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仙君,请破戒》 第一章 我是炮灰 眩晕之中,有声音轻唤:“沈姑娘,晌午了,您还不起,是否身体不适?” 沈青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眼前乍亮,仿佛千花万叶飞旋,好一会儿才重叠合到了一处,渐渐清晰起来。 往上看,是古香古色,雕阁木榻的床顶。 往下看,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盖着锦被。 往左看,一个身着淡黄衣衫的小丫头立于床幔外,正关切地望过来。 “啊……” 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呼,发自于沈青的口,太惊讶了! 如此阴界…… 原来人死后是这般的美好! 真是不死不知道,一死吓一跳! 惊骇的不光她自己,纱幔外的小丫头,更是吓得一蹦。 “奴婢该死!是吵醒姑娘了吗?还是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用奴婢去叫御医吗?” . 御医是什么?是大夫的意思吗?这阴间还用看病? 她坐起来扯开床幔,入眼处是亮堂的窗明几净,还有桌椅、箱柜、软榻。 中间桌上的香炉里还点着熏香,淡淡的。 宽敞的雕花窗阁开了个小缝儿,清新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门口一扇屏风绣有山水花鸟栩栩如生。 沈青兴奋的向门外而去,站在阳光下,使劲的伸伸胳膊,踢踢腿,毫无章法的活蹦乱跳一阵。 终于不用僵躺在病床上了,仰天大笑:“哈哈哈……” 狂笑的肚子疼,笑的嗓子发干,忍不住咳嗽两声之后,她才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神情。 这院子里男男女女站了五个人,衣着很古怪,表情更古怪。个个都张着嘴,瞪着眼睛,一副惊掉了大牙的表情。 “姑、姑娘,您怎么了?” . 这时,沈青的脑回路从兴奋中正常过来了。 看看周围,再动动脑子,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请问一下,这是哪里?” “嘶!” “嘶!” “嘶!” 一个个倒吸凉气的声音,气氛停滞了两秒。 那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试探:“沈姑娘,你是怎么了?这是兴愉轩啊!” 兴愉轩?还别说,这名字还真有点耳熟! 但是思索了三秒钟之后,沈青还是摇了摇头。 那小丫头的声音抖的更厉害了,又说:“萧王府啊!” 萧王府? 萧王府! 这个名词让沈青脑中一炸,瞬间也想起了兴愉轩是什么地方。 紧接着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我是沈青?” “沈姑娘,您怎么了?” “我是沈青!!!” . 一阵僵硬之后,沈青确定了! 中奖了,她重生了! 重生到一本自己咽气前还在听小说中,是自己的魂魄没去投胎,进书里了? 沈青本来可以谢天谢地,跪下磕头的接受这个事实。但万幸中的大不幸,好死不死的,她穿进来的这个壳子是第十章出现,第十五章就死了的一个炮灰女。 如此短命的一个小角色,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这个人物和她同名同姓也叫“沈青”。 . 活在21世纪的沈青,很不幸,年纪轻轻就疾病缠身,临死前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躺在病床上的最后一段日子,表姐来看她,把一个不要的旧手机放在她枕边,随便点开了一部有声小说《傲世仙途》。 这部小说是关于王族兴衰,诸国争斗。而且根据小说的名字,可能还跟修仙挂点边…… 这小说写的好赖不说,就是够长,比沈青的命长! 是的,她咽气了…… 然后竟然魂魄进到书里面,书中也有一个人物叫沈青。 这个沈青,是最不起眼的炮灰,死都死不出个名堂的那种。 第10章出场,第15章就被后宅女人给弄死了,而且被作贱的体无完肤,死的不要太惨啊!!! 第二章 绝色美人不想做炮灰 在重活过来的狂喜之后,沈青陷入了抓狂的焦虑之中…… 想破脑袋,薅掉几把头发,隐约记起她的死好像是在边疆战事告捷后。 应该还有几个月,具体记不确切了。 . 在这屋里溜达一圈,对着铜镜照一照,一看,她又差点晕过去! 别误会!不是丑,是太美了! 芳华绝色! 惊艳骇俗! 顶着这张脸去死?她更不甘心了! 绝对不能死! 日思不停,夜不能寐的的想对策。 冷静!先来理理思路,回忆回忆沈青的情况…… 出身:罪臣之女,毫无家世背景。 起因:萧王爷父子在出征途中,驻扎官邸时,沈青是献媚者送上的“礼物”。 过程:绝色美娇,谁人不爱?于是,千里迢迢送到王府后宅,跟了萧家的长子为妾。 结果: 皇家联姻,萧家长子早就定下未婚妻,是皇宫里的嫡系公主,醋坛子阴毒的很,怎容贱婢专宠?所以联合沈青的婆婆,也就是萧王妃,将沈青弄死了。 . 沈青扶额,唇舌发干,嗓子发疼,一股急火! 冷静冷静,分析分析…… 现在要想活命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1、赶紧溜须婆婆!男人整日在朝堂上,要么就征战沙场在外,后宅之中婆婆就是她的保护伞。 哎呀,这招恐难成! 婆婆是郡主出身,牛的鼻子眼朝天,怎能把她一个罪臣之女看在眼中。 再说,皇权为大,人家正八经的儿媳妇是嫡系公主,婆婆为什么要因为你个贱妾,去得罪正八经的公主儿媳妇? 2、那就别得宠,臭了吧唧,狗不理,不就没人嫉妒暗杀她了吗? 艹!也不好! 才16岁的花样年华,不得宠,后半辈子几十年,恐怕活了连条狗都不如,有啥意思? 再说,长成这副美艳容貌,还能不得宠吗?除非把自己的脸划花! 靠,想什么呢?死也不要! 3、那就坦白柔弱,跟大少爷求保护? 可是,可是,这招也不算稳妥啊! 保护得了一时,保护不了一世!这后宅里头今天下毒,明天放蛇,阴毒的很。对方是公主和王妃,自己啥也不是,拿鸡蛋碰石头,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呀! 再说,男人也未必可靠啊!原著里写着,大少爷是挺宠爱沈青的,但是谁知道宠爱能到几时呀?万一稍有疏漏,公主还不得弄死她? . 算了,想明白了!只剩最后一个办法——逃跑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要能跑出这个“吃人”的王府,外面天大地大,古代又没有监控和身份证,躲起来,上哪找去? 大不了隐姓埋名,躲进哪个穷山沟沟里,咱就是嫁个农夫也能留条命啊!再说农夫怎么了?原生态自然环境,吃的都是绿色食品,说不定她还能长寿呢! 重活一世,看开了,荣华富贵,什么也不求,就想活着!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 沉思几天,打定主意,开始细细谋划。 萧王府,分里外几层院子,等级严苛。 金字塔顶尖的人物萧王爷和大少爷出外征战,后院内宅中是王妃和小女儿——彦婷郡主。 除了这4位主子之外,家中还剩下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就是萧王爷的二儿子,庶子——萧彦隆。 虽是庶子,但地位也不差。 因为萧王爷权势熏天,却只有两个儿子,能不宠吗? 而且这二儿子也很优秀,十三岁考中举人,年纪轻轻就在礼部任职,前段时间还出使丘燕国,历练一番,将来必定唯以重任。 . 一番思量过后,沈青将主意打到了二少爷身上。 萧王府层层把守,她如笼中之鸟飞不出去。若想出逃,只能利用二少爷想想办法。 沈青理了理记忆,大约记得原著中描述过,二少爷挺年轻的,十八九岁。过两年他会联姻到丘燕国,与一位公主做驸马。 看看萧家多牛叉吧!两个儿子两位驸马,人家都娶的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第三章 勾引 沈青在府中无名无份,但她享有的待遇却很高。 独立的院子,配备6名丫鬟,4名小厮。 一日三餐,鱼肉皆有,还有补品果点。别的就不说了,咱也尝尝燕窝啥味,还有滋补的乌鸡炖野山参。 为啥沈青待遇这么好呢? 因为大少爷中意沈青,千里迢迢派出一队骑兵,40人护送她一人来到王府。 这份宠爱,封为侍妾是板上钉钉的事。 大少爷是王府嫡子,将来世袭亲王位,沈青就是未来的姨娘,谁敢怠慢? 所以当沈青提出去想去马房那转转时,无人敢阻拦。 再说,也没必要阻拦。她又不出府,就是到养马、遛马的地方去溜达溜达,怕什么的? . 沈青对身边的这些丫鬟都不信任,原著中王妃给沈青下毒、放蛇,都是让身边这些丫鬟做的。 在这个院子中,唯一对她忠诚的人叫萧台,一个粗使小厮,平时只负责洒扫院子,牵马拉车。 他长的大傻个子,嘴还结巴的厉害。特别笨,特别不起眼的一个人,在沈青中毒后,他徒劳无功的出去喊人,救命,求医。 在沈青身死后,他找大少爷鸣冤,告状。 萧台这个人脑子一根筋,忠心可鉴,智商不高,他的下场是被乱棍打死了。 哎!有这么个可信的人总比没有强,沈青对他的智商不抱什么希望,但对他的忠心是很尊敬的。 . 萧台引路,沈青来到马房。 看看这些马膘肥体健,皮毛油亮,个个神采奕奕,耀武扬威的挺胸站着。 一共二十几匹马,沈青看了一遍,停在一匹白马之前。 抓了一把草干,递到它嘴边,看着白马慢慢的嚼。 沈青想着心思,原著里描写:“那少年傲然端坐于白马之上,十八九岁年纪,眉目清秀俊雅,眼含孤冷秋月。他穿着天蓝色的贡缎织锦袍,外罩漆黑的云纹斗篷,斗篷下摆用银丝嵌着八十颗珍珠,华贵非凡。他虽是庶子,却骨子里清高自傲,事事都争强好胜,要拔头筹……” . 今日天气多云,清爽爽的不热。 沈青穿越到这十天了,她还没弄明白时间问题。 萧台说是申时,沈青扒拉着手指头数,又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是下午4:00左右。 她骑在马背上,坐得高望得远。 远远看到有几个人向马房这边而来。 来了? 沈青心里“咯噔”一震,仔细定睛观看。 太远了,虽看不清身形容貌,但明显是一位男主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4个奴才。 来了!肯定是他!!! . 沈青的心有些慌,来不及拿脚凳,就直接跳下马背。 预谋这么久,一切按计划行事。 她对萧台说:“你去把马拴上吧,我在马棚里溜达溜达等你,不用着急!” “是” 萧台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让他打狗,他绝不撵鸡! 面对指令,从不会有丝毫异议,就把马牵走了。 . 沈青直奔那个高级马棚就去了…… 这里的贵马都通人性,见有人来,有的用蹄子敲敲地面,有的用鼻子哼个响鼻儿。大约是它们打招呼的方式,宣告着它们都是品种不凡的骏骑! 沈青专心致志的赏马,这些马的围栏上都立着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品种,来自的区域和年份。 哎哟,了不得哦,它们还是有户籍的呢! 沈青看的专注,未觉声音,恍然转头才发现已有人走近。 这人一身天蓝色华服,袍边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云纹,点缀珍珠,一身贵气。 他十八九岁的模样,天骄之子,白皙清秀,眼眸黑邃。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身形玉树,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微扬着下巴,审视的打量着沈青。 第四章 16岁的身体,36岁的灵魂 闺阁女子这般撞见外男,实属偶遇! 一惊间,沈青只是短暂的看了他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垂下眼眸。 她显得很惊慌局促,没有言语,匆匆施了一礼,便逃也似的告退。 背后乌黑的长发如缎垂下,纤腰轻步。 擦肩而过时,她回眸望一眼,匆匆而去。 她真美!额畔的一缕碎发,荡于眉眼之间,万般风情绕佳人,绝色仙女降凡尘。 人影走远,在尽头不见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问:“她是谁?” “回二少爷的话,她姓沈,是一个多月前进府的,住在大少爷院旁的兴愉轩。” 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人,原来她就是兄长兴师动众,千里迢迢送回来的女人。 二少爷面色如常,淡漠的收回目光,径直去牵马,再无二话。 . 人家妙龄少女,都喜欢个花儿啊,粉儿啊,漂亮萝裙啊,精美首饰啊!可是沈青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一心就往马房跑,跟那些臭畜生较上劲了。 这真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此时正值入秋,不冷不热,确实是户外散心的好时节。只要不是雨天,沈青下午必去马房。 每隔两三天,她都会在这见到二少爷,但只是远远相望,没有靠近的机会。 沈青很守规矩,让人挑不出错。她只在角落里骑着一匹马,慢慢的溜,还都是披着斗篷、带着兜帽,从不与二少爷说话。 而二少爷知道了她是兄长的侍妾,就再没多看过她一眼。 王府内,人多口杂,有关于沈青的流言。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沈青去马场,真实目的是为了邂逅二少爷,甚至是勾引二少爷。 因为在这个王府里,人人都是攀高的,人人都是现实的。 二少爷文秀俊雅,前途无量,但是他能跟大少爷比吗? 论身份,大少爷是长子、嫡子,将来世袭亲王位,是这萧王府未来的主人。 论才干,大少爷是文武双全,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官职和权利都比二少爷高。 论家族,大少爷的母亲是王妃,是这亲王府的女主人,背后还有御国公府的娘家势力,老牛逼了!而二少爷的生母虽是侧妃,却早已病故,等同于无。 所以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头脑清醒的人,谁会舍了大少爷去勾引二少爷??? . 但沈青就是个例外,她不是不清醒,她是太清醒了!!! 荣华富贵算个屁,大姐我得逃命!你们只看见他世袭亲王位,你们看没看到他是驸马爷啊!他将来的一切都是人家公主的,我能得到个屁!战战兢兢,夹缝里求生存,仰人鼻息,苟活的憋屈啊! 再说,我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就成罪过了,死的才惨呢! 所以,还是36计走为上计! 唉……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个二少爷有点人品忒正直了吧!咋不近女色呀?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别胆小嘛!来,来往嫂子这看看,来! 邪笑~~ 沈青,16岁的身体,36岁的灵魂。 除了马场,她哪也不去,就躺在床上挺尸! 人呢!活命是最基本的诉求,如果连这个条件都达不到的话,什么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她都吃不下呀! 扒着手指头算一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的寿命又减去了一个月…… 第五章 经典桥段,英雄救美 怎么才能跟二少爷接触上? 怎么才能说服他,把自己送出府呢? 就在她无计可施时,老天爷给主意了。 这么多天练习,沈青有点进步,可以骑在马上慢跑几圈,虽然这种跑的速度比走也快不上多少。 秋高气爽,本是宜人的天气,但沈青心里烦躁。身下这匹红马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境,它的气儿也不顺。 . 二少爷来了,骑着他的白马驰骋一圈,风驰电掣,英姿飒爽。 白马经过沈青时带起了一阵劲风,不知怎的触犯了红马的脾气。它仿佛突然来了兴致,要与那匹名贵的白马一绝高低。 红马突然加速,大有一骑绝尘的势头。 剧烈颠簸,马背上的沈青慌了,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抓紧缰绳,感觉随时都要被从马鞍上甩下去。 “主子!主子!” 身后是箫台的惊呼声,马场的其他几个小厮听到了声音,也飞速向这边追跑,但他们的速度怎比马的速度呢? 这时,远远跑在前面的二少爷,听到了众人惊慌的呼喊声,回头观看…… 无论沈青怎么勒缰绳,那马就成心不听指令,只是疾驰狂奔,眼看着被颠起的身姿摇摇欲坠,非常危险。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而来,绕到沈青身后,探臂一伸…… 纤腰萝裙,飘落到了白马之上…… 英雄救美! 经典桥段! 小伙子有前途,姐姐看好你哦!再接再厉! . 白马还在飞驰,沈青惊魂未定,只知道抓紧身旁的手臂。 此刻,两人离得这样近。 她是侧坐在马背上的,转头望他,他清冷的眸子也垂落在她脸上。 兜帽掩不住的一张绝色倾城的脸,薄施粉黛,仙丽天成,肌肤如脂,眉若轻烟。 此刻受了惊吓,一张小脸煞白,红唇轻颤,眉心微蹙,眸中荡起水波潋滟,惹人怜惜。 这一切发生的很短暂,二少爷勒停缰绳,白马只是惯性跑出一小段,就停下了。 下一刻,萧台慌张的跑过来。 他直接跪在马下,不是请罪,而是让沈青踩着他的后背,先下来。 众目睽睽,需要避嫌,这是连萧台都知道的道理。 沈青得以脱险,还没缓过一口气,就立刻下马,没踩萧台,自己跳下去的。 . 马房管事的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吓得够呛,“姑娘是否有伤到?是小人疏忽了,我该死!” 沈青抚着胸口,爽快回答:“我没事,不怪你!” 然后她转回身,抚平衣裙,要给二少爷行礼,可是自己手心怎么这么疼啊? 她下意识的摊开手掌看一眼,只见手心里已经磨破皮,见血了,是刚才用力勒缰绳太紧所致。 “多谢二少爷相救!” 沈青语带感激,温婉轻柔,却换来二少爷冷冷的训斥:“内宅女子不在院里好好呆着,跑这马场来做什么?” 沈青本是依礼低垂着眸子,闻言,她抬起头,仰望马上的人。 “回二少爷的话,女子不可以骑马吗?” “男女分职各有不同,女子就该在院里缝衣绣花!何必出来,多生事端!” what?我想问候你老母亲! 看看,古人多么大男子主义!歧视女人!侵犯女权! 你个十八九岁的小屁孩,跟我谈大道理?姐好赖不济,也是活到三十几岁的人,21世纪的“先进女性”,咱俩说话根本不在一个段位的! 第六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好吧!在这个地方年龄大有个屁用!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沈青依礼回话:“回二少爷的话,您说话像我舅舅!自我九岁,舅舅就将我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七年不出,没见过一个生人!好容易离了那,到这王府来。王府虽大,属于我的还是一个小院子。唯一与舅舅家的不同之处,就是这里可以骑马。不想又扰了二少爷清静,请您见谅,以后我会躲的远远的,保证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 对于悲惨的童年,这段话是半真半假,沈青添油加醋,想要博同情,显得自己多么清纯可怜。 不过二少爷听了这些话,没什么感觉,因为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女人足不出户是很正常的事。像沈青这样的行为,才是莫名其妙,作死的节奏! . 府内谁人不知,沈青可是大少爷的“活宝贝”,这要是摔了、碰了,谁能承担得起? 马场管事“扑通”一声跪下了,“沈姑娘,小人求您,以安全为重!这骑马太危险了,若要有什么闪失,大少爷回来饶不了我们!” 沈青来到这里一个月,最不习惯的便是被人下跪。人家只要一跪、一求,她就心软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但此刻这件事是非常有原则的,沈青主意坚定,关乎自己性命啊,你跪不跪的,我可不能在乎了。 她闪身躲开那一跪,平静开口:“你起来!别求我!除非你能将我的院门锁上,不然我明天还会来!我要骑,还要骑得好,给你们证明女子不光能缝衣绣花,也可以骑马!还有很多很多!这世间大多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都能做!” 说完,她对二少爷施一个告退的礼,转身离去……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沈青平时极少说话,这随便说了两句,就足够让人惊掉下巴! 说她大逆不道吧?却也没触犯具体的人和法度。 只能说她脑子有问题! 荒谬! 真怪! 不是被她舅舅囚禁了7年,疯傻了吧? 第2日,某位“女疯子”果然来了。 手上缠着纱布,继续上马…… 带伤上阵,这得多大瘾呢?玩命啊? 谁家闺中女眷这样啊? .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管事的怕再出纰漏,一直跟随,指点教授沈青骑马的要领。 沈青是位好学生,一点儿也不娇气。胆大,能吃苦,学得很认真。 又过半个月,真出徒了! 黄昏很凉爽,风中带着浓重的秋意。 火烧云染红了天际的颜色,日降月升,即将和夜色混为一体…… 青年与白马,闲逸的奔跑在夕阳下。 身后马蹄声响,一身杏黄纱裙的少女骑在一匹黑马之上,急速而来。 黑马飞掠而过,带着一阵劲风…… 以前的那些日子,沈青都是在角落里练习骑马,守着规矩,从无越矩之处。 但今天的她有些无礼,竟敢对二少爷超马而过,而且不止一次,超完一圈又一圈。 马场的奴仆们都看到了,这种行为怎么说呢? 理论上讲是越矩的,沈青现在没有身份,即使有了身份也顶多是个侍妾,不可以在二少爷面前造次的。 但二少爷是不会发难的,因为沈青毕竟不是一般人,那是兄长的女人,他难道还要去斥责她吗? 这点小事,二少爷就当没看见,爱超你就超去吧! 超到第5圈的时候,马上的少女回眸一笑,弯弯的眉眼,甜甜的嘴角,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仿佛在与二少爷追赶玩闹。 她今天没有带兜帽,青丝随风扬起,如弦待拨,飘乱撩人。 二少爷一顿,随即勒停缰绳。 下马,径直离去…… 第七章 兄长的女人,怎可跟自己瓜葛? 过了一会儿,沈青也往回走。 她回兴愉轩的必经之路,要经过一个回廊,那处僻静,甚少有人。 但今天却有一人在那等候多时了。 是二少爷的近身随从萧运。 “沈姑娘” “你好!” 沈青顺嘴溜出个打招呼,却让对面的萧运憋了一下,差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小人有几句话想跟姑娘说。” “请讲!” “姑娘勿怪,今日直言也是为您好!这府中处处都是规矩,若不谨慎,定然吃亏!比如说,您今天在马场不该超二少爷的马,这是以下犯上!” 哎哟,这小子挺记仇啊!就这点屁事还值当派人来,特意说一嘴。 沈青心里吐槽,面上却恍然大悟,满脸羞愧自责:“哎哟,是了,那怪我了!都是我的不是!今日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二少爷是生我的气了吗?那我去向他赔罪!请你带路!” “不,不用!二少爷也是为姑娘好,这不让小人来提点姑娘嘛!” “多谢二少爷,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没有达报呢!今日怪我太不懂事!我自小没有父母教导,舅舅只将我当一颗棋子豢养。七年未见过生人,来到这,突然一下子这么多人,我竟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规矩礼数更是一塌糊涂!我记住了,下次不敢了!” . 萧运回去后,将原话复述给二少爷听。 二少爷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皱眉,随即也就释然了。 这个沈青只有16岁,才刚刚及笄。罪臣之家,破败颓废,能懂什么礼数。 其实今天骑马这事还是小事,主要是她回眸那一笑,非常不成体统! 这若是在人前,被别人看到了,传到王妃或是兄长耳中,她定要吃苦头! 今日提点她一句,估计她应该懂了,能长记性! 然而,二少爷,你想错了! 事实正好相反,没过几天,沈青更干出一幕惊人之举。 …… 今日二少爷来的很早,将几匹爱驹解开缰绳,让马儿在场地里随便晒晒太阳,散放溜达溜达。 沈青走进马场时,看到二少爷,远远向他施了一礼。 二少爷无甚表示,那匹白马却通了人性,一路小跑的向着沈青而去。 沈青嘴角含笑,说了句:“乖!” 可不乖嘛!这快两个月了,每次路过马棚都给它抓把草,喂喂它,总该认识了! . 沈青笑靥如花,亲昵的抚着白马的鬃毛,在它耳边呢喃:“他要像你这么乖就好了,大白菜帮子油盐不进啊!我该咋办呢?啊?你说……” 远处的二少爷早瞧见了,眉头紧锁。 自己的白马怎么和她那么亲密,这不好!非常不合规矩!!! 不是二少爷细事慎微,而是从小的家教礼仪制度,极其严谨刻板,已经浸入骨髓。 男女避嫌是最基本、最敏感的礼数。 兄长的女人,怎可跟自己瓜葛?这成何体统? . 正人君子的二少爷,警惕的向左右望了一眼。 还好,这个时间马场的小厮们都在铡草、洗马、清圈,无人注意到这边。 近处的只有自己带的两名随从和沈青带的萧台。 二少爷沉着脸色,莫名烦躁,决定以后这马场还是少来吧! 第八章 不近女色,二少爷的震怒 哒哒马蹄声,白马回返…… 二少爷本就阴郁的脸色,在看到白马脖子上挂的东西时,瞬间剑眉倒竖,怒涛骤显。 . 沈青上辈子久病缠身,年纪轻轻眼睛就看不见了,残协组织一些手工活。 盲人也是心灵手巧的,沈青能编花珠子,会打络子,而且会打很多花型。 这段日子,寻来缎线,又翻找首饰匣子,拆凑一些珠子,编成了这个兰花型的络子。 独一无二,很精巧的手艺。 但是二少爷没有多看一眼,愤愤然,一挥手将那络子从马项上扯下。极其厌恶的,愤恨的狠狠一甩,将那络子随手丢进了旁边的杂草堆。 它与他而言只是垃圾! 讨厌至极! 恶心至极! . 两个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遥遥相望,对注视着彼此。 二少爷的目光像一记冷箭,射向沈青,极其严厉,带着威胁警告的意味。 到了这一刻,二少爷的举动,就像一桶冷水浇醒了沈青。 她没妄想让二少爷爱上她,只需他稍微贪恋美色,动动私心,她就能利用他逃出王府。 可是这个人竟能“石头”到这般程度! 大梦一场,终是不可能实现! 她孤注一掷,如赌局一般,把希望压在他身上。 一次又一次,她的示好,她的接近,于他而言只是厌憎! 沈青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谈不到伤心,但肯定是失望的! 自己的计划就这样宣告失败了! 耗时两个月呀!风吹日晒,劳心劳力,最后换来的是这个结果。 . 午后的阳光极其耀眼,沈青觉得有些眩晕,落寞地收回目光,哀伤至极,绝望至极,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垂着头,走出了马场。 沈青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也不辨方向,糊里糊涂的走到了园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懵懵然的停下来,看着周围。 粉瓣娇红,团团簇簇,繁花似锦,争相斗艳。 秋的时节,所有的花木仿佛都卯足了劲,最后绽放一阵,然而很快等待它们的就是凋零、枯萎、死亡…… . 萧台是一个忠诚的奴仆,合格的影子。他不吱声,只是默默随行,不远不近的跟着。 但今天例外,他开口了。 他结巴的厉害,每个字都要重复2~3遍,越是着急就越说不出,磕磕巴巴,但是声音压得很低。 “主,主,主子,大,大少,少爷,很,很,很快就,就,回,回来了……” 闻言,沈青转头看他。 萧台这个人,浓眉大眼,皮肤黑黝黝的,高大的个子却有点驼背。 结巴的厉害,可能是自卑,所以从很少说话。也不与人争执,奴才们之间的分配,你多了,我少了,他从不计较。最苦、最累、最脏的差事给他,他也一声不吭,闷头干活就是了。 所以人们都叫他大傻个子,大傻结巴。 就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沈青很偏爱他。无论一院子的奴才怎么殷勤奉承,讨好卖乖,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可沈青就是无动于衷。每次都是领着萧台去马场,好吃的果子糕点,都独赏给他。 萧台很守规矩,他视她为主子,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这么多日子,有些秘密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一直跟在沈青身边。沈青的小心思,他应该察觉到了。 但是他似个哑巴,憨愣的样子,仿佛啥也不知道,沈青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今天恐怕是真逼急了!不得不出言提醒!却没有直言说破,而是环顾左右而言它。 沈青对萧台这个人有了重新的认识,其实他一点都不傻! 沈青点点头,“我知道,以后再不去马场了……今天的事儿,你会跟别人说吗?” “不,不,不会!绝,绝,绝对,不会!” “嗯” 第九章 投湖自尽 沈青的心情真是低落到谷底! 边境已经传回捷报,战事即将告捷,大少爷大约还有一个半月就会回来的。 自己折腾了两个月,没有一点儿好处,纯纯的扯屁! 他妈的!这个二少爷到底是人品忒正,还是不近女色,还是瞎了,还是死心眼,还是榆木疙瘩头? 这些都无所谓了,纠结无用,结局注定! 二少爷就是死活对她不来电了! 沈青不知不觉的走到湖旁,久久的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多美呀! 才16岁! 原著中赞她:婷婷少女,芳华妙龄,绝色天下,倾国倾城…… 想哭!哭自己两辈子也逃不脱的悲惨命运! 又想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二少爷那种厌憎的眼神,还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她仿佛醍醐灌顶,忽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一下就清醒了! 现在想想,自己冥思苦想出来的逃跑计划,根本就是自大妄为的笑话! 她凭什么认为以一个女人的美色就能迷惑男人的心,就能让二少爷把她送出府? 她是脑袋被驴踢了,竟然能想出这种荒诞计划! 此刻忽然就看透了,想明白了。 人家二少爷也是皇亲贵胄,朝中为官,有钱有势,人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你,闹的兄弟反目? 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女人还不遍地都是! 再说,二少爷的性向有没有问题,还两说呢! 据了解他没有通房丫头,也没有侍妾,这咋回事啊?要不就是gay,要不就是男性心理还没成熟呢! 靠!靠!靠!妈了个法克! 沈青越想越生气,脑海中气血翻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把自己打死算了! 抬头望望上面四方的天! 烈日高照,阳光明媚! 周围是一片繁花美景,雕梁画栋。 可是这片美景之外就是高高竖起的围墙,这就是个牢笼! 沈青根本出不去! 大门里外三层把手,四方角门也都有轮值当班的侍卫看守。 层层院落,层层高墙,插翅难逃! . 就算踩了狗屎运!退一万步说,她混出去了,逃出去了! 又能逃多远? 萧家的势力,大批的追兵,分分钟就能将她抓回! 好吧!再踩一次狗屎运!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她隐姓埋名的躲过一时。可她举目无亲,一个孤身在外的女人怎么活? 肯定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被卖到窑子里,被抓上山当压寨夫人,各种各样的可能都有!再不就是又被送到哪个大户人家当侍妾,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自由何在?尊严何在?幸福何在? 哎哟,想一想简直没活路了! 原著中的那个沈青死的叫一个惨呢! 慢性中毒,后来又被蛇咬了,被圈套设计下了囚牢,折磨的体无完肤,临死前都脱了人相…… 想到未来这些,只觉呼吸急促缺氧,脑中嗡嗡作响。 她微微抬头,顿觉阳光刺目扎眼,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扑通”一声,水花四响…… 第十章 无眠之夜 二少爷回到院中,丫鬟服侍更衣,奉上一盏茶。 二少爷刚喝了一口,就看到近身侍从萧运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对丫鬟使了个眼色,秉退出去。 然后,他俯低声音说:“二少爷,沈姑娘投湖了!” 啊?二少爷惊得坐直身子,急问:“人怎么样??” “回主子,正在救治,听说挺严重的,半边身子都是血!” “咔嚓”二少爷重重地将茶盏摔在桌上,碎溅四处…… 胸腔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急怒! 火冒三丈! . 府内流言四起: “嘿,听说了吗?兴愉轩那位投湖了!” “啊?投湖自尽?为什么呀?” “谁知道呢!一直昏迷不醒,王妃大怒,把萧台叫去查问,可是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咋回事啊?好吃好喝供着,咋还寻死呢?” 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府内七嘴八舌。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王妃打发嬷嬷去守着,等消息,又嘱咐御医好生救治! 沈青这么个人,死不死的倒无所谓,关键儿子曾在家书中提到,好生照顾她。 这般莫名其妙的跳了湖,这是什么意思啊?总得有个说法吧! 在王妃眼中,沈青就是儿子新得的玩物,儿子稀罕,而且还没稀罕够呢!死了怪可惜的! . 天知道!沈青根本不想自杀,她惜命如金呢! 绝对不想死! 这位“小强”姑娘,为了一线生存下去的希望,可以放弃人格,放弃尊严,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想活着! 谁料?精神打击太大,一时急火攻心,又烈日中暑,才会晕倒掉落水中。 而且比较倒霉,头还磕在了石头上,出了不少血。 外伤、呛水、又脑震荡,让她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差点儿就不行了。 但结果,“小强”姑娘在阎王殿上溜达了一圈,又挣扎回来了。 醒过来之后,她更加的少言寡语,躺在那就眼睛发直,一声不吭。 王妃两次派人来询问,沈青都说是自己中暑了,不慎失足落水,与任何人都无关。 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欲哭无泪,倒霉鬼呀,倒霉鬼!平白没来由的又遭这些罪,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顶头风啊! 一天4碗中药喝饱了,饭食吃的很少很少。 在屋里憋了10天,她不出去,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已经抑郁症前兆了…… “姑娘,您身子今日可好些了?如果觉得还好的话,您应该去向王妃谢恩的。” “?” 院中的管事婢女有劝谏之责,提醒:“您平日甚少去内院走动,这次受伤,请了御医,王妃又派人送来药材,每日询问病情。现在您好些了,应该去向王妃谢恩的。” 沈青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死不了就还得活下去,尊着礼数,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一早,沈青沐浴梳妆,在婢女的指引下,层层通报,进入后宅内院。 “奴婢沈青拜见王妃,祝王妃寿福永享,合家安康。” 殿中坐着一人,朱翠华宝,姿态高贵。 她半倚在榻上,神色有些慵懒。 沈青入王府时拜见过王妃一次,这是第二次相见。 王妃垂下眼帘,俯视打量她,确实美貌,难怪儿子喜欢。 做母亲的嘛,只要儿子高兴就行!就算是只猫儿、狗儿的,只要儿子喜欢,她的态度也不会太差。 “嗯,身子好些了?” “回王妃的话,谢王妃关心!奴婢已大好了!前些日子是奴婢蠢笨失足落水,惊扰王府,请王妃恕罪!” “知道就好,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慎行!” “是!奴婢谨记王妃教诲!” “退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沈青一直是跪着回话,又叩拜一次,告退出去…… 第十一章 一枝红杏想出墙 往回走时,身旁有伶俐的丫头,嘴甜的很,赶紧奉承:“看王妃对姑娘多好呀!等大少爷回来,姑娘必定事事顺遂,往后的日子就在享福……” 是享福?还是等死? 眼下看着王妃对自己的态度还行,那是因为公主还没有出手。等到大少爷回来跟公主定下婚期,自己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大婚之前必定会把她拔除的! . 无论身后的4个丫头怎么奉承,沈青就是一言不发。 往回走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人。 奇怪!大少爷的院落和二少的院落分属两个方向,离的很远。 在这偌大的王府中,相遇的几率小之又小。 不过今天倒巧了,沈青偶尔出来一次,就跟二少爷撞见了! 若是在以前沈青必然把握机会,暗送一捆秋天的菠菜给他。 但是今天,沈青只扫了他一眼,速度之快,小于等于1秒。 以前搭理你,真是给你脸了! 计划取消,你就一空气!不!连空气都不如! 你个十八九岁的臭小子,以为大姐我能对你感兴趣啊! 呸!不给面子拉倒,姐还不搭理你了呢! 沈青憋着一肚子气,低着头,想假装没看见! 可是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姑娘,二少爷,需要施礼!” 哎哟,对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姐是现代人,对你们古代的尊卑礼数还是不太适应啊! 恍然站住,冲着他的方向,俯身施了一礼。 依着礼数,她应该等二少爷走过之后,再起身继续往前走。 可是问候你老母亲去吧!姐不想跟你擦肩而过,姐先拐弯了! 再见! 再也不见! 你个死木头疙瘩!浪费姐两个月的时间和感情! . 秋风已凉,二少爷眼看着那一抹碧色的身影,拐入岔道。 她瘦了,面色苍白,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不复往昔的神采。 她微垂着头,额角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能看出来那伤口一定很深,很疼。 她这般寻死觅活的,是因他那天的举动太伤人了吗? 这些天她再不肯去马场了,今日相见也故意躲着他。 这很好,她终于知道规矩了! 可是二少爷的心理却有点失望…… 秋寒来的很快,可能几个日夜间,树叶就都变黄了,预示着即将飘零。 叶叶秋声,片片寒色,悲风一过,纷纷扬扬飘洒大地,结束这一遭短暂的旅程…… 沈青出来这一趟,所见所悟,皆是凄凉孤寂。 走回兴愉轩时,四位小司在院门那侍立等候。 沈青看了一眼萧台,同时注意到了他旁边站的一个生面孔。 这个奴才可能是新分配到院子里的,20出头模样,挺清瘦的,有点读书人的气质。 沈青未置一词,问都懒得问,对于自己院子里的人事变动,她表现出的是毫不在意,漠不关心。 反正将来只要王妃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变成魔鬼,伸出魔爪…… . 兴愉轩是一座精美的小院落。 一间宽敞的正房,两侧有有六间偏房。 院中有亭子,有花坛,朝阳的那面墙下种满了蔷薇。 原主人沈青很喜欢蔷薇花,所以来到这个院子,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移栽很多很多的蔷薇过来。 蔷薇很美,它最大的一个特点是属于爬藤类花木,沿着墙面向上爬,爬到屋顶,爬上亭角,爬满一面墙,开出的花硕蕾蕾垂下,非常漂亮。 沈青驻足在院子里,望着满墙的蔷薇。 曾经的灿烂繁开,几日之间已经凋零殆尽。 夏走尽,秋来了。 枝头上那些枯萎的花,就像垂死的蝴蝶,飘零落地,碾作成泥化作土。 蔷薇花即将败尽,冬天就会变成枯藤。虽然明年还能再发,可是自己还能看得见吗??? 第十二章 求生欲 沈青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在这个时代,权者为尊! 王妃想要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原著:大少爷回来之后,短暂的休假,与沈青甜蜜温存。可是之后的日子,他公职在身,十分繁忙,三天两头奔走外出,管不了内宅的事儿。 有人暗暗在沈青的饮食下了慢毒药,日日积重,缠绵病榻。 后来开春了,万物复苏,她的房中突然出来了一条毒蛇,咬伤了沈青。 生命垂危之时,人人都说束手无策,等着她死,只有萧台结结巴巴的在喊着救命、跑出院子求医。 由于萧台的捣乱,让沈青又救回来了一命。 可是不久后,王府内又闹起了鬼祟,宫内派来的法师说是妖孽作祟,妖孽附在了沈青的身体上,才让她缠绵病榻。 于是王妃打着除鬼的旗号,将沈青封入牢狱,四处焚烧符纸,喷洒“仙水”,凶神恶煞,乌烟瘴气。 重病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 终于在初夏,蔷薇花还没有开的时节,这位绝代佳人就香消玉殒了…… 临死的时候,骨瘦如柴,脱了人相,可是她眼中还怀着希望,心心念念的盼着大少爷快些回来…… 唉……手握兵权,戍边平乱,大少爷即使再宠她,也不可能时时护在她身边。 沈青的命运是注定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一死! . 沈青静静的立在那,眸中只看着那些残花。 眼眶中有东西涌出来,划过脸颊。 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向下掉落…… “主子……您?” “这好端端的,您这是怎么了?难里不舒服?” “主子?怎么了?” 几个丫鬟慌了,有的拿帕子,有的去端茶,有的在旁边自责、劝哄。 可是沈青理都不理,就站在院子里,对着一面墙的蔷薇花,哭开了! 呜呜~~~ 姐咋这么命苦啊?姐咋这么倒霉啊?谁来救救我呀!二少爷你个天杀的,本来还指着你是一线希望,结果你是一个木头疙瘩,屁用不管啊! 眼泪就像大坝绝了堤,这一哭,泛滥成灾,足足哭了一个时辰, 鼻涕眼泪的哭湿了十几条帕子…… 憔悴病白的脸,唇瓣失色,微微轻颤,泪痕怎么也擦不干。 瘦削的肩膀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过去。 哎哟,院子里的奴才们急的团团转,怎么劝都不听。 沈青真哭的叫个神泣鬼悲,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 人都说:黛玉葬花就是矫情! 那是因为你没有那种心境。将死之人,处处是悲,孤立无援,惶惶渺小,无法阻挡浩劫的波澜。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直到哭够了,沈青径直回了屋子,把丫鬟们都关在门外,谁也别进来,她上床继续挺尸。 直直的望着棚顶,预谋着新计划:大少爷回来后,很宠爱她,她还有两个月的好日子,或许这两个月她可以求大少爷带她出府,去山里,去庙里,去一些荒僻的地方,然后她趁机跑掉,跑进大山里面,躲起来。 哪怕是嫁个农夫,嫁个猎户也好啊! 求生的标准已经降到低的不能再低了!老天爷啊!给条活路吧! 第十三章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几日后,天刚亮,府内就忙活开了,四处洒扫,大门外张灯结彩的挂灯笼。 因为今日是王妃的生辰,这一整天都会很热闹,宾客不断。 沈青平时可以不抻头,但是今天这日子是必须去请安的。 某位“抑郁症患者”为了避免与宾客碰见,她干脆早早就起来了。梳洗穿戴后,领着四个丫鬟往后宅去了。 . 在门外等候了一会儿,王妃允许入内。 “奴婢给王妃请安!祝您生辰吉乐,永享安康!奴婢出身鄙陋,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手串是我编织的,希望您不要嫌弃!” “嗯,手挺巧!” 这算是夸奖,沈青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把头垂得更低了。 王妃把手串拿在手中,轻描淡写的看了两眼,放回盘子里。 她对待沈青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她就如同儿子圈养的一条狗,只要听话,不惹事儿就可以了! . “前几日,有信来,大少爷月余就会回来。你好好将养身子,守着规矩,名分会有的。” “奴婢谨记,谢王妃!” “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哦,对了,彦峰派人送回来的果子,赏你一些,跟着去拿吧!” “谢王妃!” 彦峰就是大少爷——萧彦峰 边关告捷,战事已结束。 大少爷从南边派人送回来一些特产水果,孝顺母亲生辰,也带着沈青的份。 “沈姑娘,您跟老奴这边走吧!” “谢嬷嬷带路!” 往日请安,都是正门进,正门出。 今日是要去偏厅取水果,所以嬷嬷就带着她从侧门出去了。 本是好意,走个近路,却不想引来了一场重大事端…… . 萧家在皇朝中权威很高。 今日虽只是王妃的生辰,但是人家王爷和大儿子都在外面为国征战,不能归家,皇宫里的人应该表示表示吧! 皇上和太后都有赏赐,还让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了。 太子穿着常服,就像寻常拜访一样,先通传了二少爷,由二少爷引着往后宅来。 王妃闻讯接驾出来,端庄仪态,见过礼后,引到厅内。 寒暄问候,嘉奖一番。 太子今日兴致颇高,俊雅的面容和善带笑:“怎么不见彦婷郡主呢?” 王妃笑道:“她呀!说是去厨房给我做寿糕,这一早晨也不知能忙活出个什么,蠢笨的很!” “怎会?记得儿时在宫中见过她,机灵的很呢!这几年倒是甚少得见,王爷的掌上明珠长大了,呵呵……” “越大越爱胡闹,不成体统,可不敢再领到人前了!” “王妃过谦了,不知您这寿糕,我能不能尝一口呢?” 王妃喜上眉梢,客气推辞:“唉呦!太子殿下!您真是太抬举那疯丫头了,我真怕她一会做出来的东西,贻笑大方!那我这脸呀!就干脆找个地方撞死算了,呵呵……” . 太子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人中之龙,未来之主! 这番对话隐含的深意,大家心照不宣!都美滋滋的! 彦婷郡主逐渐长大,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这两年太子没有见过她。 在儿时的记忆中,萧彦婷相貌平平,太子未对她动过心思。 但是刚才那一抹碧色的身影…… 虽然只是远远一瞥,而且只是一个侧脸,但能看出她真美! 身姿摇曳,婀娜纤细,那副姿容,能让青云遮蔽月,百花羞颜色! 佳人妙影还在太子脑海中回荡,让他忽然动了心思。 若是这般美貌,这般家世,就算位列中宫也当之无愧!! 哎呀,太子啊!精虫上头,脑回路短了! 看到那美人从王妃的偏门而出,定是家里人。而且看她的年龄,又看她梳着流云髻,披垂的青丝荡于腰际,是女儿装扮。再看穿的华贵,身后跟着嬷嬷和奴婢,就认定她是彦婷郡主了! . 等啊等…… 一炷香的功夫,彦婷郡主闻讯重新梳妆打扮,含羞带臊的出来时,太子傻眼了。 “你是彦婷郡主?”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呃……那个,本殿还有事忙,先告辞了!” 第十四章 这可怕的地域,还有厉鬼 几日后,阳光高照。 秋风已凉,中午这一会儿沈青在院亭晒晒太阳。 安然太平之中,却飞来横祸! 先是听到声音,院门处有小厮请安,“郡主!” “滚开!” 伴着娇亮骄横的女声,一身粉底百花刺绣裙衫的郡主,怒气而而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厮,还有两人手中持着戒藤。 一看这气势,就知道今天要出事。 这是沈青第2次见到萧彦婷,传说中的金枝玉叶、大家闺秀。 这位彦婷郡主的特点就是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跋扈更在其尊贵之上!完全就是不讲理! 沈青赶紧施礼,“奴婢给郡主请安!” “你这贱蹄子!看本郡主今天不打死你!” . 哎,真是莫名其妙!这小丫头今年才14岁,比沈青还要小两岁,这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泼妇!无法无天! “郡主责罚,奴婢不知所谓何故?” “贱人!看你不顺眼!就打你!” 啊??? 不可理喻!!! 沈青毕竟三十几岁了,两世为人,有些心眼儿,关键时刻,能屈能伸。 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又施了一礼,“奴婢有错,请公主恕罪,只是不知自己何处做错,请公主明示,奴婢今后定当改正!绝不敢再犯!” “晚了!来人!把她摁倒,给我狠狠的打!” . 一声令下,郡主身后的奴才蜂拥而上。 沈青害怕了,本能后退,可往哪里逃啊? 郡主要打人,谁敢拦呢? 院子的奴才都跪在地,哀求:“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这时,新来的那个,长得挺清瘦的小厮说话了。 “郡主,沈姑娘的身份人人皆知,郡主怎能责打她?就算沈姑娘真有错,也要等大少爷回来再责打!” 这个小厮很聪明,说话说到点子上了。 但是萧彦婷无比跋扈,无所忌惮和收敛。 “你个不知死的奴才,用你贱嘴贱舌。我今天就先打你!来人,掌嘴!” 马上有人执行命令,过来拿戒尺就打。 “郡主,你为何如此???我真的不知身犯何错,我跪下向你道歉,可以吗?” 沈青急的跪在地上,听着旁边“啪啪”的抽嘴巴声…… 沈青跪在地上哀求:“郡主,求您高抬贵手吧!郡主……” “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惯会勾搭男人是不是?” 哎呀!沈青顿时惊睁双眼,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知道了二少爷的事? 可是下一刻公主说出的话,更加让沈青惊骇。 “竟敢去勾搭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谁是太子? “我没有!郡主,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这肯定是误会,你先停手!不要再打了!” “放肆!你敢指挥我?来人,按住她,给我打!!!” . 然后接下来的场面就很混乱了,萧台护主,跟对面的小厮动起了手,但是架不住人多呀!最后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一顿胖揍。 沈青看到萧台挨毒打,也急了! “郡主!说话要讲证据!我勾引谁了?拿出证据来!再不然我们去找太子当面对质!” 这句话在现代很正常,但是在古代就是非常的荒谬了! 女子怎么可能出门?怎么可能去找太子说话? 这如同变相讥讽,狂言疯语,大逆不道! 郡主瞪起了眼睛,所有的愤恨无从发泄,飞起一脚,十足的力气,正踹在沈青的心窝上。 她单薄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闷哼一声,捂着心口倒在地上。 这一脚啊!沈青半天没上来气,脸憋的发紫,差点憋死! “凭你还想见太子?等兄长回来,我要告诉他,你勾引太子,你就是个贱人!我先替兄长教训教训你!来人!给我打!” 沈青被人拖起来,身子软的像面条,心口窝疼的连呼吸都困难,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话都说不出来了。 “啪、啪、啪”的戒藤落下来,二十几下,后背就见了血…… 好在早有人去通风报信,王妃急忙派了嬷嬷来阻拦。 这一场大闹,沈青倒在地上,受了重伤,就剩半条命了…… 第十五章 惨绝之地 昏睡了一天一夜,后背上几道口子皮开肉绽。 最疼的是心口窝,哎哟,要命了! 这要是现代医学诊断,肯定是重伤害,心肌重创! 这一脚!太厉害了!留下了她一生的病根! 什么人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上个月刚投一次湖,摔破了脑袋。这个月又挨顿毒打,再加一窝心脚! 昏昏沉沉,在疼痛中醒来,沈青恨不得还是死过去算了,这滋味真叫生不如死! . “姑娘,您醒了!好些了吗?后背上了药,您忍一忍,好好休养!” “姑娘,王妃已经把郡主叫回去了,还派人给您请医治伤,送来了好些补品、药材呢!” 沈青捂着心口,疼的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儿。 想起了什么,问:“萧台,没事儿吧?” “呃……他……” 沈青抬起了头,“他怎么了?” “回姑娘的话,王妃把他和萧连带走了。” “为什么?” 沈青皱眉不解,可丫头的回答却很坦然:“回姑娘的话,他们以下犯上!” 听听!在他们的理论中,根本没有是非对错。 萧台护主,无人夸赞,违抗彦婷郡主的命令,就是罪过!就是以下犯上!就是该罚! . “带到哪儿去了?还要怎么样?” 当时那么多人一顿拳打脚踢,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惩罚他? “回姑娘的话,关在囚房,依着规矩是要重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的。” 沈青浑身都疼,可是胸腔里憋着一口恶气,硬是撑着身子,挣扎起来。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沈青不回答,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们说。 低头看看自己胸口的伤,黑紫一片,用力喘口气儿就疼。 还有后背,皮开肉绽,刀割似的火辣辣的疼。 tmd的,在心里骂了萧彦婷一万句,各种恶毒的语言问候她%*&*%&*&…… 踉踉跄跄,举步维艰的往外走。 “姑娘,您的伤……这是要去哪儿啊?” 两个丫鬟左右搀扶她,被她甩脱了。 . 沈青的情绪已在崩溃的边缘,肉体上痛楚,精神上快发疯了! 自己的死期将近,本来就焦头烂额,欲哭无泪。又忽然天降横祸,莫名其妙的挨了一窝心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可是…… 彦婷郡主打她!打了就白打了!别说道歉了,就是连一个说法都没有,就这么不了了之。 没死,就是你命大! 赏你点药材,你还得感恩戴德! 谁让你身份卑微呢! 可就是她这么个身份卑微的人,现在还得爬起来,挣着命,去给两个身份更卑微的奴才求情! . 此刻刚刚黎明,天色还有暗的混沌。 沈青脱簪待罪,只穿着内袍,跪在王妃的院门口。 “沈姑娘,您这是做什么?一身的伤,快回去吧!” “……” “沈姑娘,老奴跟你讲讲府内的规矩,那两个奴才胆大妄为,一下犯上,这种奴才府内不可能再留!这是规矩!” “……” “沈姑娘,王妃事忙,无暇理会您,请自便吧!” “……” 沈青在王妃的院门外,从黎明跪到晨起。 她久病未愈,强撑着带病的身子跪候着,但王妃始终不允相见。 沈青犟上了,咬牙恨着一口气,死活不走,就在门外跪着。 大少爷还没回来,“大宝贝”还没到该死的时候,所以王妃不可能看着她在这活活跪死。 虽然这招很蠢,但是好使,只要王妃不想让她死,苦肉计就能换回萧台。 上一世萧台为她而死,这一世萧台依旧很忠诚,很听话。是沈青在这府中唯一信任的,唯一看着顺眼的人,她怎能弃他不顾,不救? 第十六章 山穷水尽,惨! 太阳高高挂于当空,已近中午。 “沈姑娘,您身子受不住,先回吧!” 不管是嬷嬷,还是身边的丫头,谁说话都不好使,苦劝无用。沈青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跪着,一副一跪到底,不死不休的决绝。 .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奴婢低语提醒,“二少爷来了……” 沈青跪在石砖地上,所有的感知只剩疼痛,脑子浑浑噩噩。 惨白的一张脸,不见一点血色,额头上晶莹一片都是冷汗。 她整个人病态的可怜,后背一大片衣衫上都是鲜红的血。 这般重伤,骇人刺目,不赶紧上床疗养,却还在这跪着?不想活了? 听到婢女的提醒,沈青转头。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她心里忽然萌生出强烈的希望。 不加掩饰,眼底都是哀求的神色,希望二少爷帮她说几句,求求情,救出萧台。 她眼眸满含希望,但是下一刻就落空了。 二少爷如常冷漠,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冷漠,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径直走向前方,停在院门前。 他穿着腾纹官服,是刚下朝回来,例行每日的问安。 门边侍女,看到二少爷,立即入内通传。 然后有嬷嬷笑着出来回话:“二少爷,王妃安好。知道你的孝心了,请回吧!” 二少爷略略点一下头,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对沈青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冷漠的脚步没有停留一瞬…… . 不知是失血过多了,还是怎么的,沈青就是觉得冷!阵阵寒冷,如坠冰窟! 王府太可怕了!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魔窟,一个地狱,一群魔鬼! 上辈子王妃杀她!这辈子萧彦婷打她! 而二少爷完全是一个没有心,没有人性的人! . 正午,头顶毒日头。 终于有嬷嬷出来传话:“王妃说了,姑娘既然喜欢那两个奴才,就留着用吧。但王府规矩是天!以下犯上绝不允许,得给那两个奴才点教训,长长记性!” 所谓的教训,沈青以为就是打三十板子,哎,那也不轻啊!但是王妃已经退步,沈青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沈青谢恩。 丫鬟扶着她站起来,腿已麻木无知,半天走不出一步。 就在这时,门里走出一个衣着锦花刺绣,玉饰华贵的小丫头。 有恃无恐,大摇大摆的走到沈青跟前。 “赏你那一脚滋味不错吧?你不过就是兄长的玩物,与奴才也无甚差别。饶你不死,竟还敢跪在要挟主子?” 沈青面无表情,施礼,告退。 彦婷郡主眯了眯眼,小贱人骨头还挺硬。可惜母亲叮嘱,不让她死,否则兄长回来也不好交代。 . 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妙龄少女。 萧彦婷是郡主,身份高贵却容貌普通。 沈青是奴婢,身份低微却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极端悬殊,造成了极端矛盾。 “沈青,日子过的挺舒坦,呵呵……你这命真好啊!好吃好喝的养着,还有太监服侍……” 沈青的脚步,忽然定在原地。 太监?谁是太监? 她猛然回头,“你说的什么意思?” “呵呵……怎么?你不知道太监是什么意思?那你回去问问他俩。啧啧,那么护着你,谁知道有没有歪心思,以防万一,还是收拾干净为好……” . 王府后宅里,忽然一声惊慌的叫喊:“不!不要……” 嬷嬷:“住口!沈姑娘,惊驾王妃,可是大罪!” 沈青:“王妃,要见王妃!求王妃……” 可是没有用,她被一群奴才拦着、挡着。 她进不去门,想呼喊就被捂住嘴。 挣扎间,伤口崩裂,疼的死去活来。她的反抗就如同鹰爪下的小鸡崽。 终于被折磨的倒在地上,不动了…… 第十七章 重病吐血 王府内传开了,窃窃私语,都知道是太子殿下看到沈青美貌,误以为她是彦婷郡主,惹来的大祸! 彦婷郡主发脾气,拿沈青撒气。一通责打,又将她的两个奴才变成了太监。 沈青不堪折辱,当场晕厥倒地,性命垂危! . 昏倒后,连着高烧不醒。 御医摇摇头,留下药方,就说听天由命吧! 总算沈青命大,奄奄一息,提着一口气不咽。 在第三天早上,渐渐苏醒了。 “姑娘……姑娘醒啦!快去端燕窝粥,还有参鸡汤。” “姑娘,您觉得怎么样?” 沈青仿佛走过很长的梦境,梦中看到家人,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 还在梦中感受到了原主沈青的记忆,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个沈青也挺苦的…… . 终于,从梦中醒过来,趴在软褥上,头脑思绪渐渐回拢。 唉,痛苦的记忆就像是狂浪一样,又一次要将她拍死沙滩上。 怪她!一切都怪她!!! 如果自己不去求情,他俩只会被打一顿,发卖出府。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一生毁了!那是对男人最致命的伤害! 完了,一切都变得更糟,都怪她! “萧台呢?” “回姑娘的话,他们回来了,在房里休养。” 闻言,沈青两手撑着床沿,挣扎着起来。 “带路!” . 门外,阳光晃得有些眩晕。 沈青失血过多,头重脚轻,虚弱的向外走。 小厮的住处在兴愉轩院门外,角落进去一间房里,一铺炕上住4个人。 此刻,俩人在那躺着,很重的一股药气。 丫鬟先进去,推开仅有的一扇小窗,通通气。 “萧台!萧连!主子来看……” “别叫醒,让他们休息!” 沈青走近炕边看看,萧台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三天的时间让他整个人萎缩了几圈。 他们服用伤药和止痛药,昏昏沉沉的睡着。但是奴才都是很警觉的,听到声音,就慢慢睁开眼睛。 看清来的人,他想挣扎着坐起,“主,主子!您,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 沈青无言凝噎,不知怎么往向下说,没法开口询问伤情。两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被净了身,这样残酷的惩罚,甚至比杀了他们还要恶毒。 沈青心中的愧疚,悔不当初…… 她站在炕边,手中端着一碗粥。那是燕窝粥,主子们吃都是有份例的,她把自己那份端给萧台。 “不不,不敢!” 沈青努力的微笑一下,嘴角勉强的挤出弧度,“吃吧。” 见她一直端着碗,萧台慢慢的垂下头,伸手把碗接了过去。 沈青看着他吃,然后转身把另一碗参鸡汤,端起来走到萧连那边。 他比萧台更惨,本身就长得瘦。原来一副书生模样,现在像个痨病鬼。 沈青看他一眼,不忍看第二眼。那天就因为他站出来维护自己,就落到这步田地。 好好的一个生命,随便一声指令就给废了!这种制度、这种酷刑、沈青接受不了。 “你叫什么?” “回主子话,奴才叫萧连。” “在我心里,没有谁是奴才。你是我的朋友,是被我连累的无辜人!” “主子,您别这么说。” 他依礼微垂着头,病容的脸上又加了悲伤。 沈青把碗递过去。 “谢主子!” . 有婢女搬来椅子,沈青坐下,看着他们两个吃完了。 她说:“等大少爷回来,我会求他恩典,将你们两个卖身契还了,放出府去。我还有些首饰和银钱都给你们,余生再不用伺候人,自己出去做点买卖或是买几亩地,慢慢度日。” 所有人都是一愣…… 先说话的是萧台,望着沈青,比划自己,“主子,不不要奴奴才?” “不是!” “那,奴奴才,不,不离开,主子!” 沈青摇摇头,死气的忧伤,沉重的平静:“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临死前只想把你们安顿好!” 闻言,身后的几个奴才立即跪在地上,“主子,您说什么呢?” . 沈青心里有数,一切事情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前一世她根本没有得罪过王妃和彦婷郡主,她都死了。 这一世她闹得这样凶,王妃定然讨厌她,郡主也饶不了她,她只会死的更快、更惨! 沈青分别看向他们两个,询问:“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有什么难处或是要求,一定告诉我!我去求大少爷,肯定都会给你们办到的!让我补偿你们,做点什么。” 两个人都摇头,沈青又继续嘱咐:“将来以后出府了,就走的远远的,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希望你们勇敢的、坚强的活下去,祝福你们余生多一些快乐!别,别恨我……” 沈青原本不想哭,想维持着平静跟他们聊聊天,但是说到这,眼泪还是忍不住涌上来。 她太自责了,抚着疼痛的心口,不停抽泣,“怪我!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们不会这样!是我自作聪明,是我去求王妃,结果害了你们!毁了你们的一生!!!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一无是处!对不起…” 她的情况也非常不好,满脸病容,美丽的脸庞憔悴的不像样子。一身的伤,却不回去休息,就坐在这里哭,情绪悲伤、激动。 萧台看她这个样子,急的不停摆手,眼泪也掉下来了,“不,不……主子,你……” 他结巴又嘴笨,说不出什么,只能又摇头,又摆手。 这时,萧连把头抬起来,故作轻松的安慰:“主子,哭什么?我们根本没怪你!你去求王妃,跪了那么久,你这样看重我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主子,别为我们伤心,真的!那个对我们真的没什么……我们是伺候主子的,其他的不重要,以后只要主子还要我俩,跟随身边,也不会再有人诋毁什么……多好!” 唉…… 这么忠心的话,这么感人的话,听到沈青耳中却变成了一把刀子,直中心窝,搅碎了心,愧疚之情更加一石激高千层浪! 沈青这段日子承受的折磨和抑郁太大了,萧连这几句话,不是良药,而是一箭穿心。 让她感动到极限,愧疚到极限,悲伤到极限,一瞬间无法承受…… 胸口剧烈的起伏,蹙眉满脸的痛楚之色,心口绞痛难忍。 “主子怎么了?主子!” “哇”一口血从胸腔里喷涌而出。 “啊!主子!” 接着,又一口血向外呕,来势汹汹,压止不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骇一片。 有人撒腿就往外跑,去请御医。 萧台和萧连也吓傻了,看着沈青倒下去,胸襟和衣裙上全都是血…… 第十八章 生机 太医诊断说是旧伤未愈,又情绪激动,极痛攻心呕血之症,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之后给她开的药方里面都有安神药,让沈青沉沉的睡了几天。 再醒来时,她没闹,只吩咐让把萧连和萧台挪到院子里的房间养伤,好吃好喝对待他们。 一天6碗苦药,她闷不作声,喝完就继续趴下休息。 . 黑夜的沉暗里,一轮月亮静静俯视大地,从窗格里撒进一地的银光…… 深秋,风都是凉的,但沈青还是将窗格开了半扇。 这么宽大的一间正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沈青白天都不喜欢丫鬟近身服侍,晚上更是将她们赶得远远的,自己安静一会儿多好。 她披着一件斗篷,坐在那扇开半开的窗口边。 屋里很黑,只在墙角燃着一根小蜡烛。 所有人都陷入了睡眠,她与寒月相伴,凄凉、孤冷。 远远的听到棒子声敲了三更,大约是凌晨1点左右。 夜深人静,连鸟叫和虫鸣都没有。 忽然,沈青警觉的竖起耳朵! 她生前是得肝功重症死的,好几年眼睛看不清东西,所以听力胜常人几倍。 隐隐约约听…… 院里有人走动,或许是哪个奴才起夜? 可是紧接着她就皱起了眉头,不对!这声音不是来自前院,而是来自后院。 后院都是围墙,谁会翻墙进来?而且不止一个人。 沈青还没想明白,就听着那脚步直奔她的窗口而来。 这是冲她来的!干什么?要杀她? 可杀她有1万种方式,药里下毒,饮食下毒,无声无息的做手脚多好,何必这大半夜的翻墙过来? 窗口轻轻的响动,一个轻盈的身影翻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修形玉树,一身黑衣。 他脚步很轻,并不想吵醒沉睡之人,只想挑开床幔看一眼。 可是…… 床上没人。 他回身向屋内寻望,只有一盏小蜡烛,其它四处都是昏暗的。 他或许看不清什么,但是躲在阴影里的女人已经看清了他。 . 沈青躲在门边的黑暗处,想先看看来者是谁,若是持刀凶徒,她会立即夺门而出,到院子里呼喊救命。 结果…… 不用喊了,因为来的人不是凶徒,而是救星! 苍天啊!这个人的忽然出现,让她看到活下去的曙光! 内心是无法描述的震惊、欣喜、激动…… 沈青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向他,走向命运的转机。 两个人在昏暗的中,对视着彼此。 她瘦了太多,本就瘦削的脸颊更加凹陷,朱唇淡色,柳弱病态。 寂静无声,没说话,可是沈青的心中暗涌狂澜。 这不是做梦吧? 他怎么可能翻墙来到她的闺房? 这一变故太突然,短短片刻,她脑海已经有无数思绪急转,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机会难得!救命的契机!!! . 二少爷的表情还是如常的平静,看不出情绪。 漆黑,安静,两个人离得很近。 他先开口,压低声音:“我是庶子,王妃一向不喜我。她抓不住我的把柄,就迁怒于我身边的人。那日我若帮你求情,或是对你流露怜悯,定会害你受到责罚,那两个奴才就必死无疑!” 然后,二少爷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御贡的良药,用这个好的快。” 沈青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那药瓶上,却没有伸手去接。 二少爷又向前递了一次,她依旧没有接。 皎月照进窗格,倩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解开衣襟带…… 纤柔细腻的肌肤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浅的地方已经结痂,伤口深的地方还露着嫩肉,道道戒藤留下的紫於痕。 衣袍落在地上,青丝拢到一侧,整个肩臂、后背、腰身都一丝不挂。 这一刻,一切都是错误和不可为。他们之间的身份,伦理,礼数都不允许。 良久…… 无声的僵持,她不回头,只是静等。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十九章 救命稻草,抓住就不松手 身后的男人打开药瓶,将药粉散在她伤口上,动作很慢、很轻。 沈青忍着疼,一声不吭。直到他捡起衣裳,重新披在她身上。 穿好,她转回身,唇角浮起温柔的微笑,“你来看我…即便快死了,我也欢喜。” 二少爷:“不可再胡闹,好好养病,会康复的。” 沈青摇摇头,透着绝望,“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活不了多久了……” 二少爷沉肃的说教:“御医都说无碍,调养即可,府里什么药材没有,你何必悲观?” 沈青酝酿好情绪,慢慢抬起眸子,深情忧怨的望着他。 “御医治得了病,治得了心吗?我心中有一人,朝思暮想……日日去马场,只为能看他一眼。相思成疾,情如毒药,我活不下去……” . 夜深闺房,孤男寡女,如此断肠情话,这谁能受的了啊? 可二少爷只是坐在床边,暗影中也看不清他神色到底如何,就那么死气沉闷的…… 晕,关键的一棵救命稻草,关键时刻,沈青必须抓住,一定要逃出王府。 沈青自从穿越过来,她的唯一梦想就是逃跑。 遭受一顿殴打,心中肯定有仇恨。 她痛恨王府,同时她更害怕王府。就因为她看到了前世的结局,知道书中人的厉害,也知道这是一个强权魔窟,一步走错就会死。 沈青很理智,很惜命,她的诉求不是想复仇,而是想逃跑,想好好活着。 关键时刻,脑细胞飞速运转,滋啦滋啦冒火星子…… 沈青想不通:木头疙瘩先生,你啥意思呀? 说你冷情吧,你大半夜跑来看看我。 说你喜欢我吗?可是听了这话,你咋像聋子似的? 沈青心里弯弯绕,思绪太多、太乱,她只考虑二少爷喜欢或是不喜欢她?她没有想透二少爷心中的纠结。 二少爷在规矩和教条中长大,家教严谨、为人正直。 他跟沈青之间绝对不应该有这种瓜葛! 可是不知何时开始,他的心中,有了一颗情愫的种子,为她藏了一抹温柔。 听说她病重,他日日悬心,时时关注。又听说她吐了血,他惶惶担忧,茶饭不思。 今晚,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想来看看她。 本以为她睡了,他只在床边站站而已,却没想到…… 哎,他的内心也是很痛苦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真的要禽兽不如,做出对不起兄长的事? . 沉重的静默…… 墙边唯一的蜡烛燃尽了,晃动两下,灭了。 一片漆黑中,听到他低声训斥:“沈青!你是性子太怪,还是脑子糊涂?不管你出身何处,既然到了这里,就该老老实实在后宅,安享一世荣华!我只是庶子,任何一处都无法与兄长相比,你这般胡闹有什么好处?把命丢了,更是愚蠢!今晚来看你,仅此一次!把话跟你说清楚!等父亲和兄长回来,我会向上奏请旨外调,去郑州治水。以后眼不见为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靠!正人君子,你真麻烦! 逼我用绝招了!! 到了这一刻,孤注一掷,猛女生扑啊! 搂紧不撒手! 膏药一贴,贴上了,就别想撕下去! 第二十章 情陷美人计 “二少爷,你要去郑州,带青儿一起去吧!荣华富贵我不稀罕,只想跟你在一起……” “二少爷,青儿不敢妄想,哪怕是做个婢女,就让我跟着你吧!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只要给我一个住处,我就会老老实实的,保证不惹祸。” “二少爷,只要跟你在一起,上天入地,去死我都不在乎,就带我走吧!” “二少爷,求求你,求求你……” 美人在怀,梨花带雨。 她扑到他怀中轻轻的啜泣,低低的气息贴近耳畔,一声声的央求。 这般如何是好? 唉…… 二少爷有无限忧愁,掩不去眉间的苦恼。 “沈青,你想过后果吗?你跑了,有多少人要受牵连?你的家族会怎么样?” “我才不管呢!大不了变回罪臣之家,抄家灭门,随便!舅舅将我囚禁七年,七年未见过家中人,我对他们能有什么感情?还有这王府的所有人与我来说,都是陌生人。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郡主打我的时候,除了萧台和萧连,别人谁管我的死活!?” 听听这话,沈青像个小孩一样,任性、莽撞、不管不顾,可是二少爷得深思熟虑呀! “我该走了!你休息吧!” “二少爷……” “别胡思乱想,先好好养病!” 她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往下砸。 送他到窗边,看着他走。此去一别,不知再见何期? 迎着窗口的月光,她满眼伤心,留恋不舍,眼泪根本止不住…… 病成这副样子,瘦弱不堪,泪痕满脸。 二少爷回头看了看,终是不忍,叹了一口气,低语:“我会考虑的!” 闻言,沈青惊喜交加,赶紧擦擦眼泪。重重点头,咧开嘴,说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 一直目送二少爷离去,窗外还有两个人接应他…… . 窗格已经落下,脚步声渐渐走远,翻墙而去。 良久良久,沈青仍然站在原地,她努力的控制自己,想大喊一声的冲动。 他能深夜来看她,他说考虑考虑,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啊哈~ 哈哈哈~ 她太兴奋了,却无人与之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 沈青回到床边,幸福的躺倒,哎哟,又疼的呲牙咧嘴!她竟然忘了自己后背上的伤,忍着疼翻趴在床上。 . 沈青几乎一夜没睡,精神却大好. 早晨洗漱完,积极喝药,还喝了三碗粥。 吃的饱饱,披上斗篷,去院中转了一圈。 天气真好,空气真好,一切都好! 然后,她去看萧连和萧台。 “萧连,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回主子的话,我是自幼被卖到府里的,父母早无音信了。” “萧台,你呢?” “回、回、回……” “停!别回了,以后你跟我说话就直接说就行,或者点头、摇头。” “是”萧台点了一下头,又摇头。 沈青:“啊?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有人还是没人?” 萧台又摇了摇头。 哈,沈青心情大好,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爱笑爱闹。 “我没有嫌你结巴的意思,以后有什么话你就说,慢慢说不着急。” . 接下来的几天,任谁都能看出来,沈青心情不错。 这人挺奇怪啊!前几天还郁闷吐血,这几天又没来由的高兴乐呵! 可是沈青没乐呵几天,就又蔫了! 府里收到一封家报,说大少爷已经启程,十月末就能到家。 眼瞅着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于是沈青又犯愁了,她的时间不多了,要跑就得赶紧的!可是二少爷那头也没个准信,真要急死人了! 于是,某人又开始郁郁寡欢,在屋里苦闷,茶饭不思,僵躺在床上不出去。 第二十一章 离别前夕1 沈青就是心理压力太大,她害怕这个强权魔窟,也担忧自己的死期将至。 她心情抑郁,想要在轻松快乐一点都很难。 又过了两日,丫鬟禀报说萧连能下地了,想过来给主子谢恩。 “主子,奴才给您请安。” “不用,免礼” 避免拘谨,沈青挥手把丫鬟都打发出去。 “萧连,你别拘着规矩,坐吧!” “奴才不敢,主子惯着奴才,但奴才不能不懂规矩。” 沈青去给他倒了一杯茶,端过来。 萧连双手接过:“谢主子” 然后,他警惕的向门和窗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主子,二少爷说让您不必忧心,他已经在着手办了。日子就定在中秋节,那日宾客来往不断,借机送您出府。” 沈青睁大眼睛,骇然!震惊! 面对这个消息,她自然是兴奋的,但兴奋的同时又极度后怕。 万万没想到,萧连竟是二少爷的人! 还好,还好,不管二少爷是出于什么原因,将萧连安插在她身边,好在他未设久防。万幸,现在将这件事暴露了出来,不然将来沈青就完蛋了!!! “主子,您怎么了?” “我,我太高兴了!太激动!我心口有点不舒服!” “这?奴才马上去传御医……” “不用,我稍微喘口气儿,我就是太激动!呵呵……” 沈青虽然跟萧连相处的不多,但她察觉这个人非常聪明,非常机敏。沈青刚才的神情流露怪异,但还好他没有起疑,只是关心她的身体病情。 沈青凝思片刻,“你跟二少爷说,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带上萧台。还有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奴才愿意!” “好!” . 中秋这日子选的非常巧妙,还有10天,可以让沈青和萧连萧台再养养伤。出逃后,必定是加急赶路,长途奔波。 二少爷非常谨慎,之后的几天不再联系,表面风平浪静,一切如旧。 直到8月14的晚上,这是她在王府的最后一夜。 沈青有一种预感,他今晚肯定会来。 她一直没有歇下,穿戴整齐,就坐在那等。 果然,三更时窗边有了动静…… . 还是墙边的一根小蜡烛,幽影暗淡,照不亮,就看不清。 真真假假,情非情。 幽幽暗暗,梦非梦。 沈青压低了声音给二少爷问安,又将软垫铺好请他坐。 二少爷点头,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沈青。看她病容已消,眼中有光彩,满满的欢喜之情。 “郑州水利失修,皇上一直有意外派官员,我会找机会请旨派出去。明日先将你送往滨州,等我到郑州安排好之后,再派人去接你,时间可能有些久,至少要一年……” 沈青郑重的答应:“不久!别说一年,就是十年,我也等你!只是不知……你会不会转眼就遇良配,把青儿忘了?” 她眉头微蹙,等他的回答,有点期待,有点担忧。 二少爷只说两个字:“不会” 她撅撅小嘴,觉得他的承诺没力度,不太满意。即将离别,她眼中既高兴,又忧伤,满满的不舍之情。 二少爷不多说什么,而是很有行动力,把手中的盒子给她。 第二十二章 离别前夕2 沈青打开看,上面是一沓银票,下面是华贵珠宝。 “给我的?” “嗯” 她就笑了,朱唇皓齿,笑容如沐星河般摇曳灿烂。 “二少爷,你知不知道,青儿脸皮很厚的。给我就是我的了,不能再要回去喽!” 他也跟着笑了,“脸皮厚,我看出来了。给你,自然不会要回来。” 沈青笑着笑着,突然又伤感,“明天就要离别了……” 她将银票拿出来,把匣子递还回去。 “钱我拿着,珠宝就不要了!” “为何?” “太贵重,青儿不要。只希望你念着我,早早来接我!” 她满含期盼,即将离别,眼底尽是难舍之情。 “谈不到贵重,若比贵重,兄长肯定有更好的给你。我不及他,但尽力给你最好的,你拿去吧!” 二少爷此人,十九岁,年纪轻轻。 但他给沈青的感觉像个顽固的老学究,无论沈青怎么挑逗他,他也不肯说半个情字。 那他对沈青到底有没有情呢? 当然有! 二少爷不是好色之人,可他动了情,且是初尝情滋味,陷得很深。 他虽没有一字情话,可他为了沈青犯下背德之错,自我谴责,彻夜难眠。 这道理,沈青明白。 特别是听了他刚才的话,沈青心里很不舒服,一种负罪感。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她唯一的“武器”就是美貌,换取逃跑、自由和生机。 沈青的心理年龄已经是33岁,她看待一个19岁的青少年,且二人相处短暂。 沈青在心里默默的说:二少爷,对不起了,你就当被狗咬一口吧! . 沈青没有办法,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在这王府里谁能助她逃跑?谁有能力将她送到千里之外? 沈青在深闺之中,她只能搭上二少爷。 谎言欺骗,已经心里有愧。如今再看看匣子中的珠宝,个个极品,都是二少爷挑拣最好的,他把手中最好的都给了她。 沈青不能再要,硬塞回他手中。 “二少爷,青儿不图这些,真的不要!银票我收着,足够花销,到滨州安安稳稳的度日等你。” 二少爷欣慰的笑了,深信不疑。 他给沈青三人办好通关文碟,改换姓名,有正式的通商身份,能远行千里。 余外又给了沈青一块腰牌,说:“上个月举子大考,这是入考场用的腰牌。万一遇到变故或特殊情况,你就自称是落榜举子返乡,也可避免盘查。” 沈青接过腰牌时,有些怔愣。 二少爷以为她是担忧,便叮嘱:“不必担心,沿路护送的赵管事,常年替我办外差,非常忠心,而且经验十足,定会平安的将你们护送到常滨州,安顿好!你切记安稳度日,深居简出,不可在人前抛头露面。” “我知道,知道。” 沈青双手握着这块腰牌,沉默一会儿,不敢抬头看他。 “那……如果大少爷知道了,不!我是说万一,万一……他会不会为难你?” 他略略停顿,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回答:“也没事,别担心。” 唉,这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吗? 纸永远能瞒住火吗? 沈青没再问,装作很单纯,放心的点点头。 其实沈青也不算演技派,她有很多次都心虚、眼神躲闪。 可惜小烛光昏暗,黑乎乎的夜影,二少爷能看清什么? 沈青一次又一次的举动,又是投湖、又是病重,一副情痴深陷,半死不活的样子。 高门贵胄,勾心斗角,二少爷也是很机警的,他将心腹萧连派过来,在沈青身边监视一个月,也没有看出破绽。 他就深信不疑,坠入情网,越陷越深。 . “二少爷,萧连是你的人,你是把他派给我?还是把他送给我?” “有何区别?” “派给我就是监视我,送给我呢,以后他就归我管了,全权听我的……” “错,是你全权听他的!” “啊?” “他早年做过我的书童,颇通文墨且口才好、善交际。以后在外,你得多听他的。” 二人说笑,沈青就假装嗔怪的撅撅嘴,“明白了,原来不光监视我,还要监管我!” 沈青的手指尖绞着帕子,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二少爷就改口道:“我不过叮嘱几句罢了,让他跟你去,自然是给你了,以后让他听你管教就是了。” 第二十三章 惊变 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少爷喜欢沈青。 仿佛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和冲动,无法抗拒,明知是错误他也犯了。 但是骨子里,他又礼教严苛,即使是夜深人静,即使是孤男寡女的闺房,他也没有染指沈青。 各种矛盾纠结,他没有对沈青表达过什么。 但沈青一直铭记,铭记这份恩情,救命之恩! . 此地不宜久留,二少爷嘱咐完就要离开。 他只是最后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到来日方长,二少爷的心情是期待的,愉悦的。 沈青跟着他来到窗口,目送他离去。 月色洒亮她的脸,倾城一笑,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恍惚、悠远。 “二少爷,青儿谢谢你,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离得很近,他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又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 “青儿,一路保重。” 沈青点点头,“你也一样,以后平安喜乐、事事顺遂!青儿在滨州……等你。” 她在撒谎,欺骗他。 看着他毫无疑心的离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沈青心中有愧,但命运的脚步不会停留。 一夜未眠,银票藏在身上,都准备好了。 第2天,吃过早饭,她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然后说自己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 平时沈青也是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里,丫鬟们习以为常,谁也没有怀疑。 以为她在房中休息,然而实际上沈青已经翻窗从后面出去,有人接应一路换上丫鬟的衣服……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府内是最忙的,有拜客、有送礼的出出入入,来往的丫鬟也很多。 趁着角门换班的时间,一切安排妥当,沈青和萧连萧台溜了出去。 接应的马车和衣服都准备好,直接出城…… 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昼夜不停的奔逃…… 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所以他们一行4人,乔装打扮作普通人,一路去往滨州方向。 十日陆路,又五日水路。 半个月后,到达辽城。这是一个交通要塞,四通八达的分叉路口。 . 一切到这里,就该转折了。 四人在辽城住宿一晚,次日就要去往滨州的方向。 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的,很正常。 第二日早起,沈青说要看看地图,与赵管事再商量一下路线。 临到门口时,沈青突然想起来:“萧连,你去问问掌柜的,买些糖饼干粮带上,还有酱牛肉多买一些。” “是”萧连点头就去了。按照沈青的吩咐,多买些酱牛肉。他丝毫没有起疑,也没有防备之心。 这些天他们一起赶路,彼此都很信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今天,萧连拎着几大包吃食进屋。刚一进门,萧台就转到他身后,将门口方向堵住。 萧连抬头一看,哎呀!出事了! 前方,赵管事被绑了,堵着嘴,双手双脚都被捆圈的结结实实。 赵管事的眼中也是迷惑、吃惊。不明所以,就被偷袭被绑了。 萧连惊愣后,回头看看,萧台堵在门口,蓄势待发的样子。只要萧连敢喊、或是敢跑,那么他的下场就会和赵管事一样。 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 萧连果然机敏,没有大喊乱叫,而是停步询问:“主子?您这是何意?” 沈青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平时一样,她将萧连手中的吃食接过来,放在桌上。 “我不去滨州。” “您说什么?” “萧连,我从未想过去滨州。” “可是二少爷安排的,都说好的。” “我都是骗他的!” 闻言,萧连错愕,怔愣在原地。 被五花大绑的赵管事,也是一脸懵逼。 “至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离开王府!” 这一刻,沈青终于说实话,可别人还是无法理解。王府代表荣华富贵啊,女人们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可她竟然大费周章的为了跑出来? 萧连:“离开王府?主子,你为什么呀?” 沈青:“在你们看来,女人就要依附男人而活。不是跟大少爷,就是跟二少爷,我为什么一定要跟随男人?为什么只能生活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听从别人的指令而活。” 女权思想肯定是讲不通的,萧连不理解,他现在考虑到的重点人物是二少爷。 他说:“可是二少爷为了你已经做到这步,你这样背叛他,欺骗他……主子!你不能对得起二少爷呀!” 沈青很无奈:“我自身难保,顾不了那么多!” “萧连,你忘了吗?我无缘无故被打,无缘无故害的你们这样。我恨王府!我讨厌那个地方!我要逃出来是为了快乐自由的活着,而不是从一个大王府走进一个小王府!” “萧连,你想没想过我的未来?二少爷能娶我吗?能吗??还有大少爷,他回来能善罢甘休吗?” “萧连,你替我想一想,总有一天顺藤摸瓜,大少爷会找到我,迟早的事!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是什么下场?他们是兄弟,二少爷总不会有大事,可我呢?我只有死路一条!对不对?” 说出来都明白,这是未来的路,很可能就会有那一天。 可是萧连该怎么办,他做奴才的本分,他还在极力劝说、维护二少爷。 “主子,二少爷是真心对你,他的感情不是假的!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你!” “真心?真心能有几分?真心能保持几年?他不婚配吗?他将来也要奉旨娶公主,将我至于何地?” 萧连听着听着,更迷惘…… 啥?娶公主?没听说有这个消息啊! 嗯,这是原著中的事实。 后来二少爷确实娶了一位邻国的公主,成为和亲驸马。 而且二少爷运气还不错,没过几年,丘燕国发生内乱政变。登上皇位之人正好是他的亲小舅子,他娶的那位公主变成了嫡系长公主,权势熏天,二少爷的身份也直线飙升,一度尊贵…… 这些都是将来的事实,等到那一天,至沈青于何地? 难道二少爷能抗旨不去联姻?或是带着沈青一起去联姻? 笑话!沈青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是被抛弃,就是被赐死、被杀害。 无论跟着大少爷、还是二少爷,沈青都没有主动权,没有地位。活在正妻的眼皮底下,仰人鼻息,战战兢兢,死路一条。 这么多天,沈青早已看透、想透了。 一夫多妻制的封建社会,她本来就不愿意接受。 就算,行!就算她妥协了,接受了,可是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娶的是公主,皇家的强权压力很大,沈青的生存空间岌岌可危。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理智一点,她只能远走。与其嫁男人,还不如带着银票,跑路吧! “萧连,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不求富贵,但求安安稳稳的度日。你跟不跟我一起去?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在询问你,如果你愿意,就忘记过去!没有主子、没有奴才、也没有二少爷……” 事出突然,如此变化,萧连懵在原地。他口才再好,也难说服沈青,如今的局面僵持。 面对沈青的问题,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封建礼教中,奴仆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他忠诚于二少爷,可是现在要他背叛主子? “萧连,如果我足够聪明,足够绝情,我就应该把你绑在床上和赵管事一样。可是我做不到,你和萧台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我想带你一起走。你看,这是你的卖身契。” 沈青拿出一张白纸画押的凭据,展开放在桌面上。 “这是二少爷给我的,他说了让你以后听我的,真的!他真是这样说的,所以你不算背叛他。” “萧连,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不为难你。这张卖身契还给你,这是五千两银票也留给你,咱们的情分就断了,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主子,别说了,我跟你去。” 沈青眼中一喜,点点头。 可是她顿了顿,又郑重的再问:“你会不会骗我?会不会偷偷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二少爷?” “不会” “萧连,你知道的,我背叛了大少爷,又背叛了二少爷,一旦我的行踪泄露,不论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人抓住我,我会是什么下场?” “不会!” 萧连立刻跪在地上,对着沈青,举起右手指天发誓。 “主子,萧连以后忠诚于你,不会偷偷与二少爷联系,更不会出卖主子!” “好,我相信你!” 沈青将他扶起来,拿过卖身契几下撕碎了。 “萧连,你记住!这世上没有二少爷,也没有奴才,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兄长,从此命运相连、荣辱与共……” 从此,三人踏上了逃命之途。 日夜奔波,研究路线。千山万水,几经转折,一路向北,逃到边境…… 第二十五章 大少爷归家 另外一边,王府里发现沈青失踪,各处盘查,没有头绪。 半个月后,大少爷归家了。 一套流程,非常繁琐:先进宫复命,拜谢领赏。然后到家,拜见母亲,换常服陪母亲吃饭,一切都忙完了。 天黑了,大少爷也该就寝了,也想起沈青了,结果也懵逼了。 什么?失踪了?逃跑了? 哎,这…… 气噎人,简直是让人摸不着脑袋的恼火。 原著中描写,大少爷很喜欢沈青,千里迢迢送回家,好吃好喝养着,结果跑了。 大少爷绝不善罢甘休,翻个底朝天也要追查到底。 王妃派人来劝,可大少爷执意追查,将沈青在府中所发生的事情都盘查一遍。当然就听说了妹妹彦婷郡主是如何殴打她、如何的病重吐血…… 大少爷不太高兴,家书中曾嘱咐过要善待沈青,结果把她重伤成那样。 更离谱的是一个大活人,竟然能跑了?跑哪去了? . 大少爷这边气的够呛,二少爷那边也病倒了。 缠绵病榻十几日,不见好转,病因就是沈青。 赵管事被绑住,在客栈里呆了三天。三天后房费到期,店伙计进去查看,才发现里面有人被绑着。 而沈青踪迹全无,早已逃出千里之外。 赵管事赶紧回来报信,一字不落的讲述当日的场景,还有沈青说过的话。 原来她都是骗他的,都是骗他的…… 二少爷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无法言说的一股急火,气恼至极、伤心至极、悲愤至极…… 各种情感交杂,让他承受不了。 他无比的恨沈青,可是又无比的思念沈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二少爷,沈姑娘最后说让属下转告您,她说自己卑鄙无耻,对不起您,就当青儿已死,忘了她吧!” . 忘了她? 谈何容易。 二少爷可能是中了邪咒,在往后的很多年中,他都忘不了沈青。 这个可耻的骗子,这个狠心的女人,可他就是忘不了她。 二少爷再次将赵管事派出去,带人沿路查找,想尽一切办法,不管耗费多久也要找到沈青。 另外一边,大少爷也不罢休。耗时几个月,府里查了个底朝天。 他甚至怀疑是太子所为,会不会是太子觊觎沈青的美色,将沈青抓走了? 嗯,合理! 太子见过沈青,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 一连几个月,大少爷憋着一口气,不死心啊,暗暗派人潜入太子府中,一查究竟。 . 终于,这事惊动父亲——萧王爷。 一个女人而已,竟还没完没了,难道小事要闹大吗? 但萧家不是好欺负的,萧王爷也想知道究竟,难道真是太子?竟如此欺辱萧家? 不必声张,但总得查出个结果,心中有数。 姜还是老的辣,萧王爷出手,一查究竟…… 查来查去,终有破绽,最后竟查到了二儿子头上。 一啪桌子,勃然大怒!!! 萧王爷的震怒,更多是因为震惊。他的两个儿子,一嫡一庶,都非常优秀。 萧王爷教子有方,对待两个儿子同样疼爱,同样教导。 大少爷和二少爷虽然不像亲兄弟那般无拘无束,但关系也不错。 在家中,是兄友弟恭。 在朝堂上,是齐心协力。 不得不说,萧王爷的两个儿子品德都很好,萧家内部和睦,没有明争暗斗。 可是…… 出事了,竟因为一个女人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痴情的伤痕 祠堂内,父子三人。 “跪下!” 父亲一声怒斥,二少爷跪在了祖宗牌位前。 萧王爷阴沉着脸,如发怒的狮子,怒斥:“你对不起的人是谁,该跪谁?” 二少爷没有任何辩驳,转身跪对兄长。 大少爷皱眉,眼中露出吃惊,“彦隆,你这是……?” 看到这一幕,大少爷有点猜到了。但他不敢相信,直到听弟弟亲口承认:“沈青的事,是我所为。” 大少爷的愤怒,眉毛都立起来了。 作为男人,这叫夺妾之恨。 作为兄长,弟弟怎可如此悖逆。 但不论大少爷再问什么,二少爷都不回答,只低着头任凭责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来吧,家法处置! 萧王爷执掌兵权,惩罚严苛。今日手持戒鞭,亲自管教儿子。 “啪、啪、啪……” 片刻后,二少爷的后背就皮开肉绽,见了血。 鞭子不停,带起的血滴都溅到地上。 可恨!荒唐!一个女人是小事,但兄弟之间为此生了嫌隙,万万不可。 所以这一顿鞭子,其实是打给大少爷看的,解决家庭内部矛盾。 几十鞭子,够狠,鞭鞭见血,后背上血烂一片,惨不忍睹。 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大少爷终于开口求情:“父亲,父亲别打了……” 鞭子停下,滴答着血迹。 二少爷满头冷汗,疼得几欲昏厥,却一声不吭。这一顿打,打的好,打的让他疼,也让他觉得痛快。 二少爷心中有愧,自知丧德悖逆,这一顿责打,皮肉上的痛能够抵消心理的痛。 . 父亲怒斥:“说!你把她藏在哪,交出来!” 二少爷脸色惨白,摇摇头。 逆子如此顽劣,王爷挥鞭子还要再打。 奴才萧运跪趴过来,“王爷,求您别再打,少爷真的不知道!沈姑娘跑出王府之后,就不见踪影。少爷是受她蒙骗的,都是她迷惑少爷……” 忠仆护主,将错都推到沈青身上,也算是实情。 萧王爷一听,更火大了,世上竟有这样奸猾狡诈的女人? 不忠不贞,满嘴谎言,胆敢戏耍萧家男儿,她罪该万死! 而且萧王爷还有一个考量,看情形如果两个儿子不死心,必会继续追踪她。 一个女人,两个儿子怎么分? 红颜祸水,惹得两个儿子互生嫌隙,产生矛盾,太可恶了! 什么都别说,这个女人该死!必须死! 萧王爷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当着两个儿子的面,下达指令:“来人,传本王口谕,发下全国海捕文书到达各州各县,捉捕沈青。不论几年,重赏追捕,一旦查实,就地处死!” . 哎呀,如果真这样,事情就闹大了。全国张贴画像抓捕,迟早有一天抓住就是必死。 “父亲,父亲……” 二少爷痛的脸色惨淡,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滴下。 “兄长,她……她只是在府内挨打受伤,她太害怕了。至始至终,她目的只是想逃走,她只是想自保。” “兄长,我未曾染指于她,真的!兄长将她抓回囚于家中便是了。我自请去郑州治水,远离家中。” “父亲,是我品行有亏,请父亲责罚!只求父亲留她一命!” . 问世间情为何物? 沈青一共才来到王府半年,她与二少爷的正面接触很少,她也不了解二少爷。 她想逃命,首先就会自私、自保。她找不到别的机会,只能利用二少爷。 二少爷倒霉~ 沈青狡诈~ 这种利用比较可耻,但在沈青看来,她并没觉得有多严重。 从沈青的角度看,二少爷是一个有钱的官二代。公事繁忙,前途无量,他们之间只是短暂的一段感情欺骗,一小段而已,很快就会被淡忘的。 沈青不知道,她给他带来的伤害这么大。她也不知道,二少爷是如此痴情,一身遍体鳞伤,还跪在地上为她求情…… . 二少爷是一个内心很暖、很软的人。 哪怕这场感情只是骗局和利用,可是到最后,他还是舍不得让沈青死。 初尝情滋味,未必能参透其中的道理,但是他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沈青死。 二少爷苦苦哀求,一次又一次立毒誓保证,终于说通父亲,取消了斩立决的追捕令。 大少爷看到二弟被打成重伤,半个月下不来床。算了,他也没再说什么。 大少爷本心也不想让沈青死,想抓活的回来。之后的一年多,他一直在派人查找踪迹,但始终查无音信。 时间会冲淡一切,后来他大婚,娶了嫡系公主。慢慢的,一年两年,这事也就过去了…… 而二少爷的命运轨迹,和原著一样:因相貌和才华出众,出使邻国时,他被邻国的一位公主相中,选为和亲驸马,联通两国商贸交易,互通友好。 二少爷从此离家,去往丘燕国做驸马…… (剧透一点点,很多年以后沈青还会见到二少爷,偿还这份恩情。 为救二少爷,沈青连夜奔马,累得双手都磨出血泡,救了二少爷一命,报答当初的恩情。 这都是后文的故事,以后再说……) 第二十七章 唯月宫 半年后………… 沈青和萧连萧台,逃到了北边的边境。 远在万里之外,他们不知道王府内是什么情形,但不敢掉以轻心。 最起码5年之内,他们都要躲藏、隐蔽。 一路上小心谨慎,多次乔装改扮,但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特别是沈青容貌出众,扮成女装有男人盯着瞧,扮成男装有女人盯着瞧。 只怕迟早会出事啊! 沈青想到了一个地方,毕竟是看过原著的嘛~ 记忆中,《傲世仙途》这本小说非常的繁复冗长,沈青只对一部分人物和情节印象深刻。 其中有一个地方她记得,叫唯月宫。 它是一个偏僻的修仙门派,隐居在深山之中,不问世事,远离朝堂,是很好的栖身之地。 这个门派不算大,很神秘,收徒考核也很严格。有一块祖传的测灵石,能测试灵性和慧根,合格通过的少之又少。 他们三个想进去,可不容易啊! 但是,怎么说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一个沈青是狡猾,再加一个萧连,就是无敌狡猾。没有想不出的馊主意,没有办不到的事。 沈青和萧连合谋,自导自演一幕戏:一个病秧子少爷,想进门派修行5年。他从小就体弱有疾,求医无果。曾有仙人托梦,一定让他到唯月宫里修行5年,便可痊愈。 愿供奉上3000香火钱,只求借贵仙山潜修…… 还别说,萧连长得确实很像一位病秧子少爷。 演技派再加三千两银票的实力派,从此唯月宫就有了三位外门弟子。 . 这座山雾气缭绕,人杰地灵,草木都透着仙气,空气好,风景美。 但也有缺点,就是条件艰苦。 闭关在深山,吃的都是素斋,正常人谁来这啊? 因打着“养病”的旗号,所以三人的住宿地点没有选择与其他同门一起混杂,而是到另一处单独的院子,清静养病。 呃,是清静,清静过头了,变成荒凉。 放眼一看,这院子还算宽敞,有十几间破旧房、破砖地、破石桌。 . 这时,有动静,没想到院中还有别人。 寻声而望,是一个少年。 看起来十四岁的年龄,他穿着和唯月宫弟子们一样的淡蓝色宫袍。 沈青就问:“还有别人住这?” 给他们带路的那位师兄,转头看了一眼沈青。 一路上,从进山门到此处,这是沈青第1次开口说话。 他听到沈青的声音,愣了一下。 为啥?因为沈青的嗓音太粗哑了。 沈青已作男子装伴,看起来是一位非常英俊、白皙的小生,可是她的嗓音却不好听,完全就是粗犷男人的声音。 这是沈青用毒药,破坏了自己的声带。 她也够狠了,真实的变成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沈青的个子高,1米75的身高,扮成男装,再有一个这样的嗓音,别人不会怀疑。 . 那位带路的师兄回答:“他和你们一样也是个外门弟子。但他是一个哑巴,听不见也说不出,从小就被收留在唯月宫。”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少年身上,盯着他看。 但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慢慢的也就放松了警惕。 因为这个少年,他是聋哑人,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也不看、也不理,类似于孤僻和自闭。 再说,他自小来到唯月宫,不知道外界的事,他也不可能跑下山去官府通风报信…… 于是,慢慢放下戒备,这4个人就住在了一个院子里,成了邻居。 第二十八章 清青、清连、清台 外门弟子不受重视,也没有拜师。 只有这位带路的师兄,他嘱咐几句:“既然是外门弟子,师父说就不对你们过高要求了,自己在这修身养性,切记不要触犯戒规!” 是了,你们内门弟子学的是占卜、炼药、道法,我们外门弟子就是在这混日子,不惹祸就行。 师兄继续说:“名号也不用重起了,就用你们原来的名字,加上一个清字辈。这样你们三个分别是叫……?” “清青” “清连” “清台” 师兄把名字记录下来。 最后临走前,留下一本《唯月宫规》,让他们好好背诵。 “不可开荤,不可开杀,不可近色,不可饮酒,不可打闹,不可生事,不可辱骂,不可不敬尊长……” 停停停,放心吧,他们三个一定规规矩矩,不想被赶出去。 . 选了三间朝阳的房间,沈青放下自己的东西,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一间灶房,可以做饭烧水。墙边还有一口井,可以打水。 她走进灶房,现在已经中午了,里面传出劈柴的声音。 是那个少年,木柴放进灶台里,似乎锅中在烧着水。 他确实听不见,沈青已经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回头。 沈青就一直站在门边观察他,心里感叹这么一个14岁的孩子,就自己在这里生活,孤单无依…… 终于,他转过脸。 少年的面颊轮廓五官端正,阳光下的眼眸闪烁发亮,很有神韵,看不出有半分的孤寂或是悲廖。 同时,他也在打量沈青,目光很冷漠还有戒备。 沈青微笑一下,“你……” 刚说了一个字,又想起他根本就听不见。 少年淡漠的收回视线转身不理她,用棍子把柴火又向里推了推。 沈青到他旁边,试着跟他交流一下,伸出手在他眼前摊开,手指在自己的手掌中写着:“你会写字吗?” 他一直斜眼看着,然后又弄了弄柴火,略点一下头。 沈青再次写问:“如何称呼你?” 他一直是面无表情,沈青将左手向前递了递,意思是让他在她手上写,但是他没有,而是低头用烧火的棍子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清末” “清青”写完这两个字,她指了指自己。 过了一会儿,清连和清台也进来了。 “主子,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试探着跟他交流几句,他好像不太喜欢咱们,可能自己住在这孤僻惯了。以后就我们做饭,给他带送一碗,毕竟他年龄最小嘛……” . 就这样,三个人开始了在唯月宫的生活。 这个门派所收的弟子不多,与世独立的清修,很神秘。 传说创派祖师是一位得道仙人,他飞升后在门派中留下了诸多仙门法器、咒语图文。 如今,唯月宫里面最尊长的是冥远师祖,也是现任唯月宫主,一般人见不到的,他常年闭关。 再下面是冰字辈的师叔,有十二位。 再向下各自收了内门弟子,是清字辈的,有几百人。 传说比较夸张,但有些说法是真的。唯月宫几位师叔都会练丹药,还会占卜,而且寿命都很长,都能活到100多岁,可见修行还是很厉害的。 . 第二日黎明,3个人去听晨课。 果然,不论到哪里,学习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对于内门弟子来说,学的是炼丹、占卜、养生、道法。 可他们三个呢,就是鸭子听雷,枯燥乏味。 每天的晨课,就是发傻、发呆。但是三个“傻子”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一天一天,虽然粗茶淡饭、食宿简陋,但是这里的生活简单、宁静、顺遂。 唯月宫的人只为修行,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很少闲言碎语。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清青、清连、清台,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第二十九章 四个人的快乐生活 沈青的花样很多,削木块刻字,做了一副麻将。 用竹片做的扑克牌,做毽子,做跳绳…… 天天下午,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搓麻打牌,输了的人负责刷碗。 哈哈哈哈…… 与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个人,清末。 他的性格明显孤僻。 刚开始三个人来到院子里,清末的眼底总是警惕、远离、反感。 慢慢的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一日三餐都是清连做饭,做好给他送去一碗。 送来送去,也麻烦,后来清末就出来和大家一起在灶房里吃饭。但他依旧很疏离,闷头吃饭,无交流。 . 深秋了,清连和清台需要去后山砍柴,存在院子里,冬天烧火取暖。 分工劳动,每天的晚饭就是沈青和清末来做。 今天傍晚,该做饭时间,可是沈青旧疾复发,病了。心口不舒服,闷痛难受。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中忧思忧虑,估计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副身子骨,肯定是心脏方面有问题。 唉…… 这个地方没有心电图、心脏彩超、ctca冠脉照影,不知道自己这病严不严重,将来会不会危及生命? 听到门边有声音。 是清末,但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屋,而是停在门口环视一圈,等了几秒钟,他才走进来。 沈青想跟他说话,可是他听不到啊,只能等他走近床边,沈青摆了摆手,意思是我没事,别担心。 清末很淡漠,看不出什么担心。他这个人一向如此,小小年纪但没有热情劲,仿佛本性中对每个人都很冷漠,很戒备。 但他对沈青还不错,最起码他注意到了,沈青这个时间没去灶房,很反常,所以他进来看一眼。 看到她面色很苍白,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明显病了。 沈青扶着床边坐起来,然后伸手在手掌心写字。 清末凑近看,她写的是:“我不舒服,麻烦你去做饭吧,他们回来就会饿……” 这几句话还没有写完,院子中有动静,是他俩回来了。 . 清连非常机警,他看到灶房里没人做饭,院子里也没有人,就感觉不对劲。 清连和清台两个人,急匆匆跑到沈青的房间查看。 一进门,就看到的清末站在床边,俯低身子,不知在干嘛。 警惕过度,一瞬间脑中联想的都是坏事情。 萧连大声惊呼:“你干什么!?” 一听这语气,就是误会了。 但清末听不到,他纹丝不动。清台撸起袖子,怒气冲冲的就过来了。 沈青急忙说:“别误会,没事!” 她也是本能将清末拉到旁边,伸臂护着他。 “没事没事,是我懒起,他才进来看看我。你们想哪儿去了,以后别一惊一乍的,吓着他呢!” “哦,是,主要是看他进你闺房,以为有什么事。” 沈青摇摇头,跟他俩说自己心脏不舒服,然后说下山去抓药的事…… 他们三人说话,清末就转身出去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惊异,刚才他站在旁边,仔细又仔细的盯着打量沈青,她的眉、她的眼、以及她的喉结…… . 就这样,日子过了几个月。 冬天,过年了。 沈青三人下山一趟,大包小裹的背回来。有糕饼吃食,还有新的棉衣棉鞋。所有的东西,都给清末带了一份。 他似乎不太想要,但沈青塞给他,最后他也用手语说了谢谢。 除夕,他们还一起包了饺子。 4个笨手笨脚的人,包出了一堆丑八怪饺子,哈哈的笑,很有年味儿,很快乐。 清末也难得的笑了。 他很孤僻,很难相处,只有沈青有耐心跟他说点话,把他当成弟弟,偶尔跟他写一些文字交流。清末有的时候回答,有的时候不回答。 . 这天,在灶房里。 沈青在煮粥,清末在门外劈柴。 “噼啪”的劈柴声忽然停下来,沈青回头一看,急忙跑过去。 “怎么了,我看看!” 劈柴时一小块木屑飞溅起来,划伤了他。 好险呀,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眉尾的地方划开个伤口,血珠流下来。 沈青急忙跑去房中取来白药,把药瓶在他眼前晃一晃,示意他扬起脸上药。 伤口挺深,一直还在出血,沈青只能拿帕子按在他的伤口上,按了一会儿,才把白药给他上好。 然后沈青就在水盆里洗手帕,洗着洗着,鼻子嗅一嗅,闻到一股烧焦的味儿。 “哎呀,煮的粥!” 快快,沈青赶紧跑过去,自言自语:“晕,你离这么近,你闻不到糊味吗?发什么呆?” 清末就坐在离锅很近的地方,也抬起头,手中还捏着那瓶白药,刚才好像在发呆,在想心事。 沈青用手指了指锅,清末站起来,两个人赶紧将那些粥盛出来…… . 吃饭的时候。 沈青:“抱歉啊,两位师兄粥糊了。” 清连:“哪能,这是别具风味!好吃!” 沈青:“好嘞,清连师兄,以后我天天这么做,管饱让你吃这个风味的粥,吃到你不敢让我进厨房。” 清连:“呃,关键是不能让你天天受累呀,呵呵,还是轮流来做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煮糊了的粥,吃的都是津津有味。 第三十章 冰玉师叔 冬去春来,天气越来越暖了。 这几天去上晨课,听师兄们谈论说:冰玉师叔要出关了。 冰玉师叔是谁? 沈青不知道,但她刚到的唯月宫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名字。 “清青师弟容貌甚佳,可比冰玉师叔……” 是夸她吧?沈青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 二月初十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但对于沈青来说,是很普通的一天。 黎明时,她迷迷瞪瞪的起来,洗漱一下,就要下山去听晨课,枯燥乏味,总想打瞌睡。 宽大的讲厅里,弟子们太多。他们三个人听讲的座位是最靠后的,已经出了厅门。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外门弟子”啊! 然而沈青再怎么困倦迷糊,也察觉出周围的变化。大厅里截然一新,地面擦得锃亮,中间红毯铺地,是为了迎接着这位久未露面的冰玉师叔吧! 想一想,冰字辈的师叔年纪都不小了。这位冰玉师叔如此德高望重,常年闭关清修,怎么也应该六七十岁了吧? . 这时,周围的人个个肃然跪正,期待的目光望向门外。 沈青把支着下巴的手放下来,也跪坐好,随波逐流的看向大门口。 衣影浮动,那人映入眼帘时,沈青一惊! 他很年轻,三十年龄,风华正茂的一位绝世美男子。 他身姿温雅修长,面若冠玉,朗月眉,星辰目。从远至近而来,恍如仙人下凡,不沾染半分尘埃。 世间竟有这样的男子?沈青不禁看呆了! 冰玉师叔束起的发髻上带着银冠玉簪,冠尾的银色飘带隐入墨发中。他腰间的玉带,是用白玉雕刻的莲花图纹。 白色的衣袍从沈青面前走过时,她隐约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 沈青的视线不自觉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看他一步一步踏上高台,端正的跪坐在讲台上,一派的高不可攀,望尘莫及之感。 台下几百的目光仰望,他依旧平静、端正,如入无人之境。 这位冰玉师叔,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冰清玉洁、温润如玉。 如果他不是仙人下凡,真不敢相信尘世间竟能有这般人物? . 啧啧啧,沈青摇头感叹,多亏唯月宫不收女弟子,不然肯定一片尖叫连连,生扑活吃啊! 沈青蹙眉凝思,冰玉?冰玉?她努力回忆这个人物…… 最可惜的是《傲世仙途》这本小说她没有读完,就好比一个故事,你只知道它的开头,却不知它的结尾。 《傲世仙途》里面有个人物叫冰玉吗? 啊,她想起来了,好像有一个。他会占卜之术,后期去到丘燕国做国师。 不过,他好像不叫冰玉吧,好像叫鹤玉? 沈青记不清了,因为《傲世仙途》这本小说,她不是用眼睛看的。她病重时,眼盲看不见东西,是用耳朵听小说,感觉那个人物好像是叫鹤玉。 一字之差,但是沈青可以确定,那个鹤玉肯定就是冰玉。 估计是他将来出世,离开唯月宫后改名了。 . 算一算,他们到唯月宫整整一年了。 每天晨课,师兄们都知道,最后面有三个“迷糊鬼”。 沈青和清连还能好一些,照葫芦画瓢,无聊的时候就抄抄书。 清台就糟糕了,他不识字,完完全全就是鸭子听雷,傻子看书,太难受了。 第三十一章 上课睡觉,我是认真的 黎明早起,是最困倦的时候。 沈青三人住的旧院比较远,在山坡上面。每天需要多走一段路程,才能到学厅听晨课。 今日阴天,阳光躲在云层后面,光线很暗。 沈青迷蒙的脑子,仿佛还没睡醒,脚下一个没留神,山路上就摔了一跤,栽进路边的草丛里。 “清青!” 清连和清台赶紧把她拉出来,草丛里很软,没有受伤,还呵呵的冲他们笑。 “好困啊,干脆让我在草丛里睡一会儿吧……” 清台:“那我、我、我背你?” “不用” 沈青拍拍衣服上的露水,清醒了,继续下山。 可是,刚到学厅坐好,她又开始犯困。 时辰到了,冰玉师叔如往常一样的从院门处走来。但今天沈青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去看他,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趴在桌子上…… 啥?睡着了? 旁边的清连看见,低声提醒:“清青” 她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睡得太香了吧?! 最后,清连伸着手推一推,快起来吧祖宗! 迷迷糊糊,“呼猪头的睡神”被唤醒了,脑袋离开桌子,抬头向上一望,正对上了冰玉师叔的视线。 他就站在面前,俯视着她。 这一刻,沈青不知是睡醒,还是做梦,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他的身影印进她的眼眸中…… 愣怔几秒,突然回过神来,我刚才做了什么?我刚才在睡觉吗? 靠,地上有没有缝,快找找,我想钻进去!再见! . 站在最前面的大师兄斥责说:“清青师弟,你太失礼了!从来没有人敢在晨课时这样明目张胆的怠懒!” 呃,那咋办?赶紧低头认错吧! “弟子知错,不敢了。” 冰玉师叔看了看她,神态温和,却又不失威严,说:“课后留下,我要考问你的功课。” 啊?不会吧,还要考问功课? 大师兄比较了解情况,就说:“冰玉师叔,他是个外门弟子,刚来了一年。” “无妨” 衣摆浮动,冰玉师叔从面前走过,余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气。 . 这一上午好煎熬啊,终于结束了。 清连笑道:“没事,肯定是罚抄书,我帮你写,不用担心!” 清连清台到院门外等她。 沈青自己走近讲台,大厅里只剩冰玉师叔一人。 她对他行礼,“弟子清青,拜见师叔。” “嗯,跟我来。” 一切都很平淡,很自然,他就带她走了。 去哪里呀? 沈青糊里糊涂也没问,跟着他从侧面的回廊出去,走到尽头通向另一个院落,殿门匾额上是“拜月殿”三个字。 拜月殿是他的居所,一路无话,脚下皆是白色鹅卵石铺的地面,光洁无瑕。 他竟然领着她直接进入内殿,相当于领她回家了。 呃,您这样好吗?容易引人误会啊! 冰玉师叔:“你来这一年,可有进益?学到了什么?” 清青:“回师叔的话,弟子学到了至高无上的法门,让弟子十分景仰,又望尘莫及,佩服的五体投地!” 闻言,冰玉师叔顿了顿,疑问:“我不在时,领讲的是清城,他已经会讲法门了?那他倒是精进了不少,他都讲了什么法门?” 沈青的嘴角抽了抽,顿时无语,这人怎么回事?难道他听不出来这是恭维的话吗? 明显就是胡诌、拍马屁而已,他竟然当真了? 沈青的油嘴滑舌,反而被他弄噎语了,不知该说啥。 特别是看到他信以为真,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清城师兄到底讲了什么? 算了算了,沈青实在是编不出来,干脆说实话吧,大不了挨顿臭骂。 “那个……对不起,师叔,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不知道什么法门。” 闻言,他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更疑惑:“骗我?为何?” 沈青诚恳的实话实说:“一年了,弟子每日都来晨课。可是坐的太远了,那位置根本什么都听不到……您回来的第一天晨课,我真是把耳朵都竖上天了,也只听个大概……” 她仔细的回忆,大约记得是:“似乎是为修者大法已胜方知,上善若水,水善梨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估几于道。还有一句,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还有一句,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第三十二章 情之初,血之缘 沈青的记性挺好,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想起一句说一句。对面的师叔就坐在那听着,脾气很好,耐心很好的样子。 最后,沈青还为自己辩解几句,顺便拍拍马屁。 “弟子对于本派的修行心法十分向往,可真的是听不清啊!弟子不敢亵渎您的课,只是今天太困了!我住在山顶旧院,天刚亮就要起身,下山来听晨课……” 说到这,眼前又觉一阵眩晕和模糊。 她不禁的用手抚住额头,“今天怪了,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眼花,下山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跌进草丛里……” 冰玉师叔问:“你是说从旧院下山的路上,那片草丛?” “是” “我知道了,你应该是染了山涧里的瘴气。在阳光还没有直照的时候,那附近的瘴气非常厉害,所以才会晕眩迷糊。”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就觉得不对劲。 冰玉师叔:“过来,我给你诊看脉象,喝一段时间药即可。” 沈青点头,ok!ok! 哎呀,不行,她的笑容憋回去,想到一把脉岂不就发现她是女子了。 赶紧摆摆手,“不麻烦了,谢谢师叔,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一碗一碗的苦药不知喝了多少,真的不想再喝了!” 沈青胡乱推脱几句,心里琢磨着赶紧下山吧,下山找大夫治病。 “谢师叔,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 冰玉略略沉吟,叫住她:“等等,你过来。” 沈青停住脚步,看到他去书案旁,从匣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他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等他转回身时,伸出手,食指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正有血珠渗出来。 “含在嘴里” what? 沈青吓得瞪大眼睛,什么玩意?感觉被雷了。 她本能的摇了摇头。 冰玉的眼中流露诧异,不懂为什么会拒绝他。 “瘴气盘踞体内,很难去除,严重时会让你失明。我的血可以驱除瘴气,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喝药吗?张嘴,含住它。” 一群乌鸦飞过,在沈青的头上绕了个圈,嘎嘎飞过…… 简直难以置信,听听这话,怎么像……黄腔。 如果是换做别人,沈青才不会信他,肯定认为这是变相耍流氓。 第1次接触,他就直接把她领进内殿,还让她含他的手指。 . 沈青满头黑线,尴尬无语,在心里疯狂吐槽,真可笑,真奇葩! 但是,吐槽归吐槽,她明白这个冰玉师叔不是恶意,而是极大的善意。 他不是开黄腔,而是太单纯。 沈青凝视着他,细细打量,他眉目间温雅俊美,又不失男子的英卓风采,气宇轩昂。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这种一尘不染的仙气,眼眸清澈,心思坦荡。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生?怎么养?吃什么长大的?才能心思如此单纯、圣洁、善良。 罪过罪过,沈青不该再胡思乱想了,更不该用龌龊的想法亵渎冰玉师叔。 她有点尴尬,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最后狠了狠心,就当是神仙给的血,是好东西,还能治病,不能让冰玉师叔的血滴到地上啊! 沈青没再扭捏,低头用唇瓣吮去他指尖的血。轻轻的,但碰触间还是感觉到了他肌肤的温度。 沈青努力的定了定心神,嘴里都是他的味道,错错,是血的味道,妈耶,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谁知一击猛雷又来了:“连续七日,每日一次,瘴气便可去除。” 什么? 七天喝他的血,这怎么能行? “不不不,多谢师叔,我还是喝药去吧!” “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喝药吗?” “嗯,可是我更不想让你受伤滴血呀!” “无妨” …… 沈青一路恍恍惚惚的回到学厅外,清连和清台在那等她。 看她低垂着头,“满地找钱”的样子。 清连:“怎么,训斥你了?抄多少遍书?” 沈青摇头,现在脑袋还有些迷糊,“没有,他没有罚我,而是做了一件让我很……很无语,我也不知该如何说!” “怎么了?他怎么你了?” “他让我喝他的血!” 晕~~他俩听了也觉得吃惊,谁听谁雷,但事实就是如此。 沈青后来知道了,瘴气属阴性,太阳出来它会散去。而冰玉师叔就是在夜里修息功法,聚集在他身上的气泽就是阴毒的天敌,所以他的血能够对抗瘴气。 第三十三章 七天,七滴血 夜深人静,晚上躺在床上,沈青还在回忆,原著中关于冰玉的事…… 他这样心思单纯的人,不该离开唯月宫。将来去丘燕国做国师,搅进权力的斗争,沾染了尘世的欲望,就可惜了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再说,他那种性格在朝堂中能吃得开吗?还不如在唯月宫平平安安的一生修行。 沈青胡思乱想,很晚才睡着。 第二日,依旧去上晨课。 课散后,沈青走过去,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心理很感激,但又有点莫名的心虚和别扭。 冰玉师叔如同昨日一样,带她去内殿。 他径直走到书案边,再转回身时递过手指,鲜红血珠。 沈青低头轻吮,动作很快,就像轻轻一啄,不敢留下太多触感。 然后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它打开,双手拖着:“师叔,这是白药,您沾一下手指吧,有伤口。” “无碍”他这样说,但看沈青举着药盒,他就依言照做了,将指腹在白药上沾了一下。 然后,沈青将盒子盖好,便施礼告退。 一路往回走,沈青都在想:唉,他的性格,完全没有防人之心啊!如果这不是白药,而是毒药呢?世事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虽然只是一滴血,也是馈赠之恩。 冰玉师叔话不多,无其它交流。 沈青倒是想说,可是恭维话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了。所有花言巧语,最后只变成一句:“谢师叔!” . 今日是第七日,沈青的“吸血鬼”身份终于熬到头了。 最后一次从怀中掏出白药,打开盒盖,看着他纤玉的指尖沾了一下。 冰玉师叔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给她。 “这是我整理的心法,初级的,你拿去看,要专心勤学。” “谢师叔!” 沈青露出惊喜的笑容,虽然她对修行没兴趣,但也非常感谢。 一高兴,就忍不住的恭维,拍马屁:“师叔,今日是第七日了,弟子谢师叔!师叔善良,怜悯众生,让弟子颇受教诲。弟子回去后,定当仔细研读师叔的手撰,熟读熟背,好好揣摩!” 他点点头,浅弯的笑容,仿佛春风能融化冰雪。 “观你气韵,灵慧甚好。旧院确实远了些,我殿侧还有一间空房,你搬来此处修习。” 沈青有点懵,直接无语…… 冰玉:“是不愿意?” 沈青:“我,我……” 看到沈青古怪的表情,他不明所以。 冰玉此人,自小在唯月宫长大,年纪虽轻,但修为是同辈中最高的,天生仙骨,备受敬仰。但他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心思太单纯。 他的脑子、他生命中的全部精力都是修行、占卜、炼药。 他不撒谎,也不会辨别谎言。 沈青的表达都是赞美,半真半假夸张效果:我真佩服你啊……我真羡慕你啊……我要向你学习啊……我要勤学苦读,好好修行! 这只是一种恭维方式,可是冰玉并不懂,他听到沈青这样说,他就当真了。以为她来唯月宫真的是想清心苦修,脱离凡尘。 冰玉:“你不是说旧院很远,晨课不方便吗?既有心修习,就搬来此处吧!” 沈青:“呃,谢师叔美意,弟子不胜感激!只是想起与我同来的几位师兄,我们共住旧院。若现在我自己搬离,有点不舍,不习惯……” 闻言,他了然的点点头,不用说,肯定是又相信了。 语重心长的教诲:“潜心修行必得清静,若闭关时,三年五载不见人。你现在刚开始不适应,他们可以住在北苑,离这里很近,只隔一道墙。” 没办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沈青说:“是,那弟子回去跟他们说说。” 赶紧施礼告辞,真怕他再说出什么晴天霹雳来。 第三十四章 男神的拜月殿 回去的路上,三人谈论此事。 清连:“我听说,他只收了一个徒弟叫清河。拜月殿只有他俩居住,他是有意收你为弟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沈青立刻摇头,“不会不会!他不是那种人!他……” 沈青眼中有很多异彩,似乎想表达什么,但穷尽词藻也无法描述出心目中的冰玉师叔。 . 清连和清台不发表任何意见,一切由沈青做主。 是否搬去拜月殿,沈青自己说的算! 好纠结,好纠结啊,沈青低着头,胡思乱想很复杂。 同样思绪复杂的人还有清连,他不自觉的目光望向远方,因为他想起了二少爷。 虽然沈青还没决定去或是不去,但清连可以断言,她肯定会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最近一段日子,她总是把冰玉师叔挂在嘴上。清连早看明白了,情愫的表达不需要言语,从她眼中,从她细节,也能流露出来。 . 情不知何起,喜欢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理由呢? 冰玉就像一个异类的存在,让沈青觉得惊讶、好奇、吐槽,但其实她是被他深深的吸引着。 真正的男神啊! 沈青就像一个小粉丝,崇拜神仙一般的他。 如果去了拜月殿,以后每天都能观察男神的衣食住行,观察男神的生活点滴,那当然是好事!开心! 但是沈青心里深处,隐隐有一种害怕。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很古怪。 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去! 反正冰玉师叔也不知道她是女子,拜月殿那么冷清,正缺她去热闹热闹! . 傍晚时,灶房里。 清末打手语让她烧火就行,他来做饭。 沈青伸出手示意要跟他对话,清末点头。 整整一年时间的相处,他不再警惕戒备,都很熟悉,很自然。 清末今天心情不错,主动伸出手,还对沈青笑了笑。他比沈青小两岁,16岁的少年,五官面庞还略显稚嫩,沈青一直就拿他当个小孩,当个弟弟看待。 她在他手心写:“我们要搬下山住了,你……” 字还没有写完,他突然将手抽回,面目表情从笑容转为阴沉,眼神都变得很冷厉。 他怎么了?怎么这样大的反应? 沈青打了一个询问的手势,可是他转开脸不理。 沈青在旁边拽他的衣袖,他依旧不理。 没办法,沈青走到他身前,举着手在自己的手心写字,可是他却故意扭头不看。 小孩脾气挺大呀! 沈青比划了半天,头上都冒汗了,脚下没留神,差点被凳子绊的摔倒。 清末扶住她,沈青借机抓住他的手,写:“一起!我们一起去山下住。” 清末抽回手,对视着她的眼睛,摇摇头。 他虽然不会说话,但从眼神中传达的信息,他非常坚决,他不去。 . 这一餐,是沈青在旧院的最后一餐,清末却做的出奇难吃。 吃饭时,清连和清台互视一眼,勉强下咽。 沈青说:“别误会啊!这可不是我做的,是清末做的。难吃的水平让我望尘莫及!” 真是怪了,大家在一起一年,清末做饭手艺不差,不是这个味道啊! 沈青:“他好像生我的气了,我跟他说要搬走的事,让他一起搬下去住,可是他不肯。” 清连:“他孤僻惯了,下去北苑那么多人,他又听不见,生活更不习惯,不去也好。” 沈青:“可是留他自己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安心!” 清连:“他从小就自己在这生活,现在长大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抽空我们就回来看他。” 只能这样了,沈青无奈的看着对面坐的清末。他闷头吃饭,面无表情,很冷漠。 这一幕似曾相识,一年前,三人刚搬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现在三人要搬走了,他又是这副样子。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能走进清末的内心。 第三十五章 翻墙也是一门功夫 第二日,三人拎着行李离开时,清末一直在赌气,没有出来送他们。 沈青去跟他告别,他狠狠的摔上门,态度极差。 没办法,沈青最后只能把个纸条从门缝塞进去,上写:弟,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有事可到北苑相见,我们也会常回来看你,照顾好自己。 . 就这样,沈青搬进了拜月殿。 正中间是冰玉师叔居住,徒弟清河住在东边那间,沈青就搬到西面那间。 “清河师兄好!” “师弟好,以后不必多礼。师父终于给我领进来一个师弟了,哈哈……” 这位清河师兄是冰玉唯一的徒弟。近朱者赤,他的性格也很好,很温和。 沈青:“师兄,平时有什么活,就请吩咐吧!” 清河师兄:“好说,师父一般不用人服侍,都是让我忙自己的功课。” 稍后他带路介绍了一圈,把日常事宜都跟沈青说了一遍。 “好,我记住了。师叔该用膳了吧,我去取。” “不是,刚才说的取饭食是你我吃饭,师父早已突破修持境界,可辟谷不食。” “呃?他不用吃饭吗?” “对” 开了眼界,神仙啊…… 冰玉师叔真能修成神吧? . 清河师兄说这叫修持境界,不食五谷也不会饿死。 冰字辈的师叔们都可以,不过冰玉师叔是最年轻的修持者。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堪称是天生的修仙奇才。 “师父每日暮色休息,月升时打坐修行。所以现在师父正在休息,你不要进去。你也回到房间自行休息吧,师父打坐到黎明,就直接去晨课了,明日中午时你为师父奉茶即可。” “是,我记住了” 沈青点点头,骇然啊!难怪清河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冰玉师叔,这也太简单了吧!上午晨课,中午喝茶,下午看书,黄昏睡觉,半夜修习,这就是冰玉师叔的一天…… 沈青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东西,环视一圈,屋里很空旷。 她推开窗户向外看,后院是一片青绿竹林,风吹的竹叶轻轻抖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直接从后窗跳出去,轻盈的落在地面上。 沈青走到竹林墙边,隔壁就是北苑吧? 她猜想着,选了一棵距离最近的竹子,手脚并用,往上爬。 她是属猴的吗? 对了,前一世的沈青确实“属猴”,她是一位杂技演员,从小练基本功,翻爬、跳跃、踩高跷、骑独轮车…… 爬上高处向隔壁望,果然是一间一间的房屋,弟子们的居住院落。 沈青借助竹竿一弹之力,跃落到墙头上,直接翻墙来到北苑。 近!真近啊! 清连和清台就住在这个院中,也不错,他俩的生活已经进入养老模式。 上午晨课,下午就可以歇着,到点统一用餐。 . 沈青观察,北苑异常安静,院子里连个人都没有。 正巧这时,清台从一间屋里走出来,不用找就直接见面了。 “呀,清台,我正想找个人打听你俩住在哪屋,这院子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清连听到声音也出来了,三人到院中的石桌那说话。 清连:“他们都在屋子里,都在清修打坐呢,咱们小点声。” 沈青:“嗯,这里的人对修仙都很热衷的,十分勤勉!” 清连:“他们都是4人一屋,可我和清台特殊待遇,两人一屋。还提醒我俩安静点,千万不要打扰人家内门弟子清修……” 他们三个很小声的,在石桌边聊天。 都安顿好了,时间差不多,沈青就说:“我回去了。” “那送你。” “不用,你们猜我刚才是怎么过来的?……这院子隔壁就是,我直接翻墙就能回去,特别近!” 闻言,他俩看向那光秃秃的院墙,清连产生了疑惑:“这怎么……你能跳上去?” 沈青:“我刚才是攀着竹子过来的,这边没有竹子,那我助跑一下试试。” 他俩不相信,也怕沈青摔着。 刚要出言阻止,就看到沈青将腿前的衣袍撩起来,扎在腰里。离开几米远助跑,向上一跳,趴住墙头往上翻…… 啧啧,动作虽然粗鲁点,但确实爬上去了。 清台着急的在下面接着,就怕沈青掉下去。 而清连却若有所思,很疑惑。以往他们聊天时,沈青说从小在舅舅家长大,被圈禁在家中8年不出,没有出过院门一步,只为学琴棋书画,甚至还想让她做舞姬入宫取悦皇上…… 可是看刚才这个动作,这怎么可能是一个闺阁弱女子能做到的。 两米多高的院墙,没有点功夫,怎么可能一跳就上去,而且一次就成功了。 沈青坐在墙头上,向下挥了挥手,“这样多近呢……对了!你们不可以过来啊!拜月殿外人不得入内的,我有时间就过来找你们!” 清连和清台都点头答应,沈青一跃抓住根竹子,滑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三好宝地,都是优秀者 这一夜换了新的地方,但睡得很安稳,早睡早起。 天刚亮,沈青就起来了,勤快的扫扫院子。 (虽然没啥垃圾,现在是夏天连个落叶都没有,她只是拿着扫帚在那比划了几下。) 按照昨天的交代,她负责照顾冰玉师叔的起居,说是这样说,其实没啥可做的。 冰玉的一切生活就是清修,不需要打扰,也不需要服侍。 为数不多的工作量就是沏茶、扫地、准备换洗衣物。 沈青闲的慌,以前还能和清连清台打牌搓麻,现在无事可做,就回自己的房间呆着、躺着、趴着…… 下午时,冰玉师叔在殿中看书,她便每隔一个时辰进去送茶一次,出出进进。 最后,冰玉放下书卷说:“清青,去做你的功课吧!” 无聊啊,送茶的工作也被打发出来了。 拜月殿真安静,冰玉师叔在清修,清河师兄也在清修。 行,沈青也回自己屋,但不是清修,而是从后窗翻出去,跑了。 . 日复一日,生活别提多惬意了,沈青天天翻墙出去,找清连和清台玩。 三个人悄悄的躲在屋里打牌,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哈哈哈~ 现在比以前更舒服了,到时间就去打饭,不用劈柴,不用打水,不用做饭,每天下午都是自由欢乐的时间。 玩一下午,快要黄昏的时候,沈青准时回拜月殿。她一天三顿主动帮清河师兄打饭,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专心修习。 哎呀!太感谢啦!这位清河师兄最大的特点就是勤勉,整天在屋子里苦修,好学生一名。而且他很优秀的,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真正的好学生。 自从沈青来了,承包了他的所有工作,并且还帮他一天三顿打饭,真是位好师弟!!! 总结一下:优秀!拜月殿都是优秀人物! 一位好师叔、一位好师兄、一位好师弟。 三好宝地! . 这段日子,他们也回去看过清末,可是每次都碰得一鼻子灰。 清末的态度依旧那么古怪,看到沈青的时候,好像挺高兴,但又挺冷漠。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反正说不清的古怪,难以揣摩。 清连的说法就是:“他还在生气呢,因为咱们搬走的事。唉,他长大就明白了,人都有聚有散,好聚好散,哪能像他这样,每天莫名其妙的脾气、发火、撂脸子!” 同性相斥,清连和清台都不太喜欢清末。 因为清末总是不合群,特别是他总对沈青发脾气,这一点清连和清台都很生气,看不顺眼! 但是沈青脾气挺好的,多多包容。大家在一起相处嘛,院子里一共就4个人。 从年龄上讲,一个弟弟,而且还是一个残疾聋哑人。沈青不会与他计较,他心情不好了,孤僻了,发点小脾气,沈青都可以理解。 每次都主动哄他,打手语沟通,或者写点字关心,像个大姐姐一样很温和,很友爱。 点点滴滴积累着,她在清末身上付出了很多的善意。她像姐姐一样的对待清末,可是清末却不想拿她当姐姐。 他长大以后才是真正的腹黑,搅乱了沈青一生的轨迹…… 第三十七章 尴尬,被逮个正着 每天下午,唯月宫都是安安静静,所有弟子们都在房内宁坐修行。 只有一个人除外,沈青在墙根下翻来翻去,无声的闹腾。 有的时候打牌打到一半,她就翻墙回去,给冰玉师叔奉茶一次。然后她再翻回来,继续打牌…… 终于在某一天,被冰玉师叔逮着了。 . 日头西斜,天色进黄昏。 沈青伸个懒腰,不玩了不玩了,走了。 她站在墙头,冲下面挥了挥手,明天见,拜拜~ 一跃抓住绿竹,轻盈的身姿落地。 可是今天落地之后,当场尴尬,原地石化。 因为冰玉叔叔就静立在竹林的那一头,看着她。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正在审视中,自己领进门来的这个小徒弟,动作不雅、翻墙越舍,这是干什么呢? 绿竹枝翠,半遮挡着二人的身影。沈青被逮个正着,一愣之后赶紧过去吧!耷拉着脑袋,边走还边在琢磨着,自己犯了几条戒规?戒规中有不让翻墙吗? “师叔” 沈青的认错态度一向良好,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 听声音判断,还是挺温和的:“清青,你刚才做什么?” “回师叔的话,我只是想过去看看我的两位师兄。” “为何不走正门?” “因为……那要很远,我这样马上就可以过去。” “但这样容易摔伤。” 啊哈!听明白了,原来师叔这是好心好意、关心啊! 沈青立刻来了精神,抬起头,忘记自己所犯的罪过。自豪的,笑着回答:“不会的,我每天都翻几个来回,根本不会摔伤,我特别灵活的,师叔放心!” 此言一出,就看到冰玉的脸色变了。 他皱起眉毛,第一次听到他斥责的口气:“每天?胡闹!那你的功课呢?” 晕,怎么把这茬忘了,给自己挖的坑,埋自己呀!真该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现在咋办该?怎么回答? 说她不想学,那不行,师叔就会把她撵出去。 要不编点什么其它谎言,反正他笨笨的,也不会识破。 可是……不是为何,对待冰玉师叔,沈青不愿意欺骗他。 最后,她没有辩解任何,就是乖乖低头认错。 “弟子知错了,再不敢了!我这就回房修习!” 施了一礼,赶紧想逃跑,奔着自己的后窗户就去了。不对不对,走溜腿了,别再翻窗了。45度角改变方向,绕过去从正门进吧…… 这时,身后传来:“明日起,晨课后到我殿中背书。” “呃,弟子遵命” . 从此以后,不学无术的日子结束了,开始勤学苦读。 冰玉师叔的内殿里,门口多了一张小桌。 是某位“翻墙学生”的地盘,改过自新,就在这看书、抄书、背书吧!修身的,修心的,清气的等等,一摞子天书,都要背诵修习。 晕,看着就发昏发晕,把这些都背下来,成不了仙,也能考上状元吧,或者直接累成脑瘫…… 冰玉师叔是认真的性格,安排的功课,每每都要考问、复查、一丝不苟。 以前沈青最喜欢下午,现在她最难熬下午。 在冰玉师叔的视线里,安安分分的装起好学生。 来吧,那就背!学学也没坏处,最起码唯月宫的人都长寿。学会这些之后,说不定她也能活到100多岁。 万一将来冰玉师叔真能修成仙呢,自己会不会也借光飞升呢? 哎呀,越想越离谱了…… 第三十八章 誓雷咒 这天下午,沈青正在抄写清心诀。 亮堂堂的天色,忽然阴了下来,风云骤变。 紧接着,听到雷鸣声。 轰隆隆的低沉一阵…… 突然,一声霹雳,“咔嚓”震天动地的巨响,好吓人! 这么急、这么大的雷? 沈青惊骇又好奇的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抬头看,天空乌云密布,黑云压顶,这是怎么了? . 冰玉放下手中书卷,告诉她:“这是誓雷,听方向是冰尘师兄那边,有弟子修成,正在试炼。” “师叔,誓雷是什么?” “是对违背誓言的惩罚,如果修习誓雷咒,别人对他违背了誓言,那誓雷咒就会应验!” “哇,好厉害!” 如果世上真有这种咒语,让女人们都来修习,岂不是就没人敢做负心汉了。否则就五雷轰顶劈死他,那画面感…… 沈青胡思乱想一番,想到有趣处,喜形于色。 她的神采,她滴溜溜转的黑眼珠,让冰玉师叔产生了误解。 他去书架里找,很快,递给她一本书。 “先背诵,这个不算难!” 啥? 沈青懵逼,啥意思? 接过书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誓雷咒”。 沈青顿时欲哭无泪~~~ 她不想学这个,她不想听谁的誓言,也不想劈死谁! 瞧瞧手中这本书,谁这么想不开呀?学这破咒?还不如学个避尘诀,多实用,让衣服上少沾灰尘…… 行了行了,吐槽归吐槽,师叔给的,那就背吧! . 还别说,沈青有一个优点就是记性好,背东西挺快的。 每天坐在那,慢慢来,不疾不徐,一页一页的背诵…… 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背下来了。 “清青聪慧,背得很快!” 师叔夸赞,沈青笑得好开心,可是下一秒她又被他雷住了。 “明日起,我教你修习誓雷咒,数年可有所成。” “数年……是几年?” “具体时间每个人都不一样,10年吧,你可以再刻苦一点!” 靠,10年? 我刻苦个鬼呀!10年学个这破玩意,我现在就想把脑海中的这些鬼画符都忘掉。伤神伤脑的背了这么久,以为背下来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要修习10年。 真是疯了,神经病才学这个呢! 沈青内心无限吐槽,狂翻白眼,站了起来! 在冰玉的目光注视下,她点点头:“是,我一定认真修习,早日有所成!”。 哈哈,如此好学生,练就表里不一神功。 牛! . 从第2天起, 冰玉师叔就坐在她对面,详细讲解誓雷咒的口诀心法。 一字一句的传授,近在咫尺。 沈青听着听着,注意力总是闻到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香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仙风傲骨身姿…… 不行,不想看了,不敢看了…… “清青,认真点!” “是,师叔” 她赶紧抬起头,甩掉脑海中的杂念,认真学习。他的手势动作,先虚空画符,挥动掐指念诀…… 一位老师,耐心又认真。 一位学生,聪慧又乖巧。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一个教一个学,一晃过了三个多月…… 第三十九章 月食反噬,冰玉重伤 今夜好暗,窗外黑沉沉的。 沈青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见院中有走动的声音,还有焦急说话的声,提及“冰玉”。 半梦半醒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迷蒙中听到这个名字,她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夜烛已经燃尽,应该是后半夜了。 摸着黑,沈青披上衣服,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可是门外好黑呀,今晚怎么一点月光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听一听,外面很寂静,没有任何事情,刚才应该是她做梦。 . 又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她就起来穿好衣服,拿着脸盆出去洗漱。 走出去,才意外不对劲,冰玉师叔的殿内竟然点着烛灯。 这很奇怪,他夜间都在摘星台打坐,根本不在房中,怎会点烛灯? 沈青过去查看,离近了隐约听到几个人在争论,声音里都是焦急。 怎么有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贸然进去,沈青就在门缝看看。 这样偷窥不好,但沈青很想知道出什么事了? 趴在门缝看看,如果他们是在讨论什么道法呀、修炼呀…… 对不起,沈青转身就走,听都懒得听一句。 . 可是怕啥来啥,果然是出事了。 看到十几个人,围在师叔的床塌那,争论着什么病情,什么受伤,什么非常危险。 沈青还看到了清河师兄的身影,他也站在床侧,双手交握,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哎呀,大事不妙! 沈青推门进去,跑到床前一看! 果不其然,床上昏迷不醒的就是冰玉师叔。 “师叔!师叔怎么了?” “今夜师父正在月下聚气,结果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月食,元神聚气的重要关头被反噬,伤的很重!” 清河师兄的解释,沈青不太懂,但知道是师叔受伤了。 他躺在那双目紧闭,面容惨白,微蹙眉头,紧紧的咬着牙关,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师叔!师叔……” 沈青一声声的呼唤,满脸焦急。 清河师兄告诉她:“去取药了,师父有救!” 沈青松了口气,“那就好,太好了!” 平静下来,她才想到:是呀,自己紧张什么?冰玉师叔肯定没事,原著里写着他后来都去丘燕国当国师了,现在当然不会有事。 心中大石头放下,她就安静站到床尾。可是看着师叔表情那么痛苦,送药的怎么还不来呀,煎熬等待…… . 又过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是年长的冰尘师叔,取来最好的调息丹药。 “清河,快给你师父服下!” “是” 清河俯身到师父旁边,拿着丹药,可是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师父牙关紧闭,无论怎样捏他的下颌,都不肯张嘴。 其他几位师叔想办法,用银针刺穴,用心法咒术,众人忙乱一番,都是无用。冰玉师叔就是不张嘴,丹药喂不下去。 “唉,气泽很微弱,若是肯吃药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他真是伤的太重了,本能的紧闭灵识,牙关封锁,恐怕……” “师父,你张张口吧!” 清河师兄呼唤着,又忙乱了一番,还是不行。 . 这时,几位师叔都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唉,这可能是天数!” “这月食是百年难遇,我们几人都在月下行气,我也是感觉到气血翻涌。偏偏冰玉师弟正在集聚元神,浑然不知,反噬到如此重伤。” “小师弟灵根超凡,是万中无一的资质,可惜了……” 众人皆是摇头叹息,越说越丧气,这哪能行呢? 沈青本来已经放下心在一边等着,可是一看此情形,啥意思?丹药拿到眼前来,竟然喂不进去。 就算心里明知道他大难不死,会康复,会好的。可是此刻他内伤痛苦,正在病痛中,这丹药怎么能喂不进去呢?就让他痛苦的这么躺着? 不行,这药必须得吃进去! 沈青的行动力强,她的办法不是银针刺穴,也不是念咒调息,她的办法非常粗鲁,就是撬开嘴,硬撬。 查看殿中,找到一个工具。茶匙是用来舀茶叶的,银质的细薄的尾部,不错,就是它了。沈青抓起茶匙,跑回冰玉身边。 “清河师兄,让我来!” 说着,就直接坐在床边,伸手捏住冰玉的脸颊。 她第一次触碰他,碰触男神这么美好浪漫的一件事,可此刻却变得这么不堪入目,啧啧,太粗鲁…… 沈青左手捏着他的下颌,右手用茶匙去撬他的牙。 皓齿整齐,前面的一排牙齿紧紧咬闭,没找到一个缝隙。沈青凑近看,把茶匙再往里伸,寻找缝隙用力的撬。 内殿中,一时间寂静,只有茶匙和牙齿之间的摩擦声。 清河也过来帮忙,终于用力将牙关撬开了一个缝。 “师兄,快拿药!” 沈青急了,将食指蜷起抵住他的牙关,清河将药喂入师父口中。 “师兄,再喂点水!” 清河快速端来茶盏,水入口中,看见药丸化开了,大家才松口气。 沈青的手被咬破出血了,好疼。她从怀中掏出手帕,想按住伤口,可是看到冰玉的嘴角沾上血渍,她就先拿帕子给他的嘴角擦干净,然后才包扎自己的手。 眼看着,冰玉的气色渐渐好转,大家终于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众人散去,沈青也快跑,跑回房中找药、上药,手好疼啊! 第四十章 师徒情 冰玉师叔性命无忧,可是昏迷中,多久才能醒来呢? 他温润如玉的面容,闭着眼睛,安静的沉睡。 沈青和以前一样,早晨进来打招呼:“师叔早安,弟子去上晨课了!” 中午时,她依旧端着茶盏进来,放在桌上,可惜师叔不起来喝了。 下午时,没有人管了,自由时间,沈青应该翻墙出去找清连和清台打牌搓麻。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她没有心情玩。即使师叔不再监督,她依旧是坐在门边的小桌,认真背书。 一天一天的等他醒来…… 日复一日,过了两个月…… 炎热夏季,中午最闷热。 沈青坐在脚踏边,轻轻的打着扇子,微微的风拂过师叔的面颊,安然恬静。 殿门口有脚步声,是冰尘师叔和冰岂师叔来了。 沈青施礼,站到一边,他们过来探望师叔的病情。 一番查看后,还是那些话,冰玉师叔需要静养,元神修复好了自会醒来。 说是这样说,什么时候能醒啊,这段日子显得格外的漫长…… “师叔,入秋了。你听……外面下好大的雨,你什么时候才醒来呀?” “师叔,你让我进这拜月殿,就让我天天看你这样,成心让我难受是吧?” 雨水滴答着屋檐,淅淅沥沥。 沈青抹了一下泪水,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她心情也不好,忍不住想掉眼泪。 好好的活人,就这么躺在这,一动不动的躺三个月了。 沈青坐在脚踏上,倚着床沿边,悲伤垂泪。胸口起伏,哭泣声抽抽噎噎…… “清青”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轻唤。 她惊回头,冰玉师叔睁开了眼睛,温润的眼神凝视着她,问:“清青,哭什么?” 时间仿佛凝住了,她满脸泪水,又怕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赶紧用手抹擦。 “师叔醒了!” 沈青高兴的又哭又笑,下一刻就跑出去,召唤清河师兄快来。 . 好消息,很快,几位师叔也都来了。查看冰玉的脉象,已安然无恙。 沈青听到这个消息就放心了,她没进去凑热闹,而是翻墙跑了,兴奋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清连和清台。 拜月殿内,众位师叔聚到一起,话题从月食聊到修为,又从修为聊到病情的事。 冰尘师叔说:“你那个小徒弟,上晨课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怠懒,到你院子后,日日爬墙到隔壁去胡闹,北苑人尽皆知!弟子回禀的时候,我都诧异你怎么会收这样的弟子?嗯,现在一看,是个好徒弟,你好好教导吧!” 冰玉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就问:“清青?他怎么了?” 几位师叔今天也是心情颇好,一边喝着茶一边感慨:“你呀,喂药的时候牙关紧闭,是他用茶匙把你的嘴撬开,把手垫在你齿间,一勺一勺的给你喂水,还说慢慢的,怕呛着你。最让人感叹的是,你把他手咬的鲜血淋漓,他不去包扎止血,先拿出手帕把你嘴角的血渍擦净……你这个小徒弟虽课业不精,但对师父的孝心是实诚的。” . 一个时辰后,估计那些师叔们都走了,沈青也就回来了。 清河师兄:“师弟,你跑哪去了?师父叫你!” “哦” 沈青笑容满面的走进内殿,“师叔……” 冰玉端坐在榻上打坐,睁开眼睛时温和微笑:“辛苦你了,这些天。” 沈青立刻摆摆手,她真的没觉得自己辛苦,很坦诚的说:“不辛苦,师叔,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是我最尊敬的老师和前辈,我想家的时候,就拿你当家人一样。我的家人病了,我自然要在旁边照顾。师叔,你能醒过来就是最好的,以后要小心,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第四十一章 别扭和矛盾体的存在 冰玉师叔醒了,皆大欢喜。 沈青想起来三个多月没有去看过清末了,今天下午跟师叔告了假,他们三人去旧院看清末。 已经深秋了,山上的风挺大。 到院子里,不见清末的人影,估计他在自己的房中,清连去找他。 沈青就直接去后院,去看看他们播种的那片菜地。 上次来的时候,很多菜还没成熟,现在估计都被吃光了吧。 沈青去一看,咦?那些菜竟然都还在。走近看看,全都过季已经老的不行了,没被采摘过。 这是啥意思?他咋不吃呢? 这都是春天她撒的种子,她亲手种的呀,就这么白白地枯在地里,太可惜了。 现在这个季节只剩萝卜能吃,看起来叶子还很鲜亮。沈青两手掐住萝卜叶子,拔呀拔,拔萝卜…… . 挺有趣,沈青一口气拔出5个大萝卜,转头发现清末已站在身后。 他又长高很多,比沈青高出半个头了。 沈青笑着拍掉手上的土灰,走过去跟他写字:“冰玉师叔病了,这几日才好,很久没来看你了,你好吗?” 他只点了一下头,冷冷淡淡,一点都不热情。 沈青去井边打水洗手,深秋水凉,清末将水盆拿走,去灶房兑了温水才让她洗。 瞧瞧,这就是他的古怪之处,很冷漠的样子,但细节处又流露着体贴和爱护。 . 清连去洗萝卜切成片,大家吃点尝一尝。 清台去劈柴,帮着干点活。 沈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试着跟清末交流:“你为什么每次看见我们都不高兴?你是不喜欢我们来看你吗?还在生气?” 沈青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是清末的回答都是摇头,意思说他没有不高兴,没有生气。 晕,但他的脸上明明就是写着不高兴嘛! 清末的世界没人能懂,清连干脆不想看了,吃着萝卜走远一点。 这时,清末才给沈青写字:“你瘦了,是病了吗?” 沈青摇头,“没有,瘦了大约是累的,我每天都背书,现在修行很用功的,我将来肯定能修成神仙!到时候我就不用脚走路了,而是在满天的飞……” 沈青胡侃,一边写一边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笑,清末就在旁边看,最后被她逗的也跟着笑…… 第四十二章 唯月宫规,不可近色 早晨,一阵古钟敲响。 这种声音,以前在旧院的时候沈青也听到过一次。 “清河师兄,刚才的钟声何意?” “是戒钟,半山腰的戒律堂传来的,是重惩弟子时才会敲响。” 是的,沈青想起来了,半山腰的岔路口确实有一条路是通往戒律堂。 . 一个时辰后,冰玉师叔回来了。 沈青入内奉茶,好奇的问:“师叔,你是去戒律堂了吗?惩罚谁呀?” 直白的提问,真八卦呀! 清河:“师弟,这事我们不该问的。” “哦” 沈青吐了吐舌头,她还是不太习惯封建礼教的这些规矩,问都不让问,啥事都搞得很机密。 对于小徒弟的八卦和好奇心,冰玉说:“无妨,告知你俩,也可警记!那个犯戒弟子是午夜从山林绕到外面去与他表妹私会,那女子怀了他的孩子。” 呃,这事…… 沈青问:“然后呢,如何处置了?” 冰玉:“触犯戒规第三条。” 沈青挠头不解的样子,冰玉就讲解清楚:“唯月宫规不可近色,处罚方式有两种:服下忘情丹并戒魂责打五次。或者是逐出门派并戒魂责打三十次。” 沈青听着真新鲜,惩罚手段还挺人性化,居然给人两种选择。 她猜测着:“那他选择后者了吧?” 冰玉摇头:“都会选第一种。” 这不对呀,既然与那女子私会,定然难舍感情,为何不选择逐出门派,长相厮守呢? . 沈青走出内殿,心中还在疑惑这个问题,她就去问清河,得到答案。 “师弟你有所不知,戒魂是本派的圣宝,打在身上不留一个伤口,却能疼得死去活来。如果选择逐出门派,责打三十次是会痛死的。而且就算不死,以后每年同一日、同一时间都会产生同样的痛苦,连续三年,相当于死三次。” 啧啧啧,不禁感慨,传说唯月宫内有法宝,名不虚传,这法宝真神奇,也真tmd毒辣呀!! 沈青只能感叹:“渣男!可惜了他表妹……” 没听过这个词,清河问:“什么是渣男?” 沈青:“就是坏男人。” 清河点头,然后他的侧重点跑偏,说:“女子更坏!那女子明知道本派弟子不能动情,为何要勾引他,如今自找罪受,又怪谁?” 沈青:“啊?怎么能说是勾引呢?情之所动,都怪女子?再说了那个渣男,太便宜他了,还让他服忘情丹,他哪里有什么情啊?他若真是对表妹有情的话,怎会狠心辜负她?只是贪生怕死!” 越说越觉得,规不合理呀!! 沈青一时愤然:“戒规有漏洞,设定的太便宜你们男子了!” 清河一听皱眉,疑问:“你们男子?” 妈耶,不好,刚才说错话了。 沈青面不改色的转为玩笑:“对啊!我是说你们这些成年男子啊!我才18,还未到弱冠之年。” 好在,清河和冰玉属于同一类人,啥样的师父教出啥样的徒弟,思路都很简单。 听完沈青的解释,清河没有怀疑,回房中修习去了。 沈青望着他的背影,擦了擦冷汗,吓死宝宝了,差点说漏嘴。 第四十三章 世情茶,一杯情滋味 唯月宫的法术代代相传,最擅长的就是占卜和炼药。 每逢十五月圆,是占卜最准的日子。 今夜就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夜。 沈青穿过竹林,第一次在午夜来到摘星台,这里好美呀! 浩瀚的月空下,向远处是一望无尽的雾气。微风轻拂,满天的星斗,远远看见一袭白衣立在石桌旁。 古老的石桌上,放着青黑色的玄铁卦盒,盒上的咒文在月下散着银光。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冰玉师叔栩栩回头。 “师叔,弟子还没见过你占卜呢,想看看。” “嗯,过来。” . 今夜无云,月上中天,照射着古旧的石桌上发出银白色的光晕。 冰玉指间挥动,心念咒语,卦盒腾空跃起、旋转。 六枚玳瑁卦牌,上面刻有纹路,随着旋转散落在石桌上。 占卜之术玄妙深奥,正反面、散落的位置、所指的方向都可以预测不同。 片刻后,冰玉将卦牌收起。 这一卦结束,他抬头看看月色。 “时间还有,可再卜一卦。你有没有放心不下的人,补一卦可知凶吉。” 师叔真好,怕她思念家人,所以要替她补挂。 但沈青穿越到这本书里,没有亲情感,没有沈氏家人。 但她想到了另一个人,“嗯,有一个朋友,挺远的,不知他现在如何。” “知道他生辰八字吗?” “不知” “这样,你拿着卦盒,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同时将卦牌散落即可。” . 来吧,展示! 都说冰玉师叔的占卜很准,那么到底有多准呢? 他俯视卦象,掐指卜算,“卦象显示归奇牌,是好卦,是婚娶之喜。然后归奇是八,地偏指北,他应该是去了北边的方向……” 沈青听的惊骇,太准了! 已过去两年了,原著中二少爷大婚,就是去了北边的丘燕国做驸马。 太准了! 沈青刚要拍手称赞,听到冰玉继续说:“但他的卦尾不很顺,应是在北边有些磕绊,但总体性命无碍,是吉卦。” “知道了,谢师叔!” . 二少爷在丘燕国不顺吗?会有什么不顺? 哎,沈青不知道,估计是朝堂勾心斗角,难免有跌宕不顺。 这时,她又想到什么。 “师叔,你会离开唯月宫吗?” “不会” 他几乎想都没想,语气很平淡,也很坚定。 是啊,冰玉从小在这里长大,清修为矢志不渝的一生。 那他将来为什么要去丘燕国做国师呢? 每逢想到这,沈青就会觉得可惜,怕朝堂争斗伤害了他,玷污了他。 . 沈青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师叔已收起卦牌,在月下静静的打坐。 微风拂过,阵阵熟悉的香气漂浮。 沈青以为是师叔身上的香味,又感觉不对,怎么这样浓郁? 她寻着香味,发现这种香味的源头,原来旁边的一棵树。 这棵树很特别,叫世情树。 孤零零的只长了一棵,树叶异常绿,绿到发蓝,就是它的味道,好香啊! 以前沈青就疑惑,她在拜月殿从没见过师叔熏香,他身上的香味是哪来的? 现在恍然大悟,是来自源于这棵树,师叔每日在树下打坐,衣衫上就染有这种味道。 一种沁人心脾香气,奇异的草木清香。 …… 秋去冬来,今天冬至,沈青端着茶盘进入内殿。 看到桌上已有茶盏,她以为是清河师兄进来过。 咦,这茶水的颜色却有些怪。 “师叔,这是新茶?什么茶?” “世情树的叶子,泡的茶,我偶而会饮一杯。” “哦?那树叶还能泡茶,好喝吗?” 冰玉给她倒了一杯,沈青双手接过去,先闻了闻好香,就是那树的味道,也是冰玉师叔身上的味道。 沈青喜欢,一口气喝光,清新的香气弥漫心间。 确实好,正要赞美两句,忽然心内一阵搅乱,眼前就天旋地转。 她手中的茶杯跌落到地上,晕的站立不稳。这种感觉很像醉酒,不过什么酒,能这么猛烈? 一杯倒,闷倒驴呀! 冰玉扶住她,“清青!清青……” 见她意识昏厥,只能把她抱到床上,沈青就呼呼的睡熟了…… .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很黑。 沈青睡的迷糊,都忘了之前的事。 薄薄的窗纸透进月光,她扭头一看,惊讶的一哆嗦! 冰玉师叔竟然睡在她旁边,两人近挨着,同床共枕。 惊愣中,记忆力归位,她想起了那盏世情茶。这里是师叔的内殿,她睡到了他的床上。 震惊和僵硬过后,她想笑,美滋滋的臆想:大家快来看啊,男神就在我旁边!真可惜喽,要是有个相机拍照留念就好了。 哈哈,沈青的内心活动很丰富,但实际上她一动不敢动,有点羞,有点怕,不想吵醒他。 借着一点点月光,她看到师叔近在咫尺的侧脸,阖着眼眸,呼吸均匀…… 这样观赏男神多好啊,时间静止吧,她在心中默默许愿。 可惜事与愿违,下一秒冰玉就睁开眼睛。 他醒了,沈青的梦也该醒了。 她坐起来,离开床榻。 “师叔,弟子失礼了。我刚才……是喝酒了吗?” “无情之人饮之是茶,有情之人饮之是酒。” 哦,沈青点点头,但并不在意。她认为有情很正常啊,人活着当然得有情感了,没情感岂不就是麻木吗? 当然,唯月宫清修的人都不近女色,他们或许是无情的、麻木的。 . 冰玉师叔说:“清青,若要修心必断去七情六欲,你不能有这些杂念。” “是,弟子知道了,以后会勤勉修行。” “若是为情困扰,你可以吃一粒忘情丹,摒除情欲。” “不用,我没有动情,就是凡尘心太重,以后勤勉修行,会做到清心寡欲。” 沈青说的是实话,她没觉得自己爱谁呀?可能就是太贪玩,花花心思多。 在这件事上,冰玉也不是很懂。因为他饮世情茶,就如同饮水一样。 但是他见过别的弟子喝,世情茶可用来考验弟子们的清心修为。 见过有些弟子心不够净,喝完一杯有点晕眩,但从未见过谁喝完就醉倒了,而且是一醉就睡了3个时辰,从中午睡到晚上。 . “清青,红尘杂事多无益,易摧毁心智,易动邪念。万万不可被情感操控,不可被儿女情长牵绊。” “是,弟子知道了” 冰玉的这种理论,代表他个人的想法,反正唯月宫不允许,他没动过情,也不知情为何物? 他告诫徒弟的方式,就是说情是无用之物,尽早秉除,方可修心、修身、修成正果…… 沈青都一一答应,但越说越离谱,后来她都忍不住想吐槽。 若是真情,哪会那么容易摒除,说忘就忘。 冰玉说的这样轻松,是因为他根本没尝过情滋味,他只有理论,没有实践。 沈青无语了,最后也对他说:“师叔教诲,弟子铭记!师叔不要离开唯月宫,因为外面人和事都是很杂很坏的,会影响师叔清修,还有感情的事,师叔也永远不要懂。” “为何?” “懂了就会受伤害,我不希望有人伤害你。” 他淡淡一笑,认为这个问题是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第四十四章 清末的神秘身份 唯月宫的人都知道,冰玉师叔有两位爱徒。 一位是多年跟随他的清河,很优秀,是“清”字辈中的佼佼者,日夜修行,非常勤勉! 然而,另一位就恰恰相反! 清青是个外门弟子,出了名的“混日子”,容貌好,嘴又甜,专会留须拍马。 冰玉很喜爱这个小徒弟,走到哪带到哪。 他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对清青要求越来越严格。每天都要考问功课,晨课时也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必须认真听、认真学,严格要求。 他真的把清青当成徒弟了,想把浑身解数都传授给她。 清青累的呀,晚上回到房中倒头就睡,做梦都在背书,背的好,师叔夸赞,师叔在对她笑…… . 两个多月没去看过清末了,跟师叔请假,不敢说找朋友玩,就说是帮山上的小师弟送米和面。 这样说,冰玉才给她放假一下午。 这不算是撒谎,三个人确实去伙房取了米面,帮清末送上山。 走到半路,天阴的很厉害,下起了雨,并且越下越大。 沈青跑得快,先跑回旧院,直奔着清末的房间。 清末住在旧院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口还有一棵大树遮挡着。 大雨滂沱而下,雨声掩盖了脚步声。沈青跑到门前一推,发现他的屋门是从里面拴上的。奇怪,这地方只住他一个人,何须锁门呢? 沈青本能的敲了两下,可是他又听不见,算了放弃了。 沈青顶着大雨跑到灶房里去找伞,自己拿了两把伞往外跑,去接应清连和清台,怕他俩手中的米面浇湿了。 碰巧,这时清末出来了。 沈青手中拿着雨伞,指着山下,让他跟去。 就这样,几个人打着伞将米和面扛回来,放进灶房里。 大雨真凉,沈青淋湿了,冷的打哆嗦。 清末冲进雨中,跑回他的屋中拿来衣袍,披在沈青身上,又赶紧去生灶火取暖。 清末的个子越长越高,也懂事了,会关心人了。 沈青注视着他的身影,想起奇怪之处,转头问:“你们平时来找他的时候,他锁着门吗?” 清连想了想,“没有吧,我很少去他屋。他总是关着门,但好像没锁。” . 片刻后,沈青坐在灶火旁取暖,摊开手掌跟清末写字:“你刚才为何锁门?” 他没有迟疑,就回复:“最近有野猫,我怕它进我屋里。” 沈青立即皱眉,急切又写:“野猫很危险,你不要在这住,跟我们下山吧!” 但是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依旧坚决的摇了摇头。 沈青气的无奈,回头对清连清台说:“他就知道犟!这附近有野猫出没,可是他就是不下山住!” 清连:“野猫?” 沈青:“嗯,是啊!万一把他咬伤了怎么办?” 清连:“野猫都是吃家禽,到这院来干嘛?” 沈青:“或许找不到家禽,就要咬人。” 清连:“不能,他那么大的个子。咱们4个当中,现在数他最高、最有力气!别说野猫了,就是野狼下山也咬不到他!” 沈青还是担心,附近都是群山,这荒院子里就住了清末一个人。 “野狼?这山上还有野狼吗?” “有啊!我和清台砍柴时就看到过!” “什么?这……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说完,她就焦急拉过清末的手,刚写了几个字,身后就一片笑声。 “哈哈哈……我骗你的,什么野猫、野狼?我们连只野鸡都没看见,如果有的话早就抓回来咱烤着吃了!” 沈青气的一跺脚,总算松了口气。 . 几人笑闹了一阵,炉火很旺,但沈青还是觉得身上冷,有点头晕。 “清青你发烧了!一定是刚才跑出汗,又淋了雨。” 沈青支着下巴点点头,显得很疲累:“那好啊,若是病了就不用背书了,呵呵……” 天天背那些,累的头昏脑胀,清连早就看不下去了。 “清青,不想背就跟他说不背了,天天太累。” 清台也结巴的说:“对,我听、听得都、都觉得难、难、难背。” 清连:“他那么好骗,你撒个谎装病,就说是背书累的天天头疼……” 馊主意有很多,但沈青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别骗他,我若不想背就会跟他实话实说,别骗他了。” 沈青低头拨弄柴火,没有注意到他们意味深长的神色。 清连和清台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大约都是猜到了什么。 清末的眼眸中映着火焰,也在想着心事,愣愣的出神…… 第四十五章 他的命中死劫 冬去春来,春末夏至。 沈青来到拜月殿一年了,欢声笑语,气氛和谐。 冰玉师叔性格温和,对小徒弟悉心教导,呵护又宠溺。 清河师兄的脾气也好,自从小师弟来了,包揽院里所有的杂活,还一日三餐帮他打饭,这样的好师弟去哪儿找? . 今夜月圆,亮堂的月影照进屋内。 沈青睡到半夜醒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穿好衣服,去摘星台看师叔占卜。 月上中天,照射着古旧的石桌上发出银色的光晕。卦盒腾起旋转,其中的卦牌散落在石桌上。 这一次的卦象,冰玉看了很久…… 沈青站在他的身边,心内好奇,是卦象很难解的卦吗?把他难住了? 冰玉抬头望向月空,凝视着一片星斗灿烂,银河飘渺。 沈青也在乐呵呵的仰望星空,心里感慨:看看,这环境就是好,一点污染没有,星星都特别的亮,一个、两个、三个…… 正数着呢,听到冰玉低喃的说了一句:“我的死劫到了。” 什么?沈青一秒变脸,急忙问:“这卦不好吗?” 冰玉:“是我命中大劫,之前就有预兆,今夜的卦相躲不过。” 沈青摇头,“师叔,你再占卜一次,再看看!” 她将所有的卦牌捡起来,放进卦盒里,递给他。 冰玉挥动手语咒诀,重新一卦洒落。 他俯视片刻,微蹙眉头,“这一卦是为你卜的,你的卦象也不好。” 他斟酌片刻,告诉她实情:“清青,之前我查算过你的命格,你命数不好,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这样的命格一般都早夭。你虽命大,但注定命途多舛,以后一生要勤勉修行,多积功德!” 沈青怔愣着心里很乱,点点头。 冰玉:“这一卦说你近期有血光之灾,我尽量为你破解……” 沈青:“不,先给你自己的解卦!” 冰玉:“我的是死劫破不了,你的还有转机。” 冰玉立刻施法破卦,专注的反复一次又一次…… 偏巧这时,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银亮的石桌,顿时失去光华。 他的动作一僵,明白了解卦无效,她的灾难不可免。 . 明知是天意,他还是有些遗憾,没能给小徒弟破解消灾。 转头看见她皱着眉头,很担忧的样子。 冰玉没再提凶卦的事,而是叮嘱:“清青,我一直没有收你为徒,就是怕不能教你很久。这样,我送你到冰原师兄那,让他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以后跟着他修行……” “我不去!” 她从不违逆他,这是第1次,坚决的说:“师叔一定会安然无恙!清青只做你的弟子,不会另投别门。” 冰玉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温和柔声说:“清青,以后不可再贪玩,不管有没有师父监督你,都要自己勤勉修行,多积功德,才能保你余生平安。” “是,弟子谨记。” 嘱咐完这些,冰玉再不说什么,坐在蒲团上静心打坐。 清青站在旁边,凝眉沉思一阵,最后还是摇摇头。 她虽不懂得卦象,但是她知道冰玉不会死,他后来去丘燕国做了国师。 那这一劫是什么呢?什么死劫,这么吓人,这么夸张? 心有忧虑,难免精神恍惚,第2天她在烧热水的时候,把手上烫起了一串燎泡。 她回屋用针挑破,红肿一片,有的地方渗出血迹,原来这就是血光之灾啊…… 第四十六章 一场误会,谁是鹤玉? 之后数日,一直相安无事。 冰玉没再提死劫的事,依旧耐心的教授清青修习,每日考问功课,一切如常。 直到十几日后,师叔染了风寒,病来得很急,很重。 沈青询问情况,清河就说师父病了,静养休息一段,就可无碍了。 他说的轻松,可是脸上表情明显很凝重。 沈青伏在床边,看到冰玉闭着眼睛,安稳的躺在床上,就像之前昏睡时一样。 “师叔,师叔……” 她几次呼唤,被清河拦住,“师弟,你不可打扰师父休息。咱们出去吧,出去吧……” . 第二天一早起来,沈青就跑去内殿。 一看之下,更是惊骇。 冰玉不是躺在床上了,而是赤裸的身体浸在一个浴桶里,里面都是药,好大的一股药味儿。 清青跑过去呼唤,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师兄,这是什么病?怎么了?怎么了?” 她一直追问,可是清河敷衍着不肯说。 沈青急了。 “这样重的病,是风寒吗?你还骗我,咱们得赶紧找大夫治!我下山去,我去找大夫!” “师弟你别去,师父不愿让别人知道!” 奇怪,有事隐瞒着呀! “到底怎么了?师兄,你跟我说呀!这殿中就你和我两个人,咱俩得一起想办法,一起想主意啊,你得跟我说啊!” 清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看他这么磨叽,沈青又急又气:“师兄,你不说就算了,我下山找大夫去,我找100个大夫,肯定能把师叔的病治好!!” “师弟别去,师父以前交代过,不许我跟别人说!” “我不是别人!师兄,你是不信任我吗?你觉得我会加害师叔,还是我能把隐瞒的秘密出去胡乱说?我不会!师兄,你得跟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我想救师叔,我想救他,我是好意啊!师兄,你不信任我吗?师兄……” 沈青没完没了的说,闹腾的厉害,一会儿要下山,一会儿要去找别的师叔,一会儿哭,一会儿求…… 她软硬兼施,最后终于把清河的嘴撬开了。 . “好吧好吧,师弟!我不是不信任你,是师父不让对你说,就怕你听完之后会闹腾。师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声张,更不能再闹腾!你一定得听话!” 清河再三的叮嘱,沈青点头如捣蒜,都答应了。 “事情的起因是三年前,师父接旨去丘燕国讲道,没想到有一位宫廷贵女,她爱慕师父,几次三番的缠着师父,可是师父不允,她便给师父下了一种蛊毒。” “什么?” 沈青一听,气的柳眉倒竖。 tmd,世间竟有这种女人?不要脸也就罢了,问题是还这么恶毒! “那是非常厉害的合欢蛊,这蛊毒在师父身上发作过两次,是前两年闭关的时候,当时师父都用丹药将其压制住了,可是蛊毒不除,终究祸根。如今一并发作,我看这次来势汹汹比前两次都要厉害啊!” “那如何能解?” “师父要想解的话早就解了,他是不会去解的!” “为何?”沈青这样问,但是她心里已经有点猜到了。 一个女人下的毒,还叫合欢蛊。 她问:“是不是……触犯戒规第3条那个?” 清河点点头,“正是!” . 原来是这样啊,她转头看看师叔闭着眼睛,浑身都浸在药桶里。 沈青焦急、心烦,她内心吐槽:瞅瞅,遭这个罪受,不就是一次春药的事嘛,大惊小怪! 沈青在殿里走来走去,这事确实很棘手,很尴尬,触犯戒规啊! 她又问:“师兄,关键是师叔这个情况,会不会危及性命呢?” 清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书架最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一本古籍,让她自己看吧。 “这里面有记载……” 沈青接过来,迅速的翻阅查看。这本书中记载着各种毒和各种蛊,其中就有“合欢蛊”。 上面描述的症状果然与师叔相同。蛊毒发作时,若不与女子行欢,人会欲火焚身,灼痛难耐,甚至失去理智。若强行压制,这蛊毒一年强过一年,以三年为限,最后暴血而亡。 啊? 这么严重!沈青心惊,三年,今年就是第三年! 沈青走到浴桶边,仔细看看,师叔的双颊异常红晕,不自然。现在全靠药物压制着自己,用药物麻痹自己昏迷,这也不是办法呀! 沈青低头,继续的翻看这本书。 唉,其实解法也不难,发作时与女子xo,蛊毒进入女子体内后,会排斥,化作一股毒血淤积,只要将那处皮肉割开将毒血排出即可。 tmd,越看越生气,这蛊毒可比春药歹毒的多! 但是有法可解,就得解呀! 沈青眉头紧锁,在殿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 “师兄,你过来,你过来我跟你说。” 她压低了声音,“师兄,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你说对不对?其实吧,那个……你想想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 “不行!” “师兄,你先别激动。呵呵……是,我知道,咱们这有戒规,但是你想想,离了这里,男欢女爱不很正常嘛!” “不行!你别说了!” 清河的脸色突然严肃,“清青,怎能知戒犯戒?你有这种想法都不对!更何况师父根本不会答应,若是用这种方式给他解蛊,即便师父醒过来一生的清修也毁了,他绝不答应!你不是救他,你是毁他!” 得了得了,说不通,拉倒吧! 沈青被训了一通,不吱声了。 她又将古籍翻看两遍,没有更好的办法。 . 然而,情况越来越严重。 冰玉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一直到脖子都发红,血气逆行。 不好!沈青有一种预感就是不好! 他到底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呀? 应该没事吧,他将来会去丘燕国做国师的,或许不用解蛊,扛一扛就过去了? 沈青询问:“师兄,你说前两年发作,那时候也是这样吗?几天能好?” 清河:“那两次发作,只是一日一夜症状就消了。可是这次已经两天两夜了,而且来势汹汹,根本就没有见好转的迹象。” 哎呀,确实如此! 沈青也在旁边守了两天,眼瞅着冰玉整个人越来越不好,浑身发红,这个迹象不会真的要暴血而亡吧? 可是…… 可是鹤玉…… 想着想着,她就问出来:“师兄,唯月宫还有别人名中带‘玉’吗?比如什么鹤玉?” “你怎知我俗家名讳?” "什么?” “我姓贺,贺玉是我俗家名讳。因避讳与师父同字,就改成一个‘河’,清河。” 第四十七章 解药 沈青震惊! 万万没想到,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瞬间明白了,她想明白了。就因为冰玉死了,所以贺玉去了丘燕国为师父报仇…… 所以这次是冰玉的死劫,他必死无疑。 天啊!沈青惊慌而起,急忙跑到浴桶旁边去查看。 “师叔!师叔!” 她的声音在颤抖,一颗心突突突地跳着,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站在那原地就冒出一身冷汗。 她害怕,非常害怕,害怕下一刻冰玉就会死掉。 “不行,不行……” 她慌乱的摇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行”。 “师弟,你在说什么?” “我,我说不醒,我说怎么叫师叔,叫不醒。” “师父用了麻醉的药,药性未过,他不会醒的。” “哦,是吗?师叔毕竟修为高嘛,挺过这两天肯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沈青说着违心的话,把实话咽回肚中。 他们这些人都是呆子、是石头、是木头,跟他们说不通。 什么清规戒律,狗屁!在沈青看来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死心眼啊,一个个的。 这蛊毒必须得解! . 一下午,两个徒弟都守着师父。 沈青安安静静的,一点没闹腾,表现出很听话、很顺从的样子。实际她心中翻江倒海,不停的在思虑,怎么能瞒住清河师兄,怎么能瞒住师叔? 天色渐黑,清河算着时间该给师父换药了。 书架的内侧有一个暗格,里面都是各种丹药。 沈青跟过去看,里面摆着许多种,瓶上都贴着药名,其中有一个药瓶上写着逝忆丹。 这种药好像以前晨课的时候,有讲过,说是能让人忘了近期的记忆。 沈青再确认一下:“师兄,你给师叔加的什么药?” “唉,都是解毒的,连翘散,柏青叶丸……” “逝忆丹,这是做什么用的?” 沈青仿佛随口一问,清河也就随口回答:“那是管记忆的。” 确认了,沈青点点头,仔细看好它所放的位置。 …… 沈青和清河都守在内殿,两日两夜没合眼了。 “师兄,今晚交给我来守夜吧!“ “不用,你也熬了两天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两个才不能都倒下!轮流歇一歇,你今晚休息,明天来换我!” 沈青的好口才,协商过后,清河同意了。嘱咐她每隔一个时辰加什么药,再隔两个时辰加什么药。 沈青都记住了,又重复一遍给他听,准确无误,清河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一夜,月亮躲藏起来,被乌云遮羞脸。 夜特别的黑,一直等到亥时。 沈青趴在门缝听了听,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清河熬累两天,也睡熟了。 沈青将内殿的门锁上,走到书架前打开暗格,拿出一粒逝忆丹。 殿中的烛火都被她吹灭…… 亥时已经过了,水中的药性慢慢消失,他从麻痹中醒来,睁开眼睛。 黑暗中,看不清楚的一个女人身影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 她没有出声,而是拿浴巾擦去他身上的水渍。 两个人都是赤裸的身体,走到床边。 冰玉在颤抖,好像很生气,也好像很激动,本能的意志力仍在顽固抵抗,他不近女色。 . 这一刻太混乱了,他身上高烧的温度,还有药物作用,他都糊涂了。 即使头脑混沌,可他仍然在抗拒女人,清规戒律已经深深的扎进骨子里。 他的双手握成了拳,紧紧的抓着床边,用最后的意志力说:“我不要你!” 他身上极高的温度,触碰一下都觉得烫手,竟然还有这种意念。他只剩忍耐和痛苦,这副样子让人心疼、可怜、又觉愤怒。 如此死心眼,宁可去死也要维持着刻板的戒规。 古有贞洁烈女,眼前这个是贞洁烈男,干净的像一块无暇的白帕。 “没关系,你还是你,明天就都忘了。” 她抱住他,微凉的身体没有给他降温,而是点燃了最后的底线。 失去理智,柔嫩与坚硬的无数次碰撞,翻天覆地。将她撕碎再拼凑,拼凑再撕碎…… 第四十八章 昨夜深情,如一梦消散 黎明时,清河推开殿门,依旧是一股药气。 看清屋内情景,他急步走过去。 “师父怎么从药浴里出来了?” “嗯,昨晚有一阵神志清醒,他说感觉好多了,让我扶他出来。” 闻言,清河伸手摸向师父的额头,顿时惊喜,温度降下去了,脸色也恢复自然了。 “好了!应该是没事了!”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旁边的沈青也附和点头,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是吗,那太好了,太好了!” . 冰玉穿着内袍,盖着薄被,稳妥的躺在床上,合眼安睡。 “师父应该无恙了,今天我守着,师弟你快去休息吧!” “嗯” 清河很高兴,他的注意力都在师父身上,没有察觉到小师弟的异样,她的笑容中增添了苦涩和眼泪。 沈青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房间,昏昏沉沉的躺下,但一直没有睡着。 这种蛊毒真厉害,现在沈青就觉得浑身都痛,仿佛也像得了一场大病。 如果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端倪。而且解蛊毒时,她身上会有淤血需要划破伤口。一旦她伤了病了,需要人照顾,很容易被发现是女儿身。她不能再住在拜月殿。 想到这些,沈青从后窗出去,但今天的翻墙对她很吃力,好不容易翻过去,找到清连和清台。 他们细心,一眼就看出了沈青面色不对。 “清青,你怎么了?” “我有点病了,我们回旧院住一段吧!” ”怎么了?” “无事,别担心,只是风寒,我不敢在拜月殿,我怕清河师兄过来照顾我,发现我是女子。” 他俩一听觉得有道理,“说的是啊!怎么突然就病了?哎……我们马上收拾东西。” . 沈青的情况很不好,转移到她身上的蛊毒,让她浑身都疼,非常虚弱。 再次回到拜月殿,她强打精神,还要演戏骗过清河师兄。 “咳咳咳……咳咳” “小师弟,你怎么了?你是病了吗?” “师兄,我这是旧疾,这几日焦急又没休息好,头风发作,我头疼的厉害。” “呀,那你快去休息,这边师父已好转无恙,我在这就行,你快回房吧。” “嗯,师叔已好转,我就放心了,我想回旧院住一段时间,养病……” 清河不解,“为何?咱们院里也清静,也可以养病。一日三餐,打饭端水,我送到你屋里去。” 沈青:“谢谢师兄,我知道。可是你已经为师叔忙碌这么多日,他刚好些,我又病倒了。而且我这旧疾一发作都得十几天,不忍心再让你受累。呵呵,跟我一起的那两个师兄,他们不用做功课,天天都很闲,我就搬回旧院让他们照顾我吧!我认为这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师兄你就答应吧!” 说的也有道理,清河就同意了。 至始至终,他一点都没有怀疑。 从外形上讲,沈青1米75的高个子,声音非常的粗,谁会把她想成一个娇滴滴女子呢? 而且唯月宫人人都知道,要想进入唯月宫都有考核,经过测灵石可知慧根,也可知男女。万万想不到,沈青就是那条漏网之鱼,钻了空子混进来的。 . 临别前,沈青伏在床边,最后看了看冰玉。 他阖着眼眸,呼吸平缓,温润如玉的睡颜,安稳沉静,已经忘了昨夜的疯魔。 那些云雨缠绵,鱼水交融,就如一梦消散。 等他醒来一切还和原来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记得。 这样很好,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第四十九章 合欢蛊毒 三人回到旧院时,已近黄昏。 清末正在院中打水,抬头一看,这场面……吃惊! 清连一个人扛着三个被褥卷,累的满头大汗,呼哧带喘。 后面,清台背着沈青。她似乎病了,脸色很苍白,头垂靠在肩膀上,不动也不说话。 清末站在井边,打满了水的桶“噗通”又掉回了井中。他急忙跑过去看沈青,帮着拎被褥,帮着开门,帮着铺床…… 清末今天特别勤快!特别热情! 给三个人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床边,打手语问她怎么了? 沈青倚坐在床边,写字告诉他:“我病了,回来养病。” 他眼中的神采淡了两分,点点头就出去了。 傍晚吃饭时,清连端来的粥,她只喝了几口,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 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时而病痛,时而梦魇。 黎明刚刚破晓,她在睡梦中被一阵刺痛弄醒。 解衣查看,胸口处聚集成了拳头大的一团黑血,这是蛊毒,划开皮肉把这股毒血放出去就好了。 沈青忍着疼痛,从墙边拿过来一个盆。 解开胸衣的襟绳,趴伏在床沿边,胸口对着地上的盆,用提前准备好的银刃划破皮肉。 冰凉的刺痛,让她一阵阵的战栗和寒冷,血滴答滴答的滴入到盆中。 这般歹毒的合欢蛊,总算是解了,师叔再不用受折磨了。 滴答、滴答、一滴滴的血,她痛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可是脑海中浮现的人还是冰玉。 理不清,斩不断,挥之不去…… . 天亮了,大家都起来了。 清连在外敲门,关心的问:“清青,你起来了吗?今天好点了吗?” “嗯,我没事,躺一会儿。” 又过了半个时辰,该吃早饭了。 清连敲门进来,“我给你打水洗漱。” 他回去一看,盆呢? 沈青:“呃,我早上洗过,盆放外面了。” 清连凝重皱眉,不是因为盆的事,而是这屋里有一股血腥味。 他向沈青的脸上看,哎哟,怎么比昨天还糟糕了。 沈清的脸色惨白,唇瓣也没有血色。她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微笑,但明显病态的更厉害。 “清青,你这是怎么了?身上哪不舒服,咱得下山找大夫。” “不用,没事,我真没事,我躺一会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清连才不相信呢,可是他问了几遍,沈青就是敷衍说没事,明显是隐瞒。 清连踌躇,眉头紧锁,但终是没再问什么。 这两年的相处,他们情同一家人,称呼上是师兄弟关系。 但本质上,心理上,清连还是认沈青为主子。如果是主子不愿意说的事,奴才哪能一直逼问。 所以他明知道沈青有事隐瞒,甚至怀疑沈青身上有伤,他也没有办法。 但是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清末端着饭站在门口,他也嗅到了这屋里的血腥味。 沈青把盆藏在床底下,她实在伤口太痛了,没来得及去处理这个盆。 她坐在那,被子拉的很高,盖住胸前,只露出脸和手臂。 清末端来早饭,她做手语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意思是:先放那吧,我一会自己去吃。 她一边比划,一边下意识的抓紧胸前的被子。 清末将饭放到桌子上,然后他转回身盯着沈青。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又下移,注意到她身上的被子。 突然,清末一伸手,猝不及防,一下把她的被子掀开了…… 沈青的伤再也瞒不住了,她胸前的伤口虽然垫了药布,但还是有血渍渗出来,殷红一片。 清连惊呼:“这怎么?你……你这怎么弄的?” 沈青又疼痛、又尴尬,嘴里说着:“没事,不小心划伤的。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清台正在扫院子,听到声音不对,进屋一看,被她胸襟上的血红,吓得一直结巴:“你、你、你……” “清连清台,我不是想瞒你们,只是这事已经过去了,那点伤不算什么,你们去给我熬点药就好了。” “是不是跟那个冰玉师叔有关?” 清连很聪明,一下就猜破玄机:“这几日他没讲晨课,听说他病了……你的伤是不是跟他有关?” “……”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清连:“他发现了你是女儿身,然后发生争执,他把你打伤了?” “不是” “他把你赶出拜月殿了?” “不是” 清连一直在揣测,看来是敷衍不过去。沈青就说实话:“是师叔中了毒,生命垂危,只有女子能救他!” 清连和清台互视一眼,都想不明白。他们忠诚于沈青,也呵护沈青,看她伤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不明所以,不甘心。 “那现在呢,你伤成这个样子,他都不来看你一眼。听来蹊跷,什么毒非得女子给解……” 突然,他哑口噤声,他明白了。 . 一切尽在不言中,沈青低着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空气凝滞,羞语尴尬的寂静了一会儿。 既然如此,以后的事呢? 清连问:“那冰玉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打算怎么办?总得给你一个交代吧……” “我给他吃了逝忆丹,他已经全忘了!” “什么?” 他俩目瞪口呆,一次比一次吃惊。 “两位师兄,真的,我只是为了救他,这不算什么,我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就当没发生过好吗?以后别提了。” 这理论…… 女子贞洁怎能说是不当回事呢? 可是沈青一再坚持,不许再提,不许再提,就当没发生过。 清连和清台只能遵命。 沈青知道他们是好意,就一次性把话说明白。她一手按着伤口,一边跟他俩好声好气的解释:“你们别多想,我就当做好事,行善积德救人一命。我不需要让他知道……冰玉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根本不接受男女之情。毒发的时候,他宁可死都不会去碰女人。他表面看起来脾气柔和,其实骨子里十分顽固,清修和戒规在他眼中看的比什么都重,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比死还难受!” “两位师兄,求你们一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那晚的事,我真的无所谓,也没想过让他给我什么交代。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一定保守住这个秘密,跟任何人都不能说,永远别让他知道。” 这是沈青的选择,她嘱咐的话,清连和清台都点头答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早就看出来沈青喜欢冰玉,如今看的更明白。她虽说的轻松,根本就是在撒谎。怎么可能无所谓,她情愿付出一切,受伤流血去救他,事后还处处替他着想。 这不是无所谓,这是太深太深的感情了。 第五十章 一夜禽兽 清末在灶房生火,面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灶火今日也不听话,点着又灭了,点着了,又灭了。 两年前,三个陌生人住到了旧院,闯入清末的生活。若按常理来说,应该使些手段将他们撵走。但是这三个人挺有意思的,不像唯月宫的其他人那么死板,他们每天玩乐说笑,充满了新奇。 从好奇,到熟悉,一天一天相处。 不知何时开始,清末的视线里总有她的影子。 少年悸动,刚刚情窦初开,清青却搬走了,来去匆匆,让他气恼,让他心寒。 就在他重新习惯了孤独时,清青又回来了。 她总能扰乱他的心绪,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嫉妒、郁闷、心疼。 一时间理不清自己生气的根源在哪,暗气恼火、心烦意乱…… . 傍晚时,沈青发起了高烧,一夜高烧不退。 胸前的刀口还在渗血,清台下山去抓药,内服外用的药都有。可是她昏迷着,怎么上药呢? 最后没办法,医者父母心,为了救命,清连给她上药。 解开衣襟一看,顿时惊骇,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其它的伤。有很多掐捏的淤痕,还有牙印咬的,结着血痂。 “天呐!这身上……他哪是人呢?简直是禽兽!” …… 冰玉师叔因为之前用了太多麻痹药物,即使解了毒,他又昏睡两日才彻底清醒。 醒来后,便知自己这一劫过去了。 听说了清青回旧院养病,什么病?他总觉得不放心,因为之前卜卦,说她有血光之灾。 冰玉担心小徒弟,第一时间就要去旧院看望清青。 . 清河陪着师父上山,来到旧院。 对于这位访客,院中三人都看他不顺眼。 病床上的清青伤痕累累,连日的高烧。而面前的冰玉师叔却玉面星眸,光彩焕发,白衣飘飘而来,像个没事人似的。 清末是第一次见到冰玉,以前听过人人都称颂他。今日一见,一抹杀意从清末的眼中闪过,寒眸阴冷。 . 清连迎上前打招呼,虽然满肚子是气,但既然还住在唯月宫的屋檐下,就得混过去。 “弟子拜见师叔。” 冰玉环顾一下这个院子,此处已经荒废多年,这是以前闭关修炼的院子。 这一排排,共十几间屋子,不知清青在哪一间。 清河师兄:“师父是来看清青师弟的,请你引路吧!” 清连:“谢师叔关心,只是清青现在病得很重,仍在昏迷中,不方便见客。” 清河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来看清青,你为何阻拦?” 清连:“弟子是担心师叔的身体,听说师叔最近身子也不好,清青又患的是伤寒,带有传染性,师叔若是因此染了病气,就是弟子的不是了。” 清河师兄:“这就不用你担心!师父关心徒弟,那是天经地义的。” 清连:“据我所知,清青还没有拜入师叔门下吧!” 清河师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多口舌,废话连篇,你敢对师长不敬?” . 二人在院中争执,声音传入清青耳中。 她今早已退烧,意识逐渐恢复,几人的说话声把她吵醒了。她知道,是冰玉师叔来了。 她的心很乱,很怕见冰玉。 但是…… 唉,她左手捂着胸口,右臂勉强的支起身子,向后坐了一坐,倚着身后的榻背。 提一口气,呼唤道:“师兄,请师叔进来!” 这回没等清连动作,清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听到声音就知道她住哪间了。 这屋子不大,南北通透的两扇窗,一股药气,床边落着纱幔。 冰玉走进去,清河想要跟进,可是被清连叫住了。 “清河师兄,你能不能让师叔单独和清青说会话,你干嘛老跟着?” “我也想看看小师弟,怎么了?” 可是清连用身子堵住门口,“一个一个看,不要吵到清青!” “你这人……” 清河还要向里挤,可清末和清台也过来了,群殴的架势把门口堵住。 清河简直是怒发冲冠,他的脾气也是很好的,从来没有对人大呼小叫过,可是今天怎么遇见这几个神经病,简直要气死他了。 想挤进去是不可能,要是动手打架的话,唯月宫规不允许。 清河只得怒瞪着面前的三个人,心里疑惑着小师弟那么温雅有礼,怎么能和这几个人天天在一起?还得快点把她接回拜月殿,否则跟这几个神经病待久了,岂不是要变的像他们一样蛮横无赖。 第五十一章 原来竟是女儿身 床幔低垂,屋中弥漫着药气。 “弟子失礼了,师叔请坐。” “无妨,你病势如何?病症是什么?我带了几种丹药……” 二人说话,中间隔着纱幔。 “师叔,我的病症易传染,得的是麻疹,脸花了不便见人。” 冰玉丝毫不怀疑,低头从药箱中挑拣出对症的,关切嘱咐道:“服这个清热沥毒,每日服一粒,连服三日即可,然后服郁毗散,每日两次,连服五日,应该会痊愈。” 沈青蓦然无语,望着师叔的一举一动,心被越揪越紧。 隔着纱幔,冰玉看不到里面的人。他心思简单,只认为是小徒弟俊美,爱惜容颜,不愿让别人看自己的花脸,所以他没怀疑,也没走过去,还微笑着安慰:“不必担心,不挠破就不会留疤。安心休养,记得按时服药,几日便可痊愈。” 他越是这样,沈青心里越难受。心乱的控制不了,脑海中的画面,心底的情感,让她无法平静的面对他。 可是冰玉毫无察觉,关怀的叮嘱完病情,他又说:“等你病好回拜月殿,我择日正式收你为徒……” 沈青不敢再听下去,她控制自己必须冷静,必须理智。掐灭不该有的幻想,一剑斩情丝。 “谢谢师叔,我不会再回去了!” 冰玉一怔,询问:“为何?” “因为我不愿意背书,也对清修一点都不感兴趣。” 此言一出,难以置信,这是他那个小徒弟说出的话吗? 冰玉蹙眉,这一变故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以前都是骗你的,我只是胡说而已,在你那待了一年多,我才知道那些东西那么的无趣、无用、又枯燥!” 她的表达直接,语气冷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气氛冷僵,冰玉陷入沉默。 他脾气太好了,还没生气,只是皱眉凝视着那道纱帘,看不见帘子里的人。 “清青,你逐渐长大,不可只顾贪玩。你命格多舛,余生要静心清修,才保平安。” “那我也不再回拜月殿了,不想再受你的管束,一点儿都不自在!” 这回冰玉彻底的目瞪口呆了,这是清青能说出的话吗?小徒弟最是乖巧,对他言听计从,时时敬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闪过落寞。他没再说什么,更没有一句训斥。 药瓶留在桌子上,最后临走时说:“你先养病吧,记得服这丹药!” . 纱幔后的人无声落泪,看着他的背影转身而去。 她的心好痛,几乎痛得无法呼吸。闭上眼睛,伤心的泪水锁不住的涌出眼眶。 就在这时,床幔突然被挑开了一侧。 震惊一幕…… 万万没想到…… 床上倚坐着一个人,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她眉目如画,美若天仙,只是今日面容有些憔悴惨白,带着病态和泪痕。 因胸前有伤,她没法束胸,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这副姿态,胸前的轮廓,她明明就是一个女人………… 冰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遭晴天霹雳击打在身上,这是他的清青吗?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无法言说的惊讶,怔愣着喃喃问:“你竟然是……女子?” 下一刻,冰玉迅速的背过身去,没再多看她一眼,松开的床慢自然垂落,挡在他们之间,如同一道墙,永远的将他们隔开了。 惊讶过后,就是愤怒。 这样一个女子骗了他这么久,朝夕相对,同室而处,甚至同榻而眠。 他真是眼拙,眼瞎!怎么早就没有看出来? 冰玉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很强烈!甚至有些恨,恨自己有眼无珠,也恨清青对自己的欺骗、戏耍。 好脾气也会发火,怒到无法宣泄。他挥手间打落桌上的药瓶,连带着几个茶盏也都摔碎一地…… 异响之声,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清河,“师父,你怎么了?” 几个药瓶都在地上,碎瓷片飞溅的满地都是。冰玉那张温雅清俊的脸,现在因震怒而胀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这场面…… 清河跟随师父十几年,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时候。不论弟子犯什么错,冰玉的好脾气和修养,怎会气到失态的程度? “出去!” 冰玉声音很低,却流露出寒烈和威严。 清河答应一声,退出去,房门再次关上。 . 死一般的安静,就像被冰霜封冻了的两个人。 良久,胸腔的怒意渐渐平息。 冰玉刚才的第一个念头是将这个胆大妄为、混入本派的女子,狠狠惩治一顿。可是惩治的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 他们之间是有师徒恩义的。师父两次卧病在床,小徒弟细致照顾,平日相处,悉心教导,这些都历历在目。 如果用戒魂责打她,终是不忍。 冰玉收敛怒气,冷静下来,再没有往昔的温暖和关爱。 “唯月宫不许女子踏入!念在你年纪小,且尚未酿成祸事,就不责罚你了,马上离开。” . 一帘之隔,就像隔着天与海的距离。 她的泪痕还在脸上,浓浓的鼻音求他:“我无处可去,入山门时说了要在这里修行五年,恳求师叔,让我再……” 冷漠的打断:“不行!” “师叔,我只借旧院居住,我再不会混入其他弟子之中……” “不行!” “那我搬到后墙外去住,出了那墙就不算是在唯月宫的管辖范围之内,这样总行了吧?” 冰玉冷冷的回眸看向那一道纱幔,天海永隔,她不再是他疼爱的那个小徒弟了。他们以后形同陌路,无话可说。如果她敢触犯戒律,他不会再饶她。 “清青,我提醒你!若一朝被人发现,唯月宫的戒魂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第五十二章 得知真相 冰玉此人,如同两个极端。 他待人宽容温雅,但是他律己刻板严格,极端固执。 他自小被收入唯月宫,超脱凡俗,不通情爱,也不通晓人情世故。他的思想非常单一,脑中只有修行。 他出生就带着仙缘仙根,出类拔萃,是冥远祖师最得意的弟子。 他这样恪守规矩的人,纠结一番,能网开一面饶了清青,假作不知,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不想再见到她,从此形同陌路。 然而事情的发展方向,却与冰玉预想的不一样。 他回到拜月殿之后,严厉禁止清河再提任何有关清青的事,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打坐了一夜,将心绪平静,这件事在他心中就压下去了。 . 可是几日后,某天晚上的梦境中出现了一些画面,好像是黑暗中的一些身影,漆黑漆黑的看不清。 从这日开始,每当他睡熟了就会出现这种梦境。一连几日,模糊的身影逐渐逐渐清晰了,竟然是一些男女痴缠的身影…… 冰玉从梦中惊醒,骇然不已。 他惊诧,自己怎么会想这些污秽东西? 查阅古籍后,认为是合欢蛊作怪,所以他吃了些静心的丹药,潜心打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那些痴缠的身影,不但未消减反而加重了。在梦境中,隐约还有声音呼唤他:“冰玉……冰玉……” 每每梦醒,他皆是一身冷汗,第二天就会加长静心打坐的时间。 可是无论他怎样静心,那些画面都不能从脑海中抹除。愈演愈烈,梦境中甚至还能感觉到女子的肌肤触感,她的腰肢,她的柔软…… 这不像是梦,而像发生过的事,他越来越有这种想法。可每次想到这,他又摇头否定,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 一日又一日,梦境不断,越来越清晰。她的喘息还在他耳边回荡,甚至还有律动时的出出入入…… 天啊!他惊醒后,满头大汗!惊骇的无法言语,那绝对是真真实实的体感,他不再相信这是梦,不再相信这是合欢蛊给他的幻觉。 如果梦境中的男子就是自己,那么女子是……? 冰玉惊立而起,几步踏出门外,大声呼唤:“清河!” 清河以为出了什么急事,急忙跑到师父的内殿。 “我问你,蛊毒发作的那几日情况,你给我详细的讲讲过程是怎样的?” “呃,是” 清河有些迷茫,师父着急忙慌的叫他来,就是问这事,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清河回忆着说:“前两日的时候,师父和以前一样服用了药物,就一直在药浴,基本都是昏睡的状态。到了第三日时,清青……清青师弟……” “但说无妨!” “清青说师父不是伤寒,要下山去找大夫为您诊病,我怎样阻拦都不行!她那脾气,又一直苦苦哀求问我……最后我拗不过她,就跟她说了蛊毒的事!” “然后呢?” “然后到了第3日的时候,师父的病情更重了,全身都异常的红,药性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清青说应该轮换着照顾师父,不能两个人都累倒了。我同意了,那一夜我去休息,第二日黎明起来,就看到您已经躺在榻上了,面色如常,温度也降下去了。” “那她呢?她在做什么?” “她当时倚坐在脚榻边,就是正常的看护了师父一夜。” “然后呢?” 清河已经讲完了,可是冰玉还在追问,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凝重的一再追问。 清河仔细的回忆那天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而且他并未发现异常之处,苦想了一会儿说:“一切正常啊,她就回房休息了。下午时,她说不舒服,咳嗽头疼,说想回旧院养病。”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冰玉心中还有最后的一点点希望,又追问:“你跟她说过丹药所放的位置吗?” 清河:“没说过,不过她那几日一直跟我一起照料师父,每次我给您放药、喂药,她自然看到了丹药放在哪里。” 冰玉颓然的依在靠背上,无力的闭上眼睛。 良久,长叹了一口气,“你去把丹药的记录册拿来给我。” “是” 清河心中猜测,难道是清青偷了师父的丹药,所以师父昨日那样生气?可是,如果清青有需要,直接说呗,还用得着去偷吗?真想不明白。 清河取来丹药记录册,听到师父低沉暗哑的说:“你出去吧!” 冰玉翻开它,直接就去查看逝忆丹,都是他炼的丹药,他太了解。 一看之下,果然少了一颗。 怕啥来啥,一切猜想都得到了证实。 他就像负罪的人,罪孽深重,绝望了。 一颗逝忆丹,对普通人来说可以,但是对冰玉的修为,这颗逝忆丹的功效太浅了。药效只在他身上停留数日,就慢慢的失效。 梦境中的画面历历在目,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原来自己的蛊毒竟是这样解的。 第五十三章 我对你从未动情,何须忘情? 冰玉守着黑暗,在屋里坐了一夜。 他不敢闭上眼睛,他害怕那些梦境,那些赤裸的缠绵…… 但是明明已经发生过的,怕有何用?逃避有何用? 就这样,他把自己关了一日一夜后,推开了房门,仿佛失魂一样,向着旧院的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那,他非常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但似乎又有强烈的念头指引,必须去当面问问她,亲口问问她。 一步一步走在寂静的山路上,明媚的阳光,却照不亮他心内的无助感和罪孽感。 . 旧院里幽幽沉寂,当他踏入院门,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院中石凳上的人。 她的侧影,穿着唯月宫弟子的浅蓝色宫袍,淡雅的如画中人。 她失魂落魄,似乎在想着心事,一直仰脸望着上空。几只燕子欢快的穿越,飞进屋檐下的窝。 冰玉停在院门处,静立望着她。 他明白,是她救了自己的命,可是……他做不到感激。 此刻,他心中的情绪全是烦恼、怨责、甚至还有恨,很复杂…… 冰玉的思想可以算是执拗、死心眼,但是也要尊重他的信仰。 