。” “确实。”春儿点点头，说：“那来劫马车的人下手都特别狠。魏公公派来护送您的都是培养了很久的高手，还有师姐也是。” “可那些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取人性命。” 春儿也庆幸林晚澄没有看到那个画面，不然肯定是要吓坏了的。 实在是太血腥了…… 顿了顿，春儿想到一人：“难道是太子？” “不会的。”林晚澄笑了笑，“被我第一个淘汰掉的就是萧景琰。” “为何？小姐可是不信殿下了？” “不是这个。是因为如果是萧景琰的话，他派的人里一定有小九他们。而且就算他想先把我安排在宫外，为了我的安全。但他为何要绑你？大可和你直言，你也会顺从。” “所以肯定不是萧景琰。” “那还能是谁啊？贵妃娘娘？还是五皇子？” “我也在纠结这两个。” 主要对方把她关在这里，说过几天就能离开，也不会伤害她，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 这一点有点像是她姨娘宋贵妃。 但是五皇子也说过要把她留下，魏祥当时送她离开的时候也说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所以林晚澄也在这两人中难以抉择。 “现在不知道是谁，待在这里我是片刻都不得安宁。” 根本静不下来。 “也不知道现在宫里是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萧景琰怎么样了。 林晚澄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脸色有些差。 “小姐，还是别想那些了，您先照顾好自己，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而且太子早就准备好了对策，肯定不会有事的。” “您放心好了。先吃点东西吧……” 第135章 我们想办法逃吧 林晚澄简单的吃了两口东西，就没什么胃口了。 “你吃吧。”她示意春儿坐下来。 春儿也确实饿了。 此时正是深夜，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们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想了想，林晚澄看向门口，“来人。” 她的声音落下没多久，房门被人推开，一名侍女进来，毕恭毕敬：“公主有何吩咐？” “我师姐还被你们关着是不是？她身上有伤，你们叫人帮她包扎一下，叫郎中好好看看。还有，给她准备点饭菜。” “她是我的师姐，不能有事！” “是。”侍女应下，倒退几步准备离开。 “等等。”林晚澄把人叫住，“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现在还是子时，不过马上就到丑时，公主也该休息了。” 林晚澄应了一声，“再拿一床被褥来。” “是。”侍女快速退下，没过多久就把被褥拿来。 “帮我铺好吧。” 等侍女离开后，春儿才敢出声，“小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跟您一起睡吧？” “嗯。”林晚澄点点头，证实她的猜测：“地上太硬了，又很潮。反正这里又不是宫里，就像是先前我们两个在城西小院那样就好。” “不要怕。” 她握住春儿的手，“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 说到底，春儿也是被她连累，才被一起关到了这个鬼地方。 那背后的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但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轻易动她，可春儿就不一样了。 在那些人眼里，春儿只是个侍女，可有可无。 在他们眼里，这样的人就是贱命一条，想杀就杀。 林晚澄实在是太了解了。 闻声，春儿眼眶一酸，抽泣着点头，“好……我就跟着小姐，保护小姐。” 林晚澄笑着擦了擦她的眼尾，“多大的姑娘怎么还哭呢。”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定不会亏待你。” “你不要太见外了。在宫里是待了很久，宫里比较严苛，但是你不能忘记我和你说的话。” 先前在宫里，春儿都是安心在当宫女，声怕被别人抓到什么把柄，所以表面上也不敢被她太亲近。 她也担心春儿会忘了她的话，和她变得疏离。 “你可不是什么宫女奴婢，你是我的妹妹。可记得了？” “嗯嗯！”春儿重重点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林晚澄：“春儿记下了！” “好了，吃东西吧。你也辛苦一天了，吃完早些歇息。” “至于其他的……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 —— 春儿吃完就去睡了。 她累了一天，被关起来后也不敢休息一直警惕着。 现在一躺下就睡着了。 林晚澄因为刚睡醒不久，躺下后睡意全无。 房里的灯灭掉了，四周一片漆黑。 林晚澄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头顶的房梁，脑袋里的思绪如麻，一团乱。 过了好久，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终于将心情平静下来。 她认真分析着现在的局势，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丝毫不影响。 因为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结果。 好与坏，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林晚澄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昨天的一幕幕。 明明前天她还在给外祖父过寿，晚上还在和萧景琰一起看烟花，次日还在皇城寺一起祈福。 结果，短短一天内，瞬息万变。 一切在顷刻间崩塌，粉碎。 打了所有人一个猝手不及。 皇帝走得很突然，又或者说……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啊！ 想到这儿，林晚澄猛地睁开眼睛，皇帝为什么会恰好走得这么突然？ 他们出宫给老国公过寿，都不在宫内。 那五皇子岂不是也有机会下手？ 他算好了一切，准备好了一切，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深夜杀了出来。 怪不得白天的时候，从皇城寺回宫的路上如此安宁，她还担心五皇子会临时袭击。 殊不知，他当时很有可能正在宫中筹划一切。 皇帝虽然身体先前就不好，太医也说时日不多。 但走得还是太突然，她更倾向于五皇子先对皇帝下了手。 以五皇子那狠毒的性子，这样的性子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该死。 竟然真的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她昨日回宫，因为太累了，就直接回了清雅阁歇息，本来想着晚些再去看皇上，谁知道直接睡了过去。 春儿等人知道她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烦心事很多。所以也没有把她叫起来。 等到深夜，皇上驾崩的消息才传进她的耳朵里，将她叫醒。 就感觉做了个梦一样。 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 现在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明天怎么样也要见师姐一面，她需要和师姐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必须想个办法逃出去。 —— 次日下午，林晚澄就叫人去把师姐带了过来。 芳嬷嬷也没犹豫，二话不说把人带到。走得时候还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师姐，你伤得重不重！”林晚澄赶紧起身。 师姐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肉眼可见的沾上了脏东西，而且袖子已经破了。 “没事。被刮了两刀，已经上了药。” 师姐在一旁坐下，也知道是她让人去给自己包扎，看她也顺眼了一些。 “师姐，你知道是谁把我们带过来的吗？” 林晚澄觉得师姐应该清楚一些。 果不其然，师姐不负众望，声音坚定：“不用猜了，一定是五皇子。” 林晚澄怔了怔，在她对面坐下，“你确定吗？” “可有什么证据？” 旁边春儿帮两人倒茶。 师姐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基本确定。一开始和我动手的那群人，我认真交过手。” “他们的身手我很熟悉，是五皇子暗自培养的势力。” “我和师兄们都很熟悉，很确定。” “……”林晚澄抿了抿唇，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如果真的是五皇子的话，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她担心的是萧景琰。 五皇子还能分心来抓她，也就是说，他那边对付萧景琰，自然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 林晚澄袖子里的手用力握了握，过了会儿，她说：“师姐，我们想办法逃吧。” 第136章 去找宋国公救人 第136章： “逃？”师姐转头看向她，喝茶的动作顿住。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笑：“怎么逃啊？你说的倒是轻巧。” “你知道我刚才来的这一路上有多少人吗？” “说起来，五皇子倒是挺看重你。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派这么多人来盯着你。” “啧。”师姐眼神不屑。 林晚澄这个时候不想和她因为这些小事出现分歧，懒得和她争执这些。 深吸了一口气，她无视掉师姐的话，说着：“我知道外面很多人，但是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也不一定都要逃出去。我知道我们三个人目标太大。” “但是，只要有一个逃出去，去找人来救我们就可以了。” 师姐皱着眉，打量着她：“你为何一心要逃？” “等五皇子夺得皇位，你可就是那皇后了。” “你觉得五皇子真的会把皇后之位给我吗？”林晚澄望着她，一字一顿：“你知道义父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吗？” “什么？” “五皇子八成不是皇子，可能是义父的孩子。” “……”师姐瞪大眼睛，“胡说八道。”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有什么理由在这件事上骗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又如何解释五皇子要杀师父？” “因为他要保证没人能威胁到的帝位！只要义父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世之谜了。” “而且他痛恨义父，一部分原因可能也和我有关。他觉得义父能好好的把别人家的孩子养大，却没办法照顾他，还害得他小时候几次在宫中险些死掉。” “所以五皇子就算登上皇位，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只是想报复！” “而你，也不想看到义父就这么死掉吧？” “义父是觉得自己亏欠他，所以一心辅佐他，也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但我觉得我们能救下义父，义父在江南不是安排好了一切吗？我们到时候可以带着义父一起离开京城！” “师姐，我们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 “……”师姐放下茶杯，深思熟虑之后，抬头问她：“逃可以逃，可问题是怎么逃？” “这里如今不亚于天罗地网。” “这处宅子我先前倒是来过一次，不算轻车熟路，但如果没有那么士兵在我倒是能出去。” “师姐你来过？” 林晚澄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嗯。” 师姐也没隐瞒，如实说：“云安郡主也被关在这。所以之前奉师父之命来过一次。” “但是我没在这里逛过，具体地形不是很清楚，只能摸清小部分。” 说着，师姐把茶杯推了推，手指在杯子里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给她们画着：“这是正门，我们在这里。这里估计只有这么一个出口。” “来的时候，院子里这两侧全是人。” “我们要是出去，就要走这边。” “其他路线我不清楚。因为上次来见云安郡主，她的位置在这边，是地窖，在我们后面的位置。” 林晚澄仔细看着，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要是我走的话……”师姐仔细看了看，“大概有八成的把握能逃出去。” “主要是你们两个。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是半吊子。” 林晚澄挠了挠头，“早知道小时候就认真习武了。” “算了。”师姐叹气，“不过我觉得你留下来会更好。”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没打算先和你离开，因为你可以是自己逃走，他们的注意力在我身上，也许会去追你，但不会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 “但是如果我也逃走，那不仅会拖累你，他们也会派所有人来抓我们。到时候举步维艰。” “所以我想的是，我和春儿还留下来。然后制造师姐你逃走的假象，我们二人装作不知道。” “到时候，你躲开追你的士兵，去找人救我们。” “嗯……”师姐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可还有个关键问题。 “但，现在新的问题出现了，我要去哪里搬救兵？” “现在咱们的人都在宫里，现在也不知道宫里到底什么情况，师父现在……肯定也还在宫里。” “这宫外，我是找不到什么人的。要是进宫的话，这个节骨眼儿上，恐怕也很困难。” 林晚澄抿了抿唇，“我先想想……总有办法的。” 她大脑飞速运转。 林晚澄抬手敲了敲脑袋，有些急。 “小姐，您别打自己啊。”春儿忙拉住她的手。 见状，师姐移开视线从桌上拿了颗花生剥开，说着：“慢慢想吧。” “来不及了……我怕到时候五皇子的人带我离开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被带回宫里，这辈子也许再难逃出去。而你和春儿……五皇子不会放了你们的。” 师姐手一顿。 不得不承认的是，林晚澄这话的确说的没错。 五皇子的目标是林晚澄，到时候林晚澄当然没什么事，可以进宫。 但是她和春儿都只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按照五皇子的性子来看，不相干的人，他向来不会留下。 “这样师姐，你逃出去后，去宋府，找宋国公。” “宋国公？”师姐一愣。 “对啊。你忘了吗，义父先前和宋国公的女婿是很好地朋友，宋国公一定有办法能救我出去。” “到时候等我出去，我们再和宋国公借人去救义父，把人救出来后，我们第一时间启程去江南。” “如何？” “……” 师姐没应，“你让我先想一想。” “好。”林晚澄点头，示意旁边的春儿再给她倒杯茶。 好半晌过去，师姐才开口：“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出去后去求助宋国公。” 林晚澄把手上的镯子脱下来给她，“你把这个给宋国公看，他认识这个镯子，肯定会信你的话。” “好。”师姐接过来，小心收好。 林晚澄抿了抿唇，忍住心中的不舍。那还是萧景琰先前送她的铃铛镯子…… 第137章 公主有喜了 师姐问：“那我什么时候逃？” 她现在自然相信林晚澄，当然，林晚澄也相信她。 她属于有一身武功，而林晚澄正好脑子灵活。 两人恰好互补，各自出力。 林晚澄认真想了想，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今晚夜里如何？” “我就怕师姐的伤……” “小伤不碍事。只要不被追上不正面遇上，我就能轻松脱身。怕就怕他们像昨日那般劫马车的时候似的，围剿上来。” “到时候，我想脱身可就真的难了。” “我明白。”林晚澄点头，她攥紧手，起身想着对策。 思考许久后，她转身看向师姐：“放火！” “什么？”师姐和春儿一同看向她，一脸疑惑。 打小，林晚澄就是看着有些呆，实际上是众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 但她知道不能露锋芒，一直藏拙。 也因为给人一种笨笨的感觉，小时候其他师兄师姐才不喜欢她，才喜欢偷偷欺负她。 “到时候就放一把火，我用自己做饵，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来救我。到时候趁乱，师姐你赶紧跑。” “你的意思是，在你屋子里放火？” 师姐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是。”林晚澄点头。 “不可！”春儿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小姐万万不可！” “这要是那些人来的不及时，或者火势控制不住，就太危险了！” 林晚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没事。” “眼下这个局面，只能这样赌一把。反正这次要是逃不出去，以后也是要死在宫里的。”林晚澄笑了笑，“师姐，这次晚澄和春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 “……”师姐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你真的要这样做？我也觉得有些危险。” “要不然，你再想想。” 林晚澄摇头，“芳嬷嬷晚上来的时候，会留下蜡烛和宫灯。到时候我就用它点燃被褥。” “就子时动手，师姐你千万不要误了时间。要是他们动作快的话，火势就会很快被破灭，所以你要尽快逃走。” “我到时候直接装晕，他们要是问起来，春儿你就说我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蜡烛。” “明白吗？” 见拗不过她，春儿只好点头，“春儿明白。” “师姐。”林晚澄又看向师姐。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也点点头。“知道了。” 林晚澄微微一笑，“师姐，一定要小心。保重。” “你也是。”师姐难得冲她笑了一下，“以前还挺不喜欢你的。” “没想到有一天咱们两个还会沦落至此，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要听你差遣。” “但不管如何，这次你也保重。” “五皇子不一定不会动你，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将人逼急。等我带人来救你，最晚两天，你一定要撑住。” “听到没？” “嗯！”林晚澄重重点头。 “这个，师姐你拿着。”林晚澄从怀里掏出匕首，递过去，“她们没有搜我的身，这还是之前五皇子给我的匕首。” “你的刀不是被收了吗，这个拿着防身。” 