他活着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30多年的信仰,人家不想破戒,人家不想吃肉…… 她是救了他,但也毁了他的信念。 . . 清连和清台去上晨课了。 院子里,沈青坐着发呆,这些天她都是如此,阳光洒满安静的院落,照在她消瘦病容的脸上。 清末在灶房里煎药,一碗又一碗的苦药喝下去,让她的整颗心都是苦的。 终于,感觉到院门口的人影,她转过脸,看着那一袭白衣走到面前。 “师叔……” 师叔来看她了!师叔还是关心她的! 然而她的心刚刚欢喜一秒,就发现了冰玉神色的异常。那熟悉的脸上没有往常的笑容,很僵硬紧绷,压抑着太多的情绪。 沈青站起来施礼,“师叔……” 他漠然,第一句话就质问她:“我的蛊毒是你解的?!” 沈青一惊,但没有承认。 “师叔说什么呢?是清河师兄日夜照料,若是有功的话,也应该是归清河师兄,那几日我已经回旧院了……” 看着面前的人还在骗自己,撒谎就是她一贯的品性。 “你以为一颗逝忆丹,能对我起多久的作用?” 闻言,她慌乱的眼眸躲闪,真相被揭穿了。 沈青自认为计划周密,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根本瞒不住。 现在该怎么办?她没想过让师叔知道,那现在他……? 沈青鼓起勇气抬头,心里怯怯的存着某种幻想……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的是他冷若冰霜的眼神,那种寒冷能将人心冻伤。他讨厌她,一定在怪她、恼她。 . 他问:“你为何?” 为何要破坏我的清誉? 为何要违逆我的心意? 为何扮作男子骗我? 为何要给我吃逝忆丹? 为何? 为何? 所有问题,他只说了三个字,多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 那么答案呢,都明白,因为她想救他。 可是冰玉的想法也写在脸上:我没让你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你污我灵根,毁我清修,这种方式我不接受。 . 沈青的心底被刺穿一个窟窿,无声的伤心,千言万语没有必要说,深情终落空,何须再言真。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接受,他只会讨厌她,远离她。这样一份感情,没必要深情告白、自取其辱,不如将它永远埋藏在心底。 她语气平静,字字认真,“师叔,是我自作主张,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你觊觎已久,整天跟在你身边,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正好你蛊毒发作,让我有机可趁。你不用谢我,也不要怪我,就当各取所需罢了!” 听到这样的话,冰玉腥红的眼眶,愤怒中还有失望,无言以对。 这个小徒弟,以前多么乖巧听话,他多么信任她,多么爱护她。可是一夕之间,暴露本性,她的人品简直无耻至极,天下的女人怎么都这般淫荡呢?当年丘燕国下蛊毒的女人就是这样,现在遇见的清青又是这样! 冰玉说不出的心情,各种后悔、怨憎、伤心、失望…… 两个人没有争吵,但已无声决裂,气愤冷僵到冰点。 事到如今,两个人都痛苦。 沈青的声音暗哑,她的悲伤,她伤口的疼痛,但她不后悔!就算时光倒流,她还是会救他。不需要谁感谢,责怪也无所谓,她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师叔,你别恨我。你只把我当做一个药,难道有病的人不该治病吗?就算你犯了戒规,受罚便是!责打五次,服下一颗忘情丹……” 他冷冷的盯着她,坚定、决绝的打断:“我对你从未动情!何须忘情?” 这是最狠毒的一句话,泯灭他们之间的所有,不光否认了那一夜,也否认一年多的情分,今日都是一笔勾销。 第五十四章 责打30次戒魂 视线有些模糊,她将脸转到另一侧,强忍住泪水。 “师叔何意,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清青,你混入本派,视戒规于无物,淫思不断,盗取丹药,欺瞒师长……数罪并罚,责打你三十戒魂!” 三十戒魂?清河师兄曾经说过,三十戒魂就是一条命,师叔这是要她死呀! 伤心的泪水溢出眼眶,她问:“师叔,你要清青去死?” “不是,三十戒魂,我不打你,就当还你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说完这句话,冰玉没有片刻停留,不再多看她一眼,决然转身离去…… 沈青看着他的背影,就像心被掏空了,疼痛,悲伤,滴血。 她没哭,只是怔怔的看着院门方向。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再来了。 清末端着药碗过来,她依旧一动不动,依旧看着院门的方向。 汤药渐凉,清末用勺喂到她嘴边。这时她才回神,沉默的接过药碗,麻木的喝下这些苦药。 递药碗时,清末摸到她的手有点凉,进屋给她拿来一件披风,又细致的帮她把襟带系好。 可是无论清末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沈青就恍若不觉,眼睛只望着院门方向,似乎是魂魄已经跟着冰玉走了。 . 突然间,一声钟鸣“当……”。 震飞了枝丫上的麻雀,震醒了清青的头脑。 “当……当……当……” 远远传来,那是戒钟,是戒律堂处罚时才会敲响的。 处罚谁? 清青猛然站起来,想明白了,”师叔……” 她抬腿就往外跑,右手按着胸前的伤,左手提着衣摆,快速的向山下跑去。 戒钟还在作响,天地间都回荡着钟鸣的声音。 她想起刚才冰玉说的那句:“三十戒魂,我不打你,就当偿还你了。” 清青以为是冰玉放她一马,还她人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戒规就是戒规,有错必罚,这三十戒魂,是他替她承受,还她一命之恩,还她一夜之情。 . 清末在后院劈柴,当他发现清青不见了的时候,他追出去沿山路寻找。可是清青已经拐入林间小道,不见踪影。 清青对上山下山的路很熟,从树林穿过去,到达戒律堂的后院。院墙并不高,她就翻了进去。 正门有弟子把守,如果想进去,需要通报耽误时间。还不如直接到后院,先听一听,确认里面是不是冰玉。 . 戒律堂不算大,只是一间正堂,专做执行惩处用。 四顾无人,沈青靠近窗子,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冰玉师弟,五戒魂受过了。那三十戒魂,你自己去跟师父请示吧!” “各位师兄,是我犯了淫戒色戒,欺瞒师长,数罪并罚!师兄若不动手,我自己责打自己……” “住手!冰玉师弟!” “冰玉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到底因为什么?” 里面很多人在说话,但都拦不住冰玉,他自请受罚。 .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传,说外面有弟子求见。 是沈青绕到正门,通传进来了。 众师叔一见她,都认出来了。这么俊秀的小徒弟,冰玉总把她带在身边,师叔们都认识清青。 此刻,冰玉的脸色很苍白,戒魂的疼痛,让他额头上都是汗。 他先挨了5次戒魂,之后又自己驱动戒魂责打7次。 清青的到来,阻止剩余的23次戒魂…… 第五十五章 师徒决裂 戒律堂和祠堂有些像,正中央供奉的是唯月祖师画像。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头顶一轮圆月。传说他是唯月宫的创派人,已经飞升成仙了。 此刻,正前方站着的是冰原师叔,他是冰字辈中最年长的一位师叔。 大厅里鸦雀无声,跪着两个人。 清青:“各位师叔,弟子有事情回禀。” 冰玉却厉声命令:“住口,你退下!” 清青摇头,只看着冰原师叔,继续说:“弟子有要事回禀,关于冰玉师叔所犯戒律的……” 突然一声怒吼:“我让你退下!就你偏生这么多事!!” 这场面…… 众位师叔,有的皱眉,有的疑惑,有的惊奇。因为这么多年的同门师兄弟,头一次见到温润如玉的小师弟,大发雷霆的样子。 怒火碰撞,冰玉发起脾气来威压感很强,但清青跪在那没有退缩,第3次说:“弟子有事情回禀!” 冰原师叔:“嗯,你说。” 清青不看冰玉,一口气,快速言简意赅的说:“冰玉师叔在三年前去丘燕国的时候,中了一种蛊毒,每每发作都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今年他的蛊毒发作的格外严重,性命堪忧。各位师叔们若不信的话,可去查阅古籍,有详细的记载合欢蛊,弟子绝非说谎!而这种合欢蛊解除之法只有一个,就是与女子同房!”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如此解毒,师叔他致死不肯。是我胆大妄为,从后山带路,让一名女子乔装打扮成弟子的模样混进来。我又瞒过了清河师兄,将女子领入拜月殿。师叔蛊毒发作时,根本不认人,所以男女同房就解了蛊毒……” 说到这时,冰玉师叔无奈的扶额,他头痛的似乎要裂开了。 “而我怕师叔责怪,就偷盗了逝忆丹给他服下。可是师叔不识药性,偏偏想起来了,这才出现了今日这一幕。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是我胆大妄为,是我犯错!” 众师叔听完,皆是怔然惊骇,训斥: “胆大妄为,你怎敢如此,真是欠管教!” “了不得啊,你一个人要把天捅个窟窿吗?” “闻所未闻之罪,数罪并罚吧!” “难怪冰玉生气,这个小徒弟也太无法无天了……” . 终于,在所有人的斥责完。 冰玉开口了,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事情因我而起,是我管教无方,她的三十戒魂我受。” 沈青:“各位师叔,是我犯错,一人做事一人当,剩下的戒魂我自己承受!” 众师叔们互视一眼,无声交流。 唯月宫的人有缺点,也有优点。他们的性格很死板,重视修行,重视戒规。但同时他们也很仁慈,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可能把谁打死。 清青触犯多条戒规,但她本质上是想救师父,她有这份忠心,大家都明白。看她长得这么单薄,脾气还挺硬,就她这体格,剩下的23次戒魂她肯定扛不过去。 . 戒魂的形状像刀柄,银光闪闪的悬浮在沈青的上空。 冰原师叔念动咒诀,开始操纵戒魂之刑。 忽然,沈青就觉得天上像打了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轰鸣,而那道闪电就劈中在她身上。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击出体外,每一寸都是入骨的疼,连头发丝都是疼的。而且轰鸣雷声,震的她脑子嗡嗡响,眼前全是不停摇晃的影子。 这只是第1下,她就觉得自己快昏死过去了。紧接着,第二道闪电击下来,钻心剜骨的痛遍布全身,仿佛天地都在震颤。 沈青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痛到极致就瑟缩着将身体蜷起来,剧痛让她不停发抖。 “咔……咔……咔……” 一下又一下的戒魂之刑,痛不能忍,苦不堪言…… 她身上披着一件淡蓝的斗篷,跪在那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终于知道了这法宝为什么叫戒魂,因为它打的不是人的肉体,而是人的灵魂。 身上没有一道伤口,却让人生不如死。而且受刑之人,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每年同一日同一时都要承受着相同的痛苦,就相当于惩罚了三次。 痛到极致的战栗,太漫长,冷汗顺着脸颊滴下。 她都糊涂了,不知是第几下,不知过了多久。 雷声渐渐平息,才能听见冰原师叔的声音:“你虽有错,可终归无恶意,就留你一条命吧!打你这十戒魂,望你悔改!以后不可再犯!” 沈青抬起头时,眼中布满了血丝,脸却惨白的毫无血色。忍痛支撑起身子,扭头看向身旁的冰玉师叔。 可他却不想看她,将脸别过去,他们之间已经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沈青的嘴唇一直在哆嗦,那种痛还在身上持续。 她的声音很虚弱,很悲伤:“师叔,我的错……你解气了吗?” “……”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高兴,才能释怀?” 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闭上眼睛,也不肯看她一眼。 沈青浑身都痛,脸上写满了委屈,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冰原师叔劝说:“孩子,别说气话。你师父没怪你,他刚才看你受罚,一直再替你求情。” 沈青眸中又有了光亮,问他:“真的吗?师叔……” 可是,冰玉转头对视着她的眼睛,藏着万千寒霜,用世间最冷漠的语气说:“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没怪你。但你秉性顽劣,不思进取,屡犯戒规,终与我性情难合!从今后我不再见你,更不许你踏入拜月殿一步!” 第五十六章 一段孽缘,折磨两个人 事情已了结,众位师叔都走了。 空荡荡的戒律堂中,只剩下两个人。 师徒决裂,不再有温和的笑容。冰玉始终冷漠,目视着前方,直到转身离开时,才看了她最后一眼。 却一瞬间,惊住! 她胸前的衣襟……竟然有血。 他顿住脚步,惊问:“你流血了!?” 沈青依旧跪在地上,虚弱的站不起来,重伤和疼痛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崩裂了。 “是,这个伤口就是为你割的,还你那七滴血,两不相欠!” 冰玉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就像一锤猛击在他的心上,一阵心疼。 他急步走到供桌旁,万幸这里有药,各种丹药瓶,急速的翻找着,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找到了,一个药瓶上面写的是凝血丹。 他拿给她,但沈青不接。 两个人就像结了仇。 一个温和的师父,一个乖巧的徒弟,此刻却像变成了执拗的死对头。 冰玉没说话,拔开瓶口倒出一粒丹药,托在手心递到她唇边。 沈青冷冷的撇开脸,他就伸手掐住她面颊,硬是把丹药塞进她嘴里。可是他一松开手,“噗”将丹药吐到了地上。 . 她仿佛是他的克星,一次又一次把他气到失控。 冰玉怒斥:“你!你为何总是这般顽固?” 沈青:“你不顽固吗?宁可去死也不解蛊!我都跟你说了,女子只是药,只是药!你听吗?我就算顽固,也是跟你学的!你已经将我驱逐,还来教训我!?” 因愤怒而胸口剧烈起伏,她按住伤口,指缝间溢出血滴,疼的几欲昏厥。 . 无可奈何…… 冰玉真是头痛的无可奈何…… 他从药匣中拿出另一种药,“你吃一粒这个!” 药瓶上写着三个字“忘情丹”。 沈青笑了,只是笑容那么凄苦,悲伤之痛都从眼中溢出来了。 “师叔,我从未对你动情,何须忘情啊?” 这是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他。 动没动过情,只有自己知道。 动没动过情,没有任何意义。 他既然给她忘情丹,就是明白她的心思,同时也表明自己的答复,就是让她忘情。 . 一段孽缘,折磨两个人。 冰玉的心也搅乱一团,也在承受着痛楚、纠结、折磨…… 他几次伸手要给她把脉,可是都被沈青甩脱,她怨他,她恨他。 冰玉从没有这么苦恼过,不知该怎么办?他无奈扶额,头痛欲裂,最后还是缓和了语气:“清青,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先把药吃了。” 是恩是怨,千言万语,可惜为时已晚。 沈青久病缠身,又挨了十戒魂,伤口崩裂,流血不止。 她的生命已经流逝殆尽了…… 第五十七章 救命丹药 清末不知道沈青去哪了,他一路跑到山下,跑到拜月殿,也没找到人。 然后,与清连和清台汇合,才一起来到了戒律堂。 跑进来看到,这一幕…… 沈青血染衣襟,昏迷不醒。冰玉抱着她,就像失魂一样的慌张,手忙脚乱的把整瓶丹药都往她嘴里倒。 清连跑过去呼喊:“清青……清青……” 几个人围过去,清末一把从冰玉怀中抢过了沈青。他眼中的凶光很吓人,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大家的注意力都看着沈青。她奄奄一息,仅有一丝微弱的脉搏。 清末伸开双臂抱起沈青,几个人就离开了。 他们没跟冰玉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沈青身前的血迹,明显是伤口崩裂了,没发现她身上有别的伤,抱着她就走了。 . 一切归于寂静,戒律堂中只剩冰玉一人。他似乎怔了、僵了、心被人带走了。 他也受了十二次戒魂,身上钻心剜骨的痛着,现在魂也被人带走了,只剩下一具疼痛的躯壳。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急匆匆回到拜月殿,打开暗格慌乱的装了一匣子药,顾不得看清是什么药。 这些药瓶上的字,他仿佛都不认识了,怎么看也看不懂。干脆都装进匣子里,拿着往山上的旧院追赶…… . 山路上,清末抱着沈青。 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大家都是悲痛焦急。 三个人分头行动,清台下山去找大夫,清连先快跑回旧院去煎药,剩下清末抱稳沈青往上走。 17岁的清末,脱去了少年人的稚气,逐渐成长为一个高大健硕的青年。 此刻,他眼中阴郁,目光紧锁在沈青脸上,看着怀中的人呼吸越来越弱,顷刻间就危在旦夕。 清末的脚步停下,蹲跪在地上,将沈青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空出一只手,把脖颈上的细绳扯出来,上面挂着一个玉瓶。 他用力的将密封的瓶嘴掰开,从里面倒出一个金色药丸。他没有犹豫,放入了清青的口中。 这颗丹药多么的珍贵,世间仅此一颗的凝魄丹。不论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服下它便可疗伤,起死回生。 这是清末的母亲,从小给他带在身上保命的灵药。如果母亲知道他将这药给了别人吃,必然雷霆震怒,余威之下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可是他现在管不了这些,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后果,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清青不能死。 丹药入口即化,他稍稍安心,凝视着她的脸庞,轻柔的给她拢了拢鬓边碎发,接着抱起她一步一步上山,回旧院。 第五十八章 纠结的感情 回到旧院,刚把沈青安置在床榻上,这时冰玉也追到了。 他进了屋,顾不得清连对他的质问和冷嘲热讽,径直来到沈青的床边。打开丹药匣子,手忙脚乱的向她口中喂丹药。补气的,聚神的,回元的,一股脑的给沈青吃……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为何伤口崩裂?” 不管清连如何愤怒和质问,冰玉已经全然听不见,他只坐在床边,一直摸着沈青的脉搏,默默的祈求神明,这微弱的脉搏千万不要停止。 沈青面无血色,气息奄奄,安静的仿佛已经死去了。 清连哭着说:“清青,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是谁来看你了,你最喜欢的师叔,他来看你了!你看看,我没有骗你!” 冰玉痛的心都碎了,像有多少把刀子在搅着自己的心。 “清青,你快睁开眼睛,你要是再不醒,我就不给你保守秘密了……我不想让你死了都做一个冤枉鬼!” 清连是个聪明人,他有很强的观察力、判断力,很有智慧。 他看到冰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还关心沈青,在乎沈青。 而沈青对冰玉呢? 虽然她从来不肯承认,但情之所动,掏心掏肺。从一见倾心,到日久相处,沈青对冰玉是强烈的爱慕、敬仰、情根深种。 只要有一线希望,清连当然想成全她、帮助她。 这是奴才对主子的忠诚,也是一个师兄对妹妹的护佑。 . “你自己看看吧!” 清连趁着清末去端药时,他将沈青胸前的伤给冰玉看。 让他亲眼看看,她身上狰狞的伤是为了谁? 白皙纤瘦的锁骨下,一道长伤口,皮肉没有愈合,血痂模糊,惨不忍睹。 清连:“这伤……这伤还能愈合吗?弄成这样,你是要她去死吗?” 冰玉很后悔,他只记得解蛊需要男女同房,而忽略了伤口的事。见面时,沈青也一字未提过。 哎呀!此刻亲眼所见,这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而且崩裂渗血,情况严重。 心疼到无以言表,他轻轻的把她衣襟掩盖上,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清连:“这伤口一直不愿意愈合,把她疼的死去活来,你不闻不问。这两天才结了痂,稍稍好点,偏偏你冒出来了!你是催命还是怎么的?非要弄死她,你才算完吗?她处处为你着想,怕你守戒规,有负担,给你吃了逝忆丹,可是她呢?现在弄成这样……” 一字一句的谴责,冰玉痛苦的闭上眼睛,内疚的无法承受。 “清青以前总说你对她多么多么好,我看不出你好在哪?她从拜月殿回来,伤痕累累,全是被你咬的抓的……” 闻言,冰玉头脑轰鸣,再次震惊不已。 清连:“怎么,你不相信?你自己看看,看牙印咬的,褪了痂也能看出来……” 说完这些,清连又重点解释:“我们跟在清青身边,以前是她的奴才。而且我和清台都受过宫刑,早就不算男人了。就因为她高烧昏迷,我们没办法才帮她换药,看到了这些伤痕。不然怎么办?我们不给她换药,谁给换药?找你,你管吗??” 一切疑惑都解开,原来真相是这样! 冰玉彻底无言以对,看着奄奄一息的清青,愧疚和自责就像洪水要将他淹没。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让自己代替她去痛,代替她去死…… …… 接下来的时间如同死寂般的沉默,就是守候和等候。 给沈青喂了药,喂了水,清台去山下找来大夫,处理伤口,重新包扎。 沈青奄奄一息,微弱的脉搏仍在跳动,生命力顽强。 大家以为是沈青命大,以为是良医良药,殊不知真正的功臣是清末。是那颗金丹起的作用,护住心脉,保住了清青一命,救命之恩。 . 看到清青病情平稳,安然无恙之后,清末就在灶房煎药。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复杂,又高兴、又生气、又庆幸、又压抑。 矛盾的起源都是清青,清末听到那些关于她和冰玉的事…… 心里特别不痛快,觉得有什么东西压抑着他的胸口,憋的无法呼吸。 他才17岁,对于感情的事很懵懂。心理成长,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男人,他也说不清爱情是什么,就是觉得矛盾,很压抑,很心烦。 慢慢琢磨,慢慢体会,等以后他爱的越来越深,他就明白了,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第五十九章 冰玉的绝情 整整一夜,沈青的情况稳定住了。 冰玉走到床边,伸手挑开纱幔,看着床上的人。 她纤瘦病容,失血的脸庞那么苍白、柔弱。 冰玉的情绪跌到谷底,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难过,愧疚之情无以复加。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神那么专注,流露的都是关切、担心、疼惜…… 清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琢磨着两个人经过这遭生死劫难,一定会有个交代,能修成正果。 可是片刻后,清连又暗暗皱眉。他观察着冰玉,这位是个木头人吗?只是把床幔挑起,只静呆呆的看,看了好半天。但他自始至终一声不吭,没去拉清青的手,也没有触碰一下她的被褥或是查看一下伤口,反正就像隔着什么,保持距离的疏远。 寂静中,清连开口了,“师叔,清青的心意,你已经明白了。但是你的心意,清青还不懂……关于未来的事,你也该考虑考虑。” “……” 沉默,冰玉并没有回答。 清连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个冰玉死心眼儿,能到这种程度??? 清清如花美貌,绝色佳人,跟他已经发生了实质关系,并且掏心掏肺的对他。这样一个女人,难道冰玉还不动心??? 然而答案……确实! 冰玉的死心眼,确实已经达到了顶级水平。 他只是最后的、深深的看了清青一眼。 纱幔垂落下来,挡在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份。 . 冰玉此人,就是一根筋。他的这根筋就是清修天道,除此之外都不考虑,更没有想过男女之情。 此时此刻,他对清青是很心疼,很内疚,很惭愧。但他并不觉得这是情爱,本质上也不接受情爱。 在他的人生中,情爱就是错误的,违禁的,应该摒除的。 他的信仰,怎么可能背叛师门、男婚女嫁呢? 所以,看到清青转危为安,他就该离开了,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 …… 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 沈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不让她下地,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就怕她伤口再次崩裂。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沈青是很幸福的,虽然没有爱情,但是她有亲情。她有三个师兄弟,在重病脆弱这段日子,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端饭、倒水、熬药、洗衣服…… 患难见真情,在沈青心中,清连、清台、清末就是她的家人,最亲的兄长和弟弟。 然而这些天,冰玉师叔没来看过她一次。 旧院中无人再提这个名字,就当这个人不存在过。 这样挺好,狠心斩情丝,断的彻彻底底。沈青的心伤透了,也就死透了。 . 一场重病后,沈青走出屋门,重新看见天上的太阳。 秋风渐寒,外面已经有些凉意,快入冬了。 灶房里,清末还在给她煎药,每次要煎两个时辰。他都是细心看护,从不懒怠。而且每次都是等药晾温了,他才端进去给她喝。 一点一滴,很多很多的细节都能体现出清末对她的关心。不需要言语,他都是默默的为她做一些事。 沈青是一个很感恩、很念旧情的人,以至于在之后的很多年,她都没有忘记清末的对她的好,一直将这份感情铭记于心。 . 沈青走进灶房,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 清末转头看到她,露出一个笑容。 沈青很久没有仔细看他了,他已经不是孤僻的小男孩了,长大了,个子很高,挺拔健硕。 他知道沈青要跟他说话,就主动把手伸过去。 她握住他的手,心存感激,在他手心写:“谢谢”。 清末微笑摇摇头,可她接着写了后三个字时,他的笑容就突然收敛了。 那三个字是:“好弟弟”。 . 院子里一切如旧,住着他们4个人。 之前一直病着,搬回来也没有收拾东西。 今天天气好,沈青把桌椅挪一挪,拿着抹布和扫帚,开始大扫除。 清连和清台要过来帮忙,沈青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把他们都赶出去了。自己躺了一个月,也该活动活动,干点活了。 翻翻东西,从包袱里找到一个手串。翠玉穿成的,上面有四颗夜明珠。 这个手串是原主沈青母亲的遗物,对她来说是很有亲情,很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东西。 沈青用剪刀把这手串剪开,4颗晶莹的夜明珠,她用红绳编成了4个项坠。 吃饭的时候,沈青把4个项坠拿出来,一人一个。 清连:“好巧的编花,这是之前你的手串吧?” 沈青:“嗯,是我娘留下的遗物。” 清连:“呀,那剪了多可惜!” 沈青:“不可惜,正好我们一人一个带上,情同亲兄妹!” 清连和清台都笑着戴上了,只有清末的放在一边,他不戴。 沈青去拿起来,亲自帮他戴在脖子上。 他也没什么表情,只低着头吃饭,就像若有所思的活在自己孤独无声的世界里。 沈青看着这个弟弟,心有不忍,叹口气说:“咱们对他的了解太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清连:“那就问问他。” 于是,清连蘸着水,身子侧过去,在桌子上写:“你在想什么?” 清末淡淡的看一眼,摇摇头。 清连:“你看,我一猜就是这样。他啥都不说,咱们如何了解他?据我观察,他根本就不希望别人了解他,如果离他太近的话,他就会反感,刻意的保持疏离。” 嗯,总结到位,清末确实是这样。 大家认识有三年了,但是他们对清末的内心了解,几乎是一无所知。 第六十章 丘燕国 冬天路滑,清连摔一跤腿扭了,好几天下不了地。 勤劳的小蜜蜂,沈青抢着干活,帮他煎药、端饭、打水…… 清连:“哎呀,不用不用……看我,摔一跤还挺有功的,现在这待遇,哈哈……” 清台在一边也笑着说:“我……我……也想……想摔!” 清连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对,清台,这好办!你就爬上墙头向下跳,立刻伤员待遇提升,哈哈哈……” 清连指着旁边的院墙,清台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沈青:“诶!等一下清台师兄,我建议啊你要是想跳的话,也等清连好了的。否则我一个照顾两个病人,质量肯定减半!” “哈哈哈……” 他们三个胡扯闲谈,哈哈搞笑,清末坐在不远处,表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 半个月后,清连康复了。可是没过几天,换人了,换成清末病了。 他一直说他头疼发烧,但是沈青摸一摸觉得他的头也不热啊! 奇葩,清末的病比较怪,一会儿指自己头,一会儿又指自己心口,不知到底哪疼…… 让清连带他下山去看病,他又坚决不肯,在沈青手心里写“伤寒”二字。 沈青给他煎了伤寒的药,然后送药的活就让清连去。 这样一来,又不知是哪里出错,清末撅着个嘴,气呼呼的过来了。 此时,沈青正在灶房做饭,看到清末不在屋里躺着,跑出来质问她:“清连生病如何做,现在我生病了,你为何不管?” 这话把沈青问愣了,她眨眨眼睛,想了想,很无辜的在他手心写:“我没有不管你啊,刚让清连给你送去药,一会儿再让他饭给你端过去饭。” 他明显很不满意,很不高兴。 沈青询问:“你怎么了?” “……” “身上还难受吗?哪里痛?” 他依旧不回答。 . 这时,清连进来了。 沈青改问他:“咋回事?清末不高兴了,你惹他了?” 清连耸了耸肩,很无辜的回答:“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病啊?这几天我一进他房间,他就给我撵出来。我看还是换人吧,让清台去照顾他。” 沈青故意气他,“嗯,我看也是,清台比你有耐心。” 清连:“嘿,歪曲事实啊!” 俩人斗嘴皮子的时候,清末用烧火棍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我好了”。 清连:“看到了吗?他根本就没病,他只不过是看你照顾我,觉得装病好玩罢了!” 真的假的?沈青挠头,看看清末气呼呼离去的背影…… 唉,真拿这个聋哑弟弟没办法,沈青追上去拉住清末,把他带到自己屋里。 桌面上有笔和纸,两个人坐下来写字交谈。 沈青:“你怎么了,告诉我。” 清末:“无事,病已无碍。” 沈青:“为什么不高兴,告诉我。” 清末摇摇头,对于这种问题他从来都不回答,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他就不说。 沈青:“如果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你不是孤独的,也不是无所谓的,我很在乎你的喜怒哀乐。” 清末就笑了,笑容很灿烂。 沈青低头看着纸上的字体,心有疑惑。如此字迹隽秀、苍劲有力,这怎么能像是一个无家孤儿写出的字呢? 沈青问:“你家在哪里?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他摇摇头,缄默不提家中之事,只回答三个字:“丘燕国” 丘燕国?他是丘燕国人? 此处是皇朝境内,清末相当于是外国友人。 吼吼吼~ 不过沈青也没有吃惊,因为唯月宫所在的位置就是边境,在皇朝与丘燕国的临界边境。 唯月宫里的人与世独立,不问政事,但是这些弟子需要吃喝。所以它受两国的香火钱,在没有战争的年代,唯月宫与与两国都很交好。 第六十一章 忘情丹 春暖花开,绿意盎然,到处都飘散着芬芳花香和温暖生机。 清连、清台和清末他们三人费了一个月的功夫,在围墙外给沈青搭了一间小竹屋。 破旧的院墙倒了一个缺口,就直接变成一个门。 沈青住在小竹屋里,新奇、清沁、诗情画意。 . 一晃眼,半年了。 每天清连和清台都去上晨课,但他们保持缄默,没再提过任何一句关于冰玉的话,沈青也没询问过。 直到这日午后,沈青在竹屋内小憩。 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隐约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 高一声低一声的好像在吵架,可是院子里那三个人,一个聋哑、一个结巴,只剩一个清连。 清连在跟谁吵架? 沈青马上起来,从院墙的后门进去。越走越近,就听到了说话声是拜月殿的清河师兄。 “你们几个,每次都对我这样无礼,简直不可理喻!若不是看在清青的面子上,我一定要让你们去戒律堂受罚!” 清连:“师兄,我们哪有对你无礼,我们有向你行礼问好呀!你若是不肯走,请到屋内,我还会为你奉茶呢!” 若论嘴皮子功夫,清河哪能敌得过清连呢? 清河师兄平时很文雅,从不会暴躁发火,可每次都被清连气的够呛,怒斥道:“用不着你假殷勤!我要见清青!” 清连:“清青的生辰年岁,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师兄记下便可!” 清河师兄:“我不找本人核实,怎知你说的真假!” 清连:“包管错不了,如有半分差异,你把我脑袋揪下去!” 清河师兄真气无奈了,“清青哪去了?清青……” 正巧这时沈青疾步跑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诶,清河师兄,我在这……” . 清青跑进院子里,一看这场面,清河师兄寡不敌众,被三个人堵着。 “哎呀,对不起了清河师兄,我替他们跟你道歉了……” 半年没见,清河高兴的一下把沈青抱住,又拍拍她的肩膀。 “清青,好久不见,你的伤都好了吧!” 朋友重逢,气氛高兴,但是旁边那三个人的脸别提有多黑了。 他们为何如此?为何阻拦清河? 因为不想让沈青和拜月殿、和冰玉再有任何瓜葛。 这一点,沈青明白,她指了指院中的石桌,“师兄,请坐,咱们坐着说话。” “坐这……?” 清河的视线往旁边扫了一圈,那三个人假装打扫院子,实际就是在偷听,明晃晃的监视。 “清河师兄,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是找我有急事?” 他顿了顿,表情有点尴尬扭捏。 “清青,你伤的那么重,我都没来看过你……我很惭愧。” 沈青摇了摇头,一猜就是冰玉师叔不允许他来。 清河继续说:“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公办,是问询所有弟子的年龄及生辰,详记在册。我抢了这个差事,就是想打着这个名号,过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沈青很感动,“师兄,谢谢你,你来看我,我真高兴!不过如果冰玉师叔不允许的话,你就听他的吧!” 清河:“嗯,现在弄成这样……唉,你在戒律堂受罚的事,后来我知道了……” 沈青:“都过去了,师兄,没事。” 清河:“师父他表面对你绝情,其实一直很惦记你的,我跟随他十几年,有些事即使他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清河停顿看着沈青,在等待着什么,但沈青只是微笑听着,始终不发一言。 “清青,你现在对师父……他病了那么久,你都不问一句吗?” 沈青表情淡漠,仿佛在听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是吗?师叔怎么了?” “你病重时,他在你屋外守了一宿。第二日看你稳定了,他才回拜月殿。从此就一病不起,查不出病因……前几个月他又病倒了,后来就一直闭关。师父不许我去看他,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沈青:“嗯” 清河:“师父月底会出关,下月初一就是优谈会,那时所有弟子都去参加,你不去吗?” 沈青:“我听不懂那些道法,就不去了,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清河:“可是,你不去看看师父吗?他参加完优谈会,就又要闭关了!” 沈青表面云淡风轻,实际藏在衣袖里的手越捏越紧。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是听到他的名字,沈青的心还是悲伤难过。 她只是略略迟疑,内心的波动立刻就被镇压了。 “师兄,清青不是大夫,不会看病。抱歉,师叔的事,清青真的无能为力。” 之后就转移话题,她开玩笑说:“师兄,说说你吧!最近修习如何,拜月殿就剩一个人了,无人打扰独自清修……” . 临走时,沈青送客,将清河师兄送到院门外。 清河回头看了看,那三个人没有跟出来,此刻就剩他俩单独说话。 清河用很低的声音说:“清青,师父在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还有……还有……就是师父他服了忘情丹!” “什么?” 第六十二章 感情就像毒药 沈青吃惊,没法再继续装冷漠了。 “师兄,你说什么?” “拜月殿的丹药,每个月都有记录。你病危时,师父喂你吃了很多,回去后我一一点数,重新记录在册。可是第二个月我就发现少了一粒忘情丹,因为是这种丹药,我没法去问师父,就一直揣着这个疑惑。又过了一段日子,我再次点数丹药时,竟然发现那整瓶的忘情丹都没了,前后一共是四粒!” “……” 清河回头看了看,谨慎的说:“师弟呀,你把个女子领入拜月殿,师父的蛊毒虽解了,可是又……唉,别怪师父生你的气。” “……” 清河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 良久,沈青还站在原地,痴愣愣的,心里反复在想:忘情丹是师叔吃的吗?他对我有情了吗?真的吗? 她站在山路口,望着山下的方向,眼中有浓烈的情绪…… 不知何时,清末来到她旁边,拉着她回去。沈青恍然回神,讪讪的笑着,假装若无其事。 今天,院子里的气氛很沉重、严肃。 半年多,没有人提过冰玉的名字,今天就像点了炮仗,打开了话匣子。 清台:“不……不……要再心……心软。” 清连:“听听,听听清台跟你说的。清青啊,不要以为他守在你病床前就能说明什么,那是他愧疚,他亏心,所以才会病倒。你病了那么久,他来看过你一次吗?他不来,还不让清河来,说明什么?说明他一心要跟你断了!他够狠!就算他是块石头,没关系,我给他开窍,所有的事我都跟他说了,讲的明明白白,可是他呢?他无情无义,没心没肝,他这样的人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你不要心软,不要管他!” 清台:“他若真……真的心里有……有你,就应……应该……放下所有……有的一……切,不……不会被……那个戒规……管住。” 清连:“我们在这躲藏5年,等将来离开这,外面的世界很大,清青,你会再遇良配……” 感情这东西就像中毒,看到她中一次毒,不能让她再中第二次毒啊! 大家一再相劝,苦口婆心。 沈青点头,满口答应:“清连清台,我知道了,我不会去见他!都过去了,你们放心吧!他的死生老病死,听天由命,与我无关。” 话说的挺硬气,能不能做得到呢? …… 五天后,就是优谈会的日子。 弟子们都要去参加,清连和清台黎明时就走了。 沈青呆在自己的木屋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她心里一直是答应的,坚定的,可是直到一个弱弱的声音说:我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回来。 这个念头由弱到强,最终覆盖脑海,将之前的所以想法全都打败了。 她突然站起来,急匆匆的出了门。没敢进院子,怕被清末发现。她穿入院墙外的荒草丛,磕磕绊绊,绕路而行,来到一处山坡上。 从这个位置角度,可以看见学厅院子。 此刻,密密麻麻的弟子们,都穿着蓝色的宫袍,整齐的分列两边,最后面的是清连和清台。 时辰到了,崭新的红毯上走过一个个的人影,都是各位师叔,依次按照名位排序进入。 直到最后一个冰玉师叔,出现在视线里。那一瞬间,沈青的心揪到嗓子眼,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远远的望着他,就像星斗遥望月光,有怨有恨,也有痴心。 他瘦了,俊雅风姿的面容上少了温润,多了冷漠,整个人的感觉变化很大。 短短几秒,人影就从视线里过去了,看不见了。 感情让人迷失,让人迷茫,沈青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本能的向前急走几步,可是又忽然停下来。 一时头热,一时冷静,他们之间没有可能,现在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两个人都平平安安,相忘于江湖。 . 想到这,沈青觉得心口好沉闷,僵硬的转身往回走。 可是转身,吃了一惊!身后竟然一直跟着一个人。 她刚才看的那么认真,想的那么痴妄,根本没发现身后的清末。 二人对视,沈青满脸都是心虚,而他冷冷审视的目光那么严厉。 沈青就像一个撒谎的学生,被逮个正着。只能蔫头耷拉脑的从他身边绕过去,往回走。 清末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就像押送犯人。 哎哟,这俩人全程无交流…… 一个垂头丧气,一个黑云阴沉。 一个心虚讪笑,一个严厉冷脸。 . 回到院子里,沈青又是打手语,又是写字,意思是不让清末把这事告诉清连清台。 好孩子,不能打小报告! 男子汉,不能嘴太碎呀! 清末不吃这套,就当看不见,不论沈青怎么比划,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沈青气的跺了跺脚,手上痒的厉害,她狠狠的抓了几下,一片红肿的疙瘩瞬间更严重了。 这是刚才她走进荒草丛,被虫子叮咬的。 很快,房门打开,清末又出来了,手中拿着一盒药膏。 他拉过沈青的手,专注的给她抹药,手背和手腕的红疹子都均匀的抹上了药。 他有时很冷霜严厉,有时又这样的细心轻柔。 沈青耷拉着脑袋,转身要走。 清末拉住她,在手心写:“我不说,但以后不许!” 他在她掌心写最后一个字时,指尖微微用力,像是一种强势的命令。 奇怪,他才18岁,可是这种无声的命令,还有眼底流露出的强势霸道,根本不符合他的年纪和身份。 清末从小就古怪,沈青心中有过疑惑。但是没办法,问他又不说,也就算了。 他们在一起相处4年,沈青很信任清末,不会往把他往坏的地方想。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件事,更加让沈青疑惑了。 第六十三章 暴揍猥琐男 今天下午,旧院来了一位客人。 清平师兄,他大约四十岁的模样,长得还算周正,不过沈青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以前晨课时,他就经常跟沈青搭话,啰里啰嗦,也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如果周围有别人,他就人模狗样的挺正经,如果周围没有别人,他那种眼神就会变得很猥琐。 整个唯月宫里,他算是最讨厌的人了。 今天,这位猥琐男来到旧院。 刚开始还挺客气,互相施礼问好。猥琐男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告诉说是冰原师叔给的。因为她戒魂的日子马上就到一年了,会承受同样的痛苦,这个药能缓解一些,类似止痛片。 沈青赶紧说谢谢,双手接过来,千恩万谢。 谁料猥琐男就是猥琐男,死性不改,借机握住了沈青的手。 tmd,沈青赶紧甩脱了,后退两步,脸色就变了,怒视着他:“清平师兄,我对你一直有礼客气,你别得寸进尺!” 他盯着她的脸,肆无忌惮的打量,简直是色迷心窍了。 “清青长得真好看,生气时都这么好看!” 靠,沈青不与他废话,转身就走。 今天下午清连和清台去后山砍柴,都不在院子里。 猥琐男还在纠缠,光天化日的无耻妄为,原来是有杀手锏,他自认为抓住了沈青的把柄。 “清青,你的秘密我知道,你和冰玉师叔断袖的事,你以为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吗……” “住口!你再敢侮辱冰玉师叔,我立刻去禀告戒律堂。” 猥琐男丝毫不畏惧,步步逼近说:“侮辱?他病中呼唤你的名字,啧啧啧……” 沈青:“就算他喊过我的名字,又能说明什么?” 猥琐男:“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那时候我就在跟前,他唤你名字的神态语气,绝对不是师父叫弟子啊!嘿嘿嘿……清青,别怕,只要你跟我一次,这事我肯定替你隐瞒,不会让别人知道。” 沈青愤怒:“滚!” 他真是色迷心窍了,盯着沈青的脸,贪婪的看。 “怎么?冰玉师叔可以,别人就不可以吗?我肯定对你温柔,不会把你弄疼的!” “你滚出去!!” “一会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床上的功夫肯定比他好,保管你满意!” 简直是不可理喻的畜生,沈青转身欲走。 可是畜生发情,突然从后面扑上来,一手钳住沈青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沈青的嘴,把她往旁边的屋里拖。 这一幕惊慌,沈青拼命的挣扎,撕扯力量太大她摔倒在地上。紧接着,猥琐男就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力量抓着猥琐男的腰带和领子,狠狠的把他甩摔出去。 是清末,来的太及时了! 猥琐男也红了眼,爬起来便扑过来,可是他不是清末的对手,两个人厮打起来,又一次被打趴在地上。 19岁的清末如猛虎下山,他天生就是高大魁梧的身材。此刻,眼中带着怒火、带着杀气,抡起拳头几下就打得猥琐男口鼻喷血,而且清末眼中凶光很吓人,好像要下狠手、下死手。 沈青刚开始觉得很痛快、很解气,可是几秒钟后她就有点害怕了,这要是打出人命,如何收场? “行了!行了!别打了!” 沈青呼喊着过去拉住清末,他太有力量了,沈青用尽全身的劲,勉强把他拉开一点。 . 沈青:“你快滚,以后不许再来了!” 猥琐男用袖子擦了擦血乎乎的嘴,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门口时,回头骂:“艹,也不是处了,还装什么正经?没被冰玉睡过呀?呸!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我还嫌你脏呢!” 说完,他就跑了,把沈青气的哆嗦成一团,愤怒的说不出话。 她胸口发闷,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身旁的清末俯身查看,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帮她顺气。 沈青低头才发现他手上有血,赶紧拉住查看,好在不是他的血,而是那个猥琐男的。 想到那人就太恶心了,沈青赶紧去打水让清末洗手。 这个过程中,清末的面色如常平淡,就像没事人似的。 沈青觉得很诧异,刚才还那样滔天愤怒、杀意凛凛的,转眼间1分钟就平静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哦,可能是因为他耳朵听不见,不知道具体情况,觉得把人打跑了,胜利了,他就高兴了。 沈青叹了口气,检查一下他身上没有受伤,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她没告诉清连和清台这件事,说了也是惹气,干脆别说了。 …… 一个月后,某天的餐桌上,边吃边聊。 清连无意的说起:“还记得那个清平吗?就是咱们刚来唯月宫的时候,总缠着跟你说话的那个。” 沈青:“呃,我记得,怎么了?” 清连:“最近大家都在议论,说他失踪了!” 沈青:“失踪?” 清连:“嗯,到处找不到他,快一个月了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莫名的消失了。” 沈青筷子停顿,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清末。 清末正在有条不紊的吃饭,一切都很正常,很自然。可是沈青的心中产生猜疑,就像女人的第六感一样,她的目光久久的在清末身上停留,并未察觉异样之处。 再想想,不对,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怎么可能是清末干的呢? 清末每天都跟他们在一起,如果真是他把猥琐男打死了,他自己身上不会一点伤都没有的,而且做不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吧! 于是,沈青产生了怀疑,但又自己推翻了。 清末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好弟弟,感情很深,亲情感很足,非常信任他。 第六十四章 从情窦初开,到情根深重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过的就是这么快啊…… 又一年的春天到了,算一算日子,已来到唯月宫4年了。 人生如白驹过隙,应该好好珍惜。 感情之事不能强求,最后都埋葬在心里。 今日春风徐徐,阳光温旭。 沈青漫步到她的竹屋看一看,冬天冷,她没在这住。这几天冰雪都化了,她才过来看看。 四周安静,春暖鸟鸣,能清晰的听见树和风之间的交谈,鸟和花之间的对话。 桌子上有一本书,孤零零被遗留在这,仿佛已被遗忘了。 这是冰玉师叔的手稿,他为她写的入门初级。 很久一段日子,沈青都不敢看这本书,所以放在这。 此刻坐在桌边,鬼使神差的将它轻轻翻开。字如其人,风雅隽逸,笔走如行云流水,温润天成。 这本书她一直非常珍爱,无数次的捧在手心看,不忍折损一页一角,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的笔记。 闭上眼睛,自语背诵:“为修者大法已胜方知,上善若水,水善梨万物而不争。冰寒千古,万物由静,独心神合,一气相随。天地无涯,万物其一。居众人之所恶,估几于道。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无痴无癫,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一句一句都是他教她的,闭上眼睛往事就浮现在脑海,他温和的话语,他悉心的教导,在拜月殿那段日子…… 沈青恍惚了,抱着这本书,背诵的很认真、很虔诚,就仿佛他在面前,她背诵给他听…… . 突然,有人从她手中抽走了这本书。 沈青惊讶的睁开眼睛,是清末。 “还给我!” 说出来他也听不见。沈青就伸手去拿,但他不给,把书藏在身后,做手语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把这本书送给他。 “不行!”沈青不假思索的摇头。 她几次去抢,清末偏偏不给,把书举过头顶。他个子很高,手中狠狠的攥着那本书,把平整的书页捏的皱巴巴。 沈青急了,眉头紧锁,一再示意他,不要闹了,快把书给她。 可是今天的清末非常不听话,偏偏作对,沈青越是着急,他越来劲,作势要将那本书撕裂、撕烂。 这般胡闹,真是无语! 沈青气急败坏,明显的恼了,但清末就是不还给她,把书举的老高,狠狠的捏皱。 沈青爬上凳子,他又后退,存心让她够不到。 沈青火气上来了,想都没想,踩在凳子上向前一跃,跳的很高,顺利的抢回了书。可是力量猛了些,一扑的撞击之力脚下站立不稳。 摔倒的一瞬间,清末本能护住她,把她抱在双臂中,自己充当下面的人肉垫。 . 这间竹屋很小,两人摔倒的位置身后就是竹床,可惜这床并不软,上面也没有被褥。 可怜的竹床很脆弱,在俩人的一压之下,“咔嚓”一声,碎塌了。 沈青第一时间抢走了书,迅速的从他身上离开。她没有想太多,专注力都在那本书上,一下一下爱惜的抚平书面褶皱。 另一边的清末从塌碎的竹床中起来,看到她的动作,他眼中流露伤心和失落。 沈青没注意到,她先把书揣进怀里,然后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 他们之间就是太熟悉了,打闹而已,摔了一下,她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清末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走出去。沈青转头看了一眼,哎呀,看见他身后的衣衫染红了一片血迹。 “清末!” 她几步冲过去拉住他,仔细一看,是刚才摔倒时力量太猛,折断的竹片刺伤了他的后背。 “你等着,我去拿药箱!” 沈青提起衣摆,迅速的向外跑,回院子里拿来药箱。 清末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一动没动。沈青拉着他坐在椅子上,俯身查看伤口,还在出血。 “衣服解开!” 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上衣扒下来,赤裸的后背,查看他的伤口挺深,血乎乎的一块肉都掀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沈青心疼又内疚,不知怎么办才好。即使他听不见,她也一直在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快速拔开药瓶,把药粉洒在伤口上,血还是流着不止。沈青慌乱的拿纱布按住他的伤口,心里万分愧疚,心疼弟弟。 她站在他身侧,他一直低着头。沈青用带血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抬起头来。依旧微笑平和,即使受伤流血,他也没责怪的意思。 但沈青自责啊,刚才都怪她,没轻没重的扑他摔倒,才让他受伤。 伤口这么深,按着纱布的血又印出来了。他虽然不吭声、不表达,但是能看见他额头上渗出冷汗,就是疼的,肯定很疼很疼。 沈青的眼泪掉下来,吧嗒吧嗒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一看,慌忙的摆手,意思是不要紧,不哭不哭。 可是她的眼泪止不住,情绪很低落,很自责。 这俩人,一个流血,一个流泪。直到他的血止住了,沈青的眼泪才止住。 纱布包扎好伤口,帮他把衣服穿好。沈青从怀中拿出那本书,塞到他手中,就转身出去了。 呦呵,背上的伤让他疼的呲牙,但是又想笑,低头看看这本书,今晚烧火就是你了。 . 沈青回到院子里,先洗了一洗手。然后重新打一盆温水和毛巾,来到清末的房门前。 四年了,这是她第1次走进清末的屋子里。 进来看看,他这间屋子是把头最里面的一间,面积最大,挺宽敞。 一进门,有一个旧屏风,半遮半挡的。两扇窗子上都有纱幔,床上也有纱幔。 沈青环视一圈,自言自语的嘟囔:“哟,怎么像个大姑娘的闺房,原来清末的内心是这样的,女性化心理……” 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有注意到旁边清末的脸色发黑。他也环视看自己的屋子,怎么女性化了?高大魁梧的男人被说成娘娘腔,这算不算一种侮辱? 沈青示意他脱衣服,后背染血乎乎一片,得擦一擦呀。 听着身后窸窣的衣服声,估摸他脱完了,沈青转过来。先检查一下他的伤口,纱布又印红了,还在出血。 沈青动作很慢,用毛巾帮他把血渍擦掉。 看着他高大挺拔,魁梧健硕的身材,不禁感慨时光匆匆,初见他时还是小孩呢~ 穿好衣服,沈青指挥让他上床躺着,然后拿着他染血的衣衫出去洗。 清末点头答应,特别听话。 心中的那种悸动,说不清在胡思什么,只觉得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一阵阵的发热。而且刚才她的手按着纱布的时候,好像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命运的安排,4年的相处,他对她有太多的留恋和爱意。 从情窦初开,到情根深重的滋味…… 第六十五章 哎呀!疼…… 下午,沈青煎好汤药,给清末端进屋。 傍晚时,给他送去饭,查看伤口不出血了,才稍稍放心。 睡到半夜,沈青翻个身又醒了。 愧疚感十足,想到他伤口严重,不知半夜会不会炎症发烧?他又不会说话,想喊人都喊不出声。 哎呀!沈青不放心,得去看看,如果他不发烧就没事了。 今夜风很大,沈青提着一盏小灯被吹灭了。抬头看看月朗星灿,也挺明亮,所以她就没回房间点灯。 借着月光,推开他的房门,径直进屋来到床前。挑开纱幔隐约看看,清末是面向外侧躺着,沈清就直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可是,手刚刚触碰到他…… 忽然间,床上的人猛然抓住她的臂膀,向里一拉,紧接擒拿把她手臂扳扣过去。 一瞬间,来不及说什么就觉肩骨剧痛,似乎被人把膀子卸下来了。 沈青呼痛一声“啊……” 他一怔,手上力道瞬间消失。他惊的说出一个“你”字,但被掩盖在沈青的呼痛中,她没听见。 “啊…哎呀!疼……” 倒霉i g…… 悲催i g…… 黑暗i g…… 沈青趴在床上,动不了,以为自己的胳膊折了。 清末也吓了一跳,先慌张的松开手,然后又伸出手帮她揉捏肩胛。 “呜呜,疼……疼死我了……” 清末轻轻的一点一点帮她揉,缓一会儿,好些了。 万幸她的肩膀没骨折,沈青疼得呲牙咧嘴,自言自语:“哎呀我天呀……寻思来看看你,差点把命交代在这!” 右臂疼的动不了,她左手撑起身子。旁边的清末一直在对她打手语,可是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估计他是在跟她道歉呗。 沈青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这回咱俩扯平了,估计你没发烧,我就回去了……” 转身时,被他扯住,清末硬拉着她,还在给她按揉肩膀。 沈青点头,“好了好了,我要回去躺下休息。” 他不松手,还拉着沈青,拍了拍枕头,让她在这躺下。 沈青摇头,可清末使劲的拍拍枕头,又指了指她的肩膀。 最后拗不过,沈青就躺下了。清末在旁边,一直帮她揉肩膀。 漆黑的夜晚,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这种气氛很暧昧。可惜沈青感觉不到,她一直眉头紧锁,哼哼疼啊疼,这属不属于骨裂呀?还是韧带拉伤?会不会造成后遗症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也是病号了…… 清末坐在旁边一直给她揉,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不那么疼了。她趴着,眼皮越来越重,困意席卷就睡着了。 4年相处,沈青对清末有很强的信任感。 这种感情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4年啊,朝夕相对,一个锅里吃饭,眼瞅着他一点点长大,就像亲弟弟,沈青对他没有警惕和防备。 ……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床边的沙蔓垂着。 沈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哪了。哎呦!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看看清末睡得挺香,没有察觉。 沈青松了口气,趁着他没醒,她赶紧走吧…… 第六十六章 冰玉的心病1 沈青三人,当初是打着“清修养病”的旗号,来到唯月宫。 既然来此,就得去上晨课。 所以每天上午,只有沈青和清末两个人在旧院里。 今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院子里出奇的安静。一上午都没有看到清末,中午时也不见他的人影。 这很奇怪! 沈青去他房内,空空无人,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我去见家人,月余回,勿念! 空旷的旧院,就只有沈青一人。 几天后,她没有等回清末,而是意外的等来了另一个人——冰玉。 . 曾经的恩怨,大家都觉得是冰玉对沈青无情无义,伤害重大。 可是冰玉呢? 沈青的出现就像一场浩劫,破坏了他的清修,崩塌了他的信仰,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那天他离开旧院,浑浑噩噩,眼神空洞,一夜之间他的魂儿就不知道丢去哪了。只剩下一副疲惫的身体,伴随着戒魂之刑的疼痛。 回到拜月殿就一病不起,连日的高烧不退,梦魇不断。 清河急坏了,传讯给几位师叔,他们过来看望,脉相上都查不出病因。只说是受了戒魂之苦,心火淤积,是心病,只能安心静养了。 清河端茶倒水,服侍喂药,梦魇中冰玉总是呼唤着清青的名字…… 高烧几日,冰玉中间清醒过一阵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清青?清青怎么样了?” 清河:“她平安!我听说她前日就醒了。师父现在身体不好,等您病愈了,弟子陪您去看她!” “……” 这短短一刻,冰玉的表情几经变化,从欣喜,到落寞,最后垂着头怔怔的,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病时好时坏,高烧时起时伏,缠绵病榻一个月…… 清河能猜测个大概,师父肯定是心病,因为犯了色戒过不去那道坎。 眼瞅着师父与清青,现在弄到如此决裂,两个人都是病重缠身。 “师父,您想见清青吗?弟子陪您去看看?” “……” “弟子去看过她两次,都没见到本人。那院里的几个师弟极为蛮横粗鲁,一步不让我靠近。” “以后不许去了。” “是” . 冰玉倚坐在榻边,记忆中从没有这样苦楚过。他不知是自己的心病难医,只以为是戒魂的后劲太强,才让他这么痛苦。 想到这些,又不自觉的担忧起清青,不知她的戒魂伤还疼不疼了? 脑海中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她的样子…… 冰玉是清修之人,是禁欲之人,他从未想过情爱的事,这是大忌讳! 30年的信仰,骨子里的戒规,他从心底里抗拒男女之情,不接受男女之情! 戒规不可违,他应该离清青远远的,再也不要见面了。 . 可惜事与愿违,他早晚一刻不停的修习心法,每天无数次的清心咒,把清青从自己的脑海驱逐。 即使白天做到了,可是每晚的梦里总有清青的身影。 特别是今天,梦中他竟然又看到了床榻上翻云覆雨的两个人,赤裸相对,纠缠起伏…… 他猛然惊醒,一身冷汗,自己竟然这样无耻,为什么总想着那事? 天呀,色戒是清修的大忌讳!他怎可犯如此恶劣的错误? 他不是责怪清青,而是责怪自己,觉得自己太无耻下流了。 他忽然生气了,怒不可遏,可又说不清生气的原因,只能是自己气自己。无端的烦躁起来,在殿内走来走去…… 最后他打开书架里的暗格,拿出来丹药盒子,倒了一粒忘情丹在手中。 唉…… 看看这个丹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吃这个。 自己有情了吗?没有,绝对没有!但是那对痴缠的身影不能留,自己心里怎么能有这种无耻欲念呢? 他不再犹豫,仰头将忘情丹抛入口中,带着怒气的吞咽下去。 “唉……”不知不觉的他叹了口气,借着月光慢慢的走回床边坐下,很快一阵困意袭来,茫然的倒在床上睡去了…… 第六十七章 冰玉的心病2 冰玉再醒来时,天已黎明。 清河端着水盆走进内殿,发现师父竟然躺在床上睡着,往常这时间师父应是从摘星台刚回来啊! 这时,冰玉也醒了,坐起来。 “师父,昨夜没去摘星台吗?” “……” 冰玉被问愣了,看看窗外,现在已是寅时了?昨晚怎么了? 他低着头,怔怔的出神,脑海一片空白…… 清河早已习惯了师父这种状态,自顾自的去倒水、沏茶、叠被。 冰玉环视周围一圈,总觉得哪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头脑中仿佛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可没等说出来,又消散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非常茫然,想不明白。 冰玉:“这内殿,哪里有改动吗?” 清河也环视一圈,“没有啊,师父,有何不妥吗?” 冰玉凝思片刻,摇摇头,“似乎少了什么,看着有些别扭。” 清河:“呃,没少什么呀……” 这内殿很宽敞,明亮空旷。几件简单的摆设,一眼就看明白,还能少什么? . 冰玉点点头,未再深究,如常静心打坐。 忘情丹把心中有关清青的一切都抹去了,所以他总觉得少了什么,又想不起来。 冰玉此人,心思寡淡,一心都在修行上,对其它琐事不追根究底。 所以,他忘记了清青,生活恢复如前,一切如旧。 第2日,冰玉去领讲晨课。 他踏入学厅时,白衣仙雅飘逸,俊眉星目,面如冠玉,虽然消瘦了一些,但是风采依旧。 清连和清台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看到冰玉进来了,依旧那副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靠,他挺潇洒啊?可是清青久卧病榻,他一次都没去看过,无情无义的混蛋。 清连清台二人对视一眼,不用言语,都是气个半死! 更可气的是,冰玉路过清连清台那处时,不自觉的侧头看。目光坦然,似乎在找寻什么,然后云淡风轻的走开了…… . 一颗忘情丹,让冰玉平静的日子维持了三个月。 丹药都是他炼制的,药性与他的修行旗鼓相当,只能起到短暂作用。 心中的情根太深,困锁的东西迟早会迸发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三个月后。 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碎片似的画面记忆。 有一个身影,笑语妍妍,身前身后的围绕着他,一直唤着:“师叔,师叔……” 这个人好像很熟悉,但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 冰玉静心打坐时,不想这些。可是梦境里,记忆会趁虚而入,渐渐复苏。 今日梦中,那个身影又出现了,冰玉问:“你是谁?” “师叔,你怎么把我忘了?我是你的小徒弟啊……” “我的徒弟,怎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没有听到,梦就醒了。 冰玉越来越疑惑,这是梦吗?如此重复的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这是梦吗? 最奇怪的是,每天都做梦,相似的梦境。可是每当冰玉走近,想要看清她的脸,梦就醒了。刚要问出她的名字,梦就醒了。 第六十八章 一次服下三粒忘情丹 今日刚睡下,梦境又出现了。 小徒弟在背书,整本誓雷咒,背诵完毕,一字不差。 冰玉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讲解心法,两个人距离很近很近。 他讲的认真,小徒弟却心有旁骛,总是低着头。 “清青,认真些!” 小徒弟吓了一跳,抬头的一瞬间,二人目光对视。 这一刻,冰玉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忽然之间,一梦惊醒! 冰玉猛的坐起来,情不自禁的呼唤一声:“清青……” 心中仿佛有东西裂开了,一阵闷闷的痛压在他心上。 “清青,清青……” 冰玉呢喃着,回忆着,拼命从空白中找寻一些东西。 一幕幕记忆浮现脑海,他有一个小徒弟,乖巧灵动,整日跟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呢?小徒弟去哪里了? 他在想…… 他在想…… 脑海中又一幕涌现出来,也是这个内殿,也是这样的黑夜,也是这张床榻。他的小徒弟在身下,温软如绵,承受力量…… 他起伏间,发狠的一次次,她抱紧他轻唤:“冰玉……冰玉……” . 不!!! 冰玉呼吼一声,打碎回忆,彷如一个霹雳击在灵魂上。 那是他的徒弟啊!竟然是一个女子!他和她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冰玉急步向殿门走去,马上要去戒律堂,自请责罚。 门一开,一阵冷风迎面吹来,瞬间让他清醒。他想起自己已经受过罚了,五戒魂,还服了忘情丹。 他无力的垂下双手,原来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结束了,只不过是忘情丹失效了而已。 冰玉踉踉跄跄的来到书架旁打开暗格,拿出了忘情丹,全部倒出来三颗,都抛入口中…… . 断情爱、灭人欲,这本身就是一种反人类思想。 人类是有感情的动物,偏偏要把感情拔除,这就是矛盾所在。 冰玉在面对感情的时候,选择了抗拒,选择了逃避。 这不是他渣男,在唯月宫的教育思想中,他这样做是正确的。 如果他动了情,就属于背弃信念,背叛师门,这是好事吗? 这是大错,这是欲念,这是罪恶! 冰玉在唯月宫修习30年,每天晨课都对着弟子们讲清心、讲道法、讲无欲无求,可是最后轮到他自己…… 非常矛盾,他在跟自己的心抗争,他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 . 刚入夜,清河还没睡,出来打热水时看见一个黑影在院中,好像是师父。 他抚着心口阵阵绞痛,天旋地转的让他站立不稳。 清河大吃一惊,疾步跑过去,“师父?您怎么了?” 冰玉眉头紧蹙,脸上尽显痛苦之色。 “哪里疼吗?师父,您怎么了?” “……” 冰玉半晌不回答,直到眩晕和疼劲过去。 他睁开眼睛时,一切恢复平静。他怔愣着,茫然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师父,您怎么了?您在找什么?” “我找一样东西,很重要的……” 冰玉说不清楚,只是心急的四下寻找,在拜月殿转来转去,整整找了一夜。 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胸腔里空落落的?他怎么了? 他弄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次服三颗忘情丹,史无前例。 药效太猛烈,如同一种伤害,一种重创,就像把他的心挖出去了。 第六十九章 那一夜的回忆 一年后…… 清河来到冰玉的闭关居所。 “师父,弟子给您送丹药来的。冰原师叔给您的,宁灵丹。” “为何?” 清河知道师父服用过忘情丹,已经不记得了。 “师父,明日是您的戒魂之苦,是一年前执行的。” 果然,冰玉先吃惊,后茫然,半天什么都想不起来。 “戒魂?我一年前被罚了戒魂?” “是” “为何受罚?” “是……色戒” “色戒?说清楚!” 要是别的错误还好说,色戒是冰玉最惊讶的。 清河不敢提清青,师父既然已经选择忘记,他也不想把事情再弄复杂了,就顺着师父的心意。 半真半隐,含含糊糊的回答:“是,师父还记得吗,您在丘燕国中了一种合欢蛊,发作的很厉害,必须要女子给解蛊,所以就犯了色戒。但是您当时不知情,不是您自愿的!当时参与这事的弟子已经被惩罚了,罚的很重!师父就不要再追究了,这件事已经了结,都过去一年了。” 一带而过,轻描淡写的解释,清河以为师父会再追问,结果冰玉只是垂着眼眸,漠然的点点头,说:“知道了”。 . 清河离开之后,冰玉看着这颗宁灵丹,落寞的发呆了很久。 这一次面对感情的袭卷,他没有再选择抗拒和逃避。 整整一年,心被掏空的滋味,痛苦又麻木。 当记忆碎片再次回来的时候,心就像被重新填满。他不再排斥,顺其自然…… 一点一滴,所有的曾经,他都想起来了。 一颗忘情丹,三颗忘情丹。 冰玉反复的问自己,为何还是忘不了她? . 某一天夜晚,冰玉回到拜月殿。 夜深了,他没有召唤清河,自己去打了热水,从架子上拿出一个茶盒,里面是世情茶。 他给自己沏了一盏,茶水很烫,他就坐在床边等。 等着茶凉…… 以前淡雅清香的茶水,今日会变化滋味吗? 良久良久,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世情茶依旧清香满口,然而下一刻却天旋地转,眼前如万叶千花什么都看不清,他直接醉倒在床上,沉沉昏睡…… .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 冰玉睁开眼睛,什么都明白了。无情之人饮之是茶,有情之人引之是酒,而他却醉的这样厉害。 世情树的叶子,以前他常饮,淡淡的茶水,如今却变的如此烈酒! 他真的动情了! 冰玉端起茶盏看了看,还有最后一滴残留,他慢慢的仰头将那一滴滑入口中。 这一次,他细细的品尝,入口清香在舌尖化开,变成一阵热辣辣的暖流滋入心肺。 酒的滋味,情的滋味。 在他的理念中,情是罪恶,是无耻欲念。所以这么久以来,他最畏惧和排斥的就是那晚,从不敢去回忆。 然而此刻他突然不在乎了,他就要坐在这张床榻上,好好回忆回忆,那一晚…… 他如疯如魔,强硬的不知怜惜。她却那么温暖,一切都顺着他,承受他。 “冰玉,明天你就忘了……” 她哽咽着,泪水滑落,“这一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不回答,只知道狂风骤雨般,滔天巨浪冲击着柔嫩的沙滩。 终于,一切偃旗息鼓,她把一颗逝忆丹放入他的口中。 “冰玉,我知道你根本不愿意这样,可是我舍不得看你去死,我真的舍不得!我只想看你平安喜乐,一生无病无灾。就算你把我忘了……也没关系,清青无怨无悔。” 第七十章 深情告白 夏日的蝉鸣很热闹,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一声一声的欢快。 竹屋不远处,有一片空地,沈青正在踢毽子。 她也是闷得无聊,清连清台去上晨课,清末也不在家,就剩她自己在这踢毽子、跳绳、翻跟头…… 锻炼完身体,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回竹屋。 . 回眸一瞬,她怔愣住! 是梦吗? 一袭白衣如玉的人,就站在她的竹屋前。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射下来,仿佛散落满地的光影,一年多没见了。 两个人相隔几步,对望着彼此,无言以对。 沈青回过神来,表情很淡漠,语气也很冷:“师叔,清青现居院墙外,不算在唯月宫内,总不会又犯了哪条戒规吧?” “……” 他想说的话还没开始,就被清青继续怼:“师叔是又想起什么了?又有什么教诲了?那就请快点说吧!再过些的日子清青就要离开唯月宫,此生不负相见……” “不要!” 很显然,他着急了。 . 冰玉的突然到访,让沈青的心里有些猜测,但又否定了。 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沈青对冰玉还是很尊敬的,请他进屋坐。 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她又给自己倒一杯,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 “师叔有事吗?” “清青,你的伤都好了吗?” 哼,她忍不住冷笑,带着嘲讽的表达谢意:“谢师叔关心,一年半了,早就好了!师叔,有事直说吧?” 沈青本以为平静的心,再见到冰玉时,还是会掀起波颤。她用冷漠和狠怼,来掩饰内心的躁动。 . 冰玉的性格不会谈情说爱,他的切入点很生硬,也很奇葩,第1句话是说:“能让我看一下你的伤疤吗?” 答案是不能,而且还得怼他。 “奇丑无比的伤疤有什么可看的?再说,清青的伤疤在隐秘处,不方便看。师叔有这癖好,找别人去吧!” “不是,清青,我是想对你道歉,你的伤……”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师叔不必挂怀,请回吧!” 这件事,沈青内心很抵触,不愿意再提起,不愿意听无意义的道歉。 她走到门口,摆出送客的架势。 冰玉走到她面前,真心道歉,诚恳请求:“清青,是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怪我,我不狡辩,只问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沈青:“师叔,何错之有?是清青一意孤行!是清青顽劣不堪!是清青玷污了你!是清青去戒律堂找打!师叔从未有过错呀!” 冰玉:“不是!是我糊涂!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是我对你狠心绝情!都是我的错……” 说到此处,两人都有些激动。他的眼眸湿润了,里面全是情伤之痛。 “求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回到以前?” 沈青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转身避开他的目光。 “师叔,太迟了。清青的心已伤透了,死透了!” 一年半啊,这个道歉来的太迟了。 她病痛时,他离她而去,之后没来看过一次,她的心真的凉透了。 冰玉一句一句的道歉,都没有用,她不听。 . “师叔,忘情丹的滋味好吗?” 他落寞垂眸,摇摇头:“不好,是心被掏走的滋味。” 她笑了,笑容越来越冷,盯着他质问:“师叔有心吗?纵使有心,你宁可把心掏走,也不耻让清青住在里面!” 他急切的摇头,急切的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太糊涂,一直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你早就在我心里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我以为我只是对你愧疚,才会那样想你,我以为是戒魂让我那样的痛苦!一直是我自己骗自己!清青,原谅我一次,你让我怎样都行。” 听他这样说,清青无法控制情绪,泪水模糊了视线。 “师叔,你想过我吗?你要当师父的时候,我做你的徒弟。你中毒的时候,我做你的解药。你恪守戒律时,就要打罚我,驱逐我!现在你看透了,反悔了,我就要原谅你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 “如果你吃了忘情丹,真的把我忘了呢?那我算什么?我的痴心伤痕,谁能弥补我?” 她狠狠擦去眼中的泪水,质问他:“师叔啊,你好狠的心!我缠绵病榻一个月,你没有来看过一眼!我伤口疼的死去活来,需要人陪伴照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见我?何谈原谅,不可能!” 冰玉的眼眶很红,他惨白的脸色,带着许久未愈的病态,伤心弥漫在眼中。 他苦涩的闭上眼睛,回忆起曾经的事。 “清青,你以前说过,不愿让我尝到情的滋味,不愿任何人伤我……可我要感谢你,我情愿今生为你而伤,是我的福气!” 一年多的时间,沉淀了这份感情,就像尘封的酒更烈更浓。 “清青,我今日便去求见师父冥远,背叛师门,我情愿受任何责罚!如果我还能活着,天涯海角我陪着你,用一生时间向你道歉,只求你的原谅!” 沈青的心就像被猛然捏紧,却故作淡漠的说:“你可想好了?你若死了,我不会为你守节,就算你活着,我也不能保证什么,若我将来欺你、负你,你今天所付出的一切值吗?” 他凄然一笑,深情不改:“欺我也好,骗我也罢,我那样伤你,你负我一回,也算扯平,我不怪你就是了!”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海誓山盟,许下承诺:“清青,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爱到痛不欲生,爱到无法自拔!若这一生能有你相伴,冰玉别无他求!为你生,为你死,都心甘情愿!” 他从不撒谎,她信他。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都化了。 沈青的心颤动不已,扑到他怀里,抱住他。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你都不了解我……我从王府跑出来,属于叛逃之妾,我以前许配给……唔唔……” 一个吻封缄了她的嘴,唇瓣轻吮,舌尖甜蜜…… 天啊!她脸红的像苹果,心扑通扑通的跳! . 有欢喜,也有担忧,以前的事…… 沈青不想欺骗他,以前王府的事需要对他坦白。而且以后逃亡的日子,隐姓埋名,还存不存在被抓的风险? 但是,冰玉不在乎,他真的很可爱!以前他对清规戒律死心眼,现在他对沈青死心眼,认定的爱侣就一心一意。 “清青,往后余生,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一生一世,我对你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欢喜~感动~ 久久相拥~ 心里犹如万树繁花盛开,天地间绚丽多彩~ 第七十一章 冰已释尽,玉有深情 太幸福了!沈青高兴的想哭,就怕这是一场梦。 忍不住,再一次的问:“可是,你不修仙了吗?这样放弃,你将来会不会反悔?” “我永不反悔!” “师叔,你千万不能骗我。如果你再伤我一次,我会心碎而死的!” 她泪湿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抱的更紧。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说:“要怎样你才信我?” 她像小孩似的调皮,故意说反话:“不信,就是不信!” 他俯身将她抱起来,抱到床边。 竹床已经修葺好了,上面铺了柔软的被褥。 “要我怎样证明?再破一次戒,可好?” 他的笑容温润,略带着羞涩,伸手去解她的衣带:“那一夜太黑,今天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羞涩的脸红:“可是我身上都是汗呢?” “我喜欢!” 他的呼吸贴近耳边,还有他身上的那种熟悉的香味,都让沈青幸福的想要昏倒。 . 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长长的褐色疤痕,映入眼帘。 “太丑了,不要看!” 她捂住了,又被他拉开手。 “我要看一辈子的!” 说着,他的吻落下,落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轻吻、爱怜。 两个人越来越炙烈,到了最后的时刻,她却突然止住他…… . 女性的心理有时很敏感,很微妙。 沈青并非不信任他,也并非装矜持、装纯洁,她就是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女性自我保护的本能。 “师叔,你尊重我吗?” “我自然是重你爱你!” 她很认真的说:“那清青不想和你在这里偷情,请你先去找冥远师祖。若能离开唯月宫,是要正经娶我的!就算受不过戒魂之苦,清青来殉你,到地下也是要与你做正经夫妻!” 他认同点头,“好,我很想看你穿红装的样子!” . 冰玉是谦谦君子,性格温雅,也有严肃严厉的时候,不过今天他真的甜死人,好听话。亲手帮她把胸衣重新穿好,然后是中衣、外袍,都细致的给她层层的系好衣带。 “你真美,我以后天天看,都看不够!” 他把情话说的一本正经,让沈青老脸一红,羞涩的坐起身子,“师叔……” “唤我冰玉,那一夜,你……” 他顿了顿,很愧疚的说:“对我而言,很美好!对你……” 她截住他的话:“对我,也很美好!” 眼眸中映着对方的影子,十指紧扣,笑的很甜蜜、很羞涩…… . “清青,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见冥远师父。” 冰玉说到做到,要给她交代,马上就要去见师父。 沈青送他到院门口,舍不得分离,又往前走了一段,送他到山路口。 此去不知结果如何,或许唯月宫仁慈,不会将他杀死。那会不会废去他一身修为?或者干脆就用戒魂责打30次? 那种痛,沈青铭刻在心。 爱情是冲动,但也是力量和勇气。冰玉都是为了她,不顾一切,两个人也要在一起。 临分别时,冰玉最后说的一句话,字字坚定,刻入心扉。往后的许多许多年,沈青都忘不了。 他说:“冰已释尽,玉有深情,我对你此生不渝,要与你共白首!清青,等我!” 她欢喜,眼眶中含着泪,用力的点点头:“冰玉,我等你!放心去,清青与你生死相随!” . 她静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 这一刻太美好,太幸运了。但又突如其来,好像很不真实,心里总是慌慌的。 一夜的无眠,又是一天的等候。只是一日一夜,却漫长的像十年…… 终于煎熬过了两日,仍然毫无音信,而戒律堂的钟声也一直没有响过。 沈青开始有些不安、焦虑、心里火急火燎的。 可是心里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反复的说:我信他!我等他!可能是冥远师祖不肯见他,或是仍在劝说他,所以这样耽误了。冰玉言而有信,他绝不会骗我…… 第七十二章 她的情路将何去何从? 寂静的黑夜,数十匹快马飞驰而来,停在山下。 领首的青年身材高大,体硕健美。 下马后,三个黑衣人护送他,从后山而上,黎明前到达了旧院外的密林里。 男人打了一个讯号,立刻一名黑衣隐卫出现。 “少主回来了,事情可顺利?” “嗯,院中如何?”这男人说话的声音非常的低沉浑厚,在暗夜中带着神秘的力量。 “回少主,院内有一些波动。三日前,那个冰玉来到了清青姑娘的竹屋,与她道歉,最后清青姑娘原谅了他。” 闻言,归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清末双颊紧绷,微眯的眼中流露狠厉之光。 “他们还做了什么?” 这一次,隐卫回答的迟疑,略微有些支吾。 “回少主,呃,未做,未做太出格的事。清青姑娘让冰玉去找冥远,脱离唯月宫,再结为正式夫妻!” 清末的脸色阴云密布,怒火在胸膛燃烧,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 这名隐卫跟随少主多年,最了解他的心思。 “少主,让属下现在就去把冰玉杀了!” 清末阴沉着脸犹豫片刻,无限的恨意,却终是摇摇头,“不必!杀他容易,却难保将来清青不会起疑心。我不想把事做绝了,让她恨我!” 他才19岁,却城府很深! 沉淀心绪,清末扭头看着东方即将升起的太阳,露出一抹冷笑。 . 这名隐卫名叫夜匕,跟随在唯月宫多年,日夜保护,绝对的忠诚。 忠言逆耳,劝谏之责。 “少主,清青姑娘的身份……主母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 “您之前让属下派人去查过她,将来主母也会详查。她已进萧王府为妾,又叛逃出来。且她名声非常不好,与萧家的两个儿子都有染……” “够了!” 清末无法容忍,也不想去听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 他的爱很苦恼,即使知道了她和冰玉之间有过那种事,他还是无法割舍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陷越深,心里眼里时刻记挂的都是清青。 “夜匕!你若对我忠心,就替我永远隐瞒下去,不要向母亲汇报清青的情况!” “属下遵命,但是来往通讯的隐卫也会察觉,不可能永远瞒住。”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苦恼无解,远在千里外的母亲忙着运筹帷幄,对他这边的细枝末节还不甚了解,瞒一时是一时吧!等将来当面见到母亲的时候,再去恳求。想来这些年的母子分离,母亲会留一点情面的。 . 晨起后,清末出现在院子里。 一别十几日,清青与他打招呼,发现他神色不悦,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她询问他家中是否出事?去哪了?去干嘛了?可是清末一概不说,敷衍几句就回房间了,把门重重的一摔。 晕,祖宗又怎么了?哪跟气不顺了? 沈青无奈的叹口气,也没心情理会他。 烈日当空,她内心煎熬等待,度日如年…… 终于,煎熬到第四天傍晚的时候。 沈青站在旧院门口,向山下的方向望啊望,实在等不了,马上就想下山去问问。 碰巧这时,远远看见有人影。哈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定是冰玉来了! 可是人影越走越近,这人不是冰玉。 哦,那一定是冰玉让他来传消息的。 沈青欢喜!焦急!跃跃欲试! “清青师弟,好久不见。” “师兄好!” 沈清瞪着大眼睛,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却很平淡的样子,发现清青一直盯着自己,他问:“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以前住在北苑的清亚师兄。” 哦,沈青点点头,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个人,就住在清连他们隔壁,那时见过几次。 此刻,他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四条蓝色腰带。 啥意思?难道是来送腰带的吗?沈青瞬间泄了气,太失望,心里又开始烦乱。 沈青问:“师兄,这是?” “给你们4人的,今日晨课散后,大家都忙着领腰带,清连和清台没拿,我便给送来了,明日要用的。” 沈青没精打采的敷衍一句:“辛苦师兄了。” 可是,她又忽然眼前一亮,借机问询:“那个,最近唯月宫有什么消息吗?关于冰……” 她差点就把‘冰玉’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了,正犹豫着该怎么问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师兄点点头。 “有啊!这不是给你们送‘玉’字腰带了嘛!明日没有晨课,是冰玉师叔的受礼!” “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冰玉师叔继任了唯月宫的宫主,冥远师祖传位于他了!” “嗡”脑中一片空白,眼睛发直,她还在问:“谁?你说的哪个冰玉师叔?” “冰玉师叔!就是你原来住的拜月殿……” 沈青惊的僵在那,怎么可能?他说过要脱离唯月宫的!说过要娶她的! 脑中嗡嗡的响,仿佛晴天一个霹雳,五雷轰顶! 第七十三章 心碎吐血 沈青惊愣,直勾勾的看着这4条腰带,正中间都绣了一个‘玉’字。 真的吗?他要继任唯月宫主? 下一刻,她突然激灵回了神,撒开腿就往向山下跑。 发了疯似的一路狂奔,几次脚步不稳,险些踉跄着从山路栽下去…… 到达拜月殿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清河师兄正在院中打扫,看见沈青一阵风般的冲进院子,累得呼哧带喘,汗水从额头沁出。 她整个人眼睛发红,疯魔的样子,一言不发的向内殿而去。 “清青师弟!你做什么?师父要休息了,清青,你冷静一点!” 她根本不听阻拦,怒气冲冲的力量,一下子将门撞开。 . 大殿内,一切都没变,和曾经一模一样。 冰玉坐在桌边写字,被巨大的开门声惊得抬起头。 黄昏金色的斜阳照在他脸上,风姿俊逸,皓雪明眸。 夕阳的光让他的周身泛着金韵,恍如仙人下凡,永远不沾染半分尘埃。 他看到沈青时,面色没有任何波澜,端坐,平静的打量她。 沈青又气又累,胸口剧烈起伏。 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问他:“为何如此?我听你解释!” 闻言,冰玉微微皱眉,眼波有思虑流转,似乎不解。 片刻思考后,他的回答:“你是何人?” 什么?沈青懵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带着哭腔,带着心痛,说话时声音都发颤:“你……你又吃了忘情丹?” 他的脸色严肃下来,“你在胡说什么?” “冰玉,不要跟我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我会生气的!” 这是哪来的弟子,疯疯张张,毫无礼数,对师长直呼大名。 “你是哪个殿的?你师父对你欠缺管教!” “万物由静,独心神合,一气相随。天地无涯,万物其一。孰知其极,其无正也,尘垢不沾,俗相不染……整本书我倒背如流,一字一句都是你教我的!我是你的弟子啊!我跟在你身边一年多……” . 清河师兄在旁边劝说:“清青,你回去吧!师父要休息了!” 他一直阻拦,似乎知道什么内情,冰玉一定又是吃了忘情丹。 真是气死沈青了,愤恨的失控。 “我不会走的!冰玉,你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又吃忘情丹?” 一派胡言,见弟子如此胡言放肆,冰玉也有些生气了,训斥:“出去!” 沈青的暴脾气,“我不出去!” 哪有这么耍人玩的?她的等待,她的信任,这么多天就换来这个结果。 “你不认识我,那你的合欢蛊是谁给你解的?” 他不答,端坐着不耐烦,眼神中就像在看一个顽劣弟子,一个疯子。 沈青被气到崩溃,怒到失控,手指着他的卧榻,“是我!是我给你解的!就在那张榻上!” 说完,她双手扯着衣领,扒开衣襟,胸口上那条褐色的疤痕露了出来。 “这疤你不记得了吗?你说过要看一辈子的!” 冰玉的视线落在了她胸前的疤痕上,下一刻却触电似的站起身,别开脸。 “你竟是女子?!” “清青!你是女子?”旁边的清河师兄也是惊的目瞪口呆。其实他心里一直诸多疑问解释不通,此刻恍然大悟,全都明白了。 沈青:“对,我就是女子,这道疤痕就是给你解蛊毒留下的!四天前你到我的竹屋,你说你爱我,你说要娶我,为我穿上红妆……” 冰玉惊的后退一步,怒斥打断:“四天前我还在闭关,何时去过你说的什么地方?你简直是疯魔了!” . 没办法了,活活气死人不偿命,沈青有理说不清。转头看到清河师兄站在旁边,就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师兄,师兄!你说句公道话!你告诉他我是谁!求求你,你说一句话吧!求求你……” 清河为难,他就算明白,可是他也不该说这些呀! 沈青气的脸色煞白,怎么求也没有用,清河就是装哑巴一言不发。 哎呀,苍天啊! 沈青本身就心脏不好,这俩人真是联手要把她气死! “你说要去找冥远师祖,要离开唯月宫,天涯海角要跟我在一起!你怎为何出尔反尔?欺我骗我很有意思吗?” 伤心欲绝的滋味,沈青不甘心的质问他:“你亲口说的你爱我,你说过一生钟情于我,对我从一而终,你都忘了吗?你想一想!你想一想啊!” 沈青句句实话,可在冰玉听来却是一派胡言。什么情呀爱呀,根本就是污蔑他。 他十分烦感,眼中鄙夷的训斥:“住口!我是修道之人,守清规戒律,你在胡说什么情爱的?简直荒谬至极!无耻至极!” 曾经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割心,他这样,太伤人了。 “你这种人也配修道?天上的神仙都要被你气死的!” 桌面上放着几本书,还有未写完的纸张和笔墨。 “你不配!” 沈青眼眶通红,恨和愤怒,挥手间将桌上的笔墨打翻,又将他写的东西全都撕烂…… 清河立刻阻拦,但是一个疯子的洪荒之力也是很吓人的,疯狂到无所顾及,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毁灭。清河钳住她的手臂,拉扯间力量太猛,沈青重重摔倒在地上。 “清青,没事吧?别这样了,清青!” 这一幕,清河不忍心,又顾及着她是女子,他没再靠近,但最起码在旁边安抚,劝一劝。 可是冰玉却离的远远的一动不动,冷冷的看着她,形同陌生人。 沈青的心脏从里到外都痛,她抚着自己的心口,不知该怎么办。 “师兄,快给我一粒忘情丹!快点!你快去拿啊!师兄!给我也吃一颗吧……” “清青,你先冷静……” 沈青泪水滴答,情伤之痛,痛彻心扉,她该怎么办呢? “师兄……师兄,求求你了,我会心痛而死的!快给我一粒忘情丹吧!” 清河满脸无奈,他很善良,也很心软:“忘情丹没有了,以前的都被吃光了!清青,你等一等,我去别处求来给你……” 可是等不及了,心碎心伤的痛苦一刻都等不了。 心口一阵强似一阵的钻心绞疼,“噗”一口血,鲜红的一片溅落地上。 第七十四章 缘尽 急痛攻心,她的旧疾复发,活活的被气到吐血…… 冰玉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他有些手足无措。 沈青流着眼泪,嘴角泣血悲伤,“冰玉,你不能骗我……你若再伤我一次,我会死的!” 冰玉:“你,你先服一颗静心丹。” 他绷紧的脸颊,抿了抿嘴角,很无奈的说:“我不觉得我服过忘情丹,就算我真的服用过,我既然想忘了你,你又何苦如此?” 沈青痛得面色惨白,发狠的眼睛通红:“那你就戏耍我吗?那天的海誓山盟,那些坚定保证,你转眼都推翻了!?你想忘了我,你想清修,你做梦!我不会饶了你的!我天天来找你,天天跟你闹……” . “孩子,别这么冲动。” 一个慈祥苍老的声音传来,门外走进一位白发老者,皱纹堆垒,连眉毛到胡子全都是银白的。 “师父……” “师祖……” 他就是那个一百七十多岁的冥远师祖,沈青来唯月宫四年半了,第一次见到他。 “你们两个先退下。” “是”冰玉和清河依言,退到门外。 沈青愤恨、心烦,下一刻冥远说出的话,更加把她气疯了,恨不得想杀人碎尸。 冥远:“是我骗他吃下了噬情丹。” 沈青:“什么?你为何如此?老混蛋!难道他懂了人间情爱,你就要毁了他吗?” 冥远一点不恼,依旧很平和:“你看一看这个……” 他从袖中拿出一份明黄的卷轴,还有一封书信通告。 沈青打开看,卷轴上的内容很简短,一目了然,是来自于丘燕国。另一封信是皇朝钦天监衙门的通告,这两份内容很相似,都是让冰玉继承唯月宫主之位。 唯月宫所在的位置,是在两国的边境上,这是两份圣旨啊!谁敢违抗? . 冥远:“孩子啊!我给你们补过卦了,你和冰玉缘尽了,强行在一起只会是死!” 沈青:“那又怎样,冰玉不会抛弃我的!” 冥远:“你冷静的想一想,你真的愿意看着他去死吗?他清心寡欲,认认真真的修习,品性善良,是世间至纯至净之人。他这样的一个人,你忍心要让他去死吗?” 当然舍不得,但沈青更舍不得这份感情,“他不会抛弃我的,他不会……” 冥远点点头,声音平缓的诉说:“是的,他苦苦的求我,我给他看了两份圣旨,他都毫无所惧。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那你呢?你放他一命不行吗?” “……” “他是我最疼爱的小弟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份圣旨,我会放你们走的。” “……” “他不肯接旨,不肯违背对你的誓言。我骗他那是一粒毒药,让他吃下之后见你一面就去死,他都毅然决然的把它吃了。你知道他对你的爱,对你的真心了吧?” “啊……”沈青哭的痛不欲生,听到这样的话,想到冰玉的样子,心碎成一片一片,痛到无法呼吸。 . 冥远继续说:“孩子,我给你单独占卜过。你命格阴煞,身上的杀机太重了,你自己都危机重重,你和他在一起,只是死卦!” “可是我舍不得他,不能没有他!” “孩子,你知道冰玉爱你,这就足够了,你一定要占有他?再害死他吗?” 沈青抹掉眼泪,她心想:那就等,等忘情丹过了药效,等过几年后圣旨或许有变化呢,他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就算10年,20年,一辈子她也等他。 冥远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那颗不是忘情丹,是噬情丹!是我亲手炼制的,他爱你有多深,就会将你忘的有多彻底。除非他活到我这个年纪,否则你就是等多久,都无用!” 呜呜…… 眼睛哭肿的厉害,她最后看一眼面前的老头,温和慈祥的样子。她甚至在幻想冰玉老了的时候,大约也是这样,白头发白胡子,一身雪白的宫袍,仙风道骨。 或许到那一天,他能想起她…… 沈青绝望的默默转过身,看着打翻一地的狼藉,看着这个她曾经多么熟悉的内殿,最后看了看那张缠绵过的床榻…… . 院中站着两个人,他俩都是守礼的,不会偷听屋内的对话,远远的站在院中。 沈青一步一步的踩着洁白的鹅卵石,向她的冰玉走过去。 噬情丹,他爱的多深,就会忘的多彻底。 此刻,他静静的伫立在那,一举一动、眉目神态都和当初她刚刚认识他时一模一样。他没有憔悴,没有留恋,也没有被情伤折磨过的痕迹。 他根本不是冰玉,她的冰玉已经彻彻底底的死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冥远师祖走过来,平静慈祥中也多了一份无奈,递给她一个瓶子,“孩子,你把它吃了,你会好起来的!” 噬情丹,她盯着这个丹药瓶,嘴角弯了弯,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她抬起的手颤抖着,很想去接住它。吃了它,一切的烦恼都就都消了,心就不会痛了。 可是…… 她就再也不记得冰玉是谁了,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爱,她就再也不记得了! 她怎么舍得呢? “你已经杀死他一次了,还想把我心里的他也杀死吗?我舍不得……我就算心痛而死,也不会选择忘记他!” 闻言,不远处的冰玉心底突然一痛,身子晃了一下。 沈青走近,握住他的手,他想要挣脱收回,可被她死死的抓着。 看到她唇边的血渍鲜红刺目,这一刻他也有点心软了,终是没有硬甩开。 她低着头,一点点把手指和他手指交叩,抬起头时努力的微笑了一下,对他说:“冰玉说的,冰已尽释,玉有深情,他对我此生不渝,要与我共白不远处头……” 唉,他的冰冷中带着些无奈,改成了说教的口气:“你不必如此,情爱是世间的邪恶,你尝到了苦果,就该放下!就该忘记呀!” “不是,冰玉说过,他情愿为情所伤,如果能为我所伤,他也欢喜……” 这一次,他真的被话惊住了,他自己真的说过那样痴心绝对的话吗?紧紧的闭上眼睛,可是仍然一丝丝都想不起来。 第七十五章 可怕的清末 最后一次,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请你转告他,清青不会服忘情丹……因为舍不得!我知道了,他没有负我,我知道他真的爱我,就足够了!” 她痴痴的望着他,爱的太深,伤的太痛。她好想好想冰玉,想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噗”一口血喷在他洁白的衣襟上。 他瞳孔猛地收缩,心像被猛击了一拳,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他很努力的回忆,但真的想不起来。 而且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动情心吗?怎么可能? 冰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幕,也是惊愕、迷茫、不知所措。 . 这时,清连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后面还有清末。 “清青,咱们走吧,清青……” 清连劝说着,拉住清青要带她走。可是她的手还死死的抓着冰玉,十指紧扣,不肯松开。 她的样子就像濒死的哀伤,下颌滴答着血渍,眼中只剩下绝望。如果松开手,让她和冰玉分开,就像夺走了她的一切。 这样难舍难离,情斩不断…… 清末的眸底黯黑涌动,他的方式简单粗暴,走过去俯身将她抱起来,强力的一转身,沈青没能再握住,手分开了。 她哭着说不,不,不。 可是清末听不见,面无表情,没感觉。 . 一路上,沈青哭累了,沉静的仿佛丢了魂儿。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山川美景都失去了光彩,眼中只有死一般的灰暗。 “清青,清青,你不吃不喝,他也不会知道,他都全忘了,你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清连苦苦的劝,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需要时间慢慢冲淡,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人陷在情网中,自我困住,就会钻牛角尖。 沈青昏睡了一日,再醒来时就像自闭了,一言不发。 支撑着病体,爬起来去洗漱,然后回到竹屋里,取了笔墨,开始书写。 那些繁复冗长的咒法口诀,都是冰玉教过的。她就沉浸其中,每天晨起就开始写,专心致志,一笔一画写的虔诚,旁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脑海中都是冰玉的样子,挥之不去…… 就这样,走火入魔的写了十几天。刚开始清连清台轮流在旁边看着,后来看她只是安静的写字,大家也就放心了。 今天中午,清台去劈了些柴,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沈青不见了。 . 沈青独自向山上走,来到唯月宫4年了,她还从未登上这座山顶,到最高处看一看…… 蔚蓝的天际,缭绕的云雾。 巍峨的山顶半隐在仙雾缭绕中,参天的古树,树林的边缘就是万丈悬崖。 沈青脚步没停,径直走到悬崖边,低头看着脚下的深渊…… 沈青的本性还是很坚强的,她并不是想跳崖。但又为什么来这呢?也说不清,可能心底也有一点轻生冲动吧。 于是,她就站在悬崖边,站在生死的边缘,想一想…… . 她手里拿着一块红布,是以前在集市上买的手工绣品。它本来是个红盖头,沈青看到它手工绣的精巧,就买回来做个包袱皮,压箱底装衣服用。 但今天,她把这红盖头带来了,蒙在自己的头上,幻想自己穿红装的样子。 唉,失恋的人就这样,魔魔怔怔的,也不知道到底要干嘛? . 林间有鸟叽叽喳喳,沈青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就感觉到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带,往回一拉。强硬的力道拽着她,远离悬崖。 沈青吓了一跳,本能的挣扎。但反抗无用,硬被掐住肩膀,拖出去一段路。 沈青心情不好,愤怒,可那人似乎比沈青还要愤怒,狠狠把她压倒在地上,单手掐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头上方。右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让挣扎。 而那红盖头正好盖在她眼睛的位置,阻隔了视线。 “你干什么……唔唔……” 一个霸道的吻,毫不客气。他的吻很生涩,却那么强悍。 这个人很有力量,高大的身躯和健硕的体魄。他逮她,如同老鹰钳住小鸡一样轻松,沈青根本无法挣扎。 她就狠狠的咬他,他却不躲,完全不在乎,吻带着浓烈的血腥。 十几秒钟,沈青从最初的愤怒和惊惧中缓过神,她没有再去咬伤他,因为沈青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 他只是不太熟练的亲吻一阵,手很规矩,没有侵犯她的身体。 青年人血气方刚,他炙热的呼吸声在耳边,却说出最冷的话:“你若敢为他寻死觅活,我就杀了他!” 啊!他竟然开口说话了,天啊!沈青吓得打了个激灵。 他的嗓音非常低沉,就像暗夜索命的魔,带着入骨的冷。 “还记得清平吗?我让人杀了他,剁成碎块,扔到山间,野兽把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停顿片刻,心里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又怜又痛。 “那个冰玉,我对他的残忍会胜过清平十倍!将他身上的肉都一片一片的割下来,放尽血,晒成干。或者让他赤身裸体的曝尸街头,供人瞻仰,如何?” “不要!” 如此惨绝人寰的话语,沈青害怕了。 他微微一笑,慢慢的松开手,好像很温柔,又好像很阴森。 “你想看看我吗?你可以把盖头揭开!” 沈青没有动,甚至很怕现在来阵风,把这盖头吹掉了。他就像一个噩梦,她不敢看的更清楚。 “我不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你的秘密,请你不要伤害他!” “嗯,好说,看在你的份上,可以饶他一命!呵呵呵……” 他声音极冷,很可怕的笑。但他的动作又那么温柔,将她扶坐起来,还细心的帮她弹掉背上的灰土。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了,沈青仍然坐在原地久久的愣神。 回想着和清末的记忆,从第一眼在灶房里见到他,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很孤单,很孤僻。 4年的相处,朝夕见面,情同姐弟。她受伤的时候,每日都是清末给她熬药,都是很美好的回忆…… 第七十六章 真面目 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让它永远停留。 她的眼泪滴滴答答,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她站起来,走到悬崖边的一棵树下,把这块红盖头系在树枝上,打了一个死结,把曾经的誓言和幻想都留在这吧! 沈青按着原路下山,在半路遇到了焦急寻找的清连和清台。 “清青?你去哪了?” 她哭肿的眼睛,摇摇头,“没事,我看看风景而已……” . 回到院中,清末如常的在灶房里。 沈青看着那个方向,有一刻的恍惚,难道自己误会了?难道那人不是清末? 不!她非常确定,刚才的绝对是清末!! 沈青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满腹心事,怔怔的发呆。 沈青一直没有把山顶的事告诉清连和清台,怕给他俩惹麻烦。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旧院的日子,一切如旧,宁静平和。 沈青有意的躲着清末,他也不靠近,保持安全距离。 但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总会见面,沈青去灶房帮着端饭,清末对她笑一笑,映在阳光下笑容很灿烂,很善意。与那日在山顶时,他的阴冷和歹毒,判若两人。 就像狼又披上了羊皮,还会咪咪笑。每到这时候,沈青的表情就会很僵硬,她不知该怎么办。 她就假装看不见,或者一直拿后背对着他。 沈青对清末有太多的疑惑和惊惧,千言万语,却始终没有问过他一句。 . 思虑过重,夜晚睡得很浅,辗转难眠。 因为上一世的沈青是个瞎子,她对于声音的敏锐度比普通人强很多。 今晚寂静的夜,她还没有睡着。耳朵听到窗外有一点异动,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有人来了。 沈青侧耳细听,紧接着鼻尖闻到了一股浓烈香气,是迷魂香。 她马上屏住了呼吸,悄悄用衣袖捂住口鼻。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清末,他要做什么? 沈青很大胆,像一个赌徒,她没有呼喊,因为她更想知道清末究竟想要干什么?她不相信,自己相处了4年的弟弟会是一个禽兽。 片刻之后,门被推开。 沈青闭着眼睛装睡,心里默默的祈祷,清末啊清末,千万不要让我对你失望,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 黑暗中有一个人把她抱起来,周围寂静,凭感觉辨别路线方向,是去往清末的屋子。 沈青的心提到嗓子眼,非常复杂。 4年相处的弟弟,她对清末很了解,又很陌生。她很信任清末,可是又惧怕清末…… 推开房门的声音,屋内的烛火只有一盏,很暗。 “少主” 那个低沉的男声带着惊异:“你做什么?” “属下是奉了主母之命,将她送来给您……” “你把她怎么了?” “回少主,不必担心,只是一点迷药。” 清末冷厉的呵斥:“放下她!” “是” 沈青被放到床上,面容很平静,似乎睡的很熟。 “母亲这是何意?” “回少主,主母说了,少主已经成年,让把她送来给您!主母说这个女人只拿来玩玩,切不可动真心,等到少主玩腻了,属下会将她杀死……” “你敢!”清末暴怒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是主母的旨意!那颗凝魄丹,是少主从小带在身上,独一无二的保命丹药,您给她吃了,主母震怒不已。还有她在竹床上对您无礼,把您弄伤了,主母也必然要给她教训。” 清末:“凝魄丹是我主动给她吃的,她重伤昏迷不知情!还有,竹床玩闹,是无意间受伤,与她无关!” “那日悬崖边,少主明显是对她动情了!主母她……” 清末“啪”一拍桌子,忍无可忍的训斥:“星迹,你到底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什么都要跟母亲说吗?” 这个叫星迹的属下,立刻跪在地上,但说话那语气总是不卑不亢,不受指挥。 “少主,这是属下的职责。主母说清青姑娘是不贞不洁的祸害,让少主切莫对她动情,否则主母立刻就杀了她!” 清末一步一步逼近到星迹面前,冷冷俯视着他:“你眼里只有主母,没有我!” “属下不敢!” 顿了片刻,清末缓和语气,软硬兼施:“星迹,这10年你也辛苦,你办事一丝不苟,总是长途奔波传送消息,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属下不敢,谢少主!” “嗯,你禀告母亲,我不会碰她,所以请母亲千万不可伤害她!我该做的事我会去做的!只求母亲饶她一命,就算全了我们的母子之情!” “是” “出去吧!” “是,属下告退” 关门的声音,星迹出去了。 清末思索片刻,低声对身边的另一个隐卫说:“夜匕,你要留意清青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了星迹!” “是,属下明白!” “出去吧…” 清末的声音里全是疲累和无奈,他了解母亲的脾气,他怕有什么万一。 这次屋里安静了,他坐到床边望着她。然后用坚实的臂膀把她抱起来,出门回了竹屋。 将沈青重新安置在床上,掖好被角,他没有多停留,叹息一声,离开了。 …… 天气转凉,逐渐深秋了。 午后,有个弟子送来一瓶药和一封信,药瓶上写着宁灵丹。 而那封信是清河师兄写的:清青,明日就是你的戒魂之伤,记得服下!师父他很好,和以前一样,每日修道,安然如常,你也一定要好起来! 沈青默默心痛,泪水涌出眼眶,看着小药瓶。时光好快,一转眼,又是一年了。 第二日晨起不久,戒魂之痛果然开始发作了,沈青即使服了药,还能感觉到耳边的轰鸣声和身上的痛感。 她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这时,有人急步进来,把她搂进怀里,宽阔的臂膀给她安抚和依靠。 沈青摇摇头,想推开他,但他把她抱得更紧,直到戒魂之刑过去。 清末离开时,听到她在身后说:“清末,原来你能听见,这样很好,姐姐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从来只把你当弟弟,这永远不会改变,希望你明白!”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径直离去…… 第七十七章 离别 两月后。 深秋,叶落满地,风凉萧索,快要入冬了。 半夜的时候,竹屋的门被敲响几下。 沈青睡得很浅,立刻惊醒,这么晚了,谁来敲门? 她披上外衣,拉开房门。 借着月光,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形立于门前。 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但沈青看到他脱去了唯月宫袍,穿着一件黑色的劲装,衣着华贵。 “让我进去好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跟她交谈。 沈青点头,侧身请他入内,随手关上门。 她要去点灯,可是被他拉住,“清青,我的时间不多,就借着月光跟你说吧!” “好”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她已经猜到了,关心的问:“你去哪里?” 清末:“去找我的母亲和姐姐,我的身份……现在说不说也没什么意义,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再告诉你,好吗?” 听他这样说,她更不放心的追问:“你要去做什么??” 清末:“回家,去争夺一些东西!” 沈青暗暗心惊,之前偷听他们的对话,就猜测出清末的身份不凡。他所谓的争夺很有可能是火拼厮杀,极其凶险。 这么多年他从不说家中的事,今天终于告诉她:“我有两个亲哥哥,都被害死了。从十岁起,母亲便让我在这里躲藏,等待时机成熟了,去争夺地位,为兄报仇。这一天我等了十年……可是为什么你要出现?我现在对这破地方竟然有了留恋,竟然很舍不得……” 唉,沈青越听越觉不安,问:“有几成把握?” 他略略沉吟,答道:“三成” 才三成?如此凶险,凶多吉少! 她有些着急了,急切的劝说他:“那就不要去!不要去!权力地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摇摇头,嘴角带着微笑,“不行,母亲和姐姐为我付出太多,十年磨一剑,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 清末成年了,20岁,长得特别高,190cm的个子,他俯下身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情浓浓的道歉、离别。 “清青,那天悬崖边……我做了错事,请你原谅!” 她没回答,只摇了摇头。 沈青当时很生气、责怪他,也惧怕他。但是那天晚上听到他们的对话,特别是凝魄丹的事,沈青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她欠他一命啊! 此刻,离别在即,此去危险,沈青本就不放心,他偏偏又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清青:“别说死!不会的!” 皎洁的月光下,他心底有一处柔软,满满都是她,还在问:“你在乎吗?你会伤心吗?” 他期盼一个肯定答案,哪怕她点一下头,他都会很甜,很满足。 但沈青没有给他答案,这个时候也不是拒绝告白的好时候,得鼓励他,安抚他。 她摘下自己脖子上的桃木护身符。 “清末,这个护身符很灵的,是姐姐在路上从庙里求的,一直都保佑姐姐平平安安。现在给你戴上,保佑你此去所向披靡!马到成功!” 这样,他也很开心,低头让她亲手给自己戴上。 . 门外等候的人很急,一直用暗哨在催促。 清末看了一眼门口方向,“我该走了。” 沈青点点头,打开门,送他到门外。月光下她灿烂一笑,眼泪也涌了上来,“清末,放心去!姐姐日夜为你祈祷,等你的好消息!” 他猛的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的拥入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却坚定的说:“你才不是我的姐姐,你是我爱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他就松开了她,再不迟疑的大步而去。 几个黑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 第二日,沈青把清末离开的事,简单的跟清连清台说了。 “什么?你说他会说话?” “是的,二位师兄,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并非有意隐瞒你们。只是他的行为机密,我不知他要做什么。怕说出来后,你们多加留意揣度,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不知,他只说回家办一件大事。可能有些凶险,成功与否……” 说到这,沈青的心揪起来了,一句不吉利的话都别说,心里满满的祈祷,希望他能万事大吉。 清连琢磨着清末的事,笑着说:“我倒不知道他能否成功,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他喜欢你!” 清台也附和说:“我早……也看……看出来。他的眼……眼睛永……永远都……离不……开你!” 沈青低头吃饭,仿佛没听见,她没有接这个话题。 . 这个冬天特别的寒冷,下了几场大雪。 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时光飞逝。 五年为期,离开唯月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日子,等来了清末的消息。 三个多月啊!沈青心里一直惦记这事,好多次做梦也是这事。 今天,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忽然从房上飞下了一个黑影。这人一身劲装,轻身功夫很好,是一流的高手。大约四十几岁的模样,瘦削黝黑,从未谋面。 他不是唯月宫的人,一定是清末派来的。 沈青焦急的站起身,直奔主题:“清末怎么样?” 他马上回答:“少主成了,他很安好!”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沈青真高兴! 心中大石头终于落地,长长的呼了口气,笑容灿烂,真开心! “清青姑娘,有什么话对少主说吗?属下可以转达。” 沈青停顿一瞬,想了想,摇摇头。 “没有” “那夜匕告退了!” . 清连和清连晨课回来了,沈青迫不及待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两位师兄。哈哈,大家一听都高兴。 沈青真心松了口气,说:“这样就好了!咱们离开唯月宫也不用记挂他,他有自己的生活,咱们也有咱们的生活。” 清连一听就明白了,点头说:“是,月底我们就离开唯月宫,就说修行期满,要归家,谁都不会怀疑。” 他对着院子转了一圈,“哎呀,看看吧,马上就要走了……” 第七十八章 离开唯月宫的最后一夜 一年前,清青大闹拜月殿之后,她情伤深重的离开。 而冰玉也陷入了深久的迷惑中,他去问冥远师父,可是师父说一切等到他继任宫主之后再说。 等他完成受礼,再去找冥远师父时,师父却又闭关了,不见任何人。 谁都不傻,按常理判断,他已经猜到了,只是难以置信。 . 冰玉把徒弟叫进殿中,他想要得知真相。 “清河,我有些话问你……我已继任了宫主之位,就算冥远师父交代过你什么,你现在也可以不用担心!你告诉那个清青到底是怎么回事?服忘情丹又是怎么回事?” 清河:“师父,具体……有很多事情,弟子也不太知道。” 冰玉:“那就说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我只信你!” 既然如此,清河也不能再去隐瞒,就照实说了。 “清青是前几年进唯月宫的三个外门弟子之一,他们住在山顶的旧院里。大约是三年前吧,师父出关不久,就将清青领到了院中。看您当时的意思,好像是想收她为徒,每日教她心法入门。” “那她呢?她在拜月殿都做什么?” “和我一样,侍奉师父用茶、倒水、洗涮等。一切无异,她对师父也很尊敬!” 冰玉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清河又讲述了师父被月食反噬受重伤时,清青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守在床边几个月。 冰玉不自觉的深呼吸,闭上眼睛,但一点都想不起来,最后无奈的问了一句:“那我对她呢?” “弟子不知,现在回忆着,您当时应该是把他当做个小徒弟,悉心教导,很疼爱的。” 清河琢磨着,回忆着:“她在拜月殿一年,我真的没看出什么异常。清青守礼规矩,就在殿门口那放张小几,每日自己背书……直到您的蛊毒发作,她真的急了,急的团团转,要下山找大夫,要四处去为您求医!我敌不过她苦苦哀求,而且我也信任她……哎呀!都怪我!我跟她说了您蛊毒的事,还说了解毒的方法……” 冰玉垂眸听着,这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他苦恼的扶着额头,“继续说!” “是,后来您醒了,也是挂念着清青,第一时间就去旧院看望她的病情。可是那天发生了争吵,弟子从没见过您发那么大的脾气……哎,后来弟子知道了,是因为清青……清青给您吃了逝忆丹,但是您不识药性,想起来了一切。为此清青也受到了责罚,可是她身上本就有伤,是当初给您解蛊毒时弄的,一直都没有愈合,腾伤口崩裂,血流不止……” . 清河把所见所知的过程,都告诉了冰玉。一次又一次服用忘情丹的事,一直到最后。 “清青没有撒谎,您那天确实去过旧院!我在路上遇见了,当时师父行色匆匆,但表情中透露着欢喜,很久很久我都没见过您笑了……然后您就进了冥远师祖的院子,时间很短,一炷香吧!等您再出来的时候,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之前的急切和欢喜,变得很漠然……我通过跟您的几句对话,就感觉到师父一定是又吃了忘情丹了!然后没过几日,就出现了清青来拜月殿的那一幕。” 冰玉颓然的靠在椅背上,心中一阵难过。他明白了,是师父给他吃了噬情丹。 自己确实不该有情,不该触犯色戒。道理很明白,可是听到这样的真相,他的心情混乱复杂。 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清青在拜月殿吐血的那一幕,她伤心欲绝的眼神…… 冰玉纵使再冷血,再无情,他也明白是自己辜负了清青,对不起她!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呢?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感受不到爱的滋味。 冰玉苦恼了很久之后,只能让一切都平静,交给时间,顺其自然。 一年的时间,他也没有想起来任何有关清青的事。没有记忆,也没有梦境。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这结果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呢? 直到听说,她即将离开唯月宫了,他心底就像丢失了什么,有些莫名的忧惧怕和心慌…… . 三个外门弟子,整整5年,学期满,该走了。 提前跟唯月宫打过招呼,记录在册,就可以离开了。 看看住了五年的院子,很破旧,却真心舍不得。舍不得这里的人,舍不得这里的记忆,舍不得这五年的时光…… 第二天,清河师兄来了。 自从知道了清青是女子,就都是顾忌和避嫌。简单打过招呼,他说:“是师父,他让我对你说,今晚请你去拜月殿。” “呃……他让我去?” 提到冰玉,沈青的心就隐隐作痛。她将一切都藏起来了,只能用沉默来掩盖眷恋、不舍、深情。 清河:“师父说今晚是你走之前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要为你占卜。” 沈青:“不必了,谢师叔的好意。” 清河:“可是师父让你去的,最后一面,就告个别吧。” 清连一直在旁边,他对冰玉的印象极差极差,马上就要离开唯月宫了,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清连:“不用占卜,只要离了他,清青肯定事事顺心,天天好过!” 清河师兄瞪着清连,气愤道:“你总是多嘴,每次我来,都少不了你捣乱!” 清连面带微笑,挑着眉毛说:“最后一次,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 . 感情就像飞蛾扑火,明知见到他会伤心,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在临走前,再看看他。 哪怕就看最后一眼,哪怕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入夜时,沈青踏入熟悉的拜月殿。 三年了,这里毫无变化。 脚步略停,她侧头看向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那间偏殿。哎…… 穿过竹林,来到摘星台。 万籁俱寂,微风拂过,都是世情树的香气,冰玉静静的立在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蓦然回首。 银白的月光照映下,他面容姣好,修身玉立,超凡脱俗。 印在她的眼中,永远印在她的记忆里…… 第七十九章 死卦,大凶 良久,面对彼此,默默无言。 冰玉抬头看了看,正好月上中天,是占卜的最准时机。 石桌前,挥动咒法,卦牌散落。 他认真的卜算卦位,微蹙眉头。又重新再来,一连三次,皆为下下卦,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沈青看出来了,“是我的卦不好吗?” “非常不好,去留都是死卦,大凶!” 沈青的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听到他安慰说:“无妨,我帮你破卦!” . 他从小匣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匕首,速度极快,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处。 沈青一惊,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下。 “哎,你……” 他没理会,专注的只为破卦,鲜红血滴落在卦牌上。三变而画一爻,由下往上画,他挥动咒诀将挂牌的位置变化了…… 破解死卦,成功了。 可是刚松一口气,眼瞅着石桌上的卦象又慢慢的自行移动。 沈青虽看不懂卦象,但她能看懂冰玉的神色,明显是很焦急。破卦只有一次机会,他抬头看了看月色,即将月下中天,时间紧急。 唉…… 这不是好事! 占卜属于是窥探天机,而破卦,更是违背天机。特别是解除死卦,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冰玉不光需要流血,还有可能是遭受伤残、厄运、劫难。 . 冰玉一直低头看卦象,手上的鲜血滴答,他还在破卦。觉得血解之法不够,他又拿起匕首去割划另一只手腕。 “不要!” 这一次,沈青不能再允许了。 她摇摇头,含泪哽咽道:“算了,算了……” 他难得的对她笑一下,安抚说:“没事,给你破卦!” 沈青:“天意难违,如果一定要破卦,就是把死劫转到你身上!” 冰玉:“无妨,这是我欠你的。” 沈青:“不是,你不欠我什么。情之所动,心甘情愿,何谈亏欠?” 她夺过他手中的刀,刃锋入鞘,放回匣子里。又用手帕将他的手腕包扎,都沉默不言。 他们彼此疏离的像陌生人,却又默默的保护对方。 . “清青,你命格不好,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命途多舛,易伤易夭。这一卦更是不吉,几年内就有血杀和……殒命。” 她落寞垂眸,心凉了半截。冰玉的卦术最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沈青悲哀啊!两世为人,都是短命鬼。 她悲凄的凝视着他,最后问:“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永远都想不起来吗?” “……” “只要还有可能,不管是10年、20年,即使我活不到那天,我也心存希望一直等你……我就住在旧院外等你,好不好?我等你一辈子,好不好?” 他略略侧身避开她的目光,故作淡漠,掩盖情绪中的哀伤。 他说:“不必了,我想不起来。” 明明撇开脸,又忍不住的看一眼她满脸泪痕的样子。 他的心口隐隐的刺痛,声音低黯:“我解不开……师父炼的噬情丹。” . “冰玉,我曾经想一辈子都不离开唯月宫,哪怕不再见你,只要知道你离我很近,就足够了。可是现在我改变心意了……” 闻言,他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神色也非常不好,眼眶很红,仿佛被病痛折磨着的人。 “冰玉,你把我伤的那么深,可是才过了半年,痛苦稍稍减轻一点,我竟然又开始做梦了……幻想着,还想听你对我说的海誓山盟,就算我知道那马上就会变成空幻泡影,马上就又会让我痛到生不如死,可我还是愿意去听!我愿意去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只为得到那一刻的甜蜜……我可能是疯了,疯魔了!” 她擦掉眼泪,又自嘲的笑,那副样子看得让人心疼。 “冰玉,我要走了,今生最后一面……” 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捏紧,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念头,立即做了决定,没有犹豫。 “你不要担心!我想到了另一个破卦之法!你快伸出手来,有几个符咒要画在你身上” 他似乎很着急,抬头观察月色,又在催促:“月光还没有下去,需在你身上写画符咒,将来你就知道了!快!” 沈青不懂其意,但看他如此着急,立刻按照他的指示把掌心摊开。 冰玉借着手腕处未干的血渍,在她的两个掌心,还有她的额头、后颈,全都画下了咒符。 “三日之内,这些血咒不可以洗掉,额头上的也不可以洗掉!切记!还有即使离了为唯月宫,你仍要吃素,清青,这一点切记!” 每一句叮嘱,她都答应了。 看到他刚才关切的样子,沈青的心又活过来了,怀着期盼。 “冰玉,你关心我?你心里还关心我,对不对?那我……” “不是!” “……” “你走吧!” 他斩断情丝,不给她任何希望。 就这样,在夜风中,离别…… . 第2天,沈青离开了唯月宫,离开了这个居住五年的地方。 他们三人仍旧很谨慎小心,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就在边界的几个小城转了转。租了一户小院,暂且先住下。 这天傍晚,沈青正在院子里浇花,有人叩敲大门。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认出来,他是夜匕。 沈青很是吃惊,他为何会出现? “清青姑娘” “夜匕” “嗯,姑娘记得我的名字?”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们是隐卫,最会找人了。” “哦……那你找我,有事?” “是少主的一封信要给你” 沈青不知出了何事,赶紧接过打开看:“清青,诸事繁杂,半年有余,如今大事已定,日夜思念,希望你来丘燕国一见,有事详谈。家中薄酒相候,希望你不要忘了昔日情谊,一定前来相见!” 沈青看完,思虑了片刻说:“麻烦你等一下,我给回封信给他。” “是” 沈青进到屋子里,提笔书写:“清末,你的好消息,我知道了,非常替你高兴。5年情意,我带你如弟弟,祝福你一生平安顺遂,早日觅得良配。我已开始了新生活,一切安好!勿念!” 第八十章 一个月,一封信 这封信后,过了一个月。 又接到了清末的信,还是夜匕送来的。 信的内容:“清青,为何不肯一见?曾经挚友,为何如今一见难求?生分至此?切望家中一叙,扫地相候!” 沈青回信:“清末,天下无不散之宴席。5年居邻,那么多美好的记忆,足够了。你是尊贵之人,与我已是天壤之别。我习惯了漂泊,想过自由轻松的日子。计划去一个风景峻秀的小镇,买几块田地,做点小生意,安家度日。总之,一切安好,勿念!勿念!” . 沈青的拒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可是一个月后,又是一封信来了。 “清青,你是害怕见我吗?你我之间不该如此,昔日的清末不变,我还是我。不会强迫你,只求见一面,千言万语,见面详述!” 这次的信,沈青干脆没回,用冷处理。 她认为清末只是少年心性,过一阵就好了,不理会他就行了。 但是,时间证明一切! 清末的韧劲儿特别长,每个月一封信,从不间断。 内容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让沈青去丘燕国见他。 虽然,他在信中没提过自己的身份,但沈青已经猜出来了。 两国临界的边境,市井传言,也会有关于丘燕国的消息:说是一年前,丘燕国发生了皇庭政变。驾崩的先帝,几个儿子争位,最后是他游历在外小儿子奉诏杀回来,与母妃里应外合,顺利继位,成为了当今的天子,司徒景澜。而且传说他的年龄、身形、样貌,和清末完全符合。 他! 皇族血脉! 如今的九五至尊啊! 沈青听说之后,更加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再与他有瓜葛,招惹不起的男人! 悄悄的连夜搬家,快跑吧! 辗转车马,一路上换过几个地方,奔波了十几日,才住宿下来,歇一歇。 万万没想到,他们刚一落脚,夜匕又来敲门了。准时准点,一个月一封信。 怎么甩都甩不掉他! 沈青确定了,夜匕就是日夜跟踪、监视。 这种感觉让沈青惊慌悚然,她有点害怕,有一种猎物逃不脱的感觉。 就这样,一个月一封信,坚持了一年多。 沈青和清连清台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能甩脱夜匕。 . 一个月后,夜匕又出现了。 “哎呀,我晕……夜匕大哥,请你坐下喝杯茶!” “不敢,‘大哥’二字不敢当。” “一年多了,你一直跟踪我们,到底要干嘛??” “清青姑娘,属下奉命保护你。” “可是我不需要,请你告诉他,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也绝对不会去见他,让他死心吧!” 说啥,夜匕都面无表情,跟他说话等于对牛弹琴。 . 一个月后,“邮递员”准时的又来了。 信的内容:“清青,我对你朝思期盼,你却对我如此绝情!我真怕自己会相思成疾,再这样下去,我就让夜匕直接把你抓回来吧!” 看完这封信,沈青气的直接把信撕碎了,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了是吧! . 一个月后,又是一封信:“清青,你送的夜明珠,我一直都戴在脖子上,一直在想念你。相思成疾,为你发疯,为你发狂!已经两年了,清青!” 看完这封信,沈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她已经离开唯月宫两年了。 夜匕:“姑娘,你就给少主回一封信吧!少主每次都收不到你的信,他真的会……” 沈青苦恼的抚着额头,两年没见,真没想到他能坚持这样久。 有的时候沈青也会心软,犹豫了该不该去见他……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不想跟他牵扯,就不要拖拖拉拉,不见就是不见,迟早他会断了念想的。 沈青态度冷漠:“不知回什么,我无话可说。” 夜匕:“可是少主,他对姑娘的心意……” 沈青:“那又怎样?我不接受,我不想再被关进囚笼里面!” 夜匕:“怎么是囚笼?” 沈青:“那是什么?是皇宫对吗?他是司徒景澜?” 夜匕立刻变了脸色,严肃的训斥:“你不该直呼君王的名讳!” 沈青眉头紧锁:“你看,我说错一句话,你都要训斥我。我若到了他的身边,还能有舒心日子过吗?” 沈青摇摇头,更加下定决心,当年在萧王府用尽手段才跑出来头,如今绝不能重蹈覆辙。 沈青想好了,十分坚决的告诉夜匕:“我不会给他回信,让他死心吧!不要说两年,就是二十年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夜匕也急了,站在原地不走。 “姑娘,你怎能对少主这样无情无义?你不知道少主对你有多上心,从他离开唯月宫,就把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危。两年了,多少封信写给你,可是你不去见他,甚至连封回信都没有,每次都让他从盼望变成失望。” 沈青听完,心里很难受,有些心软了。 “姑娘,少主从登基开始到现在,一次次后宫选妃送了多少,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接受!为什么?他一直在等你,你到底还要他怎样啊?”: 沈青摇摇头,情感上有些沧桑,有些冷漠的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时任性罢了。” “姑娘,你怎能如此匪薄少主的心意?如果不是少主把凝魄丹给你服下,你能活到今天吗?你竟然说少主是一时任性?” “……” “少主他日日忙着朝政大事,还要防着太后对你不利,权衡朝野和后宫之间的关系,他非常的辛苦,可你却一点儿都不体谅他,任他这么多封信的哀求,你就无动于衷,一点都不领他的情!” 哎哟,听完这些话,沈青无言反驳,心里觉得有点理亏了。 . 沈青作为一个女人,有她的顾虑之处。 理智想想,她今年23岁,漫漫人生路,未来该不该考虑婚配? 再理智想想,如果一个女人要婚配,要选择终身伴侣,需要权衡很多。无情最是帝王家,那里的“大猪蹄子”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沈青满含心理防备。 在这个封建年代,对女性的约束太强,三妻四妾,勾心斗角。 沈青接受不了。 第八十一章 牡丹城相见 沈青重新思考。 看来,有些话不彻底说透,他不会死心啊! 沈青回到屋里,提笔写了一封信: “清末,你现在与家人团聚,坐拥天下,姐姐真心替你高兴。 这两年,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有些错的执念就不该再继续了。 我不去丘燕国,原因有三。 我已不是豆蔻芳华,比你大几岁,红颜易老,与其到时候被你厌弃,还不如保留一份美好记忆。 再说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已非完璧之身,如何能入皇宫?你现在喜欢我,就像一个心心念念的玩具,摆在身边。将来你会有很多妃子,和我一样的女人会装满整个皇宫。你会把我囚禁在一个院子里,最后把我遗忘。 我心意已决!绝不是在欲擒故纵。 再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讨厌做妾室。当初就是因为不想做妾,我才从王府跑出来的。 我不需要大富大贵,我只要简单轻松、自由自在的生活。 清末,言尽于此,遥祝安康,勿念。” …… 这封信之后,再也没有收到清末的来信。 三个月后。 沈青来到一个边境小镇,气候宜人,满城花芳,所以有个美名叫牡丹城。 此处甚好,他们在街上逛了一下午,计划着买几亩地,或是做点小生意,以后就在这里定居了。 傍晚时,三人回到客栈。 沈青在房间沐浴完,换了干净衣服,坐在里间擦头发。 这时,有人敲门,是店小二送饭菜。 她答应一声:“进来” 于是,隔着屏风,听到有人推门,饭菜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刚沐浴完,她只穿着中衣,以为店小二走了,便随意的从屏风后面出来。 刚一转过屏风,吓了一跳!! 呀!桌边坐着一个男人,突然这一幕,把沈青吓得差点尖叫。 可是下一秒,她看清了男人的样子。身阔高大,气宇轩昂,华丽的衣袍外披着斗篷。 他静坐在那凝视着她,表情有些严肃,浑身透露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凛然气魄。 两年没见,他突然就出现了。 沈青非常惊喜:“清末……” 不假思索的喊出这个名字,又笑着改口:“不对,我应该叫你皇上了吧?” 旧友重逢,非常高兴,她打量着他这两年的变化。 可是…… 脸上的笑容很短暂,因为她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笑容收敛,她改用敬畏的语气问:“皇上,您找我?” “嗯,清青……” “那皇上就请吩咐吧!” “清青,你过来坐下。” “我不敢坐!” “你快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青遵命,坐在较远的椅子上,故意保持距离。 清末叹了口气,目光锁着她,心中的思念都汇聚在眼神中。 “你好狠心呢!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 “……” “清青,那天分别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争得皇位,今生一定要得到你!” 沈青低垂着眸子,明白自己是逃不脱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一个女人岂有得不到之理? 她很爽快的点点头:“好,皇上既然势在必得,那就不用耽误时间了!” 说着,自己站起来自解衣衫。 清末:“你,你做什么?” 沈青:“皇上何须明知故问,承蒙您的青睐,是我的福气!请吧,我已经沐浴过了!” 她面无表情的一通神操作,不是开玩笑,解开上衣就白皙一片…… 清末急忙别开脸不看,伸臂帮她掩上衣襟。 “清青!你……唉,我若想要侍女人寝情,多少都可以有,但我一直在等你!我的第一个女人必须是你!” 沈青:“可以,现在就可以!但我求你,只求你别让我进宫,好吗?” 听她还这样说,他眼中极度的失望:“你为了他死都可以,去跳悬崖……可是我让你来丘燕国看看我,你都不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无动于衷……清青,我到底哪比不上他?” 气氛变得冰冷,他虽然没有表现愤怒发火,但沈青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她放柔语气,极力的去解释,去安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拥有天下,拥有一切,他根本比不了你半分。如果当初中蛊毒的是你,我也会给你解的!我们的情分是一样的!如果你不是帝王,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是愿意嫁给你的。可是你是九五之尊!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而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十六岁的小丫头了,我不再天真的做梦,我必须面对现实啊!红颜易老,圣眷难留,求求你!” 沈青跪在地上,仰视着他:“清末,求求你念在以前的情分上,求求你别让我进宫……” . 他被气的红了眼眶,看着自己最爱的这个女人。她明显的弃车保帅,宁可满足他的一切性要求,也不肯跟他进宫。 “可是我的痛苦呢?清青,你想过吗?我每日与你朝夕相对,却要看着你为别的男人痴心错付……你重伤流血,我恨不得受伤的人是我!我看到你为冰玉那样,我恨你!我想杀了你,再杀了他,可是我做不到!我的眼睛就是离不开你,我的心时时刻刻牵挂你!我怕你寻短见,怕你想不开,你为他流眼泪的时候,你看没看到我快要发疯了!?” 他猩红的眼中,凄苦又阴郁,很不善的脾气。 “那一天的血,染红了半个皇宫……我得到了天下,又有什么用?我搏命换来的一切,最后竟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 沈青:“不是,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以后会有很多女人的,比我年轻漂亮,比我身份高贵,比我知书达理……” 他失控的怒吼着:“我看不上!两年了,母亲多少次把女人送到我的床边,可是看到的全都是你的脸……我控制不住的思念你,我爱你,我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了。没有你,我会疼,我会疼死的!” 哎呀!听了这话,沈青心底有些触动,又想到凝魄丹的救命之恩,她很感动。 第八十二章 许你为皇后 “可是……你们这里的人都很注重女子贞洁,你不在乎?” 这么直白的问题! 哼,清末被气笑了,很苦涩,很无奈。 “我在乎又能怎样?我想杀了冰玉,可你答应吗?清青,只要你跟他断了,不要再想他了,曾经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女人的清白是重要,可是我爱你胜过了一切!不管以前如何,我全当没发生过!我会真心待你,清青,相信我!” 片刻后,她点头了。 “好,我信你,我跟你入宫!” 一瞬间,他所有的坏心情都消散了,满脸笑意,从没见他这样高兴过。 沈青也笑了,几分羞涩,几分活泼的咯咯笑。美人如花,活色生香。 但实际上,她的心理活动并不高兴。 没办法,她只是在演戏。 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末的话已经说到份上了,如果沈青再抗拒,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肯定被强制的抓回宫。 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答应吧,占取主动性。 命运注定,逃不过就只能认命,沈青也得好好活着。 而且心理上讲,她对清末并不排斥。 她对清末很熟悉,有信赖感,后半辈子托付给他,应该不差,就这样吧! . “没想到,你能对我这般真心真意!清青相信你,就将余生交付于你了。不求别的,只有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你说”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厌弃我了,请你放我出宫,不要把我打入冷宫。”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 “你答应我!” 她有些激动,君无戏言,一定要他的保证,给自己留条后路。 清末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坐下。 “清青,你先坐,你听我说。你不愿意为人妾室,我就考虑了这件事。广平州的魏大人,他为人耿直,公事勤谨。我观察了他两年,要重用他,提拔他,他有一个女儿,名叫魏雨清,就是你。一个新的身份,一切从头开始。魏大人会调到燕城,等他的官位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会娶她的女儿做皇后,我就是要娶你啊!” 皇后? 沈青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能……”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迟迟没有调到燕城,就是时机不到,在等你!” 这些话,真的把沈青惊住了。 在这个封建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后宫里百花齐放。如果真能做皇后…… 算了算了,沈青不敢妄想,还是理智一点吧,不要想得太高,摔得太重。 “不用,我不敢妄想!既然答应跟你入宫,随便给个名位就行,反正不要虐待我,不要把我打入冷宫就行。” 她像在开玩笑,而他却很郑重,握紧她的手,暖暖的放在自己心口。 “清青,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清青,你记住,司徒景澜对你的爱,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我能给你的也比他们所有人都多!皇后之位,必须是你的!你若不信,就等我们洞房花烛!” “……” “我要为你穿上凤冠霞配,十里红妆做聘礼,我要昭告四海,普天同庆,让全天下的男人都知道,是我迎娶了你!” 沈青的心被震颤了,这样强势的告白和承诺,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呢? 越是激动,就越该冷静。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流露出惊疑,不太相信。 他急了,郑重发誓:“我司徒景澜在此发下重誓,若不娶清青为正妻皇后,必将五雷轰顶,受万箭穿……” “别说了!别发这样的誓言!” 她捂住他的嘴,不用他发毒誓。 “清末,我知道了,你对我是真心的,这就足够了。你我相识多年,我信你!若初心不改,就相伴到老。但如果!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厌弃我了,请你放我自由。清青别无它求,就这一件事,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不过不会有那样一天的。你就是我的皇后,我们殡天都要葬在一个坟墓里的。” . 他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交到她手中。 “这个红燕给你,这是我十岁离宫的时候,母亲给我戴在脖子上的,是母子之间的念想。你把它带在脖子上,万一母亲对你不利的话,你拿出这个红燕给她看,告诉她这是我和她的母子之情,她若伤你的话,就是伤了母子情份,她会顾及的!” “记住了,谢谢。” “跟我还说谢谢吗?” “……” 她羞涩的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红色的玉燕。 清末自顾自的摸着唇角:“你那次,把我的嘴都咬破了。” 他用手托起她的脸颊,沈青脸红了,闭上眼睛接受…… 他用手禁锢着她,似乎怕她逃走。刚开始很温柔,逐渐变成了没轻没重的,咬的她有些刺痛。 忽然他停下来,在她耳边低沉的说:“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真想把你狠狠的咬碎!” 他偏偏不让她低头,又用手勾起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的双眸中燃着了火,眯起眼睛,带着一点恨意的说:“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咬碎,活吃了!” 沈青挑了挑眉毛,弯起嘴角,说:“嗯,我等着!” 他指尖微微用力,用一种告诫的口气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更不许这样看别的男人!” “怎么了?” “因为你的眼神中写满了两个字:勾引。” 呸,她哭笑不得,仁者见仁,色者见色。 . “你吃饭了吗?一起吃吧!” 沈青低头看了看只有一副碗筷,她想出门去叫店小二再拿碗筷来。 刚走出一步,被一双臂弯从背后抱住,“清青,你太美了,你的唇太甜了……” 他低黯的嗓音里充满了动物的想法,沈青不自觉的紧张,预感什么。 “别害怕,你若不肯,我不会的。” 说完,他松开她,转身到了桌边,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折上递给她。 “你到了广平州,把这封信给魏大人看,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点点头,“嗯” “我不能久待,马上就得走了!” “这么快!” 第八十三章 新身份,一切从头开始 来去匆匆,他是皇上微服出宫,而且是到另一个国度,确实不妥! 两年了,一封封的信,诉说相思。如今又亲自过来,马不停蹄,昼夜跑了五天。 各方内乱刚平,新帝根基不深,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万一有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他为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夜匕抓她去丘燕国,见面再说。 可是他非要自己跑了一趟,宁可冒着危险,这其中的道理和诚意,沈青明白…… .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快黑了,有些担忧。 清末笑问:“舍不得我?” 他的高大身子又贴上来了,笼罩着她的纤腰婀娜。 “辛苦你了!” “不辛苦,清青,你记住!有一个叫司徒景澜的男人,他很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以前你怎么样,他都可以不问了,但你以后要对他忠诚,否则他也是会伤心欲绝的!” “你放心,我会做到忠诚!” 他点点头,很高兴,情不自禁的在她脸颊上流连,又在唇上狠狠一吻。 “你太勾人了,我真是自找罪受。” 他叹息一声,戴上斗篷的兜帽,在门口最后抱了抱她…… 沈青在门口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背影,久久的站在那发呆。 清末的出现,来去匆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觉得刚才像一场梦一样。她手中还握着那张字条,将它展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情深一人,如命珍视。” . 这座小城到处都盛开着牡丹花,繁花之景天下闻名。 沈青没能在这里定居长住,只欣赏一日,第二日晨起,便赶往广平州了…… 路上不快不慢的走了近二十日,到达广平州,见到了她名义上的父亲魏大人。 沈青的到来没有任何声张,安静悄然,直接引进魏府内宅。 魏大人,四十几岁的模样,挺清瘦的,官居在边陲之地。早些年是官拜刺使,勤勉有为,在这一方口碑甚好。 但是边陲之地,天高皇帝远,一直未有升迁。一直到两年前新帝登基,一封圣旨,新皇帝亲笔褒赞嘉奖,近封为广顺宇三洲总督察。 流言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要重用魏大人啊!可是两年过去了,却从不叫这位督察大人入燕城面圣述职。众朝臣有些疑惑,认为是皇上少年心性,一时起意,过后就忘记了。其实真相是,在那封嘉奖圣旨之前,皇上曾有一份密旨给这位偏远处籍籍无名的魏大人,让他府里府外传出风声,他有一位未及笄的女儿,待字闺中,芳名魏雨清。 未雨绸缪,两年之久,可见皇上预料和计划的长远啊! 沈青正式踏入魏府,四顾一看,哎呀!如此简陋朴素…… 跟着魏大人和魏夫人进入了内宅茶厅,关上门后,再看看这屋内,桌椅摆饰,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值钱东西。 官拜督察从三品,却这样的节俭,可见魏大人真的是一个清官。可叹,这样清廉半生,却因朝中无人推举,所以先皇也不注意他。 魏大人很有文人风骨,没有显出过分的热络和恭维,客气说:“请坐吧!” “魏大人,魏夫人你们请先坐!” “好” 沈青摘下了斗篷兜帽,露出真容。 对面人一看,哎哟,啧啧啧,难怪皇上巧费心思,真是绝色倾城的佳人,世间独一份的美貌。 沈青有礼有节,先对父母行叩拜大礼:“女儿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母亲赶紧起身过来扶她,“雨清请起,请起!” “是,母亲请先坐!” “嗯” “父亲、母亲,青儿有几句话想说!” “请讲” “青儿既做了您的女儿,人前人后,我对您的礼数和敬意都是真的。而您对我也像家里人一样,可以吗?” 这个魏大人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在丘燕国的西部北边陲镇守,是个五品将军。儿子是武官,父亲是文职,这样的家庭也算是文武全才了,难怪清末会挑选上他。 母亲笑着温和的说:“我二人没有女儿,突然间……可能有些不适应,但是没关系,天长日久,慢慢来!” 父亲点点头,“我家中的仆从不多,只有二十个,我挑选了忠心干练的五人跟随我们去燕城,剩下的都会遣散的远远的。一入燕城你就是我真正的女儿。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荣辱与共。” “青儿明白!” “你今年是十七岁,生日时辰,喜好特点,这一切我们会在路上与那五个家仆共同商量,一定要做到口径一致。” “是” “你读过什么书?” “青儿才学很浅,识字后,只学过女训、女戒,读书不多。” 魏大人的眼中闪过诧异,一边喝茶一边沉思,说出自己的想法:“哦……我祖上三代皆是榜眼和状元,我的女儿不敢说才华横溢,也不能太过……咳咳,怕别人起疑也是次要的,主要是皇上对你寄予的希望!腹内的诗书和才学,到了人前是装不得假的。我会马上着手给你请一位老师,一路之上开始,所有闲暇时间你都要读书,学习诗画礼仪等等,你绝不能比别的大家闺秀差,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是,女儿一切听从父亲的!” “你先去休息吧!三日之后,我们便要启程,皇上督促得很急!” . 于是,行李箱子根本都没卸下来,三日后就直接出发了。 从广平州到燕城,路途很远,而且举家搬迁又是大车小辆的。还好父亲比较贫穷,没什么家私。四辆货车,四辆马车,还准备了几匹马,清连、清台、夜匕他们时不时的换马匹骑一阵,也比在车中舒服。 在官道上行了一个月,终于到了燕城。 天子脚下,果然好繁华啊!街市楼阁,精致繁华,处处都是新鲜好奇。 可惜沈青不能满街的游玩了,只隔着窗帘向外张望…… 穿过了几条街市,城南有一座新府邸,是皇上御赐的。 朱红的兽头大门匾额写着“魏府”二字。 第八十四章 生日烟火 这里就是沈青的新家。 府内很大,里外几层的院子。 院中跪候着御赐的三十个家仆,恭敬殷切的呼唤:老爷、夫人、小姐。 之后的日子就是很忙碌,也很热闹…… 第二日,陆续就有官僚来送礼。魏大人是新进的礼部尚书,皇上的新宠。官场百态,全来阿谀奉承。 如山如海的礼物魏大人都退回,一概不收。 皇帝的赏赐络绎不绝的送来。 很快,魏大人的名声在朝廷中炙手可热。 内宅里,也有官家小姐来拜访沈青。 刚开始还新鲜,不过几次过后,沈青就直接闭门谢客了。 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小丫头,特别的幼稚、无趣,个个都像粉墨登场的演员,阿谀奉承,惺惺作态。 一下午陪着她们假笑,说些花呀粉呀,哪家的脂粉好,用什么做香料、做蔻丹…… 妈耶,简直是精神折磨。 清连出的主意,就说水土不服,病中谢客。 . 沈青身边的贴身丫头叫秀儿,她十四岁,非常的活泼俏皮,这性格跟沈青挺玩的来。 上午时,沈青读书练字,她就在旁边研磨。 下午时,沈青教她打牌,4个人凑一桌玩乐。 皇上御赐的东西源源不断的送来,都是给沈青的。绫罗绸缎、稀奇珍玩、甚至是御膳房做的好吃点心,也都是每天往这送…… 中秋节,这天是沈青的生辰。 傍晚时夜匕过来传旨,说皇上要她入宫。 梳洗后,沈青上了马车驶一个时辰,到了皇宫脚下。 这一刻,抬头仰望,皇宫的墙院好高好高,朱红明黄,灯火璀璨。那层层的院落,层层的宫墙,锁住了世间的华丽高贵,也锁住了太多自由…… 夜匕亮出隐卫腰牌,沈青穿着和他一样的黑斗篷,将兜帽戴在头上,便这样跟着夜匕入宫了。 层层宫门,严防把手,入眼望去,所有的甬道四通八达。 . 来到皇帝办公的御书房,提前安排过,此刻静静的空无一人。 沈青四处参观一下,雕龙的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公文。书架旁有个门廊,后面便是皇上临时休憩的内殿。 “皇上说一会儿有烟花,请姑娘从这个窗子看。” “嗯,知道了。” 夜匕退出后,沈青自己坐在桌边,品尝御用糕点,品尝御用茶水,哈哈哈…… 不一会儿,窗边有动静。夜色的天空上亮如白昼,全都是绽放的烟花。 满天的绚烂,烟火真漂亮,可是也真短暂…… 沈青看得入迷,也想些心事,忽然间身后一个有力的臂弯将她抱住了。 她微微侧头,笑问:“这么早回来?宴饮结束了吗?” 回身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他却没有回答,就直接霸占了她的朱唇。 上次客栈一别,几个月没见了。他抱的紧,吮的疯狂,几乎要把她的呼吸和心跳都要夺走了。 终于,暂且放过了她。 他潮意泛红的脸,应是醉酒了。 “喂,你醉了吗?” “可能吧,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拉着她到桌边坐下,“清青,饿了吧,你怎么没吃呢?” “我吃过糕点,刚才。” “酒呢?你饮了吗?” “没有,万一我撒酒疯就坏了。” “是吗?那我到真想看看呢!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来,寿星,我敬你一杯!” 皇上斟了两杯酒,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酒醉的迷离,却又那么深情炙热。 “清青,我们饮一盏交杯酒吧!” 还喝?他酒力不佳,已经明显醉了。 两个杯子斟上酒,双臂交环饮下了这盏交杯酒。 他的眼睛舍不得离开她片刻,眼底全是思念之深。 “清青,我对你日思夜想,真的想你想的都快疯魔了!” “……” “清青,你想不想我?” “嗯,想” 回答完这句话,明显看到他眼神中黯色越浓。沈青能感觉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迟早也会发生。 他贴近她又问:“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我很想你!” 他的眼神愈加的热,心里的想法很明显,但他并没有做什么。压制着转开眼,倒了杯茶水自己灌饮,醒醒酒。 . 沈青忍不住的想笑,刚一偷笑就被他发现了。 “你笑什么?” “没有” “还说没有,你明明是在笑我,看到什么可笑之处了?嗯?” 沈青扬了扬下巴,“我高兴呗!第1次进皇宫转转,好吃好喝的一圈,一会就回家喽~” “哼,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想我,现在就巴巴的想回去。” 这位年轻的皇上很赌气,醋王上线,气呼呼的撇开脸。他从年少时就这样,闷着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自己跑进屋子里,每回都是沈青主动去找他,去哄他。 . “哎哟,皇上这是怎么了?怪我了,肯定是我不招待见,惹您生气了!哟,那我快走吧……” 她作势站起来,施礼告退。 未到门边,身后的脚步声追上来。一下将她抱起来,大步的走向榻。 几下撕去y服,气势上很凶,但实际很温柔的,感觉到了沈青的默许,他才做了下一步。 高大的就像压着一座山,坚石耸立,威力让人肝颤。 “叫我的名字,叫!” “景澜,景澜……” “你是我的了,记住!千万不可以背叛我!” “嗯” “别捂着,我想听你的声音……” “我嗓音不好听。” “好听,把我的魂都勾走了,还说不好听……清青!清青!” 看到她脸上迭起的红晕,他满足的笑着,仿佛得胜归来的喜悦。 …… 丘燕国的人都喜欢马球比赛。 男人爱打马球,女人爱观赛,是富贵人群中很受欢迎的一种运动。 沈青今天接到一份帖子,是邀请她去观看马球的。 秀儿:“小姐要去看马球吗?之前也有过帖子的,你都没去。” 沈青:“一时好奇,想想应该挺有意思的!” 秀儿看着贴子的落款:“这个姜小姐,她的父亲只是五品官郎将,小门小户的,估计她办的这马球热闹不到哪去!” 沈青:“不用太热闹,人一多总要顾及寒暄,反而麻烦。给她回帖,明日我便去。” 第八十五章 再遇二少爷 第二日,沈青穿着玄青色的骑马装,外面披上斗篷,戴上兜帽。领着清连、清台、秀儿、夜匕,五人出发了。 马球场并不偏僻,半个时辰就到了。 仆从早早在门口等候着,引着几日进入马场里。 这里很大,划分多个区域,可以同时进行几场马球赛。 一路向里,仆从却把沈青引到最偏的一个场地里,那位姜姑娘迎接过来。 她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很高挑,五官端正,朝气蓬勃的一位姑娘。 她一身绛紫色的骑马装,英姿豪迈的气质。 “您就是魏小姐?” “嗯,叫我雨清就行!” “我叫姜红桃。雨清姐,别怪我们的场地小,因为女子打马球的很少,所以每次我打马球时,都是被安排在角场里的。” 很好,这个小丫头说话直率,沈青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也好,没关系!” 姜红桃看到沈青穿着骑马装,她就问:“雨清姐会打马球吗?会骑马吗?” “嗯,会骑,但是很多年没有骑了,不知道马球能不能学得会?” 姜红桃听的一喜,兴奋道:“太好了!平时我都找不到人打马球的,燕城的女眷很少有人下场玩。原来我跟着父亲在边塞的时候,那的女孩子打的都很好!” 沈青:“我也刚搬来,我试着学学吧!” . 秀儿:“小姐,小心摔了,这危不危险呀!” 沈青:“没关系,我慢慢来试试。” 好多年都没骑马了,沈青抓着马缰上去。 先策马跑了几圈,当年在萧王府学的骑马,一晃眼8年了。 “雨清姐骑得很好,打马球一定没问题!” 说着姜红桃也上马,其它还有几家的小姐,基本上父亲都是武将出身。他们的官职都不高,头一次见到魏雨清。传说魏雨清架子很大,难得一见,今日相处发现魏雨清很好说话,爱说爱笑。 虚心学习打马球,规率、技巧、违规都一一记住了,便去尝试。 正常情况下,大赛时是十人一队,可是规矩也不用那么死,只要是两队人数均等就可以了。 她们一共是八个人,分四人一队。明知沈青不会打,就让着她,陪她练习,配合着遛球。 沈青很爱玩,技艺类的游戏她都很喜欢,渐渐的找到点窍门。 中午用膳,午休了一会儿,下午又不知疲倦的继续玩…… 当晚回到家,手掌里都磨起水泡了。 晚上做了个梦,竟然还是打马球,梦里都在琢磨着马球的打法,可见沈青玩起来很入迷呀! 几日后,又下帖子,还是那几个人,沈青高兴应邀参加。 一连几次,越来越熟练,沈青打的很好,玩的很快乐。 黄昏的夕阳无限灿烂,映的整个马场都金灿灿的。 准备告别回家,往外走的时候,路过中间那最大的马球场,场地里正有比赛,十几名男子正在马上挥杆一较高下。 沈青边走边转头看,一场比赛正在策马狂奔,打的激烈…… 忽然,她眸底一颤,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是他! . 八年没见了,自从司徒景澜做了皇帝,长公主是他的亲姐姐,荣宠加身,而二少爷就是位高权重的正统驸马爷! 沈青不自觉的脚步一顿,那几个小姐也都停起来,驻足观看比赛。 “那是驸马爷吧?他的球打的不错呢?” 说话的是兰儿小姐,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总觉得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带着嘲讽。 姜红桃看着球技赞叹道:“驸马打的真好!” 兰儿小姐:“嗯,他经常来这,他住的近。” 沈青疑问:“他是驸马,应该住在皇宫里啊?” 姜红桃摇摇头:“我不知,我搬来不久,而且我父亲官职不高,和驸马没有交集。” 那位兰儿小姐比较八卦,闲话很多,她看大家都不知道,便有几分得意的说:“我也是听说的,好像他从来不跟公主住在一起,只住在自己的一个府邸!” 啊?这怎么回事? 但是沈青不能再问了,因为秀儿和夜匕都在旁边,她的一切言行都要谨慎,有顾虑。 . 皇权为大,皇上的醋味更是大。 沈青那天只是停下看了一眼,只问了那一句。 结果,夜匕就传达消息:“皇上说马球散散心即可,总去的话对姑娘名声不好……” 唉,明显是他不乐意了。 沈青点头答应,很乖顺的说;“好,那我近期不去就是了。” . 过了些日子,有一天,姜红桃来魏府做客,在院子里说话。 “雨清姐,为何这么多日不再来打马球了?” 沈青回答:“因为父亲不许,他对我的管教很严。那几次都是趁着他在外面办公差,后来他知道就不允许了!” 姜红桃:“嗯,正常,做文职的父亲都如此,说马上动作不雅,不许女儿打马球!” 这时,秀儿拿着一张拜帖放在桌上。 “小姐,拜帖” “嗯,放那吧!” “小姐,这是长公主请大家看马球!” “哦,我不去了。” “可是长公主派来的人说,之前请姑娘去饮宴,从来都不肯赏脸,知道姑娘爱打马球,这看马球怎么也该赏脸一次吧?” 沈青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这样啊……那是应该去的,等问问夜匕吧!” “夜匕是谁?”姜红桃也是直爽的人,出不出门为何不是问爹娘,而是问夜匕。 沈青眼珠一转,回答:“夜匕是我父亲派来看管我的人。” “啊?魏大人竟如此严厉!” 哈哈哈,沈青调侃:“特别严厉!每日监管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大约是后悔生了我这个女儿。” …… 三日后便是马球赛,秀儿说:“小姐,奴婢给你上妆吧?” “嗯” 皇上赏赐那一箱子东西,终于可以见天日,派上用武之地了。 涂涂抹抹,穿穿戴戴的装扮了一番。 “小姐太美了……” 沈青照镜子看看,也点点头:“嗯,你倒挺会梳妆的!” “奴婢以前在宫中学的!” “你自己也打扮打扮,那边的料子你喜欢哪个,就拿去做衣服。” “谢谢小姐,奴婢怎么配穿那么好的衣服呢?” “没关系的,去挑吧!我们一起美美哒~” “谢谢小姐” 第八十六章 一群男宠 坐上马车,这次是去东马场,离皇宫很近。参加的都是达官显贵,豪门望族。 魏大人为官公正廉洁,不苟言笑的名声,整个魏府都是朝廷中的新贵。而从来不露面的闺中魏小姐,更是众人好奇的对象。 赴宴,婢女引领入内。 沈青跪在地上,“臣女拜见长公主!” . 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谁都知道她牛叉了。 当然,她也把牛叉写在了脸上,整个一副高不可攀,拿鼻孔眼看人。 她长得吧,也挺好看的,微胖丰腴,衣妆华丽,高傲自负。 她第一眼看到沈青时,被她的美貌而惊异,心中就有一种不友好的嫉妒,仿佛与生俱来的看沈青不顺眼。 “没想到魏大人……呵呵,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这是在夸赞吗?听着就阴阳怪气的。 “公主过奖了!” “平时不太出门呢,真是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啊!” 她拿腔拿调的,张口闭口都是夸赞,但是眼神和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是沈青也只能恭敬的回答:“回长公主的话,是因为雨清长途奔波,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病中容颜不易出来,请公主见谅。” “哦,是吗?即是初次见面,就坐这边的正间吧!” “多谢公主美意,臣女不敢!” “嗯,那自便吧!” 长公主的傲慢态度,让沈青想起了一个讨厌的人——萧彦婷。 当年萧王府的彦婷郡主就是这副德行,对沈青充满了轻蔑、嫉妒和敌意。 . 沈青第1次公开露面,被一群女眷们围住了。 “好漂亮的魏小姐!” “魏小姐容貌倾城,今天终于得见这般的人物!” 沈青一一还礼,一一寒暄。 真费口舌,磨叽了半个时辰才终于逃脱了。选了个最靠边的位置,角落坐下看球赛。 场上的十位都是高手,打的精彩,旗鼓相当的一场对决。 “秀儿,坐下吧,一起吃点。” “奴婢不可以,小姐!” “站一上午多累呀!你坐一会儿吧,或者你到后面去坐,看到有人来,你再站起来。” “谢谢小姐” “拿着去吃,去吧。” . 中午时,各个观棚里都摆上了酒宴。 用过膳,沈青也起来活动活动,在马场附近溜达一圈。为了避免再和那些女眷们遇见,沈青绕着走的,走到了观棚的后面。 随意的转头四处张望,隔着纱帘,看到了长公主的观棚。 她的观棚在最中间,非常的大,虽然有遮阴纱幔,但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身影。 哎呀,这一看不得了!沈青大吃一惊! 莫不是自己眼花了?长公主的背影正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可那男人绝对不是二少爷。同时她身侧还有另一个男子,半跪着,似在说笑什么,还给公主口中喂吃食。 妈耶!沈青瞪圆了眼睛,脚步不知不觉的停了,还想再仔细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秀儿一直拉着她快走,快走。 . 长公主太恶劣了,太明目张胆了…… 啥都不用说了,谁看不见?难怪她隔间的女眷们都起身走动,串门去了,几个丫鬟仆从也都退的远远的。 这叫啥事啊?如果真觉得跟二少爷感情不好,可以和离啊!这般明目张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羞辱二少爷,打人专打脸! . 下午,临别去告辞。 “今日感谢公主邀请,臣女恳请先行告退。” “现在?呵呵……是觉得看马球没意思?” “回公主的话,家父严苛,日落前必须到家,所以便向公主辞行了!” “行,难得把你请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啊!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在公主府摆宴,到时候你也赏个脸吧?” 真是无语了,谁想去看你?可是又没法拒绝。 “怎么?不肯来吗?” “臣女不敢,公主邀请是臣女的荣幸,臣女一定应邀!” “嗯,那不送了!” 她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沈青躬身后退三步,还没等走出观棚呢,长公主就明目张胆的依偎进那个男宠的怀中。 沈青只觉起鸡皮疙瘩,快跑吧,真怕自己吐出来。 . 一路上,她坐在车里,很平静装作无事的样子,挑开车帘向外张望。 回到魏府,她逮着机会才跟清连和清台说。 “我今天亲眼看见,公主旁若无人的跟两个男宠在一起,还动手动脚的!” “啊?” “最可气的是她就明目张胆的!周围有谁看不见啊,她完全都不想掩饰,恐怕满朝野无人不知了!” 清连皱紧眉头,苦着脸,“这样……真是!二少爷顶着驸马的名头,却要被全朝野的人耻笑!他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脾气,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沈青默默无言,只叹口气…… . 五日后,便是长公主的生辰,既答应了赴宴,一早起来就梳妆打扮。 略略的用过早膳,便坐上马车向皇宫出发,这条路已熟悉了。每隔十几天,沈青都会进宫一次,某位醋王,思之如狂,必须得沈青去哄。急不可耐,恨不得每天都能见到她,可是现在还没到纳她进宫的时候,就还要等一等。 长公主的府邸在西面,属于皇宫的最外围,离皇上的御书房还有很远的距离! 从西南门进入,一路上有仆从指引着进了公主府。 今日的生辰聚会,没有设在宴厅里,而是露天摆宴。长公主有一片桃林,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一地都是桃花的落瓣,满地芬芳。今日到来的宾客们,都是高贵的豪门女眷,在这桃园里摆了几十张小几,还挺有新意雅趣的。 官场女眷们一阵寒暄,这几日都传遍了,说魏大人有个倾城倾国的女儿。于是今天来的女眷们一是为长公主庆贺生辰,二就是想亲眼见见这位魏小姐。 应酬交际是门学问,彼此带着伪善的笑容,客套寒暄一番。 离宴席时间还早,便在这桃林里逛一逛也不错,满地的落花,微风拂过花瓣也是像雨一样的飘散,幽香阵阵,景色很美。 沈青领着秀儿闲庭信步,远远看见有一些女眷也往这边走。 第八十七章 公主与驸马爷 沈青不愿与她们碰面多费唇舌,就绕到假山后面,打算等她们走过后再出来。 偏巧背后议论人,那几个女眷交谈声,传过来:“看见魏雨清了吗?” “我刚来还没有见到呢!” “一会吃饭的时候就能看见了。” “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吗?” “还行吧,就一副狐媚子样……听说是去年才及笄,只有十七岁,但看着怎么那股妖劲儿不像十七岁似的。” 交谈声渐渐的走远…… 沈青不生气,只是感叹红颜易老,心理沧桑。 低头看着脚下的落花,捻做成泥化作土,美丽过后总有凋零的一天…… 这时,又有脚步声过来,同时伴随着说话声传来: “你说今天驸马会来吗?” “哪年不来?年节庆典,他是必然和公主一起出席的,而且恩爱的不得了呢!呵呵……” “呵呵……” “全城的笑柄,可是人家自己活得也潇洒,就凭长公主现在这地位,这圣宠,没把他休了就不错了!” “公主才不会休他呢!其实公主挺喜欢他的,前几年我听说公主还总去他的府邸求他回家呢!已经够放低身段了……” “啧啧啧,他们这关系僵了七八年了,婚后不久就这样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 听听着这些风言风语,二少爷这些年的生活,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他当初发现公主品行不端,便想跟她断了关系。可是这长公主呢?外面养着男宠,家里还想留住驸马,就一直这样僵持着。她自己养多少男宠都行,可是驸马还必须爱她! 皇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无理霸道呢?先皇是她的父亲,现在做皇帝的又是她的亲弟弟,长公主的荣宠一直在向上升而没有向下降。二少爷在她手下恐怕是永远也翻不了身! 二少爷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却这样倒霉,娶了个无耻悍妇,杀又杀不得,甩又甩不掉,活成了别人的笑柄。 沈青心里不舒服,像堵了块石头似的,挺郁闷。 . 时间差不多了,她回到宴席。 这时所有宾客都到齐了,分左右两边,有丫鬟指引着大家入座。 离长公主近的都是公侯王爵,二品官家女自然坐的离长公主比较远。 入座时,与左右邻座又是一阵寒暄。 “你是魏小姐?还初次见面,这真的是美若天仙呢,传言不假!” “何止是美若天仙呢?画上的仙女,也不及魏小姐漂亮呢?” “魏小姐搬到燕城也有大半年了吧?怎么总是不出来呢?下次我府上摆宴,你可要赏脸啊!” “魏小姐还没定亲是吧?这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魏大人和魏夫人怎么想的?天天把你关在家里!” 这七嘴八舌的话,沈青都笑着回复,跟她们打官腔。 . 终于长公主入场了,大家自觉安静。 今日是长公主的生辰,她丰润白皙,穿了一袭桃红绣金华的锦袍,珠光宝气,妆容华丽娇艳,皇家气派。 女眷们称赞了一次又一次,入耳所闻全都是阿谀奉承…… 沈青闭耳不听,只看着场中的歌舞琴曲表演,轮番登场。 正表演着,旁边的宫女挥了挥手,舞蹈便退下了。 这是何故? 沈青转脸一看,远处的回廊走来一个人。 他身穿着月白色的云锦袍,领边、袖口全都是云纹图案,腰带上一圈还嵌着晶莹透亮的宝石。 他面容清秀英俊,月牙般的眼睛神采奕奕,风姿灼灼,华贵不凡的踏步而来。 官妇们一阵的巧笑声,“长公主,是你的驸马来啦!嘻嘻……” 长公主此刻也是笑容甜美,含情脉脉的望向自己的驸马。 . 未出阁女眷在这种场合,要将手中的团扇举到面前,半遮容颜,这是丘燕国的礼数。 沈青立即举起了团扇,严严实实的遮住自己的脸。 驸马径直走到了长公主身边,面带笑意。 “公主芳华生辰,为夫祝你开心顺遂,长乐无忧!”说着便将手中盒子递上去。 长公主更是美目含情,秋波款款,那笑容全是甜蜜爱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翠珠项圈。 “谢谢夫君,我真喜欢!” “是我亲手绘的图案,寻得巧匠做的!你喜欢就好!” “嗯,夫君有心了,我真喜欢!” 二人一说一笑,那简直是神仙眷侣!驸马贴心的从盒子中拿出项圈,亲自给公主戴在了脖子上。 “夫君,今日公务不忙吗?不如坐下共饮一杯!” “好” . 一群人恭维附和:“这项圈别致精美,巧夺天工,真是好看呢!” “是啊,驸马多疼公主啊!这份心意胜过千言万语啊!” “公主和驸马真是神仙眷侣呢……” 几个中年女眷欢笑不断,咬着牙根说出违心的话,简直是让人听的直起鸡皮疙瘩。 沈青没有胃口,低着头没动筷子…… 这几十张坐席,大家都在交谈欢笑,或是动手夹菜,或是饮酒举杯,只有沈青一直漠然不动,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秀儿在后面碰了她一下,可是已经晚了。 “魏小姐是嫌我公主府的酒水不好吗?” 沈青恍然回神,紧张的举起扇子,严严实实的挡住自己的脸,跪坐起来向公主解释:“公主恕罪,并非如此,臣女刚才是欣赏这桃园景色,太过入神了,请公主谅解!” 赶紧拿起面前的酒盏,“臣女祝愿公主,岁岁如意,永享安康!” 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长公主的面色稍缓,高傲的说:“同安!请坐吧!” “谢公主” 公主继续说:“魏小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呢!今日一睹风采,可把所有的闺阁少女都比下去了!” 这长公主也太阴毒了,明着是在夸她,实际是在给沈青树敌。一瞬间大家看向沈青的目光,更加是羡慕嫉妒恨。 “公主过奖了,臣女无才无德,初来贵地实在惶恐,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二少爷向沈青这边看了一眼,但只看到一把扇子。 时隔8年,而且沈青的嗓子动过手术,声音改变,他根本听不出来。 第八十八章 人生不如意之事 二少爷——萧彦隆。 他的一生可以概括为4个字:“美中不足”。 他从小就这样,好运气中总带点“残缺”。 他出生在王府,权贵鼎盛之家,可惜他只是个庶子,这就是美中不足。 他锦衣华食的长大,却亲娘早逝,只能谨慎的生活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 他才华卓跃,容貌不凡,被选中了和亲去做驸马爷。而且没想到,几年后,亲小舅子在夺嫡之战中成了皇帝。 真是荣宠加身,二少爷成了名副其实的驸马爷,地位一路攀升。 这么好的运气、福气,可是偏偏又“残缺”了,美中不足。 他的老婆,尊贵的公主殿下,活活要把他恶心透了…… . 当年十八岁,二少爷在礼部任职,出使丘燕国洽谈两国通商。结果一眼被公主相中了,选为和亲驸马,两国也达成通商友好。 这种婚姻不需要什么感情,如同使命,带有工作性质。 . 大婚当日,与公主祭天诰民举行大礼。 二人交杯酒喝过,所有的礼数都结束,自然是洞房花烛。 缠绵之夜,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已非完璧之身。 对此公主没有一字半句的解释,二少爷也没有说破,只作不知。 夫妻之间,依旧相敬如宾。 二少爷观察公主,觉得她举止优雅,知书达理。每天既要打理府内日常,还帮驸马交际应酬、官场人际,很细致周到。 二少爷渐渐的就将心中的龃龉放下了,夫妻之间应该有信任和包容,即使以前发生过什么,也都让它过去吧! . 但是,数月之后,逐渐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入他的耳中。 起初他认为荒谬,可是事实如此,真相败露。原来他眼中的好妻子,这位尊贵的公主德行有亏,婚前就养有男宠,而且不止一个。婚后仍死性难改,总觉得日常乏味寂寞,最喜与美貌男子调笑行乐。 二少爷每日在朝堂上忙,要管理两国之间的通商和朝贡等事项。而他不在家的时候,妻子就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行为败坏,贞洁沦丧,简直无耻至极。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二少爷得知此事,怒发冲冠。 可是冷静点,这并不只是他的私人家事,这是两国之间的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 尊贵的公主,呸! 这种荡妇,自己竟然与她同床共枕、情意缠绵过,哎呀!简直想要作呕! 打不得,骂不得,休不得,那就这样吧! 她不值得让他生气,无需再为她费一点点心思。 想开了之后,二少爷沉得住脾气,无所谓,没有任何争吵就搬走了。寻了一处安逸的宅邸,就说是办公所用。 从此,四个多月的夫妻,名存实亡,再无夫妻之事。 公主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也多次请他回公主府。而二少爷或有正当理由推脱,或是敷衍应承却不照做。 公主一气之下,说出很多狠话,还杀了他宅邸里的几个婢女,以示警告。 心如蛇蝎,歹毒至极。 二少爷脾气也犟,不肯服软,直接将宅邸其余的婢女都打发了,只留几个小厮服侍。 任公主怎么哭、怎么闹,他是冷眼不看,心如铁石。 事情还怪呢! 这几年,公主还就越来越喜欢他了。一再放低姿态求他,希望重修旧好。甚至皇太后都出面了,想给调节这事。 但是不好使! 二少爷也挺厉害,会演戏,会报复。 一到了人前就秀恩爱,对公主关怀备至,甜的没边。 可是人群散尽,出门右拐,二少爷看都不看她一眼,死生不管! …… 公主的生辰宴上,驸马温柔的说:“公主,我还有公事要忙,便少陪一会儿。” “嗯,那你快去忙吧!” “这个是你爱吃的,多用点,但是酒不可以多喝!” “知道了,总是这样唠叨。” . 二少爷起身离席,沈青随手拿起扇子遮着脸。 可是偏巧这时,一阵风吹过,正吹到扇面上。沈青没有拿稳,托手跌在地上,发出“叮叮”一声,翠玉的扇柄跌折了。 二少爷听到身侧碎玉作响,见是扇子脱手跌折了,无甚奇怪,他脚下继续向前走。 可就在回眸的一瞬间,他的目光扫过了那扇子主人惊慌失色的脸。 一瞬间,他怔然停住脚步,仿佛静止在原地。 这个女人,曾让他痴迷深陷、情牵梦绕,很多年都没能忘了她…… 二少爷俯身将扇子和扇柄拾起来,径直向她走过去。 沈青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立刻直起身子跪好。 “臣女魏雨清,跌落扇子,惊扰驸马,失礼了!” 又一阵风过,满天的花瓣如雨一般的飞舞,飘过脸颊,抚过眉眼,落在她的衣裙上。天地之间,美人美景浑然一色! “魏、雨、清?” 伴随这三个字,他站在她面前,凝视俯看她。 他对她有太多的情绪,责怪、质问、怨恨、思念…… . 这时,公主冷冷的声音传来:“驸马,怎么了?是魏姑娘太过美貌,让你看痴了吗?” 他脸色阴沉,完全没有了笑容。他的目光没有转开,一直盯着沈青,冷冷的说:“美吗?哼!我可看不出美在哪!” 说完,二少爷甩手将扇子扔在她桌子上,转身离去。 这一幕闹的,让众人奇怪,百思不得其解。魏小姐只是跌落了扇子,这是小事,怎惹得驸马如此不悦? …… 宴会散后。 回府的马车,行驶到一处僻静路,慢慢的停住了。 怎么停了? 沈青挑开车帘一看,前面一匹马挡在路中间,正是二少爷。 这条路是回魏府的必经之路! 当年的事,他定要质问她! 清连见到了二少爷,曾经的旧主,他跑过去跪在马下。 二少爷低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仆从,把他派给沈青,结果一起背叛,一起跑了。 往事愤恨难平,旁边萧运都气愤的说:“好啊你,萧连!你还有脸跪在少爷面前!当年我们几个都跟在少爷身边做书童,立誓一生对他尽忠,你做到了吗?不忠不义,你连条狗都不如!!” 第八十九章 故人见面 清连抹着眼泪,一直在磕头。 然而马车那边,却没有动静,沈青迟迟不肯下车相见。 萧运替主子鸣不平,指着清连说,实际是说给马车上的沈青听。 “王爷发下海捕文书,斩立决!是少爷替你们求情!他被打的一身鞭伤,换来的就是这般不忠不义。今日连句解释都没有,连句歉意都没有吗……” . 终于,车帘挑起来了。 一袭粉衣,曼妙倩影,从车上走下来。风拂动,墨发流云般垂散在腰迹,美若下凡的仙子。 她只看了他一眼,跪下见礼。 “臣女魏雨清,叩见驸马。” 他嘴角冷冷一笑,态度上很生气,很厌恶的样子,可是他的视线一刻都离不开她。 这时,旁边站着的夜匕,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驸马爷,请放通行,不可为难魏小姐!” 二少爷一见那块腰牌,就明白了。 望着她,声音更黯了,“隐卫?你跟他了?” 沈青点点头,依礼垂着眸子,不跟他多说一个字。 不是沈青无情无义,是她顾虑太多,她不敢再有牵扯,不敢惹怒皇上。 . 二少爷转头看了一眼清连,清连就明白了。 “主子,我跟二少爷回去了。我本就是他的奴才……” “不行!” 别的也就罢了,但这件事沈青不能妥协,清连若是回去,叛变之奴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沈青抬起头来,据理力争:“二少爷,8年前你就把他交给我了,卖身契都在我手中,我已经撕毁了,他不是你的奴才了!青儿欠你的,心里清楚,对不起,若是别的都可以还你,但清连不能!” 视线相对,就像穿透了他的心,隐隐的伴着痛。 回忆当初,他认真的问:“别的都能还我吗?骗走的东西……还不回来了。” 说完这句,他一扯缰绳,扬长而去。最后的眼神中,那么悲伤、那么失落。 这个女人,可恨可恶,却又让他忍不住的朝思暮想,终身遗憾…… …… 沈青回到马车,一路上心情都很压抑。 第二日,皇上的情报很快,就要召见她。 梳洗过后,穿着隐卫的衣服跟夜匕去了。 皇上给了她一块隐卫的腰牌,上面的名字居然叫夜欢。 看到这个名字,沈青炸毛反对!“夜欢”明显译为“夜里去欢好”。 沈青撅嘴,可是皇上不肯更改名字,笑的不亦乐乎,恶趣味。 . 今日到了御书房,皇上正在书案上忙。 一摞摞的奏章堆积,他快速的批阅着,只用眼睛斜了她一眼,没搭理。 沈青知道他准生气了。 沈青很乖,看他在忙公务就没打扰,自己进了里间,把黑色的斗篷解下来,挂在一边。 看到桌上有糕点,都是她爱吃的,便自己去坐下,吃着糕点,喝着茶,消磨时间。 不一会儿,他走了进来,看到某人这样惬意。 “谁让你吃了?” “哦,那我不吃了……” 沈青嬉皮笑脸,乖乖的把糕点放下。知道他生气了,她笑着靠过去,挨近他坐。 “景澜,你怎么了?是想我了吗?” 他冷冷斜一眼,“你记得跟我的保证吗?你说过会对我忠诚,可你昨天在做什么?” “景澜,我怎么了?我只是遇见了一个朋友,一共说了几句话?怎么能谈到忠不忠诚呢?” “你不该跟他说话!不该叙旧情!” “……” 知道他是吃醋了,可是这点小事至于吗?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少人监视着。别说她没那个心,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机会呀! 他的控制欲,越来越过分。 这一次,沈青不想妥协,就跟他讲道理:“景澜,你是不信任我吗?只是几句话,夜匕肯定都告诉你了,都在明面上,哪句叙旧情了?” 皇上:“不想让人怀疑你,就自己把握分寸!下次再敢跟他说一句话……” 沈青的眼睛盯着他,虽然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但沈青的心有些凉意。 沈青垂下眸子,没有像往常一样服软。 皇上的火气没有消,迁怒于别人:“萧彦隆视两国联姻于儿戏,还想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朕看他是找死!” 闻言,沈青对这种不讲理,已经忍无可忍。他姐姐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吗?到底是谁在勾三搭四?他姐姐肆无忌惮的养男宠就行,别人跟异性说一句话都不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青站起身,去拿自己的斗篷,“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她竟敢因为别的男人和他赌气,皇上拦住她,把斗篷扔到一边。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你要怎样?” “让我舒服够了,才能打发你走!” 沈青气的脸通红,怒瞪着他,但反抗不得。 毫无预兆的一下,沈青说:“你弄痛我了!” “让你长记性!” 他没轻没重的,带有惩罚的味道。摁着她,从背后:“你跪着!” 沈青反抗不得,要气死了,疯子!不可理喻! 只能咬牙忍着,一声不吭,就像在受刑一样。 他一下一下还在质问:“你错没错?” “没错!” “你敢这样顶撞朕?” “对!那你杀了我吧!” “魏雨清!呵呵……女人应该听话,那几十个新进宫的秀女可都比你听话的多!” 沈青急眼了,“用不着跟我说,你爱找谁找谁去!” 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僵,最后干脆不说了,他用行动来宣示自己的愤怒和主权。 终于,折腾够了,这次他没有片刻停留的抽出。翻个身背对着她,明显在那赌气呢! 司徒景澜此人,很腹黑,有帝王的权谋和歹毒。 但他的情感世界很幼稚,占有、霸道、爱吃醋,稍有不满意,就必须沈青服软,顺着他。否则他就会很冲动,很有惩罚欲…… . 他背对着她,生闷气呢! 沈青直勾勾的望着顶棚,过了一会儿,伸手把床尾的被褥展开给他盖在身上。 “好了,好了,景澜,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下次记住了!” 他睁开眼睛,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怎么又肯服软了?” “你每天朝政辛苦,我不应该惹你生气……可是你越来越霸道,你纳了那么多的秀女,可是我跟别人说一句话,你就要对我动粗……” 第九十章 司徒景澜的霸道 沈青气哭了,泪花涌上来,很无助,很委屈。 皇上立刻坐起来,搂着她柔声安慰:“那些话都是气你的,她们都是朝臣之女,纳她们只是一种笼络朝臣的手段而已!好了,清青,不哭,刚才弄疼你了,是我不好,不哭了……” 他不停的赔不是,抱着她,柔情蜜意的安抚一番…… 唉…… 一场风波,化解不难。只要沈青哭一哭,服服软就可以搞定。皇上很在乎她,很吃这套。 但沈青心累啊,明明自己没错,却总是要一再妥协,事事违心顺从,这种相处模式让她心理非常不舒服。 . 沈青对于司徒景澜的感情……? 感情肯定是有的。 从时间上讲,两个人8年相处,很熟悉,很亲近。 当年的凝魄丹救了沈青一命,这份恩情不能忘。 如今又有了夫妻之实,身心交付,沈青对他是有一些感情的。 只是感情中,夹杂了太多的恐惧、未知、演戏、还有疲累。 这种相处模式,沈青无法纠正,也无法单方面终止。 反抗不得,只能继续下去,负重前行觉得越来越累…… 当然不可否认,司徒景澜很爱沈青。 他除了生气、霸道、吃醋,其它的时候真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对她甜蜜温存,百依百顺。 . 自从书穿来到这个世界,几经转折,就是为了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只要沈青足够聪明,足够乖顺,她就应该认清现实,必须接受封建传统,接受帝王的后宫。 她能受宠多久?不知道。 但她知道,永远得不到专一的爱。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和她分享同一个丈夫…… 自古帝王都如此,后宫争宠很重要! 大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落到自己身上时,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开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 日子这样,又过了几个月。 近来朝中不太平,南面有叛军作乱,战争整整打了三个月。 朝中局势也是焦头烂额,皇上日日忙到天昏地暗,辛苦不已。 这几天终于平乱告捷,该好好庆祝一番。 皇上寿辰这日,宫里摆了盛宴,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带家眷参加。 场面非常盛大,皇亲国戚、官员、随行的家眷、伺候的宫人,侍卫等等…… 沈青第一次见到太后,中年贵妇模样,雍容华丽,笑容很温和慈祥。 人不可貌相啊,她就是夜匕口中的主母,运筹帷幄,发号施令,能将最后一个儿子送出去十年的女人。 . 席间,风头最盛的是得胜归来的护国大将军。 三个月的叛军作乱,都是江家率军平定的。 江家原本就是根基深厚的世袭亲王,当初景澜登基,江家也是鼎力支持,这次又为新帝立下战功,可谓忠良砥柱。 江家有一位刚及笄的嫡女,早有传言说她就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而如今江家又立战功,这份推测恐怕是要成真了。 . 最近朝政很忙,沈青和景澜也一个月没见面了。 不知是真忙,还是他在逃避什么。 若论家世,论年龄,他与江小姐很般配。皇后之位,即使他失言了,沈青也不会怪他,何必弄的像现在这样生疏呢? 欢宴中歌舞不断,频频举杯…… 江小姐十六岁,正值最美的妙龄年华,生的文静清秀。太后把她叫到身边坐,席间一直拉着她的手,言笑晏晏的说着家常。 这一幕众人都看着,谁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沈青坐在人群中,眼睛只看着前面的歌舞。即使皇上的视线无数次的向她这边看,沈青也只作不知,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 一曲舞蹈结束,长公主开口:“母亲,今日是皇上的生辰,歌舞助兴是必然的,可回回都是这些歌舞,也够没趣儿的。想来在场的大家闺秀们也都善琴棋舞蹈,不如给她们个机会展示一下,如何?” 太后点头:“好啊,若有能者,哀家定给重赏!” 很快便有娇羞的官家女站出来献艺,陆续有的献琴,有的献舞,个个才华横溢,个个都想挤破脑袋,进宫给皇帝当妃妾…… 一批一批的秀女,后宫到底多大?到底要多少女人才能将它填满? 每次想到这些,沈青都觉得特别没趣。默默摇头,如果可以选择,她恨不得肋生双翅,逃离这里……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登基三年,他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在他身上越来越找不到清末的影子,如今的他日理万机,杀伐决断,即使面对沈青的时候也很少露出轻松的笑容。 暴露了帝王的本性,霸道、专断,对女人越来越放开。他的妃子都是权臣之女,床榻之间也在收揽权利。 . 沈青觉得头很沉,心也堵着,说不出的郁闷,期盼着宴席早点结束。 这时,长公主向席间观望:“魏尚书家的小姐,魏雨清来了吗?” 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点名。 沈青赶紧站起来,以扇子遮面,“臣女在” “听说魏小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从来都不出门的,不知你在家中的时候可有学习什么技艺?” “臣女愚笨,臣女不……” 她本能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 “臣女不……才,愿意献舞,为皇上太后助兴!” “好” “臣女去准备” 皇权为大,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落下把柄。现在随口说不会,将来万一露馅,就是欺君之罪啊! . 换好舞衣,重新回到大殿中。 之前沈青回话时以扇遮面,众人都看不见她的容颜。 此刻,盛传很久的绝世美人,一步一步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去,注目惊叹,看直了多少双眼睛。 世间竟有这般女人,倾城国色,太美了! 淡青色的长裙绣着蔷薇花,银丝边勾图案。 身影窈窕,长裙散开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她皮肤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口朱红娇艳,云鬓墨发垂至腰际。 最美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几分妩媚、几分调皮,一颦一笑都勾人魂魄,美的不似人间凡尘。 第九十一章 皇后之位,花落谁家? 皇家威严,景澜端坐正中龙椅,只有在看到她时,眼中才会流露柔情。 沈青恭敬施礼,“启禀皇上,臣女今日将云袖舞改作一点小花样,希望能搏皇上和太后一笑。” “要如何改?” “回皇上的话,臣女用白绫敷住双眼,身侧有八面鼓,可有八人敲鼓。哪只鼓响,我便将水袖抛到哪只鼓上,以此作舞!” “甚好” 沈青回头看看,身后八面鼓的位置已经摆好。 她再次向台上施了一礼,拿起手中的白绫敷在眼睛上系紧。 才刚蒙上眼睛,便听到有人说笑:“皇兄,这么有趣的事,给臣弟来敲。” 有了一个带头的,便有其他几个皇亲世子站出来:“臣弟愿为魏姑娘敲鼓。” “皇兄,还有臣弟……” . 沈青将手中长而厚的云袖叠好,准备在手中,随着鼓声响起,流波云袖也如风般甩出去。 他们敲打在哪只鼓上,云袖也配合着舞步跳跃,拂过那只鼓面上。 沈青善舞,舅舅曾经想让她进宫作舞姬,苦练三九严寒,舞艺极好。 轻盈的体态,柔软的腰身,婀娜的舞技,在这些鼓点中飞跃、旋转…… 不只是哪个世子比较淘气,他敲鼓特别的急,而且一直在敲。渐渐的其他鼓声都已经停了,只听他这边一直在敲。 沈青目不能视,便一直旋转的身子,将云袖向那边抛过去…… “卫和世子,你的鼓声再不停,是要累坏这位魏小姐吗?” “哈哈哈……” 一阵少年的爽朗笑声,同时鼓声终于停了。 一支舞结束,一片喝彩声。 沈青将眼上的白绫取下,便看到有个人站在旁边,笑的很灿烂。是一个少年公子,大约十七八的模样,刚才就是他一直敲的那么急。 沈青低头向他施了一个礼。 “魏小姐跳的真好!” 沈青再次施了一个礼,没敢回话。她如果敢和男人说话,景澜又会发疯折腾她。 . 按照惯例,才艺一番,太后都有赏赐。 此刻也不例外。 太后:“难得,既然魏小姐舞跳的这样好,哀家就赏你一套舞衣吧!” 啥意思?之前那些小姐都赏的是珠宝,到她这就是一件舞衣,明晃晃的羞辱她只配戏舞。 周围有很多官家女在掩面偷笑,明显太后不待见魏雨清。 “臣女谢太后赏赐。” 说完将要退下。 皇上又说:“不忙,朕还有赏给你,把怀安玉拿来!” 怀安玉?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那可是国宝啊!皇上登基时佩戴过的。 一块玉佩,玉中间的天然纹路形成了一个“安”字,能功巧匠精心打造,以金镶边,周围又嵌了宝石,可谓玉中极致,华贵非常。 “此物是天下唯一,正与你相配!” 皇上亲自赏的,沈青跪倒谢恩。 “臣女谢过皇上,愿皇上永享康泰,岁岁平安。” 在太后那丢的面子,皇上又给争回来了。当众表明心意,他中意沈青,赠玉定下缘分了。 此情此景,多少闺女嫉妒红了眼,多少公子们碎了一片春心…… . 太后:“说起大家闺秀,哀家还是最喜欢秋儿,秋儿也为哀家献上一舞吧!” 江秋儿的容貌不算出挑,很文静。 她俯身领旨,偏偏也是跳了一段云袖舞,舞姿也差。但相比之下,肯定没有沈青跳的好,大家都能看出来。 可偏偏太后笑容满面,赞许连连,都要夸出花来了。 “好,跳的真好,秋儿才是名秀风范,娴静典雅……” 接下来,太后开始赏玉佩,赏珠宝,赏首饰,赏了七八样。 赤裸裸的打脸呢! 魏大人和魏夫人坐在旁边都有些冷汗连连,扭头担忧的看了看沈青,彼此心照不宣了。 . 终于,太后把话题转到正题上:“秋儿啊,哀家是真喜欢你!不如给哀家做儿媳怎么样?” 话音未落,皇上举起酒杯,打断了太后的问话。 “母后!今日是儿臣的生辰,敬母亲一杯,祝愿母后身体康健,岁岁安康。” “我儿同安!”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放下了杯盏,观看这一幕,皇后之位到底能不能落到江家? 太后似乎心意已定,一定要在这众人之前将大事做主。 她笑着饮了一杯之后,又继续把话题转回来。 “不过说起皇上的生辰,都老大不小的了,还没定个皇后,哀家心里总是焦虑。” 皇上威严的面色上,保持着对母亲的恭敬:“呵呵,儿子心中有数,母后就不要过于着急了!” 太后也在微笑中给皇上施加压力,“你都多大了,一拖再拖的,你不急哀家还想抱皇孙呢!” 太后转过头,彻底把话挑明了,“江老王爷,你这孙女给我们……” “母后!大战将息,国库空虚,儿子近期不想谈论婚事!” 皇上语气真诚郑重,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在找借口推脱。 江家人觉得很汗颜尴尬,而太后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场面一时寂静的有些诡异,好在长公主马上出来打圆场了。 “皇上心系天下,是百姓之福!婚事稍微搁一搁也无妨,秋儿小姐好像才刚及笄吧?” …… 岔开话题,这次勉强糊弄过去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皇上已登基三年,还未定皇后人选,总归不妥。 而且皇后人选就在眼前,众望所归。江家世袭亲王位,朝中权势稳固。平定叛乱有功,手握兵权,江秋儿必然是未来的皇后。 娶了她,也是皇权稳固的一种保障。 . 从这次宴会之后,太后与皇上之间的对决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原来皇帝把沈青藏起来三年,就是为了能积攒一点他自己的势力,希望能摆脱太后的掌控。 而这谈何容易?太后已经开始打压魏家了! 很快魏大人被多人联合参奏,说以前办理过几宗的案子被挑出了漏洞。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接下来,又有人上奏参魏大人以权谋私,还被卷入了一宗贪污案中,唉,这样两袖清风的人怎么可能贪污呢? 有指控,所以魏大人被停职了,经受宗人府的调查…… 第九十二章 被劫持 短短的一个月之内,魏家的势头一落千丈。 沈青知道这都是冲着她来的。连累魏大人入狱,她心里愧疚自责。 到母亲房中请安时,母亲没有责怪半句,还勉强打起精神,依旧对她嘘寒问暖。 “对不起,这都是我惹的祸。” “唉,孩子啊,你别说这个,从你到了我们家中那天,我们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荣耀了,我们自然跟着你沾光,你若是……唉,我们也要共同承受的。好在你父亲他两袖清风,调查来调查去,也出不了什么大错的。别担心!” “母亲,您是不是也认为是我异想天开?” “雨清,我没有这样想,你的才貌心性,就算是……那也是当得起的!” 沈青摇摇头,“江秋儿更优秀……” 母亲:“可是皇上中意你呀!但是……太后不是那么简单的,稳坐后宫多年,她的手段你不得不防!雨清,你切记不可以随便再出府了,防止有什么不测……太后手腕强势,皇上与她对抗……唉,你要有心理准备呀!” 沈青:“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让父亲受罪了……” 母亲:“别这么说,好孩子,你最近瘦了,又总咳嗽,自己保重身体……” . 魏大人的案子,迟迟没有结果,一天一天拖延下去,被关在宗人府不放人。 朝中政局再明显不过,魏家在皇上面前红极一时,在太后面前却被打压的彻底。 皇上最近都没有召见她,沈青主动让夜匕传达,想见一面有话跟他说。 这天晚上,如往常一样,夜匕带着沈青进宫。 就在通向御书房时,黑夜中,忽然窜出四个人偷袭。两个和夜匕缠斗在一起,另外两个黑影按住沈青,后颈一痛,打晕过去了…… . 再次被凉水泼醒时,她在一间宫殿里。 面前榻椅上端坐着一个女人,四十几岁模样,丰腴圆润的脸,衣着雍容华贵,她是太后。 沈青脑子被打懵了,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 她还没有说话,身后又有了动静,是那个黑衣隐卫将夜匕带了进来。夜匕好像受伤了,疼痛难忍。他跪倒在地,双臂不自然的垂在身侧。 “主母” “哼,夜匕,我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太后神色阴冷的可怕,眸中杀机毕露,语气却那么轻松的悠悠一问:“打断了几根?” “属下未得旨意,只是卸了他两个膀子。” “四根!” “是” 那个隐卫答应了一声,挥手要对夜匕行凶。 一瞬间,沈青吓得呼喊:“不要!别打他!太后,夜匕是最忠诚的下属,陪伴皇上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呵,挺会收买人心啊!他可以将功赎罪,你呢?迷惑圣宠,该当何罪!” 太后转头问身边的隐卫,“看清楚了,是她吗?” “是,她就是唯月宫的清青!” 太后满眼的鄙夷不屑,“真是阴魂不散,敢到哀家眼皮底下来,不贞不洁的小贱人……” . 沈青的事迟早瞒不过太后,当初在唯月宫埋伏了很多隐卫,他们都见过沈青,追查下去就会知道她在萧王府的那些事。 封建理念中,非常在乎的贞洁、伦理、叛变,这一套错误的沈青全都犯过…… 太后:“从萧王府,到唯月宫,现在把心思动到了皇宫里?就凭你的淫乱肮脏,也敢靠近我儿子,还厚颜无耻的想做皇后,滑天下之大稽!” 语言伤害也就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 落入太后魔掌,生死一线,沈青唯一的机会就是皇上。 她必须冷静,据理力争,但是还不敢激怒太后。 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太后,您还记得这个红燕吗?” 她从脖领中拉出细绳,上面拴着一只红玉雕刻的燕子。 太后看到这个,不禁坐直了身子。 “太后,这是皇上亲自给我带上的。他说如果这一天,让我拿出红燕给您看,告诉您看在母子之情,请您饶我一命!“ 果然,太后听完心里留有余地,有些忌惮。 沈青:“太后,您了解唯月宫吗?您知道那地方的样子吗?您高高在上,运筹帷幄。您关心儿子,隐卫会事无巨细的向您汇报一切。可是他们看不见景澜内心的孤独……我搬到旧院的时候,他只有十四岁,我们做邻居、做朋友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好快乐……”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沈青表达的很坦诚:“他喜欢我,可能是习惯了一种陪伴。我也一样,只是想留在他身边,我没有妄想皇后之位!真的!我今晚来见他就是想劝他,不要再与您对抗,就让江秋儿做皇后吧!” 太后将信将疑:“哦?” 沈青:“因为江秋儿最合适,她有好的教养,好的家世,皇后就应该是她!如果她做了皇后,景澜在朝中的地位也会更稳,他就不用再像现在这么劳心劳力了。自从当了皇帝,他瘦了那么多,每日忙在奏折里,那么辛苦,那么劳累,我看了心疼……” 沈青的眼眶湿润了,掉下眼泪,哀求着说:“太后,您也是女人,您知道红颜易老,在这皇宫里面我还有几年呢?色衰而爱迟,这个道理您比我懂……” 说到伤心处,她的眼泪滴滴答答。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很明白了。 不要杀她,因为有“红燕”的母子情分。 她也不想做皇后,没有妄想。将来迟早有一天她会失宠的,太后又何必现在把她杀了,得罪皇上。 . 大家都是聪明人。 太后盯着她,眼眸仍然很冷,但是眼中的杀机已经没有了。 “如果你今天说的是真心话,哀家可以饶你一命。但你永远别妄想任何高位,哀家绝不会答应!更不许你给皇家生孩子!” 沈青低着头,仿佛听到了自己一生的终结宣判。 “你走吧,收拾一下再去见皇上。今晚的事,若敢让他知道……” 沈青立刻保证:“不会!我永远不说!” 第九十三章 心情烦透了 沈青凭借巧舌如簧,机敏诡辩,让她逃过一劫。 可是,太后最后的一句话,却将她的心打击到深渊。 太后说:“如今想想,皇帝可真是煞费苦心!几番周折,密信回来让冰玉继任宫主,说是占卜天象的玄机,将来对丘燕国有利,其实根本就是……” 太后看似无心之言,离间之计…… 但这一招,她成功了。 这一句话直戳了沈青的心窝子,身子晃了晃,几欲跌倒。 哎呀,她怎么早没想到! 当初的圣旨,来的那么巧,原来都是司徒景澜在背后捣的鬼…… 沈青忍不住的颤抖,身上寒冷。 她立刻想去质问他,想要发火,想要声嘶力竭的怒吼…… 但是这一切,在路程中冷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还有何用? 司徒景澜不喜欢听“冰玉”这个名字,如果沈青重提旧事争吵,一旦激怒他,就会给冰玉惹来杀身之祸。 这一年多,沈青在皇上身边学会最多的就是顺服和忍耐。 所有的愤懑不满,都只能憋在心里,郁积的越来越多…… . 夜匕脱臼的胳膊恢复了原位,他跟在沈青身后,看着她刚开始怒火滔滔、匆匆急行。到后来,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显得很疲累、颓然、落寞…… 到达御书房,景澜在桌案边批阅公文,看到她来了,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 “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沈青深呼吸,装作和平时一样:“我想着你批阅公文比较忙,所以故意晚点来的!” 他拉着她的手走入里间,两名婢女送来果子茶点后,自动退出去。 他给她倒的茶,她接过来但没喝。 “景澜,我们今天说说话,好吗?” “嗯,你说” “不要再跟太后对抗了,让江秋儿做皇后。”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的疑惑和躲闪。 “可是,我对你的承诺……” “没关系,我从没当真过!” 他听出来,她语气中有些什么情绪。 “清青,你生气了,对不起……” 她摇摇头,“不是,我们之间何必生分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知道你尽力了,我很领情!这件事不用再僵持下去,让江秋儿做皇后,收复兵权,江山稳固,何乐不为呢?” 她很平静,这样的善解人意,让他一时无话,只剩愧疚,抱住她亲密的爱抚。 “不,今天不要,我染了咳疾,别传染给你……” 她一直推拒,怎奈他不肯松手,密绵的吻落在她脸上、脖颈上、最后咬着她的唇瓣。 “传染给我吧,你的病就好了……” 他想做什么,是不允许别人反抗的,沈青无只能闭上了眼睛。鼻尖嗅到一股奇香,转头看向枕畔。 抓出来一看,是个粉红色的香囊,还绣着一个“玫”字。 皇上的动作明显一僵,急忙将香囊抢过去,丢到地上。 可是沈青的最后的一份隐忍也熬不住了。 她用力的推拒,不配合,“我不舒服,我想回去!” “清青下次不会了,那个……” 那肯定是某位妃妾之物,就在这张床上睡过。 唉呀,算了算了,无所谓了,沈青懒得去想这些。心内烦感,头痛皱眉,“我不舒服,求求你!让我走吧!” 好吧,他像被人嫌弃了似的,撅着嘴坐在旁边,后来又主动帮她把衣服穿好。 相思之苦,没有得到疏解,就看着心爱的女人走了。 . 沈青心中的郁闷,就像堵着石头,上不去,下不来,呼吸困难。 闹!她坐着马车离开,在皇宫门口又被拦住了…… 南门不让通行,原因是公主和驸马在前面发生了口角。 情况很简单:就是公主让驸马跟她回家,驸马不肯,要出宫回自己的府邸。 于是,公主一气之下便将宫门关上了,两个人就僵持在那。 若是别人,沈青自然掉头就走了。 可是今天,她真的气不顺,一股的恼火往上冲。已经到宫门口了,难道还要绕个大圈从别的门出去吗? 皇宫这么大,绕圈又得半个时辰。 沈青挑开车帘,亮出隐卫腰牌,大声说:“我为皇上办差,打开宫门!” 前面的侍卫为难,只能看向旁边的公主。 沈青再次举高腰牌:“看清楚了吗?速速打开宫门!耽误了皇上的差事,拿你们弑问。 公主盯着她冷笑,即使她戴着兜帽,公主也认出来了。 “魏小姐,这大晚上的,替皇上办什么差?” “皇上密旨,公主若想知道,就请去问皇上吧!” “你!你打着皇上的旗号,假传口谕就是欺君之罪。” “我句句属实,若不信,尽管去问皇上。但现在公务要紧,立刻打开宫门!” 没办法,沈青句句皇上,一通吆喝。 侍卫们跑着去打开了宫门。 门一开,沈青反倒不着急了,让车夫慢慢走。溜溜达达,故意留出空档,给二少爷放行。 果然,二少爷领会,一挥马鞭,带着他的随从都出宫了。 只留下公主在原地,气得牙呲欲裂,也没有办法。 …… 三天后,魏大人被宗人府释放,官复原职,家中一切都恢复了。 帝后大婚的吉日也昭告天下,定在七个月后。如此盛大的婚礼,筹办起来耗时耗力,必然是一场空前盛喜。 那晚回来,沈青就病倒了,病势汹汹,高烧了几日,又咳嗽。 皇宫里,派了两位太医过来,病情也不见好转。 这是心病啊! 皇上让夜匕带来了信,上面写着:“清青,你快好起来,贵妃之位一定是你的!这次朕决不失言!” 沈青看完,慢慢的把信撕碎了。 她的心病,他根本都不懂。 男人和女人本就分属两种思维,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时代的差距。 皇上以为只要给她名分,只要给她荣华富贵,就是最好的,就足够了。 殊不知,她已经厌恶了这种日子。 虽然她很想忽略,很想说自己不在乎,可心里还是犯膈应。 一批又一批的秀女入宫,都是他的女人。 翻牌子的时候,有名位的妃嫔已经几十个了。受宠的,经常召见的也有几个,都是他喜欢的女人。 第九十四章 大猪蹄子,大渣男 沈青养病期间,每日郁郁寡欢。 皇上赏赐的珠宝首饰、蜀锦绣缎,源源不断的送来,可是她看都不看一眼。 最后,皇上破例说让她去打马球吧,只要她高兴就行。 能高兴才怪呢! 自由受限,女权受限!出趟门,还得像恩准似的,真卑微…… 当然了,能出门总归是好事。 沈青去打马球,就遇到了二少爷。 迎面碰到,躲不过去,沈青就垂着头,对他施一礼。很普通的擦肩而过,谁都没说话。 直到又有一天下午,沈青的马车坏了。 下起了雨,沈青就在马场门口避雨等候。 二少爷从她身旁路过,面色和天气一样的冰冷。明明已经走过去,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你,你乘我的马车走吧。” 沈青摇摇头,“谢驸马,不必,我稍等一会儿。” 他抬头望望天色,雨越下越大了,天也黑了。 “你先走,一会儿你府上的马车修好了,我乘它回去。” 沈青想了想,觉得也行。雨寒风凉,应该早些回家,那就交换一下马车吧! 她活泼一笑,“谢谢,二少爷,我太冷了,那就不客气了,先走了。” 他冷漠的点了一下头,好像很无所谓,好像很讨厌她。可又忍不住回头,视线一直目送她。 雨幕里,看着她上马车,看着她远去…… . 就这样,很普通的一件事,又打翻了醋坛子。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真是受够了这种不讲理! 沈青被折腾了几个来回,在床榻上闭着眼睛。 皇上以为她睡着了,去外间忙公务。这时,有人禀报…… 沈青听力特别好使,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立刻惊坐起来。悄悄走到门边,越听越不对劲儿。 事情是这样的: 西面的部落蠢蠢欲动,似有反叛的迹象。朝廷需派大臣去安抚和洽谈,这个任务就交给了驸马。 这是朝堂政事,沈青并不懂。可是刚才听到了秘报的内容,说发现叛军已有动向,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如果这个时候二少爷到达了叛军之地,就是羊入虎口,必死无疑吗! 更可怕的是,沈青听到了皇上的旨意是按兵不动,没有立刻遣人去将路途中的二少爷拦回来。 岂不是眼瞅着,让他有去无回! . 为此事,沈青和景澜之间发生了一次强烈的争吵。 “这是政事,谈判是必然的!现在国库吃紧,不益战事,和谈是必要的!一旦杀戮起,要死伤多少……” “可是明明已经叛了,驸马去了岂不是送死?!” “那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能不能说服,能不能招安,都看他自己本事,就算有什么万一,也是为朝廷尽忠!” “不用拿冠冕堂皇的借口给我听,你明明就是针对他!” 沈青怒吼,发了火。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冲突。 沈青:“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霸道、狠毒、不讲理,你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他,就是想借敌人之手杀了他!” 司徒景澜一抹冷笑:“那你又能怎么样?嗯?” 沈青突然不喊了,服软跪在地上求:“景澜,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就当帮我还个人情,他以前帮过我,救过我,求求你了……” 可不论怎么说,皇上旨意不改,不耐烦的让夜匕送她回去。 沈青不走,不达目的不罢休,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司徒景澜的脾气并不好,做了皇帝更是霸权主义。他对沈青已经耐着性子,隐忍到极限,见她没完没了闹的心烦。特别是受不了,她为了别的男人又哭又求的样子。 皇上的火气也上来了,“来人,摆驾玫淑宫!” “不许走,不许你去!” 沈青今天也来的犟脾气任性,一点儿都不顺从,破罐子破摔。 她这副样子,往大了说是抗旨,杀头的罪。 往小了说,皇上也没有耐心,想躲着她都不行。 “来人,把玫嫔传过来。魏雨清,你好好学着点,什么叫侍奉君王!” …… 冲动是魔鬼,他用了另一种惩罚的方式,做出了伤害彼此的事。 当着沈青的面,他传唤了别的女人侍寝。就在内殿里,一墙之隔,就问沈青走不走?不走,你就在这听! 沈青压抑已久,气的脑子嗡嗡作响,几乎要晕倒在地。 她可能是疯了,或者是不信,就不信他能做出那样的事。 然而,她确实听到了,真真实实的传入耳中…… 到这一刻,沈青死心了,浑身哆嗦着,狠狠擦掉了眼泪,心痛,也就想明白了。 她脚步踉跄的跑出去。 这个御书房她不会再来了,永远不想再来! 因为跑的太急,到门口时,被高高的门槛给绊倒了,直接重重的摔在地上,双手都擦破了,血渗出来。 夜匕:“呀,姑娘,你没事吧?” 她哭着眼泪滴滴答答,撑着爬起来,快步跑了。 她一路上哭的太伤心了,夜匕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劝导:“姑娘,你想开些,他是皇上啊……” “他愿意是谁就是谁,跟我没关系!” …… 沈青哭着擦抹眼泪,自己伤心也就罢了,可是眼前二少爷该怎么办? 当年的恩情一直铭记在心,如今也是因为自己,他才受了迁怒。沈青一定得想办法救他。 应该马上回府,让清连去给二少爷送信。哎呀!不行啊!皇上肯定会派人监视,清连跑不出去。 再说,就算清连跑出去了,他没有圣旨口谕,如何能让二少爷回返?二少爷去了就是送死,回来就是抗旨。 . 沈青思前想后,办法只有一个,她做出了决定。 先处理二少爷的事,这件事了结之后,她也要和景澜做个了结。 事不宜迟,沈青必须马上逃离燕城,去给二少爷送信。 可是谈何容易,夜匕、秀儿都在她身边看着,得想什么办法? 她手上有隐卫的腰牌,可以出城门,要跑路必须得有马,必须得摆脱夜匕他们。 沈青一夜未睡,设想了很多的计划。 还好第二天皇上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就又去了马场。 沈青不露声色,很乖,一个人在角场里练马球。没有遇到任何人,打了半个时辰,她便说没意思,不玩了。 第九十五章 千里奔走,给二少爷传消息 知道沈青心情不好,眼睛哭肿的像桃核似的,一上午闷闷不乐。 “小姐,再玩一会吧!” “不玩了,没什么意思。” 她黯然神伤,郁郁寡欢。 秀儿只想让主子高兴,就出主意:“那小姐在马场里骑一圈呗,有什么烦心的,就随风消了。” 沈青显得很无聊,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说:“这些马都太普通了,我想买一匹名贵的马。” 她兴味索然的看了一圈,漫不经心的说:“索性无事可做,去马市看看吧!” 夜匕没有起疑,顺从沈青的心意,一起来到马市。 沈青走的很慢,闲散看看,不像诚心要买的样子。 一连逛了几家,消磨时间,也在放松警惕。 . “贵客要买马吗?里面都是好马,全是名种!” “嗯” 沈青随意的进去转悠转悠,买了一套马鞍环佩,还有两个马鞭子,还有几个马鞍垫子。 夜匕拿到门口放车上,秀儿去付钱。 就在这短暂的片刻,沈青绕到了一匹马的身侧,借马身挡住了视线。 她看准时机,快速将一个纸卷塞到老板手里,并对他摆摆手。 老板多聪明,马上明白了,将纸卷握在手中。 沈青脚步没停,随意的又转了一圈,就说累了要回家。 . 那个纸卷中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封信: “给我准备一匹最快的马,今夜丑时,你将它带到城南魏府的南门外。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要在马匹上准备干粮和水。见面后我会再给你五百两银票。悄悄的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事在人为,沈青心里很忐忑,这个老板能按照约定来吗? . 回到府中,沈青用过晚膳就在桌边抄佛经,让自己静下心来。 “小姐,您今天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睡不着……明日你别早叫我,我就天亮的时候能安睡一会儿。” “是,小姐。” 让秀儿陪着她抄佛经到很晚,才去睡。就是想让这个小丫头又累又困,一会儿睡得实诚些。 终于深夜了,蜡烛都燃尽了,周围寂静无声,沈青继续等待着…… 丑时,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沈青将提前准备好的纸条拿出来,放在枕边。换上隐卫的衣装,里外收拾妥当,背上包袱。 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秀儿毕竟年轻,睡得很熟。 静静的黑暗中,出了院门,穿过回廊,一路到院侧的南墙边。 魏府的围墙不算太高,凭沈青的功夫,一次、两次、第三次的时候扒住墙头,翻了上去。 顺利的出了第一道围墙,落地后听一听,周围静悄悄的。 不远处,还有第二道围墙,又试了两次,同样的方式上去了,就趴在墙头上,向远处张望。 借着月光,有一个人影和一匹马。 沈青欣喜若狂,慢慢的跳落地上。 没有多余的话,走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马。 沈青牵着马,不敢骑,一直将它牵出魏府范围,才上马一路向城门,疾驰而去…… . 天边微微泛白时,她到了城门口。 距离城门大开还需一个多时辰,可她不能等,以景澜的性格,必然第一时间追捕她。 沈青敲击城门,很快引来了人。她是一身的隐卫打扮,又掏出隐卫的腰牌,这些人不敢怠慢,立刻将城门打开了一个缝,放行。 “克州的方向如何去?” “向西直走,一条官路通到头便是。” “好” 沈青策马扬鞭,一路疾驰。 那老板没有欺诈,这匹马的脚力很好,跑的又快又稳…… …… 日上三竿,辰时已过了很久,可是小姐今日还没有起来,秀儿觉得有些奇怪,即使睡得再沉,也不能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洗脸水都已经打好了,早饭也送来了。 秀儿轻轻的走过去,把床幔开了一个小缝,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床上根本就没有人,枕边有一张纸条。 秀儿不识字,急忙跑出去,呼喊之下,夜匕、清连、清台都来了。 纸条上面写着:“我去传旨,数日便回。你我之间,回来再做了断。” “坏了,姑娘跑了……” …… 夜匕拿着这张纸条,匆匆进了皇宫。 皇帝下朝后,与几个大臣在议事。夜匕只能在门外等着,可是想到这样耽误可不行,耽误的越久,皇上一会儿的怒气就会越重。 太监端茶水进去时,把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 皇上不知是何事,撇了一眼,一看之下,拍案而起。 这上面的字迹他认识。 皇上压着怒火,疾步出去,看到夜匕跪在门外。 “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是昨夜,姑娘翻墙跑出去了。” “废物” “属下有罪,请皇上责罚!” “马上去追,她一定是走驸马的那条路线,奔着克州去了,追回来一切好说!否则,你知道后果!” “是,属下告退!” . 皇上站在门口,久久的不能平息怒火。 他这两天的心情也很不是滋味,可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听话?她为何总是会对别的男人那么关心呢? 皇帝一怒未消,又生一怒,这个女人居然敢跑,她知不知道万水千山的,平她一个人能跑多远?途中若遇危险呢?她是不是要去追驸马,打算双宿双飞啊? 想到这,皇上醋坛子不讲理,越想越气。可是心中又担忧沈青,怕她路上出什么意外,但愿平安无事,赶紧的抓回来! 唉…… . 一天的疾驰,入夜时,沈青实在坚持不住了。 这荒山野岭的,一片漆黑,她坐在地上吃点干粮,喝点水,让马也休息休息吃点草。 马背上的颠簸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才一天的时间,沈青臀部隔的生疼,手上也磨出了水泡。 她从衣衫上撕下两块布,包在自己的手心,减少一些磨痛。 平躺在这草地上,望着天际的夜空,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看看天色,快黎明时,她一刻不敢耽误,继续赶路。一定要在追兵抓住她之前,把二少爷拦下来,把消息传达给他。 第九十六章 抓回去,摁床上 又是一日的策马狂奔,到达克州。 沈青用最快的速度换马,询问了路线,补充水和干粮。 已经快入夜了,但她不敢耽搁时间。 夜匕是轻骑的好手,他不会休息的,早晚会追上她。沈青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在他前面。 二少爷比沈青早出发了三日。 沈青昼夜不停的追赶,真是拼了命。 终于,在跑出来第七天的时候,西境边界线之前,追上了二少爷。 . 他们这一行礼部去和谈的人,有马车,还带了些东西,他们走的不快。 沈青策马而来,跑的这样急,数名侍卫都很警惕的回头看。 “圣旨到,下马接旨!” 瞬间,他们都停住了。 沈青亮出隐卫腰牌,这东西很好使,隶属于皇帝直系管辖,替皇上办差,传达旨意。 二少爷从车里下来了,看了看沈青,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腰牌。 “驸马接旨!” 所有人跪倒,听旨。 “皇上口谕,命你们即刻返回燕城……”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圣旨,只是口谕。 沈青再次将令牌举高,大意凛然,不容置疑的说:“皇上命属下连夜追赶你们,听旨后立刻调转回燕城!若敢抗旨,杀无赦!” . 皇上的命令,谁敢违抗?几十人的队伍立刻调转,往回了。 沈青的目的达到了,哎哟,苍天啊,她也累得不行了。 虽然她作男子装扮,穿着斗篷,半遮着脸。但二少爷也认出来了。 一行人往回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越想越不对劲。 . 沈青不骑马了,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想骑马了。 她正寻摸着能不能上马车坐会儿。 二少爷的脚步到她面前,“你怎么来了?” “呃,呵呵……传旨呀!我在燕城待闷了,就领了这个差事过来传旨,跑一跑,溜达溜达。” 什么话呀,纯纯的胡扯,撒谎撒的连边都没有。 二少爷凝重皱眉,越听越不对劲。 沈青嘿嘿一笑,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我上你马车了啊,你在外面骑马吧!” 她披着斗篷,浑身遮盖的严实,但是她手上的纱布泄露了一切。 他心里惊的“咯噔”一下,猜到了。 沈青刚坐在马车,二少爷也上来了,压低声音焦虑问:“你!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 “沈青!你怎么回事?老毛病永远改不了是吧?就不能安分点!!” “哦”她被训的,耸了耸肩。 “二少爷,咱们说话的机会不多。以前的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今天,你记住我说的话!你回去后,想尽一切办法快快合离,回到皇朝去。” 二少爷突然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试探问:“你?你不会是……假传圣旨吧?” 沈青眼神躲闪,嘴硬:“没有啊!” 一瞬而,他的惊骇无以言表。 “沈青!假传圣旨是死罪!” “不会不会,暂且死不了。” 千万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二少爷非常凝重:“不行,我立刻将车马掉头,想办法将刚才的事掩过去,就当没听过旨意!” 沈青:“不行!西境部落已起反叛之势,你到那边就是九死一生,千万不能再往西走!” 他听明白了,“原来你是为了我。” “二少爷,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心存愧疚!想着有朝一日,若能为你做点什么,还了当年的恩情!你不用担心我,我回去大不了挨罚挨骂,不会死的。反倒是你,以后要小心谨慎!你与公主感情不好,尽快合离,离开丘燕国……” 他心中百感焦急,说不出的滋味儿,声音暗哑:“唉,青儿,你现在在皇上身边,伴君如伴虎!比王府更要凶险百倍,你不要想得太轻松,假传圣旨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二少爷急的眼圈泛红,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刚才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假圣旨。 “这样,你速速回燕城,主动向皇上请罪。我只作不知,队伍继续向西而行,我会小心行事,会斟酌的……” 可是,来不及了。 这么一会儿,夜匕带人已经追到了,他们也是昼夜不停。 夜匕当然不会斥责沈青,只是把皇上写的字条递给她。 “清连、清台在朕手中,见字即回。若迟得一刻,朕剁他们一只手,若迟得半日,就回来给他俩收尸吧!” 这一招妙,皇上有办法让她立刻回来。 因不知路上会不会出现其它情况,以清连和清台做要挟,沈青必然乖乖就范。 沈青狠狠的捏着纸条,果然着急了,立刻上马。 最后回头看了二少爷一眼,没等他说话,沈青先说:“驸马,真的是皇上让我来传旨!你们也速速回燕城,我先走一步。” 一挥马鞭,策马而去…… 沈青这一趟出来,真是遭了罪,手上的血泡磨破了,在马背上颠的散了架子。 最后身体实在吃不消,她改乘马车。马车走的慢,用了十天回到了燕城。 她知道回去等着她的,一定是皇上的狂风暴雨,想一想都受够了。他的无理,他的霸道,他总有邪火发不出去,特别针对她! . 出逃一共17天。 终于,在这日黄昏时,沈青回来了。 本打算回魏府,可是打听之下得知,皇上把清连清台抓走了。 别误会,没打没杀,而是用了一种更恶毒的手段,把他们关到宫里和太监一起生活。 司徒景澜一向如此,只要是他气儿不顺了,就会做很多奇葩的事,六亲不认,手段够狠。 清青听后,气到无语,没回魏府,直接风尘仆仆的进宫,来到御书房。 皇上坐在桌边用茶,眼角向门口瞟了她一眼,众人都退下去。 沈青面无表情的说:“我回来了,清连清台在哪里?把他们放了吧!” 皇上拿起桌上的奏章翻看,脸色阴沉,冰冷的可怕。 “魏雨清,惯的你这么放肆,敢用这种口气跟朕说话?” 沈青狠狠的,“噗通”一声带着怒气,跪在地上:“臣女有罪,请皇上责罚,请皇上放了清连清台。” 皇上只阴沉着脸,不回答。 沈青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僵持着,一直跪着。 第九十七章 争吵与决裂 这时,有太监和婢女抬来沐浴的桶,放进里间。 沈青假装没看见,假装不懂。 “先去洗洗!一身的脏灰,看得倒胃口!” 沈青心想:艹,你可以不看啊!谁让你看了,你搂着别的女人不倒胃口,跟我说这屁话干嘛! 沈青翻个白眼,狠狠的咬着牙,起身走进里间沐浴。 三下五除二,如鸭子下水。洗的特别快,半炷香功夫,就出来了,换上干净的衣服。 . 看到那张床就觉得恶心,只好坐在桌边。 热水澡不洗还好,洗完之后浑身骨头放松了都疼。 沈青坐在桌边,过了一会儿就困了,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皇上进来时,走近看看她,白皙的容颜瘦了很多,腰肢细的好像能掐断似的。 这个可恨的女人! 睡着了,肯定是这些天旅途奔波,太累了。 哎呦,看看手,手心里全是血痕,还有血泡。他瞬间心疼了,转身叫人拿药来。 皇上小心翼翼的给她上完了药,又独自生闷气。 这伤怎么来的,哼!她是自找的,怪谁? 哼,活该! 想到这,年轻的皇上,脾气不太友好,猛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而沈青的头正放在桌子上,“哐”一声,像打雷一样,沈青吓醒了。 看到面前的皇上,又看看自己在御书房,想起来了。 “皇上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吧?” 他坐在软榻边,一脸冷笑的盯着她:“去会你的旧情人,怎么把你累成这样了?” “……” 沈青无语的把脸扭到一边,平息了片刻,算了,真无话可说了。什么火气都熄灭了,心凉了,结束吧! 她把脖子上的细绳拉出来,上面拴了一只红色的小玉燕。沈青把它摘下来,放在桌上。 “皇上,这个还给您,求您放了我吧!” “呵,是跟你旧情人搭上了,所以不要我了?” “不是!皇上何必故意恶语相向,我会什么旧情人了?你有什么真凭实据说我!都是因为你冤枉他、针对他……天呐,我不想说这些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看到这个女人的绝情,想一刀两断。皇上愈发的烦躁,怒极反笑:“是吗?可是朕就不放你,你能怎样?”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两个人对视着。 “朕要囚禁你,耗干你,等到你人老珠黄的时候,朕再把你赶出皇宫!” 闻言,沈青仔细的看看面前这个男人,他不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好弟弟清末,他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小肚鸡肠,甚至还很卑鄙的男人。 沈青无言以对,突然就无所谓的点点头。 “行,皇上随便吧!爱怎样就怎样!” “真的吗?” 说着皇上又上前走了一步,他的身子紧贴着沈青的00,眼中戏谑又玩弄,伸手…… 下一刻,沈青躲开。 “不许碰我!” “不许我碰你?呵呵,你不是最喜欢我碰你吗?每隔几天你不都巴巴的跑来御书房,让我碰你。” “你……” 论起羞辱人和折磨人的手段,皇上可真是第一。 沈青恨的咬牙切齿,但听了这话,她更多的感觉是心寒,看透的绝望。 皇上高大有力的手臂,抓住沈青,就如同老鹰爪下的小鸡。 “你别碰我!” 她的挣扎,只会让他更愤怒,急暴的撕扯y服。 就在这张床上,他宠幸过很多女人。还有那天晚上的羞辱,历历在目。现在他又兽性大发,强行要做。 “不许碰我,你恶心!” “怎会?朕睡的个个都是c女,个个都比你干净,就属你最脏、最恶心!” 想都没想,脱口说出之后,皇上也惊愣了,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极端的话呢? 看看面前沈青的表情,听到这样的话,她心碎的样子…… 牡丹城在客栈里,他不是这样说的,当初的承诺和珍贵,今天都变成了侮辱、毁灭、太诛心! 她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就被抽空了,僵硬惨白。 怔愣几秒后,她点点头,“对,我脏,我脏!” 她气的脸色煞白,但没有眼泪,冷漠淡定,心灰意冷的感觉。 很平静的把衣襟拢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皇上不用跟我一般计较,应该还有未临幸过的秀女,我去帮您传来,多找几个供您尽欢。” “清青……” 皇上拉住她不放,吻像雨点一样落下,希望能掩盖什么,他刚才说错话了。 沈青不生气,对这一切非常麻木、僵硬。 无论他怎么讨好,她都非常干涩,容不下他。 看她疼的皱眉,他停止了动作…… 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她。看她没有反应,他就那样咬她,说不出的那种爱和恨,全都因为她,变成了一种折磨。 . 沈青的腿上和臀部全是淤青,骑马硌的。 他给她上药,轻轻的按揉,但沈青不领情,无视所有一切,她受够了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从此以后,他的召见,她不会再来,不会再有往昔的欢笑和甜蜜。 . 回到魏府后,清台和清连也被放回来了。 沈青好像已经忘了她和皇帝之间的不愉快,完全不在乎他。每天挺开心的,三个人聚到一起搓麻打牌,不亦乐乎。 而她身边的丫鬟秀儿,一直没再出现过。 “秀儿哪去了?” “被皇上调回宫了。” 哦,沈青就没再问,也不想去跟皇上交涉关于秀儿的事,回宫就回宫吧。 . . 帝后的婚期越来越近,而各世家的大小宴会也频频举办,三天五日的就有宴帖送来。 沈青挺乐呵,只要不被限制自由,她很喜欢去看打马球。 今日的拜帖上写着:东马场,南宫太妃举办皇家马球,请魏夫人魏小姐参加。 一早起来,梳妆打扮。镜子中的美人娇艳如花,唇红齿白,秀色可餐。 可是这位美人表面上欣然欢笑,实际内心烦糟透了,怨恼无数…… 来到东马场,今日的场面空前热闹。 一排排观棚,正中位置加高了几个大的观棚,是给皇家准备的。 魏夫人和沈青先去拜见主办方南宫太妃,然后她们选了马场右边,比较偏静的观棚。 第九十八章 马球场上的美人 今日赛场上,都是世家子弟,在一起玩闹竞技。 时间到,第一场马球赛开始了。 清青坐在帘子后面观看,耳边听到的都是隔壁几个官家女眷的八卦闲谈,指指点点,说这个世子,那个少爷。 最热的话题就是南宫小王爷。 他的封地在北方,因为帝后大婚将至,他与南宫太妃赶来观礼的。 讲起这位南宫小王爷,人人口中的故事都不少,沈青听了个大概,就是说他少年丧父,十七岁接管封地,所以人称小王爷。他的军威是极高的,杀伐决断不在其父之下。如今独霸东北一方,是朝中的骨干和忌惮。 不过这小王爷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却一直未有封妃,当年先皇几次要把长公主许给他,可是他很有特性,就是不肯答应。 靠!听到这儿,沈青不仅撇撇嘴,这小王爷倒是慧眼不错呀!如果他当年娶了长公主,就当是为民除害了,现在二少爷也不用受这份气。 旁边的人继续谈论着,说这些年南宫太妃寻遍了世家女眷,小王爷都不满意,妾室都有几位了,可是正妃之位就一直这么耽误着。最近一场一场的宴会都是南宫太妃在举办,实际意义,就是在挑世家闺女给他儿子呢! 各位官家小姐也都挤破了脑袋,想嫁到南宫家,进去就是王妃呀! . 沈青望向正中间最大的观棚,看见几个人影晃动。皇上早朝结束驾临了,还有太后拉着江秋儿坐下…… 江秋儿一袭少女的粉色罗裙,娇羞的坐在皇上身边。皇上微笑与她寒暄,和睦融融。 是呀,那即将是他的结发妻子。真是个好皇帝啊!真是个好丈夫啊! 第一场马球已经赛完了,这时日上三竿,深秋强烈的阳光照下来,女眷们都退回了观棚深处躲避阳光,只有沈青呆呆的站在原处。 正中间的观棚里,好一幕温馨惬意。皇上亲自剥了一个橘子递到江秋儿面前,江秋儿羞答答的接过去…… 不行了,沈青心绪烦闷,呼吸不顺畅,狂躁的不知该干点什么。 这时,两个小厮牵着一匹马走过。 马鞍上拴着红绸,小厮手中还拎着一杆红色的马球杆。 清青迎着往前走了几步问道:“这是红队的?马球为何停下来?” “回姑娘的话,是刚才场上的邵家大公子手臂受伤,所以下场空出一个位置。奴才想去那边的世子席间寻问谁要上场?” “给我!” 沈青拿走了他手中的马球杆,这小厮有些慌了,迟疑的拉着马缰绳。 “姑娘,您……要上场?” “不可以吗?” “这,这……?” “是皇家有旨意不许女子上场吗?” “那倒没有,可是以往从无女子出赛。” “以后便有了!” 沈青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后面的魏夫人追出来时,已来不及了。 . 球场的入口处,有一个小太监专管马球比赛记录,赛场上分别是谁,分别进几球,还有比赛结果。 看到沈青骑着红绸马而来,顿时目瞪口呆。 “姑娘要上场?” “是,记下我的名字,礼部尚书魏大人之女,魏雨清!” 说完,她解开斗篷系带,脱下斗篷扔在桌子上。一挥马鞭,策马进场。 沈青今天薄施胭脂,点了朱唇,美丽不可方物。 她穿着一身櫻红色束腰的骑马装,尽显纤腰柔骨和婀娜身段。两边肩侧都点缀着的紫色的绸带,在马上驰骋,绸带随风飘飞,增添一抹风情,映入眼间…… 球场上闲谈休息的十几位世家子弟,见到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女,皆是目瞪口呆的看傻了眼。 这种罕见的情况,女子上场?周围观棚里的人,都纷纷站起来看,好奇的议论: “她好美啊……” “她的大名你没听说过?魏雨清……” “听说一把扇子就把驸马的魂勾走了。” “皇上把怀安玉都赐她了,她怎么还这么不知检点?” “听说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从不出门的,怎么这一出来竟然这样无法无天,疯了吧?一个女子去跟十几个男子打马球……” . “当”钟锣一响,沈青自顾自的打起马球,英姿飒爽,球技打的很精彩。 “魏姑娘,马骑的真好!” “魏姑娘家中是不是还有六个姐妹?传言天上不是有七位仙女吗?” 哈哈哈…… 几个世子的玩笑,沈青不理会,一语不发的只盯着马球。一杆一杆的,连进三球了。 这场面,哪里是在打马球啊?根本是在观赏美人呢! , 高台的观棚里,皇上手握的茶杯几乎都快要被捏碎了。 冷静这几日,希望她能改过自新。结果今天这是要干什么?破罐子破摔了?不但不知悔改,还跑到人前自毁名声。 皇上气到两眼喷火,越看越气,真想拂袖而去,可是又想起沈青一病不起,郁郁寡欢的样子,他又心软了。 算了,纵容她一次吧!让她玩一会儿,她高兴就行! 皇上无奈的抚额,想眼不见为净,又总是忍不住再去看她。不得不说她的马骑的真稳,而且姿态还那样的美。下次见到她,一定要把她扒了,狠狠的收拾一顿。 想到这,皇上不觉得又是一阵心烦,现在他们之间…… 唉…… . 上半场即将结束,红队已经进了十二个球。 观棚里的世子们好多都跑到马场边呼喊,凑热闹起哄: “这马球没法看了!快去抢球啊?” “公子们,你们是没力气了吗?没用早膳啊?” “卫和世子!你到底是看球还是看美人呢?都进了几个球了,你不防守吗?” 卫和世子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他是黑队的,是敌对方。 他策马而来,本想挥杆抢球。可是到了近处,看到她丝缎般的黑发随风拂动,细长的凤眉,如水的眼眸,玲珑挺鼻,樱桃朱唇…… 卫和世子就像醉酒一样,手握着球杆却怎么也挥不下去,犹犹豫豫的,整个变得很逗比。 沈青就不客气了,弯起嘴角,俯身一挥,进球了。 观众顿时哗然,周围观棚里的公子们都大笑的喧闹。 第九十九章 南宫小王爷 “她哪里是人?简直是狐狸精啊!” 观棚里的南宫太妃用扇子遮着阳,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可当她回头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 儿子从小就沉稳懂事,十七岁时世袭亲王位,接管了封地。当时有很多人都不服气,要叛出军营。小王爷带领着父亲的老部下杀了整整两天,鲜血染红了大地,十七岁的少年站在死人堆上。 那天他杀的人像小山一样高,浑身是血的模样,把上万军兵都震住了,从此才站稳了脚。 这些年,南宫太妃享福又安稳。可是儿子面对联姻时,却总是百般挑剔。多少的王宫闺女、世家小姐,他都不喜欢,迟迟没有纳王妃。 . “当”钟锣一响,上半场结束,清青踏着马到一边,有奴才送上的茶水,她喝了一盏。 休息一会儿,微风吹干了薄汗,身后马蹄声哒哒,沈青回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 三十岁的模样,身姿挺拔,古铜色的皮肤,眉目棱角分明,气度不凡。 他也在打量着沈青,肆无忌惮,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切,管他是嘲笑什么呢,沈青不理,漠然的避开脸,纵马跑开了。 “当”钟锣一响,下半场开始了。 这个男人上场后,人群一阵喧哗,叫好声不断,场面一度热闹。 他的马球打的非常好,而且针对性强,凡是到沈青手中的球,他必然都要抢过去,而且每杆必中。 就这样,一直到比赛结束,黑队获胜。 输赢不重要,沈青尽情的玩了一会儿,心情不错。 她能猜到皇上肯定是不顺气的,呸,爱生气不生气的,无所谓! . 沈青想着心事,身下的马儿慢慢的向前,忽觉得头上一轻,似乎什么东西滑落。她回头一看,是自己头上的珍珠步摇发簪掉到了地上。 沈青将马停到不远处的围栏边,一个小厮把马牵走了。 她不疾不徐的往回走,去捡发簪。远远看见它被遗落在地上,乖乖的躺着呢! 就在这时,疾奔的马蹄声迎面而来,速度很快,沈青忙往旁边退开几步,躲避。 结果,马上的人一塌腰,轻轻巧巧的把那个发簪捡走了。 这是何人? 是他,那个赢了马球的男子,清青不认识他是哪家的世子,不知如何称呼。 他停下马,拨转马头,俯视着清青,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在戏谑的笑。 沈青板着脸,先施了一礼,“多谢” 她向他伸出手,意思是把发簪还回来。 而那男子垂眸看了一眼发簪,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匹。沈青不解其意,向前走了两步,再次向他伸手。 男子仍然是邪邪一笑,摇摇头,用眼神点了一下不远处的一匹马。 这次沈青明白了,他是让自己上马去追赶他的意思。 “阁下抢陌生女子的发簪,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闻言,他挑了挑眉毛,笑意更浓,很有挑衅的意味:“追回来就还你,追不回来就是我的了。” 沈青不想理他,一个发簪不要也罢。可是又有点不甘心,白白让他调戏了,还拿走发簪。 她不耐烦的摇摇头,把脸撇向一边,正巧看到了某个观棚里,江秋儿温柔殷勤的给皇上布菜的画面。 无语,这狗粮她可不想吃,气死了。 有个小厮牵着马走过来,沈青二话不说,就上了那匹马,一挥马鞭。 . 偌大的马场上,午膳时间,二个人疾驰追赶。 马蹄下沙尘滚滚,沈青一骑绝尘的英姿,惊叹了所有观者。 她高挑婀娜的身子随马颠覆,黑发与紫色绸带一起飘飞。单手持缰绳,另一只手挥动马鞭时的姿态,飒爽美丽。 众人杯盏欢宴之余,都在观赏着场上策马追逐的一男一女。 沈青一直索要发簪,可他偏偏不给,将纤细的发簪捏在手里,故意逗她追赶。 两匹马并驾时,沈青一侧身子离开马鞍,直接伸手去夺。可是他也侧身躲避过,沈青的手贴着他的胸口抓了个空。 一下彻底恼了,她勒住马缰,沉着脸直接质问他:“阁下是哪家世子?为何戏耍于我?” 他也停下,听见她的问话,脸露惊异之色。这女子不识得他,这段日子母亲大小的宴会举办了十几场,难道她从未参加过? 他没回答,而是摸向怀中掏出一块玉牌,向前一递,距离这样近,沈青能看清上面的“南宫”二字。 原来他就是那位炙手可热的南宫小王爷。别人都赞他年少有为,可在沈青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纨绔子弟,没有礼貌的当众调戏姑娘。必然又是一个海王加渣男。 但亲王位身份尊贵,权势很高,沈青必须得遵循礼数。 “王爷,臣女失礼了,臣女告退!” 一个发簪,不要也罢,白白被他戏弄一场。 沈青一扯马缰,调转马头离开。 刚跑出去几步,突然间一声嘶鸣,沈青身下的马毫无预兆的立了起来,她整个人就向后面倒去。还好她一只手紧抓着马缰绳,勾住脚蹬,倒挂在马背上硬是没掉落。 这一变故,沈青受惊不小,马蹄着地后,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接连着又是几声疯狂嘶鸣,这匹马就又一次后仰立起来了。 观棚里的众人连连惊呼,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皇上急的站了起来,立即派人去营救。他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个女人不乖乖在家呆着,出来胡闹,怎么又碰上了一匹疯马?这要是受伤可不得了啊! 皇上的关切之情全写在脸上,之前对清青的怨恨都抛到脑后,现在只求她能平安。 . 马发了疯似的胡乱冲撞。 球赛结束已经散了,世家公子早已回到观棚,场中只剩十几个收拾马场的宫人。而这马不偏不倚的向着那群宫人狂奔,似乎要过去把那些人都踏碎。 沈青拼尽全力去勒马缰,使出吃奶的力气。可是马越痛越疯,直奔着围墙而去,它打算撞墙自杀吗? 晕晕晕,笨马、疯马、你想要死,别拉着我呀~~ 啊~~ 第一百章 我中意你 千钧一发之际,救兵还没到,身侧只有南宫小王爷。 他从后面策马追上来,喊:“快跳过来,我接着你!” 沈青深吸一口气,右脚抬起来,脱离了马镫,蜷腿放在马鞍上用力的一蹬。借着这一蹬之力,从马上跃了起来…… 她没有向着小王爷的方向跳,而是向相反的左侧。 一跃的力量,使整个人腾到半空中,腰部用力,连着几个空翻转体360度,一套高难度动作,身体的柔韧度划成一道弧线,稳稳的立住,有惊无险。 嘿咻~杂技演员的基本功可不是白练的,轻盈机敏,叹为观止!化险为夷! 然而,危险并没有解除,那匹疯马又奔着沈青而来。马蹄踏落,躲无可躲…… 千钧一发之际,一匹快马从身后赶来,马上的人探身抓住疯马的缰绳,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活活的拖住那匹疯马,从沈青的身边擦过去。 南宫小王爷! 沈青惊呆了,吓出一身冷汗! 这一刻她才明白,他不是纨绔子弟,是名不虚传的真正悍勇将军,是称霸北方的英雄。 他一直没有撒手,死死的抓着马缰绳,直到很多侍卫冲上来,用套马绳,将马拴死了,这样才彻底安全。 沈青惊魂稍定,这时才感觉到左肩的疼痛,是刚才用力过猛,肌肉拉伤了。 丫鬟跑过来,“小姐怎么样?” 沈青扶着肩膀摆了摆手,又有太医跑过来询问,沈青说没事,径直向场外走。 .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沈青回头看了一眼,是小王爷。 看方向,他大约是奔着沈青这边来的。但还没到,就被十几个仆从和太医将他围住,询问是否受伤。 哎,亲王待遇就是高啊! 沈青感慨,但也没忘了感恩。多亏他,想起刚才仍心有余悸,如果没有他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小王爷在马上向沈青看过来,相隔一段距离。沈青直接原地跪拜,虔诚的向着他扣了三个头。 而那小王爷,经过了刚才的危险,又跑又折腾半天,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变,看起来还是那么戏谑,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一个小玩笑而已。 他秉退左右,胯下的马慢慢向她而来…… “免礼” “谢王爷!谢王爷搭救之恩,王爷仁善,定然一生福泽绵长,永祥康泰!” 他不搭话,只是嘴角含笑的看着沈青。 “那个……那臣女就告退了!” 沈青站起来,又恭敬的施了一个告退礼。刚想走,小王爷却不慌不忙的抬起自己两只手,让沈青看。 哎呀!这一看之下,不得了,他的两只手掌都渗出了血。 原来是刚才的力量太大,一只手握着自己的缰绳,另一只手扯着疯马的缰绳,这其中的力量全都靠他双臂牵制。皮革的缰绳能生生勒进肉里,可见刚才情急之险。 沈青感激又惭愧,向身边的侍从道:“去叫太医呀!” 旁边是小王爷的贴身侍从,他恭敬的向前递托盘,里面是纱布和几瓶药。 “烦劳姑娘,为我们王爷上药!” 这…… 也罢,人家救命之恩,受伤了就让你帮着上点药,行吧行吧! 沈青并不扭捏,伤口还在流血,赶紧上药吧! 小王爷下马,站在她面前。 秋高气爽,空寂的马场上。 金辉艳阳照进眼中,他眸光落在她脸上再也移不开了。 沈青垂眸沉默不语,动作很快,给伤口上药止血。 托盘上还有一瓶止痛药,打开看看,里面是药丸。沈青拿起旁边的空茶杯,倒了两粒递给小王爷。 可是小王爷笑着摇摇头,用眼色看了一下她的手,意思是让沈青用手喂给他吃。 这岂有此理?得寸进尺,不吃算了。 她把药瓶放下了,故作不解的说:“看来王爷不太疼,无需止疼!” 瞥眼看见他还是面露笑容。这个人好奇怪,肉都勒到里面去了,受了伤还笑的出来?感受不到疼吗? 哎呀!想了想终是不忍心,毕竟是为救自己他才受伤了。 沈青又拿起了那个止痛药,倒了两粒托在手中,低着头递上去。 这一刻,他笑的格外得意,唇擦过她的手心,也没有太多的调戏,乖乖将药吃了。 . 有心腹来禀报:“王爷,属下查知,那马是被人喂了癫药,药效上来时才会发狂。” 沈青的心“咯噔”一下,其实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果然是被人下药,会是何人所为? 沈青不自觉的侧头,向皇家所在的方向望去,是谁呢?谁想让自己死于马下? 太后依旧做的端正,脸色慈祥的笑着。 皇上阴郁的可怕,端起酒盏饮了一口,暗黑的眸子盯着她,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狂雷暴雨。 江秋儿赶紧拂袖给皇上斟满,她可真忙,一边在无微不至的服侍太后用膳,同时又要细心的给皇上布菜和斟酒,忙得不亦乐乎。 最边上的长公主,她心中才是最冷最毒的,她打探到了沈青的身世。 作为姐姐,她不希望弟弟身边有这样妖媚祸宠的女人。作为妻子,她更加的痛恨沈青,驸马对自己冷若寒冰,却对沈青念念不忘,岂有此理! 她想除掉沈青,所以今天的一幕是长公主设计的。而皇上却一心以为是太后所为,事后无论如何质问太后、暗中调查,都没有抓住太后什么把柄,好在有惊无险,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 小王爷从怀中掏出那支珍珠步摇,亲手簪在了她的发间。 众目睽睽之下,这行为也太暧昧了。 沈青没抬头,快速的包扎好伤口。 “王爷,今日的事多谢您了,还害您受伤,万分抱歉,臣女告退!” 再不停留,她快速的走开了。路过皇上的观棚,也没再向那边看一眼,径直出了球场,向自己的观棚走去。 这时,身后有人追上拉住她。 沈青惊觉回头,“你?” 她后退一步,保持距离,不解的问:“王爷,还有吩咐?” 小王爷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还是刚才那块刻着“南宫”名号的令牌,他向前递给沈青。 他们所在的位置周围都是关棚,世家子弟们全都看清了他的举动。 南宫太妃更是大吃一惊,再也坐不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儿子千挑万选,竟然选了这样一个狐狸精。 第一百零一章 怀了孽种 所有人都明白玉牌的含义,只有沈青不解。 她没有去接玉牌,而是注目又仔细的看了看。 “我知道您是南宫王爷,还给我看玉牌是何意?” “本王中意你!” 啊?沈青恍然大悟,明白了,就立即摇摇头。 他诚恳的说:“本王中意你!你不肯,明日本王找你父亲说!” 闻言,她严肃的,坚定的摇摇头:“不行!王爷,您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真的!” 沈青不加思索的拒绝,施礼告退,匆匆的转身离去…… . 回到观棚,魏夫人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雨清,皇上给备好了马车,你也累了,咱们回家吧!” 回到魏府,从这日起,沈青就被软禁了。让她闭门思过,不许踏出院门一步,也不许清连清台过来陪她打牌,就用这种冷暴力对付她。 半个月,憋出病来了,心淤气滞,胃不舒服,吃完饭总想吐。 “这些菜中放荤油了吗?为什么味道这么怪?我总想吐……” “回小姐,没有啊,您不舒坦的话,请太医看看吧!” “不用了,下去吧!” 沈青常年吃素,最近总觉得饭菜的味道不对。可每次询问,丫鬟的回答都说没放佐料。 沈青甚至在想,是不是皇上想出来折磨她的手段,给她的饭菜中加一些难吃的荤油。 呃……应该不至于吧,他难道已经卑鄙到这种程度了? 沈青生闷气,吃了饭就恶心,也不肯看太医。 . 数日后,许久不见的夜匕来了。 “姑娘,请随属下进宫。” “我不去!” “是皇上的旨意,不可违抗。” “不去!” “姑娘,皇上有旨意,如果你不肯去,属下只能强行绑你入宫……” “我跟他已经恩断义绝了,我才不去!” “姑娘随属下去吧!不然我真的……” 夜匕不想对沈青动粗,但是他有他的职责,否则就会受罚。 他似乎无意的卷了一下袖口,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是鞭子抽打的,血红的痂,还没有完全愈合。 沈青看到了,惊问:“你受伤了?……他打的?” “……” “他为何打你?” “……” “因为我?是因为我偷跑回皇城,所以你被罚了?” “……” 夜匕不回答,就是默认。 上次被太后抓住时,沈青帮助他,救过他。此刻他露出这个伤,是暗示沈青,提醒危险的存在。 君无戏言,说打就是打! 即使是陪伴他多年的下属,尽职尽责又那样忠诚,但一旦犯错,不留情面! 难怪最近一段日子,都没见到夜匕,原来是重伤在床,浑身打的皮开肉绽! 沈青心底一阵阵发寒,咬牙切齿的说出几个字:“无情无义……” “请姑娘注意言词!这满院子的人……” 夜匕赶紧回头看看,非常警惕,这院子里皇上的眼线不知有多少呢! . 沈青无奈的闭上眼睛,太累了,太厌倦了。 简单梳洗一下,换上隐卫的衣服,上马车入宫。 黄昏时,到了御书房。 他不在,与大臣议事还没有回来。 宫女退出去后,御书房里只剩沈青一个人。 黄昏的斜阳照进来,金壁耀眼,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难道就是这个地方把人的心变了?让一个安静美好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不,或许是她一直都不了解他。认识了9年的人,一直都没有看透他。 . 一盏茶的功夫,皇上回来了。 “臣女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彼此冷漠,他瞥了她一眼。 “传太医!” 吩咐完这一句,他就坐在龙椅上,一语不发的看奏章。 片刻后,走进两位太医。 “微臣给皇上请安。” “给她看看!” “是” 沈青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估计是听说了她最近身体不适,所以让太医给诊病。 . “姑娘是喜脉!” 第一位太医诊治完毕,起身时留下这句话。 沈青心里“咯噔”一惊,哎呀!她怀了他的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心里的滋味儿比较复杂,不算欣喜,但也谈不上悲伤。这个孩子…… 她转脸看到皇上的表情,冷冷的,绷紧着脸,说明他正在咬着牙隐忍。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他不高兴吗?不想让她给他生孩子?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对于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沈青有些忧虑和纠结。 这时,第二位太医也诊治完毕,他坚定地说了一句:“姑娘有身孕了,两个月!” 唉,真的怀孕了…… 等等,什么?两个月?沈青忽然想起来,他们一直在冷战,没有同房过! 两个月?她飞速的回忆着,那时她正在赶往皇城的路上啊! 沈青惊的站起来,“你说什么?不可能!” “微臣诊脉行医几十载,小小喜脉,断不会出错!” 沈青摇头:“可是两个月?绝不可能!” 太医:“脉象很明显是两个月,若是三月以上,孕妇会逐渐显怀,姑娘又如何会自己不知?” 两个太医一起点头,异口同声的说法,让沈青也有点糊涂了。她从未做过母亲,对怀孕之事并不了解,糊里糊涂。 可是下一刻,她还是摇摇头,绝不可能,他们根本没有夫妻房事,如何会怀孕? “不可能,我不信!我根本没怀孕!你们出去,换其他太医来!” “那请问姑娘,最近有月事吗?是不是还常有恶心欲呕之感?” “……” 沈青被噎住了,最近确实总是恶心,而且很久没有月事了。她未曾在意,以为是车马劳顿,饮食不调,所以月事推迟了。 心脏剧烈狂跳,想不明白,也想不起什么,只是慌乱的摇头。 当她转头看到皇上的脸色,顿感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阴郁到了极点,狰狞可怕,眸底全是凛冽的杀意。 “我没有,我没有……”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就像即将吃肉喝血的野兽。 沈青不由的寒颤起来,他眯起的眼中全都是怒火和憎恨,青筋暴怒,像一只血口獠牙的凶虎。 沈青:“我没有!你相信我……我没有……” 第一百零二章 一碗堕胎药 两个太医拎着药箱退出去了,空空的大殿里只剩她和他。 沈青看到他的样子也害怕了,极力解释,低声哀求着:“你去传别的太医!你相信我,我没有!景澜,我没有……”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仿佛一道霹雳击中,吓得她一个激灵,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 他狰狞的脸上,出现一丝阴森森的笑容,“说出那男人是谁?朕或许会饶你一命!” “说!”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不绝。 沈青背脊一阵阵透着彻骨的寒凉,很陌生,很害怕。 “我……我不知道……” “呵,好啊!你不知道?孽种的父亲是谁你都不知道?你这个贱人,从燕城跑出去了哪里?跟谁做了什么?” 他指着她,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她。 “你这个淫荡无耻的女人!你怎么就那么欲求不满啊?是朕对你宠幸太少了?所以你跑出去找男人,你肮脏、下流、恶心……” “你混蛋!” 她愤怒的站起来,下一刻“啪”一记耳光重重的将她打倒在软榻上。脸颊火辣辣的一片,脑子嗡嗡的鸣响…… 唯月宫小的师弟,她最信任、最疼爱的弟弟,相处这么多年。他不信任她,不由分说的动手打她。 . “以后朕夜夜带着你,无论到哪个宫里宠幸妃子,朕都带着你去!就让你饥渴难耐的站在床边看!你不是最喜欢到男人堆里发骚吗?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他妈的就是贱货!” 皇家体统,此刻竟连粗口都骂出来了,他也是气疯了! 一字一句诛心的话,泯灭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彼此眼中只剩恨。 宫女端进来一碗药,皇上冷冷的命令:“喝!” 她红了眼睛,嘴角被他打的滴血。 苦涩的药入喉,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裂碎的声音,那种委屈,那种伤心,那种肝肠寸断…… 他看着她跪在地上的样子,眼中也闪过一抹心痛,可是想到她的背叛,他就无比憎怒、怨恨。 年轻的皇帝,独断专行的皇帝,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最近沈青的种种恶劣表现,加上孕反应,以及太医的诊断,让他认定这个女人是变心了,背叛他了。 “朕再问你一次,孽种的父亲是谁?”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报个信,我什么都没做!” “萧彦隆”皇上牙缝中吐出这三个字,他已经把怀疑定在二少爷身上,如果沈青真不知道,那有可能是二少爷迷倒了她,或者是路上什么其他人,对她做了什么…… 可能性有一千种,一万种,但是这个孩子怎么来的?皇上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碰过沈青了。 “不是!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为什么总是要冤枉别人?皇上……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沈青跪在地上掉眼泪,软弱无助,想到了一个人,呼唤他:“清末,清末……你在哪里?有人要冤死我,你在哪里?清末……” 听到呼唤的名字,皇上颓然无力的坐在龙椅上,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药性发作,腹痛如绞,冷汗打湿了她的额角。 一股鲜红,温热的血从下身流到地上,绞痛折磨,要抽干了她的身体。 沈清青低头看着,自己流出那么多血。 “你还不承认吗?” 皇上看见血迹,认为就是堕胎药,流产了。对于这个孽种,他更加的确信,加倍的憎恨。 这一刻,司徒景澜心如铁石,冷血无情,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近乎残忍的看着沈青蜷缩的身影,疼痛欲死的颤抖…… . 御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他开口:“说出孽种的父亲是谁?朕给你传太医,否则你就跟你的孽种一起去死吧!” 她抬起头时,冷汗涔涔打湿了鬓发,绝世容颜已经惨淡不堪,如即将凋零的花。 “我孽种的父亲……是你!” 他冷笑一下,没有一点感情的说:“清青,那你就去死吧!” 她绝望的低下头,用手指蘸着腿间的血,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写字。鲜红一点一点,蘸一下写一笔…… 皇上颓然的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抚着头痛欲裂的额角。 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恨过一个人,恨到疯魔,恨到撕心裂肺!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时,入眼看到了地上的一个血字“冤”。 她蘸着自己的血,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哎呀,一瞬间,心仿佛被猛击一锤,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急忙站起来,呼喊:“来人,快传太医!” 但是他依然没有靠近她,那种冷漠,还是不相信她。体现出这个男人骨子里非常多疑、专断、而且狠毒、绝情。 . 地上跪着的女人,从里到外已经痛彻心扉。 她已经疼得几欲昏死,就因为不甘心受冤,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力,终于等来了太医。 换人了,不是刚才那两个。 他们轮流跪在地上诊脉,“姑娘失血过多了,请问是服了什么下红的药物?” “……” 第二位太医诊完脉,他看看地上的血迹,皱眉说:“姑娘脉相虚浮劣滑,这样下红恐有性命之忧!微臣先给您开止血的药吧!” 她气若游丝,提着最后一口气问:“你们说,说……我有身孕吗?”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又抬头望了望面色已经变得焦虑不安的皇上。 “身孕?微臣未见姑娘有身孕的迹象!” “什么?”皇上顿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一刻他是难以言表的震惊,接着雷霆震怒。 “传太医,传所有的太医!” 龙颜震怒,门里门外跪俯一地。 她低着头,只是绝望的看着那个“冤”字。 宫女去取来药渣和药碗,两个太医查看之后,慌忙回禀:“回皇上的话,这绝不是堕胎药,这里有大量生南星、三凌、红花、断宫草,这些全都是下红绝育的药!还有这碗底扑面都是麝香的味儿,十足十的当门子,这一碗下去姑娘终生不会有孕!” 第一百零三章 永不能生育 沈青嘴角扯动,凄惨扭曲,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应该高兴,终于沉冤得雪了。 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眼泪滴滴答答,肝肠寸断的疼…… 皇上扑过去抱起她,疾步抱到内殿的床上。 他声音都变了,“清青,对不起,对不起……” 世上有没有比这更惨的事,皇上从来没这么震惊、伤心、后悔过。 太医们一阵手忙脚乱,皇上坐在床边拉着沈青的手,看着她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 . 很快,有人过来汇报,说之前诊病的两个太医已经不见踪影了,而且他们的家眷在几天前就秘密的离开了燕城。 真相大白,这就是一个陷阱、一条毒计。 皇上怒发冲冠,气的手在抖,自责极了。他马上就要冲出去与太后对峙,可是又放心不下这边。 有太监提醒皇上应该回避血污之地,他听而不闻,只是握紧她冰冷的手,想尽一切办法的想把她再捂热。 但是没有用了,沈青一眼都不想看他,濒死的闭上了眼睛。 那碗药剂太烈,宫腔一直在流血。已经预示了生命的流逝,越来越无力,越来越困倦。 耳边萦绕着呼唤:清青……清青…… “皇上,恐怕不太好,大红不止……” “住口!治好她!治好她!否则你们都得死!”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的感知越来越昏沉,如果这样闭上眼睛,就是永别了。 “清青!清青!清青……” 他还在一声一声的呼唤,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打湿了她的手心。 人之将死,她攒着最后的力气,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看他泪湿的脸。 “清青,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爱你!母亲知道我的软肋,她知道我最在乎你的忠诚,才设计用这样的办法对付你……都怪我……” “清青,太医会治好!求求你,别离开我……” “清青,原谅我一次!清青!清青……” 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的深渊中,到处是无尽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一轮月亮升在高空,远远的有声音。她屏息凝听,似乎是在念诵的经文口诀。声音好熟悉,又模糊的想不起在哪听过。 沈青努力的辨别声音,在黑暗中寻找,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拉扯回去,离开了黑暗的深渊。 “回皇上的话,姑娘的血止住了,脉相也平稳了。” “去领赏吧!” “谢皇上!” 一日一夜,他守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 . 司徒景澜,这个人的性格…… 他有着皇室血统,自然很清高,很金贵。 他从一个孤僻的男孩,成长为一个腹黑的青年。后来争权、夺嫡、杀戮,做了皇帝以后,权谋阴险,三宫六院,冷酷霸道…… 这些帝王的通病,他都继承了。 情感方面,他确实很在乎沈青,对她的感情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的。但是帝王至尊,他的性格弊端越来越明显,没有人能束缚他,就一味的放大,全都暴露出来了。 沈青是他的私有物,一切都属于他,任何细微都不能违逆他,否则就无法容忍。如果敢背叛他,更是罪该万死!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一只大老虎随便呲呲牙、挥挥爪子,沈青就会受到伤害,没有丝毫反抗、逃跑的机会。 . 沈青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后续的事,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两个太医最终被抓回来,满门抄斩。还有一系列相干人等,全部流放,沦为罪奴。 “回皇上的话,太后见到砸碎的红燕,很伤感,她提醒您君王不该有感情,她还说了,只是不想让清青姑娘绵延皇室血统,未有杀她之心。” “哼!” “皇上,属下还有罪过,要向您回禀!数月前,就是姑娘劝您娶江小姐为后那次,我们在甬道被太后抓去了!” “什么?” “星迹等人将我们带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知道了姑娘就是唯月宫的清青,临走时太后就曾说过,不许皇上给姑娘高位,也不许姑娘绵延皇家子嗣!” “……” “清青姑娘说皇上很辛苦,稳坐江山不容易,就算娶江秋儿也是明智的选择。她说自己没有觊觎皇后之位,这么多年相处有感情,习惯了在您身边。红颜易老,等到皇上不要她的时候,她自然会离开……” 唉,皇上的心搅碎了,揉疼了。 凶手是他的母亲,他能怎么办?郁压的怒火,几乎让母子决裂。 “夜匕,你去传话给太后。清青已不能生育,根基已断,从今以后太后不能伤她分毫,否则就是母子情断,玉石俱焚!” “是” . 昏迷之中,沈青感觉到有人抱着她,给她喂药…… “皇上,礼部的几位大人在殿外求见,奏请帝后大婚的事宜。” “不见,让他们看着办吧!” “皇上,太后也派人催了两次了,月末即将大婚,诸多事宜想请皇上去瑚先殿商议定夺。” “去统一告诉,大婚的事全权由太后定夺,不用再来禀报,滚出去!” . 两天后,沈青逐渐从昏迷中醒来,慢慢的睁开眼睛。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打量四周,床边挡着纱幔,不远处的门边站着两个宫女。 头脑渐渐恢复意识,她都想起来了,这里是御书房,这里发生过的一幕一幕。 那些侮辱,那些伤残,一阵阵的情绪痛楚冲击着她的心灵。 剥夺了一个女人的生育权利,这是非常残忍的! 恨啊!恨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可是她没有力气,失血过多,浑身不听使唤的虚弱。 她没出声,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着一人踏步而进。 他刚下朝回来,一身金色的团龙锦袍,领边镶嵌着翠玉。 沈青万念俱灰的闭上眼睛,不想面对他,只能装睡。 “都退下吧!” “是” 他挑开纱幔坐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然后出去外间批阅奏章。 沈青不再装睡了,扶着床沿坐起来,虚弱昏沉,但她不想在这张床上躺着,她要离开。 第一百零四章 他是魔鬼 她的动作很轻,寻找自己的鞋和衣服穿上…… 这时,有脚步声,接着有声音传来:“皇上,宫女过来禀报,说秀儿姑娘动了胎气,您是否去看一下?” 谁?沈青听力很好使,没有听错吧? 他说秀儿,一个叫秀儿的姑娘怀了皇上的孩子。 是她的丫鬟秀儿吗?之前就无故消失了,而且夜匕给的说法很含糊,沈青心里一直存着疑惑,此刻突然明白了什么。 皇上的声音很不耐烦,“一个奴婢而已,以后这种小事不用来禀报!” “是,奴才谨记。” . “哪个秀儿?”沈青的声音,惊住了外面的人。 “清青,你醒了……”他欣喜的从书案旁走过来,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心虚。 沈青躲开他,直接向那个太监走去,再问:“哪个秀儿有孕了?你说话呀!” 太监眼中全是躲闪之色,一直在偷瞄皇上的方向。 “说呀!” 她大喊一声,头脑眩晕,顿感一阵天旋地转。 皇上在身后扶住了她,可是下一刻,她避如蛇蝎般的挣脱他。 太监吓坏了,赶紧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不说?我亲自去看!” 沈青抬脚向外走,要去亲眼看看有孕的秀儿。 “清青,我错了,原谅我一次……” 他从身后抱住她,禁锢着紧紧的环住她的肩臂。 她愤怒的呼喊,挣脱他。 “放开我!放开我!” 沈青难以置信!他不是人,他是一只发情的畜生。后宫几十个妃妾都不够,就连她身边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他都要沾染! “清青,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冲动,当时只是想报复你!” “报复我?你为什么总想着报复我?你好恶毒啊!报复我就是你的乐趣,对吗?” “不是的,清青……清青,我爱你!” “住口!你不配说这个,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眼中只是霸占、囚禁、毁灭!你变了,变的太可怕了!这两年,但凡我有一点点违逆你心意的地方,你马上就要报复我!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我,用最下作的手段作践我,这就你所谓的爱!” 他噎语了,无奈至极,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以为她是嫉妒秀儿有了身孕,才会那样怒火中烧。 所以,他说:“传旨,打掉秀儿肚子里的孩子!” “你不要在作孽了!”沈青气到声嘶力竭,几欲抓狂,绝美的脸上,尽显疯态。 “那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你太可怕!太恶毒!!!” 落到一个恶魔手中,还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一次又一次的精神冲击,几乎要把她打垮了。 “清青,我会弥补你!你放心!我一定弥补……” “你永远弥补不了我!你欠我的何止一个孩子,你欠我的是一生的幸福!你欠我的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丈夫!” “……” 愤怒让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指着他,恨到咬牙切齿:“就是你!就是你毁了我和冰玉,拆散我们!你当初就是恶毒无比,你宁可看着我去疯、去死,你也绝不心软!你当时还没争夺皇位呢!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你就要先把我控制住!你就是这种人!霸道、歹毒!你从来不懂为我想想,如果你失败了,一去不回了呢?你考虑过我的后半生吗?我找谁去?你才不会管呢!但凡你看上的就必须得到,否则你就宁可亲手毁灭!你就是这样的人,自私!卑鄙!” 听到她对他的审判,他也心伤心寒了。他的真心被贬的一文不值。 “你弥补我,拿什么弥补我?你能让时光倒流吗?你能把当年的冰玉还给我吗?” 听到提起冰玉的名字,他哀伤的眼中又酝起了怒火,眸底闪过一抹杀意和冷笑。 沈青太熟悉他这个样子了,他又生气了,又要残忍的实行报复! 她凄惨的笑了,唇瓣没有血色,视死如归的冷漠。 “我知道,你肯定又酝酿着最恶毒的心思对我!殴打、凌辱、甚至是杀了我……你从来无错,都是我对不起你!我肮脏,我下贱,我活该沦落到这一步!呵呵……早知如此,我何必从萧王府跑出来,谁都比你强!” 唉,沈青终于说出了一句心里话。兜兜转转一大圈,结局不变,还是沦为妾室,遭人残害。 就算是前一世,大少爷也是很宠沈青的,最起码他没有打过沈青…… . 听到她的话,他也很伤心。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脆弱了,红了的眼眶,像一个受伤的小孩子。 看到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想伸手扶她,却又收回了手。 “传太医!” 她的伤情还没有稳定,这样一折腾又出了血,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清青,清青,你不能再流血了……没关系,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没生气,真的!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你跟他们已经结束了,你是属于我的……” “让我回家……让我回家!” “好,等太医来整治完,就派人送你回去!这次是我错了,尽全力弥补你,不会再伤害你了!真的,别恨我!别恨我……清青……” …… 回到魏府养病。 这一次的打击,沈青就像抑郁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好久没有见到清连和清台,他俩也相当于被软禁在另一个院子里,如今才放出来。 “清青,这是怎么了?你病了?” “……” “你说呀,怎么了……” 沈青只是摇摇头,眼神就没有了光彩。 清台结巴着问:“你不……信任……我我俩……了吗?” “不是,我是担心你们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们越危险……” 沈青直起身子,警惕的向外面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以后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皇上,千万不要幻想着还有什么旧时情意。他很可怕,手段毒辣!” “好,我们记住了!” “当年冰玉做宫主的圣旨就是他操控的,都是他!” 一想起当年的事,心痛欲裂,太不甘心,太后悔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大婚前夕 如果不是司徒景澜,沈青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她跟冰玉在一起,不会是这种结局。冰玉一定会尊重沈青,爱护沈青,即使粗茶淡饭、隐姓埋名,也会恩爱长久。 沈青擦擦眼泪,继续说:“他很可怕,即使对我都不留情分!而且生性多疑,稍有不慎惹恼了他,就不会好下场。前几日,太后设毒计陷害我,让太医说我怀孕了……他就认定我怀了二少爷的孩子!我怎么解释都不听,逼我喝了堕胎药……让我一生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什么?这……” 他俩听的惊骇不已,怎么会这样?! “你们知道秀儿为什么不见了吗?因为他宠幸了秀儿,秀儿怀了他的孩子……” “啊……” 震惊!掉进了魔鬼窟,永无翻身之日。 清连悔的锤胸顿足,“四年啊!我们都瞎了眼睛,现在想想……以前我曾听过传闻,说先皇是被太后算好了日子毒杀的。还说争位那天,他侍父杀兄,才坐上了皇位。我一直以为那都是世人的妄言,现在想想不是空穴来风,他能干出来……哎……” 后知后觉,说什么都晚了…… . 夜里,沈青时常梦魇,惊惧难安。 一碗碗的安神茶喝下去,不见好转,是心病。 这日午后,她躺在床上,窗边的风吹动着纱幔,一个人静静的。 隐约听到了脚步声,沈青侧头看了一眼,随即就闭上眼睛。 是他来了。 走到床边,轻轻的挑起纱幔,见她睡着,他就守在旁边坐了一会儿。 “清青,我知道你没睡,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从来没这样恨过我自己!那天……我为什么昏了头,为什么就不信任你,哪怕我再传一个太医,都不会酿成大错!” “清青,只要想到是你背叛了我,我就承受不了,会失去理智!从你逃出燕城,我就一直耿耿于怀,埋下很多怀疑,后来的事都是一触即发。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对你狠心,也不是随便就会打骂你。若在平时,我哪里舍得伤你,我都是希望哄你开心……” “清青,我虽然纳了很多秀女,可是我根本不在乎她们,那都是笼络朝臣的手段,是前朝与后宫的接洽,我不得不那样做!你以为我喜欢她们吗?你以为我愿意跟她们周旋吗?我不愿意!我心里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我要平稳前朝,又要制衡后宫,还要提防着母亲伤害你,可是我做的不好!我最终还是没有保护好你,我亲手伤害了你……” 他真诚道歉,沈青都听到了,但仍然没有睁开眼睛,无话可说,无法面对他。 “清青,我真的知错了,你不要把我想的那样坏……在唯月宫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喜欢你。你要搬走时,我很生气,很舍不得你。你走了以后,我经常去你的屋子里看。我们一起种的那些菜,我从来都不舍得吃,心里想着等你回来!后来你真的搬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们生活在一起,天天看着你,我爱你越来越深……至于你和冰玉,我只能说抱歉,但我不后悔!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如果失去你,我也是会发疯的!” 他依然这样的偏执,帝王的爱,太自私霸道了。 “清青,以后别人生孩子过继给你,好不好?你想要几个都可以,不生气了,好不好?清青,原谅我一次,就这一次……” 皇上亲自出宫,一句句真心的道歉,一声声卑微的肯求。都像石沉大海一样,她只是闭着眼睛沉睡,不原谅他。 伤的太深,太疼,她不能轻松的说一句:“没关系”。 他给她的心理阴影,让她觉得心寒和惧怕,不知道某一天、某一刻他又会变脸,像野兽一样的撕咬、残害她。 彻骨的伤害,永远无法愈合…… . 十日后,帝后大婚,举国欢庆,盛世空前。 “夜匕,我能出去吗?” “可以,皇上交代了,姑娘想去看马球或是想去街上转转,都可以。” “我想去观礼。” 啊?夜匕立刻换了说词:“姑娘身子有恙,还是在家休息吧。” “躺了半个月,我已无碍,想去看一眼热闹……” “这个……” 这个很犹豫,夜匕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提前请示皇上,她可不可以去观礼呀? 皇上之前说,她想去哪儿都可以,只要夜匕看着就行。 沈青:“我只是在家里闷了,想出去看看热闹。你放心,我就离的远远看,保证不会惹事,就看一眼……” 哎呀,她都这么说了,夜匕没理由再拒绝。 出门坐马车,直奔皇宫去了。 今日的皇宫守卫森严,铺天盖地的都是红色,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都穿着红色新装。只有夜匕和沈青穿着隐卫的黑斗篷,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又都有腰牌,隐卫特权,出入自由。 远远的观礼,夜匕就带沈青到了隆寒殿。 很会选地方,隆寒殿有三层,居高临下,眼前开阔。不远不近的距离,是观礼的绝佳位置。 站在高处,远远看到前方一片红色,合安殿前铺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毯。 片刻后,众朝臣们依次续入场,按照文武品级排列观位,红衣侍卫把守森严。 观礼的朝臣和邦国使臣都站立整齐,穿着正式的吉服,多以红色居多,气派喜庆。 望眼过去,万人之数,共庆帝后大婚。 吉时已到,皇上和太后从合安殿中走出,立于高阶之上。远远地等候着半里外的皇后凤撵,沿途礼乐队交替奏乐,仪仗队左右侍立等候皇后的凤驾…… 鼓乐声磬,万人相候,终于看到皇后走下凤撵,踏着十里红毯而来。 凤冠霞帔,身着大红的绸绣八团凤纹吉服,下摆处绣海水江崖八宝纹,花纹分布同龙凤和袍。 凤冠由千颗珍珠穿系,百颗宝石镶嵌,冠顶的凤口衔珠,璀璨辉映,绝美华贵。 第一百零六章 帝后大婚,惊天誓雷 皇后的霞披三丈之长,42名宫女随行,左右是64人的凤鸾仪仗队。 沈青从高处向下观望,华丽的凤披上,金线串珠刺绣的一只展翅凤凰。 一人出嫁,万人相迎。 丘燕国帝后大婚,十里红妆做聘礼,天下人都知道司徒景澜迎娶了江秋儿. 跨火盆,踩莲花,奉迎礼,一步步都是吉祥如意的寓意…… . 皇后的身影,一步步的走向皇上,结发夫妻,共结连理。 明媚的阳光照在沈青的身上,她还是觉得有点冷。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看,好像很伤心,又好像很麻木。 册封官宣读圣旨:“朕惟正两仪之位,端万化之源,贵女江氏,夙承华阀,聿茂令仪。今封为皇后,赐凤印宝册,作端良配……” 皇后恭敬的跪地接过凤印,交于身边宫人,然后依礼叩谢皇恩。 皇上从殿前台阶走下,降阶一半遥遥相迎。 今日是他的大婚,黎明前便开始按礼仪忙碌。 皇宫里扑天盖地的都是红色,但是他感觉不到喜庆,行为很麻木。 大礼过程如同机械一样的按部就班,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 迎接皇后,牵着她携手踏上台阶…… . 朝臣们都喜气洋洋的凝望帝后身影,可是也有些人发现了天色的变化,一片乌云正在急聚于合安殿上空。 越聚越重,似有不详之兆。 “咦,这天色……” 夜匕不安的呢喃,打断了沈青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也抬头看看,哎呀,天怎么忽然阴了? 更奇怪的是周围都还好好的晴空万里,只有合安殿上空出现了一片黑沉沉的乌云,而且越聚越沉,越聚越暗…… 礼仪官:“皇帝,皇后叩拜天地!” 二人双双转身,提起繁重华贵的吉服,跪倒在地上,向天地叩拜。 忽然,惊雷乍现! “咔”这一声雷震彻天地,太突然,也太巨响! 所有人一惊,一齐向天上看。 皇后吓的打了一个激灵,这哪里是雷呀?这像是天怒! 惊愕间,都感觉到了不祥之兆。 . 远处的沈青,恍然望着天空:“这?这是誓雷!” 她印象太深,背诵几个月,冰玉师叔手把手的教她修习过。 这是誓雷咒,绝不会错。 回想起牡丹城客栈里,他说过:“我司徒景澜今日在此立下毒誓,此生一定取清青为皇后,否则必遭五雷轰顶……” 当年的誓言,确实说过。 沈青也确实修习过誓雷咒,不过,短短的才修习一年,她从未想过誓雷咒会修成了,应验了。 . 雷声诡异,十分不吉。 太后:“怎么回事?钦天键!” 群臣中出列一人,一路小跑的来台阶下叩首。 “回禀皇上,这是誓雷,书中记载是很古老的一种咒法,雷劈违誓之人。” “如何破解?” “太后恕罪,微臣不懂这种咒法,相传边境的唯月宫里还有传人……” “废物!这如何来得及?” “启禀太后,誓雷咒不会凭空出现,或许……或许还有一种破解之法,就是找到誓言的另一方,他应该懂破解之法!” “咔”第二道惊雷,撼动天地,仿佛要把天空都劈裂。 太后急问:“皇上,皇后,怎么回事?” 皇后摇摇头,两道惊雷把她吓坏了,好在家教甚严,还维持着端庄的仪态。 皇上只是抬头望着天,他想起了当年发过的誓言。只是时间太久,他自己都淡忘了。 皇上这一刻是无力望天,难道是自己真的太错了,苍天要惩罚他? 太后十分焦急,也猜出几分。 “皇上,那人在哪里?快传来!” “咔”第三道惊雷裂响上空,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急。 今日大祸,在劫难逃。 当年他自己发下的毒誓,今日违背了,要遭天谴。 人们正在惊慌之时,远处的两个黑衣人影出现了,极速向这边跑来。 “看那边!什么人?” “何人造次?” 是两个黑衣隐卫,从很远处急慌慌跑来。其中一个已经力竭,差点栽倒,另一个急忙弯腰把她伏在背上,加速向这边飞奔而来。 太后认出来一个是夜匕,另一人便不用说了。 她一声令下:“全部闪开,放他们过来!” 乌云聚顶,雷霆万钧之际,台阶上、台阶下的所有人都转头注目,看着两个黑影跃入一片红海之中…… “咔”第四道誓雷惊天动地的响。 时间紧迫,接下来的第五道雷便是五雷轰顶,是要劈死皇上的。 “距离可以了,快放下我!” 夜匕闻言立停,放下清青。 她没有片刻停留,也没有时间去看一眼高阶上的男人,立即跪在地上,施法解咒。 众人看着,她穿着斗篷遮面,看不出是男是女。只见她虚空画符,掐诀用手语示天…… 片刻后,天空似有低沉的一阵闷雷声拂过,似乎是在一问一答。她指尖对接,旋转手掌,挥划繁复的咒语。 万人之众,鸦雀无声…… 皇上看着她,没想到今天她能来了。自己违背誓言,天怒人怨,大难临头,却还要她来为自己破咒。 哎……心中实在惭愧自责,无地自容。 下一刻,沈青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指尖流血举高,对着头顶苍穹示意。与此同时,视线扫过,她看了看周围喜气洋洋的大婚盛典,还有高阶上的一对夫妻眷侣。 “钦天监,她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已血祭天,以身顶雷!” “什么?不行!” 皇上惊呼了这一声,脚还没有奔出去一步。 那一瞬间,“咔”第五道誓雷已经劈到了。 阴黑的天空中,一道白光闪电乍现,如龙蜒一般。 惊天霹雳落下,伴随着耀眼的光芒打在她身上。 “噗”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整个身子猛烈的向前飞出去,再重重的摔落地上。 “不要!” 皇上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雷击碎了,没有想到解咒是用这种方法,是用清青的命换他的命。 此刻,皇上的眼中只有清青,惊慌的向台阶下跑去。身后的太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挡在皇上身前。 “皇上,先吉时大婚!” 第一百零七章 中秋宴 皇上甩脱了太后的手,不管不顾的直奔清青而去。 “皇上!” 太后又一次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呵斥:“皇上,先行大婚之礼。” 因为太后知道,只要放手让皇上去了,今天的大婚恐怕要出事。弄不好皇后的人选都会改变,那么朝纲必乱! 皇上摇摇头,充耳不闻,又一次挣脱母亲。 就在这时,沈青动了动,夜匕扶她起来。 她没死! 她没有死! 皇上大喜,松了口气。 夜匕扶她站起来,看起来伤势还好。 沈青低低的说声:“走吧” 夜匕俯身把她背起来,向着皇上躬身施了一礼,告退。 “传太医跟去!” 皇上的一颗心都悬在她身上,问钦天监:“她没死!解咒不会有事的,对吗?” “回皇上的话,她应该无大碍,只是……只是折了二十年的阳寿。” 脑中“嗡”的轰鸣,皇上险些站立不住,一刀入心,痛死他了!自责、悔恨、内疚…… . 今日大婚,大势已定,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太后:“皇上!今天是你大婚,不论如何都要先将皇家仪式举行完毕!” 众目睽睽,皇上必须有他的职责和担当。江山为大,儿女私情为小。 “礼仪官继续!” 太后一声令下,将所有人的思绪和表情全部回归原位。 “皇帝皇后叩拜天地……” “皇帝皇后叩拜祖宗……” “皇帝皇后夫妻对拜……” “礼成!” 皇上的脸色冰冷到极点,麻木的将婚礼进行到最后。 群臣也都面面相觑,惊魂未定。原本喜庆隆重的帝后大婚,弄成这副样子…… . 沈青的内伤吐了血,需要好好休养调息。 昏睡之中,她又一次跌入黑暗的深渊,隐约听到念诵心法的声音,寻着声音找,看见一轮圆月高空悬挂。 醒来后,她久久的沉默发呆。 誓雷咒记载着,破咒者折二十年阳寿,但是当时她无暇考虑。现在冷静想一想,为那个男人值吗? 沈青提笔写了一封信:“当年的凝魄丹之恩,我始终觉得欠那的,如今总算还清了!清青和清末恩断义绝,请您放我离开!!” 这封信如石沉大海,没得到期盼中的回音。 沈青的态度已经很决然了,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燕城…… . 皇帝大婚后,要带着皇后去祈福祭祖,他不在燕城。 只派太医照管她的伤情,膳食良药,源源不断的送来。赏赐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一箱一箱的往魏府抬。 他的霸道,恐怕她一生都逃不出魔爪了! 魏府的警戒,防守极严。沈青若想出府,到处随从侍卫,逃走的机会根本不可能。 皇上还不放心,他知道沈青诡计多端,担心夜匕与她相处久了,会掉以轻心,被钻了空子。 所以换人了,派来一个新的隐卫叫鸿蒙。 鸿蒙非常年轻,只有十九岁,一双丹凤眼,看人时总是冷如冰霜,板着一张死人脸。 他是个石头性格,不说不笑,100%尽职的监视,遵循旨意办事。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总是跟着我不离十步,合适吗?” “姑娘,这是皇上的旨意,无论姑娘身在何处,属下必须时刻随行。” “哟呵!那我想去温泉沐浴呢?” 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属下会在门外等候,但屋内也会有婢女服侍,姑娘尽管放心。” 很明显,只要皇上不放手,永远都别想逃。 . 几日后,中秋节。 鸿蒙站在门口,无表情的传旨:“姑娘,今晚是宫内中秋宴,皇上请姑娘跟随魏大人和魏夫人一同赴宴。” “我不去!” “申时出发,请姑娘早做准备!” “我不去!” “属下在外等候。” 说啥也不行,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 皇宫酒宴开始了,宫女们陆续传膳。 沈青的席面上都是素菜,她转头看看其他人的就明白了,是皇上特意为她准备的,都是精致的素菜、果子和糕点。 沈青没动筷子,一口都没吃。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歌舞,至始至终都没向高台上的皇上看过一眼。 中秋欢宴,歌舞升平。 因是赏月,今日的宴席就设在露天的泰康殿前。 天色逐渐黑下来,无数盏灯笼火把,照的这片场地亮如白昼! 周围的欢声笑语,让沈青的心情更加落寞。今天是她的生辰,可是一点都不开心,近日以来的种种遭遇让她精神压抑、沉闷意冷。 “中秋之月,好亮啊……” 听到周围的言谈,沈清也举头望向夜空,一轮圆月高悬,那么高洁明亮,只有它不染凡尘的喧嚣,永远那么美好! . 一个月没见了,思念至深。 皇上的视线一直看向沈青那边…… 真该死,她坐的位置为什么离他那么远呢?歌舞环绕总有人阻挡他的视线,而她又总是低着头,让他无法好好看看她。 “皇帝”这个身份,权利至尊,但如果想做好它很难很难。太多的权衡,太多的身不由己。不管心情有多糟糕,都要支撑着疲累的身子处理朝事,还要敷衍着皇后,前朝后宫相辅相成,这都是他肩负的担子。 皇家有规矩,帝后大婚半年内是不许纳妃的。再等半年,半年后一定要让她入宫与自己朝夕相对。 . 歌舞退场,开始了投筹子的竞技表演,手法精准,百发百中。 沈青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她望着月光,回想起来重伤昏迷时的梦境。 很奇怪的梦境,看不到人,只有隐约的诵念声,那是冰玉吗?那是梦吗?就像自己的魂魄飘远了,飘回了唯月宫…… 沈青这边在胡思乱想,另一边世子们都在奉承和央求着小王爷展示他百发百中的神箭。 一阵起哄声后,小王爷兴致极好的提弓而出。 他是战场上的英雄,杀伐果断的将军,骑马射猎都堪称一绝,而且花样百出。 “露一手可以,不过要换换新玩法。有没有哪位胆大的姑娘,配合本王作靶子?” 半天无人应答,便有人出来打圆场,“叫个宫女上来吧!” 第一百零八章 听说你小产了? 一个宫女,十六七岁模样。她很慌张,手握酒盏立于三十丈外。 小王爷弯弓搭箭,踌躇片刻,似乎怎样瞄也瞄不准。那宫女一看这情况,更是整个人都吓得发抖。 “算了,你既然害怕,本王不射也罢!” 一群起哄的世子没看成热闹,很不甘心,赶紧央央着换人。 “这宫女胆小,换一个胆大的!” 等候之际,小王爷将目光锁在了远处的一个身影上。两个月前马场一见,他总是对她念念不忘。近日只要有宴席,他的眼睛就总是忍不住四处寻找魏雨清,终于在今天又见到她了。 “魏小姐,你可敢一试?” 沈青低头愣愣的出神,对那边小王爷和几个世子之间的对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大约知道他们在比试射箭。 “魏雨清?” 忽然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她才恍然回神,赶紧起身施礼。 “臣女在,王爷有何吩咐?” “你可敢一试?” 沈青看着小王爷手中拿着弓箭,又让自己去试。 “哦……回王爷的话,臣女不懂箭术,从未射过箭!”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那群世子哄堂大笑,起哄又打趣。 “魏小姐是梦嫦娥了吗?我们这边说了半天你都没有听到?” “魏小姐还用梦嫦娥吗?她自己就是嫦娥呢……” “嫦娥仙子,小王爷是问你敢不敢上来做靶子?” 他们的笑闹话语,沈青倒不以为意,直到听说是让自己做靶子,这是弄的哪一出? “做耙子?”这时清青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一看,才发现真的有一位宫女战战兢兢的站在远处。沈青便明白了,心下烦感这种戏耍人权的行为。 “魏小姐,你敢吗?” “回王爷的话,这并非是敢不敢的问题,以活人做靶,带有戏弄之意,毫不尊重,这样不太合礼数吧?” “……” 一句话把世家子弟的嬉笑全给噎回去了,他们本来就是些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席间饮了几杯酒,又奉承小王爷,便顺着他的心意在这里胡闹,偏沈青一语道破玄机,让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小王爷不置可否,但是他身后的随从,脾气可不太好,替他主子打抱不平。 “魏小姐,上次我们王爷在马场怎么救的你,你如今为何这样拆台?” “下去领罚!” 小王爷侧头斜了一眼,杀伐之气,十分锐利可怕。 这仆从赶紧闭嘴,叩头下去领罚,气氛一时凝重,周围的世子们顿时汗颜。 沈青讪讪一笑,出言打破尴尬,道歉:“王爷,请您不要罚他,他说的很对,是臣女忘恩负义了!呵呵……王爷吩咐吧!臣女遵命便是!” 小王爷唇角勾起笑容,没有生气,相反他非常喜欢沈青的诚实、勇敢,美丽又不矫情做作。 . 沈青拉开斗篷的系带,将斗篷脱下搭在席间,迈步而出。 她真美,穿着一件青色的华纱萝裙,清馨秀雅,腰带上还有一圈珍珠流苏的褂串。 高挑婀娜的身姿从席间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她身上,美丽不可方物,人间绝艳姿容。 “小王爷,刀剑无眼,不可如此啊!”魏大人赶紧起身施礼,他知道这个女儿千万不能有闪失。 “若魏大人不放心爱女,本王将箭头折掉,这样总可以了吧?” 如此,魏大人才将一颗心放下。 可是沈青却停住脚步,“不,那样多没趣。王爷箭术高超,必能百发百中!不必折去箭头。” “刀剑无眼,你不怕本王伤了你?” “应该不会,那就算冒一次险!只要王爷满意,就算还了您的救命之恩。” 如此爽快豁达的女子,小王爷点点头,满眼笑意。 沈青走到三十丈外,双臂平端,一臂五盏。 小王爷严肃凝眸,弯弓搭箭,“嗖”一剑,“咔嚓”一声。 出箭极快,酒盏碎裂。 “嗖”“嗖”“嗖”一箭接着一箭连发,沈青微微侧头,亲眼见证,百发百中的箭法。 转眼间,左臂上五盏落地,接着小王爷一手取两箭,双发“嗖嗖”,两盏同时落地,叹为观止! 还剩最后三盏,他略一停顿,同时拉出三支羽箭。 一弓三箭,恐有失误,皇上正欲张口喝止,但是小王爷出箭极快,瞬间“嗖嗖嗖”箭尖发出锐利的破空声。 “咔嚓嚓”三盏同时落地,脆响的很好听。 “好箭法!” “小王爷神勇无敌!” 叫好声响成一片,掌声哗然,众人真心叹服,皆为他喝彩…… 太后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心内对这个雄霸北方的小王爷更加忌惮。 “小王爷真是神勇,哀家真的是开眼界!要好好的嘉奖你!” “谢太后!此番魏雨清功劳最大,请太后将赏赐给魏雨清吧!” “哀家通通有赏!” 闻言,沈青平静的回绝:“谢太后和王爷心意,臣女无功,不敢受赏!” 该死的老巫婆,陷害她好惨!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沈青冷漠的放下袖子,径直走回自己席位,毫不领情,也不谢恩! “小王爷箭法了得,朕也有重赏,一并送到你府上。” “谢皇上。” . 就在这时,长公主说话了。 “今日中秋月圆,魏小姐既然美似嫦娥,不知可否月下一舞?” 沈青站起来回话,毫不迟疑的拒绝绝:“回公主话,臣女近日身体不适,难以作舞,请恕罪!” 长公主挑眉了然,笑容中带着故意的讽刺:“哦?魏小姐是身体有恙吗?近日总有些荒谬谣言说魏小姐是小产了,想来传言必是假的吧?” 长公主是一等一的跋扈善妒,十分阴毒。她早就记恨上沈青了,而且痛恨至极,怎奈沈青身边一直有隐卫保护,找不到机会收拾她。 长公主恨啊,恨她缠着自己高贵的弟弟,更恨沈青夺走了驸马的心,她都得不到的东西怎能让沈青所得? 每次看到沈青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所到之处世子们都对她前呼后拥,就连小王爷这样优秀的男子也对她青睐有加。 哇呀呀!嫉妒使她抓狂…… 第一百零九章 场面一度崩盘 长公主又恨又妒忌,几乎失去理智。正好逮住这个万众瞩目的机会,把她小产的事抖露出来,让魏雨清一败涂地,臭名远扬,以后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可是长公主一语落地,瞬间便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 身边的驸马看向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凶意,眸中像有万千利刃刮过她的脸。 她最亲爱的弟弟,九五之尊的皇上斜眼看她,带着狠厉杀气。 她突然怕了,打了个冷战,看向自己的母亲。 太后脸露不悦,满眼的责怪,可见就连母亲也不赞同她说这些话。 长公主忽然有些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现在又能如何?她是十分跋扈,嗜宠而骄,铁了心今天定要让魏雨清名声扫地。 . 封建环境下,当众被说什么小产,就如同扒衣服羞辱一样。 沈青心惊,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平静了。 好! 沈青嘴角勾起,含着邪邪的笑着站了起来。从席位里走出来,直奔着长公主而去。 身边的魏夫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呼唤:“雨清,雨清啊……” 恐怕要闯祸,这个傻姑娘完全可以不承认,此刻若与长公主顶嘴,不但名声扫地,殿前失仪还要被治罪的。 “雨清!你回来……” 可是无论怎样呼唤,她的女儿就是一去不回头。 沈青笑着施了一礼,走到场地正中间回话。 “回公主的话,您好灵的消息,我是小产了。不过,这怎么了?我自己的事就自己做主!大不了就一生不嫁人,好像对别人也没什么妨碍吧?” 周围年长女眷的议论声已经不再压制了,都是对魏雨清的质疑、贬损和不屑。 “魏大人府上可是书香门第呀!这魏小姐……” “大家闺秀的败类……无耻……” “恬不知耻啊!这脸皮也够厚的了……” 周围的议论声,长公主笑的得意,真没想到这个傻瓜会自毁名声,简直愚蠢至极,可笑之极。但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沈青提高了音量,字字清晰,毫不示弱的反问:“对了,长公主,您消息那么灵通,不知是否听说过这燕城里有一个最高贵的无耻败类,她婚前行为不检,婚后男宠不断。导致夫妻失和,还恬不知耻的纠缠着丈夫不肯合离。这种女人,要是有朝一日怀了孩子,恐怕都记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呢?哈哈哈……哈哈……” “啪”长公主震怒之下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吼道:“魏雨清!”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羞辱她,她这些年喜欢养男宠的事,连母亲和弟弟都是默许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贱人胆大至极,不知死活,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她的短,而且骂的这样难听,污秽不堪。 长公主气的脸色发绿,可笑死沈青了。 “哎呦呦!怎么了?长公主这是怎么了?哈哈……哈哈哈……” .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个个都汗颜无语,目瞪口呆。只觉的魏雨清已经疯魔了,殿前失仪,揭露皇家丑闻,她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来人!”长公主站起身一声呼喝,想要当场惩治魏雨清。 可是身旁的驸马也急了,愤然起身一把抓住长公主指手画脚的胳膊。 人前柔情甜蜜的假夫妻,今日彻底反目。 驸马面若寒霜,恶狠狠的质问:“公主怎么了?难不成魏雨清说的那个贱人,你认识?” 公主:“魏雨清殿前失仪,应严惩!” 驸马:“有皇上在此,何劳公主费心?”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一旁的皇上开口了,众人都以为皇上会向着长公主,惩治魏雨清,结果皇上的话语出惊人啊! “来人,传朕旨意,马上严查宫闱,宴席结束前要那些男宠个个人头落地!” “皇弟!”长公主惊呼出声,不敢想象弟弟能这样翻脸无情,下杀手啊!驸马面对这种结果,冷冷嘲笑一声,掐住长公主的胳膊用力一推,长公主瞬间站立不稳,重重跌坐在座椅上。 “你……”长公主今日颜面尽失,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皇上也生气了,他姐姐不应该在人前揭清青的短,她不是不知道清青是他心中所爱。任何伤害清青的人他都绝不姑息!今日必须给她训醒! 沈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看着长公主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毫不掩饰的笑得幸灾乐祸。 这种尴尬的时候,大祸将至,谁都大气不敢喘。 驸马转头看向沈青,严厉训斥:“魏雨清,不可殿前失仪!赶快谢恩退下吧!” 语气冷峻严厉,实则心底柔软,他是在保护沈青。 沈青向着高台上施了一个礼,平平淡淡的全身而退。 太后看了一眼皇上,他只惩治了长公主,却没有要治罪魏雨清的意思。难道皇家威严、体统都不要了吗?魏雨清如此殿前失仪,怎能如此不了了之? 但是太后也没太强硬,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很脆弱了,她答应过不会再动魏雨清。 那好吧,惩治不了魏雨清,还惩治不了魏大人吗?今天的事总得有人收场吧? “魏大人,你平时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哀家看你这官也不用做了!” “臣有罪,臣教女无方,请太后治罪……” 魏大人慌慌张张的从席间出来,整理衣冠跪地叩拜。 沈青揭破事实,想要解除这种关系,想要离开燕城。 “启禀太后,魏大人并非是我的父亲!我只是寄住在他的府邸……” 魏大人急坏了,急躁的训斥:“雨清!你在说什么?别再一错再错了!” 沈青:“魏大人,你是两袖清风,清廉正直的好官!我不想再牵连你入大狱……” 魏大人:“女儿,你别再说胡话了!太后,请饶恕她一命,她最近一直缠绵病榻,她是病糊涂了!太后仁慈,是微臣教女无方,请您降罪责罚,但请留我女儿一条命吧……” 还得是魏大人会说话,一直磕头,把场面给圆回来了,大事化小。 第一百一十章 以死相逼 这气氛,场面尴尬…… 南宫太妃说话了,半讽半笑的出来打圆场:“这位魏小姐好特别呀!之前多少宴席都请不动你,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闺秀呢?原来……呵呵,原来是身体不太好啊!” 沈青也笑了,反问:“回太妃的话,何为大家闺秀?您口中的大家闺秀是不是那种被父母囚禁了十几年,学一身的才艺都是为了邀宠男人。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却要跟几个甚至几十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为了少的可怜的那点儿宠爱,每天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的!呵呵……这样的大家闺秀,不做也罢!” “你……你真是狂悖至极,无耻至极!” 沈青耸耸肩,无所谓的呵呵一笑,越说越离谱,越疯越厉害…… 怎奈皇上一言不发,就对沈青纵容着不降罪。 太后忍无可忍了,又不能下令处死她,只能换一种口气和方法。 “魏雨清啊,你真是疯的可以了!你父亲管不了你,就跟哀家走吧,不管用何良药也得能把你的疯病治好……” . 今天一波三折,刚刚缓和,沈青“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改刚才的胡闹,对着太后磕头,诚恳祈求:“太后,请饶恕臣女!我只是在乡野惯了,不懂宫廷礼数,也上不得台面。求太后恩准,放我出燕城吧!让我去平淡过活,再不惹祸,求太后恩准!求太后恩准!” 这才是沈青的最终目的。 胡言乱语,不合礼数,这样的女人肯定是进不了皇宫的。借机会求太后,当众只要太后点头,皇上默许了,她就可以离开燕城,逃离魔爪。 沈青的计划和巧舌如簧,正在实施中,不料又有人来搅局。 南宫小王爷起身出席,躬身向太后和皇上施礼。 “太后,魏雨清脾气乖张,跟在您身边,难免再犯糊涂!不如太后做个美事,将她指给臣!让臣带她回北边封地,以后安安分分的,保证不惹太后生气了!” 够直白,直接开口要人。 南宫亲王雄霸北方,势力极强,而年轻的皇上又根基不稳,所以这次南宫世家进燕城,太后和皇上一直在极力安抚,希望能挑出的直系亲眷与小王爷联姻。 万万没想到,他谁都相不中,直接开口要沈青。 太后心里巴不得把祸害给甩出去,还能安抚边疆重臣,岂不是美事。 “哦?小王爷不嫌她顽劣乖张?” “不会,倒觉有趣!” 太后问:“魏雨清,小王爷对你青睐有加,你意如何?” 沈青真无语,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心想:呸,你大姐我想跑出燕城,不是要一个接盘侠。我难道从萧王府逃出,到皇宫,皇宫逃出再进南宫王府? 冰霜美人,眸底嗔怪。 “王爷,臣女不知是何处得罪您了?您总是这样三番五次的耍笑我……” “不是耍笑,本王中意你!” 侧面坐席里的太妃再也忍耐不住了,这样的妖精,万万使不得。 南宫太妃维持着仪态,只是呼唤一句:“贺儿,你醉酒了!快回来!” 闻言,沈青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王爷,你醉了!别犯糊涂!” 小王爷:“若让我醉酒,难!都是讲真,我中意你!” 沈青转过身子,正视他,仔细的看看他。 “小王爷,你……让我说点什么啊?你眼神怎么了,难道看不出我精神不对劲吗?我这人有病,每天都得发疯几次!” 小王爷了然的点点头,宠溺的说:“时关上门,就我们两个,你随便疯,本王喜欢看!” 哎呦? 沈青笑了,笑靥如花,明艳动人。 她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计划…… 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会不会做,可不可行,还来不及想。但只是她的眼珠一转,片刻的迟疑,皇上就已经看出来了。 皇上的脸色很不悦,但也没有责怪沈青。他一直不说话,是做心理建设,是给沈青机会,希望她自己拒绝小王爷,这样大醋坛子肯定就不生气了。 唉,可是……咋得?她想动歪歪心思,那可不行! 皇上终于开口了,很平静,很关切。 “雨清,你身体不舒服,早些回家休息吧,朕派御医去,好生调养。” 一句话,都明白了。 这个女人,皇上不放。不会用她去拉拢小王爷,换取一些边疆的利益条件,他不答应。 今天这样闹,皇上都纵容她了,一句训斥都没有,好声好气让她回家。 沈青有些哀伤,问:“我的病从何来,皇上不知道吗?” 他柔声说:“朕知道,会弥补你,清青……” 她摇摇头,萌生一线希望的开口:“皇上,求您放了我吧?让我离开燕城……” “不可能!你退下吧!”皇上直接打断了她,语气果断,不容分说。 沈青跪在地上,眼神中全是祈求,“皇上,清青陪你九年了,从你十五岁,到看着你大婚,你马上都要做父亲了,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就可怜我一次吧!放了我吧……” “不行,朕做不到!”皇上无奈的挥挥手,仍然很坚决,就是要让她退下。 “皇上,求求你了……就算看在我为你挡了一个誓雷的份上,行吗?我身体不好,活不了几年了,你不想看到我余生快乐吗?皇上!你就最后疼我一次吧!放了清青吧!清青求求你!” 情到伤心处,皇上的眼眶也红了,他扭开脸,不做回答。 沈青苦苦哀求,潸然泪下,一个接一个的头叩在地上,一声接一声的唤他、求他。 “皇上,当年客栈的承诺,你还记得吗?那些海誓山盟你没有一样做到的,就最后这一条,放我自由,你就实现了吧!君无戏言啊!” “皇上,你放心,我谁都不嫁了,我就找一个僻静的小地方了此残生,还不行吗?” “皇上,清青这一生就求你这一次!你就答应吧!你若是不想说话,你就点一下头也行,求求你……” “皇上,清青永远念着你的好,永远感谢你!你要是还念着咱们以前的情份,你就放了我吧!我保证谁也不嫁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青澜宫 “皇上,我还能活几年呀?你还要我怎样求你呀?皇上!就点一下头吧……” 苦苦祈求,声声催泪…… 皇上心里涩楚,苦恼的抚着额头,她说的没错,他全都食言了,还伤她毁她。他当然希望她能余生快乐,可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他坚决的说:“不行!你跟魏大人回去!” 沈青颓然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瞪着他,心寒彻骨,美丽的眼中全是憎恨,她太恨他了。 “皇上,你的心太狠了!我到今天才把你看透……无情最是帝王家,是清青来错了地方!信错了人!” 寒光一闪,利刃出鞘,她在靴筒里藏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刃尖抵在自己的颈间,她也够狠,为表绝心,刃尖已经刺进了她的肉里,一股鲜血流下,染红了青衣。 “清青!”皇上大惊失色,站了起来。 沈青紧握着匕首,刀尖抵在自己咽喉处,厉声喝止:“皇上,清青求你了,放我走吧……” “你先放下刀!你别这样……” 她用最后的一点希望,一点祈求。只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君无戏言。只要他点个头,就行,这事就成了。 沈青声泪俱下,用女人最无助、最软弱、最卑微的一面去求他。 “好弟弟,你还是记得姐姐以前对你的好吗?姐姐不信你真的这么狠心……你宁可看着我去死,都不肯心软一次吗?是我给你挡誓雷,我舍不得你死,那你呢?就这一次,一次……” 看到她颈边不停流出的血,他心痛,但他的答案没有妥协:“清青,朕会给你名分的,贵妃之位一定是你的!” 沈青气的掉下眼泪,眼中都是憎恨,“你的东西我不要!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你以前亲口答应过我的!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放不放我?” 以死相逼,这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看出皇上的无奈,他万分纠结,唇边几次欲言又止…… 几番挣扎过后,他抬手指着沈青,低沉的嗓音都带着哽咽和颤抖:“清青,你若是敢自戕,我会把清连、清台千刀万剐的!还有冰玉,你所有在乎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这就是司徒景澜,太可怕无情的男人! 他宁可看她去死,也不肯放手。哪怕是做鬼也必须是他的鬼,这就是他霸道、狠毒! 九年的相处,换来这么一个白眼狼!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只是霸占,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沈青凄然苦笑,惨白的面色,刺目的鲜血。 “杀吧!去杀吧!让他们都下来陪我,不过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我永生永世都不想再……” 小王爷离得很近,瞅准时机,绕到她身后“咔”一个手刀劈在后脖颈上,沈青顿时昏然倒地…… …… 沈青醒来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哪里呀? 雕花精巧的宽大床榻,华羽丝绣的床幔,贡绒面的锦被…… 清连的声音,呼唤:“清青……” 宫女挑开纱幔,沈青转头环视这间屋子,翡翠屏风、玉珍画壁,处处精华尊贵…… “这是哪里?” 她想坐起来,脖颈处一阵巨痛,瞬间想起了中秋宴上的一幕一幕。 “这里是皇宫,是皇上赐给你的青澜宫。” 之后就是良久良久的沉默…… 她永远的失去了自由,被囚禁在一个金丝笼里。 如果是自愿的也就罢了,但不是自愿的啊!一直在反抗,求也没用,闹也没用,以死相逼也没用。 沈青要气死了,恨死了!无计可施! 一言不发,僵躺着像一个垂暮老人,在荒度余生,等死的无力感。 片刻后,有宫女端进来一碗粥。 沈青把头转到一边,闭上眼睛,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了。 房门口,传来鸿蒙监管的声音:“姑娘,清连清台守了您一夜,他们也没用膳。您要是不吃,属下不会让他们吃的!” 沈青过脸怒瞪着他,这小子,卑鄙的用清连和清台牵制她,肯定是皇上教的。 看了看站在床边的清连和清台,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换上了太监的服装。她心情不好,眼泪就涌上来了,低头无声的抽泣着…… 每一次的抽泣起伏,都牵动着颈部的伤口刺痛。只能压抑着,按住伤口滴滴嗒嗒的掉眼泪。 最后,她还是吃了那碗粥,一勺一勺的吞咽下去…… . 就这样,沈青在床上又躺了两天,伤口不那么痛了,她挑开床幔下了地。 第一次仔细的看看这个“囚牢”,一应摆设极尽奢华。 她住的是寝殿二楼,走到窗边推开向外望去,那一刻被外面的景致惊呆了。 院落宽阔华丽,雕梁画栋,殿宇崭新的琉璃瓦灿灿生辉,翘起的殿角上雕着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吉兽。 这院子有莲花鱼塘,竹亭花园,处处景致极好。只可惜美景的尽头是朱红色的高墙,还有封闭看守的大门。 “姑娘,奴婢给您更衣陪您下楼转转吧!咱们这院子可大了,花鸟鱼虫应有尽有。听说是整整改建了大半年,前几日才刚刚竣工的!最重要的是咱们青澜宫离御书房最近,这点是其它宫里远远不及的。” “……” “皇上前日特赐的一个澜字,是皇上的名讳,这荣宠响彻后宫……” “你退下吧!我喜欢安静,平时不用进来伺候。” “是” ……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妃嫔来拜访。 后宫拉帮结伙的势力很多,可是跟沈青没什么关系。她的心情非常沉重,高兴不起来。悲观思想,她不能生育,折了二十年阳寿,能活到多大岁数?以后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姑娘,常菊宫的丽答应和玉芮宫的冬贵嫔来拜会姑娘!” “我重病,不见任何人!请她们回去!任何礼物一并退回,以后这类消息,不必再来禀报了!” “是” 一个月了,沈青都是闷在屋子里。 自我囚禁,自我悔恨,谁让她当初瞎了眼睛呢?这种情绪,几乎要让她抑郁和自闭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从来没有来过一次。 逐渐的,关系也就冷漠了,僵化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囚禁,强制爱 “姑娘,御赐的果子,说是北句丽进贡的呢!皇上特意派人送到咱们宫里的,您尝尝……” 沈青正在抄写经文,没抬头,“拿走,赏给清连和清台吧。” 宫女犹豫着提醒:“姑娘,这不合规矩。御赐的果子,哪有主子不吃,给奴才……” “没事,端去吧,你也出去。” “是” …… 夜深了,沈青穿着薄睡袍坐在窗下的软榻上。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她盘膝而坐,借着窗格透进来的一片月光,打坐一会儿,修习清心的咒法。 当年唯月宫的功课,沈青嘲笑过无数次,认为是浪费时间,闲的。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她现在倒觉得静静的在这打坐一会儿,清心凝神挺好的。 宽大华丽的双层殿宇里,黑漆漆的,空荡荡的,安静静。 “吱嘎”轻轻的一声,楼下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 沈青侧耳细听,一个人的脚步声上了楼梯。 2楼没有点烛,她没出声的坐在软榻上,盯着楼梯口。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身姿威严端正。 他以为她睡了,径直走到床边,一看空无一人。转头环视,看到了她。 相视不言,静漠无声。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侧旁,借着月光先凑近看一看她颈处的伤口。 伤口已经痊愈,他的指尖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道疤痕。 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慢靠近,温柔怜惜的在脖颈上亲了亲,一路而上,吻到她的面颊。 见她丝毫没反抗,他有着喜悦之情。臂弯环住,情难压抑的抱她走向…… 一次次,不论怎样的前奏,始终得不到音乐的丝毫回应。 沈青无力有反抗,干脆就不反抗,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给他心灵上的惩罚。 他停下来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想尽办法的温柔、挑豆、可她就像一具尸体。 尸体也罢,尸体他也不嫌弃,即使是尸体,她也必须是他的。 一曲终于结束了,并没有欢愉,只是落寞的转过身背对彼此。 若是以前,沈青会给他盖上被子,汗水还在身上,怕他着凉。可是如今的她才不在乎呢,他病不病的,与她豪无关系! 沈青坐起来爬下床,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衣袍穿上,赤着脚下楼,推门而出。 “在偏殿给我备水沐浴!” “是” . 一路径直去了偏殿,很快沐浴的水备好。 “都出去!” “是” 脱去衣袍走进浴桶,认真的把自己洗干净,厌恶身体存留着他的气味…… 黎明时,门外的宫女敲门说:“姑娘,皇上要起驾了!” “……” “姑娘,不去送驾吗?” “去把那床上所有的枕头被褥都换新!” “是” . 皇上的起居路线都是有记录的,太监就会记录一笔临幸了魏雨清。 第2天,一位嬷嬷出现在青澜宫。 “姑娘,这是太后身边的季嬷嬷。” “老奴给姑娘请安了!” 沈青抬眸一眼,然后继续抄写佛经。 “太后看重姑娘,特派老奴来这青澜宫教习姑娘规矩礼数。” 沈青置若罔闻,不理睬,就当没听见。 “姑娘,老奴熟知宫中礼仪,老奴手中教习出的秀女,都受皇上宠爱……” “出去!” “姑娘,是太后派……” “我让你出去!” 季嬷嬷阴郁着脸色出去,看到沈青的强势也不敢硬触霉头。于是便在宫院里巡视,指手画脚个没完没了,到处挑错。 “宫中尊卑有序,主子们位分不同,礼遇不同,这餐食也得讲规矩,魏姑娘现在没有任何位分,只该三菜一汤即可!” 沈青走到窗边向外张望,看到三十几个宫人都站在院中听着季嬷嬷训话。 “管事的出来跟我说话!” “是,季嬷嬷还有什么指教?” “你叫什么?眼生啊!原来在哪个宫里做事的?” “我叫清连,是跟着魏姑娘的旧人,一起入宫的。” 嬷嬷掐着腰,狐假虎威的样子:“难怪这么胡乱规矩,从今起这青澜宫一切事宜都要严格遵照宫中规矩来,任何错漏都要接受惩罚,记住了吗?” 清连:“是,但这青澜宫是皇上特为主子修葺的,皇上也是想要主子舒心。主子初到宫中,不太适应,略略小处做些改变……”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打断了清连的话。 “你个没规矩的东西,我刚才说了一切都必须遵照祖宗定下的规矩,丝毫不得违背,你听不见吗?还敢跟我胡搅蛮缠……” “呼哒”一声,殿门被重重拉开,沈青踏步而出,怒气冲冲,直奔着季嬷嬷而去。 清连明白,立刻阻拦说:“主子,没事,嬷嬷是奉太后旨意!都是好意!” 但是拦不住,“啪”沈青把这一巴掌还了回去。 季嬷嬷捂着脸,“你……老奴是奉太后旨意,来教习姑娘规矩……” “用不着!你想教,我还不想学呢!滚!” 这事情一闹,太后派人来带沈青去,皇上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对外就说:魏雨清重病,任何人不得处置她,就让她在青澜宫里安心养病。 皇上对他她是宽容,是恩宠,也是囚禁…… . 没有外人时,三个人聊天。 清连:“你最近瘦的厉害,一顿就吃这几个素菜哪能行?” 沈青:“这你就不懂了,吃素才健康呢!” 清连:“可你现在身体不好,瘦弱,应该吃点肉啊鱼汤啊,补一补!” 沈青:“不行,那时冰玉师叔再三叮嘱过,不可杀生,不可吃荤,才能避过大灾小难。” 闲聊嘛,话题从吃转到了人。 清连:“还记得秀儿吗?自从你来了宫里,她就天天跪在青瑜宫外,每天晨起一个时辰,已经两个多月了。” 沈青:“嗯?什么意思?” 清连:“头几天说要求见你,向你请罪,后来就什么都不说了,每天跪完一个时辰就走……挺个大肚子!” 沈青:“明天告诉她,我没怪她,不必再来了!好好保胎,生下皇子才是她的生存之道!” 这样一说,只剩叹气。 沈青:“怎么叹气?” 清连:“她到现在还没个名分,跟宫女们住在一起……” 什么?沈青吃惊。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个人的冷战 一惊过后,无语的摇摇头:“瞧瞧,这就是皇上无情无义的表现……哼!” 清连:“皇上是迁怒于秀儿,如此冷待她就是做给你看的。证明他不爱秀儿,不在乎孩子。” 越听越来气,“偏激!他自己发情,过后还赖上别人了?做给我看,我只会觉得他无情!可笑!” 主仆一场,秀儿跟在沈青身边半年多,每天给她梳妆打扮,走到哪都随行一起。 唉,不管是皇上强暴了她,还是她勾引了皇上,具体细节,沈青不想去探究,也不想问了。就嘱咐清连给她些银钱,问秀儿还缺什么,尽量帮帮她。 但是沈青不会见她,也不掺合,已经仁至义尽了。 …… 第2日,午睡时。 沈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触碰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没有睁眼,直接又翻回去,背对着他。不用看,也知道旁边是谁。 “清青,你还有跟朕赌气到什么时候?你要怎样才肯好?” “……” “朕不能没有你,除了放你离开,其他条件都可以!你说出来,朕会答应你的!” 等了片刻,她始终不回答,他的声音逐渐低沉:“当年冰玉对你那般无情,你后来都原谅他了,你为何就不肯原谅我一次啊?是不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三句话不到,又要暴露本性了。 他翻个身,钳住她的腰扳过来。 “清青,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回答!” 沈青闭着眼睛,漠然的面无表情。 他狠狠的压住她,带着威势的冷笑。 “清青,我记得以前教过你,女人必须得软,想跟我硬碰硬?你试试!” 凶凶的大灰狼剥了兔子,几下就扯掉的溜光,如砧板上的肉,翻来覆去的收拾。 “清青,这里面很软,要是受不了硬碰硬,你就求饶一句。只要你求我,我就饶了你……” 但是她不肯,非常的倔强。 “说,求我轻一点,我就饶了你……说!!” 一次又一次,她咬着被角就是不肯出声。整整一下午,承受不住,她昏了过去…… 身体上的亲密无间,但是心灵上越隔越远。 皇上夺走了沈青的自由,将她圈禁起来,每天派人监视她。 这种方式,沈青从心理上非常反感和抗拒。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终于皇上不再来了,一连几个月都不再来了。 . 深秋,池塘里的莲花凋谢了。 现在是收藕的季节,每天都有数十名宫人,到青澜宫的莲花池里采藕,再搬运到各处膳房。 今天阳光和煦,轻风悠然。 沈青坐在凉亭里看书,身后的池塘边都是忙着收藕的太监宫女。 人聚到一起就会有口舌,随风飘来的只言片语: “她连个名分都没混上?” “她多美呀!怎么会这样?听说青澜宫是亲赐的隆恩……” “听说她总闹疯病,以前挺得宠的,现在肯定不行了……” “现在最受宠的是肖嫔,皇上连着宠幸五天啊!” 沈青耳力很好,都听见了,失神的望向远处的宫墙。 这辈子到死那天,也出不去了。 . 日复一日,又过了几个月。 入冬了,中午的时候有暖阳,沈青会在院子里坐一坐,抬头望一望四方的天。 她左右找了一圈:“清台呢?” 清连:“受风寒了,忽然变天太冷了!” 沈青:“是吗?我去看看他!” 清连:“他不让你去,他咳嗽,会传染的。” 沈青:“严重吗,那想办法传太医看看吧!” 清连:“哪有那么严重?你别操心了,我有数,一会儿把饭给他送去。” 次日一整天,还是没见到清台这个人。 沈青再问,清连说风寒好多了。沈青不放心,要去看看,清连讲了一堆大道理,什么人多眼杂啊……主仆有别啊……过度优待会让其他奴才因妒生恨啊…… 啰嗦了一大通,沈青点点头就没去,但心里总觉得不放心。 . 第3天上午,清连的人影也没看到。 “清连呢?” “回姑娘的话,刚才内务府派人来传清连公公,听说是因着各宫年节封赏的事。” 她点点头,去看看清台的病,到房门口敲敲门。 “清台,你怎么样了?我进来了?” “不不!没……事、不……” 他的语气明显惊慌,不对劲。 沈青:“我进去了?看看你?” “不,我……没穿……好……衣服” “那我等你,你穿吧。” “我……没事……你回…………去……吧!” 沈青觉得肯定不对劲,清台结结巴巴的还有些焦虑,肯定出什么事了。 她再不迟疑,直接推开了门,屋里一股子药气。 清台盖着被趴在床上,勉强笑笑,他的表情难掩慌张。 “清……青,我没……事了。” “你是风寒?好点了吗?” “好……了” “哦,那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呀?晒晒太阳,总能在屋里不易康复。” “我头……晕” “没事,我让人扶你,走吧!” 他趴在那,满天大汗还盖被子,“我我……腰……扭了,疼……” 明显撒谎,漏洞百出。 沈青一伸手,突然掀开了他的被子。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腰臀处的衣裤上有血渍印出来,如此重伤。 沈青指着他的伤处,急问:“怎么回事?” 他摇头,左顾右盼却又找不到清连的身影,疼的额头上都是虚汗…… “谁打的?” “我犯……了……错,怪我……” 怎么可能?清台为人非常老实,非常守规矩,他能犯什么大错?被打的这么重。 谁打的?连问了几声,清台只说没事,不回答。 . 沈青走到门口呼喊:“来人!” “奴才在!” “他怎么回事?说!” “回主子,清台公公前几日去总务府取东西的时候,冲撞了肖嫔,被当众责打三十大板。” 难以理解,沈青追问:“冲撞?他从不顶嘴,如何冲撞的?” “回主子,不是顶嘴,就是碰了一下肖嫔身边的婢女。” 然后他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明明是那个婢女主动撞过来的。” 碰瓷儿?故意找茬? 行了,明白了! 这回惹了沈青,她要暴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暴揍,女人打架 沈青和清连清台这么多年相处,就像家人一样。 清台这个人老实忠厚,从来不吭不响。无论生活如何,他从不抱怨,就是闷头干活。 这样的性格,沈青往往更维护他,不忍让他受一点委屈。 清连和清台不能婚娶,不能出宫。沈青就想让他们好吃好喝,日子过得轻松些。结果现在被人打成这样,太心疼,太气愤了。 沈青怒气冲冲的走到宫房附近,呼喊:“来人!所有人都过来!马上过来!” 二十几个宫人听到召唤,纷纷跑过来。 “宫女留下,其他人跟我走!拿上两根戒杖!” . 没想到四个月了,沈青第一次走出青澜宫竟然是为了打架去。 一路怒气冲冲,直奔肖嫔的寝宫。 她的宫门虚掩着,被一脚踢开了。 沈青径直走进去,入眼看见,殿前有许多花架,上面摆着很多盆梅花,看样子肖嫔很爱养花草。 来者不善,院中的几个奴才赶紧跑进去通报。 沈青喷火的眼眸环视四周,冷冷讥笑,得宠?住这破地方,也不过如此。 沈青对各宫院并不了解,如果她对比就会发现,她住的青澜宫是最好的。占地宽敞,修葺精美,是皇上专门为她修建的,独一无二的奢华。 . 这阵仗带着一群人打上门来,来者不善。 “奴婢不识,请问主子是哪个宫的?” “叫肖嫔出来!” “主子找我们主子有何贵干?” “叫肖嫔出来!” 终于,殿内悠悠一个娇甜女声:“谁找我,不知你是哪位?” 肖嫔很年轻,十八岁模样,白皙秀丽,说话声甜腻温婉。 她看到沈青的容貌时,脚步有片刻的停滞,但随即她又傲慢的扬起了下巴。 因为沈青至今没有名位,尊卑有序,她是比不过肖嫔的。 “你就是魏雨清?见了我,你应该跪下行礼?” 沈青不鸟她,直接问:“是你责打的三十戒杖?” 肖嫔:“一个狗奴才,我打了!怎样?” 沈青回以她邪魅一笑,轻描淡写的说:“不怎样呀,你打他,我就打你!” “你敢?我是嫔位,你却无位分,打我?反了你了贱人!” “艹你妈的!” 沈青可不是什么柔弱淑女,能动口,也能动手。 如恶虎直接扑过去,就把肖嫔扑倒在地上,抡起巴掌就是两下……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女人打架,翻滚扭打,又撕又扯,又骂又喊…… 但是肖嫔肯定是打不过沈青的,一般的女人都打不过沈青。 沈青不是养尊处优的娇滴小姐,她会翻爬跳跃,杂技骑马,身手非常灵活。 打架好手,收拾肖嫔这样的,绝对没问题。 . 奴才们要救主,沈青带来的人也不含糊,双方厮打在一起,场面一度混战。 院子中唯一尴尬的人是鸿蒙,隐卫的职责是保护沈青,但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呃,反正看看,沈青也没吃亏,骑在肖嫔身上,占据上风优势。 于是鸿蒙就站在旁边看着,如果沈青吃亏了,被揍了,他应该会去拉架。 . 这两个女人,都是衣衫凌乱,头发松散,狼狈不堪。 沈青呼喊:“过来几个人,按住她!罪责我一人承担!不用怕,回去我重重有赏!” 闻言,有忠心和胆大的奴才过来了几个。 沈青下达命令:“打!打她三十戒杖!!” “魏雨清你敢打我?皇上会杀了你的!”肖嫔这时也慌了,怕了,她被按在长椅上,戒杖都准备好了。 “打!狠狠的打!” 一声令下,戒杖便挥落,啪、啪、啪、啪、啪…… “啊……贱人!魏雨清!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迟早让你不得好死……” 骂吧,沈青无所谓的笑着,三十下,观赏完了很解气。 板子停了,她的咒骂并没有停。 “贱人,你等着……你敢以下犯上!我是嫔位!皇上会杀了你给我出气,你等死吧!你为了个狗奴才,他是不是你以前的相好,你恶心,贱人……” 沈青没有跟她对骂,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院子里没啥玩意,也就这些花架还算个景儿。 “啪嚓、啪嚓”碎裂之声,沈青几脚踹翻了那些花架。 倒了,摔碎了,转眼间,院子里一片狼藉。 沈青的爆发力,破坏力极强。 拎着戒杖进了肖嫔的内殿,一挥而落,“咔嚓”花瓶、古董、瓷器,碎碎的一片声音。砸翻了她的妆台,首饰、脂粉、杂七杂八的散落一地…… 整个内殿,从里到外底儿朝天。屏风踢倒,座椅掀翻,被褥枕头都给抖搂地上,纱幔全给拽掉了,最后就连窗户都不放过,拿着戒杖一个个的全给捅破了。 这一幕神操作,惊骇所有人。 当沈青拎着戒杖从内殿走出来,她的样子很可怕,似乎真的有些疯魔。 “魏雨清,皇上最宠爱我!你砸毁的花都是皇上独赏给我的。皇上知道我喜欢花,特意让御花苑养了几个月,才送到我宫里,还说要陪我一起赏看……” 肖嫔的嘴一直不闲着,但沈青很沉默,听着她一遍一遍的诉说着皇上如何宠爱她…… . “皇上驾到……”伴随着一声传驾,紧接着就开始了女子哀婉的哭泣和呼唤。 “皇上……皇上……” 他周身散发着尊贵的皇家气派,傲然挺拔。 一身青色华袍,刺绣繁复,腰配珠宝玉带,气宇轩昂,威严无限。 他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孤僻的少年。如今所到之处前呼后拥,他再也不会孤独,也不是原来的清末了。 “皇上替臣妾做主啊!魏雨清以下犯上,无故责打臣妾……” 皇上进院时,撇了沈青一眼,脚步没停径直向肖嫔而去。 肖嫔趴在花坛边,臀部也有血渍渗出,确实凄楚可人。 她泪眼模糊,楚楚可怜的哭泣着:“皇上,皇上,是魏雨清一下犯上,都是她打的,她砸的!” “乖,朕看看……” 有太监搬来了椅子,皇上坐在肖嫔旁边,环视一圈周围的狼藉。 肖嫔的贴身宫女跪下哭诉:“启禀皇上,还有主子的内殿,全砸毁了。床幔、被褥、首饰、大小器件,无一幸存!”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痛旧疾,吐血 皇上转头看看沈青,她跪的比较远,很也不说话,就低头跪着。 头发撕打的凌乱,衣襟系带也扯烂了,脖颈上被抓破出了血。再看看,身上其他地方应该没有受伤吧…… 肖嫔迫不及待,拉着皇上的手,央求着:“皇上,先惩治这个贱人!皇上……” 皇上低沉的嗓音,威严:“魏雨清,你疯的不轻,病好之前就禁足吧!” 什么?耳朵没听错吧?众人难以置信,闯了这么大的祸,竟然只是一个禁足?打了肖嫔,就是以下犯上啊! “皇上,她责打臣妾啊!只是禁足?皇上……” 皇上爱抚着肖嫔凌乱的碎发,轻声哄着:“她是疯子,你何苦惹她?朕看看你的伤……” 肖嫔凄凄哀哀的抽泣着:“痛啊!啊……皇上,你打她三十板子,不!打她六十板子……皇上……” 皇上笑着看肖嫔撒娇的样子,万分的宠溺。 “她病糊涂了,你别搭理她。乖,朕来亲自给你上药。” 肖嫔几次恳求都落空了,她心里也就明白圣意了。她没再不依不饶,而是很聪明、柔婉、委屈。 “皇上,臣妾的寢殿……” “朕全给你换新的,乖……你快点养好伤,自己去库房挑。” “皇上对臣妾真好!” “是啊!你最乖巧听话,性子又柔软温顺,从不违逆朕!朕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这些话,就是皇上故意说给沈青听的。 “皇上今晚要来陪臣妾!” “不光今晚,朕这几天都来。” 说完,皇上轻柔的抱起肖嫔进入偏殿…… . 回去的路上,大战德胜的喜悦! 宫人们都挺高兴呀,报了仇,解了气,毫发无伤而回。 但是沈青的脚步越走越慢。不知是被气坏了,还是刚才情绪太激动,她觉得心口不舒服。 旧疾复发,心脏闷闷的难受,伴有绞痛之感。 她不自觉的扶着心口,深呼吸。 “怎么了?”鸿蒙很细心,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沈青摇摇头,坚持继续向前走。 . 这时,远远的一架八人抬的凤撵,随行十人,前呼后拥的,是遇到皇后了。 大路这么宽,沈青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视而不见。 “停” 皇后让凤撵停下,端坐在高高处俯视着沈青。 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就是沈青的挡箭牌,在这宫里能处治沈青的人只有皇上。 “魏雨清,纵使皇上对你情意再深,你也不该再三的违逆他。” “……” 皇后的语气很平和,“本宫有的时候真羡慕你……纵使你再怎么胡闹,皇上都在容忍你,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你片刻。这是本宫永远都望尘莫及的!你应该懂得珍惜!” 沈青今天的样子很狼狈,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撕破了,但皇后没有问任何的话,也没有出言奚落,反而遇见了,还劝慰她。 不管她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沈青都佩服。 最起码江秋儿的心胸度量,谋略城府都比自己强太多,她确实是皇后的最佳人选,沈青不如她。 服气了。 沈青施了一礼,“别羡慕我,我此生处处都不如你,家世、性格、教养、学识,都无法与你相比!今日一面,我更是输的心服口服!皇上选择你是对的,我没有因此而嫉妒和生气。如今我也住在宫中,归你管辖,请皇后娘娘不要加害我。我就在我的宫里安稳度日,也不会去惹你。” 如此直言不讳,一语道破玄机,皇后不会再说什么,端庄的微笑了一下。 “娘娘,回去吧,该喝安胎药了!太医说二个多月的身孕最该当心呢!” “嗯” 没有过多的言语,金色华贵的凤撵稳稳的从沈青身边经过了。 . 皇后也有身孕了,算算日子,应该是大婚后一个多月就有孕了。 哎…… 可是沈青呢? 如今细想想,她跟皇上这两年,房事也不少了,可是从来没有过孩子。或许她天生就生不出孩子吧!有没有那碗堕胎药,她都怀不上孩子,就是这个倒霉命…… 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她抚着心口吐出血,滴答滴答的落到青砖地上,溅出几朵红花。 宫人们一见此景,吓坏了。 鸿蒙:“快回去传太医!” 沈青扶着心口,疼痛难忍,嘴角一片鲜红的血渍。 “魏姑娘,你怎么样?已经去传太医。” 沈青无力的摇摇头,“没用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就像一种预感。 坎坎坷坷的命数不好,然后身体也不好。心脏方面久病缠身,非长寿之兆,她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 沈青被禁足了,也是养病。 几个太医围着她,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去。 皇上没有来看她,而是传了圣旨,册封为妃,给了她名位。 …… 辞旧迎新,过年了。 除夕之夜,御柌宫的鼓磬之声在暗夜中传的很远很远,歌舞升平的尽情欢宴…… 天空飘起了轻雪,晶莹剔透的从天而来,显得那么圣洁无比。 沈青伸手接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入掌即滑,就像很多抓不住的美好,只让你看一看,想一想,当你走近时,它瞬间就消散无影。仿佛天生就想气你,折磨你,让你感慨神伤…… 年底皇上解了沈青的禁足,允许她在皇宫之内的范围活动活动。但她心情低落,甚少走出青澜宫,也不参加后宫中的任何聚会活动,不参加结党结派。 就是很平静,很孤冷,在这宫中慢慢度过余生。 今夜除夕,她和清连清台,提三盏宫灯,踏着薄雪出来走一走。 一年一年,又虚长了一岁。花无百日红,艳丽绽尽后,总有她的结局。 出了这段甬道,前面开阔处是地乾宫。 远远的看着许多灯笼莹烁,是成群的宫人,由远及近,她们都是新入宫的秀女。 十五六岁的模样,每人手中一盏绢花宫灯,映的小脸儿娇羞可人,花季稚嫩。 人人的神色中都充满了对这个皇宫的好奇、欢喜。 可惜了,花一样的人,花一样的年华,却要葬送在这宫中,都消耗在一个男人身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药 过了年,春天到了。 万物都是一片暖融融的景象,只有青澜宫凄凄冷冷,仿佛被遗忘的角落。 皇上很久没有来过了,宫里所有人都知道青妃失宠了。 青瑜宫的吃喝用度皆不如前,没有御赏,菜食茶点也越来越差。 好在沈青是妃位,饿不着,冻不着就行了。 今日,皇帝的生辰,御柌宫内欢宴,歌舞升平,祝祷贺寿…… 夜晚,沈青坐在软榻上,微扬着头靠在窗旁,从房檐边可以看到天上的繁星。 院中有脚步声,有奴才请安的声音,皇上来了。 他今日的脚步有些沉重,带着扑面的酒气。他向来不胜酒力,一定是大醉了。 身影走到软榻前,重重的坐在她旁边,一把搂过沈青,带着冲动的亲吻。 她一动不动,也不反抗。 “青妃,主动一次,好吗?” “……” “今日是朕的生辰,你主动一次,朕升你为贵妃,好不好?” “……” 不肯出声是不是?他就埋头在丰圆间,吮的红紫一片。 他真的拿她没办法,得不到,忘不了,杀不行,打不行。 “半年了,你不想朕吗?以前的一夜夜,你都忘了吗?” 皇上轻磨着她,表面的温柔下压制着很多的情绪。 “清青,你主动点,乖一点,不然朕生气了会弄疼你的,会弄伤你的!” 她只是漠然的把脸撇开,又被他强硬的扳回来。 他一再放软了语气,“清青,我想你,想狠狠的要你!我跟肖嫔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气你的……你生气了是不是?说明你还在乎我!你主动一次,不,只要你笑一笑!你笑一下,我就升你为贵妃,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直直的盯着她,耐心即将耗尽,怒气在她的沉默中愈演愈烈了。 . 无声中,他忽然抱起她,大步走向床边,狠狠的一抛。接着,重重的压去,甚至故意的粗暴对待她。 黑暗中,她怒视着他,就是不说话。因为太了解了,这个男人一向如此,三句话不到,惹恼了他就会随意施虐,泄愤,攻击。 他向来如此! 硬扳过她的脸,手用力捏开了她的下颌,一颗豆粒大小的药丸进入她的口中。 沈青想要挣扎,可是他捏紧不让,药丸入口即化,舌尖一点苦涩混着奇异的甜香。 “你……” 她瞪着皇上,怒不可遏,不知道给她吃了是什么毒药,要她死还是要她怎么样? 皇上生气了,脸沉寒霜的走到门边,“来人,掌灯,二楼的全都点上!” 他自己脱了外袍,穿着中衣重新躺回床上。 屋内亮如白昼,同塌而眠,谁也不出声,谁也不动。 渐渐的,一阵似有似无的麻从脊柱传到后背颈。 一瞬间,沈青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她明白了,是药劲开始了,他刚才给她吃了合欢药。 混蛋,畜生,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药物的作用,有点痉挛,有点难耐,有点空虚…… “青妃……” 皇上的声音贴在身后,吓的她一哆嗦。 “青妃,你怎么了?有事跟朕说,朕帮你解决!” “……” 沈青抓紧被子,蜷缩着身体,抵抗一阵阵不由自主的颤抖,活活折磨人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咬牙隐忍,药劲彻底上来了,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难以忍受。 皇上双臂交抱,倚坐在旁边冷眼瞧着。看到她额头上沁了汗,瑟缩可怜的样子,心底终有不忍。 他不是想看她难受,只是想让她求个饶而已。 皇上放柔语气,哄着:“清青,你过来,乖……听话……” “你出去!” “清青,别犟了,好不好?” “滚出去!” 这脾气,哼!可恶! “行,你自找的!朕才不心疼你呢,就想看你痛苦的模样!活该!” 她一直蜷缩在被子里…… 美人蹙眉,汗湿鬓发,娇艳欲滴,媚态入骨。这样的一个女人,惹人疼惜,又惹人怨恨……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难忍难熬,可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就仍然反抗不配合。 皇上的力气只要一手就能制服她,可是皇上也堵气,就非要听她求饶,哪怕是用不光彩的手段。事已至此,肯定要听她的求饶,听她求着想承欢。 等了半天,她摇头,恨到咬牙切齿,“我不想!不想你碰我,你肮脏!你快点滚!” 这一刻,皇上彻底没了耐心,愤然起身,沈青以为他走了。 结果不是,迷迷糊糊的听到皇上去而复返,一粒药丸又塞入了她的口中,那股奇异的甜香又在口中化开。 沈青简直气到发疯,炸裂心肺的一阵怒火,她用力收紧腿,对抗着钻心的痒,支起身子指着皇上。 她怒视着他的脸,十年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她伤心的眼泪掉下来了,哽咽着说:“你为何对清青如此狠心?如此残忍?你就想看我痛苦,就想折磨我!那么恨我,何不干脆杀了我……” 她的哭声,让皇上的怒火消了,酒劲渐渐的醒了。 唉…… 完了,他们之间越走越远了…… 看着清青颓然无力的倒在床,不动了,她是昏过去了吗? 也好,药劲过去就好了。 皇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舍不得走,就在旁边躺一会儿。 屋内亮如白昼,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床顶的雕花图怔怔发呆…… 忽然,一只纤白的手沿着腰侧,一路滑过胸膛。 他惊讶的侧头去看,身边的女人靠在他怀里抬起头来,几缕碎发垂在鬓边,美极了。 她眉眼含笑,还故意眨了眨,扇子般睫毛带起风情万种的迷人。 扯松了的衣襟,半开半露,像一只撩人的蛇,爬缠。 “皇上,还要清青等多久啊?让清青服侍皇上,好不好?” 他没睡觉吧,是梦吧? 皇上怔怔的看她,她的笑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 西域进贡的秘药,两粒呀。 她的心智被药力控制,所想的都是欲和爱,忘记了其它,忘记了恨。 “皇上,怎么办?清青好难受,好像快要死了……” 皇上抱住她瘦削的身子,“没事,清青,你躺下……” “皇上,我好想你,你太久不理我了!” “对不起,今天我好好爱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病入膏肓的爱情 如果永远这样该多好啊! 可是现在这些都是假的,只要药性一过,就都会消失。 他抚着她的面颊,爱不释手,情深意切的告诉她:“清青,我就是心里太喜欢你了,我太爱你了!” “嗯,求求你用力!” 这一晚太幸福了,极度的享受后,他又陷入极度的担忧。 她乖乖的,萌萌的,软趴趴的枕在他臂弯里。 “景澜,你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是有什么烦恼吗?” “清青,以前都是我错了!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我知道是太后设的陷阱,你只是误会我了,真相大白,你不再怀疑我就好!” “我不怀疑,我绝对信任你!!” “还有,你以后不许用别的女人来气我,那样我会很伤心。” “不会,再不会了!” 她落寞的说:“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他心酸的眼眶红了,听不下去。 “不许这样说!清青,那碗堕胎药……是我一生的遗憾,是我一辈子的悔恨!” “不是的,景澜,这件事我想过了。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过孩子,现在回忆回忆,大约是我本来就生不出孩子吧!不然秀儿一次就能有孩子,还有皇后也那么快……是我自己不行,有没有那碗堕胎药,我都怀不上孩子。” “好了,清青,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为我开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千万别离开我!”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啊?离开你,我又能去哪呢?清青不想离开你……” 他抱紧了她,用力一点,“好!好!清青,你记住你说的话!你明天,千万别忘了……” 这药效力太强了,后劲越来越足,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强烈数倍。 就像把身体中的所有欲望都迸发出来,无穷无尽,达到一个至高的程度,然后整个人就虚脱了。 即使肿痛的厉害,她也嚷嚷着还要。 “清青,我去叫人给你拿冰块,先敷一敷!” 清青趴在床上,拉扯着皇上的手不放。 “不要走,不要走……” “冰一冰,冰一冰再继续!” “不……不许你去找别的女人!你是我的一个人的!” 皇上哄着她,极力安抚,诉说道歉:“是,我非常非常爱你!一生一世只爱清青一个……” 搂着,哄着,他心疼了,全是自责。今晚自己醉了,做了什么混账事。一心就想让她服软,现在目的达到了,却是让清青这样痛苦。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不会用这两颗该死的药丸。 他俯下身轻轻的吹着伤处,希望能减少一些苦楚。 她嘤嘤的哭泣了一阵,哭的很小声,一点力气都没有。 “清青,再忍一会儿,天亮就好了!” “天亮你就要走了!你不会再来了!” “不是,清青,下朝我就来看你!马上来!听话,清青最听话,最乖……” “呜呜~怎么办,好像有小虫子咬我,难受……” “我来捉住虫,你闭上眼睛等着啊……” “很多虫子,全都是……” “嗯,乖,红肿的太厉害,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门外的太监催了几次,皇上说不舒服,早朝推迟一会儿。 他登基几年,公事兢兢业业,推迟早朝是第一次。消息很快会不胫而走,整个后宫都会知道,皇上为青妃误早朝了! 终于,天大亮后,药劲消退,她逐渐逐渐安稳了。 皇上万分柔情,万分耐心的轻轻拍抚,哄她安睡…… …… 沈青睡了一觉,但并不安稳,身体像散架子似的酸痛,特别是下处,像火燎般刺痛。 在睡梦中动了一下,把她疼醒了。 “哎呀……” 痛呼出声,咬牙坚持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是赤着体。脑子浑浑噩噩的一团浆糊,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妈耶,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红肿、淤紫,还有床单上的斑斑渍迹。 她惊愣片刻,清醒了,都想起来了。 昨夜他来找她,药,一颗不成又来一颗,他害她成这样。 他妈的,艹祖宗,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恶毒的话来骂他,愤怒和仇恨占据了一切。 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样子,像畜生,像牲口,她真要崩溃了!已经被终身囚禁在这,难道连最后的一点自尊和底线都不留给她。 沈青忍着痛,支撑着趴下床,跪到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袍穿好。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只剩空洞和绝望。 . 沈青下楼走出去,说要在偏殿沐浴。 清连和清台关切的看她一眼,谁都没说什么,但心里也都明白。昨晚整整一夜,内殿里的声音谁能听不到啊!? 沐浴的水准备好了,宫人们把换洗衣物放下。 “都出去!” “是” 疼的厉害,咬着牙快速的洗了一遍,额头上都疼的见汗了。换上干净的衣裤,刚想上床歇一歇,听到院子里有请安的声音。 “皇上,主子不在里面,起来就去偏殿沐浴了!” 皇上脚步踉跄一下,心凉了半截,他知道沐浴的含义,都疼成这样,起来第1件事就是沐浴,其中的隐意他明白! 脚步声直奔偏殿而来,沈青用最快的速度把门栓锁上。 皇上推了一下打不开,挥手禀退身边人,温声敲敲门。 “清青,你开门好吗?我昨晚酒后冲动……” “滚!”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只隔着一道门,怒吼惊的他一愣。 “清青,对不起,我错了……” 她快被逼疯了,怒吼着:“我恨你!” “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他低声下气的哀求:“不要!清青,你昨晚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原谅我的……” “她只是一只发情的畜生,她的话,你也信?” “不是!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清青!” 他语涩了,回忆着昨晚的温婉缠绵,此刻却大梦已醒,恩爱不在。 沈青的说语也是很毒辣的,隔着门一字一句,狠狠的终结宣判:“我早就后悔了!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让那个誓雷把你劈死!!!”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生病了 门外良久良久的没了声音,已经空无一人。 这一次,他彻彻底底的死心了,他们之间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沈青失魂落魄的拉开房门,看着殿前空空的。 她捂着心口走出去几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 两日后,可是听说他也病了。 清连:“听说皇上病了,这几日御书房里天天有太医出入,一直也不见好转。” 沈青没接话,面无表情的继续用餐,毫不关心的样子。 清连转移了话题:“今天咱们放风筝呀?前几日从内务府弄了几个回来!” “好” . 皇上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沈青不闻不问,也从未主动打听一句。 又过了几日,她正在池塘边喂鱼,清澈的水中一群锦鲤游来游去。它们的花纹各样,非常漂亮。投食时,一群群争先恐后张着嘴,咕嘎咕嘎的抢食。 鸿蒙过来禀报:“青妃娘娘,今日晌午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心悸吐血了。” 她身子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双腿无力酸软,就势坐在了鱼池台上。 她依旧沉默,眼睛直直的看着水中锦鲤,手却再也没有去拿鱼食。 登基五年,繁忙受累,他瘦了几圈,脸上很少有轻松愉悦的笑容。每日早朝议事、应对节庆礼仪、批阅奏折,疲忙得焦头烂额。 国家也不太平,整天大事小情、救灾抗旱、边患战乱,生生的给他累出了病。 清末啊!这就是帝王,这就是你要的天下! 良久,鱼群悻悻然都散开了,她才回神又抓了一把鱼食抛洒。 “娘娘不去侍疾吗?您位分高应该去侍疾的!” “……” “皇后娘娘有身孕,之下就只有三个妃位,您应该去!” “我不去,让别人去吧!” 嘴上坚决的说不去,但心里却记挂着,整天魂不守舍的。 . 第三日时,听说皇上又吐了一次血,连早朝都免了。 沈青知道他一定病得很重,他对朝政向来兢兢业业,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免朝的,必然是病的爬不起来了。 沈青在院子里踱步,漫无目的走来走去,明显心事重重。 最后,鬼使神差的走到宫门口,立刻有小太监过来施礼。 “娘娘要出去吗?奴才给您备撵驾?” 自从晋升妃位就有六人抬的撵驾了,可是沈青一次都没有坐过。被他这一问,沈青茫茫然的,心里纠结,自己这是要去哪啊?该去吗? 有点担心他,但又不想去看他,特别的矛盾! 这个小太监一直在躬着身子等吩咐,沈青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句:“不用,我就在附近转转而已。” 鸿蒙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一挥手又召唤来了两个宫女。 几个人就走出青澜宫,不知不觉的往御书房的方向去…… . 青瑜宫是后宫中的绝佳位置,离御书房是最近的,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走到。 她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走着,心乱,还没想好。 他病的重吗?她应该去吗?见面说什么呢?他若是苦苦请求原谅,病床前她该怎么办?既然不原谅他,又为何要来招惹他? 糊里糊涂的走着,拐弯处,远远看到通往御书房的甬道上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沈青注目仔细一看,哎呀,全都是妃嫔,不用说了,她们都是来侍疾的。 几十个年轻秀美、花枝招展的女人都带着丫鬟,有的还跟着撵驾,聚到一起近百人,围堵的水泄不通。 是啊,他有这么多女人,都是贴心枕边人,都可以照顾他汤水茶药,哪里需要沈青呢? 这样多的妻妾,只怕轮着见,他都见不过来呢! 沈青站在远处看了一眼,嘴角自嘲一笑,转身而去,拐进了另一个甬道。 “娘娘不去御书房吗?” “奇怪!我何时说过要去?” 东拐西拐,乱走一通,很快就迷路了,索性就随便瞎转,无所谓了。 远远的,一个四人撵驾向这边而来,离近了才看清是肖嫔。 她也看见了沈青,挥手让撵驾停下,皮笑肉不笑的说:“嫔妾给娘娘请安了!” “……” 沈青本不打算理她,上次报完仇就行了。可是身后的小宫女口齿很伶俐:“我们娘娘是妃位,肖主子您应该下来向她行礼!” 肖嫔没有动,依然在撵驾之上,温和的假笑:“是,理应如此,可是嫔妾有了身孕,皇上是不许嫔妾随意乱动的!对不起了,青妃娘娘!” 唉,听了这话,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心情彻底跌进谷底了。 沈青不自禁的转头看向她的肚子。 “呵呵,还要多亏娘娘呢!就因为您打了嫔妾板子,皇上对我更加怜惜,才让我有了这个孩子。皇上还说,等我生下孩子就晋我为妃位!多谢娘娘,您真是嫔妾的贵人呢!” 人影已走远,肖嫔那种得意的笑容依旧在眼前久久不散…… 出来这一趟,回去时比出来时的心情更糟糕了。 心里五味杂陈,担忧、焦虑、嫉妒、失落、自嘲等等混到一起,就说不尽的郁闷…… 径直回了内殿,上床躺下,太累了,再也不想起来了。 . 几日后,听说皇上的病情逐渐好转了。 今日一场大雨把大地浇了个透彻,空气格外清新。沈青踏步走出宫门,身后跟着鸿蒙和清台。听宫女们说北面不远就是一片桃李杏林,春暖花开,这个时节应该是最漂亮的。 鸿蒙指引着路,来到了这片芬芳圣地。桃粉杏白一片花海,雨后一片清新,露水滴答,花枝轻颤。 所思即所见,沈青看到这一幕,心情很不舒畅。 滂沱大雨将花瓣打碎一地,地上落的碎花、残花、甚至还有整花,它们的数量比树上的还要多,粉白色的铺盖了一地。 这不是美,是凋零的好凄惨。 她只是驻足看,一直不往桃林里走。 清台问:“怎么……不……不进去?” 沈青叹息:“都掉落了,多可怜啊,我们就不要再去踩了……” 静静地站着看,微风拂过,花瓣还在飘飘摇摇的向下掉着。一点也不美,她只看见了一片凋零之态。 “回去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碗心头血,作药引 花开易见落难寻,碾做成泥化作土…… 三人原路返回。 在甬道尽头的拐弯处,沈青刚踏出一步,就看到一架宽大的龙撵徐徐而来。她本能的缩回脚步,冲身后两人挥手,都贴着墙壁躲回拐角里。 龙撵上的人没有注意到前面,他似乎很疲累,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消瘦很多,也憔悴了。 沈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相看两厌的人,何必再见面! . 嗣黎节,是宫中嫔妃的节日。寓意是祝福自己子嗣吉祥,与皇帝相亲相爱。 下午时,皇上在御柌殿设宴与所有妃嫔共宴。 接到旨意,但是沈青不会去。入宫这大半年,所有妃嫔宴聚,她都没参加过。很排斥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围着一个老公,叽叽歪歪。 天色一直阴着,越阴越黑,应是一场大雨将至。 到了傍晚,乌云低沉,闷雷轰轰。 沈青打开窗子,趴在窗台向外张望,风是带着水气的,有泥土的味道,很凉爽。 她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远远的看到宫门处有小太监向这边跑来。鸿蒙站立在殿前不远处,那小太监跟他交接了几句,他突然脸色大变,似有慌张的神色。 咦?怎么了?沈青疑惑着,听见鸿蒙疾步向殿门而来。 小宫女进来请示:“娘娘,鸿大人有事回禀!” “嗯” 鸿蒙很着急,“娘娘,刚才是夜匕派来的人,他说皇上在御柌殿中忽然晕厥,人事不知,情况严重!” 哎呀,沈青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预感不好。 夜匕是老熟人了,御前办事非常稳妥,一定是出了大事,他才派人来通传。严重吗?会不会是皇上病危了,要去见最后一面? 天啊!越想越糟糕,联想到皇上之前又是生病,又是吐血的,病况不是一两日了! 这么多天她不闻不问,但到了这一刻,她是真着急了。 疾步向楼下跑,直奔宫门。 天上电闪雷鸣,大雨这一刻倾盆而下…… 沈青踏雨而行,旁边有宫人撑着伞,不过也浇透了。 鸿蒙在旁边指引方向,一路疾跑,只是想快一点,快去看看他病情如何。 风大雨急,还有雷声。 “轰隆隆”惊雷越响,沈青就越觉得不吉利,顶着滂沱大雨一路狂奔…… 到了地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心脏扑通扑通的震跳着。 倒霉的天气,真是惨哦,就像一只落汤鸡,从头到脚都湿了,狼狈至极。 御柌殿前,有侍卫拦住。 鸿蒙掏出腰牌,“这是青妃娘娘!让开!” 下一刻,沈青急匆匆跑进去。 里面宴厅宽大无比,此刻满屋子都是女人,珠光华贵、花枝招展。她们都站着围在大厅前面,听见身后门口声音,齐齐的回头看。 呀,这谁呀,浇成这样? 沈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让视线更清楚一些,提着裙摆跑到前面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别人,她的眼神直接在寻找皇上,他怎样了? . 大厅前面一张临时的卧榻,皇上就阖眼躺在上面。 沈青跑过去,焦急的呼唤:“皇上,皇上……” 她声音发颤,累的气息不匀,胸口剧烈起伏。 坐在床边,她头发上的水渍溅到了他的脸上,沈青伸手给他抹去,抚着他的面颊又在呼唤:“景澜,是我来了,你快醒醒……” . 大殿里站着的上百人,她们开始了窃窃私语,乱七八糟的嘁嘁喳喳。 “她是何人?” “她是不是那个青妃呀?没见过……” “是她!” “传言都是真的,果然疯疯癫癫的,瞧她……” 沈青无暇理会闲言碎语,主要就是关心病情如何? 她握住他的手,同时视线环顾寻找:“太医!他怎么了?” “回青妃娘娘的话,皇上常年的劳累,现在已是心血耗尽,情况非常凶险!微臣们正在研究药方,一定竭尽全力!” 啊!糟糕! 沈青握紧他的手,攥的紧紧的,说:“千万别有事,别吓我!” . 大殿里,太后也在,她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忧愁一言不发。 今天挺奇怪,即使沈青殿前失仪,很不合礼数,太后也没有训教她,一直不吱声。反而是一群嫔妃窃窃私语,没完没了。有的说沈青疯病,有的说她早就失宠了,还在这里百般争宠…… . 太医院的院判赵太医,他最年长,资历最深,医术高明。 “启禀太后、皇后,微臣和几位太医已经研究出了药方,皇上服用此药应该可以痊愈苏醒。” 好,大家不由得松了口气。 赵太医:“只是此药还缺一味药引,非常重要。” 太后:“说,哀家马上准备!” 赵太医:“皇上因是心血耗尽之故,所以要用皇上心上人的血为药引。不知哪位主子能献血?而且必须是自愿,否则此药引无效!” “嫔妾愿意!” “嫔妾愿意!” “用嫔妾的血吧!” 娇娇的女声一个个的,回答之声络绎不绝,似乎在抢什么美差事,她们彼此之间还要一挣高下。 赵太医听到这么多人愿意献血,欣慰一笑,向众妃嫔施了一礼。 “是!请容微臣说完,献血者必须以利刃刺入心脏两寸半,取一碗心头血!微臣必须说清楚,此法非常凶险,恐怕是九死一生!不知哪位主子愿意为皇上尽心?” “………………” 一瞬间,鸦雀无声。 寂静的,似乎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可笑至极,戏剧性,前后反差太大了吧!刚才争的热火朝天,现在大都是低着头,眼神都是担忧和回避。 一听到是这种方法献血,谁都不愿意死。沉默的意思,心照不宣罢了! 皇后仪态端庄,她有着身孕,坐在床尾的椅子上。 太后沉着脸,坐在侧边的椅子上,目光如炬的看着这群女人,始终不发一语。 . 赵太医再次向人群施了一礼,语气中带着焦虑:“皇上此刻非常凶险,请各位主子快做决定!迟得一刻,恐有凶险!” 仍然是一片沉沉的寂静,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声。 第一百二十章 暴脾气,怒斥群妃 在这片死寂中,终于有一个女人开口了。 “我来” 这嗓音很粗哑,不似女子的娇柔清脆,声音虽不好听,却坚决有力。 一百多双眼睛同时看向沈青。 赵太医:“是,娘娘,微臣马上去准备汤药。一会儿需利刃刺入两寸,才能确保取的是心头血!” 人群后,传来鸿蒙的声音:“赵太医,你是救人还是杀人?皇上若是醒了,看见青妃娘娘有个好歹,必然是圣怒!” 赵太医:“微臣也是无奈,皇上是心血耗尽,只有此法能救皇上啊!” 鸿蒙:“那就换别人,青妃娘娘是皇上心头所爱!绝对不可伤她!” 鸿蒙一向很严肃,公事公办的直接,此刻甚至带着威胁:“赵太医,你快点再想别的办法!绝对不可以伤青妃娘娘,否则属下会告诉皇上你就是杀人凶手。皇上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青妃娘娘!你必死无疑!” 赵太医也左右为难,他又看向那些嫔妃们,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微臣惶恐,可是取心头血真的是最有效的治疗办法!臣,臣真的无法了……” 沈青看看床上的人,叹了口气,“我本来身体也不好,就算让我可劲儿活,也活不了几年。如果能救他……划算。赵太医快去准备吧!” 她说的是实话,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可是,即使是这样,谁也不愿意死呀!为什么要救他?把生的机会给他,是爱是恨能说清楚吗? 沈青垂眸望着他,握着他的手,就是告别。 “那天我说的都是气话,傻瓜,你怎么还当真了呢?恨是恨你,但又舍不得让你去死!那个誓雷,我没有后悔,可能……可能我是爱你的吧!你总说我让我原谅你,好,我原谅你了,所有的事都原谅你了……” 临终最后的告别,沈青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抚摸,无声温柔…… . 就在这个时间里,那一群妃嫔们的嘴又开始管不住了,嘟嘟囔囔的七嘴八舌。 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青妃这个争宠的手段倒是够胆量啊!” “肖嫔这话说的,什么争宠?你认为是争宠的话你来献血呀!” “我怀着皇上的孩子,应该把机会让给别人。有些人天生就不能生,为皇上奉献点别的也是好的!” “说来这机会更该给那些位分低,且不得宠的姐妹们……” “未必呀!得了皇上盛宠的更应该为皇上献身,不是吗?” “芬贵人,你上次说皇上赏了你翠玉做的枕头。你要报答皇上的,今日你怎么不肯为皇上献身呢?” “嫔妾尽心侍奉皇上,也不用非得献血吧!再说了,若论起来宠爱,芳嫔也不少吧?你怎么不献?” 事到如今,这些蠢娘们不担心皇上死活,也不想着救皇上,却只知道在这醋意大发。而且愈演愈烈,话题转到互相攻击…… 沈青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一群都是些什么大家闺秀啊?越说越下道,互相讽刺,指桑骂槐,天天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呀? 沈青都快死了,还要听她们瞎逼逼,简直闹心! 下一刻,沈青愤然而起,怒发冲冠的厉声呵斥:“一群白痴!都把嘴闭上!七嘴八舌的,像他妈的苍蝇一样讨厌!” 嗷这一嗓子,个个都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沈青衣衫湿透,形容狼狈,但她的天姿国色是不得不叹服。 沈青是口吐芬芳,也无所谓形象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们张口皇上,闭口皇上,现在皇上就躺在这里,让你们献血,你们不敢也就算了,反而还在这里七嘴八舌的互相挤兑、说风凉话,简直可恶至极!皇上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满脑子争宠,呸!一群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样骂,她们自然是要还嘴的。 沈青怒吼一声:“夜匕,看看她们,谁再敢说一句废话,马上拖出来,我先一刀宰了她!黄泉路上,我正愁没人作伴呢!” “是”夜匕答应着向前走了一步,众嫔妃都怕了。 “真不知道皇上是从哪里把你们这群人收罗来的?你们张嘴宠爱,闭嘴宠爱,哼!就凭你们也配在我面前嘚瑟?我但凡勾勾手指头,就算把你们这群人绑到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惹毛了我,随便杀你们三个两个的,看看皇上会不会责怪我一句?聚到一起就像苍蝇似的嗡嗡招人烦,皇后娘娘也太好脾气了吧?气不顺就杀几个,就都听话了!还算做件好事,是给后宫节减点开支了!” 这暴脾气,临死前也是骂的解气了,大殿里也都安静了。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哭泣说:“主子,主子……让秀儿去吧!秀儿愿意替你去献血!” 沈青回头,看到人群后面出来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一旁的小宫女扶着她跪下。 她是以前的小丫头秀儿,快一年没见到她,略略的胖了些,大肚子挺着,行动很费力。 沈青走过去,把她扶起来。 “好秀儿,你起来!不愧是跟了我两年的,你敢说这句话我就心慰了。你怀着皇上的孩子,我怎能让你去死?好好保重孩子,你比我有福气的!” 秀儿低着头泣不成声,沈青摸着她的肚子,“来,让我听听!” 好羡慕啊,沈青蹲下摸了摸,听了听,原来孕妇的肚子是这样的。 她哭的伤心极了,“主子……” “不哭,现在有名分了吗?” “多谢主子,皇上册封了我贵人!” “好,夜匕,记下今天秀儿的所言所行。以后转告皇上,秀儿对清青有情有义,清青请皇上永远善待秀儿!” 秀儿感动的无语言表,哭着说:“主子,皇上那一夜喝醉了,一直呼喊的都是主子的名字!皇上心里全都是你!皇上是真的太爱主子了!” 这一刻,沈青的眼眶红了,“我知道。” 她走回皇上的床边,对他说:“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你把方法用错了。爱不是霸道的占有,爱应该是奉先自己,宽恕对方,希望所爱之人能够永**安快乐……”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做局,缓和关系 一直没有出声的太后,这时说话了:“魏雨清,你恨哀家吗?” 肯定恨啊!但是生命到最后一刻,沈青也看透了。 她平静的,凄苦一笑:“恨或不恨,又有什么区别,我能把你怎么样?你是太后,你有你的决断!你忌惮我,想平衡后宫,想断了我的后路,想保护皇后,这些我都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是我的选择,付出的代价。” 赵太医进来,手上端着托盘,里面有一把利刃和一个碗 沈青最后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唯一的叮嘱:“帮我安顿好清连和清台,你……总跟发脾气,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她坐直身子,解开前襟心口的位置,一鼓作气,没有迟疑。 狠狠一闭眼…… “咔吧”不是利刃入肉的声音,而是刀刃折断的声音。沈青睁眼看到刃尖断成两截,有一半在手中握着,另一半掉到腿上,又从腿上滑落到地上。 呃?她把匕首递到眼前想看看怎么回事,什么刀子呀,怎么折了? “这,唔唔…” 她刚说出一个字,一个高大的身躯忽然坐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这一幕,变化太快,沈青还在怔愣中,他就拖着她的后颈,么么哒。 毕竟当着一百多人呢,这个吻不算长。他笑了,笑的那么得意灿烂,激动也感动。 生死做局一场戏,专为试探人心,骗的沈青好苦! 她怒不可遏的摔了手上的假匕首,“你混蛋!” 说完转身就走,高大的男人追上来,一把从背后抱住她。 “清青,你看你多爱朕呀!咱们好好的行吗?朕不是试探你,朕是让你看看你自己的心!清青……” 她挣脱不得,被他从身后紧紧的桎梏,再也不会放开。 “清青,清青……你对朕怎么样?大家都看明白了,你还不明白吗?朕前几日真的是病了,心伤的缠绵病榻都是为了你啊!朕日日都盼着你能来看看,却总是等不到你。你好狠心呀!难道真的要等到朕死了,你才肯来看一眼吗?” 她终于放弃了挣扎,无奈的叹口气,其实心底还是庆幸的,谁都别死,好好活着。 “清青,你都愿意为朕付出生命,为何就不肯原谅朕一次呢?你对朕情深似海,朕对你又何尝不是呢?那日如果朕答应放你走的话,朕也会疯,朕也会死的!” 大家都是目瞪口呆,眼瞅着皇上当着所有嫔妃的面,就抱着沈青,像个孩子似的耍无赖。 “朕不管,你刚才已经说了,原谅朕了,众目睽睽,看你如何抵赖?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以后再说什么绝情的话,朕都不会信的!” 沈青无语了,他的手段总是防不胜防,腹黑至极。 “你到底什么人呀?你怎么总用手段对付我?” “朕就是这样的人啊!你还不是把朕爱的死去活来,哈哈哈……” 沈青翻个白眼,“得了吧!你们继续宴会吧,我回去了!” “朕陪你一起去,单独给你过节,好不好?” 皇上对着太后灿烂一笑,“母后,答应朕的事心服口服了吧!哈哈哈……” 他很少有这样不拘泥的笑容,此刻真的开心! 时局在变,情况在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青也要把握分寸。 她施礼,“太后、皇后娘娘,刚才情急,嫔妾很多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太后点点头,眼中难得有点赞许之色。 “魏雨清,你确实有过人之处,哀家今日了解了,你能得圣心不光是靠容貌!以后做了贵妃,就是后宫的表率,要谨言慎行!” 今日的一局,就是专为沈青,太后也无话可说了。 沈青是最大的赢家,大获全胜!得了贵妃之位,得了皇上的心,得了太后的赞许。以后在后宫的地位,谁人都无法撼动。 “谢太后教诲!” 皇后也表态,温和一笑:“青妃,你能舍命救皇上,本宫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责怪你?本宫今日都看在眼里,也敬服你了!” “谢皇后娘娘夸奖,嫔妾不敢!” . 雨已经停了,天空蔚蓝,空气清爽。 皇上宠溺的一路牵起她的手,甩脱了,他又赖着牵起来。 沈青抿紧嘴唇,不理睬,但态度已经缓和了…… 青瑜宫里,刚才慌张的跑出去,淋得个落汤鸡。现在回来时有皇上相陪,比翼成双。 奴才们跪地请安,皇上径直牵着她走进内殿,回手就关上了门。 这是什么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干嘛?” “你猜!” “走开,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现在算啊!” “我要先沐浴,像个落汤鸡似的,你不嫌啊?” “朕一点都不嫌!” “哎呀你松开,我会着凉的!” “不会的,朕会让你多出点汗!” 真拗不过他,皇上喜欢助人为乐,帮忙三下两下湿衣服都扔到一边。 怕她冷,盖上被子,他也钻进被窝,把人抱在怀里给她足够的热度,然后还可以摩擦取暖。 助人为乐是好事,非要帮忙不可,不容推辞。 “我刚才那样骂你的爱妃们,你不恼我?” “不恼,把朕乐坏了,你骂的太好了!太对了!以后要经常骂!” “是吗?你别心疼就行!” “就她们那样的,哼呵……朕养着她们,敷衍都是为了前朝罢了!真的!你以后也不要因她们而心生忧郁,她们都是用来牵制前朝的棋子,不得不利用罢了!朕又不傻,你对朕什么样,她们对朕什么样,明明白白的!她们都不及你的一根头发!” “呵呵……是吗?前几日不知是谁说的,肖嫔朕最宠爱你了,你最乖,性子最柔婉,朕最喜欢……” 话没说完,他就封缄了她,有些疯狂,如渴久了的人要饮甘泉。 “那晚你的样子美极了!” “你真无耻,还好意思说?” “不光说,朕还经常回忆呢,你叫的声音也好听。” 沈青老脸一红,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了。 “你净胡扯!我嗓音沙哑难听,我自己知道……” 他摇摇头,说的是真心话:“不是骗你,是真的好听!” 于是,接下来就是体能课和声乐课,此起彼伏……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贵妃 贵妃的册封礼,就定在一个月后。 皇上将贵妃的喜诰昭告天下,传誉四海,恩宠隆重。 消息如疾风般不胫而走,口口相传。民间也都知道了,丘燕国的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之女魏雨清,绝色姿容,温柔娴静,见过之人皆赞为天仙下凡,可称第一美人。 她与皇上相识十载,不离不弃,皇上病重,魏雨清愿献以心头血为皇上入药,情深意重。 皇上感动不已,奉为贵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之女魏雨清,静容婉柔,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贵妃……” 册封当夜,燃升两万盏孔明灯祈福,夜空中,星海一片,又绽开了美丽的烟花,朵朵绽放,噼啪闪烁,燕城上空绚烂一片。 万众举目,啧啧感叹,皇上真是把魏雨清宠上天了。 礼成三日后,回娘家告祭祖宗,就是回魏府。虽然是假的家,但是形式上不能遗落,出身名门闺秀这是很重要的。 御用的驾车,随行队伍宫人、侍卫、骑兵近百人,浩浩荡荡,隆恩尽显。 早有看热闹的百姓拥挤的人山人海,跪伏在地,千呼万唤:“贵妃千岁,贵妃千岁……” 沈青将纱帘卷起,一直向人群微笑点头。 今日盛装,刺绣的朱红吉服,头戴八宝珍珠冠,璀璨华丽。 百姓们一边喊着千岁,一边抬头偷看,惊叹道倾国倾城,天下第一的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 秀儿生下了一个女儿,特别漂亮可爱,沈青经常去看孩子。 今日,路过太和门的时候,阳光和煦温暖,沈青坐在撵架上,用手支着头,微阖着眼睛。 听到身边清台的声音,“二、二……” 沈青睁开眼睛,看到迎面走来的人。 “快停下!” 宽大的金色辇驾,将她稳稳的放到地上。 沈青站起来迎着二少爷走过去,他躬身施礼,“贵妃娘娘”。 沈青还礼,微笑说:“二少爷,今日巧遇,恭喜啦!何时回皇朝?” 他也笑了笑,“交接事宜,下个月回去。” 真是个好消息!二少爷和离了,终于逃出女魔头的手掌了。 这件事最大的功臣就是沈青,皇家脸面都丢尽了,沈青当众把丑事抖露开,压都压不住。 事情经过几个月的发酵,人尽皆知,皇朝萧家也是讲究脸面的,多方和解一起努力,长公主再拗也拗不过,最后只能和离了。 不过,今天面对面,发现二少爷也并没有很开心,眉宇间忧愁淡淡的。 他从年少时就心思细腻,比较感性的一个人。偏偏他的情感又不顺,他对沈青的爱意只能内敛在心里。 “情深多年”、“求而不得”、“思之如狂”、“望尘莫及”……这些词都可以用来描述他的感情世界。 偏偏长公主又是那种样子,从另一个角度也在伤害二少爷,让他的感情世界充满疮孔和伤痕。 “二少爷,你应该高兴,应该洋洋得意!回了皇朝就重新开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你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将来肯定能再遇良配!千万不要被曾经的阴霾笼罩。人生是很长的,你要振作前行!” “谢贵妃娘娘!” “二少爷,就此告别了,青儿祝福你,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临别赠言,短短几句话而已,沈青不敢再多说,怕醋坛子又打翻了。 “谢贵妃娘娘,您上撵驾吧!” “不,二少爷你先走,青儿看你远去,就当为你送行了。” 此去一别,分开两个国度,恐怕今生没有见面的机会,后会无期。 二少爷躬身施了一礼,眼眸在她脸上停滞了片刻。一晃10年,从当初在马场初见,到后来她扑到他怀里,千哭万求的骗他带她走,唉,这个女人啊…… 二少爷最后看了她一眼,相视一笑都埋进心,转身离去…… . 回去的路上,沈青看了看旁边的鸿蒙。 “喂!你跟皇上汇报的时候,要注重事实啊!我只是偶遇,说了几句话,互道珍重告别。” “是,属下会如实回禀。” 沈青眼珠一转,该贿赂的时候也要贿赂嘛!嘻嘻! “鸿蒙,你每日跟着我也辛苦!我该赏你,但不知你喜欢什么?你尽管说!” “属下不敢” 他极守规矩,话很少,年龄不大,却老气得很。 “属下无功,不要赏赐!” “哦,那就等着吧!说不定哪天真有人要刺杀我,你可一定保护好我,千万别让我受一点伤啊!” “是” 以前死烦他,现在觉得这个人严肃的谨慎,就是这种性格,也还行。 沈青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将扇坠子解了下来。这是一块很好的玉件,色泽翠亮温润,雕刻的是莲花的图案。 “这个赏你!” “属下不敢” “拿着!” “是” . 皇上对沈青的宠爱没的说,如山如海的珍宝绸缎都往青瑜宫里抬,库房都堆满了。 日常照管觉得一个隐卫不够,就又派来一个。 “属下荒石,奉旨到娘娘身边保护。” 又换人了,什么意思? 沈青直接问:“啊?鸿蒙,你犯错了?” 鸿蒙回答:“属下不知!” 荒石很机灵,很会说话:“是皇上看重娘娘安危,让属下和鸿蒙一起跟随娘娘,保护娘娘!” 哦,明白了,一个不够又派来一个。 皇上多疑的本性没变,他可能是怕沈青和鸿蒙混熟了,所以又派来一个。 沈青撇撇嘴,嘲讽道:“行,我天天不出青瑜宫,真可惜你俩没什么用武之地啊!对了,没事可以抓抓蚊子,拍拍苍蝇!” “……” “二位有福气啊!我甚少出门,事清闲,伙食好,你俩就在我这养老吧!” 沈青吐槽,最后也是哈哈一笑。 随遇而安,也就是她最后的选择了。她在宫中的生活,囚禁也好,监视也罢,她也不再反抗。人的心性就得慢慢磨,磨得没有棱角了,就麻木了…… . 二少爷离开燕城时,清连去送行了。 回来后,他说了一个消息:“二少爷收到的家书,说萧彦婷要到丘燕国联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 萧王府的老仇人——萧彦婷。 彦婷郡主十八岁那年许配了婚事,但就在大婚前,夫家犯大错被革职降罪,婚事也就搁浅了。后来,萧王爷病故去世了,女儿需守孝三年不嫁人,婚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都成老姑娘了。 但她的婚事也不愁,家世好,肯定得高嫁。 二少爷这边刚断了联姻,结果萧燕婷就要嫁过来了,冤家路窄! 萧彦婷最狠毒、最泼辣,当年一脚重伤沈青,如今想想记忆犹深,恨到牙痒痒。 清台说:“求皇……上……拒绝……联姻……” 沈青摇摇头,“理由不充分。两国联姻是政事,我随便一句话也不能干涉朝政啊!再说对皇上而言,联姻是好事,是政治手段,估计说了也没用……” . 当天晚上,皇上忙完了正事,来到青瑜宫。 “皇上用过膳了吗?” “没有” “我让厨房再添两个菜……” 他拉着她的手坐下,“不用,就和你一起吃素菜也好!” “那委屈皇上啦!” 她笑着服侍皇上洗了手,宫女添上一副碗筷。 两人吃饭闲谈,沈青就将话题试探着问:“听说,皇朝要把萧家的郡主送来和亲?” “嗯,怎么了?” 沈青夹着筷子,紧蹙眉头:“她不是善茬,以前就脾气很差!” 皇上不以为意,“清青,都是政治联姻,不必在意!” “哦,那联姻,能不能换个人?” “为何?” “以前在萧王府,她打伤过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做噩梦。听说她要来,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笑了笑,安抚说:“那是以前,现在你是朕的贵妃,谁敢对你怎样?既然你不喜欢她,朕最多只给她一个妃位。你的位分永远都比她高,她若敢碰你半分,朕绝不饶她!好不好?” 既然如此说了,沈青就没再过多纠缠这个问题。 对于皇上而言,感情是感情,政事是政事,他会权衡利弊,不会“恋爱脑”。萧彦婷过来和亲是好事,他不会拒绝。 . 一个月后,萧彦婷以郡主的身份出使丘燕国,与她同行的是皇朝鸿胪寺左少卿袁大人,还有礼部侍郎梁大人。 名义上外交公办,实际就是联姻苗头。 当天晚上皇上、皇后及位高的朝臣在御柌殿里设宴款待外臣。 沈青按照贵妃的仪制梳妆打扮,粉黛钗环,衣饰华美。 “贵妃娘娘驾到……” 沈青甚少参加宫宴,今日很给面子。 萧彦婷在进燕城前就做足了功课,更是对贵妃充满了羡慕嫉妒恨,想看一看这位大名鼎鼎的贵妃。 . 沈青今天还特意带着清连和清台在身后,路过她时,侧头冷眼一撇。 那一瞬间,萧彦婷僵直目光,如遭雷击的惊住。一个10年前的逃犯,突然在此刻见到了,她先是惊讶,然后慢慢的产生了慌乱和恐惧。 “嫔妾给皇上、皇后请安!” “免礼平身!” “谢皇上!” 皇后也微笑着说:“贵妃难得出来,近日身体好些了吗?” 沈青恭敬回答:“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身体有好转,听说今日有贵客来也想凑个热闹。” “好,入座吧!” “是” . 沈青的席位是在半阶处,对面坐的正是长公主,她今天也来了。 长公主也是华裙精美,珠光宝气,笑语妍妍的望过来说:“贵妃近来气色越来越好了呢!” 死对头,皮笑肉不笑的。她心里是恨毒了沈青,估计是快郁闷疯了。 沈青回之一个假笑,“谢长公主关心!长公主也要爱惜身体,看你近来好像消瘦了呢!” “我的容貌自然是不及贵妃了,但愿贵妃能永远美貌,春风得意!” 你来我往,笑里藏刀的互讽着。 皇上打个圆场,“好了,贵妃,朕特意为你准备了素菜,你喜欢吃的,尝一尝!” “谢皇上!” . 酒过两盏,萧彦婷压住了刚才的手足无措,缓过神来了。 她作为出使郡主,依礼起身敬酒,“皇上、皇后,臣女初到贵地,先敬皇上、皇后一杯。祝愿皇上顺遂如意,圣体康泰,国运昌盛。祝愿皇后福如东海,安康吉祥,长乐无忧……” 萧彦婷年岁24了,都是老姑娘了,自然是愿意嫁人,巴巴的远行千里。今日见到丘燕国如此年轻有为的皇上,必然是春心萌动,含情脉脉。 皇上:“免礼,彦婷郡主是客人,朕准备了见面礼送你!” “谢皇上!” 皇上示意身旁的曹公公捧着锦盒,下台阶来到萧彦婷跟前。 萧彦婷打开一看,是一套华丽精美的女子钗环,送她这种礼物,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是皇帝看重她,在向她示好呢! 萧彦婷笑的别提有多甜美了,看到如此英武不凡,高大挺拔的皇上,若能一朝为妃,她怎能不欢喜呢? 长公主笑容和蔼,也主动说:“彦婷郡主是第一次来燕城吧?” “回长公主,正是!” “有机会赏脸到我的公主府一聚,我带你转转!” “谢长公主,臣女求之不得!” 萧彦婷真的是受宠若惊,初次见面长公主竟然对她如此青睐亲近。 自从知道了她二哥和离的事,就一直在心里暗骂可惜。本以为二哥得罪了长公主,自己也跟着倒霉,没想到长公主竟主动不计前嫌,对她如此和蔼可亲。 她来到邱彦国,急需一个靠山才能稳定立足。 萧彦婷赶紧举杯奉承:“臣女一直景仰长公主的风姿,今日终于得见,臣女先干为敬!” “好” . 连饮了两杯果酒,不知萧彦婷是醉了,还是昏头了,竟然说起些糊涂话来。 “可惜臣女没福气叫长公主一声嫂子,臣女再敬您一杯,实在是我那二哥的错,他是无福之人,臣女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what? 晕~~ 沈青的眉毛都拧成疙瘩,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和离怎么能是二少爷的错呢?长公主的淫荡之名满燕城都知道,今日大庭广众之下,萧彦婷竟能把罪名揽到她二哥身上? 靠!真是活久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梦里相见,告知死期将至 二少爷的出身是庶子,萧彦婷和二少爷属于是同父异母,关系不太好 纵然如此,也是一家人呢,也是哥哥呀!帮当着外人面前,她这话说的也太……恶心了。 沈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看身后的清连,他低着头,眼神中也是诧异和气愤。 . 长公主向来心机深沉,最会演戏,她二人臭味相投,一唱一和的相谈甚欢。 “彦婷郡主不用客气,我与萧大人是性格不合,所以无缘,不妨事!” “是,长公主真是宽宏大量,臣女佩服!我二哥那性格,臣女最了解不过,他从小就性格乖张孤僻,自命清高,请长公主恕罪……” 哎呀!越听越不像话了,有完没完了? 别说沈青了,就连皇朝来的使臣,那位袁大人和梁大人都汗颜。都觉得萧彦婷非常不妥,即使想巴结长公主,也不该如此贬损自家二哥呀! 在场的其它朝臣们也都互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们很多人都在礼部任职,与前驸马都是旧识,同朝为官十年,具体咋回事大家都知道,都是无语了。 . 终于,沈青放下了筷子,望着萧彦婷严肃的问:“这位郡主,不知你贵姓啊?” “我……” 旧仇恨结怨太深,如今的沈青改名换姓,已经是宠贯后宫的贵妃,萧彦婷不敢轻举妄动。 她站起来,施礼回答:“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姓萧,名彦婷!” “呵呵,原来你姓萧啊?我当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一句话怼死她,也有警告的意味。 萧彦婷低着头不敢反驳,“臣女愚钝,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长公主借机嘲讽:“贵妃,彦婷是外朝来的客人,你怎么还跟客人计较呢?彦婷自然是姓萧啊!只是贵妃好像说过跟魏大没有父女关系,不知到底姓什么?” 沈青:“呵呵,不重要吧?我姓魏、姓沈、不论姓什么都没有关系。就算无家无世,无名无姓,也能稳稳地坐在贵妃的位置上!” 此言一出,真是霸气外漏,居高临下的看向萧彦婷。 “可是有些人就不同了,千万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萧彦婷恭敬的低着头,紧绷的脸颊,明显是咬着牙的恨。 “谢贵妃指教,臣女不敢忘本。不久家中兄长也要到燕城来,他一定会当面感谢贵妃对臣女的指教。” 哼!沈青冷笑:“好说,贵客到访,理应设宴款待。” 大少爷在边关视察,月余后会到达丘燕国。萧彦婷是他的亲妹妹,如果联姻的事定下来,他肯定会来一趟的。 …… 今夜,月圆高照,射进窗格的月光格外明亮,撒下一片银白光泽。 沈青睡着了,就像陷入一个深沉的梦。 梦境中,周围很黑,隐隐有诵读声传来,沈青寻着声音而去…… 找了很远,走了很远。 终于一轮明月升上天际,银白月光布洒大地。 月影下站立一个男子,洁白无瑕的衣袍用了避尘咒,永不沾染半分污渍。 她望着他,难以置信,“师叔……” 冰玉师叔回眸淡淡一笑,点点头。 沈青向周围环视一圈,到处漆黑,不是拜月殿,也不是摘星台。 “这是哪里?” “梦里” “梦里……?” 这个答案很怪异,梦里?做梦的人竟然知道自己在梦里? 离开唯月宫五年,她从未在梦里见过冰玉,今日还是头一次。 梦境很清晰,她望着他,带着一点苦涩,喃喃自语:“梦里……那梦里的你安好吗??” “一切如旧” 是啊,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两个人站在月影下,互相望着彼此。 他说:“近日卜卦,你的死劫将至……我破不了!” 沈青一惊,然后慢慢的垂下眼眸,忧愁落寞。 他今日语气很温和,安慰她:“清青,不要怕……” “师叔,这真的是梦吗?” “是” 他回答的坚定无疑,抬头仰望天际。 “今夜是五星伴月的奇观,影延万里,我才能入你梦中。” 她随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一轮圆月遥挂天际,五颗星斗紧紧围在月旁,确实从没见过这样的奇观。 “冰玉……” 她轻唤他的名字,告诉他:“冰玉,我嫁人了。” 他缄默,没有说话。 她又问:“这些年……你想我吗?” 很久很久的寂静,沈青只是问问,其实心里不抱什么希望。 他眼底的涟漪动了动,回答:“想过” 她笑了,泪水迷糊视线,不知到底是哭还是笑,她说:“这果然是梦……” . 一梦惊醒。 睁开眼睛,已是夜深人静。 沈青望着暗影里华丽空荡的寝殿,怅然良久。 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披上斗篷,推开殿门走出去。 夏至的夜,草木芬芳,一片幽静…… 青瑜宫,红墙翠瓦,富丽堂皇,是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宿。可是要付出多少的孤寂和等待来换? 空荡荡的寝殿,空荡荡的床榻,皇上正躺在别女人身边同床共枕,唉…… . 门外有值夜的宫人,沈青说:“无事,我出来走走,透透气。” 微风拂过,她随意的往前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看,是鸿蒙。 “我就在门前转转,你不用跟着,去休息吧。” “属下值夜,保护娘娘。” 沈青没再说什么,走到院中。 四野寂静,月色很亮照的石砖路很清晰。 沈青仰头向夜空望了一眼,星光闪烁,浩瀚无边。一轮圆月遥挂星空,月上中天了。 不看还好,这一看就不得了! 突然!心猛烈的一震,愣怔在原地。 夜空中,一轮圆月旁有五颗星斗紧紧围绕,呈梅花状包围,堪称奇观。 “五星伴月?” 刚才的梦境,浮现脑海。 五星伴月,不是巧合,不是假梦,那是真的! 冰玉入梦是真的,还有她的死劫,也是真的! 到这一刻,沈青明白了,命定天数,无法逃脱! 最近身体每况愈下,常有心力交瘁之感,确实是命不久矣了! 人死如灯灭,不管还有多少留恋,最后都会化作云烟消散,再也没有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隔墙有耳,皇帝渣男 死期将至…… 沈青心事沉重,觉得脚下无力,跌坐在亭椅上,抚着心口,一阵阵的胸闷绞痛。 “娘娘,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咳……” 帕子掩着嘴,再拿下来的时候上面都有血。 旧疾复发,久病缠身,她心里也清楚是活不了多久了。 鸿蒙惊道:“属下立刻传太医!” 隔三差五的传太医,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去,也不见效啊! 沈青看着自己咳出的血,心痛又苦涩,自语呢喃:“前一世只活到33岁,到这里费尽心机也才多活了十年内,由不得我,命数如此……” 唉…… . 几日后,燕城开始下起了雨,降雨连绵数日。 燕城以北的晃湖州,出现了严重的洪灾。堤坝决口,良田房屋尽毁,死伤无数。 因离燕城较近,灾民不断的向燕城迁徙而来。 皇上忙于朝政赈灾,既要抗涝又要防灾民暴动,一连数日都没有来过后宫。 沈青的梦境和死劫,没有对别人说过。等待死亡,是很残忍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她派人请来燕城最好的画师,留下一幅画像挂在青瑜宫。将来如果想她了,总归有个念想吧! . 下午,有皇后宫里派来办差的。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嗯,有事吗?” “回贵妃娘娘的话,近日灾情严重,灾民流离失所,燕城内外都在忙着安顿灾民。怎奈皇上登基不久,国库空虚,皇后这两天便主持着后宫的各位主子也力所能及的捐出些财物,为君为国分忧!” “知道了” 皇后果然想的周到,前朝库房空虚,后宫的主子们出身都是豪门女眷,娘家有钱,这样的大财主们确实应该捐些钱财出去。 青瑜宫更是封赏不断,积攒起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器古董,把偌大的库房堆满了。 财宝再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于沈青而言又有何用呢?应该去赈灾,救助那些无家可归,急需帮助的百姓。 “去打开库房,将里面的所有财物悉数捐出,一件不留!” 所有人震惊当场,特别是皇后宫中派来的两个太监,顿时目瞪口呆了。 想到是这样庞大的数目,沈青又嘱咐一句:“清连,你负责好一一清点,记录在册,做好交接!” “是” 消息一经传出,魏雨清的大名,再次震动了皇宫。 悉数捐出,折合白银3百万两,全部拿去赈灾。 贵妃美名,不光容貌倾城,更是心地善良,为灾民倾尽所有,救济贫民! 在她的带领下,后宫其他的妃嫔也都很不情愿的多多捐出财物,大家一起努力,将这场洪灾风波顺利平息了…… . 今日是端午佳节,御柌殿中有欢宴,庆祝佳节的同时也庆祝赈灾大捷。 皇上特意交代沈青赈灾有功,让她参宴热闹热闹。 傍晚时,看着夕阳西斜,金光灿烂之后就是结束之相,沈青心情颓丧,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太闹。 派人去通知了皇上,说不过去了。 . “今日都去赴宴了,御花园必然清静,我们去那儿转转吧我!” 于是,沈青带着清连清台,散散步,来到御花园。 花团锦簇,假山瀑布,园子中的还养着孔雀。 沈青停步,静立在围栏边看。 “夕阳也很毒,小心中暑,到假山这边看吧!” 清连很细心,主意不错,都到假山的阴影里乘凉,还能观鱼池,还能看到对面的孔雀。 可是转头看看,还有俩死心眼,荒石和鸿蒙还站在日头底下晒着。 “你们两个也过来,晒着干什么?” “是” . 不一会儿,回廊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说话声传来: “郡主,就在这亭子里吧,那边夕阳太耀眼了。” “嗯,快帮我整理一下妆容!不要在失仪!” 一瞬间,沈青回过头去,看到了清连清台和她一样表情,因为他们都听出来了,这说话的人是萧彦婷。 由于角度问题,假山的遮挡,萧彦婷没看到沈青他们,自顾自的在那臭美呢,弄弄头发,弄弄衣服。 沈青翻了个白眼,懒得费口舌,所以沈青就原地没动,也没出声。 “很好啦!郡主很美!” 丫鬟嘴甜夸赞,而萧彦婷有些局促和不安。 “郡主,别着急……坐一会儿吧!” 片刻后,似乎又有脚步声来了,重一些,杂一些,应该是五六个人。 萧彦婷在这里等谁?要干嘛?沈青还真的有些好奇了,冷着脸,静静听着。 直到一句:“臣女给皇上请安!” 沈青顿时直起身子,马上回头,向鸿蒙和荒石打了个手语,指了指他们的嘴,意思是噤声。 “免礼” 果然是皇上的声音,而且说的很亲切、很温柔。 “最近灾情严重,朕一直忙于公务,没有找到机会与郡主说说话。郡主远道而来,不知在这住的习不习惯?” 又是问候,又是体贴,又是关爱,让人听完真是暖入心肺啊! 萧彦婷看到年轻英武的皇上如此关爱自己,喜不自胜,语气娇羞的回答:“谢皇上关心,臣女不甚惶恐!” “彦婷不必拘礼,哪里不习惯、不满意,就告诉朕,好吗?” “谢皇上,臣女一切都好!” “那朕就放心了!” 沈青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听到这,明白了,皇上必是从宴席中抽身出来,约萧彦婷私下见一面,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呀! 一种愤怒,还有说不出的恶心。 但是沈青转念又想,萧彦婷此来目的就是联姻,做他的妃子,两个人见见面又有何不可?再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还吃这飞醋,算了算了…… “这枚同心环佩是前年藩王进献的,朕见它新颖别致,就收在御书房里。那日见到彦婷,不知怎么的,回去就情不自禁地将它找了出来……” 皇上这是在述衷肠啊!语气中的柔情,真不像在演戏,甜宠满分。 “皇上……” 萧彦婷娇滴滴的羞涩,又带着感激,似乎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等过几日你兄长到燕城后,朕便封你为妃!” “彦婷遵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年之仇 沈青听着,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 知道他腹黑,爱权谋,耍心机,原来他对女人的心思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游刃有余。 萧彦婷的姿容也就是中上,谈不到有多美,24岁了,年龄也不占优势,皇上能喜欢她什么?还不是看中了这次联姻,看中了她的家世,想要收入囊中罢了。 理论上讲这些都没错,都可以理解。关键是亲耳听到了,皇上对女人的手段,如此轻车熟路,调情诱哄,谎话连篇。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好高明啊! 那么推己及人,他有没有骗过沈青?对沈青的真爱到底有多少? 谈话还在继续,萧彦婷说:“可是……臣女初来乍到,言语无状,上次宴会上得罪了贵妃娘娘,真怕贵妃娘娘会因此怪罪于我……” 啧啧,萧彦婷跋扈却无脑,完全沉不住气。刚刚得到点皇上的示爱,就想放毒箭。她自以为高明,却像个傻瓜似的被皇上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 “别怕!贵妃只是性子有些古怪,你不必在意,她很少出来走动!你不要去招惹她便是了!” “是,皇上极为爱重娘娘,臣女不敢!” “你怎知朕不更爱重你呢?” “臣女不敢逾越,不敢与贵妃相比!” “她陪伴朕多年,朕只是念着她的好,收留她在宫中,给她个位分而已!她不能生育,今生的福气已经到头了!但你不一样,朕会真心真意待你的!” 沈青嘴角的一抹冷笑僵在脸上,眼神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孔雀。 “皇上……皇上为何对婷儿这样的好?” “见到了你,朕才知道什么叫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皇上对婷儿如此真心,婷儿有件事也真的不忍对皇上有隐瞒,又不知该如何向皇上回禀……” “你讲,朕想听!” 哎呀,皇上的语气太真诚了,完完全全就是情真意切,痴心绝对。 “是关于贵妃娘娘的……” “哦?但说无妨,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朕不会怪罪你!” “是!婷儿与贵妃娘娘十年前就相识了。皇上明察秋毫一定是知道的,贵妃娘娘以前叫做沈青,她曾住在萧王府几个月……” “嗯,这些事朕知道一些,只是不那么详细。” “婷儿那时只在闺中,她住在别院,我们接触不多!也就是听过一些传言,说她和我二哥……婷儿真的不敢再说了,请皇上明查吧!” “……” “皇上恕罪,皇上生气了吗?是怪罪婷儿多嘴吗?” “不,朕要谢谢你告诉朕这些!你与朕之间永远不要有秘密,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朕说,但是这些事一定不要与外人讲,后宫的流言蜚语是大忌!知道吗?” “是,婷儿记住了,绝不会对其他人讲的!” “她不掌后宫之事,贵妃只是一个虚位!而你出身高贵,知书达理,以后朕会让你学着管理后宫之事,协助皇后!” 听见皇上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萧彦婷感激的无以言表。 “皇上,婷儿谢皇上……” “免礼,席间不好离开太久,我们回去吧!朕在你的桌上加了西域进贡的果子,你尝尝鲜!” “谢皇上” 脚步声远去,重新恢复了安静…… 沈青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很凄苦,很自嘲。 她不生气,反而就是觉得可笑。 …… 当天晚上,饮宴散后,通往宫殿别馆的路上,一辆撵驾堵在那,等候多时了。 看到对面的人,萧彦婷有些不好的预感。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沈青从辇驾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萧彦婷。 先是一阵冷笑,在这黑夜中显得很可怕。 “萧彦婷,还记得你当年的嚣张模样吗?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跪在我的脚下啊!哈哈哈……” 萧彦婷跪低着头,腮边不停地抽搐着,恨到咬牙切齿。 沈青微微侧了侧身子,慵懒的将手搭在辇驾的扶手上。 “今天下午在御花园说我什么了?嗯?我和你二哥怎么了?说来听听啊……” 这条路并不偏僻,不一会儿后面就有其他人要通过,看到这个架势,都远远的都停住了,准备看热闹。 “贵妃娘娘,不知您在说什么,臣女真的没说什么呀……” “呦呵,才一个多时辰的事,就忘了?没关系,来人,掌嘴!” “我是外朝郡主,你不可以责打我!” “可是外朝郡主也不应该随便辱骂我这个贵妃啊!怎么办,不立规矩可不行,后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没有,我没有……” 她不敢承认,也不想挨打,如果在这里当众挨打,那她将颜面尽失,以后沦为笑柄如何立足呢? 这一幕恰似当年在萧王府,当年的沈青也是无力反抗,被摁住就是一通殴打。 今日风水轮流转,沈青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萧彦婷摁住,不容反抗,就开始执行掌嘴…… 啪啪啪啪啪,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脆亮的巴掌声传的很远。 一直打到她双颊红肿,嘴角滴出血来,沈青才懒洋洋的说了句:“停吧,不用把她打死……” 萧彦婷的样子好惨,头发凌乱,双颊血红,肿的说不出话来,但眼神能杀人,肌肉不停地抽搐着,吐字不太清的说:“你等着,我会禀告皇上的……” 沈青毫不畏惧,轻松地抖平了裙摆上的褶子,高傲的蔑视她。 “快去吧!有多少能耐尽管使出来,把你累死,都撼动不了我半分!以后嘴贱尽可以在背后继续胡说八道,我不介意经常来管教你一下,因为你从小就是个有娘养无娘教的泼妇!!对了,你当年不是相中了太子吗?怎么没嫁到宫里做妃子?是不是嫌你长得太丑,还是人家知道你品性不好?啧啧啧,大老远的把你打发到燕城来,看来你的名气在皇城已经臭到家了,堂堂郡主24岁还嫁不出去,哎哟哟,真可怜……” 沈青阴阳怪气,说一阵笑一阵,终于损骂够了,才得意洋洋地一挥手,“走吧!” 高大的金色辇驾从萧彦婷面前过去,地上跪着的人怒到发狂,怒到浑身哆嗦,怒到双眼放射冷狠毒的光芒……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冷宫奇遇 贵妃娘娘出手够狠,杀一儆百的气势,在后宫兴起了风浪。 毕竟萧彦婷还没有嫁过来,还属于外朝郡主,这样责打她是过分了。 皇上没有责怪沈青一句,但是心理上并不太高兴,因为责打萧彦婷的后续安抚很麻烦,都要皇上去摆平。 一连十几天,皇上也没有到青澜宫来,故意冷着她。 直到今晚,才翻了她的牌子。 来到内殿时,扑面一股酒气。清青躺在床榻上睡得很熟,醉得很深。 皇上自己脱去外袍和鞋袜,拉过被子和清青同床共枕。她恬静的睡颜就在旁边,不知是喝了多少酒,睡得挺香。 直到半夜,清青翻了个身感觉到身边有人。 她睁开眼睛看,本能的将被子拽了拽给皇上盖好。 “清青……”皇上也醒了,两个人安静躺着,半响没说话。 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清青,前朝后宫密不可分,都需要权衡!那天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青很平淡的开口:“嗯,我知道,你辛苦。白日忙着国事,晚上还要忙女人,在床上稳固江山,你真辛苦!” 她淡淡的腔调,却是最恶毒的侮辱。 黑暗中,皇上的面色越来越沉,怒意盘旋在脑中,太放肆了! 到嘴边的训斥之言,但没说出口,皇上对沈青的容忍力超过了他的脾气。 沈青翻了个身,给自己盖好被子,沉默的闭眼睡觉。 可是皇上却突然伸手,掐住肩膀把她扳回来。 一掐之下,皇上顿时吃惊,明显感觉到沈青瘦了很多。 最近一个月忙着赈灾,他一直没留宿过青瑜宫,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她竟瘦成这样,肩膀瘦的又细又软,好像稍一用力就可以捏碎。 皇上有些不详的预感,她一直身体不好,这样的瘦弱不是好兆头。 “我近来身子不好,就剩一把骨头了,皇上别折腾我了,行吗?” 她淡淡一笑,“皇上辛苦,那事太频繁,对你身体也不好。清青不挣雨露恩宠,皇上留着给别人吧!” 黑暗中,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有些忧愁:“你不想让朕碰你,是吗?” “嫔妾不敢!若是违逆皇上,我必将受到惩罚……” “不会,你若不想,朕不碰你就是了。” 他将她纤细的身子搂进怀里,盖好被子,听见她说:“谢皇上,你对我真好!” 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他也没有再生气。 搂紧她,吻落在额头,反复的摩挲,亲了又亲。 “清青,别跟朕生气,朕真的只爱你一人!” “嗯,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别说这个!” “我只是问问,你会伤心多久?会不会很快就把我忘了……” 他沉默,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 第2日早朝结束,皇上立即就宣见了赵太医。 以往每次汇报病情,都说细心调理,慢慢将养。可是如今看病情越来越糟,到底如何?能活多久?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的心脉非常孱弱,已现衰竭之相。” 皇上急切的问:“能治好吗?” “回皇上的话,微臣医术有限,只能尽力给贵妃娘娘开药调理!” “行了,别再敷衍打官腔!到底怎么样?就直说!”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的病情不太好,请皇上要有心里准备。” “……” 闻言,皇上心里难受,坐在扶椅上泛愁,忧心忡忡。 “皇上,微臣定会竭尽全力给贵妃调理,再配上燕窝、参汤等滋补的药膳,只要贵妃娘娘没有大喜大悲,不受刺激,应该可保三载无逾。” 才三载?皇上慢慢抬起头,忧伤之情溢于言表,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她的病情,不要外传,好生给她调养!赵太医,朕会记着你的功劳!” “微臣遵旨” …… 今日天气不错,沈青坐着撵驾去看秀儿和宝宝。 她生产后晋升嫔位,皇上偶尔过来看看孩子,从未留宿过一夜。 皇上的手段,向来只宠幸权臣之女,而秀儿无家世,在后宫哪有立足之地?但好在她有了一个孩子,还是个不起眼的公主,谨小慎微,也就不会招人算计,余生也算安稳。 想一想,秀儿从一个小丫鬟到今日的妃嫔,吃喝不愁,使奴唤婢,但是她快乐吗? 一生囚禁在皇宫中,如同守活寡。 那一夜,对她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沈青逗逗孩子,宝宝4个月会翻身了,挺好玩的。 沈青把自己常戴的、很喜欢的几件首饰送给了秀儿,说是给孩子的,留个纪念。 “主子,你近来消瘦的厉害,应该在寝殿里休养,你喜欢孩子,我每隔几日抱去给你看。” “不用,外面暑气厉害,别晒着孩子。” 中午一起用膳,下午宝宝睡了,沈青也就回宫了。 . 夏日炎炎,阳光很烈。 回去的路,选了偏僻的窄巷比较遮荫。 走着走着,隐约一声凄厉的女子尖笑传来,叫声似哭似笑,如鬼如魅。 “哈哈哈……” 在这样安静的甬道中,突然的一阵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沈青转头前后张望,没见到什么人,一切如常。而旁边的侍从,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淡然的面无表情。 “呃?你刚才听到笑声了吗?” “回娘娘的话,听到了。” 哦,这还差不多,不然沈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问:“怎么回事?哪来的笑声?” “回娘娘的话,前面不远处就是冷宫,那里面常这样。” “冷宫……” 原来真的有这种地方,在皇宫的偏僻处,里面还关着如鬼如魅的疯子。 都是曾经的妃子,缠绵恩爱过,最终被无情抛弃、践踏、遗忘。 沈青一时好奇,很想去看一看冷宫里面什么样子? “停下,去冷宫看看。” “呃,是” 辇驾落地,身后的荒石和鸿蒙略有疑惑,但他俩的职责只是保护安全,无权阻挠。 荒石去敲开了门,沈青便踏入冷宫的门槛,参观…… 这座破败的宫院,可能几十年甚至更久都没有修葺过了。破裂的地砖,倒垣掉皮的墙面,院中没有任何的花卉植被,空荡偌大的庭院,只剩荒凉。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次又一次的谎言 传说中的冷宫,今天看见了。 沈青向里走,左右环视打量着,也感慨着。 “贵妃娘娘,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冷宫的管事太监急忙跑过来,跪地施礼,恭敬之情溢于言表,就直接叩拜上一炷香了。 “娘娘,您是尊贵之躯,怎能贵足临贱地呢?” 讨好着,奉承着,就在这时,又出现了那种凄厉笑声,“啊……哈哈哈……” 沈青转头向着声音处看,是某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管事太监非常伶俐,没等问,就主动说:“贵妃娘娘,受惊了吧!她是一个疯子,天天又哭又笑的,是先皇的妃嫔。” 哦,沈青点点头,又随口问:“那当今皇上有送来冷宫的妃嫔吗?” “回娘娘的话,有两个,一个姓于的答应,死了,还有一个。” “为什么?” “回娘娘的话,到这来的大多都活不长,她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身子,到这地方很快就病了,就死了。” “我是问她为何被打入冷宫?” “回娘娘的话,于答应是家族犯了官司,然后她就被罚入冷宫了。” 明白了,沈青淡淡点头,这符合皇帝的做事风格。他的妃嫔都是朝臣之女,家族没落了,他岂会留着这样的妃嫔,即使留着也一生都不会再有宠了。 每个人都是皇帝的棋子,就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太可悲了! “那还有一个呢?” “回娘娘的话,那是个宫女,没有过名分。” “宫女?为何贬入冷宫?” “回娘娘的话,这个奴才真不知道,奴才是两年前调来的,她比我来得早。档案上没有记录她的过错,只写着她是三年之前进来的。” 沈青沉吟片刻,越想越奇怪,觉得不对劲儿。 妃子被贬入冷宫还算正常,可是宫女呢?要杀就杀,要不然就放出宫去,皇上怎么会把宫女贬入冷宫呢? 今天的一切巧合,沈青就是闲的,随便进来看看,随便打听打听,万万没想到却揭露了一个秘密。 . 管事太监引路到了一处房前,推开门,里面灰败的墙壁长满了霉斑,简陋的旧床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被突然的惊扰,吓的怔愣在那,脸色苍白。 沈青向里面看了一圈,这种旧屋里夏季漏雨,冬季阴冷,迎面一股霉漕的味道。 “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管事太监退出去了,但是鸿蒙没走,他惯例性的先走进屋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隐患后才出去。 那个宫女下床跪在地上,一看沈青的打扮就明白了几分,但不知该如何称呼。 “免礼” 她不敢起身,仍然跪着,低声哀婉的说:“奴婢给主子请安,不识您是哪位主子?” “不重要,早晚都会失宠。” “主子不会,您这样美,不会有失宠的那一天。” 很懂礼数,也很会说话。 沈青说:“你起来,坐下说话!” “谢主子,奴婢不敢,奴婢站着回话。” 沈青再次仔细打量,她二十出头的模样,三年多冷宫的遭遇,让她面色蜡黄,身姿枯瘦带着病态,但看起来五官也挺端正的,想必原来应该也是为佳人。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话,奴婢名叫宝雯。” “到这冷宫几年了?” “回主子的话,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 听这回答,沈青心里有些同情,每一天都是数着过的,而且要数一辈子。 “你犯了什错来这?” “奴婢不知……” 沈青只是好奇,就随便问问,如果人家不想说就算了。 沈青看了看门口,转身要走,宫女却忽然又开口了,带着哭腔,郑重的说:“奴婢不是隐瞒,奴婢真的不知道!想了三年想不透,不知错在何处啊……” 哎呀,这么一说,沈青心想会不会是皇上脾气太差,因为一点小事或者一时的不快,就随口给打入冷宫了。 很有可能,他的脾气能干出这事! 沈青动了侧隐之心,“那你说我听听,总归得有个原因吧!如果真有冤情,我尽量帮帮你!” “谢主子!谢主子的菩萨心肠!奴婢跪下给您磕头!” 这一句话就是包青天在世,谁都希望离开冷宫,天降的好机会必须得说。来龙去脉,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唉…… “奴婢原来是太后宫中的宫女,皇上登基后,忙于国事又迟迟不肯选秀,太后便命我与其他三名宫女到皇上的御书房服侍皇上起居,皇上先后宠幸了我们四个人……” 沈青突然一惊,忍不住的打断了她,“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皇上登基一年左右吧!” 闻言,她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质问:“你在撒谎!皇上不选秀女,要你们四个婢女服侍,这说得通吗?” 她慌忙摇头,万分诚恳的回答:“奴婢不敢撒谎!句句实话!皇上为何不选秀女,奴婢也不知道原因。只觉得每次太后让皇上选秀,皇上都找理由推脱,似乎不太想选……直到有一天皇上忽然说要打发我们四个出宫……” 她回忆着,讲述着,一边讲一边自己也是糊涂。 “奴婢四人当时都没到出宫的年龄,那三个就被放出了宫,而我却发现有喜了!我们承宠后每次都有太监看着服避子药,可奴婢就是意外有喜了。太后知道后,说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让皇上留下奴婢和孩子,可是皇上执意不肯!最后……皇上打掉了我的孩子,把我送进了这冷宫……” 说着说着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不知犯了什么错就被贬入冷宫,要囚禁一辈子,冤枉,委屈,迷茫,糊涂…… “奴婢真的不知错在何处?到死也是个糊涂鬼!与我们四个一同被打发出宫的,还有御书房当时的一批宫人,一夜之间突然都被赶出了宫,奴婢四人的名字也在档案中被抹去了……” 沈青心底一阵阵的寒凉,一阵阵的痛楚,这个叫宝雯的宫女不知道原因,但是沈青已经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女人如衣服,想穿就穿 “奴婢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日日夜夜,反复回忆当年的事……皇上御驾去潭州祭天,月余后回到宫中便要打发我们四人,可是我们在宫中一切如常,如果说是犯错,我们四个人怎能同时犯错?还有我们的档案都被消除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四个曾经出现过,或者是说不想让人知道有四个宫女服侍过皇上,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宫女服侍皇上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难道这也要隐瞒?还有奴婢的孩子……呜呜,皇上为何不肯留下……” 阴错阳差,也是命中注定,沈青走进冷宫,见到了宫女宝雯得知了当年的一个真相。 一个满嘴谎言的男人,当初还说第1个女人必须是她…… 哎呀!何必撒这个谎呢?耍人很有意思吗?他就是腹黑,太卑鄙,太恶毒,也太无情了! 沈青气的心口闷,血气翻涌,用手抚着胸口,神色痛楚。 “主子,你怎么了?来人啊!” 宫女一呼唤,瞬间鸿蒙和荒石就冲进来了,“娘娘,快去传太医!” 沈青低着头,手紧紧的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襟,痛楚不堪。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荒石,你马上去禀告皇上……说我求他放了这个宫女!放她出宫与亲人团聚……不要杀她!不要杀她!不要再伤害她了!” “是” 荒石转身而去,那个宫女简直欣喜若狂,不停的磕头,“贵妃娘娘!您是贵妃娘娘,奴婢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谢贵妃娘娘!” 沈青沉默着转身离去,外面依旧艳阳高照,一片明亮晃眼。 她坐上撵驾,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眩晕。她颓然无力的闭上眼睛,一路回往青瑜宫…… . 沈青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在这种悲伤的情绪下,再受打击。她越来越看透了司徒景澜,看透了这个男人。 她只是他势在必得的一样东西而已。为了得到这件东西,他可以不择手段,花言巧语,百般迷惑,而得到这样东西后,又不能妨碍他去得到其他的东西。江山、皇权、女人,他一样都不能少,他样样都要拿到手!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私自利、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 黄昏时,皇上来了。 他的表情有些心虚,有些尴尬,坐在沈青旁边。 沈青很平静,没有要闹的意思,一切都无所谓了。 “皇上用过膳吗?” “未曾” 她马上扭头对门口招呼:“来人,去给皇上备膳!” 皇上凝视着她,踌躇的像个认错的孩子。 “清青,朕不是故意想骗你的,你那样执拗,朕是害怕你不肯入宫……” “都过去了。” “清青,有气不要憋在心里,对你身体不好!” 她放下碗,抬眸淡淡的说:“我根本没资格要求你什么,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皇上不必再纠结此事了。” 她跟他的时候已非处子之身,又怎么能要求皇上保持处男之身呢?这不是笑话吗?关键沈青气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满口谎言,处处心机,凶恶之时几乎没有人性。 . 有宫女端来药碗:“娘娘,该喝药了。” “先放那吧。” 小宫女端着托盘,里面有一碗苦药,一小碟蜜饯。 皇上:“清青,先把药喝了吧。” 她依然照做了,端起药碗,皱着眉头一滴不剩的喝光了。 皇上拿起一个蜜饯在手里,见她喝完了药,递到口边。 沈青今日格外听话,顺从的低头将蜜饯含入口中。 过了一会儿,宫女摆上晚膳,沈青就坐在桌边陪他。 .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软榻的茶几旁。 “皇上,我们说说话吧。” “好,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谎言……” 她侧过头去看着他,问:“皇上,如果当年在客栈,我执意就是不答应跟你进宫,你会怎么做?会把我强行逮捕到宫中吗?” 皇上摇头,明显的安抚之意,“不会的,朕不会勉强你!应该会继续游说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呵呵,沈青忍不住的冷笑,仿佛听见了一个极为荒唐的笑话,“呵呵……我竟不知你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皇上面对她的嘲讽,也不争辩,只是赌气似的看着她。 沈青放下茶盏,想了想,用一种很笃定的口吻说:“你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估计在客栈那次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如果我还是不答应,你会恨我,当场就会翻脸,然后直接把我抓进宫里,就像御花园里的孔雀一样圈养我,供你玩乐。如果我强烈的抗拒,你会以清连清台要挟我,逼我就范。你会软硬兼施,把驯服我当成你的一种乐趣,你会对我又爱又恨,想尽各种手段来折磨我……” “够了!” 皇上一声怒气冲冲的呵斥,打断了她的话。 . 天色黑下来了,洗漱过后,皇上禀退了宫人,上床就寝。 他侧卧在她旁边,伸臂紧紧的搂住她。 “清青,你不要那样想,朕是真的爱你。” 沈青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句句戳穿谎言:“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女人对于你来说只是衣服,你想穿就穿,想扔就扔。我只是你最喜欢的一件而已,没有我之前,你穿别的衣服,有了我之后,你仍然来者不拒。你面对所有女人都可以发情,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情……” 他急急的打断,带着些气恼,“清青,你不该这样冤枉朕,伤朕的心!” “冤枉你?我很好奇,你的冷酷、恶毒、还有撒谎,这些都是在唯月宫学的吗?谁教你的?” “……” 皇上的眼中逐渐出现了愠怒,阴沉而缄默。沈青躺在他怀里,却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 夜深人静,沉默无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 第二日,皇上差人送了些补品过来,他人却没有来,第三日依然如此。 第四日,中午时,宫女来禀报说清连清台去内务府领月例银子还没有回来。 沈青在窗边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回来,这么久吗,不太对劲儿。 “他们去了多久?” “有两个多时辰了。” 第一百三十章 劫持,大祸临头 “马上派人去内务府看看怎么回事?” 沈青想起上次肖嫔责打清台的事,难道又出什么事了?但是也不对呀,凭她现在的身份,谁敢责打她宫里的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监回来禀报说清连清台不在内务府,领完月例早就应该回来了。 沈青暗道不好,再也坐不住了,急步来到院子里。把所有宫女太监全部派出去,分散去各个处去打听寻找。 沈青在宫里来回踱步,等待消息…… 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都说没有找到。 沈青彻底着急了,再次将人全部打发出去,按照方向分派人手,沿途的宫中全部都要询问。 越想越不对,清连如此缜密,午饭没有回来吃,他知道清青会担心他,若真有事耽搁,他怎么会不派人回来通知一声呢?必然是出事了! 不好! 沈青立刻去御书房找皇上。 “皇上在里面吗?” “回娘娘的话,边塞不太平,皇上一下午都在昌平宫与各位将军议战事。” 沈青转身就走,直奔昌平宫,身后跟着的是荒石和鸿蒙。她急不可耐,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着清连和清台。 昌平宫比较偏,在皇宫的西边,一般是起战事时才会与将军们聚集在那,议作战之事。 抬辇驾的太监们都被派出去找人了,所以沈青就徒步向西而去。 一路上脚下急匆匆的,脑中胡思乱想着…… 荒石指引着道路,走进一条比较偏僻的甬道,远处停着两辆马车。 当走过这辆马车时,一瞬间马车上蹿下六个人,他们都穿着黑衣遮面,二话不说,直接亮兵器下杀手。 沈青吓了一跳,鸿蒙瞬间将她护在身后,与那些黑衣人交战在一起。 鸿蒙跟了沈青一年多,从未见过他与别人交手。今日看到了鸿蒙的功夫,真是很厉害啊! 年纪轻轻,身法极快,他抽出佩刀,转瞬间便砍倒了两个刺客。但是对方人多,而且身手也都不错,刀刀狠辣下杀手。 沈青在恐慌之余,想到有荒石和鸿蒙保护,应该问题不大。 打斗中,荒石转到了鸿蒙的身后,接下来让沈青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荒石在鸿蒙的身后,突然回手一刀刺进了鸿蒙的左肋。 啊! 沈青吓得失声惊呼,荒石竟然偷袭了鸿蒙! 这是怎么回事?不需多言,今日就是一个陷阱,此处就是一个埋伏,荒石就是隐藏在身边的奸细、敌人。 鸿蒙惨白着脸,流血不止,却仍然在力战强敌。 他的功夫比荒石要好,但是他身受重伤,定然是抵不住了。马上便有两三个黑衣人过来捉拿沈青,鸿蒙竭力保护,已是强弩之末…… “来人啊!救命啊!贵妃在这里遇刺啦!救命……” 沈青最后一招便是拼命的呼喊,可这条路很偏僻,周围都没有人。 黑衣人一见沈青呼喊,拼命地向这边冲杀,鸿蒙又中了两刀,鲜血滴洒一地。但是他依旧顽强抵抗,执意把沈青护在身后,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执念,一直到最后一刻…… 沈青惊恐万状的呼唤:“不要!” 可是荒石的目光阴冷歹毒,毫不迟疑的一刀刺入了鸿蒙的心口。 沈青尖叫着,“啊!不要杀他……” 鸿蒙坚守了他的职责,一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保护沈青,挡在沈青身前。 倒下时浑身是血,他侧头凝望着沈青泪湿的脸,手慢慢抬起,似乎是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沈青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瞬间,便有人将她打晕了。 . 这一切的发生太快,就是转眼间的事。 黑衣人将沈青装进马车,留下两个人处理尸体和血迹…… . 当沈青醒来的时候,她在一间昏暗的密室里。 一瓢冷水泼在脸上,让她很快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箱子里,手腕被绑在身后。 眼前有两个女人,一个衣着华丽,白皙丰腴。另一个清瘦粉衣,脂粉香浓。 她俩有一个共同点,都笑得恶毒又得意,眸色欢跃,简直喜不自胜了。 长公主和萧彦婷。 沈青长时间被困在箱子里,腿和肩膀都麻痹了,但头脑已经明白了。刚才那些黑衣人劫持她,幕后黑手就是长公主和萧彦婷。她们竟然胆大至此,可惜搭上了鸿蒙的命啊! 萧彦婷抓着沈青的头发,狠狠的用力把她从箱子里扯了起来。看着她这副披头散发的阶下囚模样,长公主和萧彦婷满脸都是得意和讥笑。 “你不是一直很嚣张吗?魏雨清,还是应该叫你沈青?” “……” 长公主:“为了今天,我可是忍气吞声好久呢!想不到吧,荒石是我的人呢!” 沈青:“你想怎么样?要杀便杀!” 长公主:“哎呦,你好硬气呀!到了我这,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慢慢来,别着急呀……首先呢,我先让你见一个人。” 说完,长公主走向墙边…… 沈青打量四周,房间不大,墙边一个架子和一张床,四周没有窗户。 这应该是一间密室,隐藏在公主府的某个角落,这样的地方,一旦进来,别人永远都找不到她。 . 长公主走到屋角的床边,沈青突然想起了清连和清台,难道床上躺的是他俩。 沈青努力的站起来,双腿麻木的不太听使唤。她跨出箱子,踉跄着走到床边。 萧彦婷似乎也不知道床上是谁,好奇的跟过去看看。 床上挡着纱幔,长公主不急不徐地挑开一侧…… 一看之下,沈青更加的惊骇非常,脚下一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床上哪里是清连清台啊?而是两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丘燕国的人——萧彦隆。 沈青难以置信的呼唤一声:“二少爷……?” 二少爷此刻面色惨白,嘴唇没有任何的血色,脸颊瘦的塌陷下去,看起来就剩一口气了。他的双臂被绳子固定在床沿上,双腿也被牢牢的绑住。 “你把他怎么了?” 沈青皱眉怒视着长公主,而长公主戏谑的笑挂在脸上。 “你急什么?别忘了,他是我的驸马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密室中的二少爷 大事不妙! 沈青和二少爷都成了阶下囚,现在就是人为刀俎,他俩为鱼肉,任人宰割。最可怕的是折磨,恐怕连死都是奢望了。 长公主不急不徐的挑开了另一侧纱幔,诡异的笑着:“想逃开我,没那么容易!” 沈青:“你竟敢如此!你是长公主,你要让两国结怨,起战乱吗?” 长公主不屑的冷笑着:“哼,是一群麻匪劫持了萧大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无凭无据的,谁能拿我怎样?这个地方别人一辈子都找不到!” “……” 沈青面如死灰,无言以对,看看二少爷面颊凹陷,奄奄一息的样子,怎么办啊? 被软禁在此没有破绽,也没有迹象可循。萧家毕竟离邱燕国很远,路途中消息闭塞,就算发现二少爷失踪了,派人来找寻,也找不到皇宫的密室里呀! . 这时,沈青忽然想到了萧彦婷,眸底透出一丝希望,血脉之亲,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二哥呀!谁能熟视无睹? 可是下一刻,她的希望之火就彻底熄灭了。 萧彦婷看到床上的二哥,吃惊过后就只剩幸灾乐祸。她撇撇嘴角,不屑的看着床上的二哥,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反而是跃跃欲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萧彦婷少时跋扈,成年后心思歹毒。她从小就跟二哥不合,没有什么亲情,此刻她怎么可能去违抗长公主呢?她巴结长公主还来不及呢!二人一起密谋劫持了贵妃,就是狼狈为奸的盟友了,萧彦婷是绝对不会告密的。 . 长公主到架子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红瓶走到床边。 沈青:“你做什么?你把他怎么了?” 二少爷这个样子一看就是重伤,或者被人下毒了。 长公主:“让他看看你呀,在这见到你,他应该很高兴吧!” 几滴液体滴入了二少爷口中,片刻后,他的睫毛微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长公主坐在二少爷的床边,柔声的呼唤着:“彦隆……” 二少爷睁眼看到毒妇,立刻眸底就是憎恨、厌恶。 她不以为意,笑的轻柔,“彦隆,你看看谁来了!” 驸马只有眼睛能动,其它地方的麻药还没有解开。他转动一下眼珠,就看见了侧边沈青,形容憔悴,头发凌乱。 一瞬间,他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口不能言,身子也一动不能动,但眼神却流露出极端的惊恐和忧虑。 长公主依旧笑容和煦,柔声的说着:“你不是想她吗?那我就把她抓来啦!你看我多宠你呀!” 二少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青的脸上,好半天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再看一眼,更让他吃惊,竟然是他的妹妹萧彦婷。 是啊,算算日子,他妹妹应该已经来到燕城了。但是她怎么也来到密室了?也是被抓来的吗? 二少爷满心疑惑,但是很快他发现了萧彦婷看他的眼神,绝对不是忧虑和担心,而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哎呀,具体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沈青的处境极其危险,甚至会生不如死。 . 长公主伸出手抚摸着二少爷惨白消瘦的脸颊,柔情暧昧的问:“怎么样,你高不高兴?” 二少爷收回目光,再次用憎恨厌恶的目光瞪着面前的女人,她的脏手又在触碰他的身体,简直是恶心死了。 “驸马,身上还疼吗?” 长公主的手抚着二少爷的脸颊,轻佻的抚过脖颈,极其暧昧,流连往返在他的胸膛…… 忽然!几根手指用力往下一压,瞬间二少爷痛的闭紧眼睛,咬紧牙关,无限的痛楚。 长公主呵呵的笑,当她把手抬起来的时候,二少爷白色的中衣上已经渗出了血渍。原来他胸口有伤,那不用说了,肯定是拜长公主所赐。 麻药让二少爷不能出声说话,只能无声的瞪视着长公主。他为人清高又倔强,隐忍着,也不肯屈服。 长公主笑靥如花,却恶毒到至高境界,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慢慢的伏地身子,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去压二少爷的伤口。 哎呀,疼的惨绝人寰…… 可想而知,身上的伤口被人这么死命的按压,那会是什么滋味啊? 折磨人的手段,软硬兼施,就是想让二少爷乖顺、屈服。 . 沈青垂下眼眸,不忍再看了,也不敢出声阻止。她说的越多,长公主就会越恨,更变本加厉的折磨二少爷…… 长公主回头撇着她,“魏雨清,怎么了?心疼了?” 沈青平静的转头,冷漠的看一眼床上的二少爷,无所谓的态度。 “公主说笑了,我为什么要心疼?这是你的驸马,他死活都在你手中,与我无关!你继续吧!” 长公主挑眉,带着嘲讽的问:“哎呦,你好狠心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怎么你对他如此绝情呢?” 沈青:“那是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他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我根本懒得搭理他!” 长公主回到床边,俯低在他身侧,“驸马,你看她多狠心啊!你真是痴心错付了,她这样无情无义,我帮你把她杀了,好不好?” 二少爷根本不理,眼睛只看着沈青。 长公主看到二少爷对沈青的痴样,嫉妒的要发疯发狂,眼中越来越憎恨,可是语气却依旧那么绵柔诡异。 “驸马,你的麻药没有完全解开,你眨眨眼睛就行!你眨眨眼睛,我就帮你把她杀了,好不好?” 二少爷对长公主完全视若无睹,她吼也好,哄也好,打也好,杀也好,反正他根本都不屑去看她一眼。 他越是这样硬气,长公主就越恨他,甚至在这种憎恨中还有着一种变态的爱。自己的驸马对别的女人如此的痴情入骨,让她又羡慕又嫉妒,最后衍变成一种疯狂的执念。 夫妻十年,她对驸马从忽视到重视,再到现在的囚禁,她可能也是走火入魔了,绝不肯放手。即使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也要把他从半路上截回来。 长公主突然俯下身,捧起二少爷的脸颊,语气变得特别恳切,甚至还带着卑微的恳求:“驸马,你让我把她杀了,我就原谅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沈青服毒 长公主在这一刻流露出的情意不似假的,也许她真的是在意驸马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二少爷一眼都不想看她,他垂着眼眸,故意把视线躲开长公主的脸。 长公主忽然俯下身,深深的吻在二少爷的唇上,她动情的模样,旁若无人的亲近。 而二少爷动弹不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不如去死的表情,就当被狗啃了,恶心! 长公主抱着最后希望,诚恳哀求:“彦隆,我保证好好对你!我保证以后对你一心一意!真的,你相信我!我们白头偕老,好不好?” 二少爷依旧垂着眼眸,决绝不肯搭理长公主,倔强的软硬不吃。 长公主看着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眼神渐渐的恢复了恶毒,越来越没有耐心。最后她咬牙切齿的冷笑着:“驸马,机会只有这一次,你知道的,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二少爷无动于衷,至始至终不想看她一眼。 长公主彻底的明白了,死心了,她从刚才的卑微中彻底爆发了!怒火滔天,充满了杀意,拼命的捶打着二少爷受伤的胸口,那里已经染成了一片的鲜红。 长公主疯了般的撕吼着:“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为什么就不肯看我一眼?她就是男人玩剩下的贱货,你为什么就对她这样?为什么??” 二少爷紧咬牙关,紧紧的闭上眼睛,钻心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 . 沈青看不下去,心里难受死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傻呀?明知是逃无可逃的死路一条,他就应该顺着长公主的意思杀了沈青,然后再慢慢跟长公主周旋,也许还有报仇的机会。现在这样两个人都是个死,而且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对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你去死吧!” 长公主的恨意越来越强,用尽手段,软硬兼施,可是这个男人就是不就范。这一刻杀意在眼底涌动,她疯了般的两只手掐住驸马的脖子,要生生的将他掐死。 驸马被扼住呼吸,惨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青紫,再用不上片刻就要一命呜呼了。 沈青不能再装看不见了,她也想明白了,长公主和萧彦婷都恨她入骨,她是必死无疑的。但是长公主明显对二少爷还有一丝情谊和幻想,二少爷还有一线生机,保住一人是一人,他活着将来替她报仇也好啊! 沈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长公主急切的哀求着:“公主!不要!公主,你是爱他的对吗?是他为你穿上红妆,是他与你拜过天地,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些你都忘了吗?” 长公主慢慢的松开手,眼眸中的凶光骇人,她咬牙切齿的说:“我没忘!所以他不能背叛我!” 沈青:“我的错!十年前是勾引的他。自从我到了燕城,就一直怂恿他跟你和离,他不肯,他对你还念着旧情,是我再三怂恿,才有后来的事。” 长公主站起身,走近些俯视着沈青,从刚才的憎恨变成了戏谑,“是吗?” 沈青心意已决,她本身就死劫将至,命不久矣,横竖都得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出二少爷,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都无声无息的死了强。 想到这,她铁了心,是视死如归。 “萧彦隆一直很好骗,我略施小计他就上钩。再说了,这也怨你!是你先伤了他的心,你有错在先,不能全怪他!总归是咱们女人之间的事,你有什么恨冲我来,饶他一命吧!” 长公主冷冷一笑,回身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瓶子,倒了一粒丹药。 “死,未免太便宜你了……这药5日后发作,先是痛,痛到肠穿肚烂,身上还痒啊,痒得人会抓烂自己的皮!哎呦呦!你这脸蛋,啧啧啧……血淋淋的,肯定好看!” 听听,多么惨绝人寰的手段,即使不怕死,可这种折磨要命啊!毛骨悚然啊! “把这个吃了,我就答应绕他一命!” 说完,长公主把丹药轻蔑的一抛,扔在地上。 沈青看着那粒毒药,今日落到长公主手中肯定是生不如死了,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她的视线慢慢从那粒毒药移到了二少爷的脸上,希望他能理智些,别辜负了求生的机会。一定要珍惜,不管怎样都要活着逃出去给她报仇。 沈青用膝盖跪着向前挪了两步,她的手被绑在背后,就俯下身用牙齿把那粒毒药叼了起来。仰起头松开牙关,那粒药掉入口中,很清晰,一点不作假的把毒药咽下去了。 二少爷身子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眼中的哀伤,几乎要心痛而死了。从里到外的心疼,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爱都化作泪水溢出来了。 但是沈青一滴泪都没有,“长公主,你身份尊贵,一定会言而有信吧?” “当然!” . 这时,旁边的萧彦婷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虽与长公主狼狈为奸,但她一直是巴结着长公主,不敢随便插言。她看到长公主对二哥的疯狂折磨,她也觉得很可怖,但只是看戏罢了。 可是当她看到长公主答应饶了二哥,对二哥还存着幻想,她就按捺不住了。她是旁观者,能看的清清楚楚,二哥根本就不可能跟长公主还有什么情分,只有仇恨。这若是斩草不除根,留下祸患,将来一旦抖搂出来,她和长公主就都完蛋了。 萧彦婷不得不出言提醒:“长公主,别听她的奸计,斩草必须除根,萧彦隆如果活着,将来一定会给沈青报仇,咱们都难逃干系!” 什么??? 沈青彻底崩溃了,萧家怎么出了这样的畜生呢? 她压不住的怒吼:“萧彦婷!他是你二哥!” 萧彦婷也瞪起眼睛:“闭嘴,用不着你告诉我!” 恨之入骨,怒火暴起,她一脚将沈青踢倒在墙边,又过去拽着沈青的领口,把她拉起来,抡开巴掌“啪、啪、啪”就扇了三个耳光。 沈青嘴角流出了血,瞪视着她,恨不得带她一起同归于尽。 “萧彦婷,你畜牲不如……”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连和清台之死 “啪、啪、啪、啪……” 萧彦婷疯了般的左右开工,数不清的耳光扇在沈青的脸上。 沈青被打的不轻,仍是倔强的瞪视着萧彦婷,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残害血缘之亲,你畜生不如!” 沈青的话没能浇醒萧彦婷,她已经丧失人性,只剩愤怒和歹毒。 一回头看见了桌上的茶壶,她抓起来挥手向沈青头上狠狠砸去。 “咔嚓”茶壶应声碎裂,剧痛伴随着一阵晕沉,额头上鲜血横流,从脸颊一直淌到脖颈。 萧彦婷恶毒无比,她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血脉至亲的二哥她可以杀,但是她不许别人来指责她,特别是这个大义凛然的沈青。她忍受不住沈青的教训和指责,或许是心虚吧,她顿起杀意,想立刻掐死沈青。 沈青受了伤,被打的奄奄一息,再这样下去不需片刻就要死了。 长公主赶紧喝止:“彦婷郡主,别那么急嘛!她吃了断肠毒药,发作起来那才叫一个好看呢!如果是我,可绝不会现在掐死她,让她死的那么轻松!” 萧彦婷听从长公主的旨意,慢慢的松开了手,狰狞的脸庞慢慢恢复平静。 . 沈青被打的不轻,头昏眼花了好一阵,苍白虚弱的倚着墙边坐在那。 她身虽然虚弱,但是意志十分坚定顽强。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偷偷扭动手腕试图挣脱。 可能是她太瘦了,手骨又瘦又软,竟然有空隙好像能抽出来。她不敢动作太大,怕被发现,就不出声的倚坐在墙边,任打任骂,等待时机。 这一顿暴打让萧彦婷暂时消了气,长公主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怕再稍稍的打她一下,她就要气绝了,那就没意思了。 所以不动手,改动口,语言攻击。 “你放心,他是我的驸马,我自然会留他一命!但是我要将他终身囚禁在这个密室里,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沈青脸颊边都是血,垂着眸子奄奄一息的样子,沉默不出声。 长公主走过去俯视着她,笑得轻蔑又嘲讽。 “你只配做男人的玩物,你以为皇上真的会让你当皇后吗??你太可笑了!西北战乱告捷,江秋儿就是皇上定下的皇后人选!皇上只是做戏给你看,只是耍耍你罢了……” 闻言,沈青抬起眼眸,盯着长公主,眼神中是不相信。长公主肯定是气她,故意胡说八道的。 “怎么的?不信?那段日子,皇上两次下旨让我举办宴会,就是为了将江秋儿引入宫中,私下相会!呵呵……这小小的障眼法,瞒的过别人,瞒不过我。那次庆功宴上,皇上就是作戏给你看的!太后让魏大人入狱,证据都不足,皇上却一直按兵不动,将计就计,就是为了给你施加压力。他早就料到了,你会沉不住气,会主动让出皇后之位,不就可以一举两得了嘛……” “……” 长公主虽然恶毒,但是这事她能凭空编出来吗?沈青努力地回忆着,已经过去两年了,她回忆着皇上当时的话语、眼神…… 她还是不敢相信,景澜会那样算计她吗? . 长公主意犹未尽,继续补充着:“战事告捷,皇上却迟迟没有收回兵权,这是为什么?哼!如果不是因为要娶江秋儿为皇后,皇上会这么信任江家?你说你自己蠢不蠢?这么明显的道理你都看不懂?还那么自以为是……哈哈……哈哈哈……那只是皇上骗骗你的小把戏罢了,一点小手段就让你感激涕零,服服帖帖的,啧啧啧……” 在长公主和萧彦婷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沈青真的伤心了! 她一直以为景澜是真心的,最起码当年为她争取过,皇后之位坐不坐上不要紧,最起码景澜有这份心了。原来都是假的,都是戏耍骗她的…… 天呀!原来从始至终,他连一句真心,一句实话都没有过。 . 长公主笑的得意,继续说:“大婚后,在皇家别院那十日,皇上日日都陪着皇后赏花、钓鱼、放纸鸢……甚至还亲自下厨给皇后做吃食,两个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别提有多甜蜜了!这不,回来不久就发现有了身孕,哎呀!江秋儿真是有福之人!” 沈青不停的深呼吸,让涌上眼眶的泪水不要流下来。 她努力平复心绪,郑重的问:“长公主,我宫里的的清连、清台还活着吗?” “呵呵,已经先去黄泉路上等你了!” 怕啥来啥,沈青惊骇,哽咽着声音发抖:“你已经……杀了……杀了他们?” “没错,这会儿尸体都凉透了!呵呵呵……”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奔涌出眼眶,沈青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不停地抽搐,颤抖碎透了! 清连…… 清台……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就像最亲的家人,怪她,她没有保护好他们两个…… 死了,没有了,再也看不到了。都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一句告别…… “终于看到你掉眼泪了,他们两个死的值!哈哈哈……哈哈……彦婷郡主,还是你了解她啊!区区两个奴才竟然是她的软肋呀!” “魏雨清,如果你看到他们的尸体,我保证你会哭的更痛快淋漓!” 她俩看到沈青的伤心崩溃,开心极了,得到强烈胜利感,便放松警惕、得意忘形的闲聊起来。 “彦婷郡主,魏雨清我帮你抓住了,还有那两个贱奴才也一并收拾了,这份大礼你觉得怎么样?” “婷儿谢长公主!长公主的这份恩情永生不忘!” “好说,别那么客气!我听说萧王爷近日要到燕城了?” “是的,昨日收到兄长的传讯,说几日后便到了。” 这两个贱人,一问一答,把话题扯到了大少爷身上。 长公主眼珠一转,恬不知耻的开口道:“那好啊!萧王爷英俊不凡,能文能武。我数年前曾远远见过一次,记忆犹新,一直仰慕的紧!这次贵客来宫中,不知能否请燕婷郡主引荐一下呢?” 什么意思? 一时间,萧彦婷有些出乎意料,她不敢确信,带着试探的询问:“公主,您的意思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搏命厮杀,一切都该终结了 “传闻萧王爷英勇威武,若是能有幸请他到府中一坐,我真是荣幸之至……” 这女人啥玩意啊,无耻至极,丧心病狂了! 萧彦婷脸显为难之色,摇摇头,“这恐怕……兄长是外男,他不会答应……” 长公主再没出声,但是脸色逐渐阴沉,寂静中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萧彦婷略一思索,陪着笑脸说:“这样……兄长与我一起到宫中赴宴,兄长若是不胜酒力,醉酒后出宫去了哪里?婷儿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 长公主阴沉的脸瞬间变得阳光普照,魅力四射,发自内心的嘴角上扬,冲着萧彦婷点点头。 哎呀!这二人狼狈为奸,达成共识了! 沈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算计大少爷?萧彦婷在算计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沈青惊骇,瞪视着萧彦婷,骂道:“畜生不如!你连畜生都不如!” 萧彦婷就像疯狗,扑了过来,挥手还想施暴。 突然! 就在这一瞬间,沈青瞄准了时机,从靴筒中拔出匕首,一刀插进了萧彦婷的心脏…… 快!准!狠! 一刀毙命! 她的手藏在身后,早已解脱了绳套。靴筒中就藏着刀,只待时机,以一敌二,毙了这两个毒妇。 . “噗”萧彦婷胸口一凉、一痛,还没有反应过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血喷了一身。 沈青没有停留片刻,一下扑向长公主。 长公主大惊失色,这下的变化实在太快!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怎么就挣脱了绳索?而且她身上怎么还藏了利刃啊? 长公主惊惧、呼喊着:“啊!来人……” 密室不大,几人又离着很近,沈青身姿敏捷,大开杀戒,绝不留情。 沈青虽然瘦弱,但毕竟有功夫在身上,爆发力很强,跳起来从上而下的扑倒了长公主,一刀扎下去…… “噗”一声,利刃刺入她的肋下。 沈青压在长公主身上瞬间拔出刀子,再下杀手。 长公主很有力气,掐着沈青的手臂与她对抗挣扎,但没有机会,她已经负伤了,殊死搏斗,她终是敌不过沈青,一命呜呼…… . 沈青拔出刀子,转身的功夫又分别在两个人身上补了几刀。她的样子如嗜血的狂魔,红着眼睛,太吓人了! 一身的鲜血,一切都结束了。 她浑身是血,握着刀子站在那,好半天,嗜魔的眼神才渐渐的恢复。 转头看向二少爷的床,两个人对视着彼此…… 二少爷眼中有震惊,更多的疼惜和关心。 片刻之间,结局反转,长公主和萧彦婷都死了。但是沈青杀了这两个人,她会是什么下场呢? . 缓了一会儿,沈青回过神来,到架子翻找,匣子里有解药,其中一个红药瓶。 “是这个吗?解药?” 二少爷无声的眨眨眼睛,看着沈青,眼神中是不再掩饰,不再压制对她的爱恋。 沈青喂完解药,然后解开了二少爷的绑绳,查看他胸口的伤,都是刀刃划开了,酷刑折磨。 沈青又在匣子里翻找,看到有两个瓷瓶特别眼熟,拿起来看分别写着逝忆丹和忘情丹。很多丹药瓶,但并没有找到自己解毒的解药。 . 二少爷的麻药一点点解开,他支撑着坐了起来,嘴也可以说话了。 他看了看两具死尸,又看了看沈青落寞低垂的样子。 “青儿,没关系的,是我杀了长公主和萧彦婷……” 沈青凄苦一笑,抬眸望着他:“真的吗?” “嗯,与你无关,别担心。” “二少爷,你对青儿真好!” 他笑了笑,听到这一句话,他觉得死也值了。 . 沈青低头,把两个白瓷瓶中的丹药都倒了出来,迎着光仔细看看,上面有唯月宫的标记,这是真品。 “这是什么?” “是毒药,青儿给的,你肯吃吗?” “我吃!” 沈青托着丹药递到二少爷嘴边,他没有片刻迟疑的张开嘴。可她却迟疑了,又收回来。 “二少爷,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傻,很好骗,你就不恨我吗?” “恨啊!” 他眼中的情意就像烈酒,沉淀、厚重、浓的化不开。 “恨了你10年,也忘不了你,还做过梦……梦到你真的在滨州等我,我们成亲了。” 一抹忧愁,一抹苦笑,又有一点释怀。 “青儿,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明白” 他笑了,很开心的说:“那就好,那就足够了。” 人生如戏,太悲哀了。兜兜转转一圈,最痴情的好男人当初就在眼前,只是她错过了。 . 沈青托着丹药的手,递到二少爷嘴边,他没有犹豫的直接吞了下去。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给我吃的什么?” “不是毒药,而是让你忘记。不记得这段痛苦的遭遇,也不记得青儿是谁了……” “不……” 二少爷一声惊呼,他激动的抓住了沈青的手,然后又去翻找药匣。 无济于事,他因激动而抖搐着问:“你,你为什么?” “二少爷,别闹了,我们安静的在这坐一会儿。你喜欢青儿,就再看看我……” 二少爷痛苦的闭上眼睛,“不要,我都说了,是我杀了长公主的萧彦婷!” “二少爷,我病了,本来就时常咳血,真的就活不久了,换你好好活下去,这笔买卖不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真的心疼啊,时至今日才明白什么叫肝肠寸断,无法形容的痛,生不如死的痛! 二少爷伸臂抱住了沈青,时隔十年,把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 药劲儿很快,脑子感到越来越昏沉,一声声的呼唤:“我不要忘记你,青儿……青儿……” “青儿……” “青儿……” 唯月宫的丹药,对于二少爷这种毫无修行的普通人来说,药力相当迅猛,他根本抵抗不了,片刻的功夫就昏了过去。 . 一切都该结束了。 在墙边找到了暗门的开关,转动一下,暗门打开,外面是一段向上的楼梯。 顺着楼梯上去到尽头,又是一扇暗门,再次打开是一个衣柜隔板,一排的衣服。 原来这间地下密室的通道是一个衣柜……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公主府的杀戮 走出密室,一片光亮。 屋内有两个宫女,听见衣柜暗门有声音,以为是长公主和萧彦婷出来了。 一看之后,惊的魂飞魄散! 从里面走出的是浑身染血的贵妃。 “啊……” 两个贴身宫女,一个吓的失声惊呼,另一个吓的呆若木鸡。 沈青的样子,太吓人了。 惊骇之后,两个宫女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跑到密室一看,天啊!长公主和萧彦婷都已毙命,床上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驸马。 “来人!来人啊!贵妃娘娘刺杀了长公主!” . 这一幕,声嘶力竭的呼喊,震惊整个公主府。 沈青浑身是血的站在院子里,“清连、清台在哪?” 一群奴才都被吓傻了,腿脚快的已经跑出去几个人,分头去禀报皇上、太后和皇后,剩下的都是群龙无首,也不知该怎么办。 “说话!青澜宫的清连、清台在哪?” 沈青拿出贵妃的威严,厉声责问:“是长公主绑我到此,欲加谋害!她死有余辜!我问你们,清连清台在哪?知情不报,一会儿你们都获罪!” “回贵妃娘娘,奴才们不知道啊……” “回贵妃娘娘,奴才们真的没有见到清连清台……” 主子已死,所有人都会撇清关系,知道也不会说。 沈青是强弩之末,撑着最后的力气,发号施令:“马上去请太医!我以贵妃的身份命令你们,马上请太医救治密室里的萧大人!” “是” 理智一点,她心里明白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她杀了长公主,还杀了一个外臣郡主,滔天大祸,肯定是活不了了。 她最后的执念就是想知道清连和清台怎么样了?心里也料到,八成已经不在了。 那他们的尸体呢?尸体在哪里?沈青想看一看,想将他们好好安葬,了却这最后一件事。 . 皇上正在议事,为西南边乱忙得焦头烂额。 有太监慌张的追上辇驾,跪地禀报:“启禀皇上,公主府出事了!” “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出现在公主府中,她手持利刃,长公主与彦婷郡主已全部遇害!” “什么?” 皇上一听之下,大惊失色。 辇驾马上掉头直奔公主府…… 一路上,皇上胡思乱想,勉强平静心绪,虽不知具体缘由,清青已闯下滔天大祸。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办呢? 皇上片刻思虑,马上传令调派五百御林军,赶往公主府,一定要比太后先一步到达。 皇上刚才议事的政殿离公主府不远,他最先到达。 . 公主府内的所有太监,宫女都站在院中,人人都惊慌失措。 指引皇上到达密室一看,看见自己的姐姐倒在血泊之中,血流成河,萧彦婷在另一侧也是身中三刀。而床上还躺着一个血迹淋淋,奄奄一息的前驸马。 前驸马为何会出现在此?他动身回皇朝已近两个月了。 皇上能猜出个大概,一定是姐姐又动了什么心思,劫持驸马…… 姐姐呀,你真是胆大妄为,你怎么敢??? 皇上又急又怒,又心疼,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呀! 他走过去抱起姐姐,姐姐的身体都凉了,身中三刀, 天啊!皇上头疼死了,抱着姐姐的尸体,走出密室。 . 一旁的太医回禀:“启禀皇上,萧大人胸口被人用利器多处划伤,受了很重的外伤,伤口已经发炎溃烂,失血过多,非常危险!” “先把他抬出去,好生救治!封锁消息!” “是” 唉……皇上叹了口气,低头看看怀中的姐姐,想起昔日姐弟之情。自从做了皇上,他对姐姐很纵容,姐姐跋扈也好,养男宠也罢,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姐姐怎能如此胆大妄为呢?劫持虐待外臣驸马,还密谋劫杀贵妃,姐姐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爱贵妃,姐姐这样胆大妄为,把他这个皇上置于何地呀? 但是姐姐已死,皇上心里难过,眼下该怎么办呢? . 黄昏,即将日头西落。 借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皇上见到了沈青。 她浑身血迹斑斑,额头也受了伤,从脸到脖子都是血迹。摇摇晃晃的单薄身子,还不停地在出出入入各个房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皇上皱着眉头,已经无计可施了,这个女人杀了长公主,还有一个外臣郡主,闯下滔天大祸! 太后岂能容她活着?而且最近边境动乱,她还谋杀了外朝郡主,这般境地,宫里宫外都不能容她活着。 . 如今局面…… 皇上苦恼的扶着额头,挥手示意夜匕,“去看看她!” “是” 夜匕走到沈青身边,询问:“贵妃娘娘,您还好吗?” 她回头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紧绷,浑身是伤,强弩之末,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贵妃娘娘,您先冷静一下,属下已经派出人去寻找清连清台了,很快就能找到!” 沈青转头看到了皇上,他坐在院中的椅子,阴沉着脸,身后有好多人都在举着火把。 两人相隔不远,此刻却似乎离着万水千山。 黑夜的深渊即将到来,几只火把没有什么用了。 沈青没过去跟皇上请罪,也没必要解释任何。 她依着廊柱慢慢的滑坐到地上,眼神绝望、无助。 她真的累了,也受够了。 . “启禀皇上,公主府的所有宫人都跪在这,前面几个都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 皇上略略点头,身边的姜公公上前几步,开始询问:“你们这些奴才,赶紧老实交代,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妃为何会出现在此?” 一番询问,大部分奴才都不知道,但也有招供的,说看见有两个隐卫抬着一个箱子进入密室…… 皇上一脸铁青,烦躁的挥了挥手,“全部押入大牢”。 一声令下,五十多宫人全部押入大牢,他们之中绝大部分真是无辜的,劫持贵妃,劫持驸马这等机密之事,长公主保密甚严,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密室之中都没有留一个外人,估计那群假隐卫在大功告成之后就迅速打发出宫了,不留下任何痕迹。 第一百三十六章 皇上怒打沈青 寂静的院子中,灯火通明。 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抬来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具身穿黑衣的尸体。 “鸿蒙……”夜匕看清那人,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沈青转头也去看,先找到了鸿蒙的尸体。 她说:“是荒石杀了鸿蒙,偷袭劫持我,他是长公主的人!” 原来如此,之前皇上还疑惑,荒石和鸿蒙都是绝顶高手,有他俩的保护,谁人能轻易的劫持贵妃呢? 唉,也是皇上的责任,千挑万选的隐卫,竟然是一个埋伏的敌人。 . 鸿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死白的脸上和脖颈上喷溅了一些血渍。 沈青跪在他旁边,伤心不已,鸿蒙才二十岁,太年轻,太可惜了!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瘦削单薄的肩膀无声的抖动着,脸上全是哀伤、绝望。可是她却还在极力的压抑着,倔强的没有一滴眼泪,已经隐忍到极限了。 夜匕:“娘娘,不必难过,鸿蒙保护您是职责。他没有保护好您,是他的失职。” 沈青立刻摇摇头,“不是,别这样说他!” 沈青转头对着鸿蒙的尸体说话:“你做的很好!尽职尽责,今天不是你的失误,不怪你……” 这时,她看到他领口的衣服里细绳,想起来了鸿蒙临死的时候指向自己的衣领。 沈青伸手查看,是一根红绳下面挂着一块玉坠,莲花图案。 沈青想起来了,这是她赏给鸿蒙的扇坠子,他一直带在身上…… 沈青把玉坠重新放回他衣襟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明白了。” . 太阳落山,天黑了,院内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一会儿,又脚步声传来,四个太监抬着两个担架过来,担架上的尸体都盖着白布。 沈青猛地站起来就往那边跑,抬担架的太监禀告:“贵妃娘娘,呃,您还是不要看了……” 沈青愣了一下,看着担架落地。 她跪在旁边,颤抖着伸出手,抓住白布的一角掀了起来…… 清连和清台的死法很惨,被砍掉了脑袋,尸首分离,血肉一片,惨不忍睹。 “死亡”这两个字听起来并不可怕,可是真正看到尸体时呢? 早晨还好好的两个活人,一起说话,一起笑,现在变成了两颗头颅…… 多年风雨陪伴的家人,死的这样凄惨…… . 这一刻,沈青呆了,仿佛是个木头人。头脑一片空白,忘了哭,忘了喊,忘了伤心。 好半天她回过神来,双目赤红,是恨和杀意。她在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把长公主的脑袋砍下来,或是五马分尸,把她剁成肉酱。 长公主死的太痛快了,死的太轻松了,不解恨! 血冲上了沈青的头,她的目光转到某一处,那里放着长公主的尸体。 沈青眼中只有恨,如疯如魔怔了,她直奔着长公主就去了,就算用手也要把她撕碎,抓烂。 夜匕疾步向前,挡在身前,“娘娘,您冷静点,您要做什么?” 沈青不答话,眼睛死死的盯着长公主的尸体。 夜匕几番阻拦,沈青的杀气和恨意太明显了,她的意图太明显了。 众目睽睽! 她直奔长公主的尸体,还要欲行无礼!! 放肆! 这一刻,皇上烦躁透了,怒从心起,挡在沈青身前,挥手就一个大嘴巴。 “啪”这一巴掌打的力道太大了,沈青本来就虚弱,像一片羽毛似的摔出去,跌倒在地上。 皇上也是真的怒急了,这个女人胆大妄为,已经亲手杀了长公主,还不算完,怎么还想撕扯自己姐姐的尸体呢? 他盛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没有控制好力量,出手太重,他顿时后悔了。 哎呀!自己怎么能打她呢?拉住她,拦住她,也就算了呗! 皇上心乱死了,懊恼死了,一个是他爱的女人,另一个是他的亲姐姐…… . 这时,远处大批的脚步声传来,是太后和皇后到了。 太后在路上已经得到消息,自己的女儿被贵妃刺杀了。 晴天霹雳! 恨急、痛急,她马上就要将魏雨清碎尸万段! 太后进院时,看见杀人凶手还在院中,她怒喝一声:“来人!将魏雨清拿下!压入天牢,等候处置!” “谁敢!朕没有发话,她还是朕的贵妃!” 太后来到女儿的尸体前痛不欲生,回头急言怒斥,“皇上,死的是你的姐姐!你要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皇上也是毫不示弱,据理力争与太后对峙,“是长公主劫持贵妃在先!将贵妃囚禁于密室之中,百般折辱!贵妃失手杀了长公主,情有可原!” 太后无言以对,这倒是事实,但是还有一个萧彦婷啊! “皇上!魏雨清必须拿下!萧彦婷是外朝郡主,如今内忧外患,你要如何向皇朝交代?” “……” 这也是皇上最愁的,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外朝郡主突然被杀,凶手岂能逍遥法外?皇朝必然问责,必然要缉拿凶手。 . 这时,太后再次命令:“御林军,把魏雨清拿下!” 皇上绝不同意,死囚牢那种地方,沈青的身子骨进去几天就死了,而且母亲很有可能暗下杀手。 皇上与太后对峙,御林军也不轻举妄动,场面就这么僵持着…… 无论从局势上,还是身体上,沈青都已经到了濒死的绝境,肯定是活不久了。 她伤心绝望,也不想再为难谁,心底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即使已经知道答案,可是她还想亲口去问一问,这就是她的痴,她的傻! 她站在皇上面前,借着天上的月光和旁边的火光,抬头注视着皇上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开口:“皇上,清青只想问你最后一件事!长公主说你曾多次借着宴会与江秋儿私下见面,你一直瞒着我!有这回事吗?” “……” 看到皇上不敢回答,以及他慌乱的眼神,沈青就确认答案了。 心痛的滋味,却还在捅刀子,还在追问:“她早就是你心里的皇后了,对吗?你就是在戏耍我,对吗?”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什么海誓山盟,原来都是骗她 此刻的情况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如何能狡辩?又如何能解释什么? 他当年在客栈说的是实情,他想让清青当皇后。但是事在人为,朝局不停地在动荡,内乱后江家的实力稳定,以及江秋儿的性格为人,确实适合做皇后。 前朝后宫一脉相连,这是最好的选择。 但皇上又无法面对清青,怕她生气,所以才腹黑算计。自认为天衣无缝,顺理成章,结果现在也被姐姐抖搂出来了。 太后、皇后及周围的御林军都看着这一幕,清青丝毫没有给皇上留颜面,伸手指着他,怒吼着质问他:“你敢不敢说一回实话!你说呀!” 皇上忍无可忍,真生气了,眸中射出阴冷的寒光,他呼吼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够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从家世、到涵养、到学识,你哪一点配当皇后?你配吗?” “……” 死寂中,清青点点头,如此言论,太让人伤心。 他的承诺就如同儿戏吗?而且之后没有一句实话,就把她当猴耍。 他跟她有什么仇啊?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痛彻心扉! 什么信誓旦旦? 什么海誓山盟? 原来全都是骗她的…… 沈青怒极反笑,嘴角勾起弧度,在对着他笑,浑身都说不出哪痛,就觉得痛的几乎快死了。 一阵呼吸急促,“噗”一口血喷溅在面前,触目惊心。 皇上惊住了,看到沈青吐血,一时不知所措。 “清青……” 皇上低低的呼唤了一声,随即转身喊:“太医……” . 她还在笑,唇瓣到下颌滴答的血迹,濒死如灰。 她伸出两只手到皇上的脖领处,众人吃惊,以为是清青要掐皇上的脖子。 皇上没有躲闪,但是清青只是扯开他的领口,拽出一根细绳,上面拴着一个指甲大小的白色夜明珠,在这夜色中闪耀着温润的荧光。 这珠子是她亲手为他戴上的,七年来从未摘下过。 “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绳子崩断,沈青把它硬生生扯了下来。 “清末,我亲手给你戴上的,今日我亲手给你摘下来……” “不行!” 他抓住清青的手腕,要抢回那颗珠子。 她气急了,抚着心口,一阵猛烈的心绞痛,“噗”一大口鲜血,溅到他的龙袍上,晕死过去。 在倒下的那一刻,皇上把她抱在怀里,“清青……清青……” …… 沈青昏睡了一天一夜,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像黑的深渊,隐约能听到诵念的声音,好像是唯月宫。每一次她生命垂危的时候,魂魄就受到唯月宫的牵引…… 病入膏肓,气息奄奄,就靠名贵药材吊着续命,她又睁开了眼睛。 床幔外站着两名宫女,看到沈清醒了,急忙向楼下回禀:“夜大人,娘娘醒了!” “娘娘,您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听到夜匕的声音,沈青怔愣了一会儿,夜匕为什么会在这?他早就不跟随自己了,现在是鸿蒙。 鸿蒙?哎呀!沈青突然间一个激灵,所有的回忆都想起来了。 她猛地支撑着坐起身,慌乱又急切的呼喊着:“清连、清台……清连清台在哪?” 泪水瞬间奔涌而出,沈青回忆以前,每次自己生病的时候都是清连清台煎药、守候,可是现在他们在哪里? 沈青支撑着坐起身,哭着问:“清连、清台在哪里?你们把他俩弄哪去了?” “娘娘,他们在偏殿已经安置好了,您放心!” “不,我要去看他们!看看他们!” “娘娘,你现在有伤在身,先照顾好自己……” 沈青伤心的一直哭,虚弱的身子挣扎着站起来,要去偏殿看清连清台。 …… 进入偏厅,里面简单的布置了灵堂,正中放了两口宽大的红木棺材。 “打开棺材!” “娘娘,他们已经安息了!您不该再惊动他们了!” 沈青执拗的很,“打开!” 几个太监拿着工具把棺盖撬开了。 清连和清台的尸体摆放好了,给他们换上了崭新的太监服。 沈青流着眼泪,手扶在棺木上,浑身绷得紧紧的,伤心的不停在抽搐。 “不要穿这个,去找两套男装来!” 皇上交代过厚葬,棺材很宽大,尸身上能擦的血渍都擦了,还用线缝合颈部,把两个头颅勉强固定了。 沈青看的心里难受死了,新衣服送来,她流着眼泪,亲手帮他们换好,穿好。 夜匕说:“娘娘,清连清台不愿意看到您这样,他们会希望您好好活下去!保重身体!” 沈青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棺材里的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 . 人死不能复生,最后留恋的看一眼,今生的告别。 终于,封棺钉钉入了棺盖,永永远远的把他们封存在里面了。 沈青颓然的坐在地上依着棺材,哭到泪眼红肿,几欲昏死。 ……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沈青始终不肯离开偏殿,就坐在那里,守着清连和清台的棺椁。 皇上一直没露面,没来看过她。 皇上有他的烦恼,不想再与清青争执,也怕刺激她再吐血。 扔下个烂摊子,皇上也是苦恼至极。既要妥善处理长公主的丧事,又要安抚太后那边。这几天边关不太平,形势严峻,战乱一触即发。 眼前最难办的是萧彦婷这边不好交代,内忧外患到底能衍变到何种程度,还尚未可知啊! 皇上为长公主伤心,又为清青担心,还要为国事烦心,他心力交瘁了! 他累了,也不想看见清青哭闹发疯的样子,就把清青这边的一切事物交给夜匕看管…… 怕出意外,夜匕和两个宫女日夜看着,寸步不离。 沈青不哭了,就闷声不响的在火盆旁给清连清台烧纸钱。 . 下午时,院中突然有了动静。 听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争执着,后来就衍变成了短兵相接的打斗声。 夜匕的声音说:“属下奉旨在此保护贵妃,未得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见贵妃!” “夜匕,你敢拦哀家,找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少爷来了 太后的声音,是太后来了。 是啊,沈青杀了她的女儿,她岂会善罢甘休。 沈青在屋里,听到了打斗声,伴随着兵刃撞击的声音,几个隐卫合力围剿夜匕。 沈青拉开门,看到院内院外都有御林军,有皇上安排的,也有太后刚刚带来的,形成一种对峙局面。一旦打斗起来,还会有无辜死伤,徒增杀戮。 沈青被拦在门内,她只能呼喊命令:“夜匕!让太后进来!我不想再给你收尸了,夜匕……” …… 太后走进偏殿时,一张脸阴郁骇人,眼睛死死的盯着沈青,放射仇恨歹毒的目光。 沈青也毫不客气,坐在厅边的椅子上,一副视死如归、泰然自若的模样。 面对面,彼此眼中都是仇恨。 太后咬牙切齿的说:“魏雨清,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哀家心头之恨!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祸害?若知今日哀家早就该把你除了!不该对你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沈青瞪起眼睛,一副狰狞狠戾的样子,“你活该!你让我没孩子,你就没了女儿,报应!”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谁敢这么和她说话,但她却仍然没有示意属下动手,反而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小贱人,你必须死!但是不能死在哀家手里!” 太后深呼吸一下,“最近朝局动荡,西南边关内战不断。皇上打算联姻萧家,就是为了稳固南边的皇朝,你倒好!竟然把那个萧彦婷给杀了!萧家如今在皇朝是绝对的权势熏天,你无缘无故杀了萧家郡主,你要皇上如何向皇朝交代?皇上又执意不肯交出你!一旦引发战争,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你就是个千古罪人!” 太后这是开始数落沈青的罪名了。 她直接打断,毫不客气的跟太后顶嘴:“不用跟我说这个!你教养的好女儿,劫持萧家二少爷,百般虐待折磨!她一个公主都不怕引发战争,我更不懂朝政!爱打就打!谁让长公主先要害我呢?千古罪人也得加上她一个!” 太后气极恨极,但又不能杀她,只能继续说教:“此刻萧家的人就在御柌殿与皇上对峙,逼皇上交出杀人凶手!可事已至此,皇上仍旧不同意把你交出去!一旦起了战事,血流成河不说,皇上还会被扣上女色误国的罪名,民心尽失,你会给他酿成大祸的!即使皇位保的住,他这一世的英明也毁了,千古留骂名啊!” 这倒是实情,太后说的言简意赅,直接摆明严重利害关系。 沈青冷笑,“呵呵,你可以杀了我,给皇朝交代啊!” 太后落寞的叹了口气,显得疲态、老态。 “哀家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你还要哀家再失去一个儿子吗?” 因为皇上强硬的在保护沈青,形成对峙局面,太后也不敢硬碰硬,母子决裂。 太后:“如果你心里还顾念着一点与皇上的旧情,你就替他分忧最后一次,这本来就是你惹的祸啊!你亲自去见那萧王爷,你和萧家之间是恩也好,是怨也罢!你自己去了断!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 大少爷继承了亲王位,也就是如今的萧王爷。他本就计划到燕城来看妹妹,听说了这个噩耗,肯定是要为他妹妹报仇的。 “萧王爷执意打开棺木,验尸看到萧彦婷心口中三刀,他绝不肯善罢甘休!此刻正与皇上僵持在御柌殿里,你该怎么做,心里明白吧?” 沈青良久沉默,“让我收拾一下,再上路。”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别耍花样!” 太后冷冷的一句,派人盯着沈青,伺候她沐浴梳妆。 …… 打开衣柜,找出了最底下的一套白裙,面料华美,是云缎绣银丝的图案。 这匹布迎着光看亮丽秀雅,但是做好成衣后,清连都说像孝袍,于是便放起来不让清青穿。 今时今日,这件衣服正合适。 沈青穿上这一身的素白,她脸色也白的惨淡,对镜照照,来到妆台前拿出了唇红胭脂。梳妆打扮,白皙佳人,红唇娇艳了。 沈青怨皇上,也恨皇上,但是她自己闯的祸,总该有个收尾。 青澜宫外,上了辇驾,直奔御柌殿。 太后早已经回宫了,留下心腹隐卫监视沈青。 星迹走在辇驾旁,将手中的一把匕首递上去。 “娘娘,这是太后给您的!太后口谕,如果皇上与萧王爷起争执的话,太后让娘娘自行了断,不要让皇上为难,不要让两国生敌对!” 沈青没有说话,默默的把匕首收入袖中…… . 御柌殿外,全是御林军把手,可见殿内形式危急,局势紧张。 星迹对门外的太监说:“去禀告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太监恭敬的向沈青施礼,然后马上进内禀报,片刻功夫回来了。 “贵妃娘娘,皇上说了不见,让贵妃娘娘马上回青瑜宫。” 沈青让撵驾落下,她说:“请禀告皇上,我求见萧王爷,如果皇上不肯让我入内,我就一直在这跪着,等到萧王爷出来,也可一见!还有,我身边有太后的人在保护,皇上不要强行抓我回去!” 太监入内禀报,出来说:“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 金碧辉煌的御柌殿,此刻里面的人是礼部和兵部的官员,还有大少爷带来的七八名督军。 殿门不远处有一道纱帘垂下,小太监示意沈青停在帘外。 “贵妃娘娘,皇上请您在此回话。” 沈青提着裙摆跪在地上,行大礼叩拜,“嫔妾拜见皇上!” 略显空旷的大殿里,皇上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只是公式化的招呼:“贵妃身子不好,不该出来!” “谢皇上关心,嫔妾身子无碍,皇上近日操劳,应该多休息,保重龙体!” “贵妃今日怎么礼数如此周全了?” 这句话是询问,也带着赌气,爱已成怨怼。 皇上心里能没有气吗?清青杀了他的姐姐,不知认错悔改,还当众挑衅皇家体统,大吼大叫的质问皇后之位。让皇上难堪,让皇上为难,让皇上下不来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时隔10年,再次见到大少爷 “嫔妾时常言行无状,惹皇上生气,今日就让嫔妾全一次礼数吧!” 皇上听出了此话带着告别之意,心中酸涩,“你的关心朕收到了,回去吧!” 沈青再次行大礼叩首,“嫔妾请求入内见一下萧王爷,望皇上允准!” “萧王爷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朕与他有要事相商,你不方便入内!” 皇上的语气威严,非常坚定决绝,不光是说给沈青听的,也是说给一边萧王爷听的,表明态度,不让贵妃参与,也不会给贵妃任何惩罚。 沈青:“是嫔妾惹的祸,请皇上允准嫔妾入内请罪!” “你是朕的妃子,朕不知你何罪之有!他人劫持残害于你,你自保有何错?朕若不能给你申冤,还怎配为人夫?” “皇上不光是嫔妾的夫君,更是万千子民的皇上!不该为我堵一时之气!再说,萧王爷要见我,于情于理我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请皇上允准嫔妾入内与萧王爷说几句话,可以吗?” 皇上无奈,最后也答应了。 . 此刻坐在殿内的大少爷,心中燃着一团熊熊怒火,愤怒中带着悲伤,悲伤中夹着仇恨。 他忙完公事,到燕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妹妹彦婷已经遇害了,杀人凶手竟是贵妃。 丘燕国大名鼎鼎的贵妃,整个燕城传为佳话,无人不知。魏雨清的大名都能传到万里之外的皇朝,说是天下第一美女,赛若天仙,说是善心独到,倾尽所有财宝以赈灾民,皇上万千宠爱于她一人。 可是在大少爷看来,她只是一个心思歹毒的宫廷恶妇。杀害外臣郡主,而且听说还杀了嫡系的长公主。而让他最不理解的是,事已至此,皇上竟然没对贵妃有任何的惩罚,一味敷衍和推脱责任,又让礼部那些巧言令色的家伙,胡搅蛮缠的争辩,偏袒贵妃。 这个年轻的皇上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还是觉得他们萧家是好欺负? 绝对不行,必须让讨个说法! 大少爷是沙场的将军,能杀也能忍,这一肚子的气,都憋在心里,谋算着回到皇朝必然要给丘燕国点颜色看看,知道知道萧家的厉害! 大少爷极力让自己冷静,把情绪先压下去,等回到皇朝,从长计议,早晚必报此仇。 大少爷隔着帘子只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身影,估计是个狐媚妖精,可听声音…… 奇怪,如此粗哑难听的嗓音,还能是个什么天仙美人吗? . 沈青一身素白孝袍,半湿的墨发松松的在背后用白绫扎了一下。她点了嫣红朱唇,美艳动人,只是眉眼中有些憔悴和病态,更显得楚楚可怜,惹万千疼惜。 帘子挑起时,大少爷阴沉着脸色站起身施礼,感觉到她向他走来。 大少爷冷漠不屑的抬眸一眼,突然! 一看之下,顿时一惊。 她! 大少爷一眼就认出她了,即使10年。 “沈青……” 当年,他是真喜欢沈青。行军路上不碰女色,那一夜大少爷只是对着她,两个人说说话,喝喝茶。 沈青美丽、乖巧、柔婉,大少爷喜欢的不得了,当时就摘下贴身玉佩给她,万里迢迢送回家中,一定好生照顾,等他回去。 结果,却跑了…… . 大少爷的脸色从震惊变回了冷漠,问:“贵妃娘娘,还记得皇朝有个萧家吗?” “我记得!” “你记得?嗯?是我萧家为你平反,脱去你族人戴罪之身!你当时说过要一生一世报答,可是你怎么做的?不忠不义的叛逃,如今还杀我妹妹,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 大少爷压制不住的愤怒,双眸中射出骇人的杀气和寒凉。 沈青神色哀伤,低声说:“对不起……” “不用说这个!沈青,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装的柔弱,实际阴险狡诈,心思歹毒!你以为几滴眼泪就会让我心软吗?萧家的男人就是再傻,也不会被你骗第二次!” 越说越不对,言辞越矩,立刻有人出言责怪:“萧王爷,你毕竟是外臣,怎可对我朝贵妃娘娘如此无礼!” 沈青说:“不是,是我的错。大少爷想要骂什么,尽管骂吧!当年的事,确实对不起你!” 大少爷冷笑着,施了一礼:“贵妃娘娘,是外臣刚才失言了!只是我萧家的女儿,大小也是皇朝郡主,怎能不明不白就死了,请贵妃娘娘给个交代吧!” 沈青凄然苦笑,从袖兜中拿出匕首,双手递上。 大少爷一愣,并没去接那把刀,认为这是计谋,贵妃这是反将一军,难道他真能拔出刀杀一个女子?还是柔弱至此,美名天下的贵妃? “贵妃娘娘,是觉得外臣不敢动手杀你,对吗?” 星迹向前走了一步,躬身向皇上施礼,“启禀皇上,属下传太后口谕,魏雨清伤害彦婷郡主,此乃她一人之过,现将凶手魏雨清交于萧侯爷,听凭处置!” 皇上沉不住气了,就怕萧王爷借着旨意拔刀杀人。 立刻阻止:“只是太后的口谕,没有朕的圣旨,视为无效!魏雨清是朕的贵妃,谁敢伤她就是伤朕!” . 气氛僵持…… 沈青默默的撸起袖管,只见她纤白如玉的臂弯处,一条狰狞的黑色经脉从臂弯一路向心口延伸。 大少爷离的近,看的最清楚,好厉害的毒啊! 慢毒药,专门是折磨人用的恶毒手法。 皇上也看到了,惊问:“你中毒了?” 沈青慢慢的放下袖管,“是,是你们的好姐姐和好妹妹给我下的毒!” 皇上焦急的责备,“什么毒?这两天,你为何不跟太医说?为何不解毒?” 她眼中都是绝望,也不想活了。 “我解毒有何用?迟早一死……就算今天不死,太后也不会放过我!而且我久病缠身,本就活不久了。” 大少爷打量她,确实是病容厉害,说话中气不足,瘦弱的直打晃,手腕很细很细。 沈青转回头对大少爷说:“错都在我一人,请你不要迁怒,不要因此让两国发生战乱。我伤人也是无奈,那日如果不杀她们,死的就是我!而且还会备受折磨!” 第一百四十章 大少爷要带走沈青 就算是死,也要把自己的冤苦说清楚,那两个毒妇的破事也得给她们抖露抖露。 “长公主与萧彦婷密谋,将我劫持后关进密室。在密室中,我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二少爷,他浑身被下了麻药,捆绑在床上。长公主对他数日的酷刑,百般折磨虐待,让他只剩一口气了……” 听到此处,大少爷又是一惊,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 他阴沉着脸质问皇上:“皇上不是说彦隆是被马匪劫杀了吗?” 大少爷只顾着忙萧彦婷的事,看到二少爷只是皮外伤,就还没顾得上调查他的事。 此刻听到真相,简直是气个半死,怎么萧家一男一女到了燕城都得有去无回呀? “大少爷,你不要责怪皇上,是长公主蓄谋已久,她那人心思毒!她设计在半路上将二少爷劫回来,将随从全部灭口,做成山匪劫杀的样子,再找准时机偷偷将二少爷运回公主府,如此周密,皇上怎能得知?长公主在宫中年深日久,爪牙遍布,她都能将我身边的隐卫换做她的人,隐藏几个月再谋害我,可见她心思深远。皇上就是手眼通天,也顾不上她的事啊!” 闻言,大少爷默然不语,眼底的恨意稍稍减退些。 “我知道我进了密室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但二少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想办法周旋,只求长公主念及夫妻之情,放二少爷一条生路!可是萧彦婷她在做什么?她不但不心疼她二哥,反而一次次的怂恿长公主斩草除根,一定要杀死二少爷灭口!那是她二哥!她竟然歹毒至此,完全不念及一点亲情!” 讲到这,沈青的怒气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大少爷,你别觉得震惊,后面还有你的事呢!她俩折磨完我,看我快断气了,不舍得让我死的那么痛快,于是便放松了警惕,在一边闲聊。长公主提到一直仰慕你的风采,听说你近日便要到燕城,希望萧彦婷能引荐一下,与你亲近亲近!而萧彦婷呢?她竟然满口答应,还为长公主出谋划策,说要将你请到宫中,用药酒将你迷醉,在去宫外的路上直接把你送到公主府!我听到这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彦婷到燕城有一个月了吧?长公主养男宠的癖好,皇宫之内无人不知,难道她没听说过?就算她不知,密室中长公主如何凌辱折磨她二哥,难道她的眼睛也瞎了吗?她竟要让你羊入虎口?你是她的亲哥哥,她只为在皇宫站住脚,就要踩着亲哥哥的身体往上爬……” 大少爷听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自己的妹妹吗?沈青说的能是真的吗? 他愤怒的摇头,“一派胡言,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沈青直视他的眼睛,大声说:“句句属实!我没有撒谎!如果我只是贪生怕死,我可以将罪责推到二少爷身上,就说是二少爷杀了长公主和萧彦婷,死无对证,你又能如何?我刚才句句属实,是她们先来惹我,我宰了她们两个一点错都没有!告诉你真相,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替她难过!” 大少爷不愿意相信妹妹是那样的畜生不如,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判断,沈青不像在说谎。 “还有二少爷,他也被服了药,不记得这些事了……” . 沈青诚恳的请求,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平息干戈。 “大少爷,我没有撒谎骗你,人是我杀的,我承认。我已久病缠身,又中了毒,就算今日不死,太后也不会放过。杀人偿命便是了,但请你不要牵连两国边界,不要起战事,不要让无辜的百姓受牵连。” 大少爷凝视着她,说:“你是一面之词,无从查证!跟我回皇朝面圣,再定你的罪。” 他要带她走,这是大少爷的决定。 可是沈青能答应吗??? 沈青转头看向皇上,皇上似笑非笑,醋劲儿大着呢! “你为何不答应萧王爷?” “皇上明知顾问,你会放我走吗?” 皇上被噎住了,隐隐的失落后,更加怒火中烧,这个不忠不义的女人。 “皇上,我死以后你能让我出宫吗?把我和清连清台葬在唯月宫的后山上,我喜欢那里自由、安静……” 皇上怒极反笑,“朕给你贵妃之位,给你荣华富贵,就让你这么厌弃吗?” 沈青:“皇上不用担心,我死后,还会有更好人接替贵妃之位!好家世,好涵养,好学识……” 答非所问,反讽他,恩恩怨怨,没完没了。 哎……皇上也真的累了,国事操劳,还要为这女人烦心伤神。 这些年恩恩怨怨,他也心力交瘁了。看看她这幅半死不活的身板,又整天堵着气,太后又时刻想要弄死她。 皇上这一刻突然间想通了,萧王爷明显是对她旧情未了,不会杀她,如果她想去,就放她走吧!她身子不好,就让她高高兴兴的吧! 皇上深吸口气,狠狠心下了决定。 事后多年他都在想,为什么当时他会鬼迷心窍的放了她,被气的,气昏头了。 皇上沉着脸,声音透出疲倦:“你跟萧侯爷走吧!朕累了,不愿意再看见你……” 闻言,她怔愣一瞬,伤痕累累的心仿佛又受一次猛击,他终于厌弃她了。 “真的吗?皇上会派隐卫监视我吗?” “别自以为是了!朕再没有多余的隐卫浪费在你身上,你赶紧走,以后朕不想看见你,更不想听到有关你的任何消息!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赶快滚!!” 皇上越说越气,可是沈青也是毫不示弱,冷冷一笑,反问道:“我没良心?呵呵……是,皇上有良心就够了。” 皇上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非常生气!想到要和清青永远分开了,他更加的气急败坏,忍无可忍,似乎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出来。 他愤然站起来,指着沈青怒吼着:“朕即刻下旨,废了你的贵妃身份,还你自由身!萧家的男人,你喜欢跟谁就跟谁!轮着来,也可以!你高兴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沈青之死!!! 沈青跪在大殿中,“谢皇上” “不用,你只不过是朕玩剩下的,朕想扔就扔!想给谁就给谁!哼!就你这把瘦骨头,你自己悠着点,小心到了萧家让他们哥俩把你给拆散架了!” 大殿里的人都汗颜啊! 皇上是越说越难听,肆无忌惮的羞辱,还当着这么多的官员,侍卫,还有萧王爷呢! 但沈青很麻木,这些年皇上作贱人的手段她多次领教了。只要他生气了,她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皇上,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用来世,这辈子朕就是昏了头了,才会要你这个不贞不节的东西!” 司徒景澜为人霸道阴狠,脾气极差,沈青更是他的逆鳞,碰触时就会急躁暴虐、近乎疯狂。 说话不经过大脑,无论如何也宣泄不尽的愤怒。 他对她是爱恨交织,苦不堪言。 “你杀了朕的姐姐,闯下滔天大祸,朕说没说过你一句?你以为朕就不会伤心难过吗?你在乎过吗?” 空荡的大殿里只有皇上话语的回声,她依旧不言不语,只是跪在那听着。 “你这个狠心无情的女人!好,朕今天就放了你,你满意了吧?快点滚出去!朕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她相信了,皇上是真的要放她走了,所以他才会这样割肉般的痛恨她。他脸色很不好,最近内忧外患,操劳的几日没好好休息。这会儿又动了真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 沈青:“你脸色不好,让太医给你看看,以后不要太累……” 皇上骂够了,也知道他和沈青缘尽了。她不哭不闹,平静的跟他告别,可他却不敢听下去了,害怕再加重心碎心痛,干脆直接打断: “这用不着你担心!朕有后宫佳丽无数,个个都比你懂事,比你温柔,比你强一万倍!她们会把朕服侍的高高兴兴!” 沈青凄婉一笑,最后看了一眼高阶上的男人…… “好,那我就放心了!” . 下一刻,猝不及防,她拔出了那把匕首,寒光一闪。 “噗”一刀刺入自己的心口,直末刀柄,血如泉涌。 利刃入心不仅是疼的,还是冰凉的。 “沈青!”大少爷离着较近一些,他急忙阻止,但也为时已晚。 杀人偿命,她还了。 . “清青!” 瞬息突变,皇上惊的魂飞天外,他从殿阶上踉踉跄跄冲下来,她已经永远的闭上眼睛,再也听不见他的辱骂了。 皇上扑过去抱住清青,紧紧的搂在怀里,声音又颤抖、又惊恐、又哀求,“不要死!不要死!清青……你做什么?我已经放你走了,你活着就行!活着就行!清青……清青……” 皇上声嘶力竭的呼喊:“太医!快来!救活她!救活她……” 清青的血浸透了皇上的胸襟,皇上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清青,清青……你好狠心啊!你这是在惩罚我吗?我要疼死了啊……” “清青,不要死……你听见了吗?你不要死!我不该骂你!我混蛋,我错了……” …… 大少爷默默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惨白如纸的沈青,勉强施了一礼告退,转身走出御柌殿…… 官员、侍从们跪了一地,个个都是惊骇不已,一是为了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就这么香消玉殒了,二是看见皇上痛彻心扉的又哭又喊,惊天动地…… 姜公公马上派人去通传太后和皇后,太后早有预料,冷笑了几声,也算解了心头之恨。 皇后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说知道了。 二人听说皇上哭的死去活来,便都赶到了御柌殿中安慰。 当她们到达时,看到皇上已经止住了悲声,只是怔怔的坐在地上抱着一具渐渐凉透的尸体。 他把清青的脸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如痴如魔的亲了又亲,闭上眼睛幻想着清青还活着的样子。 皇后上前刚刚劝慰了几句,皇上不理不睬的站起来,抱着清青血染的尸身走出御柌殿。他一身金色的锦绣华袍胸前血糊糊一片红,怀中的女人轻飘飘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 御柌殿离着青瑜宫挺远,皇上就那么抱着清青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往事一幕幕的回忆,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初次见到清青,再到他与清青朝夕相对,同餐同饮。再在他一点点的长大,逐渐地爱着清青。后来他当了皇上,就一封封的给清青写信,再后来清青到了燕城,入了宫。清青为他挡誓雷,清青为他献心头血,清青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在眼前浮现,可是他再低头看看这个安静的女人,她永远永远也不会醒了…… 皇上无声的哭泣,泪如雨下,滴滴答答的洒了一路。 消息不胫而走,一个时辰之内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贵妃魏雨清不在了。 . 大少爷一路恍恍惚惚的出宫,看望病床上的二弟。 二少爷已经醒了,胸前的伤都包扎处理好,卧床休养即可。 他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就算曾有过隔阂,这么多年慢慢就淡了,毕竟是血脉兄弟啊! “兄长,回来了!” “嗯,你怎么样?躺着别动。” “无碍了,兄长放心!你见到皇上了?彦婷的事有结论了吗?” “嗯……彦婷确实是病故!” 二少里的记忆没有了,糊里糊涂的还问:“真的吗?” 大少爷点点头,“嗯,查证核实了。彦婷在家的时候,就病了一阵子,到这沿途劳累,就病重了!” 原来如此,唉,二少爷连连叹气,觉得惋惜…… 气氛哀伤,一时谁都不说话了。 二少爷倚坐在床边,脑中似乎有什么事想说,即将呼之欲出时又消失了。 他抚着额头,越想越头痛,自言自语:“哎呀,我总觉得有件事,我想说,好像就是关于彦婷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想不起来了……” 大少爷慢慢的抬起头,安抚说:“彦隆,你头部受了伤。安心养病,不急于这一时,想不想起来都没关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沈青后事 大少爷:“安心休息,咱们三日后启程回家,你坐马车。” 二少爷:“兄长不用顾及我,明日出发即可,彦婷的尸身应该尽早回去安葬!” “丘燕国的贵妃也病故了,三日后,我们参加完丧礼再走吧……” “贵妃也病故了?” 二少爷很疑惑,怎么这短短的这几日,一个个的都死了呢?而且都是身份高贵的,又是长公主,又是贵妃的,又是郡主的,全是病故?? 大少爷看着他,试探问:“你熟识贵妃吗?” “贵妃……?”二少爷凝思了片刻,然后摇摇头。 “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贵妃,应该是新册封的吧?奇怪,一个个的都是病故!长公主身体健壮得很,养尊处优的怎么突然就得了心疾……” 大少爷:“都过去啦!你们已经和离了,她也死了,过去种种都忘了吧!” 二少爷点点头,未再多言。他虽然身上受伤了,有些病痛,但精神很饱满,忘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任何悲伤…… …… 皇上抱着清青坐在青瑜宫的床上,已经一天一夜了。 生死之隔,让他有些魔怔。 她的身体好凉,皇上就给她盖上被子,紧紧的抱着她…… “来人!传旨下去,追封贵妃为青皇后,以皇后之礼安葬!” “恐怕,恐怕太后不会允准的……” “朕曾经亲口答应过让她做皇后的,朕不愿再失言了!还有,传告民间,魏雨清生前为朕抵挡誓雷,折寿二十年,朕重病时,她愿以心头血入药为朕续命,待朕情深意重!但朕曾因误会,灌她喝下红花,害她终身无子!爱妃身死,朕痛彻心扉,追封她为青皇后,安葬于皇陵朕身侧,永不分离!” “是” . 第三日,檀香木的棺椁进入了青瑜宫。 皇上亲自给清青梳妆,一件件的为她穿好皇后盛装。 金色的裙身上绣满了七彩盛放的牡丹花,外面是玄青色吉服,对襟上绣着明黄色的一龙一凤,飞扬对望寓意龙凤呈祥、交颈恩爱。 龙鳞凤羽全嵌着细小精致的宝石,点缀着祥云和吉文花案,凤袍领边袖口袍摆都是一排排整起的东珠。 两侧的披肩的边缘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华贵之极,光彩夺目。 这套吉服凤袍是景澜的曾祖母孝贤太皇太后留下的,当年她辅佐丈夫登基,封皇后以后仍然勤俭持宫,教养子女。皇上敬重她,更宠爱她,在她30岁生辰时,送给她这套吉服。 当年的皇上下达秘旨后,织工局就开始寻找色泽大小合适的珠宝,积攒各种华美却稀缺的丝线,这就花费了两年多时间,然后二百多个宫人加急赶制了九个月才完成。 它的华丽贵重空前绝后,是无价之宝,是国之瑰宝。 如果清青还活着,如果还有时间,景澜会收集世间的所有珍宝,做出一件胜过这件的吉服送给她。但是斯人已逝,如今下葬也来不及赶制,便将这件国之瑰宝借花献佛,穿在了她的身上。 景澜唤进来两个梳妆的宫女,为清青上妆,画眉,涂胭脂,点朱唇。发髻正中是朝天八宝凤钗,边上是金坤点珠花簪,两鬓插着四支碧玺飞凤步摇,长长的珍珠流苏坠子垂下来,微微轻晃,她还是那么美,永远都那么美,只可惜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一切都穿戴好了,皇上亲自把她抱进棺椁里。 最后拉着她的手说:“清青,我追封你为青皇后了……只是太晚了,但是这样皇陵里你就能挨着我旁边了,永远留着你的位置!玩累了,就到皇陵里找我……” “夜匕,传密旨!清青不喜欢囚禁在皇陵里,朕就秘密的把她葬到唯月宫外的山坡上。黎明前,送她和清连清台的棺木出宫。夜匕,这件差事交给你办。” “属下遵旨” “旧院外的后山上,好好安葬,朕把他们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办好,皇上放心!” “记住!这是绝密,一路上乔装打扮,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悄将她安葬,回返途中将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全部秘密处决!” “是” “万一有任何的消息遗漏,或者是几十年后有人想起了这事,难道要让人去打扰清青,挖她的坟墓吗?” “是!属下明白!皇上放心!” 夜深了,皇上在青澜宫陪了清青,最后一夜…… . 第二日黎明前,宫门口。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后面跟着三辆马车,上面的棺椁都用白布盖着。 太阳还没有升起,黑暗中一个身影隐秘的穿着斗篷,是皇上。他传的秘旨,请萧王爷到此,一起在宫门口送行。 “彦婷郡主的事,也请萧王爷节哀!” “谢皇上关心” 这件事,也就结束,平息了。 萧家死了一个彦婷郡主,皇宫里死了一个贵妃、一个长公主,恩怨两清了。 萧王爷不再追究,眼睛看向沈青的棺木。 “皇上,既是护送贵妃安葬,外臣请旨让彦隆跟着一起去吧,如果没有贵妃相救,他恐怕凶多吉少。” 斯人已逝,过往的恩怨暂且不提。 从两国邦交的角度讲,这次事情闹得不愉快,萧王爷提出这个请求是一种友好,礼节周到,缓和关系。 皇上答应了。 最后一次,走到清青的棺椁旁,伸手轻抚。 “清青,你喜欢唯月宫,我就送你去那,玩累了,我在皇陵里给你留了位置!你若是不肯来,将来我也要去寻你的!我错了,不该骗你那些,但是真情不假,我是真的爱!清青……” 黎明的天光微微泛白,皇上登上城楼目送清青离开,今生永别…… . 出了皇宫,夜匕带着三十几人,乔装打扮成商队,护送着那三辆车走在前面。 萧家的督军随从二十人,互送着萧彦婷的棺椁走在后面。 二少爷:“皇宫里正在举办葬礼,为何偷梁换柱的把贵妃的尸身送别处安葬?” 大少爷回答:“呃,大约是贵妃生前的请求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少爷丢失的记忆 车马行了一日。 大少爷说:“彦隆,到前面的官路岔口就分道了。我带着彦婷的棺椁先回皇城,你护送贵妃向西,到荆州那边安葬。” “知道了,兄长放心,涉及两国邦交的事,我会谨慎行事的。” 二少爷的脑海中完全没有“沈青”这个人了。以为让他护送就是为了邦交友好的事,他肯定得去,而且做到礼数周全。 . 在路途中,燕城街面上的店铺牌匾全都挂白布祭幡,更有一些街上走过的百姓,女子带着白簪花,男子系着白孝带。 这些景象,二少爷一路看在眼中就存着疑惑。 晚间下榻驿站时,驿站的仆从们赶紧过来给马匹喂精料和水。 二少爷在院中活动活动,就问一个卸车马的驿仆。 “怎么路边的店铺和百姓也有带孝,是何缘故?” “回大人的话,是百姓们自主祭奠贵妃娘娘的!” “哦?” 二少爷疑惑,贵妃是什么出身,百姓怎会主动为她戴孝? 这个驿仆也是爱说话的,解释说:“贵妃娘娘是天仙下凡!倾尽库房和私囊以赈灾民,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这时,萧运端着茶盏出来,看到二少爷在和衙役们说着什么贵妃,他赶紧跑过来打断,“少爷,喝茶,车马劳顿,您身上还有伤,进屋休息吧?” 二少爷重伤醒来后,得知自己是被山匪劫杀,跟随的仆从都被杀光了。只有萧运幸免于难,那天他先走了,去前面的驿站交换通关文碟和住宿的事。萧运没有在队伍,才逃脱一劫。 如今身边跟着的旧时忠仆,只剩萧运一人了。 . 二少爷心里总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转头问:“贵妃这样大的名气,这样高的威望,怎么以前在宫里没听过?” 萧运:“呃,传言而已,我们是外臣自然不知道!” 萧运一句话想敷衍过去,可是旁边这个喂马的驿仆,多嘴多话的,他转过头殷勤的回答:“大人,您是外臣?那您就不知道呗!我们贵妃娘娘进封回门那天,整个燕城都轰动了!所有的百姓都去街上跪着瞻仰娘娘风姿,贵妃娘娘就把帘子打开,所有的百姓都看到了娘娘的真容,都说娘娘是天仙下凡……” 驿仆说的绘声绘色的,可是一边的萧运急的打断:“行了,你住口!贵妃娘娘不该是你挂在嘴上的!而且她现在已经升天了,你哪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讲论她?” “是,是,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大人饶命!” 驿仆慌忙掩嘴,赶紧认错。 二少爷挥了挥手,让他接着去喂马了。然后转过身,带着疑惑的撇了萧运一眼。萧运也是书童出身,识文断字,脾气向来温和,今日这是怎么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这样疾言厉色的扣罪名? “少爷,这……这附近都是皇上的眼线,我们好不容易出了皇宫,就在这讲论内宫娘娘,不好吧?” 也有道理,二少爷认同点头,喝了口茶,进入驿站休息…… . 5日后,到达宝州城。 晨起就开始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棺木不能淋雨,所以队伍便停留在客栈里休整一天。 午后,二少爷用完膳就躺在床上想要午睡一会,舟车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他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古怪。最近他常有这种感觉,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二少爷没有叫萧运,自己开门出去,绕过回廊,来到前厅。 宝州城是丘燕国的一个交通要塞,道路四通八达,今日又是大雨,停滞了很多来往商队,他们现在都聚集在前厅里面听曲。 二楼的雅间已经没有空位了,于是二少爷便坐在大厅里,叫了一壶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前面戏曲。 这段戏唱的是《忠良配》,是夸一个美貌女子不爱慕金银,与青梅竹马的郎君几经波折终得美满姻缘的故事。 一曲戏目结束,听到一些人的闲聊声。 “唉,这戏中的美人世间能得几人啊?” “怎么没有?咱们的贵妃娘娘可是比那画里的人还美上几分呢!” “说的像你见过似的!哈哈哈……哈哈” “我没见过,可是有别人见过呀!前两个月我在燕城走商时,人人都在赞扬贵妃娘娘,那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美貌还特别善良,为了救济洪涝灾民,倾尽所有,听说把自己的妆台匣子都倒空了!” 啧啧,二少爷喝着茶,听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此处离燕城几百里远,他们还都不知道贵妃已经去世了,谈论的兴致勃勃。 “对,我也听过!还说燕城里的百姓很多都见过她的真容,都说是美若天仙!” “切,还有更绝的呢!我以前听人说,驸马爷初次见到贵妃时,惊的连路都走不动了,看呆了!” “哈哈哈……哈哈……” 一片哄笑声中,二少爷撇了撇嘴,扭头看一眼说这话的人,荒谬,胡说八道! “什么初次见面?我听说驸马和贵妃是旧相识,而且关系匪浅呢!” 有一个人激动的站起来,对众人十分确定的说着这个消息。 二少爷忍不住脱口问出:“哪个驸马?” 那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说:“还能是哪个驸马?自然是咱们长公主的驸马爷!” “一派胡言!” 二少爷本能的厉声斥责,而对方的人看他是个孤身的文弱公子,也不甘示弱的高声争论:“你凭什么说我是一派胡言?我在燕城待了一年多,做的差事就是给各个侯府女眷送绣本样子。她们谈论时都说皇朝的萧家跟贵妃关系匪浅,贵妃还因为维护驸马爷多次跟长公主起争执呢!” 越说越夸张,越说越荒谬,自己根本都没见过贵妃,怎么可能跟她有交情? 这时,又有人起了话头,压低些声音,像说个秘密一样,“哎,各位,你们听没听说驸马好像跟公主和离了,说是早就回皇朝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葬,唯月宫的旧院外 祸从口出,这些人越说越放肆,越说越下道: “哎呀,那能不能是跟贵妃有关呢?” “难不成是贵妃与驸马有什么私情吗?” “说不准!有句话你们没听过吗?红颜祸水啊!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忽然窗外飞来了一把匕首直插这人心口,“噗通”尸身倒地。 “啊……杀人啦!死人了!” 人群一片惊呼和慌乱中,门边走进夜匕,冰寒的话语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污蔑贵妃者,死!” …… 车队又行了十几日,终于到达荆州境内,浮云山的脚下。 皇上也特意交代不要惊动唯月宫的人,让清青安静地埋于地下,永享安宁。 几十个人抬,将三口棺材抬到了旧院后坡。 离开五年了,夜匕看看这里,简陋的院落,郁森树木。一切都没有变,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 夜匕细心的在后院山坡走寻几遍,最终选定了一块有苍松遮阴,四周平坦,远景明亮的好地方,命令开始在此处挖坟冢。 夜匕一直亲自监工,要求一深再深,几十人整整挖了三天,最后坟穴到达六丈宽五丈深,他才点头同意。 第三日,太阳升起前,众人用绳索先后吊着三口棺材入葬。 清青在前方中间,后面两个是清连和清台。 那一刻,夜匕跪下:“娘娘,属下就送您到这了。此处安静又开阔,还有清连清台陪着……娘娘,您安息吧!” 夜匕磕完了头,一挥手。 瞬间,几十人动锹,尘土飞扬,将她的一切都掩埋了。 . 石碑立好,分别是清连、清青、清台。 二少爷看的皱眉头,这三个人的名字好怪,明明是主仆,名字却像一家兄妹。 再看看,中间那个,右下侧还有小篆刻着:清末之妻,今生挚爱。 二少爷心中疑惑很多,可是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埋葬完,就是完成差事了。 连日舟车劳顿,二少爷乏累了,下榻在旧院中休息,打算明日启程回皇朝。 他最近总是失眠,刚开始认为是胸前的伤口太疼,所以才睡不着,梦魇不安。 可是最近伤口已经愈合不痛了,却依旧入睡困难,总觉着心里闷闷的,慌慌的,可是又说不明白原因。 . 太阳渐落,他干脆起来不睡了。 出了门,脚下不知不觉的便奔着坟冢去。远远看到萧运在烧纸钱,他不是给贵妃烧,而是给旁边那个叫清连的烧。 二少爷走近,萧运听到了声音,回头时是满脸泪痕,惊慌的急忙擦擦眼泪,极力掩饰着什么。 二少爷问:“你认识这个清连?” “嗯,以前在……在办差时有过接触,所以奴才才给他烧点纸钱。” “他是贵妃的人,你办什么差事能接触他?” “呃,贵妃以前未出阁时,她家的魏府离咱们的府邸很近。而且魏大人跟少爷您同在礼部,所以跟着您办差时,遇见过清连。” 萧运一直在撒谎,因为大少爷交代过不要提沈青的事。这一点,萧运完全认同。二少爷摔伤了脑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反而是好事,他就不用悲伤哀思了。 . 出于礼节,二少爷也在坟墓旁,烧了纸,点了香,祭拜一会儿。 太阳即将落山,在黄昏的最后一抹夕阳中,山路上走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人白衣翩然,身姿修长。他的面容白皙若冠玉,朗月眉,星辰目,三十多岁的年龄,英姿俊朗,夕阳的金光照在他身上,恍如神仙下凡。 世间竟有这样容貌的男子?所见之人,都是震惊之感。 冰玉的目光落在三块墓碑上,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悲伤之意。而他旁边的清河却眼眶红了,清青师弟这么年轻就亡故了,呜呼哀哉…… 夜匕:“宫主,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冰玉淡然平静的回答:“占卜所知,我所来是为清青超度,让魂魄安息。” 这是好事,当然可以。 夜匕说:“那请吧!” . 夕阳落下,月亮升起。 冰玉在坟前盘膝而坐,挥动手语,虚空幻符,默念咒术招魂。 但片刻之后,他将手收回,“不行,这样超度无用。” 夜匕:“为何?” 冰玉:“她的魂魄弥留太远,难以召唤。” 夜匕半信半疑,但知道冰玉术法高超,能给贵妃安魂是好事,当然要尽力完成好。 夜匕询问:“可有办法?” 冰玉回答:“需要有人用意念助我一臂之力,若是认识清青,念力足够的话,可以助我把清青的魂召回来。” 夜匕说:“那我来吧!” 冰玉点头,闭上眼睛默念口诀,挥动手语,然后探向夜匕的双眉之间。 很快,他就摇头说:“不行,你并不十分思念她,念力不够,魂魄不会感应到。” . 此事难办,清青殡天的地方太远,而且皇上一直痛彻心扉的留念着清青,所以冰玉数日来施法招魂都没有成功。 他腰间悬挂着一个招魂甁,当靠近二少爷的时候,感应到波动。 “尊驾,可以试一下吗?” “不必了,我与她完全不熟!” 二少爷直接一口回绝,冷漠的神态在坟前,完全没有任何悲伤。但魂器指引不会错,感应到了强烈的思念之力。 冰玉再次开口,还是被二少爷拒绝了,觉得荒谬,不肯帮忙。 夜匕心中有数,就说:“萧大人,烦劳您试一下,方知可不可以。” 真无语,根本都不认识贵妃! 行行行,试就试吧,试完你们就死心了! . 冰玉用同样的方式,探向二少爷的双眉之间,转瞬就收回了手,肯定的说:“你的念力很强,可以!” 啊? 二少爷惊掉下巴!一再摇头,看向冰玉的眼神也变的怀疑又讥讽。 “这……这怎么可能?你弄错了吧?” “不会错!你非常思念她!” “一派胡言!” 乱扣什么罪名?他一个外臣,还是前驸马,竟然思念贵妃娘娘,岂不是大逆不道之罪! 旁边的萧运一步上前,带着指责的口气说:“这位仙长!我们少爷从不认识……这位,请您不要胡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煞归咒 莫名其妙…… 一番交涉…… 夜匕严肃的看着,他为皇上办差,就代表皇上的旨意。 二少爷再不情愿,也得遵旨,点头答应。 冰玉手中托着一个黒色小瓷瓶,说:“请将几滴血,滴在此瓶中,思念之力可用之招魂,一连七日作法,可招来清青的整魂。” 啊? 二少爷不听则已,一听更是骇然,难以置信的重复着:“你说什么?用我的血,招她的魂?还得七日?” 二少爷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吝啬几滴血,关键是荒谬至极,滑天下之大稽!! 看看眼前这个长得神仙一样的宫主,说起话来假痴不癫,驴唇对不上马嘴。自己根本都不认识什么清青,还硬要被指鹿为马…… 夜匕说:“萧大人,请您帮帮忙!” 二少爷的唇瓣动了动,半天没吭声,因为无语。 夜匕知道,冰玉不是撒谎。去年还亲眼见识了誓雷咒,唯月宫的书术法很厉害。既有真本事,就让他好好给贵妃娘娘安魂超度吧! 就这样,二少爷割破了手指,血滴滴答答的流入黒色的小瓶之中。 以此血为引,冰玉整夜在清青的坟前施咒招魂…… . 早在六年前,清青离开唯月宫时,冰玉曾用血在她身上画符。 那一个非常阴邪的咒语——煞归咒。 是唯月宫古老的秘术,也是禁术。它违逆轮回秩序,强行封滞魂魄留于人间,已施咒人的鲜血和阳气寄养魂魄,十分阴邪。 当初冰玉卜算出清青的死劫将至,此去必死无疑,他无力破卦,回天乏术。他虽然不记得前尘往事,也感觉不到什么爱,但是他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执念,就是不想让清青从这个世上消失。 淡泊,变成了偏执。 恪守戒规,变成了擅用禁术。 冰玉也会犯错,而且一意孤行。 他在清青身上留下了煞归咒,将她的魂魄封印在人间,不入轮回。 之后,他整整闭关三年,用血铸炼了一个魂器,素白瓷瓶被血炼的活活变成了黑色,可见他滴滴答答的注入了多少血啊! 他铸炼出魂器,就是等有朝一日承载清青的魂魄。 煞归咒是禁术,冰玉以前只是看过,从未试验过。 直到二十几天前清青身死殒命时,冰玉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招不回清青的整魂。因为煞归咒不光需要术法,还需要极强的念力,需要他的思念和眷恋将清青召引回来。但是他服了噬情丹,那与忘情丹不同,不是忘记,而是完全消散吞噬。 这些天无论他如何回忆清青的音容笑貌,都无法感知到爱意,即使稍稍有了一点点的动情,也会在片刻之间就被噬情丹散尽了…… 好在遇到了二少爷,助一臂之力…… . 今日是第七日了,二少爷最后一次割破手指,滴完了血,他毫不客气的撇了冰玉一眼,意思是终于结束了这件荒唐之事,在心里狂骂这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二少爷刚要转身离开,冰玉温和的声音说:“萧大人,请你等一下,今夜是最关键的时候,请你呼唤她的名字,助魂魄归位。” “……” 二少爷第 次无语,很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墓碑,冰冷麻木的唤一声:“清青……” 冰玉:“清青是唯月宫对她的称呼,你叫她青儿。” 啊?这都什么事啊? 他叫贵妃娘娘青儿,成何体统? 二少爷看向夜匕,以为这次夜匕肯定会出言阻止,却万万没想到,夜匕依然是赞同的态度,点点头。 二少爷深呼吸,再深呼吸…… “青儿,青儿,青儿,青儿……” . 清青身死后,混沌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到了一个虚空的地方,仿佛没着没落的飘着。四周全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一丝声音也没有。 浑浑噩噩,不知天日的好久好久…… 终于有一天,她觉得有东西在靠近,围绕着她越来越多,越积越重。渐渐地,她有了些知觉,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和腿…… 出现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声的唤着:“青儿……青儿……青儿……” 是谁的声音? 他在唤谁? 清青只是一缕轻魂,没有记忆,也没有灵识。只是乖乖的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呼唤:“青儿……” 听着听着,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困,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 清青的魂魄已经完整的归入小黑瓶里,她将在魂器里安睡。 不管多久,只要冰玉还活着,他就会用自己的鲜血和气泽养着她,直到有一天她恢复灵识,再现人间。 冰玉看似温和,但是骨子里却是一意孤行的倔强,他真是疯了,决定的事,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她永远都只是一缕轻魂,他也要留住她,不许她魂飞天外,不许她永远消失。 黑夜中,月明当空。 山间树林里,三个墓碑。 墓碑旁,一身黑纹华袍的二少爷,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些无奈。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二少爷一声声的唤着:“青儿……青儿……青儿……” 终于,冰玉收回了手,“可以了,你的召唤,她听见了,魂魄安稳的睡着了……” 二少爷:“……” 夜匕走过来,施了一礼,“多谢!” 冰玉向夜匕还礼,又向二少爷施了一礼,“应该的,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第二日,二少爷和夜必相互告辞,分道扬镳……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沈青”这个名字随着时间淡化,慢慢的消失了,没有人再提了。 二少爷归家后一切如常,甚至萧王府的奴仆们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传说,二少爷在丘燕国很不顺,跟公主和离了,公主又病故了,但是在二少爷脸上看不到任何丧妻的悲伤。 说来也怪,三十几岁的他反而比少年时开朗了很多,常有笑容。而且跟大少爷之间的关系也比以前融洽,看不出任何隔阂。 两年后,二少爷成亲了。 女方是通政使司薛大人的长女薛悦芯。 薛小姐生的容貌清秀,性子温和,知书达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绯闻,绝对的绯闻! 大少爷派人打听过,确实是个好姑娘,家世清白,温柔恬静。只是门第略低了些,四品官的女儿。 婚事定下来,人人都说薛小姐是好福气,嫁入高门,嫁得如意郎君。 然而有福气的不光是这位薛小姐,二少爷自从回到皇朝,他的运气也转变了,公事、家事,事事顺心。 婚后,妻子贤淑,举案齐眉、和气融融。 若说这些好运之外,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常常梦魇。每每从梦中惊醒,都会心慌很久,会莫名伤感…… . 这日,虞杉伯府上办满月宴,给萧家下了请帖,正值大少爷都有公务不在皇城,于是二少爷和妻子薛氏去赴宴。 男女宾席分厅而宴,歌舞酒盏,玉盘珍馐。 虞杉伯府是武将世家,二少爷与他们在公务上少有往来,并不熟络。 男人嘛,酒过两盏,就是说些风月、字画、美景。虞杉伯四十几岁年纪,又得了个小儿子,自然喜不自胜,多饮了几杯就拿出自家珍藏的几件古宝字画,供宾客鉴赏把玩。 这位虞杉伯有一个侄子叫韩规诚,他是皇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风花雪月,整日不思进取。虞杉伯上下打点才给他在鸿胪寺挂了个闲差。 韩规诚虽然差事上一塌糊涂,却很会交际,更有些歪门邪道的办法打听别人喜好。 席间,他频频举杯各种阿谀巴结。二少爷向来清高自傲,最不喜欢这种人的嘴脸。席间无聊便借故出去透透气,有小厮引着闲庭信步的转了一圈。 回席时,在厅门外,韩规诚特意在此等候。 “萧大人,席间用餐不多,是不可口吗?您有什么喜好,下官马上派厨房去给您做!很快就能奉上!” “不必麻烦,菜色很好!” 韩规诚:“下官一直敬仰萧大人的风采,只是自知粗鄙,不敢亲近!” 二少爷:“客气了,回席吧!” 韩规诚:“嘿嘿,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嫌弃,一定要收下!” 萧彦隆是亲王的儿子,又当过十年的驸马,这种官场上的巴结他早已见惯了。如今年纪渐长,处事更圆滑。虽然眼前这个韩规诚很讨厌,但也不必驳人脸面。 “韩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不喜这些,你的心意我领了!” 他不多话,客气一笑摆摆手,转身要走。身后的韩规诚哪肯放弃,弓着身子追上一步,急忙说:“萧大人,这是手下特意从万里之外的丘燕国得来的!您一定要收下!” 听到丘燕国三个字,二少爷脚步一顿,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匣子,看大小规格里面应该是一件手饰。 韩规诚十分机灵,立刻打开匣子。 果然,里面是一件女子的发簪,金珠镶玉的样式,做工很精美。但是二少爷见惯了奇珍异宝,也不觉得这件手饰有什么稀奇。 韩规诚压低声音,机密似的说:“这是丘燕国已故的青皇后遗物……” “青皇后”三个字,再次引起了二少爷的注意。 韩规诚:“青皇后故去后,丘燕国皇上把她捐赠在外的手饰,全都一件件的收回去了。这是她梳妆宫女手中的,说是她带过很多次,后赏赐给那梳妆宫女的。也是机缘巧合,才被下官得来的!” 韩规诚自以为聪明,投其所好,继续说:“青皇后那般天仙似的人物,若是她的遗物流落在宫女手中,真是亵渎啊!下官费了些手段才把它得来的,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中保管!” 二少爷:“为何她的发簪要交到我手中保管?” 韩规诚:“青皇后生前与萧大人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下官才想着……” 二少爷:“你们这都是……” 二少爷忍无可忍,刚要发火,脑海中却灵机一动,话风一转变成了询问:“呃……韩大人,你去过丘燕国吗?” “下官没有” “那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韩规诚惯会察言观色,他已经感觉到了二少爷对这根金钗并不感兴趣,反而有些怒色隐于眼底。 他心底一凉,难道自己这次失误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赶紧借坡下驴,祸水东引,想把自己摘干净。 韩规诚:“是下官从鸿胪寺的官员们那里听说的,四年前鸿胪寺的几位大人,曾经陪着彦婷郡主出使过丘燕国。” 二少爷:“当时出使的官员是谁?” 韩规诚:“是鸿胪寺左少卿袁大人,好像还有礼部的几个……” . 岂有此理,二少爷心中气愤,他倒要看看这些流言蜚语是从哪传出来的?既然能从万里之外的地方传到皇朝来,而且魏雨晴都死了好几年了,这事还没平息。 他吩咐一旁的小厮:“去把袁大人请出来。” 不耐烦的打发走韩规诚,便有小厮引着半酣的袁大人出来了。 袁大人蒙头转向的不知发生什么,互相见礼后,二少爷把周围侍从都支开。 “袁大人,打搅了你的兴致,改日我做东单独请你,算是赔礼。” “哪里的话,我正闷得慌呢!还要谢谢萧大人把我叫出来透透气!” 这位袁大人五十多岁,也是朝中老人了。鸿胪寺掌管各国来往交际,所以二少爷在丘燕国为驸马的那十年,每次归家,袁大人也都有上门拜访述职,算是多年的旧同僚。 “袁大人,近日我听到一些流言,是关于我和丘燕国已故青皇后的。流言荒唐,本来我是不予计较的,只是听说是从你们鸿胪寺传出来的,所以才冒昧的把袁大人叫出来,不知袁大人可知此事?” “这……我不知啊!萧大人,我从不喜背后议论人,不管你听说了什么,都绝对不是从我嘴里传出去的!” “袁大人,不要着急,我只是问问。听说当年出使丘燕国的就是袁大人……” 袁大人喝了几杯酒,脸色本来就有些红,这一着急脸就更红了,恨不得跺脚的否定。 “不是,那也不一定是我啊!当时的宴会上也不光我自己,还有礼部的梁大人,而且当时还有好几名随行侍从也在场,对了!还有您家彦婷郡主身旁的婢女……”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七年后…… 提起4年前的旧事。 二少爷追问:“宴席上?宴席上发生了什么?” 袁大人不想多嘴,局促的、尴尬的敷衍回避。 怎奈二少爷一再追问,袁大人最后就实话实说,告诉他了。 “当时我们与彦婷郡主同行到了丘燕国。宴席上,见到了当时的贵妃娘娘。呃,彦婷郡主在席间说了些……说了些关于萧大人,不太妥当的话……” “直言无妨!” “她说……长公主原本是她的嫂子,是萧大人为人孤僻,不会处事都是萧大人的错。贵妃娘娘当场就将她训斥了,还说萧大人德才兼备,是后福无穷之人!” 越听越糊涂,二少爷的眉毛快要拧成疙瘩了,难以置信的问:“这是魏雨清说的?当众说的?” 袁大人诚恳点头:“是的!当时场面……哎呀,贵妃娘娘维护您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才有了那些流言蜚语!” 二少爷:“怎么可能?” 袁大人:“我字字是真,当时在场的还有梁大人,还有几个随从,您可以去核实!” 二少爷:“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维护我?我根本都不认识她!见都没见过她!” 闻言,吃惊的人变成了袁大人:“啊?萧大人,你把我弄糊涂了……” 二少爷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满头画问号??? 奇怪,当真蹊跷! 但转念又一想,算了,都过去四年了。宫廷女子向来心机深沉,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已经过去了。 . 今夜,他又做了梦。 这几年,二少爷对梦魇早已习惯了,安神药吃过很多,却总是不见好转。 他翻了个身,身旁传来妻子温柔的声音。 “又做梦了?” “嗯,不知梦些什么,你睡吧……” 片刻的静默后,妻子轻语一句:“你刚才在梦里叫了一个名字……青儿……” “记不清梦些什么,胡言罢了,你不必在意。” “嗯”温柔的妻子应了一声,再没有多话。 片刻后,二少爷突想起什么,惊问:“你说什么?我刚才叫的名字是青儿?” 他惊得坐起来,可是脑海仍然一片空白…… . . 时光飞逝,一晃眼七年间过去了。 对于清青来说,就像睡着了。她并不知道这七年,冰玉为了她,几乎耗干了自己的气血。 煞归咒是唯月祖师在飞升前研习出的一种咒语,他或许也是留恋人世间的朋友,所以就无意间创了这种咒术。 古籍上记载的很清楚,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能有那么强的勇气、决心、毅念,义无反顾地消耗自身供养鬼魂? 就算世间真有这样的痴人,估计也不能成功,因为他们不是冰玉,没有半仙之体的气泽,血竭到死也唤不醒一个鬼魂。 清青是幸运的,因为她遇见了万中无一的冰玉。 就这样,一个违逆轮回的魂魄,每日吸收着鲜血和阳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清青在血炼的魂器中沉沉安睡,冰玉的身体每况日下,他很虚弱,很苍白,已经无力给弟子们上晨课了。 他辞去宫主之职,常年闭关,长久卧病。 拜月殿除了弟子清河,很少有人进出,谁也不知道他用血气在供养一个魂魄。 直到第六年时,冰原师兄来拜月殿看望冰玉,才察觉到他的异样。 冰原观察着,发现小师弟气血两虚,而且这屋子里似乎有一股凶煞气。 他满心疑惑,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怎么可能? . 第2天逮着个机会,冰原在无人之处,单独问清河: “清河,这几年你师父身子一直不好,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清河不明所以,想一想,摇摇头:“师父起居一切如常,未见异样……” 冰原:“他久病不愈,气血两虚的很厉害。你有没有发现他受伤?或是做过些什么奇怪之举?” 清河:“这……师父每日都是打坐清修,再就是练些补气血的丹药。弟子实在不知他有什么奇怪之举!若说受伤的话……啊!师父好像是手臂上有伤,说是磕碰所致,要了些白药和纱布。” “……” “师叔,怎么了?师父他……有什么不对吗?” “我有些疑虑他的病因,但愿是我多心了……对了,你师父身上或者是房内有没有放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匣子、罐子……或者是能装东西的,他总是放在身边……” “有!师父有一个黑色的小药瓶,这几年师父一直是随身带着的,从不离身。” 呲,冰原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急剧凝重。 “我要回去查阅一些典籍,清河啊,你近日再多留心,看看他身上是否还有新的伤口。” “是,弟子知道了!” . 冰玉所练的煞归咒,被最年长的冰原师兄发现了。 冰原万万没想到,质问这个向来优秀、最让师父引以为傲的小师弟,怎能行如此逆天之举,偷练禁术?? 冰玉只是低头跪着,请求师兄责罚。 冰原痛惜的看看他,曾经温润如玉、绝世风姿的美男子,现在成了这副骨瘦如柴,病怏怏的样子。他很痛心,不忍惩罚,只想劝诫他改邪归正。 可是大道理讲了一堆,冰玉就是一言不发,铁了心的不回头。 冰原师兄气的无奈,叹气离开…… 几日后,他带着唯月宫的现任宫主冰尘过来了。 冰尘以唯月宫宫主之尊,勒令冰玉交出凶煞魂魄,并停止血炼煞归咒。 可是冰玉跪着受罚,愿受任何责罚,就是不肯交出魂魄…… 鬼迷心窍,死不悔改。 冰尘聚集了所有冰字辈的师兄,都来到拜月殿,一起劝说。 “小师弟啊!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你怎么就糊涂了?” “对啊!冰玉啊,你看看你自己的气色,看看你瘦的,这哪还像以前的你呀?你为什么就一意孤行,非要供养那血炼之物?” 冰玉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宫袍,这些旧时的衣衫,此刻穿着都已经宽松不已。 他苍白瘦弱的身子,跪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一百四十八章 魂魄苏醒1 唯月宫不近女色,修行的人无儿无女,师兄弟之间是很亲的,特别对于冰玉这个最小的师弟,大家都很关心。 前几日听冰尘说了这事,都是皱眉焦心,小师弟是中什么邪了? 此刻再看看他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众师兄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说: “小师弟,你现在的身子已经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最清楚!那邪物已认你为宿主,他会一直吸取你的阳气和精血。再这样下去,用不上一年半载,你就先升天了!到时候她还是残魂,你死了她最终也会消散,你死的有什么意义?” “对啊!道理清清楚楚,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问题是你根本养不活那魂魄,你耗干了气血也是无用!!” “这几日,我们几个仔细研读过煞归咒,逆天之举!有悖轮回!以一个凡人的肉身去养一个阴煞的魂魄……秘籍上虽有记载,可是唯月宫这千年,代代相传从未听说有人习练过!天道轮回有什么不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能成功,你把她一个鬼魂强行留在世间,你想想这是好事吗?” “小师弟呀!醒醒吧!听师兄们的话,赶紧停手吧!” 一阵费劲唇舌的苦劝后,冰玉还是坚定不悔,“各位师兄,你们的话我都明白!我只想尽力,哪怕是失败也无怨无悔!” “哎呀!你!” “冰玉啊……你是我们师兄弟几个中最聪明、最有灵性的,你已修得半仙之体,多难得呀!师父赞你是千年难遇的天选之才!你若好好修行,百年后说不定就得道升仙啦!可你现在这是在自毁!而且是在做一个毫无无意义的自毁!我们这些师兄看了难道不心痛吗?让师父知道了,他难道不失望吗?” “各位师兄!对我来说那不是毫无意义的……” 就这样,师兄们一番苦心劝诫,仍是无果,拂袖而去。 . 日复一日,冰玉的身子越来越弱。 这日午间,他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在榻上休息。似乎感觉有人进来,脚步声很轻,以为是清河进来为他奉茶。 冰玉睡得很浅,不一会儿就醒了。 他休息时习惯把魂瓶放在枕边,可是此刻那里却空无一物。 突然心惊,急忙起身查看,到处都没有。 “清河!清河……” “师父” “刚才谁来过了?” “冰牟师叔” “他拿走了我的东西,对不对?他拿走了魂器,对不对?” “……” 清河低着头,眼神在闪躲,师父的事他也知道了,冰牟师叔也是为了师父好。 冰玉胸中涌起一团烈火,他平生极少生气,可是此刻却真的动怒了,疾言厉色:“清河,你敢欺瞒我?就不要再做我的弟子了!” “师父,他们都去了冥远师祖那里……” 冰玉来不及穿上外袍便一路狂奔,他心里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他跑得太快,虚弱的身子不停的气喘着。半柱香的功夫,他们赶到冥远师祖的闭关之所。 冰玉急慌慌的跑进去,见屋内两边立着各位师兄,最前方的榻上盘膝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正是他的师父。 “冰玉拜见师父!” 冰玉气喘吁吁的跪倒,汗水打湿了他的额角,他已经瘦得脱了相,让人不忍直视。 “嗯,你病着,就回去养病吧!” “是!” 冰玉答应着向师父磕了一个头,然后看向师父身边的冰牟。 “冰牟师兄,是你拿走了我的东西吗?” 屋内鸦雀无声,冰玉急不可耐的再次追问:“冰牟师兄,请你还给我!” 冰牟没法回答,视线本能的看了一眼墙角燃着的炼丹炉。 天啊! 冰玉突然一惊,不祥的预感。把她放在炼丹炉里,只需一个时辰清青就会魂飞魄散。 “你们?你们把她放进去,你们……” 唯月宫规不许撒谎,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那就是默认了。 冰玉的眼底涌动着愤怒,但他没有质问任何人,也没有责怪任何人。没说一句话,就急速起身直奔着丹炉而去。 冰玉啊!他此刻就像个疯子,来不及找寻火钳就用一双肉手抓起了沉重的铜炉盖子。 “咣当”一声,丹炉铜盖被抛到地上。 灼浪的热气,噼啪的火焰,伴随着烟中,那小黑瓶正痛苦的躺着受刑。 这一刻的心疼不法言说,高温的灼烫,烧伤了他的手掌,可他顾不得和,马上用意念去查看里面的魂魄还在不在。 万幸!她还在,还没有魂飞魄散,但一定是受伤了。 他看不见自己满手焦红的燎泡,更看不见屋内师兄们惊骇的神色,他的眼中只有魂瓶,用生命去坚守的一份执念。 冰玉拔下头上的发簪,瀑布般的乌发瞬间披落下来。他向来注重礼数仪态,可是此刻也不在意了。 发簪狠狠的扎入灼伤累累的手掌,划出一道血口。伤口很深,殷红的血流瞬间涌出来,他把魂瓶紧紧的握在手中,让她吸收自己的血气,用鲜血为她疗伤。 “师弟……” 感觉不到热,感觉不到痛,冰玉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天呀!他是鬼迷心窍了吗?这一幕幕,众师兄们已经从惊讶变到惊骇,又从惊骇变成了无言以对。 “师弟啊!你是怎么了?你是疯魔了吗?” 冰玉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跪到师父榻前,只是那只血淋淋的手还紧紧的握着小黑瓶,就是他的决心了。 . 冥远师父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痛惜和无奈,“冰玉啊,你还记得为师教过你,万物自有因果,阴阳轮回皆是天数,应顺其自然……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唯逆天道,自食恶果吗?” “师父,弟子自知不该,若真有什么恶果,就当是弟子的报应吧!” “那若是为师不答应呢?” “师父,您骗弟子服那噬情丹,弟子从没问过您一句。您让弟子做宫主,弟子也听话了,也尽力了。现在弟子的余生只想做这一件事,不论结果是什么,弟子都无怨无悔!师父就成全我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魂魄苏醒2 提起前尘旧事,冰玉的情劫,他一生斩不断的孽债…… 冥远:“这是她?你想起她了?” 冰玉:“没有,想不起来……我什么道理都明白,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也不想再去控制!我可以不爱她,我可以不见她,但是我就是不想她从这个世上消失!我要把她永远留在这世上,不让她再受轮回生老之苦。就算流尽我最后一滴血,我也愿意!” 静默良久,冥远无力的叹了口气,“哎……当年看她为你痛彻心扉,今日又看你为她如此执迷不悟。为师还能说什么呢?当年也是无奈才拆散你们的,是师父欠你的啊!” “不!唯月宫规不可动情,弟子知错,从未怪过师父。师父从小教养弟子,对弟子之恩,今生难报!只是清青……请师父成全我吧!” 冥远叹了口气,只剩痛惜,“可惜了,一块璞玉落地……即将跌的粉碎……” 冰玉:“弟子不孝,偷练禁术,屡犯宫规!他日,待弟子死后也无脸再入唯月宫的陵墓,请师父允准将我的尸骨安葬在旧院的后坡吧……” …… 拜月殿内,清河拿着药棉给师父血肉模糊的双手上药。 “师父……清青如果看见你的伤,她不会答应的,她绝不想师父做伤害自己的事!她要是看到师父现在的样子,她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清河说的一点不错,清青她太伤心了,她的心都疼碎了。 她放声痛哭,放声嘶喊,却无人能听见。 那日,丹炉里的炙炼之痛,因祸得福,让清青的魂魄提前苏醒了。一觉醒来,置身火海,她迷茫、惊恐,不知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化了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冰玉师叔打开了炉盖,救出了她。 她被困在魂瓶之中,看不见外物,但是耳朵能听的清清楚楚。 冰玉跪着的哀求,字字句句她都听见了。伤在他身,痛在她心,她发疯般的哭喊,却无济于事。 清青想尽一切办法的挣扎,想要逃脱出这个无形的牢笼。 终于在半年后,她的魂体彻底独立了,终于离开了这个栖身九年的魂器。 若是普通亡魂,必须入轮回道,否则几日之内便会被消亡,魂飞魄散。但清青不同,冰玉用煞归咒把她留在世间,近十年的血养,让她有了自己的魂体,不惧怕阳光,也不再入生死之轮。 . 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晌午,清青的魂魄无声的飘落在殿内。 拜月殿,十五年未曾丝毫改变,宽敞,洁净,一尘不染。 床榻上静静的躺着她的冰玉师叔,一步一步走过去,她要好好看看他。 他变了,变了太多,几乎快要认不出了。眉眼如旧,却灰败枯槁的不像样子,眼窝深陷,两颊也塌陷的厉害,身体枯瘦到脱相,就剩一层皮包骨了。 天啊!这是冰玉师叔吗? 他还在沉沉的睡着,清青忍住了冲到嘴边的呼唤。她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直直的望着他,心要疼的裂开,活活要疼死她了。 十几年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可是在清青脑海中,在这殿中发生的一幕幕,就恍如昨天的事。师叔给她祛除瘴气,考问她功课背书,点点滴滴、一举一动,最后都变成眼前这个人。 这一刻,天地万物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她的冰玉师叔就好。 好半天,清青才将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她已死,如今是微薄的魂魄。低头一看,被身上的衣装惊的一愣。自己竟然穿着龙凤吉服,带着飞凤金玉发冠,这是皇后的仪制啊!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死后被追封为皇后了? 她皱眉摇了摇头,是或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丝毫不愿意去回忆那个皇宫的事。前尘往事,恩恩怨怨,此刻都无暇理会。她现在心中眼中只有为她流干了血、耗尽全部的冰玉。 清青急切的解着扣子,趁冰玉还没醒,她想赶紧脱掉这荒唐的皇后吉服。她怎能穿着这身衣服见冰玉? 脱下来,随手扔了价值万金的凤袍,又胡乱的拔下凤钗。可是她还没想好把这些累赘扔到哪,就惊骇的发现刚才明明脱下的凤袍,此刻竟还穿在她身上,而手中刚拔下的两支流苏步摇,都消失不见了,伸手一摸,它们竟然还簪在发髻上。 这是怎么回事?一连试了几次,都不行,这些服饰就仿佛长在她身上了。 清青现在还不能接受她已是一个魂魄的事实,魂魄穿的都是入葬时的寿服。它们是和魂魄一样虚幻的东西,犹如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又如何能脱的下来呢? . 这时,冰玉醒了,缓缓的睁开眼睛。 是梦吗?床榻前站着一个人,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凡人见不到飘渺的魂魄?可是冰玉不同,清青是他用血肉养出的,冰玉能看见清青。 “师叔……” 唇瓣动了动,很小很小的一声呼唤,却带着太深太深的情意,还有愧疚。 冰玉明白了,这并不是梦,这是真的,他做到了! 清青的魂魄醒了,他做到了! 冰玉挣扎着病体想坐起来,清青跑过去扶他。可当她的手碰到冰玉时,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了,反复几次皆是如此。 不行,她碰不到他,她又忘了她已是一缕幽魂了,没有实体,她再也碰触不到他了。 . 四下寂静,只有清青忍不住的抽泣声。她跪在冰玉的榻前,低着头哭泣,却发现她连眼泪都流不出。 冰玉虚弱无力,支撑着坐起来,毫无血色的嘴角微微翘起,温声安慰:“清青,别哭……” 清青抬起头,二人对视着彼此,静默无语。 她花容月貌,美艳无双。 他却瘦骨梭棱,枯槁的惨不忍睹。 清青看到冰玉的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可是那影子头戴金珠凤钗、穿着玄青色龙凤吉服,身上嵌着无数的珠宝,华贵耀眼。 清青觉得万分羞愧,愧悔的抬不起头。 第一百五十章 冰玉之死 冰玉微笑着,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从未见过她着妆的样子。画着眉,涂着胭脂,点了朱唇,珠花凤钗,长长的珍珠流苏坠子垂在两鬓,美人如画,国色天香。 可是这样美的人却在低头哭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自惭形秽的认错,“我想脱掉这身衣服,可我脱不下去……” “好看” 他如同当年一样的好脾气,温柔的宠着他的小徒弟,他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怪她嫁了别人,背弃了曾经的誓言。 “不好看!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 清青哭着捂住自己的脸,她此生从未如此羞愧过,自责、自恨,惭愧到无地自容。她离开了唯月宫,跟了别的男人,死在皇宫里,却要冰玉用鲜血和生命来换回她,她哪有脸见他呀? “清青,起来吧……” 清青不肯起来,跪在榻边,“对不起,对不起……我当初不该离开你,我不知道你会这样……当初如果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都绝不会走的,真的,我好后悔!我恨死自己了!” 冰玉:“怎能怪你呢?是我负你在先,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清青痛苦的摇摇头,“何必呢?你根本不记得我,何必为我如此?” “……” “师叔,你心里……还有我,是吗?” 冰玉平静的望着清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感觉不到……” “没关系的,都不重要了……” 冰玉扶着床栏费力的站起身,肩膀的骨头明显的支棱着,以前的衣袍都不合身了。 他的身子太虚弱了,完全没有一丝力气。清青看着揪心到不行,恨不得自己替他去伤,替他去痛。 “师叔,做什么?” 冰玉走到桌案边,几步之遥的距离,对于他来说也已经如此艰难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我要把煞归咒的最后一篇写下来给你,你要背诵修习!” “师叔,只要帮我翻开书,我自己去背诵就可以了,你快躺下休息!” “都是几千年前的古文,你看不懂,我也是查阅了很久的典籍才翻译来的,我写给你看。” 冰玉坐在椅子上,拂袖执笔。那手臂青筋瘦骨,惨白的可怕,手腕处还缠着绷带,明显是有伤口未愈。新伤、旧伤,那都是他为她留下的伤口。 整整九年啊,他耗干了身上所有的气血,油尽灯枯……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深爱。 “师叔,改日你身子好了再写给我看,好吗?” “不行,只有你学会了,背下来了,我才能安心。” “……” 清青心疼,疼得肝肠寸断,疼的要裂碎了,疼死她了。 “清青,别难过……你修习煞归咒,或许有朝一日你就能得实体了。” “真的吗?你说我能有肉身?那我就能触碰到你了……” 她会修习!会快快快点修习! . 就这样,冰玉枯瘦的手握着笔,蘸着墨一字一字的书写起来。 清青怕他着凉,想给他加件衣服却不能,想给他倒杯茶也不能。 墨迹字迹,可是印入清青眼中的每个字都是“痛”。 暮色时,清河进来了,“师父,写些什么?弟子帮您写可好?” “不,这个我自己写。” “那弟子先给您披件外袍。” 清青看看清河师兄,他的面容也成熟了许多,今年应该也有三十几岁了。 “师父,饮杯热茶,歇一歇吧!” . 冰玉支撑着病弱的身体,断断续续的写了两日。 当年在清青看来枯燥乏味的咒语,而今却用了平生最大的努力去记忆和背诵。鬼魂不用睡觉,两日两夜间她一次次的命令自己凝神专心,用最快的速度把那繁复冗长的咒语熟背下来了。 冰玉的精神越来越不济,额头上的虚汗就一直没消过,还发着高烧。 清青一次次的哀求着他去休息,可他不肯,给清青讲解煞归咒。每一字、每一句,若遇到他也不懂之处,就会嘱咐清青将来自己参悟揣摩。 清青强压着悲伤,一直点头答应。 终于都讲解完了,冰玉露出一个释然安心的微笑。 . 窗外一阵秋风过,树叶落地的声音。 草木都知秋已到,即使再留恋,也要凋零,碾作成泥化作土了。 清青望着窗外一时失神,冰玉问:“是不是闷了?若是不放心,就去看看他,九年了……” 他误会了,他以为她的片刻失神是在想念什么别的男人。 真是误会了,清青自从魂魄苏醒,从没想念过司徒景澜。不是健忘,而是但凡清青还有一点良心,看看面前冰玉的样子,她都不会再分心给别人了。 那个坐拥后宫上百嫔妃的皇上,必然是活得很好,衣食无忧,子孙满堂。可她面前的冰玉呢?九年,用鲜血供养她,奉献了一切,耗尽了一切,他就快要死了。 清青坐在脚踏上,俯在他床边,温柔又郑重的说:“师叔,我刚才只是在听外面的落叶声,没有想别人,也永远再不会去想别人……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做徒弟也好,做婢女也好,或者做……总之什么都听你的!再不离开你,永远守着你!” 冰玉依旧不言语,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忧伤。 这些年,无论他的病痛多重,都是淡然平静的面对,如今更是心愿已了,就要安然的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不习惯去听男女衷肠,更不想要什么美好的憧憬,自欺欺人罢了。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再多的憧憬,再多的许诺,有何从兑现呢? “师叔,休息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你睡醒了马上就能看见我。” …… 然而冰玉这一觉却睡得太久了,昏迷不醒。 大约是他心愿已了,一切都已经完成了,他的意念溃散了…… 三天三夜,他没有再睁开他的眼睛,气若游丝,越来越弱。 清河知道师父已经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即将离世。 各位师叔也来看过了,都是叹着气摇了摇头。清修之人把生死轮回看得很淡,他们嘱咐了清河几句,派弟子去准备后事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冰玉的弥留之际,恢复记忆 “师叔!你醒一醒,你怎么睡这么久啊?清青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 “师叔,你不想再看看清青了吗?求求你了……你要这样,不要不理我……” 一声一声的呼唤,一声一声的嘶喊,明明已是死去的鬼魂了,却又悲伤绝望的死去活来…… “你不要抛下清青!你留清青一人在这世上做什么?冰玉……” 撕心裂肺的哭喊,肝肠寸断的呼唤,全都是她的爱和痛。 . 终于,在第四天的夜晚,他又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师父!师父,弟子马上去给您熬药,准备茶水!” 弥留之际,冰玉提着一口气微弱的说:“清河,不必了,你下去吧……黎明……再进来……” 清河哪能放心离开,“师父,弟子陪陪你……” “清青在这,我要跟她……说说话……” 清河一听大惊,“师父,您说清青?您说真的吗?清青真的回来了吗?” “真的!” 清河望着师父坚定的眼神,他又望了望这空荡荡的内殿。不是不信师父,只怕师父已到弥留之际,神智糊涂了。 清河一生最敬最爱师父,不敢违逆,就算师父真的糊涂了,出现幻觉了,难道他还要去拆穿吗?他含着泪陪师父演戏,只要师父安心就好。 “嗯,那清青师弟,你好好照顾师父……我先出去了,黎明时再进来看师父。” 清河压抑悲伤,含着泪出去了。 . 清青跪坐在床前,把脸凑近冰玉,柔声的哄着他说:“师叔,你怎睡得这样久,让清青等得好着急呀!” 冰玉深深的凝望着她,不光要把她看进眼里,还要把她看进心里,怎么看都看不够,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都是……你和我……以前的事。我都记起来了……是我不好!清青,是冰玉食言了……” 闻言,她赶紧摇头,笑着安慰他,也是发自内心的说:“没事的,一点都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怪你!你赶紧把身体养好,我也要赶紧修出肉身。到时候你娶我,好不好?你可不许嫌弃我呀!” 冰玉的泪珠滑落脸颊,看向清青的眼神中都是不舍,最后化作微笑,“来生吧……” 清青忍着眼泪,像小孩子一样的对他撒娇,任性的撅起嘴。 “不行,师叔,说什么来生嘛!我就要今生,就要你娶我!” 那一抹微笑从冰玉的嘴角消失了,他带着万分的愧疚,“对不起……” “不是,师叔,你我之间永远不要说对不起!清青不怪你,永远永远不会怪你!再说对不起,就是生分了,我会生气的!” 清青把手抚在冰玉的手上,虽然她碰不到他。 “清青知错了,当年不该离开唯月宫,不该嫁了别人。这是我最后悔的事!羞愧不已!都是我害你这样的!”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错过,留下太多遗憾。 “冰玉,你知道吗?清青真的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如果当初我们能离开唯月宫,一定会一生相守!再多的荣华富贵,再多的锦衣玉食,都比不上跟你在一起。清青若是跟你在一起,情愿一生粗茶淡饭,情愿一生节衣缩食,情愿一生住在茅屋陋居!冰玉,真的,你信我吗?” “我信!我都知道!冰已释尽,玉有深情!我爱你……爱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息不够,急的说不出话来,几乎要背过气去。 “师叔,我明白!我都明白!” . 临死前的回光反照,噬情丹失效了,让冰玉回忆起往事。 所有的爱和遗憾全都涌上他的心头,他哪里能够承受得住啊?早已心如止水,看淡生死的人,临终前却偏偏都回忆起来了,要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生离死别,此刻,他也脆弱了。 清青痛彻心扉,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她要让他安心的走。 “师叔,你放心,清青会很快的修炼出肉身。我会去找你,无论你的魂魄转世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我会一直守着你!永不变心!清青永不变心!” “好” “若是来生,师叔又把我忘了,又不理我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冰玉想了想,抬手指向书案。 “那卦牌,我五岁开始学习卜卦,它跟了我四十年。我身无长物,就把它送给你,若来生……我忘了你,你拿出它,你说……就说这是给你的定情信物,定我们生生世世的情。我就会……想起你!这一生……欠你的情分……要用生生……世世来还你……” 清青一直在点头,一言为定,她信他。 . “清青,我好想……好想再……抱抱你……” “嗯,我也想!我会很快很快修出肉体的,师叔,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抱住你的!” “不行……我等不了了……” 清青心疼的寸寸碎裂,哭的泣不成声,却还在自欺欺人。 “我会很快的!我会抱到你的……” “清青,你听话,我身上……还有一点……阳气,你把它……都吸去,暂得肉身,我就能……抱到你了……” 清青慌不迭的摇头,“不行,师叔,你说什么呢?不行……” “清青,听话……” “我很快就会修出肉体的!我很快……” “清青,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清青……我总归要死的!” 吸走他最后的阳气,等同于亲手杀死他,她如何能做得到?就是想都不敢去想,会活活疼死她的,清青只是哭着拒绝:“不行……不行……” 冰玉的眼中都是期盼和恳求,他几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在哀求她:“清青……求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求求你……让我……再抱抱你……清青……清青……” 他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这一生他们的缘分太短了。他只想在生命终了时,再抱她一次。 冰玉的目光越来越涣散,惨白的嘴唇微微颤着,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但仍旧执念…… “好,师叔,清青听你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只是神仙的一脉魂魄 清青飘落到床上,躺在冰玉的身边,她伏过身子,靠近冰玉的颈边。 鬼魂吸人阳气是天生的本能,是凶煞残忍的,而清青却用了世间最温柔的方式,慢慢吸走冰玉身上的残留不多的阳气。 这份阳气进入清青的魂魄时,她几乎要疼死了。从里到外的心痛,犹如成千上万把利刃进入了她的身体,无穷无尽的刺穿着她的一切。 终于,一双臂弯缓缓的抱住了她,他终于触碰到她了。 清青的唇轻柔的拂过冰玉的脸颊,聆听着他最后的嘱咐:“不要哭,来生……我想……看你笑……” 他的臂弯滑落了,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清青恍如不觉,还在他的脸颊亲了亲,微笑着答应:“好” 冰玉呀!曾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到了死的这一刻,已不成人样,就是一具灰败的枯尸,皮包骨的骷髅。 但在清青眼中,他依旧是以前的他,依旧那么风采迷人,温润如玉。她伏在他身侧,爱恋的抚着他的脸颊,在他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久久不愿分开。 清青没有放声大哭,她宁愿相信冰玉只是睡着了,她不想吵醒他。她依偎在他的臂弯里,搂着他的胸膛,即使那里已经没有心跳了。 在冰玉人生的最后一夜,她抱了他,吻了他,依偎在他怀里同床共枕了。 “师叔,别担心,清青会永远陪着你……” .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落洒大地,但是冰玉的身体已经没有温度。 再多的痛苦,再多的不舍,再多的依恋,从此以后她都得独自承受。一个连眼泪都没有的鬼魂,她的痛楚要如何来宣泄呢? 清河进来了,他看到师父的第一眼,就知道师父已经离开人世了。 他跑过去,伏在床边哭泣,“师父……师父……” 天大亮了,唯月宫的丧钟敲响。 各位师叔都来到拜月殿送他们的小师弟最后一程。 清修之人,早把生死轮回看透。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早晨,没有人嚎啕痛哭。 空旷、冰冷的拜月殿里,提前准备好的棺椁承载了冰玉凉透的尸体。 弟子们抬着冰玉的棺椁离开拜月殿,一路向后山的方向去。 清青的心仿佛也跟着冰玉一起死了,她的眼神茫茫然空洞,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拜月殿,物是人非,从此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冰玉的身影了。 她走到书案旁,拿起那个黑玄铁的卦盒,里面有三枚挂牌。这是他的遗物,也是他给她的定情信物,她珍爱的抚摸着,然后把它揣进怀中。 去后山的路,清青再熟悉不过了,十几载春秋叶落,未有丝毫改变。 这条小路上留着太多的回忆,清连、清台、清末。当年在这里有过欢笑,有过眼泪,然而今日却只有她自己…… 人世间永远永远的只留下了孤单的自己。 清青失魂落魄的走着,不知道接下来的岁月,她要怎么度过。 . “清青……” 突然一个最熟悉、最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呼唤她。 清青猛然回头,那一刻,天地瞬间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冰玉师叔就站在金色的阳光下,身影熠熠生辉,面色如玉,风姿俊逸,一切如旧。 清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奔向他,“师叔!” 是师叔的魂魄,他一定是不舍得离开她的,他回来了,太好了! 灿烂的笑容在嘴角盛放,她笑靥如花,开心极了。再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唇瓣亲密的纠缠在一起,彼此占有着,索取着,传达着无限的爱意。 清青的一颗心死而复生,充满了欢喜,充满了爱,她太开心了,她太幸福了。正因如此,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冰玉异常复杂的神色。 他紧紧的抱住她,忘情的亲吻她,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欢喜。 天长地久的一个吻,终于,他放松了她,她却不肯松开手,始终环住他的脖颈。 “师叔,你怎么了?” “清青,我要走了……” 清青刚才还欢喜的心,忽然往下一沉,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与她不同,她是被煞归咒留在世间,用鲜血献祭成型的鬼魂。她不惧阳光雨露,可以永久的留于人间。可是冰玉不行,他的魂魄离体后,是要去轮回投胎的,若强留于人间,就会魂飞魄散。 清青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没关系,我陪你去,你无论转世到哪里,我马上就去找你!长长久久的不分开!” 冰玉眼底的痛楚再也压制不住,所有的誓言都即将变成空梦。 他的声音因痛楚而暗哑,仿佛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 “我不是凡人,我是天上神仙的一脉魂魄,下凡游历后,就要回去了。” “师叔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是天上水神的一脉魂魄,我不能入轮回的。” 清青仿佛呆傻了,听不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青又惊讶又迷茫,她看着冰玉,一种及其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她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找我?” “……” “你说呀?我可以在这等你!多久都行!” 清青的眼底还保留着一丝希望,巴巴的看着他,祈求着他的回复。 冰玉只是低着头无言,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去看清青伤心绝望的样子。 “师叔,你说话呀?” 她拉着他的手,急切的反复追问,却终究得不到答案。 她明白了,他是要一去不复返,永远的离开她了。她忽然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腰,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他。 “不行!不行!我不许你走!你不能离开我!” “清青,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师叔,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清青,好不好?” 她一遍又一遍的哭着哀求他,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 “求求你,师叔,你答应我吧!你答应我吧!……你昨晚还说过要生生世世跟我在一起的,你忘了吗?你又要食言吗?” 冰玉该怎么办? 他多想跟她永远在一起,如果他不是仙魄,只是一个普通鬼魂那该多好呀! 第一百五十三章 水神露面,真神显形! “师叔,别离开我,好吗?求求你!答应我吧!” 清青一直在哭着祈求,一声声的央求着,听的冰玉的心都碎了。但他不能答应,不能欺骗她,难道要让她欢喜后再受一次打击吗? “清青,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不能主宰他……” “那我们逃走!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逃不掉的。” “那我们去求他,跪着求他,你是他的魂魄,他会可怜你的,对不对?” “不能……你不了解他,他是天上最无情的神!” 所有的希望之火又被浇灭了,清青无助的哭泣着,单薄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她太可怜了。 “清青……把我忘了吧!” 她摇头,哭着道:“忘不了……海枯石烂,青心不变!师叔!海枯石烂,青心不变!” 字字真情,句句啼血。 这样痴心的话,此刻听在冰玉的耳中,犹如尖锐的刀子在剜心割肉。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痛苦,一把将清青揽进怀中,恨不得揉进骨子里。 天呐!他该怎么办呢? . 冰玉身死后,魂魄有片刻的混沌,被本尊的元神召回。 半路上,他恢复了意识,多次试图解禁,终于挣脱了禁锢,返回人间再见清青一面。 再残酷的事实也要面对呀!他必须告诉清青真相,否则一百年、一千年,难道要让清青永远蒙在鼓里,在人间和鬼界无休止的寻找他吗? 双宿双飞,是绝对不可能的。他逃不掉,他只是水神三魂七魄中薄弱的一魄,根本无法逃脱元神的掌控。 水神是天庭高高在上的上神,出了名的无情之神。他生来仙胎,三千岁时拜入原始天尊门下,两万岁时,修成上神。他掌管八方水域,法力无边,他不懂人间私情,更不屑于去了解人间情爱。 冰玉知道去求他是全然无用的,谁会把自己的魂魄割舍呢?那岂不是就像是砍掉手脚一样吗?痴人说梦啊! 天上人间,有无数条路,可是冰玉和清青却无路可走。 怀中的人嘤嘤啜泣着,他却无法安慰,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真希望这一刻就是地久天长。 . “他来了……” 冰玉松开怀抱,转回身。 清青顺着他的目光向天上望去,一片洁白的云朵由远及近,浮于空中。 真神显形了! 那云朵上站立一人,明明是一袭白衣,周身却散发出耀目的金光。他宽大的斗篷垂落云间,随风飘舞,周身的仙泽像水波般漾起阵阵金芒。再往脸上看,他的容貌与冰玉真是一模一样,若说丝毫之差,就是在他额间多出一个朱红的神印。 相同的容貌,神态却有着天壤之别。 水神不温和,极其冷冽严肃,居高临下,未露一字言语,却如三九寒霜降临。 他静默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然而只有冰玉知道,他已经不悦了。自己擅作主张,逃脱天魂掌控,私自下界,这本已是过错,又在此地与鬼魂纠缠,这是触了水神的大忌。 冰玉挡在清青身前,拉着她一起跪倒:“主人,我无意逃脱,只是想跟她告别,莫让她去鬼界寻我。她是凡人,不懂天庭规矩,请您宽恕,不要伤害她!” 水神冷着脸未答言,算是默许。不是他善良和气,而是他根本不屑与一只女鬼计较。 . 冰玉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此刻若再拖沓不走,必然引起水神动怒。自己是他的魂魄,他自然不会伤及,但是清青必受严惩。 冰玉叩拜三次,狠下心,想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清青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师叔,不要走,不要走!” 清青紧紧的扯住冰玉的手,五指扣进他的手中,十指交握,仿佛只要这样紧紧的把手握在一起,就可以留住他。 “清青,松手!” 冰玉想把手挣脱出来,可是清青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就是拼命的抓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放。 “清青,你松手!!” 冰玉无可奈何,若再纠缠,水神动怒挥袖间就可以让她魂飞魄散。 他狠了心,狠狠用力推开她。 “忘了一切!忘了我!” 冰玉红着眼睛,狠心的挥起一掌,带着法力的打在清青胸口上。 顿时清青的身子后仰,跌摔在地上。 他含着泪,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水神。 清青不知疼痛的爬起来,仍在呼唤着:“师叔……师叔……” 然而她的师叔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这世间只剩下那片云朵上的神仙。他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身欲驾云离开。 “等一下!” 清青慌张的,不管不顾的飞奔着他飘过去,落在云朵上,跪在他脚下。 她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她太无助了,没有任何办法。若是让这个水神也走了,她该怎么办?以后该去哪找冰玉师叔啊? “大神仙,您要去哪?您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会端茶倒水,我会伺候人的。我给您做婢女,做什么都行,求求您,您带我走吧!求求您!” 水神高傲的脸庞不屑于低下半分,甚至不屑于垂一垂眼眸。 清青眼见哀求无用,她手忙脚乱的从怀中取出那个玄铁卦盒,双手捧着举高。 “你看!你看!这是冰玉给我的,他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定生生世世的情!求求您,别把他带走!求求您……” 清青还欲继续哀求,但一抹愠怒在水神眼中划过,挥手间一道金光划下。清青手中的卦盒瞬间碎成数块,带着劲力的从云端坠落。 那是冰玉的遗物,是他们的定情之物,是她最珍爱的宝贝,就这么被损毁了。 “你……” 惊愕、愤怒、痛心,清青跪在水神脚下,抬起头直直的瞪着他。 这个水神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像一块不懂人语的石头,铁石心肠、油盐不进。 一只女鬼,水神根本不屑于对她说一个字,懒得跟她在这耗费时间,流光闪烁的银色斗篷飞舞,拂过清青的身畔,水神即将拂袖远走。 清青不知哪来的胆量,或许她真的已经疯了,什么神仙不神仙的,谁都不能带着冰玉! 第一百五十四章 水神,天界最无情的神 一瞬之间,清青伸手抓住了水神的斗篷下摆,紧紧的扯在手中。 “求求您,把冰玉还给我吧!他对您可有可无,但是我不能没有他!您发发慈悲,把冰玉还给我吧!我不能没有他……求求您……” 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妄为,又不知羞耻的女鬼,那明明是水神的仙魄,却说什么还给她?岂有此理! 低贱卑微的女鬼竟然敢扯着水神的衣摆纠缠? 水神冰冷的双眸中闪动怒火,张开手掌幻化出一条黑色长鞭,向天空一抛,指尖掐了个法诀。长鞭如同两丈长的黑蟒一样自己舞动起来,打着旋的抽下来。 “啪”从天而降的一鞭抽在清青的肩臂上。 “啊……”一股无法言说的剧痛袭来,清青觉得自己的手臂断成无数截。重创之下,她松开了手,跌趴在他脚下。 黑色长鞭毫不留情的在空中回旋,再一次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 “啪、啪、啪……”那是水神惩戒作恶妖魔时用的水痕鞭,入肉之痛,刻骨之伤,无情的抽打在清青的臂上、肩上、背上…… 道道鞭痕,却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痕印。 就算到了生命的尽头,清青的口中还是执着的哀求着:“冰玉……冰玉……把冰玉还给我!” 如此冥顽不灵、死性不改的女鬼,何必留在这世间?水痕鞭如同一条嗜血的巨兽,冷酷无情。 “把冰玉……还给我……” 啪、啪、啪……五鞭、六鞭、七鞭,直打到清青魂体消散,化为一缕青烟散开。 然后,那片洁白的云朵载着水神飘然远去,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至始至终,他不曾对她言语过一个字,不屑于正眼看过她一眼。 对于天庭的神官来说,不入轮回的孤魂野鬼是连凡人都不如的阿杂东西,如猫狗一样卑微低贱,不值一提。 清青被打的魂飞魄散,如烟尘般坠落下去…… . 水痕鞭击碎了她的魂魄,就如同一个活人被大卸八块。 她拖着痛楚不堪的片片残魂,找到了地上碎裂的卦盒残片。她伏在那上面,留恋着久久不散。 秋风萧瑟,凄楚寒冷,清青的残魂在无声悲鸣…… 这时,地上凭空幻出一个身影。一个白胡白须的胖老头,是此处的土地仙。 他走过来,看了看清青的残魂,撇撇嘴,斥责道:“哎呀,你疯了呀?那是天庭的上神,我刚才远远的跪着连头都不敢抬!像我这种地仙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呢?你竟然敢去纠缠拉扯?哼!找死啊!再说了,那缕仙魄是他元神的一部分,就如同你们凡人的手脚一样,难道他会砍下自己的手脚来给你,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哎……自作自受啊!” 在神职中,土地官的仙级是最不起眼的,他们这种地仙总在凡间,还保有几分人情味。 他看着清青那残破凋零的模样,叹了口气,“哎……也得亏你,我这小小地仙才能瞻仰水神一面。我帮帮你,你就安息吧!” 这位浮云山的土地仙发了善心,四下里捡起挂牌和挂盒残片,还有从清青身上掉落的那个小黑瓶。他带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到清青的坟冢前,用了个小小的仙法,挖个坑,扔进去埋了。 . 一夕之间的变化,冰玉用生命换回的清青,又在眨眼间被另一个“冰玉”打的魂飞魄散了。 清青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残魂飘落在冰玉的坟冢上,她贴着他,抱着他,永永远远爱着他,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如果就此烟消云散,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永远得不到的爱人,永远忘不掉的记忆,永远解不了的痛苦,也只有靠死亡才能去结束这一切。 …… 一个月后,那位土地仙又出现了,他走到冰玉的坟前,脸上全是讶异。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咦?你的元神竟有这种能力?” 他仔细端详着清青破碎却久久没散,且在慢慢拼凑愈合的魂魄。 这太奇怪了!他疑惑不解,皱眉琢磨了半天,又用仙法试探了几次,终于恍然大悟。 “知道啦!难怪如此!他在临走前打你的那一掌,是把他所有的仙法灵力都灌入到你的魂魄里了,他是想护着你,果然派上大用场,保了你一命。一魄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上神之力果然不容小觑!” 土地仙啧啧唏嘘,又羡慕崇拜了一番,最后看了看伏在冰玉坟冢上的痴情残魂,叹息道:“他是水神的一部分,也算是水神吧,就当是水神打了你一顿,又救了你一命,恩怨相抵,以后就把他忘了吧!那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日升日落,春去秋来,不论风霜雨露,还是烈日严寒,清青的残魂就在原地,一步没有离开冰玉的坟冢。 唉…… 这地方有数不尽的悲伤和眼泪,不光有冰玉坟冢,前面不远处还埋着清连和清台。 每一日,每一夜,清青都是在悲泣中度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春夏秋冬,一晃三年。 清青依旧在幻想,甚至是在妄想。她自欺欺人的想着,或许哪天冰玉会回来找她,又或许那个水神看到了冰玉的记忆,他会感动,他会可怜她,就把冰玉还给她了。 她痴痴的盼着,等着,心底怯怯的存着最后一线希望。 一天天的等,一天天的盼,她得到的只有失望。 三载光阴,只有清河师兄偶而来上柱香,再未见过其他任何人。 直到某一天的深夜,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不是活人的气息。也许这附近又死了什么人,或是来了什么孤魂野鬼。 那东西越飘越近,最后竟然停在那三块墓碑前。 奇怪,这只鬼为何到这里?他的魂魄已残破不堪,胡乱一团,看不清身形容貌。 “青儿……” 夜深人静,低弱的一声呼唤,但就凭着这两个字,清青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二少爷?” 那人不知附近还有鬼魂,听到此声惊了一愣。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二少爷的魂魄归西 距离很近,清青很快飘到他身边。两个没有身形的残魂,近在彼此。 “青儿?青儿是你吗?” “是!二少爷,你怎么到这了?你……你?” 清青想问你这么年轻就死了,才四十出头的年纪。 二少爷可能是想抱抱清青,但却做不到。他只能将自己的残魂贴近清青,紧挨着她,千言万语化作发颤的声音,“青儿……” “二少爷,你怎么到这来了?你的魂魄怎么会伤成这样?” 其实清青已经猜出答案了,他必然是挣脱轮回,强留在这世间的鬼魂,三日的阳光就可以让他魂飞魄散。 对于凡人来说肉身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魂飞魄散才是彻底的终结,就是永远永远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二少爷,你不能在这里,你快去投胎!不然的话,你就会魂飞魄散的!” “青儿,我有话对你说……” 清青急了,催促他:“没时间了!天亮后,你就会魂飞魄散!你快走!” 二少爷用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安慰她:“青儿,这不还有一会儿吗?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还能再跟你说说话,这样多好,不哭了……” “青儿,从年少时我就对你动了情,明知不该,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恨过你,怨过你,心里……一直爱着你!” “青儿,我不想入什么轮回,那样又要把你忘记了,我不愿意!此处是你的坟冢,我就算在此魂飞魄散,也好!我不想离你而去,不想忘记你。” “不……” 听了这话,清青的心都碎了,“不,二少爷,你别这么傻,你快走吧……” “青儿,当年你说过,你不信我,不信我对你的真心。我没有所求,只要看到你开心的笑,我就心满意足了!青儿,你明白吗?” “我明白!二少爷,我相信你!!” “那我就很开心,此生无憾了!在密室里,我……” “二少爷?” “……”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即将冉冉升起,二少爷还有很多话想对清青说,却来不及了。他残破的魂魄开始消散,逐渐失去了意识。 清青心如焦焚,她自己的魂魄还破破散散的,想护住二少爷的魂魄是不可能的。 “二少爷,二少爷……”清青惊慌的呼喊着,却无能为力。 她忽然想起什么,用尽全力的呼喊,声嘶力竭的呼喊:“土地仙官!土地仙官!求求你,帮帮我!土地仙官!土地仙官!求求你……你出来帮帮我!求求你!帮我一次吧!求求你……” 一声接一声不停的嘶喊,在这片黑漆漆的荒山野岭里,好似鬼哭狼嚎,狰狞尖锐。 终于,土地仙被吵醒了,他早见惯了凡人的生生死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值得这般鬼哭狼嚎。 他很不耐烦的斥责道:“你鬼叫什么?真讨厌!” “仙官,求求您!我求求您!帮帮他,他是我的兄长,他就剩一丝残魂,天亮了,他就会魂飞魄散!求求您!帮帮他!” 土地官:“又开始发疯了!怎么挨多少打都不长记性呢?我怎么帮他?我能让天不亮吗?” 清青:“求求您!您是神仙,我们都是不起眼的孤魂野鬼,您想想办法,您有办法的,帮帮我!帮帮我!” 土地官:“没什么办法!除非能有什么法器,把他的魂魄封存起来。”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清青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小黑瓶。 “啊!我想起来了,您埋在土里的那个小黑瓶,我以前的魂魄就在那里面的!” “……” “求求您,求求您,我没有手,拿不了,请您帮帮我,帮帮我,把他装进去吧!我求求您!” 这个女鬼真麻烦又多事,土地仙不耐烦的撇了一眼地面,终是抵不住清青的哭泣和哀求,用了仙术把那小黑瓶又挖出来。 “多情的种子!麻烦!我警告你啊!就帮你这一次!” 土地仙抱怨着,不耐烦的把二少爷的魂魄装进去。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他仙术不高,但也试着施了一个咒术,把这个小黑瓶再次封印了。 “谢谢您!谢谢您!” . 浮云山,真是清青的缘聚地啊!清青、清连、清台都埋在这,后来冰玉也埋在这,现在二少爷魂魄也来这了。 唉…… 她不再哭了,守着四个不会说话的坟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孤单单、漫漫度度…… …… …… 二少爷是怎么死的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戳破此事的是老太妃,也就是大少爷的母亲。 丧女之痛,让她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民间流传的魏雨清画像,认出是当年的沈青。 关于丘燕国的事,关于彦婷之死,她来质问二少爷。 太妃:“萧彦隆,你还在装什么?魏雨清就是沈青!到底怎么回事?” 二少爷:“沈青是谁?” 太妃:“沈青是谁?你问我沈青是谁?哈哈……哈哈哈……” 太妃笑了一阵,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啊……明白了!你现在有妻有子了,就想把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丑事全抹掉吗?你做梦!你这个逆子,惦记兄长的女人,你做臣子的时候,惦记君王的女人,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 这都是说些什么呀? 二少爷眉头紧锁,气得他头晕。 后来大少爷回来了,平息此事,说是太妃糊涂了,丧女之痛让她有一些幻想。 . 二少爷虽有疑惑,可是不论怎么想,也记不起来沈青是谁? 午夜梦回,梦魇不断。 “青儿……青儿……” 他仿佛梦见了一间密室,梦见了刀、血,还有女人哭泣的脸。 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心脏就抽搐般的疼,一直要疼很久很久。 二少爷不是长寿之命,病故于四十三岁。 魂魄离体时,记忆回复,他想起了所有的前尘旧事,想起了沈青,想起了浮云山荒无人烟之处,那孤孤单单的坟冢。 他不顾一切的挣脱了鬼差的锁引,向西北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年后 对于那些修行几万年的大神仙来说,百年只是弹指间。 但是对于凡人,百年是很漫长的。 清青在坟冢间呆了一百二十三年,她最后见到的朋友是清河师兄,从年轻到中年,到白发暮年,后来他也不再来给冰玉上香了,清青就知道他也离开人间了。 一百年二十三啊! 说明清青在人间所有的朋友都死绝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早就没有眼泪了,长时间的孤独,教会了她坚强和忍耐。 一百年了,她也终于修出了实体,有了血,有了肉,有了眼泪,可是却再也没有冰玉了。 水痕鞭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黑疤。这些疤痕让她疼了一百年,想了他一百年,等了他一百年,可是水神终究没来看过她一眼。 . 对于水神来说,清青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他根本不会在意,早就忘记了。 冰玉回归元神后,瞬间就被另外的三魂六魄压制了。 天庭的神官们每隔千年就会下凡历劫一次,了解人界千年间的变化,更好的对其进行掌控。 水神掌八方水域,恩泽万千生灵,公务繁忙,每次都是让自己的一脉仙魂或仙魄下凡游历。 他做了几万年的神仙,魂魄下凡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那些经历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他身为上神,法力无边,修为至高,早已断去七情六欲,每一次的凡尘情爱,匆匆看过便忘了,根本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丝毫涟漪。 . 岁月匆匆,一百多年后,清青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拜月殿。 这里都变了,院子里洁白的石子地,换成了青砖,两侧修砌了大花坛,种着很多景态各异的苍松。这里不再叫拜月殿,匾额已改成“苍木殿”。 清青停住步伐,站在院中良久,没走进去。里面早已物是人非,又何必再去看呢? 弟子们修行的地方重建在东面,清青能看见他们,可他们却看不见清青。 清字辈的下面是华字辈,华字辈的下面是璃子辈。唯月宫,代代相传,但如今弟子的人数却不及当年的多。可能是因为华字辈和璃字辈里没有冰玉那样出挑的修者,占卜炼药都学不到精髓,慕名而来拜师的就越来越少了。 哎……这世间谁能与冰玉相比啊?当年见过冰玉的人都赞他为仙人在世,这句话应验了,他不就是神仙的一魄吗?天生带着灵根仙气,超凡脱俗,万中无一。 清青绕到摘星台,这里除了陈旧,其他大体没变,但她最想看的那棵世情树却不见了。 它去哪了? 清青跑过去,发现地面只剩一点枯萎的树根。 它死了!当年冰玉死后,世情树就慢慢枯萎叶落,最后死掉了。连树都是为他而生,靠他的气息存活着,他不在了,它也就随之而去…… . 清青忧伤的走着,找到库房,拿了一件最小号的唯月宫袍,依旧是浅蓝色的。 她换上宫袍,束了男子的发髻,模样如旧,却已沧海桑田。 孤孤单单,游游荡荡的回到后山,她倚坐在冰玉的坟边,喃喃自语:“师叔,清青要离开你一段日子,清青想去鬼界寻一寻清连和清台……不知他们转世到哪里?清青想去寻一寻,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看完了,我再回来陪你……” 空寂的树林,永远不会有人回答她。 清青把脸埋在臂弯里,守了最后一夜。 黎明时,清青挖出装着二少爷魂魄的小黑瓶,把他带在身上。 二少爷大部分的魂魄已经消散了,瓶中仅存的一点点碎片,已经毫无知觉了。但是清青就当他还在,常常跟他说话。她太孤独了,太绝望了…… . 阳光和煦的洒遍大地,清青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坟冢,然后化作一缕轻魂,随风远去,离开了这个她守了一百二十三年的地方。 数日前,她曾向土地仙官拜别,感谢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帮助。 这些年,土地仙外冷心热,虽然总是斥责她,却也在修行上给了她很多指点,如今又为她指引去酆都城的路径,他算是清青在最痛苦、最无助时,遇到的一个贵人。 . 每年的七月十五是鬼族的节日。酆都城鬼门大开,里外的鬼魂都可以自由通行。 到了这一天,不光是鬼魂,还有外界的凡人修者、各种精怪,甚至神仙也可以出入酆都城。 清青提前三日便来到这里,附近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草木不生,只有两块高大的石柱上刻着三个字“酆都城”。 接下来的两天里,陆陆续续有了一些鬼魂到来等候。 等到七月十四的晚上,此处已经聚集了几十个鬼魂。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吵着架,甚至还发生过几次推搡斗殴,乱七八糟,乌乌泱泱的一群。 清青一直躲在边上最不起眼的角落,听着他们喧闹骂叫,虽然十分粗鄙,但总算了解点鬼城的事。 起先清青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魂魄可以不入轮回,也不怕阳光所照,难道他们都像自己一样修成煞归咒? 后来她知道了,这些魂魄并非凡人所化,而是这酆都城中的鬼族。他们如同人一样,可以吃喝,可以繁衍生子。 但他们是凡人的死敌,最喜欢吃的就是凡间活人的阳气血肉。所以天庭早有管制,将他们封印在这酆都城之中,除了每年七月十五这天,是绝不许外出的。 此刻在大门外等候的,大多是持有腰牌的鬼差,他们外出是合情合理的,相当于出公差。 普通的鬼族百姓没有任何法力,在六界生灵中属于低等的,他们如果随意去凡间吸食活人血肉,就触犯鬼族之法,是要被腰斩的。即使他们逃脱了鬼族的追捕,凡间的修者或是随便一个地仙也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 夜幕降临,一群吵吵嚷嚷的鬼魂也终于安静下来。 两座高大的石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幻化显形的高大门楼,和高耸入云的城墙。 时间到,大门即将打开……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七月十五,鬼界门开 “咣当当……” 鬼城大门慢慢打开,随之而来传出一片凄厉的鬼笑声和喧闹声…… 门开了,乌乌泱泱的鬼们从高耸的大门中飘出,不知有多少。 “哈哈……哈哈哈……”他们的欢笑声在清青听来,是那样的狰狞诡异。 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他们可以去凡间游玩,可以去任何好地方。因为仅有一天,时间紧迫,所以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外挤。 清青靠边站在角落里看着,女鬼们喜爱艳色,红色是她们的最爱。 而男鬼们也不束发,就那么披散着头发,多数穿着黑色或灰色的衣裳。 再仔细看看,这鬼族的妆容也太随意了吧?有的男鬼只穿着中衣中裤就出来了,有的女鬼虽穿了外袍,却光着白花花的大腿,都没穿裤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这种若是在人间是极不雅,极失礼的。 天啊!成百上千的男鬼女鬼们,张牙舞爪,推推搡搡,有的边挤边吵架,似乎随时就要打一架。还有的男鬼女鬼毫不避嫌,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动手动脚做些轻浮的举动…… . 终于,等到人流稀少时,清青才进入了酆都城的大门。 门内昏天暗地黑乎乎的,再往前走,入眼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忘川河,河水很浑浊,不知深浅,泛着绿茵茵的幽光。 有一个大竹筏在河面上摆渡,那上面载满了来往的鬼族。 鬼族之人能飘飞,但却过不了忘川,若想过忘川河,必须承竹筏摆渡。 清青回望四周,又抬头看看,酆都城里面没有日月星辰轮转,永远是漆黑的。 每隔一段距离,高空处便悬着一个灯笼,昼时是红灯笼,夜时是白灯笼。 那一点点灯笼烛火能照亮什么? 可是鬼族之人喜欢黑暗,眼睛看个大概就行,就这么几千几万年的生活着。 此刻众鬼都是向外跑,回返的却不多。清青等到竹筏有空位置,便随众人走了上去。她的妆容与鬼族格格不入,有些扎眼,但也没办法,此刻没有黑衣衫可更换,若是让她披头散发的,她也不想。 摆渡的瘦削老头,上下打量了清青一眼。清青礼貌的对他一笑,那老头愣了一下,收回目光,撑起竹篙行船。 脚下的忘川河很怪异,她看着忘川水,便也觉得水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一阵极不舒服的毛骨悚然。 哎,清青自嘲着,她在害怕什么?她自己都是鬼了,还害怕什么别的鬼吗? 竹筏上一共站了二十个鬼,其中两个近处的鬼都拎着箱子,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皮袍,应该都是鬼差,从酆都城外办完公差回来。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的计划着如何向主子邀功。 清青听着,好像是说他们主子要办宴席,让他们去人界寻了些什么东西。 “你弄了这么一大箱子?” “哈哈,别提我这次有多幸运了!从这往东到东海琼记岛那附近,正赶上那边在闹妖兽,叫八爪火餮,那东西伤了老多活人了,听说最后是被水神带走镇压。我就赶紧去捡便宜呀!弄得一点都不费事!” “水神”二字让清青心尖一颤,接着又坠入更深的冰窟。 . 两个鬼差继续说: “那里刚去过神仙,你不怕他们发现你?灭了你?” “狗屁!早都走了!你没看见那地方,被八爪火餮烧的寸草不生,乌烟瘴气,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附近的活人都跑了,仙界都弃管了,连个地仙都没有!” “哎呀!妈的!你小子走了狗屎运了!” “哈哈……是吧!你呢?怎么样?” “我他妈的不行,累死累活的才弄了几十个!有个村庄发了山洪,埋了不少人。我他妈的单点把人从土里挖出来,把我累的跟驴子似的!哈哈哈……” “哈哈……你这个最美味了,你自己没偷吃点?” “我哪敢呢?本来就不多,怕上交还不够呢!我也就吃点牛的、马的,也都挺好吃……” “得了吧!牛马的净他妈一股骚气,哪有人的眼珠子好吃……” 清青忽然明白了,箱子里面装的是人尸体上面的物件。哎呀!清青皱起眉头,一阵惊骇过后,又犯起恶心。 她做人时荤腥不吃,现在做鬼,更不敢想象人肉的味道。 或许是清青的神情引起这两人的注意,也或许他俩一直就留意着清青呢! “嘿!你小子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怪模怪样的,你身上这味儿……” 边说边凑近清青的脖颈,使劲抽动鼻子嗅着。 清青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转身躲避。 “一股人味儿……” 鬼的鼻子真好使,清青与他们体质不同。煞归咒练出的实体有些像人的肉身,鬼气中掺杂着人味。这一丝人味,就是冰玉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两位大哥,我是跟随神仙修行的,在人间呆久了,所以身上就有了人味。” 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是土地仙官教她的。鬼族之人表面上鄙夷神仙,骨子里却十分忌惮和羡慕神仙。清青若是自称有神仙为后台,在这鬼城就不会有人敢找他麻烦。 “是嘛?难怪的一身酸气!” 呵呵,清青真无语,鬼族都是什么审美?看看这两个鬼差,指甲盖里的泥都能养花了,大约从来都没洗过头发,披头散发的都黏糊糊的粘在一起。 虽隔着一段距离,清青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馊臭味。可他们居然还嘲笑清青,说她身上有酸味。 两个鬼差撇嘴,不屑的瞟了清青一眼,便转身不理会了。 . 船靠岸,下船时,清青发现挂着腰牌的鬼差都不用付船资,另外的普通鬼族每人拿出一颗黑黝黝的小球交到老人手中,可是清青身无常物,该如何是好? 她尴尬的最后一个走下船:“对不起,老伯,我,我身上没有这种钱……我……” “先欠着!” “好!我记住了,谢谢您!” 过了忘川,下了船,才是真正踏进鬼族地界,酆都城。 第一百五十八章 酆都城的鬼族 此处与人间也有相似之处,黑漆麻乌的一条条街道上,两边都是门面店铺。 今日是鬼节,凑热闹的都跑到人界去了,还有一半没走到,也都来到街上闲逛,鬼头攒动,吵吵嚷嚷。 清青路过一家饭馆,炉子里热气腾腾的蒸着什么东西,但是那种味道闻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似乎是骚臭的。 沿着路一直向前走,某个商铺的老板娘在吆喝着:“进来看看!都是新衣服!” 清青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家成衣铺,铺子里面点了蜡烛,微弱的光线里,隐约能看到墙上挂了几件衣裳,不是红的,就是粉的,花哨的样式很像人间唱戏的戏服。 “小爷,买衣服吗?买一件送人,保证能勾上她!” 清青身材高挑,扮作男装是位俊俏的公子,且酆都城光线昏暗,看人只是轮廓大概,听声音,她嗓声粗哑,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女子。 “打扰了,我想跟您询问点事?” “好说!你问吧!” “请问凡间的人死后,是不是都到了酆都城?该去哪找呢?” 老板娘饶有兴趣的盯着看,上下打量,“哦?你从凡间来的?” “嗯,还请麻烦告知一二!” “想让我告诉你不难……你过来让我亲亲你!” “……” “几百年都没见过像你这么俊的弟弟了,而且你特别香,有我最喜欢的人味儿!呵呵……呵呵呵……让我舔舔你的脸呗……” 她还在流着口水说话,清青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这地方的鬼太不可思议了! 清青怕她追来,一直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歇一歇。 . 前面那条街有许多鬼影走动,似乎更热闹。清青继续向前走,遇到牌匾停下来,借着白灯笼的光,看见那上面写着“春风一度”。 刚看清这几个字,便被扑面而来的一股香粉味差点熏倒。 有个人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就往里拖。清青心里害怕,本能的用力一甩,挣脱了那女子的拉扯。 “哎哟,小爷,看你这么瘦弱,劲儿倒是挺大的,进来玩玩嘛!站在外面做什么呢?” 一边嬉笑着一边又来拉扯清青,此地不用说了,一定是烟花妓院。 清青如此风姿俊俏,自然被这些女鬼盯上了。她不知该如何拒绝,想来她们做这个一定是为了赚钱的,所以清青直截了当的说了句:“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那女鬼先是一怔,然后笑的花枝乱颤,更开心了。 “瞧你说的!今天过节,姐姐我高兴,又看到你细皮嫩肉,我好喜欢!” 最后她把脸凑近清青的耳畔,压低声音,带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酥麻,“我呀……让你白玩……” 一句话差点没把清青吓死,这鬼族到底怎么回事?女子都这般不要脸吗? 再看看这群妓馆女鬼的打扮,胸前的衣襟敞开着,露出白花花的锁骨和胸沟,几乎就是袒胸露乳了。而且一定很穷,因为她们都没钱买裤子,光着腿,赤着脚,也没穿鞋,身上唯一遮体的衣袍也薄的像一层纱。 无语绝绝子,眼前这女鬼一直把自己丰满的胸脯往清青的手肘上蹭。 哎呀妈耶,忍无可忍,清青一把甩开她,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那女鬼高声的叫骂:“没用的孬货!他妈的!我看你根本就硬不起来!你个天阉的娘娘腔……” . 此处荒蛮无礼,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是啊!这本来就是鬼呆的地方! 清青又气又羞,不辨方向的一阵狂奔,跑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跑累了,她靠在一个墙角无助的歇一会儿。 该怎么办啊? 不行!不能害臊!鼻子下面一张嘴,大不了就是再被羞辱呗!必须得向人打听啊! 清青整理一下跑乱的头发,眼前是一处饭馆,老板在门口的大锅里熬煮着什么东西,热气腾腾的带着一股肉腥味。 清青打量着这个肥壮又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他光溜溜的上身只穿了一件黑马甲,两条肉乎乎的手臂都露在外面。 马甲和下身的裤子都是油光锃亮的,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而他披散的长长头发伴着汗水几乎已经垂到锅里了。 天啊!锅里的东西还能吃吗?他是用这锅水在洗头发吗? 清青暗自摇了摇头,算了,这人一看就十分粗鄙,肯定问不出什么。 她叹了口气,正要往前走,那老板却开口了。 “吃吗?” 清青本能的摇了摇头,打算往前走,可那老板突然嗷一嗓子,响亮的嗓门带着斥责,吓了清青一跳。 “那你站这闻了半天味儿,捡便宜呢?” “没有!” 清青赶紧摆手解释:“我是想向您打听点事,所以……” “说话说!有屁放!” 这人果然粗鄙,但是既然搭上话了,清青也就硬着头皮问一问吧!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又不知这家伙会说出什么污人耳朵的话。 “我想请问,凡间死人的鬼魂是去哪投胎的?是在这酆都城吗?” 老板果然不答话了,黑暗中用一双小眼睛盯着清青,又重新上下打量一番。 “你是第一次来?” “嗯”清青努力的翘了下嘴角,的挤出一个笑容。她以为这次又要被冷嘲热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死鬼们都在忘川河上游!直接带过奈何桥投胎,从不进酆都城。” 难怪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鬼族百姓,见不着一个凡人的魂魄。 原来是这样,终于遇见一个好心人告知真相。 “谢谢您!谢谢您,大哥!” 清青是真心的感谢他,恭恭敬敬给他施了一礼。 老板怔愣了,他活了这几百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有礼数。 “你是来找死鬼的?” “嗯,是,我有两个朋友死了一百三十多年,我想去问问他们现在投胎到哪里了?” “奈何桥尽头的黄泉冥府查……” 清青露出了笑容,久违的笑容,一百多年她都没真心笑过了。 但是,鬼大哥的后半句话却让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千鬼币!” “什么?你是说钱?” “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找工作,赚鬼币 “查那个,要花钱?” “废话!不计其数的记录,白给你查,你以为你谁呀?” 清青的心忽然又凉了一半,是啊,是这个道理,每天都有无数投胎的鬼魂,查找记录必然不易,谁会白干活呢? 哎……怎么办啊?清青又犯难了! 一千鬼币是多少啊?算多吗?可是她身上连一鬼币都没有呀! 向别人借吧?不可能!酆都城里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自己赚,什么时候赚够了钱就可以查了。 “大哥,你知道这附近哪能赚到钱吗?” “你会干什么?” 清青皱眉想了想,灰心丧气的低下头。 她会跳舞,可是在这里她能跳舞吗? 鬼族粗鄙不堪,女鬼又是那番无耻德行,自己若是换上女装抛头露脸,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会杂技表演、走绳索、翻跟头,可是鬼族都会飞会跳,人间的杂技在这里,如同儿戏。 最后,她只能说:“我识字,粗活细活都行!” “那你留下吧!我这正缺一个帮工,管吃管住,一天给你一个鬼币。” “一天才一个?” 清青默默的算着,攒够一千鬼币就要三年,是不是太久了呀? “怎么,嫌少?那好办!有个活一天能赚几十个呢!” “啊?在哪里?做什么?” “你小子细皮嫩肉的,皮相又长的……长的……” 鬼大哥想了半天措词,怎奈肚子里墨水太少,不知该如何形容清青的与众不同。最后干脆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群色鬼婆娘最喜欢你这样的,你只要把衣服脱了,伺候舒坦了,她们大把的鬼币都能掏出来给你……” “不行!” 清青认真的听着,却没想到又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鬼大哥不言语了,忙着煮他的肉。 清青低头思考,徘徊了一会儿,最后做了决定。 “大哥,那我就在您这干活了,您吩咐吧!我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果有什么错处请您海涵!” “先把你说话方式改了,总这么酸,我听了就难受!” “呃,是” .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酆都城,到处都是不正常的男鬼女鬼,若离了此处,再去前面找活干,又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清青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大哥虽然脏乱粗鄙,但比起刚才遇到那几个,他还算正常。 就在这吧,三年难熬,但也不算太长。 清青坚定了决心,跟着老板进屋。 到后厨,她一进去便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再仔细一看差点没呕出来。 房梁上吊着三头开了膛的猪,血水正滴滴答答的流着。 再低头看看,在地上血污一片中,还躺着四仰八叉的一头牛,它已经被割掉一半的肉,露出白森森的肋巴骨头。 “你的活就是把这些肉剁成拳头大小的块,开始吧!先把案板上那些剃完骨头的剁了,要大小一致啊!” 说着老板把一件围裙扔给清青,清青接过来一看,血糊淋啦的,她吓得一松手,围裙掉到了地上。 老板撇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转身出去了。 清青看着血腥的后厨,无奈至极,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咬咬牙。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叠好,她不忍心让洁净的唯月宫袍染上污秽血渍。 放好衣服,挽起袖子,她硬着头皮穿上了那件血乎乎的围裙,然后拿起斧刀开始剁肉。 清青啊!她生前哪干过这些脏活累活啊? 唯月宫那几年很苦,但一直有清连清台跟着,哪舍得让她干重活啊?可是如今的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就要放下身段,从头开始,苦活累活都得干。 她拿起笨重的斧刀,一下一下的剁起了肉,溅起血污…… 满头大汗的忙了半个时辰,老板进来了。 “这么久才剁了这点?” “对不起,大哥见谅,我刚开始不太会,我以后会熟练的,会快的!” 这位老板,他嘴上说着不喜欢清青文绉绉的酸气,却最吃这套,他粗鲁暴躁的性格对上清青这套文绉绉的道歉,火气也就消了。 “得了吧,我本来还想教你卸骨头呢,看你这笨样,算了!我早就该想到了,瞅你瘦的皮包骨的样!以后还是我来卸骨头,你就负责剁肉就行了,大小要一致啊!” “是” “行了,现在我要卸骨头,你去外面看着那锅。如果有人要吃,一碗一块肉加一勺汤,一个鬼币。” “是” “你不许偷吃啊!” “不会的,不会的!” 偷吃?白给她,她都不吃。 清青出去看了看,大锅里面煮的白花花、烂糊糊的东西。 这时,有路过的鬼,“来一碗” 清青从旁边拿了个碗,发现那碗底怎么油乎乎脏兮兮的。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重新一看,还是如此脏,似乎这些碗用过后从来都不用刷的。 清青迟疑着,好心好意的想给他找个干净的碗,结果那鬼却不耐烦了。 “你快点!磨蹭些什么?” “是” 清青盛了一块肉,舀了一勺汤,端过去放到桌子上,那鬼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球,这就是一鬼币。 客人还没吃完,街上走过一女鬼,她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披头散发的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子。 “哟,小哥哥是你呀!你在这儿啊?” 谁呀?清青不认识,她的声音尖细,娇滴滴的故作姿态。 她扭着腰肢走过来,清青忽然看到她没穿裤子,知道她是春风一度的妓女。回想起之前的事,真打怵跟她说话。 “小哥哥刚才怎么害羞了?跑的那么快?” 刚才春风一度的门外站了几个女鬼,她们都看到了这个面生的俊俏男鬼,可惜被那又老又丑的虹姬抢了先。正琢磨着怎么把这细皮嫩肉的男鬼弄到自己床上,没想到清青却撒腿就跑。她们一阵哄笑,对着虹姬讥讽了好一通。 几个女鬼互相的冷嘲热讽逐渐变成了污言谩骂,最后动了手,撕打起来。 小紫就是其中之一,她这半天时间里,打了一架,做了一单生意,之后就出来闲溜达,却没想到在这遇见了清青。 第一百六十章 鬼族的生活 女鬼小紫垂涎着清青的俊俏,心里美滋滋的盘算,落到她手中的人可别想跑了。 “哥哥是今天才来酆都城的吧?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呢!呵呵……” 清青干脆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锅里的东西。怎奈这个女鬼一直向身边凑,越挨越近。 “哥哥怎么这么老实?今晚酆都城可好玩了,走,咱们去前头看花灯去!” “不行,我在干活呢!” 小紫握住清青的手,清青马上甩开,她却脸皮极厚,又挽上了清青的胳膊,娇滴滴的嗔怪着:“干什么活?一天挣几个呀?我给你!我心甘情愿的……” “请你放手!”清青不想再听了,沉着脸,冷言冷语的甩脱她,向旁边退了两步。 “哟,你还真有点不识好歹呢!我当你是嫌弃虹姬又老又丑,你看看我,我可比他年轻多了……” 她边说边撩起自己脸颊上的头发,追着把脸凑过去给清青看。清青烦透了,转身向里面走。 “妈的,你不是真硬不起来吧?没关系,我帮你看看!别害羞……哥哥,我保证能让你一柱冲天……” 女鬼不依不饶的追进屋里,嘴里一直说些无耻言语。 屋里还有客人呢,也毫不避讳。 疯子!有病吧! . 这时,屋里吃肉的客人嘻嘻一笑。 “嘻嘻……算了吧!人家看不上你!” “去你妈的!” “嘻嘻嘻……你就是说帮他含一含,人家都不愿意呢!” “去你妈的,满嘴喷粪!” 里面干活的老板看见清青躲进来,又听见外面的声音。他身子还没出来,口中已经骂道:“小紫,要发骚到别的地方去!” “干什么啊?胖胡子,我跟他说话呢!” “他现在在我的店里干活,我是给工钱的。” “多少钱?我给你双倍!”边说着边解开自己的衣襟,往胸脯里摸索着,她应该是把鬼币放在那里。 “谁要你的骚钱,快滚出去!别弄脏了我屋里的味!” “艹你妈的胖胡子,你他妈的一身肥油,整天跟一群畜生在一起。谁不知道,你把它们都是先奸后杀的,干的爽吗?” 小紫一甩头发,拿出泼妇的劲,对着那客人问:“唉,你吃的挺美啊?这些肉都是胖胡子先奸后杀的!你吃着什么味?” 胖胡子转身回去拎起剔骨刀,小紫见势不好,跑得比谁都快。 “我砍死你个烂货!” 胖胡子举着大刀,一路追出去。 小紫嘴可不饶人,一边跑一边喊:“我刚才看见胖胡子强奸一头牲口猪啊!就在他后厨啊!他脱了裤子在一头猪身上,嘴里还哼哼说是好爽啊!” “骚货,畜生猪都比你紧!你个稀松的货……” 热闹的群鬼们,一阵哄笑,这种闹剧在酆都城不稀奇,大街小巷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次。男鬼女鬼们看够了热闹,就指指点点的说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清青无奈的仰脸望苍天,却只见到一片漆黑的夜幕,没有繁星,没有月亮…… . 鬼族恰好与活人相反,他们是夜晚活动,白日里休息。 日子一天天的熬过去,刚开始清青觉得很辛苦,剁一晚上的肉,累的床都爬不上去。 久了也就习惯了,适应了,好在这份活儿虽然累点,但却不费心。每日都是剁完肉便到门口去煮肉,等到胖胡子剃完了骨,她再回去剁肉,他俩这样交替分工,不需要什么语言交流。 因为清青的容貌,总有骚扰她的客人,不光有女鬼,有的男鬼喜好男风,竟然也想对清青动手动脚。 好在胖胡子是个凶悍的,动不动就举着大刀往外追,这才使清青能够在酆都城里勉强度日。 干了几个月,辛辛苦苦的挣了一百多个鬼币。清青缝了个钱袋系在腰带上。可是这日她在外面煮肉,一个小孩过来买了一碗肉,紧挨着清青,在她身上挤了一下。 他走后,清青忽然发觉腰间的钱袋不见了。几个月攒的辛苦钱,清青哪里算完,她飞快的追出去一段,拦住了小孩。 “把钱还我!” “漂亮叔叔,你说什么呀?” “你拿了我的钱袋,还给我!” 小孩子突然委屈的嚎啕大哭,“哇啊……你怎么冤枉人呢?”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女鬼,挡在孩子面前,“你干什么呀?是不是男人?为难我孩子干什么?” “这孩子偷了我的钱袋!” “谁偷你的钱袋儿了?有什么证据?这明明就是我刚给他的。” “好呀,那你能说出里面的钱数吗?不能吧?但我能!因为这就是我的钱袋,我亲手缝的!” 女鬼晃着脑袋,强行狡辩:“我只是随意的抓了一把鬼币给孩子,我并未数数,不行吗?钱袋在我们手中,自然就是我们的!” 清青:“你卑鄙无耻!教孩子偷东西,你这样的母亲能养出什么好孩子?” 女鬼:“你他妈的又是个什么东西?你这辈子还生不出孩子呢!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孬货!想硬都不起来的,哈哈哈……小紫说了,你那玩意小的跟手指似的,瘪瘪的可怜啊!哈哈哈……” 众人一片的哄笑声,清青气的浑身哆嗦。 “你……你……” 清青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论骂人,论耍泼,谁能是这些女鬼的对手?再听下去也都是自取其辱。 算了,自认倒霉,再多干几个月吧!就当长个记性。 女鬼一阵讥笑,悠然的掂了掂手上的钱袋,牵着儿子不疾不徐的回家去了。 清青回去后,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想哭,又狠狠的把眼泪忍回去,她不停的安慰自己,等找到清连清台的转世就好了,自己还回人间去,一天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 这时,胖胡子老板出来了,“去剁肉吧!” “是” “你怎么的?哭了?” “没什么……” 清青低着头,算了,她认倒霉了,还把自己这丢人事往外说呀? 胖胡子:“刚才又来什么人了吗?说话呀!” 清青:“不是,是刚才有一个小孩,他偷了我的钱袋,我的钱全都丢了。” 胖胡子:“你废物啊?为什么不去追着抢回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寻找清连和清台的转世 清青:“我去了,可是他娘亲非说是她的,她不肯还我,还一直骂我……” 胖胡子:“臭崽子和臭娘们长什么样?” 清青:“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他娘亲穿了件绿衣服,好像下巴上有块疤……” “他妈的!”听了这事,胖胡子气的要命。 偷盗之事在酆都城不稀奇,而且鬼族的女子向来无耻又不讲理,早就司空见惯了。胖胡子生气的是因为清青怎么这么废物?这么窝囊呢?他转身回去拎起大刀。 “大哥,别惹出事来。” “孬货!” 清青看着胖胡子远去的背影,他经常骂她,却总是替她出头。在可怕的酆都城,多亏遇见这么个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回来了,肩上扛着刀,把钱袋往清青面前的桌上一扔。 “连个臭娘们都对付不了,真没用!” “是……谢谢大哥!” “行了,剁肉去!” “是” 一天一天,这酆都城里没有太阳,没有春夏秋冬四季变化,清青靠数着手指过日子,暗无天日的煎熬着。 一天一个鬼币,这是清青坚持下去的力量,最孤苦的时候,她就靠着幻想度日,她幻想着转世的清连清台会是什么样子?转世到哪里了?在做什么? 活下去总得有个奔头,有个希望,有个目标啊…… . 终于熬到了三年,她带着激动、带着憧憬的来到忘川河上游。 那里有一座奈何桥,以前她远远的瞭望过,不管早晚奈何桥上都是呜呜泱泱的人头攒动,挤满了成百上千的凡人鬼魂。 今天清青怀中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那是她的希望。她学会了谨小慎微,看到人多时,她下意识的抱紧前襟,怕再来个什么意外,把她的“希望”抢跑了。 忘川河畔孤寂荒凉,寸草不生,而奈何桥上又与此处的荒凉形成鲜明的反衬,永远都是拥挤闹哄的。 清青现在没有闲心去注意那些鬼魂的事,她的目光只注视着前方,一座高大陈旧的黑色塔楼——黄泉冥府。 看门的鬼差瞥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干嘛的?” “二位鬼差大哥,麻烦您了,我是到这边来查转世的朋友,请你们喝茶的,别嫌弃!” 清青笑着递过去十个鬼币,没办法,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呢?这百年的孤苦岁月的让清青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低头忍让。 鬼差握着手中的鬼币,眉头才算舒展了一些,依旧冷硬的命令:“在三楼,快些出来啊!” “是,谢谢二位!” . 黄泉冥府里异常的安静。 清青惴惴不安的来到三楼,沿着走廊向前走了一段,是豁然开朗的大厅。昏暗的大厅里面入眼全都是举棚的架子,几丈高的大架子上堆的满满的都是卷轴,每个卷轴尾端垂下一个小标签。 寂静中,一声冷冷的喝问,带着回音。 “干什么?” “鬼差大哥,我是想来查投胎的朋友,这点心意,请您笑纳!辛苦您了!” 清青赶紧把钱袋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时她才看清墙边的书架下还坐着一个鬼差。 两个鬼差瞥一眼钱袋的大小,就能猜出里面的钱数,互相对望一眼没说什么,就是答应了。 “死期、死因、死地、所葬之地?” 清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半,一切都挺顺利,挺好。 “一百三十五年前,御佳六年,八月二日,在丘燕国的燕城皇宫里面,两个太监被……” 清青的话突然被打断了,面前的鬼差不想再听,直接不耐烦的说:“行了!一百三十多年?那至少也转两次投胎吧?你这点鬼币哪够啊?我没听错吧?还两个人?一个人一次投胎就得一千鬼币,你回去自己算去吧!明天拿着钱再来!” 清青的心浇冷水,处处是坎,步步是难关。她刚攒够这一千鬼币,就又管她要四千、五千,她去哪弄啊?难道还要再等十几年吗?到时候又会是怎么样呢? 清青抓住机会,只能哀求着:“大哥,求求你们,我是好不容易才赚到这一千个鬼币的,用了三年,我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帮什么帮?你知道我们查找一次多费劲吗?滚出去!” 清青跪下了,一线希望,孤注一掷的恳求:“鬼差大哥,求求你们,帮帮我!我那两个兄长在人间时对我有恩,后来我身死后被神仙点化,带走了,然后过了一百多年,我还想再见见他们,所以这次才来到这酆都城……求求你们,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永远不敢忘的!” 不知是清青的眼泪感动了他们,还是这两个鬼听到“神仙”两个字想到了什么,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鬼差也不吱声了,另一个鬼差说:“你重说他们的名字死因!” “谢谢二位大哥,谢谢!”清青千恩万谢,趁热打铁,真怕他们再反悔。 “一百三十五年前,御佳六年,八月二日,在丘燕国的燕城皇宫里面,两个太监被砍头了,名字是清连和清台,尸体葬在皇朝荆州境内的浮云山后山。” 不怪这两个鬼差不给找,人间王朝更迭频繁,确实是太繁复了。先查算年代都城表,根据年份朝代确定了十三个书架,然后根据死亡地点确定为六个书架,再根据所葬之地在荆州境内确定了三个架子,最后就是靠卷轴上的标签一点一点的找。 整整一个时辰,清青的心都提着嗓子眼,生怕鬼差没耐心,变卦了。 还好还好,他们终于坚持到最后。 鬼差找到了一个卷轴,打开一行一行的查看,忽然脸上有了吃惊的表情,他拿着卷轴从梯子上下来去给另外一个鬼差看,他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有些说不清的惊异复杂。 “你再说一遍,名字叫什么?” “清连、清台” 清青有些惴惴不安,“是找到了吗?鬼差大哥?” “这上面记录着他们没有去投胎。” “什么?真的吗?二位大哥……” “我没骗你,你看!”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黄泉冥府,有人一直在找清青 鬼差没骗她,还主动拿过来卷轴给清青看,上面确实写着“无记录”三个字。 旁边还写着一个名字,鬼差指了一下说:“这个清青是你吗?” “嗯”清青自然的答应了一声,这时她注意到她的名字旁也写着“无记录”三个字。 记录应该是真实的! 唉…… 失望…… 茫茫人海,无迹可寻…… . 两个鬼差看着清青远去的背影,终于压制不住的兴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百多年前,有位天庭的大神官派下来六位天兵,在酆都城翻天覆地的找,就是找一个叫清青的鬼魂,但找寻数日无果,无记录。 刚才他们打开的卷轴明明就是当年的卷轴,而那个一直找不到的女鬼清青,就是眼前这女扮男装的鬼魂! 找到了,立功了!二人欢欢喜喜的跑去顶楼上司处汇报。 清青茫茫然的走出黄泉冥府,再看一眼奈何桥上的鬼魂们,清连清台就曾经在这里走过,可为什么没有记录呢?他们去了哪里呀? 桥上鬼魂的神色和此刻的清青一样迷茫忧伤,还有着对陌生之旅的恐惧。 他们都穿着入葬时的衣服,有的是华贵的寿衣,有的是粗布麻衣,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可能是乞丐或是横死的穷人。 这些鬼魂面露悲伤,凄凄哀哭,不时的回头眺望,却再也看不见在人间的家人了。 