见有武器，师姐眉头一扬，“好！”顿时有了底气。 —— 待师姐被带出去后，林晚澄就叫人送了吃的进来。 晚上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现在也比较亢奋。 很快，夜里到来。 院子里一片寂静，就连人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林晚澄房间里的窗户被从外面遮住了，也看不到院子里现如今是什么景象。 她和春儿两人坐立不安。 直到子时，林晚澄起身，看向桌上的烛台。 春儿给她递过去。林晚澄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她转身走向床榻，先点燃了被褥，又点燃了旁边的纱帐。 很快，浓烟滚滚。 林晚澄裹着被子咳了几声，示意春儿叫人。 春儿心领神会，连忙去拍门板，“来人啊来人啊！走水了！” 房间里不少东西一接触到火，迅速燃烧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将人吞噬。 外面的侍女听到动静，连忙打开门，可迎面就是一团黑烟。 她没敢进去，转身去叫人：“快来人！救公主！” “走水了走水了……” 没过多久，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脚步声杂乱。 听到这儿，林晚澄缩在角落里，攥紧了手，她轻轻拍了拍春儿的手，示意她不要怕。 计划进行到这里，她们已经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就看师姐的了…… 希望一切顺利。 —— 另一边，听到外面侍女的呼喊声，师姐就猜到了那边已经开始。 她摸出匕首来，割掉了身上的绳子。 不得不说，林晚澄这匕首确实派上了用场。 解开绳子后，她从地上爬起来，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没人后，她迅速破门，直接冲了出去。 正如林晚澄所料，她那边火势很大，大部分士兵也被吸引过去一起灭火，此时院子里都是忙碌的身影，根本无人顾及她。 另一边，林晚澄吸入了一些浓烟，咳个不停。 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一睁眼，她便看到趴在床边的春儿，“春儿……” 她一开口，嗓子还有些沙哑。 “公主！”春儿立刻醒了，“公主您醒了！” 很快，守在外面的芳嬷嬷也走了进来，见她醒了才彻底松了口气，“公主总算是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晚澄一开口，没忍住又咳了几声，“水……” 春儿忙起身去倒。 芳嬷嬷顺势把她扶起来，春儿端着茶杯给林晚澄喂了一些水进去。 润了润喉，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睡了多久？” “只一上午而已。”春儿握住她的手，“公主你真的吓死春儿了。” “这么久……”林晚澄本来想的是装晕，但没想到是这晕过去了。“怎么会晕过去了呢……” 芳嬷嬷帮她盖好被子，春儿抿了下唇，没敢说话。 最后还是芳嬷嬷说道：“公主晕过去是因为最近您身体虚弱，以及，您有喜了。” “！！！” 林晚澄瞳孔瞪大，惊讶的看着她。 她不信芳嬷嬷的话，很快又看向春儿。后者咬着唇，轻轻点头。 当时郎中诊治的时候，春儿是在旁边亲眼看着的，也听到了郎中的话。 林晚澄不是吸了太多浓烟昏迷不醒的，是因为这几日没什么胃口，吃得少又操劳过度，加上有喜……所以才昏迷过去。 听到这个的时候，春儿也很震惊。 但仔细想想最近一段时间，林晚澄的确吃得少睡不好还想吐，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其实很早就有征兆了，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公主小心歇息吧。” “……” 芳嬷嬷没有多说什么，很快离开。 她一走，春儿赶紧上前，“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林晚澄整个人还是懵的，还没从芳嬷嬷的话里回过神来。 春儿又轻轻叫了她两声，她眼睫才轻轻一颤，朝春儿看去：“她说的可是真的？我真的……” 春儿再次点头，“是真的，当时郎中给您诊脉的时候，我在旁边。” 林晚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手指微微蜷缩，“怎么会……” 她只和萧景琰有过一次夫妻之实，而且那次她事后喝了避子汤啊。 “我不是喝了避子汤吗？” 春儿：“可能有些迟？” 那次林晚澄避子汤喝得有些迟，因为在宫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种东西不好带进清雅阁。 所以就耽搁了一些。 林晚澄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 她手在小腹上游移了片刻，“芳嬷嬷他们听到之后什么反应？” 春儿仔细想了想，道：“芳嬷嬷没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奇怪，郎中走后她也跟着离开了。” “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林晚澄叹了口气，想来芳嬷嬷应该是叫人去告知五皇子了。 “师姐呢。逃出去了吗？” “应该逃出去了。”春儿小声说道：“我上午听到芳嬷嬷在院子里骂人的声音，应该是发现师姐逃出去了。” “那就好。” “我希望师姐能快一点，我担心五皇子知道我有喜后，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也不会留下我……” 第138章 她就是很自私 林晚澄这话不无道理。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经摸清了五皇子的性子，深知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旁人对五皇子的印象都是什么“病秧子”“弃子”“废物”，可在她看来，这人卧薪尝胆多年，手段与谋略，不比萧景琰差多少。 只是这两个人最大的区别是，萧景琰是明君的不二人选。 而五皇子，他本身眼中其实没有百姓，他上位只是为了瞒着自己的一己私利，想要报复当年对他和他的母妃不仁之人。 两人在一点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五皇子上位后，大梁也许也会继续安稳下去，但相比之下，还是萧景琰更容易让人信服一些。 毕竟五皇子做一个明君的几率还是太小了。 他天生阴狠，稍有不慎就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从而走上一条错误的路。 而且他这个人喜欢把身边所有人都当成棋子，他这样下去并不会长久，朝臣肯定会对他有诸多不满。 总之，早晚会出事的。 而萧景琰就不一样了，他向来对身边的人都是真心相待，绝对不会敷衍辜负。 更不要提他的母妃是皇后，舅舅手中还有一支铁骑军。 在朝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 想到这儿，林晚澄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这是她和萧景琰的孩子。 “五皇子也不一定会伤害您吧？芳嬷嬷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呢。”春儿安慰着她，不想让她为这件事烦心焦虑。 林晚澄摇头，“你不懂。” “先不提五皇子并不是真心喜欢我，一部分出于报复心理一部分出于占有欲。” “哪怕他是喜欢我，可我肚子里有萧景琰的孩子。他那样的性子，一定会以为我背叛他。” “所以不仅孩子留不住，我能不能活下来，同样也是个未知数。” “他这个人，唯一一点残存的理智，可能就是把我关在这里，还留下人服侍我。但如果最后的这丝理智也崩溃瓦解，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你总不能指望我去寄希望于一个这样的人吧？” “我知道他一开始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也知道对他来说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他和萧景琰争夺皇位，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但是，我就是很自私，我只想为了自己考虑，我不想成为牺牲品。”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对这一世没什么太大的要求，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平平安安，不要如同上一世那般，有那么多的挫折。 如今她有了孩子，她也多了一个祈愿，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生。 所以，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师姐一人身上。 她不确定师姐会不会叫人来救她，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自身难保。 所以她只能利用魏祥来拴住师姐，赌一把师姐会因为魏祥的原因，来救她…… 想到这儿，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宋府现在如何，要是师姐过去没有人在该如何是好…… 第139章 请国公相助 林晚澄醒来后吃了些东西，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过已经是第二天。 见她醒了，春儿帮她打了水，洗漱。 林晚澄看着很没有人精神，脸色有些苍白。 整个人看着又好像回到了前两天宋老国公寿宴的时候，那般一样。 明明才恢复好精气神，又被这次的突发事件折腾成这幅样子。 春儿有些心疼。 “小姐，还记得你之前没进宫的时候，气色特别好，每天也很开心。”春儿帮她梳着长发，有些感慨。 闻言，镜子里的妙龄女子缓缓抬起眼，顿了顿，才说：“是吗？” 林晚澄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 看着她恍惚的神情，春儿有些心疼的抿了下唇，道：“感觉您真的很少笑了。” “进宫后您真的削瘦了不少，也憔悴了许多。” 林晚澄微微一笑，“也没有。” 她轻轻拍了拍春儿的手，反而去安慰她：“我今日削瘦不是因为有喜了吗？” “前不久我也以为自己吃不下东西睡不好，是身体上初了问题。” “可现在一看，其实都是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儿在作祟。” 也都怪她没有经验，前世根本没有走到这一步。不然她肯定会早早发觉，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么意外，还要旁人来告知她。 “其实要是再重来一次，我最终还是要进宫的。” “缘分这种事，一开始上天就早早地安排好了。也不是我能抗衡的事情。” “只是希望这次是最后一道劫难，这一关过去……一切太平，大家都能好好地。” “一定会的！”春儿拼命点头，“小姐一定会好好地，到时候太子殿下上位，您就是皇后。” “也不知道您肚子里的是一位小殿下还是小公主。” 林晚澄垂下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已经两个月了，但是暂时还摸不出什么来。 见她眉眼温柔，春儿帮她戴好簪子，笑着问：“小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想要一位小殿下还是小公主？” “小殿下吧。希望将来也能帮萧景琰分忧。” “好好好。”春儿跟着她一起笑，“那小殿下一出生岂不就是小太子了？” 林晚澄笑了笑，“有了这个孩子，外祖父估计也不能再阻拦萧景琰了。” “是呀。”春儿附和：“估计，这次宋老国公都要催促太子殿下娶你了。” “嗯。”林晚澄也这么认为。 这次外祖父是不可能阻拦了，毕竟再等下去，她这肚子也该大了。 到时候外祖父肯定会心急，会让萧景琰敢在她生下孩子前，娶她。 —— 凌烟从五皇子的宅子逃出来后，身后一直有士兵在追杀她。 她忍住身上的伤，一路七拐八拐，迅速把人甩开。 她是杀手出身，很多东西从小就学习。 只要不是正面遇上，她就能轻松甩开对方。 但眼下后面的人还没放弃追她，她还不能直接去找宋国公。 免得把对方引到宋府去，这样肯定会暴露她的目的。 一路拖拖拉拉，她次日才敢到宋府找人。 大概是因为宫中的事情，宋府这两日大门紧闭。 确定身后没人在，凌烟才上前敲响了门。 很快，老管家开了小门，走出来打量着她，“姑娘，您找谁？” 凌烟掏出信物，“公主让我来见宋国公。” “！”老管家眯了下眼睛，看清那铃铛镯子后，连忙侧开身子：“您快请进。” 凌烟松了口气。 等她进去后，老管家仔细看了看街上，确定无人后，才关门跟上去。 “老国公可在？” “您给我来。” 老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您身上是有伤？需要找郎中来帮您看一下吗？”老管家比较细心，看到她胳膊在渗血，已经染湿了衣裳。 “不用。”凌烟看了一眼，步伐快了些，说：“情况紧急，先见老国公。” “好好好，前面就是了。” 老管家让凌烟在书房里稍等片刻，自己去请老国公。 很快，宋国公拄着拐杖而来，老管家在后面轻轻关上门。 见到老国公，凌烟单膝下跪，“宋国公，在下凌烟，东厂魏公公的徒弟。” 闻言，宋国公眯了下眼睛。 魏祥…… 他就知道晚澄失踪和这个狗东西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没表现出来，“姑娘起来吧。” 他坐到一侧，神色如常问道：“凌姑娘怎么会带着公主的信物来寻老夫？” 凌烟起身，然后转过身子把手里的信物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公主的镯子，公主说您一定认识。” “事情是这样的。宫中惊变，魏公公担心公主受伤，所以想送公主出宫。” “但在路上，五皇子派人劫马车，将公主和我以及公主身边一个叫春儿的侍女绑走。” “我们三人被关押在一处宅子里，公主趁机制造慌乱，给了我信物叫我来请您相救。” “五皇子如今阴晴不定，不知道今后会对公主做出什么过分事来。还请国公派人随我一起去搭救公主！” 宋国公听完她的话，胡子气得都抖了抖。 要不是怕暴露自身和林晚澄的关系，他真想骂出声来。 但是担心这个凌烟起疑心，又不肯暴露宅子的位置，他只能暂时委曲求全。 表现出一副淡然模样。 见老国公不为所动，凌烟拱手，再次恳求：“还请老国公看在程大人与魏公公是好友的份上，出手相助！” 第140章 你胆子倒是大 林晚澄失踪的消息，宋国公其实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虽然宋国公现如今不理睬宫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但实际上，他人脉颇广，宫里的一举一动也一直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自从得知林晚澄失踪的消息后，他也派人去寻找过。 但是可惜一切都晚了。 这次必须要承认的是，魏祥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看样子是铁了心的想送林晚澄离开京城。但显然，五皇子大概是提前有所防备。 这两人一条心，互相想什么大概也能猜到。所以五皇子才能成功把林晚澄拦下来。 五皇子把人带走后，他派出去的人最后只看到了魏祥手下的尸体。 根本不知道林晚澄被谁带走，更不知道她人被带到了哪里。 对方是敌是友，一时也让人分不清。 但是他没有放弃，派出去的人又多了两倍。势要将这京城翻个底朝天。 只是，这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还没有消息传来。 这凌烟就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宋国公老谋深算，看人很准。 他现在不觉得凌烟在说谎。 凌烟想不想救林晚澄他不知晓，但是凌烟肯定是想救魏祥的。 想来晚澄那个丫头冰雪聪明，也应该是抓住了凌烟这一个把柄，让人过来寻他。 想到这儿，宋国公摸了摸胡子，第一时间还是没有答应前去救人。 他不能表现的过于急躁。 因为相比于林晚澄的身份，他和魏祥更熟悉一些。 “魏祥和五皇子不是一党？五皇子为何要对公主下手？目的是什么？再者说了，这魏祥是东厂的人，为何要送公主离开？” 凌烟张了张嘴，愣住。 “现在这宫里复杂的很，尘埃还没落定。你不说明白一些，老夫绝对不能轻易出马。” “你也清楚老夫这么多年，已经不理睬这些纷纷扰扰之事。现如今出来救人，在五皇子眼中无疑是在站队的表现。” “老夫谁都不想得罪。” “更何况还是如此含糊不清的局势下。” 宋国公的话句句在理，逼迫着凌烟不得不开口。 “其实，公主在进宫前一直都是师父的义女，当年公主还小，师父在街上捡到了她，就将人抚养长大。” “至于后来的事情，小人也不知情。” “但可以肯定的是，师父虽与五皇子一党，可五皇子并未真心待师父。” “五皇子想留下公主……他、他对公主起了旁的心思。” “师父……于心不忍。所以才想让公主离开京城。” “啧。”老国公眯了下眼睛，“你胆子倒是大，这种话也敢说的出口。” 凌烟低下头，“其他的老国公如果想知道，可以去问公主。” “但是，前提是一定要先救出公主。时间真的不多了。” 漫长的等待下，宋国公终于松了口，“这样，我派一对人马跟你一起前去，如何？” “一队人马恐怕不够。”凌烟把里面的真实情况一一告知。 第141章 孕吐 又是一夜过去。 林晚澄一大早是被外面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春儿还在睡。 翻身从榻上坐起来，她没把春儿叫醒，这两日春儿也很辛苦，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比较好。 穿好鞋子，林晚澄披上衣服走到窗前，静静地听了听窗外的动静。 那场大火后，芳嬷嬷给她和春儿换了个房间。 这边的窗户没有被从外面钉上，这也是她昨晚才发现的。 站在窗边又等了等，确定安全后，林晚澄轻轻推开窗户的一角，向外四处张望。 院子里几个士兵正拖着一个东西往外走。 林晚澄眯了下眼睛，有些没太看清楚是什么。 她把窗户缝隙开大了一些，下一瞬定睛一看。 地上一片血迹…… 看清后，林晚澄瞳孔瞪大，几乎是没有防备的，干呕一声。 她松了手，窗户自动合上。 听到声音，春儿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 当看向不远处林晚澄脸色苍白，正扶着桌子掩面干呕时，她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小姐您没事吧？” 见她一直干呕，春儿手忙脚乱的给她倒了杯水，“喝点水，先喝点水。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很快，屋子里面的动静吸引了守在外面的侍女。 侍女见林晚澄情况不对，赶紧去找芳嬷嬷。 芳嬷嬷来的也很快，带着郎中直接进来。 林晚澄刚刚平静下来，虽然已经不想吐了，但脸色还是煞白，血色全无，额前还出了不少冷汗。 芳嬷嬷赶紧叫郎中给她把脉，又叫侍女去打了水进来，帮林晚澄擦拭着脸颊。 “公主身子还是老毛病，有些体虚。” “那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啊？”春儿迫不及待的问。 “孕吐是正常反应，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有的人反应小一些甚至没有反应，有的人就像是公主现在，反应就大一些。” “我给公主开两副药，每日按时喝。还有这平日里饮食清淡一些。” “公主，虽然知道您胃口一般，但为了孩子着想，每天还是要多吃了一些的。” 林晚澄有些虚弱的合着眼，闻言只是轻轻点头，已经没了精力说话。 送走郎中后，芳嬷嬷便叫人去煎药准备早膳。 林晚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记忆中，前世那会儿，她身体并没有这么虚弱。 虽然小时候什么都没学会，可时不时地也会跟着师兄师姐们习武锻炼，所以她身体还没有差到弱不禁风。 但这一世，显然她身体比不上从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后，都要这样。 总之，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 仔细想想，也许是这些时日在宫中娇养的缘故。 等孩子出生后，她一定要好好养身体。 总之，一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芳嬷嬷带着人进来。林晚澄吃不下东西，但是想到郎中的提醒，还是硬撑着坐起身子。 春儿接过碗，喂了她一口。 只是一口，刚咽下去一点，林晚澄脸色一变，趴在床榻边上直接吐了出来。 第142章 不留活口 整整一个上午，林晚澄只是喝了点水，其他东西完全吃不下。 中药味道重，苦涩极了。 春儿喂了她小半碗，可惜后面也全都吐了出来。到后面只能作罢。 这一上午，林晚澄浑浑噩噩的躺在床榻上，宛如失去灵魂一般，毫无生气，只剩下一具空壳。 春儿和芳嬷嬷担心的在屋子里团团转。 但芳嬷嬷和春儿的出发点不同，因为五皇子事先吩咐过，只要林晚澄有一点闪失，这座宅子里的人全都会死。 不会留一个活口。 所以她才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林晚澄，林晚澄说什么她都尽量满足，就是怕她恼怒惹火。 可她已经做成那样了，这偏偏林晚澄这身子骨自己不争气。 她原本一开始倒是幻想过，这林晚澄也许会逃跑，会添乱之类的。 但是这林晚澄来了后，还算乖巧，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没有悄悄逃走，也没有所谓的以死相逼。 能看出来，这公主是有分寸的人，知道逃不出去，也知道做什么都是徒劳，浪费时间。 所以她对林晚澄态度也不错，这样下去两人也算相安无事，她也好交差。 大家都好过。 可现在这情况，完全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这看着像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孕吐，可林晚澄这幅模样，确实有些吓人。 她都怕一个不留意，林晚澄就会撒手人寰。 这幅娇娇弱弱的模样，看得她心一直颤。 朗中期间已经来过两次，确定的说林晚澄确实是孕吐，唯一影响到身体的就是她自己心里的问题。 简单来说，还是思虑过多。 心情不好，影响了身子，所以才没胃口，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 加上孕吐反应很大，所以让她备受折磨。 “你在这里看着公主，我去看看药好了没。”芳嬷嬷急得出了不少虚汗。 闻言，春儿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床上的林晚澄，“可是，公主现在也吃不下啊。” “这药必须喝，看看待会儿能不能灌进去。” “怎么可以！”春儿瞪大了眼睛。 “那要是不喝药，公主出了什么事情，你能负责吗？” 芳嬷嬷瞪着她：“你负责的起吗！” “……”春儿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只好默默咽了回去。 是了，这样拖着也总不是个办法。 公主现在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拖累她的身体。 一直不吃不喝，再不用药，早晚是要出大事的。 想到这儿，春儿屈膝：“麻烦芳嬷嬷了。” 芳嬷嬷看了她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等门合上后，春儿刚起身就听到了林晚澄虚弱的声音响起。 “小姐！”春儿赶紧跑到榻前，跪在她旁边，“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要不要喝点水？” 她急切地问。 林晚澄轻轻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春儿眼眶一酸，“您还说没事呢，刚才可把春儿吓坏了。” 林晚澄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哭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放心，没事的。” 第143章 罪有应得 芳嬷嬷亲自给林晚澄煎了药，逼迫着林晚澄喝下去。 最后，一碗药，林晚澄喝了一半吐了一半。 不过好歹也算是喝进去了一些。芳嬷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才放下心来。 “你好生伺候公主，有什么事就找外面的奴才们。” 走之前，她再三叮嘱春儿，“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大家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是。”春儿咬牙应下。 等人走后，林晚澄虚弱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春儿的肩膀，安抚着：“没事。” “我还在这儿呢，就不会让她动你一下。” “放心。” 春儿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的红了眼眶：“小姐您好生休息吧，不要讲话了。” “春儿不怕死，什么都不怕。只是不喜欢她那副腔调而已。” 林晚澄合上眼，莞尔一笑，“芳嬷嬷那人，虽然我们与她接触没有两人，虽然也知道她也是为了保命才对我好。”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她这人除了态度偶尔强硬一些之外，其余的都还不错。” “不算是心肠歹毒之人。” “起码这两日里，她也没有趁机对我们两个报复，人还是不错的。” “嗯嗯。”春儿应声。 “尽量还是不要顶撞她了，相安无事的度过这两天就是了。” “是，小姐说的我记下了。” “嗯。”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嗓子里汤药的苦涩味还没消散。要是萧景琰在的话，肯定会喂她吃一颗蜜饯压一压。 想到这儿，她轻轻蹙眉，有些惆怅。 她也不求萧景琰一定能上位了，只求他平安无事就好。 —— 昏昏沉沉睡到傍晚，林晚澄气色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和芳嬷嬷闲聊时，她才知道她先前看到院子里浑身是血被拖出去的人居然是云安。 “她……去哪儿了？” 为什么要拖出去啊。 “哦，是五皇子觉得您现在怀有身孕，云安郡主继续留在这里，多少有些晦气。”芳嬷嬷语气无波无澜，一边说着一边给她盛了碗汤。 “这是补汤，厨房炖了一天，您多少喝一些吧，对身体好。” “好。”林晚澄道谢。 看着碗里油乎乎的汤，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胃口全无，但也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芳嬷嬷脸上这才有了点儿笑意，“您喜欢就好。” 放下勺子，她像是随口一问似的，“所以说，云安被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是。” 芳嬷嬷应声，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林晚澄问起来了，她也便认真回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忌，不能说。 “那她现在如何了？” “不算太好。”芳嬷嬷微微摇头，“具体的，奴婢也就不多说了，怕您又吃不下饭。” “难得您胃口好了一些，还是别继续问下去最好。” 芳嬷嬷点到为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晚澄怎么会听不懂。 看来，云安八成是废掉了。 想到那一幕，林晚澄轻轻摇头。 她不觉得云安可怜，没有同情，相反，她觉得云安罪有应得。 第144章 救兵来了 当日深夜，林晚澄睡意正浓，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她皱了皱眉，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子。 过了会儿，她辗转反侧有些难受，只能缓缓睁开眼睛。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下一瞬，那声音还在响。 她侧耳认真听了好半晌，才确定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 “春儿。”她轻轻推了推旁边的熟睡的春儿。 春儿听到声音很快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来：“小姐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晚澄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春儿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环顾四周，没发觉什么危险后，她重新看向林晚澄，眼神带着一丝疑惑不解。 林晚澄扬了扬下巴，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借着朦胧的烛火光线，春儿看向窗户的方向，没看到什么，但是静了静她突然听到了一丝奇怪的声响。 见状，她和林晚澄对视一眼。 林晚澄示意她下去。 等春儿从床上下去，林晚澄才从里面爬出来，在床边站住。 她用眼神示意春儿去拿旁边的木棍来，这里也没有其他能防身的东西了。先前她身上唯一的一把匕首还给了师姐。 现在也不知道窗外到底是什么东西，必须要带个能防身的东西才行。 主仆二人缓缓走到窗前，压低了脚步和气息。 深吸了一口气，春儿轻轻推开窗子一角。 眼前黑影闪动，春儿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嘘，不要叫！” 外面的黑影连忙道明来历：“我是宋国公派来营救公主的。” 闻言，春儿猛地看向林晚澄。两人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公主在吗？” “我在。”林晚澄上前一步，从周围的暗色中走出来。 对面的黑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但是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什么，只能询问：“公主可安好？” “一切都好。” 林晚澄看了眼院子里，有些奇怪：“院子里的士兵呢？” “已经都被我们拿下。现在只剩下守在里面的人，臣不敢贸然进入，怕一时惊动伤了公主，所以只能先在窗前试探。” “这里面也有士兵，但应该不多。其他的侍女奴才倒是不少。”林晚澄立刻把信息传递出去。 “好，属下明白。” “公主和这位小姐先躲起来，离门口远一些。我们现在就攻进去。” —— 林晚澄和春儿在柜子后面躲好，林晚澄心跳的有些快，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企图让狂乱的心跳平稳一些。 “师姐真的找来救兵了，我还以为她自己跑了不管我们了呢……”春儿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们。 这两日，她怕影响到林晚澄的情绪，所以一直没有说这些。 她是不太相信师姐那人的，小时候师姐可没少欺负林晚澄。 闻言，林晚澄笑了笑，“我也没完全相信她，只是这样的境地，她的确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师姐这条路走不通的话，我们就只能被五皇子接回宫，至于之后如何……也只能看各自造化了。” 第145章 宫中如何了 林晚澄一开始也清楚的知道，师姐那边也许会存在很大的变故。 因为师姐从小就不太喜欢她，尽管她这次搬出了魏祥作为条件诱惑，但师姐逃出去后还是有可能背叛她。 但是当时那个局面，她除了相信师姐，也别无他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师姐终于还是靠谱了一次，找来了救兵。 听着外面兵荒马乱的声音，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随着一道破门声，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 宅子所有士兵与奴才都被绑了起来。 师姐带人把林晚澄和春儿救了出来。 一行人不敢在此久留，立刻撤退，回到宋府。 见到外祖父的那一刻，林晚澄忽然眼眶湿润。 师姐因为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已经送去包扎处理。眼下没有旁人在，林晚澄不用再伪装什么，眼眶红着抽泣，“谢谢外祖父。” “诶，这是说的什么话！”宋国公也难得红了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都是外祖父没保护好你。” “你没事吧？在那有没有受委屈？身上有没有受伤啊？怎么看着如此憔悴，脸色这般的差啊！” 宋国公连忙叫人去喊郎中过来。 闻言，林晚澄赶紧把人拦住，她一把抓住外祖父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宋国公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晚澄点头。 但下一刻，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才是。 她纠结万分，急的宋国公也有些焦躁不安。 “晚澄不要怕，外祖父在这儿呢，有什么尽管说，不必隐瞒！外祖父是你的亲人啊。” 林晚澄揪住衣袖，干涩的唇张了张，最后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我有身孕了。是，太子的孩子。” 说完，她垂下头闭上了眼睛，像是生怕宋国公会动怒一样，不敢去看宋国公的脸。 她这话一出，宋国公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副幻听了的模样。 好半晌，老爷子才缓过来，磕磕绊绊的问：“此话当、当真？” “嗯。”林晚澄轻轻点头，视死如归。 “你……”宋国公深吸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快坐快坐，别站着了。” “我说你脸色怎么这般的差，是不是上次在我寿宴上就不对了？” “是。”林晚澄坐下，惶恐万分的望着宋国公。 “罢了罢了。”宋国公不想生气，也不想吓到林晚澄，“还是先让郎中来把把脉才是，有了身孕更不能含糊过去了。” 这次，林晚澄倒是没有拒绝。 郎中把过脉后，和在宅子里芳嬷嬷请来的郎中说的是一样的话。 没有差别。 见胎儿无事，林晚澄便放下心来。 只是刚呼出一口气，她便想到了更要紧的正事，问着宋国公，“外祖父，如今宫中到底怎么样了？局势如何？” 这么多天过去了，应该已经见分晓了才是。 “先帝驾崩后，太子萧景琰上位。当日秦王萧景安率领精兵攻入皇城，欲要夺下皇位。” “虽然纠缠了两日，但好在……萧景琰那小子，还算有点本事。” 第146章 太子称帝 听到这儿，林晚澄猛地站起身来。 她有些激动的望向宋国公，急不可耐的问：“也就是说，太子称帝了？” “嗯。”宋国公轻轻点头，随即抬手示意她坐下：“这么激动做什么，坐下，坐下说。” “那现在宫中局势如何？五皇子呢？魏祥呢？太子可有受伤？” “你先坐下。”宋国公见她这幅样子，哭笑不得，“刚才见你还无精打采的，现在怎么一下子就精神了呢。” 面对外祖父的调侃打趣，林晚澄脸颊红了红，她坐回原位，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期盼，像是无声地询问。 宋国公对上她的眼睛，拿她是真没办法。 他摸了摸胡子，娓娓道来：“现在宫中还在忙着先帝的事情。” “现在封锁了其他消息，外面如今都不知道五皇子谋乱，只知道皇帝驾崩。所以关于五皇子的其他事情外面都还不知情。” “不过老夫消息灵通，没什么能瞒得过我。”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五皇子如今已经逃出了皇宫，现如今下落不明。至于魏祥已经被活捉押入诏狱。” “至于萧景琰，应该是没有受伤。暂且没有听到传消息的人说他出了什么事。” “男子嘛，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闻言，林晚澄缓缓吐出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那姨娘和六皇子呢？也没事吧？” “没有。”宋国公摆摆手，“他们都好得不得了。唯独你。” “你才是这次出事的人，他们都很担心你。” “据说萧景琰一直在严刑拷打魏祥以及五皇子的人，但是他们一直不招。不过他也派了不少人出城寻你，估计最快的一批人马现如今都已经到了江南了。” 林晚澄一愣。“那外祖父，他们现在知道我的下落了吗？” “放心好了，我已经叫人去宫里传消息了。” “我现在先不送你回宫，你先歇息一晚，其他的明日再说。” “放心，外祖父这里绝对安全。” “好。”林晚澄乖乖应下。 “你先回房里歇着吧，外祖父叫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吃完你好好休息，等调整好，再回宫也不迟。” “嗯。” —— 林晚澄身体现在确实有些吃不消，急匆匆的从五皇子的宅子里逃出来，这一路上她魂不守舍的，直到进到宋府，见到外祖父，她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睡好了，这两日在那边经常做噩梦，根本睡不踏实。 洗漱完，换好新的衣裳，几乎是一沾到床，她很快就睡着了。 春儿帮她盖好被子，也去了隔壁休息。她身边换成了宋府的嬷嬷伺候。 林晚澄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睡得很香沉。 直到夜里，林晚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发丝蹭到脸颊，撩的她痒痒的。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皱着眉翻了个身子，然后便继续睡了。 下一瞬，身旁传来一声清晰的喟叹。 她身子一僵，在浓浓的夜色中缓缓睁开眼睛。 第147章 下落不明 月色从窗外悄悄钻进来，洒在地上。 房间内没有掌灯，烛火刚被灭掉不久。 但借着月色，依稀能看到床榻边的身影。 男人身穿银色长袍，脊背笔挺，静静地坐在那，默默守着林晚澄。 林晚澄睁开眼睛后，她被背对着对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能听到身后薄弱的呼吸声。