阴阳两隔,饮了前面的孟婆汤,来生就是陌路人。 . 通往奈何桥的路,荒凉无比,几盏昏黄的灯笼照着一条漫无希望的路。 清青没精打采的向前走着,浑然不知此刻已有鬼差持令牌去天庭送信,她的命运已开始改变了。 鬼界的草木树叶没有阳光雨露滋润,都是黄的。 走累了,她靠着一棵树坐倒,眼神空洞的望着前面的忘川河。 上空的白灯笼换成红灯笼,众鬼都要休息了。 大街小巷彻底安静,死气沉沉的。清青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这时,身后方向走来一个人,她没有看到被树挡住的清青,直到走近时才看见,唬了一跳,尖叫一声,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啊……妈的!什么鬼?” 清青没有理会,懒得搭理她。三年了,对于鬼族,清青已经厌恶到极限,忍无可忍,她就学会了视而不见、闻而不听,装聋作哑的本事。 鬼族百姓不论男子女子全都是粗鲁鄙俗,不懂礼数。女鬼骂人,男鬼好斗,大街小巷上偷盗、辱骂、斗殴之事屡见不鲜。 鬼族寿命很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是繁育能力很低,大所数女鬼一生都不会有孩子。 他们的生活模式,往好听了说就是随性潇洒,往难听了说就是不学无术,不通文墨,不懂礼数。 天地万物,自有章法,鬼族的生育能力低,就是一种约束。 . “是你小子?在这干嘛呢?” 清青不耐烦的转头看了一眼。一个一身红衣的女鬼,不再年轻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香气熏人。 清青看见她光着的腿,就想起来了,她是春风一度的虹姬,曾经在大街上辱骂自己。 “喂,你不在那破肉铺里乖乖睡觉,跑到这地方干什么?” 清青没有闲心搭理她,管她是漫骂,是嘲笑,还是说些什么淫词浪语的。 “怎么啦?总不会是被谁强迫失身了吧?哈哈哈……跟姐姐说,姐姐去骂死他妈的,哈哈哈……” 虹姬一阵鬼疯鬼笑,清青就当听不见。 她笑够了,也觉得没趣了,再看看清青的神色,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 “……” “对了,听说你一直在找你的死鬼朋友,来酆都城就是为了他们,怎么啦?找到啦?” “找不到了,记录上写着他们没去投胎,再也找不到了……” “哦,就这点事?没投胎,那好办啊?” 清青转过脸去看她,明知道她接下来又会说些混账话,但还是抱着渺小的希望。 “没投胎的死鬼只有两个可能,留在酆都城了或者是……”她的下巴向前一翘,冲着忘川河一努嘴,清青不明白她的意思,继续疑惑的望着她。 “他们死了多少年?长什么样?干什么的?” “一百三十多年前,他们都是男子,一个瘦,还有一个长得很黑很壮实,一说话就结巴。他们生前在皇宫里当差,死时被砍头……” 虹姬撇了撇嘴,“嗯……一百多年,我在酆都城没见过!鬼王不喜欢死鬼,更别提是那副尊容的,所以他们不可能进邺都城……” 邺都城临界酆都城,是鬼族的权利中心,里面住着鬼王还有其他鬼族大世家,那座城门常年是关闭的,不许鬼族百姓进入,更别提凡间来的死鬼了。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他们在忘川河里!” “忘川河里?” “对呀!你不知道吗?忘川里全是冤魂,而且都是凡界的死鬼。他们不想去投胎,就留在这里面了……” “啊?那怎么办?” “坐船去寻呗!他们若还有意识,就能找到!” 清青绝望的眼眸中,又燃起了光彩,而且异常闪烁明亮。她激动的站起来,嘴角也挂上了笑容,万分感激的施礼作揖。 “谢谢您,谢谢!” “别客气!俊俏的弟弟!呵呵……对了,弟弟,姐姐告诉你这么多,你能不能也跟姐姐说句实话?” “您问吧!我一定不欺瞒!” “你到底能不能硬起来?” 果然,不说话拉倒,一说话就能把人雷个半死, 清青已经被雷 次,产生免疫力了。 “跟姐姐说句实话!” “我……我……不能……” “啊?他妈的!真可惜!” 闻言,虹姬指天骂地,惋惜的直跺脚,她直直的盯着清青,目光从她的脸一直向下移,到胸前,到腰带,再往下…… 虹姬没再说出什么污言秽语,一甩袖子走了,嘴里嘟囔着:“可惜呀!多好的一块肉,谁都吃不着了……” 清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名鼎鼎的司战上神 此刻,清青突然有些感慨。 有了新的见解,鬼族虽然个个不可理喻,但也不能说是坏。 他们粗俗豪放,口无遮拦,是代代相传形成的习性罢了。他们之间反而没有像人间那么多的欺骗、阴谋和算计。张嘴就骂是他们的一种表达方式,污言秽语说出的都是真实想法。如果换一种角度去看,还挺坦诚、直白。 清青胡思乱想着,又把目光移向忘川河。清连清台真的会在这里吗? 她沿着忘川河岸一直向前走,走了好久,眼见着红灯笼又变成了白灯笼,街市上从死气沉沉到吵闹喧哗。 清青找到摆渡的老者,三年前欠他的一鬼币,早就还了。 “老伯,我身上还剩下五个鬼币,都给您吧!您带我在忘川河上转几圈,我想找寻两个没投胎的朋友,或许他们是在这水里面,我想找找看。” “好,上来吧!” 船开动了,竹篙一撑,泛着幽绿的河水微微划出几圈涟漪。 清青站在船头,目光灼灼的望向河面…… 清连清台,你们真的在这里面吗?清青来寻你们了,若有感知,快快出来相见…… 竹筏划动,从下游寻到上游,又从上游转回下游。 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平静如死水般的河面不见任何动静。清青心底的希望之火,又渐渐要熄灭了。 竹筏来到上游时,那座奈何桥上仍旧挤挤挨挨的全是鬼魂。 清青仰着脸向上看,桥头有一个老婆婆端着碗,舀着水,一碗一碗的给这些鬼魂喝孟婆汤,喝完之后他们就会忘记前生的记忆。 一个鬼魂说:“我不要喝!我与妻子约好了,来生我们还做夫妻!” “不喝,就不能过奈何桥!” “那就不过,我要在这等我妻子!” “那你就下去等吧!” 这男子是真的深爱他的妻子,是个坚守誓言的痴情种,二话不说翻过石栏,纵身一跃跳入忘川。 清青打了个激灵,看到死寂的河面上突然伸出无数双鬼手将那人的魂魄扯入河底。 “啊!他……他去哪里?” “融入忘川了……” “还能出来吗?还能活吗?” “若是将来有人寻他,他还保留意识的话,就会出来的!” 清青良久望向河面,她在思念清连和清台。 他们就像朋友、像家人,在一起陪伴十几年没分开过。如今清青孤苦无依的活着,她当然渴望旧日的温暖。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非常想找到清连和清台,哪怕只是一个盼头也好啊! “他们没有投胎记录,他们一定在这忘川里等我……是我来的太晚了……” 她伤心的掉下眼泪。 “老伯,我跟您商量一下,我白天去做工,不对,用你们的时间是我晚上去做工赚钱,然后白天您休息的时候,能把这竹筏借给我吗?我要在这忘川上寻他们。我每天能挣一个鬼币,我都给您!行吗?您别嫌少,反正白天您这竹筏也是闲着,就当帮帮我!” “在忘川河上撑竹筏,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可以学!肯定能学会!您是答应我了吗?” “那好吧!” 就这样,清青的身子骨,开始了日以继夜的操劳。在胖胡子的肉馆干一天的累活,然后还要来到忘川边上学撑竹筏。 清青纤细的胳膊,拿着两丈多长的竹竿,握紧将它戳到河底,双臂用力,同时腰部腿部都要用力,让船身与竹篙呈相反的方向使劲。 竹筏微微动了一点,而忘川河里似乎有着一股邪异的吸力,清青若想将竹篙抽出几乎是竭尽全力。还没撑出几丈远,就已经累冒汗了。但清青不叫苦,也不放弃,咬牙坚持着。 坚定毅力,一天一天…… 鬼族的主食是各种肉,偶而吃些米面,蔬菜果子是绝口不食的。 清青每天干完活就拿个小锅仔细的刷净,再给自己做一碗面。每天那么累,就指着一碗面充饥了。 胖胡子见清青憔悴的样子,每天给她一块肉,清青便把肉包起来带给船艄老伯。 “清青啊,你这样瘦弱,怎么不自己吃?” “我吃不惯……我是凡人鬼魂,以前吃的与你们不同。我们那的人喜欢吃米吃面,吃各种菜和水果。即使吃肉也要切成小块放很多的佐料,然后把它烹炒,不是这样随便煮一煮的。” “你这样下去,身体能受得住吗?” “没关系,反正都做鬼了,还没听说过,把鬼累死的!嘿嘿……等我找到两位兄长,我就可以不累了,跟他们在一起,我什么活都不用干……” 清青回忆往事,以前不觉得怎样,现在想一想有温暖真好、真珍贵。有他们陪着说话,一起搓麻打牌,真好! 自己这一百多年,太孤独了。 …… 一年后,算算日子,清青来到鬼族生活了整整4年。 昏黑中,她独自一人撑着竹筏,漂荡在忘川河上。 一年的时间,寻遍了忘川河的每一处,始终无果。 不得不承认,希望越来越渺茫,很可能永远找不到,她会永远孤独下去。 清青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天空,这里永远见不到月亮。 每当她觉得最孤苦、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握着那个小黑瓶,想象着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二少爷的魂魄陪着她呢! 她就自言自语,对着一缕无知无觉的残魂说话。 “二少爷,四年了……想尽办法,可是找不到……” . . 最近,听到街头巷尾的传言。 邺都城发生了政变,老鬼王已死,新鬼王登上王位。 大家说的绘声绘色,也多是道听途说。因为邺都城向来是封闭的,类似于皇宫,里面的鬼族世家与酆都城的百姓们相当于两个世界的隔离。 消息传了几日,就被另一个炸雷似的消息取代了,说是天庭的战神要来巡视鬼族。 战神啊!那可不是普通的地仙,天仙或上仙,那是神呐!天庭的司战上神,也是如今天帝的同胞弟弟,众仙都要尊称一声,司战殿下。 真的假的??? 鬼族向来被天庭鄙弃,偶尔有一个地仙或天仙领着天兵进酆都城巡视一下,连上仙都很少来,居然现在要来一个上神?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战神,霸气出场 战神要来酆都城!!! 消息是一传十,十传百,几日之内酆都城里人尽皆知。 又过了几天,传言得到证实。 邺都城派出来几百个鬼差,开始巡视酆都城的大街小巷,并且开始招工匠大张旗鼓的修葺酆都城大门,美化忘川两岸草木不生的荒地。 数百人一起忙活了七日,那片原本荒芜的土地栽满了彼岸花。鬼族喜欢艳色,大片大片的艳红色配上浑黄幽绿的忘川河水,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审美。 世间的好奇之心都一样,在外办差的鬼差们,闻得消息也异常勤奋,昼夜不停的加紧忙完差事向回赶,只为在七月十五这日瞧一瞧天界战神是怎么个三头六臂? 七月初,便有邺都城的鬼差们在忘川两岸驻守,任何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大门。 清青自然不能再去渡船,那就当休息休息。可是才休息了几天,就有鬼差招她去忘川边,那里多了一艘能载几十人的大船。大船需要两个艄公,所以就把清青招去了。 因是新船怕生疏,接连几日便有鬼差督促着她和老伯练习撑大船。 …… 七月十四的晚上,三百鬼差驻守在忘川两岸,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和恣意生事。 看热闹的百姓们只能远远的站在路边看。 以前清青学撑船的时候,别人都说她是自讨苦吃的死心眼,现在他们都羡慕死清青了,因为她撑船就能近距离的看清战神了。 . 今年的七月十五,绝对是万年来最特殊的鬼节,酆都城门口重兵把守,群鬼都不能向人间跑了。 哈哈,就算让通行,也不会有几个鬼出去的,因为人间年年都能去,但是天庭战神却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鬼族粗陋无礼,天上的神仙们一项对他们嗤之以鼻,同样他们也讨厌修仙之人的文酸刻板。若今天来的是位文绉绉的文神仙,可能就没这么大的吸引力了,但是战神就不一样了。 鬼族生性好斗,几句话不和就要打起来,所以他们对专管打仗的神仙十分好奇。 . 崭新的大船停在忘川岸边,清青和艄公老伯一个站在船尾,一个站在船头。 酆都城的大门现在还是紧闭的,左右立着列队整齐的鬼兵鬼将们。有几个领头的,来回巡视了几圈,便站在船边低声聊起来。 “听说战神不光能打仗,还是天帝的亲弟弟,在天界是横着走的。他能到咱们鬼族来,一定是天庭看重咱们鬼界!” “对呀,谁说咱们鬼族不受重视的?” “哈哈……哈哈哈……” 邺都城出来的鬼差,就相当于鬼族的公务员,有点官职,语言谈吐稍微规矩些。他们当中还有经常出外差的,常与一些地仙或天仙打交道,消息也算灵通,了解很多天庭的事。 “我上次去外面办差,听说水神下凡收伏妖兽,也是厉害的很啊!” “那你这不废屁话吗?天庭的上神就那么几位,数都能数过来,都是几万岁的老家伙了……” “呸,什么老家伙?我怎么听说水神是出了名的俊呢?嘿嘿……说不定比我们的小清青还俊呢!” “若是比清青还俊,得长成什么样呀?若是水神来了咱们酆都城,还不要了那群女鬼花痴的命去……哈哈……” “水神只管水,他来咱们这里干嘛啊?” “只管水?你知道这六界的水域有多大吗?他忙的过来吗?听说水神可是出了名的尽职尽责,被天庭称作什么……仙家典范……” 清青的心啊,仿佛被人拿捏在手中,浮起来,沉下去,再浮起来,再沉下去。 她害怕听见“水神”两个字,这两个字会让她胆寒,让她回忆起太多的眼泪和伤痕。可她又窃窃的巴望着别人多说一些关于水神的事,她痴痴的听着,想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又过了一个时辰,众鬼都等的不耐烦了。 这时,“咣当当当……”酆都城大门慢慢打开。 远处鬼族百姓唧唧歪歪、吵吵嚷嚷的杂声,突然间都安静了。 人界的光明从高耸的大门处照射进来,晃得清青张不开眼,她四年没有出去,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她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顺着耀眼的光芒望去,却未见一物。 邺都城的方向疾飞而来十二匹坐骑,它们通体漆黑,带一点暗红的条纹,形似马身,头上带两个尖角。那是鹿蜀,是鬼族王室的一种坐骑,奔跑急速也能短途飞行。 原来是新鬼王带着他的家眷赶到了。 说是新鬼王,他年龄也不小,按人间的模样来看,大约有五十岁。他身后跟着最美艳得宠的七位小妾,还有他的一儿三女。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酆都城外传来踢踏马啸声。 原来战神是骑马来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清青和那鬼兵们站在近处,见到那些雪白的马是从空中而来,每匹马背上都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是会飞的天马。他们一路御风飞驰,带着劲风飞进了酆都城的大门。 一匹、两匹……一共是二十一匹,他们都穿着亮银色斗篷,昂着高傲的下巴,气宇不凡。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健壮的中年人,他骑在马上显得十分庄严肃穆,眉眼棱角给人一种刻板的感觉,显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那群天马飞驰过忘川河的上空,丝毫没有停顿,不需要船只,天界的坐骑是可以越过忘川河的。 鬼族的百姓们,全都仰脸望着那个严肃的中年人,他就是战神吧! 新鬼王也没有见过天界大名鼎鼎的战神,他刚想迎上去施礼,却发现这些天兵飞过忘川河落,整齐的列队两边。那为首的中年人也站入列中,明显是在等候着什么人。 这些细节清青没有注意,她对战神不感兴趣,她更好奇的看着那些长翅膀的天马。眼见着,它们落地后翅膀便如鸟一样,收入肋上隐藏起来,变得和普通的马一样,天上陆地两栖动物,太神奇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竟然是他! 呲…… 清青听到身边鬼兵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她转回视线,仰头一望,真正的战神来了! 真真真!霸气外露! 入眼所见是一人一兽,战神的坐骑太霸气了! 它兽形如狮子,两丈长的体态,比天马高大了一倍不止。 它皮毛雪白银亮,头上鬓鬃奇长,金亮的虎目炯炯有神,刚须獠牙,让人望而怯步,极其威武不可侵犯。它是上古神兽,通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御风而来,鬃毛迎风飞舞,雄姿高傲不可侵犯。 清青看呆了,它太威武了!它太漂亮了!这是什么神兽啊?能以它为坐骑,这个才是战神。 清青的视线是先看到了神兽,然后再上移,看向战神。 神兽速递极快,一晃而过,战神已经飞过她的头顶,清青只能仰视到他的下巴和侧脸,只是这一眼,就让清青大惊失色。 不论她再怎么沉稳,此刻也显些惊呼出声。 是他!? 一瞥之间,清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了,她与他相处十一载——司徒景澜。 不可能吧! 或许是强光晃花了她的眼睛,也或许是世间有容貌相似之人,她想再仔细看一看,可那御驰的神兽已经过去了,只剩战神一个高大的背影。 太像了,背影也与他一般无二。 真会有这样的相似之人吗?还是说当年的他也是仙神下凡? . 百姓们跪伏一地,迎接威风凛凛的上神到来。 鬼王也带着他的侍妾和儿女恭敬的跪地相迎。 狻猊神兽落地,战神抬了抬手,“鬼王多礼,请起!” “谢上神!” 鬼王站起来,但他身后的美妾及儿女却未敢站起。鬼王总算不与寻常百姓一样,他还是很懂礼数的。 “让上神见笑了,这是我的妻妾,还有我的长子和三个女儿。他们整天吵着要瞻仰战神风姿,所以便唐突的把他们带来了。若有顺眼的,一会儿宴席上就让她伺候您酒水吧……”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把家里花枝招展的美妾以及儿女都要倾囊相赠,只为讨好战神。只要战神看顺眼的,别说伺候酒水,就是伺候什么都行啊! 鬼族虽不易繁衍子嗣,但架不住他的夫人多呀!几十个、几百个,总有能生的。 新鬼王的心思可不简单,他是老鬼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做小伏低多年,一招篡位将老鬼王杀死。当时他在離都城里的王位还坐不稳,岌岌可危,他便派出心腹鬼差带着鬼族至宝浮尘灯,进献天庭,并承诺他若执权,必定岁岁进贡,一切听从天界指令,永不违逆。 就这样才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天帝也派出自己的弟弟司战上神前来巡查、示好、安抚。 “众位请起!” “谢上神!”一群娇滴滴、柔绵绵的女声答应着起身。 这群女鬼毕竟出身不凡,或许在邺都城受过礼数教导,总算穿着得体,规规矩矩。 可能是想模仿天界女仙的审美,挽成了各式发髻。但她们似乎不善于此,也没人见过天庭的女仙是如何梳妆的,所以最后弄得不伦不类。有的头发半扎半披的,有的发髻上簪着太多的饰物,画蛇添足。 好在她们长得倒不错,有些风情,可惜涂了太厚的胭脂,浑身是扑鼻的香味…… 战神略略瞥了一眼,明显对她们不感兴趣。 可是,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神都要讲究驭下之术,民心之术。此刻鬼族百姓都在看着,众望所归。 狻猊坐骑向前走了几步,战神看向最边上的一个小女孩,若按照人间的模样来讲,大约是四岁的模样。 “这是鬼王的女儿吧?” “是!是我最小的女儿媲媛。” 战神对着那小女孩伸出一只手,“来,上来!” 鬼王没想到战神竟让他的女儿上狻猊神兽同骑,他高兴的催促着小女儿快过去。 “快去!媲媛!” 小女孩仰头望着巨大的狻猊兽和陌生的神仙,她既害怕又好奇,总归是鬼族生性胆大,她就过去了。 战神微微下腰挽住小孩的胳膊,将他抱到狻猊背上。 顿时,鬼族百姓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和刺耳的大笑声。 众人簇拥着战神,向邺都城方向飞去…… . 清青远远的瞧着,始终看不清战神的正脸,算了,看不清就看不清吧…… 人群散后,清青低着头,一路回到肉馆里。 因着现在是白昼,休息时间,清青就合衣躺在床上。 这一百多年,她从不愿想起皇宫里的景澜,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实在一言难尽啊! 朝夕相对过、真诚相待过,托付终身过…… 失望过、绝望过、最后恩怨两断,一切的爱恨都是终结。 她死后,魂魄被冰玉召回,冰玉为她奉献一切,却以无缘收场,这是清青此生最大的遗憾和悔恨。清青疼了一百年,恨了一百年,对冰玉的爱和痴心,全都变成了她的苦果。 她无法不将怨恨迁怒到司徒景澜身上,当年若不是景澜诡计拆散他们,冰玉就不会服下噬情丹,冰玉一定会娶她,至少她们能有这一世的情缘,厮守到老。 可是事实呢?事实是残忍的!冰玉耗尽了一切,早早的离开人世,缘尽永生。所有的痴心真情、海誓山盟,全都化作了泡影,永远不会实现了。 清青恨过自己,恨过水神,也同样恨过司徒景澜…… 辗转反侧,直到听见胖胡子在厨房刨肉剔骨的声音。清青也出去到店外,给大锅添水生火。 锅底的星火点点燃着了,清青抬头看看,天上的红灯笼即将转成白灯笼。邺都城的宴席结束后,战神就会离开吧?不管他真的是司徒景澜,还是恰巧容貌相似,都与清青无关。 现在他是天庭的神,她是鬼界的魂,天地之差,毫无瓜葛,挺好! . 寂静的街市,远处有马蹄之声“哒哒”而来,隐约听到声音说:“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闻声望去,远远见到几个身影,两匹雪白的天马在夜幕中格外显眼,是两个鬼差引着两个天兵向这边走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牢 清青的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天兵为何来此?? 坏事情总是不出所料,果然这四个人影停在肉馆门前。 “吃,吃饭吗?”一阵心慌让清青竟然结巴了。 “你是浮云山上的清青吗?” 清青的心越来越慌了,小声的答道:“是” 一个“是”字刚出口,一道白光直奔清青而来。清青没有任何灵力,又毫无防备,那一道白光瞬间锁住了清青的手腕,就如同绳子一样的将她绑住。 “你们干什么……”清青想要呼喊,又一道白光击中她的额头。还来不及问问为何抓她,就失去了知觉。 她倒下去的身体被一个天兵抓起来,像丢麻袋一样随意的扔在马背上。 短短片刻,寂静的暗处,只有那两个鬼差看见战神的天兵把清青抓走了…… . 两个天兵先行一步离开酆都城,直奔天牢而去。 “司战殿下吩咐的,丢进去看押。” “遵命” 她清醒后,发现自己所在是一个布满结界的监牢中。 “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天牢!”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得罪了战神就是错!” 果然是战神,他必然是司徒景澜无疑了。 可是清青想不通,自己活着时,虽与他有纠葛,却也没对不起他呀!何故抓她来天牢? 清青想不明白,莫名其妙的被抓来囚禁,天牢的滋味不好受,可是更沉重的打击还在后面呢! 一朝沦为囚犯,手上的绳索拖着她不得不向前走,她被带进了专门关押鬼族的囚牢之中。 此处都是关着陈年作恶无数的厉鬼,嗜血、贪婪,死是最轻松的解脱,杀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他们的刑罚,是在浑身关节处钉入七十颗堕灵针。 那是一种稀碎的折磨,钉入身体后术法尽失,无限疼痛却不致命,要的就是生不如死。 牢狱中点着几盏永不熄灭的天灯,四周的牢房里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哀怨叫声。 清青被推搡进一个宽大的囚牢中,她无力挣脱,被锁在一段铁链上。 身边突然一阵怪笑,吓了清青一跳。转头看看,这间牢房里关着男鬼女鬼,一共二十几个人。 “小鬼娘好俊俏啊!” “你身上的味儿好香啊!” “我好喜欢……” 七嘴八舌的怪声怪语,夹杂着男鬼女鬼们吵闹的哄笑声。 . 天兵锁好链子后,冷漠的看了清青一眼,转身出去,身后铁门“咣当”关上了。 “你好香!嗯……还有新鲜的人味!过来让我先闻闻!” “抢什么?长年累月的锁在这里,还用你抢我夺的!” “尝个鲜儿嘛!哈哈哈……” “你做梦!你尝什么鲜?我离着最近,要尝也得我先尝!” 清青恐慌的看着对面一张张狰狞的嘴脸,他们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看向清青的眼光,如同是狼见了肉一样,甚至看到他们嘴里流出垂涎欲滴的口水,狰狞欲试的兴奋。 清青害怕极了,一直向后缩,蜷缩在角落里。 好在这些鬼都被长长的铁链锁着,清青若一直躲在身后的角落里,他们也够不着、抓不到她。 . 起先的时候,清青以为是他们发现了她的肉身,想要吃她。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y望不仅仅有口腹之欲,还有颜色。 此间牢房关押着二十个男鬼和两个女鬼,他们被关了几百年、几千年,堕灵钉的痛苦让他们更加疯魔癫狂,痛苦在y望中发泄,他们却饥饿太久太久了。 虽有两位女鬼,但因有铁链锁着,她们只能与近处的xxxx。 清青如花美眷,她的角色容貌,这样一个俊俏新鲜的小女鬼进来了,引发所有男鬼们…… 一左一右的两个男鬼离清青最近,他们兴奋的眼中冒绿光,流着口水狠命的睁着铁链子,想往清青这边靠。 “小鬼娘,别害怕,爷爷喜欢你,不会伤你的!快过来,快点过来!” “小鬼娘,别听他的!他向来粗鲁,一看你就是未经人事的,你过来到我这来,我保证温柔,一点儿都不会弄伤你!” “是啊,你那小的跟手爪头似的,你想弄疼人家也不能啊!” “去你妈的!我像手爪头?不服比比?” “比就比!怕你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真把那已经破烂不堪的碎布解下去,掐着腰对骂,比比划划,引的一众怪笑怪叫。 “对,你们两个比一比,让人家小鬼娘自己选!哈哈哈……哈哈……” 这时,远处的一个尖声大叫:“小鬼娘,你看看我,我的最xxxx!” “喊什么?离那么远,你能够得着吗?” “啊,我等不及了,小鬼娘,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看一眼就行……” 一切都是超乎想象的可怕,超乎想象的糟糕…… 灭顶的折磨与侮辱…… 清青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把头埋在臂弯里。 挡得住眼睛,却挡不住耳朵,即使狠命的捂上耳朵,可那种气味……令人作呕。 . 清青左边的男鬼是个有心眼的,一直执着的哄骗着清青:“小鬼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想伤害你,我们都太喜欢你了,这是对你的欢迎啊!我喜欢你,你别怕,说一说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你犯了什么错?你说给哥哥听听,好不好?” “……” “你犯了什么罪进来的?吃了多少活人?还是作了什么乱?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总不会是通魔,谋逆天界吧?” “……” “别怕,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出主意呢!别害怕……” “……” 一旁的女鬼不耐烦,冷笑道:“臭y鬼,你以前从没对我这么温柔过,见了新鲜的就忘记旧人的好了?” 远处的一阵讥笑:“你有什么好的?你又老又丑,那玩意松的都快垂到地上了……哈哈哈……” “去你的,没良心的畜生!以后你弄不出来的时候,别找我帮忙啊!” “不用了!哈哈!我现在只要看一眼小鬼娘的俏脸,我一天能弄几十次呢!” 折磨…… 折磨…… 彻骨的折磨…… 以前觉得酆都城可怕,现在她知道了,这里才是真正的炼狱,能把她挫骨扬灰,碾成粉末的十八层地狱。 如果说酆都城的鬼族是粗鄙的,那么这里的就是一群f情疯狗,没有一刻安静。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伤心的梦呓 天牢中,千万年来,这群疯鬼一直闹腾不休,但自从清青到来后,却让他们的噪音达到巅峰高度。 一阵又一阵的吵骂,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 附近的牢房关押的都是恶鬼,虽不在同一间牢房,但他们都是相似的疯狗。一石子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共鸣,都开始无穷无尽的狰狞,响成一片,闹成一片,无休无止。 清青自始至终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经历了她此生最严峻的精神折磨,几乎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日复一日,没完没了,她捂着耳朵,如同在火上煎熬一样的残忍。 度日如年,不知昼夜,无处诉冤,没有希望。 清青所犯何错?? 为何要受到这种非人的待遇?? 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啊?? 一天、两天、三天…… 两个月后…… 牢房天兵见惯了鬼族的y乱,只把他们当成狗一样的牲畜,谁会在乎狗的叫唤?但是自从清青到来后,这群狗就昼夜狂吠不止,鬼吼狂叫的确实吵人。 几个天兵商量一下,战神只说看押,并没有下令具体在哪个牢房看押,也没有下达如何惩处,那不如先混个耳根清净。 . 两位天兵进来打开锁链提走清清,不知他们要将她带去哪里,是去见战神吗?还是要处决她? 不管是哪种答案,都比待在这间牢房里强。 如果真的是处决,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如果是见战神,那清青一定要质问他凭什么抓自己?自己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设想哪一种都没有实现,天兵只是将她换了一间牢房。 清青被带到走廊尽头的囚室,那里面只关押着一个人。 天兵离开后,清青本能的退到角落。 借着一盏天灯的光线,她在打量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眉眼清秀、仪态端正的年轻女人,她的双手双脚上都带着锁铐,衣衫虽然陈旧,却穿的得体规整。 在这不见天日的孤单牢房里,她依旧把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可见她对己严谨,并且受过良好的礼仪教养。 她身上不是鬼族的气息,相反是一种淡淡的仙气,她应该是个女仙。 女仙同样在打量着清青,冷漠疏离的对视着,彼此寂静无声,始终没有人开口说第一句话。 就这样,两个如同哑巴一样的女人,相安无事。 这间囚牢是安静的,是安全的,清青终于可以放下戒备了。进入天牢的两个月,她觉得自己听尽了世间的污言秽语,受尽了奇耻大辱。紧绷着神经,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此刻,换了地方,松懈下来,她真的撑不住,倒在地上久久的睡了一觉。 睡醒后,清青用手指慢慢的梳理着披散的头发,她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景澜为什么抓她?她到底做什么得罪了他?她杀了他的姐姐,可是她已经以死谢罪了呀! 一点都想不通,理不出头绪。 而且以景澜的性格,他就算恨清青,他会亲自惩处她,甚至杀了她,却绝不会将她丢入“万丈炼狱”不管不顾,任由别的男人每日羞辱她,这绝不可能! 但是!这也不对啊? 战神下凡,他就会像水神一样,根本就不在乎凡间历劫的情感纠葛,他怎么会记得她呢?怎么还会耿耿于怀呢? 清青皱眉思索,越想越糊涂,终日冥思,却百思不得其解。 . 鬼界尚有红灯笼和白灯笼的交替轮转,代表一日一夜。但牢狱中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不知年月。 很久很久,囚牢中的两个女人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清青是不知该说什么,她心情沉重,终日郁闷,没有心情闲聊,问问对方姓甚名谁?因何入狱?她连自己的罪过还没弄明白呢,也不感兴趣别人是因何入狱。 而那位女仙看向清青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不屑,估计就算清青主动跟她说话,她都不会搭理。 神仙嘛,一贯都是瞧不起鬼族的,特别是瞧不起女鬼。 在他们眼中,女鬼是最无耻的,打从心眼里鄙视和唾弃她们。 清青暗自苦笑,不怪他们瞧不起自己,女鬼确实就那样,自己在酆都城住了七年,还不知那些女鬼的习性吗? 唉,自己虽与她们不同,但总归属于同类,脱不开关系。 . 整日的忧神忧虑,胡思乱想,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很多旧事。 在梦里,景澜把她推入燃着烈火的炼狱…… 这时,冰玉出现了,他是来救清青的,清青高兴坏了,一直在喊着:“师叔,师叔……” 就在冰玉的手拉住清青的一瞬间,景澜用剑刺穿了冰玉的身体,清青哭喊着阻止,却来不及了,景澜把冰玉杀死,让他葬身火海…… “不要!”清青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原来是个梦啊! 惊恐后,无声沉默…… 清青怔愣愣的发呆,不知不觉的自己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她倔强的仰起脸,想把眼泪忍回去,却还是控制不住。 她恨自己不够坚强,她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一次次的狠狠用袖子擦掉。那虽是一个梦,却引发了清青的痛处,如同一把尖刀插进清青的旧伤疤里,格外的疼。 清青很快的止住泪水,司徒景澜莫名其妙的将她抓来囚禁,任人羞辱和践踏她的一切,她不该再为他流一滴泪。 . 清青默默伤神,无限凄凉,没注意到对面的女仙一直在盯着她看。 女仙的眼中不再是鄙夷,而是明显的惊异和探究。她原以为清青是一个作恶的女鬼,不知动用的什么关系竟能与她关在一间牢房里。 她可是鲛人族的公主洛伊,竟和一个下贱的女鬼关到一起,这是天界对她的羞辱和亵渎。好在这个女鬼可能是个哑巴,一直没有说些疯言疯语。 直到刚才清青从梦中惊叫醒来,原来她不是个哑巴。 鲛人识泪,当清青的眼泪流下来时,洛伊看到了一些画面,顿时让她惊异非常!!!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仙的三魂七魄 被窥见的梦境…… 泪水幻映的画面中竟然有战神,还有水神。 洛伊屏息凝神想再仔细看看,一探究竟,可清青却已止住了眼泪,没给她机会窥探更多。 若说只是这女鬼臆想出来的梦境,不太可能,她明显毫无法力,只是最普通的鬼,根本连见到战神和水神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可能近身接触,看清两位上神的音容相貌分毫不差。 而且她明显是在梦中动情,才会哭着醒转,她定然与两位上神有过瓜葛。区区一只女鬼,这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洛伊熟知天庭,知道那两位上神的脾气秉性,一个比一个冷血,一个比一个不近人情。 . 此后的几天里,洛伊总是偷偷观察清青。之前一直不屑于多看她一眼,如今仔细打量,这女鬼纤细窈窕,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漾着深水般的涟漪。 她穿着凡界的蓝色衣袍,端正朴素,之前披散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没有发簪,就用一根碎布条,将头发松松的系在背后,额前一缕碎发柔软的垂在鬓边。 如此落魄的型容,也流露着妩媚风姿,这女鬼着实有几分姿色。而且长久能规规矩矩的静默,可见性子沉稳,很有坚韧的忍耐力。 终于,洛伊先开口:“你是战神抓来的吧?” 长久的寂静中,忽然有一个人说话,即使声音温婉轻柔,也让清青吃了一惊。 “我看你手上的绑锁像是战神的手笔,他的部下喜欢用这东西捆人。” 洛伊柔和又诚恳,让人莫名的有一种信赖感。 清青点了点头,“嗯” “你是怎么得罪战神的?” 这个问题,清青真的无法回答,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初次相谈或许不该如此单刀直入,洛伊非常会揣度人心,她微微一笑。 “先说说我吧!我原是天庭里的仙子,家族被卷入与魔族勾结之罪。父亲和几位兄长都被处死,我也被牵连打入天牢,受万年监禁之苦。” “我叫沈青,原是个凡人,死后魂魄没入轮回,就变成鬼了。” “沈青……” 洛伊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就这样,一仙一鬼,两个女人之间的友谊开始了,虽然身份相差悬殊,却相处的非常融洽。 “父兄都叫我阿洛,你也这样叫我吧!” “那怎可以?论身份,你是仙,我是鬼,论年龄,你也不知道长我多少岁……我叫你洛姐,可以吗?” “可以” 洛伊微微一笑,她的言谈举止很像人间的大家闺秀,落落大方,而且博文广识。 “我以前见过战神几次,也听闻过他的脾气秉性。天庭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对仇人心狠手辣,所以在天庭没有哪个神仙敢得罪他。” “洛姐,我并非有意隐瞒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何获罪。自从入狱,日思夜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你认识战神?” “应该算认识吧!我做凡人时嫁人后,年纪轻轻就死了,然后就做了鬼。做鬼都做了一百多年,直到前些日子,战神去鬼界巡查,他从天上飞过时,我竟发现这不是我在凡间嫁的丈夫吗?然后当天晚上我就莫名其妙的被两个天兵抓住,打晕了直接扔进天牢!” 洛伊听后,分析说:“那你定然是得罪他了!” 清青:“怎会?说不通啊!在凡间时相处多年,我并没做过任何损害他的事!再说,我听闻神仙下凡都是三魂七魄中的一魄,那些凡尘经历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他又何必耿耿于怀呢?我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对我?我们在凡间的过往对于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洛伊认真的听着清青的述说,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她思索了一会儿,耐心的给清青讲:“他们上神的法力无边,可单独放出一魂或是一魄下凡游历。首先你要知道他到底是一魂下凡,还是一魄下凡?” “哦?有何不同?” “三魂七魄。其中,以天魂为主,地魂和人魂为辅,然后是微弱的七魄。若是一魄下凡,历劫归来后在本尊元神中记忆很淡,如同做了一个梦而已,就算有什么爱恨纠葛,也转眼便忘。但若是一魂下凡就不一样了!天魂不可能下凡,那么不论是地魂或人魂下凡都是力量很大的。魂归后,在元神的情绪中会产生影响,爱恨情仇都会留下深刻记忆。” 清青认认真真的听着,琢磨着。 洛伊想了想又补充道:“但这都是我的猜测,只有神级才能裂分自己的三魂七魄,我做不到,自然也体会不到。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他是神,都几万岁了,魂魄下凡已经数不清次数,他怎么可能去记恨凡人?报复凡人?你们凡人在他看来就如同蝼蚁一样……” 洛伊说到这便停住,不再向下说了,可能是怕说深了伤到清青的自尊。 她把清青比作蝼蚁,但清青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她率真又诚实,很感谢她。 清青如今惶惑又无助,难得能有一个人陪她说说话,还能给她讲这些道理,她觉得洛伊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姐。 清青认同的点点头,“是呀!哎……我也想不通!” “必然有原因,一定是你遗忘了什么!” 洛伊不说话了,让清青再仔细的想一想,到底因为什么,但是清青苦恼的摇摇头。 “我真的想不通……我死后,他都是按照我的遗愿将我安葬的……” 清青又想起自己那一套万金华贵的皇后吉服,景澜必然是追封她为皇后了,还在墓碑上写着清末之妻,今生挚爱。可如今怎么就如此恨她?将她抛进这万劫不复之地,就再也不管了。 清青:“我真想见见他!想当面问问他!到底为何如此???” 洛伊:“会有机会的!他向来心狠手辣,但抓了你却不杀你,只将你囚禁在这里,也未用刑,说明他不是要置你于死地……我估计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见到战神本尊 今日只是初次交谈,不知为何,清青就是对洛伊有一种天生的信任。 洛伊说的话句句在理,她很了解天庭,分析人心也头头是道。 如果真的能见到景澜,清青一定要问问他,凭什么抓自己?凭什么将她关到这无尽炼狱中,任人羞辱作贱,她到底怎么对不起他了? 在人间时,清青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到了丘燕国,清青为他挡誓雷,为他献心头血,她对司徒景澜可以说是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越想越气,清青的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怒火…… . 寂静中,清青未发一言,可洛伊观察她的神色,就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是洛伊这样的聪明人呢! 洛伊微微一笑,语气却十分郑重:“沈青啊,你若是这种态度,别说从天牢里走出去了,说不定他瞬间就会让你灰飞烟灭……” “我……” “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你不妨想一想见到他之后如何应对……如何能让他饶了你!” “谢谢洛姐!那你呢?你何时能出去?” “不必为我担心,我在此服刑万年,刑期已过了大半。时间到了,我就可以出去的!现在多好,有你陪我说说话,我们都不闷了。” “嗯” 从此以后,这间牢房里便时常有聊天说话声。 . 两个月后,天兵打开牢门。 “你出来!战神要见你!” 清青的心“咯噔”一下,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转头看向洛伊。 洛伊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安慰之意,“去吧!” 清青跟着天兵走出去,幽深的走廊里,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牢房,关押着不同种族,不同罪行的囚犯。 走廊很长很长,几盏天灯发出幽幽的光线。 经过鬼牢时,又听到那些熟悉的、不堪入耳的鬼叫。 清青的心底犹然生出一种恨意,她不是恨那些男鬼,她恨的是战神,恨他将她丢入可怕的狱窟中待了几个月。 凭什么?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 阴暗悠长的走廊尽头,拐入正厅。 宽大的窗扇照进耀眼的阳光,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周身散发着金色光韵的神仙。 他高大的身影端坐在中央座椅上,一身流光溢彩的黑袍,护肩嵌着金色的龙鳞和火焰般凤羽,宽大的披风垂落一地。 这一次,清青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就是司徒景澜,一般无二的容颜,唯一之差就是双眉额间多出一个圆形的朱红神印。 . 战神对面前女人的记忆只存留在地魂的回忆中,若在人间来讲,她确实甚美。但是此刻以战神的视角来看,这女人太瘦弱了,仿佛一掐就能折断,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当年地魂在人间寿终正寝,历劫归来时,一直向自己跪诉,请求找到一个叫清青的魂魄,度她升仙。 后来地魂回归元神,那种诉求依然非常强烈。 战神简略看过他的记忆,觉得这女人也确实有情有义。就允准地魂的请求,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派出几个天兵到酆都城查找,可是查无音信,说是未入轮回,那便算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都过去一百多年了,酆都城突然传来消息,说找到了女鬼清青。 战神并不在意,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初地魂强烈的执念,都已经被其它二魂七魄消磨了,谁还管那个女鬼呢? 可是碰巧几年后,战神去鬼族巡查,鬼差们只想邀功,又再次提起了此事,还主动向战神汇报清青在浮云山的所作所为。原来她一直守着别的男人的坟冢,之后还想纠缠水神? 什么?战神不听则已,一听之后非常不悦,自己的地魂一往情深,可是这女鬼竟然早就变心了,岂有此理?这种女人还能让她升仙?得好好收拾收拾她才对! 于是,战神派出两个天兵将清青抓回天牢,只是一念之间的想法。离开鬼界后,他奉旨去天魔边境平乱,之后诸事繁杂,天牢那边无人回禀,他早都忘了清青这事。 可是没想到地魂还是执念颇深,终于在一夜梦中,他挣脱开天魂的掌控,向自己托梦,一遍遍的哀求饶恕清青,这才让战神想起天牢里这码事。 几万年来,他的魂魄下凡历劫无数次,爱恨情仇,婚丧嫁娶数不胜数,从没有感情如此强烈,执念如此之深的时候。 战神虽不耐烦,却也有些好奇,倒真要去见见这女鬼,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地魂迷成那样。 . 此刻,清青近在眼前。 天庭从没有任何女人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战神,更何况她只是一只等级下贱的女鬼,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需战神出手,随行卫兵一道术法击中清青的膝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即使刚才还有什么恍惚,这一刻也该清醒了。他不是景澜,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旧交情可谈,甚至她都不必质问抓自己的理由,或许根本就没有理由,因为战神看着她的眼神很陌生、很不屑。 战神盯着清青,冷冽的目光如同万年冰潭,他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用脚尖随意一勾,便有一股力量迫使清青抬起下巴。 “是怎么个模样,竟让我的地魂念念不忘?” 语气里充满不屑和玩味,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条乞怜的狗。 “可是你竟然守着别人的坟冢一百年,不忠之人,该死!” 原来就是这个缘由,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难不成,做了鬼也得回皇宫守着司徒景澜,看着他和后宫的女人们花好月圆、子孙满堂。 说什么不忠?活着的时候已经尽忠了。死后做鬼了,是冰玉把她的魂魄召回的,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这些恩情缘由难道战神就看不见? “那你叫他出来,我要跟他说话!” 清青说完这一句,“啪”凌空一记耳光扇在她的脸上,力量之大,瞬间让清青趴到地上。 战神不屑动手,这一巴掌仍是身边亲卫打的。一只卑贱的女鬼,刚才不下跪就算了,竟敢不用尊称,竟敢命令战神? 第一百七十章 来到前男友的地盘 他就坐在那,看着别人打她,望向她的目光只有冷漠和不屑。 清青强忍着涌到眼眶里流水,倔强的爬起来跪好,声音因伤心而哽咽:“你是景澜吗?你不是!景澜已经死了,那魏雨清也已经死了,你为何揪着我的错不放……” 清青伤心的说不下去,泪水怎么忍也忍不回去,终于滑落脸颊。 她的眼眶很红,红肿的面颊边垂落几缕散发,狼狈中又显出几分柔美凄苦。 “景澜是我的朋友,亲人,丈夫……我若犯了错,他或许会骂我、打我、杀我,但绝不会把我丢进那群男鬼之中,任人羞辱……我不懂你们天界的规矩,如果我真有罪,请你让景澜出来处置我,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认……” 清青越说越伤心,泣不成声:“您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清青不敢高攀,求您看在我与景澜相识一场的份上,宽恕我……景澜他一定不想这样对我的……” 她被打的嘴角滴血,美人垂泪,柔弱又委委屈。 哼! 战神未再言语,只是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他的衣袍飘动时带起一阵劲风,冷冷的传来几个字:“带她回司战宫!” 几个亲卫顿时一愣,自己没听错吧?战神要带这只女鬼上九重天?带进自己的司战宫? . 清青总算逃脱牢狱了。 这就叫以柔克刚,女子的眼泪是万古不变的杀手锏。 清青曾经设想过无数种与战神相见的场景,以及应对之策。今日的情况只是其中一种,她哭的那么凄苦可怜,心心念念着景澜。哪个男人会杀死一个对自己满含深情的女人呢?(水神就会,呵呵) 战神在天庭霸道惯了,也冷血狠辣,但似乎这一次清青的运气不错,歪打正着。战神看着半死不活、凄凄哀哀的女鬼,懒得惩治她。一时起意,就把她带回了司战宫。 不管是去哪里,离开天牢总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将来总有一天清青会重获自由的。 . 两个天兵押着清青,驾云而行,远远的跟在战神和狻猊兽后。 九重天是天庭至尊之地,就仿佛人间的皇宫,皇宫出入皆权贵,九重天出入皆是大神仙。 天庭的神官们都有重要的公务在身,巡查奔走,布咒施法,忙忙碌碌的各司其职。 战神所居住的司战宫就在九重天上,这里仙气缭绕,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天宫不及皇宫人多纷杂,神仙也不像凡人那样需要许多奴婢服侍。 到了司战宫,天兵唤来一位仙娥,“洙檀,这是上神从天牢里带回来的……” 这位叫洙檀的仙娥上下打量清青,顿时惊愕,发现她竟然是一只女鬼呀!战神怎么会让女鬼进司战宫呢? “这……是何意?” “上神没说,只说把她带回来,你先给她安排个差事吧!” “是” 天兵走后,洙檀盯着清青思忖了一会儿, “你会做什么?” “我……” “你识字吗?” “我,我只识人间的字。” 刚才从天牢而来的一路上,清青路过一些殿宇,就发现这里的字她根本不认识,繁复的符文应该是他们天界的文字。 唉,清青当年虽不算才高八斗,也正经学过些礼仪诗书。现在不但沦为最低贱的女鬼,而且还是个目不识丁的女鬼。 洙檀没再说什么,估计是懒得跟清青说话了。 洙檀:“那你去那片山上摘果子吧!” 清青:“是,每天要摘多少?” 洙檀:“各种成熟的都要摘,越多越好!” 于是,马上有仙娥指引着清青离开宫院,去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那里全是茂密无垠的果林。 战神没有具体旨意,洙檀不知该如何安置清青。神仙鄙夷女鬼,所以就一杆子把她支远了。摘果子那活不轻不重的,具体能摘多少都看她自己,就算战神怪罪下来,也让那女鬼自己担着吧! 被打发到山上来摘果子也不错,此处天宽地阔、花树成荫、果香芬芳,清青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反而觉得自在。 果林边上放了几十个半人高的大筐,她每天把摘的果子装进筐中,然后放在果林边,自然有人来带走这些果子。 至于这些果子的去向,是给谁吃的,她就不知道了。 从此以后,清青又开始了以天为盖地为庐的露野生活。 九重天上的日头不焦不晒,十分和煦,夜晚时的风也不凉,繁星遍布,明月璀璨。 有数不尽的仙果仙桃给她吃,还能每日沐浴洗漱,简直比在天牢里强太多了。 但这是长久之计吗?战神到底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做仆役,变成永久的苦力? 不对,想想都知道,九重天上何缺苦力?那些仙娥们个个都会仙术,只要动动手指,一会儿的功夫就可以摘掉整片树林的果子,何须她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做苦力呢? 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道理,只能暂且顺着他的心意,走一步看一步吧! 清青脱去外袍,挽着袖子踮着脚,一个一个的去摘着果子。够不到的地方,她就爬到树上去,用裙摆兜着果子。 这日,她正在爬上爬下、忙忙碌碌的干活。 林中有鸟啼蝉鸣,风吹的树叶沙沙响,似乎身后还有什么动静。她转身一看,吓了一跳。战神的狻猊兽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 这一次,清青可以近距离的看一看它,它太威武了,太漂亮了,那一身雪白银亮的皮毛,圣洁明亮。特别是它头上长长的鬃毛,根根直立,随风轻轻的浮动,更让它显得傲然于世,威武不可侵犯。 高大的狻猊兽,也正盯着清青。 清青的身高只到它下巴,看着它的嘴,四颗硕大的獠牙伸出唇外,似乎十分的凶狠,想要一口咬死谁的样子。 清青饱经磨砺,性子坚毅沉稳,她一阵惊吓后,便冲它笑一笑,试探着说:“你……你要吃果子吗?我摘果子给你吃呀?你要吃吗?” 清青猜想狻猊兽应该会吃果子吧?难不成还会吃鬼吗? 清青了解鬼族的生活习性,她认为鬼的肉一定是臭的,一定不好吃。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可怜,她是司战宫的苦力一名 狻猊兽大约是能听懂,它慢慢的将目光移到清青手上的桃子。 “你先等一下啊!我的手干活了很脏的,我去洗一洗,洗干净了再给你吃,别着急啊!” 她用衣襟兜着七八个桃子,跑到不远处的溪水边,弯下腰先洗净手,又一个个的将桃子洗净。然后她回到原处,狻猊兽还真在原地等着她。 清青拿起一个桃子,向前试探着递了递。 “吃吗?我洗干净了!” 狻猊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又用鼻子嗅了嗅,才微微的张开嘴。 清青将两个桃子放入它口中。 “好吃吗?甜吗?” 吃完了,清青又给它喂了两个,直到把这七八个桃子喂光了,狻猊迈着傲慢的步伐,昂头挺胸的离开了。 . 两日后,狻猊兽又来了,清青依旧是给它洗了一些果子,它吃完便走了。 一连数次,清青就不再惧怕它。它似乎也对清青放下了戒备,懒懒的在树下卧倒。它张了张嘴,清青以为它是打呵欠,要晒着阳光打盹,可是它又张了张嘴。 清青:“呃?你是还要吃果子吗?” 狻猊用鼻子哼了哼气。 “等一下,我去给你洗!” 等她洗净果子回来,狻猊兽还是懒懒的趴在那里,它没起身直接张着嘴巴等着。 清青把香甜的梨子放到它口中,它就惬意的吃起来,半眯着眼睛,那副享受的模样…… “哈哈,你好会享福啊!” . 从此以后,狻猊兽日日都来,来了就懒洋洋的在那一趴,等着清青伺候它。 在这九重天上,清青没有朋友,没有人肯跟她说话,虽然狻猊兽只知道吃,但是清青真的很喜欢它。不知它在战场上什么样,反正在清青面前它只会懒懒的张开嘴要吃的。 清青很有耐心,果子都要给它洗净,连橘子都要剥了皮再喂给它。 “好会享受啊!你身上痒不痒?要不要我给你挠痒痒啊?哈哈……” 说笑归说笑,但是清青从未有用手碰触过它身上的任何一个位置,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天庭的所有人都不喜欢女鬼,这神兽肯定也不例外,万一惹怒它,兽性大发,咬伤自己就自讨苦吃了。 “我也想下山一趟,我已经来这四个多月了……” 这四个月,根本没人搭理过她,她也不指望着谁能过来关心她。只是身上这件衣服真的破的不像样子,还是当年从唯月宫里带出来的,到今年为止已经八年多了。 凡间织布的衣衫本就不经穿磨,更何况像清青这样风吹日晒的呢? 这套衣服清青都不敢洗了,用手一搓就是一个窟窿眼儿。再不换新的,或许明天她就要衣不蔽体了。 . 清青踌躇着下了山,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司战宫,站在院中四下环视。 感应到气息,洙檀过来问她。 “上神召你回来的?” “没有” “那你为何出现在这?” 清青:“呃……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一套衣服,我的衣服已经很破了……” 洙檀:“我们这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清青:“粗布的就行,旧的也行,只要能给我一套衣服都行!” 洙檀:“仙娥穿的衣服都是统一配置的,有固定数量的,此刻我不知去哪找来给你。” 态度很冷、很不屑。 想要衣服?可笑!难道给这卑贱的女鬼一套和众仙娥一样的衣袍,让她和大家穿的一样,她配吗? . 清青:“可是我的衣服再用不了几日就都要破碎了……我都做了四个月的苦活,你们总该给我一件衣服吧!” 洙檀:“你还好意思说?就你每天摘得那点果子,还不够神兽吃一顿的呢!” 清青:“我以后会多干活的!请你给我一件衣服,旧的也行……” 洙檀:“你先回去吧!等有了再说!” 说话间,又来了几个仙娥,她们早就听闻主子的司战宫来了个酆都城的女鬼。此刻听到说话声,都过来看看热闹。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仙娥,讥讽的问:“你是想跟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对吧?你配吗?” 清青:“我不想,你们给我一套普通衣裳就行!” “好说!我听说你们女鬼都不穿裤子,那是不是只给你外袍就行了?” “不是!我是凡人的鬼魂,不是酆都城那种!” 那高个子的仙娥高傲的扬起下巴,满脸挑衅的说:“是吗?能有什么不同啊?凡人一生短短,能学会什么礼数?自然也是粗鄙不堪!” 清青恼了,据理力争:“不是!我们凡人是很懂礼数!如果是在凡间,我这样求一个姐姐要一套衣服,她们不会像你们这样铁石心肠,站在这里只会给我嘲讽,不懂礼数的是你们!” “你个下贱的女鬼,敢在这数落我们?” “我是女鬼,但我不下贱!你们也没多高贵……” “啪”高个子的仙娥挥手就是巴掌,一股强劲的力量将清青击倒在地,她滚出去额头撞在桥边的石柱上,顿时鲜血从头顶流到耳边,染红了颈边的衣襟。 清青倒地的力量太大,肩膀处的衣服撕裂开,露出肩头的一块雪白肌肤。 “你这疤……怎么像仙家法器打的……” 清青爬起来,本能的用手挡住水痕鞭的伤疤,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这些。 可那仙娥已经走近,清青越是惊慌的捂着伤疤,她就越好奇,一把抓住清青的手腕,另一只手想去扒开衣衫看看清楚。 清青死死地攥住衣服不肯松手,两人撕扯着。也怪清青的衣服已经旧烂到极限了,怎能抗住这般拉扯? “嘶啦”一声,清青里外的袖子都被拽裂,一条光裸的手臂露在外面。 如此欺凌,如此羞辱。 但清青无力反抗,因为她打不过仙娥,何况还是六个仙娥。 “哈哈哈……瞧瞧这才和你这种女鬼相配啊!” “行了,夢宜!” 最后还是洙檀遏拿出一套衣服,扔到清青脚边,然后厉声喝止众人的嘲笑和窃窃私语。 “散了!” 一声令下,众仙娥各自散开,那个夢宜最后又冲清青翻个白眼,然后大摇大摆、有恃无恐的离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才,专门溜须拍马 众仙娥都走了。 只剩气的浑身颤抖,眼眶通红的清青。 她的脚边是那套用尊严换来的衣服,她讨厌九重天,比当年讨厌酆都城还要强烈数倍。 忍!忍!忍!她得想办法逃离这里。 清青弯下腰,狠狠的抓起来那套衣服,回山间果林去了。 她流了很多血,头痛欲裂。回到果林,倚着一棵树坐倒,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狻猊如常一样来到果园。 寻着气味儿,它看见血染衣襟的人昏到在地上。她衣衫破损,左臂的袖子也被扯掉了,眼睛又红又肿,病容憔悴。 狻猊走过去,用爪子轻轻地推了推清青。连续几次,她终于醒了。 清青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是雪白明亮的一身皮毛,原来是狻猊,它就趴在清青旁边,下巴上的鬃毛紧挨着清青的脸颊。 “你来了,对不起啊!我怎么睡着了?我去给你洗果子……” 清青很虚弱,用手臂撑着地面勉强坐起来。 狻猊一直用爪子拍打地面,示意清青躺下。 “我没事,我是鬼了,不会死的!呵呵……” 清青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凄凉。 狻猊一直用鼻子哼气,一次又一次的哼气,眼睛盯着清青额头上的伤口。 这只狻猊兽长相凶悍、威武可怕,可是它却比天庭中的所有人都关心清青。 “你是在问我头上的伤吗?” 清青心底感到一阵强烈委屈,坚强的人可以抵抗打骂、伤害,却抗拒不了冰寒中的一点点温暖。就是这一点点的温暖,让清青的心软弱下来。 她无力的靠在树上,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九重天啊!是这六界的至高处!可是对于清青来说,这里是什么呢? 和煦的阳光沐洒在她身上,却停止不了她寒冷的颤抖,温柔的轻风吹拂脸庞,却擦不掉眼泪。 清青仰望着天空,委屈的闭上眼睛,任纵横的泪水打湿干涸的血渍…… . 第二日一早,清青来到溪边,洗净了脸颊和脖颈上的血迹,梳理好头发。 她用冰冷的目光望向一旁衣服,对着这套衣服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清青赌气般的故意将外袍反着穿,莹晶的粉色被隐藏起来,露在外面的是白色的内衬,一看领边和袖口就知道她穿反了。 那群仙娥不想跟清青穿一样的衣服,她还不想跟她们穿一样呢! 清青如常走到果林边去拿筐,却发现洙檀站立在林边等她。 “以后你不用摘果子了!” 洙檀将目光停在清青的衣服上,随即移开目光,如同视而不见,用公事公办的命令口气说:“以后你专门负责神兽的用食起居!我提醒你,照顾神兽需万分仔细,若有丝毫怠慢,小心你的下场!神兽的居所在湖心亭,你自己去吧!” 洙檀御风离开,清青自己一人走下山。 她思忖着可能是战神看她和狻猊相处的还不错,所以把伺候神兽的差事交给她了。 想办法,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走! 在果林里,她曾多次试探,怎奈林边都是结界,她根本出不去。 不知司战宫的大门如何把手?她能不能跑出去呢?清青思忖了一路,先不露声色,寻找时机吧! 湖心亭,顾名思义就是在湖的中心,四面环水,无桥无路。 神仙都会飞呀!哪里用架桥呢!可是清青不会飞,但是鬼有鬼的办法,她不会飞,但她会化魂飘啊! 于是,清青收了肉身,化作一缕轻魂随风飘到湖心亭,然后再现出身形。方法虽笨,但也只能如此。 . 这是一个十分宽大的凉亭,比寻常人间的凉亭要大数倍。正中有一块硕大的白玉石,应该是狻猊的卧榻。 洙檀也没说具体要她每天做什么,清青看看周围,四面碧莹莹的湖水在日光下晶莹透亮。此处风大,格外的清新凉爽,风过时带动着湖水波光潋滟,映的凉亭石柱也有晃动的光泽。 凉亭边上摆着几筐果子,清青认识那些筐,原来这些日子她所摘的果子都是给狻猊吃的。在这司战宫里,只有狻猊能让清青不觉得压抑和讨厌。 一张玉榻,几筐果子,再就是边上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清青打开大的,里面叠放着被褥和垫子,可能是给狻猊铺榻用的。小箱子里是摆放整齐的几个刷子和皂荚,应该是给狻猊洗澡用的。 清青合上箱子,一转身,不知何时巨大的雪白神兽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清青吓了一跳,笑着嗔怪说:“干嘛啊?总是悄无声息的在身后吓我!嘿嘿……你要吃果子吗?我去给你洗?还是要睡觉?我给你铺榻?要不今天天色还很早,阳光也很好,我帮你去洗澡?” 本来狻猊还目光炯炯的站着,闻言“嗖”的一下就跳到了榻上卧倒。 “喂!我看这里还有被子,我给你铺的松软一些不好吗?那块石头不硬吗?” 狻猊不理不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直接闭上眼睛了。 “那我在边上给你洗果子,等你一会儿起来吃……” 清青倒出一个空筐,直接在凉亭边就着湖水把筐涮洗干净,放在一边晾着,然后一个一个的开始洗果,将干净的果子放进干净的筐中…… 直到把所有的果子都洗完了,她就倚着石柱坐着,等待狻猊睡醒。 入夜时,狻猊睡醒了,它就直接趴在那张嘴等着吃。 “哎呦!你好会享受啊!哈哈……你是看我伺候的好,所以才让我来的吗?其实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在这天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第一次在酆都城见到你的时候都看呆了眼,你好漂亮!好威风啊……” 清青嘴甜,会溜须拍马,专挑好听的说。嘻嘻哈哈,自说自话,一人一兽相处的很融洽,很轻松。 狻猊神兽的日子很惬意,每天跟着战神出去巡视天庭,下午战神忙公务,它便在湖心亭享受清青的专人伺候,果子洗好,喂到口边,还能听着清青发自内心的夸赞。 精神层面的高度享受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美女与野兽 以前万年来,也有仙娥或天兵来服侍过狻猊,但他们都是怀着畏惧,战战兢兢的,当成一件高危的苦差事。只有清青乐在其中,因为狻猊是她在孤独和无助中唯一的一点精神慰藉,高攀一点说,清青是把它当做了一位朋友。 狻猊是兽,却是通了灵的神兽,它凶残,傲慢,霸道。但同时它的喜怒也与人有很多相似之处。初次见到清青它就发觉她并不怕它,她在讨好它,却不像旁人那么虚假的令人作呕。 几月的相处下来,清青很温柔的,对它的照顾绝对细致、真诚。 在天庭,与狻猊最亲密的就是战神,可战神毕竟是主子,又是高高在上的上神,他怎能像清青那般柔软细致,满眼含笑的夸赞它,哄它高兴。 一万年的相处下来,狻猊和战神之间有着他们的交流方式。它将自己对清青的喜欢传达给了战神。 战神先是有些吃惊,因为狻猊万年来唯一的喜好就是吃果子和征战的胜利感,从未见它表达过喜欢别的人或事。 战神早就将那女鬼撇到脑后,现在细想想,女鬼还真有些手段,不光把自己的地魂迷的团团转,竟然几个月就把性情粗暴的狻猊也拿下了。 战神皱眉略略思虑,没有拒绝,下令让清青去湖心亭专门服侍狻猊。 . 这日,清青在亭中洗着果子。 高个子的夢宜和另一个仙娥驾云带着六筐果子,来到亭中。 清青这些天从未离开过湖心亭半步,面对这些仙娥,她干脆视而不见,只是低头洗果子。 “你工作倒是轻松!还得我们去林中帮你取果子!你就不能自己动动手,勤快点把果子取过来吗?” “我不会驾云,没法去取!再说了,你也不是给我取果子,这果子是神兽吃,你要是有胆量让它饿着,就可以不去取啊!” 清青头也不回的怼她,语气不客气。夢宜被清青顶的气急败坏,又无从反驳。 “哼!”驾云离开时,夢宜挥手使了个术法,清青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扑通”一声坠入湖中。 “哈哈……哈哈哈……” 不用想也知道是夢宜搞的鬼,清青跟她顶嘴,她怎么也是要教训她一下,出了这口气。 只怪清青没用,她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怎么能在神仙手下捡到便宜呢? 女鬼是淹不死的,就是从头到脚湿个透,狼狈不堪。 清青湿哒哒的爬上凉亭,凉风吹的她有些瑟瑟发抖。 想起来箱子里好像有一床锦被,她就将被子拿出来。四下望望无人,快速的将自己的外袍和内裙脱下来搭在栏杆上晾着,赶紧披上锦被就不冷了。 然后,坐在一边等着衣服晾干。 . 过了一会儿,狻猊回来了,清青围着被褥蹲在一边,头发湿漉漉的。 “不好意思,借你的被子用一用,我衣服湿了!我刚才洗了一些果子,你先自己吃吧!等我衣服晾干了,我再去给你洗……” 狻猊走过去对着清青的衣服嗅了嗅,用鼻子哼了哼。 清青回答:“我掉到湖里面了!哼!就是那个讨厌的夢宜,总是跟我过不去!上次也是她打我,这次又把我推湖里去……” 清青一肚子的气,又找不着人说话,她把狻猊当朋友随便发几句牢骚。没想到狻猊转身便走,又剩清青一个人在那里狼狈的围着锦被。 快日落了,衣服也七成干了。 她回头看看四下无人,便起身把被子叠好放回箱子里。快速的把中衣脱下来晾着,直接穿上内袍和外袍,这样把中衣晾着,明天干了再穿。 清青正低头系着衣襟,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狻猊回来了。 “你等一下,别偷看哦!在我们人间,如果女子穿衣时被除丈夫以外的人看见,是很失礼的……哈哈,你们天上……” 清青的声音戛然而止,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只是愣愣的瞪着大眼睛。 战神阴冷冷的声音,低沉的可怕:“狻猊刚才差点要了一个仙娥的命,是你让它那么做的?” “啊?”清青听见此消息,很是吃惊,虽然知道狻猊性情凶狠,可很难想象那么乖、那么懒的它,会突然跑出去要杀人。等等,它要杀的是个仙娥,难道那个是夢宜? 战神把清青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中,他冷严警告说:“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狻猊一点一点把你的肉撕扯下来,吃了!” 清青跪倒在地,诚恳哀求:“上神,清青以前惹您生气,清青知错了!我们凡人寿命很短,很无知!您是上神不会与我们凡人一般见识的。饶我一次吧?我身份卑贱,在鬼界呆惯了,在天上总犯糊涂,犯了错还会给各位仙娥前辈添麻烦,您还是把我赶下天庭吧!” “哼” “那您……想要怎样?就算是罪犯,也该知道自己的处决结果吧!” “本神还没想呢!或许哪天心情好了,会考虑你的提议!” 清心看着战神驾云而去,她立在原地细细的琢磨着战神说的话,他说还没想好怎么收拾自己,这是什么意思?看态度,他是原谅自己了?还是真的在慢慢琢磨什么恶毒的手段? 他一个男人,还是个大神仙,应该不至于如此阴毒吧?哎……可外界传闻说他最是睚眦必报,天界无人敢惹,他把自己关进天牢,又带回来司战宫,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狻猊回来了,清青顿时喜笑颜开,欢喜的差点原地蹦起来。 “你回来啦!我刚知道你的名字,是叫狻猊吗?你刚才是去找夢宜了吗?你太够意思了!对我真好!你给我报仇,她们以后就再也不敢欺负我!哈哈哈……我今天太高兴了,我太感谢你了!说吧!让我怎么报答你啊?嗯……我给你捶捶背?给你挠挠痒?哈哈……” 其实战神一直没走,他只是隐了身形在观察清青。不知这狡诈的女鬼是用什么伎俩迷惑狻猊的,他倒想看看清青到底是如何背后捣鬼。 第一百七十四章 洗澡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他看到的清青是那样直率天真,毫不掩饰对着夢宜幸灾乐祸,而且言语间确实对狻猊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司战上神掌管天界安宁,生平大战小战结仇无数,今天这种皮毛小事何足挂齿,他才不管是夢宜先打了清青,还是清青要报复夢宜。他只是想确认清青并无心计,与狻猊相处的也很融洽,他就拂袖离去了。 . 数日后,湖心亭里的清青死缠烂磨。 “狻猊……狻猊……好狻猊……咱们两个商量商量好不好?今天该洗澡了吧?” “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今天洗澡的吗?说话要算数哦!狻猊……我都来这湖心亭两个月了,你一次澡都还没洗过呢!别人还以为是我懒呢!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嗯……可是你是神兽啊!神兽不能不爱干净啊!你只要去水里站着,我全包了,我给你洗,给你冲水,好不好呀?” “若是战神知道,我两个月都没有给你洗过一次澡,他会狠狠处罚我的!你忍心看我挨罚吗?” “你是怕凉吗?那我给你烧热水洗好不好?你就答应了吧……” “你看,你那毛都不白了,原来干净时雪白雪白的,可漂亮了!现在太长时间没洗,都黑了!我们去洗好不好?狻猊……” “那你是答应啦?太好了!嗯……是去哪里洗呀?” “哦,我带上皂角和梳子啊!” 于是,清青化成魂跟在狻猊后面,到了落川瀑布旁。那从天而降的巨大瀑布激起四周飞溅的水花。 “好,开始洗!来吧!下去吧!” 可是,狻猊就是原地不动,它真的很不喜欢下水洗澡。 “狻猊……那你不下到水里,怎么洗呀?进去吧……你看这水多清啊!我给你洗保证可舒服了,一会出来之后你的毛就变得雪白雪白了!这天上地下肯定没有任何一个神兽能比的上狻猊威武,就是连你的一半它们都别想赶上。但是一定不能让它们知道你不爱洗澡!” “你看我!我先下去等你啊!” 都来到这了,难道还要半途而废吗?清青脱去外袍和内裙,穿着中衣中裤脱了鞋子,“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好舒服呀……来呀……” 狻猊兽终于不情不愿的,像个大家闺秀一样迈着小碎步走进了水中。清青喜出望外,已经成功了一半。 清青游到岸边拿起皂荚,可是狻猊忽然转过身子,猛的甩了甩头,清青知道这就是强烈拒绝的意思。 “怎么了?用这个洗才能洗干净,难不成你只是想在水里游一圈就回去啦?” “你看我,就像我的头发一样……”清青散开自己的头发把它们打湿,然后用皂荚洗出泡沫。 “你看,这样就会洗的很干净!” 清青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整个人没进水中,很快又从水中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你看,这样就干净了!多简单!来!我给你洗,保证轻轻的,一点儿都不疼!” 终于,狻猊兽翻个白眼,无奈的垂下眼眸,算是默许了。 . 清青一点一点给狻猊兽擦抹皂荚,可它一直用鼻子哼哼的,显得很不耐烦。 清青怕它随时飞起跑掉,所以一直哄着它,跟它说话转移注意力。 “我已经很快啦!你不要催促我,不要着急……其实我以前也不喜欢水,我做活人的时候除了在浴室里洗澡,从来都没下过水,一次都没有过!之前夢宜把我推下水的时候,我好害怕,后来我发现我根本淹不死,因为我都是鬼了!呵呵……后来我就不害怕了!在水里洗澡多好,多省事啊!我们凡人洗澡都要先烧很多水,然后用小桶把热水和凉水倒进一个大桶里,然后才可以去洗,洗完后还要再把那些水一点点的舀回小桶里,然后再倒掉,特别的麻烦,哪有现在这么省事啊!而且还有我帮你洗,多好呀!麻烦一下……你能不能稍微低低头啊?我一点都够不着你上面……不行,上面最重要,头能不洗干净吗?你的鬃毛最漂亮了……” 清青尽量加快速度,一手打皂荚,一手给它搓揉着毛发。从四肢洗到后背,最后洗头上的鬃毛。 狻猊兽刚开始很烦躁,后来终于认命了,乖乖的等着清青洗完。 “好啦!洗完啦!很快吧?你到水下去游一会儿,泡沫就没有了,就行了……” 狻猊兽并不是怕水,它只是不喜欢洗澡,听说终于洗完了,它一头扎进深水中,掀起好大的浪。 清青上岸穿上自己的外袍,遮挡住紧贴在身上的中衣中裤。 “你身上的毛是湿的怎么办?我先用我的衣服给你擦擦吧?” 闻言,狻猊浑身的用力一甩,一瞬间满天都是雨点,“噼里啪啦”的到处飞溅。 它将这一身的水全都甩了出去,瞬间银亮的毛发雪白蓬松,洗干净果然比平时还要威风漂亮,可是清青却变成了落汤鸡。 “哎呀,你好厉害呀!可是我的衣服湿了,你下次再甩之前,我要先躲起来的……哈哈……” 这一幕…… 清青给狻猊洗澡,让几个躲在暗处窥看的仙娥傻了眼。 她们本想在这里看热闹,因为万年来狻猊每次洗澡都要发怒,甚至还多次抓伤过仙娥和天兵。她们把照顾狻猊看成苦差事,把给狻猊洗澡看成是要命的危险差事。每隔几个月,都是战神下达命令,她们又哄又求的,才能把狻猊弄到这落川瀑布来。 别说用皂荚给它洗了,就是用水简单的冲一冲,它都呲牙咧嘴、虎视眈眈,甚至低吼着发怒,一副随时随地要咬死人的模样。 可是今天的狻猊在清青面前如此温顺,还任由清青触碰它,用皂荚一点一点的给它搓洗。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如果说上次狻猊严惩夢宜是让众人诧异,那么今日所见,是彻底的大吃一惊,心存忌惮。 以后在司战宫里只要有狻猊给清青撑腰,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半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渣男,一掌打她重伤 狻猊和清青回到湖心亭,清青像上次一样把湿哒哒的衣服晾在一边,自己披着被子坐在石柱旁。 狻猊兽洗舒服了,心情也大好,它冲着清青哼了哼,又用爪子拍了拍宽大的玉榻。 清青:“你是让我上去吗?不好吧?虽然我不懂你们天庭的礼仪,但这应该是不合规矩的!” 狻猊又哼了哼,再次拍了拍玉榻。 清青看它如此坚决,自己也不是扭捏做作之人。她便过去脱了鞋,裹紧锦被爬上玉榻。 “那就谢谢你了!我知道你是不忍看我每天都坐在地上睡觉。唉……现在这世上,就数你对我最好了!你睡吧!我不吵你,我就在这小边上躺一会儿就行。” . 就这样,朝夕相处,清青与狻猊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从熟悉到融洽,从融洽到亲近。 司战宫中,狻猊是清青唯一的精神寄托和保护神。 清青对狻猊也做到了一丝不苟、全心全意的照顾。狻猊即使凶悍高傲,可它毕竟是兽类,有它粗犷憨厚的一面。清青和狻猊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所以就显出了她的真性情。她还保有少女时的活泼俏皮,对狻猊似朋友一样的说笑,同时她身上也有母性的耐心和体贴,她对狻猊做到了绝对的包容和关爱。 多年的坎坷磨砺,让清青有她的聪明之处,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女鬼,与狻猊之间也算是主仆,她对它绝对尊重,从不主动打闹触碰它的身体。 可能是天时地利的巧合,也可能是清青真的学聪明了,会审时度势,抓住唯一的一根保命稻草。照顾好狻猊,司战宫就没人敢欺负她。 每个月清青都要哄着狻猊去洗一次澡,狻猊也都乖乖的听话,从没有发过脾气。 这个巨大的改变惊动了战神,他原以为是清青伺候的狻猊比较舒服,所以才选择她去。上次帮清青出头也不算什么奇怪,因为狻猊就是暴躁好战的性格,他脾气不顺时,伤一两个仙娥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万年来的脾性都改了?居然每个月洗一次澡,还都乖乖的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狻猊的性子战神深知,以前每次都是自己下了死命令,它才勉强的去应付洗洗。如今怎么会听女鬼的话?太不可思议! 直到这一日战神看见落川瀑布旁发生的一幕。 微风和煦,阳光明媚,清青如常一样在水中给狻猊洗澡。清青给它浑身涂抹上皂荚泡沫,狻猊乖乖的一动不动。 “好了,你去游一会儿吧!我要洗头发。” 狻猊潜入瀑布底,潭底很深,水域清澈。 清青洗完了头发也游下去找它,两个人在水底追逐嬉闹了一会儿。狻猊游到清青身下,主动用背托住她,然后驮着她从水中冲出,满天的水花溅起几丈高。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女子银铃般的欢笑声,欢愉极了,显出这一人一兽在水中玩的多么开心。 这是清青第一次骑在狻猊背上,感觉绝对与凡间骑马不一样,身下的狻猊高大雄壮,仿佛要带着她冲出天际,这种感觉好极了。 “哈哈……哈哈哈……好了,猊猊,你放我下去吧!我不可以骑在你身上的!” 可是狻猊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想要直接驮她回湖心亭。 “不可以,被别人看到了我会受罚的!而且我身上这么湿着,没有穿衣服就到处乱跑,也是绝对不行的!” 狻猊通人性,懂道理,每次清青给它讲道理它都会顺从,于是便落地放下清青。 “你去那边甩甩水,然后先回去,我要在这换衣服。” 照例如此,狻猊转身离去…… 清青躲到一片山石后面,那里放着她之前脱下的内袍和外袍。她快速的脱掉中衣,直接套上内袍,因为身上是湿的,所以穿的比较慢。这时,她听见了山石后有狻猊用鼻子哼气的声音。 “猊猊,你先回去吧!我穿好衣服就会追上你的……” 可狻猊没有走,哼气的声音还离她更近了。 “猊猊,你不可以偷看哦!否则我会害羞的……” 清青说笑着,对于这一点她不担心,狻猊很听话,而且很通人性,清青躲在这里换衣服时,它从来不靠近。 依旧还能听见狻猊的鼻息声,她以为是狻猊不想走,在这里等她。可当她回身去拿外袍时,吓了一跳,身后咫尺处,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早就来了,刚才她换衣的过程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啊!你干什么?” 清青受惊不小,本能的用双臂捂住自己的胸前。她头发上的水珠还是滴答着,从脸颊流到脖颈的衣襟里。她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内袍,曲线身姿尽显无疑。 高大的男人带着强大的仙泽逼近,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若隐若现,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却又带着嘲讽。 “你在这脱衣服,是想勾引我吗?” 清青本来就又羞又恼,偏偏战神不讲理,还反咬一口污蔑她,让清青气急败坏。她以前和景澜争执惯了,此刻气愤之下一时忘了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神。 “勾引你?我又没请你看,你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击在清青的胸口上,让她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山石上,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他望向她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冰刀,只想取她性命。 她怎么又忘了,他根本不是景澜了。初次见面,他就随意的将她抛入无尽炼狱。第二次见面,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责打她。今日是第四次见面,他一掌打到她口吐鲜血。 这张曾经最熟悉的脸,现在太陌生可怕了,他还不如狻猊呢! 一旁的狻猊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声,两条前腿趴伏在地上是在给清青求情。 战神看着清青口边血迹,丝毫没有心软,他周身的神韵金光如同彻骨的寒气,让清青从头冷到脚。 战神转眸阴沉着脸,冷冷望着狻猊,“你竟然敢让除我以外的人骑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坏脾气,战神的冷血无情 狻猊那威武的气势瞬间萎顿,像个犯错的孩子,头垂的更低了,它也会惧怕,它在怕他。 清青捂着胸口,胸腔内血气翻涌,疼痛难忍。他出手如此重,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吐血,殷红的血花滴落在她白色的裙袍上,十分刺眼。她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子,像一朵即将零落的花。 清青跪倒在他脚下,疼痛让她的声音颤抖:“上神,不怪它,是我越矩了,您惩罚我吧!” 她纤细的腰肢,他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折断,还敢给狻猊求情。 “哦?应该怎么惩罚你?” 战神将冷冽的眼眸停在她身上,清青只是低头着,再反驳也只会吃苦头,她不想再吃眼前亏了。 “请上神责罚!” . 战神出身高贵,生来仙胎,又是天帝之弟,天庭中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司战殿下。 九重天上的天帝执掌六界,兼济四海,他最厉害之处就是能窥见人心,谁敢在他面前怀有不忠谋逆之心,立刻便会被察觉出来。但事无完美,天帝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不善战事。可他偏偏又有这位心狠手辣、横扫六界的弟弟。战神霸道专横,却只听兄长的话,为其平定四海,忠心不二。 天帝对这位幼弟也十分倚重,疼爱至极,更加助长了战神嚣张跋扈的性子,天庭中无人敢惹他半分。 而那些天界的女仙们对战神或敬、或畏、或爱慕、或敬而远之,却没有一个人敢跟他仰着脸大呼小叫,更别提区区一只卑贱的女鬼。 若在平时他必然要让她灰飞烟灭,不,那都太便宜她了,应该先让她吃些苦头,然后再让她灰飞烟灭。可是今日……看到她已吐血,已认错,受到教训了,就先这样吧! “你记住,我对你这副干瘪的身体没有丝毫兴趣!更何况你一身丑陋的黑疤,让我看了就恶心!如果不是看在狻猊喜欢让你伺候的份上,我早就处死你!” 战神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天界爱慕他的女仙多的是,只要他言语一声,想要跟他双修的人大有人在,这女鬼又算什么东西?更何况她刚才背对自己时展露出的那一后背纵横交错的黑疤,丑陋至极! 战神认识,那是水痕鞭的痕迹。 战神觉得可笑,心中无名火起,这每一道伤疤都代表这女鬼对自己地魂的不忠。 战神出手狠辣无情,字字如尖刀,听在清青耳中伤人太深! 她后背的伤疤她自己知道,可是这些伤疤,因何而来?若不是司徒景澜在人间时拆散她和冰玉,她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陈年旧事,封存的伤痛,她根本不愿意去想,可是偏偏战神还要与她纠缠,把她押入天牢折磨,然后带到这司战宫中殴打,她到底怎么对不起司徒景澜了?? 清青一直低着头,把她眼底的恨和怒全都隐藏起来。 直到今天这一掌打在她身上,痛在她身上,她在彻彻底底的醒悟。他刚才说的话,点醒了清青,她未来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永远囚禁在司战宫中伺候狻猊,如果她连这点用处都失去了,她的另一条路就是死。 不能再对战神抱有幻想了,想要等他发善心放了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两条路都不是清青想要的,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天庭。人间那么大,只要清青隐匿形迹或是找个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躲起来,任战神本事再大还能找到她吗? 清青脑中思虑百转,咬紧牙关假装乖顺的跪伏在地上直到战神离开。 狻猊过来用爪子轻轻碰了碰清青,是在询问她是否安好。 清青将所有的怨恨都隐藏,凄然一笑,语气虚弱却还在哄着狻猊。 “是我有错在先,我以后长记性的!你也一样,记住永远不能让别人骑你……” 这几句看似觉悟的话,却都是违心的话。清青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全都藏在心里,丝毫不敢在狻猊面前流露。她虽然与狻猊亲近,但她知道狻猊绝对会忠诚于战神。 她只是鬼,再怎么疼也不会死。她看着自己袍摆上的血红一片,心底又泛起强烈的厌恶和痛恨。 “我要洗洗……衣服……” 清青支着地勉强爬起来,胸口的疼痛却让她险些再次栽倒。她闭目倚在身后的山石上,扶着胸口疼痛的呻出声。 平息了一会儿,痛楚稍减。她踉踉跄跄走到水边,短短的几步路却又牵动了内伤,胸内气血翻涌,清青努力想忍住,甚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 “噗”一口鲜血殷红在掌心,她身子晃了几晃,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花。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竟然从波光荡漾的水面上看到景澜的脸,他也在望着她。 她轻轻的动了动唇,声若蚊鸣,“活着时……不知为你吐了多少血,现在你还让我如此……” 清青只是神智模糊时的胡言一句,她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洁白纤弱的一片“羽毛”,终于落入水中,沉沉下坠,没有知觉。 战神皱眉,抬了抬手,便有力量自水中将清青托起,本想把她丟在岸边不管,可不知怎的竟然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原来战神并没有走,他只觉自己随手一掌的力量,却怎么把她打得如此重伤?万一把她打死了,谁来伺候狻猊呢?最起码她能给狻猊洗澡,还是很有用的。 听见清青对狻猊的话,嗯,这不知死活的女鬼还算乖觉,知错就改,不错!战神的火气消了一半,本想转身离开,可看见清青痛楚难忍的模样,他的脚竟然停了,自己是不是打重了?不是!没让她直接灰飞烟灭,今日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元神里的地魂一阵悸动,悲痛、伤感、心疼这些情绪不停的浮现捣乱,让战神的心绪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耐烦,或许是受地魂的影响,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便将那片“羽毛”捡回湖心亭扔到了榻上。 狻猊十分焦躁,一直用爪子在轻拍着清青的肩膀。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翻了醋坛子 清青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狻猊打开箱子,扯出锦被盖在清青身上。 “没事!她死不了!” 战神脸色不悦,好像跟谁生着闷气似的离开,又碰巧在自己的寝殿外遇上洙檀。 “给那女鬼送去几件衣裳!”说完这句话,他的怒气似乎更大了,摔上殿门。 留下门外愣着的洙檀,战神脾气不好,暴戾易怒,可是若有人敢惹他,他定然会让那人十倍百倍的吃苦头,今天怎么看起来像生闷气似的。 这是跟谁生气呀?怎么忽然关心起那个女鬼了? . 清青卧病,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又伤痛的吐了几次血。 她只是弱小的魂魄,毫无法力傍身。战神的这一掌,虽只用了一成之力,却让她重伤在床,爬都爬不起来。 就在清青这么倒霉的时候,司战殿又来了一位跋扈的不速之客。 “表哥……”少女清脆的嗓音响在司战宫。 她叫霁凌,是已故的煄崂神君的孙女。煄崂神君是五万年前的上一任的战神。在上一次的天魔大战中伤势过重,魂归鸿蒙。本是一层虚有的远亲关系,可这位霁凌仙子就硬生生的要唤战神一声表哥,而她爱慕战神这事,也是天界共知的。 战神脾气比较坏,但对男女之情却是比较放宽的,从不抗拒异性的示好。 煄崂神君是他非常敬佩的前辈,所以战神对霁凌仙子也格外客气些。再加上霁凌特别主动,隔三差五就来找他,二人也算熟悉。 霁凌仙子有她的聪明之处,她除了会来缠着战神,也会讨好狻猊。 今日她从外界带着果子来,直奔湖心亭,可狻猊未在亭中,反而是榻上躺着个女人。 她立刻脱口而出:“你是谁?” 清青昏迷的很沉,没有醒来,她便再次呼喝:“你是谁?” 随即一道灵光击向清青,就像一巴掌将她打醒。 霁凌盯着她,发觉清青周身气泽的不同。 “你竟然是个女鬼?你怎么会在司战宫里?” 清青硬被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道灵光击向她的额头,再次打了她一下。 “你是谁?你个女鬼为什么会出现在司战宫?” 这回清青终于清醒了,面前站着一个尖下巴的少女,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清青从未见过霁凌,但看她跋扈的样子,还有她身上流光溢彩的衣裙发饰…… 出于女人的敏感,清青心中便有了些猜想。 她扶着床沿爬起来跪好,“我是伺候狻猊的婢女,我受了伤,这几日在休养。” “躺在狻猊的床上?它答应吗?” “我身份低微,没有自己的房间,所以暂时在这休养。” 霁凌还是觉得奇怪,狻猊是战神的宝贝,从不许外人靠近。自己认识狻猊将近万年了,都从未能碰触过它一下,狻猊怎么会让一只女鬼睡在它的榻上,这说不通啊! 对了,之前听说战神去了一趟鬼界,这女鬼不会是那时跟战神勾上了什么关系吧?听说女鬼性淫、极其无耻,再看看面前这女鬼,虽然脸白如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那眉眼间确实有几分勾人的神韵。 “洙檀……” 霁凌用传音呼唤之术,洙檀很快闻声赶来。 “霁凌仙子,怎么了?” “她是谁?为何在这里?” 霁凌像护食的母狼一样,真觉得她自己是司战宫的女主人了,面对任何一个莫名出现的女子都要严加盘问。 “她是一只女鬼,在这里服侍狻猊神兽。” “狻猊?真的是服侍狻猊的?那她怎么躺在榻上?” “她做错了事,被上神严惩受伤,这几日在养伤。” “表哥打伤的?” “是” 被表哥打伤的,这句话让她顿时放心了。既然是表哥打的她,说明她根本勾引不了他。 也是,自己真是胡思乱想,一只卑贱的女鬼怎么能入得了表哥的眼呢?她们天界的一众女仙都没人能抢去她在表哥心中的地位,何况是一只病殃殃半死不活的女鬼呢! “知道了,这是我给狻猊带的果子,你替我交给它!” “遵命” 安了心,霁凌再懒得搭理清青一眼,转身便飞远了。 . 洙檀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清青一眼,她在司战宫中待了近万年,熟悉司战宫的一草一木,也了解战神的脾气,最近洙檀隐约察觉到清青与战神之间的奇怪之处。 他打伤了她,却似乎还没消气,既然没消气,为何不打死她,这说不通啊!依着战神的脾气可不会怜香惜玉。 再看看清青能安安稳稳的躺在狻猊的床上养病,一睡这么多天,战神都是默许的。 洙檀心里有了一些揣度,又觉难以置信。 “你是内伤,这样躺着好不了,我教你一套调息之法,不知在女鬼身上能不能用。你盘膝打坐,五心朝天,将气血平于胸内,然后行气由丹田向上运转,刚开始可能会痛,但是要将你胸内的愈伤全部运转开就会好。” 清青惊异的看着洙檀,确定她不是在戏弄自己。洙檀仔细的讲了两遍,清青记住了。 “谢谢” 洙檀不答话,转身御风飞走了。 . 这次洙檀可真是做了件好事,清青忍痛调息五日,终于勉强能下地了。 胸口的每一次痛都让清青更加的坚定决心,一定要逃出这个地方,而且越快越好。可她来一年了,还对司战宫得路径不了解,她又不识天界的字,两眼一摸黑,现在就是给她机会逃跑,她都搞不清门在哪。 清青左思右想,战神那边不敢去惹,狻猊又不会说话,想来想去还得从洙檀下手。毕竟洙檀帮助过她,借着感谢理由,或许能够拉近一些关系,但是洙檀非常的敏感和聪明,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还不能操之过急、贸然行事。 . 终于,事情有了些转机。 边界出了些动乱,战神要带着天兵去平乱,狻猊自然也要离开。 清青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借机逃跑。 她心中抱着这份希望,有些窃喜,但脸上不敢表露半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战场归来,受伤的男人 奔赴战场,告别时,清青依依不舍的望着狻猊。 这倒是份真情,她幻想着万一这次自己真能逃走,以后就再也见不着狻猊了。 她抚摸着狻猊的毛发,“猊猊,早去早回!战场上得胜固然重要,可是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记住了吗?否则清青会心疼、会哭的……” 狻猊兴高采烈的哼了哼,它十分好战,知道有战事自然情绪高昂。 看着清青红了的眼眶,它也微微低头,用鬃毛蹭了蹭清青的脸,两个人嬉闹一会儿。 远处的战神看到这一幕,又觉得心里有种不痛快,这女鬼眼中怎么只有狻猊,别人的安危她就不在乎吗? 战神不耐烦,发了个信号催促,狻猊马上跟着他御风远走。 他们这一走,清青就开始伺机而动。 她出了湖心亭,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直到洙檀出现。 “洙檀仙娥,最近我也不用照顾狻猊,也不用去采果子,院中有什么活你就交待给我吧!” “你不会术法,帮不上什么忙。” 清青十分诚恳:“但是我可以用手啊!洒扫擦洗,我都可以,跑腿儿什么的我也可以,虽然我还不是很熟悉路,但我真的不好意思每天看你们受累,而我闲着。上次的事我很感激你……” 洙檀:“客气了,你照顾神兽很用心,没有让它发脾气,就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清青:“那是我应该做的!各位仙娥前辈,毕竟我出身低贱,不太懂这里规矩,以前若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见谅!” 清青做小伏低的主动认错,众人还能说什么,脸色都缓和一些。只有夢宜不屑的“哼”了一声,翻个白眼。 “夢宜前辈,我听说你之前受伤了,但真不是我的意思,我没有让狻猊那么做!再说你也打破过我的头,还把我推到水里,我们就算扯平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众人都以为清青是想跟大家缓和关系,以后在这司战宫里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 夢宜冷哼一声,她从第一眼开始就讨厌清青,后来更加记恨清青,又嫉妒清青和狻猊的关系,但她此刻也不敢再把清青怎样,因为狻猊差点咬断她的脖子,如果不是战神碰巧看见阻止,她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风动吹落树上的一片叶子,清青借着这个机会说:“那我就做些洒扫的活,起码能扫扫落叶也好啊!” 就这样,清青每日勤勤恳恳的借着洒扫的活计,开始熟悉司战宫的格局。 此处的殿宇道路并不难摸索,难就难在如何能出司战宫的大门啊? . 这日,清青来到宫门口,她放下扫把,试探着向外走了两步。 门外没有天兵看守,但是设强大的结界,若非司战宫的人,根本进出不了这道结界。所以清青刚要迈出门槛,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来,将她撞了一个趔趄。 因她触犯了结界,马上便引来了一个仙娥。 “你要干什么?” “对不起,前辈,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看看宫外是什么样子,所以……” “你没有战神的指令,不可以出去,以后不要再触碰这结界了。” “是,我都来这一年了,从来都没有看到宫外面是什么样子?” “四周都是各个宫,要出天庭就向南。” “前辈,这结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出不去呢?它认识我吗?” “因为你没有腰牌,不能过此结界。” “哦” 清青恍然大悟,感激的向仙娥施了礼,然后捡起扫把继续去树下扫落叶。 . 从这以后她细心观察,真的每位仙娥身上都佩戴着腰牌。看来若想出司战宫必须得有腰牌,这怎么办? 如果去偷的话?不行,那些都是神仙呀!立刻就会被察觉。 怎样才能得到腰牌呢?那只有让战神相信自己,让自己成为司战宫的一员,就能有腰牌了。借着办差事的借口名正言顺出去,然后赶紧一溜烟儿的跑出南天门。 清青日思夜想的琢磨着,过了十日,狻猊回来了。 清青正在扫地,远远听到熟悉的鼻息声,她转回身寻声望去,狻猊一路向她跑来。 许久未见,还真挺想它的。清青笑着跑过去,可是离近,她看到狻猊的耳朵旁有一道血口子,一尺多长的伤口皮肉翻开,在它雪白的皮毛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受伤的吗?让我看看你的伤……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狻猊一直用下巴上的毛蹭着清青的脸,又抬起爪子去跟她嬉闹…… “猊猊,我们去林中摘果子吧?” 清青只是远远地向战神施了一礼,然后便高高兴兴的化了魂跟着狻猊,往果林那边去,根本没有多看战神一眼,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受伤了。 . 果林里,洙檀来传旨意,战神传唤,让清青去落川瀑布。 干嘛?清青不明所以,不敢违逆,赶紧去了瀑布边。 从天而落的银色瀑布溅起哗哗的水声,清青刚到不久,战神便御风而来。他已经脱去外面的黑色龙鳞战甲,此刻只穿着黑色的内袍。 清青俯首跪在地上,“上神有何指令?” “服侍我沐浴!” 什么?清青一时怔住,战神让自己服侍他洗澡?他不是一直很瞧不起女鬼吗?怎么可能让自己近身服侍? “呃……遵命” 清青自有她的机灵之处,她一直在等待机会接近战神,讨得战神的信任,给她腰牌,才能有逃跑的机会。此刻战神主动差遣,这不正是好时机吗?管他是什么心思,哪根筋搭错了,反正自己好好服侍就是了,一定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 在人间,女婢服侍男主沐浴更衣也是寻常事,更何况她与景澜毕竟做过夫妻,虽明知战神与景澜不是一人,但面对同一张脸,同一副身体,她也不会太扭捏。 平常心,平常心…… 清青为战神解衣襟,刚刚靠近,手还未触及到他的衣衫,鼻尖就敏感的闻到一股血腥气。 “你受伤了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脱衣上药 战神没有理会她,转身走进深水中。 几万年来,大伤小伤不计其数,即使比这重几倍的伤回来都会沐浴,不然身上总粘着那些妖魔的臭气,自己觉得厌恶难受。 “您等一下!我知道您觉得身上有血污不舒服,我给您拿毛巾擦一下吧,伤口的地方就不要碰水了,行吗?” 女鬼如此啰嗦…… 她望着战神的脸,眼中写满关心:“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战神俯视着她没有答话,清青便解开衣衫查看。只见左肩处一道血肉翻开的口子,应该是用过仙法止血,所以衣衫上不见血渍,但是此处伤痕却很深,没有愈合的迹象。 清青仔细的查看伤口,眼眸中全都是关切和心疼,这份神情看在战神眼中,心中很熨帖,很满意。 他自己使了个术法,除去外裤和鞋袜,走进水中,可是清青止住他。 “你这样的伤不可以沐浴!” 战神停住脚步,回眸的那一刻,清青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她赶紧跪倒解释道:“我是说,我没有对您不敬,我只是想说如果受伤的话是不可以沐浴的,否则会让伤口加重而且很疼……” 战神又一次停下来回眸望着清青,表情依旧阴沉。 法术幻化,有一方毛巾凭空出现在清青身前。 她走进水中,深度沒过胸口,湿y诱惑,好在她大半的身子都遮入水中。 清青打湿毛巾给战神擦拭肩伤附近,她的神情细致关切,动作轻柔。 忽然,清青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下身有伤吗?” 清青抬眸,却发现战神的目光一直都锁在她的脸上,此情此地二人这样近距离的凝视对方,让她红了脸,又想到刚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儿…… “我,我……我是说伤口,不可以有伤口在水中的浸泡……” “没有” 清青赶紧低着头躲到战神的背后,这种蠢笨的样子,反而还挺讨巧的,战神的嘴角似乎若有若无的弯了一下。 . 终于洗完了,清青怯怯地试探着说:“上神,我湿着衣衫见您,是很失礼的……” 清青的意思是让战神先离开,等他走后她再出来。 战神依旧不语,一跃出了水,落地时已穿戴好一身干净的衣衫,上神就是了不起呀! 下一刻,她被一股大力从水中扯出,她带着水滴的衣衫和头发落地时已经全部干透。 “跟我来” “遵命” 清青只得顺从答应,战神御风而去,她便化魂乖乖在后面跟着,一路到他的内殿,这又要干什么? “进来” “遵命” 司战上神是天帝的弟弟,在人间来讲,就是亲王,他自己本身又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清青以为他的寝殿里必然金碧辉煌,如人间时景澜的御书房一样华丽。 然而却并非如此,他的寝殿摆设毫无章法,大小不一,看不出有什么观赏性。 这些不是珠宝华丽,而是战神生平所得的战利品。 他喜欢征伐和降服,殿中所摆的饰物,皆是他亲手俘获或斩杀过的妖兽身上之物,每一件都饱尝过血腥,见证过战神的威力。 凌兽灯、翼龙麟、凤羽瓶、犀角兽头等等等…… 都是些作恶多端、伤人无数的妖兽魔兽,而战神掌六界安宁,逢乱必出,不惧凶险,为此也付出过很多的鲜血和伤痛。 . 清青立在门边,看到窗台上摆着一个类似花盆的东西,里面竟然装满一盆血,中间长着一个半人高的树木。那树枝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 哎呀,哎呀呀!战神好古怪的审美!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恶心! 清青不知道,这个花盆中的珍宝,是战神搏命厮杀换来的裂天神木。 裂天兕是最凶猛强悍的凶兽之一,裂天而出,其凶性发作时,一夜之间屠戮人间十八城百姓,罪孽无数。战神曾被其重伤两次,终于在第三次时断其心脉,将其斩杀。其心头血能孕育神木,滋长万年称之为裂天神木,能塑仙人之躯,如同仙胎,不老不死。 “上神有何吩咐?” “上药” 清青心想: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得到腰牌,我就跑路了,伺候你个冤种! “遵命”清青走过去打开药箱,里面有八九个药瓶,瓶身上都贴了标签,可惜她不认识呀,苦恼这也是个难题,自己怎么就成文盲了呢? “白色瓶子” “是”清青依言找出白色瓶子。 战神坐在榻上,清青低着头走过去。 “上神,我先给您宽衣……” 依照人间的规矩,清青应自称奴婢,但是清青心里一直是暗憋着一股火的,她认为只有自愿卖身的人才称之为奴婢,她没有跟战神签下任何的卖身协议,是被强行抓到这里的,所以她一直不肯自称奴婢。 好在天界也没有奴婢这个称呼,这里只讲仙级。 . 解开衣领,查看伤口,然后将药粉一点点轻轻的散在伤口上。 她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一心一意的仔细给他上药。 清青一直没有束发,一头丝缎般的墨黑长发,只用布条系在背后,她没有任何的钗环粉黛,却天然的美貌,眉不画而长,唇不点而红,脸颊白皙如脂,一双灰色的眼眸在光下如海中倒映星光,无限深邃璀璨。 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垂落,有几次若有若无的抚过他的颈畔。 终于上完药,清青塞好瓶口,纤纤玉指抬手很自然的将那缕挠的人心痒痒的碎发别在耳后。 伤口用了仙法止血,所以不用包扎,清青又仔细的看了看,便轻轻的将他衣领合好,跪在榻边为他系好腰带。 “上神休息吧,我先告退了。” 清青拿着药瓶退到桌边,刚想要将药瓶放下,却看到门外的一团白影。 “上神,这药可以给狻猊上一些吗?” 战神刚才似乎有些出神,听到清青的话点一下头。 . 清青施礼告退,拿着药瓶走出门,马上换了一张笑魇如花的面孔。 “猊猊,我给你上药啊?” 狻猊别提有多乖了,马上原地等着。 第一百八十章 胸口好痛,怎么办? 清青弯下腰查看它的伤口,它的毛发比较长,有的已经结着血痂粘在了伤口上。 “你忍着点,我要把你的毛从伤口上弄下来,再给你上药,你忍一忍啊!” 清青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拨着伤口旁边的毛发,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狻猊一直再用爪子拨动清青的裙摆。 “猊猊,药洒在伤口上疼吗?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哎呀,你别动我裙子,小心又给我扯破了,哈哈哈……还有,你不能沾水,知道吗?最近不要去水边……” 这时,洙檀端着茶盘过来奉茶,清青借机将白药瓶放在茶盘上,如获大释般的笑闹着和狻猊跑远了。 殿内的战神看着茶盘边的白瓶,皱着眉头不知想到些什么…… . 第二日,洙檀传达战神的命令,让清青每日到他寝殿中为其上药。这着实让众仙娥们又吃了一惊,最近司战宫中所发生之事一件比一件令人匪夷所思。 自从战神将一只女鬼带回司战宫,到清青与狻猊关系亲密,再到战神居然允许一只女鬼进入自己的内殿……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除了洙檀外,其他仙娥几千年都从未进入过战神的内殿,就连霁凌仙子也是最近这几千年才被允准入内的,可这女鬼才来了一年,却可以每日进入内殿。 再说清青前一阵子不是被上神打到吐血,差点一命呜呼?上神不是很厌恶她吗?那怎么现在又待见她了?太不可思议了! 仙娥们不敢背后议论主神,她们只能在心中胡疑万千,并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清青身上,每天恨不得在清青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 第二日午后,战神回殿,清青过来给他上药。 刚打开药瓶,忽听到远远女子的嗓音唤道:“表哥……” 清青莫名的打个激灵,把手上的白药撒在战神的手臂上。 “对不起,对不起!” 清青本能的用手抚去他手臂上的药粉,她的动作很随意,浑然没有想过,这是触碰上神躯体,已是犯了大罪。 她未察觉,战神也没有责怪她,清青手忙脚乱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给战神系好襟带。 这时,霁凌仙子的呼唤声已停在殿门外,“表哥……” 霁凌仙子经常来找战神,但是未得战神旨意,她从不敢进入寝殿。 此刻,清青的局促不安明显挂在脸上,因为她很了解女人,霁凌仙子爱慕战神谁都知道,如果此刻看到清青在战神的寝殿内,她还不扒了清青的皮呀! “上神,我……我想告退。” “嗯” “我从装窗子告退吧?” “窗子?” “不,不,那我先藏起来行吗?” “表哥,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我能进去吗?” “嗯” 听见战神答应,霁凌仙子立刻欢欢喜喜推开门,于此同时清青擅自化了魂,躲到床底下。 “表哥,我听说你受伤,我担心坏了!” “无妨” “你伤在何处?是否需要上药?” “不必,已经好了。” “表哥,我近日里一直在加紧修行呢!你看我的修行是不是有长进了?” “你若想修为有所提升,最好是去闭关千年。” “一千年呢?那一千年见不到表哥的话,不好!我不去!” 这是赤裸裸的情话呀,清青躲在床底下,真是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呸,她好尴尬,她在听着前世的丈夫与别的女人说情话。好吧,好吧,他是战神又不是景澜,再说就算是景澜,他是皇帝,后宫那么多妃子,跟别的女人说几句情话,她又不是没听过。 清青只能翻个白眼,希望他们的情话快点结束。 “表哥,这次去边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战场之上只有杀戮,没有好玩的事!” “可是我觉得只要跟表哥在一起就会好开心,下次你上战场的时候,也带着我好不好?” “你修为太低,什么时候升了天仙再说吧!” “那你是答应了?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等我修到天仙的时候,表哥就天天带着我啦!” 晕,实在太能断章取义了吧!清青暗赞着霁凌的厚脸皮! 战神没有回答,也算一种默认吧!清青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果然还是跟人间的时候一样,对女人来者不拒,霁凌仙子又唠叨一会儿,都是些关怀备至的话,又给战神带来一些仙芝药草,又一再嘱咐他好好养伤,说过几日还来看他。 战神对霁凌仙子的态度向来是不冷不热的,“你不是要潜心修行吗?那就不该再到处乱跑!” “知道了,还是表哥关心我!那我回去修行了,表哥要注意伤势啊!” . 霁凌仙子离开后,清青从床底下钻出来。 “你怕她?” “也不是,我是怕她误会!嘿嘿,我先告退了!” 清青刚才在床下憋着鬼气,又尴尬的要死,赶紧施礼告退,很像是伤心吃醋的落荒而逃。 . 一连七日,清青十分乖顺恭敬,到今日这瓶伤药终于恰到好处的用光了。 “上神,这药用光了,在哪能配到?我去给您再配一瓶吧?” “不必” “嗯……可是这种药平时不都是应该备一瓶的吗?您总是在外征战,即使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还是应该备一瓶吧!这天庭中有药局吗?是可以配药的吗?让我去吧,我身上也有伤,不知他们能不能给我点药吃……” “你怎么了?” “我还是胸口疼,一直没好……前几日和狻猊玩笑时,它碰了我胸口一下,我又疼的不行,后来我一看胸前都是黑紫色的……” 清青这话是半真半假,他被战神打伤两个月了,虽然按照洙檀的方式调息内伤。但她毕竟是初学毫无根基,战神自认为那一掌没用什么力,可对清青来说却是承受不了,隐隐作痛,确实没有痊愈。 清青每日思量的念头都是如何逃跑,为此她可是下了狠手啊! 从战神每日让她上药开始,她便计划着借药用完之际,逮着机会出去取药,然后逃跑…… 第一百八十一章 病弱公子,落水美人 为此,她多方设想,多做计划。 为了让自己胸口的伤看起来更严重一些,她真是够狠! 自己把自己胸口又打出了一片淤青,加重伤势的感觉,这样就有理由出宫求药。口说无凭,万一战神不信,她就能亮出伤来以博同情,估计战神怎么也能让她出去看病吧,那可是他打的。 果然,如清青想的一样,战神没有怀疑,只是眼神在她胸口的伤痛处停留了片刻。 “你去吧!让药王给你看看……” 清青心内一喜,赶紧顺杆向上爬,讨好的笑着说:“谢谢上神!那您能给我一块腰牌吗?不然我是出不去宫门的!” “腰牌需要有仙级才能用。” “呃……那我怎么出去呢?” “去找洙檀” “是” 本以为能要到一块腰牌,可以顺利的出去,可是清青离“腰牌之梦”实在太遥远,望尘莫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司战宫啊?难道还要等她修成仙吗? 天呐!好在今天得到一个出去的机会,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先出去看看再说。 清青到院中找到洙檀,传达战神的旨意。洙檀非常细心,核实无误后,才带着清青到门边。 洙檀有万年修为,她的仙级是玄仙,比地仙还要高一级。 掐诀念咒使术法暂解大门的结界,清青终于出了司战宫。 “药王府在西面,你自己记着回来的路……哎,你不识字,我叫个天兵带你去吧!” “不用了,姐姐!我想自己熟悉路,领我去,我反倒记不住的!” 她这一着急连姐姐都叫出来了,洙檀微微皱皱眉,论年龄,她一万岁,清青还不到二百岁。论身份她是玄仙,她是只鬼,叫声姐姐实在是太高攀了,不配。 清青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姐姐”两字确实太不妥,她真怕洙檀起什么疑心,赶紧谄媚般的笑着说:“我认识药字” 这是真话,这几日她在药瓶上每天都见到那个药字,清青赶紧在手心里写给洙檀看,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又赶紧脱下外袍,将它翻过来,正面朝外,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我会做好,不会出去丢人的!” 洙檀看见清青如此肤浅草包的样子,就懒得搭理她了。 . 清青看着洙檀离开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她必须抓紧时间,化了魂向南而飘…… 天宫很大,连着几处宫院,清青不识字,不知是哪位大神的府邸。 一路向南终于到达一片空地,此处汇集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周围都是花木美景。远远的清青看到南天门,那里有数十根高耸至上的玉柱,闪着耀眼的金光,还有层层天兵把守森严。 清青将身形躲入一片花木之后,细细的观察。可是这一看,她的心又沉入谷底,想出南天门,难如登天! 清青远远的观察一会儿,看到进出的几个仙娥手中都拿着腰牌,而且都是层层盘查才可通行。 哎呀!南天门也要腰牌呀!这哪能出得去呀?难道说自己这辈子真得修成仙才能跑出去吗? 再想想,要天天在那个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战神手下过活,万一哪天又说错了什么话,被他一掌打死了,还修什么仙呢? 想起那一掌,清青就恨得牙根痒痒。对于战神来说,那只是挥手间的事,可是清青却整整疼了十几天,爬都爬不起来,一直到现在胸口都常有撕裂般的痛。 伤只有打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痛。这些天,清青一直在他面前曲意逢迎,每一次细心关怀的上药,都是清青假装出来的,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要逃出去,要逃出去。可是今天看一看,希望要落空啊,这可怎么办呢?? 观察半天,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洙檀必然会起疑。此刻就去药王府拿药,然后回去?这就放弃了?可是没有腰牌,以后也没办法啊! 清青躲在花木后面胡思乱想,心里焦虑懊恼,一时间许多个念头百转千回,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的太入神了,突然间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踹了一脚,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战神追来了。 清青本能的向后一窜,却忘记身后是一片荷花池,想收住脚已经来不及,整个人“噗通”一声跌进荷塘中。 好在荷塘不深,清青瞬间就浮出水面,从头到脚湿个透。 她扒着池边的石栏,抬头一看,哪里是什么战神呢?是一头白色的小鹿,还是个幼崽,刚才也没有人踹清青,是它用犄角撞了清青一下。 咦?这只鹿有些奇怪,竟然长了四只犄角?哦,对了,这是仙界,它自然是神兽。 屋漏偏逢连夜雨,清青自认倒霉吧!刚想从水中爬出,却见到一个年轻男子从一旁的树木中急急走出,他似在寻找那小鹿。 清青打量这男子,他身子极其消瘦,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焕彩华服。看年纪来讲,大约是人间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带有病态,面容苍白如纸。生的样貌清秀,身姿高挑,可惜腰肢比寻常女子还要纤细,可见他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夫诸……”他轻唤一句,望着小鹿幽幽而来,眉目间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忧郁。 原来这天界也有治不好的病秧子,而且他明显仙术不高,灵感微弱,到池边了才发现清青。 此刻的清青浮在一片盛开的莲花中,却比那朵朵粉红莲花还要娇艳动人。 天界中仙子众多,美貌之人也很多,但这个公子大约是没见过如此狼狈,又如此美丽的仙子。这位仙子在干嘛?不是在沐浴吧? 面对如此境况,一时怔愣,他那双忧郁的眼眸中显得不知所措。 清青浮在水中,仰脸望着他,有些委屈的说:“我被你的鹿撞倒,就掉到水中了。” “呀,失礼了,夫诸幼小且顽皮,请仙子见谅!” 在清青的印象中,天界诸神仙都是傲慢无礼,就连那些天兵和仙娥们也都是冷漠严肃,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而这位公子却如此和善有礼。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英雄救美,逃出生天 猜一猜,这位公子的身份……? 看他的衣着璀璨,不是天兵,而且能以神兽为宠物,必然是哪家的仙君。 “没事没事,但我不是仙子,我只是人间的鬼魂。” “鬼魂?” 这个词在天界来说很不可思议,九重天怎么会有鬼魂? 他又仔细打量一下清青,果然她身上没有仙气,而是鬼魂的煞气。 他忧郁的面容带着一点疑惑,却没有对鬼魂的不屑和厌恶。 “哦,你等一等,我去唤仙娥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清青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念头只在她脑海中辗转一瞬,根本没有时间容她细思量,就急切的脱口说出:“公子,不,不是,是神仙前辈,求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果然,他停住脚步,“怎么了?” 清青环顾左右无人,快速的从水中爬上来,她浑身都湿透了,滴水的头发和衣裳都紧贴在身上。她也不顾及这些了,楚楚可怜的跪在那公子脚下,含着眼泪哀求。 “我是被你们天界的神仙抓来的,他把我囚禁起来,时常殴打,还逼我做一些……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 清青说这话时神情扭捏,难以启齿,虽没有言明,可是谁都会联想到一些不堪龌龊的无耻勾搭。一个被恶霸强行霸占的可怜女子,若是在人间的话,一定会博得公子哥们的同情。 “我今天是趁他不备跑出来的,我想离开天界回人间,可是南天门把守森严,我根本出不去……” 清青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滴嗒嗒的掉,那年轻公子只是沉默的听着,面容不动声色,不知他相不相信清青的话,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事已至此,清青只能孤注一掷,抓住最后一线机会。 “公子,你看……”清青迅速的扯开衣领,露出里面的一块皮肉,锁骨下面的雪白肌肤上一大片黑紫的淤痕。 只是一瞬间,清青就将衣领合拢,她攥着衣领的手不停的颤抖,低声哭泣着:“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失礼,但我真的没办法,咱们是初次相见,谁会相信我说的话?还有,你可以探我的元神,我没有任何的修为,我什么法术都不会,我怎么可能是作奸作恶之人……” “你说的抓你之人是谁?”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清青哪敢说是战神呢?她虽不了解天庭之事,但她知道战神霸道专横,一般人不敢招惹他。清青若说出是战神名讳,万一面前这公子害怕招惹麻烦,谁会帮她? 清青迷茫的摇摇头,言辞恳切真诚:“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们天界的字,也根本不认识的他。是他见色起意抓了我,一直把我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前些日子我不肯从他,他打到我重伤吐血,我一直躺着装病,今天趁他不备才跑出来。我很害怕,他很快就会发现我跑了,他会来抓我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公子,你帮帮我,求求你,求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出了南天门,我跑回人界,他就再也抓不住我了……你帮帮我吧……我知道我们鬼魂在你们神仙看来贱如蝼蚁,死不足惜!可我毕竟也算是个女人吧,我真的不想再被他所辱了!他是神仙,我能拿他如何?我只是想逃走而已……” 清青声泪俱下,她已经竭尽全力,把女人最无助、最柔软、最惨然可怜的一面全都展现出来了。 面对这个初次相见的公子,清青豁出去了,这是孤注一掷,拼死一搏。她不敢去想象后果会如何,如果这公子喊来天兵抓她,她会是怎样的下场? 赌博,万一她赌赢了呢?如果连赌都不敢赌,那就只能认命了,没有腰牌就永远别想离开南天门。 可是无论清青怎样哭泣哀求,公子只是沉默的听着,一语不发。清青的心里越来越凉了,开始阵阵冒出寒意,这天界的神仙果然个个都是薄情冷血之人,毫无公正之心,毫无怜悯之心。 清青已经开始后怕了,此刻局面她该如何收场啊? 清青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惊恐的左右回顾,生怕这时战神已经开始派人抓她了,那她等死吧! “公子,我知道你不肯信我,我也不敢再烦你……我跑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他会发现的。他若知道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用尽手段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公子,如果你觉得我可怜的话,今天的事就不要对外人说,就当没发生过……” 清青哽咽着擦掉眼泪,给公子磕了一个头,心里却在骂他一万遍,该死的病秧子不帮忙还耽误她这么长时间!哎……没办法了,还是赶紧去取了药,回司战宫吧!就对洙檀说是迷路耽误了时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起疑。 没想到,他说:“那你跟我来吧!我在此等候父亲,一会儿他办完事出来,我们便带你出去。” “谢谢!谢谢公子!” 清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心的都快要飞上天,扑通跪倒,给他磕了三个头。 公子俯身抱起睡成绵软软一团的小鹿,转身离开,清青谨慎的左右回顾一下,才化魂紧跟在他身后。 出了树林,近处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他抱着小鹿上车,清青也跟着飘进去。 “在我们人间,您这样的年纪和身份,我们都称呼为公子。可是天界的规矩我不太懂,不知该如何称呼。还有,我很想知道您的名讳,您对我有这样大的恩情,我想记在心里,永远感激!” “霄霑” “是,我会永远记住!我叫沈青。” 等了一段时间,清青却越来越坐不住了,这样下去不行,再等下去岂不是坐以待毙了?霄霑的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再说霄霑是少年,所以心善单纯,可他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知道了。一会儿他父亲来了,定要东问西问,若听出破绽,哪里会帮自己,这不就坏菜了吗? 不行!必须趁热打铁,赶紧让他送自己出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可怕的偏执1 清青跪在地上千恩万谢。她借着车门的缝隙,远远的已经看到南天门了,逃出生天,近在咫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激动的冒汗。 苍天啊!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刹住! 怎么了? 清青凑近门缝向外一望,顿时如遭雷击,吓得魂飞天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 战神骑着狻猊从天而降,挡在马车之前。 他冷冽的眉眼中全都是杀气,一眼望去,清青已经感觉到他眸底氤氲的怒火。 战神能不生气吗?他好心好意的让清青去看伤取药,过后又想起来她没有腰牌,恐怕药王不会搭理她,所以吩咐洙檀去看看。 洙檀到了药王府,却未见清青,以为是她迷路了便等了一会儿。可是半日过去,仍不见清青丝毫踪影,洙檀感觉不对,传消息回去,战神一听之下大怒,即刻带着一队天兵直奔南天门。正巧看到霄霑的马车,战神立刻察觉到车中的阴煞之气,这该死的女鬼,竟然敢跟自己耍花样,还想伙同其他男人带她逃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此情景,霄霑就明白了,外面的人就是追兵。 天界何人不打怵这位难惹的战神。霄霑硬着头皮挑起车帘下去,躬身施礼,“司战殿下”。 战神骑在狻猊之上,略略的垂了垂眼眸。 “霄霑啊,难得今天能从床上爬起来了,就一刻都不安生的往九重天跑?” 霄霑是牟日仙君的儿子,牟日仙君位列仙班,职责是昼夜轮替,普照大地。他与战神在天庭中做了几万年的同僚,所以战神认识他的病秧子儿子。 霄霑是生来仙胎,母亲怀他时,被魔族毒焰所伤生,早产母亡,所以他自出生便带着病症,每年病发时如同火上炙烤,苦楚煎熬,好在是仙身,没有性命之忧。 他已经仙龄近九千岁了,但由于常年抱病的关系,仙法修为寥寥无几。 这几千年来牟日仙君一直在为儿子寻药治病,可是还差一味药引,终是不得。近日得到消息,说有了眉目,于是他便忙碌奔走。 或许是常年卧病的关系,霄霑的性格没有像众仙一样的孤高自傲,冷漠无情,而是很沉静,平日少言寡语,显得有些忧郁。面对战神的冷嘲热讽,他依旧平静的回复:“父亲说来为我寻药,我便跟着来了。” “哦,是了,前些时候他跟我啰嗦过几次,估计今天是去求天帝了!” 天庭中除了他哥哥天帝,战神是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的。 “霄霑,怎么不等你父亲就要先走?” “没有先走,是想在南天门那边等候。” 战神冷哼一声,小病秧子也敢在他面前扯谎,刚才马蹄跑的那样急,明显是想离开南天门。 “哼!别是带着不该带的东西逃走吧?” “霄霑不敢!” “是吗?”战神已经不耐烦了,他挥手间一扯,清青缩在马车里的魂魄瞬间被战神拖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战神看着地上脸色惨白的清青,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更生气,只见清青衣衫尽湿都贴在身上,女子婀娜的腰肢尽显无疑。她竟然穿成这样,和别的男人同乘一车,还想预谋着逃跑。 战神的眼中射出两道厉芒,恨不得即刻杀了她。 他怒极反笑,冷冷的看着霄霑,“霄霑啊,女鬼性yi ……就你这体格,你消受得了吗?” “……” 霄霑毕竟是男子,此话真是够恶毒的。 清青难过至极。这半日间,她从绝望到有了希望,离南天门还有一步之遥时,又被从云端打落,悲催认命了。 听到战神这样的侮辱霄霑,她的心中十分自责内疚,是自己将这个善良单纯的少年卷入到战神的盛怒中,让他无端受辱。好在这少年似乎也有些身份,估计战神不会把他怎样的,也就是冷嘲热讽一顿,消消气便罢了。 “她纵然只是司战宫的一条狗,也不该是你惦记的!哼!你这种病秧子,我都懒得收拾你,但也得让你长长记性……” 战神阴冷带着不屑的目光从霄霑的身上移到他怀中的小鹿,霄霑立刻警觉抱紧小鹿。 “看起来味道挺鲜美的,就给我的狻猊开个荤吧……” “不,司战殿下,请不要伤害夫诸!” 战神没有再搭理霄霑,挥手间那只雪白可爱的小鹿就“嘤”地叫了一声,从霄霑的怀中脱飞出去。霄霑仙法薄弱,毫无对抗之力,也来不及阻拦。 狻猊感觉到战神的愤怒,此刻的它凶相毕露,巨瞳獠牙都异常凶狠,如同在战场般张着血盆大口,一扑向前,瞬间便要将那小鹿咬死吞入腹中。 “猊猊!猊猊!猊猊不要……” 清青不顾一切的挡在那小鹿前,她跪下哀求道:“猊猊,求求你,别这样……” 清青真的看不下去了,今天若不是她,霄霑不会平白受这一通冷嘲热讽。难道让这样善良单纯的少年,眼睁睁的看着小鹿惨死在自己面前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战神也不会轻饶了她,大不了就是一死,破罐子破摔,她还怕什么呢? 威风凶悍的血口獠牙,在清青面前停住。狻猊向来尊崇战神的命令,从未违逆过,它张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怒吼,是在恐吓清青立即让开,否则对她不客气。 “猊猊……” 清青只是含泪祈求的望着它,不肯躲开。目光一点点的上移,最后落在战神身上,她忍住眼泪,一颗心沉落谷底,便是视死如归一般。 “上神,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他带我出南天门的。我没有告诉他我是司战宫里的,因为我害怕说出你的名讳,他就不敢帮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打要杀就对我一个人吧!” 战神的脸色阴郁至极,冷哼一声,侧头撇着霄霑,“今天就饶你一次!不过你也听到了,女鬼狡猾的很,既然在你车中呆了一阵,不知有没有偷你什么东西?来人,你们几个去她身上搜一搜……”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可怕的偏执2 清青目光一点点的上移,最后落在战神身上,她忍住眼泪,一颗心沉落谷底,便是视死如归一般。 “上神,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他带我出南天门的。我没有告诉他我是司战宫里的,因为我害怕说出你的名讳,他就不敢帮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打要杀就对我一个人吧!” 战神的脸色阴郁至极,冷哼一声,侧头撇着霄霑,“今天就饶你一次!不过你也听到了,女鬼狡猾的很,既然在你车中呆了一阵,不知有没有偷你什么东西?来人,你们几个去她身上搜一搜……” “没有,司战殿下,我车中空荡什么都没有,不必搜了!” “仔仔细细的搜!” 战神命令一下,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 清青哀求无用,想要挣扎,却被一个天兵按住,另外的三个天兵便将手毫无顾忌的摸向清青,顺着衣湿的肩背,一直摸到她的腰肢,还在一直向下。 “上神,我错了……求求你……” 第四个天兵是最后的,他似乎有些不甘,干脆直接从清青领口把手伸了进去…… 他们几个天兵刚开始的时候还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可是上手后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了,争先恐后的“搜身”…… “行了!” 战神突然间一声怒吼,那四个天兵赶紧低头退下。 清青无声的蜷缩着身子跪在那,她从刚开始的不断哀求挣扎,到后来一声不出。 此刻的她衣襟湿透又凌乱,只是双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领口,浑身抖如塞糠,直愣愣的眼眸中空洞无神,仿佛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头,瞳孔中只有死寂绝望,只剩那瘦削的肩膀在不停的战栗发抖,是惊恐到极限了。 大庭广众之下,让四个男人去作践一个女人的清白,战神用这样的手段惩治,比打她骂她恶毒千万倍。 战神的座右铭就是背叛他的人都该死,让她付出代价,让她永远长记性,让她永远怕他。可是此刻见到她真的怕成这样,似乎魂都丢了,战神心中的怒火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闹心了。 他掌中幻出一个项圈,抛出套在清青的脖子上。那是一个咒枷,它能锁住清青的灵力,还能作追踪之用,套上这个,清青永远都别想逃不出他的手心。 战神动了动手指,清青颈上的咒枷瞬间把她向前一扯,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拽的一个踉跄。 心如死灰的清青似乎这时才发现脖子上多了一个东西,她伸手摸了摸,然后慢慢抬起头。 他骑在狻猊背上,高高再上的男人。 清青惨白无血色的面容上皆是吃惊,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他,就如初次相见一样,甚至比那次看的还要仔细。从他的发冠到额头,从眉眼到那嘴唇,最后到他的身形体魄,她的眼中全都是陌生,似乎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他额间的神印上,它只是一个朱红的小点,有点像一滴血,只是这一个红点就断了他们前世的情谊?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景澜的魂魄也是他元神的一部分,可他竟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他在观赏着四个男人的八只手伸向她的身体。 她怔怔的看着他,可能是刚才的惩罚手段让她呆了、傻了,不然她怎么会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战神突然间被这双灰色的眼眸看的有些心虚,然后他又为自己这份莫名奇妙的心虚感到恼火。 他阴沉着脸骑着狻猊转身离去,咒枷就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般牵在清青的脖子上,把她拉起来。战神在前面走,后面不远处就像牵着一条狗,把失魂落魄的清青牵回司战宫。 . “吖呦”雪白的小鹿在怀中绵软的叫了一声,它不知道就在刚刚自己已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圈。 霄霑看着远处消失不见的背影,手指轻轻的抚了抚小鹿的头。 他是天庭中出名的病秧子,因为身体不好,修行难成。好在父亲在天庭中掌管要职,经常带他出入天庭解闷,又为他寻遍世间良药治病。 他虽身体不好,却是在慈父的关爱中长大的。 霄霑天生内向,疾病缠身又让他变的寡言忧郁,但却拥有着一颗天真的怜悯之心,所以今天他才会对这初次相见的一只女鬼伸出援手。 霄霑挨了战神这一顿嘲讽奚落,又眼睁睁的看着清青受罚受辱,现在他们都走了,只剩他站在原处若有所思。 战神速来跋扈,目中无人,可他却不是戏淫女色之人。女鬼口中之言必是有所隐瞒和欺骗的,但是霄霑相信自己的感觉,那女鬼绝非罪恶之人,她很柔弱无助,同时又非常坚强勇敢,敢挡在战神面前说承担一切后果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今日回去,战神能轻易饶了她吗? 正思虑着,身后有人唤他:“霑儿” “父亲,办完事了?” 牟日仙君向来对儿子十分疼爱呵护,可此刻他的脸色严肃中透着一些愤懑,定然是今日的事没有办成。这些年父亲为得给他治病的各种仙草灵药,在众仙中东奔西走,得了珍贵的仙药,他必然喜形于色,若是没有得到,便会是这副表情。 “今日未成,但是天帝答应了会去劝说战神的!药引已经出现,总会有办法得来的!哼!偏生那么巧,咱们都等了两千多年了,在人间和酆都城寻寻觅觅的,花费多少心思,可那药引偏偏先落入战神手中,他最是麻烦难缠,软硬不吃……” 万年来,牟日仙君为儿子的病费心费力。归隐的砚氿天神曾说过,化解魔焰之毒或可试一试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鬼之心头血。 在鬼族寻了这些年,一无所获,鬼族不善繁衍,找不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鬼。 于是,他便想去凡间寻找合适的死鬼,助她修出肉身。 费尽心力,终于寻到了几十个,可是教导这死鬼魂魄,修炼肉身确实不易,需要几百年的慢功夫。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强制囚禁 太难了! 凡人修仙不易,凡人鬼魂修出肉身也很难很难。 这些阴年阴日阴月出生的鬼魂,她们有的无知蠢笨天生就不是修炼的材料,有的操之过急或是惊吓过度,就魂飞魄散了,还有一些磨磨蹭蹭,到现在也没修出个结果,至今仍无一人成功。 一直到了近日,牟日仙君在鬼族埋下的眼线忽然说有了眉目,偏偏他又慢了一步,被战神抢了先。 从小到大,霄霑治病无数,吃药无数,父亲总是把“药引”二字挂在嘴边。今日父亲带他到天庭说是寻药引,他也没当回事,可是听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父亲,您这次来寻的药引不会是女鬼的心头血吧?” “就是这个!好容易有了眉目,却让战神抢先一步,听说那女鬼是他的囚犯,被他抓起来了。我几次去同他讨要,好声好气的求他,哼!明知是给我儿治病,谁不得面卖我个面子,可他倒怪了,就是不肯交出那女鬼!不过是一碗心头血罢了,像是个什么宝贝似的,真想不明白……” 牟日仙君越说越生气,几乎要破口大骂,若在平时他也是一位严肃高傲的上仙,可是每次涉及到给他儿子治病时,他就是关心则乱,十分易怒气恼。 终于,他发现儿子似乎在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 “父亲,您说的那女鬼,我刚才好像见到了……” “哦?” “我刚才那边等候您,碰巧遇到一只准备逃出南天门的女鬼,她没有腰牌出不去,便跪着哀求我,让我带她逃出南天门……” 哎呀!牟日仙君惋惜的一拍大腿,简直是天赐良机,错过,太可惜了! 他想着如果刚才自己在的话,看到这女鬼立即抓回自己的府中,就算战神追来又怎样,取完了心头血,他还能怎样?战神就算再损,再毒,他也不怕,给儿子治病最重要。 “太可惜了!” 牟日仙君几乎是扼腕痛惜,若是此刻追上战神去硬抢,也是无用。只怪他自己只是上仙之身,打不过上神啊!如今这九重天上刨去那些归隐的上神和天神,能与战神一较高下的只有水神。 这时,牟日仙君又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你说战神竟然亲自出马,抓一只女鬼?” “嗯,战神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与她渊源不浅。” 父子二人边说边出了南天门,一路而去…… . . 战神回到司战宫,心中仍憋着一股无名之火,面沉阴寒。 这一次,清青回来就不再是服侍狻猊的奴婢,而是犯了错的阶下囚,她被关进离司战宫门不远的一间密室中。 这是一间宽敞空旷的密室,墙上高处有个一尺见方的小天窗,从那里射下来唯一的一束光线。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只有一桌、一椅、一石床。 清青瑟缩在角落里,发了五日的癔症,她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 她能想到战神打她、甚至杀她,但却想不到战神会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男人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士可杀不可辱,这种奇耻大辱,偏偏是景澜对她做的。 就算明知道他不是景澜了,但是他有着和景澜一样的脸,他身体里有着景澜的记忆,他明明知道她生前是他的妻子…… 清青想不通,接受不了。 如痴如傻的坐了五天,等到她回过神之后,心中充满滔天的恨意。即使当年水神将她打到魂飞魄散,她痛过、伤过,却没有这么咬牙切齿的仇恨过。 神仙是如何做到如此无情的? 冰玉也好,景澜也好,明明是他们魂魄的一部分,记忆的一部分,就算他们神仙本尊没有七情六欲,对待她不再是情人,不再是朋友,那出手留点情都不行吗?她毕竟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作奸作恶的罪人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清青只是抱膝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天窗透进的一线光亮,太小,再也照不亮她漆黑的内心。 .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睛从泪流不止,到干涩痛楚。她思绪从曾经的美好回忆,到如今的残酷现实。 如果说水神的无情冷酷已让她失望绝望,碎裂了心。那么如今战神的恶毒,就是让她那碎的不能再碎的心彻底化成云烟,不敢再去回忆曾经,不敢再对他们神仙有着一丝一毫的幻想。 整整一年,战神把他丢于此,无人问津。 在密室中,清青哭过、恨过、骂过,最后她安静了。 三百多个日夜,咒枷锁在她身上,让她每日又冷又饿,虚弱苦闷,凄凉绝望。可惜鬼魂冻不死、饿不死,她只能永无止境的痛苦煎熬…… 一年后,战神来了。 他冷冷的环视这间密室,看到墙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站着一个翘着脚的女人,她站得很高,只为趴在窗檐上向外望一望那蔚蓝的天际,这个小天窗是她病入膏肓中的唯一良药。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慢回过头俯视着门边的战神。他依旧是那张阴郁的脸,一身龙鳞黑锦袍散发着仙泽金光,永远一副傲然于世的样子,因为他是主宰者,她是阶下囚。 而这个阶下囚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便将眼眸收回去,继续痴痴的望着窗外的一小片天空,不屑于多看他一眼,也根本不在乎他来干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轻蔑他,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无端恼火。 关了一年,她还没学乖吗? 战神一挥手,桌子和椅子瞬间移位,清青从高处跌落,重重的摔落地上,紧接着那唯一的一束的光源也没有了。小天窗变成了冰冷的石壁,他连一寸希望之光也不肯留给她。 算了,也无所谓! 黑暗中,清青只是平静的爬起来,忽略掉摔疼的腰和腿,挺直脊背径直走到石床边,整理了衣衫,冲着墙里和衣躺下,至始至终没有再看过战神一眼,就当他不存在。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虐妻一时爽 战神的眸底冷极了,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掐了个诀,召唤咒枷。 清青脖子上的咒枷得到指令,扯着清青的整个身子从床上飞起来,狠狠摔落在战神的脚边。 他就是要折磨她,羞辱她,降服她。 惨啊…… 清青这副饥寒交迫的身体,哪经得住摔呀?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的闷哼一声半天爬起不来。 战神垂眸看着趴伏在自己脚下的女人,他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几分玩味的口气说:“两万年前,这里住过狻猊,我就是在这间密室中将它驯服的。你若是学乖了,在司战宫里做一条好狗也不错!” 清青支撑着身子爬起来,盯着战神的眼睛,她眸中那一汪明亮的潭水已经结成坚冰,冷笑点点头。 “好!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清青虽是跪着,却倔强的扬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厉声质问:“你从人间追我到鬼界,又把我带入天庭,带入你府邸,带入你寝殿!然后呢?你还想干什么?你追我一直追到南天门!我是狗?那你整日追在一条的狗屁股后面跑,你又算什么东西?” “嚓”一道金光带着寒芒凭空出现,随即刺进了清青的胸口,血花四溅。 那是战神征战杀戮时的法器——绝命,他盛怒之下,用绝命剑刺进她的胸膛,力量之大竟把她直接钉在后面的墙上。 多少妖魔巨兽都死在这柄剑下,清青只是一个毫无法术的鬼身,被绝命剑刺穿,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很痛苦。 寂静中,只剩战神的怒气,杀她就如同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此刻她死了,可他胸中的一腔恼怒仍没有消除。她虽可恨可气,但若是乖巧时也挺有趣。他将她囚于此处就是想要驯服,把她变得和狻猊一样顺从。可是自己刚刚怎么失控了?因为她的几句冷嘲热讽就把她杀了? 战神望着被钉在对面墙上的清青,有那么一刻的后悔。他收回绝命,看着清青纤软的身子倒落在地上,胸口处嫣红一片。 哼!找死!不知死活的东西! 战神拂袖而去,可是到门边时又放慢了脚步,若是马上施救,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救不救她? 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一生征杀无数的战神,竟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回眸望向清青的身影,冷哼一声,不救!她三番五次的顶撞主神,早就该死!自己是看在狻猊的面子上留她一命,她不知感恩,还敢蓄谋逃走,自己一再宽容,她今日仍旧死性难改!若再容她,威严法度何存? 心里想着不救,可是脚下却不听使唤,不自觉得往回走了几步。哎,先看看再说。 . 战神赌气般的把清青拎起来扔到石床上,这女人轻的像一片羽毛似的,软绵绵的样子倒比刚才讨喜多了。看看剑伤,不知为何刚才自己出剑时,竟然下意识的避开要害,没有刺中她的心口,哎,原来自己也有手软的时候! 她没死,算她命大!这次就饶她一命,哼!若有下次,他绝不会手软! 心理建设,这个结论让战神很满意,忽然就轻松了,再未停留,转身离开…… . 绝命剑疾厉,威力无限,若是一剑毙命,并不觉痛,可是战神偏偏留下仙泽护住清青的元神。 三日后,清青慢慢恢复了意识,那种刻骨铭心之痛排山倒海而来,把她疼的死去活来。若是凡人还好说,干脆痛死算了,可清青偏是鬼魂,又有咒枷的限制,她想舍了这具躯壳都不能。 日夜不减的痛,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承受着煎熬,多少次疼晕过去,又痛醒过来…… 清青在绝望的黑暗中,她认为这是战神的惩罚,他不肯一剑贯穿心脏,不肯让她轻松的死去,他要让她活着遭受折磨。 他太狠了!他太毒了!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到这一刻,清青终于明白传言不虚。传说他是天界最难惹的神,睚眦必报、狠戾无情。是啊!他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况这女子还在人间时做过他妻子,他都能歹毒至此…… 清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已经超越了恨的极限。战神是她此生最恨之人,可惜她没有能力,否则真想扒了他的皮,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是不是铁石做的?? . 战神确实无情! 一个活了几万岁的神! 杀罚惯了,冷酷惯了,他虽然对清青手下留情,却没有用仙法为她止痛,他很清楚她会是如何刻骨铭心的痛,他就是要让她那样痛,以后才会畏惧他,顺从他。 战神的主宰,一贯喜欢驾驭和驯服,自以为这次能够给清青一个教训,让她以后永远铭记,不敢再违逆他。 神和人有本质的不同,思想差异,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 直到第十七日时,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命人给清青送去止疼的药。 洙檀来到密室外打开门,没有天窗,也没有灯,里面很黑。 洙檀在门口呼唤:“清青姑娘……清青姑娘?这是止疼的药,我给你放门口了。上神对你宽宥,以后不可违逆上神!听见了吗?你自己过来拿药吧!” 洙檀将药掷出,越过结界,落在地上,接着门被关上了。 第二日,洙檀打开门查看,却发现那药扔在原地没有被动过,是那女鬼昨日没有清醒,没有听见,还是怎么的? “清青姑娘?清青姑娘?这药是止痛的,在门口了,你要是听见就自己起来用在伤口上!” 第三日,药瓶仍在原处未动,洙檀提高了嗓门:“清青姑娘!你能听见吗?这是止痛的药!!” 里面黑漆麻乌的,洙檀什么也看不见,她侧耳聆听,悄无声息。 “清青姑娘,此处的结界是上神亲手所布,只识他一人的气泽,我解不开,也进不去,药只能放在此处,你自己过来拿啊!清青姑娘,怎么了,你出个声也行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美人心计1 洙檀一连呼唤了五日,那药瓶仍在原地不动,她去禀报。 战神听完后,真是麻烦! 战神来到密室,进去后点亮门边的一盏天灯。微弱的光线里,清青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战神走过去查看,她安静的闭着眼帘,惨白如纸的唇瓣与衣襟上的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刺眼。 战神居高临下,沉着脸俯视她,就这么一个女鬼,算什么东西,值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跑来? 如此重伤不治,虽是个鬼,也早有气竭的一天,干脆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他心里这样想着,手掌却不自觉的摊开,让那药瓶落入掌心。 天下竟有这样的事,一个女鬼还配让上神亲手来上药,更何况这一剑还是他刺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战神板着脸坐在石床边,带着闷气,没轻没重的扯开清青的衣领,一拉扯,牵动了她的伤口。 “嗯……”她鼻间低低的哼了一声,带着无限痛楚之情。 慢慢的睁开眼睛,她的目光从涣散到聚拢,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又来干什么?来扯自己的衣襟干什么?清青想质问他,想骂他,想杀了他,可是重伤之下,她的气息微弱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 他又来干什么?一剑不够,再来补一剑?还是想到什么更恶毒的手段了? 随便!但是她不想看他那张脸,一眼都不想! 清青阖上眼睛,脆弱的,委屈的。她命令自己不许哭,可是眼泪还是从眼角向外涌…… 因哭泣而起伏的胸膛牵动着伤口,让清青愈加疼痛,她恨他,恶心他,永远不会原谅他!可是战神并不理解,神仙不擅长情爱,战神生平除了修炼,就是为六界征伐平乱,他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以为清青的眼泪是说明她服软了,她知错了,甚至是在感激他来上药的恩典,这正是神仙骨子里的自以为是,他完全会错意了! 战神眸色稍缓,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他的动作比刚才轻柔多了,将清青扶起来,让她虚弱绵软的身子倚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声不吭,异常温顺。 二十五日的重伤流血,让清青虚弱至极,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挣扎反抗了。因为内心极度的恨和怒,让眼泪滴答不停。战神以为是他的动作弄痛了清青,竟然还大发善心的用仙法为清青止痛,然后才离开…… 之后每隔两日,战神都会亲自来给清青上药,还用仙法为她疗伤。 一连七次,清青没有丝毫反抗,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谋划。 从战神第一次给她上药时,她趴伏在他臂弯里,注意到他腰间佩戴的腰牌。她虽不识字,但在司战宫中那么长时间,她认识匾额上“司战”两个字,这一定就是战神的令牌。 闪闪金光的令牌,让清青的眼前一亮,一个念头浮现脑海:如果有了这块腰牌,她就可以出南天门了。 如何才能拿到这腰牌呢?还有这间密室的结界,洙檀说过此处的结界只识战神气泽,只有战神才能出入,那怎么办呢? 清青又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咒枷,如何才能取下它呢? 数日的疗伤用药,她的伤口终于不那么痛了,她正在思虑一个逃跑的计划。 清青身份低微,法术全无,但是她在情感方面非常敏感、细腻、聪明。 以柔克刚,总有逃出魔爪的机会。 . 今日,是战神第十次来给她上药,这瓶药即将用完,她的伤口也基本愈合,估计他明天不会再来了。 等到战神起身时,清青握住了他的手。 战神先是一惊,接着一抹愠怒出现在他的眼底。这女鬼竟敢触碰他的身体?即使天上的女仙也不敢如此大胆妄为,战神即刻就应该挥手给她一记教训,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看到清青含泪的眼睛凝望着他,不想让他走。 战神没有出手打她,只是冷冷的甩脱了清青的手,拂袖而去。 . 战神走后,清青支撑着身子来到门边,她伸出刚才握过战神的那只手,慢慢摸向石门,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终于,她摸到了,冰冷的、坚硬的石门。以前刚囚入密室时,她曾经试过逃跑,根本靠近不了石门就被结界反弹开,可是今日她的这只手竟然触碰到石门了。 她又换成另一只手,就不行,手离开被弹开。 这说明什么?和她的猜想一样,只要沾染上战神的气泽,就能畅通无阻的穿过结界。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依旧是暗无天日。清青觉得自己像苟延残喘的老鼠,被困在一个洞里,她每日的所思所想,就是想逃出去。 她吃尽了苦头,可是心里仍然不服,骨子里不肯屈服!一定要逃出去! 半月后,洙檀送来一套干净的衣衫。 “洙檀前辈,我身上都是血污,您能不能给我两桶水,最起码让我先把血污洗掉,再换新衣裳。” 片刻后,洙檀去而复返,用术法将结界破了个小口,勉强能把两桶水运送进来。 “谢谢” 石门关上了,清青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看吧,送来的水都是热水,可见战神如今对她的态度,谁人敢怠慢? 密室内不再漆黑一片,由于她近期的表现很乖顺,战神恩赐给她一盏小灯。 清青在墙角脱下自己沾满血污的衣裳,上面一片深浅不一的殷红。那是因为重伤垂死时,伤口一次又一次印染出的血,已经干涸了,却依旧刺目。 这些天每次战神来上药时,他难道看不到这件血衣吗?他就不想一想是谁伤的吗?不想一想她会不会恨他吗?难道在他看来女鬼就那么的贱吗?被人一剑贯穿,还要含情脉脉地拉住对方的手,他竟然也不起疑吗? 他们神仙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将一切都驾驭在脚下,给她致命一剑,再来给上点药,恩威并施就能驯服她了? 他错了! 她是人,不是无情无感的机器。不是只有他们神仙才知道疼,不是只有他们神仙才会记仇! 第一百八十八章 美人心计2 日复一日,战神没有再来,清青也不急,她在等待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清青像一朵花,普通的花朵艳俗,但若美中带刺,就会很奇异,很神秘,让人有征服的欲望,很想将她带刺的盔甲剥开,看看里面的柔软。 半年后,他来了。 今日的战神穿的有些不同,黑锦袍上绣着一些红色的图腾花案,不似往日的严肃沉闷,显出了几分喜庆。 战神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衣袖轻浮,桌上便凭空出现一壶酒。 酒壶和酒盏也都是红色的,很像人间的喜酒。 战神又在桌对面变出一把椅子,很明显是邀清青过来饮酒的意思。 清青乖顺,目光一直盯在那酒壶上,又慢慢的移到战神的衣袍上。 “今日是你大婚?或者……是你定亲的日子?” 女子的嗓音很低,有掩不住的忧愁。她很急切的想要答案,却又似乎害怕听到答案。 战神的眼波流转了一下,没有回答她,就相当于默认。清青的唇边绽开一个弧度,她在笑,可是笑容着实惨淡,似乎下一刻就要改成哭了。 “那,那恭喜上神,这是你的喜酒吧?是要给我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眸中的泪光粼粼波纹。 战神依旧不答,也算默认。 “谢上神,即是你的喜酒,清青自然是要喝光的!” 她今日很乖,即使上神给了位置,她也守礼未敢坐,就站在桌边一手拿壶一手拿盏,只是纤白的手在微微颤抖。 清青倒了一杯,敬他,“恭喜上神!”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不知仙界的酒劲儿大不大,在人间时清青可是个酒篓子,酒量很好的! 一连饮了三杯,每一杯都要敬战神,说一句:“恭喜上神!” 饮到第五杯时,清青觉得头有些晕了,红霞已经染上她的面颊,明显醉了。 刚才还维持着礼数,此刻看到凳子就一屁股坐下。又饮了两杯,说了两句恭喜,醉意昏沉,便趴在桌子上。 “不是要都喝光吗?” “嗯,你的喜酒,我肯定要喝光的!不过……我若喝光了,你就要走了,我等一会儿再喝,你晚些再走……” 清青呢喃着,支着千斤重的头坐起来。平日里惨白无血色的脸,今日粉面桃红,很是讨喜。 她醉眼迷离的看着对面的战神,忘记尊卑礼数,开始胡言乱语了。 “对了,你娶的是不是那个霁凌仙子?她挺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 “做神仙不好吗?怎么从没见你笑过?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也不肯笑一笑吗?干嘛总板着一张脸呢?你以前笑的时候可好看了,特别是你年少时的样子,我最喜欢!一直记着!” 清青醉了,拿着酒壶晃晃悠悠的倒酒,“你今日饮酒了吗?好像没有醉,做神仙酒量也变好了吗?嘿嘿……” 清青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憨憨的傻笑一阵……然后笑容逐渐变淡,最后变成一抹凄苦。 “我不是不想你,我只是不愿意做了鬼,还要到皇宫里去看你宠爱别的妃嫔,我受不了!不想去看那些……对了,你们天界应该是没有纳妾的说法吧?唉,霁凌仙子真幸运了……景澜……” 清青酒后的胡言乱语,战神就耐心的坐在对面听着。 “对了,我以前把一段戏曲编成一支舞,一直想跳给你看,嗯,可惜没找到机会,今日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清青在说谎,临时起意瞎编的,好在跳舞对她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她借着酒意,随意一舞便可。 酒醉后的她粉面桃腮,有无限的妩媚风情,腰真细,柔若无骨,曲线婀娜,最是回眸时那一眼勾人魂魄。 她的舞步有些凌乱,尽显醉态,却更有一股引人沉迷的韵味…… . 清青来到桌边,又斟了一杯酒,娇媚的女人跪在他膝前。 “求你替我饮几杯,好不好?” 她双眼楚楚含情,逐渐蕴满泪水,如此乖顺可人。 战神垂眸俯视着她,满足了这个请求,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这并不是他的喜酒,而是东海馥弘上仙得子的满月宴。战神没去参加,他们便将酒送到司战宫中。 战神今日好兴致,一连饮下三杯,冰冷的眸底也有了一点点暖色,清青不再给他斟酒。 “上神,清青的胸口还是很痛,你帮我看看可好?” 其中深意,战神自然明白,刚刚缓和的面色,又恢复阴沉。 清青只作未觉,解开襟带,脱去了外袍。 “不知死活!还是不够疼,没长记性是吧?” “不,那一剑很疼,但如果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大婚,比刺我一剑要疼十倍百倍!” “再敢这般无耻,本神动动手指,即刻让你灰飞烟灭!” 战神的嗓音很低沉,暗黑的眸色闪动着猩红戾气。他出手无情,不止一次的打伤过她,她怎能不怕他? 但是清青想要逃出囚牢,不惜以命相赌。 她站起来,凝视着他,眸中尽是深情和倔强。 “可以,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就在今日灰飞烟灭也不错……” 说完,她俯身一吻落在他额间朱红的神印上,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劲力,把清青整个人振飞出去。 她从高处摔落在石床上,可那原本冰冷坚硬的石床上已经变出了厚被褥。 战神真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鬼,总敢对他如此放肆? 清青摔趴着晕晕乎乎的时候,有人猛地将她翻转过来。 她娇滴滴的嘤了一声,眯着醉眼,握住他的手拉到近前,让他的掌心轻抚着自己桃粉面颊。她闭上眼睛,用唇瓣亲吻着战神的掌心,带着浓浓的酒酣之意,困倦袭来,似乎就要这样拉着他的手入睡。 寂静的密室中,有亲昵和暧昧的味道流淌。 酒香红润的唇瓣贴在他的掌心,他却反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毫不怜惜,仿佛即刻就要将她的生命折断。 清青睁开眼睛,睡意迅速褪去,无声的凝望着他。 他的影子映在她亮莹莹的眼眸中,仿佛泉中的倒影,很清澈,很平静…… 第一百八十九章 清青逃出天界1 怪哉!这个女人怎么就不怕他呢? 他只要稍稍用力,她脖子就会断。他只要动动手指,她即刻灰飞烟灭…… 以战神的脾气和手段,哪个女人不打怵?可她竟能这样平和的看着他,仿佛他掐住的不是她的脖子。 . 清青虽然饮了酒,但脑中思绪极其清晰。 试想一下:一个男人能把她甩到床上,还给她铺上柔软的被褥,会杀她吗?虽装腔作势的掐着她的脖子,但眸底蕴涌的热度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做鬼后,有人碰过你吗?” 清青勾起嘴角,故意扬扬眉毛,带着嗔怪的说:“有啊!四个天兵,不是你让的吗?” “他们不算!已经被我打入畜生道了!” 清青躺在那,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上神,好不讲理!明明是你的命令,干嘛又惩治他们?” 她笑靥如花,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妖娆,勾人心痒,终于他松开了桎梏。 清青支起身子,外袍已经脱掉,淡粉色的中衣尺码有些宽大,领口凌乱的敞开。 几缕青丝贴在脸颊旁,她用纤细的手指将它们勾在耳后,一系列撩人的动作带出与生俱来的妩媚风情。 “回答我的问题!”战神仍在纠缠着这个问题,其中隐含着什么意思?清青心知肚明,鱼儿已经上钩了。 清青娇俏又调皮,“暂时没有,不过以后会不会有,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有以后!今天就要你的命!” 一股大力将清青按倒,战神翻身压住。 已是柴木烈火之势,清青又加了一桶汽油。 纤纤手指沿着战神的下巴一直向下,划过喉结,划过胸膛,最后勾住他的腰带。 “是吗?那要看上神的本事……” . 或许是饮酒的关系,或许是一时兴起,战神失控了! 能修成上神,自然也是潜心修行之人,与男女方面,他虽不抗拒,但也不重欲。 几万年,他的三魂七魄在人间历劫无数,不知结婚生子多少次了,可他的本尊却还未经过男女之事。他在天庭向来跋扈,除了那个霁凌仙子,还真没有哪个女仙敢缠着他不放。 天界甚少婚配,一般都是双修疗伤、提高修为。战神的脾气差,没有看入眼的女仙,没想过那些事。但今例外,胸中燃着一团烈火,一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胡乱的念了个诀,他的衣袍落在床边,还有金色的令牌。 清青往那看,吓了一跳,赶忙捂住眼精,羞嗔道:“不行,你欺负人,你是用了仙法对吗?” “不是,这个做不得假的!” 此刻,战神的声音有些暗哑,对于她的反应,他很满意。 她支起身子,想要退缩逃跑。都到这时候了想跑不可能,老鹰捉猎物,一下逮住逃无可逃。 呼痛一声,哀求着上神慢些,求求你,求求你…… 他果然缓了,待稍稍适应,已忍无可忍,一鼓作气的上战场厮杀,勇猛至极,让清青知道了神的厉害。 “不行,饶了我吧”欲j还迎,只会让焰越来越旺,无休止。 清青被咒枷锁着,身躯与凡人无异,如何能抵抗那种内部力量,他不肯饶她,直到她昏过去。 战神幻出条被子给她盖上,用仙术进入她的元神,将她唤醒。 清青悠悠醒转,只觉好疼,嘴上却依旧调皮:“上神,这么快?” 战神刚有点怜惜之情,又被她气的无语。干脆不跟她说任何话,就地正法,求饶都不行。 那几杯酒真是好东西,犹如锦上添花,助清青一臂之力。若是她清醒时,就算再会演戏,也未必能做到这般放肆撩人,紧紧的勾住他的心。 一阵后,清青的头软软的垂落在他肩上,又被弄昏过去了。 战神抱着她,用仙法将她唤醒。 清青醒来时疼的皱眉,伸手摸着脖颈上的项圈,转头见到战神没有盖被,她就扯起身上的锦被给他也盖上。 这一刻,两个人静静的躺着,盖在同一床被子里,如同寻常夫妻般同床共枕。 “让你轻些你又不肯,总这样断断续续的好受吗?” 清青摸着脖子上的咒枷,“你把这个解开行吗?那样我就不会再晕过去了!” 战神把目光落在那道咒枷上,似乎想到了什么。 清青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逡巡着战神的神色,不解的询问:“你不肯给我解开,是因为你觉得我能跑掉?还是说你觉得我会用什么法术做伤害你的事?” 战神不语,仍旧没有要给她解咒枷的意思。 哼!清青气恼的说:“我没有那样想过!别说我没有伤害你的能力,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之处,你抬手就要打我杀我,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伤害你,即使那天你用剑刺伤我……” 越说越委屈,眼泪含在眼圈里,她真的生气了,不想再说下去了。她气呼呼的躺倒,又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上头,蜷缩在被子里生闷气。 然而清青此刻的真实内心是剧烈的抖个不停,她太紧张了,战神迟迟不语,是不是起疑心了? . 昏暗的密室中,忽然灵光一闪,战神收了清青脖子上的咒枷。 被子中的清青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翻回身,蒙在被子里像蛇一样的爬,终于在他怀里钻出被子,对他甜甜一笑。 “上神,今日清青奉陪到底,一定让你尽兴!” “这是你说的!” 狠狠的,惊心动魄的力量势不可挡。 “就这样弄死你,好不好?” “好” 他今日是必然要尽兴的,她撩的他心绪大乱,他要狠狠惩治她,只是惩治的方式变了! 只有惩治她的手段变了吗?不是,今天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她对他不用敬语,他没生气,她还任性的跟他耍脾气,他也一点都不生气。她想要解咒枷,他就给她解了,或许一会儿她提出离开囚室,他也会答应。 战神知道清青今日是在g引他、讨好他。他以为清青的目的只是想脱离囚室,只要她好好表现,以后乖顺听话,可以既往不咎。 战神的心情不错,各方面感受都不错…… 第一百九十章 清青逃出天界2 密室中,女人的声音很动听…… 以前不觉得她有多美,也不喜欢她弱柳扶风的样子。可是今日把她抱在怀中,战神觉得她太美了,该软的软,该紧的紧,该浪的浪…… 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这小女鬼虽没个规矩,但娇憨可爱,以后再不伤她就是了。 战神霸道,做那事亦是如此,就喜欢听她告饶。 清青死去活来过后,稍稍一动就牵扯着火燎燎的痛,浑身都痛。 “哎呀疼……上神,你帮我看看,我的腰怎么这么疼啊?好像被谁掐断了,还有我的手腕,是不是已经骨折了?你快帮我看看……” 清青一边娇弱弱的呼痛,一边拉着战神,让他看自己手臂上、肩上、还有腰上大片大片的淤痕。 “你自找的!” “啊?可是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对我没有任何兴趣啊!那刚才是谁?对我做了什么呀?” 小女鬼竟然敢嘲讽他,揭他的短。战神不说话了,干脆把头转到一边,叱咤风云、无人敢惹的上神也有被人噎的语塞的时候。 清青一点儿都不怕惹怒他,继续不依不饶,坏笑着逗他。 “我只听说上神在战场上十分凶悍,怎么在榻上也如此?你是把我当做仇人了?还是你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那你对霁凌仙子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吗?哎呦!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这样对人家新娘子,小心第二天她就要跟你合离!然后自然有好奇之人会问她怎么回事,怎么刚刚成婚一日,你就不要你那战神表哥了?霁凌仙子说,哎呀,他太凶悍,把我弄得只是疼,一点都不舒f……” “找死!” 战神愤然起身,这个胆大妄言、无法无天的小女鬼,他即刻就要掐死她,可是手却不自觉得抱住她,搂在怀里,压在身下。 “哈哈,哈哈哈……” 一阵少女欢愉的笑声,两个影子又到一起,很快又开始了嘤嘤:“上神,怜惜我些吧,你这样把我弄死了,你舍得吗?” “舍得!” 昏暗的密室中,几个时辰,浑然不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战神心情甚为愉悦,她已经累到软趴趴,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 “我身上的这些鞭痕能除去吗?” “很难” “是他把我的魂魄留在这人间,又给了我肉身。我那时很感激他,只是想报答他,谁料他把我打的魂飞魄散……我自讨没趣,现在后悔死了,很讨厌这些伤疤。” 战神没有说话,清青就缠着他问:“这件事……你还怨怪我吗?你说,说话嘛……” 他不答话,她就又哄又求:“你别生气,那这样,他一共打了我七鞭,你再刺我六剑!在我身上也留七道剑伤,这样总行了吧?” 多荒唐! 战神望着清青的傻样,气的哭笑不得,竟然有人求着自己拿剑刺她。 “好不好嘛?是我让你刺的,我想让你在我身上留七道疤!你答不答应啊?这样以后你再看到我身上的鞭痕,也不会恨我了……但是!我还要你天天过来给我上药!你答应吧!答应吧……” 战神唇角微扬,难得啊!他竟然笑了,被这个蠢女人的想法逗笑了。 “如果你身上再多六道疤,你觉得你这身子还能见人吗?” “见谁啊?只给你看,你刺的,你不嫌就行了!” 战神的手抚过她的后背,安慰说:“等你飞升,重塑仙身,那时可以祛掉。” 哦,清青了然的点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欢喜的眼神又渐渐黯淡下去,刚才的美妙和欢愉的情绪消失殆尽。 “你的婚期是……?” 他本想再逗耍她一会儿,傻乎乎的样子挺讨喜的,可是看见她的伤心,战神就说:“没有,那酒是别人的……” 黯然的眼眸忽然明亮,如夜间乌云中展亮的璀璨星星,“真的吗?呵呵呵……呵呵……” 明显的窃喜伴着一阵憨憨的傻笑,又忍着火辣辣的疼,坐起来望了望桌上那酒壶,想到自己刚才的愚蠢,吐了吐舌头,一阵自嘲的傻笑。 终于笑够了,看着身侧的男人,眼中都是含情脉脉的爱意。乖乖躺好,钻进他怀中,看似乖巧,在锦被中的手却极不老实。 战神眯起眼睛,“你还是不疼?” “我疼死了,但是我喜欢……你给不给?” 这样磨人的小妖精说想要,战神岂有不给之理? 不知不觉,铁石心肠有的战神,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绵软的感觉,对她放下了疑虑和警惕。 . 外面夜幕低垂,清青缩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呢喃哀求:“你别走,行吗?别走……” 此情此景,战神哪能狠心弃她而去,想把她抱回自己的寝殿,又看她没穿衣服,又累又疼的,不想再折腾她,便搂着她在这眠一夜也无妨。 同塌而眠,战神也困倦了。 他未设心防,安稳的闭上眼睛,睡了…… 寂静中,只有一盏小灯在暗处闪烁着微弱的光,囚室中的两个人呼吸绵长,渐入梦境…… 清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侧耳聆听着战神的鼻息声。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睡熟。清青假装翻了个身,离开他的怀抱到床的另一侧继续装睡,此刻的她紧张极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让他尽情,让他累,让他放下一切的隔阂和防备。 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清青化了魂,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战神已经睡熟了,她蹑手蹑脚地捡起衣裳,里衣已经被撕的不像样子,但好在她提前把外袍脱了,外袍完好无损。 紧张和激动让她忽略了身下的痛处,心跳狂乱,心惊胆战。 穿戴好,临走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自以为是的神仙也有被耍的时候,她狠狠的咬着牙,嘴边露出一抹诡异冷笑,拿起那块金令,飘然而去。 轻松的穿过密室结界,又出了司战宫的结界,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南天门。 逃出生天,近在眼前……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战神之怒 距离南天门的不远处,她停下来,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衣衫,深呼吸一下,稳步走去。 南天门的列兵,立刻将她拦下,清青板着脸冷冷的举起手中的司战金令。 天兵们顿时疑虑,一个女鬼出现在九重天,已是十分可疑,竟然还持着战神的金令。 “你是何人?如何有战神的令牌?” “自然是刚才上神交给我的,让我马上去鬼界办差!你还要问吗?” “此刻已入夜……” 清青态度严肃,不耐烦的说:“鬼族与仙界不同,此刻正是他们的繁闹之时!” 几个天兵互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疑惑,清青的心紧张几乎要抖成一团,脸上却要不屑的冷哼一声,慢条斯理的把令牌揣进怀兜中。 “好,哼!我便在这里等一会儿也无妨,你们可以去问战神,只是他的脾气……呵呵!你们谁去找死,我也管不着!” 刚巧不久前四个天兵不知怎的得罪了战神,被打入畜生道,大家伙此刻还心有余悸。再看看清青的神色,若不是得了战神的青睐,一个女鬼敢在天兵面前肆无忌惮吗?再想想,战神让一个女鬼去鬼界办差,也有可能,何况金令在此,做不得假,难道谁还能偷了战神的金令吗??? . 清青藏在袖中的手,指甲狠狠的抠入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阻止自己因恐惧和激动而发出的颤抖。 两排天兵互视一眼,基本都是认同的态度,为首的天兵点一下头,就是放行的意思。 清青冷笑一声,昂着头稳步而去。 那些天兵看到女鬼如此装b的样子,也懒得再搭理他,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派个天兵跟踪看看。 就这样,清青走出他们视线范围后,迅速化了魂,一路飞驰。用她此生最快的速度和力量,随风而飘。 那缕魂魄一直在发抖,不停的发抖,她控制不住,因为狂喜和害怕。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逃的越远越好。 一切的计划,天时!地利!人和! 借着繁星明月之光,一路向人间逃,找寻水流之处。 潺潺的水声,是一条山中的瀑布。她化成人形,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衣衫,来不及看一眼这湖水是否清澈,便赤裸着纵身跳入湖中,沉入湖底。 她的腿上、腰上、肩上、手臂上数不清有多少处的淤痕,红肿之处疼也得忍着。 狠狠的擦洗,又站在瀑布下冲,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洗干净。 神仙能通过一个人的气泽设结界,必然也能通过战神的气泽的追踪到她,她必须要将这一切都洗掉。 . 逃出生天,到此时此刻了,她的心仍然猛烈的震动,她还在害怕! 如果战神醒了,如果他追来,如果他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清青几乎已经看到战神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她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看一眼地上那堆衣裳,她豁出去了,为了摆脱气泽,那几件天界的衣裳也不敢穿,就一丝不挂的光着身子化魂飘远了…… 对自由的渴望,对求生的欲望,已经达到极限了。 清青为了逃跑,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尊严早就被战神践踏没了,身体和心灵都被他打的遍体鳞伤。在最痛苦、最绝望、最无助之时,清青只剩一个念头,就是逃出这魔窟,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若是再在囚室呆几年,被战神侮辱折磨,她只想发疯,不想活了。 今日她逃脱了,成功了,即使付出代价也是值得! 出卖身体乃下策,但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女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在清青心底深处,战神总是和景澜长的一样,景澜是她前世的夫君,就算豁出去跟他再发生一次关系,也不算太难接受。就当是一次交易,一夜换她的自由,这买卖划算。 而且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勾引也好,无耻也罢,上神又怎样?还不是被她耍了。 她落入一个小镇,在一户人家的院子中看到晾晒的衣服。 此时天未亮,凡人皆在沉睡。她落入院中,不管什么粗布旧衣衫,快速的穿在身上,继续逃命去了…… . 黎明时,战神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心里绵软的一片,可是手却没有触摸到小乖乖。 睁开眼睛,床的另一侧空荡无人。 他立刻警觉,坐起查看,昏暗的密室中空荡荡只剩他自己。与此同时,他发现清青的衣衫不见了,还有他的金令也不见了。 还用想吗?战神立刻明白,她逃跑了。 战神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接着是勃然大怒。他飞身而起,瞬间穿好衣衫,一步冲出密室,来不及召唤狻猊,直奔南天门而去。 南天门把守的两排天兵共二十人,看到来势汹汹的战神,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恭敬施礼。 “司战殿下!” “刚才可有女鬼,持本神令牌离开?” “有” “她走多久了?” “大约有两个时辰!” “追!” 战神带了一队天兵,御风急行,他寻着自己的气泽一路追赶到瀑布边。只看见地上散落一堆衣裳,旁边放着司战金令。 如果说刚才战神的怒火还能压制,那么此刻真是雷霆震怒。 好可恶的女鬼!好狡猾的心思!昨夜的一切都是骗局,她把他耍了!什么情深意重,什么情深缠绵,她根本就是为了逃脱结界,脱去咒枷,偷取令牌,逃出南天门。 战神简直是气到发疯,暴戾如雷,生平从未有过如此奇耻大辱。堂堂上神,竟被一个女鬼耍了,他放下所有戒备,抱着她沉沉入睡,还想着今早带她出囚室,他信她至此,竟能将贴身金令都丢了。 “嚓”一道金光,绝命出鞘,剑身带着威力气势插在这片大地上。顿时地动山摇,方圆千里内所有地仙精怪,听到召唤纷纷向这边急速聚来,被这震慑天地的力量吓得屁滚尿流。 此处的土地仙,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不停的磕头:“上神,上神……小仙昏聩,来迟怠慢了,请赎罪。”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六界通缉,天庭第一要犯 四面八方赶来的地仙、精怪,都看到一位阴云满脸的上神,目光中杀机毕露,可怕的样子,仿佛随时就要杀一些人来泄愤。 妈耶,太吓人了…… . 为首的天兵上前询问:“刚才此处来过一个女鬼,谁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 湖中有一只通灵性的鱼精,怯怯的将头伸出水面:“小人见过”。 “她去往哪个方向?” “向东而去!” 战神终于开口了,他低沉的嗓音中愠怒,“传令下去,此女鬼盗战神金令,预谋不诡,为天庭第一要犯!六界通缉!” 他的眸底寒意,转头望向东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必然逮回来…… . 清青自以为时来运转,逃跑实在太顺利了。一连十几日都相安无事,她终于长长的松一口气。 以后,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酆都城再也不敢去,浮云山坟冢更不能回去,甚至曾经熟悉的皇城和燕城,她都不可以靠近,战神必然在那埋下了天罗地网。 什么地方能隐藏女鬼的煞气?必须去一个女子极多的地方,阴气够重才能掩盖她的鬼气。 以清青对人间的了解,女子极多的地方,那只能是青楼或者歌坊,可那种地方实在阿杂不堪,清青不想去。 嗨,她的运气真不错。最后在一个盛产蚕丝的地方找到一家绣坊,常年纺丝织绸,有许多绣女做工刺绣。 清青进入绣坊,飘落在房梁上观察几日。 这地方真不赖,非常满意! 附近村镇的女子十岁便可入绣房学做绣活,签约做十年绣娘,十年后嫁人也可继续在家中做绣活,卖给绣坊换些银钱贴补家用。 南院是织坊,“吱嘎、吱嘎”数百台织机很是嘈杂。 北院是绣坊,一百多女子聚集于此,全都低头做工,忙活自己手中的绣品。 而且一日三餐定时发放,清青每到饭点就飘到后面的厨房,挑几样可口的饭菜,自行用餐,凡人的肉眼无法看见她。 . 清青在此处安顿下来。 一晃几年过去,清青从最开始的每日惶惶、恐惧担忧,逐渐平定心绪,日复一日的安逸度日…… 那次天牢也算没白进,她认识了洛姐这个朋友,洛姐教她一些简单的修仙入门法诀。如今她重获自由,安稳度日,便按照洛姐所教习的内容,静心修炼。 对于鬼来说日子是漫长无边的,没有人能看见她,没有人跟她说话。好在清青早已习惯孤独,在浮云山的无人之地,她都能待一百多年,如今还有这么多年轻的女孩与她每日作伴,也不错了。 光阴似箭,七十年过去,清青没有离开过绣坊一步。 十年一批绣娘,她送走七批。 她自己摸索着修行,进展很慢,刚刚学会简单的驭物。 夜间无人时,她躺在房梁上动一动手指,便有一方绣好的一方丝帕飘到她手中,她拿在手中细细赏玩,一番品头论足后,挥挥手,绣帕便落回原处。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清青曾经对女红一窍不通,绣一个“青”都要歪歪扭扭,可是在此处熏染七十年。 七十年的光阴啊!清青也学会了裁衣和刺绣,不是因为她喜欢,是因为刺绣是最能打发时间和孤独的事,而她余生最多的便是时间和孤独。 就这样,一个二百多岁的女鬼,整日坐在房梁上跟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起刺绣。刺绣师傅讲过的那些针法花样,她听过无数遍,早都烂熟于心。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教会她耐性,教会她平静。 . 清青重获自由,在绣坊中平淡度日,而天庭中的战神呢?他的七十载是怎么过的? 九重天的众仙们都知道,最近司战上神的脾气是越来越可怕,传言说酆都城来的一只女鬼盗取司战金令,令战神滔天震怒。 这消息传到酆都城,吓坏了新鬼王,他连夜到南天门外请罪,并解释此事与鬼族无关,请战神严惩那女鬼,将其碎死万段,以正典型。 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让战神更加恼怒,并将怒火迁怒于鬼族身上。 战神即刻向天帝请旨封锁鬼族大门,不得任何鬼族出入,除非找到那女鬼,否则就永远监禁鬼族。 自此之后,每逢七月十五鬼族大节,他们也都不能到人间嬉闹了。酆都城内,骂声震天,人人都在咒骂着这只不知死活的女鬼,给他们惹来的无妄之灾。 一批一批的天兵被战神派下去,去酆都城,去浮云山,去皇城、燕城,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派天兵搜过几十次了,可是踪迹全无!哼!以为洗掉他气泽,逃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躲起来,他就找不到吗?太小看他了! 战神派人描拟出无数张清青的画像,然后送往人间各个土地仙手中。人手一份,她必然逃无可逃,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战神只需要时间等待即可。 但是等待这件事也非常难熬,对于他一个活了几万年的上神来说,这区区几十载却变的度日如年、极尽煎熬。 从那一夜过后,他每晚躺在床榻上,就会想起她,然后他就会怒不可遏。 他非常非常的恨清青,恨的原因是复杂的。她敢戏耍他?敢背叛他?敢逃脱他?而最让他生气的是自己对她那么好,把她抱在怀里,他从未如此纵容过一个女人。 她给他的是什么?是奇耻大辱! 等抓到她之后,他要扒她的皮,抽她的筋,用最毒的酷刑在她身上,要把她所有希望都粉碎,要看到她痛苦求饶,要看到她彻彻底底被自己折磨到死。 . 战神的桌案上有一张画像,作通缉之用。 这是一张“最倒霉”的画像! 别的画像分发到地仙手中肯定是精心保存,拿着查找可疑人物。而这张画像放在战神的桌面上,不知被他怒不可遏的撕碎过多少次,又被他鬼使神差的用仙法修补好,再拿在手中咬牙切齿的看。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被女鬼气疯了,等到抓到她之后,杀死她,出了这口恶气,他也就会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抛绣球招亲 闲来无事,清青坐在房梁上为自己缝制衣衫。 衣衫的料子是她从南院织布废料中捡来的,七八块布头便可以拼做一件衣服,中间若有显眼的接缝处,她就在那绣满花案遮蔽,这些年她都是这样为自己缝制衣衫。 有时为了打发时间,她会在自己的内袍、外袍、中衣、中裤上都绣满图案,反正也没人能看见她,只给自己看罢了。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八十三载了,估计战神一时生气,但是已过去这么多年,早该把她忘了吧! 清青琢磨着,自己一共才在司战宫呆了一年而已。一年对于神仙来说只是眨眼间的事。 再说了,他是男人,床榻之间,他也没吃什么亏啊!她又没伤他毫发,只是偷了他的令牌,他追到瀑布边自然就捡回去了。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吧?他是天界征伐无数的上神,掌管六界安危,多忙啊!谁还能整日派出天兵来找她呀? 八十三载的安逸生活,让清青逐渐掉以轻心。她不知道天庭那位战神从没有忘记过她,大大小小的地仙手中都有她的画像,人间已经布满天罗地网。 她能在此躲藏这么多年,是因为她的魂魄修出肉身,从未吸食过活人血气修炼,所以她的煞气不重,又躲在成群的女子之中,掩盖阴气。人间毕竟太大,这些年她从未做过一桩恶事,从未引起过周围人的注意,从未踏出绣坊一步。碰巧此处的土地仙又是个怠懒的,竟一直没有察觉出天庭第一犯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但是清青只要出了绣坊,迟早会被其它的地仙发现,去天庭邀功。 . 一天能看日月轮转,一年能看草木春秋,百年能看生老病死。 清青已经死了二百三十多年,如今的人间不知是何样子? 清青时常会想起她在人间的朋友,她非常怀念那些时光,但她不再伤感哭泣。 每逢孤独时,她会将小黑瓶拿出来。将它捧在手中,幻想着她身边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她还有二少爷陪着她呢! 二少爷只剩一丝残魂,无知无感,清青就自言自语的跟他说:“二少爷,你看看,这是我近日绣的手帕,你看看,怎么样?肯定是一流的水平吧?” 外面的世界,王朝更替,当今皇上另迁国都,改名为九幽城。绣坊每年都是把最好的料子和绣品送去九幽城,进贡给皇室。 清青常常听到办差的人们议论九幽城如何如何的繁华热闹,唉,八十三载了,她也该出去走走了。 . 终于,在一个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清青的魂魄飘出这间绣坊,一路向南,直奔九幽城而去…… 二百多年,人间的变化并不大,街市还是那样繁华热闹,来往人群,车水马龙,商贩叫卖,只是人们的衣着款式以及女子的发髻梳妆多少有些变化。 清青在库房丢弃的碎料里,拼凑出一件淡青色的衣衫,用银亮的丝线绣了许多花纹,她梳男装便是一位俊俏至极的翩翩美少年。她化出人形,如同寻常人一样走在街上,悠闲自在的左顾右看。 九幽城很大,人口密集,今日正巧是人间最热闹的中秋佳节。 人间团圆的日子,还是清青的生辰呢!多少年没有人给她庆过生辰了,她自己早就不记的这日子,没想到来人间还正巧赶上了。 随着人流走到一处街市口,前面好热闹,人头涌动聚集好多人。 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吗? 拥堵的人挤人挨,清青化了魂飘到对面的一处屋檐上观看,原来这里是一个抛绣球招亲啊! 有趣啊!绣球抛到哪个男子手中,那男子便是这女子的夫婿了。清青心里想,女子最好是学过射箭,这样她的准头才好啊,相中了哪位,也得描得准才行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说这是一位家资丰厚的员外爷,她儿女早年与一位富家少爷定过亲的,可婆家败落了,如今准女婿是个穷光蛋的身份,他便觉得这桩婚事不般配。他提出退亲,可女儿不答应,寻死觅活的。于是他便想出抛绣球招亲,答应女儿若是那穷小子抢到了绣球,他便认了,允准二人婚事。 不一会儿,二楼的窗格开了,在人群的一阵欢闹声中,那位富家小姐现身。 她穿着一身紫色的绫罗绸缎,少女稚嫩的脸上带着些羞涩,怯怯地向下面望一眼,可是一看之下脸色就变了。原来父亲早就安排好了,把相中的一些适龄公子们都安排在前排,而穷小子被家丁远远阻在后面,那么远,她的力量如何能将这小小的绣球抛给他,明摆着就是伎俩。 “父亲,你怎么如此言而无信?那我不抛了!我不……” 富家小姐一跺脚就要回去,可是父亲怎能容她反悔,对身旁的丫头使个眼色,那丫头用力一推姑娘的手肘,绣球便脱手而飞出,按这角度自然是掉落到下面第一排的某位公子手中。 清青挑了挑眉,手中掐诀一指,那绣球在半空直直的飞出一段距离,正落到哀莫大于心死的穷小子手中。 “哗”在场众人惊叹,一片哗然后,有人高声喊出:“天意!” “这是天意,这是天意!” 二楼的姑娘看到这一幕是转悲为喜,激动的拉住父亲的胳膊,“父亲,您看,您看,您说过的……” “这次不算!” 女儿扑通一声跪下,“爹爹,我求求你了!我们至小定亲,认识这么多年了,性情相投,我不愿另嫁他人,请您成全!” 那穷小子看到姑娘为他如此,也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跪在地上对着楼上磕头。 “岳父大人,请您给我机会,我会对媛儿好的,我会尽最大的能力照顾她、爱护她,不管将来如何,即使有一碗饭我会先让她吃的!岳父大人,请您成全吧!我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永远不会辜负她……岳父大人,请您成全……” 第一百九十四章 被抓 楼上一个姑娘,楼下一个少年,双双哭成泪人。 清青有些感触,最见不得这场面,有情人应该成眷属。 她无奈的叹口气,还是帮一帮这对苦命鸳鸯吧!她再次掐诀驭物,众目睽睽之下,那穷小子手中的绣球脱手飞出,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儿,然后再次落下,径直落入那穷小子手中。 人群彻底沸腾了,“哎呀!神了!神了!这是天意!不可违逆天意啊!” 人群发出一浪又一浪的高呼声,员外爷也吓傻了,不敢再违逆天意,立刻答应。 人群一阵拍手欢呼后,鸳鸯眷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订了婚期。 . 热闹过后,人群散去,清青坐在楼顶的房檐上,嘴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低头时看到街边的树下,站着一位姑娘,身后跟着几位家仆打扮的男人。那几人此刻都目不转睛的向她所在的楼顶看来,怪了,清青隐了身形,凡人是看不到她的,难道他们是? 清青的心咯噔一下,接着向那姑娘的脸上看去,有些眼熟…… 哎呀!她被吓得魂飞天外,霁凌仙子! 二话不说,清青转身便逃,可是她一个鬼魂如何能抵得过霁凌的玄仙之身呢?更何况霁凌仙子身后还跟着几位天兵呢! 一道仙芒亮起,霁凌仙子的法器凌空而出,瞬间击向清青,出手狠辣,一招就打折了清青双腿。 “啊……”清青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的摔到地上。 霁凌仙子此刻的欢喜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是大喜过望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废功夫!表哥追寻八十多年的天界要犯,今日竟然白白的落到她手中,她若将这女鬼送上,表哥不知会如何欣喜,不但会褒奖她,而且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就更高人一等了。 . 清青今日被抓是巧合,也是必然。她离开了女子众多的绣坊,还在人间用过术法引起人群的喧哗,此处的地仙很快就会注意到她,必然被抓。 巧了,霁凌仙子碰巧捡了这份“功劳”。她今日也是在天上呆着无聊,来到最繁华的九幽城来逛逛,好巧不巧的也被人群带到这看抛绣球。 清青身上的鬼气不重,若是远远的隐在人群之中,霁凌仙子未必会察觉到。可是清青实在大意,一时兴起摆弄那绣球,便引起霁凌仙子的注意,她原以为是哪个好管闲事的地仙,只是随意的抬了抬眼皮,找到清青藏身的楼顶。 一看之下,眼前一亮,好清秀俊俏的公子啊!她便多打量几眼,再仔细一看,不是神仙,是鬼呀! 霁凌当年虽只见过清青一次,可这些年战神派下的天兵手中都有清青的画像,她好奇过,也看过,记在心中,一眼认出来! “今日之事,你们几个先不要走漏风声,过几日是天庭盛宴,到时我再把这份大礼送给表哥!若是有封赏,定然少不了你们的!先把她带回我府中!” “遵命” 唉,清青啊,真是大意了,落入霁凌仙子的魔窟地狱。 霁凌仙子没有直接将清青交给战神,因为她有她的思量。十日后便是天庭的降现节,是天地初开时留下的节日,每年的降现节九重天上的仙官仙子们都齐聚中天殿。若是到那一日,众目睽睽之下,她将此要犯交给表哥,立下头功,表哥定会高兴的说一些夸赞她的话,到时候也让别的女仙们看看,她与表哥的关系是多么非同一般啊!识趣的,以后就都离表哥远点! 霁凌仙子的计划不错,欢喜的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 反正还有十日时间呢,呆着也是呆着,不如让她先替表哥审一审。这些年,表哥不断派下天兵寻找女鬼,霁凌觉得不对劲,她也曾胡思乱想过,但是看表哥的神情,他是恨毒了这女鬼,绝不是与这女鬼有什么暧昧牵扯。 可是?这么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怎么能惹的表哥大怒? 天庭都说是她盗取司战金令,可她是如何盗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里面一定有巨大的阴谋,她真该替表哥分忧,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再立一功。 . 清青双腿已断,疼的死去活来,她被拖进一间牢房内,二话不说,肩胛处便被钉入两根咒枷钉,血流如注,瞬间就昏死过去。 人间总传说神仙普度众生,最为悲天悯人,可是在清青看来,天界的神仙为什么都这么狠毒呢?就连女仙出手也如此歹毒,一见面就先断她双腿,进到这牢房又上重刑,用两根生满倒刺的长钉刺入她的左右肩胛,直接把她钉到墙上。 清青血流如注,淡青色的衣裳染着大片大片的红,额头的冷汗滴滴答答,从她被抓住的那刻,就知道自己完了,战神不会饶了她的,所有的重刑和折磨都在等待着她,只是她没想到先下手的竟然是霁凌仙子。 清青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必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青疼醒又晕死过去几次后,霁凌仙子来了。 阴冷森森的牢房中,霁凌仙子趾高气昂的站在她对面,不屑的上下打量她。 “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呢?能让表哥追捕你八十多年,原来你竟连我的一招都接不住!我真想知道你是如何盗取金令的?” “……” “上刑钉!” 清青痛苦一声,疼的冷汗涔涔而下,手指尖血烂一片,不停的滴答出血…… “你若乖乖告诉我,盗取金令目的为何?你们鬼族有什么密谋?你若说出来,我会让你痛快的死,绝不会再折磨你!” 清青疼晕过去,又被冷水和仙法唤醒。霁凌仙子用各种威胁和引诱,清青都是闭口不言。 接下来的几天里,霁凌仙子把清青手上的十枚指甲都拔掉了,可清青就是咬紧牙关,死不回答。 因为她没法回答,她若说出她与战神前世纠葛,以及他们在密室中发生的那些事。霁凌听后,她的歹毒只会比现在更狠千万倍。 总归是要一死,干脆就把牙一咬,把心一横,死活都言语,认他们是杀是剐,她等死就是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重犯逮捕,群仙相聚 霁凌仙子刚开始信心满满的,以为能撬开清青的嘴,却没想到这女鬼如此的软硬不吃,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到了最后三天,她也烦了,又总觉得不甘心这样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哼!她干脆去天牢取来一种恶毒的刑草——骨荆棘。 “怎么?还是不肯说呀?没关系,我有耐心,也有好东西要给你。你看看这个,听说过骨荆棘吗?若把它种在你身上,入肉生根在骨头上,再从你的皮肉里长出来,那滋味儿……哎呀呀……” 一个像枣核一样的东西,她得意洋洋的把它托在掌心,喜滋滋的说:“这么有趣的刑罚,都是表哥想出来的,专为对付像你这种死不开口的东西。呵呵……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是不肯开口吗?” “……” 清青断了腿,又上了重刑,这些天失血过多,霁凌仙子也怕把她弄死了。表哥肯定是想要活口审问,所以她只将骨荆棘种在清青的右臂上。 “就从手臂开始,慢慢来!你何时想清楚,肯开口了,我便给你个痛快!” . 降现节,天庭在职神官,齐聚中天殿。 一年一次的盛宴,九重天上各家的仙子、仙君们也可以参加。 神仙寿命极长,只要有能力渡天劫,就可以不老不死,寿与天齐。 神仙的情感与凡人不同,数万年的孤独修行让他们大多性情孤高冷漠,男女之间也只讲双修,很少婚配,即使婚配了也很难繁衍子嗣,绝大多数神仙都是终身不会有孩子的。 仙胎不易,是天赐的机缘,生来就是玄仙之身,潜心修炼成年后便可飞升天仙,再修炼几万年就是上仙。然而这样的好事能有几个呀?如果天界人人都能生,寿命又长,那九重天上岂不是人满为患,挤死了。 今日的中天殿,大神仙齐聚于此,金光仙泽,耀眼无限。神仙们都是坐在高高的云席上,从高到低按地位和仙级排列。 坐在最高处中央的自然是天帝,左右两侧便是各位上神、上仙、天仙,各家带来的仙子、仙君们都是坐在后面,如扇形排开。 . 众仙冷清,即使这样人多的聚会,也不吵闹。大家都是几万年的同僚了,席间偶而端起酒盏,互敬一杯,或是说几句话便算是关系亲近的。关起门来各自修炼,打开门便是忙各自的公职,除了天庭宴会,甚少热闹。 霁凌仙子的父亲曾是天界前一任的战神,为天界鞠躬尽瘁而死,她算是天界的遗孤,所以一直生活在九重天上。她不专心修行,仙级不高,但是天帝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一直很照顾她。 霁凌仙子起身,遥遥举杯,她嗓音清脆,带着些娇羞的模样。 “今日是天界之节,霁凌斗胆敬天帝和战神一杯,祝愿六界和安,四海皆平!” 天帝微微一笑,点点头。 战神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表哥,霁凌今日还有一份礼物要送你,你若见了定然欢喜!” 大言不惭,六界之内能有什么东西让他见之欢喜? 霁凌仙子信心满满、得意洋洋的说:“带上来!” . 很快两个天兵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她已失去知觉,被两个天兵架着胳膊拖进来扔在地上。 中天殿内几百双眼睛,齐齐看来。 这是谁? 她身材纤瘦,青色的衣衫全是血渍,软软的趴伏在地上没有知觉,肩胛上被钉穿两个咒枷钉,十根手指前端溃烂一片,指甲都被生生拔掉了。还有她的腿上都是血,明显是受重伤或是上过重刑。 这女人毫无仙气,是凡人?不,气泽是个女鬼啊! 战神的云席位置最靠前,离清青很远,但是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日思夜想找了八十三年的女人,终于抓住了。 战神眸底闪过一抹狂喜,接着脸色就阴沉到极点,手掌不自觉得握成拳头,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 多少个夜晚,他叩心自问,她是给他下的什么咒?只是一夜而已,他怎么就忘不掉那双妩媚的眼眸,忘不掉她温暖的唇瓣,忘不掉她扭动的腰肢,更忘不掉她说过的每句话,即使知道那些都是花言巧语的哄骗,他也耿耿铭记,无法忘怀。 清青死尸般的趴在地上,脸被长发挡住,看不见容颜。霁凌挥动术法,一记白光击向清青,使用术法唤醒她,可是清青毫无知觉、无动于衷。 霁凌仙子加重力道再次出手,又一记白光打在清青身上,就如给清青一棍子,想把她打醒。可是清青伤的太重,失血过多,刚才天兵把她拖出牢房时,牵动她浑身的伤口,让她痛上加痛,彻底昏死过去。 霁凌仙子已失去耐心,觉着女鬼实在可恶,这么多天死不开口,如今到中天殿正是她邀功的时候,可这女鬼又开始装死。 霁凌仙子下了狠手,用尽全力一道白光击出,若是打在清青身上,必然又是给清青一次重创。眼看着那道白光就要击在清青身上时,却被另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震散,余威甚至反弹到霁凌身上,让她踉跄一下,噗通摔倒。 “表哥……” 那道金光拢住清青全身,最后化作一道术法护住她的心脉。 战神黑色的斗篷浮动,从云座上一跃而下。 所有人都看出战神的古怪神情,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女鬼身上,似乎狂喜到极点,又狂怒到极点。他眼中明明是无限的恨意,却在看到她被咒枷刺穿的肩背时,化作一抹疼惜。 战神不知道,他这一刻的复杂心绪都已写在脸上。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将清青抓回后的处决,他会打她,会杀她,会折磨死她,可是今日他真的抓到她,看到她如此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是你伤她?” 战神阴冷冷的开口,目光寒气逼人,狠厉刺骨。 霁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表哥从未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看过她,她做错了什么? “表哥,霁凌只是想替你分忧……”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中天殿,再见水神 战神步步逼近,眼中寒光大盛。 “司战!” 呼唤他的人是天帝,他的兄长。 神仙有孕胎已是难得,他们的母亲更是福气很大,一生育有两子。他们兄弟关系十分亲密,在这天界之上,能管住战神的也只有天帝。天帝与战神性子差异很大,他性子向来沉稳,不似弟弟这般急躁暴戾。他是天生的主宰者,会识人心,只要看一眼对方的眼眸,就能看透对方的心绪思量。此刻他已看出弟弟对霁凌的杀机,便赶忙呼唤阻止,不可妄动! 霁凌仙子先神遗孤,曾为天界立下战功,怎能伤她?听到兄长的呼唤,战神暂时收敛了杀意。 . 这时,清青趴在地上的身子动了动,渐渐醒转过来。醒来这一刻,她身上的痛几乎让立刻又想晕死过去! 身下的地面并不坚硬冰冷,是洁白温润的。她的十指已经溃烂不堪,却还要用它们硬撑在地上,将自己的身子支起来。十指连心的痛,肩膀入骨的痛,双腿折断的痛,让清青冷汗噌噌,只要微微动一下都觉得是在生死边缘轮回一遭。 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和后背,更衬得她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可怜。 入眼先看到一双黑靴和黑袍的衣摆,她昏沉虚弱的头慢慢抬起,沿着黑色袍摆向上看去,果然是战神。 他的眼睛也正直直的盯着她,眸中射出的寒光,仿佛是两把利剑,即刻就要刺穿清青。 铺天盖地的剧痛完全占据清青的感官,她忘记什么是害怕,这一刻若有人能拿剑将她刺穿,结果她的性命,她真要好好谢谢那个人呢! 清青的目光只在战神脸上停留一瞬,便淡漠的移开眼眸,她不想看他,也不屑于去看他。他只是一个张口咬人的野兽,一个呲着獠牙的毒蛇,事已至此,清青已经做好被千刀万剐的准备,破罐子破摔,无需再与他多费唇舌。 清青单薄的身子因剧痛而止不住的颤抖,额角的冷汗打湿了鬓发。她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金光璀璨的大殿里,这些金光并不是来自于雕梁画柱,而是因为大殿的半空中坐着许许多多的神仙,他们周身仙气逼人,这些金光都是他们身上发出的仙泽光韵。 正中最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一身暗玄色的华袍,周身金光无限。不用说了,以他坐的位置,必然就是天帝,六界最高的统治者。 清青忽然萌生一种念头,她若是去求天帝,向天帝阐述自己的冤屈,天帝比战神要厉害,他可以管住战神的恶行…… 但是,这念头只在她的心中一闪而过。 算了,没用!战神是他弟弟,谁不是向着自家人?再说在他们神仙看来,女鬼就如同蝼蚁,如同猪狗,战神就算随便杀几个解解闷,都无需理由,谁会来管? 清青心中绝望,移开目光,在看到下一个人时,她灰暗的眸光瞬间聚拢,手指不自觉的握成拳,竟也忘记了指尖的痛。因为她看到了一张在梦里都敢去回忆的脸,这些年她害怕想起他,怕想起他的好,怕想起他的爱,更怕想起他的绝情。 他是她心里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给她希望,给她甜蜜,却又将她打到魂飞魄散,他将她捧入幸福的云端,又狠狠摔入最深不见底的绝望。 水神一身银白的华袍,坐在高高的云席之上,他眉眼如旧,风采万千,此刻他也在向下俯视着清青,冷漠的神色不变,只是略略垂着眼眸。不知他能不能感觉到,清青眸底的一汪深潭,在看到他的瞬间掀起了惊天巨浪。 . 清青身上的血衣,苍白的脸上,唇瓣都失去血色,可是那一双眼眶却红的不行,几乎要滴出血来了。清青凝望着水神,目光再也挪不开了,千言万语、前尘恩怨都化作无声,都在她的眼底流露。 水神的座席旁挨着一位身着紫衣的女神仙,她眉目端庄,气定神闲,似乎对热闹不甚在意,自斟了一杯酒。她额间也有一个朱红的神印,是一位法力无边的女上神。她持起酒盏,对着水神略略侧头。水神马上会意,也举起酒盏,他望向那紫衣女仙时的嘴角带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清青的心口疼的一阵抽猝,她看清那女仙额间的神印,仿若是一个什么字,和水神额间的是一模一样的,就连神印也能证明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 人间有定情信物,天界有定情神印。 清青若没有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好呀!此刻的她犹如万箭穿心,痛不能忍,慢慢的合上眼帘,把眼中莹润的雾气阻挡住。 她低头抚着胸口,觉得胸口有无数利刃刀锋,扎出千疮百孔,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原来水神不是无情的,他是把柔情都给了别人,他的眼中再也没有清青,自然看不到她遍体鳞伤的血迹和体无完肤的惨状,她是死是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他在想自己那七鞭为什么没将她打散?这女鬼竟然还活着? 或许他根本已经忘了她,她在他的心中从未存在过半分影子。 . 战神看出清青的伤心,这女人在想什么?难道他以为水神会出来帮她?天界谁人不知水神冷情,除了能与他师姐贞元女君说些话,别的女仙他连瞅都不会瞅一眼。 清青望向水神的目光,让战神心里头很不痛快。他冷着脸问霁凌仙子:“你问出什么了?” 霁凌仙子刚才被战神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此刻见战神主动跟她说话,心里稍安,赶紧乖巧的回复:“表哥,女鬼狡诈的很,始终一句都不肯交代!” “你出手太轻!” “是!表哥一定能撬开她的嘴,看看她到底对天界有什么不诡心思?” 战神向清青走近几步,俯视着地上血衣狼狈的女人,他仔细的看过她的每一处伤势,故意发狠的说:“只是被打断腿而已,疼吗?如今落到我手中,我要抽出你的筋,再将你浑身每一块骨头都打断,用仙法护住你的心脉,就不让你死!日复一日的慢慢折磨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杀了我吧 清青一直黯然的垂着眼眸,万念俱灰,一声不出。 “你那条花言巧语、迷惑人心的舌头,今日怎么不动了?我也要好好治治它,就放两条细小的凤环蛇在你口中。一条向下入你的五脏六腑,慢慢咬食,另一条咬破你的上颚,吃掉你的眼珠和脑髓……” 这般毛骨悚然的手段,清青依旧垂着头,像是做好等死的准备。 战神想听见清青求饶的话,想看到她害怕的样子,哪怕是耍心眼说些花言巧语也好。可是她今日一副视死如归的淡漠神情,让战神愈加的发狠恼火。 “你逃走那日,想过今天吗?你想过被我抓回来是什么下场吗?” “……” “你说话!”咆哮出的这三个字,震响整个中天殿,清青觉的身下的大地都在震颤。 她终于慢慢的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她看到他的愤怒,即使将她碾为灰烬都不解恨。 她怎么他了?他为何如此愤怒?哦,清青恍然大悟,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被自己这样一个卑贱的女鬼骗上床,还给戏耍了,他的自尊心受到奇耻大辱。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笑他,也笑自己,笑造化弄人,笑可悲多舛的命运。 她盯着他,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嘲笑,“哈哈……哈哈哈……” 零散的碎发垂于鬓边,苍白的唇边还挂着血渍,她对着他笑,那种讥讽是毫不掩饰的。 神仙们都以为是女鬼被折磨疯了,神智已经失常,落到战神手中不求饶也就算了,还敢如此的讥笑战神,难道她不知道战神的手段吗?她这般挑衅只会让自己吃尽苦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世间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死不悔改的女人? 她犯下大错,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只要她认一句错,只要她求一句饶,哪怕掉几滴泪,他或许就会饶了她。 可她呢?明显的死不悔改!死有余辜!她只是一个下贱的女鬼,不值得自己再为她耗费心力,一抹狠戾的杀意从战神的眼中流露,他掌中燃起一团烈焰,挥手便可叫她灰飞烟灭。 清青仰脸看他,嘴角还挂着微笑,看到战神手中的烈焰,她没有一丝恐惧,只是专注的看着他,就像是欣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静静的等待她生命中的第二次魂飞魄散! 烈焰燃在掌心,迟迟没有动手,他想听她的求饶,他在等她的求饶,可是她不肯给他。 愤怒在战神的眼中闪烁,他恨极了她,可是这一掌怎么就打不下去?不行!不能让她死的这么痛快!想到这个理由,战神忽然心里一松,掌中烈焰熄灭了。 今日在场的众仙都是九重天上的老熟人,都活了几千岁、几万岁,此刻面面相觑,都看出战神的不对劲儿。 霁凌仙子是彻底的惊住了,她不敢相信暴戾难惹的战神竟会对一个女鬼如此手软。 “表哥……这女鬼诡计多端,她来天庭定是居心叵测,你看这是我在她身上搜到的,不知是哪个魔头的魂魄?” 闻言,清青那一抹嘲讽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看到霁凌仙子手中拿着小黑瓶,本能地摸向自己的心口,果然自己的小黑瓶已经不见了。 “还我!” 清青终于开口说话了,霁凌仙子晃了晃小黑瓶,问道:“怎么?它很重要?” “还我!” 战神一抬手,小黑瓶就从霁凌手中脱出,落入他的掌中。 清青顿觉不妙,即使明明知道今日在劫难逃,可是她还是本能的想要回小黑瓶。刚才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此刻终于出现了哀求:“还我吧,可以吗?” “这是谁?” “是我在人间的朋友,是萧彦隆,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个名字,战神回忆一下。时间太久,地魂的记忆就像梦一样,大约有点印象,不就是她的旧情人吗? “还我吧,他只是一个朋友,不是什么魔头!还我吧……” 战神阴沉着脸,清青越是低声下气,他的怒火就燃的更旺,慢慢收紧手掌,要将小黑瓶捏碎。 “别!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该死,你怎么处罚我都行!” 他一直想听的话,终于听到了,可是心里一点都不舒服,她在为了另一个男人的魂魄求他。明明是一缕破破烂烂的残魂,却能让她放弃倔强哀求他。可是他呢?难道这一缕破残魂比他重要? 清青的腿被打断,断骨处无时无刻都在痛。可是她支撑跪起来,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把两只溃烂不堪的手伸向战神,手在颤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求求你,还我吧,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是我对人间的最后一点留念。上神,清青知错了,清青知错了,清青以后再也不敢了,请您不要毁了它,求求您,求……” 任何话语也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战神,清青越是求他,他就越愤怒,越要让她亲眼看到这缕魂魄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战神手掌一握,小黑瓶瞬间碎裂如灰,化作看不见的云烟,无声的飘散在她面前。 二少爷的魂魄,这么多年孤独时的陪伴,一个朋友,一个念想,没有了。 还有小黑瓶,那是冰玉用点点滴滴的鲜血为她铸造的,是她最珍贵的物件,也毁了,永远没有了。 清青颤抖着伸出手,想接住什么,可连一个渣都没剩。 她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又看向云烟飘散的地方,眼中空洞绝望却没有一滴泪。 她像是被人抽走最后的一点力量,瘫坐在地上。一击重锤,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像死人般的寂静无声。 “敢惹我,就要付出代价!你所有的一切,都要被毁去杀死!” 她抬眸时,眼眶中染血的红,却没有眼泪,冷冷的平静:“不,你错了,他永远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好的样子,你杀不死他!你杀的是你自己,你毁去了我对景澜最后的一点情份,一丝不留!” 清青淡淡的开口,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你杀了我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她的倔强,宁死不服! 战神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就被愠怒取代。面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有点束手无策。 战神的脾气极差,不善饶人,即使下不去手杀她,也得自欺欺人的说一些最恶毒的话,痛快痛快嘴。 他一拂斗篷飞回自己的云席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杀你?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八十三年我想出几百种折磨你手段,要让你一一尝尽再死!从没有哪个女人敢戏耍我!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吗?” 蚍蜉如何能撼树?清青本不打算挣扎,她身上疼痛虚弱,连话都不想说,等死便是了。可是战神没完没了,说出的话都是些不讲道理的毒言恶语,他还倒打一耙,说什么恨? 忽然,她抬起头,带着山崩海裂的愤怒:“对!我就耍你!怎么了?你在人间时耍过我多少次?如果不是你,我会死的这么早吗?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恨,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恨!我把你怎么了?啊?你恨?我没伤害过你一根头发!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无缘无故把我押入天牢,受尽侮辱!你一掌打到我吐血,让我疼的十几天都爬不起来!你用剑刺穿我胸口的时候,你想过我会不会恨你吗?你以为刺了我一剑,再给我上点药就没事了吗?就不疼了吗?你看不见我身上流出的血吗?你看不见我胸口的疤痕吗?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耍吗?那是因为你们神仙的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你刺了我一剑,可我转头就对你笑,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就不怀疑吗?可惜我没本事,不然那天我就杀了你!我恨你!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中天殿里鸦雀无声,只剩女子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和呼吼。 清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一刻暴怒,无边无际的愤恨让她忘记了疼。 众仙皆是惊骇,他们不是惊骇清青的样子,而是惊骇于战神竟然容一个女鬼对自己如此放肆,在中天殿咆哮。 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指,指着半空的他咬牙切齿的说:“还有我今日之伤,我都算在你头上!我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是一句我恨你!我恨你!你听见了吗?我是狗,也是这世间最不听话的一条,你想让我求饶?你做梦!我不怕你!有什么歹毒的手段,尽管使出来,也让我看看你们神仙到底能无情无义到什么程度?” 这样挑衅的话都说出来了,别说是战神的暴戾脾气,就是普通人,也饶不了她。 战神一言不发的听着,似乎有点愣神…… 他之前那样伤害她,真的是错了吗? . 天界无情,一个个都像是石头。 中天殿内几百神仙,竟没有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甚至连问一句的都没有。 眼睁睁的看着二少爷魂飞魄散,她却无能为力。 她恨战神,恨水神,恨在场的所有神仙,她最恨自己的软弱无用。低头看着肩胛中的两根咒枷钉,她握住一端向外拔。 这种咒枷,是要用术法才能取出的,清青这样硬扯,钩挂在她的血肉上,相当于自伤自残。 冷汗涔涔而下,她大约是疯了,两只手抓住咒枷钉,咬着牙狠命往外一拔。 痛的死去活来,硬是把一根咒枷钉给拔了出来。 血肉淋沥的钉子狠狠摔在地上,血花溅落一地。她的倔强,宁死不服!握住另一根咒枷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硬生生的把它也扯了出来。 清青疼得昏天黑地,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以为会疼死过去,可是…… 迷糊的觉得疼痛减轻了很多,还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身边一个白衣身影。她心底一颤,是师叔吗?师叔今日就是穿的白衣。 清青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爬起来。可是当她看清时,瞬间失望。 他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非常的消瘦,颌尖颈细。是他双手掐诀,用尽全力的给清青止痛。 清青认识他,他是霄霑,上次连累他还没有道歉,没想到今天他还肯站出来帮忙。 清青失望过后,非常感激,声音虚弱的说:“谢谢,你身子不好,别再耗费仙力了……” 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霄霑也对她笑了笑,竭尽全力的想帮她减轻一些痛苦。 . 这时,前方的云席上突然有一个陌生男人开口了。 “姑娘即与霑儿相识,不知能不能帮一帮霑儿?” 清青觉得霄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寻声望去。看到一位庄重严肃的上仙,应该是霄霑的父亲。 “霑儿身有旧疾,正缺一味药引,希望姑娘不吝赠一碗心头血。” 这话言简意赅,清青听明白了,特别是最后三个字“心头血”。 tmd!天界的神仙冷酷无情、不讲理,竟还如此的不要脸,直言不讳的要她的心头血。 清青的嘴角扯了扯,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惨白着脸转向身旁的人。霄霑与她的目光一触,便垂下了眼眸闪躲,手上仍在给她用仙法之痛。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原来他也是有目的,刚才的感动和感激消失殆尽,甚至还有些气愤。 清青冷了脸,询问:“你要我的心头血?” 霄霑垂着眼眸,表情有些羞窘,没有答话。 无利不起早,难怪他肯出来帮她止痛,tmd,天界果然没一个好人。 . “跟你好好说话已是客气!这里是天庭,不容你放肆!我劝你主动交出心头血,免得多吃苦头!” 听着牟日仙君冠冕堂皇的警告,清青觉得荒唐可笑,仰头看看这光芒万丈、高耸辉煌的中天殿,自言自语:“这是天庭吗?我怎么觉得这是地狱?我一生从未作恶,做鬼后也未伤一人。我不知身犯何错?要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抓到这里,关押、殴打、折磨,现在就连一个陌生人也大言不惭的说要我的心头血,凭什么?” “就凭你是鬼,无足轻重!”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头血 清青气的冷呲一声,“哦!那我问问你,你会把自己的心头血给一个陌生人吗?不会,是吧?你这么高贵的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卑贱的女鬼更没这份善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青冷笑,咒枷已经拔掉,她收起自己的肉身,显出原形魂魄。 一瞬间那件染满了血的青衣不见,浑身的伤口也都隐藏了。她的魂魄穿着一件金色绣满七彩牡丹裙袍,外袍是玄青色对襟凤纹吉服,上面绣的是龙凤呈祥、交颈恩爱的图案。 龙鳞凤羽全嵌着精致的宝石和东珠,耀眼夺目,华贵之极。 清青魂魄是上了妆的,眉目如画,朱唇嫣红。发髻正中是朝天八宝凤钗,两鬓插着四支碧玺飞凤步摇,长长的珍珠流苏坠子垂下来,微微轻晃。 她不再是凄惨狼狈的女鬼,她是人间的皇后,端庄美艳,贵不可言。 战神心底忽然一阵抽痛。他的地魂在元神中不停的叫喊,她是他最挚爱之人,地魂在哀求战神保护她,不要伤害她。 . 清青说:“什么敬酒、罚酒我都不吃!就是不给你!若敢用强,我立即自毁肉身,一滴血你们都得不到!” 真是一个难缠的、软硬不吃的女鬼。 牟日仙君想不敢轻举妄动,真怕她疯的自毁肉身。 “父亲!算了,别强迫于她,我不愿意要她的血!” 霄霑的声音很柔和,也很坚决。 牟日仙君闻言,斥责:“妇人之仁,她又不会死!” 霄霑自小疾病缠身,性格孤僻忧郁,或许是这女鬼的悲惨无助,让他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她像一朵柔弱的花,他怜悯她。 她又像一棵坚韧的竹子,倔强的宁折不弯,他钦佩她,真的不想伤害她。 霄霑跪在地上恳求:“父亲,我不想要她的血。她是不会死,但她会疼!她已受如此重伤,我怎忍再给她一击重创?” “寻了几千年!你不想治病了吗?” “那只是传说,即使用了她的心头血,我的病也不一定会好!再说都病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父亲,别伤害她,行吗?” 牟日仙君气的一拍桌子,无语了,儿子的性格真是忧郁软弱,如今治病的良药就在眼前,他竟然说放弃,简直气死人。 “唉,妇人之仁!没出息!” 惹父亲生气,霄霑垂下头听着责骂。他知道父亲是默许了,最起码今日是放过清青了。 他转回身,对上清青犀利的目光,安慰她:“你别害怕,父亲只是为我求药心切,他不是想加害你。” 清青的嘴角含着冷笑,视线上下打量着霄霑,嘲讽着说:“你怎么会没出息呢?你好聪明,很会变通!你们父子一唱一和的是在演戏给我看吗?” 云席上的牟日仙君气的还想拍桌子,而霄霑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挥动仙法继续给清青止痛。 清青看着面前人,他瘦削的肩膀和腰身,仙韵淡的不能再淡了,可见根本没什么法力。哎,他有那样厉害的父亲,又是仙胎出身,若不是生来带病,不可能是如今这副样子。 “其实我应该多跟你周旋一会儿,能减少一分疼痛也是好的,只是你这点仙力少的可怜,我都不忍心用……行了,不用再这样麻烦,你只要把咒枷钉刺入我身体,我立即就会显出真身。你离我这样近,想取我心头血易如反掌,你动手吧!” 清青可能是疯了,或者说她还是善良的,明知道对方是想利用自己,伤害自己,可是她也不想反抗了。 . 霄霑淡漠的再次摇了摇头。 “我是鬼,对于你们神仙来说,不就是蝼蚁猪狗吗?杀鸡杀狗而已,何须心软?我生前最亲近的人都能对我出手不留情,你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就算你给我一刀,我都不会恨你。我的心早就碎了,也不差你这一下!” 她的悲伤之情,谁能明白她的心酸和血泪? 霄霑:“你不是猪狗,即使我以后想要你心头血,我会去求你,而不是现在!你已是遍体鳞伤,我实在不忍再伤你!” 清青的眼泪涌上来,破防了。 哪怕是一点点的善意,一点点的同情,对于她来说都太奢侈了,太感动了。 她还原肉身,光彩华丽的皇后吉服又变成惨不忍睹的血衣。 清青脆弱了,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边哭又一边笑。 霄霑问:“你怎么了?” 她说:“我笑我自己……呵呵,清青今日遍体临伤,能给我止疼,能对我说不忍的竟然是一个陌生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前世的丈夫在这,还有对她海誓山盟的冰玉也在这,可是他们二人就看着她被别人伤的体无完肤,无动于衷。 这么痛苦绝望的时刻,竟然是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不但帮她止疼,还怜悯她,不忍取她心头血。 清青又何忍让他疾病缠身呢? 令谁都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噗”清晰的利器入肉之声,清青用一根咒枷钉刺入自己的心口,伤处瞬间血红四溢…… 霄霑惊愣,“你……” 牟日仙君一见,立刻从云席上飞下来,落到清青的另一侧。咒枷钉一拔,血喷溅而出,他用术法将血引入容器中…… 中天殿内鸦雀无声,只听到霄霑焦急的声音:“父亲,先给她止痛!” . 清青已经奄奄一息,身子倒下去。霄霑想用怀抱接住她,可是前方黑袍拂动,战神从云席上一跃而下,一挥手将清青的身子扯过去。 她落入他的怀中。 战神周身金光大盛,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用神泽给清青止痛。 霄霑直接跪在天帝面前:“天帝,您看到了,她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今日虽在中天殿有不当言行,可是求您宽恕她!” 牟日仙君也动容了,跪地请旨:“天帝,请恕罪,就看在她为霑儿献出心头血的份上,功过相抵,放她自由吧!” 霄霑父子都知道战神难说话,求他还不如直接求天帝发旨饶恕清青。 第二百章 病态囚宠 区区一个女鬼,只是小事,可是涉及到战神的恩怨。 天帝能通过眼眸识人心,他看懂弟弟的情感,也看懂了清青的心思。 “司战,她恨你!” “兄长,那是以前,我带她回司战宫治伤,以后我不伤她便是了。” 清青笼罩在神泽中,痛楚减轻很多,慢慢的睁开眼睛,右手中还抓着那根咒枷钉。 猝不及防,她忽然出手,将利器刺进战神的心口…… 可是,凭她的能力能伤到战神吗?她只要一动,战神就能感觉到,钳住她的手臂。 战神只是本能一抓,清青却瞬间痛呼出声“啊……” 战神眼中刚刚燃起的愠怒,被她的痛楚的模样浇灭了。拉开衣袖查看,她的右臂上全都是从皮肉生长出的黑刺,是骨荆棘。 战神瞬间大怒,霁凌仙子竟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可恶至极! 这手段歹毒吗?这不是他发明的吗?他曾经用这手段对付过无数的阶下囚,以前他从不觉得歹毒,可是今天怎么了? 战神阴沉着脸,满眼杀意的望向霁凌仙子。 “表哥……”霁凌仙子怯怯地唤了一声。 “你是天界遗孤,我若杀你,对不起你父亲。今日饶你一次,日后离我远点!再敢叫什么表哥,我割了你的舌头!!” 话音没落,他怀中的小女人却抓着咒枷钉,用他刚给的仙力再次刺向他的心口。 好狡猾的女人,先是呼痛让他给她的手臂输送仙力止痛,然后再凭借这股仙力偷袭他。 可惜呀,清青不了解神仙的事,上神修为有神罩护体,她这般的小把戏,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战神这次真的生气了,不识好赖的女鬼,自己给她止痛,可是她这是干嘛?恩将仇报的算计自己,这一会儿就要杀自己两次。 战神的脾气是出名糟糕,已对她一忍再忍,此刻看向清青的目光中带着一触即发的暴怒。 . 这一幕,众仙都看明白了。女鬼分明是恨毒了战神,只想治他于死地。可是战神偏就抱着她不放,这是中什么邪了? 霁凌仙子羞愤交加,更是不甘心,带着哭腔喊道:“战神,你怎么了?你看看她!你就要留这样的人在身边?你还要护着她吗?” 清青松手,“叮铃”一声咒枷钉落地,她乖巧的眨眨眼睛,已收起刚才的杀人戾气,甜甜一笑,带着玩笑的调侃:“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人家唤你一声表哥,你就念着旧情不肯动她了?我算知道了,原来你只是对我一人狠心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看不明白?战神只对她一人手软,可她偏偏要装作不知,还这般说反话打趣他。 “好吧!只是不知你在天界还有多少个表妹?说给我听听,将来若是她们都要杀我,我总该知道自己要死多少次吧!然后你就轻描淡写的说一句,这次算了……” 一句话能勾起他的怒火,也能一句话灭了他的火气。 “我不杀她,不是因为什么旧情,而是因为你犯错本就该罚!这些伤你受着,长个记性!以后只要你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这是他的道理。 他虽原谅清青,但是背叛他的人不能不罚,霁凌也算代替他出手,不算全错,抓住清青还有些功劳。战神恩怨分明,所以放过了霁凌仙子。 清青仍在不依不饶,伸臂环在战神的脖子上,任性的撒娇:“不行!我若犯错,任你打罚。你打的我愿意!她打的,我不依!我就要你给我报仇!” 战神:“等你伤好了,我给你法力,你自己去打她报仇岂不更好?” 清青高兴的喜笑颜开,搂紧他的脖子,“好呀!不过要多少法力才能杀你呢?” 女子娇软的语气似在说着贴心的情话,可是说出的却是这样冰冷伤人的语言,战神刚刚暖和一点的眸色又暗下去。 “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哦?” 似答应,似挑衅,更多的是嬉皮笑脸,像个调皮的小孩子。 . 事已至此,别人还能说什么呢?牟日仙君和霄霑都不说话了。 天帝意味深长的看着战神:“司战,把毒蛇养在身边,虽然有趣却也危险,你明白吗?” “兄长,您觉得她能伤到我吗?” “她是不能,但愿有一天你不要自伤!” “怎么会?兄长,司战先告退。” “嗯” 战神转身时望一眼药王的云席,药王会意,马上起身告退,跟着战神离去。 . 出殿门时,清青转头向后望去,最后看一眼水神。 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早已盘膝入定,连这一小会儿时间都要静心修行,对身边之事视若无睹。 唉,别说半分情意了,他根本连看她一眼都不屑。 . 战神将清青径直抱回自己的寝殿,放在床上。药王仔细的检查伤情,丹药疗伤。 清青昏睡了几天,再醒来时,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断腿也被固定好了,只待慢慢的将养痊愈。 她身上穿着干净的中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看看周围,这间寝殿她认识,是司战殿。 外面天色斜阳,应该是傍晚。战神不在,留下仙法为她镇痛。 她很虚弱,又闭上眼睛半昏半睡着。 过了一会儿,觉得身边有人,战神回来了。他轻轻的解开她的中衣,查看几处伤口,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腿。 这些伤口还好处理,关键是她的右臂,骨荆棘留下的千疮百孔,是永远的重创。即使愈合了,也会有后遗症,手臂总会隐隐作痛,永远提醒她一份仇恨的滋味。 清青恨霁凌仙子,但她最恨的是战神。 . “醒了?” 战神在跟她说话,可是清青不理,闭着眼睛就当听不见。 战神也没跟她计较,脱去外袍,掀开被子躺在清青身边。同榻而眠,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 一种很诡异、很病态的关系。 清青幻想着1万种杀他的方式,可都不行。 他们上神已修出神罩,即使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般的刀剑也无法伤他,更何况是清青没有仙法修为! 一个鬼想杀死一个神? 呵呵,她继续幻想吧! 第二百零一章 不乖,又想逃跑 第二日晨起,他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洙檀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是几碟仙界的吃食。 “清青姑娘,这是上神的吩咐,对你伤势有好处的药膳!” 清青本是赌气不想吃的,可听到与伤势有好处,她忽然想通了,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得快点养好伤,还得找机会逃走。 清青慢慢坐起来,拿起筷子,看看几个小碟子中的菜肴。 大神仙们很少饮食人间五谷,平日里都是吃些仙芝仙果、琼浆玉露。 清青尝几口,清淡中略有些药味。她得吃,让伤势快点好。 她一边用膳,一边打量着洙檀,心里琢磨着洙檀是玄仙之身,法力很高,想在她手下逃脱,不太可能。趁着自己现在有伤,大家对她还不甚防备,这几日是她逃跑的唯一时机。 清青心里想着这些,用完膳,洙檀便出去了。 清青独自坐在寂静宽大的寝殿中,转动脑细胞,思虑着如何才能逃跑? 在无人之时,清青扶着床边,尝试着站起来。药王的灵药仙膳很好,再加上战神日日用仙法为她疗伤,十日之间她的腿勉强能够站起来了。 但走动时,还是疼。 . 战神依旧与她同榻而眠,输送仙力给她止痛疗伤。清青想出来了一个计划,等待机会。 又过了三日,机会来了。 今日进来送饭的仙娥是夢宜。夢宜与洙檀不同,她的仙级只是地仙,法力不高,而且她为人浮躁,不似洙檀那般沉稳敏锐。 夢宜以前就和清青结过梁子,态度厌恶。 清青面色很平静,乖乖的坐起来用餐。可是稍稍一动,脸上都是痛楚之色,一副爬不起来的样子。 夢宜即使再不喜欢清青,也不敢违逆战神的命令,她就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扶清青,一切顺其自然,毫无防备。 突然! 一击仙力偷袭! 清青太狡猾,她虽然没有修为,但是战神每天都留下仙力为她止痛。清青就积攒着,汇聚手臂之上,此刻突然出手,一招击向夢宜的天灵盖。 眼见着夢宜的身子倒地,清青掀开锦被下地,动作牵痛身上的伤口,但也顾不得疼。她迅速的把夢宜的内袍外袍都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手忙脚乱的一边穿鞋袜,一边看夢宜的发髻,拔下她的发簪,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头发挽了个相似的发髻。最重要的是那块腰牌,清青一把扯下来,挂在自己的腰带上,然后一路飞逃。 . 可是这一次她的运气很差,魂魄慌慌张张的飘出殿门,面前黑影一闪,清青顿觉不好,几乎要吓得尖叫出来。 战神挡在她身前,清青绕开想逃。他一挥手“啪”,清青觉得自己被扇了一巴掌,摔落在地上,显出身形。 瞧她一身打扮,还带着夢宜的腰牌,战神就明白了。 他的眼中燃起怒火,他一再宽恕她,日日给她上药疗伤,对她还不够好吗?这女人怎敢如此背叛,知错不改,老毛病又犯了? 清青摔坐在地上,神色慌张惊惧,却还嘴硬,说了一句明显的谎话:“我……我是想去瀑布那,洗,洗一下……我去洗澡也不行吗?” 事到如今,不知忏悔求饶,居然还在巧言狡辩?难道当他是傻子吗? 战神怒极反笑,弯下腰一把抓起她的腰带。 “啊!你干什么?” 战神驾云御风而行,飞到落川瀑布的上空,将清青丢下去。 清青被一股大力摔入深潭之中,冰凉的水浸裹住她的全身,她本能的向岸边游去。忽然听到身后有“噗通”入水之声,回头看到一抹黑影也钻入水中,她顿觉不妙,飞快的向前游逃,可是身后那人追上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下坠,把她摁到深潭的最底处,漆黑一片。 战神抓着清青的腰带不放,清青转回身与他撕扯,两个身影在深潭水底扭打在一起。 战神若用仙法一招便可将她制服,可是他偏要与她撕扯,游龙戏水,戏谑的将她按在潭底,毫不怜惜的栖身撞入。 清青想要呼喊,想要咒骂,可是张口只有水波气泡,什么都喊不出。 漆黑一片,四周是冰凉的水,身上禁锢着他的火热。 清青一直在推打他,可是她的挣扎只会让他的愈演愈烈,深度交流。他不管不顾,到最深处还不满足,一下又一下,说不清心里有多恨她。 直到他在水中嗅到一丝血腥味,是她的伤口崩裂了。他才停止了暴行,抱着她离开深潭,飞回司战殿。 . 殿门外站着株潭,还有刚刚苏醒过来的夢宜。 远远看见战神抱着清青而来,她赤裸的身体盖着他的斗篷。 “传令下去,南天门严加把守,如果敢放跑女鬼,提头来见!你们的眼睛也盯紧自己的腰牌,若再有半点闪失,直接去死!” 这些话不光是说给仙娥听的,更像是说给清青听的,让她死心,让她老实。 床上的女人披着一件黑斗篷,恶狠狠的瞪着战神,颤抖的唇瓣已被咬破,血迹顺着嘴角淌下来。 战神立在床边对视着清青,又气又恨,握紧了拳头,真怕自己一时冲动失手杀了她。 清青胸前的伤口溢出血来,疼痛难忍,她气呼呼的躺下,抓过锦被盖在身上,蒙着头蜷缩在被子里。 战神深吸一口气,打开药箱拿出药瓶,过去掀开锦被。 清青吓了一跳,以为他还要继续暴行,“你别过来!你混蛋!” 战神本想给她上药,怎奈又被清青惹怒了。 两个脾气不好的人,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冲突。 战神扯掉清青身上的斗篷,她拼命反抗,抬腿要去踹他。战神掐住她的脚踝一压,顿时断骨处剧痛难忍。 “啊……”一声呼痛,战神松开手,嘴上仍在训斥她:“自找的,让你长记性!” “你个畜生!” “啪”一巴掌扇在清青的脸上,把她打趴在床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几天给你脸了是吧?跟本神放肆?饶你不死,就是要慢慢折磨你,贱皮子!” 第二百零二章 气的他,离家出走 这个男人很可怕…… 这种关系很病态…… 落入他手中,就是强制囚禁。乖顺就对她好点,不乖顺就动手打她。 清青赤裸着身体,几处伤口都在流血,是他的暴行害她伤口崩裂。 她恨他,无穷无尽的恨他! 仇恨让她变的极端倔强和强硬。 她能接受他打她,骂她,甚至强暴她,却不能接受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假装爱惜她,变态,恶心。 清青怒视着他,反唇相讥:“我不识好歹?我身上的伤是谁给的?如果不是你,我会受这些伤吗?怎么?你还想让我谢谢你?是你自己愿意给我上药,我又没求你!” “咔嚓”他将手中的药瓶捏的粉碎,怒不可遏,拂袖而去,没有再回头看清青一眼。 打骂和震怒过后,屋中又恢复死寂,战神看着清青纤瘦的肩膀不停颤抖,是因为仇恨,因为气愤,更是因为疼痛。 心口处和两边肩胛的伤都崩裂了,向外渗血。一头黑发湿漉漉的凌乱,有的披散在肩上,有的搭在胸前沾染上鲜血。 清青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渗出的血流,鬓边垂落的黑发遮住她的脸。 战神怒打了她一巴掌,可是看到这副病殃殃的样子,心里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唉…… 他无奈的仰头深吸一口气,看看自己手中竟然还握着药瓶,“不识好歹!” 屋中恢复死寂…… 清青几处伤口剧痛,昏昏沉沉三日,司战殿没有一个人进来过。 无人问津,无人疗伤。 一个月,再没见过战神的踪影,他倒大方,把寝殿让给清青,让她在这自生自灭。 日复一日,又过了一个月,除了右臂再不能完好如初,身上其它的伤口都愈合了。 因为没有衣服穿,她只能披着黑斗篷来到寝殿门口,扒着门缝向外张望,别说战神了,就是连狻猊的身影都没看到过。 估计他们不在司战宫。 清青伸手摸了摸,殿门没有设结界,可是有什么用啊?她出了殿门也出不去宫门,洙檀她们又不是傻瓜,宫门肯定严防死守结界很强。再说就算出了宫门,南天门也是肯定出不去的。 …… 那日,战神在家里惹了一肚子气,离开九重天,带着狻猊去六界寻视。 比翼族内近几年一直不太平,都是小打小闹的内乱。这种小事以前战神是连听都不想去听的,可是这次他竟然亲自去了比翼族,三刀两剑解决了他们的内乱,又把余党一并活捉。 然后战神又去灵甲族、雪骑族、最后是妖族。 妖族以狐妖居多,她们画皮后的形态甚为美艳动人,而且风骚入骨。 妖王受宠若惊的喜迎司战殿下的驾临,珍馐佳肴全部奉上,倾尽所有的讨好着战神。 六界相传战神不好女色,可是妖王明明看到战神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跳舞的妖女们,几乎是目不转睛、肆无忌惮的看啊!难道传言有虚? . 到夜间休息时,妖王试探着说:“司战殿下,还有些舞曲没有演完呢!不如让她们去您殿中,为您歌舞,如何?” “好,都过来!” 就这样,十几个貌美女妖就被送到战神下榻的殿内。 雕梁画栋的大殿之内,一人黑袍华裟,身姿高大,威严凌然。 战神随意的脱去外袍,半倚在榻上,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女人。 战神一一看过去,心底意味索然,却还是伸手一指:“你、你、还有你留下。” “遵命” 被选中的自然洋洋得意,其它的女妖们便带着失望的退出去。 “脱!”一个字够简单粗暴,看看战神多勇猛,要一次来三个。 战神看着她们一致的动作,看着她们谄媚的笑容…… 靠,别说欲望了,根本就提不起什么兴致。 都是女人,也都长的挺顺眼的,怎么回事呢?啊!对了,喝酒,他第一次碰那个女鬼时是喝了酒的。 战神抓起旁边的酒壶,赌气般的喝了两口,还觉不够,又猛灌几口,还不够,干脆把这一壶都喝光了。 再次看向她们时,冷硬的眼眸中有了些温度。三个女妖白花花的溜光,静立等候,眼瞅着战神也不干正事,一直在猛灌酒是何意? 终于,战神喝下许多,脸有些红,看向她们三个的眼神有些醉意迷离。 最左边的那个最瘦、腰最细,就她吧! 战神走过去,伸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拉到床上。 “上神,请您怜惜。” 女妖娇羞妩媚的垂下眸,用眼神勾他,发现战神还没有脱衣服,便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和腰带。可是纤手刚要触碰,战神忽然露出冷厉的凶光。 “别碰我!”猛的一声暴喝,吓傻了这小妖,都要跟人家那啥了,还不让人家碰你,什么毛病? 小妖瞬间把手缩回去,瑟瑟发抖的留下眼泪。 不知怎的,战神眼前浮现出清青的样子,他皱起眉头带着醉意的说:“我又没打你,你哭什么?她就从来不肯哭……” 他恨她的倔强,却又喜欢她的倔强。 他恨她的胆大妄为,却又喜欢她那份天真随性。 他恨她不肯顺服,却又喜欢她小豹子一样的脾气。 感情之事,伤脑筋,太纠结。 他快被她气疯了,甚至想自暴自弃,想找别的女人发泄,想转移注意力。 可是到此刻才发现,谁都不是她,谁都不行! . 战神猛地站起身,再没看这三个女人一眼,便冲出门,唤来狻猊直飞九重天,一路疾驰。 深黑的夜晚,他回到司战宫,直奔寝殿。 夜深了,清青已经入睡,忽然听到殿门“咣当”一声,把她吓醒了。 她惊慌起身,看见一袭黑袍被疾风带着漂浮,已到床前。 他似乎风尘仆仆很着急的样子,清青睡眼朦胧的看他一眼,厌恶与他对视,便收回目光,再不想理睬。 分开两月,战神的怒火渐渐平息,但每次想起清青,他总是烦躁的。此刻匆匆而回,她近在眼前,他反而不怒不烦,还有一种朝思暮想的感觉,心底蹿起的火苗,某种渴望,某种燥动。 第二百零三章 司战殿下喝醉了 清青被囚禁在司战殿,两个月,也没有仙娥来送衣衫。 她不能一直光着身子,就在内殿翻箱倒柜,找到战神的衣服套在身上,用腰带扎紧,总算可以遮体。 战神看见清青穿着是自己的内袍,心里痒痒的,又看到那宽大的衣领里露出的锁骨,还有00的轮廓。 眸色渐深,呼吸也越来越较重。 清青闻到一股酒气,知道他饮酒了。大半夜的他突然回来,又站在床前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清青侧头看看,只需一眼她就明白了,不自觉的把身子向后缩。 “你想干什么?你可是上神,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总盯着我!你们天庭没有女仙吗?” 战神不回话,目光中有饿狼之意。 “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冷静点!你说过我是狗,你现在要对狗做什么?你可是上神!要有控制力!不要自降身份!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传出去你……” 清青还在循循善诱地说教,可是战神终于忍不住,念了个诀,瞬间把自己袍尽除。 清青转头避开不看,身畔已有一双臂弯将她环住按倒,带着酒意的气息。 他吻了她…… 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箭在弦上是必然要发的! 今晚他饮了酒却对她很温柔,慢慢的,让她适应他,感受他。 今晚,他对她不是发泄,而是缠绵…… . 黎明时,清青昏昏然刚要入睡,他的身子又压过来。 “你有完没完?” “哦” 他竟然乖乖的放开她,给她盖好被子,让她休息。清青皱着眉头翻过身,背对着他,他就从后面抱住她,听着她入睡后绵长的呼吸声。 从这日之后,他夜夜拥着她入眠,只要清青不反抗或是不说些恶言,他对她的每次都会温柔怜惜的。 洙檀送来许多美轮美奂的衣裙,可是清青不稀罕,只向她讨要一些淡蓝色的绢帛和各色的丝线。 战神白日去忙公务,清青就坐在窗边安静的绣手帕。 殿门没有结界,可是她也不出去,只有狻猊在门口哼哼时,清青才会领着它去瀑布那沐浴,嬉笑一阵便又回寝殿继续绣帕子。 . 战神近来心情不错,只要清青稍稍的乖一点,他就会对她很好。 转眼一年,今天又是降现节。 清青整日不停的绣帕子,装满一匣子共四十七条。 夕阳落下,天黑了,清青捧着匣子,走出去找洙檀,向她要炭盆。 天界没有炭盆,洙檀听了清青的描述,用仙法变幻一个类似的。 清青把炭盆放在一个路口,跪在旁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条淡蓝色手帕,上面绣了一片绽放的蔷薇花,精美绣丽。 她将娟帕展开,平整的放进炭盆中,炙热的火瞬间将它燃烧殆尽。 清青又拿出了第二条,绣着云纹的帕子落入盆中,瞬间焚为灰烬。 每一条都是绣工精美,云朵图案活灵活现,仿佛真的在飘动似的。二少爷最喜欢云纹,以前他身上的衣着,腰带,都是格式花案的云纹。 清青动作轻柔,将每一条帕子展开,平整的放进火炭中,看着它们焚烧为灰烬。 不知何时身后的洙檀换成了战神。 “一针一线绣的,都烧了,可惜!” 清青头也没回,淡淡的答道:“不可惜,我就是给他绣的。一年了,今天是他的忌日,是你杀了他。” 原来是萧彦隆,战神阴沉着脸,冷冷讥嘲:“一缕残魂罢了,死生何异?” 一抹恨意闪过清青的眼底,她垂下眼眸,继续拿起一条帕子展开,平整的放入炭盆中。 “清青,只要你以后听话,我再不打伤你!” 夜幕中,一阵女子的冷笑声,凄楚又讽刺:“那我该说什么呢?谢谢您!谢谢您一次次的没把我打死!谢谢您让我一身伤疤还苟延残喘!谢谢您囚禁我,让我没有自由……呵呵……” 她说的都是反话,都是怨恨。 “在你看来,只要不打我就是对我好?原来你对待女人的标准如此之低……你今日不打我,或许明日会打,或许哪日我又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就直接把我杀了!我在你面前贱如蝼蚁,应该永远战战兢兢的活着……” 清青始终没有回头,根本不在乎他是嗔是怒,只是平淡的继续说:“在天牢时,我每天都在想你,不,应该说是在想景澜……我日思夜想、点点滴滴,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们认识十一年,我人生的一半,我所有的青春和生命都耗在他身上……你是神,我不敢高攀!可你不念一丝情分就算了,还把我关进天牢……你知道我在天牢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那些男鬼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似乎是想起了最可怕的事,清青微微的颤抖,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 “那里没有日月,我不知被关了多久,只觉得像几千年那么长……在那里,我看见了世间最淫恶的东西,听见了世间最无耻的言语 ……” 战神环住她的肩膀,“他们都是疯话!我马上去把他们都杀光!” 清青停止了恐惧颤抖,怔愣的转头问:“杀他们做什么?杀他们就能解我的恨吗?是谁把我送进去的?是谁给他们机会的折磨我?” 仿若一个无知的孩子,再向战神请教,可是她等不到战神的答案。 她看到他眸中的悔意,但她不在乎,继续的问:“你可以杀他们!可是我的痛苦怎么抹去?那种侵入骨髓的羞耻,让我怎么忘记?那些肮脏,那些声音,那种气味……” 战神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的哄着,也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 “慢慢会忘记的……慢慢的……我以后再不伤你……一千年,一万年,你总会忘记的!” 他抱起清青一步步的走回寝殿,心里惶然若失,涌上一阵强烈的自责感,他对她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他平生第一次说,对于他来说重如千金,可是对于清青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解不了她丝毫的仇和痛。 战神夜夜都要在清青身上f泄他的爱欲,然后执拗的搂着清青入睡。 第二百零四章 把她锁在床上 两个同榻而眠的人,看似和平相处,心却隔着万水千山,有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三年。 战神刚开始的时候,也放低姿态试着跟清青说话,可是清青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尽是些讥讽恶言。几次下来,战神那骄傲跋扈的性子能忍住不出手教训她就已是极限了。 他也生气了,不说话了,只把爱和恨都f泄在床上,夜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清青无力反抗,挣扎只会让他更加的没完没了。 他为刀俎,她为鱼肉,还有逃走的机会吗? 司战宫人人警惕,南天门更是把守森严,清青想逃走,根本没有机会。但是她心底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就是霄霑。 当初在中天殿取心头血时,牟日仙君和霄霑近在左右,清青低着头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哀求:“帮我,逃出魔爪!” 六个字,一碗心头血。 她非常机智,向霄霑父子发出求救。 . 清青与霄霑虽只有两面之缘,但是她能感觉到霄霑与天界其他神仙都不一样,他有善心,有良心。即使牟日仙君不愿多管闲事,但只要霄霑反复恳求父亲,但愿他们会出手相助。 神仙总是高傲的,欠了一个女鬼的恩情,她又开口求救,他们怎有不应之理? 但是……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 清青也知道其中的难处,牟日仙君只怕有心无力。从仙级和地位上讲,牟日仙君都不及战神,他不可能跟战士硬碰硬。 以战神的脾气和手段,天界谁人不打怵呢? 司战殿和南天门都把守甚严,若想逃脱绝非一朝一夕,需从长计议。 . 清青就是不甘心! 即使打断了她的腿,她也不服软,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逃跑的。 清青坐在窗边绣帕子,心绪不停地思虑着。 她在想:自己与天庭中的人都不熟,只认识霄霑父子,又给他们献过心头血,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逃了,那明显就是霄霑他们做的,这样不行! 她得想办法混淆视听,多多的跟天庭神仙扯上些关系。将来若她逃出去了,战神不要总盯着霄霑父子,否则蛛丝马迹就会暴露,还会把她抓回来。 三年了,总在司战殿里呆着,肯定是不行,得找个由头出去转转。多认识些朋友,混淆视听。 . 这一日,清青看到湖心亭送来的仙果,不是后山果林的,她忽然有一个主意。 晚上,同塌而眠,她依旧背对着他,“这附近还有别的果园吗?我能跟着猊猊去摘果子吗?” 言简意赅,说明心意,两个人大半年没说过话了,难得她今日肯开口。 “九重天的山园甚多,你要去哪一处?” “我不知道,只是闷得慌想出去转转!” 等了很久,身后人都不回复,清青很气恼、很委屈。 “三年了,我没出去过一步,即使养条狗也要出去溜溜吧?……你干脆把我锁在床上算了!” “好啊!这是你说的!” 战神虽未答应,可语气中带出几分笑意。 清青不说话了,开始抹眼泪,委委屈屈,可可怜怜…… 战神心里明镜知道是小女鬼又要耍心眼了,他早就领教过她的演技和狡猾。难得她开一次口,他真的不想拒绝,就算她耍什么小心思,也是白费,根本逃不出去的。 “那你去吧!” 身旁的女人立刻止住哭泣,唉,她连眼泪都不肯多浪费几滴。 “谢谢!” 违心的话,很疏离的两个字,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 从此以后,只要有狻猊的陪伴,清青可以出入司战宫。 她穿着最普通的仙娥衣裳,无论去哪处果园也不显眼。 今天,清青拎着一篮果子去瀑布边洗净,远远的看到洙檀领着一些人。 咦?这是清青第一次看到司战宫来客人。 天界冷漠不喜串门,而且战神又是臭脾气,必然人缘极差。今天怎么来客人了? 清青提着一篮果子走到厅前,看到洙檀和另一位仙娥端着茶点走进去。 这几年,清青除了讨要丝线外,就没有和洙檀说过话,此刻她一反常态,突然殷勤的说:“洙檀姐姐,是有客人吗?我来帮你!” “不必了,你回去吧!” “端茶倒水的活我最拿手,我来吧!” 清青讨好的对着洙檀笑,把洙檀都弄愣了。 清青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进入大厅,开始了没皮没脸、自来熟的表演。 . 厅中三男六女,其中一个紫衣华服的公子坐在椅上,剩余八人站成一排立于他身侧。 紫衣公子打量清青,以为她是普通的仙娥,咦,不对,身上不是仙气,这是只鬼吗? 清青也打量他,哎呀,呀呀呀~ 这人相貌太漂亮!明明是个男子,可那眉眼鼻唇简直如画般极近完美,浑然天成,美到让人不敢眨眼,惊为幻觉。 “您……抱歉,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身边的侍从回复:“这是妖族妖王之子!” “噢,清青有礼了!” 清青依着凡间的礼数向他行了一个万福礼,“我是凡人的鬼魂所化,不懂天界的规矩。若是在我们凡间,您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应该被称为世子或是公子,嘿嘿……” 清青眉眼弯弯,天真的笑着,她很会奉承讨巧。 紫衣公子的脸上也带了笑意,“你来自凡间,如何会在司战宫呢?” “干活呗!我在这里给狻猊摘果子,狻猊,您知道吗?就是战神的坐骑。” 紫衣公子略略点头,清青笑的憨厚、真诚,语气殷勤热络。 “大约是我有福气,入了狻猊的眼,就跟着到了九重天,平时服侍它洗澡,摘果子、洗果子。对了,各位贵客,请用些果子!” 说着清青便将一篮果子双手递放在桌上,对旁边侍立的八个人笑着说:“这是天界的仙果!各位……我就称呼你们前辈吧,既来到司战宫就是贵客,请尝一尝园子里的果子!” 天界向来冷漠,一路上指引而来的天兵和仙娥也都是客气疏离的,人人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而这女鬼却十分热情,很会热乎人。 第二百零五章 脸皮真真厚! 洙檀和另外两名仙娥侍立在门边,看着清青怪异的表现…… 清青隔三差五与狻猊出去,在天界走动,却找不着人套近乎说话。今日是送上门来的妖界世子,她岂能放过? 清青转头望一眼天色,没话找话也显得很自然,“你们是在等上神吗?我看时间他快回来了。” 紫衣公子温和点头,清青继续夸赞、感叹:“你们妖界人人都这样好看吗?哎哟,可惜我文墨太浅,不知要如何称赞你们。我若是去了妖界,可以不吃饭不睡觉,每天就站在大街上看人就好了!” 妖界的画皮高超,面对赞美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么直白的话,还是在九重天上听到的,厅中的九位贵客嘴角都挂上笑意。 一旁的洙檀简直汗颜,觉得清青言语轻浮,太丢人了。 “姑娘是天生的容貌,更美!” “不行,不敢跟你们比,我都自惭形秽了!嘻嘻……” 清青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死活要赖在这缠磨,“不知如何去你们妖界呀?真希望去看一看!” “出南天门,一直向西北方,过了六界线,便是妖界。或者你从人间走,西州的慈异山那边也有妖界的入口。” “嗯,我记住了!” “日后若是姑娘去了,报上司战宫的名号,我族定会好好招待姑娘!” “好呀!让你们等这么久,真是怠慢了!不知你们是否有急事?” 清青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其实心里才不在乎他们有什么事,也根本不会去妖界,只是想没话找话的缠磨,混淆视听。将来若是逃走了,战神跑到妖界去翻个底朝天才好呢! “下个月是上神四万岁的寿诞,妖界略备薄礼。” 清青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些礼盒,哦,原来是来送礼的。 清青:“客气了,上神知道你们这样有心,会高兴的。” 妖族:“只是不知我们备着礼物上神会不会喜欢,还要请问姑娘,上神平日里的喜好是什么?” 清青:“这个……您真的把我问住了,我很想告诉您,可是我也不知啊!上神很少有高兴的时候,我看不出他喜欢什么。” 紫衣公子本是随口一问,没打算套出什么话来,可是清青的答案却让他很惊讶。这女鬼天真讨喜,却也太直爽了,简直口无遮拦,司战宫怎能容下这样一个没规矩的人呢? . 妖族来的六位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美艳入骨,眉眼风情。那眼波一送,定让男人浑身酥麻。 清青忽然明白了,秒懂女孩在此! 她了然一笑,思虑着说:“我觉得上神好像不太喜欢浓妆艳抹的……” 话音一毕,那六位妖女瞬间变了一个模样,从妖娆变成清秀,连刚才性感的衣装都变成规规矩矩的白衣粉裙。 啊哈! 清青拍手称绝! “天呀!你们可以这般变化,太厉害了!” 确实是由衷的赞叹,凡间女子每日梳妆要一个多时辰,可妖女们瞬间就能变幻,怎不让人羡慕。 “可是……你们怎么都变成一个样子呀?你们六位都美貌,应该变成六种不同风情才好!上神自然会选他喜欢的那一个!” . 晕晕晕~ 洙檀的脸黑到不行了,“咳咳”轻咳几声,可是清青就是装傻充愣,全当没听见。兴致勃勃的一一指点着六位妖女变作六种不同的着装打扮,有的娇艳,有的野性,有的风骚,有的优雅,有的端庄,瞬间厅中姹紫嫣红一片。 好好好!清青一直拍手称妙,赞不绝口。 “多谢姑娘指点,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在人间的名字叫沈青。” 清青笑着回复,与此同时,看到那紫衣公子的眸中一抹绿光闪过,瞳孔急缩。 清青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两下眼睛,自言自语:“你们的眼眸也会变化吗?刚才好像变色了……” 气氛骤然尴尬,清青不知道那是惑心术,是紫衣公子一时好奇,想试探她的真实身份。 惑心术是妖界的看家本事,能够通过自己的美貌让对方着迷,迷惑对方说出毫无防备的真言。 妖惑法术对付不了厉害的神仙,但对付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是绰绰有余, 没想到,清青完全不受迷惑,反而无心之言戳穿了他。 . 旁边的洙檀脸色凝重,妖界胆大,竟敢对司战宫的人用惑心术。 可是奇怪,清青竟然丝毫没有受迷惑,原来她只是嘴上夸赞,却并没有被妖界世子的美貌吸引分毫,所以才不会受他的惑心术。 “沈青,你很有趣!欢迎你到妖界做客!” 清青笑着点头,今日的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吧! “公子您稍坐,上神应该就快回来了,我也要去给狻猊洗果子,就先告退了。” “好,有缘再见!” 清青施礼告退,回到司战殿,吃了两个果子,便坐在窗边,如常的绣帕子。 一炷香的时间,战神进来了。 这么快就把远道来的客人打发走了? 清青始终低头绣帕子,战神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战神听到洙檀的回禀,知道小女鬼又开始不安分了,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还妄想妖界那几个废物还能把她带出南天门?她一点法力都没有,竟然能抵得住惑心术?可见她对妖界那皮相是丝毫不感兴趣的,一味的在外人面前卖乖讨巧,却不肯冲自己笑一笑。 “怎么啦?六个美人还泄不了上神的火?” 半嗔半讽的语气,让战神哭笑不得,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你就那么希望我去找别人?” “我是怕你腻!这都三年多了!你的地魂在人间时,可是坐拥后宫上百,而且对女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没想到上神本尊却这么单调!” 战神本是怒气冲冲而回,听了这几句冷嘲热讽,却顺了气儿。松了手,坐在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唇贴在她的耳垂上,细细的摩挲着说:“你真的不知我的心意?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第二百零六章 战神喜欢抗揍的女人 “我知道啊!可我该怎么对那公子说?嗯……我难道说战神喜欢抗揍的女人,经常被打的死去活来,遍体鳞伤。脸皮得厚,心气得硬,不光能抗揍,还没羞没臊,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几个天兵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里,你也得忍,认命吧!战神喜欢施虐,更喜欢能承受住这些虐待的女人,你看你们六个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想挨打挨揍的,可以留下试试?” “你呀!这张嘴最欠收拾!” 说罢,钳制住她,不容逃脱,含住她的唇,重重的吮吸啃咬……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司战宫络绎不绝的有宾客来送贺寿礼,清青时时关注,只要一有客人,她必然要凑上去逢迎待客,净挑好听的说,攀交情,套近乎,哥哥姐姐的乱叫一通。 洙檀觉得司战宫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每日都向战神汇报。 战神听后无奈扶额,明知道清青又开始不安分的耍心机了,却也不想再厉言责骂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的纵容。 . 夜深了,万籁俱寂,战神回来得很晚。 今日是他四万岁的生辰。 因不喜热闹,就没有办宴,只去天帝的寝宫,兄弟二人家宴一番。 战神多饮了几杯,夜深了,回来的有些晚。看到榻上的女人长发散在枕边,阖眼安睡的模样,他觉得心里很熨帖。 她睡在这张榻上只有几年而已,可不知为什么,战神就觉得已经习惯了,夜夜身边有她,就很顺心。 战神脱去衣袍上榻,侧头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多少次的问自己,为什么就是中意她呢? 情不知因何,深陷而难以自拔。 想到这,战神已经有些自暴自弃,或许就是喜欢她的臭脾气,就是愿意忍那份气,没办法。 看着她浓密合拢的睫毛和朱红温软的唇瓣,他想把她搂过来狠狠亲吻一番。 但是想法并没有赋予行动,见她被子盖得很严,安稳的睡得很香,一时又起了怜惜之情,算了,这一夜让她好眠吧! 战神躺好闭上眼睛,借着酒意很快也入睡。 . 后半夜,身边的女人动了动。 门边点了一盏天灯,微光暗影中,她睁开眼睛。外面更深露重,殿内同床共枕的是他和她。 清青侧头注视着战神,想着心事。片刻后,她拉过身上的被子给他也盖上,跟着身子也贴上去。 女人的柔软主动搂住他的腰,这不是梦吧?战神睁开眼睛,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迷惘,一时怔怔的看着她。 小女人爬上他的枕畔,笑容甜甜的扬起下巴,有些嗔怪。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我等你很久,不知怎的就睡着了,还好赶得及对你说一句生辰吉乐!” “嗯”战神只是轻轻的答应一声,嘴角的笑意却很浓。伸臂抱住她,越抱越紧,便想将她…… “哟哟,你羞不羞啊?怎么每天只想这事呢?” 堂堂战神被一个小女人取笑打趣着,偏还给噎住了。 “我,我本是睡的,那不是你过来勾我的吗?” “就算我勾你,你就不抵抗一下?若是天界女仙人人勾你,你夜里不得累死啊?将来众仙悼念你,要说什么?嗯……就说司战殿下是为天界女仙奉献了自己的全部,可敬……” “欠收拾!” 战神气的眯着眼眸,在她的纤腰上掐了一下,就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哈哈哈,哈哈……别欺负我,我们今晚聊聊天好吗?” “做完再聊!” “你看你总是这样霸道!你都四万岁了,我还不到四百岁,你好意思总欺负我吗?今天让着我一点呗!” 只要清青好好跟他说话,稍微哄哄他,他都会应承德。 “你要聊什么?” “就聊你呀!你们这样厉害的神仙能活到多少岁啊?” “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永远都不会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战神笑意渐敛,忽然有点猜到了她提起这个话题的深意。 战神:“你到底想问什么?” 清青:“我就是很想知道你会不会死啊?” 战神:“若不伤,安然渡劫,就不会死。” 清青:“那你这样厉害,天下谁人能伤你?如何能伤你?” 战神落寞的闭上眼睛,刚才的好兴致已经不存在了,说什么生辰吉乐,她只是想借机套他的话,唉,哪有人在生辰这一天竟说什么死不死,伤不伤的,她是盼着他死伤呢! 清青:“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敢吗?你明知道我伤不了你,只是问一问,痛快痛快嘴,你都不肯说吗?” 清青嬉皮笑脸的枕着他的臂弯,手也很调皮的乱摸。 战神叹了口气,把她作怪的手从衣襟里拿出来。 “神仙最脆弱的就是元神和金丹,若伤了其中一样,神仙也会死!” 他闭着眼睛,声音很消沉。今日是他整万岁的生辰,天界一片贺寿祝祷,他本该欢喜,可是此刻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他已经闭上眼睛,入睡之意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可是身边的女子偏就不识趣,继续笑盈盈的追问:“那你的金丹藏在哪里啊?” 他已经说了金丹是他的软肋,致命之处,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位置。那是关乎性命的绝密,她竟敢直白的问他,心计已经毫不掩饰,太放肆,太嚣张了。 突然,战神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眸中带着寒刃和阴霾,冷冷的盯着她。 清青趴在他枕边,墨染般青丝垂下,妩媚明亮的大眼睛对他眨一眨,调皮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唇上,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讨要糖果。 “司战殿下,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战神压抑怒气,把她的手指从自己的唇边挪开,握在手中。 “清青,你想没想过,你为什么敢一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一再纵容你,但若哪天真把我逼急了,我会杀你的!” “你舍得让我死吗?你不舍得!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就利用我对你的喜欢,肆无忌惮的对我放肆无礼?” 第二百零七章 上神,你的金丹藏在哪里? 这一次清青没有回答,他说的没错,她就是利用他的喜欢。至于他舍不舍得杀她,那是他的事,清青不领情。 她恨他,反正如果有机会她是肯定舍得杀他的,幻想着把他碎尸万段,给二少爷报仇。 . “清青,以前我出手确实有些重,我都说了以后再不打你了。你好好听话,我会助你升仙,护你渡劫,在天庭没人敢欺负你!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很好的!” 战神许下承诺,说的是真心话。 但是清青听着,心中只想冷笑。打骂完了,说一声以后再不打了,就一切都了结了? 他给她造成的伤痛呢?她一身的伤疤呢?她永远治不好的右臂呢?还有二少爷的魂魄呢?如何抹平这些仇恨? “好呀!谢谢你!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把金丹藏哪了?” “……” “说什么喜欢我,你根本就不肯信任我……” “……” “那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你也可以问我的秘密,我保证告诉你实话!” “……” 无论清青怎么说,战神也不吱声,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上神,别生气,你既然不想说,以后我再不问就是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应该要你高兴,不该惹你生气的……” 清青柔软一笑,蹭着他的某处爬上去…… 每天晚上的必修课,清青都是极其敷衍。雏鸟被老鹰摁住,她无力挣扎就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像今晚这般主动,还是头一次。 人间出来的女鬼,怎么比妖界的狐媚子还会勾人? 亲密无间,极尽温柔缠绵后,她又缩在他怀里哭,不敢哭出声,就是柔弱的抹眼泪…… 战神被她折磨的无可奈何,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想让他说出金丹的位置,然后呢?她想利用这一点,将来谋划着杀了他。她就像一杯美味的毒酒,喝下去就有被毒死的危机。他看着“这杯美酒”,聪明人该及时倒掉,可是战神宁愿自欺欺人的傻一次,即使是杯毒酒,他也饮了,而且甘之如饴。 战神捧起清青的脸,擦掉她眼角的泪花,痴痴的看了她一会儿。他对她是动真情了,希望以诚待她,将心换心。指尖挥动术法,他胸口正上方,脖颈下三寸处一束金光迸发而出,就是他金丹的位置,他终还是告诉她了。 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原来这就是情,让人又甜蜜又苦涩。 这杯毒酒,他饮了,即使命丧于此,他也认了。 “记住了吗?如果有一天我虚弱到额间的神印都消失了,你就可以出手毁我金丹,我必死无疑!若是你能逃出九重天,去往魔族,告诉他们我金丹的位置,仙魔交战,我会死在他们的手中!”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良久后,她说:“你只告诉我一人,这世间就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就这一句话,还是一句不知真假的话,战神就满足了。 …… 日月轮转,两年后…… 今天,日头和煦,微风正好。 在瑶池边的果林里,狻猊懒懒的趴在一棵树下,清青在不远处提着筐摘果子。 清青只要出司战宫,狻猊都跟她形影不离,此刻虽是懒洋洋趴着,可是它的感官很警觉,别想试图在它眼皮下逃跑。狻猊速度极快,还会追寻气味。 逃跑?是不可能的! 此处林木森密,仙果硕累,远远的隐约有脚步声,随后便传来几个女子谈笑的声音,估计是哪家的仙娥也来采果子。 四周很静,草木甚密,仙气缭绕,所以她们没有发觉清青,自顾自的谈笑。 “鹤境仙君的天婚过后,不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会是谁呢?” “这九重天上数一数,还能谁?眼下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水神和贞元女君呗!” 清青的心猛的一颤,身子躲到树后,全神贯注的聆听。明明知道自己会心痛,可是听到关于水神的事,她就是想听。 . 一阵羡慕的感叹声,“哇,真的是神仙眷侣啊……” “他们是同门师姐弟,青梅竹马了几万年,贞元女君飞升上神时,水神怕她天劫出事,算出日子守在她身边好几个月,替她顶了十七道天雷!” “是啊!贞元女君飞升上神的大半功劳都是水神的呀!然后……听说水神还陪她双修呢……” 说到这,几个人忽然都没了动静,半响后一阵羞涩的嬉笑声传来。 双修?清青即使之前不懂什么叫双修,现在也该猜到了。 “水神从不肯看别的女仙一眼,对她真好!可是你们觉不觉得女君好像有些冷淡……” “对对!我也发现了,水神对她那么好了,女君若肯主动点,估计二人的天婚早成了。” “迟早的事,水神只肯与女君双修,他心中就只有女君一人……” . 几个仙娥用仙术摘果子,很快摘完就走了。 清青倚着树滑坐到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像失了魂一样,心到底要伤到什么程度才会不痛呢? 原来水神那么爱贞元女君,一心一意的呵护她周全,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人。 冰玉啊,你说过的话都作废了吗?在人间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 不,连梦都不算,是一缕烟,而且早就散净了,不留任何痕迹。 清青无神空洞的坐着,眼睛干涩的发疼,没有一滴眼泪,绝望透顶时是哭不出来的。 不知何时,狻猊来到她身边,它鼻间哼气,她却听不见。等她恍然回神,天色已经日头西斜了。 清青僵硬的站起来,说了句:“走吧……” 身后两篮子仙果都忘记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狻猊停在原地,一直用鼻子哼声提醒清青,可是她失魂落魄的什么都听不见,像块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往前走。 . 从这日后,清青更加忧郁了,常常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战神看出了她的异样,查明之后知道原因,心下不悦,醋意大发。 战神最是霸道偏执,怎能容忍她心中有别人?他几次气冲心头想要发作,但看清青怏怏不乐的样子,便压下怒气忍了。 战神是什么臭脾气?总归不能疏解,只是将这股怨气暂时压在心中,以后一并发作才可怕呢! 第二百零八章 在她身上烙印他的名字 今夜,窗外月朗星稀,夜风静逸。 清青甚少做梦,今夜的梦却给她引来了一场大祸。 在梦中,清青见到了冰玉师叔,冰玉对她温和微笑,询问:“清青,你现在过得好吗?” 清青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剧烈的抽泣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清青,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呢?你扔了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清青拼命的摇头,终于哭喊出声:“不!我想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忽然,眼前的人变了,一袭银衣曳地,额间出现朱红神印,冰玉变成水神。 水神拂袖驾云而去,清青鼓起勇气呼唤一声:“水神……” 清青想叫住他,想让他把冰玉还给自己,便不停的在后面追,一直喊着:“水神,水神,水神……” 终于,水神闻声停了下来,温柔的呼唤:“清青,是你呀…” 清青的泪水模糊双眼,她望着面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清青,别哭,这一世我不忍看你流泪……” 水神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轻声的哄着她说:“清青,你笑一笑,只要你笑一笑,我就再也不离开你!” 清青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的,盯着面前的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时,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冷哼,那熟悉的声音是战神,清青一回身果然看见战神,她犹然生惧,吓得一激灵,梦便惊醒了。 . 猛然睁开眼,确实看到了战神的脸,刚才那冷哼声正是他发出的。美梦里的笑意还挂在她的嘴角,可是梦醒了,原来只是一个梦,现实中的水神永远永远都不会看她一眼。 清青挂着泪痕的脸上全都是失落,她转开脸,翻个身背对着战神。 可是今晚的战神眼底蕴满了狂风暴雨,他一下扳过清青的身子,狠狠的按住她的肩头,迫使她看着自己。 “你干嘛?” “刚才做什么美梦了?” “与你无关!” 身旁的女人梦中一声声的呼唤着水神,她的哭,她的笑,她说想他,战神全都听在耳中。 他如何能忍,暴脾气要发作。 “躺在我的床上,想别的男人?” 刚才的梦让清青心绪大乱,被悲伤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你管不着!你能困得住我的人,还能困得住我的心吗?” “你……贱人!” “我贱?你更贱!” “啪”一巴掌扇过去,清青的嘴角溢出了血迹。 若在平时清青早就学聪明了,根本不会跟战神硬碰硬,可是今日她也起了莫名的邪火,大抵是该有此一难。 “你又打我,继续打!就是打死我,我心里也没有你!永远没有!” 嘶啦,战神撕开清青的衣襟…… “别碰我!” 清青在床上很少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无用,还不如顺着他少吃些苦头。可是今晚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拼命的挣扎誓死不从。 他只是吃醋了,本来是一场云雨就能消除的火气,却没有大事化小。 战神的怒意,被激的越来越大。 清青右侧的脸颊已经肿起,嘴角还挂着血,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恨着他。 “恨我是吧?好!我让你恨个够!你这个贱货!应该在你身上留点记号,也算是给你这条狗一个名分!” 战神钳制的不能抗拒,一只手扣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手运聚仙法,手指成笔,在清青白皙胸前落笔。 “不要!啊!你混蛋!你混蛋啊……” 寂静的深夜中,女子凄厉的嘶吼…… 清青喊破嗓子也阻止不了战神的暴行,一笔一划,刻上了血淋淋的“司、战”二字。 战神冷笑松开了手,让她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鲜血渗出的两个字,让清青有一种想去死的冲动。 “变态!你他妈的是畜生!” 清青气疯了,她爬起来像母狼一般的扑过去掐住战神的脖子。 战神挥臂将她甩开,盛怒之下没轻没重,清青的头撞在床栏上,顿时头破血流。鲜血流过她的脸颊,她望向他的眼神中有狰狞蚀骨的仇恨。 她真没用,打不过他,杀不了他,她恨他,更恨身上这两个字。拔下发簪划向自己的胸前,她要划烂那两个字,只要能掩盖那两个字,不惜毁坏自己的皮肉。 战神眼疾手快,一下打掉她手中的发簪。 “我杀了你!”清青披头散发,额头到脸颊都是血,又冲着战神扑上去,拼命的去撕打战神。她神色狰狞,形同疯子。 战神反手将她摁趴下,她动弹不得就撕心裂肺的吼:“你是畜生!你不得好死……” 恨到极致,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叫喊,裂破了嗓子,咳出血,破哑尖叫的嗓音如鬼魅狼嚎般阴森可怖。 战神看她这般发疯的模样,怒气忍无可忍,想狠狠教训她一顿,法力运到掌心,却又想起自己承诺过不再打他。硬生生的收回手,压抑着怒气。 这样一个打不得杀不得的女人,让战神如何是好? 她越是发疯嚎叫,他就越想制服她,她越不愿意怎样,他就偏要怎样。 战神将清青按趴在床上,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后颈,没有丝毫的柔情,就是惩罚…… “你是发情的畜生!你连狗都不如……” 她的嗓子在流血,声音嘶哑,仍在拼命的喊叫挣扎。 他到最深处,“宣誓”自己的主权,然后在她耳边说出最诛心的话:“你真ji 呀!谁给了你这么紧的体身?嗯?他尝过你的滋味吗?” 诛心了,太恶毒! “你住口!你不配提他!你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清青心中想的是冰玉,可是战神以为她想的是水神,又想起之前她口口声声的喊着水神的样子,人家理都不理他,可是她就是那么贱骨头。自己对她这样真心,可她却不知好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万年高傲的大神仙,竟被一个女鬼欺负成这样。 战神暴戾、狠心的本性再也压制不下去。 “你这个贱货!” 他差点把清青的脖子扭断,一瞬间就想杀了她。 第二百零九章 在天界横着走 他恨极了她,一巴掌将她从床上打到地上。 “真以为舍不得杀你吗?本神今天就要杀了你!杀你之前,先带你去见见水神,让你死也瞑目!让水神看看你这副样子,问问他要不要你?” 一旦发怒,非常可怕,战神在这一刻确实想杀了她。不识好歹的东西,干脆灭了她,以后谁都不用烦恼了。 战神杀气决绝,毫不怜惜的扯着清青的头发,把她一路从床边拖到门外,冰凉的地面磕破了她的手臂和膝盖。 战神掐诀唤来云驾,把一缕不挂的清青扔上去。 动真格的,言出必行,直奔水神的府邸。 . 清青害怕极了,她不敢想象后果。她能接受战神打她、杀她,这都可以,但她害怕见水神。自己这副样子,如果被水神看见,她宁可立即毙命。 想到这,她将身上所有的法力聚于右手,挥起一掌,竭尽全力地击向自己的灵核。 神仙有金丹,妖鬼修的是灵核,灵核一碎,立即魂飞魄散。 盛怒之下的战神,仍旧对法术有极敏感的反应。他看到清青挥臂击出,以为是要袭击他,却没想到她是自行了断。 战神一惊,立即阻止,但有些迟了。 “噗”灵核破碎的力量带着血从口中喷出,身体倒地的一瞬间,她显出原形。魂魄穿着一袭玄色的皇后吉服,珠光宝气的凤冠,美丽娇艳的容颜。 只是这缕魂魄越来越虚,即将要魂飞魄散了。 战神的心猛然一痛,忽然就冷静了,后悔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竟把她逼到这份上? 她死了吗?战神焦急俯身查看,松了口气,只是打碎了一半灵核。 赶紧施救,渡送仙力,修补灵核内伤,又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一片怒气冲冲的云朵终于调转方向,返回司战宫…… . 五日后,清青逐渐恢复意识,灵核处的闷痛是她醒来的第一感知,胸口沉重的仿佛压一块石头,额角也有撞伤,嗓子就像扎了无数根刺一样的火烧火燎。 在这样的疼痛中,她清醒了,想起那一晚的可怕回忆,自己怎么还活着? 看看周围还是司战殿,清青所有的疼痛都变成恨,无穷无尽的屈辱和仇恨。 “清青姑娘,醒来先把这碗药喝了,药王府送来的,治你的内伤。” 门口站着两个仙娥,专门负责看着她。 . 晚上,战神回来了,衣袍带起的风,都是强烈的气势,说明他很不高兴。 战神挥手示意仙娥退出去,来到床边先是查探了清青的灵核。 然后,他脱去外袍,背对着她坐在榻上。 经过这几日的思虑,他觉得自己以前是太纵容她了,才会让她这般无法无天的骄狂。 战神平生最恨不忠之人,治军驭下如此,床踏上的女人更是如此,他绝不能容忍清青心中有别的男人。况且他对她那么好,她敢背叛他,就该死! 问天界谁最不好惹? 答案肯定是战神。 他法力高超,战场上制衡魔族,驭降各种凶兽,保六界万年安宁。 与此同时,他的脾气很差,好勇斗狠、睚呲必报! 战神在天界一向横着走,任性几万年了,谁敢跟他呛着对抗? 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清青,早已越界底线,换来的却是她的不忠…… . 唉,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逼的她都要自尽了。 算了,再饶她一次吧! “今日之伤,是对你不忠的惩罚!看来我以前是对你太过纵容,让你无法无天,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清青,这是本神最后一次警告你,收起你的小聪明,更不要把你在人间那套朝三暮四的恶性带到这来。人间的司徒景澜能容忍你,但本神绝不能容忍对我不忠之人活着!” 身后没有动静,女人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战神转过身,伸手扯住她的领口,毫不怜惜的将她拖起来,推搡到床下。清青带伤又虚弱,难能经得住他的力量,直接跪趴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如同在天牢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冷硬陌生。 “你算个什么?本神能把你捧在手心,更能将你踩碎在脚下!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一条呛毛的狗?!” 清青不声不响,面容惨白,只是低着头跪着。 战神坐在榻上,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他的神色阴郁极了,爱的越深,恨的越深。 “你在我眼里连条狗都不如,就是一个欠收拾的贱货!囚禁你,折磨你,我就喜欢你这副挣不脱、逃不掉的样子!再敢惹我,你试试,我会扒光你的衣裳,牵着你在这天界好好的溜溜,最后把你送到水神的床上去,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你想试试吗?” 她不回答,他就掐住她的脖颈,狠狠的,用铁血的手段恐吓她,强权屈服。 清青含着泪垂下眸子,摇摇头。 一抹冷笑浮在战神的嘴角,他松开她纤细的脖颈。 那一夜的折磨,让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苍白憔悴的厉害。 “现在,先去把自己洗干净,收拾的像个人样!我警告你,我很记仇的,太早的让我对你失去兴趣,不是好事!” 清青照做了,支撑着身子站起来,虚弱走出去。 来到落川瀑布,跳入其中,沉到最深的潭底,她将自己蜷缩在一个石缝中…… 片刻后,狻猊也来了,跳入潭中陪伴清青。 战神吩咐的,不放心呗~ . 沐浴后,换上新衣裙,回到司战殿。 战神正坐在窗边的书案上写字,逆着光,他的轮廓很暗,如一头蛰伏在阴暗里的巨兽,喜怒无常。明知他是危险,却逃无可逃。 “把药喝了,去休息!” 冷冰冰的命令,清青遵从了。 但是,她不哭,也不说软话,心里还是不服呗? 两个人躺在床上,她总是背对着他,总是用一后背的鞭痕对着他。 战神黯黑的眸色微微眯起,莫名的醋意又起。 以前只觉得它丑陋,却还幸灾乐祸这些鞭痕能教她对水神死心,也不错。 第二百一十章 剥了她一层皮 如今再看到这些鞭痕,只觉得怒火中烧。 贱骨头的女人,水神那样打她,她怎么就不记仇呢? “明天找人来扒了你后背的皮,省得看着恶心!” “……” 清青默默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躯体,就像一只小羊羔躺在一头随时会咬人的野兽旁边。 面对打骂、威胁、羞辱、以及未来不确定的伤害,其实她也很害怕,谁能不害怕呢? 或许她应该说点什么求饶的话,但是不想说。 肉体可以屈服,可以顺从,但是心底还有最后的一口骨气,让她没有彻底的屈服。 战神也气哼哼的背对着她,带着怒气的闭上眼睛。一夜翻了几次身皆是气哼哼的,恨不得把床板都踢塌…… 天没亮他就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又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门边站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四位风姿楚楚的美人,还有一位皮相很好的中年男人,都是从妖界来的。 战神坐于案边,黑煞煞的斗篷没有脱去,冷冷的命令:“把衣裳脱了!” 清青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极度惊惧。 这是何意?当着这些外人的面,他想做什么? 看见清青吓的僵愣,那中年男妖笑容和善,安抚的说:“姑娘莫怕!换皮前会用一些药,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清青注意到他手上拎的箱子,顿时明白了,垂着眸子,默默走到床边,依次脱下外袍内袍搭在衣架上。 她的神情从刚才的恐惧,变成死气沉沉。缄默的坐在榻上,背对着众人,把头发拢到身前一侧,露出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七道鞭痕。 水痕鞭是厉害的法器,一鞭劈下能让水面震裂出一条道路,何况是打在肌肤上呢!白皙纤柔的后背上道道疤痕凹进去,呈黑色裂纹,很丑陋,也很触目惊心。 “姑娘的伤疤太深,换皮长好后还会有痕迹,大约需重复三次换皮之术,才可看不出来。” 殿内寂静,清青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中年男妖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转向战神,躬身施礼,是询问之意。 战神的脸色始终阴沉可怖,此刻还有些明显的烦躁。 中年男妖战战兢兢,心想这咋了?谁惹他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句话呀?到底是换还是不换? 气氛一时凝固,什么意思?到底是换还是不换?男妖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侍立等着…… 终于,战神嗷一嗓子:“等什么?动手啊!还要本神求你吗?” “不敢!不敢!”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战神果然是一等一的坏脾气,暴躁又不讲理,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男妖师比较清青的肤色,挥手唤来四位妖女中的一个,她们都是妖族中豢养出来的,如奴、如婢、也如货物一般供人换皮之用。 她跪于榻边,快速脱去上衣,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后背。 男妖师打开箱子,里面有几十把形状不一、薄厚不同的刀具。 “姑娘,头先两次只换疤痕处的皮,最后一次再整体将你后背的皮剥下。” 多么可怕的说法! “姑娘,先服一粒丹药,每隔半炷香,痛楚严重时,可以再服一粒。” 清青微微侧头,颤抖的手接过那粒丹药,放入口中。 按照疤痕的位置,男妖师先在妖女后背下了第一刀,慢慢的,一点一点,薄薄的皮肉与原本的身体分离。刀尖再轻柔,却也是极致残忍的。 好好的帛巾染上血花,好好的肌肤却要受此酷刑,只因战神的一句话,只因他命令。 清青侧头看,离的很近,看得很清晰,连每一次忍痛的鼻息声和颤抖,她都能近距离的感受到。 细长的一条薄皮被割离下来,没有皮的肌肤血肉模糊,十分可怖。 清青看她可怜、可悲,可是自己呢? 女妖只需经受一次剥皮之痛,可是清青却要经受三次啊! “呃,姑娘,衣裳……” 清青含泪解开胸衣,蜷缩的双臂环在前面,头垂的不能再低了。 有几颗很不争气的泪珠,涌出眼眶…… 眼泪并不是罪过,但是清青讨厌眼泪,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脆弱。 冰凉的刀尖带着惨绝的吻,落在清青的背上,血色的花绽放出来,立即被止血咒停搁了,活生生的皮肉就像砧板上任人切割的死物。 . 男妖师的刀尖沿着一道鞭痕的轮廓划下,浅浅的割开皮肉。他自认为刀法娴熟,技艺高超,正准备大展技艺之时,一道黑影带着劲风毫无预兆的来到近前。 “啊……”一声惨叫,伴着手骨折断的声音。 战神突然暴怒,竟将男妖师持着刀的手生生折断了。 刀片脱落,“叮铃”一声掉到地上,五个人急忙跪倒于地,不明所以,又是惊恐,又是错愕,到底因为什么呀? 男妖师扶着自己的手腕,浑身抖如筛糠,“上,上神……” “滚!” 一瞬间,如蒙大赦,男妖师拎起箱子,用最快的速度退出司战殿。妖女甚至来不及穿衣服,只抱着自己的衣裳和皮就跑了。 从此以后,只要一听到战神的名字,男妖师就要连续几夜做噩梦。妈耶,太吓人了! . 殿内恢复寂静,只剩二个人。 清青刚才也惊异的回头看,知道战神又发火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清青不想知道。 好在战神这股无名之火发的比较早,她的皮还完整着,只是划了三道浅浅的伤口。 清青默默的穿好衣服,殿内死寂沉沉。 她以为他还会继续发火,但是没有。 战神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从此以后再没提过换皮之事。 …… 七年后…… 一晃七年过去了,那一夜的歇斯底里过后,清青再也不说话了。她不再违逆战神,他所有的指令她都会照做,无论多么不情愿、多么屈辱,她都会遵从。 这样的表现,战神无话可说了。 清青总是安静的垂着眼眸,即使避无可避,她的眼中也只有陌生和死水般的沉寂。 “仇恨”这个词对于清青来说是奢侈的,无用的空话,恨破了天,她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十七载情痴,爱恨纠葛 战神心里明白,他与她的关系更疏远了,以前她会恨他,会跟他顶嘴,会跟他耍花腔,可是现在她就像一个天生的哑巴,不说话,也不反抗。 七年,两千多个夜。 有时,他非常粗暴,故意的让她疼,“不出声是吧?是不够舒f吗?说话!” “等我玩够了,就杀了你!清青,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是你主动招惹我,敢往我床上爬,我让你有命上来,没命下去……” 有时,他会缠绵悱恻,连吻都是轻柔的,埋首于她的颈畔,嗅着她的味道。肌肤之亲,深深的爱意。 无论是凶狠或是温柔,她不反抗,就是沉默的忍受。 . 这七年,她的脸上再没有过一次笑容,即使面对狻猊,也不再有嬉笑打闹。 这七年,她没有踏出过司战宫一步,每日只像块木头一样坐在湖心亭,每天就是刺绣。 一面三丈宽的锦帛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狻猊。 每一针每一线都精致,而且是双面绣,极费功夫。清青不急,一针一线的慢慢绣,用三年多的时间才绣好。高高的挂在湖心亭的一侧,随风轻飘,入眼一只炯炯有神、雪白银亮的神兽,威武凌厉。 狻猊高兴极了,一直在用下巴上的鬃毛蹭清青。她只是用手抚了抚它的鬃毛,就淡漠离开。去库房重新量裁一块同等大小的娟帛,从头开始再绣…… . 今夜,等他折腾够了,她依旧翻过身背对着他睡。 “清青……” 他开口了,就在这间寝殿里,他们两个已经几年没有说过话。 他最后一次跟她说话,是从战场回来,身上带了血淋淋的剑伤。她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视而不见,毫不关心。 他苦笑着说:“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跟她说话,之后两人便陷入长久的缄默,至今已有四年多了。 “从明日起,你每日早回来一个时辰,我教你认字。” 寂静中,没有人回复,但是她听见了,她会遵从的,这七年她从不违逆他。 果然,第二日清青提前回来,战神牵着她的手到桌案边,按着她坐下。 她坐着,他站着,提笔写了五个字。 第一个字是“司”,第二个字是“战”,这两个字清青认识,如今已经在她胸前烙印成疤,每次换衣沐浴时她都故意避开目光,不想去看这两个字,可是它们已经刻在她身上,羞辱在骨子里。 第三个字是“与”,第四个字是“清”,第五个字是“青”。 他将五个字放在她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她读讲,千言万语,落笔成痴。 “看懂了吗?” “……” 没有人回答,他将笔放入她手中,她便面无表情的开始练习写这五个字。天界的文字甚为古老繁复,笔画很多,她专注的一笔一划的写着,他就站在边上看。 从此以后,每天几个字,从不间断。战神一笔一划的教她,一点一滴告诉她。 三十载光阴,他们写过:“相思成疾,情难自拔。” “不管杨柳风轻起,一往情深独于你。” “岁月尽欢,山河正好。” “春风满华,唯你独醉。” “如诗如画杯中月,一颦一笑皆是你”…… 情丝万缕,绕于笔尖,可是无论战神写什么,清青都是一个心无旁骛的学生,她仿佛听不懂,也看不懂,只面无表情的照写、照记就是了。 就这样,渡过三十载,她学遍了天界的字,他也写遍了世间的情话。他们一起写过得每一张,他都收起来装在箱子里,永久封存。 他教导她修行,又怕她闷,从各处搜罗来许多杂书,供她解闷。 但是,她依旧不说话,也不笑…… . 这几日,战神忙着与魔界备战,仙魔边境的钟鼎山是魔族的大凶之地,万年破鼎一次,就会放出来一个煞鼎魔兽,为祸苍生。 战神执掌战事,逢乱必出. 估计那只魔兽必是非常厉害的,他已去了两个多月。 . 徐风爽凉,湖心亭的八侧梁顶挂满了娟帛,都是绣着狻猊的立飞卧坐的各种神态,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清青正绣着一个香囊,远处有人影晃动,很快便听到狻猊的哼气声,是他们回来了。 许久没见,清青抚了抚它的鬃毛,然后又低头继续刺绣。 可是狻猊一直冲着司战殿的方向哼气,似乎很急躁,但清青不予理会,只低头专心绣着。 一炷香的时间,迟媛仙娥飞落到湖心亭外。 “清青姑娘,上神回来了,他受了伤……” 迟媛想等着清青的反应,可是清青恍若未闻,依旧全神贯注的绣着手中的香囊。 迟媛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清青,这些年她们都不理解为什么上神独独钟爱清青,更不理解清青为什么总是摆着张臭脸。 迟媛通知完,等不到回复,忿忿不平的飞走了。 清青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他伤不伤的,与她何关? 没想到一个时辰后,那迟媛又来了。 “清青姑娘,天帝驾到!我们都该过去侍立接驾,否则就是失礼!” 这次,清青放下手中的针线,跟着迟媛飞去司战殿的方向。 离近司战殿,清青立即觉察出些异样,平日冷清的地方,今日异常热闹,二十几个金光凛凛的上仙驾临于此。 再想想天帝是何等身份,几十年他从未来过司战殿,若是战神有什么重要的事,应该是去向天帝回禀,怎么能是天帝亲自过来呢?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是他伤的很重吗? 清青蹙眉,心里狐疑着,随即一抹冷笑浮现在她的嘴角,最好是有什么人替天行道杀了他才好呢!他死了,她就解脱了,那是天大的喜事啊! . 天帝进入寝殿去看望战神,在外面等候的众仙低语议论。 清青身份低,靠边远远的跪着,一些歌功颂德的言语飘进她的耳中。 战神骁勇无敌,可那凶煞魔兽十分狡猾,三进三出龟缩在钟鼎山口。战神与之周旋多日,终于斩杀凶兽。就在他试图封印钟鼎山时,被圣魔逆伦偷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战神负重伤,清青起杀心 逆伦是魔族中的第一大魔头,数万年与天界作对,频频滋事,危害苍生。 逆伦十分厉害,也十分好战,是战神的死对头。 二人棋逢对手,激战凶险。 战神击败逆伦,自己也受了重伤,却强撑着封印了钟鼎山后才归回天界。 清青听着众人的谈论,一直面无表情。 这时,一只极小的飞虫落在她的耳边,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说话了。 “清青姑娘,你还想逃走吗?” 清青吓了一跳,本能的转头左右查看,身边却空无一人,近在耳边的声音又继续说:“战神重伤昏迷,现在是绝佳机会,姑娘还想逃走吗?” 清青警觉的望向人群,众仙云集,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司战殿内,无人关注女鬼这边。 . 清青略略的点一下头,小虫在她耳边继续说:“这几日,牟日仙君会想办法帮你逃走,你自己也警觉点!” 说完,那小虫便飞走,隐藏起来了。 清青的心一阵狂跳,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紧张,还是害怕。 她的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裙摆,几乎要激动的颤抖起来。等了这么多年,果然没有白费心思,牟日仙君真的会出手协助。 清青低着头一次次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神色不要露出破绽。 一炷香后,天帝出来了,华袍金光,前呼后拥,一派帝王之相。 天帝面有忧色,神仙即使再冷情,也是他亲弟弟呀!而且还是他最忠诚、最得力的支柱。众仙都整齐的垂手两侧,只有清青远远的跪着,反倒有些突兀。 天帝的脚步略一迟疑,望着清青的方向,侧头叮嘱洙檀一句:“盯住她!” 说完,便与身边仙侍御云离开。 . 刚才跟着天帝进去的几位神仙中就有牟日仙君。神仙高傲,他不愿意欠女鬼的人情,这次好时机,他本打算助清青出逃,可是天帝怎么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 是啊,当年清青在中天殿确实闹出不小的动静。天帝吩咐人盯着她,怕她搞鬼伤害战神,或者是怕她借机出逃。反正不管是哪种想法,如今的时机已废,不可行了。 众仙陆续离去。 牟日仙君环视一圈四周,又望了一眼天帝离去的方向,头微不可查的摇了两下。那小飞虫是一位天仙所化,是牟日仙君身边的心腹,他很机警,也有默契,看到牟日仙君的暗语,即刻明白了。 趁着众人离开之际,那小飞虫又冒险落在了清青耳边。 “姑娘,出逃之事要放一放了!此处本就结界森严,天帝刚才又下旨对你严加监视。短期之内,根本别想逃。” 清青之前还欢喜的心,瞬间挨了一记重锤,忍不住坐在地上,脸上全是失望之情。 “你先别急,再过些年是天帝的整寿,到时六界贺寿,九重天必定混乱,也是绝佳时机!还有你在这里也要想办法让他们对你放松警惕,放下戒心,不要永远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明白吗?” 清青落寞的点了一下头,小虫子被她这种消极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耐烦,带着些训斥的口气说:“我这样很冒险,牟日仙君帮你更是冒险!你自己要多动动脑筋!告辞了!” 小飞虫最后的话提醒了清青,三十七年时间,她已经服软了,认命了,以为永远都逃不出去了。 此刻又看到希望,她一定要逃出去!!! 怎么样才能让司战宫的人对她放松警惕呢? 左思右想,只有战神对她放松警惕,别人才会对她放松警惕! 可是…… 这些年的隔阂太深,自己若是突然转变态度,岂不是太显眼了?目的昭然若揭,他只会更防着她! 怎么办呢? 这时,有人从清青身边飞过,打断她的思绪。 一个身穿鹅黄衣袍的小药童,清青以前受伤吃过药王府的药,所以认识这些药童的装扮。 药童托着个匣子急匆匆的直奔司战殿而去,明显是去送药的。清青忽然顿悟,脑中灵光一闪,战神这次重伤岂不就是一个缓和关系的绝佳机会。 清青站起来,也往司战殿走。 . 殿内侍立着五位药童,床前的药王是九重天上的大夫,医术极高。 他一向喜欢穿鹅黄色的衣袍,容貌上看是一个矮个的中年人。以前他给清青看过伤,脾气很好,心思很细。 药王回头,清青恭敬的对他施了一礼,他点一下头,转回身继续诊治战神的伤情。 清青立于门边,药王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于是她向侧边走了几步,再向床上张望。 不看则可,一看之下,寂静的殿中都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被床上的一幕吓住了。 只知他重伤,却没想到是这副样子。 战神闭目躺在榻上,上身的衣衫尽除,从右肩到左肋一道血淋淋刀伤,深可见骨,虽用仙法止了血,还是触目惊心。 这还算好的,他的左肩到腋下几乎整条臂膀都被斩掉了,斩口处断折的森森白骨突出皮肉之外,惨不忍睹。 清青本打算进来装装样子,见机行事,这一刻她真的愣住了。 她盯着战神昏迷中惨白的脸,他已毫无知觉,仿佛死人,平日的金光仙韵都已暗淡褪去。 不敢相信他会伤成这样,竟然有人能把他伤成这样? . 半个时辰了,殿内鸦雀无声。 清青看着药王一点点的处理完胸前的刀伤,接下来就是他那条手臂了,不知还能完好如初吗? 药王打开药童送来的匣子,里面是个红色的东西,还在动,好像是个虫子。 这种奇怪的虫子没有屁股,前后都是头,红色的虫身上生满黑刺,每一根黑刺都像有生命一样会弯曲蠕动,一头的嘴是尖齿厉鳌,另一头的嘴很圆润的样子。 虽是食指大小的一个虫子,可是它长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有点可怕,又有点恶心。 药王略一沉吟,将匣子放低给众人看。 “哎,得来已是不易,可是这只筋蝉蟲年头不够,需得用血肉养着。你们看看,各位谁……” 第二百一十三章 筋蝉蟲 药王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问司战殿的众仙娥们谁能奉献一下? 洙檀恭敬的回复:“为救上神,我们都行,只是不知此蟲要如何供养?” “筋蝉蟲有双头,将它放在皮肉上,一头咬住血肉,另一头便可以吐出筋丝,为战神修补断臂重塑筋骨。” “我可以!” 药王还要循循的说下去,却被清青打断,这个表现的机会被清青抓住了。 此言一出,众仙娥面面相觑。往日清青对战神不理不睬,今天却……献殷勤明抢啊! 清青:“药王前辈,我可以,咬我吧!” 药王:“嗯,筋蝉蟲每日吐丝极少,断臂缝合怎么也得二十天,这蟲便要一直养着……” 什么?啊!!! 清青差点跪了,本以为咬一口就行,结果……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是她打断,莽撞了!自食苦果! 天呀,我太难了!此刻若是半途而废,就露馅了。 硬着头皮,也得死扛! “我……我只是希望您快些救他!我什么都能忍受!我行,我能行!” 妈了个法克!牙一咬,心一横!拼了! 众目睽睽,做戏做全套,清青关切的目光落到战神身上,“拜托,请您好好医治他。” 清青便挽起右臂的袖子,这条倒霉的右臂,之前被骨荆棘弄的惨不忍睹,现在又要被虫子咬食二十天?算了,就可着它祸害吧! 总有一天她会逃出去,一切都值得! 三十七年被压迫和囚禁,太久了,失去什么就会渴望什么。 自由!自由!清青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自由!唯一盼望! . 清青伸出右臂,药王刚要动手,清青却撇见被角处露出了战神的靴子。 “等一下!” 众人都以为她是临阵退缩,又反悔了。清青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战神的下身竟然还穿着盔甲,这些服侍的人只看到上身有伤,只把上衣脱光,下身竟然让他穿着盔甲和鞋子在这躺着。 清青二话不说,伸手去解战神的腰带,脱去战袍外裤,又脱了鞋袜,重新给他的下半身盖好被子。又跑去打开柜子,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风,抖开轻轻盖住他的上身。最后摘去他头上的发冠,放在一边。 清青做完这些事,把战神舒舒服服的安置好了,她才伸出手臂。 “药王前辈,请动手!” 药王都看在眼里,赞许的点点头,把蟲子放置在清青的臂弯处。 哎哟,这种滋味儿怎么说呢?小蟲嘴钳咬血肉,就像有人拿小刀,一点一点的剜着肉。用仙法止痛,但是心理发麻,起鸡皮疙瘩…… . 清青坐在床侧的椅子上,陷入无声的郁闷。 视线垂落,久久望着床上躺的男人。 心里吐槽:活该!是你的报应,手臂断了才好呢!最好让你永远缺胳膊少腿,看你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自以为是,只知道欺负别人,咋样,今天遇到硬茬子了吧!把你重伤成这德行…… 清青胡思乱想,无意中抬头,发现洙檀正望着自己。清青立刻警觉,保持表情管控,默默将袖子放下,盖住了那条该死的恶心虫子。 . 在洙檀看来,清青今日的举动,有些出人意料。 从一百多年前,女鬼第一次出现在司战宫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洙檀都看在眼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当年囚禁在密室里了,不知怎的竟然让她逃了。她逃走的那些年战神简直要气疯了,司战宫的仙娥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更不敢提一句关于女鬼的话。就连狻猊的脾气都急剧暴躁,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狂嘶乱吼的震天动地。 好在她又被抓回来了,战神的心情极好,有好几次洙檀都看见战神在对清青笑。但是清青的脾气却很古怪,有些不知好歹。 那一夜撕心裂肺的鬼吼狼嚎,整个司战宫都能听见,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把战神气成那样。可是第二天战神带她依稀如常,给她疗伤,还与她同寝而眠。 在洙檀看来,战神对清青真的很好,仙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送到她面前,衣裳、首饰、天界珍宝,也都源源不断送给她。最不可思议的是战神每天都陪着清青练字,教导之心,持之以恒,让人叹为观止! 如今看看,清青对战神也是有情有义的,关键时刻,她勇气可嘉,关爱细致…… . 一炷香的时间. 药王查看一番说:“过来,低一些。” 清青依言跪坐在床边,将臂弯伸过去。药王从筋蝉蟲的另一端口中抽出银色的筋丝,一点点的缝合战神的断臂。 半个时辰,只缝合了一点点,那筋蝉蟲却怎么也扯不出丝了。 “今天只能如此,黎明时我再来。” . 几日之后,虫子已经彻底钻入清青的手臂之内。每次取筋丝时,都要用小刀划破皮肉,露出筋蝉蟲头部才可抽丝…… 虽有仙法镇痛,她也是滋味难熬。 清青每日都在懊悔,恨透这条该死虫子,更恨愚蠢的自己,自讨苦吃! 整整二十日,战神的臂膀终于缝合好了,可是清青的手臂上却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沟壑疤痕。 终于,长长的舒口气。 终于,把那条该死的恶心虫子取出去了。洙檀为清青上药、包扎、疗伤、止痛。 药王说:“我之前缝合的是筋肉,上神断骨也需重塑,这是最关键的部分,也最疼!接下来这一个多月,你们务必要看住他的手臂,绝不可乱动,若是挣裂筋丝,之前的苦功夫就白废了。万一骨头长歪了,这条手臂就废了!” 药王拿出一颗金色的丹药,放入战神口中。又回头嘱咐:“每日的伤药中都加入昏睡之效,这颗是重塑筋骨的戈璃丹,药性霸道,十分疼痛,上神睡着总比醒来要好过一些。” . 司战宫的八位仙娥轮作两班,侍立殿内。 清青已经衣不解带二十天了,本想拿出虫子能好好去睡一觉,可这又……哎呀,算了,再坚持坚持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温柔塌陷,战神破功了 果然,到了夜间战神便睡得不安分起来,微蹙着眉毛,脸上都是痛苦之色,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就没停过。 清青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他拭汗,左手一直按着他的手,怕他乱动。 熬过第一夜,黎明时稍安稳了些。 洙檀过来,这几日她对清青的态度十分温和,不似从前那般公式化的冷漠。 “清青姑娘,你去歇一歇吧!白日还好说,我在这看着。” 清青只是摇了摇头,接过一边的药碗,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入战神的口中。 又过了两日,洙檀提议让清青去休息,可清青都摇头不肯,此后她便不再提了,定时用仙法给清青的手臂疗伤、止痛。 药王日日都来,每次查看都是赞许的点点头。每隔三日给战神服一粒戈璃丹,当晚都会闹腾格外厉害。 第四日时,清青困得厉害,手搭在战神的臂上,趴伏在床沿边阖眼眯会儿。 似乎刚刚睡着,便觉得战神的手臂一抖,清青立刻觉醒查看。 战神皱着眉头,额角的青筋都根根分明,大汗淋漓,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定是疼的极为厉害。他神志不清,闭着眼睛,肩部一抖一抖的拼命想将手臂举起来的样子。 四个仙娥也围过来,慌忙用仙法压制他乱动的身体。他被强行摁住,但那架势是死命要挣脱的,凭他的蛮力和脾气,如果是硬来,岂不是要将筋丝通通扯断。 那怎么行?清青吃了多大的苦头,才弄出筋丝,怎么能容他这般毁坏? “上神,上神,别动,你的手臂受了伤!你别动,听话……” 她靠近他,给他拭汗,轻抚着他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安慰,一声一声的哄着他。 “坚持一会儿,疼吗?很快就好了……听话,会好的,会完好如初的……” 战神竟然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是做梦吗?他好像听到清青的声音,怎么可能?她三十几年都没跟自己说过话了。 “手臂的伤口不可乱动,我握着你的手呢,别动,听话……” 战神目光涣散的望着清青,又闭上眼,终是渐渐的不闹腾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夜他都疼得极为厉害,挣扎闹腾时,只要清青呼唤他,温柔哄着他,他便乖乖听话的安分下来。 就这样,熬到第四十六日,他的筋骨终于修复好了。 清青心力交瘁,前前后后六十六天没合眼了,终于是大功告成,清青拖着疲惫的身子飘回湖心亭,倒在狻猊身边会周公去了。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她起来到深潭瀑布洗漱完,然后回到湖心亭的绣架前坐好,和从前一样面无表情地刺绣,仿佛六十六天的日夜守候从没发生过一样。 . 两日后,战神苏醒了,他的眸光从涣散到聚拢,看看床边侍立的几个仙娥,便将目光转开,在屋中寻了一圈。 洙檀明白,立即躬身回禀:“上神,清青姑娘去休息了,她在这衣不解带的照顾您六十六日……” 战神仿佛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睁大了眼睛,带有询问之意。 “您受了伤,清青姑娘十分焦急,这些天一直守在您床边,片刻不离,怕您的手臂乱动错了筋骨,她就一直在床边按着您的手臂。直到前日您手臂长好了,她才肯离开去休息。” 战神吃惊的听完,眸底不停在抖,很震惊,很激动。 洙檀很诚实,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如实回禀:“清青姑娘照顾上神的细致,我等自愧不如!那日您受了重伤,我们只顾着您的伤情,清青姑娘心思细致,给您脱掉靴袜外裤,还将您的发冠摘掉,让您能安稳舒适的休息。还有您治手臂用的筋蝉蟲丝,是清青姑娘将虫子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让它啃食血肉才产出的丝,整整二十天,那虫子一直埋在她的手臂里。我几次劝她去休息一会,可她就是不放心您!” 战神的心里掀起巨浪,他忽然忆起一些迷蒙梦境,在梦里清青一直握着他的手,温柔的哄着他,不让他挣扎乱动。 原来都不是梦,原来她这么多天都守着自己,原来她对他不是无情无义的! 身上很虚弱,伤口很痛很痛,可是他竟然笑了,甜蜜的不知怎的是好!他马上就要见她,一刻也等不了。 战神竟忘了自己的伤,猛然要起身去找她,一动之下,胸口撕心裂肺的疼,手臂仿佛又被撤掉一次。 “上神不可!万一伤口复发,清青姑娘又要担心了!” 洙檀说得对,战神赶紧躺好,咬牙忍着痛,嘴角却还挂着笑,“让她来这休息!” “遵命” 侍立的仙娥立即应声出去,可战神忽然又制止。 “不!如果她睡着,就不要吵她!” “上神,清青姑娘昨日就醒了。” “马上让她来!” “遵命” . 接到传旨,意料之中的事。 清青放下针线,来到司战殿,推门进去。 战神用虚弱的声音唤她:“清青,你来……” 清青径直走到床边,神色如往常一样平静冷漠。战神忍着疼,吃力的动了动手臂,拉住她的手。 她还是那副冰冷冷的样子,垂着眸不看他,可是战神一点都不觉得扫兴,满心满足,笑得灿烂。想对她说千言万语,想搂着她好好亲昵一番。 忽觉旁边的人太碍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上神,天帝吩咐您重伤期间,我们需时时侍立在侧……” “出去!” “遵命” 明知战神急切是要和清青说私话,洙檀不敢再违逆,带着众仙娥退出。 . 殿内安静,战神心里欢喜极了,很想抱过清青狠狠的亲吻一番,可今日却又小心翼翼,不敢造次。就拉着清青的手,让她坐在床边,眼睛久久的望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 心情好到飞起来,连肩臂的剧痛也能忽略了。忽然想起什么,掀开清青的袖子,看到她右臂上长长的一道血痂,疤痕处的皮肉凹进去,十分狰狞丑陋。 战神定定的看着那道伤口,几万年坚硬如铁的心肠忽然就塌陷了,而且软得一塌糊涂,绵绵深情,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的神印消失了 “清青……” 一时语涩,“你累吧?你也上来躺着。你来,清青,我们躺着说话。” 按照往常来说,清青也不会违逆他,于是脱了鞋,爬上去躺好。战神扯起身上的被子想给清青盖上,动作太大一下牵动断臂的伤,顿时“哎”一声捂住伤处。 清青吓了一跳,急忙去查看,好在伤口没有出血,应该是没事。 “呵呵呵……”,一阵得意的笑声,喜形于色,十分开怀。 “这么关心我?干嘛还假装不理我?” 清青立刻沉下脸,气愤的躺倒,翻身背对着他。 “我没骗你,刚才真的扯到伤口!不过看你那样关心我,就是让我再断一次手臂,我也愿意!” 战神的身体虚弱极了,可精神却十分亢奋,拉住清青的手,紧紧握在手心,过一会儿又拉到脸边,蹭一蹭,亲一亲,再蹭一蹭,再亲一亲…… “这么多天想不想我?可惜我的手臂真的不行,要不然现在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老实的躺着……要不然,要不然你到我身上来,你在上面?” 依旧没人回复,战神坏笑两声。 “这次的凶兽是只母的,煞气很强,我第一眼看见就相中了它那四只眼睛,莹亮如星。想着若是把它们取出来,将来镶在你的法器上与你正配!” “……” “这些年,我观你修仙的资质不高,其实我可以给你些法力,直接让你得仙身,可是我一直没这样做。因为升仙后每千年万年都有天劫!你若在我身边还好,万一不在或是我有什么闪失了,你就只能等死。所以这些年我才一直任由你自己修炼,快也好,慢也罢,我没帮你都是为你好!你只有靠自己飞升,将来才能自己渡劫,那是最万无一失的!” 他毕竟受了重伤,太虚弱。药剂中都有安神的成分,说完这些话他就渐渐合眼,声音越来越低,只在嘴边嘟囔着:“其实升不升仙也不重要……” 再没声音,他昏睡过去了。 清青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似乎连眨眼都忘了。 两个时辰之后,夜已深了。清青慢慢地翻过身,看着身边沉沉昏睡的男人。这么多天,她早就发现,他的神印消失了。 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虚弱到神印都消失了,她就可以出手杀他。 清青痴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猛的坐起身,挥动术法集于右臂之上。如今他没有神罩的保护,这般虚弱,如同凡人一样,清青出手就能穿破皮肉,挖出他的金丹。 清青恶狠狠的看着他,这些年他打伤她不知多少次了,他该死!报应! 凝聚全部的煞气,只要一招击出,捏碎他的金丹,瞬间他就得灰飞烟灭! 可是…… 清青举着的手迟迟落不下去,他睡得那样安祥,嘴角还带着美梦般的笑意,就在刚才他还推心置腹的跟她说话…… 清青咬着牙狠狠的闭上眼,想不管不顾的击下去,一切的仇和恨就全都结束了。 明明很简单的事,却又难如登天! 心仿佛压着千斤之重,重到她无法呼吸,重到让她崩溃。眼睛血红血红的,浑身不停的颤抖,她狠狠的盯着他金丹的位置,她恨透了他。 他把她关入天牢,他一剑刺穿了她,他捏碎了二少爷的魂魄…… 她问自己还在等什么?不为别的,为该为二少爷报仇! 清青高高的举起手臂,浑身都是杀气,可是手臂仿佛不听话,不停的在抖,却怎么就挥不下去? 他闭着眼睛安睡,额间没有神印,错过这一次,以后再难有机会报仇! 清青的眼泪涌出眼眶,手臂剧烈的颤抖,汇集所有煞气于掌刃,狠了心…… 就在这时,男人慢慢的睁开眼睛,或许是肩臂的伤疼醒了他,或许是感应到强凶煞气。 他平静的躺在那,望着她,神情尽是落寞,黯然的眸底蕴着太多的伤心。 他明白了,她要杀他,是预谋已久。六十六天,只是她在演戏罢了,原来又是一场她骗他的戏而已。 两个人无声的僵持着,战神没有呼喊,也没想抵抗,他忽然觉得好累,刚才的欢喜只不过是空梦一场。他爱她,她却恨他,一直寻机杀他,这种扭曲的关系维持了几十年,两个人都太累了。 他凝望着她,什么戾气、暴怒都没有,只是很疲倦,很忧伤。 “清青,你动手吧,不用犹豫了。” . “哈哈……”一阵低低的自嘲,伴着眼泪。她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因他而种骨荆棘,因他而被筋蝉蟲蚀肉,一切都忍受过来了,只为杀他,等到此刻它却手软了!它下不去手! 原来是自己没用,挨打挨骂都是自己活该,不要去怪别人! 她纵身跃下床,一路疾跑,直到瀑布那边,“扑腾”一声跳进水中,沉到最深的潭底。 她在那里自怨自抑的抱头痛哭。周遭都是水,没人能听见她崩溃的嚎啕哭声。 天亮时,她浑身湿漉漉的走回湖心亭…… 之后的日子,清青日夜都在湖心亭呆着,战神也再未召见过她,两个人陷入僵局。 . 司战宫不安静,断断续续有访客人来探望。 战神向来骁勇,这次斩杀魔兽、封印钟鼎山又立功,还受了伤,自有爱慕者想来探病。起初先是送来一些仙丹神草,没想到冷漠的司战殿下,竟然一反常态的回了谢礼。所以仙子们大着胆子过来探望,没想到战神真的转性了,竟然都见了。 人来人往,清青不甚在意。 直到某一天,清青带着狻猊在深潭瀑布洗澡,碰巧洙檀和迟媛端着茶点路过。 “霁凌仙子喜欢雀逡茶和奇里果,要记住!” “是,她近日常来,我都备好了,这就端去给她。” 清青寻声望去,听到霁凌仙子的名字,顿觉一股恼火犹然而生,她没有忘记霁凌仙子给她的折磨,酷刑之痛终身难忘。 毒妇!这口恶气还没出呢! 战神曾下令,不许她踏入司战宫,怎么现在又缠上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斗嘴一级棒,气死你! 清青望着她俩的背影,心想:奇怪呀,沏茶也不该从这个方向路过,且此处瀑布水声潺潺,她们的说话声传过来字字清晰,定是用了仙力的,明显是说给清青听的。 啊!清青了然一笑,原来是玩的这套把戏! 这群仙娥们修仙是好手,却不善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一场戏漏洞百出,也太拙劣了。 好吧!既然如此,清青就奉陪到底,去会会歹毒的霁凌仙子。 清青直接追上去,“是送去司战殿的吧,给我吧!” . 于是,清青只穿着件内袍,打湿的头发松松的拢在背后,十分随意的端着一个托盘,进入司战殿。 战神倚坐榻上,气色好了很多,额间的神印也恢复了。 清青笑意满满,十分热情的招呼霁凌仙子。 “霁凌仙子,您来了!真是贵客!这是您最喜欢的茶果吧?别客气,请多用一些!” 今日是霁凌仙子第四次来探病,当年中天殿的事,让她颜面尽失,也断了战神与她的情分。 但她爱慕战神的骁勇威风,估计这么多年,表哥应该是消火了,借机过来探病。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今天竟然看见该死的女鬼。 这些年,霁凌也打探消息,知道女鬼还活着,还待在司战宫里。 . 清青是完全不计前嫌,十分热情,亲自将茶盏端到霁凌面前。 霁凌不得不接过去,又嫌恶放在一边的桌上。 清青不介意,笑着又倒了一盏,走到床边递给战神。 战神平静,看不出喜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又递还回去。 清青见他穿着中衣,衣襟带却未系,胸口半敞露出包扎的伤布。她坐在战神床边,俯身过去,给他系好襟带,才去接他手中的茶盏。虽没有任何语言,但是这些微妙的举动,看在霁凌仙子眼中,简直像刺一样扎眼睛。 清青不觉尴尬,笑盈盈的说:“仙子这些年怎么不肯来司战殿了?像是与上神生分了呢?” “怎么会?这些年一直忙于修炼,我与上神是至小到大的情分,只是几十年不见而已,哪里会生分呢?”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女人的交锋开始了。清青毕竟是在后宫堆里混过的,也学会些牙尖嘴利和明枪暗箭。 “嗯,您是上神的贵客,以后要常来才是!” “那是自然!本仙与上神还有话说,你先退下吧!” 霁凌仙子翻了个白眼儿,想赶紧把清青撵出去,可是清青摇摇头,依旧笑盈盈的说:“别呀!仙子,我与您也有话说,都想了您几十年了,甚为思念!在牢房里,您不是一直有问题要问我吗?我今天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您!” “……” “对了,您当年是问我怎么拿到的金令对吧?” “……” “哎!其实这么简单的问题,您何苦对我用重刑呢?您自己想一想啊!一个柔弱的女人,想要从一个男人身上拿一样贴身之物,会用什么办法?当然要让对方宽衣解带……” 霁凌仙子忍无可忍,狠狠的瞪着清青,一声呵斥:“你住口!” 清青仿佛吓一跳,用手扶着胸口,“哎呦!怎么了?当初您每日用刑都是问这个啊!怎么告诉您,您又不肯听了呢?我还想详细的讲给您听呢!” “无耻!” “对,我自然是比不得您!您是神仙,应该忙正经事,以后就在家勤勉修炼吧!不要再往司战殿跑了,您放心,上神的身体我日日夜夜都会替您照顾好的!您一点儿都不用担心!” “你!你不用嚣张,你以为能在这司战殿待一辈子吗?” “那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即使我滚蛋了,您也进不来!呵呵……” “你……” 清青收起嬉皮笑脸,变的一本正经:“您知道为什么吗?您叫了几万年的表哥,竟然不知战神喜欢女鬼?我记得战神去鬼族那次,就直接把一个初次相见的美貌女鬼抱到身前,共骑在狻猊身上,当晚同饮同宴……真的!当时鬼族百姓都看见了,您不信自己去打听一下!所以啊!你们这些仙子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哎呀!也别说没机会,您若肯自废仙身,做个鬼,或许还有机会,呵呵呵……呵呵……” . “司战殿下,您怎么就看着一个女鬼以下犯上的羞辱我?” 霁凌仙子侧头对着战神撒娇,可是战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清青,多少年没听她说过这么多话了,真是牙尖嘴利! 清青:“我怎么啦?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对不起,我向来不懂什么礼数,如果您看我不顺眼,可以走啊!” 霁凌仙子生平没受过这份气,想出手打清青又不敢,骂又骂不过她,若此刻转身就走,又压不下心中这口气。 清青继续说:“我怎么敢羞辱您呢?天界谁不知道您爱慕战神?我也是帮您出主意啊!而且我句句说的都是真话!虽然您那时把我折磨得遍体鳞伤,但我一点都不恨您!我还要谢您呢!您不知道我之前在司战宫毫无地位,风餐露宿,缺衣少食,谁都欺负我!后来您给我打了一顿,上神就把我带回司战殿,让我在屋里住了几十年,上神还亲自教我读书识字,还每日教导我修习!其实我一直想跟您说谢谢,还盼望着您哪日再打我一顿,呵呵……我心里想着如果您再打我一次,更上一层楼,我岂不是要即刻飞升啊?呵呵……” “你……你,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如此狡猾?” “不是我狡猾,是您太笨!当初多好的机会,就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杀了,表哥表妹的继续叫着,说不定还真能成个天婚!可是您偏偏亲手把我送到战神的床上!您这种做法在我们人间呢,叫做媒人!” 霁凌仙子气的跺脚,再次转向战神,却发现战神在笑。 平日里严肃阴冷的脸,此刻笑得很开心。 霁凌仙子的心彻底凉透了,灭火了。女鬼敢如此放肆,还不是有战神撑腰。 第二百一十七章 爱与恨的自虐 这时,洙檀端着一碗药进来,清青接过药碗,对霁凌仙子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上神累了,仙子请回吧!若是哪日再来,我保证还陪您说话解闷!” 霁凌狠狠的瞪了清青一眼,告退离去。 她走后,殿内的清青端着这碗药,进退两难。刚才没接这碗药就好了,她就能跟着出去,可是现在端着这碗药…… 她犹豫,还是走到床边双手递出药碗。 战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端起药喝光了。清青拿回药碗想离开,却被拉住拥入怀中,接着翻身把她压到了床上。带着药汁的唇附住她,霸道的吮,强悍极了,几乎要抢走她所有的一切。 “那日,为什么不动手?” 清青不回答,只把头转向了一边。他的手轻抚着她,温柔的再问:“清青,告诉我。” “……” “清青,你不舍得杀我,对吗?你在床边照顾我的日子不全是演戏,对吗?清青,你回答我,说什么都行,只要是实话……你说实话!” 忐忑不安的等着她的答案,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想听,只求她能对他说一句实话。 清青含泪对上他的目光,千丝万缕的纠葛。 “我好恨!我恨我自己!”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像是绷到极限的弓弦,一触即折。 “我怎么这么没用?我怎么就学不会你的狠毒无情?” 他的眸中泛起潮意,慌忙摇头,“再不会了!清青,我再也做不到对你无情了!” 战神急切的、郑重的保证:“我脾气不好,每次伤了你我都很后悔!若有下次,你就提醒我,你说,司战你说过不会对清青无情了,要言而有信!你只要提醒我,我保证控制脾气不伤你!我真的不会再伤你了!” “……” “真的!我保证!” 清青沉默的闭上眼睛,她妥协了,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战神用舌尖舔去她的泪水,温柔的轻抚她。 男子的呼吸声伴随着女子的抽泣声,在司战殿里回荡。 “清青,别哭了,你这样子我会忍不住想弄死你。” 她忽然狠狠用力,指甲在他背上抓出八道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他不觉痛,反而更兴奋,鼓励她继续:“真好!继续!清青……” 她缠上他脖颈,狠狠咬在他的肩颈处,顿时一排牙印流出血。 他笑着搂紧她,手掌托着她的后脑,任她咬,享受着她给他的疼。 “对,用力!你咬的太轻了……狠狠咬我!把我的肉咬下来……” 她真的咬了,在他的肩上咬出一排血淋淋的牙印。他疼痛却亢奋,疯狂的吮吻着她,与她一起品尝着血的腥甜。 清青哭泣不止,悲伤的情绪控制不住。他却越来越兴奋的冲杀,向里进。 胸口一片红,清青睁开眼睛一看,“你的伤口!” 战神恍若未闻。 “停下来!你的伤口裂开了!” “让它裂!我就要让它裂!让我疼,给你报仇,好不好?”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清青身上,染红刻痕的“司战”二字。 他额角大颗大颗的冷汗,却作死般的不管不顾。清青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眼前这个男人是疯的,让她拿一个疯子怎么办呢? 爱欲的味道,更浓烈的是血腥气,鲜血染红了锦被,疼出的冷汗流过脸颊,他却自虐般的又要起来折腾。 清青本不想理他,可是看着刺目的红,也实在按耐不住。 “我辛苦多日照顾你,为的是什么?” “……” “是让你这般把伤口弄裂?鲜血淋漓吗?” “清青,你心疼我了?” 清青甩开他的手,要下地,他像个孩子似的扯着她,“别走!你陪我说话,我就老老实实的躺着!” 清青翻了个白眼儿,甩脱他下床。 战神以为她要走,满眼都是失望,又不敢再强迫她什么,看着她的背影,刚才还亢奋欢喜的脸上尽显落寞。没想到清青不是奔着门口而去,而是到桌岸边翻找药瓶,战神顿时喜笑颜开,得意之色挂在脸上。 清青拿着药瓶,打开血染的纱布,将药粉散在上面,将伤势重新包扎。然后去打水,慢慢的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净,又给床铺换了新的被褥…… 忙活了半天,两个人才又重新躺下。清青翻身背对着他,结果他又不老实得动手动脚。 “上神,言而有信!” “我刚才说的是你陪我说话,我才老实的躺着。” “上神,现在该休息了!” “那你哄哄我,你哄我,我就休息!” “上神四万岁了!” “可是……我现在是病人。” “那我受伤的时候,谁哄过我?” “清青……清青,你心里还恨我吗?” “恨!别跟我说话,我要睡觉。” “哦” . 之后养病期间,战神日日都缠着清青在床上陪他,虽然清青冷着脸话很少,但是两人的关系明显缓和许多。 月余后,战神的伤势康复,一切恢复如旧…… 就这样,又度过三年。 清青留心观察,却一直未见有任何为天帝预备贺寿的迹象,小虫子说近期就是天帝的整岁寿辰,“近期”到底是多久啊? 清青思虑着,又不敢寻问任何人,怕漏了痕迹。 呵呵,她实在是思虑的太早,距天帝寿辰还有整整二十二年呢! 晕~ 这就是神仙口中的“近期”? . 这日,司战殿的桌案上放着四只莹亮的宝珠,是那凶兽的四只眼珠子,被炼化成四颗幽绿璀璨的宝珠,日夜荧荧锃亮,散发着寒芒,气泽极为凶煞,让人望而却步。 战神给了清青,可是清青整日对着四只眼睛,觉得极为瘆人,心中不喜。 本打算将它们搁置起来压箱底,却又转念一想,将它们打成絡子挂起,当个小灯笼照明也不错。 四颗鸡蛋大小的珠子编在一起,显得太笨重,就分开编成两个。 莹绿的光泽配着暗黑的花穗,十分沉静端肃。 清青拿在手中比对一下,思考挂在哪里合适? 挂在门边吧,左右各一个,夜间借个亮光照明。 “这是一对啊!” 战神来到她的身后,清青不理他,想将挂穗拿走。 “甚妙!正好你我一人一个!”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绝命剑 一对情侣物件。 战神拿走一个,在手中细看。 本想挂在腰间,比划了一下。又忽然想到此物大小做个剑穗更合适,就唤出绝命剑。 金光一闪,旁边的女人身子剧烈一震。 “啊!”清青从椅子上跌落,捂住胸口,“噗”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一瞬间,战神怔怔的傻在原地。 一时兴起,他怎么忘了?怎么唤出了绝命呢? 绝命剑曾经刺穿她,给过清青一击重创,留下的后患就是清青此生不能见绝命。以她微薄的道行,只要见到绝命,胸口旧伤必会复发,如同再受一次穿剑之痛。 战神一惊,急忙收起绝命,用仙法为她止痛疗伤。 清青痛苦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角的血滴答在前襟上。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今天又让她想起了那间漆黑密室中,刻骨铭心的绝望和疼痛。 战神搂紧她,心虚的唤着:“清青,我,我不是故意的……” 清青慢慢的睁开眼睛,眸中除了痛楚之色,还有那种久违的嗜血之恨。 这么多日子,他千辛万苦才缓和的关系,又即将崩塌,战神看着怀中人疼的凄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十分自责,也不想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战神抱紧清青,再次唤出绝命。清青的身子一震,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十分惊恐,对这柄剑是充满了畏惧。 . 战神一手抓住剑柄,一手握住剑尖,凝聚仙力,剑身金光大盛。 人与剑之间在强悍对抗,很快,剑身的金光逐渐淡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金光粼粼的剑断成两截,跌落地上。 与此同时,清青胸口之痛,瞬间消失。她惊诧的望着地上的断剑,让六界闻风丧胆的绝命,竟被战神自己亲手毁了。战神断剑,寓意极为不详! 战神拉过清青的手,“清青,忍一忍,一下就好了!” 他指尖划过她的手腕,血瞬间流出。 战神托在她后背的手传来一股强大的仙力,流遍周身,最后从腕间的伤处混着鲜血而出,血珠滴答滴答的落在那残剑上。一滴、两滴、三滴,直至鲜血和仙力润透了剑身。绝命的金光又渐渐复苏,到最后断剑的残骸竟然重新拼凑,化作一柄完好如初的神剑。 此刻面对绝命,清青的心口一点也不觉痛了。 “我将绝命易主给你,以后它就是你的法器,你再也不用怕它,也不会痛了……只希望你别再恨我。” 他的语气带着诚恳,带着小心翼翼,带着讨好。 清青无言以对,垂着眸子低下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沉寂片刻,战神将剑放入清青手中,又恢复了笑意。 “我教你用剑,将来去找霁凌报仇,好不好?” 清青转过脸看看,他的额角都是冷汗,脸色十分苍白,额间的神印也淡去许多。他重伤初愈,刚才断剑又修复耗去了太多法力。 清青心下动容,无奈的深吸口气,“好狠心的男人,喜新厌旧,这么无情无义对你的旧情人。” 战神:“我对她从未有情,什么旧情人?” 清青:“谁信?你那时还答应她,说等她修成了天仙,就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哼!如果不是我在这碍眼,说不定此刻占据司战殿的真是她呢!” 战神:“嗯,有可能!吃醋吗?” 清青:“没有!我说过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而且你们性子都那么跋扈、歹毒,极为相配!” 战神:“是吗?那你上次怎么把她撵走了?” 清青:“哟,这是算后账,是怪我之意?不晚!我这就避嫌,滚的远远的,不耽误您与霁凌仙子重修旧好!” 清青起身欲走,被战神抱起来扔到床上去。 “霁凌仙子的00好像挺大的,是吧?” 战神轻笑一声,没答话。 “难怪你以前说不喜欢我纤弱的身材,原来是惦记着霁凌仙子的……” “污蔑!” 战神惩罚性的更用力,“叫我的名字!” “司战殿下……” “把后两个字去掉!” “司战” “再叫!” “司战,轻些……” . 湖心亭的潭水碧绿碧绿的,总让清青联想到酆都城的忘川水。 这几年,战神依着她的请求,多次派出天兵去往鬼族寻找清连清台的魂魄,始终无果。她相信战神是尽全力查找的,他很想修复二人的关系,只要清青开口求的事,他定会全力以赴。 可是找了这么久,仍是没有半分踪影。 清连清台的魂魄还在吗?几乎是渺茫啊! . 有一次,清青随口一问:“妖族的狐狸都能修成人形,那狻猊能不能修成人形呢?” “他不能了!” “哦?” “我废去了它那一抹灵根。” “为何?” “它整日与你厮磨,我怎能允许它修成人形。” 什么?不是跟她开玩笑吧? 夜间的寝殿很暗,清青是向内侧卧着,所以战神没有看见她紧皱眉头,和惊愕的眼神。 “你?你不想听它通人语?” “它与我只是作战而用,何需多言说话?它那样喜欢你,修成人形更甚。到时我看不顺眼,还得动手除去它,多此一举!” 床榻上再没声音,司战睡了,可清青却瞪着眼睛,一夜没合眼。 他最近一直没打她,所以她快忘了他冷酷的本性。 狻猊是他在战场上的同袍手足,是绝对忠诚的属下,可是他是怎么对它的? 轻描淡写,就废去它的灵根。 . 清青不是不识好歹,平心而论,战神不发疯、不打她的时候,对她还挺好的。 可是,清青的心灵深处总是被他吓怕了,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心有余悸,不能彻底释怀。 她可以不杀他,甚至可以不恨他,但是她做不到摒弃前嫌的留在他身边。 她做不到! 如果那样,午夜梦回时,她无法面对二少爷,也无法面对在天牢中、在密室中在受尽折磨的自己。 心结难解! 隔阂太深! 他们的关系仍然是囚禁和强制,不是恩爱夫妻。 如果有机会,她决心不变,还是要逃走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允许她下凡溜达 战神教清青用剑,一招一式,悉心传授。 战神注重实战,每一招教会都要清青与他比划对招。 清青身姿灵动,学的很快。 战神耐心配合,给她喂招,但是大多数的时候教着教着,就教到床上去了…… . 天还没亮,清青还在睡梦中,觉察战神起身了。她眯着朦胧的睡眼,看见战神披上铠甲,似乎又有大战在即。 战神即将出殿时,回头望一眼,发现清青在静静的盯着他,眼神有些异样,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战神本能的不悦,她是看自己要出门征战,又开始琢磨什么小心思了? 这时,听见清青略带嗔怪的嘟囔着:“天界没有别的神仙吗?你之前的伤才刚好……” 说到这,她便不肯再说下去,但是战神已经明白了,眼底怀疑的乌云散开,嘴角挂着笑意。原来她是在想这个,自己真是疑虑过头了。 他笑着走回床边,亲了亲她的脸颊,“担心我呀?” 清青不肯承认,只是撅着嘴,忿忿不平。 “我只是觉得不公,为什么别的神仙那么轻松,可是你每次都那么危险,刀剑无眼……” 说这些又觉得不吉利,便住了嘴。 战神笑望着她,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的说:“乖,我很快回来!” 估计是战事紧急,他转身离去,衣袍带起的风都是欢悦的…… . 战神走后,清青躺在榻上寻思着,不知是哪里出了战事?他此去要多少日?距离上次那小虫子来报信,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天帝的寿辰到底是何时呀? 清青十分小心,丝毫不敢露出马脚。战神从未消除对她的怀疑,周围的仙娥也极其警觉。万一漏了痕迹,不但逃不了,还会连累霄霑和牟日仙君。 这次战神离宫,小虫子会不会再来送信? 可是,清青在湖心亭呆坐几日。直等到战神得胜归来,也没等到小虫子的消息。 天庭结界甚多,司战宫更是警惕危险,没有十足把握,就怕打草惊蛇。 不行,那就得出去! 司战宫戒备森严,小虫子进不来,但她可以想办法出去呀! 找机会联络,研究逃跑策略…… . 夜间的床榻上,清青犹犹豫豫的,试探着请求:“嗯……司战,你能让我出去转转吗?” “那你与狻猊去吧!” “我不是想在天界转,天界无趣,我谁都不认识。我是想去人间看看热闹,不知现在的人间变成什么样子……” “……” 果然,枕边人没了声音。 清青意料之中,“你若是不肯信我,可以派天兵跟着我,难道我还能跑了吗?” 她支着身子趴起来,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我就知道,一说你就会不高兴……以前我是犯过错,总要给我改正自新的机会吧!难道我一辈子都得不到你的信任了?我不想惹你生气,算了,就当我没说……” “你去吧,但不能离开洙檀的视线!” “你答应了?太好了!谢谢!” 清青顿时喜笑颜开,表面欢喜雀跃,但其实她的心里是十分愤闷的,本就属于她的自由,却被别人这样无端囚禁。想要下凡一趟,就必须绞尽心思,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 靠!自己就是个阶下囚! . 战神把清青搂进怀中,语气有些低沉:“清青,别惦记着逃跑,你那几下剑招斗不过洙檀,而且六界地仙手中都有你的画像,即使你一时逃脱,也还会再回来的,何必呢?那样我会很生气!” “我知道!呵呵……司战,我不敢!” . 第二日,洙檀陪着清青,带着另外两位仙娥和四位天兵下凡到人间。 清青很乖,本来也没打算有逃跑的举动。就像司战说的六界之内遍布她的画像,清青逃无可逃。她现在只寄希望于牟日仙君,他既然能救自己,自然也能想到隐藏她的办法。 清青在热闹的街市上走走停停,边玩边看,逛了半日,买了几样街边的小玩意,拿在手中摆弄着,高高兴兴的跟着洙檀回九重天了。 战神很满意,答应以后每半年让清青下凡游玩一次。 清青表面装作感激的模样,心里却将他骂了一万遍。 第三次下凡的时候,清青请求说要去鬼界看看。 七月十五这日,酆都城亦如往昔。 鬼门大开,吵嚷着的男鬼女鬼们毫无礼数体统,勾肩嘻闹的,恶语相骂的,从里面呜呜泱泱的向外跑。 洙檀的脸色十分不喜,对鬼族的行为十分鄙视、不屑。 人流散后,他们进入酆都城,这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昏天暗地。 忘川河水依旧散发着莹绿浑黄的光泽,一百多年了,一切都没变,却又物是人非了。 忘川河上摆渡的老伯已经不在,如今撑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静默中,清青的眼睛望着平静无波的忘川水。 街上的人流稀少,大部分的鬼都跑去人间了。 清青踩着熟悉的路线,走到一处店铺旁,门口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里面一股肉腥味儿。 一个身材壮实满脸落腮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他如同其他男鬼一样披散着又长又乱的头发,身上依旧是油乎乎的黑马甲。 清青一眼便认出是胖胡子,但他老了太多。 一百三十多年没见了,凡人两辈子都未必能活到的岁数。 鬼族几百年的寿命虽长,也总有老去的一天,胖胡子的头发几乎是花白的,身体也不像当年那么健硕了,用凡人的视角来看,大约是六十岁的样子。 清青停在此处,身旁的洙檀七人早就隐去了身形,根本不屑于让这些粗鄙的鬼一睹他们的仙姿,那是一种玷污。 胖胡子拿着大勺搅动一下锅,懒懒的一问:“吃吗?” “大哥……” 听到这两个字,胖胡子搅动锅勺的手停了下来,甩了甩脸上挡住视线的头发,定睛一看。 “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青!”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紧接着便是一句句的责骂:“你小子他妈的这么多年去哪了?” 第二百二十章 活祖宗,怎么又生气了? “你小子!走时连个屁都不放,我跑遍了酆都城,把春风一度翻了个底朝天,还以为是哪个骚货把你掳去了呢!” “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清青的声音有些哽咽。胖胡子的语言虽然粗鄙无礼,可是清青听的鼻尖泛酸,挺感动,原来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她忘了,还有朋友一直惦记她,还找过她。 “对不起,大哥,我当年是迫不得已,不辞而别。” 胖胡子吼骂几句,气儿已出了大半,又看清青这样伤感,他挥了挥手,大嗓门也收敛了。 “行行行!别又在这娘们唧唧的哭啊!你小子这些年去哪了?” “我,我去了一个地方修行……” “啊,难怪我闻着你身上带着这么大一股的酸气,呵呵……” . 如今站在面前的旧友,久别重逢,看到他当年墨黑的头发已变的花白,清青心中很感伤。 “大哥,你老了很多。” “是啊!我们鬼族这方面比不上你们死鬼,你们死前什么模样就一直是什么模样。” 清青从袖中掏出一物,用帕子仔细的包着。她走近几步递过去,“大哥,你吃了它!” “什么啊?” 清青打开帕子里面包着一个红润的桃子,看着多汁美味的样子,可是胖胡子却摇摇头,似乎见到极厌恶的东西。 “我从不吃果!水了吧唧的,你自己吃吧!” “大哥,这是仙果,你吃了能延年益寿!” “呃……”胖胡子有些半信半疑,接过果子仔细瞅瞅。 这个果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闪着金光仙韵。 “快点吃!” 清青催促,他咬了一口,觉得还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吃。没什么吃相,几口囫囵吞枣的咽下去了。 忽然,就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接着便觉浑身的骨骼如重生一般,舒爽极了。 是啊!这果子可是天界万年才结一次仙桃,吃一枚就能曾千年之寿。 片刻间,胖胡子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花白的头发也恢复墨黑,身体比原来还要健壮结实了。 胖胡子重获青春,面露狂喜,伸出大手拍了拍清青的肩,“好兄弟,谢谢你啊!这么想着哥!” 清青微笑点头,而旁边的洙檀等人已经欲哭无泪了。 哇呀呀~ 那可是万年才结果一次的蟠桃啊!天界都是有定例的,战神给了清青,她竟然这么随意的拿给这么粗鄙不堪的老鬼。 . “大哥,不必客气,当年我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是你收留我,而且从不曾欺负我,还总护着我……” 闻言,胖胡子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羞赧之色,连忙摆手。 “哎呀,别说这个!你自己干活挣钱,我只不过是帮你护住了裤子,没被那群骚娘们扒下来就是了!哈哈……哈哈哈……她们几十个骚娘们合伙打赌,就赌你的东西到底行不行?当时还说只要我把你裤子扒下来,就给我一百个鬼币,哈哈哈哈……” 胖胡子兴致勃勃,口无遮拦,语言粗鄙露骨。 清青汗颜,但也是听着,跟着傻笑,咯咯咯~~ “这次回来有没有臭娘们缠着你?跟哥哥说,哥哥保证把她们都撵跑!” “没有” 清青心里想:不是一个臭娘们,是一个臭男人缠着我。哎呀,可惜他是神仙,大哥你撵不走啊! “大哥,我只是回来看看你,片刻就要走了。此去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希望大哥余生珍重!” “这……这么快?” “明年鬼节的时候你也出去转转呗!从未见你去过人间,怎么不去那逛逛?” “我不喜人间!少年时也每节都出去,只觉的人间都心眼忒多,口中说一样,心里想另一样!我烦!” 一句话点中了清青的心事,若是平安喜乐,谁愿意勾心斗角啊? 这些年,她的心理很累很累…… . 清青拿出一块绢布,上面用天界的莹丝绣着“汤肉”二字。 “这是我绣的,在黑暗中能字亮发光,你将它挂在门边,像个招牌好入眼!” 胖胡子接过去,笑容满面,也不忘调侃:“哎,小沈青,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以前总是娘们唧唧的哭鼻子,现在更甚,还学会做这些娘们的活!” 清青“噗嗤”一笑,这回换成她在调侃:“大哥,是这酆都城的灯不够亮吗?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沈青本就是女子吗?” “啊?什么?” 此言一出,真把胖胡子惊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几乎都要凸出来了,直愣愣的盯在清青身上。 一向简单粗暴的胖胡子也有如此噎语尴尬的时候,清青看着他这副傻样,不禁被逗笑了。 哈哈哈…… 正在清青笑逐颜开之时,身侧一击仙法袭来,打在胖胡子的双眼上。 “啊”一声惨叫,伴随着“噗通”一声,胖胡子仰面栽倒,痛苦的捂着双眼。 清青大惊失色,立即回身责问:“洙檀!你们干什么?” 洙檀他们都隐了身形,以清青的道行是看不见他们的。清青只能对着身后空空的黑暗处,一脸愤然的斥责:“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不可如此!快住手!” 这时,暗夜中闪出一道金光,一位神仙现身了。 他一身黑袍,眉宇间一道朱红神印,眼角眉梢都如万年寒霜带着冷戾的杀气。 日日厮磨还不够,她只是出来玩耍这一日,他便也寻着而来,正巧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随意出手,便是重伤对方的眼睛。 清青的心里“咯噔”一下,就怕他又要犯毛病了。 “上神,是清青做错了!请您饶了他,不要这样!” 清青柔声祈求,无可奈何的回头瞅一眼,胖胡子疼得冷汗直流,满地打滚。 她心下焦急烦躁,十分自责,都怪她一时兴起说出自己是女儿身,才惊的胖胡子的盯着自己看,正巧这一幕被战神遇见,他就又要发疯病了。 “对不起,上神,是清青的错,清青知错了!” 清青跪倒在地请罪,一句句的认错和哀求,但是战神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阴沉着余怒未消,似乎听不见她的哀求……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切准备就绪,逃跑计划 一阵冷汗爬上清青的背脊,今日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经,她也是跪着哀求,战神还是毁去二少爷的魂魄,今天胖胡子也难逃一劫吗? 她放柔语气,拉住战神的手,“司战,以前我在鬼族时常受欺负,他帮过我!他头脑很简单,从不知我是女子,刚才是我一时得意忘形,才与他玩笑一句,若因此毁了他的眼睛,我会心存不安!” “司战,以前我欠他人情,今日才来给他送一个仙果,只作报答!以后我再不来鬼族了,我也长记性了,再不会与其他男子说笑。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司战,求求你,原谅我一次,我再不敢了。” 唉,谁愿意每天跪着求人啊? 低贱! 卑微! 心理不快乐! 清青与战神在一起,永远都得谨小慎微,斗智斗勇,心太累! 好在她摸透了战神的脾气,看来这招是有用的。 战神眸底的冷厉收敛,撤回术法。 他板着脸,牵起清青的手转身离开。 清青僵直着脖子,没敢再回头看一眼,也永远没有机会跟胖胡子解释一句,说一句对不起。不管将来能不能逃出司战宫,她都不会再来酆都城了,今日便是旧友之间的最后一面,她却没有机会说一句道别的话,就扔下双眼通红、惊吓后还懵傻的胖胡子。 . “怎么片刻不见我,就追来了?呵呵……猊猊呢?你没带它来?不许你跟我生气……” 清青的心口简直像堵着块石头一样压抑、愤懑,可是脸上还要强装欢颜,快把她逼疯了! 但愿,有一天能脱离他的压迫和控制。 …… 时光又过了七年,清青看着人间的花开花谢七次。 每半年下凡一次,日期都是固定的,一次是中秋节,一次是元宵节,都是人间最繁闹的节日。 清青想着牟日仙君早晚会摸透这个规律,让小虫子再来与自己相会的。 果不其然,苍天不负苦心人,清青终于等到了。 今天中秋节,她坐在一家茶馆中听曲,忽然一个声音在耳后说:“清青姑娘……” 清青微不可察的打个激灵,偷眼去看洙檀他们,他们一桌三个仙娥,另一桌四名天兵,分别坐在清青桌席的左右两侧。 “清青姑娘,你听我说,天帝的寿诞就在两年后,到时六界众多来客,战神必定忙守天界,宴席之前都无法分身。但我们不能硬闯司战宫的结界,那样破绽太大,战神会根据破结界的法术很快查到牟日仙君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能出司战宫!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在那一日你也出到司战宫外,我们便有办法击倒你身边的仙娥,趁乱将你带出天庭。” 清青皱眉思虑着,眼睛一直望着的舞台上的戏曲,似乎听得很入迷。 “还有两年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如果到时你能出司战宫的话,记得要往人少的地方去,便于我们出手。如果实在不行就以后再找机会,不可强求漏了痕迹!” 清青微不可查的点一下头,小虫子便再没声音,估计是走了。 戏曲的后半部分唱的什么,清青完全没有听到一个字,她在琢磨如何才能在出司战宫呢?那一日必然热闹,若说自己想看热闹,司战会同意吗?会不会起疑? 看完戏曲,清青在街上闲逛,买了一筐蚕和一架织机,兴高采烈的带回到司战宫。 这些吐丝的蚕也好幸运啊!人间的蚕竟然来到仙气缭绕的九重天。 .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青不再刺绣,除了养蚕之外,便是专心于书海,六界梗概杂文、各种术法的简述,她都背诵默记。 跟着司战学剑也有十几年了,但是将来逃出司战宫,不敢带着绝命剑,那是金光闪闪的仙家法器,马上就会暴露她的行踪。 上一次被霁凌仙子抓住的教训历历在目,以后在凡间,她不敢暴露鬼身,更不敢用丝毫的法术,就作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才能隐藏住。 想到此处,她更加努力的练剑。就算打不过神仙,但总不能连个凡人都打不过吧! . 清青的生活急剧忙碌起来,苦练剑术,一招一式的反复练习。 怕战神起疑,清青就主动练剑给他看。 战神喝了口茶,似在玩笑般的说:“长进了!” “上神,说的是反话吧?后悔收我做徒弟了?您这样厉害的师尊教出我这样差劲的徒弟……哎哟,千万别让那些仰慕您的女仙知道哦……” 战神对外人向来是冷厉板着脸,却最喜欢与清青之间的玩笑,顿时嘴边挂着一抹坏笑。 “那你过来,我细细的教你。” 清青斜他一眼,嗔怪羞恼的说:“我才不过去呢,你总这样!还怪我学不好?不讲理……” 司战一勾手指,清青便被一股大力扯进他的怀里。 这样突然,她未加防备,剑尖还指着司战呢。 清青吓坏了,急忙收剑,惊慌失措中脸上露出恼意。 “哎呀!我手里还拿着剑呢!小心伤了你!” “那就伤呗!” 清青真的生气了,皱着眉头疾言厉色:“我不是在与你说笑!你力量那样大,我毫无防备。而且我术法低,反应慢,万一下次来不及收剑呢?真的伤了你呢?” 战神把清青抱在怀里,看她气恼的样子,他笑道:“一剑而已,伤了也无妨,我不怪你……” 她挣开他的怀抱,“流血不是玩笑!以后不要再拿受伤的事开玩笑!我不舍得让你受伤!” 片刻的寂静后,他声音有些激动,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清青,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清青傲娇的摇摇头:“都是假的,骗你的!不用当真!” 司战温柔的把她揽进怀里,无限爱意,又叹息一句:“清青,要骗就骗我一辈子……” 清青默默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清青的心一天比一天忐忑,距离天帝寿诞的日子还剩几个月。 可是司战宫的几个人,都不提寿诞的事,清青就没有契机去开口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寿诞前夕,最后一夜 清青日思夜想,晚上的睡眠都很浅,怕自己再做什么梦魇,说出不该说的话,露了马脚。 今天,战神回来时,将一个精致的木匣放在桌上。 “给你的” 清青估摸着又是手饰仙宝之类的,随意打开一看。 果然,里头是一套精美的首饰。 这类东西清青有很多,每次只说一句谢谢便收起来,甚少佩戴。 眼前这一套格外精美异彩,一对簪花嵌着天落石的坠子,幻光如彩虹一样。四支步摇流光璀璨,大小一致的凤眼珠垂至肩际,光彩华美。 清青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将几件东西拿起来细细的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又小心翼翼装回去,盖上匣子。 战神:“带上吧!” 清青微微一笑,“给我带可惜了,看看就行!” 战神:“为何?” 清青:“我整日不出门,不必带这些,谢谢你了!” 战神:“你想说什么?想出去?” 清青:“没有,我不想出去,只是随口一说,你又要多心吗?” 战神:“过几日便是天帝的寿诞……” 清青正在斟茶,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终于进入这个话题了。 她垂着眸子,随意的“嗯”了一声。 战神:“你想去吗?”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思虑后,落寞的摇了摇头,“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苍天啊! 救命啊! 她的心揪到嗓子眼,她不敢说想去啊! 天界冷漠,大神仙们对女鬼非常鄙夷,她怎会自讨没趣往神仙堆里凑,这不符合逻辑,战神必然起疑。 可是她这样拒绝,万一司战再不提了,那岂不是自断逃路。 纠结呀! 救命呀! . 清青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一碗茶,慢慢的端起来饮了一口,明显是在想着心事。 神仙寿命太长,他们的感情和凡人不一样,清青至今也弄不懂。 像她这种待在司战身边的女人算什么呢?主仆?师徒?囚徒?情人? 她在司战殿住了六十几年,但是司战从未对她提起过一句天婚之事,是因为她不配吗? 清青猜测,她只是他的一时玩物,征服的乐趣罢了。 神仙无情,她更不该自作多情。 . “你若闷了想看热闹,我便带你去!” 战神开口了,一切比想象的顺利,清青却不敢得意忘形,更不敢急切的一口答应。 她环视周围一圈,意味深长的说:“司战,我在你的寝殿里住了六十年了,别的女人知道吗?” 六十年,他都不肯信任她! 六十年,他从未带她去过人前! 六十年,他从未给他们的关系定论一个说法! 战神自然明白话中的暗喻,如果他心里有她,就该领她去赴寿宴。 这就是清青最近一直盘算的主意,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话摊牌。 “如果到那天霁凌仙子看见我……呵呵……” 清青想到这,忍不住的一阵坏笑,神采奕奕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似乎正在盘算着如何能气死霁凌仙子。 “让她知道,气死她!” 司战无奈一笑,随便说了一句:“她那天不一定去,最近应是在闭关。” 清青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什么?你这样关心她?打听她的事?” “不是,我要审阅南天门的出入记录,她已经十几年没出入过了。” 战神解释,可是清青不依不饶。 “你记得这样清楚?我竟不知原来你一直惦记着她?是啊,表哥表妹怎么会生分呢?我明白了,不是我气死她,是你气死我!” 司战笑意满脸,乐呵呵的看着清青气恼的样子。 “你吃醋了?” “不是!天界的仙子你喜欢哪个都行,就不能是她!她那样歹毒!” “你不是说歹毒与我正相配吗?” “好!配!你快去打听打听她在哪座仙山修炼,你快去找她吧!哼!” 清青气呼呼的转身,想离殿而去,可是司战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松开我!快去找霁凌仙子吧!” “嗯,那你陪我去。” “你……你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半真半假的戏,终于落幕了,清青的目的达到了。 . 之后几天,因为激动、担心、焦虑,清青夜夜都失眠。即使她不翻身也不动,但司战还是察觉到了。 同床共枕六十年,司战不是一般人,十分机敏警觉,他似乎感知到一些不对劲儿。 深夜间,万寂皆眠,清青背对着司战,一直睡不着,眼睛睁着。 大半夜的,他突然问:“你有心事?” 突如其来,惊了清青思绪,一瞬间的紧张,让清青来不及细想,便说:“没有,想着明早穿什么衣裳。” 说出这句,清青就后悔了,马上补充一句:“不知别人见到会不会笑话我?” 晕,说完这句话,她的心更乱了。 自己在说什么呀?怎能用这种借口呢? 她向来胆大妄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当年在中天殿里闹成什么样,她都不怕,如今怎么会因为一件衣服而怕别人笑话呢?这说法明显就是漏洞百出,完了!完了!清青简直要骂死自己!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司战沉寂了片刻说:“明日六界来贺,天庭杂乱,我甚忙,怕照顾你不周全,下次仙宴再带你去吧!” 清青的身子顿时僵住了,硬如死尸。 她的舌头几乎都僵直了,只用鼻尖轻轻的“嗯”了一声。 清青的双手捏紧拳头,微不可查的深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等了这么多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事,到这节骨眼,她还觉得不死心,再极力的争取一下。 暗黑的夜中,她低声带着落寞的问:“司战,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信任我了?我能对你放下旧恨,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给我一点信任?” 此言,触动了战神的心弦。 心想: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她只是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南天门今日严守密布,又有洙檀看着她,她如何能逃脱呢?再说了,这些年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大半,感情渐好,她未必还存着逃跑的心思。再说自己之前已经答应她了,如今临时反悔确实挺伤人的。 这样一想,战神有些犹豫不决。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最后一夜的谎言 “司战,我不去了,你快睡吧,天亮有的忙呢!” 以退为进,说完清青便闭上了眼睛,但是她内心的紧张极了,身体就那么不受控制的僵硬着。 此刻是最后的机会,天亮他就会离开,成败在此一举。 战神没有给她“判决”的答复,而是用行动缓和二人的僵局,他把身子靠过来,抱住她轻抚。 这一刻,清青非常害怕,她因为紧张而僵硬,很多细节都不自然。 语言可以撒谎,但是本能反应控制不了。她对自由的渴望,对司战的惧怕,她太紧张了,越想放松越做不到。 眼看着就要露馅了,清青忽然翻身压住他,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这一场“打斗”,难解难分的激烈。 男女之间,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用一种很低级的行为,完成了很高明的交流。 身体上的互动和宣泄,比花言巧语传达要更直接和深入。 今夜的清青表现非常好,几乎于疯魔,说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黎明时,大汗淋漓的两个人终于停止了夺命般的纠缠。 . 战神:“今日就穿青色,配那套首饰,午时前我在中天殿外等你!” 她之前失眠,不是说在想穿什么衣裳吗?他帮她出主意,这一次,他信任她了。 清青点点头,探身过去给他一吻,不是落在唇上,而是落在他额间的神印上。细细的、绵长的一个吻,让他额间有些痒痒的。 战神很高兴,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嘱咐她躺倒再睡一会儿。 清青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战神起的很早,临离开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榻上好眠的女人,眼神中写满了爱意和宠溺,浑然不知这就是他看她的最后一眼…… . 囚禁的鸟儿岂能长久?早晚会飞逃的! 清青只是小睡片刻,很快就觉醒了。 天已大亮,她披衣直奔瀑布,跳入潭水最深处,从里到外的将自己洗个干净,如同当年一样,除去他留下的所有气泽。 沐浴后,清青穿了一套粗布的中衣中裤和内袍,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是这几年她自己抽丝纺线织成的一套衣裳,是属于她的。 司战给她的珠宝首饰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偏殿,还有那柄绝命剑也留在那。 清青抬头望一眼司战宫上方的蔚蓝天际,怨也好,恨也罢,此去一别,但愿永不相见。 她不想带走他的任何一样东西,要和他断的干干净净。 . 清青走回司战殿,粗布衣衫外套上一件美轮美奂的青色华裙,秀雅的青色泛着蓝色的光韵。 清青对镜己照,细细的梳好发髻,簪上那套华丽非常的手饰,步摇从发髻上垂到肩颈两侧,美人如画,惊艳绝代。 一路走到湖心亭,“猊猊……” 狻猊懒懒的趴伏在榻上,见到清青时,抬起头,一直用鼻子哼气,是赞她今日美貌。 清青脸上挂着笑容,最后一次仔细的看看狻猊。 在司战宫里,狻猊是她最好的的朋友,从一开始关系就很好,陪伴她度过很多艰难的岁月。特别是后来清青知道因她的缘故,让狻猊被废去灵根,永不能修炼成人形。清青心疼极了,对它有很强的愧疚之情,心存不安。 这些年,她做了很多个护身符,都挂在这湖心亭。今日她拿出最后一个,也是最精美绝伦的一个。 帕子大小的如意型护身符,正反两面都精巧的绣着狻猊的模样,下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天界的文字“平安吉祥”。 护身符嵌着宝珠做点缀,两侧编制的金色挂绳打着穗,编入四十二颗璀璨夺目的浩夜银珠,能在夜晚发出荧光闪亮。 “猊猊,这个护身符给你挂在脖颈上好不好?你们仙界的丝线极其坚韧,大约永不会腐坏,以后一直带着它,保佑你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永不受伤!” 狻猊看到这样亮闪闪又绣着自己图案的护身符,极其喜爱,欢喜的哼着气趴伏在地上。清青亲手给它戴在脖颈上,系了个死结。 狻猊毕竟只是兽类,他不可能明白清青是在跟它告别。 她轻抚着它的鬃毛,最后抱一抱它。 “猊猊,你在这乖乖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 宽大的湖心亭,亭梁上随风轻飘着八副刺绣画像,都是她绣的各式栩栩如生的狻猊。 亭角有一筐蠕动的蚕,还有一架凡间的织机。织机上是没有织完的布,她答应要亲手给司战做一件衣衫,却来不及时间,架子上只成了一个马甲,还没有织好袖子。它被孤单地遗弃在那,以后再没有人会去把它完成。 清青化魂飞离湖心亭,直接去找到洙檀。 “洙檀前辈,我们走吧!” “清青姑娘,时间太早了。” “呵呵,上神难得答应让我出去,我想着多在外面转一会儿。去哪都行,只是溜达溜达,可以吗?你能陪我去吗?” 清青这样好声好气的恳求,洙檀如何能拒绝?再说今早战神下旨说要带清青去赴天帝寿宴,洙檀就明白了,从此以后清青便是这司战宫的半个主子,这点小小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洙檀何必拒绝? “是,走吧!” 三名仙娥跟着清青,一行四人离开司战宫。 清青一路走的很慢,左右看热闹也很随意,真的是一副闲逛的神态。走到瑶池附近,四面交通的会口,仙气缭绕,繁花似锦。 清青知道此处向南是南天门,向北是中天殿的方向,不知向东向西是哪里。转头看看,东面路口能看到些人影走动,应该是人多热闹,清青不能去。 于是,拐向西侧。 走不远,又是一个岔道口,看起来很僻静。 “洙檀前辈,这路分别是去什么地方的?” “向前是去潘炎宫,向南是俞禾泉,向北是昮佬祠。” “昮佬祠是什么?” 洙檀回答:“是类似于人间的庙。” “哦!”清青眼前一亮,那太好了,庙里肯定人少清静。 奇怪,人间的庙里供的是神仙,那么神仙的庙里供的又是什么呢? “咱们就去那看看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成功逃脱,永远不想再见 洙檀的步伐有些迟疑,提醒:“昮佬祠一般是求子,或是有孕的女仙才会去。” 清青恍然大悟,“啊,原来神仙供的是这种庙?” 神仙很少婚配,很少生子,庙里肯定冷辟。如果选在庙里动手,是个好时机。 “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反正时间还早嘛!拜一拜总没什么坏处,万一我也能……” 此话不言而喻,清青的脸皮够厚,让洙檀汗颜。 怎么?还想给战神生孩子? 清青好意思说,仙娥们都不好意思听了,沉默的在后面跟着。 . 路上没遇见一个人,来到昮佬祠。 一座辉宏金亮的大殿出现在眼前,比清青想象中的要气派多了。 匾额上“昮佬祠”,仙光闪耀,恢宏大殿。 神仙确实极少有子嗣,也不热衷于此生孩子,但并非不喜爱孩子。仙胎需天缘,极其难得。 天地万物皆需繁衍,这座庙宇就是美好的祝福和期盼。 昮佬祠已经近百年没人来拜过了,今日却迎来一位毫无诚心的信徒。 清青入内四下环视一圈,宽敞空寂的大殿正中供着一座巨大的金身神像,她是一位眉目端正的女子,不似其他神仙那般倨傲威严,微微带点慈和的笑容。 清青在侧面的案上拿起三柱高香,用天灯点燃,飘起袅袅烟气。 她走向前,将三柱高香插在鼎炉中。虔诚的跪在铺团上,对着上方的金身神像大礼叩拜。 叩拜完,清青没有起身,而是一直跪在那,闭着眼睛默默祈祷。她可不是在祈祷要孩子,她对孩子这事早就心如止水,比神仙还要麻木淡定。 上一世,她被陷害灌药留下伤残,终生不孕。 做鬼之后,她就没想过孩子的事。鬼族也不善繁衍,大概是不能生的。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早就对孩子断绝念想。 默默祈祷,默念:“小虫子,小虫子,你快出来!此地隐蔽,正是良机,快出来动手啊!!!” 一炷香即将燃尽,正在清青心中忐忑焦灼之际,忽听身后“噗通”倒地之声。 这三位仙娥中洙檀最机敏,她是玄仙,仙级高出地仙一等,能够瞬间以仙诀传音报信。 小虫子本尊是天仙,他对付洙檀绰绰有余,要的就是快准狠,趁其不备,一招击倒,另外两个仙娥就不足为惧了。 转瞬间,三个仙娥被击晕在地,来不及向战神报信。 小虫子显形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说:“清青姑娘,立刻跟我走!” 清青听出他的声音,激动的点头。 “马上将你的魂魄藏匿于此乾坤袋中,炼化的宝物能完全遮掩你的鬼气,我带你逃出南天门。” 危险又时间紧迫,但他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清楚,可见是一个沉稳老练的神仙。 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今日一定能成功逃脱! 清青点头,却没有马上飞入乾坤袋,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拔下头上的发簪,放于燃着高香的鼎炉之旁。 快速的脱掉外面那件青色华裙,扔在案上,她不想带走他的任何一样东西,连鞋袜都脱了。只穿着一套自己织的粗布中衣中裤,赤着脚飞进乾坤袋中。 清青误打误撞来到昮佬祠,真是个宝地。此刻,六界前来赴宴,都有仙娥引着去往中天殿,谁都不会走到此处来。所以迟迟无人发现,此处有三个被击晕的仙娥。 . 午时将近,宾客俱全,只有司战还在中天殿外等着清青。她定是穿着青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赴宴。想到此处,他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笑意。 天帝寿诞,这样重要的日子,六界俱全。他带她赴宴,就是在众仙面前承认她的身份。她不是卑贱的女鬼,不是什么囚徒,她是司战宫的人,是他的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司战的脸色在发生变化,从欣然平静到焦躁不安,再到后来的阴沉可怖,他已经察觉到了怪异。 里面的仙娥已经是第三次出来传请战神,发现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怕,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方向,还在等…… 午时已到,里面的仙宴已经开始了。可是清青为什么还没出现?如果是她不想来了,洙檀必然会来禀报的,怎能让他空等?洙檀向来办事稳妥,绝不会出这样的差池,一定是出事了! 中天殿里欢贺热闹,战神却没有入宴,杀气腾腾的带着一队天兵御风回到司战宫。 果然,不见清青踪影,他急忙带上狻猊,寻着气味儿,来到冷僻的昮佬祠,发现了被击晕的三个仙娥。 战神的神色狰狞可怖,眸中射出的冷冽寒光,似乎看谁一眼就是一个“死”字。 查看殿内情况,立刻就明白了,心几乎要裂碎了。 当年清青的第一次逃跑,他觉得被耍了,被骗了,愤然暴怒且奇耻大辱,发誓要将她抓回碎死万段。 而今日面对她第二次逃跑,除了愤怒,更多的感触是心痛,痛到极致,恨到极致。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对她那么好,今日带她参加天宴,可是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知好歹,竟然还在一直算计着逃跑? “马上封锁南天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快去!” 一声震天的暴怒,震的整个大殿天崩地裂般的颤响。 战神唤醒地上的洙檀等人,洙檀醒来后也傻眼了,三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本就犯了错,再看到战神那种千刀万剐都解不了恨的狰狞样子,她们恐惧极了,抖如筛糠。 洙檀跟了战神两万年,从未犯过如此大错,她知道清青对战神的重要,放跑了清青,她今日必然难逃一死了。 洙檀十分自责,带着恐慌的磕头请罪:“上神,洙檀自知死罪,请上神动手吧!” 战神没有回头,他只是痴痴的看着案上那几支被清青拔下来的步摇发簪,想象着她穿着青衣,带上它们的样子,可惜他一眼都没有看过。 他回忆着最近他俩的每一次对话,回忆着她的一哭一笑,都是她步步为营的算计,只为了今天的逃跑。甚至就天亮前,他们在床上的激情缠绵,也都是欺骗和假象。 第二百二十五章 墨邸渊潭,躲藏 司战暴怒后…… 又怔怔的像丢了魂一样…… 天界传言:都说战神是狠硬的铁石心肠。 不! 此刻他嘴角挂着苦笑,因为他发现有一个女人比他还要狠硬千万倍。 六十年的同床共枕,捂不热她的铁石心肠。可他偏偏就爱那个女人,一次次的卸下心防,走入她的骗局和陷阱。就在昨晚她还可怜巴巴的求他,让他信她一次。 他信了,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 伤心! 寒心! . 洙檀:“上神,清青姑娘穿戴好来找我们,说难得您让她出去一次,她想早走一会儿,转一转看看热闹,我便答应了。我们三人跟着,她一路走得很慢,只是闲散的四处看看。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之处。直到她向西侧走,问通向哪里?我跟她介绍了几个地方,她说好奇要到天界的庙宇看看。我说这里是求子的地方,她便说要来拜一拜,说不定能有您的孩子……” 战神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被气的晕倒,心在滴血啊! 他的双掌紧紧的握成拳头,后悔今早的一时大意,他昨夜已经起疑,为什么又信了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洙檀:“清青姑娘一直在这里叩拜,我三人便在此等候,冷不防身后有人袭击,非常厉害,我没有防备,便被击晕了……上神,是洙檀大意,自知犯了大错,请上神责罚!” 战神暴怒,但他没有出手将三个仙娥击毙,也未降罪。 唉,连他中了圈套,何况是洙檀呢? 为什么要背叛他? 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不干脆骗他一辈子呢? 他给她的衣衫和手饰,她一件都不喜欢,临走时都脱下来还给他。 想到此处,战神的身子微微发抖,他此生从未这样生气过,伤心过,痛恨自己的愚蠢大意。定是有人帮她,估计已经逃出南天门了。 “清青,我会逮着你的!” 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有决心、有手段、有时间,该死的女人能跑得了吗?他早晚还会逮着她! . 战神带天兵,在九重天和南天门整整盘查了三天。 可惜,终是无果。 战神请令传旨六界,通缉天庭第一要犯,一名叫清青的女鬼,将其画像,遍洒六界。谁能供线索抓住她,战神赏千年灵力,但附加一句不可伤她分毫,否则战神千倍奉还! ………… 救出清青的仙人,名叫子岳。 是一位妖化仙,妖界之人能够修成天仙极为不易,多亏了牟日仙君的指点度化,所以子岳极其忠诚于牟日仙君父子。 妖化仙在天庭属于出身低等的,不入仙班,这些年他都是在外走动,重要的任务便是为霄霑寻求治病的灵丹妙药。 然而几十年前,用清青心头血炼化的药真的有用,如今霄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再也不会时时发病,承受灼烧之苦。 因此,霄霑感恩清青,央求着父亲出手相助。牟日仙君不愿得罪战神,一直在找合适机会,终于等到今日,一朝成功且不留任何破绽。 . 子岳把清青带到一处群山之中,才将乾坤袋中的她放出。 清青被憋闷的晕头转向,出来后,欣喜的发现自己已经逃出天庭。四下环顾,群山环绕,不觉有什么仙气,大约是人间吧! 子岳指向身后一个半尺见方的洞口说:“清青姑娘,这处洞底是墨邸渊潭,知道的人很少。底处极其阴寒,修仙之人不会来此修行。当年霄霑总是受魔毒灼烧,才来这里压制病痛。但你是鬼体,不怕阴寒,在这地方修行对你只有好处!” 清青明白了,就是让她在此处隐藏、躲避、修行的意思,她点点头。 子岳:“你应该会一些修炼之法吧?” 清青再次点头,“嗯” 子岳:“那你就在此处安心修炼,切记飞升之前,不要离开此处!以战神的手段,六界之内都是你的画像,你只要魂体暴露,立刻就会被抓回去!等你修成仙体,就可以隐藏仙泽和鬼气,只做凡人隐匿于人间,芸芸众生,他很难找到你。” 子岳很细心,又嘱咐:“切记!飞升后也永远不要使用仙术,而且不要与任何修仙通灵之人接触。还有不要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你容貌出众且不会老去,也会惹人生疑的。” 每一句忠告,清青都非常感激,一直点头,铭记在心。 子岳幻出一个乾坤袋,递给清青,“这些都是霄霑给你的。” 清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换洗的衣裙,还有几本书籍,还有很多丹药盒子。 “丹药是助你修行的,隔十年服一粒。里面还有黄金,不管你何时飞升,记得用钱到人间去过普通生活,不要使用仙法,就不会暴露。” 这一刻,清青的眼泪涌上眼眶,太感谢,太感动了。没想到霄霑竟能周到至此,处处为她考虑,细心准备了这些东西。 清青问:“霄霑的病好了吗?心头血有用吗?” 子岳:“他已经大好了,不再受病痛之苦。” 清青:“真的!太好啦!” 子岳:“最近风声紧,不敢来看你。以后若是松懈了,他会来看你的!” 清青:“不!前辈请您一定要转告他,我不要他来看我,永远也不要你们任何人来看我!司战的脾气……他绝不会罢手的!我治好了霄霑的病,他会怀疑你们,会盯紧你们!他会记仇,会迁怒,会报复!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清青郑重,警告!!! 司战若是记恨上谁,谁就要倒大霉了! 清青心有余悸,害怕呀:“我很怕被他抓回去,也怕连累你们!我知道牟日仙君是想还我心头血的人情,如今恩情相抵,两清了。请你一定要告诉霄霑,永远不要来看我,我也不认识你们!即使有一天我被战神抓回去了,也绝不会说出今日之事,我只会一口咬定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帮助我!” 话讲在明面上,讲的一清二楚,不管将来如何,清青不会连累他们。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六百年后,飞升成仙! 子岳以前听霄霑讲过中天殿那碗心头血的事,觉得清青有些胆量和智慧。今日亲耳听她说的话,很叹服,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坚韧不屈的硬气,难怪战神的手段都没能将她驯服。 “好,清青姑娘,我记住了!对了,你隐藏在闹市中最安全,但如果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东海琼记岛附近,那里曾被魔兽八爪火餮弄的瘴气缭绕,方圆百里无人居住,仙界也弃管了。那附近没有地仙,也可落脚避难。” “我记住了。” 临别前,清青跪倒叩拜:“前辈,您多次涉险救我,大恩不言谢!请保重!” “好,你也是,进去吧!我会用仙法除去周围的痕迹,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安心修行!” “是” 清青化了魂,钻进小洞口中,坠落到很深很深的渊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安静极了,落针可闻,阴寒入骨。 清青不会仙法,无法燃起掌中焰照亮附近。她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行,脚下是坚硬的山石地面,西面似乎有潺潺的水声,此处叫墨邸渊潭,应该是有水潭的。 清青向东面摸索,这渊底很大,瞎子摸路般的终于走到尽头,倚着石壁坐下。 背靠石壁,能让她找到一些安全感。 周围是黑暗、陌生、未知…… . 终于逃出来了,这时静下来想一想,不知司战会如何发疯? 哎呀!何必考虑他呢?他向来只知霸道专横,不懂得尊重他人,一味囚禁自己,凭什么?自己只是要回本就该属于她的自由,何错之有? 如今逃离他,前尘纠葛都放下,永远不再相见了。 一个人在寂静漆黑的渊底,日复一日…… 慢慢的,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时间终究会磨平一切,清青逐渐把恩恩怨怨、对对错错都放下吧,埋葬吧,开始了潜心修行…… 日月轮转…… 春秋无数…… 王朝更替…… 沧海桑田…… 清青一直盘膝打坐,摒除一切杂念,潜心修行。 霄霑赠她那么多助仙灵药,再加上清青安安静静、认认真真、踏踏实实,专心修炼。 日复一日,终于在六百多年后,飞身成仙!!! 飞升的一瞬间,她周身的金光照亮整个渊底,终于让她看清这片“墨邸渊潭”的模样。 四周都是山墙石壁,西面石缝间有汩汩泉水流淌,汇成一个水潭。清青经常摸索着在那里沐浴,水流极寒刺骨,大阴之地。 几百年就住着清青一人,连个蛇虫鼠蚁都没见过。 . 清青苦苦修炼,盼望着早日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如今等到这一天,却又不着急了。 因为她离开这里,也不知要去哪? 极致的孤独,也习惯了孤独。 所以,清青没走,还留在墨邸渊潭修炼。 ………… 清青摒除杂念,在这里潜心修行,真是件好事! 她若能永不入凡尘,继续修行,说不定将来还能飞升玄仙呢!可是孽缘总是不饶她,她躲,孽缘却偏要追着来。 这日,清青正在凝心静气的打坐修炼,忽然觉察到有陌生的气泽逼近。 清青很害怕,六百多年从未有外人到访,谁会到这来? 洞口缝隙很小,凡人肯定是进不来的,来者可能是一个神仙。如果被他发现,清青就麻烦了。 此刻想跑,已来不及,那人已经进入洞口。 清青心惊,下一秒,有人落到潭底。好强的一股仙泽,来的定是一个大神仙! 清青的心提到嗓子眼,是司战来了吗??? 她非常后悔,自己飞升后为什么不离开这呢?都在这待六百年了,不久前的飞升是不是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了?如今逃无可逃,只能在这等着被抓…… . 与此同时,听见一个粗犷的大嗓门说:“此处果然寒凉,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不是司战,是两个人,来治内伤的。 清青刚刚放下一颗心,忽听那大嗓门警觉道:“还有人!” 清青竭尽全力的摒住气泽,仍是眨眼间就被发现了,可见这个大嗓门的仙级应在玄仙之上。 另一人声音很低,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无妨”。 瞬间,清青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膛一翻个,剧烈震颤。 这声音,她不会听错,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 一股劲风迎面来袭,不是打她,而是探向她的元神。 清青来不及躲避,也避无可避。 大嗓门禀报:“上神,只是一个刚飞升的鬼化仙,毫无法力可言!” “嗯” 水神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独霸潭底,没有驱逐清青的意思。 大嗓门警告:“告诉你啊!老实点,不然即刻让你灰飞烟灭!” 清青倚着石壁慢慢的滑倒,坐在地上,望着他的方向是一片黑暗。 . 神仙以气泽探知元神修为,黑暗中他们不关心她的相貌,所以没有燃亮掌中焰照一照清青,否则他一定会认出她。 不,或许他根本不记得清青是谁,早就忘了她。 墨邸渊潭中的三人谁都不说话。 清青呆坐着,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他的气泽都很清晰。 清青在心里呼唤:“冰玉,你还在他的元神里吗?你还记得清青吗?清青就在你眼前,你知道吗?” 渊底太安静,清青飞升后耳力更敏锐了,她似乎听到水神气息不稳的呼吸声。 果然,那大嗓门说:“上神,你内息俱乱,恐有危险,还是去找女君吧!” 水神:“她去闭关了,不要打扰她。” . 闻言,清青落寞的闭上眼睛,女君自然就是贞元女君。二人关系亲密,他受伤了,应该贞元女君来照顾,可是他舍不得打扰她闭关,他对她真好。 清青倚在石壁上,心口阵阵闷痛。六百年的平心静气,竟然被他几句话就搅乱了。 又过一会儿,大嗓门的语气更加不安了。 “不行!还是去找药王,让他带个女仙过来吧?” 片刻后,水神答应一声:“嗯” 大嗓门飞到洞口又停住,似乎想到什么,又返回来了。对着清青的方向呼喝:“你过来!” 清青一愣,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我?” “对,快过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高能预警,水神来了! 听声音,他们应该是在西面的水潭附近。 清青摸黑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停下来。 “呃,前,前辈什么事?” 大嗓门说:“我不能离开,你去报个信!到九重天上找人通知药王,说水神在这里,请他带个女仙过来,他就明白了。” 一句话把清青吓个半死,她怎么可能去九重天呢? 羊入虎口? 自投罗网? 绝对不行! 若是换做别人,清青干脆就借送信的机会逃跑了。可是水神明显受了伤,这是要找药王治病,她怎能逃跑,耽误他的病情? “前辈,我,我刚刚飞升,还不会驾云,而且我不知九重天在哪里。我胡乱的走,恐怕会耽误您的事,我自己也会迷路回都回不来。” “你废物啊!!” 这位大嗓门极不客气,训斥清青。 “怎么遇到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滚出去!” 黑暗中,清青转头望一眼水神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见。也好,看不见也好,否则定然是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只会让她更加的伤心。 清青化魂腾空,向着洞口飞去。 . 就在这时,那个大嗓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喊:“等一下!回来!” 下一秒,嗓门音量骤然降低几分,语气好像还客气了些:“女仙子,你今天运气不错,赶紧跟我们上神双修!” 还去什么药王府找女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嘛! 清青听到“双修”二字吓了一跳,恍然大悟,明白了。难怪之前提女君,刚才又说去药王府找女仙,原来是…… 清青的舌头打结了,“双,双,双修?” “便宜你了!就你这资质……哼!要不是上神受了伤,我担心不敢轻易离开,会便宜了你?一个小小的鬼化仙!” “……” “喂,你想啥呢?双修是为增进仙术,共同修行!你还犹豫什么?” 清青傻傻的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办,她很害怕,又说不清在怕什么。怕靠近水神,怕与他亲密接触,怕他认出自己,更怕他讨厌自己,嫌弃自己! “咋?你到底愿不愿意?耽误了上神的伤势,我跟你没完!” . “碧涛,你去吧,无妨。” 水神的嗓音依旧平静低沉,但清青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紊乱,受了重伤。 “我愿意!” 她终还是答应了,明明有那么多顾忌和害怕,为什么还要答应? 唉,情难自救,飞蛾扑火罢了。 碧涛很满意,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他不敢离开,万一有人埋伏偷袭水神怎么办?伤上加伤,后果不堪设想。 碧涛的喜怒很简单,从语气上就能听出来,“哈,好!算你识相,快去!” (碧涛是水神的坐骑,是神兽鲲鹏修成的人形。他性格简单粗暴,说话直率,但极为忠心,上天入水,无所不能。) . 清青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具体该往哪走,而且双修到底是怎么做? 碧涛又不耐烦了,大嗓门喊起来:“快过去!把y服脱了!” 无语~ 清青被他嗷嗷的,一惊一乍,心跳剧烈加速。 她依言照做,然后很紧张。 水神很平静,无一字言语,放出仙泽指引着她过来,面对面的坐在他怀中,进行“交流”。 神仙双修,阴阳调和,女子为鼎,集汇并运转灵力,疏导紊乱的气息,调理内伤。 不是情爱,也不是欲望,它只是一种运转修行,一种疗伤工具。 他的灵力通过“特殊方式”传导给她,调息好后,再传回给他。 “凝神!运转灵力!” 冰冷的六个字,在清青的耳边响起,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突如其来的灵力太多太强,她是初次双修,非常生疏,又难以凝神,脑子总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水神再次出言提醒,“凝神!” . 碧涛的急躁脾气又忍不住了,往这边走近几步,对着清青怒斥:“你这种资质竟然也能飞升?我真后悔死了,怎么就用你这么个……” 说到这,他又住嘴了,此刻应该安静,让这个蠢笨女仙好好凝神静气的为上神修复内伤,他再骂来骂去,只会结果更糟。 于是,碧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清青不是蠢笨,她只是没有经验,突然涌入这么多灵力她弄不明白,运行一会儿,逐渐摸索到规律。 屏息凝神,万物皆空,努力的疏导帮他调行内息。 . 一日一夜为一周天,休息一日一夜再继续…… 除了碧涛的呼来喝去,墨底渊潭是死一般的寂静。 到了第二十日,水神的仙力已经平息顺畅。 最后一周天运行结束后,他离开她的身体,依旧是冷漠的。 “这五百年灵力给你。” 他在她体内留下五百年的灵力,这是什么意思?是报酬?是答谢?是交易?还是……嫖资? 清青落寞无声的转身,去穿上衣服。 . 碧涛:“偷着乐吧,你运气真不错!啧啧啧……” 清青始终默默无语,穿好衣衫后,拿起霄霑给她的乾坤袋,想要离去。 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泽挡住洞口的去路。 碧涛的声音突然变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厉严肃,警告:“双修只是共同提升法力,别以为能跟水神攀上什么关系!你若敢出去胡言乱语,污了水神清净,我即刻捏死你!听见了吗!?” 恐吓之声,震得四壁回响。 碧涛说出的话就代表水神的意思,给她五百年灵力是不想欠她人情,厉声警告是提醒她休想纠缠。 二十天的黑暗中,他们宁愿摸黑都从未燃亮过一次掌中焰,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屑于知道清青的样子,也觉得清青不配看到水神的真容。 “我记住了!” 身前拦阻的力量消失了,清青逃也似的离开这个藏身六百多年的地方。 飞出洞外时,刺目的阳光几乎让她晕眩。 她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不敢用术法,就靠双腿一直向前走…… 夜晚。 满天繁星,众星捧出一轮明月。 清青仰脸望着,泪水从眼角滚落,一颗一颗的落入耳畔的发髻之中,隐藏不见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孕 到了凡间,清青依旧是作男子装扮。穿着粗布衣衫,戴着兜帽,低调不显眼。 霄霑给的金子,她取出一小块,换成这个朝代的钱币。 “老板,给我上最烈的酒!让我醉一次,一次就好!” 她每日沉迷在酒馆中,饮尽烈酒,却始终无法大醉一场。 她已是仙体,凡间谷物酿的酒如何能让她大醉呢?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就像酒鬼附身,整日找酒,只跟酒做朋友。 . 咋回事? 是她的仙级太低? 还是她的仙身太薄弱? 才饮了几个月的酒,她就病了,觉得身体处处不适。常有头晕、胸闷、浑身乏累的感觉,后来还伴随着恶心…… 这些病症,终于让清青停止了酗酒。 草!什么命啊?倒霉,步步走背字。 花了600年的时间修成了仙,结果喝了60天的酒就顶不住了。 这副破仙身,还不如凡人呢! . 以前清青最喜欢吃糕点甜食,如今却一口都不想动,原来做神仙后连口味都变了。 今天,她路过一片山坡时,看到半山腰红红的一片,都是野果子。那些果子长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十分酸涩。 可清青偏偏食欲大动,沿着山路爬上山坡,用力的晃树,掉落了满地山楂。她便坐在树下捡起一个吃一个,觉得比九重天上的仙果还美味,十分可口。 整整一下午,她一停不停的吃吃吃…… 吃光了十几棵野楂树,志得意满的高兴,胃里的恶心之感也消失了。 清青向前继续赶路,满脑子还想着的那些酸酸的山楂,似乎还没吃够,眼睛向两边的山路上左瞄右望,寻找还有没有了? . 前面有一座小镇,集市上热闹,清青走走逛逛,迎面看见一个老头手中举着个糖葫芦靶子。 “等一下,我要买!” 老头停下脚步,拔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她,“您拿好,两文钱。” “全给我吧!” 靶子上共有四十多串糖葫芦,清青光看着都是垂涎欲滴,付了钱,迫不及待的找个地方开始吃。 酸酸的山楂挂上糖浆,是世间第一美味! . 之后几天,老头生意红火,找到买主了。 清青每天早起就在街上转悠,寻找老头买下所有的糖葫芦,找片无人的空地坐下,一串接一串的吃,酸甜可口的滋味,让她十分餍足,心情也好了许多。 直到今天,她刚刚买下一靶子的糖葫芦,被身后的一个男人叫住。 “兄弟,麻烦您能不能匀给我一串,我娘子怀了身孕,十分想吃糖葫芦,这些天一直买不到,今日难得遇见了,能匀给我一串吗?” 清青隐在兜帽中脸点了点头,那男人赶紧从怀中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清青手中,取下一串糖葫芦,乐呵呵的跑开。 清青随意的多看了一眼,看见那男人跑到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跟前,将一串糖葫芦递过去。女人的肚子很大,可能是快要生了,她十分欢喜的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娘子,好吃吗?” “嗯,太好了!我最近总想它,昨晚做梦还吃糖葫芦呢!呵呵呵……” 哎呀! 清青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糖葫芦,又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肚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自言自语的摇头,否决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可是……糖葫芦自己最近吃的确实太多了,还有满山坡的山楂,作何解释? 清青皱着眉头,傻愣愣的盯着手中的糖葫芦。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离开墨邸渊潭已经七个多月,自己的肚子也没鼓起来,怎么可能是怀孕呢? 正巧这时,清青胃里又一阵不合时宜的恶心之感。 她虽未有过身孕,可是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女子有孕后都会孕吐恶心,还会喜食酸的,难道自己真的有孕了? 怎么可能啊?她觉得自己这种想法简直太无耻,太可笑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清青都是老老实实的住在客栈中,整日胡思乱想,无数次的摇头推翻猜想,又无法自圆其说,到底作何解释呢??? 夜深人静时,她脱下衣服,仔仔细细的摸摸肚子。 是不是心理在作祟呀?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鼓,腰围也变粗了。 天呐!她真的有孕了??? 墨邸渊潭,他和她…… 不!清青坚决的摇了摇头,墨邸渊潭什么都没发生过! 水神的冷漠无情,他不会认这个孩子。 试想一下,如果她去找他,他会怎么做?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清青含着泪,在心中狠狠的发誓,就算有孕了,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永远不会跟水神有半点关系! . 女人都是有母性的,清青能不喜欢孩子吗? 在孤独的岁月里,如果有一个孩子陪伴她,多好啊! 她爱怜的抚摸着肚子,心底是无穷无尽的柔软,又有无穷无尽的忧愁。她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认这个孩子,她生下的只是一个无名无分,没有爹的孩子。 伤心的眼泪,泪中有笑,卑微的体味着一丝幸福。 她要做母亲了,欢喜又悲伤…… . 几个月后,清青的肚子明显鼓出一圈。她已经十分确信自己怀孕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要细细的盘算,要准备好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若是在人间,十个月便会生产,可这是仙胎,六界杂文中曾有记载,仙胎要三年才会生产,胎儿出生时星光普照,祥云凝聚,必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一旦引起地仙的注意,清青的身份必然暴露。 清青想到一个地方,东海琼记岛,那是仙界弃管之地,方圆百里无人居住,清青可以去那避难,先将孩子生下,等孩子长大一些可以隐藏仙气了,再带他来凡间生活。 反复思量,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东海离这里很远,她要尽早动身。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 去到荒无人烟之地,要如何生养孩子呢?别说是神仙的孩子,就连凡人的孩子她都没生过,也没养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琼记岛 清青花钱买通了一位产婆,假扮产婆的侄女,跟着她去接生,亲眼见证了几位孩子的出世,又学着那些母亲哺乳、哄睡…… 照葫芦画瓢吧,她心中有数了,起身向东海琼记岛的方向行路…… 若是骑马能快些,可是她不敢,怕伤了腹中的孩子。乘坐很慢的马车或是行船,用去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到达东海附近。 清青打听过许多人,确认了琼记岛的位置,都说那里方圆百里瘴气弥漫,还常有毒虫野兽。 清青叹了口气,若非如此天界怎能弃管?才让她能有这么一个躲避容身之地。 . 清青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行动越来越不便,而且令她最恐慌的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在一天天的减少。 虽然她从不敢用丝毫仙法,但有灵力傍身,她总是安心的。 如今她是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子,还怀着身孕,如果有一天她的法力全都消失了,那么对外界的一切危险,都毫无抵抗之力。别说是神仙,就连一个凡人她都打不过。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越想越怕,要尽快动身,在法力彻底消失前赶到琼记岛。 清青有孕两年了,如今的肚子大约是凡人五个月时的样子,因为身子纤瘦,再穿上肥大的衣服,肚子不显眼。 她仍做男子装扮,在街上雇了辆车,买了很多丝线布料、米面、棉花、菜种、锅碗瓢盆等用品,还有一柄剑。 多亏了霄霑给的那些黄金,派上大用处了。 最后,清青买下一条小船,将东西运到船上,自己划着船向琼记岛的方向而去。 . 太可怜了,茫茫大海上,水天一色,遥远无尽头。 一个孕妇,风吹日晒,满头大汗的在海上划行了两日。终于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瘴气之地——琼记岛。 清青将船靠岸拴好,走上岛查看,入眼一片荒凉死寂之色。 这座山岛很大,原本是个物产丰富、渔民富饶的好地方。 可是当年的魔兽八爪火餮到此肆虐,魔焰燎原久久不灭,让这里处处都是瘴气毒雾,凡人无法生存,只有不怕瘴气的毒虫才能在这里生活。 这座岛上,只有中午时才能见到太阳,其它时候皆是乌烟瘴气的遮天蔽日,日月星辰皆不可见。 清青在岛上走了一段路,亲眼所见,比想象中的还糟糕。 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被焚烧殆尽,枯焦残骸还在散发着黑色的烟气,那就是岛上瘴气的根源,千年不散。 只剩岛西侧的那座山尖上还能看见一点点绿色,是唯一一小片在八爪火餮手下逃脱的生命力。 清青四处查看,此地千年无人居住,普通的民房皆已倒塌,偌大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一个栖身之地。 . 寻了大半日,终于在岛的北侧看见一座房子,还挺立着没倒塌。 因为瘴气缭绕,走近才能看清,那是一座庙。 大门外的匾额风吹日晒千年,早就烂掉了,不知是什么庙。 清青推开残损的庙门,走进去,入眼都是蛛丝网。布挂帘子全都烂的一丝一丝的,落满泥垢灰尘。 虽是如此脏污颓败的光景,但能想象出当年这里一定是一座极受尊崇的庙宇。只看它千年屹立未倒塌,就知道当年建造此庙,石料木材都是最上等的,精心建造。 大殿正中供着一尊石雕的神像,也残损了。 石像的轮廓大约是一位五官端正的男神仙,面目严肃,气势十分威严。他身上穿着铠甲,手中拿着个类似三叉戟的兵器。 再向下看,他的脚下隐约有一些浪花水纹的图案。 此处临海,难道他们供的是水神? 神像两侧的柱子上挂着两块匾,漆料掉了,木头已经朽烂透了,什么也看不清。 清青走近,仔仔细细的查看朽烂的纹路,辨认出两句话:“妖魔发怒兴波浪,水神慈悲保平安。” 果然,这里是水神庙。 清青的目光落在神像上,她黯然神伤,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已经会动了,很调皮,常常在她的肚子里翻滚蹬踹,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跟自己见面了。 清青爱怜的抚摸着肚子,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以后只要有这个孩子陪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清青累了,划船辛苦,又四处奔走查看,整整三日没有休息。 她来到墙边,脱下外袍垫在身下,倚着墙角休息睡着了。 . 第二日开始,清青便忙碌起来,整理打扫卫生。 她不敢掉以轻心,丝毫一点仙法都不敢用。凡人的起居生活,神仙们不会留意,但如果她使用仙法,哪怕是一点点,周围只要有地仙或是神灵,他们立刻就会察觉到。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就亲手打扫庙宇:扯去烂布,扔掉废物,扫净蛛丝,捂着鼻子扫除灰尘,用抹布一遍遍的擦拭…… 整整三日,终于将这间庙宇收拾出个模样。 她走到岛边,将自己船上的东西卸下来,一点一点的搬运回庙里。最后将那艘船拖到岛上,在离着最近的一间半倒塌的房屋中藏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青便开始修补庙门,修补桌椅,再去岛上的民房中一间一间的查看,看看还有哪些东西没有腐坏,还能用的都被她捡回庙中。 捡破烂,捡破烂…… 一点一滴的修补拼凑,让庙中出现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个柜子,五个箱子,还有灶台,锅碗瓢盆,水壶,扫把,水桶等等…… 清青捡来整齐的石块,再去砍些树木,削成板子,勉勉强强搭成一个床榻。 .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一点法力都没有了,就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凡人。 她安静的坐在床榻上,一针一线的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着小衣衫、小裤子,还有小被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有孕整三年,孩子即将出生。 这是一座无人的岛,一间无人的庙,陪伴她的只有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还有一尊水神的神像。 不伦不类的家,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只是多出一尊冰冷的神像。 神像见证孩子的出生,见证孩子在成长。 第二百三十章 水神庙,仙胎降生! 临盆之痛,痛彻心扉! 圆鼓鼓的肚子仿佛要裂开,一阵强似一阵的剧痛!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忍受,汗水打湿了鬓发,就算撕心裂肺的喊,也没有人会听见。 疼了两天两夜,孩子就是不肯出来。清青已经精疲力尽,她想到了死,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福气生下孩子,就要在这无人知道的地方难产而死。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只是太可惜了,她的孩子还没有来到这世间看一眼呢! 清青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虚弱的呼唤着:“宝贝,我的孩子……娘亲真的很想看你一眼,你乖乖出来,让娘亲看你一眼也好啊!” 肚子还是一阵强似一阵的剧痛,她完全没有法力,也没有人帮助她,承受不住仙胎的疼痛…… . 清青已经很虚弱了,浑浑噩噩中,她察觉到光线不对,明明是白昼,外面却暗黑一片,非常诡异! “轰隆隆隆……”一阵电闪雷鸣在天空作响。 清青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是来逮捕她吗? 怕什么来什么,清青简直欲哭无泪,如果此时此刻真的有人来抓她,她只能束手就擒,活活等死算了。别说逃跑,她现在就连跪地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孩子,清青咬紧牙关,抓着床榻边,努力翻到地上,跪着爬到庙门处,从门缝向外张望。 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是天色不对,黑云压顶,又一阵诡异雷鸣作响。 突然! 清青恍然大悟,不是神仙来抓她,是她的天劫到了! 即将劈下来的是三道天雷。 . 这两年,她满脑子只想着孩子,忘记自己还没有历天劫的事。 书中有记载,她之前只是飞升,还没有渡过第一次天劫,不算真正的脱胎换骨。除了天生的仙胎,其它无论是人、妖、兽、鬼,修炼成仙飞升后,都需要历天劫。 苍天自有定数,不愿意让那么多人都飞升,所以天劫难渡,过不去就会被雷劈死。 清青是靠自己修炼飞升的,按理说应该能度过第一次天劫。可是该死的天劫,偏偏这时候来,她已经毫无法力可言,如同凡人,如何能渡劫? 更让清青害怕的是,她死也就算了,可是她的孩子还没有来到这世上呢! 她若被天雷劈死,腹中孩子也就完了! 清青倚在庙门处,汗水早已湿透了,她仰脸望着高高在上的那尊神像,心碎如焚,却无能为力。 苍天啊! 一个母亲,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她该怎么办呢? 她崩溃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石像哭喊:“你好狠的心!你让我死就算了,连自己的孩子……你也不管吗?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 强烈的剧痛再次袭来,清青脸上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哭有什么用,那只是一块石头罢了。别说水神听不见,就算水神听见了,就算此时此刻他在庙中,他会不会管她?以他的绝情,很可能会离得远远的,任她自生自灭。或者直接拿剑刺穿清青的肚子,也有可能。 水神绝情! 清青恨他的绝情,早就发过誓,永远不让孩子与水神相认! 她知道水神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甚至根本就不想让她的孩子来到世上。 . 头顶的雷声越压越低,天劫即将要劈下来。 清青的肚子剧烈疼痛,死去活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与剧痛对抗着…… 终于,孩子降生了! 小宝贝,来到这个世界。 清青支撑着爬起来,用牙咬断了孩子的脐带。 赤裸的小生命,是个男孩。 母亲来不及去柜中拿出准备好的小衣衫、小裤子给孩子穿上,来不及拿出小被子给孩子包裹。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是她看孩子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孩子白嫩嫩的好可爱,睁开眼睛,乌黑的瞳仁那么漂亮。 清青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孩子身上,尽力将他推的离自己远一些。 下一秒,可怕的雷声再次作响,已经降临到她身上。 清青无力做丝毫抵抗,只是痴痴的看着远处的孩子。她不担心自己,她只是在想,没有了母亲这个婴孩能不能活下去?他是仙胎,但愿有上天庇护,能自己成长。 “咔”一道天劫霹雳从天而降! 就在此时,小小的婴孩身上放出强烈的万丈金光,笼罩住他的母亲,笼罩住了整个水神庙,抵抗住一道天雷之力。 “咔”第二道天雷劈下…… “咔”第三道惊天动地的天雷劈下…… 大地都在震颤,但是清青毫发无伤,整个水神庙片瓦未损。 刚刚降世的仙胎,他身上的金光夺目耀眼,释放的仙韵直冲云霄。 他替母亲抗下了三道天劫! . 乌云散去,就连弥漫在琼记岛上空的瘴气也暂时退散了。 蔚蓝的天际上,阳光明媚,祥云瑞景。 可惜,附近方圆百里没有生灵,不然一定是万鸟来贺,普天同庆仙胎的降世。 天劫渡过,清青的周身散发出金光,脱胎换骨,洗去前尘,重塑仙身。 清青抱起孩子,紧紧的搂在怀中失声痛哭,太高兴,太感动! 小小的婴孩,来到世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自己的母亲,仿佛在弥补他父亲的过失,抚平母亲所有的痛和伤。 大爱无声,都化作眼泪。 母子连心,孩子极有灵性,也感同身受的哭出了人生的第一声婴啼:“哇……哇……” …… 一座乌烟瘴气的岛,一片贫瘠凄凉的土地。 这样的艰苦生活,清青却很满足,很幸福,她将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孩子。 一年又一年,仙胎成长的很慢,清青时时将他抱在怀里,捧在心上,片刻不离。 她带着孩子爬到最高的山上,在山峰顶瘴气稀薄的地方,能看到天空的白云、旭日,晚上还能看到明月星斗。 她指着那轮明月告诉孩子,他的名字就叫月儿,就是天上的明月,是她最爱的宝贝! 二百年了,月儿只有人间三岁小童那般大,清青教他穿衣吃饭,教他看书写字,教他人间的诗词礼仪。 三百岁时,清青教他天界的文字和规矩,只要是她会的,都细细讲给月儿听。