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身后的人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柔声问道：“可是醒了？” “……”熟悉的声音近在耳边。 明明分开了才几天而已，在林晚澄看来，好似相隔了数年一般久远且漫长。 没有回头，她好像也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是谁。 察觉到她的呼吸不匀，萧景琰便知道她是真的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国公说你没有吃饭，所以我想着叫你起来吃点东西……这么晚了，是不是饿了？” 林晚澄眼眶一红，委屈的瘪了瘪嘴。 她没动，只是泪珠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滚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掉进枕头上慢慢晕开。 察觉到她的低泣声，萧景琰身形微顿，微微一僵。 很快，他反应过来，俯下身子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派出去的人，一直说没有你的消息，我在宫中被他人牵制，根本无法脱身。” “得到你的消息后，我坐立不安。国公说你身体不是很好，等明日再回宫。可我等不及想见你，只能趁着夜色出来寻你。” “国公说你没受伤，可我还是不放心。明明才几日没见，你却削瘦了这么多。” “澄儿受苦了。这次是我没有想到。” “不是你的问题。”林晚澄哽咽了一声，缓了缓才说：“是因为我先前和魏祥说我要去江南，所以才生出变故。” “这几日我虽然被禁足，但是他们也没有对我做什么。” “只是我不知道外面和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有些担忧。” “我倒是没什么事，你呢？” 她转身，借着月光去望他的脸。 “我也安好。”萧景琰扶她起来，随即叫了声外面的人。 很快，小九推门进来，帮忙掌灯。 “公主，您没事吧？” 林晚澄轻轻摇头，“你们呢？” “都是受了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小九嘿嘿一笑，“只是我们都有些担心您。” “这次是我的疏忽，要不是我，公主也不会被带出宫。” “与你无关。魏祥是有意把你们引开的，目的就是要带我离开。” “他其实也没有想伤害我，只是一心想送我出宫。而五皇子临时把我拦下，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不过好在，五皇子无心顾及我，也没有对我做什么。” “他现如今是逃出京城了吗？” 林晚澄仰头看向萧景琰。 对上她的视线，萧景琰轻声道：“他现如今下落不明，但不一定已经离开京城。现在已经在派人大力搜捕，估计很快就能把人找到。” “魏祥不知道他的下落吗？” 第148章 好像是喜脉 萧景琰摇摇头，“严刑逼问过，就是不招。” “那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不知情。”林晚澄皱了皱眉，“他在宫外就是个隐患，那可就是放虎归山。” “等他修整好，万一卷土重来……” “放心好了。”萧景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身上有点烫，我叫太医来看一下。” 林晚澄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一门心思还在五皇子和魏祥的事情上。 小九接收到萧景琰的眼神讯号后，立刻退了出去，去安排太医进来。 这次萧景琰不是一人从宫中出来的，不仅带了他们，还带了两名太医，就担心林晚澄身上有会什么伤。 林晚澄没发现小九已经退了出去，嘴里还在嘀咕着，“魏祥应该是很了解五皇子的一举一动的。” “眼下不说，应该也是在拖延时间。” “对了，我大师兄怎么样了？可有叛变？” “没有。”萧景琰仔仔细细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事无巨细。 “也就是说，这次我大师兄还立了功？！”林晚澄听完后，抓住了重点，惊讶的从他怀里坐直身子，转身望着他。 两人面对面，萧景琰微微颔首。 “是。我会如他的愿，封他为将军，等京城安定后，我会让他去镇守边关。” “好好好。” 林晚澄心中狂喜，这对大师兄来说，绝对是最好的结局。 “那魏祥手底下的其他人你也都控制起来了？” “是。” “所以你放心，萧景安被抓也是早晚的事。他身边剩下的人不多，想要卷土重来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林晚澄频频点头，心里的巨石落了地，她脸色也看着比一早回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你这几日，是不是没有好好吃东西。”萧景琰望着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林晚澄不想让他担心，只是说：“就是这几日胃口一般，吃的比较清淡而已。” “提心吊胆的，吃不下罢了。他们没对我怎么样，有很多人服侍我，只是我不想吃。” “我的澄儿受苦了。”萧景琰倾身把人抱进怀里，“我们今晚就回宫可好？” “这么急？”林晚澄一愣。 “嗯。在宫外我总担心不安全。哪怕你在宋府，我也放心不下。” 原本林晚澄想和他说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结果话题被岔开，让她的注意力一时被分散，也忘了自己想说的事情了。 直到太医匆匆赶来。 小九把门关上，太医跪下行礼，“吾皇万岁——” “免礼。”萧景琰出声打断他的声音，要他赶紧给林晚澄把脉。 林晚澄怔然的伸出手，思绪还没回来。 她完全被太医刚才那一句“吾皇万岁”惊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愣了愣，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是啊，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三皇子，也不是太子殿下了。 他是萧景琰，是新帝…… 林晚澄有些惶恐，但这份惶恐很快就被太医的声音打破。 “这……公主的脉怎么这般奇怪？” 闻言，萧景琰皱眉：“什么意思？” “好像是……喜脉！” 第149章 他不喜欢孩子 太医的话音一落，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直到不远处小九失手打翻了茶盏，萧景琰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要不是拥着林晚澄，萧景琰估计会直接站起来。 他极力保持着镇定，可看向太医的眼神却带着一丝锐利。 太医也不是很确定。 他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的确是喜脉无疑。 可公主才回宫没多久，至今都未有婚配，连心仪的男子据说都未曾有过，所以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呢…… 一时间，太医也有些纠结。 特别是在看到萧景琰的脸色后，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仔仔细细又给林晚澄把了一次脉，结果还是一样的。 最终，他斗胆收回手，俯身叩下去：“回陛下，的确是喜脉。” “老臣不会诊错。” “估摸着，公主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虽然脉象有些微弱，但还是能把出来的。” 太医斗胆说完后，顿了顿又道：“公主身子有些虚弱，应该是近日食欲不佳的缘故。” “前几天，老臣前往清雅阁，公主已经歇下了。但是当时仔细问过侍女，公主的症状，眼下看来，前不久公主体虚没有胃口，应该就是有了身孕所致。” “老臣建议陛下尽快把公主接回宫里，老臣回去抓药，早日替公主把身体调养过来。” “还有……” 萧景琰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但听到太医忽然话音一顿，瞬间警醒，看过去，沉声询问： “还有什么？” “还有，依老臣看，公主现在因为身体原因，不建议滑胎……如果执意滑胎，日后伤及身体，恐怕日后再难调养回来。” “谁说要滑胎。”萧景琰眉心微蹙，“你先回去抓药，务必把公主的身体调理好。” “朕马上带公主回宫。” “是！”太医应下，“微臣告退。” 等太医离开后，萧景琰看了一眼小九，“你也先出去。” “是。”小九端着茶盏的碎片急忙往外走，还不忘帮两人关好房门。 “澄儿……”等人都走后，萧景琰迫不及待的低头看向林晚澄。 林晚澄早就知道自己怀了身孕，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只是，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她很忐忑，不确定萧景琰会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前世的时候，两人从来没有提过关于孩子的事情，或者也可以说还未来得及提起。 所以她并不知道萧景琰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刚才他听到太医的话之后，似乎没有欣喜，只有震惊。 所以说，他是不是……并不喜欢孩子。 想到这儿，林晚澄从他怀里坐直身子，与他面对面相望。 “刚刚太医的话你可有听到？我们有孩子了！” 萧景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嗓音激动可又克制着放轻，生怕惊扰到她一般。 “我听到了。”她点头，“在五皇子的宅子里，有郎中给我把过脉，我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她伸手探上小腹，犹豫着说：“当时，那避子汤我确实喝过，小九他们都是知道的，但是我不清楚为什么还会……” 第150章 回宫 林晚澄以为萧景琰不喜欢小孩子。 她也担心萧景琰会误会她别有目的。 所以下意识的解释了一下避子汤的事情。 那个避子汤，她当时的确是喝了。 虽然有些苦涩，但她也担心这种时候不能怀上孩子，所以最后还是忍住了，硬生生的喝了下去。 至于现在，为什么还会这样，她是真的不知道…… “避子汤应该是迟了一些。”萧景琰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时日，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太医说你的身子不适合滑胎，我们把孩子留下来，好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是有些意外，但却也刚刚好。 他眼下刚刚登上皇位，一切太平下来，这个孩子就到来了。 由此可见，这个孩子还是极其乖巧懂事的。 听到他的话，林晚澄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眼睫颤了颤，良久才反应过来。 “你……喜欢这个孩子？” “当然！”萧景琰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回答，“澄儿，我真的很高兴！” “只是……”忽然，他话音微顿。 林晚澄看过去，“只是什么？” 萧景琰微微抿了下唇，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只是担心你不喜欢这个孩子。” “我喜欢没有用，主要还是看你。” “但是，现在的关键是，你的身体不适合滑胎……” “要是滑胎的话，日后身体可能会很难再调理好了。” “所以，我还是想看你的意思？” 萧景琰自己当然是欣喜的，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只是就不知道林晚澄自己的心意了。 这孩子，不是他说留就能留，说生就能生的。 决定权还是在林晚澄手里。 他不好做决定，哪怕林晚澄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强求。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孩子也许一定要留下来才行了…… 最近他就一直在担心林晚澄的身体，她本来看着就很脆弱，滑胎伤身，他怕之后，她的身体真的调养不回来。 “其实孩子的事情是小，主要还是你的身体。” 耐心听完他的话，林晚澄笑了笑，抬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握了握，“我本来还在担心你不喜欢这个孩子。” “我没有想过要滑胎，从来都没有。” “虽然……这两日总是孕吐，也吃不下东西，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到来。” “我原本还担心，你刚刚上位，这个孩子可能来的时间不是那么的好……” “没有！”萧景琰有些激动，他拿下皇位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他上前一把抱住林晚澄，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 迫不及待的回：“他来的刚刚好！” 林晚澄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这么高兴。 接下来的好一会儿，萧景琰都像是喝醉了似的，抱着她说了好多好多黏人的情话。 羞得林晚澄都不敢看他，一直被他往旁边推。 当晚，林晚澄在宋府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和宋国公提了回宫的事情。 宋国公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想到现在的境地，自然还是宫中要安全一些，便一口应下了。 第151章 见一面少一面 目送林晚澄离开时，宋国公依依不舍。 但他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可林晚澄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 上马车前，她脚下顿住，缓缓转过身子去。 旁边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萧景琰，也不禁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去。 老国公站在宋府门前，拄着拐杖，旁边也是同样上了年纪的管家，两人身后是一众下人。 几乎是全府上下出来相送。 “怎么了？”瞧见他们两个忽然停下来，看向自己。宋国公脸上的不舍变成了疑惑。 老国公心绪隐藏的还不错，毕竟也在这吃人的官场沉浮了数年。 林晚澄撤回来，脚下稳稳踩在青石板上。 她俯身，面带微笑的冲着宋国公行了个万福礼。 宋国公一愣，反应过来，忙伸手扶她。“这是做什么啊？” “其实晚澄更想行跪拜礼，只是现在身体的确不适。” “等晚澄身体稍微好一些了，一定出宫来看您。” 宋国公笑着摆摆手，明白她的意思，“不用不用。我有什么好看的啊。” “而且，你也不用出宫。我这又不是不能动了，腿脚还是挺利索的，到时候还是能经常进宫看你的。” 说着，宋国公看向萧景琰，“陛下您说是吧？” “您总不能不让老夫进宫吧？” 萧景琰惶恐，“怎么会，国公什么时候想进宫都可以，您要是想啊，在宫里住几日自然也是可以的。” 宋国公摆摆手，“我啊，住还是不住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宋国公示意林晚澄快上马车，“夜深露重，回去早些歇息。” “是。” —— 马车缓缓离开，林晚澄掀开帘子，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象，忍不住眼眶红了红。 年迈的外祖父站在门前，面带笑容，冲她轻轻招手。 其实这一别，今后真的很难再见了。 因为她这次回宫后，就不再是明阳公主。 而且，外祖父如今上了年纪，其实也经不起来回折腾。 所以说，以后啊，估计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路上，没过多久，林晚澄就睡着了。 萧景琰倾身过去，把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揽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睡得安稳舒服一些。 夜晚的京城，并不喧闹。 这一路，林晚澄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 萧景琰没有叫醒她，直接抱着她走了下去。 清雅阁内的宫女太监全都换了一遍。 都是袁公公挑了很久的奴才，值得信任。 春儿跟进去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小九，你以后还会留在清雅阁吗？”春儿看向小九。 后者微微摇头，“先前说是不会了。” “不过现在公主怀了身孕，也要小心提防才是，晚一些皇上应该会把我再调回来。” “主要现在，我手上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处理完。” 这个阶段，她和王七几人都忙得晕头转向。 “好。”春儿明白。 看了看周围的院子，小九叹了一口气， “不过，公主应该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了。” 第152章 无论是谁不能放进来 闻言，春儿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小九抬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笑着说：“公主不可能一直都是公主吧？那可是大梁未来的帝后啊！” “！”春儿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对对对！” 可不是嘛，以后皇后怎么可能还会住在这里呢。 萧景琰将林晚澄小心放到床上，林晚澄眉头微拧，但好在人没有醒。 等她翻了个身子，又睡过去后，萧景琰才松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 其他人默默等在院子里。 直到深夜，萧景琰才从里面出来。 见主子出来，小九几人赶紧上前。 “主子，现在要回去歇息吗？” 他们还以为萧景琰今晚要留在这里呢。 “御书房。”萧景琰今日的政务还没有处理完，一得到林晚澄的消息，他就其他心思全无，要不是稍微还有一些理智在的话的，他可能都等不到深夜再出宫了。 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歇息，要把政务处理完再说。 看着时间，估计处理完也要天亮了。 休息倒也不用了，待会儿还要上朝。 “王七跟我走。小九和十二留在这里，守好清雅阁。无关人士，无论是谁，一缕不得放进去。” “是。”小九应下。 十二顿了顿，忍不住问：“主子，这个‘无论是谁’，具体的范围是？” 这个倒也不是他愚笨，只是这皇宫里的范围属实是太大了。 一般的小奴才或者先帝的嫔妃，他们倒是能拦住。 “万一皇后……不对，太后和太皇太后呢？” 十二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有些惶恐。 萧景琰刚刚上位，前皇后现如今已经是太后娘娘了，他这嘴瓢一时没改过来。 不过好在萧景琰没有生气，只是回道：“不用顾忌，无论是谁都拦下。” 