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千年,还是被他发现了 月儿虽然小小的,但极为聪明,最让清青感动的是他的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 他向来听话,从不吵不闹,不会对清青提出任何要求,即使琼记岛荒凉,家中贫寒,他也从来不吵嚷,不哭闹。 琼记岛物产贫瘠,缺吃少穿,当年买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月儿不会隐藏仙泽,清青不敢领他出琼记岛。 她若自己出去,划船一去一回怎么也要四天。 清青爱孩子,片刻都不能离身,何况是四天呢? 此处临海,就去水边捕些鱼虾,作为食物。 在山顶上开垦一块菜地,清青每日抱着孩子,拎着水桶去浇地。 后来月儿会走路了,就步履蹒跚的跟着娘亲,每日去浇灌蔬菜。 此地烟瘴缭绕,阳光不足,菜苗总是长得很细瘦,就显得格外珍贵。清青从不舍得吃,都是留给月儿的。他虽是仙胎,却也是个小孩子,要长身体的。跟着她这样的娘亲,生下来就无名无份,没有仙果玉露,连人间的饭都吃不饱。 眼看月儿一天天的长大,什么都明白,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却要像一个囚犯一样,被困在荒无人烟的小岛。清青心中难受,全都是自责和心疼。 “月儿,娘亲厨艺不佳,委屈你了。” “怎会?月儿最喜欢吃娘亲做的饭!好吃!” “过些年,你再大一些,我们就离开这,去人间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很快的,再等几年……” “嗯,月儿不急,只要跟娘亲在一起就开心!” 这个孩子,仿佛天生就是来抚慰清青的。他那么小,却那么善解人意,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驱走所有黑暗与寒冷,让清青充满幸福和感动…… . . 终于,在月儿三百二十七岁这年,能做到短暂的收敛仙泽了。 清青答应他,每年他生辰那天会带他去人界一趟,只待半日,买些东西就快回来。 月儿欢天喜地,日日盼着,在墙壁上计画着,数算日子。 每到这时,清青的心里就酸涩自责。担惊受怕,躲躲藏藏近一千年了,自己苦就算了,最对不起的是孩子。 如果不是司战,她和孩子不会过的这么苦。每次想起司战,清青的心中还是恐惧和担忧。 她怕他,从骨子里的惧怕他。从前如此,如今月儿是她的软肋,她就更害怕被司战找到。 . 清青经常给月儿讲人间的事,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人间短暂的停留和游玩,都让月儿学到很多新鲜事。 回来时在船上,他好奇的问:“娘亲,我爹爹去哪里了?” “很远的地方。” “哦,是死了吗?” “没有” “哦” 他并没有再追问什么,清青脸上的忧伤,连小孩子都注意到了。 “对不起,娘亲不能给你一个爹……” “不需要,月儿有娘亲一人足矣!” . 年复一年,月儿快要四百岁了,他逐渐学会收敛仙泽,再用不了几十年,他们就可以离开琼记岛。 胜利在望,苦日子终于快熬到头了…… 今天,清青去岛边捕鱼,回来后开膛清醒,又到灶边生火,准备做鱼汤面。 若是往常,月儿早就欢喜的跑出来帮忙了,可是今日未见他的身影,估计是在庙中写字呢! 清青忙完了一圈,将擀好的面条下入锅中,洗净手后走进庙中。 令她惊讶的是,月儿并未在庙中写字,这样长时间他跑去哪了? “月儿……月儿……” 清青一边呼唤着,一边四下寻找。 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月儿的身影,是不是孩子贪玩,这时已经跑回庙中了? 于是,清青又返回到庙中查看,可是庙中仍然空无一人。 突然! 清青的目光落在桌案上…… 哎呀! 顿时惊得魂飞天外! 桌子上有几张纸,是刚刚月儿练的字,而那纸上压着一个金色的令牌,上面的两个字是清青日夜惧怕的“司战”。 司战金令,是司战来了,他带走了孩子。 一瞬间,如遭雷击! 清青吓得三魂离体,浑身惊惧的颤抖。 躲在这里四百年,终还是被他发现了。如果再晚几年,只要再晚几年,月儿就可以做到收敛仙气,他们就可以逃离了! 这么多年,清青一直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处处提防,却还是被他找到了! . 司战为什么没有直接把清青抓回去,而是带走了月儿? 很明显,他是要她负荆请罪,要她自投罗网,要她跪地求饶,要她付出代价! 她从他手下逃脱一千年,以他的脾气定然是怒到极限。他会怎么对待月儿?清青不敢去想! 天啊!清青快急疯了! 她伸手抓起令牌,飞到庙外驾云离去。 可怜啊!飞升几百年了,这竟然是她第一次用仙法,她驾云很生疏,飞得很不稳,却万分急切的直奔九重天。 一路上,她命令自己冷静,命令自己想办法应对那个可怕的男人,她必须得救回自己的孩子! 恐惧让她的身子不停在颤抖,双腿发软。如果月儿受折磨,受苦楚,她会心疼死的,她会发疯的! 一路飞驰到南天门,今日这里驻守甚严,四队天兵内外拦截镇守。 天兵将她拦住,清青举起手中的司战金令。众天兵一惊,将目光盯在金令上,与此同时有人认出了清青。这些年清青的画像,他们看过无数次,战神的悬赏和怒吼,他们也听过无数次。 所有人都抽出佩刀,一副缉拿第一要犯的阵势。 “求求你们,不要抓我!这是战神金令,是他传唤我,请你们马上让我见到他!” 清青不想被天兵抓去天牢耽误时间,她必须马上见到司战,见到她的孩子。 几位头领商议一下,确实不用把她压入天牢候审。 这些年,战神急切捉拿罪犯的样子,急如救火。 只要听到一丝线索,他就疾风而去,六界都找遍了。 此刻罪犯自投罗网,应该第一时间交给战神。 于是,两队天兵看压着清青,一路向中天殿而去,那里的宴会一散,便可以将罪犯交给战神。 第二百三十二章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不知天兵要带她去哪,一遍一遍的急切询问:“各位前辈,战神在哪里?我能马上见到他吗?” 一千年了,这些天兵也不是傻子,面前的女人号称天界第一要犯,可谁都知道战神下过命令不许伤她半分。她以前一直住在司战宫,和战神的关系不言而喻。 天兵比较客气,回答她的问题:“今日天帝寿宴,你在中天殿外等候。宴会结束,就能见到战神。” 啊!清青想起来了,今日是天帝的整寿,整整一千年。 一千年前的今日,她逃脱。一千年后的今日,她自投罗网,这就是司战留下金令的用意。 . 远远的,一个雪白的身影,懒懒的趴在树荫下,沐浴着和风旭日。它闭着眼睛,不怒自威,令人生畏。 “猊猊……” 只是一声呼唤,那威武雪白的身影瞬间站立起来,寻声而望。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神兽飞扑而来。 周围的天兵吃惊,都本能的避让到一边。 神兽凶猛的扑过来,却不是张着血盆大口,而是凑在清青的身前,激动的用下巴蹭她,力量之大将清青推的一直后退。 “猊猊……”她双手抱住它的前臂,没有时间在这玩闹,急切的寻问:“猊猊,他在哪?我想马上见到他,求你带我去见他!” 立刻,狻猊俯头一下将清青拱到背上,驮着清青向中天殿飞奔而去。 身后的天兵在追赶,没有狻猊飞驰的速度快。 进入中天殿的大门,向里侧还有一道门,层层把守。 “啊噢”一声震吼,是狻猊在呼唤战神,请他出来。 . 连吼了三声,没有回应,战神没有出来。 清青从它背上跳下来,“好了,不喊了,猊猊,我在这等吧!他若生气了,连你也会受罚的,我在这等就是了。” 这时,门打开了,里面宾客满至,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向外看。 清青抚摸着它,告别:“猊猊,我找他有事,你先回去。” 可是狻猊一千年没见到清青了,它哪里肯走,不停的用下巴蹭着清青,用鼻子哼气,想要清青与它玩闹一会儿的意思。 清青挂念儿子,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玩笑? 清青贴近蹭了蹭它的脸,哄着说:“我知道,我也想你!猊猊,你听话,先回去,我真的找他有事!急事!”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那震慑六界、威武狂暴的狻猊兽,竟在这女子面前乖得像一只小狗,亲昵的像一只小猫,太不可思议了! 狻猊听话,恋恋不舍的哼着气走了。 . 此门打开,就是允准她入内。 宾朋满客,金光缭绕,各方神仙,群聚于此,为天帝贺寿。 歌舞仙乐已被撤下,中天殿内鸦雀无声…… 一位绝美的女仙,红唇皓齿,清丽明眸。 她没有浓妆艳抹,依然那么美丽。肤如山上雪,眉如花间月。 清青走进去,恭敬跪倒向天帝叩拜,“清青冒昧,请天帝恕罪!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她双手托起一枚金光灿灿的司战金令,叩拜:“清青求见战神!” 依旧鸦雀无声,战神不回答。 清青双手托举着令牌,再次叩首:“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宾客满至的中天殿,只能听到女子一次叩首一次求见,再一次叩首再一次求见…… . 她周身有淡淡的光韵,一千年了,她成仙了。 战神居高临下的威压,他的样子…… 啧啧啧,没法形容了。 像一座黑煞的冰雕,阴郁可怕的脸,眼中写满“疯狂”二字。 他不发火,不怒吼,嘴角噙着一抹笑,诡异的寒森。 “呵,本神找了一千年的要犯,今日怎么自投罗网了?” “清青有罪,请上神责罚!” “是吗?你所犯何罪?应受何等责罚?” 战神不吼不怒,似乎在玩笑。 他压抑了一千年的火气,没有暴发才是最可怕的。 清青心里担忧,无论如何,她要护住儿子,儿子是她的全部,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清青跪着,哀求认错:“我的罪过在于让上神生气了,只要上神能解气,如何责罚我都可以!” “呵呵,呵呵呵……” 战神怒极反笑,恨意狰狞。 他日思夜想,上天入地,整整找了一千年。 若是原计划,将她抓回来狠狠的修理一顿,出出气便算了。可是她竟然有了一个孩子,给别的男人生下一个孽种。 司战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被她气疯了! . 清青仰望他,小心翼翼的哀求:“我知道上神恨我,您怎样对我都行!只是……孩子是无辜的,请您不要伤害他,行吗?” “无辜?哼……或许吧!但是本神看着不顺眼,已经给杀了!” 清青脑子“嗡”一下,心被揪的紧紧的,因为害怕和紧张而阵阵抽痛。 理智告诉她不可能,在来的路上她就想过各种后果,战神引她前来,就是要用孩子挟制她,孩子是折磨她的最好方式,他不可能这么早就把孩子杀掉。 “司战,如果你抓我只是为了杀我或是毁灭我,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但如果你还想要清青活着,就不要伤害孩子,好吗?” 闻言,战神带着杀意的黑袍拂动,从云席上跃下,落到她面前,阴森森的俯视着她。 “你用自己威胁我?你太可笑了!我告诉你,你死不死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他只是在发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怎么会不在乎她?他悬赏千年灵力捉拿清青,又怕各路鬼神被悬赏冲昏头脑,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便一再下令,吩咐不得伤她分毫,要活的。 这些年,六界被他翻遍了,迟迟不见她的踪影。战神很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是不是有人将她误杀了?或是升仙没过天劫,魂飞魄散了? 各种猜想让他焦虑不安,直到前日有了她的下落,他的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怒、是恨,又听说她有了一个孩子…… 靠,战神的暴脾气,已经被气疯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司战,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你说不会再对清青无情了,不会再做伤害清青的事,你要我提醒你,要言而有信……”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曾经的真心真情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 旧情旧事像一把剜心的尖刀,刺痛了他。 “那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谁给你的胆量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你想过后果吗?” 狂风怒雨终于到来,震怒响彻整个中天殿。 他的愤怒如山河崩裂,铺天盖地的砸向她,含着千万把利器,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清青纤瘦的身子因恐惧而哆嗦,从没见过他这般撕心裂肺的狰狞。 因为害怕,她的嗓音发颤:“对,对不起,司战……” “晚了!我先杀了孽种,让你看着他被千刀万剐!废去仙身!永世沦为畜牲道!” “不!” 清青哭了,跪爬到他脚下,哭着哀求:“司战!求求你,求求你,你废我仙身吧,让我千刀万剐!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又犯错了,你说过要将我身上所有的骨头都打碎,你动手吧!只要你能解气,怎么打我都行,我一点都不怪你!你打吧!” 司战向来记仇,睚眦必报,他的一腔愤恨必须要撒出来。如果他报复的对象是月儿,那么清青情愿先自残自伤,让战神消了气,这件事才有转还的余地。 “司战,是我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自己惩罚自己!我先自废仙身,只求你能消消气!” 说罢,清青立即唤出仙力,双掌合十拇指点向自己胸口的华盖穴向下至膻中穴,封死灵脉。然后右臂挥起仙力,一掌击向自己心口,只要将自己心口的金丹震散,她的仙身就废了。 . 他知道她的资质不高,修出仙身不易。 战神在心中冷哼,活该!敢背叛他,这点教训还是轻的呢!就该废她仙身! 可当那一掌打向她心口的时候,司战不自觉的一挥臂,一阵劲风将她扇了个跟头。 众人唏嘘,谁还看不明白呀? 好厉害的女人,能让司战心软。把司战惹了一千年,如今只是废仙身,他都舍不得! 清青的眼泪滴滴答答,柔声哭泣:“司战,我知道,你待我很好,你不舍得伤我……是我的错,是我惹你生气了。你还记得吗?在人间时,是景澜害的我一辈子不能有孩子,景澜说过那是他一生的遗憾,你现在不能再杀我的孩子了!只是一个小孩子,你饶了他吧!求求你……司战,清青从来都舍不得伤你,清青对你很心软的,这一次,你就对清青心软一次,行不行?就这一次,你饶了孩子,我永远感激你,永远念着你对我的好,行吗?” 司战一向心狠手辣,可是清青就是他命中一劫,他的眼里闪过犹豫和无奈。 “好说,或许可以饶他一命,你得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当年把你带走的人是谁?还有!孽种的父亲是谁???” 两个问题,无法回答的两件事。 “是……是……是我自己逃脱的,孩子也没有父亲。” 司战刚刚软化一点的心,再度燃起杀意和愤怒。 “你当我是傻子吗!就你那点道行,你能逃得了吗?没有男人,你怎么生孩子?” 清青无助的颤抖,慌张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司战,我发誓以后再不骗你了!我再不说谎了!我……我只是不想回答这两个问题,我可以不说吗?” “好啊!你把这颗毒药吃了!” 司战的手中出现一颗红色的药丸,“你不是说要解我的气吗?吃了它啊!” “好” 也不用问是什么药,什么药都得吃。 清青点点头,拿过药丸吞下去。 “还是刚才那两个问题,回答我!” 话音一落,清青便觉得腹中燃起一团烈火,一直烧到她的口边,即刻就要脱口说出小虫子和水神的名字。 她惊慌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中都是恐惧之色。她知道这药的作用了,这是一种逼供的刑罚。 她不回答,腹中的烈火就加重绞痛,就像被火焰从里到外的灼烧。 “说!带你逃跑的人,在不在这间大殿里???” 司战加重了语气,清青腹中的疼痛又强烈了几倍,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最可怕的是!清青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不受控制,她的眼睛在寻找牟日仙君和水神的身影。 清青惊慌极了,赶紧收回目光,痛苦的闭眼,低下头去。 就在刚才那短暂的瞬间,她的视线已经看到了水神,他傲然端坐,华袍银冠,散发着金光。 但是,水神一眼都没有看向清青,事不关己的坐在那盘溪打坐,对清青的一切他都毫不关心,连看热闹都懒得看。 一瞬间的心寒,让她清醒了许多。 清青咬紧牙关,倔强的暗暗发誓,就算今天痛到肠穿肚烂,被烈火焚为灰烬,她也不会说出水神的名字。 他视她为陌生人,行!但凡清青还有一点骨气,也不会去攀扯他。 她闭着眼睛谁也不看,捂紧自己的嘴,跪着蜷缩在地上,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 看到清青这样的隐瞒,司战的火气只会愈演愈烈,他狠了心,非要知道孽种的父亲是谁。 再一次加重驱动法诀,逼问:“我看你能硬到几时?回答我的问题!我要你说!!” 清青觉得腹中的火焰像一把刀,剜开自己的五脏六腑。 她蜷缩在那,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 众仙吃惊,一个仙法低微的鬼化仙,竟然能扛住真诀丸的审问,这女人的倔强和忍受力真是叹为观止! . 战神被愤怒烧红了眼睛,看她痛苦,他也难熬。 发了狠,一把揪起清青的领口,迫使她抬起头。握住她的手腕,怒吼着发出指令:“用手指出来!你指人!” 神的指令,真诀丸的力量。 这是酷刑,意念对抗着,忍到极限时,就是自损内伤。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前方的白玉地面,内伤来势汹汹,清青接着又呕出两口血…… 第二百三十四章 孩子父亲,我不想提他的名字 鲜红的刺目,让司战冷静下来。 他怔住,有些不知所措,停止了真诀丸的逼供。 清青终于缓口气,侧过脸去望着他,没有一丝的恨和责怪,只是温柔的呼唤:“司战……” 她掏出帕子,擦净嘴角的血,声音很虚弱:“司战,错都在我一人,你要报复就冲我一人吧!只要你心里能舒服一点,怎么惩罚我都行!我真的不想骗你,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谎了。带我离开南天门的人,是陌生人,我真的不知他的名字,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说,清青怎能恩将仇报?还有,帮我逃脱的人不是孩子的父亲,他跟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的父亲……我不想说,不是因为我想保护他,而是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对不起,司战,这两个问题我不想说,可以吗?” 战神的身子晃了晃,心底破防,他服了,和清青的对抗,他输了。 他该相信这个满口谎言的女骗子吗? 不信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再给她上酷刑? 算了,司战的嘴角挂上一抹自嘲的苦笑,最后都化作无奈。 他的视线落在血迹上,她就明白了,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个笑容,反倒安慰他说:“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想伤我,一点都不怪你!”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大神仙们个个专心修行,不擅通男女之情,却也都看出来了,好机智的女人! 为什么她能把司战治得服服帖帖的?她能软能硬,能屈能伸,心如钢铁化为绕指柔。 “司战,我只是不喜欢被你囚禁,你总是关着我。而且我很害怕你,你总发火,动不动就要打我,所以我才想逃走的。” 他能拿她如何呢? 他蹲下身深深的凝视着她,惆怅的问:“哪次你提要求,我没答应你?我对你不好吗?我要带你参加寿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天上,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是神仙我也配不上你,我只是想去凡间玩!凡间热闹,每天都有新鲜事,街市、杂耍、听曲、听书我都喜欢。可是你从来都不许我去,下凡一次那么快就回来了,我根本就没玩够呢!还要再等到半年才能再下去……” 多么孩子气的话呀!为什么不早说呢?她如果早点告诉他,他也不一定会天天囚着她在天上,他确实囚禁她够久的。 司战无奈的叹了口气,苦恼抚额,可是清青后面的话让他更加的无奈和苦恼。 “司战,你能让我见见孩子吗?我从来没离开他这么久……求求你,让我见见孩子行吗?是我的孩子,和我长得很像的,你见过他了吗?” 他沉默,他头疼。 落寞的站起身,对着殿外的天兵做了个手势,然后拂袖飞回自己的云席。 . 今日寿宴忙碌,孩子抓上来司战还没有机会审过,押在附近的偏殿中,他也想问问孽种认不认识自己的父亲。 清青低头,运用不太熟练的仙法,除掉衣衫上的血迹和地面上的血渍。 她低头跪着,忐忑的等待着自己的孩子,也盘算着接下来一步应该怎么做。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声童音的呼唤:“娘亲……”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男孩身上,哎哟,这孩子太漂亮了,粉雕玉琢像瓷娃娃一样讨喜,黑眼朱唇,眉清目秀,天生的灵动活泼。 虽然只穿着凡间的粗布衣衫,却十分的合体整洁。衣衫上精细的绣着如意花藤文案,连腰带和鞋子上都绣着花案,可见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奉若珍宝。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小孩仙气十足,周身的仙泽光韵比他母亲要强很多,可见他父亲定然是一位仙级很高的神仙。 “月儿” 清青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中,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她真心的欢喜,也不觉得胸口的内伤疼痛了。 孩子的眼中只有母亲,扑到母亲的怀里才注意到周围,这里有好多人啊! “娘亲,这是哪里?刚才有人闯入家中,把我抓到这来!” “不是抓,是邀请,是娘亲忘记提前跟你说了,今日是天帝的寿宴,请我们来做客,你该说什么?” 清青微笑着安抚孩子,并用眼神示意月儿向正前方看。 中天殿的半空中列着云席,坐着好多神仙,坐在最高、最中间的那位,他周身金光耀眼,头戴璀璨的玉珠冠。 母亲以前给他讲过人间有帝王将相等级,天上有天帝以及天神、上神、上仙等仙级,这一位就是执掌六界最厉害的天帝! 月儿将目光落在天帝身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跪在地上叩拜:“月儿拜见天帝,祝天帝生辰大吉,永享安泰!谢谢您邀请我和娘亲来做客,也欢迎您来我家做客,我家住在东海琼记岛的庙里,很好找的。” 琼记岛? 众仙惊愕,原来她藏在那片蛮荒废墟,难怪一千年都没找到。 . 孩子即使再懵懂无知,也能感觉出怪异。月儿敏感的觉察到周围气氛的冷凝,还有众仙都是高高在上的坐着,而他的母亲一直是跪着的,这样的压迫感让他觉得不安。 “娘亲,我们何时能回家?月儿想要回家……” “哦,等娘亲和舅舅说完话就带你回家。” “舅舅?这里有我的舅舅?” “嗯” 清青指给孩子看。 月儿好奇的打量着初次相见的舅舅,不看还好,一看之后更害怕。 舅舅十分威严的样子,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极度阴森寒冷。他对自己的讨厌和憎恶是明显写在脸上的,这个可怕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舅舅呢? “舅舅……?” 一声怯怯的呼唤,只在月儿的嘴边划过。 清青温和的提醒:“要见礼的!” “是” 月儿依照礼数,跪地叩首:“舅舅在上,请受月儿一拜!初次相见,月儿不识,刚才失礼了,请舅舅勿怪!” 战神盯着他,从牙缝中咬出几个字:“你过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界冷漠,母子绝境 月儿站起来,刚走了一步,清青伸臂将他扯回来,护在怀里。 她望着战神摇摇头,眼神中充满哀求。 “司战,他还这样小,什么都不懂,求求你……放我们回去吧!如果你还对我有怨恨,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不要再把我囚禁在天上,我只想和孩子回家。”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在骗我,你只是想逃离我,对吗?” “不是逃离,不是!你本来就属于天上,你是神仙,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想生活在凡间……而且我这人总是犯错,还总不听话,惹你生气,像我这样不讨喜的人,就应该滚的远远的!” 他也想让她滚得远远的,甚至想杀了她,一解心头之恨,可是他做不到啊! 逃跑一千年,好容易逮到,花言巧语一通,却还是想要逃离。 自从这个孽种出现,她的眼中就只有孩子,满满的都是爱,都要溢出来了。 战神恨自己的不争气,竟然在吃一个孩子的醋,在嫉妒一个孩子? 不!不光是嫉妒,是非常非常怨恨!如果没有这个孽种,他和清青还会像以前一样,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孽种,她的心永远都不可能专心与他。 战神烦透了,恨透了! 若杀了孩子,清青会寻死觅活。若不杀孩子,自己如鲠在喉,如何能舒坦?一切的错都在这孩子身上,这孩子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司战咬牙切齿的盯着月儿,眼中露出歹毒的凶光。 . 啥也不用说了,一看那种眼神,清青就明白了。 又哭又求,也没有用,他是铁了心的歹毒! “好!我不离开你!你让孩子走,让他永远自由!只要你发誓永远不伤害他,也不会用任何拐弯抹角的手段去伤害他,我就相信你!” 破釜沉舟,母子分离。 清青说出这番话,一副慷慨赴死、交换条件的意思。在她眼中,留在他身边就是一件最痛苦的事,然而为了孩子她愿意承受。 清青已经妥协了,可是她这种表情,这种交换…… 对司战是一种侮辱! . “哼!你信我,我还不信你呢!你和这个孽种就如蝼蚁一般低贱,我何必要对你们发誓?” “那……你到底要怎样?” “既然叫声舅舅,好!我不杀他!我给他找个好去处——幽囚塔。你若是好好表现,让我欢心,我偶尔会带你去看看他。若是将来我有了孩子,就让这个孽种给我的孩子当个坐骑吧!” 歹毒! 若把月儿压进幽囚塔之下,就完了,永世不得翻身。 说什么坐骑?她最疼爱的月儿,怎能给人当坐骑?光是听听这些话,清青就已经心疼碎了。 她血红着眼眶,却无能为力! 她跪着仰脸,望向半空中的大神仙们,发出最后的请求:“各位神仙,你们就永远坐着看热闹吗?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出来说句公道话吗?这天庭还有没有法度?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母子?你们就那么怕他吗?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句话吗?!” 一声声的请求,一声声的质问,都是落地无声,回复她的只有司战的冷笑:“我的私事,谁能过问?我处置一个不忠的女人,谁能拦阻?” . 天界冷漠,神仙的思维和凡人是不同的。 活了几万岁,已经没有任何的好奇心和热情,不会去掺和别人的私事。 这种冷漠,让清青彻底绝望了。 今天进入中天殿,她就一直在跪着,一直在求饶,有什么用啊? 她愤怒的站起来,用手指着司战:“谁是你女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一直都是你将我抓上天庭,强行扣押,我逃跑只是取回我自己的自由,何错之有?我不服!” 变脸的速度真快!刚才还千错万错的求饶,转眼就翻脸了,不承认她有错。她打心眼里从来没觉得过自己有错,刚才说的那些求饶只是骗他,糊弄他,逃离他。 “司战!你可以在这欺凌妇孺、滥杀无辜,但不要打着什么处置谁的旗号,你根本无权处置我!更不要说什么不忠,我们之间没有忠诚可言,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何必对你尽忠?我对你有过任何承诺吗?我说过爱你吗?说过一生一世追随你吗?我们有过婚配关系吗?通通没有!你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也管不着我,我愿意干嘛就干嘛,我愿意给谁生孩子就给谁生孩子,我婚丧嫁娶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处置我?” “就凭你在我身下睡了六十年!” 大庭广众之下,口不择言,司战已经被气到极限了。 清青也是如此,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像一只发怒的母老虎,撕心裂肺!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那都是你逼我的!我从未对你有过半点真心!每一次强颜欢笑都是装的!每一次逢场作戏都是骗你!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你!我恶心你!我讨厌你!我恨你!” 她一句句冷酷的恶言,也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中! 这些年,他思念她,脑海中都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常常回忆最后一夜时她在他身上疯狂的样子,他觉得她对他还是有情的,应该也有一点点的不舍。 可是此刻,她粉碎了他的幻想。 他像受了伤一样,沉默的站在那,眼底有一汪伤心的波澜。 . 清青不在乎司战是什么感受,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儿子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清青被逼到绝境,也快疯魔了。 向着天帝“扑通”一下跪倒,所有的办法都用了,极尽哀求:“天帝,在我们人间草菅人命、强男霸女,官家都是不允许的!可是如今就在你面前,他就要这样残害我们母子,欺凌弱小……他是您弟弟,您管一管他吧!到底要让他不懂事到什么时候?” 好会变脸的女人啊! 好会说话的女人啊! 她不说让天帝制裁战神,而是说让天帝管一管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太不懂事了,这种说法给足了余地和颜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叔叔,救救我娘亲! 因为清青的缘故,中天殿已经是第三次闹剧了。 第一次是她被霁凌仙子重伤,咆哮中天殿,闹出好大的动静。 第二次是一千年前的寿宴,战神黑云压顶的脸,封锁南天门,捉拿逃犯。 第三次就是今天。 天界万年如一日,向来枯燥,这几场戏也算热闹。 呵呵,但谁会多管闲事??? 这一切,明显就是清青和战神之间的私人恩怨,男女纠缠不清的破事,别人谁会去问一问?管一管? . 司战确实跋扈,也都跋扈几万年了。他的本事平定六界,制衡魔族,出生入死…… 对比一下,一个女人的私事是微不足道的。若在平时,天帝根本不会管。 可是…… 哎呀!天帝看出来了,这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这个女人是弟弟的情劫,命中大劫! 若不能渡,恐有大祸! 天帝能看眼眸识人心,他看出了弟弟的痴情,弥足深陷,就有了致命的软肋。 再看看清青,她眼中最多的就是仇恨和凶煞,如一条毒蛇,危险性极高。 怎么能把一条剧毒的蛇,放在弟弟身边呢? 天帝开口了,沉稳如洪钟:“司战,戒嗔痴,断舍离,若不想杀她,就放了她!” 一句话,让清青在绝望中见到光源,如蒙大赦! 天帝的命令,司战一定不会违逆的,太好了!太好了!早知道求天帝有用,就该早早的去求他呀! 清青生怕天帝反悔,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谢天帝!谢谢您!谢谢您!清青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 关键时刻,司战从云席上飞下,向天帝施礼,“兄长,并非臣弟不想放她,而是她偷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若不还回来,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你胡说!你送的,我都不稀罕,怎么会去偷?” tmd!清青的眉头拧成疙瘩,气愤的不行,眼看着天帝都发话了,司战却仍然胡搅蛮缠,又来污蔑她! 司战的眸底带着霸道的执拗,恨也好,怨也罢,就是不放手! “你偷走了我的心,能还我吗?” “……” 这应该是一句情话,男女痴心的交付,可是此刻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世间最恶毒的言语,最可笑的疯话。 一片肃杀的安静。 清青站起来,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伸手指着他,恨到无以复加。 “世上竟有你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当初我怎么就没杀了你?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她真的后悔了,当初金丹就在眼前,她怎么就没杀他? 战神:“以后还有机会!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别想逃脱!” 战神挥手叫来天兵,今天的闹剧该结束了。 “来人!把这个孽种关到幽囚塔去,押入最底层!” “别碰我儿子!” 清青狠狠的擦掉眼泪,却擦不掉她脸上的委屈。 “我偷了你的东西,我还!不许碰我儿子!” .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走向司战,左手拉起自己的领口,右手伸进去,似乎是在怀兜中掏什么东西。 “我还你!” 只是一瞬间,她从里面掏出一个血乎乎的东西,鲜血从指缝滴到了地面,雪白的前襟上瞬间染开一片血迹,刺目的鲜红还在不停的向外蔓延…… 清青的手中托着一颗心,她竟然将自己的心生生挖出来了,那颗心中还带着她的金丹。 太可怕! 全身的血液都从没有心的窟窿里流出,周身的仙泽一点点的褪去了。 这一幕太惨烈了,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儿子能做到这份上,亲手挖出自己的心。 这一切都是司战逼的,他把她逼到绝路上。 清青托着自己的心看着司战,而他惊愣在那,不敢伸手接这颗滴血的心。 清青松脱了手,这颗心即将跌落到地上时,司战才恍然回神,用仙法托住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沙哑的,在急切呼唤:“药王!快救她……” 他一手捧着她温软的心,另一只手挥动仙法,护住仙身,为她止痛。 药王用最快的速度挥手飞出一道灵符,贴在清青空荡荡的心口上,暂时封住她溃散的仙气。 清青低头看了看,纤白的手指撕下那张灵符,在他眼前,扔在地上。 他的脸色也变了,声音黯哑又发颤:“你想死吗?” 清青惨白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声音弱如游丝,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恨你!” . 一切都结束了。 清青看透了,她若活着,司战绝不会放手的。 他霸道,报复,歹毒,月儿不死也是被终身囚禁。只有她的死才能让他平息怒火,了断这一切,换月儿永远的平安自由。 . 清青转身时,月儿看见了母亲的浑身是血的样子。 “娘亲!” 一声惊恐的呼唤,月儿跑上前去,清青虚弱的跪坐在地上,把孩子抱进怀里。 月儿“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娘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娘亲……” 清青知道她的仙气很快就要散尽了,即将魂飞魄散,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怀中的孩子,温柔的说:“认识回家的路吗?回家去,月儿乖!” 月儿吓坏了,泪湿满脸,一直在哭泣。 清青把他抱在怀里,轻柔的抚着孩子的背,她没有哭,温柔的哄着:“月儿不哭,娘亲永远还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的……” 她抱紧心爱的儿子,头无力的垂在孩子肩上,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 她的金丹已经离开了身体,又挖了心脏,受了重伤,若在平时她早就魂飞魄散了。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药王在她背后贴上了灵符纸,暂时稳住她的仙身。 “叔叔,救救我娘亲!叔叔,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娘亲……” 小孩子的哭求,一声一声的呼唤“叔叔”…… 叔叔? 月儿在哀求谁? 清青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回头去看。 果然,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 那人一袭银白色的华袍,墨发银冠,清冷傲世,高高在上的模样。 水神! 他竟然从云席上飞下来,就站在清青身后…… 第二百三十七章 水神之子 水神的视线,注视在孩子身上。 他在探究这个孩子…… 刚才月儿哭泣的时候,水神察觉到周围水气的波动,异常! .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月儿看? 清青的心中忽然有个猜测,难道他们神仙能认出自己的孩子?? 唉…… 再深的怨恨又能怎么样呢? 她即将魂飞魄散,可是月儿还这么小,若想长大还要几千年,孤苦的生活…… 想到这,清青没有犹豫,她支撑着身子跪好,拉住月儿的一只手递到水神面前。 “上神,带他走吧!只是一个孤苦的孩子!” 这一幕,很像一千多年前的浮云山,她也是跪着求他。他给她的是什么?是一鞭一鞭的绝情! 往事心痛,可是清青没有办法,她太疼爱自己的儿子,不忍心让他余生孤苦、无依无靠。 清青把孩子向前扯了扯,哽咽着哀求说:“他很乖的,会识字,端茶倒水都会做,上神,带他去吧!哪怕是做一只看门的……狗……” 这个“狗”字从一个如此疼爱孩子的母亲嘴中说出来,实在不易,自己拿命换来的孩子托付到别人手中。 眼泪坠落到地上,她恳求:“不要让人欺负他!” 清青用最后一点力气把月儿推到前面去,想让孩子去水神那边,可是今天的月儿一点都不乖,他扯着娘亲的手,不肯松开。 “我不去!我不去!娘亲在哪我就在哪!” “月儿乖,你这样不听话,娘亲要生气的。你跟上神去,以后要听他的话!” 清青狠狠心,甩脱月儿的小手,把他推到水神那边去,可是月儿马上又哭着跑回来扯住她的衣袖,委屈的问她:“娘亲,你是不要月儿了吗?” “不是,娘亲很快会去找你!你先去……” “你撒谎!” 月儿止住眼泪,皱紧眉头,质问自己的母亲:“娘亲,你教导月儿不可以撒谎,可是你今天为什么一直在撒谎?这里根本没有人欢迎我们来做客,这里的人都在欺负你!还有,他根本不是我舅舅!他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恶人!” 月儿的手指向脸色苍白的司战,童言无忌,一语道破玄机:“你的心好好的在你身上,为何说娘亲偷走?你拿走了我娘亲的心!没有心,她就会死!把我娘亲的心还回来!” 孩童的嗓音,清脆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 一旁的水神万年平静的心,忽然出现一丝波动,他感觉到了“水神之怒”。 这个孩子有着和他一样的特征,落泪成雨,怒化为冰。 这竟然是他的孩子??? . 司战的脸色苍白,仿佛也受了重伤,他手中还握着那颗血红的心,向前走了两步。 清青被吓坏了,极度惊慌又无可奈何:“你还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将孩子护在身后,仿佛看见了世间最可怕的恶魔,吓得瑟瑟发抖。 她对他只有恐惧,只有恨,她对他的误解太深太深了。 司战停住脚步,他的手也在颤抖,向前递去那颗心,低低的说:“还你……” 他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救她,只是想把心还给她。 “战神自己留着吧!”一个极度冰冷的声音。 与此同时,水神掌中幻出一颗散发着仙光的宝珠,挥手将珠子打进清青空无一物的心口。 瞬间,一股来势汹汹的力量将清青笼罩。 她已经虚弱到极限,突然一颗强大的珠子塞进她心脏的位置,承受不住的震撼力,她昏厥,倒在地上。 . 水神挡住司战,“欠你的东西,还了!以后再纠缠他们母子,先跟我说话!” 司战满腔的盛怒正无从发泄,二话不说,“嗖”一道金光唤出自己的新剑独情。 水神也沉着脸,先挥出一个咒法结界护住月儿和清青,随即也召唤出自己的法器澜刃。 战神的视线,从昏厥的清青身上转到对面的水神,他已明白了那个奸夫是谁,今日二人不死不休。 中天殿内,厉风煞煞,一刀一剑两样法器电光火石般的交战在一起! 两位上神啊,打斗在一处,金光四射,震天动地。 余波殃及四方,众仙都后退上,布设结界防护…… . 震天动地,凛凛轰响,激战震的大地颤动。 战神杀红了眼睛,全力出击,一战到底,不死不休的架势。 水神一向淡漠的眸底,此刻也运涌着怒气波涛,抵力还击,招招厉猛,毫不逊色。 这场面,天帝心中不悦,司战和水神都太过分了,今日是他的寿诞,六界朝贺,却弄成这副血战中天殿的局势,让他这天帝颜面何在? 一个是烈火烹油的暴戾脾性,一个是寒山冷石的难以驾驭。势均力敌的两个上神,竟会因一个女子而拼死厮杀,以命相搏。 “住手!” 天帝也看出孩子的父亲是水神,虽是个人私事,可天帝怎能容两位上神自相残杀呢? “司战!住手!” 在天帝的厉声呵斥后,怒气冲冲的两个人终于罢手了。 . 若是战神一个人的私事,自然没人会管,但牵扯上水神就另当别论了。 战神和水神都是天庭的两大支柱,他们两个的对立面,很容易衍变成为两个群体的对立面。 战神向来跋扈,得罪不少人。 昀言文仙是一位执掌古迹的上仙,战力方面他不及司战的一半,但抓人把柄,他向来是犀利的。 “战神啊,刚才你自己说的还了心,恩怨两清,这不还多给你一颗金丹吗?怎么还纠缠呢?” “你找死!” “我哪敢呢?再说,今日是天帝的寿宴,什么死不死的?你再闹下去就是对天帝的不敬!” . 场面冷僵,形成对峙局面。 两位上神都怒气冲冲,手中都还握着兵器,打斗暂停,却没有罢手的意思。 药王比较聪明,打圆场转移话题:“哎呀,二位上神,清青姑娘再不救治恐怕要……” 战神:“快救她!带回司战宫,把心还她……” 水神:“不必!我已用水恒珠定了她的仙身!战神拿着你的心,休再纠缠!” 战神:“你!” 话不投机,又亮出兵器。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搞不好,是两败俱伤。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司战认错,决定放手 战神和水神都是九重天至高的上神,如此互相为敌,争斗不休,天庭必有危机。 避免战局愈演愈烈,天帝愤然起身,“够了!司战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自己许诺,还了心就放过她,她都做到了,可你呢?事到如今还在纠缠,你丢不丢人!你们都是我天庭的砥柱,为了一个女人自相残杀,成何体统?” 天帝训斥,司战不会顶嘴,他的眼睛看向清青,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天帝读懂了。 唉呀,弟弟的执念,还是会去纠缠,死活不放手啊!即使今天在中天殿阻止了,改日他也会和水神约架,决不罢休! 这就是司战的脾气! . 天帝发号施令:“孩子,水神你带走!这女人,留不得了!” 话音落地,天帝亲自挥出一个咒法破了水神的防护结界,表明必杀之意。 “雷公,将她就地处死!永世不得超生!” 杀了清青是最简单的办法。 或许是对的! 司战一生跋扈霸道,从不懂谦让。他得不到的东西,干脆玉石俱焚,清青死了,他也就不惦记了。 可是…… 唉…… 她的心还托在他的手中,一丝温软触感,牵扯他的心。 . 中天殿,肃杀的寂静,只有男孩的呼喊和哭泣声:“不要!不要杀我娘亲……呜呜……” 雷公领旨,举起神雷锤,“咔”瞬间一道刑雷电光击向清青,只要一击,她就会魂飞魄散。 在最后的一刻,司战还是出手了。 “嘭”一声巨响,护身法诀抵抗刑雷之力,护住清青。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到了最后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心,他爱她,任她怎么一错再错,他还是舍不得。 清青把“柔软种子”,种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再也做不到对她无情了。 . 司战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一念之间的割舍就像生了一场重病,要了他半条命。 他跪在那,杀意尽褪,低下头。 “兄长,是司战错了!请饶恕她……司战再不纠缠就是了,过去的一切,永不再提!” 战神收起剑,跪在地上,行大礼以额触地,长叩不起。 他终于放手了,只求饶清青一命。 久久的寂静后,天帝叹息一声,看着自己那嚣张跋扈、叱咤风云的弟弟,今日竟为个女人折腰。而且一败涂地都认了,只为让这个女人活命。 “吾弟,这是你的劫,你要自己渡……” 司战落寞的跪在那,眼睁睁的看着水神抱起清青,领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中天殿…… . . 晴朗蔚蓝的天际,飘行的云驾。 水神盘膝而坐,旁边跪坐着一个小孩,守着她的母亲。 “娘亲,娘亲……” “她受伤了,现在醒不了。” “娘亲会死吗?” “不会” 月儿终于放心了,一直守护着母亲。 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从母亲的脸上移到身旁的叔叔身上。 月儿看着水神的侧脸,想着心事,一时有些愣神。 “看什么?” 月儿回过神来,想起娘亲说过,不可以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 他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叔叔,月儿失礼了,月儿只是在想事情。” . 天界甚少有孩子,水神身边没和孩子相处过。 他观察月儿,心里觉得:这女人虽然不懂礼数,疯疯张张的,却把孩子教养的很好,言行举动很有规矩。 “想什么?” “在想我的父亲,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厉害的父亲,我娘亲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也不会……被挖了心……” 说到这,月儿低下头看着母亲身前的血红,他的泪水又涌上来,哽咽着抽泣。 “你娘亲没告诉过你,父亲是谁?” “没有,娘亲从不说这些。” 水神终于侧过头去,将目光停在清青苍白的脸上。 神仙事忙,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但这个女人他还记得。 水神对清青的印象不好,非常不好! 一个女鬼,在浮云山时纠缠自己,被教训过。之后不知怎的又到九重天上与司战缠磨,没完没了的。而且油腔滑调,花言巧语,诡计多端,不懂规矩时又大吼大叫,疯疯张张的。 反正,水神对清青的印象非常不好! . 水神的脾气秉性与司战不同,某种角度上讲,他比司战难对付。 司战的缺点是暴戾跋扈,有任何不顺气,他都会表现出来,喜怒比较明显。 而水神恰恰相反,他甚少喜怒,很难揣摩他的心思。 水神不通情爱,也对男女之事不探究,所以他根本不会多看清青一眼,也不会与她追忆过去。 . 水神的府邸坐落在浩澜山,仙气缭绕的宝地。 浩澜山地势极高,有些寒冷,山峰上只有青松翠柏,但是整个院中皆以水镜为地面,水镜中开满各色的繁花。人可以走在水镜上,向下一望,脚下皆是是繁花,美丽且奇异。 两名仙娥将清青安置在客房,这时药王带着药童也赶到,入内去给清青治伤。 月儿担心母亲,也跟进去。 水神径直回自己的寝殿,他的住所在最高的尖峰处,名为澜殿。 与他形影不离的坐骑碧涛,今日去南海办公差,此刻刚回来。看到院中有些热闹,便觉奇怪。浩澜山甚少有外客,水神更不会带女客回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碧涛进入澜殿,“上神,寿宴上有什么事吗?” “嗯,你还记得墨邸渊潭吗?” 水神不用问,也不用查证,他一共只双修过一次,就是在墨邸渊潭。 “那个女仙有了我的孩子……” “啊?什么?” 碧涛的大嗓门嗷一嗓子,太惊讶! 碧涛回忆着:“我想想……那个资质差的鬼化仙……啊哈!我去看看孩子,真的假的?” 碧涛火急火燎的跑了,直接飞去客房看孩子。 推开门缝,探头探脑,看见床边的药王正在给清青治伤,他不方便进去,就用眼睛先看看。 床边站着两个穿黄色衣衫的童子,都是药王带来的药童。 水神的孩子在哪里? 在哪里? 碧涛急得挠头,左右张望,终于发现门后有个小人影。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认识我爹? 碧涛探身进去一看,小男孩穿浅灰色的衣衫,上面绣着银白色的藤花。眉清目秀,一对大眼睛闪着水光的灿烂明亮。 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定是水神的无疑,爹那么漂亮,儿子岂有不漂亮之理? 碧涛笑逐颜开,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互相对望着。 碧涛是鲲鹏神兽修成的人形,身高魁梧,性格直率,此刻满脸笑容。 “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月,叔叔叫我月儿就行。” “叔叔?这个称呼好!叫我碧涛叔叔。” “碧涛叔叔,月儿有礼了!” “好孩子,真好!” 碧涛笑的合不拢嘴,目不转睛的盯着孩子看。 啧啧,这孩子太可爱了,不光漂亮,还如此乖巧有礼貌,太招人稀罕了! “我带你在这附近转一转好不好?看看浩澜山你喜不喜欢?” “可是娘亲……” “没事,药王都来了,他是最会治病的医仙,什么病都能治好!” “可是娘亲有伤,月儿不该独自玩乐!” “哎呀!好孩子!那碧涛叔叔就陪你到院中等,我陪着你!” “嗯” . 一大一小在院中聊天,碧涛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孩子,问一问生辰年岁?识不识字?修什么术法? 不一会儿,药王出来了,留下丹药就离开了。 月儿急切的跑到房中守着母亲,碧涛就不方便再进去了。吩咐仙娥去给月儿准备吃的。 等仙娥进去时,发现月儿已经睡着了。今日他从早奔波到晚,又受到惊吓,这会儿才安心的躺在母亲身边睡熟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仙娥引着月儿去泉边洗漱,回来时看到外厅的桌席上摆满盘盘碗碗,整整一桌子。 “小月儿,不知你爱吃什么?快来看看!” “谢谢碧涛叔叔!” 这时,水神也来了,月儿赶紧施礼:“月儿见过叔叔,叔叔早安!” 水神点点头,“吃吧!” “可是娘亲……” 月儿回头向屋内望了望,意思是等母亲醒来再一起吃。 碧涛把他抱到座椅上,“她得昏迷好多天呢,你吃你的吧!” “哦”月儿坐下,拿起小碗,只吃面前的米饭和一道青菜。 “都尝尝呀,不喜欢吗?” “不是,娘亲说过,不认识的东西不可以往口中放。” “哎呦!这些都是好吃的,碧涛叔叔不会害你,你每样都尝一尝!” 碧涛给他盛一碗枣羹,月儿吃了一口,眼前一亮,“这是什么?好吃!” “枣!枣都没吃过?” “没有” “人间的小孩都吃,你竟然不认识?你娘平时都给你吃什么?” “我家中吃鱼,有时娘亲会给我做面。” “啥,几百年,就吃两样东西?” “呃……不是,每年我生辰时,娘亲会带我去一次人间,给我买一些别的吃食。” “每年去一次?那平时呢?” “平时不能,娘亲说外面有一个很厉害的人一直在抓她,她不敢出去。要等我长大会隐藏仙气了,才敢带我去人间生活。” . 晕,碧涛只剩无语。 他用仙术腹语对水神说:“我记得那女人修炼资质很差!脑子是不是也有毛病啊?有了孩子她不会来找你吗?哦……对了,当初墨邸渊潭太黑了,她没见过你。哎呀!也不对呀!当时没隐瞒,说过了你是水神,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水神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月儿一口一口的吃下一碗枣羹,很喜欢的样子。 碧涛:“好吃是吧?果然跟你爹一样喜欢吃这个!” 月儿忽然抬起头,满脸都是惊诧。 “碧涛叔叔,刚才说……你认识我爹?” “不光认识,而且特熟,你想见你爹吗?” 月儿紧皱眉头,认真凝重的思考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碧涛:“啊?你不想?” 月儿:“我只有娘亲,没有爹。” 碧涛:“这话是你娘亲教你的?” 月儿:“不是,娘亲从不说这些。我至小与娘亲生活,不知爹是什么意思?” 碧涛:“爹就是……就是给你这身仙骨的人!” 月儿:“哦” 碧涛:“或许你爹想见你呢?” 月儿:“他是要取回我身上的仙骨吗?” 碧涛:“不是!怎么会呢?” 月儿:“那为何要见我?我又不认识他……” 碧涛:“……” 这个话题没法再进行下去,月儿的性子很温顺乖巧,可是提到“父亲”这个词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的执拗。 之后几日,碧涛百般试探,无论怎样说,月儿都是摇头拒绝,他不想见爹,也不需要爹。 . 仙胎成长很忙,月儿就像人间四岁孩童的模样,但是很聪明,很敏感。 他在人间街市,见过夫妻领着孩子的模样,能猜想出父亲的意义。既然父亲不要他和母亲了,那他也不要父亲。 接下来的日子里,碧涛每日忙完公务,都带着月儿在浩澜山游玩,他热情,且话多,两个人说说笑笑相处的很好。 . 十日后,清青终于醒了,左胸的窟窿里,不再是自己的心和金丹,而是一颗冰冷珠子。 水恒珠是水神的法宝,不管狂风海啸,皆可用它去平定。将它暂且放进清青心口,锁住她的仙魂仙魄。 伤口处撕开的血肉被缝合好,刚刚结成血痂,很疼。 清青慢慢的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床榻上,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挑开纱帘向外张望。 屋内光线明亮,安静整洁,桌椅架柜一应俱全。 对面的屏风外是一个半月拱门,这应该是里间,外面还有外厅。 清青回忆,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在中天殿,她伸手摸着心口,那里有一颗冰冷的珠子,是他给她的。 不知自己昏睡多久了? 月儿去哪了? 清青忍着胸口的刺痛,扶着床栏穿好鞋,想出去看看,找找孩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月儿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见到母亲醒了,极为欢喜。 “娘亲!你终于醒啦!” 月儿跑过来,“娘亲,伤口疼不疼了?” 清青病容憔悴,欣喜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这是哪里?你有胡闹吗?” “外面的匾额写着‘浩澜山’,我没有胡闹,是碧涛叔叔带我出去玩了一会儿……” 第二百四十章 浩澜山辞行 碧涛? 名字好耳熟,清青正在思忖,就听到外间传来一个男子的大嗓门。 他的声音一下子让清青想起在墨邸渊潭,对她威严恐吓、大呼小叫的人。 “清青仙子,你可以继续在这养伤,上神不会赶你走的。如果有什么请求,你也可以说说看!毕竟孩子是你生的!” 碧涛的语气,比在墨邸渊潭时稍微客气些,像在严肃的谈判。 清青明白了,水神能认出自己的孩子。然后呢?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出手相救的。 现在讲条件、谈判是什么意思?想换孩子吗? 不可能! . 清青抚着心口的冰凉,没有心了,那颗珠子给她的只有冰凉。 “仙君,我的伤已经无碍,不敢再叨扰了。这就和月儿回家去,谢谢仙君近日对月儿的照顾!” 碧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答语,一个仙级如此之低的鬼化仙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不要法力,也不要法宝,只要领着孩子回家。 碧涛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应该让她走吗?她走不走都无所谓,关键是上神的孩子啊! “仙君,请问上神在府邸吗?我该向他辞行,并叩谢他的恩情!” “嗯,他在峰顶大殿,你可以去。” 碧涛以为是清青想见水神,当面提要求。 嗯,也可以,碧涛答应带她去。 . “仙君稍候,我整理衣服出去。” 那件染血的白衣,随意的搭在床栏架子上,污迹斑斑。 这么多天,没有人注意过,可见清青在浩澜山的待遇。 她默默的拿过衣衫,试着用了一个小小的净尘咒。可惜她的金丹不在了,使不出任何的仙力。 水恒珠法力强大,但那珠子明显不愿被她驱使。 清青很费劲,试验多次,才把衣衫上的血渍一点点的祛掉了。 . 清青穿戴整齐,领着月儿走出去时,碧涛的脸色明显不耐烦,挥手换来云驾。 “仙君,即是叩谢上神大恩,本该从山下一步一步走上去才是。只是我现在的伤,确实体力不支,仙君便将我们放在半山腰,最后一段路,我和月儿自己走上去。” 碧涛转脸看她一眼,瞅她那脸白的像纸一样,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怎能走上那么陡峭的山峰?别半路上滚下去,还得请药王再来一次,麻烦! 但是…… 算她有诚心,碧涛没必要拒绝,就顺着清青的心意,把云驾停在半山腰。然后,他自己直飞上山顶去了。 . 清青不急,和月儿慢慢的走,顺便问:“月儿,那日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娘亲昏倒后,坏舅舅就和叔叔打起来了,后来天帝说要杀娘亲,然后那个坏舅舅就跪下认错,说他不再纠缠了,希望天帝不要杀娘亲。” 良久之后,清青“嗯”了一声,一路上她走得很慢,很沉默…… “月儿,水神是年长你很多很多岁的前辈,不要再叫叔叔,以后就称呼为上神,另外那位叫仙君,不可乱了辈分,要永远铭记!” “是,月儿记住了!” . 山峰顶,澜殿。 碧涛正在吐槽:“当初我就觉得她仙资甚差,蠢的要死,现在我觉得她脑子也不太正常!那么重的伤,刚醒来就要回家,还自己在半山走上来跟你辞行。她这是太懂礼数了,还是死心眼啊?” 两个多时辰后,清青和月儿走到了山顶,二人恭敬的跪在殿外。 “清青,拜谢上神救命之恩,永不敢忘上神的恩惠!” 冰冷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很正常,清青从未想过他会出来跟她说话。 感谢的话说完,接下来就是辞行。 “我的伤势已无大碍,这就要带月儿离去了,特来向上神辞行!余生遥祝上神平安顺遂,福寿绵长!” 说完之后,清青和月儿磕了三个头,正准备离去。 这时,殿门打开,水神脱去宽大的华袍,只穿着月白色束腰的常服从里面走出来。 清青依礼跪好,跪听教训。 她额头上有虚汗,脸色也很苍白憔悴,但骨子里透出一种倔强。 碧涛出言提醒:“还有别的要说的吗?关于月儿?” 清青一直垂着的眸子,闻言才抬起头,很诧异:“月儿?是月儿犯错了吗?我刚刚醒来,他没有对我讲。如果是月儿做错了什么,还请上神和仙君宽恕!” “哼!” 碧涛忍不住冷哼一声,好狡猾的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碧涛的语气很严肃,带着威胁和警告的意味:“清青仙子知不知道,你心口的水恒珠是上神的法宝啊!你就这么平白的受着恩惠,竟没一句实话吗?” “清青谨记上神恩惠!是上神为我续命,法宝只是暂借,它日上神若要取回,清青立即双手奉上,绝不敢有片刻迟疑!” 靠!碧涛被气得够呛! 这女人如此难对付,软硬不吃,吓唬不住她。 碧涛笑着对孩子说:“月儿,你不是说喜欢浩澜山吗?那就住这呗?” 月儿:“谢谢仙君邀请,这里虽好,终究不是月儿的家。感谢仙君与上神多日的款待,娘亲有伤在身,月儿要陪伴在她身边照顾。” 碧涛:“怎么不叫叔叔了?” 月儿:“娘亲说你们都是仙龄很高的前辈,若叫叔叔,视为不敬!” 碧涛:“怎么会不敬?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叔叔!” 月儿小大人似的,字字郑重:“月儿虽是小孩,却也不能不遵礼数!” . 碧涛斜了一眼,很明显这些话是清青教的。 啥意思?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承认孩子的父亲是水神。刚醒来,就要带着孩子走。 碧涛狠狠的瞪她几眼,可是清青看不见,呵呵,清青依礼低着头,根本不看他俩。 气氛很微妙,隐藏的含义,谁都明白了。 水神静立在那,俯视着清青,但他一直没有说话。 水神此人,情感冷漠,甚少有情绪的波动。此刻即使有点不高兴,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跟清青抢孩子。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清青不肯承认孩子的问题? 呵呵,即使不懂,人家水神也不问、不追究。 最奇葩,最高冷的性格。 第二百四十一章 水神降临琼记岛 回到琼记岛。 离家短短十日,却已经沧海桑田,都变了。 清青不用担惊受怕,她不再是天庭的要犯。 住了几百年的避难所,今日才是安全的家。 清青病痛虚弱,回到家,脱去外衣便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月儿真懂事,他扫扫地,擦擦桌子。然后,去庙外,学着母亲的样子生火烧水,等母亲醒来,就有温水喝。 一日,两日,三日,清青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休息。 月儿乖乖的,自己看书、自己吃饭,有时跑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天黑了就爬上床,在母亲的身边睡觉。 . 今天,荒芜的琼记岛,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水神竟然来了。 这片岛屿临近海域,曾经生活的都为渔民,供奉水神。 一千多年前,水神接到禀报,亲身到此收俘八爪火餮。斩杀妖兽后,转移灾民,可惜这片岛屿已经被火焰屠戮的一片焦土,常年弥漫着黑烟瘴气,成了仙界弃管之地。 如今一片废墟中,只有一间水神庙,哎呀呀,准确的说!是一间危房! 外观残破不堪,墙面已经倾斜,没有倒塌实属不易。 庙侧有个小棚子,里面有灶台、水缸、以及锅盆炊具…… 破庙门歪掉了,水神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 月儿正坐在案前写字,听到动静抬起头,家中从未来过客人,他惊愣的脸上,下一刻浮上灿烂的笑容。 “叔……上神!您来了!” 月儿放下笔,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破门彻底打开。 “月儿,见过上神!” “起来吧,以后免礼即可。” 水神迈进门槛,入眼看见这个屋中的景象,破旧、贫苦、寒酸,比想象中的还要简陋。 大小不一的几把破椅子。桌子断了腿,用砖块勉强垫着。 脚下地面皆是裂缝残碎,坑洼不平。 歪歪扭扭的一个柜子,倚着墙角才没倒塌零碎。 一座不太结实的砖石堆上,垫着木板和一床薄被,那竟然是床榻?用几根杆子围城一个床帘,里面似乎躺着人。 “娘亲昏睡着,我去看看能不能把她叫醒。” “不必,让她睡吧!” 月儿欣然点头,娘亲重伤,确实不该打扰她,于是压低声音,请水神到桌边去坐。 他自己跑出去,提着热水壶进来。 朽痕斑斑的桌面上有一方手帕,手帕下盖着四个陈旧的茶盏,大小不一,花色不同,连盖子都配不上,这明显是从废墟里捡来的。 月儿热情的招呼客人,拿起一个茶盏,给水神倒了一杯白水,看来是连茶叶都没有啊! . 水神的衣袖拂过桌面,一篮仙果出现在桌上。 (还不错,还知道给孩子带点吃的。) 月儿的目光落在那些鲜红多汁的果子上,但没有动手去拿。 “吃吧” “谢谢上神!” 月儿欢喜的点点头,跑到外面去拿了一个盘子进来,挑出三个最大最红的果子拿走了。 水神以为他要留给母亲吃的,但看不是。 月儿端着盘子,向墙边的神像走过去。 那是一座高大的石像,雕工不算精细,如今更是棱角模糊,十分残旧。 这样颓败的光景,却在供案上,供着一束盛开的花。山间野花,叶片上还挂着露珠,明显是今日晨起刚刚采摘的。 就是这一束不起眼的小花,让破烂的石像有了受人敬仰的神气。 . 神像的供案很高,下面放着用砖块垫起的踏脚,月儿熟练的踩上去,举着盘子放到供案上。 然后,他又拿过旁边的茶盏,倒掉里面的凉水,重新换上热的,再踩上脚踏举高手臂,将茶盏供上去。 水神看着孩子的一举一动,他的动作很熟练,一气呵成,明显是经常这样做。 水神的目光从月儿身上移到那座神像上,他怎能看不出那是自己的神像,却还是问了一句:“供的是谁?” “娘亲说是水神!” “为何要供他?” “不知” 好半天,水神才又问了一句:“是你娘亲教你的?” “嗯,以前是娘亲做,后来我大了,娘亲就教我日日供奉。” . 水神沉默了,目光再一次环视这间庙宇,这次看得很仔细。每一砖一瓦都是破损老旧的,整个屋中看不到一点光新亮眼的东西,却也没有污渍尘埃,即使是几把破椅子也都摆得整齐。 高大的神像下有一张小书桌,刚才月儿就是坐在那里写字。三百多年,他在水神庙中生活,在神像下写字,在神像下成长。 “上神,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我家的神像残损了,以前娘亲不敢用法术修补,现在敢用了却又没了仙力!这次回来,娘亲总是冲着神像发呆,闷闷不乐,我试着修补了一次,可是没有做好,还将神像的手弄掉了,然后娘亲就更不开心了。我家中从无客人,好在今日您来了,帮帮我把神像修好,娘亲醒来一定欢喜!” 在月儿期盼的目光下,水神挥动一个术法,立刻金光大盛,那座神像所有残破之处都完好如初了。 月儿喜不自胜,欢喜的跳起来,乐呵呵的仰脸看着神像,蹦蹦跳跳像一只快活的小兔子。 “谢谢上神!谢谢您来看我和娘亲!谢谢您的果子!谢谢您帮我修好家中的神像!” 水神嘴角的笑意,渐渐化为一抹惭愧,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也是他平生少有的一种情绪。 他起身走到床榻边,若是以前,这绝不可能。女子的闺榻,还挡着纱帘,他绝对不会靠近。 但是今日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他不但走近,还将帘子挑起一侧,看一眼床上的女人,用仙术试探她的元神,确诊安然无恙,只是太虚弱了。 清青安静的睡着,只穿着中衣,她很纤瘦,苍白憔悴的病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畔。 中天殿的一幕浮现水神的脑海,她是为了护住孩子,才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月儿也是他的孩子,她当时为何不说出孩子的父亲?宁愿受尽酷刑,自毁自伤? 水神疑惑,想不通,也没有在她身上浪费心思。 他收回目光,帘子落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水神赠礼物 临别前,水神掌中唤出一物,一根红绳上挂着一个蓝荧荧的水滴坠子。 “给你,戴在脖子上。” 月儿双手接过来看看,又双手奉还,“上神今日来我家做客,月儿已经很高兴了!我家中清贫,未有茶点美食奉上,已是失礼,不该再要这样贵重的礼物!” 到了这一刻,水神不得不承认,清青把孩子教养的很好,聪明乖巧,知礼守礼。 . “这不是礼物,是保护!你将水唤滴带着,无论你去到哪,有任何的危险,只要用法力催动它,我便可以感知到。” “呃……我要问问娘亲,才知该不该收。” “收下吧!你娘亲病着,你又这样小,万一遇到危险呢?只要唤我,我会来的!” 月儿还在犹豫,水神亲手给他戴上。 虽然他的母亲没有说出真相,虽然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在水神心里已经认下这个孩子了,送他这颗水唤滴,就是护他周全的意思。 月儿看着脖颈上的礼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羞赧的说:“谢谢!” 将水神送到门外,挥手告别,目送他的云驾飞远…… . 傍晚,清青醒来后,月儿讲述水神的到来,也给清青看了水唤滴. 清青沉默一会儿,“那就带着吧……只有遇到危险时才可以打扰他,知道吗?” “嗯,记住了!” 一个多月后,清青的伤势基本愈合。 琼记岛只有中午时,瘴气才能消散片刻。 清青站在门前拿着扫帚,扫扫地活动活动。 珍贵的阳光照耀着这片贫瘠的土地,蔚蓝的天际上忽然仙风凛凛,水神一袭银色华袍坐在一只大鹏鸟上,从远处飞来。 落地后,那大鹏鸟化成人形,这时清青才知道碧涛原来是水神的座骑。 清青跪地施礼:“清青见过上神!” 水神微微的“嗯”了一声,便从她身边走过。 碧涛先跑进屋中,“小月儿!” 月儿欢喜极了,刚要跪倒施礼,便被碧涛抱起来,哈哈哈的笑着。 紧接着,听到碧涛的大嗓门:“天啊!这地方居然能住人?月儿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呢?” 月儿听着碧涛的一惊一乍,不太懂他的意思,他自幼生活在这里,知道家中清贫,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月儿,跟叔叔走!这破家,这鬼地方,是你能呆的吗?” 这次月儿听明白了,碧涛是在耻笑他的家,心里不太舒服。 “上神请坐!仙君请坐!” 月儿给二人搬椅子,恭敬回复:“我家中清贫,让仙君见笑了,只是月儿未觉有甚不妥之处。娘亲说我就是在这间庙中出生的,而且在这里生活了近四百年,这里就是我的家……” 屋中一阵静默,清青一直站在庙外,听到这些言语,红着眼眶转身离去。 明知道水神只是来看孩子的,她何必入内碍眼呢? 清青主动离开,拿着鱼竿和水桶到岛边垂钓,忘了拿鱼饵,就把空空的鱼钩甩到水中,静坐罢了。 . 一个时辰后,上空那只大鹏鸟载着水神离去,清青才回到家中。 此后,水神和碧涛每隔几个月都会来看孩子,清青每次都是依礼叩拜后,便知趣的走得远远的。 终于有一天,引起月儿的疑惑,不符合待客之道。 “娘亲,家中来客,你为何总是出去呢?” “呃……他二人皆是男子,男女有别,娘亲不该离的太近。好在家中有你,你又与他们熟洛,便好好招待他们,要讲礼数,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月儿点点头,觉得娘亲说的很有道理,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娘亲从不进屋的。 不过很快,这句话就对应不上了。 几日后,家中又来了一位客人,也是男子,但是母亲却不避嫌,还与他在屋中攀谈很久。 今日,清青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水神来了,便整理衣衫推门出去。 一看,来客不是水神,而是一个华袍青年。 “沈青仙子……” “呀,是你!” “冒昧到访了。” “快请进!” “月儿,这位是霄霑仙君,要见礼!” “不,不必多礼!” 记忆中,当年的霄霑瘦骨嶙峋,苍白病态,下巴尖尖的,脖子和腰都细的可怜。如今相隔一千年后再见,他仿佛变了模样,身材高挑,仙姿挺拔,已是一位翩翩美公子。 清青很高兴,热情的招呼霄霑。 “仙君过来坐,你如今身子全好了?” “嗯,还要多谢仙子!我之前一直在闭关,近日出来才听父亲讲你的事,便寻来这里看你。” 两人虽只是第三次见面,却仿佛老朋友一样的融洽轻松。 清青坐在霄霑对面,真诚的道谢:“谢谢,谢谢你来看我!还有那时你给我准备的丹药、衣衫、金银,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谢谢!” “仙子何必这样客气,若说感谢也是我该谢你才对!没想到我的病真的会好!” “是你吉人自有天相!你带人真诚善良,是你的福报!” “那也是多亏了沈青仙子!” 清青眉眼含笑,多少年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笑道:“好啦好啦!我们以后都不要说谢谢,你也不要叫我仙子,就直呼我的名字沈青,我也高攀了,就叫你霄霑,怎么样?” “好,沈青!” “看你的病好了,我真高兴,如今看你的仙泽,是仙法也增进不少吧?” “嗯,所以忙着修炼,一直在闭关,上次的天帝寿宴我也没有去,后来听说你受了那样的苦楚……你不要责怪我父亲冷漠,他没有帮你出头……” “霄霑,别这么说,我没有责怪任何人!初次见面我就那样求你帮忙,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你心善,可怜我,拿我当朋友对待,但其实我们非亲非故,都是萍水相逢,我哪有资格去强求谁帮我?去责怪谁呢?天界冷漠,各司其职,我都明白!” 他问:“你的伤怎么样?没有了心和金丹……哎,我给你带来些仙草,都是温和滋补的,你吃了有好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水恒珠,遇情则痛 清青:“这,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霄霑:“不算什么,我家中的药多的是。” 二人闲聊一阵,霄霑想了想,虽有些迟疑,但还是说:“沈青,有件事……我还是告诉你吧。” “嗯,你说!” “战神有一块裂天神木,是上古凶兽裂天兕的精血孕育出的,天下只此一块。他用那个塑了一个仙身,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 “……” “父亲见过,他说战神整日将那女人带在身边,出席仙宴,而且隔几日便抽空带她去凡间游玩。” 清青哑然,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子,哎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对司战有太多的仇恨和恐惧,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不好受。 她抚着胸口,缓了一会儿,说:“哦,那很好。” 霄霑:“但是那神木只能塑仙身,没有灵魂,她只是一个木头人,你明白吗?” 清青垂着头,应了一声。 霄霑的声音很低,带着安慰之意。 “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想提醒你,战神对你还是……。九重天你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尽量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我知道了,谢谢你,霄霑,你跟我说这些,我真的谢谢你!” …… 秋后的清晨有点凉,清青带着月儿驾云,到一座山上。 一片寂静的树林中,一片坟冢。 一千多年的风沙,让这几座荒坟的土包都快平了。 清青落到坟前,眼泪就流下来,哭泣着说:“清连,清台……这么多年,我没有回来看你们,你们怪不怪我?想不想我?” “月儿过来,给两位舅舅见礼!他们是娘亲以前最亲最亲的兄长!” “月儿叩见两位舅舅!” 清青用手将坟边的杂草拔一拔,露出墓碑。 “你们看见了吗?是我的儿子,清青有孩子了!你们高不高兴?你们看一看,看一看……” 泪如雨下,痛哭不已。 在月儿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放声痛哭过。 哭声中含有太多的凄苦,太多的委屈…… 清青走向后面的一座孤坟,荒草丛生,几乎看不出坟头的模样。 他没入唯月宫的祠堂,葬在这里,没有人祭拜他,没有人记得他。 清青跪坐在墓碑旁,用手爱怜的抚摸着上面的名字,风吹日晒,刻迹有些模糊了。 泪湿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石碑上,寸寸相思,寸寸断肠的悲伤。 . 清青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自从这颗水恒珠放进她的心口,这种疼痛就时常出现。 刚开始她以为是伤势未痊愈,可是近些日子伤口都长平了,却还是时常有这种痛楚。 毕竟不是自己的心和金丹,勉强放在体内,才会这样刺痛。 从司战手中逃脱,已是不易,心口这份隐疾之痛她又能跟谁去说呢? 每次想到水神时,就会疼,今日在冰玉的坟前,更是一阵强似一阵疼。清青忽然明白了,无情之人炼就的法器也是无情的,大约这颗珠子是不许她动情啊! 遇情则痛! . 月儿跟过来,跪在母亲身旁。 清青擦掉泪水,冰玉一定不想看她哭,他希望她幸福快乐。 清青就微笑着说:“我给他起名叫月儿,就是天上的明月,你不是最喜欢月亮吗?我也喜欢!” “娘亲,这位也是我舅舅吗?” “不是,他是娘亲的师父。娘亲本是凡人,是他给我仙身,没有他就没有我,更不会有你呀!” “哦,那他也是神仙吗?” “是,是我心中唯一的神!” . 清青到此祭拜,不一会儿,地面上幻出一个人形,是当年的浮云地仙。 “哎,果然是你!不然谁会在这片荒坟上又哭又闹的。” “前辈” “别跪了,如今你我都是地仙了。” “您永远是前辈!” 土地仙哈哈一笑,感慨:“多少年了,我真盼着见到你!你那画像传遍我们手中,我这浮云山更是热闹,隔一段日子就有天兵过来追问,还说只要能抓到你,天庭的战神悬赏千年灵力。哎呀,你怎么不早回来呀?现在没人抓你了,我那千年灵力也落空了,哈哈哈……” 清青嘴边一抹苦笑,与地仙寒暄一阵。他好奇九重天上的事,清青一一如实相告,讲给他听。 之后,清青脱去外袍,亲手锄草,教月儿一起给几个坟头添土。 忙了一天,傍晚时才带着儿子离开。 . 每隔一段日子,水神和碧涛会来看孩子。 每次都是碧涛跑在前面,把月儿高高的抱起来,那份欢笑…… 嘿,那份热情劲儿…… 估计是碧涛想孩子,才念叨着水神来看孩子吧。 水神淡漠话少,碧涛却是哄孩子的能手。他豪迈的性格跟孩子玩闹时,没一点架子,嬉笑顽皮的像同龄的朋友一样。 清青和往常一样,主动走开远远的,坐在海边的大石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 上空有飞鸟呼啸而过,清青抬头望去,是大鹏鸟载着月儿从天际划过,极速旋转了两圈,便俯冲向下。 在入海的一瞬间,它化身成一条巨大的鱼,驮着月儿扎入海面。 清青吓坏了,月儿不会避水,从未让他进过水中。 她本能的站起来,惊慌的伸手想阻止,却已晚了,二人已经扎入了一望无际的海面,消失了。 清青吓的双手抓紧衣襟,焦急的望向海面。 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说:“碧涛会用避水咒,不用担心。” 清青立即转过身,跪地,“上神!” “起来吧” “谢上神!” 起身后,清青依礼退到一边,垂着眸子,也不说话。 水神走到水边,望着茫茫的海天一色说:“你可以告诉月儿他的身世,我会认的。” 清青的嘴角狠狠抿紧,她没有感激涕零,而是惊愣,满脸都是迷惑不解的神色。 “上神,清青不懂您的意思,什么身世?月儿是我与凡间男子所生。” 闻言,水神转过头。 他的容颜俊美绝伦,棱角如白玉雕刻,眼眸如幽夜的大海,深邃沉黯。 他临风而立,周身的气泽太冷,连一丝的笑意都没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唯月师祖 清青直接跪在地上请罪:“上神,是哪里让您误解了吗?那是清青的罪过!今日澄清误会,向您请罪,请上神责罚!” 水神垂眸盯着她。 这一年多,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礼数周全的让人挑不出错,却是满口谎言,睁着眼睛说瞎话。 骗谁呢? 当谁是傻子呀? 水神不悦,但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斥责清青。 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懒得与荒谬之人多费口舌。 他的姿态太高!连吵架都不屑于跟清青吵,更不会跟她抢孩子。 水神对孩子没有什么执念,认与不认无甚区别。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跟清青提过孩子的事。 . 闪着银亮水光的大鱼,从海面跃出,随即又化成大鹏鸟的模样,载着月儿飞回这边。 落地后,月儿身上未沾半点水渍,兴高采烈的跑向母亲。 小孩子很高兴,只顾着玩闹,没有注意到母亲是跪在地上的。月儿欢欢喜喜的跑过来,手中是从水底龙宫采来的珊瑚。 “娘亲,漂亮吗?这是水里面的花,我摘来给你的!” “好看!” 水面上“哗啦”作响,钻出几个人来,他们诚惶诚恐的向这边跪倒。 “不知水神驾临,我等有失远迎!恕罪!” 是水中的海龙王带人迎接出来,刚才碧涛入水时那么大的阵仗,海中自然感觉到,一查之下发现竟是他们主神水神到来了。 “无事,只是路过,你等退下!” “遵命” 几位海中的神仙偷眼向这边打量几眼,便匆匆地潜回水中去了。 . 此刻,最惊讶的人是月儿。 “您是水神?原来我家中供的就是您?” 水神点点头,看到小月儿欢呼雀跃的样子,就像得了宝藏一样的开心。 “哈哈哈……您就是水神!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这句“太好了”,水神的嘴角终于浮出一抹笑意…… . 躲躲藏藏一千年,如今的日子终于自由了。 清青时常带着月儿去凡间游玩。 她绣了许多香囊,拿到凡间去换几个零钱,给孩子买点糖果和新奇的小玩意。 今日,微风和煦,回来的时候清青将云驾飞的很低,慢慢的飘着,与月儿闲话凡间趣事。 一阵风拂过,清青似乎嗅到了一种气味,一种久违的芳香。 她立刻停住云驾,四下张望,又仔细的嗅了嗅,没有了。 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不可能吧! 这附近都是群山峻岭,到处都是绿茵树木,想要找一棵世情树太难了。 “娘亲,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刚刚闻到一种气味,是一种树的香味,我想找到那棵树!” 又一阵风过时,带来了那种香气,这次绝对不会闻错的。她开始仔仔细细的寻找,一边嗅着气味方向,一边俯视查看。 兜兜转转,到一片山坳里,香气越来越浓郁。 终于,看到了蓝绿色的叶子,有着独特香气的世情树。 一棵、两棵、三棵……这一片树林中大约有几十棵是世情树,难怪在高空中都能闻到它的芳香。 清青静静的站在一棵树下,仔细的嗅着那味道,是冰玉身上的味道,是她挚爱的回忆。 . 摘星台的那棵世情树已经枯死了,没想到今天在此处还能见到这么多,而且每一棵都比摘星台的高大茂盛,竟然还结出了果子。 世情果长的像杏一样大小,白色透亮的果子。 冰玉当年的话,犹在她的耳边:“无情之人,饮之是茶,有情之人,饮之是酒。” 不知这果子,会是何滋味? 清青摘下一个咬了一口,咀嚼品尝它的味道。 “难得来客,却还是来偷我果子的!” 清青自顾自的沉浸在思绪中,听到这声音,惊觉的转回身。 一位白须老者,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袍,周身的仙泽不算太强,顶多是位玄仙。 他皱着眉头,似乎对清青的行为极其不满。 清青抱歉道:“对不起前辈,我不知此树有主人,一时兴起,摘下一个果子。” 老者:“此树依仙气而生,无仙气则死,都长得这样茂盛,不知吸了我多少年的仙气,你平白无故的吃我果子,就跟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一样!” “呃……” 这比喻可真吓人,让清青咋舌,“对不起了,前辈!” “对不起有屁用?你摘下来的果子还能长回去吗?” 这位老神仙也太小气了吧! 总归理亏,清青抱歉的笑了笑。 老神仙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自顾自的又说起来:“一个小小的鬼化仙,能生出这样的仙胎,他爹肯定仙极高。我不该骂她,应该好好和她相处,说不定下次能带我混进天宴呢!怪哉,这几百年也没听说九重天有谁生了仙胎啊?” 晕,清青迷糊了,他在跟谁说话? 老神仙转过头,问:“你吃着是什么滋味?” 清青抿唇回忆一下,如实的回答:“嗯……入口先是有点苦,有些酸,有点麻和涩,然后回甘是甜味儿,最后是酒的辛辣味儿,嗯……现在满口都是沁香……” 老神仙越听越吃惊,眼睛越瞪越大,难以置信的问:“真的?你真的能吃出这么多种滋味儿?” “多吗?有些滋味我还没完全描述出来,味道确实很神奇!” 清青低头看着手中剩下的半个果子,眼中都是喜爱的神色,因为冰玉的关系,她喜欢世情树,也喜欢世情树的果子。 . 老神仙侧头沉思,又开始自说自话:“了不得呀!仙界竟出了这样的人才?以前那些傻瓜都说我的果子是苦的,我自己只能尝出苦酸两种味,她竟然还能尝出甜味儿?总不会是骗我的吧?不会!骗我有什么必要,虽然偷了我一个果子,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我若打她一下,她孩子爹还不过来打死我呀!” 晕,清青已经能确定,他就是在自言自语。 这老头长得白须银发,五官端正,很清瘦,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可是…… 是不是年纪太大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好像有点精神病。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百种相思,千种爱恨 清青左右看了看,找个借口赶紧溜吧! 可是老神仙又问她:“我的山坳十分僻静,你来做什么?” 清青:“我是无意中到此,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有一棵世情树,后来枯死了,刚才我是闻着气味儿寻到这的。” 老神仙:“世情树是我炼化出的仙树,除了我这有,我只把它种在过唯月宫一次,后来也死了……” 清青眼前一亮:“唯月宫!对,我就是在唯月宫住过!” 老神仙:“你是男是女?我的唯月宫,从不要女弟子!难不成她做人的时候是男子,飞升后自改性别,想做女仙?想生孩子?咦,也行吧!虽然恶心点,但是我的徒孙中终于能出个神仙了,虽然只是个最低等的鬼化仙……” 清青突然听到重点! 再仔细看看这位老神仙,他穿的浅蓝色衣袍,看起来眼熟。 “您,您是唯月祖师吗?” “哎呀,终于能有个神仙叫我一声祖师了,感觉不错!” “师祖,请受清青一拜!” “好好,起来吧!” 清青脸上露出笑容,挺高兴的,一种他乡见故知的喜悦。 “师祖,我以前看过您的画像,但是和您本尊不太一样。” “画像多为美化,再说谁年轻时还不是风流倜傥的,可惜我成仙太晚,都成老头子了,还不如你鬼化仙能永葆年轻!早怎么没看透这点呢?早若看透,当年我干脆先自杀,从鬼修起,虽然等级上鬼化仙不如人化仙,但是能年轻啊!” 他旁若无人的唠唠叨叨,直到自己说够了,才转回头对清青说:“既是我徒孙,得帮我干点活!” “师祖请吩咐!” “这几日,你在这帮我摘果子,洗果子,酿酒。” “哦,只是我带着孩子方便吗?” “什么方不方便的,我这么大年纪还能对你做什么?我年轻时都没碰过女色一下,如今成了仙,六根皆静,你以为我会对你心存什么念想啊?” “不是不是……” “叫你干点活就推三阻四的,拿孩子当借口,叫我什么祖师?你个懒徒孙!” “我摘,我摘!我干活!” 哎呦妈呀!清青无奈了,一个老前辈,还是个老疯子,她能有什么办法? 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能有今天,也是受益于唯月宫,受益于这位祖师留下的煞归咒。让她干点活,应该帮忙的。 祖师高兴了,继续自言自语:“嗯,这还差不多!她能尝出这么多种滋味,借她手酿出的酒定然是好酒,如果有了这等美酒,百年后去天上的仙宴就有希望了!哈哈……哈哈哈……呃,你愣着干嘛?跟我来吧!还有你,小小孩徒孙,你不能碰果子啊!” 清青拉着月儿的手,对他使个眼色,月儿答应:“是,月儿知道了” 师祖在前面走,比比划划的看自己的手。 “我这双手也不能碰!就用她一人的手才行!懂情之人,重情之人,多情之人,才能尝出世情树的万般滋味,酿出绝世好酒……哎呀,到时我拿几壶去仙宴,让天帝和众仙都尝一尝,看他们以后还敢小瞧我?为了我的酒,他们也得请我去仙宴!哼!到时候小宴我都不去,必须是九重天上的仙宴,我才去!” 听听,三句话不离仙宴。 祖师怎么满脑子都是去仙宴呢? 清青搞不懂,就算去到中天殿,有啥意思?跟那些冰冷冷的神仙坐在一起,闷闷得喝酒,闷闷的用膳,毫无乐趣,有啥意思? 清青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果子递给月儿,让他也尝一尝。 月儿好奇,拿过来咬了一口,小声的说:“苦的”。 祖师没回头,边走边晃脑袋:“又一个木头!神仙都是木头!还是我徒孙厉害,不知她的酒会酿成什么滋味?怪哉!满脑子都是情爱的多情种,竟然也能修成仙?如今的仙途太易了吧?” 清青尴尬的满头飞乌鸦~~ 算了算了,不能跟神经病患者一般见识。 清青脱去外袍,洗净手,挽起袖子,在祖师的督促下,开始摘果、洗果、入坛、封口。 祖师总是自言自语,但凡心中所想,都不自觉的从口中说出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清青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脸黑。 半天后,她就习惯了,充耳不闻了,大萝卜脸不红不白。 脸皮厚的神功,被师祖磨练的更上一层楼了。 . 唯月宫的创派人。 这位唯月师祖,他非常有才华! 专研占卜、炼丹、修仙,他是万中无一的人界奇才,修成了神仙。 可是当了神仙后,他才知道,他这种仙级是不入流的低微。真正的大神仙都是仙胎,都在九重天上。 他的身份等级,没有人重视,没有人搭理。 几千年的慢慢熬,他的性格从清高变成了古怪。 他种仙树,酿仙酒,卜天象,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说他是疯子,老远躲着他走。 他很想到人多的地方去参加仙宴,但是每次都被扫地出门。 久而久之,他的执念越来越强,整天自言自语,疯疯癫癫…… . . 几个月后,霄霑来了,还带着他的小鹿夫诸。 月儿跟小鹿去山顶那边玩耍,霄霑和清青坐在院子里聊天。 “下个月是我一万岁的生辰……” “呀,是吗,那我给你绣一个如意符吧,绣好了我给你送去。” “好!父亲要在府邸设宴,你是我的朋友,我今日是特意来给你送请柬的。” “呃……我身份太低,不好意思去。” “说什么呢,我的病多亏了你,我有今日最该谢的就是你!只是一万岁的生辰,我本不想办什么宴席,可是父亲说我飞升了天仙应该庆贺一下,而且从小到大我都疾病缠身,家中从未办过欢喜的宴会,这是头一次,我便同意了!” 清青顾及的事情很多,与霄霑以朋友相待,就说实话:“霄霑,你真心邀请,我很想去的,可是我这张脸若出现在人前,恐惹是非!你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他的手掌,我真的怕了,不敢再生出什么事端!”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战神的“新宠” 小心谨慎,安全问题很重要。 霄霑已经考虑到了,他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战神向来与父亲不睦,我家的宴会他是不会来的。至于你的脸,我早就想到办法了,我给你带来这个,你看……” 霄霑衣袖一拂,桌上出现一卷月白色的丝帛料子,很轻薄,泛着银色光晕。 “这叫晔韵帛,它做成的衣衫穿在身上能掩盖仙级和仙泽,别人看不出你是鬼化仙。这个倒不重要,主要是你可以将它做成半盖脸的斗篷,它不会遮挡视线,却能掩盖容颜,即使用仙法也看不见你的脸。以后无论你去哪儿,都不用怕了,你做女仙装扮,没有人会强行要看你的脸。” 如此神奇的料子。 霄霑总是给她送这送那,让清青实在过意不去,十分羞赧。 “这很贵重吧?真是,我不该再收你的东西了……” “不贵重的,我家没人需要这个,放在库房都落灰了。也不白送给你,我喜欢你床栏上挂的那些香囊,你给我多做一些。” “好,没问题。”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霄霑嘱咐寿宴的时间,还有他家的府邸坐落之地,便离去了。 . 霄霑以前久病缠身,性格郁郁寡欢,从没有欢声笑语的朋友。 如今虽然病好了,还是比较内向,就偏偏跟清青谈得来。 在清青眼中,霄霑是温和、善良、细致、善解人意,理解她,帮助她,是真正的好朋友。 在霄霑眼中,清青是勇敢、坚强、待人真诚、重情重义,他喜欢跟她说话,谈笑也不拘身份。 最近,牟日仙君有些忧虑。 儿子是他的心头宝,以前总为儿子的疾病担忧,如今病好了,他终于轻松了。 可是,新的苦恼又来了。 儿子似乎跟清青走的太近了吧! 不妥呀! 于是,他对心腹子岳说了这件事,子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认为霄霑对清青只是朋友之情,感激之情。 牟日仙君还不放心,子岳便化作小虫子跟踪霄霑几次,将所听所见,一一告知。 牟日仙君终于放心了,只要没有男女之情就好。 否则,自己的儿子可打不过战神和水神呀! . 赴宴这一日,清青将晔韵帛斗篷披在身上,兜帽檐做得很宽大,遮住半张脸。 中天殿里见过月儿的人不少,谨慎一点,清青就稍作乔装,把月儿改扮女装模样,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女童,梳了发髻小辫子,穿着粉色的衣裙。 月儿最乖,照镜子,捂着脸笑了好半天。 然后,高高兴兴的跟着娘亲去赴宴。 母子二人拿着请柬,进入牟日仙君的仙府。 这府邸,花繁枝茂,各处都种植着奇花异草,很是美艳芬芳。 牟日仙君家中万年来头一次有宴席,今日到访的宾朋很多,仙气缭绕,热闹非凡。 清青与牟日仙君见过礼,又与霄霑说了几句话,便被引着入席。 清青很有自知之明,挑了一个最后面最角落的坐席,与月儿入座。 仙杯美酒已经摆好,宾客就坐,陆续传上菜肴。 这时,门厅里有仙娥禀报说:战神到了。 没想到啊!他那种臭脾气,又不善与人友好交际,怎么今天赏脸来了? 怕啥来啥。 清青汗毛嗖嗖,手不自觉的紧张握成拳。 好在大厅中上百个席位,人满为患,她又遮掩容貌,坐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估计战神不会注意到,快点吃完,快点离去便是了。 一袭黑衣金鳞斗篷,带着劲风而来。战神高大身形,峻逸冷厉的棱角,周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金光。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牵着一位美貌仙子。 仙姿娇俏,腰肢纤婀。 她一身青衣华裙,精心装扮的发髻上簪着美轮美奂的钗环步摇。 美人配美衣,皓齿明眸,华艳不可方物。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战神和女仙身上,月儿自然也看见了。他认出那个讨厌的坏舅舅,可当他看到旁边女仙的脸时,大吃一惊!!! 好在清青捂住他的嘴,俯身在他耳边说:“以后不要这样惊讶,就当没看见!” 太像了! 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就连头发丝都丝毫不差。 . 战神的寝殿内,摆着一个花盆,里面是一盆血,上面有个光秃秃的木植。 当年清青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无语了,觉得司战的审美太诡异了,这啥玩意啊? 它是一个裂天兕的精血,孕育的一块神木。是战神俘杀凶兽时,得的战利品,天界只此一块,非常珍贵。 它可以塑一个仙身,堪称完美,有长生不老仙体,甚至还能有金丹。 但是,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灵魂,一个“木头人”。 . 看到战神驾临,牟日仙君和霄霑都很吃惊。 依礼迎接,招呼战神入内,请到上席位。 霄霑有些不安的看向清青的方向,但觉得宾客众多,清青在角落,只要她不发出声音,战神是不会注意到的。 席间热闹,有些仙级不高的神仙是初次见到战神。今日能一睹六界无敌的司战殿下的风采,真是一大幸事。 众仙纷纷敬酒。 战神对谁都是冷沉着脸,唯独对身边的女仙极为温和。 入座时,他细心的帮她提起裙摆,坐好后又帮她抚平裙边的褶皱,她吃的每一样菜,都是他为她夹到盘中。 “好吃吗?吃这个……” 他对她,从言语到眼神都是温柔的。 但女仙从未出过一言,很安静,无论司战说什么,她只会微笑。 不了解内情的人都赞叹,真是一对神仙眷侣。还有很多仙娥、仙子们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这一幕,清青看在眼中,忽觉心口一阵刺痛。 她的手抚在自己冰凉的心口上,那里很疼,没有了心。 她的心是被谁挖走的呢? 清青收回目光,漠视一切,不再看他。 . 九重天的大神仙们都很高冷,但是仙级低的小神仙们却是很接地气的,很会巴结。 借着这次宴席,奉上不少礼物送给牟日仙君,没想到还能见到司战殿下,赶紧把家底都翻出来,各自捧着礼物送到战神面前。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她对他只有恐惧 战神点点头,对所有人都很冷淡。 直到有位小仙递过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串碧瑶和珍珠混穿的手串,绿白交辉闪耀翠亮的光泽。 碰巧“清青”今日穿的也是绿色,与这珠串有几分相配。 战神招了招手,小神仙喜不自胜的双手奉上。 战神接过来细看一眼,拉过“清青”的手,给她戴在手腕上。 “喜欢吗?” 那个“清青”只会傻傻微笑,很空洞,很木讷。 她刚才吃了个红果子,嘴角还挂着汁水,滴答到衣襟上,她都不知道。 战神帮她擦掉唇角的汁渍,又用了一个净衣咒,帮她除祛衣襟上的污渍。 他夹一块鱼肉,细心的将鱼刺剃掉,才放在她的盘中。 他对她太细致,太好了! 以前他从未带清青出席过宴会,现在他带她去。 以前他从不喜清青去凡间游玩,现在只要他有空,就会带她下凡。 以前他总对清青发脾气,可是现在……他对她耐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 战神端起酒盏,在一片逢迎声中饮了几杯闷酒。他不胜酒力,今日饮了不少,应是醉了。 清青不看他,只等到月儿吃完了,她便带着月儿从侧门离席。 院中花团锦簇,清青领着月儿走到僻静处等待,霄霑若是看到她离席,自然会出来,与他告辞后便可离开。 月儿跑跑跳跳,穿着小裙子转圈,扮成女孩模样,他又好奇又害羞。 “娘亲,你看我漂不漂亮?” “真漂亮!以后就做女孩儿吧!噗嗤……”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 看着月儿双手抓着裙摆,像小蝴蝶似的在花间跑来跑去,转圈跳舞。 看到孩子的欢笑,清青扫去心中阴霾,把什么烦恼都忘了。她爱孩子,怎么看都喜欢,指点月儿动作。 “旋转时要有舞步,脚尖这样点跳,这样……” 月儿很聪明,一学就会。清青笑着拍手,示范给他看手臂和腰肢的动作,两个人嬉笑着玩闹。 直到她一转身,突然发现身后的路口,不知何时立着一袭黑衣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惊吓,铺天盖地的恐惧,她竟“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娘亲……”月儿只说了两个字,清青便一把将他护在怀中,惊恐的向四下张望。 此处僻静,没有一个人,他又要做什么? 清青未说一个字,可是她的神态将心中想法,暴露无疑。 . 司战饮了酒,眼睛红的厉害。 他只是立在远处看看她,没走近一步,可她仍是那样惧怕他。 气氛僵滞片刻,清青回过神来,抱起月儿便向人多的地方跑。 她对他只有恐惧,害怕他在后面追来,跑出去一段,回头望了一眼。 他还站在原地,似乎有水光在他的脸上划过,幽暗的深眸被泪花充盈。 他哭了,望着她的背影,那一瞬间委屈的像个孩子。 清青的脚步顿住了,从未见他哭过,他这样的人也会哭泣? 他怎么了? 清青一时间有些怔然和无措,但是心口的一阵刺痛将她惊醒。 清青收回眸光,毫不犹豫的跑远了。 而司战终是站在原地没动,再也不会去追寻她了…… …… 西境的裂幻之境,是一片神秘的仙家圣地,像世外桃源,远离六界的一切嘈杂纷乱。 那里仙气浓郁,常做闭关修炼之用,三千年才开关一次。所有仙级在天仙以上的都可以去西境听禅、论法、赴宴、游玩,为期三日。 而后,西境关闭,再过三千年才解禁开放。 碧涛之前像传达旨意一样的通知过清青,到了这日,便来接月儿。 这是水神第一次带月儿出去见人,清青本不愿意,可是她无理由拒绝。 月儿欢欢喜喜的跑到碧涛身边,小孩子当然想去玩,清青还能说什么? 自出生以来,她将月儿囚在荒岛上四百年,即使现在自由了,她也只能带他去凡间转转。可是这孩子毕竟属于天上,将来他也会修仙、升仙、甚至升神。 唉,算了,让他去吧! “月儿,到陌生的地方要乖,听水神和仙君的话,不要乱跑,不要乱动东西!还有……如果看到了那个舅舅,一定要离他远一些,紧跟在水神的身旁,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月儿从未离开过母亲身边,如今一去三日,清青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又嘱咐了几句。 门外的碧涛极为不耐烦,翻了个白眼儿,怪里怪气的说:“清青仙子,不然我跟上神请旨,带你一块去吧?” “好啊!好啊!娘亲一块去!” “呃,不!娘亲还有事,你乖乖的,娘亲在家等你回来。” 就这样,清青站在门前,目送月儿伏在一只大鹏鸟的背上,极速远去。 孩子走了,清青有些怅然若失,这三日,她该做些什么呢? 茫茫然,她也架起了云朵,却不知该去哪里。 漫无目的的飘行,最后到一片长满世情树的山坳里。 落在林中,静静的嗅着那种香味,她只想安静的在这坐一会儿。 无风时,香气淡淡的,闭上眼睛就仿佛冰玉师叔在她身边。 回忆着,他在摘星台布卦时的一举一动。 清青倚坐一棵树下,蜷起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臂弯里…… . “你来啦?” “清青拜见师祖!” 唯月祖师皱着眉头打量清青,又开始自言自语:“怎么她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今日过来干什么?” “打扰了,我这就离去.”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来的正好,酒窖里的酒,你给我搬搬位置,你酿的酒我也不敢碰,生怕坏了滋味儿!快过来,帮我干点活!” “是” 唯月祖师可真会指使人,要求还特别多,酒坛子摆放的位置也很讲究。这些放这,那些放那,陈年的酒如何如何摆放,新酿的酒如何如何摆放。 一个负责指挥,一个负责干活。 整整忙了一天,到夕阳落山时,才让他满意。 “好徒孙!今天你没推三阻四,算是勤快!要不要尝尝我之前酿的酒?” “是世情果酿的酒吗?” “嗯” “好!我尝尝,多谢师祖!”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女酒鬼,大醉一场 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啧啧~~没有最穷,只有更穷! 史上最寒酸的请客。 光秃秃的石桌,没有酒菜,也没有杯盏。 坐下对酌,一人一坛酒。 清青见了酒,没有客气,捧起小酒坛,“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入口是寻常酒的辛辣,接着肺腑里便有世情树的香气环绕。 清青很喜欢这种感觉,接着又端起酒坛,“咕咚咕咚”一口气连饮了半坛。 记忆中,她饮酒一向是如此豪饮,没有细品的心情和乐趣,只为灌醉自己。 “哎呀!哎呀呀!原来你是酒鬼呀!你这是糟蹋我的酒呢?” 半坛酒入腹,片刻间脑子开始有些晕眩了。祖师说些什么,骂些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自醉自欢,自言自语:“好酒!真好……” “哦?怎么个好法?” “这世间只要能将我灌醉的酒,都是好酒!哈哈哈……” 太好了,仙果酿的酒就是仙酒,自然与人间的酒不同,她终于能大醉一次。 清青喜欢借酒浇愁、晕晕乎乎的感觉,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看着手中的酒坛,爱不释手,捧起来一饮而尽,咕咚咕咚,眨眼间一坛酒全喝光了。 祖师在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她听不太清,大约是在骂她,糟蹋了好酒。 此刻清青心情大好,完全不在意,只是笑着问他:“祖师,成仙后还炼丹药吗?” “那是药王的活,我医术不行!他是仙胎,我哪能比得了他呢?我说要拜他为师,他嫌我太老……” “师祖,忘情丹呢?能给神仙吃吗?” “那都是很小的法术,对付凡人行,神仙没用!所以他们瞧不起我,连个仙宴都不让我去,今日是西境赴宴,我也去不成……” 清青支着下巴,看到对面的祖师嘴巴一张一合,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 她问:“神仙是如何做到无情无义的?为什么那么心狠?” 师祖:“就是嘛!每次都把我拒之门外,没有一个人给我仙宴的请柬。” 清青:“师祖给我一颗忘情丹吧!清青太苦了……” 她晃一晃手中空空的酒坛,伸手去拿对面的那一坛。 “干什么?这是我的!” “师祖,请人饮酒要一醉方休的,你怎能吝啬?” “女酒鬼啊!可惜啊!糟蹋我的好酒!” “给我吧!” “不行!我这无情果,一百年才结一次,也就得一百坛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想让你尝尝味而已,你怎能如此牛饮马灌?” “就这一次,最后一坛!我马上就要醉了,不能半途而废!师祖说一百年结一次果,那我保证以后每次结果,我都来帮你酿酒,任劳任怨,行吗?” “此话当真?” “举手之劳,我会来的,只要我还活着!” 师祖终于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清青抢过那坛酒,怕他反悔,立刻捧在手中,仰头“咕嘟咕嘟”的灌了半坛。 师祖心疼酒,又吐槽:“你这酒鬼的酒量……哎呀!我自己饮一坛都会醉倒的,你还坐的挺稳当。” 清青:“我没那么容易醉,如果天天都能醉倒就好了!嘿嘿嘿……” 师祖:“啥?天天醉,那你不修炼了?我提醒你啊,鬼化仙的天劫可是很难渡的!” 清青眼神黯然:“我没有金丹了,怎么修炼?” 师祖:“金丹丢了可不得了!唉,我这个倒霉徒孙,好容易修成个仙身,还没了金丹……” . 清青很落寞,抬头望望天上的一轮明月,今日是十五月圆夜。 “师祖还占卜吗?为我卜一卦可好,到底何时才能忘了他……” 清青饮尽最后的半坛酒,今夜她真的大醉了。 对面的祖师“啧啧”惋惜,又嫌弃又心疼的看着两个空酒坛,“糟蹋好酒啊!我的酒啊!” 清青昏沉沉的头,趴伏在石桌上,越来越伤心,轻轻的啜泣:“说什么生生世世的情分……明知我痴,何苦骗我?” 清青伏在桌边,捧着疼痛的心口,伤心的泪水止不住,直到哭够了。 “师祖,谢谢您的好酒,我走了。” 师祖傻了眼,她酒量真不赖,两坛子酒喝下去,居然还能驾云? “徒孙啊,你这副鬼样子,别从云上掉下去!” “我是鬼了,掉下去也摔不死……若真死了倒好,就不用再碍他的眼了,我知道他讨厌我!” 清青说着醉话,晃晃悠悠的离去了…… …… 真是好酒! 两天了,清青还有晕乎乎的感觉。 她去人间溜达了一圈,看戏听曲。 清青隐了身形,飞落到戏台的房梁上,双手垫于颈后,醉呼呼的躺着听戏…… 两日后,她的酒也醒了,驾云回到琼记岛。 家中空无一人,月儿还没有回来。 清青点燃炉火,烧上一壶水,就坐在院里等儿子。 可是,等到下午也没见人影。算算时间,早该回来了,月儿虽然贪玩,但是离开娘亲三日,定是急着要回来的。 清青心中有些不安,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傍晚也不见人影。 她着急了,驾云直奔浩澜山。 触碰山门的结界,便有仙娥过来查看。 “是你呀,仙君交代请你进来!” 仙娥瞅了清青一眼,不冷不热的把她带到上次的那间客房。 “碧涛仙君刚离开,他说小仙童在西境宴上贪嘴,饮了几杯果酿,就醉了。等睡醒后,你再带他离开。” “好” 清青见月儿小脸果然红扑扑,睡得正香,也就安心了。 仙娥离开后,她坐在榻边看着孩子还穿着外衣,就想解开扣子让孩子睡得松快些。 可是! 当母亲触碰到孩子身体时,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本该柔嫩的小身体,此刻却僵硬紧绷。 清青立刻警觉,呼唤着:“月儿,月儿……” 毫无反应,她摸了摸孩子的脸,又向下去拉孩子的手。 这一看,更加惊骇! 孩子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掰都掰不开。 母亲察觉到不对劲,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月儿,月儿……” 摇晃孩子的肩膀,拍他小脸,不论怎么呼唤,也不醒。 不好! 清青慌忙跑出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月儿出事了 夕阳渐落,已近黄昏。 清青跑到院中,四下无人。 浩澜山的地域很大,正殿、偏殿都在几座山峰上。 清青对此不熟悉,只知道水神住在正中的山峰顶澜殿。 她焦急中,只能去找水神。 刚唤来云驾就被拦阻,两个仙娥挡住她的去路,训斥:“你怎么这样蛮闯无礼!你要干什么?” 清青急问:“上神在吗,请他来看看孩子,孩子病了……” 仙娥用眼角斜她,很不客气的说:“你别大惊小怪的!孩子只是睡着,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 清青:“不是!我能感觉出不对劲,孩子的手握成拳,打都不开,怎么可能是睡熟的孩子?” . 在仙娥眼中,清青是外人,鬼化仙身份低微,却还如此啰里啰嗦,小题大做。 这对母子是第二次出现在浩澜山,确实奇怪,仙娥们心里都有疑惑,但是谁也不会想到是水神和一个鬼化仙生了孩子。 大家都认为是水神怜悯这对母子,才将他们带回来养伤一段时间。可是这女人什么意思?玩弄手段,想吸引水神注意,勾引水神? 不知天高地厚,可恶至极! “住口!你若再敢大呼小叫,立刻将你赶出浩澜山!” 清青心急如焚,两个仙娥却将路堵死,不许她去找水神。 tmd,真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 清青没时间跟她们耽误,厉声道:“让开!” “小小的鬼化仙竟敢在浩澜山大呼小叫,不知礼数的东西!” 三个女人一台戏,片刻工夫,就动起了手。 两个打一个,肯定是清青吃亏。 仙术碰撞的声音,打斗引发了很大的响动。 碧涛闻声赶来,看到三个女人在打架,“哎呀这是……你们干啥呀?” 仙娥手指着清青:“仙君,是她先动的手,我们才惩治她!” 清青头发乱七八糟,有点狼狈,顾不得别的,先说:“仙君,求你去看看月儿!” “月儿怎么了?” “他不对劲,像是病了!” 碧涛面露疑惑,脚下却没有迟疑,奔着客房而去…… 两人急步到床前,清青拉起孩子的手,“你看看,他身子特别僵硬,而且他的手握成拳,紧紧的!他平时睡觉根本不是这样子的,这拳头怎么打不开啊?” “这……这么回事?” 碧涛懵了,他一路带着月儿回来,安置睡觉。但他毕竟粗心,没有留意到这些。孩子看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可是小手攥紧拳头,这种僵硬感,确实不像睡熟的状态。 “我请上神来!” 说罢,碧涛用仙术传讯,眨眼的功夫,水神就来了。 . 水神的寝殿高耸入云,离的较远。 收到碧涛传讯,水神立刻就过来了,匆忙间没披外衣,只穿着束腰的内袍。 他俯身探查月儿的元神,神色一凛,眉头蹙起。然后,挥动几次仙法,试图唤醒月儿,但都不行。 “上神,月儿怎么了?” “元神有损,不轻!” 清青看见水神的脸色变化,就觉得不妙,听到如此沉重的回答,如一击闷棍,心里凉了半截,焦急又愤怒。 但是,她必须冷静!顾不得去质问碧涛,顾不得去责怪谁,当务之急是治病啊! 清青:“上神,救救他!带他去让药王看看吧,行吗?求求您……” 月儿就是她的软肋,碰一下清青会疼死的。 她身份低微,进不去南天门,只能跪在地上求他。 水神:“你起来,我们这就去!” . 一刻不迟疑,清青把月儿抱在怀中。 碧涛化作大鹏鸟,带着他们迅速的飞上九重天。 几人进入南天门,直奔药王府邸,路上正巧遇见向外走的霄霑和子岳。 霄霑觉得不可思议,若无大事,沈青是绝不可能上九重天的。 “沈青?” 霄霑迎上去向水神施礼:“见过上神!” “嗯” “沈青你怎么来了?” “月儿病了,带他来看看!” 霄霑打量沈青,看见她头发凌乱,脸颊上有伤,好像挨揍了。 出什么事了吗?霄霑想问,但此刻众人面前,时间地点都不对,他就换了种方式,干脆跟着去看看。 霄霑:“那一起去看看,万一真是病了,我家药多,或许能帮忙呢!” 清青点头,心里很感激,几人同往药王府而去。 . 药王见到孩子,诊病说:“是姣花之毒!” 随后,脸色越来越凝重,“哎呀,丢了元神!怎么搞的?” 碧涛:“我只是将他带到仙魔边境去看落云霞,未察觉异样,回来的路上他在我背上睡熟了,我不知怎的会……会这样?” 碧涛一向的大嗓门,此刻低哑了,脸色十分难看,自责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主神的孩子,他没有守护好,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哪有脸再活在世上? 药王:“先把孩子的衣服脱掉,先解毒。” 清青不知什么是姣花,可是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严重。 她忍住眼泪,在心中默默祈祷,哆嗦着手解开孩子的衣袍。 小小的月儿只穿着中衣中裤,阖眼躺在床上。药王拿锋利的刀尖,挑开月儿两个手腕的静脉,鲜血瞬间涌出。 清青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晕倒。她站在床尾,纤白的手指抓着幔帘,眠紧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心疼的要裂开了。 清青疼儿子胜过自己的生命,从小到大没让他受过一丝一毫的伤痛,这才交到别人手里短短三日,就弄成这副样子。 他是怎么照顾月儿的?那是他的孩子,他就真的可有可无,一点儿都不在乎吗?让孩子中了毒都不知道吗? 殷红的鲜血,从小小的手腕上流出,就是活生生放血呀! 天啊! 清青不忍再看,痛苦的闭上眼睛。 . 一盏茶的功夫,双腕上的血流渐渐停止,月儿的拳头放松展开了。 清青松口气,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应是解完毒了。她的心疼过后,稍稍平缓。 可是! 药王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大惊失色,几欲昏死。 “孩子这样小,元神有损,以后恐怕……就只能这样躺在床上。” 第二百五十章 求战神?还是求水神? 噩耗! 清青觉得眼前一黑,双腿瘫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可是马上她又爬起来,跪在药王脚下,颤抖着哀求:“救救他,救救他吧……” “仙子,你不用这样,若有办法我怎能不救?他的元神被吸入了姣花幻境,除非找回元神,否则……没有办法。” 姣花是魔界的一种毒物,经常幻化成各种美丽花木的形态。若有仙者靠近、触碰就会中毒。初期无症状,后期会昏迷僵硬。 解毒之法比较简单,割开血管,让凝固的血液自然流淌,毒性便会消散。 姣花常见,但姣花幻境却不常见。 古籍上有记载,它会吸走元神,慢慢吞噬分解。 . 碧涛的脸色苍白至极,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着头。 “我们在西境赴仙会,南面出了水患,上神先行离去治水。我带着月儿去仙魔边境看落云霞,他在那玩了一会儿,回返途中在我背上睡了。我以为他是玩累了,没成想……哎呀!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他啊?” 药王说:“古籍上记载,五日为期,否则孩子的元神就会被彻底吞噬!若想入姣花幻境需以魔兽之眼为灯指路,而且魔兽还必须是钟鼎山育养的天煞魔兽。” “钟鼎山”这个名字,怎么这样耳熟? 药王看了清青一眼,顿了顿,斟酌着说:“只是那里几千年才开一次,之前的魔兽都是战神伏杀的……” 药王说到这,便不再说了。 提醒清青,她一下子想起来了,上次司战重伤之地就是钟鼎山。他寝殿内的摆饰多是魔兽遗骸,其中有四个珠子,正是魔兽之眼。 想到这个,清青眼前一亮,随即又心情重重一沉。 眼前一亮,是因为有了救月儿的方法。 心情一沉,是因为这个方法需要付出代价。 没有犹豫,一瞬间清青就做了决定:救儿子!! 这是她现在满心思、满脑子的唯一想法。 清青俯身摸了摸月儿苍白的小脸,又看了看手腕放血的伤口,眼底的疼惜溢出来,留恋不舍的看了孩子最后一眼。 “药王前辈,给您添麻烦了,多谢!” 这个柔弱女人的眼中有太多的悲伤蕴涌,最后化成决绝的一句:“我的儿子一定会好起来!” . 此处就是九重天,离司战宫不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个结局,大约就是天意。 清青心意已决,她要去求战神…… 霄霑看出了她的想法,立刻阻拦:“沈青,你要干什么?” “我去求他!” “你去求谁?别告诉我,你要去求战神?” “没事,你别管了。” 清青绕过霄霑的阻挡往外走,霄霑又追上去,挡在她前面。 “你这一去的后果是什么?你还回得来吗?” 清青很无力,只能苦笑:“没什么,还不至于杀了我。” . 从小到大,在霄霑的记忆中,战神是他见过的脾气最坏、最狠厉、最不可理喻的人。 九重天的人都知道,近来战神是越来越可怕了,阴沉中夹杂着狰狞,仿佛一块寒冰之下蕴涌着岩浆崩裂之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迁怒,殃及池鱼。身边的亲兵时刻战战兢兢的,唯恐避之不及。 前几日,在边境与魔族的动乱中,他竟然屏退众将,一个人杀进敌群浴血奋战,那样子可怕极了,如疯如狂。 一战结束,他身上受了不少伤,却看着自己的伤口,怔怔的发呆。 发脾气的时候,骇人。 不发脾气的时候,抑郁。 霄霑亲眼见过,战神让四个天兵羞辱清青,那种变态的惩罚欲。 霄霑:“当日在南天门,你只是逃跑未遂,他都那样惩治你。如今呢?你回去找他,他会怎么惩治你?我真的不敢想像!” 清青:“我认命了!只要月儿能好起来,都无所谓!” 霄霑:“就是为了月儿,你更不能去!你一去不回,孩子以后没有母亲,他会不会哭闹?你舍得把孩子扔下吗?” 清青:“我别无选择!” 霄霑:“谁说的?钟鼎山出来的魔兽,作恶的被杀了,还有修成人形的尚在人世,我去杀!我正需历练呢!让子岳帮我……” 一句话,真感动! 冰凉的心底泛起一阵热涌,感动的想要哭。 但是,她拒绝了。 “不行!霄霑,不行,没那么容易!他上次都险些送命,杀戮是要流血牺牲的,怎能让你去涉险?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我是月儿的母亲,若要牺牲,也是我首当其冲!” “那月儿的父亲呢?你去求他啊!” 此言一出,瞬间气氛僵停了。 . 孩子是谁的,大家心里都明白。 但是水神一直没昭告六界,一直没认孩子,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谁都不去捅破。 但今日不同了,月儿遇到危险,按照霄霑的理论,就是应该去求水神,而不是求战神。所以他一再阻拦,意思是让清青去求水神。 “沈青,你这几百年为何躲藏在琼记岛?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你用得着担惊受怕吗?你用得着挖出自己的心吗?你一个人养育孩子多不易!今日你能去求战神,为什么不能去求别人?” 对,这话没毛病! 可是…… 从另一个角度看,水神就在这屋里,他什么都明白,却始终一语不发,什么意思呀? 孩子,也是他的孩子,谁求谁呀? 真的需要清青去求他吗? 在清青看来,水神不在乎这个孩子,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 水神讨厌她,自然也不会喜欢她生的孩子。短短三日,他都不肯好好照顾,把孩子伤成这样。 清青憋着一口怨气,不会去求他。 各种纠结,清青的声音发颤,几乎要崩溃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霄霑,求你让开,别再耽误时间了……” 唉,霄霑叹了口气,无法再阻拦。 清青头也不回,就要跑出去找战神。 这时,水神终于开口了,如常冷漠,就像在发号施令:“魔兽我来杀!月儿我会救!” 清青的脚步停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她转身跪在地,一板一眼的磕头。 “谢上神大恩!” 第二百五十一章 伏击 水神对待孩子,并不像清青想的那么无情。 骨肉血缘是天性,水神岂有不救之理? 带月儿去赴西境盛会,晚间小孩子说想念娘亲,不敢一人入睡,水神就把他抱到自己的榻上,父子二人同榻而眠,那是一种温馨。 看到儿子受伤,水神也是担忧,一直在思虑着如何破解姣花幻境,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不想救月儿。 在水神的眼中,就是觉得清青莫名其妙的别扭,她一举一动极其恭敬,张嘴谢恩、闭嘴谢恩。 客气的过头了吧?仿佛这孩子与他丝毫无关一样。 睁着眼睛说瞎话,偏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 四方水族,皆是水神的直系下属。 一声召唤,众仙全体出动,各派仙使往六界巡查魔兽的踪迹。 月儿暂无大碍,带回到浩澜山修养。 孩子的双腕上缠着绷带,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清青比月儿也强不了多少,苍白的面容,失魂落魄,脸颊上还有巴掌印。 她虽然没有哭泣,可是“痛彻心扉”四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 离开药王府时,水神主动抱起月儿,抱回浩澜山,安置在床上。 碧涛跪倒请罪:“碧涛有罪,请上神责罚!清青仙子,这次对不住了,你放心,就算拼上我的命也会将魔兽斩杀!一定会治好月儿的!” 一室寂静,一个疲惫虚弱的声音说:“你对月儿很好,他每次都很开心。生死有命,我不敢怨怪谁,你也别自责了……” . 回到澜殿,水神突然问了一句:“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碧涛怔愣一下,想了想这个“她”是谁? “哦,大约是她想求见上神,被仙娥拦阻,发生了争执。” “传令,以后别拦她。” “是” “打伤她的仙娥,罚!” “是” . 两日过去了,月儿一直躺在床上昏睡。 清青昼夜难眠,心急如焚。 午后,碧涛来看孩子时,告诉她:“魔兽找到了。” 大约是自责的关系,碧涛对清青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仙子稍安,已经找到了,在珂靖山境内有應翼兽的踪迹。” “太好了!” 隐匿了万年痕迹的魔兽,两日之内能找到一只,实属不易。 水神亲自出马,动用了所有号召力,竭尽全力。 碧涛也是一趟一趟的四下奔走,威逼利诱,大呼小叫…… 终于,确准了这只應翼兽的踪迹。 “何时才能捕捉?” “很快,现在等贞元女君的消息,她在人间除疫,答应了明日便回!” . 贞元女君是水神的师姐,师出同门,青梅竹马。 自开天辟地以来,女仙很少有能修成上神的,可见她资质之高,心志之坚。她位列天庭,职责忙碌,掌管人间疫病灾祸。 提到贞元女君,清青迟钝了一会儿,才问:“哦……是要她出手相助是吗?” 碧涛:“不全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想将應翼兽引出来。那只應翼兽活了几万年,十分狡猾机警,他的行踪一直在珂靖山附近,那里风峦叠起,常年大雾,且他极善飞行,迅如闪电。万一逃脱,钻进雾中就很难追捕,若打草惊蛇就坏事了!所以上神布设咒阵,只要将它引到阵中,就可万无一失。” 清青:“要如何才能引它入咒阵?” 碧涛:“它好女色,专喜女仙!但凡被他碰见的女仙子,都被袭击和掳劫。它狡猾且飞行极快,以前也有过神仙捕杀,但都被它逃脱了。” 清青:“不必等贞元女君,让我去吧!” 碧涛:“你?你术法太低,若那凶兽觉察异象,你毫无反击之力,等同于送死!随便找个仙娥,法力都比你高!” 清青:“她们法力是比我高,但她们不是月儿的母亲!只有我会尽全力!” 碧涛:“……” 清青:“论仙法,我无法与贞元女君相比,可若论演戏,她绝不会强于我!” 神仙冷漠,演技肯定很差。 用女仙子把凶兽引到咒阵里,说白了不就是色诱、勾引嘛! 记忆中,清青见过真元女君两次,那样的高冷,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让她去完成这个任务,能行吗? 清青不放心,万一搞砸了,打草惊蛇就坏了。 “仙君,你也说了凶兽狡猾,若想骗它,演技不能有破绽,贞元女君真的可以吗?” 哎呀,这么一说,碧涛也踌躇了。 “这样……你说的有些道理,待一会儿上神回来,再请他定夺。” . 水神听闻后,思虑沉吟,同意了清青的说法。 连夜部署,与属下十几位仙君商讨了地形、计划、变数。 事不宜迟,第二日,众人抵达珂靖山境内。 一切按计划行事,众仙分散四方埋伏,等待應翼兽的出现。 此处崇山峻岭,山脉中有浑然天成的仙气滋养,长了些灵草芝药。于是,清青便以采药为由在山中游走。 她提着药篮,一直俯身于草丛。全神贯注,采摘草药时,仔细的辨认看清了,才放进药篮里,看起来真的是一位采药的仙子。 但事情并不顺利,采药采了半日,仍未见一点动静。 清青心中却万分焦急,近乎于绝望了。 难道天意如此?计划得再周密,架不住人家不出来啊! 哪有时间跟它耗下去啊? 月儿的病,时不我待,一共只有5天时间,如今已过去3日了。 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她来到一条小溪旁,溪水清澈透亮。 清青挽起袖子,先洗了洗手,然后将旁边的药篓拿过来,把草药一棵棵的在水中洗净…… 忽然! 水面上多出一个倒影,清青吓了一跳,本能的回转起身。 那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眼睛不大,垂涎欲滴的盯着清青看。 清青本就美貌,今日又特意梳妆打扮,朱唇皓齿,肤白凝脂,秀色可餐。 魔兽虽已修成人形,但身上明显有魔气森森,一看就是心怀不轨的样子。 清青虽是仙子,但身上的仙韵很弱,明显是一个法力很低、仙级很低的这么一个女仙娥。 遇到臭流氓,当然得跑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姣花幻境1 清青后退几步,一看不好,转身就逃,故意向与咒阵相反的南面遁逃。 “仙子,哪走?” 他果然速度极快,清青刚刚御风起身,眨眼间就被他挡住。 他满脸奸邪的笑意,“仙子的草药还没拿呢?” 清青惊慌后退,厉声道:“我是天界女仙,你敢对我无礼?” “哦,失敬了!” 男子向前走近两步,清青便后退两步,引着他向咒阵的方向去。 显然,清青的美貌风姿打动了这个好色之徒,他戏谑的追着清青来。 . 一切都非常顺利,他丝毫没有起疑。 “美人,在天界无趣,留下来陪我,咱们日日做有趣的事!” “放肆!你再敢对我无理……” 男子嘿嘿一笑,“哦?你能怎么样?” 一路追赶,将他引到咒阵之中。 一瞬间,天罗地网,咒法压下。 應翼兽挣扎的惊天动地。它是活了几万岁的魔煞凶兽,力量非常强大。若不是将它引入咒阵之中,恐怕还真难轻易捕捉。 清青躲避的远远,听到身后仙雷阵阵,魔兽怒吼,厉风狂啸一阵又一阵,直到终于安静了。 清青探出头去观望,看到一只巨大的似鹰似虎的魔兽落在地上,浑身的鳞甲闪着魔焰,一只硕亮的大眼睛长于额间,凶相毕露。 可惜它的死期到了,水神握着金光粼粼的法器澜刃,挥臂一击,震碎它的内丹,挖取了它的眼睛。 清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清青仙子,你没事吧?” 碧涛的大嗓门冲这边喊,清青回答;“我没事!” 今日降服魔兽如此顺利,无一人伤亡。 碧涛一时高兴,他直爽,喜怒都在脸上,乐呵呵的说:“清青仙子,厉害呀!” 他是想夸赞一下,清青将魔兽引到咒阵里的功劳。 可是清青听完比较尴尬,她哪里厉害啊?勾引男人的本事? 清青垂着眸子,没有回话。 碧涛干笑两声,自知言语不太恰当,干脆化成大鹏鸟的模样,赶往仙魔边境。 . 大鹏鸟一路疾飞,到达三日前的事发地。 水族的各位将领挥动法诀,四下散开寻找姣花幻境的入口。 终于,边界线上换出一道无形之门。 姣花幻境来自于魔界,对魔兽之眼有相互感应,此刻显露出入口。 古书上记载:姣花幻境入口之法,以眼为灯,一人持一灯方可进入。 應翼兽只长着一个眼睛,所以就只能一人进入。 清青心下惋惜,时运不济,上次战神杀的那个长了四只眼睛呢!也不知姣花幻境里是什么样子,若能多进去几个人胜算还能大一些。 唉,事到如今,时间紧迫,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猎杀其它魔兽。若只能进一人,自然是水神进去救儿子,无可非议。 . 然而,事情又有了变故。 当水神提灯要进入姣花幻境时,那入口竟然凭空消失了。片刻后,再次显形,水神再次靠近,那入口又再次消失。 碧涛接过水神的灯,“让我试试!” 他靠近时亦是如此,不让进去。 清青焦急,也凑过去查看,当她拿过那盏灯时,门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移近到她脚前。 “幻境择人!” 显然,清青能进入姣花幻境,或者说她是被幻境选中之人,她可以进去。 . “清青……” 是他在唤她,清青回头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水神掐诀,挥出一个仙法,指向清青的心口,顿时一股暖意沁入她寒凉的心口。 伴着这一股暖意,似乎他今日的样子也不那么凉薄了。 “记住,所见皆为幻境,不要相信,不要沉迷,速去速回!” 好似叮嘱,好似关心。 清青点点头,微笑一下,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只是一晃神,她看见了他额间的神印。 她收回视线,转身提灯进入姣花之门。 . 眼前是一片迷烟之地,似烟,似雾,风中夹杂着一点炙火的味道。 再向前走,看到了烟气的来源,灰烬飞扬,大片大片的火堆,是在焚香祭拜,哀乐齐鸣,伴着惊天动地的嚎哭声。 十里灵幡,白陵吊孝,文武百官跪列一地,这是在国殇出殡,是帝王驾崩的仪置。 清青无闲心,不想看这些,她只想快点离开这,到前方去寻找月儿。 可是眼前人潮涌动,偏偏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绕又绕不开,挤又挤不动,只得骚安勿躁,停下来向那边望去。 视线所到之处,看清了硕大的金漆棺木中躺着的人。 其实从刚才官服仪置上,她已经猜出殡天之人是谁。如今一看,果不其然。棺中阖眼躺着的人,白发苍苍,金冠龙袍,是寿终正寝的司徒景澜。 清青的目光停滞在他的面容上,原来他老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双颊瘦的凹陷,眼角和脸颊上都是皱纹。 他向来专横霸道,终于安静了,老老实实了…… 按照帝王仪置,棺椁中应该有很多陪葬品,可是他身边却只放着一卷画轴。 近前的太监向众人传旨:“皇上有旨,朕殡天后,不要帝王的陪葬品,只将青皇后的一幅画像带在身边,来生寻她,再不做帝王!” 清青鼻间酸涩,一股悲郁的气流涌进心肺,不愿再去看这些,只想快些逃开。 她奋力的挣脱人群,逃离出殡的地方。再往前是满地的坟冢,这是跟死人杠上了?? 遍地都是坟冢,几十个、几百个、一块块的墓碑上刻着死人的名字,皆是清青生前的故人。 提醒她,岁月的漫长、无情、孤独。 . 姣花幻境,迷幻之术。 幻相皆是心中所想,是自己的忧思、恐惧、贪念幻化来的。自己很难突破自己的幻境,就容易迷失。 清青不是清心寡欲之人,她的爱恨情仇非常丰富,心思纷乱。 娇花幻境喜欢这样的人,选择她进来。 终于,走出了这片坟地。 前面,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清青的身子晃了晃,迎面而来的景象,直击她的命门。 眼前的一幕是清连,他被按在地上,砍掉了脑袋。 颈骨外露,血水喷溅! 被砍掉的头颅,滚到清青的脚边…… 第二百五十三章 姣花幻境2 清连的人头落地,接着是清台,被摁倒在地,堵着嘴不让他叫喊。 清台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在最后一刻,他望向青澜宫的方向,还没有来得及跟清青告别一句,永远见不到了。 “住手!住手!” 清青惊呼出声,飞速向他奔去。可是来不及,大砍刀落下,尸首两处。 “啊!清台……” 清青痛哭失声,心疼的几乎要哭昏过去。 当年虽见过他们的尸体,可是现在是亲眼所见,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力,眼睁睁看到他们死的太惨,死的太痛苦,死的太绝望了。 都怪自己,怪自己的无能,没有保护好他们。 清青一边哭一边将他们的尸体和头颅规整好,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住二人的尸身。 清青很坚强,擦去泪水,继续向前走。 . 路途一段,前方有一个凉亭,桌边坐着一个淡蓝华袍的公子。他面容俊雅,文质彬彬。 桌上放着一个木匣,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细细端详着匣中的手帕。一块一块的拿起来看,爱不释手的细细抚平每一丝褶皱。 清青不想哭,她讨厌眼泪,讨厌脆弱,可是悲伤是真的,眼泪就无法抑制。 二少爷抬头看向清青,笑容温暖,带着心满意足的愉悦,“青儿,你的绣工这样好了?我每日都要翻看几次,每一块帕子我都喜欢!你能给我裁制一套衣裳吗?我若能穿在身上会时时欢喜的,永远都舍不得脱下来的!哈哈……” 清青点点头,努力的扯了扯嘴角,给他一个流泪的微笑。 “好,二少爷,青儿答应了。你放心,我多做几套,你有的换洗……就给你做蓝色上面绣各种云纹的,好不好?” “好!” 他很开心,弯弯的笑眼里,璀璨如星河闪闪,仿佛从不曾有伤心和痛苦在他身上流转过。 然而,美好的笑容渐渐的褪去。 他的眼眶红了,泛着委屈的泪花浮现。 他望着她,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又伤心,又委屈。 “青儿,我在你心里终是没有占下丝毫的位置,你为何不肯为我报仇?” 清青的唇动不动,发不出声音。这个问题就像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将她的心堵死了,无言以对,也没脸回答。 二少爷就站在面前,他在质问她。 “青儿……为什么呀?” “二少爷,是青儿没用……你骂我吧!是青儿对不起你!” “我怎会骂你?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我都永远不会动你一指头,我舍不得!” 清青垂下头,羞愧的无言以对。 二少爷却一再追问:“可他那样对你,为何你的心里就有他?” 清青:“没有,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二少爷摇摇头,带着无限的忧伤,“何必骗我?即使时光倒流,你还是杀不了他。” 清青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羞愧的抬不起头。 二少爷:“我对你千般好,你从不在意,从萧王府你就骗我、利用我。无论我对你怎样的痴心,你总是视而不见。我为你魂飞魄散,都无法在你心里留下半分位置。可他那样对你,你心里偏偏就是爱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青儿,你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死也能瞑目啊!” 清青摇头,“不是……” 二少爷的脸上写满了伤心:“我总是比不过他,样样都不如他,做人时他是帝王,我只是微不足道的臣子。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我呢?是一个无能的鬼魂……你爱他,也是对的!” 清青:“二少爷,求你别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少爷,一千二百年!你们眼睛一闭,已经一千二百多年了,你知道吗?太久,太久了!我现在只想要我儿子,我也只剩他了。二少爷你能成全我吗?让我去找我儿子,好不好?” 二少爷:“好,你去吧!” 他看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爱,连着整颗心都掏给她。 “青儿不哭,你这样美,又这样好,将来一定还会有人爱你的。我的魂魄就算碎成粉渣,散在天地间,也会永远祝福你!只要能看见你的笑容,我就心满意足了!” 清青的心呀!真要揉碎了! 眼前这个人早就不在了,字字句句都是假的,可又那么的真实,让她悲伤不已。 “二少爷,青儿走了,永别了。” 即使知道他是假的,清青也流着泪挥手,最后的告别。 . 一条路,越走越越远,清青入幻境越来越深。 心智会逐渐迷糊,她凭着救儿子的执念,一直往前走。 天空的云层越积越厚,蔽盖艳阳。 天色昏阴下来,仿佛深秋中要酝酿的一场大雷雨。阴暗的气氛让人忐忑,寓意一种不祥之感。 起风了,拂动鬓边的长发,带动衣裙飞舞。 风似有怒意,吹的四周花枝乱颤,落瓣凋零。 清青步伐艰难,一直在抗风前行,风却越来越大,飞沙走石,凛烈怒吼…… 耳边呼啸的狂风中,若有若无的夹杂进另一种声音,是巨兽喉间的嗤呼声。 清青突然冷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狻猊,是他来了! 清青发麻的手指捏成拳,不自觉的开始僵硬,她怕他,最害怕他! 心理阴影,对司战有巨大的阴霾和恐惧。 此刻,遮天蔽日的黑云,呼吼嘶叫的狂风,空无一人之地,清青对司战的恐惧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顶峰。 清青躲到一棵树后,用背脊依靠着这棵树,闭上眼睛不停的深呼吸。 她命令自己冷静,命令自己抵抗恐惧。她需要直面他,需要摆脱他,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寻找月儿。 . 清青睁开眼睛,看到一袭黑袍站在她眼前。 战神微垂眼眸盯着她,欣赏猎物瑟瑟发抖的样子,嘴角噙着阴诡的笑意。 “怕我?” “……” “怕什么?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他一步步的逼近,慢慢的,不疾不徐,抬手抚开她吹乱的碎发,掖于耳后,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迷幻真假情1 司战不擅长温柔,如此刻意又不合时宜的柔情,更加暴露出他心底蓄势待发的毒弩,必要将她万箭穿心,才能解心头之恨。 风停了,可是清青只觉更加寒冷,退无可退,脊背紧紧地抵在树干上,如幼鹿般弱小无助。 黑衣贴近,高大的身影笼罩她的战栗,嗜血的指尖从耳畔滑下,沿着脖颈再向下。 司战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贴近她耳畔,像在说悄悄话:“这里刻的字,给他看过吗?” 清青只觉双腿发软,害怕到了极限,身子下滑,想跪下求饶。 战神一把拖住她的腰,“诶,不用这样……” 他搂着她,暧昧的姿态,亲昵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你去帮我伺候狻猊怎么样?它不是很喜欢你吗?有多喜欢?你若是t光了站在它面前,它会怎么样?去试一试,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求求你……” “嘘……清青,违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 清青已经在姣花幻境中待的时间很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入梦很深,神志越来越糊涂,最后会迷失真假,永久的陷入幻境之中。 就在这时,清青的耳边忽然出现一个清冷的嗓音,“清醒点!这是幻境!” 突如其来的声音,源自于她心口的那一抹暖意,是水神的声音,瞬间让清青的清醒回来。 厉光一闪,她出其不意,一招击向他的心口。 若在平时,清青是不敢的,也是无用的,但她抱着一线侥幸,或许这里是幻境,虚拟的他并不厉害呢? 可是事与愿违,这个幻境太真实了,司战还是那么厉害,清青一动术法,他就有察觉,瞬间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带着愤怒的扼住她的脖子。 司战黯黑的眼眸中有万千复杂闪过,最后只留下杀意,掐住她的脖颈,一点一点的用力,让她细品垂死的滋味。 清青挣扎不过,一时间竟有认命的想法。 这时,她心口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清晰,与其说是呼唤,不如说是训诫,“幻境皆为假象!你清醒一点!!” 这是刚才水神在她心口留下的术法,大约就是助她保持理智,每当她沦陷时,就会提醒她。 水神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急躁,“清醒点!月儿在等你!时间不多!” . 清青的喉咙被掐的死死的,发不出声音,只能握住脖颈上的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一滴泪沿着脸颊滴到司战的手上。哎呀!他仿佛被烫了一下,觉得那不是一滴泪,而是一颗炙热的火炭,灼伤他的心。 愤怒是真的,杀意也是真的,可是每次到最后关头,他还是舍不得杀她!不然一瞬间她的脖子就断了,何须这样磨磨唧唧。 他望着她,手上力道放松些,恨伴着歇斯底里的纠结。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快说!” 清青柔弱、凄苦的问:“司战,你要用这只手臂杀我吗?” “……” “我在你榻前守了六十六天,是我的血肉修补你的手臂,你现在要用它来杀我?” “我不想杀你!” 司战怒吼着松开了手,眼中杀意褪去大半,可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可怕的疯狂! “是,是,我知道,司战,别发火……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下次见面,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清青极力的安抚他,不想耽误时间。这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幻境,对付这些虚空的人物,快点打发走,速战速决。 面对清青的态度缓和,司战的态度也随之缓和下来,“跟我回司战宫,我保证不伤你!” “司战,你这样子,我害怕,先冷静冷静……” “清青,别怕我……你能感觉到我的真心,对不对?你知道我根本就舍不得伤你的,对不对?” 清青只想快点摆脱这些毫无意义的纠缠。 “司战,别急,冷静冷静,我们过段时间再谈好吗?” “你还在骗我!你只是想逃离我!你想回去找水神!” “不是!”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离开我!” “……” “你去告诉他,告诉他我金丹的位置,让他把我杀了!你就解脱了!你就高兴了!” 妈耶!今日的他,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敞开的闹,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司战,我没有那样想!司战,你听我说,我可以跟你走,但总得先跟月儿告个别吧?让我安顿好他……” 他十分难缠,虚拟中还很聪明:“你在骗我!你就是想逃离!你会躲起来,让我找不到!让我日思夜想,让我会发疯!说你再不会离开我了!说你爱我,你说啊!” 清青:“我连心都没有了,拿什么去爱?” 司战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极力的解释,充满懊悔:“我没想伤你……我不是想那样的!真的!我带你去找药王,把你的心治好,我会日日给你止痛,再不让你疼的!” “司战,我现在不能!月儿病了,我得先去找他。等他病好了,我就去找你的,我保证!” “我不信!不许再和他们来往!” “……” “清青,和他们断干净,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就当没发生过,别再去见他们了!” 说到这,司战眼中又开始了怒火和恨意,但是明显隐忍着不想发作。 司战:“我会传信给水神,让他处理孩子的事!” 清青:“那是我的孩子……” 司战:“你喜欢孩子,我也可以给你!清青!和他们断了!什么事我都不计较!还不行吗?你还我怎么样?” 字字句句,似哀求,似怒吼,他也是崩溃的边缘。 “清青!留在我身边,你想要怎样我都答应你!我们行天婚,我为你立天誓,永远只要你一个女人!只要有我在,什么天劫天雷都不用怕,我替你扛,我替你渡,我会护着你!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字字清晰,句句入骨。 清青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又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你看着我!” “司战,让我先去安顿孩子,求你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迷幻真假情2 “嚓啷”一道金光,绝命直指清青的心口,剑神金光大盛,杀意凌然。 司战手握剑柄,剑尖抵住清青的心口,不剩丝毫缝隙,或许只要手颤一下,或是清青的身子抖一下,那锋利的剑尖就会将清青穿透。 “清青,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此刻就是极限!” 握剑是他,发狠是他,眼眶红了的人也是他。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司战,你说要与我行天婚……夫妻本为一体,我的伤就是你的伤,我的痛就是你的痛!可你为何要让我割舍孩子?你是要再挖一次我的心吗?” “那我呢?我的伤呢?我的痛呢?” 清青诚恳的保证,拍着胸脯的保证:“不会的!谁都不会痛,你说的都过去了,余生我长长久久的陪着你,一心一意对你!朝夕相对,我们也会有孩子的,真的,我们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只这一次,最后一次,你让我去,我安顿好孩子就来找你,好不好?你信我!” 他摇摇头,“我不敢信你!” 清青:“天长日久,以后永远不信我了吗?大家同在天庭,又千年万年的活着,能避免碰面吗?你若是怕我看见水神,何不挖出我的眼睛?你若是怕我去见儿子,就干脆废断我的腿!不,不用这样麻烦!如果真的再不肯信任我,又何必再纠缠,现在就杀了我!” 杀她? 司战无奈的样子,眼眶很红,最后变成一个凄苦的笑:“你走吧……” “清青,我在司战宫等你,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会等你……即使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来。” 天空的乌云飘远了,阳光照在他的眼中,有些晶莹的水泽在闪动。 这一刻,清青哑然了,但只是一瞬间。她笑一笑,想要掩饰,想要再说些什么谎言。 可是,他说:“快走吧,不然我会后悔的。” 清青抹掉脸颊上的泪,头也不回的离去…… …… 再向前走。 一片花木丛林,奇花异草,芳香阵阵。 清青陷入这片芳香之中,便觉头晕懵懵,仿佛酣饮后的酒醉。脚下越来越虚浮,整个人晃晃悠悠。 心中的声音一直在提醒她:“清醒点!清醒点!清醒点!你清醒点……” 进入幻境太久了,清青已经陷入迷幻之术。 水神的声音,在耳边急切的呼唤,一声一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清青!清青!清青!清青……月儿就在附近,就在这片花丛之中!” 终于,清青的神志恢复片刻,清醒一些,开始四下里寻找月儿的元神。 母子连心,清青尽全力的感知周围月儿气泽。 越来越近,脚下是一小片翻新的花土,月儿的气泽就在其中。 原来这姣花幻境是以吸食人的元神为种,埋在土中幻养奇花异草。 清青跪伏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刨挖,终于找到了! 月儿的元神找到了! 谢天谢地,他还安然无恙。 清青欣喜的将月儿揣入怀中,要带他离开。 突然,四周骤变,天塌地陷般的裂响,大地在震颤,飞沙走石。 进来容易,出去难! 清青以最快的速度遁逃,身后是山崩地裂之势。 以眼为灯指路,前方现形幻境出口。 逃出生天就在不远处,可是厉风阵阵,周遭的奇花异草全都张牙舞爪的伸出藤蔓,如爪如蛇的直奔清青而来。 就在此刻,清青的心口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挡在她的身后,阻成一道保护结界。 是水神,准确的说是水神在清青心口留下的一脉仙魄,藏于水恒珠之中。为了时刻提醒她,也在最后关头保护她,助她逃离幻境。 身后激战凛凛,怎奈他只是一脉仙魂,没有实体,没有金丹,所以仙法有限。 孤身一人,难敌四周成千上万的袭击。 “你快出去!” “可你……” 清青脚步犹豫,幻境出口近在眼前,她可以跑出去,但是他呢?魔眼为灯,她一人提灯出去,他就再无出去的希望,永远被吞噬在这里。 水神奋力抵抗,瞥眼看见清青仍在迟疑,他恼火,严厉的斥责:“快出去!” 清青不再迟疑,向着出口急急奔去。 身后的他已被绞入一团黑雾之中,竭尽全力的用结界为她撑起一条逃生之路。 到了门边,清青忍不住回头,看着他的身影,终是狠不下心将他抛弃在此。 “师叔,我还有一点仙力,支撑一瞬的结界,你抓紧时机过来!” “不用!你快出去!” “不行!一起出去!” 风沙怒吼,生死关头,她在等他,那么纤弱却那么倔强。 “好,你站到门边去!” 他答应一试。 清青双臂挥聚全部仙力,一招击出,护法结界不算强,但已是她的极限了。 水神借机撤离,瞬间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清青的心口。 与此同时,黑沙伴着周围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清青转身遁逃,一步之遥,冲出幻境大门。 . 众仙在外焦急等候,眼看着空茫茫的仙魔边境光影一晃,幻出一道门,随即一席白衣从里冲出。 万万没想到! 清青的身子已经迈出门外一步,可是身后黑气一团,数根魔爪追出缠上她的纤腰。力量之大,瞬间将清青拖倒,藤蔓上的荆刺划破腰间白衣,染上了红花。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是一瞬间! 人出来,又被拖回去。 关键时刻!幻境之外,有一个人抓住了清青的手。 一门之隔,清青不知他是谁,只觉得他将她紧紧的握住,一丝都不会松开。 一股强大的仙流,从那只手传来,汇集到她心口的水恒珠。水恒珠听命召唤,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震脱清青身上缠裹的藤蔓。 外面的力量将她拉出去,落入一人怀中。 只可惜那怀抱没能让她多停留片刻,碧涛的大嗓门,嗷嗷关切,把她从水神的怀中扶起。 “清青仙子!你怎么样?” 一道黑鞭凌空出世,水痕鞭如巨蟒舞动,带着万刃决杀之力,劈向幻境之门。 “啪”激起千层寒霜,怒化而成的冰刃。 水神之怒,他生气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睡美人 罕见,水神之怒! 水神为何生气? 不知道,估计是为儿子报仇吧! 姣花幻境,之前它困住月儿,水神有所忌惮。如今月儿已出,岂能再容它于世? 戾风凛冽,水神立于云端之上,眉眼间杀伐无情,水痕鞭如黑蟒挥下,劈天裂地,彻底击溃了姣花幻境。 幻境之中的一切,不论真假,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 回到浩澜山。 药王得到通知,早已在此等候。 一切顺利,月儿的元神归位。 药王诊治过后,点点头,已无碍,很快就会醒来,大家都放了心。 药王看到清青衣衫上的血渍,“你怎么样,清青仙子?”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我自己上点药就行了。” 藤蔓扎伤只是皮外伤,清青并未在意。她的主要问题是头脑昏沉,已经离开姣花幻境这么久了,还是感觉不太清醒。 清青一夜没睡,守着孩子,盼着孩子醒来…… 天亮时,月儿醒了,一切如常,活蹦乱跳的。 清青喜极而泣,把月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孩子总是活力无限,手腕上虽有伤,也不耽误蹦蹦跳跳的去找碧涛。 碧涛恨不得把他举上天那般供着,寻来几十样好吃的,看着月儿吃。 劫后重生,看到月儿欢欢笑笑的,清青也不好扫兴说回家,就让他玩一玩吧! 清青觉得头昏脑胀,这几天心力交瘁,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她回到客房午睡,本想小憩一会儿,可是这一觉躺下,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都没醒。 月儿以为娘亲疲累了,他很乖,晚上悄悄的上床,躺在娘亲身边睡觉,没有吵她。 第2天早晨,月儿起来了,看到娘亲还睡着,他就自己穿戴好衣衫,跑出去玩了一会儿。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娘亲还没醒,咦呀?感觉到不对劲! “娘亲……”月儿轻唤一声,没反应。 “娘亲,娘亲!”又唤了两声,还不醒,又推了推肩膀,还是没反应。 咋回事?月儿带着疑惑跑到院中,正好碰到水神。 “上神!我娘亲好像……” “怎么了?” “我也不知,就是叫不醒她!” 月儿拉住水神进屋,到床前大声的呼唤:“娘亲!娘亲!” 榻上的女人,穿着淡青色的内袍,黑发顺滑的铺散在枕边。眉眼沉静,美丽佳人,熟睡的很香甜。 水神皱了皱眉头,用术法去唤醒她的元神。 反复几次,终于把她震醒了。 清青似乎是从一个很沉很沉的梦中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慢慢视线聚焦,看到床前的人。 迷茫的睡眼渐渐睁大,难以置信,猛的坐起来。 “师叔!” 一声激动的呼唤,她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看到的是冰玉,一袭洁白的衣袍,永不染半分尘埃。他一切如旧,正温和微笑的望着她。 清青此刻的神色,连月儿都看出不对劲,他在一旁大声的呼喊:“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哪有什么师叔?” 小孩子清亮的童音一声声的呼唤着,还拉着娘亲的衣袖不停的晃动,可是这般举动仍旧没有引起清青的注意。 她只是痴痴的望着冰玉,眼波涟漪不停的颤动,似有千言万语的衷情要向他诉说。 以往,清青与水神的接触中,她总是跪在地上施礼,然后躲的远远的。即使面对面,她也是恭敬的垂着眸子,根本不看他。 可是今日,她目不转睛,把他看进眼中,看进心中,深情的凝望化作泪水。 . 水恨珠无情,以它作心,怎能容得人动情? 清青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抓紧的心口的衣襟,疼痛难忍。 水神难得关怀一句:“你怎么了?” 清青抚着自己的心口,凄苦一笑:“原来是个梦……” “你清醒一点!你到底怎么了?” 水神的语气很冰冷,可是清青并不在意,她非常思念冰玉,产生了一种自欺幻觉。 “我只是心口有一点疼,没什么的,这里现在是一颗无情的珠子,它不许我想你!每次我想你时,它都要捣乱……今日不去管它,你肯来梦里看我,我好欢喜的!你多陪我一会儿,冰玉师叔……” 月儿爬到床上,抱着清青的手臂呼喊,“娘亲在说什么?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月儿的摇晃让清青眼前模糊,她扶着额头一阵晕眩。 . 水神移身到院中,唤来碧涛。 “上神” “马上去请药王!” “啊?月儿怎么了?” “是他娘亲病了!” 碧涛领旨,立刻化形飞走了。 水神站在院中,清青赤着脚跑出来。 月儿在身后怎么呼唤,她也不理睬,跟着水神飞到峰顶的澜殿。 刚刚落地,清青竟跑到前头去,直接推开殿门先跑进去了。 清青陷入幻境,难以自拔,她眼中看见的不是浩澜山,而是她熟悉的拜月殿。她的思绪停留在当年给冰玉做徒弟时的场景,冰玉师叔刚刚上完晨课回来,她忙着跑进去为他沏茶。 她活在自己的幻境中,只能看见幻想的人,她看不见月儿。 “师叔请用茶!” 水神皱眉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两手空空,哪有什么茶? 清青把虚幻的茶盏放在桌上,然后乐呵呵的跑出去。水神以为她走了,可是片刻后她又回来了,双手摊开似乎端着什么东西。 “师叔,尝尝这果子!” 明明空无一物,她却说:“师叔,吃几口吧!” 清青看见冰玉师叔一直不动,疑惑的询问:“师叔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你风寒刚好,这几日就别辟谷了,我去厨房看看……不然我亲自下厨,只要你敢吃!哈哈……” 这次清青跑出去的时间有些久,过了一会儿摊着双手回来,大约是又幻想着拿了某种吃食。 月儿跟在她身后,愁眉苦脸的进来,“上神,娘亲怎么了?她跑到对面山上,去跟石头说话。” “师叔,尝尝吧!细丝面,我的手艺!” 水神干脆不理她,坐在桌案旁忙公务。 清青很乖巧,不再打扰师叔,自己坐到地上的小桌旁背书写字,埋头苦读,十分认真。 第二百五十七章 沉浸其中,永远都不想醒来! 碧涛请了药王回来,在客房内没有找到清青,寻气泽找到了山顶澜殿。 进入澜殿时,看到的一幕:清青像个憨憨,坐在门口的地上,两手空空却好像正在伏案写字的样子,冥思苦读,口中念念有词,嘟嘟囔囔…… “啊?她这是怎么了?” 碧涛的大嗓门丝毫没有引起清青的注意,月儿愁眉苦脸的回答:“呜~娘亲谁也不认识,只对着上神叫师叔,还跑去跟石头说话。” 药王走近诊病,无论他怎样探查,清青都毫无感觉,只是在认真的写字。 药王诊断:“这情况……她昨天入幻境了吗?” “嗯” “那就对了,她受到姣花幻境的影响,入梦太深,你们昨天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吗?现在麻烦了,她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看到的事物和人都是自己想看的!” “如何解?” “解法很简单,只要她自己愿意从幻想里面走出来就好!可是她……难!你看看,我们现在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见,自我沉迷,怎么可能走出来呢?” 众人都观察清青,她埋头苦学,极为认真。面前空无一物,她的动作还在翻书,赤着脚坐在地上也浑然不知,彻底成了一个铁憨憨。 . “娘亲!”月儿跑过去,从后面抱着清青。力量太大,清青未加防备,一下被月儿压趴在地上。 清青“哎哟”一声,揉着吃痛的手臂从地上爬起来,却仍旧没有看到身边的月儿。 她目光落在书案旁的冰玉身上,她的眸中只有他一个人。 她走过去,幻想着给他添了新茶,放在案上,“师叔,请用茶!” 这一次,冰玉终于开口了,因为只有他说的话清青能听见。 “清青” 嗯,她答应一声,笑容活泼俏皮。 水神:“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做梦吗?都是你的幻想,冰玉已经死了,尸体就埋在浮云山上,不是吗?” 清青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仿佛一击霜冻打在脆弱的娇花上,鲜艳渐渐褪去,闪动的泪花盈满眼眶。 半响后,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哽咽着说:“师叔,茶凉了,我去给你倒热的。” “自欺欺人,愚蠢!” 水神面色沉冷,极其严肃,而清青是一个听话的徒弟,垂首立在一边,悉听训教。 . 清青一次次的唤“师叔”,又叫出冰玉的名字。水神知道她是将他看成了在人间历劫时的那脉仙魄,都过去这些年了,她竟然还执迷不悟,真是朽木不可雕。 药王走过去,“上神,让她吃了这个,她身上应该还有外伤。” 水神接过药瓶,重重放在桌上,“把这吃了,治你的伤。” 清青乖乖拿过去,乖乖打开,把药吃了。 “谢谢师叔,不过这药治不了我的病,我是相思病。” 晕,水神不耐烦,想狠狠训斥一番。抬眼看见她腰间有点点血渍渗染衣裙,如果不入姣花幻境,她也不会这样。 “我要休息,你退下!” “是,那我给你铺床。” 水神的床榻与冰玉的在同一个方向位置,清青走过去,把被子展开铺好,又拿枕头…… 碧涛看直了眼,水神竟然没有阻止她?床榻是禁忌,女人怎能碰触,属于越矩冒犯行为! 清青把床铺好,就出去了。 记忆中,她的住处是在拜月殿的东面,她就糊里糊涂往那个方向飞。落到东面的山峰上,席地而坐,以为那是她的偏殿。 . 碧涛和月儿远远的望着,看到清青倚着一棵树坐下,在那发呆。 “娘亲刚才在说什么?她说得了什么病?” “你不懂,那都是胡言乱语,你娘亲把上神当做别人了,当成一个啥师叔。” 水神一魄下凡历劫,是私事,是小事,碧涛怎会知道其中的纠葛,他只以为是清青糊涂了,把水神当做别人罢了。 . 就这样,清青坐在石堆上发了会儿呆,美妙的幻境中是没有烦恼。她在自己的“屋里”转了一圈,悠闲无事,就向西而飞去找清连清台。 月儿一直跟着,看到娘亲在西面的山上,对着两棵树自说自话,欢声笑语…… 天色渐暗,清青又飞回了东侧的山峰上,她枕着一块石头就以为是自己的床榻,闭眼安睡。 月儿不肯离开,苦着小脸,蹲在娘亲旁边守候着。 哎呀,水神实在看不过去,抱起清青,领着月儿,把这一大一小弄回客房去了。 . 黎明时,清青醒了,她走到院中环视一圈,头脑错乱。 好半天,才找到澜殿的方向,直飞而去。 她以为这个时间,师叔应该从摘星台回来了,她提着热水进入拜月殿,直奔着床榻去给师叔叠被。 “滚出去!” 一声呵斥,吓得清青一跳。 “师叔,你……你没有去摘星台,那你休息!” 清青一惊之下,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在门槛处绊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的眼前晕眩、思绪糊涂,忽然分不清日月时分,幻境和现实产生碰撞! 她环视四周,有一瞬间的清醒,浩澜山?水神?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迷茫啊迷茫,沉重的脑袋缓了一会儿,最终幻境战胜了现实。 她就忘记了刚才的事。 . 天亮时,清青又高高兴兴的拎着热水进入澜殿。放下东西,她直奔着床铺而去。 水神已经用仙术整理好了床铺,可清青仿若未见,又将被子抖开,重新叠了一遍。 清青对着空空的空气,请师叔过来洗漱。 叫了两次水神也不理她,清青挠挠头,在殿里溜达了一圈,然后门边的小桌旁坐下,又开始专心背书了。 在清青的记忆中,拜月殿这段日子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她与冰玉朝夕相对,每天在一起。清连清台也都好好的活着,天天都能见面陪她说话,偷偷打牌。清末也是最单纯美好的样子。 没有纷争,没有欺骗,没有孤独,这是清青最美最美的回忆,就成了幻境。 一个自欺欺人的梦,她愿意沉浸在这个梦里,永远都不想醒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梦里梦外都是你 今日,水神不在浩澜山。 清青在澜殿里,乖乖的写字等着。 几万年来,前所未有的新鲜事。仙娥们窃窃私语,都看见到小月儿坐在殿门外玩石子,而那位清青仙子在门里席地而坐,面前空无一物,她却仿佛在伏案写字,口中念念有词,苦读背诵着什么。 这不明显就一疯子吗?水神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住在浩澜山?还允许她进入自己的内殿? 仙娥们悄悄看一看,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水神传过旨令,不必阻拦清青的行为。 哎呀呀,那就相当于放开了清青在浩澜山的权限,不得了啊! . 晚间时,水神回来了,清青依旧殷勤的给他奉茶,身前身后的喊着师叔。还主动给他背书听,像个小孩子一样期待夸奖,两个亮闪闪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哒~ 水神刚开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后来被她搞烦了,就敷衍的点点头……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 清青按时起居,送茶、送水、送饭,自顾自的忙碌着。 水神孤冷习惯了,真的受不了,忍无可忍时就会严厉训斥,将她赶出去。 清青挨顿臭骂垂着头出去,不过片刻就忘了这事,乐呵呵的又回来了。 晕~ 碧涛每次都看的瞠目结舌,也很疑惑。水神只要动一动手指头,随便设个结界,就可以将清青拦阻在澜殿门外。 但是,水神没那样做。 他的态度类似于一种默认、一种容忍。 这不符合他平时的“冷原则”的性格,说不通啊! . 清青出了澜殿,就去东侧的山峰,在一堆石头上坐着、躺着。 月儿就可怜巴巴的如影随形,一大一小天天在荒山野岭。 看不下去眼,碧涛提议:“哎,天天这样吹风露宿……要不给他俩变个茅屋吧?” 水神应该会答应吧? 是的,答应了。 而且出乎意料,他说:“把黎松殿挪移到东侧的山峰上。” 碧涛真是吃惊! 变个茅草屋很容易,但是挪移一座巨大的偏殿是兴师动众的。 水神这一举动,给了清青在浩澜山正式的居所。 . 之后的三个月,天天如此。 水神少言寡语,他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对清青说一句:“我要休息,你出去!” 清青自然会遵从,回到自己的屋子就从后窗翻出去,再爬到树上,幻想着翻墙去隔壁去找清连清台。 她整日对着两棵树和一堆石头欢声笑语,可是月儿却十分忧愁,闷闷不乐。 碧涛想尽办法,整日好吃好玩的陪着月儿,与他说笑着逗乐、哄他开心。 可是…… 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呀!难道从此就让清青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疯疯癫癫的。 “师叔,请用茶!” “你看清楚!本神掌八方水域,行六界雨泽,根本不是你的什么师叔!你清醒点!” “那我师叔呢?在哪里?” “早就死了!” 听着水神的冷言冷语,心口处又传来一阵刺痛。 清青抚着心口,迷茫争辩:“不是的,他还活着……” 水神不愿与她多费唇舌,不耐烦的撇开脸。 一千多年的相思成疾,她实在是痴的厉害,看着眼前冰玉,把心底的话对他倾诉。 “多奇怪,我连心脏都没有,却还那么想你。原来你不是在我心里,而是在我命里,只要我活着就会永远想你。” 水神顿时动怒,疾言厉色的训斥道:“住口!凡尘情爱,自寻烦恼,苦情痴恋,更是愚不可及!你不思进取,不清心修炼,如何能渡天劫?坐等灰飞烟灭吧!这般愚蠢,水恒珠放在你那里也是浪费!” 清青低下头,很执拗,很委屈的说:“清青确实愚蠢,认定的事不愿改。冰已逝尽,玉有深情,如果你的深情能改,你就改吧……” “出去!” “是” . 殿里的说话声,月儿在门外都听见了。 小小的人孩子,最近也添了些忧愁。 “上神,我娘亲的病,给你添麻烦了!” “无事” 水神放下笔,看着门边的小人影,一副大人模样的叹气。 “唉……其实娘亲这样也挺好的!” “哦?” “记忆中,我从没见娘亲这样开心过!她去对着树和石头说话,竟还能笑出声来,日日都那么欢喜。我猜想,那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幻梦!” 闻言,水神的心中有一点莫名的触动,但本质里的信念和原则,丝毫不会动摇。 他郑重的教育孩子:“月儿,美梦再好终是假的,贪婪、情欲、虚妄,皆毫无意义!神者,渡苍生疾苦,凡事忙碌,责任极大,不该被情感牵绊,徒增烦扰。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不要学你娘亲……” 水神教儿子! 言传身教,就是不知道他儿子随不随他? . 清青回到屋内,蔫了垂着头。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忘记刚才的不愉快,一切如常。从后窗翻出去,找清连清台玩牌去了。 第二日,依旧高高兴兴到澜殿背书,别提有多刻苦专心了。 下午时,水神回来,清青端茶倒水的折腾一番。 今天,水神没把她赶出去,反而给她一个东西。 “背诵,参照修习!” “是” 清青接过卷轴,是一套水系修炼的入门之法。 好学生,展示勤奋的时刻到了。让背就背,谁怕谁,咱脑子好使,最擅长死记硬背。 . 十几日后,清青美滋滋的递还书册,表情很骄傲:“师叔,我背完了!” “去修习!” “是” 听话,好学生,学海无涯苦作舟…… 成了仙子,也得继续进修啊! 清青心口的水恒珠,本身就是水系法宝。她依照这个卷轴修习,慢慢运转水恒珠…… …… 时光飞逝,母子二人在浩澜山住了四个月。 今日,月儿在玩耍时不小心刮破了衣衫,他爱惜的抚摸着上面的手绣的花纹。 “这是娘亲给我一针一线绣的,她现在这样……恐怕以后再也不会给我做衣衫了。” 碧涛听后,心中难免自责。若不是他没看护好月儿,就不会出姣花幻境那事,清青仙子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给我一个时辰,爱你的时间 第二天,把药王请来。 诊断过后,药王依旧摇摇头,“这么多日,她都没有从幻境中清醒出来。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是越陷越深……” 有病治病,有问题还得解决问题。 总不能,让她永远在幻境中啊! . 晨起,晴朗气爽,清青为师叔端水奉茶…… 她唇角微笑,面似桃花…… 可是他微蹙眉头,面沉如水…… 此刻,澜殿只有他们两个人。 “清青,你过来!” “是” “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叫月儿吗?” 突然,这个名字让清青一愣,一阵头脑混乱。 “月儿?” “对,是你的儿子,你想一想!” 幻境与现实再一次发生碰撞,清青糊涂了,分不清时间地点。但是她还记着月儿是谁,左顾右看,焦急的巡视一圈,慌张不安的问:“月儿?月儿去哪了?师叔……” “我不是师叔!凡间的冰玉早已死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幻境!都是假的!你只有走出这幻境,才能见到月儿!” 清青垂下眸子,明显在逃避,她不愿意听这些事情。 冰冷的训教:“凝神,用你的意念破除幻境!这并不难,只要你肯主动走出幻境,击溃幻境!” 清青落寞的低着头,声音惆怅:“我知道是假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做梦也没什么不好,我喜欢做梦。” 水神:“所以?你不要月儿了?” 这个问题,难以抉择。衣袖都被捏出了褶皱,纠结、犹豫一会儿,清青抬眸对视他。 “师叔,他会长大的,我都陪他四百年了。可是……我陪你的时间总共还不到四年,以后我就陪着你,好不好?” 朽木不可雕也,水神怒气上涌,加重了语气训斥道:“都是假的!你听不懂吗?冰玉已经死了!” 清青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提醒我了!” 冰玉已经死了,这是清青心里最痛的伤,如今眼睁睁看着冰玉温润的容颜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又告诉她残酷的真相,都是梦境,都是假的,冰玉的尸体都已经烂成泥了。 她承受不了,泪水打湿脸颊:“师叔,你也说了,只是一个梦……就让我活在自己的梦里不行吗?何必对我那么苛刻呢?” “冥顽不灵!” 水神撇开脸去,不想再跟她多废话,可是沉吟了片刻,又转回来接着训斥:“你说想在这梦境陪我,但是我根本不需要你!也不想见你!你若是听我的话,就从这梦境中出去,回到现实中!” 一双流泪的眼睛凝望着他,认认真真的问:“师叔,你不喜欢清青了,是吗?你心里有别人了,是吗?” “……” 水神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无奈的表情,他懒得回话,这女人怎么整天就是情情爱爱的,愚不可及。 “师叔,清青现在很开心,就让我自欺欺人吧!让我在这个梦境里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不行!我要你从梦境中出去!” 水神啊,永远都是狠心!绝情!连一个梦,也不许她做。 清青只剩伤心,悲伤的呼吸都是痛的,但她没有怨怪他。 “师叔,清青听你的话。你若不想见我,我会从梦境中离开……那你再陪我最后一天行吗?什么都不要做,就看着我!” “不行!” 清青伸出一根手指,几乎是哀求,“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这种无理要求,胡搅蛮缠,水神很不耐烦,但是他竟然答应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行啊,一个时辰,让她赶紧结束这荒唐愚蠢的梦境。 泪痕还没干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哪怕一个时辰,也是来之不易,心满意足了。 “你给我一根针。” 水神摊开手掌,一根绣花针在他手中。 清青拿过针,四下寻望在找椅子。 她走到殿中虚空拿了一个回来,在水神边上坐下。她只是幻想自己拿了一个椅子,这一坐必然是要坐到地上的。好在水神及时的变出一个椅子在她身后,两个人坐着离得很近。 清青拂过自己的青丝,扯下一根,“师叔,给我一根头发。” 啥?水神皱紧眉头,但是…… 呵呵,还是给了她一根,思想与行为很反差的人。 . 两根头发拧到一起穿入绣花针,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低头开始认真的刺绣。 非常沉默,寂静无声。不到一个时辰,洁白的帕子上绣出了八个字:“海枯石烂,青心不变。” 这八个字不是人间的文字,而是天界的文字。 清青将帕子拖在手中,手指爱惜的抚摸过一个个字迹。 两个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绣成这样痴心的誓言。 清青将手帕展平,放在面前的桌上,转头微笑看他。 水神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没有再训斥她。 两个人就静静的并排坐着,看着彼此。 “师叔,我现在过的很好,我常常笑的,你放心吧……我走啦!” 清青不哭,嘴角的笑很灿烂,高高兴兴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还俏皮的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出去了…… 留下水神,望着桌上的帕子,有一瞬的失神。但只是一瞬,他就恢复冷漠,拂袖将帕子变没了。 . 清青从山峰飞下,落在一片空地。 刚才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对于她来说,笑比哭要难太多。她尽力了,想对着冰玉笑一笑,冰玉能听见她说的话,因为他就是水神元神的一部分! 水神,冷漠无情的水神!终归连一个梦都不会留给她! 清青盘膝而坐,将脑海中的一切清空,无数的幻象在她脑中旋转,拜月殿、摘星台、唯月宫的各位师叔师兄们。 她沉静凝神,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逐一撕破幻境。 别的也就罢了,面对清连清台时,她的心真的很难过。 她看到清连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笑,清台在搬凳子,他们说好了要打牌,还说今天输的人,要在脑门上画一个王八。 欢声笑语…… 清青仔仔细细的看看他们,最后的看一眼。清台已经摆好了凳子,可是清青没有过去。她狠心的挥出一掌,将他们打的粉碎,爽朗的笑闹声,一瞬间都消散了。 第二百六十章 月儿的生辰 幻境中,少年时的清末。 他看到清青哭红的眼睛,急着打手语问她怎么了? 她不回复,他就拉过她的手写:“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是你!” “……” “一直都是你!” 说完这句话,清青狠狠的挥击,打碎清末的幻像,把当年的美好回忆都打散了…… . 最后一个是冰玉,这个幻梦就是因他而生。 皎洁的月光下,他在摘星台占卜,转头看到清青时,对着她温煦的笑。 “清青,你的占卜还没有学。不过没关系,我和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我慢慢教你,好不好?” “师叔,不要再骗我了。你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一件做到过!你说要我等你,你说要给我穿上红妆,你说跟我定生生世世的情份,你哪一样做到了?现在还要来骗我?” “对不起,清青,我很想你,留下陪我好吗?” “师叔,清青早就陪着你了。浮云山,我们的尸骨都埋在一起不是吗?等有一天清青魂飞魄散了,也会回浮云山陪你的,你等着我吧!” 清青的胸口剧烈起伏,明知是假的,也很难对他出手一击。 她狠心的闭上眼睛,咬着牙挥出一掌打在冰玉身上。洁白修长的身影,化作无数碎片,拂过她的脸颊,诉说:“冰已释尽,玉有深情,永远爱着你……” 这一刻不是伤心,是疼! 心口疼的要死了,仿佛被再一次挖了心,不,比那还要痛! 彻骨的痛,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 . 耳边有人急切的呼喊:“娘亲!娘亲!” “娘亲,你能听见月儿喊你吗?” “娘亲……娘亲……” 清青睁开眼睛,惨淡苍白的脸色,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都很难,只是略略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娘亲醒过来了!上神,娘亲病好了!” 水镜之上,身下都是盛开的繁华美景。她却无心看一眼,回过神来,立即跪地施礼:“清青叩谢上神,多日叨扰,这就带月儿离去,向上神辞行!” 这女人,第一句话就是告辞。 浩澜山有猛虎吗? 看着她此刻的样子,水神莫名的怀念之前那个憨态乖巧的清青。 “月儿大了,该学些东西,你也可留在这居住!” 难得水神留人,破天荒的恩典! 若是换做别人,还不得痛哭流涕呀!可是清青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拒绝:“谢上神恩典,只是月儿生来平凡,我也无望让他有很高的成就,只要他日日平安欢喜就好。” “不思进取!” “谢上神教诲,清青和月儿这就告辞了。” 语毕,又恭敬的叩首三次。 水神不悦,在梦境中死赖着不肯离开,回到现实却不愿在浩澜山多待一刻,莫名奇妙、不识好歹的女人。 水神不再理她,拂袖而去…… . 清青对冰玉的感情,是强烈的执念! 不能忘! 如果没有冰玉就不会有现在的清青,活了1000多年,修成仙身,这份恩情不能忘,都是冰玉给她的! 同时,清青的情感不正常,确实不正常! 如果按现代的医学诊断,她很可能是精神分裂。 这怪谁?首先得先明白一个道理,水神到底是不是冰玉??? 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 说不是吧,可两个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冰玉的记忆和魂魄仍然存在于水神的元神中,他是他的一部分。 冰玉用生命付出,充满了恩情和爱意,至死不渝。 而水神用水痕鞭,打的清青魂飞魄散,形同陌路。 冰玉和水神就是矛盾的存在。 她爱着冰玉,但是她怨恨水神。 又爱又恨的滋味,她能不精神分裂?都怪事了! . “月儿,走吧!” “娘亲,等一下,我想起一件事!” 说罢,小月儿转身跑开,直奔着澜殿的方向而去,片刻后又回了。 “回家吧,娘亲” “嗯,做什么去了?” “我去告诉上神,下个月是我四百岁的生辰,请他来家中做客,我们一起去凡间游玩儿。” 月儿蹦蹦跳跳的欢喜,可是清青的心里却涌荡着惆怅的波涛,弥漫着苦涩的滋味。 “你……上神很忙,你以后决不可这样!” “哦,月儿记住了。” …… 到了日子,月儿的生辰,他穿上娘亲缝制好的新衣,翠绿色的衣袍上绣着淡蓝色的吉祥花案。 晨起,清青下厨为孩子做了一碗寿面。 月儿正在桌上吃着面,水神来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月儿欢喜极了,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清青却严厉的提醒:“要先见礼!用敬语!” 月儿立即收起笑容,一板一眼的跪在地上见礼:“是,月儿叩见上神!” 礼数固然重要,不过这样也太扫兴了吧!孩子生辰高高兴兴的却被泼了一头冷水。 水神瞥了清清一眼,“免礼,以后不必行大礼。” “是” “月儿,生辰想要什么?” “要你陪我去凡间玩!” 月儿和水神毕竟混熟了,口无遮拦的说完这句,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偷眼去看自己的母亲。好在清青没再责骂他,装作没听见退出门外去了。 月儿吐了吐舌头,可爱小样子,水神都看在眼中,慈爱的笑了笑:“先吃完面吧。” “嗯” 清青一直在门外等着,二人出来后,清青嘱咐孩子:“你和上神去吧,娘亲在家里等你……” “啊?娘亲为何不去?” “我……我还有活要做。” “娘亲不去,月儿怎能独自贪玩?一起去吧!娘亲……今日还是我的生辰呢!” 月儿拉着清青的手一遍遍的撒娇哀求,清青只得点头。 “好吧!” . 依着月儿的意思,三人下凡,到最热闹的九幽城。 落地时,水神摇身一变,换成凡人的衣衫装束。 街边商贩叫卖热闹,月儿牵着娘亲的手,走走看看,水神便在后面跟着。 游逛了一会儿,到一处绣庄门口,“娘亲,你去吧!” “嗯”清青答应一声,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放在孩子手中,指一下街对面的糖葫芦串,便转身进入绣庄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召唤绝命剑 月儿走到买糖葫芦的摊位前,将五个铜板放下。 “两串” 老板数了数铜钱,笑呵呵的说:“小孩,我这糖葫芦是三个铜板一串,你还需再给我一个铜板。” “伯伯,我娘亲只给了我五个铜板,你给我两串小的,可以吗?” “好聪明的孩子,拿去吧!” “谢谢伯伯!” 月儿高高兴兴的拿着两串糖葫芦,看了看,把较大的一串递给水神。 水神摇摇头,但月儿走近一步,还是递给他。 “给你娘亲吧!” “娘亲不吃,这就是买给你的!” 如此说了,水神便接过来,拿在手上。 月儿的小嘴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他美滋滋的笑着说:“娘亲说她怀我的时候,吃光了几座山的山楂,前后吃下七百多串糖葫芦,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吃了,就算看一眼都会吐!哈哈哈……” 水神望一眼绣庄的方向,问:“你娘亲去做什么?” “娘亲要做一些绣活换钱,才能给我买新衣和糖葫芦呀!” 孩子说的天真自然,但水神的心中不太自然…… . 三人穿过街市,走到一片湖泽边,盛开着美丽的莲花。 杨柳依依,荫凉处有一片空地,那里聚集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玩耍。 月儿自小孤单,没有同龄的朋友玩耍。到人间时,若看到成群的孩子,每次主动过去跟他们一同玩耍。 这次也一样,月儿跑过去看见他们在弹坑球。 “你是谁呀?我们不认识你,不带你玩,你走开!” 这几个孩子大约10岁模样,都比月儿高。 “小哥哥们,带我一起玩儿吧!我有小礼物送给你们。这是我家那边的彩石子和贝壳,送给你们,好不好?带我一起玩吧!” 清青忍俊不禁,每次听见四百岁的月儿叫那些孩子小哥哥,清青就要笑死了。 看看月儿的性格,热情爱笑、爱交际,而且嘴很甜……他这样的性格是随谁呢?一点儿都不像他的父亲! 突然想到这些,清青的笑容收敛了。她走开远远的,独自到湖边的凉亭坐着等。 . 正值初秋,晴空万里,微风带着凉爽的秋意,水神一直站在边上看月儿玩耍。 小孩子们比赛,看谁能将珠球弹入土坑中。月儿玩的兴致勃勃,没有使用任何仙术,公平较量,有输有赢,玩的不亦乐乎。 已过午后,父母们陆续把孩子叫回家吃饭。 月儿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没办法,最后一个大婶带走孩子时说:“哟,瞧瞧你和你爹长的多像,都是这般的俊!” “谢谢婶婶夸奖!” 月儿转回身,向着清青的方向挥了挥手。 清青走过来,掏出帕子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随便问了一句:“刚才在说什么?” “她夸我漂亮,说我长得像娘亲!嘻嘻……” 清青牵着月儿往前走。 前面有戏班子在杂耍,很热闹。 水神将月儿抱起来,向人群里望去。锣鼓叮当的响,人群喧闹,喝彩鼓掌声不断。 “刚才为何说谎?” 月儿正在看热闹,听到水神的问话,有一种犯错被抓的惊慌,赶紧解释:“不是的,上神,月儿平时不说谎的!” 人群嘈杂,月儿转头看了一眼清青的方向,确定她听不见,才又悄悄地说:“只是娘亲不喜欢听人提我爹的事,所以我才……嘿嘿,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提他,晦气!” 月儿说完,继续拍手看杂耍。而水神的脸色,好像多了一片乌云,在脑门上面盘旋…… 反正他话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黄昏时,万鸟归巢,月儿也要回家了,在云架上挥手向水神告别。 他对水神敬爱、尊重、崇拜,但他丝毫都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 数日后,某一天,碧涛过来了,想带月儿去看凤凰涅槃。 凤凰浴火燃烧,向死而生,涅盘于死灰中复生,堪称奇景。 “清青仙子,这一次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月儿,我的眼睛都会长在他身上,绝对不会再有差池!” 指天发誓的保证,把清青逗笑了,其实碧涛对孩子很好很好,抱着、哄着、宠着。 清青点点头,“嗯,你带他去就是了!我也要去鬼界一趟,后日去浩澜山接月儿。” 于是,碧涛带着月儿飞走了。 正巧今日是7月15,清青就想到去鬼界转一转,一千多年没有去过了。 唉…… 进入酆都城,一切都似曾相识,又物是人非。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当年的肉脯已经不在了。 胖胡子、红姬、小紫他们早都死了…… 清青就是太孤独,想找个老朋友说说话,都找不到。 明知找不到,还是不死心。她又来了,又在忘川河上找了一天,仍然没有清连和清台的痕迹。 在鬼界大门关闭前,清青落寞的离去了…… . 天色刚黎明,清青的云朵慢慢的飘着。凤凰涅槃要一日一夜,所以明日才去接月儿,此刻便独自一人回家。 金灿灿、红彤彤的朝阳遍洒大地,微风吹起清青的白纱衣,略略浮动。 她望着天际出神,眼中茫茫然…… 清青只有一千岁,在神仙当中,她是仙龄极低的,法术也低,丝毫没有察觉到附近有恶意之敌逼近。 忽然! 身后有人偷袭,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一击即中,强大的力量直接把她从云头打落。 那是两个男人,穿着劲装斗篷,明显是来袭击抓捕她的。 清青的第一反应:是司战派人来抓她。 但是转瞬,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会,不会是司战! 如果司战要抓她,不会这样偷袭,也不会让别人来打伤她。 (嗯哼,他应该会自己打!) . 两个敌人力量强劲,对她紧追不舍,还一次次攻击她。 清青左躲右闪,预感到,今日凶多吉少,一路驾云疾驰。 危险时刻,生死关头,她指尖掐诀念咒,召唤绝命剑。 一千年没看到绝命了,它还在司战宫南殿的箱子上吗? 司战留着它,还是毁去它了?今日这剑能不能招来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两个女人的厮杀 敌人来势汹汹,招法猛攻,出手迅捷。 清青不是对手,逃无可逃,身上多处被打伤。 但这两个敌人一直未下狠手,似乎并不想让清青毙命。将清青从云架击落到地上,幻出捆仙索,绑捆她的手脚。 “你们是谁?为何如此?” “为何?来看看你呀!大名鼎鼎的天庭第一要犯!” 说完,一下掀开清青的兜帽。 两人俯身围过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清青的脸。 “嗯,果然有几分姿色,不过不及妖界的风骚!” “你懂什么,妖界的皮相都假的,扒去那层皮能吓死你!她这是真模样,小女鬼!嫩!我挺喜欢的!” “现在是女仙了!就是本事太差,两下就趴了?” “女人嘛,c上的本事厉害就行了!” “c上的本事肯定也不行,不然怎么被撵到琼记岛那种地方去,没把战神伺候舒f,是吧?” 两个男人的污言秽语源源不断,言语间也太下流了。 清青心中有恐惧,也有羞愤,但是必须镇定,不去理会他们的污言秽语,语气尽量平静的说:“我没得罪过你们吧?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是没得罪过我们,不过得罪我们主子了!” “你们主子是谁?如果我真有做的不周到之处,我可以陪罪,我可以改!” 两个猥琐男,一阵古怪的坏笑:“赔罪?好说!先拿出点诚意吧,呵呵……” 清青心里焦急如焚,绝命剑到底能不能招来啊?唉呀!自己的手脚还被捆着,得想法先把捆仙索解开才是。 她惊慌摇头,哀求着说:“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天杀的,两个男人可以算是史诗级猥琐了。 “别害怕,你把眼一闭,就把我们想象成水神和战神不就行了吗?两位上神一起伺候你,你还不高兴吗?只要你乖乖的,我们舒f够了,保证把你放了!” 明显就是假话,但是清青立刻点点头,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继续小声的哀求:“先把绳索解开行吗?我保证听话!”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清青的美貌真的是心痒痒。她法术低微,而且又受了伤,眼皮子底下还能跑了不成,互视一眼没有异议,便解开清青的捆仙索。 绳索一解,二人等不及,像饿虎扑食一样。 不得不服,清青在对付流氓这方面,还是很沉稳的。 今天不能白吃亏,有件事必须得问明白。 她与两个男人周旋,一边躲避推拒,一边追问:“可是,你们的主人能饶过我吗?他是谁呀?我怎么得罪他了?告诉我,我以后会小心的!” 二人意味深长的一笑,哄骗说:“只要你离水神远点,我们二人再给你求求情,女君大人有大量,就不会为难你了!嘿嘿嘿……” 淫荡的笑声还没有散去,一记金光亮闪瞎人眼。 只是一瞬间,绝命一击杀招,当场毙命一人。 另一个男人急忙召唤兵器,清青手持绝命,杀气凛然,几招之后,一击刺入心口,快准狠! 被困在琼记岛的几百年,清青时常习练剑法,战神教的一招一式,都娴熟于心。 御敌时,人与剑心意相通,她虽仙力不强,但此刻有叱咤风云的绝命在手,斩杀几个毛贼绰绰有余的。 清青不习惯杀人,看着倒地的两个人,缓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整理一下被扯乱的外袍,将腰带系好。本以为危机暂时结束,没想到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子阴寒声音:“拿着战神的剑,生水神的儿子,六界第一s货,舍你其谁?” 紫色身影一闪,清青不用看也能猜到此人,二话不说,御剑而逃。 后面紫衣身影紧追不舍…… tmd!清青拼命奔逃,生死一线! 此刻不能再回家,直奔浩澜山的方向而去。 绝命剑速度是快,但这个穿紫色斗篷的女人身法极快,比刚才那两个猥琐男厉害多了。 两人在天空中缠斗,清青招招不敌。 “就这点本事?战神没用心教你啊!” “……” “勾搭水神,别以为有个孩子就了不起,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六界的笑柄!” 清青气的浑身颤抖,怎奈仙级差距太大,今日恐怕要命丧于此。 紧急关头,向下一看,下界是一片茫茫大海。清青突然灵机一动,御剑扎入海中,那女子紧随其后。 入水时,水波的浮动,掀开那女子的兜帽,清青看到她的面容,正是贞元女君。 水恒珠在清青体内,遇水法力大强,再加上绝命剑的保护,清青终于有了反抗之力。 水中作战,掀起滔天巨浪,海面上狂风大作,两个女人之间的夺命击杀。 这样的动静,立刻引起海龙王的注意,引来了水族兵将…… 贞元女君一看,也不惊慌,冷笑着说:“你大可以去告诉水神,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就算我真杀了你,他也不会把我怎样,不信走着瞧!” 贞元女君的身影跃出水面,轻飘飘的,有恃无恐的御风飞走了…… . 清青到达浩澜山时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守门的仙娥看见她的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赶紧将她扶进去。 碧涛带着月儿去看凤凰涅槃,还没有回来。水神正在澜殿处理公务,听闻禀报,过来查看。 只见清青衣衫尽湿,面色苍白,被人打成重伤。 她半倚在床上,见到水神来了,嘴角挂上一抹古怪的笑,支撑着跪下施礼。 无语,都半死不活的了,还这样刻意的保证礼数周全。 水神有的时候真的会被她气到,皱眉说:“免礼!” 水神先试探她的元神无损,然后挥动术法将清青身上的水渍除去,为她疗伤止痛。 “谁伤的你?” 他还是关心她的,虽然语气有些冰冷。 清青的心里怯怯的埋藏着一点希望小火苗,虽然有些卑微,但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坚定的说出四个字:“贞元女君!” 听到这个名字,水神的声音更沉冷:“因何?” “因我住在上神的府邸,给您添麻烦,所以女君教训了我!”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中天殿,天帝断官司 毫不迟疑的三个字,“不可能!” 清青:“我亲眼看见的!” 水神:“你法力太低,不识变化之术。” 突然,她绷紧的坐直了身子,柳眉倒竖,攥紧衣摆的手指捏的发白,抑制不住的伤心都溢在脸上,激动中,带着哭腔的质问:“你就那么信她?!” “……” “不查,不问,凭什么就一口咬定不是她!!” 压抑太久,一瞬间情绪的爆发。 清青的眼泪夺眶而出,攥紧了拳头,眼底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怨恨,更多的是伤心和绝望。 见她如此,水神停滞片刻,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因为她没理由对你,也不屑这样做!今日之事,我会去查,你不可再胡言乱语!” 跳入冰窟也不及此刻的心寒啊! 果然让贞元女君猜对了,他怎会信自己呢?他只知一味的维护女君,清青的遍体鳞伤无所谓,女君的名节却丝毫不能受污蔑! 心凉透了,清青收回目光,所有情绪都收敛,心如死灰的躺倒在床上,将被子拉过来蒙在头上。恨不得此刻就天崩地裂,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 水神沉默不语,留下仙法为清青疗伤镇痛后离开。 清青没什么修为,内伤不会造成她的仙力紊乱,只是震伤胸腔肺腑,如同外伤一样慢慢调养就行。 服药后,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月儿陪着娘亲榻边很是愁闷,碧涛便带他去附近转转。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唤她:“仙子!清青仙子!你醒醒……中天殿的仙兵过来传你!清青仙子……” 清青渐渐转醒,恢复意识,两位仙娥站在她床前。 “清青仙子!中天殿的仙兵过来传你!” “啊?”清青带着迷懵的应了一声,支撑着坐起。 “仙子,赶快穿衣裳吧!” 浩澜山的仙娥今日还算勤快,拿来衣服给清青披在身上,帮她穿好。 “月儿呢?” “仙君带他去玩了。” 说完,扶着清青起身往外走。 . 院中有四位气宇轩昂、扬着下巴的天兵等候,刚才说是中天殿的天兵,难道是天帝传她,又怎么了? 清青十分虚弱,病体沉重。 “不知天帝传我所为何事?” “随我们去就知道了!” 四个天兵驾云,把清青带上九重天。 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南天门,直奔中天殿。 今日的中天殿甚是冷清,云席上一共就坐着四个人。中间是天帝,左右分别是战神,水神和贞元女君。 贞元女君穿着一件蓝紫相印的裙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清青,眉眼端庄、寒如冰霜。 看到她那张脸,清青就觉得心底燃起一团怒火,再看到她与水神坐的近,更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气息都变的急促起来。病体孱弱,额角上都是虚汗。 走入殿中,依礼跪倒叩拜:“清青见过天帝,叩拜天帝及各位上神!” 之前她被从床上拽起来,就觉得没好事。此刻场面,一定与女君打伤她这事有关。估计是贞元女君恶人先告状,天帝才把她叫到这来惩治。 “你可知罪?” “清青不知” “你这是第几次来中天殿?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事端,可恶至极!” 清青若不想死,自然不敢跟天帝顶嘴。 就像水神那样,她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扣她个罪名:污蔑上神,祸乱天庭之罪。 . “清青知错了,是我自己修为不够,从云头上栽下,摔伤了。” “哼!本座倒真希望是如此!把你那段记忆交出来,放入窥天镜!” “启禀天帝,没有人打伤我,真的是我自己受伤的!况且就算是我有什么欠妥的地方,也挨过教训了,我,我可以不交出……” “不行!” 冰冷的两个字不是天帝说的,而是旁边水神的厉声打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交出记忆!到底孰是孰非,今日自有公断!” 清青咬紧牙关,要气死了,可是她连生气和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水神眼里只有贞元女君,就这般维护她,请天帝做主,把清青从病榻上硬拖来,弄出今天这一出,只是为了还女君一个公道。 清青僵直的跪在那,胸口剧烈的起伏,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 今日的起因,其实是战神弄出的。 三日前,绝命剑疾驰而去,战神便觉得不对劲。清青想跟他断的干干净净,不可能再召唤这把剑。他立即派人查探,果然发现是清青遇袭受伤。得知是贞元女君所为,战神便怒气冲冲的赶往女君府邸,正巧碰到水神也去了。 水神此去的目的与战神相似,女君只淡淡的回复一句,“不是我。” 水神信她,但战神不信。 引发争执,三位大神仙都不是好惹的,局势一触即发。 惊动天帝,于是才有了今日中天殿的一幕。 天帝极其讨厌清青,这个惹事生非的麻烦精。但是,如果想处置清青,弟弟司战肯定是不同意,别说司战不同意,水神言语间也有袒护之意,一定要查清真相,伤她之人到底是谁? 哎呀!麻烦!天帝极不情愿的出来主持大局。 殿中鸦雀无声,肃杀的气氛中暗流涌动。 清青能感觉到天帝对她的厌烦和杀意,不得已,她只能交出记忆。 理论上讲这叫隐私,而且也不光彩,清青不想拿出这段记忆。 但是…… 算了算了,不就是丢人现眼吗?无所谓了! 清青将脑海中的一段记忆抽出,挥手置入前方的窥天境。 窥天镜形似女子梳妆的小镜,它映射出的光芒投入殿中,大殿上空形成一片雾蒙蒙的烟雾,逐渐清晰幻化一个场景:清晨时,清青飘在云头上遭人袭击,两个男子将她制服捆绑,然后便是下流的话语不断…… 此刻,众人都明白为什么刚才清青不愿意交出记忆了,这一幕确实太过侮辱。 战神脸色阴的几乎要劈下一场雷雨,水神也难得蹙起眉头。 终于,画面里一道金光闪过,绝命出窍,清青持剑怒杀二人。 天帝怔然,惊问:“司战!你竟然连绝命都给她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长期同居的开始 天帝沉稳的表情都变了。 语气中明显是震惊和责怪之意,绝命剑跟随司战三万年,是他征战六界的至宝法器,等同于他的手足一样重要,他竟将绝命易主给别人了。 清青心口一阵缩紧,以前她并不知绝命对司战的重要意义,只以为是一件兵器而已,可今日听到天帝的反应,哎…… . 大殿上空的画面仍在继续,后来贞元女君出现,二人从天上打到水里,浪崩海啸般的斗法拼命,一直到烟雾慢慢的散去…… 终于,贞元女君开口了,“若是我出手,纵使有绝命和水恒珠,十招之内她也必死!” 狂妄的言语,狂妄的口气,却说的是事实,无人反驳。 水神认同:“不是女君!身法,招数都不是她!” 战神:“是魔族,刚才绝命的光晕有魔气。大抵是想挑起我和水神之间的争端,渔翁得利!近几年魔族猖狂,边界时有骚动,恐战事不远!” 谈论正事时,战神是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与水神间不带任何私怨色彩,这才让天帝稍转欣慰,气也顺了一些。 “你退下!” “遵命” 大家都这么说,清青相信了。 真相如此:魔族定是洞悉了中天殿里的那些事,知道战神与水神之间的矛盾,便盯上了清青,想利用她再次挑起矛盾缘由。 若是贞元女君杀了清青,战神记仇绝不会善罢甘休,水神自会出手向着女君,天庭众神相斗,自毁根基。 这事件中唯一的败笔就是他们不知清青能招来绝命剑,有神剑在手,假的贞元女君一时奈何不了清青,才让她逃脱一死,漏出魔族的马脚。 . 清青向天帝叩首告退。 然后转向司战的方向,一道金光骤亮,她托着绝命剑,双手递上去。 战神垂眸俯视着她,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送人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清青不敢” “这世间还有你不敢的事吗?” “……” “我已弃了它,现在的剑叫独情,威力虽不及绝命,但好在听话,我很满意。” 一语双关,似在说剑,也似在说人,那个假清清不就是比真清青听话多了吗? 心口旧疾有些隐隐作痛,清青不愿再多纠缠,收了绝命,想告退离开。 不料,听到他又说:“鬼化仙五百年时有一天劫,把避雷决带在身上。” 清青垂着眸子,本能的摇摇头。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恩恩怨怨,好容易撇清,不该再有什么牵绊了。 看到清青拒绝,是战神意料中事,他一甩手将那闪着仙光的小东西扔到她跟前。耗费他的仙力,为她炼制的,面对天劫天雷时,可以保护着她一次渡劫,不受伤害。 “筋蝉蟲的事,算你有功,本神不欠你人情!拿着它,滚!” 话虽说的狠,可谁听不出来他是关心她?恐怕只有战神自己在自欺欺人吧! 天劫之事,清青不是没有忧虑过,若她的金丹还在或许可以渡过去,可是如今她没有金丹,法力薄弱,要靠什么渡天劫呢?这份隐忧她从未对别人说过,可是司战还记得,惦记着她的天劫。 唉,挖她金丹的是他,给她避雷决的也是他。 清青捡起避雷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掌中幻出一根细绳,当着他的面将避雷决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没有说谢谢,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就起身离去…… . 在浩澜山昏睡了三日,清青醒过来就整理穿戴好,准备去辞行。 清青住在那间偏殿,被搬到山峰后,就再没移回去。 居高临下望去,水镜中花海一片,水中有花,姹紫芬芳,奇异却不妖娆,温和美丽。 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上屹立着一座与世独立的殿宇,匾额上“澜殿”二字。 清青站在门外等月儿回来,看到澜殿的门开了。 风轻抚他的发丝,一浪一浪浮动袍摆的银纹坠绣。 水神御风而来,“免礼” “谢上神,多日叨扰,甚感惭愧,一会儿月儿回来,我便带他离去。” “无妨,今后就住于此吧!” “清青不敢打扰……” 水神冷漠的打断,“我不是在与你商量!” “……” “仙魔动乱,大战为期不远,我必然披挂战场。若魔族盯上月儿,挟持他逼迫于我,该当如何?” 清青默默垂首,水神似乎还没训教够,又说:“投机取巧只是一时侥幸,潜心修行才是正路。以后摒除杂念,一心修行,水恒珠亦可渡天劫……” 水神今天很奇怪,打开话匣子,一通说教,滔滔不绝。 清青没有顶嘴,因为他说的有道理,月儿的安全很重要。 清青也害怕再遇到魔族,再发生被袭击的事件,她的法力根本不足以保护儿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从此后,母子二人便在浩澜山住下。 水神广布结界,加强防范,若有魔族气息靠近,片刻便可察觉。 碧涛喜形于色,整日笑的合不嘴。只要没有外办公差,他都是和月儿玩在一起,抱在怀里,驼在背上。 浩澜山的仙娥们,从刚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暗自揣度,甚至怀疑月儿是碧涛的儿子呢! 清青坐在窗边,低头看着手中的腰牌。正面是一个“水”字,背面是“浩澜山”三个字。 明知水神厌恶自己,却又不得不碍着孩子的面子,给她一个容身之地。若没有这个孩子,他一辈子都不会看她一眼,更不会搭理她一句。 每次想到这些,清青的心绪都是极其复杂的,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更加的低落。 从此以后,春夏秋冬,月儿蹦蹦跳跳的身影总是穿梭在院中。 每日晨起他都去林间采一束小花,摆在水神的桌案上。 这并非清青所教,是孩子自发的情感,血缘相亲是天性。照这样发展下去,若是水神说出身世,估计父子相认,也是避免不了的。 唉,心烦…… 清青的情感世界,充满了矛盾、挣扎、纠结。 她选择了逃避,彼此眼不见为净。 大多数时间,清青都是待在屋子里修炼,很少出去,很少与水神碰面。 第二百六十五章 界川谷 夜间时,星迹满天。 清青坐在门槛上,望着繁星点点,默默出神。 万籁俱寂的夜晚,一轮明月还是那么偏爱他,高挂在他的殿宇上空,只为他一人照耀好梦。 日复一日,月儿喜欢吃红枣,水神在山门口,亲手种上一棵枣树苗。手把手的教月儿唤水术,让他每日练习唤水,浇灌小树苗。 这棵父子共同栽种的小树苗,蕴育着感情,逐渐成长…… . 界川谷是个很有趣的地方,类似于人间的集市。 六界各族在那里交汇、买卖、闲逛、互通消息。 碧涛常常带着月儿去,每次回来月儿都兴高采烈的摆弄着买来的小玩意。 时光飞逝,清青和月儿已借居浩澜山三年有余。 这三年里,清青离开浩澜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敢带月儿出去,怕有什么埋伏,她无力保护周全。 今日,清青回琼记岛取几件换洗衣衫,一时好奇,也打算去界川谷看看。 按照传说中的方向,来到了界川谷。其实很好找,因为它高高的坐落于几座山峰之上,是用术法铺设的一片平地。远远看过去是峡谷在下,平川在上。高山之巅,凡人是无法找到这里的。 落地后,一路走走看看。 清青以为界川谷会像人间市集一样热闹,然而并不是。 这里的商贾铺面不繁华,也不热闹。 街边道路的距离很宽,且人流也不算多,就显得很空旷。 清青所过之处,毫无热情的招呼和叫卖之声,在空旷中又多添上些死气沉沉。 至于月儿说的喜欢和新奇,是因为这里的东西都很特别。各界各族都有自己的特色术法,比如会报信的小鸟,不凋谢的花束,会对打的木剑,看起来挺好玩的。 再往前走,看到药铺、衣铺,还有些铺子卖闪闪发光的珍宝、多汁熟透的仙果,灵芝仙草…… . 清青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打量面前这家铺子。门匾上挂着两盏白灯笼,店门口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售货员”。 他的打扮让清青产生一种熟悉之感,披头散发的外貌,灰扑扑的衣袍,明显这是鬼族的店铺。 招牌上写着:死鬼往生符、活人转运符、各种顺霉符咒。 原来鬼族在这里卖符咒啊! 往生符是专管凡人投胎的,有符咒在手想投什么胎都行,若是买最贵的那一种肯定是去投胎做帝王啦! 啧啧,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 清青不急不徐,继续往前走。 身侧有人的脚步可比她急的多,一溜烟的进入前面鲛人族的成衣铺。 清青看他的背影好眼熟,又听到他的声音说:“最结实、最便宜的!” “璃颖锦的可以吗?可随心意变换颜色。” “我个老头子花里胡哨的给谁看?麻烦!” “呃……” “多少功德?” “2000香” “多少?狮子大张口啊!两千柱高香,就为换这么件薄薄的衣裳?我还不如去人间的那帮徒孙那捡几件旧宫袍穿呢!” 他疯疯癫癫,又开始自言自语:“不孝的徒孙,也不给我多烧点功德,让我穷嗖嗖的,连件好衣衫都买不起!” 真穷啊! 神仙花的钱叫“功德”。如果有职位的神仙,下界就会有庙宇供奉,积攒很多功德,就会很有钱。 可是唯月宫不景气,每天供奉一次,烧那点香火,还不及一个土地庙多呢! 所以,唯月师祖很穷! . 鲛人族的售货员:“璃颖锦结实耐穿,保你300年没问题,仙者要不要呀?” 唯月师祖:“我想想!2000功德,哎呀……心疼啊……要不就买一件,省着点穿,若能穿500年也算够本……” 这般磨磨唧唧,踌躇不决,真是让人汗颜!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就这一件衣服,穿500年,不洗不换、连脱也不脱了? 晕,不至于吧! 清青走近,在身后呼唤:“祖师……” “嗯?是你啊!” “师祖,我会做衣衫,但只是凡间的料子。” “凡间?我也没银钱啊!我总不能去偷吧?怎能自废宫规……” “不,不,不要银钱,我给您做几套吧!” “哎呀!好徒孙!不错不错!我怎么把你忘了,呵呵呵……” . 师祖像老小孩一样喜形于色。 二人往前走,清青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他摆摆手都无所谓。 说话间来到前面一个铺子,师祖忽然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熟门熟路的走进去,仔仔细细的赏看每一样东西。 清青抬头看看,这家店铺的匾额上写着“六界杂宝”。 往里看看,左右两个架子,左面的摆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青不认识,只觉得像些废铜烂铁、奇形怪状的石头块。另一侧的架上摆着些骨头、羽毛、爪子之类的东西,可能是什么妖兽、凶兽的残骸。 看着就恶心,谁会买这些东西? (呃,师祖就会买。) 他眼睛一亮,拿起一块石头在手中细看。 “多少钱?” “五十万香” 这么一块破石头要五十万柱高香,算过来,能买250套衣服。 不过师祖却异常镇定,没像刚才买衣服时那般一惊一乍的。 