这次，十二终于明白了，“是！” 这个“无论是谁”的范围，就是这整个皇宫。 除了萧景琰和他们目前已经在清雅阁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能放进来。 萧景琰离开后，清雅阁院子里也空旷了不少。 关好门，十二缓缓吐出一口气，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一边说着：“主子这是被魏祥那个老东西搞怕了啊。这次居然留了咱们两个。” 这院子附近还有其他暗卫在，只是说明面上的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但是先前都是小九一个人留在这边，他和王七都是守在主子身边的。 小九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闻言说道：“换你你也这样。” “严谨点总是没错的。” “这宫里万一还有乱党怎么办？而且太后和太皇太后知道公主回来，肯定要来看一下。” “这到时候肯定是要打扰公主休息的。” “也是。”十二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估计等晌午，主子就又过来了。” “咱们就守好这一上午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好了，咱们两个安静点，别吵着公主休息。” “你在这儿守着，我上屋顶。” “明白。” “……” 两人很快分开。 第153章 放肆！ 次日一早。 林晚澄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 “怎么回事？” 她坐起身子，询问着站在窗前正向外张望的春儿。 闻声，春儿忙回头朝她走过去，“公主您是不是被吵醒的？” “外面好像是太皇太后……” 林晚澄身形微顿，诧异的抬起头来，“那为何不进来？是在吵些什么？” “是这样的，昨晚皇上离开后，就下令不让任何人出入清雅阁。包括太皇太后与太后。”春儿把昨晚她睡着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然后继续说道： “皇上一方面是在担心宫中有余党，另一方面是在担心太皇太后会影响到您。” “毕竟您现在身体的确要静养，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您已经怀了身孕。万一……” 春儿犹豫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后面的话，春儿没有说完，但是林晚澄都明白。 不得不说，萧景琰这次很谨慎小心，想的很周到。 她现在确实没有什么精力去陪谁喝茶闲聊。更何况还是太皇太后。 确实伤神费力。 还是不见为妙。 应付起来也有些麻烦。 “不过，他们拦得住太皇太后吗？”这是林晚澄比较担心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春儿摇摇头，“小九和十二在门口待了很久了，一直拦着没让进。” “太皇太后好像很生气，还没有走。” “公主，您还是在房里歇着吧，不要露面就是。” “……”想了想，林晚澄示意她出去看看：“你去外面看看，要是小九和十二应付不来，就立刻进来叫我。” 太皇太后的性子，她也早就摸清了。 太皇太后比较强势，不允许旁人忤逆。 小九和十二这般阻拦，很容易激怒太皇太后，到时候这两人肯定要被刁难了。 还是叫春儿去看看最好。 “是。”春儿立即应下，“我这就去，公主您先回床上歇着，皇上叮嘱了，叫您先不要走动，免得伤着自己。” 林晚澄无奈一笑，“好。” 春儿不肯走，林晚澄没办法只好乖乖回到床上，春儿上前帮她盖好被子才放心的离开。 坐在床上，林晚澄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她只是怀了身孕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在屋子里随便走动一下能伤到什么呀。 萧景琰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真是小题大做。 虽然在心里这么吐槽着，但林晚澄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 自从昨晚见到萧景琰后，她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气色都好了起来。 一扫原先的阴霾，心情都晴朗了许多。 —— 殿外，春儿走近张望着，一眼就瞧见小九和十二一左一右的跪在地上。 而太皇太后就站在两人身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太皇太后，公主真的还病着，人还未醒来，您真的不能进去。” “这是皇上昨夜亲口下的令，不容清雅阁任何人进出。”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的奴才，这事儿我们真的做不了主。” “还请您改日再来。” “放肆！你们就是这样与哀家说话的吗！” 第154章 不会善罢甘休 小九和十二单膝跪在地上，默默叹气。 昨夜主子下令后，他们就知道一定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公主消失了几天，终于回宫，太皇太后和太后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前来探望。 当然，是否是真心探望还是另有目的，这个先不提。 但是一定会来。 这不，一早太后就到了，不过太后向来好说话，他们说是皇上下令，太后也没多纠缠，问了问公主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碍后便离开了。 太后没走多久，太皇太后接踵而至。 这位，可要比太后难缠许多。 他们两人嘴巴都要说干了，太皇太后愣是听不进一句来，非要硬闯。 就在小九和十二一筹莫展之际，远处传来袁公公熟悉的声音。 “老奴给太皇太后请安。” 闻声，太皇太后转头朝他看去，皱眉问道： “你不在承明殿陪皇上处理政务，来这边作甚？” 袁公公笑了笑，缓缓站直身子说道：“皇上特地叫我来请您去一趟承明殿。” “皇上那边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只能请您过去一趟了，太后都已经到了。” “现在？” “是。”袁公公一笑，“皇上说是有急事。” “公主这边暂时也还在休息，晚些您再和皇上一同过来就是了。” 袁公公此话一出，太皇太后皱了皱眉，思量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子，“那好，走吧，去承明殿。” 太皇太后走后，袁公公悄悄冲小九和十二打了个手势。 两人迅速起身，回了清雅阁，关上了殿门。 —— 见春儿和小九十二已经回来，林晚澄披上衣裳走出来。 “公主您怎么出来了！”春儿小跑了两步，走上前搀扶她。 林晚澄哭笑不得，“我也没伤到哪里，不至于如此。” “那可不行。”小九笑着说：“主子可下令了，您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当是为我们考虑一下？公主您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好好好。” 林晚澄无奈极了。 “不过，刚才是谁过来了？”林晚澄刚在站在窗边看，也看不到殿外的情况。 “哦，是袁公公。”十二把刚才袁公公的话复述了一遍。林晚澄轻轻点头，“要是袁公公不来，今日看来的确不太好收场。” 她本来是在床上等，但是见春儿迟迟不回来，就有些担心他们几个。 走到窗边她仔细听了听，想着要是万一有什么情况，她也好能第一时间出去。 毕竟太皇太后来这边，目的在她。 —— 承明殿。 “皇祖母。”见太皇太后进来，萧景琰立刻起身。 太后也起身行了个礼。 “皇帝，您这么急着找哀家有何事啊？哀家刚想着去看看明阳。” “明阳那边您不用担心，昨晚朕已经叫太医诊治过，只是受了惊吓而已，无妨。” “她现在需要休息，等晚些好起来，朕叫她过去看您就是了。” “这丫头也是受了苦了。”太后叹了口气。 萧景琰附和一声，随即说道：“朕找您和太后过来，是想问问云安的事。” 第155章 她不是明阳公主 “云安？！！” 听到云安的名字，太皇太后惊得抬起头，“可是找到她了？她人在哪里？” 云安失踪后，太皇太后就一直叫人在找。 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在附近又找不到，只能说明云安没死。 所以太皇太后也没放弃，也叫萧景琰帮忙派人一起找。 但是这么久过去了，真的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别说云安的人了，连她的人影都没见到过。 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带回来。 本来太皇太后都已经死心了，谁知道…… “您先冷静一下，听朕说完。”萧景琰猜到了她会激动，于是及时安抚道：“您先坐下，她还活着您放心。” 闻声，太皇太后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哀家就知道，云安这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萧景琰抿了下唇，不敢苟同。 “那她人呢？现在在哪里？赶紧把人接进宫来。” “她现在估计没办法进宫。” “为什么？不在京城吗？” “她是在京城，只是她现在进宫恐怕会吓到您。” “什么？” 太皇太后愣住。 “她这段时日，都被萧景安囚禁关押，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腿也断了一条。” “总之，据朕派出去的人回，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样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进宫来恐怕不妥。” “这这这！”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 “她现在能保住性命都很困难。” “不过，朕找您来，想说的不只是这件事。” “相比之下，这只是个开胃前菜。” 太皇太后呆愣愣的望着他，“还能有比这件事更让哀家震惊的？” 萧景琰微微点头，“据查证，明阳当年失踪可能不是意外，而且，明阳应该已经不在了。” “……皇上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这次是太后出声，“明阳不是好好地在清雅阁吗？” 萧景琰一笑，“朕这些时日一直在查这件事。” “清雅阁的明阳不是真正的明阳。” “什么！！！” “皇祖母不要激动，朕还没说完。” “前不久，朕和明阳去了宋府，陪宋老国公过寿。席间老国公就提到过明阳长得很像是他已故的大女儿。” “朕当时把这话放在心上，也想到了当年宋家大女儿与程大人也有个小女。” “年纪与明阳相仿。” “也失踪了多年。” “所以现在，清雅阁内的明阳，八成是宋国公的外孙女。” “而真正的明阳，已经离开这个世上了。对她下毒手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云安。” “！” “这这这……这怎么会！” “皇祖母可还记得当时，云安为什么会在宫中散播明阳是假公主的谣言吗？” “那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真正的明阳已经不在了。所以她如此大胆。” “而萧景安为何要绑架她将她囚禁，并不是想要报当时大理寺之仇。而是在萧景安年幼之时那次落水，也是云安的手笔！” “她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对皇家子嗣动了杀念！” 第156章 幸好他有点良心 萧景琰的话音一落，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身子狠狠一晃，摇摇欲坠，好在旁边的太后及时把人扶住。 “这这这……”太皇太后用力抓住椅子扶手，脸色煞白，“怎么会呢？云安她……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太后也忍不住叹息，“幸好当时没让她做太子妃，不然，这现在该如何收场啊。” 说到这儿，太后抬头看向萧景琰，问：“这假明阳叫什么名字啊？” “进宫前，应该是叫林晚澄。” “晚澄……好名字。”太后点点头，“虽然她不是明阳，但是误打误撞，也算了了宋老国公多年的心事，也好也好。” “是。”萧景琰选择在这个时候谈起林晚澄的身世，一方面是觉得宋老国公还在，皇祖母和母后都不会太追究。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云安的事情。 皇祖母被云安的事牵绊住，也就不会在林晚澄的身上大做文章。 刚好，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想的一般，皇祖母的注意力都在云安的事情上。只有母后问起了林晚澄的身世。 “那皇帝你打算如何？” “朕还没想好，母后觉得呢？” 萧景琰轻描淡写的将问题推回去。 闻言，太后仔细想了想，道：“她毕竟也进宫一阵子了。虽说不是明阳，但也是国公的外孙女。” “既然如此，还是留她在宫中吧。” 萧景琰听懂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太后还是想让林晚澄继续安心当这个公主，哪怕不是真的明阳。 但是…… “这一点，宋国公是不会同意的。”萧景琰及时把老国公搬出来了，“恐怕不妥。” “那皇帝的意思是让她出宫？” “这恐怕也不妥当。” “毕竟，这些时日，她一直以公主的身份留在宫中。而且先帝对她也有些感情，把她视为真正的明阳。” “那晚些朕与老国公商议一下，之后再做决定。” “也好。”太后点点头，“不过，还有一件事是，我听说今日朝堂之上，有臣子催皇帝立后？” “是有。不过被我驳回了。这父皇刚刚离开，朕现在无心顾及此事。日后再议。” “好。” 这个理由滴水不漏，太后也不好继续劝说什么。 太皇太后还沉浸在云安的事情中。 完全没有听清这母子俩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哀家有些累了。”她起身，叹了口气，“你们母子俩先聊，哀家先回去歇息。其他事改日再聊。” “是。” —— 清雅阁。 林晚澄还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太医刚刚来过一次，是来给她送药诊脉。 “公主脉象平稳，保持心情愉悦就好，不要有较大的情绪起伏，不要受惊。” “好。”林晚澄一一记下。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她一时发憷。 这东西，真的是人能喝的吗？？？ “公主，良药苦口啊。”春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边劝着，一边取了甜蜜饯过来，给她备好。 林晚澄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忍了忍，仰头一口气喝光了。 温热的液体缓缓咽下去，苦的她眉头一皱，差点把早上吃的东西一并吐出来。 好在春儿及时给她拿了水来漱口，又喂给她一颗甜蜜饯。 喝完药，林晚澄就觉得有些撑了，午膳也不打算吃。 “等等看吧，万一陛下待会儿过来，就一起吃好了。” “那不行呀，您还是稍微垫一垫肚子吧？”春儿怕她饿坏了，伤到胃。 林晚澄摆摆手，现在在她看来，吃东西就和上刑似的。 避之不及。 “这……” 春儿一时犯了难，也不好强求。 只能灰溜溜的叫宫人把吃的先撤下去，“那您现在要回殿里歇一下吗？” “不用，我不想躺着了，再躺下去，估计这四肢都要退化了。” “我去院子里走走吧。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 “那好，我陪您。您走慢一些。” “哎呦。”林晚澄哭笑不得，“我现在都没有显怀，不用这么小心。” “诶。”春儿摇头，“太医叮嘱过了，头三个月必须要多加小心才行。” 林晚澄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附和。 见她出来，守在外面的小九和十二立刻起身，“公主可是要出去？” 两人迅速警惕的模样，直接逗笑了林晚澄。 “不是，我只是想在这院子里转一转，总在里面躺着实在是有些无聊。” “也是也是，出来透透气也好。”小九点头，“公主在那边宅子里被关了这么久，是不是都没有出去过？” “嗯，差不多吧。”林晚澄走到一旁的秋千上坐下，轻轻荡了荡。 春儿和小九还有十二三人，一左一右后面还有一个乖乖守住，生怕她摔下来。 林晚澄没注意到这一点，想了想说，“出来过一次，不过也没有到院子里。” “只是因为那次我房间走水，后来醒来后就在另一个房间里了。应该也算出去过了。” 虽然人当时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走水？”小九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晚澄没隐瞒，将自己当时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他们。 小九和十二听完后，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这也太危险了吧，万一要是……”小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十二忍不住挠头，感叹道：“公主，您胆子可真是大啊。” “没办法，形势所迫。”林晚澄耸了耸肩，“当时那个情况，这就是唯一的出路。” “幸好我师姐没有让我们失望。” “谢天谢地。”十二双手合十，长舒了一口气。 “您是不知道，我们当时都去找您，但是一直没有线索。” “主子也是，这几日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夜里也总是睡不着，就怕您出什么事。” “主子找不到您，也只能先牵制住秦王。” “不过幸好，这秦王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对您动手。”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林晚澄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我和云安不同，他会折磨云安，但不会动我。” 第157章 你们不了解他 “五皇子对我的心思，倒也不是爱慕，但也不是憎恨。” “其实我身上有他的影子，我们算是同类人。” “所以，他才试图把我留下来。” “不过，他事先也不知道我和皇上的事情，所以也不会怎么样。” “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来得实在是太巧了一些，幸好你们牵绊住了他，不然他得到消息后要是能抽出身，一定会来找我。” “那会儿宅子里的人应该把我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他了，只是他没办法过来。” “以至于我也这样平安度过了这几日。他也不清楚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顿了顿，林晚澄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魏祥现在所在何处？” 话题转的有些快，小九愣了愣，回答道： “魏祥被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里。” 闻言，林晚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那我能不能晚些去看看他。” “……这……”小九和十二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这个显然不是他们能做主决定的，实在是有些为难。 林晚澄也想到了这里，于是又道：“我晚些等皇上来了，我和他亲自说。” “到时候，你们二人陪我一同过去就是了。” 萧景琰刚刚上位，本身已是分身乏术，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为了这些小事打扰他。让他陪自己过去还是算了，但是带上小九和十二还可以。 这样萧景琰也能放心。 “嗯嗯。”小九和十二一同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是想先斩后奏呢。 不是最好。 不然他们也不好交代。 诏狱那边……进去倒是也可以，但里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更何况林晚澄还怀着身孕，进去估计连那边的味道都受不住。 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两个以死谢罪都不够！ “他现在还好吗？”林晚澄问。 “谁？”十二反应过来：“魏祥啊，他挨了几板子倒是不碍事。” “主子还没怎么动他呢，只是问五皇子下落的时候对他用了刑。但是那老东西嘴巴太硬了，一个字都不说。” “但是不会危及性命，人还好着呢。” 和林晚澄预想的差不多。 她无奈叹气，“先不说他知不知道五皇子的下落。就算知道，你们打死他他也不会开口的。” “因为这次，他本身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无论谁是最后的赢家，他都没有想过活下来。” “哪怕是五皇子，魏祥也没想过要活着。当然，五皇子也不会留下他。” “我去套话的话，他估计也是不会说的。” “魏祥这边，已经是死局，你们不必报什么希望了。” “至于五皇子那边……”林晚澄认真回忆了一下。 前世的时候，五皇子最后也逃走了，不过没多久就被擒住。 至于地点…… “我觉得你们可以加派人手在京城中大力搜捕。”林晚澄语气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八成还在京城，不会跑太远。” “为何啊？他要是想卷土重来，就应该跑远一些呀，然后养精蓄锐。” “不。”林晚澄摇头，“你们不了解他。” “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不会再浪费时间等太久了。” 第158章 深藏不露 林晚澄分析的头头是道，小九和十二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 “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还在京城，或者是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 “总之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肯定可以满足他随时杀回来的愿望。” 林晚澄说完后，几人都没有说话，一片安静。 “我说的不对吗？”见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她眨眨眼，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小九连连摆手，随即说道：“我们就是有点惊讶。” “嗯？”林晚澄愣住，“惊讶？” “对！” 十二重重点头，解释着：“您分析的很有道理，而且其中有一部分和主子说得一模一样。” 这个林晚澄倒是没有想到，“是吗？” “是主子和您讨论过这个吗？” “还没有。”林晚澄刚见面没多久，暂时还没有聊太多政事。 闻言，十二看向林晚澄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丝崇拜，“公主，您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林晚澄表面看起来无害极了，很像是虚有其表的大小姐。 但实则不然。 她就像是一本书，耐心读下去才能知晓其中的内涵深度。 总是会有惊喜在等着你。 十二自幼没读过什么书，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来形容林晚澄。 总的来说就是，公主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按照袁公公的话来说就是，公主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女人。 她也是最适合皇后之位的人。 林晚澄倒是不知道十二想了这么多，对于他的夸奖，她也只是笑了笑。 刚准备换个话题聊些其他的事情，殿外传来奴才通报的声音—— 听到一声“皇上驾到”，林晚澄回过神来，立刻从秋千上下来。 大概是经历过前世萧景琰上位后的场景，所以她现在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也不觉得哪里突兀。 萧景琰进来时，小九十二和春儿皆在一侧行礼。林晚澄也轻车熟路的福身。 萧景琰看到她后，第一时间上前将人扶起来，“以后见了我无需行礼。你身子要紧。” “我还不至于行礼都不行吧。”林晚澄摸了摸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说道：“我现在也没事了。” “不至于因为这个。”萧景琰当然不只是因为一个孩子就纵容她。 主要还是因为，她是林晚澄。 “进去说，外面风有些大，怎么出来也不多披一件衣裳。”萧景琰拥着她进去。 林晚澄无奈笑笑，“哪里风大了，我觉得刚刚好啊，很凉爽。” “太医说你现在身子虚弱，应当少吹风。我怕你晚些又发热，到时候又要喝药，你可受得住？” 听到这儿，林晚澄噎了噎，只好顺从的点头，“那好吧。” “今日的药太医院可送来了？” “送来了，我都喝光了。”她像是邀功一样，得意洋洋的说。 萧景琰，摸了摸她的头，夸了两句后又担心的问：“醒了之后，可又吐过？” “没有没有。”林晚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他过来她很开心，喋喋不休的说着刚才的事情。 第159章 想亲口去问一问 萧景琰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今日胃口是不是好一些了？” “嗯。”林晚澄早上吃了点其他东西垫了垫肚子，觉着胃口的确是比前两天好了不少。 今日醒来后，也还没有孕吐过，身子也没有其他不爽利的地方。 整个人气色还不错，太医也说她脉象平稳，和昨日简直是天壤之别。 “估计这心情的好坏也很重要。” “那当然。”萧景琰一笑，“我看你今日好像很开心，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大概是现在没什么烦心事了吧。” 林晚澄现在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这也归功于她现在无忧无虑，也不需要操心什么事情，只管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了。 也没什么其他值得她上心的。 确定林晚澄今日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之后，萧景琰才和她说起正事来。 林晚澄在椅子上坐下，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男人，站在她对面，缓缓屈膝蹲下来，与她保持平视。 这样的距离和对视，让林晚澄愣了下，心跳也忍不住加快。 但现在眼前的男人毕竟是新帝，这样还是有些不妥的，“你站起来说，这样作甚？” “没事，就这样说。”萧景琰没动，只是握住她的手，连带着放到她的腿上。 “刚才我同母后还有皇祖母提到了你的身世。” “……”林晚澄瞳孔瞪大，“怎么、怎么这么快？” “那她们有说什么吗？太皇太后是不是……” “你别激动。”萧景琰一把按住她，及时说道：“你放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我和她们说是我误打误撞发现的，你自己并不知情。” “记住以后不要提起自己认识魏祥就好。” “母后和皇祖母都没有猜疑。只是现在母后的意思是想让你继续留在宫中当这个假公主。” “但是没有同意，咱们两个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告诉她们。” “今日告诉她们的事情有些多，这件事想着下次我单独和母后细谈。” 耐心听完后，林晚澄呆愣愣的点了点头，答： “好。” 见她俨然一副还没回神的模样，萧景琰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安抚着：“不要怕，有我在呢。” “这件事只需要说开就好，母后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现在堆在一起的事情比较多，我要慢慢一件一件的告诉她们。” “那太皇太后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萧景琰摇头，“我和她说找到了云安，还有真的明阳已经被云安害死，皇祖母也就无心顾及其他了。” 听到这里，林晚澄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萧景琰颔首，洗耳恭听。 “我想……去看看魏祥。” “……”闻言，萧景琰怔愣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 他并不意外，“我觉得你现在见他恐怕吧不太好。” “我担心他现在的模样吓到你。” “没事。”林晚澄摇摇头，“我很想亲口问一问当年的事情。” 第160章 见到魏祥 萧景琰知道林晚澄肯定是要和魏祥见面的。 只是问题来了。 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想过林晚澄会有身孕。 她现在孕吐严重，身子单薄，他觉得现在不是一个见面的好时机。 他不觉得魏祥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对林晚澄动手。 他怕的是，魏祥如果想要故意激怒林晚澄，那就不好了，这个防不胜防。 太医仔细叮嘱过，要让林晚澄保持愉悦的心情。 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要不然，晚一些再说？”三思后，萧景琰还是觉得不妥当，“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再和他见面。” “我留住他的命，他不会有事的。” 闻言，林晚澄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回应。 显然，她不想这样。 她的迟疑也算是变相的回答。 萧景琰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于是两人一同陷入沉默，良久没有出声。 大殿内一片静寂，没人敢打破一样。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先开口的人一定是输家。 最后，还是萧景琰妥协。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心急，我叫人去安排。” “明天，明天让你去魏祥。如何？” “今日已经太晚了，魏祥还在诏狱。等明日上午，我带你过去。” “不用你陪我。”林晚澄轻轻摇头，“叫小九和十二跟着我就好。”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现在是新帝，跟过去也不太好。” “我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萧景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陪你吧。” 林晚澄心中一暖，“好。” —— 次日上午，萧景琰真的如约带着林晚澄去见了魏祥。 诏狱里一处单独的牢房。 林晚澄一进去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魏祥。似乎是知道她要过来，有人提前帮他换了件新衣裳。 他端坐在椅子上，瞧不出一丝狼狈。 听到脚步声靠近，魏祥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外面。 四目相对，魏祥眼底有一瞬的错愕。 似乎不是很理解林晚澄为何会在这里。 紧接着，他视线一转，目光落在林晚澄身旁身穿龙袍的男人身上。 这一瞬间，他大脑内闪过无数的可能。 “你就在这里和他谈就是了，不要靠近。我去外面等你。” 萧景琰给足了他们二人空间。 目送萧景琰离开后，林晚澄才收回视线。 这里空空荡荡，只有魏祥和她，两人面对面，只能顺着牢笼的缝隙看进去。 “你怎么在这儿？”魏祥淡声问。 他一开口，是与往常浑然不同的嗓音，要更沙哑一些，不似先前那般尖细，让人听着总是有些不舒服。 林晚澄站在原地，也没有靠近，就这么与他遥遥相望，淡定开口道：“我没来得及出京城，就被五皇子的人截了下来。” “如今刚刚得救。” “你与太子……差点忘了。”魏祥一笑，更正道：“你与皇上应该关系不一般吧。”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明阳公主？” “当然。”林晚澄也学着他的样子，笑意浅浅，说出来的话更是气人：“不仅如此，这些时日我们二人一直有合作。” 第161章 生死有命 “准确的说，应该是从我进宫开始。” “如今我也不想继续瞒你，我与皇上早在进宫前就认识了。进宫后他一眼认出我，早就知道我是假公主。” “没有拆穿，也只是因为我们二人达成了共识。” “但，我的本意不是背叛你，我只是想活着出宫。” “甚至在当时，我与皇上达成共识后，还要求他今后留你一命，因为我想带你一起去江南，给你养老送终。” “毕竟没有你，我早就不在了。” “可现实总是很残酷。”说到这里，林晚澄忽然笑了下，继续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还有家人。” “更没有想过，我所谓的义父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前不久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看着你坐在马上，威风凛凛。手起刀落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如果你当时再狠心一点就好了。何必留我。” 听完她的话，魏祥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震惊，他四平八稳的坐在长凳上，朴素的外袍衬得他五官都有些苍白，看着无害极了。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对此，他只是轻轻点头，说了这样一句。 闻声，林晚澄微怔，上前一步，“你猜到了？” “也是。有什么能瞒过你呢。你应该也怀疑过我，不止一次。只是你后来觉得我没有这个胆子罢了，所以没有深究。” “是。”魏祥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这句话。 很奇怪，昔日仇人见面，气氛倒没有那么微妙，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倒也随和沉稳。 林晚澄无奈耸肩，“咱们父女一场，还真是了解对方。” “今日你来，应该不是想找我叙旧吧？”魏祥掸了掸衣裳，随即起身，“进来都是你一直在说，我倒是也有个疑问。” 林晚澄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问。 魏祥微微一笑，觉得她和先前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的林晚澄透着一丝灵气，单纯可爱，有点小聪明。 现在的林晚澄，带着一丝睥睨众生的傲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对他如此。 不过想来，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害得她好好地一个家破碎。 她对他理应如此。 魏祥倒也不气，很快接受现实。 只是他很好奇一点……“你现在与皇上是何关系？” “这很重要？”林晚澄还以为他会问皇上许诺过她什么，或者是五皇子的下落。 结果都没有。 “重要。”魏祥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后，林晚澄说道：“我与他情投意合。” 这么一句，魏祥就全明白了。 “皇上待你可好？” “当然。” “那便好。”魏祥也松了口气，“只是，你当真要留在宫中？” “是。” “好。”魏祥点点头，如愿的坐回原位。 “……你就这一个问题？” “是。” “我还以为你会问一下五皇子。” “他争不过太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该帮他的已经帮过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魏祥一副坦然模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162章 我只是想活着 魏祥早就看淡了生死。 至于五皇子…… 他早就拦不住他了，所以只能尽力去帮。 五皇子想要的，他都竭尽全力。但至于结果，这并不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 所以，五皇子最后会怎么样，他也不想知道，也不想顾及了。 该做的，他已经都做过了。 如今甚至为此献出了生命。 他不觉得自己对五皇子还有什么亏欠。 同样的，他也很满意现在，一清二白，倒也潇洒轻松。 林晚澄想到了他会视死如归，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洒脱。 记忆中，他一直都是很在意很关心五皇子的…… 她忍不住再次上前，靠近牢笼，低声问道：“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 “……”听到这话，魏祥稍微愣了愣，背脊有一瞬的僵硬。 反应过来后，他抬头惊讶的看向林晚澄，“你都知道了？” “是。”林晚澄虽然不是特别确定，只是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但为了想诈出他的实话，还是说道： “你和她的母亲不是很早就在一起了吗？包括你本身，也不是真太监。对吧。” 魏祥笑了笑，笑声悦耳爽朗，“没想到啊，我这么多年还真是看错你了。” “我知道你有点小聪明，但是没想到隐藏的这么好。” 林晚澄冷呵一声。 她前世是真的愚蠢，以至于到死都没有发现魏祥居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这一世对她来说，最大的变故也是这个。 她属实是没有想到魏祥不仅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她也算是经历了一世后，才得知的真相。 呵。 “不隐藏好，怎么能把你揪出来。” “我也没想到，你身上会有这么多秘密。” “让自己的儿子假冒皇子，又亲手杀掉自己的仁兄，装作救命恩人收养对方的女儿，你这一辈子倒是打了一手好牌。” “我真的很佩服你。” “但凡换成其他人，这么多年每天夜里应该都会忐忑不安才对吧？” “你倒是睡得安稳。” 林晚澄第一次对他露出锋芒，话里句句带刺，专门戳他的痛处。 “你这么多年，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看到我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我的父亲母亲正在看着你吗？” “你有没有过一次想要对我说出真相的时候？哪怕一次！” “没有。”魏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么多年，我不能说是问心无愧，但确实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的父亲是我的朋友，但他过于死板，想药置我于死地。我也只是想活命而已，我有什么错？” “在这样复杂的皇宫中，我靠自己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他却想拉我下马，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林晚澄攥紧了身侧的手，望着他的眼睛通红，“我来之前还在幻想着你能向我的父母认错，你能悔改，没想到……” 魏祥不卑不亢，“在我的立场和角度上，我只做过一次后悔的事……” 第163章 欺君之罪 “什么？” 林晚澄被他的话吸引过去，顺势问道。 魏祥停顿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林晚澄抬手抓住牢笼的围栏，骨节泛白，“你还真是冷血啊。想来，你这么自私的人，能有什么后悔的事。” “手刃了自己的仁兄，害得对方家里妻子含恨离世，害得对方几岁的小女儿流离失所，害得对方家里年迈的老父亲没了依靠。这些你都不觉得后悔，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还有什么会后悔的事情！” 林晚澄在这之前，真的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魏祥也许这么多年也是活在内疚之中的。 但凡他能认错，他能好好地把当年的事情和她说清楚，她也不至于如此恨他。 可是，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那副模样。 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罢了，我不想与你再计较这些。”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松开围栏，退后一步，又恢复到刚才那副端庄大方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通红，“我只想问你，当年你杀害我的父亲，杀害那些主簿仵作，只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你的秘密？” “是。”魏祥没有回避，把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她听。 “我说过，我本意不想杀死你的父亲，我有与他协商过，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父亲手里的证据一旦交到上面，我辛辛苦苦爬上来的这个位置丢了不说，人头也要落地。包括五皇子也要死。” “我父亲……知道五皇子是你的孩子？” “是。” “……”林晚澄隐忍的闭上眼睛，“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 “那么多年我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不择手段，背地里做过很多龌龊肮脏的交易，你父亲全都查到了。” 如果当年只是查到了五皇子是他的儿子，程子期也许会帮他瞒下来。 毕竟这件事，完全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个意外而已。 当时路已经走到那里了，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也只能继续将错就错下去，他也没有办法。 所以程子期也会帮他。 只是，当年的事情过于复杂，程子期查到的，不仅仅是这个秘密。 还有他那么多年背地里的勾当。 程子期劝他回头是岸，但他哪里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呢？ 这条路已经走到这里了，他就必须一抹黑的走到底！ 至于出现的拦路虎，都该死！ “只不过，当时我没想到你会被那个主簿带过来，目睹了一切。” “那你为何没杀我。” “因为你当时年纪小，我便赌了一次，赌你什么都不记得。你当时也的确被吓傻了。” “之后我把你送给了屠夫，他们两口子一直没有孩子，我给了他们银两，让他们好生照顾你。” “这便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后悔没杀我？”林晚澄措意。 魏祥摇头，“那屠夫一家当时想要卖掉你，他们眼里只有钱。你当时自己逃了出去，差点死掉。” “后来在街上我的确是凑巧遇到你的。这是我后悔的事情。”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林晚澄也许早就死在外面了。 第164章 有话单独和皇上说 “……” 魏祥的话音一落，林晚澄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魏祥说的这一段。 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都非常的模糊，前后并不连贯。 魏祥的话，她也没办法辨别真假。 这一刻的林晚澄，像极了小时候刚来到魏祥身边的时候，呆头呆脑，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只是一眼，魏祥就能看出来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我没必要骗你。” 他苦笑道：“本来刚才犹豫，就是觉得你不会相信。但是后来一想，还是觉得告诉你吧。” “当时我没想杀你，也没想留下你。只是后来在街上刚好又遇到了你。怕你再碰到屠夫一家那样的人，所以最后还是把你留在了身边。” “一开始我没有想把你培养成杀手。只是想让你跟着他们学点能防身的东西。你父亲就是不会武，才死在我手里。” “只是可惜，你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不过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唬一唬不懂行的人还是可以的。这是我为什么对你没有那么严格的原因。” “我知道，你现在恨极了我。当然，你能知道真相，也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 “在我的计划之内，我会在临死前把你送到江南，那边我安排好了一切，保你后半辈子吃喝无忧，而你也永远会这么稀里糊涂的生活下去。” “只是可惜了。” “不过，如今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我来说的，都一个样。” “无非是你，平添了一抹仇恨罢了。” 说句心里话，魏祥原先没有想过要告诉林晚澄真相，不是怕林晚澄对自己怨恨。 因为林晚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怨恨他又能如何？能杀死他吗？显然是不能。 他没想过告诉林晚澄，主要是因为，他很了解她。 林晚澄如果不知道真相，这辈子依旧可以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可知道之后，无非心中多了许多怨念和无尽的恨意。 她认贼作父，除了每天会生活在自责和内疚的阴影中，也得不到其他东西。 报仇？就凭她，想都不要想。 只是，没想到让她进宫居然成为了一个契机，间接的帮她寻到了一个靠山。 林晚澄会和萧景琰在一起，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这个是唯一的变数。 缓缓吐出一口气，魏祥喟叹一声，问： “你还想知道什么？” 见他一副坦然无畏的模样，林晚澄抿了抿唇，“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如今你都给过我答案，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魏祥，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在你自己的棋局之内。也是你活该。” “嗯。”魏祥点点头，并没有生气。 他生死都已经看淡了，又何必在意这一两句嘲讽。 “没事了？”确定她问完之后，他开口：“那你去把皇上叫来，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你出去吧。” 林晚澄：“……” 第165章 立晚澄为后 林晚澄知道魏祥的性子。 她知道自己要是也在场的话，魏祥一定不会开口再说什么。 她担心魏祥是想招供，怕误了正事。于是思量再三，还是退了出去。 听到动静，在外面等候多时的萧景琰转过身子。 见她出来了，他忙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怎么样？” 他关切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林晚澄眼眶有些红，不过情绪看起来还算稳定，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糟糕。 萧景琰用龙袍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没事，不哭了。” 林晚澄轻轻摇头，冲他笑了笑，“我没事。” “基本上，他说的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也都还好。” 生气，但也没有那么愤怒。 萧景琰确定她不是在说假话后，才松了口气。 “先离开这里吧，这里阴气太重，对你不好。” 林晚澄一把反握住他的手，没有动。萧景琰狐疑的看着她，“还有何事？” “魏祥说要见你，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你。他不允许我留下来。” 闻言，萧景琰眉头一拧。 旁边的王七犹豫了一下，道：“主子，要不我进去？” “他要见我，你们谁进去，他都不会开口的。”魏祥那人，他太了解了。 “可是……”王七有些担心。 “无妨，这里是诏狱，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萧景琰拍了拍林晚澄的手，然后示意十二和小九，“你们带公主先回去。” 随即他又对林晚澄说，“你先回去歇息，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他说了什么，我也都告诉你。不用怕。” “好。” 挣扎了一会儿，林晚澄点头应下。 这里她确实不适合久留。 这里是诏狱，一方面环境因素，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另一方面，她虽然还是公主的身份，但这种地方也不该来。 到时候传出去，也不好解释。 目送她离开后，萧景琰示意其他热女守在外面不得入内，随即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魏祥从椅子上起身，朝他行礼。 “找朕何事？” “朕不想听你卖关子，明白？” 魏祥点头，笑着开口：“那罪臣便直言不讳了。” “皇上应该知道林晚澄和我的关系了吧？” “嗯。” “皇上当真不介意？” “不介意。” “那便好。”魏祥放下心来，他知道萧景琰是真君子，所以对萧景琰的话深信不疑。 “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求皇上开恩。” “但，罪臣的确有一事相求。” “与林晚澄有关。” “讲。”萧景琰进来前就猜到了他想说的一定是和林晚澄有关联。 不然也不会刻意叫林晚澄回避。 但凡魏祥想交代其他事情，他早就会说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罪臣想替林晚澄求一个后位。” “……”萧景琰一怔。 魏祥缓缓跪下，一个头磕下去，“晚澄是个好孩子，又是宋国公的外孙女，她做皇后再适合不过。” “罪臣愿意以东厂之力作为嫁妆，恳请皇上立晚澄为后。” 第166章 林晚澄身边有卧底 沉静的牢房中，魏祥的话掷地有声。 萧景琰知道魏祥要和自己聊林晚澄的事情，可他认为的是，魏祥可能只是很想知道他和林晚澄什么时候相识，又是如何达成共识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上来魏祥没有任何的问题，而是求他立林晚澄为后。 这不在他先前的设想之内，想必林晚澄也没有想到才对。 但萧景琰是谁，及时听到这话后，依旧面色不改，还是刚才安抚冷然模样。 魏祥长跪不起，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你如今都成为阶下囚了，这东厂自然是朕的。你以为现在还能有谁可以救你出去？你还想着东山再起？” 萧景琰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什么叫以“东厂之力”？ “陛下有所不知，虽然我必死无疑，但东厂那些人，也不会真的听令与您。您全部换掉也可。但人可以换，其他的呢？” “这么多年我藏下了无数珍宝，也培养了无数杀手，不输给您的暗卫。” “这些都是我能拿出来的，作为林晚澄的嫁妆。” “你难道不知道她现在与朕的关系？”萧景琰以为他还被蒙在鼓里，看仔细想想，魏祥应该是知道了的。 “知道。”魏祥回答，“但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我的确一直在把林晚澄当成自己的女儿，从未亏待过她，本意也不曾想让她卷进这些是是非非当中来。” “只是可惜，终是事与愿违。” “所以，既然她与您互通心意，那罪臣想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她换后世安稳。” “这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 “刚才你可有与她聊过此事？” 魏祥摇摇头，“未曾。” “为何不？”萧景琰现在确实有些看不透魏祥这个人了。 魏祥居然一直把林晚澄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不只是利用，也不只是心有愧疚。 魏祥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有这个必要了。”魏祥抬起头，一副坦然模样，微微笑道：“我现在与她说什么，都是徒劳。还是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她对我心有怨恨，不能和解。” “让她这样一直怨恨我，也算有个地方寄托这些情绪。也挺好的。她要是也不怨我了，她自己也会良心不安的。” 萧景琰恍然大悟。 如果林晚澄真的原谅了魏祥，那在未来，每每思及父母时，林晚澄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她已经认贼作父十余年，如果最后还要替父母原谅对方，那真的是会良心不安。 没想到，魏祥连这些都想到了。 “我能看出，晚澄很喜欢您。其实先前就有感受到一些风吹草动。” “哦？” “实不相瞒，她身旁的春儿，也是我的人。” 闻言，萧景琰目光错愕的看着他，“她知道？” 魏祥摇头，“不知。不过那丫头自从进宫后就没再和我汇报过林晚澄的一举一动，我也没有再问过。那丫头对晚澄也算是忠心耿耿吧。所以看在这个份儿上，我才一直留着她。” 第167章 取您的性命 “这事儿，晚澄一直都不知晓。至于今后您要不要告诉她，也由您自己决定。”魏祥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也不在意这些。 他在林晚澄面前还有一些顾忌，但是在萧景琰面前就要更加坦然一些。 “言归正传，不知陛下对臣的刚才的提议作何感想？” 魏祥比较在意的，还是林晚澄的事情。 林晚澄能不能当上皇后，这是他死之前唯一关心的事。 他必死无疑，但也要尽力给林晚澄铺路。 在他希冀的眼神注视下，萧景琰抬头，眼神带着一丝坚定，薄唇轻启道：“其实就算没有你，朕也会立她为后。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结果。” 听到这里，魏祥目光流露出一丝错愕，但很快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紧接着又露出一丝欣慰。 “如此便好。”魏祥点点头，“不过，东厂，臣还是会交还于您手上。” “同样有一点，臣要说明。臣在城外还有二十余个杀手未曾露过面。” “怎么？想劫狱？”萧景琰笑了，这里可是诏狱，前来劫狱，那就是自投罗网，有来无回。 还没人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底子劫走囚犯。 “不。”魏祥摇头，很快就解释道：“那些杀手不是为了臣而培养的。臣一直想送晚澄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所以便有意培养了一些杀手。” “想着如果到时候晚澄真的离开京城，这些人也能一路偷偷护送她，甚至以后也能在她生活的地方住下，默默保护她。” “后来，晚澄说想去江南。臣便打点好了一切，这些杀手也早早在城外候着，准备接应。” “只是可惜，计划有变，人算不如天算啊。” “所以，这批杀手暂时还未出动过。臣说这些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如果今后皇上待晚澄不好，甚至有意想伤害她。那臣培养的这些杀手会第一时间出动，就算救不出林晚澄，也会第一时间取您的性命，臣说到做到。” —— 从诏狱离开后，萧景琰还沉浸在刚才魏祥的一番话中。 他倒是不怕他那些所谓的杀手。 他只是惊讶于，魏祥表面上对林晚澄是一个漠视的态度，其实私底下也为了林晚澄默默做了很多事情。 看似不关心，实则处处都在保护着她。 如果当年魏祥和程子期大人没有出现分歧，魏祥没有痛下杀手的话，也许魏祥对林晚澄这般爱护，也不用如此的小心翼翼。 从名义上来讲，魏祥与程子期大人情同手足，也的确是林晚澄的义父。 所以这么多年，林晚澄也没有叫错。 只是可惜了，魏祥杀了程大人，也是事实，也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 萧景琰在纠结，要不要把刚才魏祥所有的话都告诉林晚澄…… 就像是魏祥说的那样，不告诉她的话，她也不必愧疚纠结。 但是如果真的隐瞒的话，那他就是对林晚澄说了谎，这样也不好。 啧，这个魏祥还真会给他出难题，把所有决定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第168章 哀家不怪你 临近清雅阁，大约是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林晚澄突然觉得身子不爽利。 命人停下步辇。 小九立刻上前，轻轻拍了拍林晚澄背，“公主可是想吐？” “有一些。”林晚澄咳了咳，“我下来走走吧。” 小九见离着清雅阁也没剩几步路了，便点头应下，差人放下步辇，将林晚澄从上面扶下来，“公主您慢一些，小心脚下。” “嗯。”林晚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原先红润有光泽的脸颊此时显得有几分苍白。 整个人身子也有些软，看着无力极了。 小九让她抓着自己的手腕，这样可以借力，让林晚澄能把自身的重心放到她这边。 这样也就不觉着累了。 主仆几人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太后驾到”。 小九和十二暗道不好，脸色皆是一变。 太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着皇上不在，公主又还未进殿的时候过来。 这下子好了，被堵了个正着。 想躲都没地方躲，不想见都不成了。 十二看了看林晚澄，小声说道：“公主，您随便应付两句即可，其他的有我和九在。到时候找个理由赶快进殿，主子估摸着晚些就到。” 小九忙点头附和。 见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皆是一脸担忧的模样，林晚澄会心一笑，转过头来安抚他们，“放心好了。太后不会为难我。” 要是太皇太后过来，她也许也会头疼三分。 但是至于太后嘛……应该不会做什么。 起码，在不知道她是魏祥义女的时候，应该不会动她。 前一世的时候，太后赐鸩酒，就是觉得她是魏祥的人，如今在萧景琰身边，也是卧底。 但是又觉得萧景琰被她蛊惑，用情至深，不会拿她如何。所以最后才假借萧景琰的名义，送她离开。 为的也是想让萧景琰坐稳这皇位。 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她现在看到太后心里还并不算慌。 “晚澄给太后娘娘请安。” 因为太后已经知晓她的身份，林晚澄也无需继续顶替着明阳公主的身份。 “起来吧。” “谢太后。”林晚澄站直身子，抬头望向太后娘娘。 “你叫晚澄？” “是。” 太后点点头，“好名字。” “据说，是父亲取得。” “是了。”太后笑了笑，“程大人向来颇有文采，你这个名字倒也恰到好处。” “不落俗，但也不妖艳。” “给人一种徐徐道来的舒服。” “谢太后夸奖。”林晚澄回以一笑，“先前晚澄也不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确实是后来才知晓。” 萧景琰千叮咛万嘱咐，叫她这样说。 “无妨。虽然你不是明阳，但你也是宋家之女，阴差阳错找到你，也算是了了这么多年老国公的一个心结。更何况，你在的时候，先帝确实欣喜，也算是离开的没有遗憾。” “加上你自身也不知晓自己的身份，所以哀家不怪你。” “谢太后。” “只是，这之后的日子，你可有想过？”这才是太后娘娘特地来寻她的原因。 第169章 但愿太后不会找麻烦 之后的日子…… 林晚澄怔了怔，面露疑惑。 见她脸色不太好，太后开口：“进去说吧，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 林晚澄这才反应过来，忙侧身让开位置：“是晚澄失礼，太后请。” “嗯。”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清雅阁。 林晚澄走在太后后面，因为身体不适，她走得很慢。 进去后，春儿给太后倒茶，又忙去照顾林晚澄。 太后抿了口茶，借机打量着林晚澄。 “回宫后，你这身子瞧着怎么又削瘦了一大圈，这脸色也是。可是病着了？” “太医不是说你只是受了惊吓吗？身上可是有伤？” 太后关心的问。 林晚澄轻轻摇头，现在也不敢说自己怀了身孕。 只好说道：“确实是受了点惊吓，在那边的宅子里时起了一次大火，我又瞧见了许久不见的云安郡主，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所以被吓到了。” “外伤倒是没有。” 她这么说，太后就能理解了。 “你也是不容易。”太后轻轻叹了口气，道：“这萧景安实在是猖狂。” “苦了你了。” 林晚澄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顿了顿，太后叹起正事来，问她：“你可有与你外祖父见面？” “见过。寿宴见过一次，这次也是外祖父带人把我救下，所以在国公府又见了一次。” “那你之后什么打算，可想出宫回到你外祖父身边？” “这，晚澄还没有想好。我也是才知道宋老国公是我的外祖父，暂时还没想过其他。”林晚澄的话也是滴水不漏，太后也拿她没办法。 “好，你这两日仔细想一想。不过，哀家觉得你留在宫里也挺好的，虽然不是明阳，但你先前毕竟也被误认为是明阳。这个公主之位，你也可以继续坐着。” 林晚澄才不稀罕什么公主之位呢。 她巴不得赶紧出宫。只是现在和萧景琰有了牵绊后，她也不想出宫了，只不过，这公主也不能继续当下去了。 毕竟要坐实了公主之位的话，那她还怎么和萧景琰在一起啊？ 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传出去也会让人诟病的。 这个公主，她是万万不能再当了。 但是眼下，太后的意思也很明确，希望她还是公主，可以留在宫里，省去很多麻烦。 她也不能现在与太后挑明，说出事实。 还要之后和萧景琰仔细商议过才行。 所以，她现在只能先敷衍了事。 也不能忤逆太后。 不然今天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她现在身体不舒服，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晚澄会好好想清楚的，谢谢太后。” 见她明白，太后点点头，“那就好。你好好养身子，哀家就先回去了。” 闻言，林晚澄忙起身，送她离开。 太后走后，林晚澄肩膀一垮，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太后知道她和萧景琰在一起后，会是什么反应。 太后现如今对她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 但愿太后知道后，不会找她的麻烦吧。 第170章 被抓了个正着 萧景琰回来的这一路，都在回想着刚才魏祥的话。 快到清雅阁的时候，有人来报太后刚从清雅阁离开。 听到这儿，他示意步辇快些走。 他知道自己母后不是那种刁蛮的性子，也不会为难谁。 但他还是担心。 林晚澄现在怀有身孕，身子本来就被拖垮了一些。 无论母后此行什么目的，对林晚澄来说，都是来者不善。 她都要小心应对。 萧景琰赶回清雅阁的时候，林晚澄正在喝药。 他进来的时候，她刚刚喝了一勺，就被苦的直皱眉头，想让春儿端走。 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药还是要喝得，良药苦口。”萧景琰接过药碗，急得也顾不得坐下，微微俯下身子，吹凉了递到她唇边，“我们喝得快一些，然后吃颗糖就不苦了。” “你这么慢，总在嘴里徘徊着，越含越苦，快些咽下去就好了。” “来。” 林晚澄被他哄着，左右都躲不过，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把药喝下去。 萧景琰忙放下碗，一连给她剥了两颗糖。 “澄儿乖，等身子调养好，我们就不喝了。就先辛苦这一阵子，我叫太医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估计再喝几日就好了。” 这调理身子哪有那么快，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了。 可他这么说着，她抿了下唇，也就跟着信了。 “一会儿我亲自去问问太医，看看能不能让这药不那么苦口。” 闻言，林晚澄哭笑不得，“你这也太为难人了。” “这药哪里有不苦的啊。还是别去了。” 这要求属实是有些无理了。 “对了，刚才太后来过。”林晚澄同他说着正事，“太后倒是没有刁难我，言语中还是很关心我的。只是她问我今后的打算，想让我留在宫中，继续当这个公主。” “不过我也没有急着应下，也没有回绝。想着先与你商量一番后再说。” “不过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好办法，只能拖一时罢了。” 而且等太皇太后反应过来，一定也会来问起这件事的。 躲是躲不过的。 其实萧景琰猜到了。 他坐到她身旁，遣退其他人。 等到只剩他们二人后，他才低语道：“这件事我会去和母后坦白挑明。你这几日不用烦忧这些。” “我来解决。就这几日，我会和她们说清楚。” 林晚澄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可是，太后会接受吗？一下子我们就在一起了……而且还怀了身孕。” 她知道太后不是一般的女人，按理说不会刁难她。毕竟她也是宋国公的外孙女，配萧景琰还是可以的。 只是她担心的是，太后一直很看重规矩，要是知道她和萧景琰还没成婚就已怀孕，恐怕她在太后面前的印象会大打折扣。 “不用担心。”对此，萧景琰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既然这么说，那林晚澄便不再忧心这些，转而问道：“魏祥又说了什么？可有说出五皇子所在的位置？” “或者是交待了其他事情？” 第171章 你答应他了？ 林晚澄的话音落下后，萧景琰薄唇抿了抿，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林晚澄一定会问起此事，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敏感。 “怎么了吗？”见他低头不语，林晚澄偏了偏头去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没。” 萧景琰轻轻摇头。 “魏祥没说萧景安的事。” “那是谁？我父亲吗？” 林晚澄觉得，魏祥死到临头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萧景安，其次要么就是在忏悔怀念她的父亲。 除了这两个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了。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后，没有再犹豫，一五一十地把先前在诏狱之中的事情给她听。 “魏祥只说了你的事情。” “……”林晚澄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我？” 萧景琰应了一声。 这个回答完全不在林晚澄的预想之中，她想了想只能猜到一个可能： “他是不是想用我来向你求情？” 她问出声来，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迫不及待。 试图想要用此来证明魏祥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林晚澄不想承认魏祥是个好人，从她认识魏祥开始，到魏祥死，她希望魏祥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这样的话，她也无需多虑，无需再觉得亏欠。 也便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可魏祥偏偏不让她安宁。 萧景琰不想隐瞒她，示意她不要激动。 他说完后，林晚澄迟迟没出声，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破碎布娃娃。 萧景琰就怕她这样。 可他又保证过不会骗她。 “他不希望我告诉你。” “当然，你不要多想，他算不上好人，如今这样也只是赎罪罢了。” “他东厂那些力量，早晚会被瓦解，他交出来也好不交出来也罢，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并不会改变什么。” “或者你可以这样理解，他死到临头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慰藉，不是想感动你，只是想感动自己而已。” “所以，你完全不必为了他这种行为而烦忧什么。” “他是个坏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一点不会变得。不能因为他最后这点冠冕堂皇的话就怀疑自己。” 很快，林晚澄从他的一声声中回过神来，她点头，“我知道。” “我只是惊讶他会这样说。但不会为了他的这两句话而动摇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你答应他了吗？”她问。 “没有。”萧景琰冲她笑了笑，道：“你本来就是我萧景琰的皇后。” “用不着他那些小恩小惠来加持什么。” “我要娶你，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谁也干涉不了，谁也阻止不了。” 林晚澄伸出手扑到怀里，环住他的腰身，长舒了一口气。 她没说话，向来话痨的她这一刻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只是平静地趴在他怀里，合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萧景琰和她心有灵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也没有出声叨扰。 第171章 她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深宅里。 郎中收拾着药箱，胆战心惊的离开。 “怎么样了？” 门一合上，外面的随从就迫不及待的问他。 郎中点点头，说道：“王爷的伤好了不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我给王爷换了药，按时吃就好。” “那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好？” “这个……”郎中想了想，说：“彻底好起来的话，估计还要一两个月。” “这么久？” “那一箭已经刺穿了，幸好王爷福大命大，才保住了性命。这时间已经不短了。”郎中无奈的说。 “那我刚才听里面砸东西，可是王爷又发怒了？” 郎中点头。 “行了，你下去吧。” 随从放开他，让他离开。 郎中忙应声，提着药箱子马不停蹄的往外走。 这里他可是一时都待不下去了，太压抑。 自从这秦王受伤后，就阴晴不定的。 他第一次来诊治的时候，小命差点都没有保住。 每次来的时候，这秦王总是要砸点什么东西的。 他也每次都很担心自己不能活着离开。 而且，因为现在秦王被通缉，他也不能离开这里。 哎，也不知道还在这里被关上多久，简直是折磨啊。 —— “主子。” 门推开，随从进去。 萧景安端坐在床边，面色不虞。 侍女还在处理着地上带血的纱布。“下去吧。” “是。” 听到声音，萧景安慢慢睁开眼睛。 “郎中说您的伤全好起来估计还要一个月左右，您看这一个月我们是继续留在京城中，还是保险起见，转移出去？” 随从轻声问道。 萧景安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就待在京城里，他们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是。”他都发话了，随从也不敢不听。 片刻后，萧景琰问； “明阳公主已经回宫了？” “是。”随从应声，“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明阳公主前日就已经进宫，今日好像进了诏狱见过魏祥公公。” “魏祥……”萧景安眯了眯眸，“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属下不知。” “但是咱们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明阳公主是先离开的诏狱，过了很久萧景琰才离开。” “大概是和魏祥单独聊过了。” “具体说了什么暂时不清楚，但据说明阳公主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萧景安嗤笑一声，“她脸色能好才奇怪呢。” 瞧这情况，林晚澄八成是已经知道了魏祥是她的杀父仇人，没气的昏死过去都已经是她内心强大了。 换做平常人家的姑娘，估计早就气死了。 “宫里有没有传出假公主的消息？” “这个……没有。” 随从仔细回忆了一下，说：“不过，今日据说太后去过清雅阁，好像与公主聊了很久。” “好像傍晚的时候，太皇太后见过宋老国公？” “老国公进宫了？” “对，知道的人不多。” “啧，看来，她这公主是做不成了。”顿了顿，萧景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也是。她本来就不是冲着公主的身份来的。” “她可是未来皇后啊。” 第172章 好大的胆子 萧景安到现在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曾经在宫中的时候，萧景琰和林晚澄会频繁走动，举止亲密。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萧景琰对刚回宫的妹妹关照有加。 原来……不是啊。 他曾经也有多想过，也质问过林晚澄。 当时林晚澄怎么回答的来着？ 啧。 明明长了一张单纯无害的脸，居然能骗过他。 好大的胆子！ 按照郎中说的来看，林晚澄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月，显然林晚澄和萧景琰和早就在一起了。 林晚澄一面说着会帮自己，一面又与萧景琰合作，甚至相爱。 她居然能瞒天过海，隐藏的这般好。 不对…… 不是她藏的好，是他后来根本就不想在怀疑她。明明也有破绽，可他却从来没有过问。 被冲昏头的，其实是他才对。 自从上次被关进大理寺，与林晚澄单独见了一面后，他对她好像过分关注，也过分心软。 所以必须要承认的是，他想留下她，不是所谓的报复，其实就是喜欢。 如今，他的江山是萧景琰的，他看上的女人也是萧景琰的。 想到这里，萧景安抬手砸了手里的杯子，吓得随从立刻单膝跪地，“主子饶命！” “……”萧景安深吸了一口气，想试图把这些儿女情长暂且放一放。 可这根本不可能，他做不到。 江山也好，林晚澄也罢，他都要！ 至于那个孩子…… 萧景安眯了眯眸，如果真的留下来这个孩子，那未来这个孩子岂不就是会变成第二个他？ 啧，而且，萧景琰的孩子他为什么要留啊，当然是弄死才好。 “去，叫宫里的盯住太医院，找机会在公主的药里下堕胎药，最好快一点，趁这个孩子还小，让他赶紧消失。” 听到这话后，随从犹豫了一下，竟然迟迟没敢应声。 “听到没有！”萧景安烦躁的踹了他一脚。 随从堪堪稳住身形，开口说道：“主子，公主的身体恐怕不能堕胎。” “什么意思？”萧景安眯起眼睛。 “我听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公主现在的身体极差，一直在用药调理。如果现在堕胎的话，一是可能会造成公主日后都很难再怀孕，二是堕胎伤身，会彻底拖垮公主的身体。” “如果执意如此的话，公主的性命……” 难怀孕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后面。 “此话当真？” “当真。”随从点头。 闻言，萧景安坐回原位，眯起黑眸仔细思量。 “萧景琰可又说要娶她？” “应该有过。” “啧，那也是因为这孩子才要娶她？” “这个……属下不知。” “八成就是了。”萧景安冷呵一声，“这孩子打不得，必须要生下来。萧景琰也只能娶她。”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是要把公主再接出来？现在恐怕有些难度，清雅阁已经严加防守。” “不。”萧景安摇头，“这次不让她出来了，我要进去！” “！” 萧景安坐回原位，“吩咐下面，修整好，两日后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