此刻白须白髯的他,沉稳的样子终于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清青刚觉得师祖难得正常一次,结果下一秒他就摊开掌心,交出七十万功德…… 什么? 清青顿时目瞪口呆,师祖这是恢复正常了,还是更不正常了?那可是一天天攒的“钱”,看他的穷样,估计是全部家当了。 清青不忍眼睁睁看他犯糊涂,出言提醒:“师祖,七十万柱高香买这个石头?有用吗?” “嗯”师祖只答应一声,全神贯注的低头摆弄手中陈旧的大石块。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抬头,“好徒孙,我要回去了!” “是,师祖慢行!” 再未多言一字,他便匆匆离去。 清青送别他的背影,继续一人游逛着左顾右看…… . 走着走着,隐约觉察前方有一些人影晃动,似乎有什么热闹。 清青抻头眺望,不由得一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擦肩而过,相忘于江湖 真是冤家路窄,就算看不清别的,也能看到狻猊那高大雪白的身影。战神搂着一位白衣女子,共骑在狻猊背上,逐渐走过来了。 清青一时焦急无措,战神对法术非常敏感,此刻的距离她若是御风遁逃,立刻就会被察觉。与其引起他的注意,还不如躲进旁边的店铺,他看不见也就过去了。 想到这,清青看都没看,就迅速钻进旁边的店铺。 清青穿着斗篷,兜帽遮着脸,对售货员说:“我随便看看,多谢!”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进入的是一家妖族的店铺,售卖画皮、假脸、假眼、能易容的簪子…… 这都不重要,清青暂避一下。 . 门外,狻猊停下脚步。 妖族的铺子外,还摆着许多带妖法的小玩意。战神的目光看过去,他抱着女人落到地上。 从摊位上,拿起一只蝴蝶放到她眼前。那蝴蝶展翅飞舞时能幻出七彩虹色泽,绕着她的眼前飞来飞去。 “好看吗?” 木头人如何能回答,她的眼眸只是跟着蝴蝶转一转,然后就茫然没有聚焦。 战神很有耐心,又拿过一个小风车在她眼前,风过时,那风车不但转起来,还发出柔婉的曲调。 “喜欢吗?” 若非亲眼所见,清青不敢相信暴戾的他会对一个木头有这般的好脾气和耐心。 他继续拿起一样样的小玩意摆弄给她看,哄她高兴。可是,她明明就是块木头,能看懂什么呀? . 无言以对,心口又开始闷闷作痛,如果不是他,她怎会终日受这种病痛? 这时,狻猊的鼻子嗅一嗅,威武高昂的头转过来,又嗅了嗅。 突然,雪白的鬓鬃精神一抖,鼻间哼气带着兴奋,直奔店铺的门口而来…… 一声阴沉呵斥:“回来!” 战神牵起“假清青”的手往前走,曾经的爱恨纠葛,如今就是形同陌路…… 战神的身影走远,清青也走出了那间店铺,脚步没有停留,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 清青回琼记岛取了两套衣衫,又去人界买了两块玄青色和墨蓝色的料子。 回到浩澜山时,已近黄昏。 在院中没有看到月儿的身影,她便直飞回客房。放下料子,想一想又觉有点怪异。 看到澜殿门外侍立着四位仙娥,是出什么事了吗?依照惯例,水神从不需这些人侍立伺候,平时连一个都看不到,今日怎么会同时站着四个仙娥呢? 清青走出门外,向澜殿的方向瞭望,看见殿内有鹅黄色衣影一闪。 呃?药王来了?是他受伤了? 清青御风落到澜殿外,她有自知之明,不会进去的,只是压低声音问一个仙娥,“是上神受伤了?” “嗯” 若是轻微小伤,水神自己疗伤即可,怎会兴师动众?估计是伤的不轻。 这时,里面传出药王的声音,“上神肋下的两处伤口已缝合好,静养即可,还有耗损之伤都需好好调息修养。” “有劳了” “不敢,上神客气,还有碧涛仙君的外伤,我回去配药,稍后让药童送来。” 碧涛的大嗓门:“我没事!只是擦破点皮,他们都是冲的上神去的!魔族的诡计,先让上神驭海啸消耗内力,然后突袭埋伏!可恶!” 原来是这样,仙魔大战一触即发,边界时常动乱。那些魔头个个都不是善茬,当年能把司战伤成那样,如今又能重伤水神,可见魔族之力不容小觑。 平日里,各方海域有龙王镇守,负责布水施雨。但若有海啸水患,殃劫灾祸,就得水神去平定。他万年前练就的法宝“水恒珠”,有镇海平患之能,只要将其坠入患海之中,再布施法咒,几日之内便可镇压。 可是,如今水恒珠在清青的身上,水神就需消耗法力平患。魔族就是看中这个破绽,才埋下诡计,重伤于他。 听到这些,想到这些,清青的心情就像一锅沸汤,翻腾不停,又包含着各种滋味…… . 连日的几场山雨过后,世情树尽情的散放着芳香。 清青落下云头,在这片林间闲步,细细的嗅着味道。 “师祖安好!” “好!” “师祖,这几件衣衫您看看,不知合不合心意?” “好,挺好!有衣服穿就不易,我还能挑三拣四?有个徒孙是不错,以后衣衫就着落了!哎呀!这……无事献殷勤,不会是想要我的酒吧?她可是个酒鬼……” 晕,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破坏气氛。 “呃,那个,弟子告辞了。” “等一等!嗯,我也不好凭白穿这衣服!这样,我写一篇咒法给你!” 清青疑问:“咒法?” 师祖:“就是之前你提过的,我当时随便想了一点,这会儿再让我想想啊!” 说罢,他就急火火的回屋。 清青不明所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出来,只得向屋舍走近。 他的居处,看起来很普通。在这无人的山坳里,孤单的一个人,孤单的一间屋舍。 清青不方便入内,站在外面向里观望。师祖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一阵,然后开始冥思苦想,全神贯注的握着笔,眉头皱起又拧成疙瘩,看起来真难受。 “师祖,我提过什么?您是不是记错了?” “闭嘴!别吵!” 清青无奈,没办法,他又开始疯疯癫癫了。 总归是前辈,不辞而别不好,反正也无事,清青就在林间随意的转了几圈,坐在石桌边等着。 眼前这张石桌上刻着图案,是占卜用的卦阵,看起来比当年唯月宫的要繁复很多很多。 .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出来了,将几张墨迹未干的纸放在清青面前。 “不难,你先看看!” “这是什么?” “哦,对了,还没起个名字呢!呃……算了,你自己想一个吧!反正这咒法估计别人也不会练。” 清青暗自吐了吐舌头,跟疯子较什么真啊?不过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咒呀?” 他仿佛没听到清青的问题,继续自言自语:“移情诀?不好!斩情诀?就叫斩情诀吧!” 清青顿时睁大眼睛,再看手中这几张纸,“这个……像忘情丹一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凶之卦 师祖:“不一样,这篇咒法是将三魂七魄中的所有情痴移于一脉魂魄上……其实叫移情诀更恰当!移情,并非移情别恋……” 清青不想听他东拉西扯,直接问重点:“师祖,然后呢?” 师祖:“没然后,没了啊!” 啥玩意,仿佛一口饭在嗓子咽着,吞不下吐不出的别扭。 清青:“啊?那如何忘情?” 师祖:“哦,哦!去求雷公击碎那一脉魂魄就行了!” “……” 靠!这是什么办法呀?纯属发疯时的胡扯吧! 清青皱眉郁闷着,但祖师不在乎别人的表情,他总是自言自语,活在自己的思维里。 “虽然这是一个馊主意,但万不得已之时也可以用用。哎呀……元神肯定会受点伤,但若只是击碎一脉仙魄的话,应该也问题也不大。” 清青望着师祖的样子,心中琢磨:他到底是真疯假疯?疯到什么程度了呢? 在清青看来,他虽古怪些,但大多时候也算正常的。他能独自生活、独自修行,也不胡作非为,还能酿酒、种树打发时间。 再说了,唯月宫留下那些古籍,他的占卜,他的炼药,还有他的煞归咒,那都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凡人能修成仙者很少,需要万中无一的天赋和超乎寻常人的坚毅! 再说说眼前这篇咒文吧,他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写出来了?真的匪夷所思! 他到底是真天才,还是真疯子??? . 清青试探询问:“师祖,这个……移,移什么情诀,修炼难吗?” 师祖:“应该不难,你回去试试,不对劲的地方再来问我。” 清青尴尬的笑笑:“师叔真了不起,厉害的很!” 听到夸奖,他不高兴,反而低落了,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有什么用?千寻万找的崆峒精石,占卜出来也没人听啊!唉……” 清青顺着他的话题,询问:“是上次那块石头,卜卦用的?您占卜出什么了?说给弟子听听啊!” 师祖臂袖一拂,石桌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卦牌,看起来很繁琐复杂。 上次买的那块破石头,不知被他用什么办法,打磨成了一面光华透亮的平镜,在月影下折射,指引卦象。 唯月师祖也很孤独,难得有人听他说占卜之事,他就开始讲了。 把挂牌一一摆在石桌卦纹的各个位置,边说边指给清青看,“前几日的卦象,七曜、五纬、四近。天象是三星聚房,大战将临,四星聚井,祸骸一人……” 他说了很多很多,就像天方夜谭,清青听个大概意思:“师祖,是有仙魔大战吗?” “嗯,禹赅星偏沉,预示一位仙者会同战而消!” “然后呢?” “大祸不详,禹赅星南落,壬辰位,应是天庭的一位主将或是上神。” 闻言,清青的眉头越皱越紧,半信半疑:“师祖近日可有再占卜,或许天象有变呢!” 师祖:“七星连珠哪是日日可见?星轨万年不变,偶有变动,定有大事将临,才得占卜良机!” 听到这样不吉祥的话,她难免紧张,心里说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又追问:“那战势如何?胜败如何?” 师祖:“卦中未示,不得而知!” 他显得很郑重,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挂牌的各个方位,根本不像开玩笑。 . 清青回到浩澜山后,心里总觉不安。 明知道师祖疯疯癫癫,可是听了他的话,清青心里总是感觉到焦虑和担忧。 仙魔大战即将爆发,天族兵将备战边界,各小族也都驰援兵力,整装待发。 清青今夜失眠了,脑中总是想起师祖的占卜。 九重天上的神仙不少,可是刨除文职的,刨去留守的,真正披挂战场的将帅就不多了,上神更是屈指可数。 水神伤愈不久,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大战在即,战场无情,拼死搏命。那些魔族之将,都不是善茬,他们知道水神伤愈不久,定会全力阻击于他。 哎呀!不吉利,清青不敢往下想了。 再说说卦象吧,到底是真是假呀?师祖当时那样子,眼神郑重、语气笃定,会是疯话吗?? . 每日晨起,月儿要为水神奉花。 今日清青同陪他一起去林间采摘。不一会儿,碧涛过来了。 “仙君晨安!” “嗯,仙子客气。” 清青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水神毕竟有伤在身,哪怕是提个醒也好啊!有备无患嘛! 清青琢磨着,先跟碧涛交流一下,试探一下。 “仙君,您知道西南黎晌山附近有一位唯月仙者吗?” 碧涛凝眉思索一阵,“呃……什么仙级?地仙太多我记不住!” 清青:“不是地仙,应是玄仙吧,他是凡人修成的仙,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碧涛:“啊!不会是那个疯子吧?” 清青:“对,他是有些……有些古怪!” 碧涛:“怎么了?何故问他?” 清青:“是这样,前几日我见到他,他说他补了一卦,卦象是……” 碧涛脾气直率,直接摆手打断:“别听他胡言!你搭理他做什么?” 清青:“那个,可他说得煞有介事,所以我想告诉……” 碧涛:“得了吧!他说的话谁会信?你看不出他是疯子吗?” 清青:“呃……他是有些疯癫,但他的占卜之术……” 碧涛:“更疯!” 大嗓门就是这脾气,有话直说:“人界修仙不易,怎么让个疯子修成仙呢?你知道砚氿天神吗?他卸职归隐,万年闭关不出。那疯子说,需得一位红衣女子为他开遍满山的花,砚氿天神就会出关!你听听,说的是什么呀?竟敢亵渎天神清誉!” 清青哑然。 碧涛继续:“他在别处发疯也就算了,不知怎的一千年前又盯上浩澜山,日日堵在山门外,非说卜了一卦,要告知水神。” 清青急问:“说什么卦?” 碧涛:“哼!别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上神有一劫,若修成天神必失去至爱,若不想失去心爱之人,就不要再修行了!当时被我一翅膀扇出多远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仙魔大战 听起来是非常荒谬…… 清青嘴角抽了抽,心想:师祖啊,你太不了解水神了,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说什么情呀爱呀,你敢跟他说这样的话,明摆着找晦气嘛!还好你是遇上水神,如果是战神,你就等着进天牢吧! 清青的忧虑,在碧涛的一通嗷嗷大嗓门后,基本解除了。 她再也没提占卜凶卦之事。 . 不久后,仙魔大战到来。 战神率领数百万天兵厉战厮杀,水神和贞元女君率各部族兵将持援。 魔界那边,钟鼎山放出数十只煞顶魔兽冲杀阵前。魔圣逆伦与魔族兵将屠戮众生,大杀四方…… 仙魔对敌,交相杀戮,溅赤血,踏白骨…… . 水神临走前,施法将浩澜山加固结界,只要月儿不出去,便可安全无患。 诺大的浩澜山,比以前还要寂静几分。 清青坐在窗边,望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晚霞染红的天迹,刺目的亮红,不知那是不是仙魔边境传来的血色。 一日、十日、三十日,度日如年…… 战场残酷,水神之前重伤,这才不到一年就披挂战场,真怕有什么万一…… 清青提心吊胆,盼着战事快一点结束,平安归还。 . 两个多月了,大战仍没头绪,可想而知形势之严峻。 魔族一直是天族的死敌,万物相生相克,天庭有天帝、天神、上神、上仙,魔族有魔尊、魔圣、魔煞、魔王,都是十分厉害棘手的。 战争,必然会流血牺牲。 十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也是死伤无数,浩劫一场。 战场传回的消息说,魔族的坤混阵有吞噬众生之能,魔阵一开,天族兵将死伤无数。那魔圣逆伦战于阵中,操控邪法,天族众神合力围剿,仍迟迟难分胜负。 哎呀!这是九重天的说法,恐怕还是挑好听的说呢!估计真相更残酷! 那个魔圣逆伦,以前就听说过他的厉害。他是魔尊手下最得力猛将,犹如战神一样,在魔族所向披靡。如今他还有坤混阵在手,估计战神他们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哎!急死人了! 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白天晚上的熬着。 清青终日慌慌不安,总有不祥之感,就怕哪天有噩耗传来。 “娘亲不必担忧,上神答应过会很快回来的!他还说要考察我的唤水术有无进益呢!” “嗯,月儿乖,那你去好好练习。” . 月余后,有消息说霄霑负伤,从战场上先回来。 清青听闻后,去府邸探望。 牟日仙君是天帝手下的得力之臣,他虽未上战场,却也在九重天上忙的焦头烂额。战神水神等二十几位仙官都撂挑子上战场,他们的公职就得其他仙者暂时监管。 牟日仙君一人身兼数职,十分劳苦,儿子又在战场上,他更加是劳心忧心。 霄霑重伤而回,访客一律谢绝。清青是通报名字,才被允许入内探望。 病榻上的霄霑脸色很苍白,应是伤不轻,流了很多血。 “你来了” “快躺好,是受了外伤吗?怎么样?” “伤口处理过,无碍的。” 清青与霄霑知心,也不顾忌,急切的问:“其他人如何?” 霄霑:“多少都带着伤,负伤是难免的,但都无大碍。” 说的委婉,清青能想象到战况必然十分恶劣。 清青:“现在具体如何?大战何时能结束?” 霄霑:“坤混阵不好对付,几位上神轮番上阵压制魔阵,内力耗损的都很厉害……但通过这么多日的对抗,已发现一些破绽,几位上神多次研讨,很快就会有破阵之法!只要坤混阵一破,魔族必败!” 清青眸中闪烁,仿佛黑暗抓住一丝光源的迷路者,激动的问:“真的吗?你不唬我?” 霄霑点头,“当然真!别担心!” . 战局严重,迟迟不归,清青越来越焦虑不安。 她的焦虑,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移情诀”。 出于一种探究,一种好奇,一种试验,清青并没有把“疯子咒诀”撕碎。 她真的修炼了! (胆儿挺大,也不怕炼出什么精神病。) 师祖,到底是真疯?假疯? 虽然人人都说他是疯子,但是清青有自己的判断力。她觉得师祖不是疯子,不是胡言乱语的疯子。 因为在乎,所以就较真。 清青对那个“大凶之卦”,总是耿耿于怀。 她采取了一种“拐弯办法”,亲自来试一试“移情诀”。 如果这个咒诀是假,那么基本可以断定,师祖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不必相信。 如果这个咒诀真的有作用,那么…… . 事与愿违! 怕啥来啥! 修炼几个月,最近她越来越惊骇,越来越不安。 凝神打坐时,她感觉到天魂的异动,虽然很浅、虽然只是转瞬即逝…… 清青的手心捏出汗,多次凝神运功,细细感知这种力量。 元神的三魂七魄中以天魂为主,其它魂魄为辅臣,她感知到了天魂在招引其它魂魄中的情绪。 天啊! 清青骇然的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几张纸。脑中仔细的回忆那日祖师的话,他说这种咒法是以天魂为招引,将情感转移。 此刻已经感知到了,足够证明它的真实性,最起码证明师祖不是随手胡写。那么他的占卜术呢?占卜的结果呢? 清青越想越怕,心神不宁,又找不到人分担诉说…… …… 终于! 大战告捷! 坤混阵破,魔圣逆伦战死,魔族败降,为时七个月的仙魔大战终于结束了!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天界都在欢腾。 传回消息说:三日后众仙归来。 “娘亲,你要出去?” “嗯,娘亲去看一看。” “我也好想去……” “月儿乖,魔族诡诈,不可掉以轻心!不差这几日,再等等,娘亲去去就回!你在家乖乖的等我,绝不可以随便跑出去!” “知道了” 好消息传回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清青还是不放心,她就想第一时间,去亲自看一看。 . 众神归来的第一件事,必是去九重天拜见天帝。 清青提前去南天门外等着,守株待兔,想远远看一眼。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众生疾苦,神责予渡 没想到,好奇之人真多,拉拉队也有。 南天门外站着近百位仙者,有各仙家派来打探消息的仙娥,也有一些好热闹的地仙,此刻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睹天界众将的风彩。 等待了两个时辰,远处的天际终于出现人影。 战神一身玄金龙鳞战甲,威风凛凛的骑在狻猊背上。 水神穿着雪银灿亮的战甲,熠熠生辉,但他没有坐骑,御云而来。 后面还有许多兵将,清青没再注意,一颗心落在肚子里。 松了口气,但仍觉怪异,碧涛去哪了?? 他向来与水神如影随形,难道是碧涛出事了? 清青再仔细看看,司战的神情不对劲儿。 清青了解他,如此大胜而归,依照他的性格,必是得意洋洋的傲然神气。 可是,他此刻……似乎有些阴郁。 不光是他,就连狻猊的头都昂的不高。 水神那张脸倒是万年平静,如果是碧涛死了,他也会如此平静吗? 再往后看看,其他的几位大神仙脸上也不见什么笑容。 怪哉!不对劲儿,肯定是有事! 咦?贞元女君在哪?她怎么没回来? 卦象上说的禹赅星移位,上神陨落,不会是她吧?? 转念一想,也不对!如果是贞元女君有什么不测,水神怎会这样平静?战神也不会因她而阴郁呀! . 南天门近处站着几人,都是熟悉的面孔。洙檀、迟媛带着“木头人”在此迎接战神。那个清青永远安静又乖顺,带她到哪就到哪,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御风而来,众仙落地。 战神走过去抱住她,在低语什么,她不会回复,只是木讷的微笑。 突然! 清青的心被猛地揪起,她蹙紧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那边,不是在看战神,而是她发现了水神的异样。 战神与女人亲昵,依着水神高冷的脾气,必然嗤之以鼻,拂袖而过。可是刚刚水神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并且侧头去看“木头人”的脸,他在打量她,在关注她。 这? 这是怎么回事? . 下一刻,一袭白衣身影落在南天门外,挡住水神去路。 她略略躬身施礼,眼珠都不转的盯着他,从上到下将他一丝不落的看在眼中。 她问:“碧涛仙君呢?” 水神在看见清青时一愣,又在听到她的问题后,嘴角微笑一下,又故作淡漠的回答:“他过几日便回!” “是吗?那你是谁?” 如果说之前都是怀疑,那么此刻近距离的观察,对面人的细微神情,做实了心中的猜测。他绝不是水神,即使模仿的很像,连斥责人的语气都很像。 “荒唐!” 清青直视着他的眼睛,与他对峙:“你若能召唤水神法器,我自认荒唐,任你责罚!” 假扮就是假扮,当然无法招呼澜刃或水痕鞭。 气氛凝滞,清青再次质问:“水神在哪?” 旁边传来一个阴冷低沉的嗓音:“他死了!” 怕什么来什么,清青最怕听到这三个字,多少日的恶梦,就怕是这个霹雳。 清青本能的摇头,声音发颤:“我不信!” 战神盯着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说:“坤混阵要人以天命献祭,水神!魂、飞、魄、散!” 清青愣愣的听着,眸底如一口被抽干水的枯井,失去了所有色彩、所有情绪、所有希望,此刻的她比那个木头人还要更像木头人,已经丢了魂。 “假水神”意味深长的看了战神一眼,再看看清青这幅样子,放轻语气,“清青仙子,你先回去吧!” 闻言,清青失神的眼眸慢慢抬起,她看向他,眼底的伤心溢散而出,一生一世都看不够。 水神,他从不会这样轻柔的跟她说话,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好好活着,她就还有一个美梦,一个念想。可惜他太狠,就连最后一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她! 师叔啊,你说过会早去早回的,你答应清青的事从没有一次做到过! 明知我痴,何苦总要骗我? 清青一声没出,所有的情绪都在眼中流转。 盈着泪水的眼睛,深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委屈的像个可怜的孩子。 她很安静,没再说一个字就默默的转身走开,连背影都透着濒死都绝望。 忽然,晴天骤变,风卷着水气而来。 片刻之间,雨水横着飞溅,滂沱淋漓。 天河逆流,瑶池仙台的水从下至上逆流冲天! 在众人的惊诧中,天空的雨流,汇成8个大字:众生疾苦,神责予渡。 清青纤弱的身子在风雨中摇曳,随着众人的目光,她也抬头望去,看到了天上的字。 这是水神的座右铭。 雨水伴着泪水打湿在她的脸上,抬手间天空又汇出了8个大字:何余我苦,视而不见? 她在问他。 没有人回答,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一切都崩塌了,崩溃了,她联想到很多: 如果不是她占着水恒珠,他就不会消耗法力,被魔族算计重伤; 当初得知卦象不吉,她就应该立刻去告诉他,或许有所防备,就不是今天这种结局。 清青无法接受水神之死,她的痛苦都反噬到自己身上,就变成了自责、自怨、自悔…… 最后她觉得自己就是帮凶,是自己害死了他。 情到伤心处,心脏的刺痛一刻不停,越来越强烈,剜心钻骨般的疼! 疼吧!狠狠的疼吧! 相思入骨,情已成痴,若有一颗心定然也满满都是痛。现在没有心,只是一颗水恒珠,它承受着泰山崩颓般的悲伤和永远斩不尽的情恨…… . 水,育万物而博深,动心化雨,动怒成啸,所以水神掌控八方水域,最讨厌动情的东西。 水恒珠是他炼化的镇水之宝,如同他一样不通情爱,放在清青心口,每每动情时它都要排斥,才会疼痛。 若在平时只要一痛,清青会立即平静心绪,不再去想那些事就可以止痛。 可是此刻悲痛欲绝的她,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也不想控制,铺天盖地的伤心、思念、自责等等,混杂在一起变成情深似海的眷恋、无法言说的爱意。 第二百七十章 水恒珠崩裂 水恒珠承受不了感情,它剧烈的反抗,剧烈的疼痛,无情与深情之间的角逐。 “咔嚓”轻脆的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裂碎,是她的心吗? 对!就是心碎了,水恒珠裂缝了。 一瞬间,方圆千里水气急聚,暴雨滂沱,轰淋作响,大雨带着崩颓、绝望之势…… . . 当清青再醒来时,眼前是浩澜山的房间,纱幔外有几个鹅黄色衣影的人。 “仙子,你醒了?” “清青仙子你听我说,那天你是误会了,水神平安无事!” 清青死寂晦暗的眸底,瞬间瞪大眼睛,转头盯着药王。 药王说:“那日是碧涛幻化成水神的样子,只是对魔族的障眼法。真正的水神还留守魔族,伺机将逆伦余党连根拔除……” 清青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心口的剧痛也没能阻止她的激动。 “说的是真的吗?不要骗我!” “千真万确!算算时日,水神也快回来了!碧涛忙着处理公务,难以分身,怕让仙娥说的你不会信,这才拜托我转告。” 要人命啊!清青扶着的心口痛哭不已。 . 当时南天门外,那么多人,谁也没想到清青会那样。 战神只是一句话,清青就相信了,问都没再问,就深信不疑。 这是一种巧合,战神的谎言碰巧符合l了清青的心理暗示。 应验了,多日以来的焦虑。 应验了,大凶之卦的占卜。 才闹出这么个乌龙,差点没让清青心痛而死,差点要了她的命。 . 看到清青喜极而泣,药王暗自叹息,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 “呃……仙子,小心伤口!战神给你疗过伤了,会愈合的,完好如初。” 清青也感觉到了,看向自己的心口,心和金丹都回来了。 至于战神为何说谎?他为何总是那么恶毒?那么坏? 清青懒得问,问都不想问。 清青的表情,对战神充满了恼恨,根本不想提他。 药王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叹了口气说:“仙子静养吧……” “多谢前辈!” 药王摆摆手,“不必太多礼,快躺下吧!” . 黎明时,水神在回到浩澜山。 澜殿内,碧涛询问战场后续之事。 然后,水神更换常服,要处理一堆积压的公务。 “上神,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说一下。” “怎么?” “那日在南天门外,出了一点小状况。是清青仙子……不知怎的她识破了我,就一直追问水神在哪?结果战神在一旁说你战死了,哎呀!那清青仙子也太实诚了,她竟然就信了!当时也没说什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刚走出几步就倒了,心口全是血!你猜怎么着?水恒珠裂了!” 水神一惊,难以置信,水恒珠是法器,饱经锤炼,怎能轻易损坏? 碧涛从怀中取出水恒珠,水神接过查看,湛蓝的光泽中果然多出一条细细的裂纹。 碧涛感叹:“好在药王在跟前,战神又立即将心还她,才捡回这条命!好悬!当时水恒珠就出现异常,风雨大作,我想过去说出真相,都来不及,眨眼间水恒珠就裂了!” 碧涛皱眉斟酌着,可惜想不出恰当的词汇,“她当时以为你死了……哎呀!她那副样子,那种眼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水恒珠映射出她心中所想,以水聚成几个字:众生疾苦,神责予渡,何余我苦,视而不见?” “……” 水神看着掌中的水恒珠,片刻停滞。 “她伤怎么样?” “没事,就是把心换回去给她,恢复很好,昨天就醒了。” 水神再不说话,将水恒珠收起,就翻开桌案上堆积的公文。 碧涛转悠了一圈,想想还是说:“看在月儿的面子上,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呀?” 水神翻阅公文的没抬头,应声:“嗯,天亮过去。” . . “娘亲,尝尝月儿亲手煮的粥。” 乖乖的小嫩手端过来,清青赶紧接住,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烫到,好儿子,哪来的锅和米呀?” “我之前跟仙君说的,他派人送来的。” “哦,碧涛仙君近来忙的很,你别去打扰他!” “嗯,娘亲你尝尝呀!” “好,尝尝乖儿子给我煮的粥。” “娘亲,好喝吗?” “哎呀,好甜啊!” “甜?并未放糖呀?” “月儿煮的就是甜的,甜到心里呢!” “哈哈哈……” 月儿看娘亲身体无碍,心和金丹都归位了,高高兴兴的跑去林间抓鱼摘果。 . 清青住的偏殿很宽敞,分里外两间。里间有床榻和箱柜,外间有书案和餐桌。 清青依坐在床边,听到碧涛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清青仙子,你伤势如何?方便入内看望你吗?” 清青心里有一丝暖意,客气温柔的回言:“多谢仙君关心!只是病容见人,实在失礼!仙君多日劳累,快去休息吧!我已无碍,谢您这份心意!” 碧涛并未走,似乎是有事,迟疑着开口:“哦,那日是水恒珠……裂了。” 清青吃惊,以为是自己惹祸了,怎么这样倒霉?好好的水恒珠,水神的重要法宝,怎么到她手里就弄坏了?这如何交代呀? “啊?裂了?怎么……我是弄坏的?” “不是,上神能修复好!” “哦,吓死我了!” 清青抚着心口,万幸万幸! . 她的金丹刚刚恢复,运转时不太灵敏,所以没有感觉到水神的气泽也在外面。 平日里,碧涛非常直爽,有话立刻说完,可今天怎么犹犹豫豫的还不走。 “仙君,是还有什么事吗?” “呵呵,无事!咳咳……就是吧,上神早已断去七情六欲,他……他心中只有众生的疾苦……” 碧涛吭吭哧哧半天,真难为他,实在想不出更委婉的表达方式。 清青已经明白了。 碧涛越是欲言又止,她就越觉得无地自容。 “仙君多虑了!清青之前仰仗上神怜悯,恬居于此。现在大战告捷,我伤势也好了,等见到上神辞行,我便带着月儿离去!” “不是!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个打击,再来一个噩耗1 “我知道,谢仙君!只是我恬居浩澜山已久,也怕外人误会,污扰上神清誉。还请仙君肃清谣言,免得打扰浩澜山的安宁!” 一时激动,话已出口,清青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强硬。 哎,这么说话,也有些忘恩负义啊! 水神借自己水恒珠续命,收留居住在此,总归是好意。 清青缓和语气,带着推心置腹的诚恳,她说:“仙君,上神以水恒珠为我续命,对我有大恩!我在这住了三年多,得以庇护,一直感激在心。难道我听闻他不幸的消息,不该伤心?应该像没事儿人一样平静?如果那样,我还算个人吗?” “仙君,你多虑了,我真没有别的想法,对上神只有尊敬和感恩。浩澜山很好,但不是我的家,总归不自在,我就想和月儿离去。嗨,人之常情,希望仙君谅解……” . 碧涛这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干脆转移话题:“哦,呵呵……仙子,那日你是如何看破我的?” “猜测吧!” “你不识变化之术,当时却那样笃定?我跟随上神多年,自认为模仿的惟妙惟肖,怎么你一眼就识破了?” 碧涛表示不服,实在想不通,姿态表情都模仿的一模一样,怎么就被看穿了? 他再三追问,十分好奇! 清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淡淡的落寞:“你对我笑了,而他……不会。” 神仙不擅长男女之情,碧涛还是个兽化仙,他对此更生疏。 碧涛挠挠头,尴尬笑一下,转头看看水神,这种气氛水神也不方便出声了。 全当没来过,水神转身离去…… . 中午,月儿高高兴兴的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块墨黑的东西。 “什么呀?” “上神给我的。” “他回来了?” 月儿点点头,低头摆弄着手中的东西,又举起来迎着光看一看。类似一块小石头,在暗处时是墨黑森森的,迎着光看又有些紫色光泽。 “上神说,这是戬颜魔兽的精石,是极寒之物,将来用它炼成法器,我就可以驭水如锋,很厉害的!” 孩子满心欢喜,摆弄过来、摆弄过去。 等了一会儿,清青还是说:“月儿,咱们是外人,总住在浩澜山也不是长久之计。娘亲起来洗漱一下,我们去向上神辞行,回家吧!好吗?” 月儿很听话,“好,不过上神现在不在,刚才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 清青:“哦,那就晚一些再看看,不行就明日晨起去辞行。” . 可是水神这一走,一连五日都没有再回浩澜山。 碧涛被积压的公差忙的焦头烂额、东奔西走。 有一次,清青在院中偶遇碧涛,说起要向上神辞行。 “上神知道你病了的事,让你在这安心养伤,先别着急走。” 不知是不是清青的错觉,总觉得碧涛的眼神有些躲闪,问他水神何时归来,他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在人家住了这样久,若不向主人辞行就离去,那太不合礼数,所以还得等。 . 又过了十日,伤口愈合,一切如常。 还原了自己的心和金丹就是不一样,身上特别的轻快,法术运转也极为灵便。 前后加一起,都等半个月了,水神怎么还没回来? 他神职向来兢兢业业,逢患必除,被誉为仙家典范。可现在水族之事整个撂挑子,全靠碧涛代理公务,感觉不对劲啊! 今日晨起,有一个穿鹅黄衣的小童来到浩澜山,说是药王派他来给清青送丹药的。 倒是奇怪,如今她都康复了,怎么还给她送药? 药童说是药王刚炼制好的,可调理气虚,之前毕竟受过重创,应好好调养。 “多谢了,劳烦记挂!” . 小药童看起来比月儿大不了多少,看到桌上摆放的那些从界川谷带回来的小玩意,他就挪不动步了。 毕竟是小孩嘛,月儿就拿给他看,说这个说那个,两人渐渐就熟了。 “小哥哥,我带你去那边的河里玩啊!” “不行的,我要告辞了。这已经耽搁,师父嘱咐我去给水神送药呢!” 这一句话,让清青从里间走出来,询问:“小仙童,你说给谁送药?” “水神” “他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我不清楚,师父只安排我去给他送药。” “去哪送药?他现在不在浩澜山,在什么地方?” “在昭阙云谷” 昭阙云谷?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不知道是哪里。 清青比较孤陋寡闻,以前不是被囚禁在司战宫,就是到处躲躲藏藏。她对天界不熟悉,不知道昭阙云谷是什么地方,听名字,猜测是某个疗伤的地方吧! “仙子,我先告辞了。” “哎,这样吧,小仙童,你把药给我,我去送,你就能跟月儿多玩一会儿了。” “这……这怎么能行?” “怕什么呢?我与水神认识的,我就住在他家里啊!我去跑一趟,顺便还有事找他说。你放心!我一定将药送到,绝不会误事的!” 小孩子爱玩,就点头答应了。 . 清青御风而去,按照药童指引的方向和路程,寻找那个昭阙云谷。 兜兜转转,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云雾弥漫,朦胧中看到这座仙府。 门外正站着一位仙娥等候。 哎呀,清青猜测,是不是水神病急等着这药呢? “你是谁?” “是药王派我来送药。” “嗯,快给我吧!” “呃……药王嘱咐过,让我亲手交给水神。” “不用,水神在给女君疗伤,交给我就行!” 清青僵愣,却痴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竟然还在问:“是水神受伤了吗?” 仙娥很不耐烦,“什么呀,是我们女君受伤了,药!快给我!” 清青木愣愣的,那仙娥不满的翻个白眼,干脆直接夺过她手中的药,“这般拖沓!耽误了女君的病,水神也饶不了你!”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仙娥早已不在了。 清青抬起头,匾额上“昭阙云谷”四个大字,原来这是贞元女君的府邸。 为了她,什么众生疾苦都可以撂挑子,只想日日守着她。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个打击,再来一个噩耗2 清青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仿佛每一步都是踩在自己的痴心上,践踏的一文不值。 她也受伤了,可是水神没有去看过她一眼。原来这么多日,他都在这里陪女君…… 哎,清青明白了,她怎能与女君相提并论? 自己真可笑! . 清青坐在云头,糊里糊涂的不知飘到了哪里。 她低着头,眼中晦暗空洞,任由云驾随意的飘着,茫茫无措。 不知过来多久,隐隐传来一些说话声。 清青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辨别方向,发现飘到了界川谷附近。 身后御风而来两个天兵,带着几筐仙果,是向界川谷的方向而去。 两个天兵撇了清青一眼,也没把她当回事,继续低声说着话…… 虽然是窃窃私语,但是他们都是神仙,这么近的距离又未设结界,清青怎能听不见? “上一次仙魔大战,折了一个煄崂战神,这次又是一个司战殿下……” 话语飘入耳中,清青一时错愕,什么?他刚才在说谁?什么意思? “魔族甚为可恨!灭的魔窟老巢这次气数大损,估计几万年之内不无法再兴风作浪了。” “只可惜,唉,以后再也看不见司战殿下那威风的样子了……” 清青听着听着,追上去,急问:“你们在说谁?司战殿下?他怎么了??” 两个天兵互视一眼,自知言语有失,干脆不理会,假装没看到清青。 “站住!你们敢背后妄议上神,该当何罪?” 清青语声严厉,带着威胁之意,看看那几筐仙果,“你们是去界川谷送仙果的吧?我这就去南天门,告发你们妄议上神之言行!你们等着!” 清青作势御风要走,被两个天兵拦下,苦着脸说:“哎哟!这位仙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们又没得罪你!” 清青:“好!我可以不去!但你们得告诉我刚才在说什么,司战殿下怎么了?” 天兵:“大家都知道的,都多长时间的事了,司战殿下被囚禁于幽囚塔下。” 清青的眉头拧成疙瘩,她没听说呀,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为何囚禁他?” 天兵:“传说他被魔族下了什么毒,为防止他入魔,便将他囚禁于幽囚塔下。” 清青追问:“可否诊治?何时能放出来?” 天兵摇摇头:“这些我们哪能知道,你还是去司战宫问问吧!” . 听到“司战宫”三个字,清青忽然提高警惕。 清青很敏感,因为骨子里她对司战还是很惧怕、很警觉的。 产生怀疑,不会是司战的什么损主意吧?他又想出什么花招了? “你们……哦!你们两个是想引我去司战宫吧?是战神派你们来的!” “仙子,你在胡说什么?你逼着问我们,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九重天上,现在有谁不知这事?不信自己去看一看,问一问,战神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被压入幽囚塔下了。” 天啊! 不会是真的吧! 清青傻眼了,转头向南望去,骇然的怔愣过后,驾云急奔九重天。 清青心里很清楚,天界无人敢造司战的遥远,更不敢说什么押入幽囚塔的混账话,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诅咒上神。 除非是司战的诡计引她去司战宫,不过这也说不通啊!他们早就形同陌路,就算想找她麻烦,大可以当面锣对面鼓,何必如此蹩脚。 清青预感不妙,飞驰最快的速度抵达南天门。 冷静点,冷静点,总不能真的横冲直撞去司战宫吧! 她学聪明了,盘算着如何先试探一下:掏出浩澜山的腰牌,说水神派她给战神传话?不好!可不想打着水神的名号! 要不进去药王府问问药王?嗯,这个主意不错! 但是南天门层层把守,进去一趟很麻烦。不然去牟日仙君的府邸,找霄霑问问…… 清青踌躇,站在不远处琢磨着…… 驻守天兵已经看清她的容颜,悄悄议论:“她不是司战殿下的那个……” 早些年“通缉犯”的画像他们都看的烂熟于心,这些年又经常看到战神领着清青出去,所以天兵们认识清青的脸,却不知有“真假清青”两个人。 “对,是她,咦?今日怎么没人跟着她呢?” “哎,司战殿下都……她自然也没人管了呗!” 听到这些话,清青心惊! 她不再犹豫,直接去司战宫看一看! 清青掏出腰牌,无暇理会别人惊讶不解的目光,凭腰牌进入南天门,急急直奔司战宫。 谁能想象,一千多年了,最想逃离的地方,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回来的地方,今日她却主动踏入。 推开司战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一千多年,时光荏苒,若是在人间,早就沧海桑田的变迁。 可是,这间寝殿却恍如昨天,没有丝毫的改变,一切就如她逃走时一模一样。 衣架上,她换下的衣裙还挂在原处。 书案上,她看到一半的书,仍翻开在那一页。 床栏上,她随手编织的几个花穗絡子,依旧挂在那里。 垫子、枕头、被褥,这么多年都没有换新,只因那是她亲手绣的。 梳妆台上放着一套青色衣裙,还有几件首饰,是她当年扔弃在昮佬祠的。他捡回来,整整齐齐叠好,在这等了她一千年。 清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头脑晕眩,双腿发软,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她拿起桌上的司战金令,平生第一次这样轻柔的抚摸着它…… . “你回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门外已站立着八位仙娥,每一个的眼神都含着刀锋利剑,恨不得即刻就将清青穿透、刺死。 “战神去哪了?” “与你无关!” “他们说,他被压在幽囚塔下了,是真的吗?” “与你无关!请你出去!” 清青放下金令,默默走出去,御风来到湖心亭。 “猊猊……” 狻猊蔫耷拉着脑袋,趴伏在玉床上,听到声音,猛然竖起耳朵。 “猊猊,他在哪里?他怎么了?” 狻猊哪会说话,它只是落寞的垂着头,用鬓鬃蹭着清青…… 第二百七十三章 幽囚塔前,舌战群仙 清青侧头看向一边…… 湖心亭,还有一个人。 她静静的坐在绣架旁,一动不动,每日从晨起到落日。 她不会一针一线,只是眼神空洞,呆呆静坐。 清青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走到她面前,俯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面对面看着彼此。从身高体态、眉眼发丝的所以细节都丝毫不差…… 洙檀:“看够了吗?你走吧!以后再不会有人缉拿你,高兴了吧?” 高兴? 嗯,是应该高兴啊! 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么沉重、这么难以呼吸? 如今想一想,这些年躲躲藏藏、担惊受怕,清青在心里骂了他一千次、一万次,但是从没有诅咒过他。 仙魔大战,日夜担忧,清青都是盼着早些得胜归来,从来没有诅咒过司战。 . 洙檀:“你逃走了,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一千年,翻天覆地的找你……他最恨别人背叛,可你呢?你把他气成那样,他都舍不得伤你分毫!他是想你想的紧,才把块木头变化你的模样……” 洙檀从愤恨变到伤感,指着面前的一筐蚕,“你看看这些,你还记得吗?人间的蚕能活一千年吗?这都是他用仙法养的,给你养的!” “……” “你是铁石心肠吗,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清青没哭,她只觉头痛,心焦、忧愁。 “洙檀,我哭不哭有什么用?我想知道原因,他为何被压入幽囚塔?” “为了破魔族的坤混阵,上神以元神入阵与逆伦决战。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谁料魔族妖孽诡计多端,趁机钻入了上神的元神!魔族邪法最擅吞食心性,总有一天上神会迷失本心,变成逆伦的躯壳……所以上神自请囚于幽囚地宫,自生自灭!” 清青倚着亭柱滑坐在地上,无奈的闭上眼睛,她的头好疼好疼…… 洙檀:“若上神还有绝命在手,也不会是这个结局!逆伦曾经伤在绝命剑下,那是上神的胜算!可是他偏偏宠着你,连绝命都给了你!他看待你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可是你对他呢?只有背叛!只有欺骗!” 一通批斗大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说一说。 论口才,清青不是善茬,但今天她没有反驳,也没心思争吵。 指责她什么,她都听着…… . 这时,天兵焦急向这边而来,“洙檀仙子,不好了!昀言仙君带着一些人围在幽囚塔前,请求天帝处置司战殿下!” “什么?” 清青惊的询问:“还要怎么处置?” 洙檀:“大战过后,人心惶惶,他们都怕上神成为第二个魔尊逆伦!” 清青:“已被压在幽囚塔下,他们还在担心什么?” 洙檀:“你不知道逆伦有多可怕,若是战神之力加上逆伦的魔性……唉……” 如此说来,这些人是要杀司战灭口啊! 捏紧的指尖泛白,急呀,急得团团转:“天帝会怎么样?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洙檀顿了顿,低语道:“难道天帝就不忌惮吗?” 一句话,清青心凉了,后背出了冷汗。 这种情况,就类似于人间皇宫里的逼宫。大臣们都纷纷进谏、死跪着不肯走,一直僵持下去…… 天帝想保自己的弟弟也不能啊,恐怕为安民心,最后就会处置战神。 . “猊猊!我们去幽囚塔!” 清青跃上狻猊的背,又想到什么,呼唤狻猊带她先去司战殿。 洙檀等人没有狻猊的速度快,远远追过来,看到清青手里拿着金灿灿的司战金令。 “你怎敢动上神金令?” “若不拿这个,谁会听我讲话?” . 幽囚塔在九重天的最西面,是一座孤立的高耸黑塔。因没有窗扇,它看起来就如铁桶一般,死沉沉、黑漆漆的。 这是上古镇魔的遗址,里面曾镇压过大奸巨恶和各种消不净魔魂。它上空压罩的层层咒阵,遮天蔽日的结界阴霾。 只是在外面站一站,还没有走进塔中,就感到令人窒息的压制感。 此刻,幽囚塔的结界外,聚集着不少人。 前头的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个又瘦又高的中年男仙,他是在天庭司职文案的昀言文仙,一向与战神不睦。 上空有呼啸风声,众人抬眼一看,一白衣女子骑在雄伟的狻猊背上,越过他们的头顶,落于正对面,挡在幽囚塔前。 随后,司战宫的八位仙娥也都落地,站在清青身侧。 “各位仙君,请恕清青不识,叫不出各位仙君名号。不过这不要紧,你们都是尊者前辈,请受清青之礼!” 临危不乱,和和气气的开口,依着天族的礼数,清青向众人见礼。 昀言仙君傲然俯视,鼻间冷哼一声,很不客气,根本没有让清青起身,似乎故意冷着她,不搭理她。 不过无妨,清青脸皮很厚,自己站起来。 “不知众为仙君前辈齐聚于此,所为何意?” “凭你,也配跟我说话?” 清青无所谓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司战金令,“我是不配,那请您对着它说话吧!” 昀言仙君:“此金令从何而来?” 清青:“自然是殿下亲手给我的!” 昀言仙君:“哼!我怎知你所言是真假,女鬼品行不良,盗取金令应该不是头一遭吧?” 清青:“要知真假,这有何难?殿下就在塔内,不如与我进去,当面对质如何?” 昀言仙君:“荒谬!幽囚塔乃重犯囚牢,岂是你想进就能进?” 清青的嘴角总是挂着笑,态度很好,可是话语中明显带着刺,“仙君既然不想进去,那在此门前逗留是何意?” 昀言仙君:“前战神已入魔,恐成天族祸患,我等在此请谏天帝,早做决断!” 清青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开始将没皮没脸和冷嘲热讽的精神发扬光大。 清青:“哦,看来仙君公务清闲的很啊!前几个月,司战殿下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时候,您是不是在家中喝茶听戏呢?” 昀言仙君:“一派胡言!文武官职各有不同,他上战场,我等在天庭更忙!成堆的公务积压,四处安抚奔走!”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个女人的勇气,力挽狂澜 清青:“是呀!您关系重大,若天族少了您一人,仙魔大战哪能获胜啊!我听说魔族的坤混阵就是您破的,哎呦!失敬失敬!!” 身后的八个仙娥听着清青的话语,嘴角抽了抽,佩服她的勇气,更佩服她这份牙尖嘴利。对面的昀言文仙可是天庭头一号的毒舌,硬茬碰硬茬,跟清青两个是棋逢对手啊! 昀言仙君:“你!哼……我何必与你这疯子一般见识!当年在中天殿恨他恨的要死,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清青:“仙君品行正直!德高望重!当年在中天殿怎么不肯出来说句公道话?如今战神进了幽囚塔,仙君倒急着落井下石,不会是借机公报私仇吧?” 昀言仙君:“战神已入心魔,将来必成大患!难道为他一人还要再流血牺牲吗?我等请柬,是为天界除去祸患,战神若真为大局考虑,他也会明白我等的苦心!” 草! 卧槽尼玛! 清青气的想骂人! 昀言仙君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他身后站着二十几位仙官与他都是一丘之貉,正在随声附和。 刚才在来的路上,清青放出绝命剑,在九重天上兜转两圈,金光四射,将人群向这边引。天兵们都认识绝命,不知出了何事,执勤的、巡卫的、看热闹的都向这边来,人群越聚越多。 只见一位纤瘦的白衣女仙站在幽囚塔前,不卑不亢的与昀言文仙唇枪舌剑的争论。 “没有司战的出生入死,哪来你这份苦心?没有他舍命破坤混阵,你今天能站在这大放厥词吗?战场上怎么不见你的身影?打不过逆伦,你可以去动动嘴皮子啊!有这功夫,说不定逆伦就被你说服了,就直接投降了,那才是避免流血牺牲!天族第一功臣就是你!战神之位以后你来当啊!” “胡言!放肆!你再怎么与我胡搅蛮缠也无用,战神入魔是迟早的事!他的心魔早有预兆,他的本性就暴躁狠毒,嗜杀成性,不管是对魔族还是对天族、人族,他都是一样的残暴!” “你竟敢这样说他!不许你污蔑他!!” 司战纵然跋扈过分,但也不该这样说他,一传十十传百,如此歪曲片面的言论,不光是把司战之于死地,这是连他的一世英名也彻底毁去。千万年后,世人将如何评说司战的一生?他为天族奉献的一切,最后却落得一个残暴狠毒,嗜杀成性的恶名吗? 人群在这看着、听着,还有人随声附和点头。 这一刻,清青真恼了!气的脸色铁青,唇瓣哆嗦半天,眼泪先涌了出来,含泪仍在据理力争:“他为天族而战,为天族奉献一切!你现在这样说他,将他一生的功劳全部磨灭,你太恶毒!太阴险!” 因激动,胸膛剧烈的起伏,带着愤恨、带着委屈、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她指着面前的群仙,怒斥:“你们!你们这些人!你们在这咄咄逼人、落井下石,不就是欺负他出不来?若是今日他站在这,你们敢说这些话吗?早都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啪”昀言文仙挥起衣袖,但打的并不重,只是给了清青一个嘴巴。 附近的人群越积越多,一道金光,绝命飞回。 清青不再理昀言文仙,改换策略。 清青双手拖着绝命,“扑通”一声,跪向人群的方向,那里已聚集着几百位天兵、仙娥等。 “各位将士,你们还认识这把剑吗?你们还记得它震慑六界的模样吗?若没有战神,你们能有今日的太平吗?他确实脾气不好,很霸道,可是你们只看到这些,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他的伤痛!凭什么?凭什么别的神仙只要动动笔、动动嘴就行了,可他每每都要搏命厮杀?刀剑无眼,哪只魔兽不凶残?大战小战,哪次不是他用命换来的?!” 一个女人敢挡着几百男人,这一份胆量和勇气! “如果不是他浴血奋战,哪来天族的安宁?我在司战宫仅仅一百年,大伤小伤就见过不下十次!小伤时,他连药王都不用,只是自己包扎疗伤。大伤时,胸前露白骨,肩臂被整个砍下,躺在床上一个多月,夜夜疼的死去活来……你们今日都站在这看他的热闹,落井下石,指指点点,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心寒?你们对不起他,对不起战场上阵亡的英烈!” 人群有些动容,昀言文仙不再说话了。 “往日,司战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请众位不要怀恨在心,清青在这里替他赔罪了!” 说罢,双手托着绝命,对着人群的方向一个头磕在地上。 身后的八位仙娥,到今时今日才是真正佩服了清青,看她能为战神如此孤勇的据理力争,都跟着跪倒在地叩首,就连狻猊也前爪伏在地上,低着头也做叩拜姿势。 哎哟,这样谁还能再说什么呢?人群再次交头接耳,都向昀言文仙的方向看去。 “各位仙者,谁要处置战神,先从这把剑上踏过去,踩着他的功劳,踩着他的伤痛,踩着战场上累累白骨的英魂!飞鸟尽良弓藏,只要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各位将士,别说司战不一定入魔,就算是入魔了,不过是第二个逆伦,而且还有幽囚塔锁着。你们就这么害怕吗?是天族后继无人了吗?是天族被魔族吓怕了吗?如果是这样,你们可以眼睛一闭,昧着良心,做下畜生不如的事!” 软硬兼施…… 激将法…… 人群骚动,窃窃私语都是认同清青的说法。 一个纤弱女子尚有如此胆量,何况天族男儿呢?怎么能杀战神呢? 民心的方向转变,都是向着清青这边。 . 这时,人群后走出一队天兵,“天帝有旨,众仙散去,战神之事以后休要再提!” “遵旨”昀言文仙答应一声,立刻御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虽然是天帝的旨意,不过他们散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丝毫没有坚持己见的意思,不再争取一下啦? 第二百七十五章 救司战的唯一办法 喧闹散尽,空余冷寂。 人群都走了,只剩清青驻足,凝望着那座阴森无窗的黑塔。 周围晴空万里,而有幽囚塔是阴云笼罩的,绝地尽头…… 传旨的天兵询问:“战神在塔底的幽囚地宫,仙子,想去看看他吗?” 原来这座黑塔只是镇压法器所幻化的样子,真正的囚禁之处都在地下,而他在最深的那一层。 那里一定很黑,很冷…… 清青的目光从塔尖移落至塔底,片刻停滞后,她摇摇头,萧条的背影转身离去。 “仙子留步,天帝要见你!” . . 中天殿内。 “清青拜见天帝!” “免礼” “谢天帝” 记忆中,每次到中天殿,清青都是十分狼狈倒霉的,而天帝对她多是厌恶、斥责。 刚才她大闹一场,现在站在这里,估计又是挨骂挨罚,悉听处置。 . 今日的中天殿,透露着怪异。 除了天帝和清青之外,还有一个很特殊的人——霁凌仙子。 多年不见的老熟人。 听霄霑说,霁凌仙子一直在闭关修炼,很多年没在九重天上露面了。 今天怎么冒出来了??? 两个女人对视着彼此,陈年的恩怨在眼神中流转,都很不善意。 眼锋化作刀子,飞过来、飞过去,你来我往,怒瞪彼此! . 天帝说:“你想救他吗?” 一句话将清青的视线又拉回到天帝身上,压抑的心突然一震,透入一丝光亮。 她点点头:“有什么办法?” 天帝:“逆伦死缠着司战的元神不放,无法分离,二者一存俱存,一损俱损……魔族阴邪,但邪不压正,已找到办法了。上古遗迹中记载,有一种古咒名为鸩情锁。此毒发作时,不需外力就能自行损裂元神,这是司战唯一的机会!” 清青听着,一知半解,到底啥意思? 天帝:“让他情根深重,再让他情伤碎裂,最后用祛魔锥将他和逆伦一同杀死!逆伦的心魔就可销毁!” 清青:“那司战呢?” 天帝:“鸩情锁将他的元神碎裂,但不会立刻魂飞魄散,若能保住一部分元神,司战还有复生的希望。” . 天帝对他弟弟不错! 也不枉费这么多年弟弟替他卖命,兄弟之间感情甚好! 自从弟弟出事,天帝日夜忧心,翻遍古籍记载,真被他琢磨出这么个办法。 “鸩情锁”本身是一种毒,它是一个有恶意的毒咒。 一旦中了这种毒,就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情所伤,否则伤心的时候,元神就会破碎。 这么倒霉的咒术,现在对司战成了一线生机,救命之法。 被情所伤的元神破碎后,就能与逆伦的心魔分离,再用祛魔锥进行击杀,逆伦就彻底消灭了。 可是司战呢?司战的元神也碎了呀! 这就涉及到下一步问题了,就是霁凌仙子。 她家的祖传法宝“聚魄灯”,可以修补破损的元神…… . 天帝说:“事成之后,本座会下旨赐天婚予司战和霁凌仙子。” 呵…… 呵呵…… 清青被气笑了,从没听说过这种可笑的言论! 如果她没猜错,天帝是想让她去完成鸩情锁之毒。可是,救回来的战神给霁凌仙子完婚?凭什么?有毛病吧?霁凌可是她的仇人死对头! 看到清青脸上古怪的笑容,霁凌仙子也不客气的开口:“你不用笑!怎么的?我和表哥完婚不对吗?你逃跑一千多年,弄得像仇人似的,别告诉我,你想嫁给他?” 清青:“我当然不想!你救你的未婚夫,关我什么事?这‘鸩情锁’你来种,你来解,你来嫁他,岂不更好?” 霁凌:“你!不识抬举!” 两个女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天帝没有耐心听她们在这里吵架。 仙魔大战诸事烦忧的闹了七个月,战争结束,天族损伤惨重,又折了司战,天帝近日也是烦躁透顶。 好在他秉性深沉,脾气比司战好太多,吸了口气,调整语气:“清青仙子,今日一试,你的表现非常好!” 明白了,难怪今天事事凑巧。难怪刚才幽囚塔前的激烈争吵,转瞬就散。原来本就是天帝设的计,只为试探她。 天帝一眼就能看透清青心中所想,他郑重的解释:“情鸩情锁不是儿戏!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以你之名炼化作毒,中途不能换人,整个过程不能让司战起疑心,否则他有心理防备,此毒不能作效!还有,万一情不够深,伤的不够痛,元神没有分碎,那么祛魔锥下去,司战和逆伦不能分离,就会共同烟消云散!万分谨慎,整个过程,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你不是救他,而是亲手杀他!” 天帝非常认真! 司战是亲弟弟,是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 即使他想出了办法,选出了人选,也得考察试探。 没想到,今日的结果令他满意,简直是令他震惊。 清青不光对司战有情有义,而且她非常机智,临危不乱,巧舌如簧,还能屈能伸,勇敢坚强…… 鬼心眼太多,如今都变成了她的优点。 只要她肯全力相助,只要一切顺利,司战还有希望,有很大的希望! 另一个重要人物是霁凌仙子,‘聚魄灯’是她的家传之宝,只有她会秘术操纵。 霁凌唯一的要求,就是请天帝做主赐婚。 哎呀,这事…… 都是将来的事,先顾眼前吧! 天帝答应了,讲在明面上,他就对清青说:“霁凌仙子家传的聚魄灯可修复司战元神,功劳一件!且二人青梅竹马,十分般配!至于你……本座自然也不会让你白忙!” 一个亮荧荧的小瓶飘落到眼前,清青本能的接住它,碰触的一瞬间感应到熟悉的气泽。 “这,这……怎么可能?” 二少爷的魂魄! 清青欣喜,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今天一天,大悲大喜!先来一个打击,再来一个噩耗,又去幽囚塔外吵了一架,整个心情压抑透了。 但是此刻,听说司战还有希望,又看到二少爷的魂魄。她心情很高兴,仿佛从黑暗的峡谷一步登天,很激动。 清青:“魂魄还在,怎么可能?” 第二百七十六章 裂魂 天帝:“凡人魂魄,未入轮回,在浮云山溃散。本座是动用鬼族五千人法阵,立起引魂幡,招回他溃散在天地间的魂魄!” 难怪呢,明白了。这不是当初司战捏碎的那部分,而是二少爷自然溃散的那部分。 以司战的法力,一捏就魂飞魄散,救不回来。而自然溃散的那部分,鬼族有办法召回来。 5000人法阵,听起来就很费力。 . 天帝:“虽只是一部分残魂,没有搜集完整,但本座可破例为他开启‘尘浮盘’,残魂亦可投胎,且给他生生世世的好命格,长乐无忧。” 呀!这个大恩典! 天帝洞察人心,他看出这是清青的心疙瘩。当初司战捏碎了二少爷魂魄,一直是个心结,清青怨悔此事,耿耿于怀。 天帝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耗心耗力的去挽回二少爷的魂魄,就是为了让清青去救司战。 “我还有两个哥哥,也是魂魄没去投胎,不知去向何处,可能是在忘川河中。” “好,本座派人去查。一旦找到,也可开启尘浮盘,为其转世投胎。如果魂魄完整,也可鬼魂渡化,将来修成个鬼化仙,你们亲人团聚,也好过你总是孤孤单单。” 清青眼珠一转,在想事情。 天帝:“没关系,凡人时即使身体有残损,飞升时亦可修复。到时候,本座会派仙使指点他们。” 清青又想起一事。 天帝:“不必担心,鬼化仙是地位薄弱,本座可赠他二人一人一件法器,助长功法。” 哎呀呀! 啥也别说了,清青心里想什么,天帝立刻就洞察,立刻就答应。 . 霁凌仙子翻个白眼,觉得清青脸皮真厚,借机会就要这要那的,不过这样她反倒更放心了。 有天帝做主赐婚,名正言顺。况且霁凌认为,清青逃跑一千年,又给水神生下儿子,她对战神没那个心思。如今借她之手救回战神与自己成婚,岂不美哉! 霁凌也暗地里跟天帝说好了,将来瞒住鸩情锁之事,自己就是战神唯一的救命恩人,成就美满佳话多好啊!! . 两个女人心中在想什么,天帝识眼眸都能看明白。 一个头两个大,真麻烦! 天帝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孰轻孰重,现在救司战是最重要的! 天帝:“不急于此时,你可以再想一想,曾经的恩恩怨怨都想清楚,一旦做决定,他的命就在你手中!” 清青垂眸,片刻就做了决定,或许更早就做了决定。 “我答应,必会全力以赴!” “好!”天帝欣慰,点点头。 清青:“但是,我家中还有儿子,我一日也不能离开他!若要进幽囚塔,请天帝为我裂魂吧!” 天帝:“裂魂?” 霁凌:“裂魂?” . 裂魂是天界的一种刑法,刑天雷,将三魂七魄逐一裂开,再逐一击碎。细碎的折磨,相当于人间的千刀万剐之刑。 清青面对这种刑法时,她的理解重点,联想到了“分裂魂魄”。 新思想,很奇葩的思想。 正常人都不愿意分离自己的魂魄,强行分开,违逆生理。 刑天雷时,非常残酷,非常痛苦,就像砍掉自己的手脚一样。 可想而知,三魂七魄本是一体,要强行砍出去一部分,会是什么滋味? 四十八道天雷…… 洙檀的手中捧着清青的一脉地魂。那缕地魂在颤抖,在疼痛,又似乎在哭泣。 洙檀小心翼翼的捧着她,回返司战宫…… . . 整个过程,没有犹豫。 从中天殿出来,就去了天刑台。 说到做到,她真的裂魂了! 像清青这般自裂魂魄的,在天庭中是闻所未闻,头一遭! 神仙专注于修炼,哪有人会自毁仙路,损伤元神? 清青回到浩澜山,昏睡了三日。 醒来时,清青给月儿重梳了发髻,穿好衣衫,让他高高兴兴的跑出去玩了。 她自己倚坐在床上,伸出双手在眼前看着,手脚都在,却觉得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她有些怔怔的发呆,在想事情…… . 一阵强烈的仙泽靠近,水神径直走进了她的里间,这很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事作风。 床上连纱幔也没有挡,清青只穿着中衣,黑发垂在腰间,显得娇柔、妩媚、私密…… 她侧头望着他,一室寂静。 他回来了?是贞元女君康复了吧?难得他终于想起她了。 清青出乎寻常的平静,淡淡收回目光,掀开被子要下地行礼。 “免了!” 水神今日有些怪,一反常态,明显带着火气。 “修为一塌糊涂!不思进取!歪门邪道你倒知道不少!若是不想活了,直接自毁元神多干脆!这样半死不活的,只会让月儿徒增烦恼!” 劈头盖脸的一顿怒斥,清青一时反应不过来,跪在床上怔怔的听着。 他这是生气了? 她裂魂,怎么惹他生气了? 水神:“你总是莫名其妙,所言所行都与常人不一样!你自己胡为,也不为月儿想想吗?” 哦,明白了,他这是为了月儿才发的脾气。 清青没想跟他顶嘴,只是解释了一句:“没那么严重,不会死的……” 水神:“可你仙途尽毁!修为荒废!没有修为,你下一个天劫如何渡过?坐等灰飞烟灭吧!” 无论他说什么,清青都没有顶嘴,跪在榻上,悉听训教。 可是,这般乖顺的模样,也没能让水神消消火气。 他今天真的好大脾气! 听说清青裂魂的消息,他想去阻拦都晚了,莫名其妙被气的要死。 . “鸩情锁之毒”属于机密,水神当然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他也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清青与战神之间只有强迫和怨恨,要死要活的的逃跑一千年,现在又裂魂去陪他,简直不可理喻! “你裂一魂给他有什么用?哼!这般放不下,当初何必逃跑?你好没记性,忘了自己在中天殿重伤的模样。恩怨不分,前后矛盾!荒唐的不可理喻!” 难得啊!惜字如金的他,一番滔滔不绝。 若在平时,清青应该不会顶嘴。可是今日,她裂了魂,元神受损,情绪非常不稳定,易怒!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情绪爆炸,恩怨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听着,她的脾气来了。 清青抬起头直视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呵呵……上神好记性!还记得我遍体鳞伤的样子?对哈,你当时就在场,记得清楚啊!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忽然,她撸起袖口,臂弯里一条黑色的疤痕触目惊心,在白皙的皮肤上形成烙印,向肩膀延伸。 “这是什么?还记得吗!?” 水神刚刚还愠怒的脸色,忽然出现滞涩,因为他忘了,真的忘了。 当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处置一个犯上的女鬼,他不屑在意。这些年无人提过,他早已忘记一千多年前的细节,此刻看到才想起来。 清青:“七鞭!每一鞭都是你亲手打的,直打到我魂飞魄散,你才满意!若论起狠毒和绝情,司战不及你的一半!!” 一抹慌乱从水神的眼底滑过,这是他平生甚少有的一种情绪。 “七鞭,你让我疼了一百年!我抱着自己的残魂,一点一点的拼凑,日日夜夜还在等你……我幻想着,你会看到冰玉的记忆,哪怕是可怜我,只要你回来看我一眼,只要你回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告诉你没关系,不生你的气,你把我打得魂飞魄散都没关系……” 清青含泪的眼睛怒盯着他,说不出的痛和恨! “中天殿里……他们断了我的双腿,拔了我的指甲,穿透了我的血肉……师叔,你还记得清青吗?师叔,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师叔,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一声一声凄苦的质问,得不到水神的回答,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些,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 压抑太久,又受了刺激,裂魂让情绪失控。 清青越说越生气,埋葬多年的爱和恨都被挖出来,且无限放大。 “我恨司战!我恨霁凌!我恨所有看热闹的人!可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清青狠狠的擦掉眼泪,冷笑讽刺:“是啊,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我是最卑、最贱的畜生!我这种东西,看你一眼都是罪过,纠缠你就该被打死!如果你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嗯?呵呵……” 清青盯着水神的眼睛,说出最诛心的话:“你会一剑刺穿我的肚子,让我和孩子一起去死!千万别脏了你的清誉,对不对?对不对??墨邸渊潭,你们堵在洞口威胁我,永远休想纠缠上神,否则饶不了我!这不是你说过话的吗?你记不记得?” 水神表情很不自然,他想解释,但清青不给他机会,情绪激动的再次撸开自己的衣袖,黑色的伤疤太刺目。 “飞升那日,我洗去一身的伤疤,单就留下它们。我要看!我要看一辈子!记恨你一辈子!每一鞭都是训教,让我对你死心!清青受教了,永不敢忘!” 水神的目光看到伤疤时,心里有些无措。 清青的负面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什么礼数都忘了,站起来,站在床上,对水神放狠话。 “你发现自己有了孩子,第一时间想交换,问我要什么好处?哼!你以为,我生下孩子是为了纠缠你?换好处?哼!如果不是战神捣乱,你永远都看不见月儿!也不许你们父子相认!我在你眼中卑贱,我生出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敢高攀您啊?您放心!清青不思进取,一无是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严!儿子是谁的?我不!知!道!别说一颗毒药,就是一千颗、一万颗也撬不开我的嘴!就是把我千刀万剐,也绝不会玷污您的圣洁!您就放心吧!” 直到今时今日,水神彻底解开心中疑惑。 为什么她不承认月儿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当年在中天殿她死活不肯说出孩子的身世?为什么她总那么别别扭扭的古怪? “上神还有训教吗?若是没有,我和我儿子今天就告辞了!” 他是上神,教训别人习以为常,今日怒气冲冲的进来,却被清青一顿语言霹雳,给彻底训成哑巴了。 清青压抑这么多年,一时撕破脸,情绪糟糕透顶,只想马上离开浩澜山。 她也不避讳了,无视水神,直接去衣架那拿衣服,穿上要走。 这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清青头重脚轻的晕眩,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月,月儿?你……” 什么也不用问了,孩子的表情说明一切。平时欢喜乖巧的小脸,此刻阴黑铁青,眼中再没了笑意,而是憎恨的瞪着水神。 到这一刻,清青突然冷静了,后知后觉得想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月儿恐怕是都听见了,完了,说什么也晚了。 “月儿,你……你……” 清青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刚才怎么就没考虑到月儿会不会回来听见。 月儿沉默进来,没有说任何,只是扯断了脖子上的红绳,将水神护佑他的水唤滴重重的摔在桌上。 这一幕,清青真的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 情感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 清青对水神有很深的怨恨,但并不想让孩子介入其中。 从小到大,她教孩子供奉水神,敬爱水神,从没想过让孩子去恨水神。 如今,闹成这种局面,该怎么办? . 月儿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像清青。 看起来乖巧,但发脾气的时候非常倔犟,情感强硬。 看到母亲怔愣不动,他就自己打开柜子,拿出俩人衣衫。其它积攒的小玩意,水神和碧涛送的礼物,他没再看一眼,一样也不要。 “娘亲,我们回家!” 说罢,就扯起清青的手,无视水神的存在,径直向外走。 走到院中,正巧碰到碧涛迎面而来。他看月儿拎着包袱,知道是告辞之意。 碧涛笑着说:“月儿,怎么说走就走?我们不是说好明日去蟠桃园摘果子吗?” 月儿:“潘桃园的果子我哪配吃?人家要知道像我这种没爹的野种,也敢去蟠桃园,还不得拿棍子把我打出来呀!” 碧涛当时就懵了! 没想到这样刻薄的话,能从月儿口中说出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父子之情 1 孩子漂亮可爱的小脸,此刻就像挂了一层寒霜,换了个人似的! 这……咋滴了? 碧涛撇一眼水神的方向,见他神色落寞,估计是父子之间出了问题。 碧涛笑着哄孩子,打圆场:“呃……那,那我们不去蟠桃园,家中的枣树也快熟了,很快就能结出最大最红的枣子!” 这时,月儿已唤来云驾,将欲离去。 听闻碧涛的这句话,月儿忽然回头望向那颗枣树,眼中迸发出寒冷的恨意。 “啪”一击仙法,打在那棵树干上,树叶拌着黄色的枣花零碎,纷纷掉落一地。 “月儿!” 清青大惊失色,急忙阻止,却已晚了。 月儿接连第二击,毫不留情的再次劈砍而下。 “咔嚓”好好的一棵树应声而断,颓倒在地。 这几年,父子朝夕相处,何其融洽。月儿每日晨起为他送花,水神栽种这棵树,教他幻水浇灌。 这份感情,今日彻底断裂,绝情绝义。 . 清青眼前一黑,跌坐在云头。 “娘亲……” 她坐在云上,将脸深深的埋在臂弯,说出两个字,“回家!” 云驾越飘越远,直到看不见了。 碧涛茫然扶额:“上神,月儿这是怎么了?” 水神沉默无言,只是看着那棵树。 一棵凡间的枣树,他只要动动术法便可修复如初,但真的还能“修复如初”吗? 默默踟蹰之时,碧涛已动手用仙法将树还原。 水神转身飞回澜殿,坐在那却无心公务,脑中一次次回想起很多遥远的记忆,都是关于清青的…… 静默一会儿,总觉不安。她裂魂后情绪不稳定,月儿又那样激动,万一出什么事? 想到这,水神出门御风而去,直奔琼记岛…… . 母子二人回到家,这里一切如旧,瘴气昏暗,破砖陋屋。 住了几百年早已习惯,今日心情却无比沉重。 一路上,清青没有对儿子说过一句话。走进屋中,也是沉闷的坐在桌边。 月儿大概猜到是自己刚才的做法,惹母亲不高兴了,但小孩子也有任性和倔强的时候,他也挺郁闷的,不想辩解什么。看到母亲坐在那生闷气,他环顾一下家中的灰尘,出去拿扫帚开始洒扫。 良久,清青起身出去打水,来到供案前,亲手弹去石像上的尘灰,又用抹布仔细的一遍遍擦拭供案。 月儿一直在门边逡巡着母亲的神色,看母亲对那石像的爱戴一如往昔,他撅撅小嘴,转身出去闷闷烧水。 过一会儿,端着一盏茶进来,“娘亲,喝茶!” 清青站在石像下,盯着月儿,又将目光移到他手中的茶盏上。 月儿迟疑一下,还是乖乖的走过去,将茶盏先奉在水神的供案上。 这是家中的规矩,几百年来无论饭食茶果,都要先为水神奉上。以前他不明白,也从未细想,今日他都懂了,原来水神是自己的父亲,但他并不配做自己的父亲。 “跪下!” 生平第一次听见母亲如此冰冷的跟他说话,月儿小小的身子依言跪在地上,但神色中都是倔强和不服气。 “我问你,中天殿上,娘亲命在旦夕,是谁救了我们母子?” “……” 迟疑不想回答,惹的清青勃然震怒:“说话!” “是水神!” “你元神受伤,是谁为你斩杀魔兽?救你性命?” “是水神!” “仙魔大战,是谁一直在护佑你?” “是水神!” “那你今日为何对他不敬??” 月儿看到母亲疾言厉色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不是……” 清青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讲道理:“我知道,你是因为听到他是你父亲,所以才怨怪他……是我不好!不能给你一个父亲,若说有错也都怪我!是我私自生下你,他根本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如何能照顾你?但自从他见到你之后,他对你怎么样?你想一想!这些年的恩情全忘了吗?你怎么那么没良心?” 月儿:“可是他对你不好!” 清青:“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感情之事,你情我愿,他有他自己的选择和判断!他做的事都有他的道理!” 她苍白又哆嗦,声音里都是心痛:“月儿,我把你生在这间庙里,教你对他行礼、奉茶,我从没教过你对他不敬!可你今日那样对他……当众给他难堪,你打断那棵树,就是狠狠伤他的心,你……你……” 连日的刺激,又裂了魂,此刻被爱与恨两面夹击,情绪近乎失控。 说一千道一万,责怪孩子干什么?今日酿成这个结果还不是都怪她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却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又用最不恰当的时机和方式弄成这副局面,更是她过失。 天呐!清青无可奈何的深深叹息,转身跪在石像下。 “师叔,对不起,是清青教子无方。在此罚跪一百个时辰,自醒!” “娘亲,你身体不好,药王前辈说让你好好休息……” “……” “娘亲,让月儿罚跪吧!” “去抄书!” 清青跪在那里,仿佛一只风雨雷鸣下的雁,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却又不得不继续向前飞翔。她又脆弱、又倔强、在绝望无助的天际挣扎。 月儿虽小,从此有了心事。他是最懂事、最贴心的温暖阳光,即使自己觉得委屈,也要先哄着母亲。 “娘亲,月儿还小,还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下次见到上神,我会跟他认错,求他原谅!娘亲……月儿错了……” 看到孩子含泪的眼睛,更是心碎。 清青给他讲道理:“月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他,何来你呢?都是恩情!他并不欠你任何,你永远没有理由去恨他!” “是” “不光是现在,就算将来他娶了妻子,生下名正言顺的儿子,你也不要因嫉妒而怀恨在心!” “是” “有生之年,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对他有丝毫的不敬,你就不要再叫我娘亲了……如果生养出一个忘恩负义,不敬人伦的东西,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父子之情 2 “月儿不敢了,月儿记住了!” “去抄书!” 孩子小小的肩膀耸动,手掐着衣摆极力的想控制情绪,但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真的觉得委屈,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不停的抽泣,“是,上神今日的花……还没采呢……我先去……山坡上采来……” 他捂着脸跑出去,屋外的大雨瞬间倾盆而下,滂沱四溅。是月儿在哭,泣泪成雨…… 清青痛苦的闭上眼睛,听着屋外的“哗啦啦”的雨声,仿佛自己的心在泣血。 唉,自己是说的太重了吧! 跪的笔直的脊背,渐渐颓软下来,在无人之时,她有她的伤心。 . 一旁忽然幻出身影,清青一惊,看向水神。 “你对月儿太严厉了。” “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上神也要过问吗?” “也是我的儿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他墨发银冠,清冷如旧,可对她的语气好像轻柔很多,连身上的气泽都带着点温度。 “清青,你起来,以后不用跪我。” “……” “你与我有过……,又有儿子,以后不必再跪我!” 他想表达什么,当年在墨邸渊潭,只是为了疗伤,只是贞元女君的替代品而已。 清青冷笑:“有过什么?我们有过什么?墨邸渊潭,只有寒冷和黑暗!哦,差点忘了,还有碧涛,整日在旁边窥视,对我大呼小叫,威胁警告,真不知天下还有哪个女人能承受住这种屈辱?” 水神:“你既然觉得是屈辱,为什么要答应?” 闻言,她仰望着他,哭笑不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问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是啊!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泪痕还挂在脸上,却笑的疯魔,“哈哈……哈哈哈……” 疯笑过后,又咬牙切齿都解不了恨,”因为我就是贱!我就巴不得有男人碰我!我只要看见男人就往上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你不就是这么想我的吗?满意了吧?你出去!” 水神皱眉,看她神态如疯如魔,身子不停地哆嗦,魂魄不稳。 她指着门,激怒的情绪,似满弓之弦一发之间就要崩折,“这是我家!我请你出去!出去!” 无奈,衣袖轻浮,清青瞬间软绵绵的昏迷倒地。 水神把她抱到床上安置,盖好被子。他不善解释,更不喜欢面对这种乱糟糟的情绪,不如让她安安静静的休息吧! 坐在床边用仙法为她疗伤,稳固元神…… 雨渐渐停了,月儿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一束盛开的野花,每一朵上面还都挂着雨水。 孩子哭红的眼睛,看到屋内的情形很惊讶:“上神,我娘亲……” “没事,让她安睡一会儿,静养即可。” 小小的身影踩在砖头上,将花插好,又嗫嚅着转过身来走近,“月儿之前……失礼了,上神恕罪!” “无碍” 气氛一时凝滞,往日蹦蹦跳跳、爱说爱笑的孩子,此刻在他面前十分拘谨又尴尬。 “我不会成婚,也不会再有孩子,你将来潜心修行,我定将毕生所有都传予你!” 这是父亲能给儿子的最高承诺,但是月儿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动容,反而皱眉凝重 “上神觉得我是在乎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月儿无所求!只是想问娘亲身上的伤疤,你为何打她?” “是以前……我,我很难跟你说清楚。” 月儿用手指着石像,“一座石像而已,她都奉若神明,从不许有任何蛛丝灰尘落在你身上!我不信她会做什么对不起你、伤害你的事!你为何打她?” 月儿一脸严肃,冷漠疏离,字字如刀锋利剑带着攻击性,质问时的语气哪里像个孩子? 水神默哑无言,没有辩解一句。 月儿:“你觉得我是小孩不懂事,对吗?我确实不懂!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一个庙里?为什么娘亲总是对着石像掉眼泪?为什么我要早晚奉茶,每日献花,就连几个野果子,也要把最大的先供给你?可我最不懂的是,为什么你那样对她,可她偏偏就维护你,她从未对我这样严厉过!” 一滴泪滑落脸庞,立刻被狠狠擦去。这个孩子情感细腻,脾气倔强,非常像他的母亲。 . 父亲在每个孩子心中都是崇高伟岸的,是心底的道德标准和模仿对象。但月儿则不然,他从小缺失父亲,如今忽然有了,却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很烦恼的问题。 “上神请便,娘亲罚我抄书去!” 水神第一次到这间破庙时,月儿也是在伏案写字。今日一模一样的情景,供案上依旧摆着茶盏、花束,高大的水神像下有一张小书桌,一个孩童正伏笔书写…… 刚才被儿子一通质问,若问的是别的,他定然耐心解答。可是“情爱之事”他确实不理解,水神很烦感这些问题,即使下凡历劫时,他的身份基本是:道士、和尚、隐士、鳏夫……反正是跟女人不太靠近的那种人物。 谈情说爱,荒废时间! 苦情痴恋,愚不可及! 看看自己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不该终日考虑情感纠葛,应该引其走上清修正途才对。 “你已过四百岁,我像你这般大时已拜入师尊门下,苛法修习……” 水神打算每隔几日就抽空过来,亲自教导月儿修行。谁知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儿子噎回去。 “我怎能与上神相比?我出身低微,家中贫寒,这些年没有被冻死、饿死,没被仇人掐死,已是福气!” 真服了,水神吃瘪,败在自己儿子手下。 唉,他几分无奈,倒也没生气。手中幻出那颗不招人待见的水唤滴,放于书桌上。 “月儿,有事就召唤,我会来的!” 月儿持笔的指尖捏的发白,斜一眼那熟悉的水滴子,“谢上神!” 小小的孩童,面貌依旧那么白嫩稚幼,心智却在一夕之间成长。 最最最尊敬的人,变成了自己的父亲。 面对这一份迟到的父爱,有怨、有恩,很复杂的心理变化…… 第二百八十章 幽囚塔 幽囚塔是上古遗址。 在世间所有的刑狱囚牢中,幽囚塔是最可怕、最难熬的地方。 幽囚塔的周围鸟虫都不会飞过,只要靠近,立刻就会感到不适,逃之不及。 那种滋味,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懂。 清青仰头望着上空的阴霾,最后的感受了一次春意和微风。 踏入第一道结界内,瞬间感到强烈的压抑不适。 然后,进入大门,进入层层结界后,金丹越来越受压制,仿佛千金之力压在胸口,连心跳和呼气都十分艰难。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如果是一个凡人,当场就会窒息,感觉类似于为进入了一个真空的地方,超大压强,难受的想去死。 进入幽囚塔,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跌入永久的阴暗。 一路向下,越走越深,越走越寒,司战在最深的第十层——幽囚地宫。 这是一间层层咒锁,密不透风的囚牢。 四名天兵护送清青到门口,放下东西不迟疑的离去,此处的滋味,谁都不愿意多停留片刻。 天啊!巨大的结界压制仙身、压制金丹,人仿佛被挤的缩了又缩,扁了又扁,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 清青的地魂存活在这个木头人的身体中,虽是仙身,但金丹里连一丝法力都没有。即使是这样,她仍感到强烈的一种缚压感,浑身仿佛上了千金重的枷锁。 法力越强,缚压感就越强,可想而知司战得是什么滋味,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了。 清青刚刚进来,非常不适应,身子发虚,脑袋发晕,拎着一个“千金重”的食盒,愣怔的站在门口。 不是她不想往里走,实在太黑、太迷茫,脚下深浅看不清,都不知哪里是路? 因为结界的压迫太强,连天灯的光明也被压制了。 在这里,每一盏天灯只能照亮一丈之内的地方,光源微弱的可怜。 几个天兵离开后,除了门上放的一盏小灯外,四野里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同当年的墨邸渊潭。可是二者无法相比,墨邸渊潭是修炼宝地,是好地方。 而这里,是绝望的囚牢,沦入黑暗…… 若想点亮这间幽囚地宫,至少需要几百盏天灯,司战不需要。对于他来说,光明或黑暗没有任何区别,何必照亮这份孤寂,所以他就是一个人在黑暗中。 . 来的路上,清青猜想着,以司战的暴燥脾气,在这里定然恼火、郁闷,气不顺的很。 然而不是,清青想错了。司战已是活了几万岁的神,厉天劫,破坤混阵,败魔族,平宿敌。一场浩劫踏着无数生灵的枯骨,生生死死早已看透。 殉天命入坤混阵,本就没打算活着出来,只是没想到逆伦最后会选择这种方式收场。 司战与逆伦是死对头,大争小斗万余年,棋逢对手,结局注定是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较量…… 司战淡漠、平静的面对一切…… . 整个偌大的地宫,只在门边有一盏羸弱昏暗的灯。此刻灯光下站着一位女子,神色迷惘。她一身青纱衣,鬓发的簪花嵌着数颗天落石的坠子,两鬓的步摇流光璀璨,垂至肩际。 这套穿戴在司战宫珍藏了一千多年,借着这点萦绕的灯光,他总算看到了她穿戴这套衣衫手饰时的样子。 黑暗处,惊讶的一声质问,略带责怪之意:“谁让你来了?” 无奈的叹息过后,他声音轻柔了许多:“过来吧!” 清青走进暗黑的阴影中,瞎子似的,慢慢摸索前行。 他起身迎向她,拥入怀中,寒冷中出现些许温度,“谁送你来的?” 还用说吗?当然是天兵啊! “想我吗?” 这问题有点苦涩,一块木头,哪知道什么想不想的? 他牵着她坐下,应该是个石榻,上面铺着薄薄的被褥,又冷又硬。 “拎的什么?” 食盒呗!你刚才没看见呀? 他接过去打开,摸出一块点心,递到她嘴边,“吃吧!” 清青咬一口,是他最喜欢的荔栗酥果,是洙檀准备的。 近在彼此,什么也看不见,他就听着她吃东西,一块接一块的都喂给她了。 早知道都要进她的肚子,还不如换成她最喜欢的彩拼松饼,这荔栗酥果太噎人了。 果然,这一盘栗子饼吃下去,她就开始不停的打嗝。 晕~~司战是对她太好,还是害她呀?一连吃八块饼,这是要噎死她吗?这是欺负傻子呀? 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她十分难受,快噎死了。 咋了?司战摸摸她的脸,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拉着她向水源而去。难怪刚才听到隐隐有水声,地宫里有一个小水潭,石壁上有细小的水流潺潺汇集于此。 清青控制不住的打嗝,真是噎的不行,听到水声心内兴奋,脚下又什么都看不见,一脚踩进水潭之中,裙摆鞋袜湿到小腿。 清青倒霉的翻了个白眼。 可怜的连个茶盏都没有,就算有,摸黑也恐难找到。于是司战用手捧了水来给她喝下,一连几次,终于不打嗝了。 . 清青看不见,但猜测着他身上肯定有什么束缚。他已经法力全失,所有的听觉、洞察力、敏锐性都降到最低,在黑暗中也如同瞎子一样。 他牵着她往回走时,清青特意甩动裙摆,有水渍溅落,他才有所察觉,伸手一摸,裙摆鞋袜都湿透了。 “呀,冷不冷?快来……” 怪哉!他对她怎么就是这样的好脾气呢?牵着她坐回床边,轻柔的帮她把鞋袜湿衣裤都脱掉。 “你没带几件衣衫吗?哎……” 先拿来被子给她披上,又把湿衣衫搭在榻边。忽然想到什么,摸索着到她的头上,摘掉发簪钗环,摸黑扔进刚才的食盒里。 本意是当婢女服侍他的,不过事实相反,他倒是照顾的她无微不至,伺候的面面俱到。最后把她安置在床上,颈下垫好枕头,盖好被子。 而他只是盘膝坐在一边,黑暗中不知他是何模样,同样他也不知道清青在眨巴着眼睛想什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冰僵的关系 清青一直躺着胡思乱想:算算日子,裂魂后,地魂的修养及苏醒用去几个月时间。他独自在幽囚地宫也半年了。 此刻情形,她是不是该主动跟他说句话啊?不然这样黑,他又法力全失,什么也感知不到,这样下去,一年半载的他都未必会察觉异样。 哎呀!别忘了鸩情锁的目的,他们之间必须交流增进感情。 可是先开口说什么呢? 哎……暂时还没想好说什么,清青继续装着木头人,一声不出。 长久的寂静,司战就这么静坐着。估计是心情不好?或者说在这地方没什么兴致?所以他始终不肯躺下,也未与她有过任何亲昵的举动。 清青从刚开始的警惕,慢慢就放松了,也困了,干脆闭上眼睛睡一觉。 迷迷糊糊之中,她翻身扯动了锦被。下一刻,身边劲风突袭,高大沉重的身躯压制住她的身体,同时扼住她纤细的脖子。 幽囚塔里无法使出仙法变化,所以定是有人借用这幅躯壳,可恶至极! “谁派你来的?敢进这副身体里,找死!” 清青还带着迷蒙睡意,就快要被掐死,赶紧求饶:“上神,别激动!我是来服侍你的婢女!” “不需要!滚出去!” 一如往昔的暴躁,又补充一句:“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 “可……可这是天帝施的法咒,我出不去啊!上神,你掐断我的脖子,这副身体不也就完了吗?” 果然,这个杀手锏很有用,司战瞬间松开力度,他可不想把清青的脖子掰断。 “上神息怒!秋分时,我出去向天帝请示,还不行吗?” 幽囚塔的规矩,每年的春分和夏至,牢门会打开,有天兵进入巡视,自然会来查探战神近况,到时候清青就可以与外界沟通。 “滚远点!” “是” . 清青松了口气,赤着脚下地,衣衫不整,所以她先奔着光源而去,费了不少力气把乾坤袋拖到光源下,一顿翻找,拿出一套换洗衣衫穿上。 乾坤袋看起来不大,可是里面装纳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有的是自己装进去的,有的是洙檀装进去的。此刻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又东西乱七八糟太多。 继续翻找,直翻的满头大汗,终于找出了三盏天灯。 清青点燃它们,三盏凑到一起勉强够亮,拎着四处查看。绕着石壁走了一圈,这里真大,不过也太空旷了!除了那张石床,没有其它任何东西,真可怜,自己连个下榻之处都找不到。 四壁和地面刻满咒锁图纹,正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符咒。来之前天帝嘱咐过,司战不能走出符咒圈外,所以若是他心魔发作时,清青躲到符咒圈外,就可以避免受伤害。 清青溜达一圈儿,在石壁边选中一块安全之地,都是席地而睡,选中此处是因为它附近有两个石凹,正好能放两盏天灯,把她的领域内照亮。 还剩一盏天灯,清青将它放置在水潭附近,避免下次洗漱时再踩进水里。 仅有的三盏灯都点上了,可作用不大,司战依旧在暗影里摸黑,但她已站在光源之下,只要他寻光而望,就能看见她的身影。 灯虽然点在她身边,实则却是为他而点亮的。 又去乾坤袋中一顿翻找,拿出两床被子,“上神,被褥太薄,给您重新铺一床吧?” 清青可不想自讨苦吃挨揍,试探着问:“呃……那您不说话是默许了?” 抱着锦被刚向前走近两步,一声阴冷的呵斥:“滚!” 切!清青无声的翻个白眼,不用拉倒,自己铺,她睡地上还怕冷呢,铺得越厚越好。 于是,直接转回身,来到她的栖息之地,将两床被子对折铺的厚厚的,舒舒服服的。 想起包裹中还有新鲜果子,再次一顿翻找,拿到水潭边洗净,用盘子装好,摸索着放于他的床头。转身的功夫,“咔嚓”一声,整盘果子全被打翻到地上,碎瓷片加果子滚了一地。 清青彻底无语,他这脾气永远不讲理,跟仙果过不去干嘛呀?若不是她进来,他还能吃得着吗? 清青走回自己到榻边,拿一盏天灯过来,在地上照啊照,找啊找,一片一片的将碎瓷片都捡起来,扔到角落去,又把地上的六七个果子用衣襟兜着捡起来,拿到水潭边洗净。 不吃拉倒,她自己吃。 一屁股坐在被褥上,有滋有味的吃起来,坐着吃不算,还舒舒服服的躺着吃。她那里有光源,所以一切行动都暴露无遗。 司战阴沉着脸,愠怒却无处发泄,看她一眼怒火更胜。但能怎么办?自己法力全失,不能将她的魂魄逼出体外,更不能将这具清青身体打烂,所以只能记在账上,等到秋分时再收拾她。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只穿着内袍,随意自在的坐着、躺着、趴着,如同在自己家一样,换衣入寝更是随随便便、旁若无人。 司战是越看越气,越气越疑,越疑越怪…… 奇怪了?想不通? 兄长或许会派人来服侍他,或者是不放心,派个人来监视他,不过为什么要将个魂魄放进这具身体中呢?哦,大抵是兄长怕他排斥别人,所以才出此主意。 不过……这人是谁啊?看看她,毫无规矩礼数,这几日一直在那吃,简直是又懒又馋,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她绝不可能是九重天上的仙娥,是外界哪个旮旯里的散仙?兄长怎么会派这么个无耻、没规矩的人来呢? 带来的糕点、仙果、瓜子都吃光了,清青就蒙头盖腚的呼呼大睡。 她只是一缕地魂,就像一个下属,被派出来办差事。 一缕地魂的使命就是陪着司战,她存在的目的就是陪伴,忠诚,救赎,除此之外再没有牵挂。 当初清青在裂魂时,用移情咒将所有对司战的感情全部移到地魂身上,在地魂心中只留下司战一人,心无旁骛。 所以这缕地魂无所牵挂,守着司战就好。 反正无事可做,就睡觉呗……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十六根咒枷钉1 一连数日,一片黑暗,一声不吭。 两人陷入僵局。 地宫里太安静,睡梦中听到“哗啦哗啦”水声,她迷蒙的睁开眼睛,水潭那处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司战在水潭里沐浴。 这么多天,从没听到过他的动静,似乎也不躺下,也不动弹,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走到光下。 借着昏暗的光线,清青静静打量他。潭水不深,刚刚沒过腰腹,上半身都露在水外。 这该死的光线太暗,清青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得他后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走近查看…… 清青早就猜到他身上带有咒枷,只以为像当年她一样,是那种套在脖子上的项圈。可是此刻亲眼所见,比那厉害千万倍,6根咒枷钉,排成一列钉进他的脊椎,没入血肉,形成6个血肉模糊的黑窟窿。 他犯了什么错,要承受这种酷刑?天理何在? 司战转身时看到身后站立的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怒火暴盛,依着他的脾气,偷窥上神,该死! 但是那一瞬间,看到清青脸上莹亮的泪水,愣住了。 不光是后背,看到他的前胸…… 清青的眼泪更加抑制不住,无声的嘀嗒,像断了线的珠子。 泪眼模糊,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咒枷钉不光在他的背脊上,胸前、肩胛、腰腹还有8根咒枷钉。 这是要人命啊!利器钉入血肉,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有结痂,有血渍,一身的伤。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从不躺下,前胸后背都是重刑,估计躺下更痛苦,所以他只能坐着。 这一刻,什么前尘旧怨都忘了,她眼中只有这些惨绝人寰的伤。替他疼,替他委屈,眼泪止不住滴答,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有伤是不可以沐浴的……否则会让伤口加重,而且很疼……下次,我给你拿毛巾擦一下吧,伤口的地方就不要碰水了,行吗?” 曾经在司战宫的瀑布前,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司战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天,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正的清青。 当年不择手段的逃跑,如今怎么可能到这来陪她?除了惊愕外,还有些手足无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尴尬,又或者自己这副样子根本不想面对她。 司战的情绪并不好,惊讶、激动,还有些焦躁。 清青有所察觉,便不再盯着他看,柔声说:“我去给你找干净衣衫……” 清青擦掉眼泪,去门边翻找,这时司站已经走回黑暗中。她捧着一套衣衫,又去自己卧榻处拿起一床厚被。 “你先让开,我给你铺床……对折铺会厚软很多,你一会儿躺下试试!” 感觉他不动,她就催促,“起来!” 又将衣服塞到他怀中,“穿上衣服去!” 听听这口气,谁敢跟他这般说话?再想想这些天的没规矩和放肆,天下也只有一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可他偏偏还是心里没底,怕是自己的错觉,有了这份希望,反而揪着心。 “你是谁?” “上神心中有谁?最希望谁来这里陪你?” 片刻的沉默,他的回答是:“霁凌” 即使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僵硬凝滞。明知她是谁,却偏要说出这种伤她心,让两人更加疏远的话。 清青:“呵,行!那你就当我是霁凌吧!” 使劲的把被子抖开,没好气的拍打了一通,然后回到自己的卧榻,对着黑暗处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 今时不同往日,若在以前清青肯回到他身边,司战定是欢喜的! 可是如今呢?他沦为阶下囚,又活不了多久,她在这时候来此,是什么意思? 她的到来,给他短暂的欣喜后,更多的却是烦忧。 “铺的够厚吗,你躺下试试?” “……” “咒枷一定很痛吧,唉,可惜我使不出法力帮你止痛,怎么办呢?” “……” 不论清青说什么,他也不出声,不予回复。 “不跟我说话了是啊?行,不说就不说!” 陷入长久的沉默…… 就这样,在地牢里不分日夜的过了几个月。 拼耐力,冷战,谁先说话谁是狗! . 一直到秋分这天,外面有了动静,一连进入十名天兵立于门口,每人都提着四盏天灯,顿时地宫里增加光亮。 为首的那个天兵脸熟的很,是天帝身边的亲随,上次在幽囚塔前传旨的也是他。 “拜见上神!上神,还有两根咒枷钉……” 光影下,司战合衣盘膝而坐,阴沉的眉眼一如从前,漠然的抬手解开衣襟。 “你们干什么?不要再伤害他!” “仙子,请你让开!” “不行,不许碰他!” 清青这般纤弱,没有身份,也没有法力,她的阻挠没有丝毫用处。那些天兵听而不闻,大抵是不喜欢幽囚地宫的缚压滋味,一副想速战速决的样子。 天兵挥手幻出两枚拇指粗,筷子长的黑色咒枷钉。 清青看到这东西,心就抽搐恐惧,还要往司战身上钉吗? “不行!不行……”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惊慌,又哀求。 天兵托着咒枷钉直奔司战而去,清青阻拦不住,就两步跨上床,坐在司战怀里,像条章鱼一样手脚并用的抱住他,护住他的前胸。 哎……多蠢笨的办法呀!根本无济于事,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如此利刃,就要活生生往肉里扎! . “仙子!这是天帝意旨!谁敢抗命?” 清青紧紧搂着司战的脖子,一副耍无赖的样子,“那你钉我身上吧!” “仙子!你让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司战僵愣的身子被清青缠抱着,脸颊贴在他颈侧哭泣,“求求你们……不要再伤害他了……” “不是伤害!这些咒枷都为压制心魔!” “已经在这里不出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一身的伤,是他为天界立战功,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清青伤心的抽噎,每一颗泪珠都滴进司战的心里,他很想抱紧她,又很想推开她,心情是复杂的,纠结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十六根咒枷钉2 “仙子让开!” “我不!” “那就休怪我无礼!” 天兵挥手一个定身术,让清青失去所有力气,身子滑脱眼看要摔到地上时,司战伸手抱住她。 清青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剧烈抽噎的几乎说不出话,“不行……不行……” 司战把她安置在一边,面色冷漠带着寒霜,脱下衣袍随意一扔,偏巧盖在她头上,阻挡视线。 “噗”利刃入肉之声,清晰的钻入耳中。清青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却仿佛一片红色,铺天盖地、血花四溅。 “噗”又一根咒枷钉入肋下,清青身子哆嗦着,感同身受的疼,肝肠寸断的疼,痛到极致,“不要,啊……” 司战无声的晕厥过去,耳畔回荡的是清青的哭声…… . 解开定身术,清青瞬间翻身而起,看到惨白如死人般的司战。 她颤抖着双手捂住他两肋血流如注的伤口,喉咙里发出零散破碎的呜咽声。 这时,天帝也进来了,他一直在门外。 此刻立即用仙法为司战疗伤,清青拿过药散在伤口上止血。 忙了好半天,她的唇辦仍在哆嗦,跪伏在司战身侧,眼睛一直看着那些伤口,千疮百孔,刺目的鲜红。 天帝无奈叹息:“忍一忍,这是迫不得已!。若没有这些咒枷钉,他只会被心魔吞噬的更快,鸩情锁能不能起到作用都未可知,时间紧迫!” 清青点点头。 这是最后两根咒枷钉,留到今天,就是为了鸩情锁之毒。趁司战昏迷时将毒蛊种入,天帝亲自施咒…… …… 司战很虚弱,昏迷了两天。 再睁开眼睛时,床头放着一盏幽暗的小灯,身下是厚软的被褥。榻边趴伏的女人,抬起头望向他,两个大眼睛肿如核桃,红成兔子眼。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很不耐烦、很厌倦,好像很不愿意看见她。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来看你热闹。” “看够了吗?” “……” “收起你多余的眼泪!本神不需任何人怜悯!” “谁怜悯你,我是太高兴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说的气话,可是哭肿的眼睛和擦不净的泪光,说明一切都是口是心非。 她轻轻掀开被角,伤口已经两天了,还在向外渗血。 众星捧月一般的神,如今沦为囚徒,征战六界的英雄,伤痛自此却无人理会。 曾经光芒万丈的护体神罩已不在,血肉里藏着16根刑具,无仙法抵抗,无仙力镇痛,活活要疼死他。 清青假装出来的冷漠,维持不下去,含泪拿起一边的药瓶,跪伏在塌边,将止血药散在上面。可是有什么用啊?咒枷永远钉在里面,伤口血肉怎能愈合?这般酷刑何时是休止啊? 司战忽然合拢衣襟,仿佛贞洁受到侵犯的女子,硬是撑着坐起来,一动之下,涌出的血流将药粉全冲掉,鲜红再次沾染了衣襟和床榻。 “你别起来,你躺好……” 可是他不肯,他苍白枯憔的面容上,是不屈的倔强和不容侵犯的尊严。 到这一刻,清青才明白他到底有多强横?多执拗?入肉三分的疼,偏要挣扎着坐起来,居高临下,不愿接受任何人的轻视和怜悯,特别是来自清青的。 今时今日,他的自尊布满棘刺的捍卫,对她有强烈的排斥,拒于千里之外。 他渴望一份柔情,却又排斥柔情,不想要任何人来怜悯他,特别是不想让清青瞧不起他。这是一种大男人思想,他骨子里的高傲。 清青明白了,将药瓶留在枕边,拿起那盏小灯转身离去,将黑暗还给他。 或许在黑暗中,他能松懈一点,自己放过自己。 清青去水潭边洗洗脸,即使悲伤,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流眼泪…… . 幽囚塔充斥着黑暗和绝望,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啊? 另一边,琼记岛上。 母子二人最后回望一眼这间破庙,今日一去,就不再回来了。搬家的原因有很多,裂魂后清青身子孱弱,需要更多的仙泽疗养。此地乌烟瘴气,对她身体不好。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清青自己想要搬家,或许她终于开窍了,想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自我解脱。 霄霑听说这想法后,帮忙选定了一块风水宝地,安家在仙气缭绕的蔚翔山南面。在山顶开辟院落,搭建对门两间木屋。 周围山清水秀,秋季时满山红遍的枫叶,可比琼记岛强千万倍。月儿甚是欢喜,活蹦乱跳的兴奋了几日。 霄霑说离此两里外的蔚翔山正峰住着一位归隐的天神——砚氿天神。这位邻居已归隐近万年,不问世事,专心汇灵修炼一件传世法宝,立誓宝成日即出关日。 . 搬家后,一切都是从新开始,母子二人生活的很好。 两个月,某一天,门外有仙气袭来,幻出一人身影。 清青推开门时,大吃一惊。 记忆中的一位老朋友,当年总是书卷气,又一本正经,每日勤勤恳恳的修炼着。 清青不可置信的呼唤:“师兄?清河师兄?你也……是神仙?” 对面的人淡漠中挤出个笑容,点点头。 傻愣过后,清青兴奋的无以言表,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哪里是好,激动的语无伦次:“师兄啊!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是,我是说怎么这么多年才头一次见到你?” “之前一直在闭关。” “天呐?师兄也是神仙?下凡到唯月宫?我是什么命啊?怎么我认识的人都是神仙呢?” “……” “师兄快请家里坐!请进请进!哎呀,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家中简陋,别嫌弃啊,我去沏茶!” 清青热情待客,满脸笑意,又搬椅子,又沏茶,“师兄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你是在附近闭关?” “不,出关后见到水神,他说月儿大了,让我过来教习一些课业咒法,水系入门。” “呃……哦,那要辛苦师兄了!” 不一会儿,月儿从外面跑跑跳跳进来,清青赶紧招呼他见礼。 “月儿给仙长见礼,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呀?” “既是教授课业,就叫我一声师尊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旧友重逢,酒酣吐真言 人生一大喜事:旧友重逢! 今日见到旧友,清青喜不自胜,太高兴了。 看看眼前的清河师兄,很有仙人作派,严肃冷情,话极少,似乎多说一句都费劲。 清青询问他的府邸何在?仙修何时?聊聊天嘛,可他却不予多谈,带着月儿入内教授功课。 清青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虽然感觉这个清河师兄,没有当年在唯月宫时的和气亲切,但估计也正常。当年毕竟只是年少凡人,而今却是活了万岁的神仙。 联想自身,清青也与当年的自己不一样了! 神仙和凡人性情不同,这个正常,清青没有起疑。 . 依着凡间的礼数,贵客来家,哪有不留下用饭的道理?清青生火点灶、洗菜做饭。 中午时,院中石桌上摆了两道家常清炒和三碗面。 “师兄请坐,见笑了,清青不擅厨艺,做人时没动过几下锅铲!这些年给月儿做饭,才勉强能拿出几样菜,嘿嘿,尝尝吧!” “师尊,我娘亲手艺很好的!不过这么多年,除我之外没人吃过她做的饭,您还是第一个呢!” 清河师兄淡笑着点点头,拂衣坐在石凳上,清青又想到什么,跑到屋后挖出一坛酒。 “菜无好菜,亏着还有这坛酒!你知道吗,这酒是唯月师祖给的,他可宝贝的很呢!是我常常去帮他干些活,他才肯给我一坛呢!哈哈……我一直都没舍得喝!今日能再见到师兄,就是大喜事!该庆祝!你我共饮举杯!” 想想,容易吗?憋了一千多年,总算找着个人,打开话匣子。 今日清青的话特别多,说说笑笑,记忆中这种喜形于色在她身上出现极为难得。 “月儿乖,自己吃,吃完进去温习功课。” “嗯” 斟满二人的酒杯,谈笑着问:“师兄酒量如何?” “极浅” “哈哈……那你先别喝!让清青敬你,这第一杯,庆祝我们的重逢!” 清青一饮而尽,笑着再次斟满,“第二杯,谢你劳心传授月儿功课!” “第三杯,真心谢你,谢你的出现,能有一个人肯陪我说说话,多好!” 这些年太孤独了,虽有月儿陪伴,但他毕竟是孩子,不能交心谈心。在仙界虽有霄霑这个真心的朋友,可他是仙胎,出身经历都与清青大不相同,且他忙于修炼,多数都在闭关,清青也从不会去打扰他。 但是清河师兄就不一样了,有旧时的履历和情分,相处起来很轻松。他肯与她相见,肯坐在这里用饭,肯听她说话,就是一种友谊的共鸣。 清河师兄端起酒盏,默默饮尽,他神色总是淡淡的,偶尔会笑一笑。 “师兄尝着酒如何?清青不懂饮酒,不知这酒算不算好?” “甚好!” “嗯,其实唯月师祖他……” 随便闲谈,话题就扯到了唯月师祖身上,“师兄在仙界与他有过接触吗?” “没有” “我觉得他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糊涂,你还记得摘星台的世情树吗?就是他炼化而出的仙木,还有这酒,就是世情树的果子所酿。” “酒不错,旁门左道倒有可取之处!” 师兄说的一本正经,这口气怎么似曾相识。 一旁的月儿扯了扯清青的衣袖,用眼睛觑着酒杯,“娘亲……” “那你尝一口吧!” 清青最纵孩子,没那么多规矩,尝一口何妨?若随她将来也是酒鬼海量。 月儿浅浅的喝了一口,皱眉咂巴着小嘴细细品尝。 清青笑着问:“好喝吗?” 月儿:“不好喝,头好晕……” 话音刚落,晕晕乎乎的小身子倾斜,醉了。 清青扶住他,哭笑不得:“哎哟哟!儿子,你就这点酒量?我儿子,哪里随我啊?” 清青笑着将月儿抱在怀中,起身回房。她的背影虽高挑,却纤瘦的厉害,把儿子抱在怀中,显得有些吃力。回到房中,脱去衣衫安置好。 “师兄见笑了,我不知小孩子酒量竟这样浅,一口就能醉倒!度数不低……”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辛苦你了。” 清青:“不辛苦,我这些年的快乐都源于这个孩子,他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哪里会辛苦?” 说说笑笑,但是她忧愁却在无意间流露一角,欢乐和忧愁都是围绕着月儿。 “以前他缺吃少穿,饭菜里从来没有盐,就连凡间孩子的玩具糖果,他都一样没有……我在地上画一只鸡给他看,给他讲,他长到三百四十七岁时,才第一次带他去凡间,那天我们买了鸡和鸡蛋,他吃的时候特别开心,但是我……” 说到往事,对孩子亏欠良多。 清河师兄不会宽慰人,听到清青说这些,他眸底也很黯然,“你继续说,觉得委屈就可以哭。” 清青:“我不哭!我不允许自己软弱!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肩膀能给我依靠!如果我软弱了,绝活不到今天,也不能保护我的孩子!” . 几杯酒后,有些醉意。 她说:“师兄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胆小!我只是逼迫自己坚强,逼迫自己直面恐惧!当初有了这个孩子,我害怕被发现!如果是司战还好些,我可以没脸没皮,苦苦哀求,他有可能会放过孩子。但如果是水神……” 清青猛灌几口酒,她摇摇头,“水神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要么杀了我和孩子,要么抢走孩子,再杀了我!” 或许是压抑太久了,或许是醉酒了,或许是终于等到倾听的人,她终于把苦闷都说出来。 闻言,对面的人皱起眉头,像蒙冤的人一样,想要争辩。 “你……原来他在你心中是这般卑鄙可恨,也,也不至于。” 酒酣后,人是有些迟钝的,所以清青没有注意到清河师兄的情绪变化。 思绪迟慢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这时清河师兄的面色已恢复如常了。 清青:“我没有说他卑鄙可恨,唉,我能恨谁?我的魂魄能留在世间,能有今日,都是冰玉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清河师兄:“在我看来,水神和冰玉不是同一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两个清青,算不算同一个人? 清青:“你们神仙当然会说不是,短暂下凡,如过眼云烟,根本什么都不算……但我呢?我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健忘!海誓山盟、信誓旦旦,才过了一个时辰就翻脸不认!怎能这般戏耍人、欺负人?好了不起的神仙啊……” 清河师兄:“人间情愫,徒增累赘,你早该舍弃,全心修行!” 清青:“若没有人间情愫,怎会有成了仙的清青?没有冰玉,何来现在的我?两个人明明一模一样,偏说不是一个人?” 清河师兄:“元神合一,视为一体。元神分离,自有独立的行动和思想,就是另一个人。” 这是神仙的理论。 按照这种理论,幽囚塔中的清青,和枫叶山的清青也不是同一个人。 一缕地魂,放出去了,有独立的行为和思考。 地魂的所言所行、所思所想,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 幽囚塔底。 寒潮阴暗,不分昼夜。 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两个人好像都中了禁言咒,谁也不说话,终日安静。 囚禁没有任何改变,司战身上的伤痛也没有丝毫减弱,但是一切又有点不一样,因为每天都能看见她。 但是情感之事,非常微妙,非常细腻,一旦结了疙瘩,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她戏耍他的真心,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逃跑,还给水神生下儿子…… 这些事,司战能不在意吗? 她踩踏着他的尊严,已到达极限,在他面前挖出自己的心,断情绝义。 曾经有一次,司战悄悄的去了琼记岛,看到了她和孩子。 从那以后,他心里彻底明白了,几百年她宁愿生活在乌烟瘴气、寸草不生的地方,都不肯委身于他,可见她对他厌恶到何种程度? 他是神,又是那般高傲霸道的脾气,怎容别人如此践踏?守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即使他为她发痴、发疯、发狂、发狠,也再不会纠缠她。 南天门外,亲眼见到她为水神伤心,以至于水恒珠碎裂。司战大彻大悟,感情之事强求不得,那一瞬间他释怀了,将心还她,也是将自己的心收回来了。 一切都斩断了,干干脆脆的断了念想,没想到她却追到幽囚塔。 唉…… 今时今日的处境,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何苦多做纠缠呢? 清青的一颗颗泪珠渗进他的心中,不能减轻丝毫疼痛,只会给他徒增烦扰。 司战坚硬如铁的心不怕残酷折磨,可是若让这颗心软化了、柔情了,那么在这种处境里他就会心酸、会苦涩、会不甘、会愁怅…… . 清青起身到门边,翻找出一套换洗衣衫,径直走到水潭边,脱衣入水沐浴。 “哗啦哗啦”的水声,打破了几个月的死寂。 潭水很凉,清青快速擦洗后,正俯身梳洗头发。 身后有动静,清青察觉到了,却没有回头。 男女情事在二人之间不陌生,她沐浴时,他走过来…… 或许是有什么想法? 清青没理会,侧着头,攥了攥发梢上的水。 她大意了,丝毫没有考虑到危险的降临。 万万没想到,身后的人不是想与她同浴,更不是想亲密触碰。而是出手辣毒,挥掌间五指成抓进她的肩臂中。 “啊……”伴着一声吃痛的惊呼,她整个身子腾空甩飞出去,撞击石壁后又摔落地上。 惊愕之中,清青捂着受伤的肩臂,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 司战还不罢休,一身煞气,杀意腾腾的跟着追来。 清青忽然明白了,他是心魔发作,嗜血不认人。浑身钉着咒枷钉,法力限制,仍然带有强烈杀伤力。 不幸中的万幸,清青这一摔,刚好摔落到咒阵之外,他无法追击,被拦阻在结界边……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黑暗中,恢复了死寂。 司战觉得只是眨眼间恍惚了一下,自己怎么站在这?身上的十六根咒枷钉都在剧烈的疼痛,入骨三分的压制力,是触碰到咒阵结界了?? 他迷茫的环视四周光亮处,清青不在水潭里,也没在门口,更没在卧榻,她去哪了?自己又为何会站着这? 突然,感觉到指尖有些粘滑的触感,伸手不见五指,却闻到一股血腥气。 天呐!自己手上有血,这是谁的血不言而喻!染血的手掌骇然无措,他站在原地惊慌! . 偌大的地牢里,只有四盏灯,照亮几处,其它的地方都隐在黑暗中。 漆黑看不见清青的身影,不止她伤在哪里?伤势如何? 他惊慌的声音有些颤,“清青……” 声音很低,若小心的试探,怕寂静中的高声会惊吓到她,更会惊吓到自己。 “清青……清青……”又是两声呼唤,掩盖不住的焦急和惊慌。 依旧没有人答应,这样的黑暗,又到处都是咒阵结界,让他如何摸索寻找呢?忽然后悔了,当初为什么没让人将此处全部点亮,这片黑暗太碍事了,自己蠢的可以,情愿做睁眼瞎呀! 他行动所及处只有水潭边有一盏天灯,急慌慌的过去抓在手中,但它太微弱,能照亮什么呀? 就在此时,角落里微弱的应了一声,“嗯……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 论伤势,不算重。就是外伤,再加摔了一下。 但是,别忘了这里是幽求塔,好好的人进来都难受,浑身虚弱,何况再摔一下呢?顿时头晕眼花,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司战拎着一盏天灯站在结界边缘,像黑暗中望,他脸上的神情都是自责、焦虑、无措,仿佛一个自知犯错的小孩快要被逼哭了。 清青不忍看他如此,反倒安慰着说:“我没事,洗澡摔了一下而已,你别看,我没穿衣服呢!转过去,快转过去嘛!” 可是他不听话,无论怎么说他也不肯转过去。 清青扶着石壁,有些头重脚轻,慢慢的往门边走,去乾坤袋中翻找衣服。 出现在光下,乌黑的湿发挡住了肩膀的伤,却能看见血渍从肩膀一直流到腰上。 手肘、膝盖还有於痕擦伤,血渍伴着泥垢,很狼狈的模样。 第二百八十六章 第一次心魔发作 司战看着自己造就的这幅图景,心疼又自责,但是更多的是呆愣。 若非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这些真真实实的伤,都是自己所为,因为他完全想不起来,丝毫没有记忆和感觉。 心魔发作时毫无预兆,猝不及防,无从防备,只是眨眼间的事,就把她伤成这样。 司战僵愣在那,脑中只有她的遍体鳞伤和自己手中的血腥气。 怎么办? 怎么办? 他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无辜、无措、就像做错事之后的孩子,等待着惩罚。 清青披上一件衣服,转过脸时,灯光下她的神色很平静,什么都没说,走过来牵起司战那只染血的手,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榻边。 这一刻,不需任何言语,世间最好的温柔,最深的宽宥,最大的包容,都给了他。 伤害在无声中化解,他只是心魔发作,她不怪他。 这一刻,司战很想抱紧她,安抚她,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只要她别害怕他,别离开他就好。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很想推开她,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心有余悸,逆伦的心魔不是儿戏,发作起来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凶猛残暴。今日的伤痕还算侥幸,那下次呢? 清青法力低微,基本没有反抗之力。 而司战虽然锁着咒枷,但是暴作时,徒手亦可撕碎她。 或许下次心魔发作后清醒来时,他会看到一地的鲜血和她残破粉碎的肉身,那他会怎么样?他该怎么办? 这段日子,情感复杂,各种念头在纠结:他喜欢她,日日都想见她,幽囚地宫寒冷孤寂,若有她陪伴也好。一千多年的隔阂,能把心挖出来的怨恨,可她来陪他,她心里还是有他吧? 可是他该留下她吗?今后的几年里,他只会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他能留下她吗?能一次次的打伤她,然后就不了了之,让她处在伤痛和危险之中。 对她如此,于心何忍? 有些结果是必然的,无法逃避。他不怕死,所以无所畏惧逆伦的心魔。只是兄长不允许他自我了断,反复劝说,最后以天帝之令命令他在此清修。 司战明白,只是缓兵之计,兄长不忍杀他,但如果有一天他被心魔彻底吞噬,最后的结果也是死。 既然结局注定,现在又何必徒增牵绊呢? 大神仙骨子里都是冷情的,司战也不例外。深思熟虑后,面对生死和情爱,他都可以很冷静,很理智。 . 那盏小灯还在他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清青主动接过去放在一边,把一瓶伤药塞入他手中。 她挨着他坐下,侧身慢慢将头发拢到左侧,露出右肩血淋淋的伤口。 她在等他上药,没有半句责怪,很明显的示好,可他却始终僵硬不动。 “快点嘛,上药穿衣,我好冷啊!” 似嗔怪,似调侃,她在对他笑。 久违了,还以为这一生再不会看到她对他笑了。 司战深深的凝视她一眼,恢复往日的冷厉,阴沉着脸,仿佛铁石心肠,不愿多看她一眼,伤不伤、死不死的,他毫不关心。 “司战,你怎么了?真的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次我会注意的!” “哼!你向来诡计多端,以前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如今是打的什么主意?” 清青诚恳的摇摇头,“你别这样想,总记着我不好,以前的事都过去吧!现在幽囚塔里,一个人孤独,我来陪你!” 司战:“是陪我,还是恶心我?!” 清青深呼吸几次,耐着性子,一再缓和语气:“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伤口疼的厉害,你先帮我上点药好吗?” “疼?还这么赤s露体的g引我?是想往我床上爬吧?这么下作的招数也只有你能用出来!” 清青气的发晕,一时激动牵扯着伤口很疼,“你……你说的什么话?我来几个月了,沐浴一次有什么不对,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 她想据理力争,却欲言又止,羞愤中还记得给他留着脸面。左手按着右肩的伤口压制疼痛,努力把火气压下去。 必须冷静,时刻提醒自己此来的目的,鸩情锁是让他情根深重,自己在这里大吵大闹有何意义?有这气力和时间,还不如快点解决鸩情锁,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忍! 忍者无敌! “好了,好了,就算我想勾引你,行了吧?是我错了,别生气,好吗?” 清青讨好的握住司战的手,但只是一瞬间,就猛力甩脱,力道之狠牵动她右肩的伤痛。 清青咬牙捂住伤口,痛楚的冷汗涔涔,他却没有丝毫怜惜,眼中只有厌恶,“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床榻!” 好狠心的男人,一掌将清青推下去。 清青本就头重脚轻的昏沉,身子从床边侧翻着滚到地上,膝盖磕到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司战眼底有血色,心疼的几乎要裂开,还好那一瞬间天灯被撞到地上,“咔嚓”一声碎了,黑暗遮掩了他脸上的扭曲。 好半天,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再没发出一声,摸着黑磕磕绊绊的走回自己的卧榻,扶着石壁无力的滑坐。右肩伤处流出许多新的鲜红,沾染墨发,使身前血红一片。 她倚着石壁坐在那出神,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挡住容颜,看不见脸,却看出了她的哀凄可怜。 良久后,她才回过神来,看到榻边被扔着地上的药瓶,拾起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枚炙热的炭火,忽然就点燃了胸口郁积的愤怒,一触即发。 清青抬眸望着那黑暗处,盈满泪水,愤怒、委屈、混杂在一起爆发。 怒瞪着黑暗处,挥手狠狠打翻旁边的两盏天灯,“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周遭陷入黑暗。 整个地宫只剩门口的最后一盏,清青在床头摸到个装糕点的空盘子,奋力扔出去,“咔嚓”盘子撞碎天灯一起落地,幽囚地宫彻底再没一丝光亮。 一通发泄,胸口剧烈的起伏,用力喘息仍觉透不过气。 气到发疯! 气到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第二百八十七章 爱而不能1 昏昏醒醒,周围永远是黑暗和死寂,完全不知过了几日。 伸手摸一摸伤口,疼痛减轻了很多,血渍已干涸结痂。只是皮肉伤,仙身会自行慢慢愈合的。 冷静这么久,气儿已消了大半。 回忆着之前,司战站在咒界边缘,明显带着自责,可是后来…… 唉,或许他也是心情不好,压抑和愤懑堆积久了就会爆发。再说他以前就暴躁无理,自己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清青披上衣衫,摸黑到门边翻找,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柄酒壶和四个酒盏。 洋洋洒洒的倒了一盏,开始自斟自饮,越喝越郁闷。 这酒壶是洙檀装进来的,她肯定是为司战准备的。小酌几杯?用酒解渴?还是借酒浇愁? 司战酒量不高,也从未见他有酗酒的爱好。此刻落入清青手中,全给它喝光。 .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青是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周围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干脆就酒酣豪饮、蒙头大睡。 还别说,真是一个绝佳的养伤方式,半醉半醒的麻痹中,伤口也不那么疼了。糊里糊涂的“睡神归来”,右肩的伤基本痊愈了…… 清青坐起来看看周围,自己一时冲动把天灯全打碎了,这回好!彻底伸手不见五指。凭感觉辨别方向,摸索着去找寻那个“倒霉的水潭”。 没办法,身上又是血污,又是泥垢,总算熬到伤口好了,第1件事就是洗洗澡。 “哗啦哗啦”的洗漱一番,冰冷的水让她头脑更清醒一些,身上也清爽了不少。 洗干净,穿戴好,也该解决问题了,逃避不是办法呀! 谈一谈! 清青坐回榻上,倚着石壁深呼吸几次,又坐直身子,斟酌了一会儿。 “上神,清青的本意是来此服侍你,不是想惹你生气的。前几天,是我错了,我以后改。你有什么吩咐,我就照做!” 清青的语气很温柔,又不失郑重和诚恳:“一个人太孤独,清青来陪你,不好吗?就算你记恨我,看到我就生气,也总好过一个人吧!我想着你脾气不好,就算是想发火、想骂人也得有人看,有人听吧!所以我就来了,我来陪你!” 话语中未涉一字情爱,却满满都是深情。 可偏偏黑暗中的人铁石心肠,充耳不闻,不予回复。 清青又嗔怪着与他掰扯道理,“再说了,以前的事咱俩都有错,就当扯平了吧!你吃什么亏了?哪次不是我挨打挨骂、流血受伤?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倒耿耿于怀呢?” “……” 眼泪是必杀技,所以清青潸然落泪,哽咽中带着温婉的哀求:“司战,以后清青日日陪着你,乖乖听你的话,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真是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可是司战到底怎么了? 难道咒枷封住的不是他的法力,而是他的嘴?或是他的心?怎么死活不回应?不开窍呢? . 清青苦恼的没辙了,情之一字,最是由心而生,若是他真的变心了,不喜欢她了,那该怎么办? 如果鸩情锁种不成,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清青心绪糟乱,摸到旁边的酒壶,顺手拿起来又猛灌几口。 一阵胡思乱想,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厌恶至极,还不如当初换别人呢!或许换个陌生女子或是霁凌仙子来,他能好一些? 哎呀,就他那糟糕的脾气,别人谁能受得了啊?不被他打死,也得被他三两日就骂跑了。 他日后的心魔只会越来越重,整日发疯要打要杀的,哪还有时间和心力谈情说爱? 怪哉!他怎么忽然对自己这样呢?司战宫里千年不变摆着自己的衣物,作何解释?而且前几日自己刚刚进来时,他给她又喂点心又喂水,挺体贴啊! 左思右想,估摸着还是他心里有疙瘩没解开,一时闹脾气。 . 清青豁出去,放绝招! 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一杯又一杯下去,清青借着酒意冲头,直奔他…… “司战……你要清青怎样?你说,好不好?” 摸着黑,她立于他的面前,扑面一股酒气,醉意甚浓的一声声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责怪我,有什么怨气?你说出来!” 死寂中,始终等不到他的只言片语,真的不理她了吗? 清青无可奈何,飞蛾扑火般的抱住他,搂着他的脖颈,撒娇撒痴,带着哭腔,寻死觅活的。 “不想说?那你做!掐死我吧,你动手吧!我把自己送来给你还不行吗?你到底要清青怎样?” 酒香拂过他颊畔颈窝,绵软的身体萦绕,在黑暗中加深感情的炙热。 可能是她抱的太紧,让他的推拒那么无力,那么欲迎还羞的扭扯滚倒在石榻上。 “求求你,别生气了……司战,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有什么气,你撒在我身上,好不好?” 她拉扯解着他的衣系,又怕弄痛胸前的咒枷,动作急切又轻柔。 . 这些日子,司战的心仿佛放在火中炙烤、水中烹煮。 心已动情,因情而变得柔软,所以煎熬的一塌糊涂。 她扑在他的怀中,耳鬓厮磨的一声声的央求,他竟没有推开她的力气,一颗心被她拿捏的死死的。真想妥协不管不顾了,只要这一刻拥着她在怀里就好呢! “司战,你把我的心挖走后,是对它做了什么法咒吗?为什么伤在你身,却痛在我心?为什么?你知道原因吗?” 似醉似醒,清青趴在他颈畔信誓旦旦,“清青情愿与你一同囚禁在这,长长久久的陪着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清青自毁元神陪你去,好不好?” 他的身子一僵,冲上头顶的热血又冷静下来,忽然推开她。 “你不相信吗?清青与你连生死盟!下次春分时,让天兵来施咒,将我的命连在你身上,还不行吗?” 这一次,却被他狠狠的推开,讥讽着问:“你也是这么爬上水神的床?” 清青哀求:“司战,那时在墨邸渊潭只是意外的双修,没有别的!求求你,忘了这些!” 第二百八十八章 爱而不能 2 司战:“那住在浩澜山时呢?” 清青:“没有!” 司战:“哼!估计是你爬不上去吧?众生疾苦,神责予度,何余我苦,视而不见?你的苦是什么?生了儿子,养到那么大,连个名分都不给,可笑!明明是个荡f,还想在我这立牌坊!恶心!” 清青:“……” 司战:“真当你自己是个什么宝贝呀?本神若想要女人有的是,何必要你这个生过孩子的破货?送上来,我都嫌你脏!” 听听,司战一向嘴狠,今日也是恶毒到极限了。不带脏字的出口伤人,攻击她最致命的软肋,谁能受得了啊? 清青整个人,犹如被一盆粪水兜头浇下,火冒三丈,更多的是羞愤和失望。 一时间无地自容,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阴湿黑暗的囚牢,鸦雀无声。 愤怒的感觉是脑子“嗡嗡”的,四肢麻痹。缓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手脚的知觉。 如死人般冷了心,清青毫不犹豫的翻身下榻。 此刻若不是地宫封锁,她会头都不回的直接出塔离去。 …… 之后几个月,幽囚地宫是绝寂般安静。 谁能相信在这片黑漆麻乌中还有两个活人?仿佛两个死气沉沉的聋子、哑巴、睁眼瞎。 终于,到了春分这天,隐隐有一些脚步声靠近,然后四名天兵提灯的站立门侧。 每年两次,春分和秋分时,幽囚塔会打开,会有人来探视或是天兵进来巡查 上次来时,地宫里还有点光亮,怎么这回死黑一片?谁能看清啊? 依礼询问:“上神,您有什么吩咐吗?我等马上去办!” “让她滚出去!” “呃……” 天兵错愕后,又很为难。九重天上,谁不知道清青仙子在幽囚塔前大闹,然后请旨入塔侍奉战神。这才1年,她就惹恼战神了? 赦放她出去,是需要天帝意旨的。天兵不敢违逆战神,正在琢磨着措辞,或者去询问一下天帝? 正在这时,墙边的清青愤然起身,冷着脸怒气冲冲的向外走。 两个天兵紧随其后欲加阻拦,几人在外面低声交涉一阵后,再没了动静。 司战没了法力,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他知道清青走了。 片刻后,几名天兵也告退,只余留他一人独在黑暗中。 她来一遭又走了,空余这幽囚地宫比以前更加的阴寒、寥落。以前他想尽办法的把她禁锢在身边,怕她逃,怕她走。可是这一次他却想尽办法的将她赶走,还给她自由和光明。 . 黯然神伤…… 可是出乎意料,才“伤”了两个时辰,外面就又传来脚步声。 司战的心忽然剧烈地收缩,不停的发颤,他在期盼什么?明知道肯定是天兵又回来传消息,自己根本是白日梦吧! 这一瞬间他竟然冒出个念头,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是清青回来就好了,如果清青还能再回来,他一定不会赶她走,他要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爱她,好好哄她,好好珍惜每时每刻拥有的时光。 有了这种念头,所以他准备好了悲伤,准备好了失落,准备好了自恨自悔,甚至有些渴望快点结束煎熬的生命。 眼睁睁的看着门口。 门边先进来的是一道光束,光亮越来越强,直到一个明亮的人影踏入门内。 司战用力的眨一下眼睛,又迫不及待的睁开,胸内翻江倒海,又兴奋又恐惧,真怕是自己的幻觉。 清青站在那里,左右肩上都挎着沉重的收坤袋,两只手中又串连提着满满数十盏天灯。 此处咒压甚强,她不堪重负累得气喘吁吁。进门后轻轻的将天灯放在地上,又解脱两肩上的收坤袋。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累到不行,倚着石壁坐在地上,反复深呼吸,仍觉憋闷喘不上气。眼睛转向他黑暗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收回来,沉默的低着头休息一会儿。 清青回来,以为会听到暴跳如雷的怒吼,或是恶毒至极的辱骂,但是都没有,出奇的安静。 若是在当日,盛怒之下她会一走了之,管他死活呢! 但是,这些日子冷静下来,心里明镜似的,她根本走不了,也别无选择。自己答应了天帝做这场交易,就不能半途而废,天帝决不允准。 再说了,就算这些都不阻挠,她真能对他见死不救吗? 鸩情锁是他唯一的生机,必须竭尽全力。她就咬牙忍着,不管真情、假意,哪怕是演戏,她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没脸没皮没尊严,用尽一切办法,熬到最后一刻,完成使命! . 清青提着天灯,一盏一盏的沿着石壁间隔摆放。 一共是九十九盏。 莹火光芒,虽然微弱,却已将整个地宫隐约照亮了。 清青走到水潭边浣净手和脸,对水而照,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从收坤袋中拿出一个食盒,微微的深呼吸一下,硬着头皮走向司战的卧榻。 “这是洙檀给你准备的,我没打开碰过。” 清青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心理防线崩得紧紧的,但是没有预期的噩耗,他没让她滚,也没将食盒打翻。 “这里阴湿不能晾洗衣衫,所以我回司战宫多拿了些被褥和衣衫。又去药王府等他给你配止疼的药,所以回来的有些迟了。” 清青垂着头站在榻前,双手紧张地绞捏着衣襟,明显的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知道你讨厌我,以后除了擦药我不靠近你,也不发出声音……你不是说我是狗吗?那你何必跟一条狗计较呢?” 卑微到骨子里的讨好,闻之心酸。 司战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跟他横眉冷对,成日较劲的清青吗? 进入幽囚地宫一年多,他有意无意的伤害了她。可她却这般执着的义无反顾,流血伤痛,她自己舔舐伤口,侮辱谩骂,她都不计较。 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可是却在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卑微到极限只为讨好他,哄他高兴。 她越是这般,他的心里就越难受,越不忍…… 想到将来,他就是绝望…… 第二百八十九 心魔发作,重创清青 1 清青去而复返。 刚才,灯还没有点亮时,没人能看见司战在黑暗中是多么的开心、兴奋、情绪激动到无法克制。 如果那一刻清青能走近些,哪怕是跨入咒阵一步,他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揉进骨头里。 但是偏偏这一次,她没有靠近他,某些情绪稍纵即逝,片刻后他就冷静下来,心里的想法也悄无声息的再改变。 司战的眼底波颤复杂,潋滟着说不清是郁伤、欣喜、还是什么别的愁绪。 她站在近前,有几次司战的手不自觉的抖动,想要抱住她,但又纠结,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无奈的闭上眼睛。 清青偷撇几眼,看到司战的怪异表情,他好像很烦恼。 也是,待在这种鬼地方,谁能不烦恼都怪了。 总归他没再大吼大叫的发火,就不错。 清青松了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清青被他骂怕了,惶惶不敢轻举妄动,嗫嚅着从怀中拿出一盒药膏。 “先上点药,好吗?” “嗯” 这一次,他答应了。 清青被突如其来的“恩典”,弄的有些受宠若惊,忽又想起什么跑到门边,在乾坤袋中一阵手忙脚乱的翻找,然后出一套干净衣衫和一床厚软的被褥。 清青坐在榻边,看着那熟悉的胸膛上洞穿的十六个窟窿,新的血渍伴着旧的伤痂,血烂红肿。 咒枷钉埋入骨肉,变成一个个黑漆渗血的窟窿。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让她不忍直视,看一眼就红了眼眶。 颤抖的指尖蘸取一点药膏,用世上最轻柔的方式擦抹在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处。 清青不敢哭泣,怕触及他的禁忌,惹他动怒。可还是有不听话的泪水滑落脸颊,赶紧擦掉,慌张的解释:“我不是怜悯你,我……我只是不忍心……” 轻轻的上药,轻轻的吹一吹,哪怕能缓解一丝一毫的疼痛也好。 . 清青与司战从人间纠缠到天界,认识一千多年,又在幽囚塔中,日夜相对一年多。 如果说这世间最了解司战的人,除了能洞察人心的天帝外,就属清青了。 虽然这段日子,司战一反常态,极尽无理无情,也不跟她说话。但是清青能感觉到司战心里的焦燥、忧郁,甚至是脆弱。他在至高之处霸道惯了,如今跌落尘埃,什么都没有,就只剩最后的尊严,所以别人的怜悯,如同一种侮辱。 这些情绪,清青都能想象到,也都能理解他。 清青的脾气也不算好,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和司战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于他的臭脾气和他折辱人的方式,清青也算习惯了,能承受住。 . 一个破歪歪的绣架摆在清青的榻边,那里的天灯最密集,所以照明最亮。 清青偶尔绣些东西打发时间,不过不再是绣狻猊。 往日暗沉严肃的黑袍,被她摆在绣架上,一针一线地绣上各式花案,用的都是红线。让这些喜气洋洋的花案,给万年不变的黑袍和死寂的幽囚地宫带来几份鲜活气。 其实这个绣架本来是更大更好的,但被司战有一次心魔发作时给打坏了。 清青把它拖到结界外修补一番,勉强还能支起来,挂住一件衣衫。 这半年里,他的心魔又发作过三次。 清青躲在角落里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又是惊惧,又是疼惜。 那时的司战就如同被恶魔附体,眼中只有嗜血,周围的人定是活不成的。 然而,地宫里只有清青,又躲得远远的,心魔就表现出一种被压制着无处发泄的狂躁。赤红着双眸,想要冲破结界。 与此同时,司战身上的咒枷钉也会拼命发作,咒压会伤的他体无完肤,伤口崩裂,鲜血汩汩流下。 他会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震得整个地宫轰鸣不绝,共鸣着其他层的妖魔鬼怪齐声恫嚎,仿佛冲破地宫结界,指日可待…… 难怪天界忌惮他,难怪要将这些咒枷钉入他的身体,若不如此,单凭结界,恐怕还真困不住他。 . 三年了,逆伦的心魔也无时无刻不在他心中滋长壮大。 刚开始的发作只是转瞬即逝,仿佛一眨眼,但后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最近这心魔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绪和意识,学会了耍诈,这让清青吃了大亏。 今日,他闹腾的格外厉害,床上的锦被枕头都被他撕了个粉碎,还好那床是石头的,不然也得被他砸个稀烂。 清青抱着膝盖蜷缩在自己的榻上,看着他嗜血狂骇的模样。 唉,以前总骂他是疯子,没想到现在看到的才是他发疯的模样。 如一只喋血的恶狼,阴森森的死盯着清青,追到结界边缘,却无法再踏出一步。身上的咒枷之痛让他越发的狂躁,嘶嚎着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似乎想要将咒枷钉拔出,可是任他如何挠抓抠扯都无济于事,只留下更多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清青低头捂住眼睛不敢看,泪水从指缝里涌出。 天啊!今日为何发作的时间这样久?清青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如果鸩情锁不能救他,还不如干脆快点杀了他。 他是上神,是高高在上的天界战神,如今沦落到这般,是折磨,是侮辱,是最毒的酷刑。 . 终于,骇人的嚎叫渐渐止息,他低头怔怔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咒枷钉,脸上狰狞的神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痛楚。 往日这时便是他心魔已消,清青赶紧到门边翻找,拿着一套干净衣衫和止血药过来,想服侍他脱下血染的衣袍。 手刚触碰到他的衣襟,谁知司战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接着就狰狞毕露。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清青的脖颈被抓伤了。 感觉不对,就急速遁逃,但司战怎能容她逃脱,五指如钩掐断她的脖子。 清青回肘猛撞他胸口咒枷处,一瞬的剧痛让司战松了手。 他们都在结界边缘,清青只要一步就可以跨出结界外,但是不易啊!司战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一步! 这一步,难如登天! 第二百九十章 心魔发作,重创清青 2 转瞬间,司战手掌如刃,一击打在清青的腰肋侧,如刀穿透,血花四溅。 “啊……” 肋腹重创,一尺长的伤口,鲜血喷溅而出。 清青倒在结界外,打着滚儿的疼,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抽搐,连惨叫和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衣衫、地面一滩血红,骇人刺目。 肋腹伤口的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涌,清青蜷缩着,嘤嘤的颤抖着。她的手边正好是绣架,衣衫和针线都挂在那。 一只带血的手抬起,艰难地去够那垂下的针线…… 终于一根红针线被扯了下来。 耳边有人在呼唤:“清青……清青……” 但是清青耳边轰鸣,头脑晕眩,她仅剩的一丝力气就是求生的本能。所以她抓着那根红针线,低头看着自己腰腹上的血红一片,痛到麻木,眼前发昏,分不清哪是伤口。 可怜的清青啊!绣了一千多年,没想到此刻的一针一线是要缝合自己腹部的伤口,这份凄惨,惨不忍睹…… 她整个人在控制不住的抽搐,哆嗦的手连针都拿不住,痛成一片,冷汗涔涔的咬着牙…… 她定是铁作的女人,才能刚强到这种程度…… “清青!清青!清青……” 清青在晕厥前,又听到了那种可怕的嘶吼,不过这次是在一声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司战在喊她,充满了焦急、关切、痛楚,一声声的呼喊近乎于哀嚎。 终于,她动了动,慢慢转过头。 司战的身影站在结界边缘不停晃动,那么模糊,清青看不清他的脸。 “司战……” 一只苍白的手,染着血红,带着爱的执念,伸向结界边缘。 “你抱抱我……好不好?司战……” 清青的眼前是晕眩的,模糊的,所以她看不到司战惊慌失措、痛不欲生的表情。 这一刻,司战跪伏在结界边缘,可是他碰不到清青的手。 “清青,你过来,我抱你,我哄你,你要怎样都行!” 清青纤弱的身子挣扎着动了动,痛得昏天暗地,按压着伤口。急促的吸气后,却还是挣扎着翻了过去。 她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滩血红,直到她只手触碰到司战的手。 “清青,对不起……对不起……” 司战把晕厥的清青抱在怀里,哀痛之情溢于言表。 他好疼,疼的快要死了,就是再给他十六根咒枷钉,也不及此刻的疼。 怀中的人,白皙的侧颜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扎在他心上,洞穿他的命。 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唇辦一遍一遍的吻过她的额头、脸颊…… 在司战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这般无助、无奈、自怜、自责的感觉。 这一刻,他体验到了弱者的可悲。此刻的自己,弱如蝼蚁,一丝丝的法力都没有,只能这样抱着她,毫无意义的轻抚。自己做下的罪恶,却无力弥补命,缓解不了她一丝一毫的疼痛。 这么重的伤,没有一点仙法镇痛,就凭一副仙身这么挺着、熬着…… 清青高烧昏迷了十七日,司战就抱了她整整十七日…… . 当清青醒来的时候,躺在冰凉的石地上,就是之前她倒下的位置。 衣衫、血渍、伤口都没有处理过,说明司战不管她的死活…… 那么昏迷中呼唤她,抱紧她的人谁呀? 是梦吗? 清青艰难的支撑着爬起来,感觉到剧痛,脸颊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 她本能的摸了一下,从耳朵到颈边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太深,是会留疤的。 她转头望向司战那边。 昏暗中,他盘溪坐在那里一动没动,沉冷的黑眸望过来,神态中没有丝毫的关心,就像在冷冰冰的看戏一样。 清青也没说什么,按压住腹部的伤口,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乾坤袋里有药,她在翻找。 几个药瓶,几种伤药都倒出来。她的手因疼痛而哆哆嗦嗦,控制不住的把几颗药丸掉到地上。她也顾不得,疼的受不了,先把手中的药丸都吞下去。 灯光太暗,药丸掉到地上就看不见了。清青只能用手摸,跪在地上来回的摸,找到三粒,都捡起来又放到了嘴里。 疼的冷汗岑岑,她稍缓了一口气,视线又一次看向司战。 他那边光线更暗,模模糊糊就是一个黑影。 即使看不清,也能想象到他身上的伤。心魔发作,想要脱离咒阵,就会不停的挣扎,牵动身上的咒枷钉,必然会伤势流血。 清青找到伤药瓶,走向司战,去给他上药。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仿佛带着厉冰寒霜,字字都想扎伤人。 “秋分日,你就滚出去,再不许回来!” “为何?” “本神从不孤独,无需陪伴!看见你就碍眼,惹得心烦!” 寂静的囚牢中,就听到他无情无义的话语。 声音不大,伤害性极强。 “你法力低微,又蠢笨的要命,受了伤活该!……看我干什么?以为我会心疼你?” “司战,你……” “我平生最恨别人对我不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所犯过错,无可饶恕!这世上我最厌烦的人就是你,怎会需要你在这里陪伴!若依着我的脾气就该掐断你脖子,只是想到水神碰过你,我就觉得恶心!” 这话说的怼死人,噎死人! 清青哑然站在原地,四肢僵硬。 这种恶言重伤的话语,如果以前听到,清青肯定火冒三丈。但是今天听了,也没有很生气。 腹部伤口重创,疼痛的太剧烈了,占去了她大部分的感觉。 清青没有力气吵架,没有力气跟他对骂。 她手中还握着药瓶,视线从司战的脸上转到他胸前的伤情。 她拔开瓶口,散出些药粉,要给他上药。 “啪”司战挥起一巴掌,将她手中的药瓶打飞了,连带她虚弱的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干嘛呀?” 几乎是带着哭腔,她恼火了,质问他。 “伤口都崩裂了,我想帮你上点药,你干嘛又发脾气?” “我不需要!我看到你就恶心,还要说几遍,让你滚远点!!” 这一次,清青没有停留,转身就离开。 第二百九十一章 情侣冷战,如何破? 这一次,清青的伤势很重。 皮外伤,虽然不会死,但是没有医生治疗,没有仙法镇痛,谁能受得了啊? 清青倒在榻上,就晕厥了,像陷入了一种痛苦的漩涡,她无力挣扎,就放任自己在漩涡中坠落。 昏迷了,二十几天。 慢慢的煎熬,慢慢的疗伤修复。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依旧是幽囚塔、黑暗、死寂…… 这俩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全程无交流。 清青堵着气,没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伤口逐渐愈合,不那么痛了,清青去水潭边擦洗一下,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仰躺着休息,继续郁闷,不想搭理他。 . 换位思考一下,清青很不容易。 首先是生存环境,住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重重镇压,浑身难受。 而且她还要面对一个心魔发作的“疯子”,随时随地就会攻击她。不是打伤她,就是劈头盖脸的把她臭骂一顿。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谁能受得了啊??? 清青身上背着艰巨的任务,司战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中,压力山大! 她非常非常焦虑,无处倾诉,心理疲惫。 . 一连几天,清青望着棚顶,选择躺平…… 寂静中,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你过来!” 嗯?清青转头去看,他又说了一遍,故意的放柔了语气,显得有些诡异。 “你过来……” 清青坐了起来,但没过去。 司战一连召唤几遍,清青犹豫的站起,但仍然没走进结界圈。 突然! 一道黑影向她扑过来! 他浑身都是咒枷钉,仍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和速度。瞬间就到眼前,凶狠的样子,抓向清青的脖子。 一道光芒,无形的结界将他反弹,咒阵轰鸣巨响,像铺天盖地的渔网压制他。 还有他身上的咒枷钉,疯狂滋长,就像贯穿的利刃。 轰鸣声…… 嘶吼声…… 痛苦声…… 清青吓得后退,紧紧贴在石壁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魔发作,谁也不认识,被邪念控制,对一切都只有弑杀和屠戮。 清青若是往前走一步,被他逮着,立刻就会被撕碎。 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嘶吼,震的四壁回响! 他被拦阻在结界圈里,如困兽嘶吼,狰狞残痛。 一次次的向着清青扑过来,一次次的被结界反弹,他就在她眼前,离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清青惊恐的退无可退,紧贴在石壁上,浑身都在颤抖…… 她看到了司战的眼眸变成红瞳,他拼命的想挣脱束缚,想要把咒枷钉取出来。 他撕碎了身上的衣衫,抓伤了自己的血肉,无限的痛苦…… 拇指粗的咒枷钉,16根钉在他的身体里。 天啊! 血肉之躯,这样折磨,还不如让他去死呢! . 刚开始的时候,清青是惊恐的看着,后来她捂住自己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地牢里,回荡着他的嘶吼声和她的哭声…… 好漫长,好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他的心魔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以前发作时,只是短暂的一瞬,或是挣扎一阵。可是这次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停止,倒在地上,就像死了一样。 司战的脸色苍白苍白的,身上的金光一点都没有了,神印也没有了。 每一次心魔发作都折磨透了他,熬尽了他。 …… 当司战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身下重新铺好了软软的被褥,咒枷伤口已上过药,手上和身上的很多血渍,都被擦拭干净了。 一套新的内袍,放在枕边。 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看向清青…… 她坐在地铺上,盘膝打坐。 她很安全,穿着洁净的衣服,她没有受伤。 太好了,司战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很怕,害怕自己被心魔控制的时候,失手再打伤她。 唉…… 但是无法避免,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们在同一个活动范围内,他又随时随地会发疯,难免会误伤,这是必然的! 他无数次的担忧过,真怕自己有一天睁开眼睛,发现清青的尸体倒在血泊里,被撕卸的七零八碎。 . 幽囚地牢里面,光线昏暗、结界憋闷、折磨难受。就像两个人的心情和状态,也是如此难受。近 在眼前,又有隔膜,谁也不跟谁说话。 憋着,真tmd的古怪! 过了一段日子后,清青的伤完全愈合。 她在门口,翻找乾坤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一下,看看缺什么,等到秋分那天,她可以出去一趟。 小小的乾坤袋,里面容量大,装了很多东西。 清青翻啊翻,掏啊掏…… 忙活了好半天,整理一遍,还意外的发现了一包吃的。 打开看看,是蜜饯和花生。 拿个盘子,抓了一把花生,端过去放他旁边。 转身的功夫,“哗啦”一声,盘子就给打到地下去了。 意料之中,清青根本没生气,捡起盘子,蹲在地上摸,把花生一颗一颗的捡起来。 “一猜你就这样,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清青慢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地盘,翘着二郎腿,剥花生壳,嘎嘣嘎嘣的吃的香…… 还故意的吧唧嘴,故意气他:“嗯!真好吃啊……” 寂静中,就听到她嘎嘣嘎嘣的,像小耗子似的嗑瓜子。 司战冷冷的盯着她,清青毫不在意,就一副女无赖,气死你的样子。 . 幽囚塔的日子很漫长,不分昼夜的黑暗中,两个人无事可做,大眼瞪小眼,小眼干瞪眼。 司战一直是盘溪打坐,基本一动不动。 清青是“多动症患者”,一刻也闲不住,踢踢腿,抻抻腰,溜达来,溜达去。 有时候,把天灯的位置换一换。 有时候,去乾坤袋里翻一翻。 每天去水里沐浴,梳妆打扮,穿的漂漂亮亮的,还挺美呢~~ 婀娜的腰肢,扭来扭去~~ 战神无数次的闭上眼睛,不想看她。可是又无数次的睁开眼睛,偷看她…… 每当她睡着的时候,他会悄悄的走到结界边,站在距离最近的地方,良久的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喜爱和留恋…… 第二百九十二章 破解隔阂,袒露真心 1 类似冷战,别别扭扭的相处模式,到了秋分。 每年两次,春分一次,秋分一次,幽囚塔的门会打开。 一层一层,一共十二道结界之门。 一层层的走出去,束缚感逐渐减轻。 当清青重见阳光时,哎呀!那一瞬间的感觉…… 就像踩扁了的身子,得到释放。 就像是心肺衰退的病人,又能重新呼吸,重新有了心跳。 耀眼的阳光,晃得清青睁不开眼。她抬手遮着眼睛,扬起脸深呼吸几次…… “清青仙子……”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在等她。 清青闻声而望,是洙檀和另外两个男神仙,还有高大的狻猊。 “猊猊,你也来了!” 清青跑过去,和狻猊欢快的蹭到一起。 洙檀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清青的脖颈上,那一道伤疤太明显了,即使愈合,看着也触目惊心。 长长的一道伤疤,从耳后延伸到脖颈,伤疤向内凹陷,可见伤口极深,如果躲避的再慢些,耳朵都可能给撕下来。 “清青仙子,你怎么样?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已经好了,没事。” 如今她们说话和谐多了,洙檀的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 她拎着个乾坤袋,“清青仙子,你看看这些东西,还缺什么?我马上再去拿。” 清青答应一声,就蹲在地上翻看,里面都是洙檀准备的各种吃食和衣物。 “我还要天灯,越多越好!他心魔发作时,眼瞳会变成红色。如果光线能亮一些,我就可以及时发现,避免被他打伤。对了,还要伤药,止痛的、止血的,多拿一些来。他心魔发作越来越频繁,身上咒枷的伤口,一直渗血,痛也会痛死的。” 清青还要了厚被褥子、软垫、药布…… 她虽没有描述地牢里的样子,但洙檀已经能想象到了。她点头,都记下了,立刻回去置办。 旁边还有两个男神仙,清青认识,他们是天帝身边的亲随。 “仙子,战神近况如何?我们没贸然进去看,怕他向天帝请旨将你撵出去。如果那样,我们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就先等在这,问问你。” 清青不由的叹了口气,皱眉忧愁:“这半年,他的心魔一共发作过4次……” 清青如实汇报,发作几次,每次多长时间,状态如何如何…… 心魔越来越严重,这是必然的! 现在的重点,是鸩情锁进展的如何? 清青愁的摇摇头,“他很排斥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封闭感情。特别是前几天,他误伤了我,就显得格外暴躁,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怒斥我……” 如实回禀,情况都阐述完了。 . 清青和狻猊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洙檀取东西回来。 这时,有一批一批的天兵进入幽囚塔内,巡视结界,这个很正常,清青并没有在意。 直到她看见两个天兵领着一个女人进入幽囚塔,清青觉得不对劲。 特别是那两个天兵都向清青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像某种心理暗示。 那女子很美艳,通过气泽判断,应该是妖族。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起来的时候扭飘飘的,怎么看也不像重刑犯啊!进幽囚塔做什么? 咦?清青疑惑…… 紧接着眉头蹙起,猜想到了什么。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匆匆跟狻猊告别:“猊猊,你乖啊,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清青就回返幽囚塔。 一层一层,在半路上遇到了刚才那两个天兵。 清青询问,一连问几遍,天兵支支吾吾,说是战神传唤去的。 . 清青的脚步很急,在黑暗中,回到幽囚塔最底层。 她已经猜到了某种情况,但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石床上一对男女…… 具体进行到哪一步,光线很暗,清青看不清,也不想看。 第一本能反应,简单粗暴! 能动手,就不动口! 冲过去,薅住女妖的头发,就把她往床下拽。 “啊!” 女妖不明所以,一边挣扎一边挽住司战,娇呼连连…… 司战把女妖护在怀里,斥责清青:“滚出去!” 说啥也没用,清青不听,疯了一般,撒起泼来非常可怕! 两个女人在厮打,三个人都在床上,场面一度混乱! 没眼看! 司战并不想打伤清青,一直用语言在恐吓:“滚!我让你滚出去!” 但是清青充耳不闻,怒红眼眶,气得呼哧呼哧的,两个女人抓扯、互殴、从床上滚摔到地上…… 女妖刚开始的时候,娇滴滴的惊恐。后来,逐渐反应过来,看到战神护着自己,她就敢出黑手了,一招致狠,极其凶残。 她的手掌幻化成利爪,击向清青的致命要害…… “啪”一巴掌,狠狠的将清青打了一个跟头,力量之大,让她摔飞到门口那边。 女妖的嘴角挂着冷笑,将黑色的厉爪变回了纤纤玉手的模样,搂住司战的脖子。 司战没有再看清青一眼,将女妖压在身下,“上神,上神……” 娇滴滴的呼唤,司战眼神发直都听不到,他只是听到了清青哭着跑出去的声音…… . 日落时,幽囚塔的通行结界,层层关闭,层层封死。 地牢里,只剩他一个人。 司战坐在石床上,“享受”着他自己创造的结果。 看起来,他很平静,面无表情。 只是眼睛总看着对面的地铺。 良久良久,眼珠都不动,只看着那里。 墙边,铺着一床粉色绣锦的褥子,枕头和被子都叠的整齐。 往常,清青总是倚坐在那里,脑中依稀浮现她的身影…… 水潭边,有清青常用梳子,留在那里。 司战拿着,在手中轻轻的摩挲,银色的小发梳,曾经抚过她的每一根发丝,留恋她的气泽。 司战在水潭边静立了良久,然后茫然的转身,慢慢走回自己的石床。 前方,暗乎乎的地面上,有一方丝帕,肯定是清青掉落的。司战突然看见,像看见什么宝贝似的,赶紧捡起来,拂掉上面的灰尘。 左手握着个发梳,右手拿着个手帕,痴痴的低头看,那副样子就像丢了魂…… 第二百九十三章 破解隔阂,袒露真心 2 终于看够了,司战把发梳包进手帕里,放在枕头下面。 可是不一会儿,他又把枕头掀起,把“宝贝”拿出来,又看啊看…… 看够了,又放在枕头下面。不一会儿,又拿出来看…… 如此反复,片刻工夫,他就重复这个动作十几次。 不声不响,却相思入骨! 此刻,他脑海中的全部是清青。 全部的全部,都是清青! 他把她气跑了,打跑了,是不忍心让她在这里受罪、受伤。 清青那样爱热闹、爱贪玩的性格,不喜欢被囚禁。以前每次都要逃跑,现在他放她自由,希望她开开心心,常有笑容…… . 司战落寞低着头,看手中的东西…… 突然! 他转头向门边,非常惊讶! 因为,他看到清青走了进来。 司战浑身有16根咒枷钉,束缚着他的法力,所以他感知力很低。 清青在封禁之前,早就回来了,只是坐在门外没进来。 . 清青的小脸,像刚出锅的包子,气鼓鼓的!堵着气、撅着嘴,走到他面前。 司战懵了,惊愣的,视线盯着她…… 此刻,他的心情复杂极了,又高兴、又烦恼、又无奈、又忧虑…… 他本能的将手帕藏在身后,希望清青没看到。 清青明显哭的厉害,眼睛很红,像两个水泡桃。一侧脸颊肿着,还有个大巴掌印。 司战的手心热辣辣的,想起自己打她那一巴掌,心疼,也心虚。不知该怎么办,撇开脸,逃避视线。 “对不起……” 闻言,司战抬眸,看到她哭红的小鼻子抽了抽,明明很委屈,还在跟他道歉:“你喜欢那个女妖,等到春分的时候,我去帮你找来。我会乖乖走开些,再不会惹你生气了。” “……” “但我不会离开这!我就是专门来陪你的,不论你烦我也罢、恨我也罢,也没办法!我的使命不会离开,因为我就是为你而生!” 一字一句,疼的钻进司战心里,苦涩的滋味。 听到最后这句话,他不解其意,眼中疑惑? “司战,这么久了,我陪你在地牢一年多,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我根本不是清青,我只是她的一脉地魂,放进了你用神木塑的仙身里。” 什么? 这个说法,让他非常吃惊。 司战不由的站起来,仔仔细细,上下打量面前的清青。 这一年,她时常在水潭沐浴,但司战并没有发现异常。 当初塑造“假清青”的时候,就是一模一样,难辨真假。 自从她出现在幽囚塔,司战一直以为她是“真清青”。 怎么会是一脉地魂? 只有上神级才能分裂自己的三魂七魄?清青根本不可能做到! “四十八道天雷,裂开魂魄,才有了我……她让我来照顾你、陪伴你,我就是为你而生!” 司战的震惊,无以言表,几乎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 清青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的位置,指给他看。 “她挖了心,那样的重创伤口,能没有疤痕吗?可是你看,我心口的位置一点疤痕都没有!” 对呀!这一年多,两个人基本是冷战状态,而且地牢光线暗,司战真的没注意到。 清青堵着气似的,心口金亮,唤出自己的金丹,拿出来递到司战眼前。 “你不信,就看看清楚!鬼化仙的金丹和裂天神木的金丹肯定有区别吧,你看!” 她的金丹散发着莹白的仙光,丝毫没有鬼气。 金丹离开身体,清青立刻仙身不稳,气泽急剧溃散。幽囚塔内,对所有仙术的压制摧残,她这样拿出金丹很容易受内伤。 司战惊呼:“快!快放回去!” 他急了,握住她的手将金丹放回身体。 清青抚着心口,气息虚弱,但态度很强硬、很无赖:“以后,你不要说让我滚之类的,说了也没用,我不滚!!” 说完,清青转身要回自己的地铺。 . 司战心中感动的仿佛千斤重,至情珍宝,一时间哑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无声中,他红了眼眶拉住她,动作小心翼翼的轻柔。 清青甩脱,像堵气的小娇妻,眼睛哭的肿肿,脸颊泪痕未干,一半脸上有个严重的巴掌印。 司战心疼化了,默默无言,抬手轻抚红肿的面颊。 清青转头躲开,浓浓的鼻音,“不要你碰,你打我好疼!” “对不起……” 司战嗓音黯哑极了,只能低声说出这三个字,包含太多的心酸、心痛、心碎…… 他爱她,可是能给她什么呢? 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让她一起受苦受难。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神,他的骨子里是骄傲的,他习惯了主宰、习惯了给予,而不是怜悯和连累。 这份爱,让他幸福,也让他沉重。 “才不要原谅你!你心魔发作时,打伤我,我都没有生你的气。可是你今天又打我……” “你打回来,清青,你千倍万倍的打回来!” “呜呜,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不是不是!清青……” 她不听解释,开始扣罪名:“你有了新欢,为了讨好她,所以你就打我!” 司战:“不是!我,我,我不是……” 终于,想起来重点问题了。 “清青,我没碰她!” “谁信呢?” “真的真的!清青,我连衣服都没脱,我只是做假象,想让你走。幽囚塔的苦楚,我不忍让你遭罪!我更怕自己心魔发作伤了你……” “我才不信!你刚才还拿着她的手帕在看,肯定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啊?什么?” 司战懵逼,转回身拿出手帕,“这……这不是你的吗?” 清青傲娇的大声说:“你从哪看出来这是我的手帕?上面绣了一朵破梅花,这绣工是我的手艺吗?” 哎呀,司战低头仔细一看,刚才没有注意,这手帕上的刺绣技艺确实不精良。 “啊?这……这,我刚才没看到。” “再说了,你闻一闻!那么大的一股狐妖的骚味,你闻不着吗?” 啥?司战很有探索精神,当真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瞬间就将手帕甩扔了,恨不得赶紧去水潭边洗洗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冰释前嫌 这手帕,确实是狐妖的,刚才她跟清青在撕扯的过程中,掉落地上的,因为光线暗,谁都没注意。 被司战捡起来,爱若珍宝。 这么呛鼻子的味,刚才他怎么没闻到?眼睛和鼻子都不好使了? 唉,因为他丢了魂,失魂落魄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心心念念都是清青,看到手帕就以为是清青的。 一个乌龙,解释不清了。 嗨,其实不用解释,清青心里都明白。 刚才,她挨了一巴掌,气呼呼跑出去。 去哪?该怎么办呢? 她是一缕地魂,她的存在,听命于清青主魂的领导。 清青命令她在幽囚塔陪伴司战,并完成“鸩情锁之毒”的任务。 她现在这样跑出来,就类似一种叛逃、抗旨、违逆…… 地魂站在幽囚塔外,纠结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 以前,清青不懂大神仙是如何分裂三魂七魄的? 现在,清青明白了。 这一缕地魂分裂出来,她的性格基本传承于主人,但又相对独立思考。 所以地魂委屈呀,纠结呀,烦躁呀,站在幽囚塔外,哭了一场…… 不一会儿,那个女妖也出来了。 这么快?不至于吧! 驻守的天兵把她押送出来,那女妖的两只手都被折断了,疼的呲牙咧嘴。她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清青,二人一对视,那种表情,那种眼神,清青一下子就明白了。 面对感情,有的时候女人很笨,有的时候女人很敏锐。 为什么司战要撵她滚? 为什么司战要弄一场戏? 清青就明白了。 但这一巴掌不能白挨,总归有气,要好好治他! . 此刻,得理不饶人,清青捡起手帕,塞到司战的枕头下面。 “别扔呀!你们的定情信物得好好保存,夜夜搂着!对了,她叫什么名字,等到春分的时候,我去帮你把她找来!或者你们约好了吧,下次春分她会自己来吧?” “不是,我以为是你的帕子。” “我才不信!我亲眼所见,你抱着她,你喜欢她……呜呜~~” 擦眼抹泪,嘤嘤啜泣,女人啊,看家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 司战给她擦眼泪,被她躲开。 司战要抱抱她,就被推开。 司战彻底跌下神坛,被小女人治的没法,低声下气的哄着解释:“清青,真的不是那样!我只爱你,就是因为爱你,才不忍让你在这里受苦,我的心魔只会越来越严重,时常发作,你总会有危险!我想让你走,才做了一场戏。” “做了一场床戏!” “没有没有!假的!” “谁知道,反正我就看到你抱她,你摸她,然后……” “没有然后了!清青,真没发生那事!” “但是,在我心里已经发生过了!我就当发生过了!” 什么? 女人,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司战低声解释,从左面挪到右面,发誓保证,说什么都没用。 “清青,你真要命啊……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就给你,好不好?” “生气呢,不理你!” 清青撅着嘴,一副永远都哄不好的样子。 . 之后几天,不论司战说什么,她都不理,脾气闹到底! “清青,乾坤袋里有药膏吧,我给你擦。” “哼!” “你又拿了这么多天灯,摆在水潭一些吧,那边照亮一点。” “哼!” “你喜欢吃花生,我给你剥,我剥好都给你!” “哼!” “清青,你要怎样罚我?你说!你说怎样,我就怎样!” “哼!” “清青,别生气了。” “哼!” . 矛盾闹了一个多月,清青不给他吃的,也不给他换洗衣服,自己在结界圈外,有吃有喝的。 司战一点也不生气,就每天看她吃,嘴角挂着笑容,一种很珍贵的幸福。 . 终于,今天清青消气了。 从乾坤袋中拿了一套新衣服,走过去递给司战。 面对多日的“冷宫待遇”,此刻受宠若惊了,乖乖的“哦”一声,就去水潭边换洗。 水潭不深,刚刚没过腰。 听到身后动静,他转回头,看到…… 一室寂静,除了心跳声,还有她走入水中的声音。 把布巾打湿,轻轻的,一点一点帮他擦身子。 咒枷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永远都不能愈合,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 她眼中有泪,轻轻的啜泣…… 他轻叹一声,把她揽入怀里。 清青一动不敢动,很怕碰到咒枷钉,弄痛了他。 她哭着说:“你知道吗?每一次……每一次!我看到你身上的咒枷,我心里就好疼,而且觉得不公平,你为天界付出那么多,现在却要受这样的苦……” “是我的职责!”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永远陪你!你再也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 “……” “这也是我的职责!幽囚塔孤独,我来陪你!你心魔发作,我守着你!就算有一天,你神魂俱销,我也随你去,化在风中追随你。” “为什么?” 司战心中有疑惑,却一直不敢问。这份幸福太珍贵了,他害怕其中掺杂着什么杂质。不敢问,又不想糊里糊涂的。 纠结到此刻,他终于问出来了。 “为什么?逃了这么多年,只为摆脱我,为什么现在……?怜悯我?施舍我?” 他眼底有些小心翼翼的脆弱,渴望真相,又怕真相让幸福感破碎。 “司战,你知道四十八道天雷有多疼吗?相当于死了四十八次,才能取出自己的一脉地魂来陪你。这是怜悯吗?我从元神里分离,主人把所有对你的感情和回忆都分裂出,附载我身上。所以我的心里全心全意都是你,每时每刻都是你!我不在乎其他人,也不想念其他人。一年多了没见月儿,秋分时出去,我也没去看他,只在外面等洙檀拿东西,然后就着急回来陪你,我心里只有你!” “司战,你说恨我,你说恶心我,可是……哪怕就算讨厌我,每天吵吵闹闹要好过你一个人,不是吗?就让我在这陪你吧?忘记以前我的不好,让那些都过去吧!” 司战摇了摇头,眼中多了一层雾气,化作泪水。 第二百九十五章 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清青问:“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还是不肯信任我?” 司战:“不是……” 清青抱在他怀里,扬起脸来,可怜的娇弱,又那么郑重坚强:“我离开元神的那天,主人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忠诚于你,生死追随你去!” “司战,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不要再怨恨我了,好不好?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相信吗?” “我信了,清青……从你来到幽囚塔,我心里就是欢喜的。哪怕,我是说哪怕!你有什么目的,我也认!你看看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需要的,只要你开口,我就答应!即使你要我的金丹,要我的法力,我也给你!!“ 彼此坦诚心扉,一切隔阂都化解开。 “司战……” 她咬着唇瓣,眼波羞涩的说:“那我现在就要……要你亲亲我!” 司战就笑了,而且笑了好长时间。 清青红着脸,终于绷不住了,尴尬的低下头:“你嘲笑我,笑吧……你知道的,我本来脸皮就厚,不会矜持……” “谁说的?跟我睡了几十年,还矜持什么?” 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高大的身影俯下,轻轻一吻。 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很宠溺,很温柔,抱起清青走向…… 接下来的步骤,也都不太一样,没有直奔主题。 “你……你……你……” 她拦住他不断“开阔进取”的指尖。 “干嘛,这样有些奇怪。” “不怪,适应一下,怕你一会儿痛。” 啊? 惊讶! “你……?你没对我……对这幅身体做过?” 啊哈?真没想到,以前的“假清青”在司战身边很多年,夜夜睡在他旁边,竟然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回坏笑的人换成了清青,一直在抿着嘴,忍俊不禁。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逗的她一阵乱颤。 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阵疼痛过后,就是哭唧唧。 一连两次,第3次的时候,清青就不同意了,好说歹说着让司战在下她在上…… 这一份甜蜜,也是伴随着痛苦。因为他的动作会牵动伤口,咒枷钉边缘一直在渗血。 囚禁的地牢…… 绝望的未来…… 此刻是珍贵的甜蜜,清青不想流露消极情绪,她一直配合,让他尽情,让他高兴。 . 完事后,清青累了,要依偎在他旁边入睡。 但是司战拒绝了,“清青,你听话,回你那边好好睡。” “不嘛~” “清青,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心魔发作,尽量不要与我多靠近。你听话,回地铺去睡,我抱你过去。” 清青低低的“嗯”了一声。 司战把她抱到结界边,放下清青。 她白皙的身体上,有一些痕迹,特别美,今天还特别的缠人,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 “哦,那我离你好远……” “不远,我把被子拿到这边。” 司战把石床上的被褥,挪到结界边。两个人这样躺下就近多了,大约一米距离,却隔着一个结界,隔着一个可怕的心魔。 两个人都躺下,侧头望着彼此。 清青把手伸过去,越过结界想握住他的手。 司战微笑,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指尖在她的掌心摩梭一阵,就松开她,收回了手。 清青撅起嘴,脸颊显得鼓鼓的很可爱。 她的手臂还伸在那里,指尖勾一勾,再勾一勾,意思的还要拉手。 司战望着她,眼中爱意很浓,但是摇了摇头,一直没有再伸出手。 “清青,如果我们拉着手睡觉,万一心魔发作,一瞬间就会把你扯过来,或者掰断你的手臂。” “……” “清青,你知道吗?那次我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知道自己重伤了你……那一刻,我疼的几乎想发疯,我恨我自己!恨不得立刻自毁元神!如果再有一次,清青,我可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活着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那我会自毁元神,来结束这一切……” “不要!千万不要!!我知道了,我记住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再不受伤。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自责!我们都好好的,哪怕保持距离,我们每天能看到彼此,能说说话,就知足了。” 清青心被揪起来,必须郑重防止这些问题,她以后会谨慎的。 清青去乾坤袋里找到一套衣服,自己先穿上。 重点是拿药,两个药瓶。 “我这次让洙檀准备了很多药,这种白色药丸止痛的,每天都要吃。还有这个外伤药……” 她想了想,没过结界,只把药瓶放下。 “司战,你自己上药。” 他点头,拔开瓶口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清青看的不忍,嘴上商量:“嘻嘻,你不让我靠近你,那我们偶尔做一次,让我在上面好不好?” 司战没吭声,男权主义,他习惯了在上面。 清青眼珠一转,打趣道:“咋了,不乐意呀?你今早和那个女妖的时候,也是你在上面?” 战神直接要翻白眼了,这一页揭不过去了是吧? “回答我嘛!不回答,那是我说错了?难道她在上面?” “……” “喂,回答我嘛!我又不会生气,只是想了关心你一下,善意的关心。” 司战装模作样:“一次我在上面,一次她在上面。这个答案,满意了?” “噗嗤”忍不住的哈哈笑,清青笑的打滚…… 司战本就撒谎,看到她这样挠挠头,“你笑什么?” “哈哈……司战,你……哈哈哈……哦,两次是吧!怎么那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完了两次!”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司战的脸黑了。 清青依旧不饶,笑的前仰后合:“难怪,哈哈,难怪她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估计是嫌你技术太差,速度太快!” 清青终于笑够了,转头看向司战,他被欺负的不吭声,脸色是黑红交替。 清青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嘿嘿…… 司战也笑了,宠溺的说:“清青,累了吧,睡吧……” . 唉,这一缕地魂,真不容易! 她在苦与甜之间挣扎…… 在爱与痛之间,坚持下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清河师兄,你穿帮了 话分两头。 另一边,真正的清青在枫叶山,生活一切安好。 母子二人潜心修行,业余时间就是去人间游玩,或是去界川谷闲逛。 表面平静的日子,但是清青的心中还藏着一个疑惑,就是关于“清河师兄”。 “清河”这个名字,是他在人间历劫时的名字。 某一次,清青与霄霑聊天,她就随口一问:“你知道,丘陵山的丘陵仙君吗?” 霄霑摇摇头,“我没听说过,是隐居修行吧?” 清青:“嗯,应是水神部下。” 霄霑又想了想,还是不知道。 他表示疑惑,水神部下?在水族有公职吗? 霄霑的身份就好比“官二代”,天庭职务中和九重天常聚的这些仙官中,他没听说过某位“丘陵仙君”。 碰巧,子岳也在旁边。 他说:“我听说过,是有一位丘陵仙君,和我一样是妖化仙。但没听说他任职于水神部下,他常年隐居很少露面。” 咦,清青略略皱眉,产生疑问:“那……妖化仙能修习水系术法吗?很擅长吗?” 子岳给出的答案是:否定。 . 清青心里“咯噔”一下,深思极恐,产生了浓重的怀疑。 但是,清河师兄教习月儿上课,已有一年多时间。每隔10日来一次,共计次数已有几十次。 如果他有什么恶意,早就应该发作了。 但是并没有,而且他教授月儿时,十分耐心、严谨、每每拷问,是一位好老师。 清青没有马上去揭穿他,保留警惕,不露声色的细细观察他。 这位“清河师兄”的言行举止、语言神态、书写字迹,都非常像一个人,越看越像。 . 嗨!这些神仙啊! 说他们聪明,那是绝顶聪明! 要说他们笨,有的时候也很笨,还没有凡人的花花心眼多。 很快,就被清青察觉到了破绽。 有一次,碧涛来了,遇到了清河师兄。 碧涛装模作样的,过去与他寒暄一番,好像很久没见的样子。 欲盖弥彰,越这样,破绽越大。 试想一下:清河师兄只是玄仙,在天庭也没有官职。 可是碧涛呢?他是水神的得力干将!仙魔战场上回来的功臣!掌管水族职务,不管到哪大嗓门都横着走!趾高气昂! 他怎么可能主动过去,跟某位“无足轻重的散仙”说话? 行,就算他们认识。 可是,看看他们的说话状态。 碧涛说一句,清河答一句,不尴不尬,没话找话,那种状态…… 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非常恰当,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碧涛:“丘陵仙君,少见啊,平时你不都闭关吗?” 清河师兄:“最近出关了。” 碧涛:“教习月儿功课辛苦了,月儿乖不乖?” 清河师兄:“很好” 碧涛:“前几日,我还从你的仙山附近飞过,那里风景不错哈!” 清河师兄:“嗯” 碧涛:“有空到浩澜山来做客,上神总念叨你。” 清河师兄:“好” . 苍天啊!听听这一问一答,漏洞百出。 清青在旁边听着,都替他们尴尬,替碧涛的智商堪忧…… 晕…… 清青已经识破,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既然想隐藏身份教授月儿,她就假装不知道…… . . 二少爷的一缕残魂,开启尘浮盘,回归人界,转世投胎了。 天帝给的旨意,生生世世都是好命格:父母健全、妻善子孝、富贵安泰。 不易了,这是很大的福气。 清青很欣慰,带着月儿去看转世投胎的朋友。 二少爷投生于一个富商之家,是三代单传的大宝贝。 才只有两岁,穿着绣锦的小衣衫,正在院中玩耍。旁边有奴婢伺候着,还有他的母亲在呼唤:“隆儿,慢点,别摔了。” 小男童跑向母亲,咧着小嘴哈哈笑。 母亲把他抱起来,万分疼爱和宠溺…… 这一幕,月儿也拉一拉清青的手。 清青俯身把他也抱起来,在他小脸上亲一口。他们用仙法隐了身形,就站在院中近处看。 两对母子,都幸福的冒泡泡。 这时,家中父亲走出来。 “隆儿,中午这样热,小心晒坏了你和娘亲。” 他从妻子怀中抱过儿子,温柔的对妻子说:“你风寒刚好,小心再中了暑气,快进屋去!”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妻子,恩爱幸福。 清青的视线主要是看二少爷,看他投胎这样好,世世轮回都是好命格,世世都有美满的家庭,她就放心了。 想到二少爷曾经的一生,出生在萧王府也是富贵之家,但处处都有瑕疵,少年丧母,才华横溢却只是一个庶子,一生多波折,寿命又短…… 以后就好了,生生世世都是有福气的人,会娶到贤惠的妻子,拥有幸福的感情。 清青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挂着笑容,缘起缘落都过去了,二少爷这桩心病算是了结了。 . 然而,小月儿的观察点却是在“父亲”身上。 他联想到了水神。 已经快一年了,水神没有来看过他。 月儿嘴上不提,心中对父亲有很深的芥蒂,但其实……哪个孩子不渴望父亲呢? . 今天,“清河师兄”再来上课的时候,进门看到月儿正坐在桌边。 他握着笔发呆,一动不动的想心事。 发现身边人影,才恍然回神。 “师尊,您来了!” 一边说,一边收起了桌上的东西。 “清河师兄”已经看到了,那是水唤滴,月儿刚才眼睛一直看着水唤滴发呆。 今天,"清河师兄“没有直接授课,而是坐下来,跟孩子聊聊天。 “你身上有凡人的气息,跟你娘亲去凡间了?” “嗯,是” “看到什么了?” “呃……没什么。” 小月儿摇摇头不承认,手却不自觉的摸向水唤珠。 小孩子也有心事,别别扭扭的心事,没有跟娘亲说,而是跟这位熟悉的老师说了。 “师尊,你……你有孩子吗?” 清河师兄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仿佛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呃……没有。” 月儿又问:“那如果……如果你突然有了一个儿子,你会喜欢他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千呼万唤,父亲快快登场吧! 听听,小孩就是小孩,问出的这种问题多么幼稚。 但是,清河师兄丝毫没有敷衍,很郑重的点点头,回答:“会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月儿的表情却变的更忧郁了,小声嘟哝:“如果很久不去看他,肯定就是不喜欢了。” 闻言,清河师兄一愣神,突然间明白了,数算日子,是很久时间了。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哎呀,他有些愧疚,马上就说:“月儿,我今天是向你告别的,最后一次给你上课。” “啊?” “水神说,以后他要亲自教授你课业。最近他是公事太忙,鲛人族边界因地域划分发生了纠纷。还有仙魔大战导致的水涝,造成很多灾祸,一连后效都要处理。还有,从魔族抓回的很多俘虏需要审讯。战神卸职后,这些差事都交给水神处理,一连忙到这几日,才刚忙完……” 他在解释,希望孩子不要伤心。 嘿,跟孩子用解释这么详细吗? 明显,露出破绽了! 人家水神忙什么公务,每天做什么事,你咋那么了解呢? 算不算是机密,都被你知道了? 你一个无职位的散仙,连九重天都没资格进去,你咋那么了解天庭的工作量?? 当然,小孩子不会懂这些。 月儿只听到了一个信息:水神要给他上课。 月儿脸上的表情,各种变化:吃惊、高兴、矛盾…… 眨巴着可爱的眼睛,小脑瓜在运转,默默无语,好像很纠结…… 最后,孩子还是很有礼貌的,变成了对老师的不舍和挽留。 “师尊,你再不来给我上课了?” “水神想亲自教你,我就回去修行了。以后,等我再出关了,我会来看你的。” “哦,那我去告诉娘亲一声,师尊今天留下吃饭。” “呃,不用了。” “要的,娘亲说要包饺子,正好你留下吃嘛!” 月儿就跑出去了。 待客之礼,老师最后一天上课,应该请他留下吃饭。 . 枫叶山的居所,两间房。 隔着宽敞的院子,月儿读书是在东边那一间。 清青居住的是在西面这一间。 属于门对门,另外还有一间灶房。 清青听见儿子跑来说:最后一天课了,下次就换成水神来了。 晕,她的嘴角抽了抽,莫名其妙的望望天空。 然后,去忙活做饭,请师兄留下用餐。 清青的心态很佛系,准确的说她是被感情伤透了,麻木了,已经宠辱不惊了。 她现在对水神不抱任何期待,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无所谓…… 他想演戏,她就陪他演戏,也不拆穿他。 不知为啥,他又突然不想演戏了,想变回自己。 行,他随意,清青也不问,就假装不知道。 . 两个时辰后,开饭了。 清青包的饺子,煮好端上桌,还清炒了两个菜。 三个人坐下吃饭。 清青:“师兄,尝一尝,我包饺子不娴熟,手艺一般,别嫌弃哈~~” 清河师兄:“辛苦了” 清青:“不辛苦,你多吃点。” 清青把珍藏的‘世情酒’拿出来了,上次喝了半坛,还剩半坛。 “师兄,这个酒,今天我们把它喝光。唯月师祖一共就给了我一坛,剩这些,今天喝光。” “你喜欢酒,等我回去让仙童给你送一些来。” “不用不用,喜欢也不喝,哪能天天喝的醉醺醺,成什么样子,哈哈……” 清青心中明知道他是水神,面上也配合他扮演清河师兄的身份,闲话家常,偶尔还与他玩笑两句。 . 月儿想起来,之前放在这个桌上的石头不见了。 “娘亲,我的石头呢?” 清青摊开手掌,“在这,我刚才收拾桌子,就帮你收起来了。” 说着,放到他旁边。 水神看一眼,就是一块很普通的小石头。但月儿的样子,好像很重要,很珍贵。 “这是什么?” 月儿漂亮的小脸神采奕奕,一扬下巴,美滋滋的说:“是一个姑娘给我的定情信物!” “……” “昨天,娘亲带我去凡间玩。一群孩子中,她选了我做夫婿,我还和她拜天地、入洞房了呢!” 水神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注视在儿子脸上,唇瓣动了动,无语中,半天没说出啥。 月儿兴致勃勃的想起来,转头对娘亲说:“娘亲,明日再带我去凡间,好不好?我还想去找她玩!” 清青点点头。 水神却不认同,“月儿,要勤加修习,怎可每日贪玩?” “哦” 月儿很乖,就改成:“娘亲,那过些日子再去吧,她或许会长大些,更好看了!” 清青抿嘴笑,面对儿子这方面的认知,认为很正常。异性相吸,他喜欢漂亮的小女孩,很正常啊! 可是,水神坚决反对,态度逐渐严肃,严师、严父。 这方面不可取,水神立刻就教导儿子,纠正错误。 “月儿,不该在无用之事上多费心力,专心修行。我像你这般大时,已可唤动江水,无帆行船。” “哇~~” 月儿投去羡慕的目光,一时好奇的问:“哇,这般厉害,多少岁修成的玄仙?” “六千岁时” “哇!好厉害!” 月儿羡慕的想拍手,可转瞬又停了,眨巴着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可是……?师尊,你说六千岁时修成的玄仙,那你现在多少岁?怎么之前我问你,你说你现在的仙级就是玄仙?” 噗…… 瞧瞧这谎撒的,前言不搭后语,驴唇对不上马嘴! 大哥,你六千岁时,突破玄仙。结果你现在两万岁了,你还是玄仙? 你整日把‘勤勉修行’挂在嘴上,结果你自己就是哐哐打脸,毫无进益。 漏洞百出的谎言,连小孩都能给你识破了。 晕~ 晕~ 晕~ . 水神体验到了,平生从未有过的尴尬。 第1次,感受到了心虚。 好在清青仿佛没听见,一直在研究着手中的酒坛子。 然后,又去灶房拿了酒盏,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水神干咳了一声,努力找补:“呃,对!所以要专心一事,不要耗费经历在无用之事上,否则修为难有进益。” 小孩子好哄,稀里糊涂的就翻过了这一页。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后一面,地魂的告别 1 清青拿着酒盏回来,给师兄倒酒。 “师兄,多吃,别客气!来,我们干一杯,祝你仙途顺利,更上一层楼。” 难得啊,今天“清河师兄”的笑容还挺多的,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感觉脸色也比平时温暖了。 吃完饭,母子二人将他送别。 月儿说:以后常来看我。 清青说:以后常来做客。 一番难舍的离别情,最后挥手告别。 . 第2天,摇身一变,水神又来了。 他恢复了自己的原身,从清河师兄变成了水神。 他的待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记得,清河师兄来教课的第1天,备酒备菜,热情款待。 可是水神来了,没人请他吃饭。 清青面无表情的在门口对他施礼,然后就回自己屋了。 月儿也是板着小脸,很认真的学习,其它废话一概不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同样是老师,待遇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 . 时光飞逝,一天又一天…… 今日晨起,清青正在屋中凝神打坐。 忽然,感觉到一股魂魄的指引力。 她睁开眼睛,走到屋外,红透了的枫叶林边站着一个女人。 今日是秋分。 4年了,这是第1次,她的地魂来了。 清青走近看看她,曾经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如今的变化…… 地魂的侧脸颊上多了一道伤疤,衣领露出的脖颈处,还有新伤,肩膀的血渍渗染衣襟。 清青心疼的看看,没问什么,拉着她的手进屋,去拿药箱。 默默无言,亲自给她上了药,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旁。 地魂的情绪非常低落,满身都透露着忧伤,解不开的愁绪。 清青一看她这副样子,再看看她身上的伤…… “司战怎么样了?” 地魂如实回答,声音暗哑:“幽囚塔最底层,那里很黑、很冷、闷压的人透不过气。他身上钉着16根咒枷钉,前胸6根,两肋4根,后面脊椎骨还有6根……他心魔发作的越来越严重,每一次都要持续大半日,撕扯咒枷伤口的血,溅的到处都是……” 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出话,声音里都是心碎。 那个场面,闭上眼睛,都想象得出来。 “我身上的伤,是前几日他心魔发作,误伤了我。我藏着瞒着就怕他看到了,每日强颜欢笑……” 忧愁,无限的忧愁。 “比起伤痛,我更多的是害怕,我不敢让他看到这些伤。一旦他知道自己又打伤了我,他会万分自责,愧疚的活不下去。心魔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他现在从里到外都是痛……” 听到这些,清青的心情也很沉重,反复深呼吸,询问:“鸩情锁之事,打算何时动手?” 地魂回答::“我不知道……为何你要将我分离出去?为何要让我去做这件事?我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地魂哭的很厉害,一种精神宣泄,她太压抑了。 每天生活在幽囚塔,精神折磨,每次面对司战的心魔发作,持续几个小时,听着他的嘶吼,看着他的自残。 谁不得被折磨疯了? 这个重要的任务,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因为鸩情锁之毒,看不见摸不着,心里没底。 元神裂碎时,到底如何?能不能保住司战? 祛魔锥杀他时,到底如何?能不能救回司战? 一切都是未知数。 . “总归要结束,如果一直折磨他,不如痛快一点。” 这是清青的观点。 从理论上讲,她和地魂是同一个人。 但从感情上讲,她们现在不一样了。 清青修炼了唯月师祖给的《移情诀》,将自己对司战的所有感情,都集中转移到了地魂的身上,让她去完成这个任务。 而清青自己本身,作为一个旁观者,比地魂要理智很多。 清青说:“尽快吧!4年时间不短了,他对你的信任和感情,应该足够了。” 地魂:“可是,我问过天帝,一旦祛魔追刺入他的金丹,修为受损溃散,即使将来复活仙身,但他的修为却不能恢复了。他那样的脾气,如果仙力尽失,沦落无力,他哪能受得了……” 清青:“不,你不能这样想,徒增心理负担和压力。若他死里逃生,救回一命已是不易了,你还想这些?” 地魂:“我计划着,若能让他将修为转到我身上,然后再刺破他的金丹,就可以保住那些修为了。” 清青:“你小心弄巧成拙!越复杂越容易暴露,一旦他怀疑到鸩情锁,就会功亏一篑!你不能太贪心啊!” 地魂:“主人放心,我已想到办法,他不会怀疑……” 既然如此说,清青也没有再劝她,无奈扶额,唯有忧愁的叹息。 “主人,你交代我的任务,我会尽力做到!近期就会动手,今日过来见你一面,告知你一声。” “嗯” “春分时,我出幽囚塔时遇到了霁凌。她问了问司战的情况,其它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那种眼神,估计就是在打鬼主意,等我动手杀了司战,她不会放过我。她想和司战成天婚,绝会不会留我在世上。估计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清青摇摇头:“你不要担心,我会去求天帝,绝不能伤害你!” 地魂:“没用的,天帝一向不喜欢你,事成之后他不会再听你任何。霁凌也会以聚魄灯要挟,不除死我,她不会救司战的。这点小把戏,我一想就能猜到。” 道理明摆着,肯定是这样。 聪明人的可悲之处,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地魂泪湿的脸颊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只要他能复活,我就安心无悔。若他不能复活,我正好就随他去了……” 清青的话语很少,她只是看着地魂的样子,其实她就是在看自己。 从第三人的角度,将自己看得如此清晰。 沉重的静默了一会儿,地魂就要走了,她待的时间很短。 “主人,我要早些回去的。他一个人在那里太孤单,肯定盼着我早点回去。主人,告别了,你将我分离出去,送到那个黑暗的地方很苦,但我想对你说谢谢!”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后一面,地魂的告别 2 “主人,这4年,我很快乐,很满足,我陪伴他在一起很幸福……如果有一天,他来找你,请你考虑爱他!好好对他!” 地魂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 最后看了清青一眼,远去告别…… . 地魂回归南天门。 幽囚塔前,洙檀准备好了东西。 她拎起来,走进了黑暗的幽囚塔。 半日时间,就回来了。 司战听到动静,看向门口,“落锁前再回来吧,你再出去玩一会儿,出去呆一会儿。” “嘿,怕你想我啊!” “不想,你出去玩一会儿,透透气也好啊!” 清青煞有介事的说:“你敢不想我!那我就伤心了,出去就不回来了,一去不回!” 司战顿了顿,眼底温柔,宠溺的说:“也好,只要你高兴,怎样都好。” 她甜甜一笑,娇美的容颜在幽暗中,闪耀爱意的光芒。 然后,清青就开始翻乾坤袋。 “看看洙檀给咱们送来的什么好吃的……” 一样一样的看,清青表示没食欲:“呃……每次都是这几样。” 司战:“她以为你爱吃嘛!“ 清青:“可是也不能这样,哈!四年,送了八次,样式都不知道换一换。就是你们天界的人死心眼,如果是我,总归知道换换口味。把这些噎死人的栗酥糕,换成山楂糕就好了。” 司战:“时间还来的急,你再出去一趟吩咐她就是了。” 清青:“不用了,下次我再跟她说。” 司战:“你想吃山楂啊?” 清青有一瞬的犹疑,敷衍一句:“不是,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司战:“今天去哪了?” 清青微微犹豫一下,“呃,就去一趟药王那,取了些药。” 用盘子装了几样吃食,放到司战那边,然后她坐在地铺嗑瓜子。 不一会儿,没吃什么东西,她就睡觉了。 按往常惯例,清青每次拿着东西回来,都要先整理。换换衣服,沐浴洗漱,然后开吃,把好吃的都吃光。 但是今天,她似乎不对劲儿。 稍有差异,司战就能察觉到,静静望着她的睡颜…… . 之后两天观察,清青就是不对劲,好像总有心事瞒着,闷闷一坐好久,不知在想着什么。 司战几次问她,她不说,笑闹一阵明显在掩饰。 晚间,两个人都坐在地铺上,中间隔着一个结界。 司战剥好了栗仁,用小碟子推到结界边。 清青摇摇头,“你吃吧,我刚才吃了些瓜子了。” “吃吧,我再剥。” “不,我现在不想吃,等我想吃了再让你剥。” 司战宠妻,往日拿回来的好吃的,都是给清青吃。 以前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没有。可如今被囚于黑塔底,每隔半年才能出去一次,无论拿回来什么,他都是留给清青,慢慢吃。 看她吃了,他心里就很高兴。 见她不吃栗子仁,他又开始剥坚果…… “怎么不吃?你往日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呃,那还不是总吃,就吃腻了嘛!” 看他辛苦剥了一碟子,清青拿起一个放到嘴里,高高兴兴的吃了,将剩余的推回去。 “司战,你吃了吧,我困了,想睡觉。” 说完,她拍了拍枕头躺好,抖开被子盖上。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片死寂。 静默了一会儿,听到他的声音说:“清青,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哪有,我只是吃腻了想留给你吃,你想哪儿去了?” 清青原本是平躺着,这时侧身翻过去,对着他安抚的笑了笑。 他的目光很凝重,什么也骗不过他。 “清青,有心事可以跟我说,让我帮你拿个主意。” “没有,真的没有事!“ 这一次,司战没有听她的敷衍说词。 他直接问出心里的想法:“是关于月儿的事?还是……水神怎么了?” 在司战看来,能影响清青心绪的,只有这两个人。 闻言,清青坐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一字一句说:“司战,你误会我了。我跟你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4年了,我没去看过月儿一眼,我也没有见过水神,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我不关心他!他的一切好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战点点头,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他没有再追问。 “嗯,没事就好,你累了就睡吧。” 如今他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么专横霸道了。从骨子里宠着清青,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认,百依百顺。 . 幽囚地宫又恢复了死寂,良久沉默后,她也没睡着,而是望着棚顶,眼神怔怔的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很低,“我有孕了。” 司战身子一颤,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她,然后目光下移看向她的肚子。本能的反应是高兴,难以置信的喜悦,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肚子。 清青看出他的想法,就掀开被子要到他身边去。 突然,他说:“别过来!以后都不要靠近我,千万不要过结界!” 说出这句话时,之前的喜悦变了味道,夹杂着太多的情绪,有喜有悲。 环顾四周,这里四面无窗,阴暗潮湿。 幽囚塔底,囚禁结界压的人透不过气! 这种地方能生养孩子吗? 更何况,仙胎漫长,3年孕期辛苦。 一旦女仙有孕,都娇弱气虚,以自身仙泽去滋养胎儿,十分辛苦。 可是清青呢,仙身薄弱,又在这种环境下压制着所有仙泽,靠什么去孕育胎儿? 这才刚刚有孕,她就食欲不振,困乏嗜睡,如果仙胎逐渐长大,到后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显而易见,幽囚塔底不能再住了。 “清青,你听话,坚持半年再到春分的时候,你就出去……” 司战哄着、商量着,语气柔的不能再柔,“清青,是身体不舒服吗?你躺下休息,再坚持半年,很快的。你躺下吧,快躺下休息……” 清青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告诉他:“药王说,他没有配那种药,堕子草需要去采摘再炼药,半年后我出去取。” “什么药?你要堕掉这个孩子!?” 第三百章 天婚之书,永不相忘 因为激动,司战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愤怒道:“是我的孩子,你就不喜欢了?” “不是……” “你为了月儿,连心都能挖出来!可是我的孩子呢?你毫不在意,狠心毁了他。我在你心里根本比不上水神,我的孩子也比不上他的,对不对?” 清青一直摇头:“你知道的,不是!你又要不讲理了。” 司战:“那你就出去,好好生养这个孩子。” 清青:“我现在不想要孩子,我只想陪着你!” 司战:“不需要!” 清青:“你又这样,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可你看出了端倪,一直问,我怕你胡思乱想,才跟你说了实话,然后你就对我发火!” 司战无奈的扶额,其实他也不是发火,他就是太激动了。 看到清青要哭的样子,他立刻服软,放缓了语气:“不是,清青,那对不起,我们好好谈,你身体不舒服,你坐下说。” “司战,任何人在我心里都无法与你相比,我只是不想出去,不想离开你。三年那么久,看不到你,我会时刻挂念。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我在这里陪你,你怎么又要赶我走呢?” “清青,你和孩子好好生活,我会更开心,更安心。以后每年春分秋分,如果可以的话,你带孩子来给我看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孩子也可以陪你做伴……” 清青厉声打断,态度很坚决,带着哭腔的喊出来:“我不要!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哪也不去!你要是再说让我走的话,我现在就拿刀刺穿我自己的肚子,给你看!” “不要,不要,对不起,清青,我再不说了。” . 因为这件事,情绪上闹得不愉快,司战不敢再提了。 幽囚塔太苦,他心疼清青,本就舍不得,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怎么忍心让她受苦? 听说要堕掉他们的孩子,司战心疼的几乎要碎了。 他活了几万岁,生死都看淡了,本来可以很冷漠麻木。可是这段日子有清青在身边,他尝到了最甜蜜的幸福,最苦涩的爱意。 他总是不自觉的看向清青的肚子,眼底太多的流连不舍。 他甚至在幻想,如果这个孩子能生出来,是男是女,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现在许一个心愿,他愿意付出一切交换,只要可以留住这个孩子。 其实他不是执着于一个孩子,他是太爱清青了…… . 日复一日,地牢里没有太阳,又冷又潮。 清青明显生病了,多数时间是昏睡休息,直到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吵醒…… 司战的心魔发作,不停在嘶吼,狰狞的在结界边缘,强力的碰撞声,挣扎声。 清青缩在角落,身临地狱般,惊惧痛苦! 每到这时候就是最致命的折磨,一分一秒的煎熬。捂上眼睛不敢看,期盼着时间快一点,快一点! 而心魔发作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这次持续了一天一夜。 终于停止了,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16根咒枷钉,每一根都在流血…… . 清青去乾坤袋里拿出药和纱布,给他止血、上药。 一身的血窟窿,看着……含着眼泪无从下手。 清青一次次的抹掉眼泪,连拖带抱的把高大的他放到被褥上。 好半天血才止住,又喂他吃了镇痛的丹药。 3个时辰后,司战慢慢的醒过来。脸色的苍白像死过一次,一身的伤活活能疼死他。 每次醒来的第一时间,他立刻就去看清青,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坐在那,他才松一口气。无论怎么疼,他都是一声不吭…… 清青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浓浓的鼻音说:“怎么样,再吃两粒镇痛的,在你旁边……” 她把药都准备好了,就在他枕头旁边。 司战苍白的唇瓣对她笑了笑,依言把药吃了。 “清青,你过来。” “嗯” 她靠近些,挪到结界边,因为司战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不许她过结界。 可是,今天他说:“清青,到我身边来。刚刚心魔发作过,不至于那么快再发作,你暂且过来一会儿危险不大……” 不等他说完,清青已经迫不及待的到了他身边。把新衣袍展开,披在他身上,顺势轻轻的抱住了他。 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唇瓣亲了亲他的面颊。 “清青,我身上有几万年的法力,都给你。有的法力傍身,即使孕期在地宫里也不会太难熬,坚持两年,等到快要临盆时,你出去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给他一个生命的机会,好不好?清青,答应我吧,求你了,留下这个孩子。” 他的哀求,听得心软,可是…… “可是你呢?若没了法力,这般重刑你哪能受得了?” “没关系,总归是这样。我有你呀,我想到我有妻子和儿子,我就是再受些苦,也开心呢!” 她咬着唇,控制不住的眼滴滴答答,“你说‘妻子’,我是你的妻子吗?我算吗?你从没给过我名分……” “清青,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如果我能出去,哪怕是出去一会儿,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带你去三生石刻上我们的名字,我们行天婚,你就是我的妻子!” 一句幻想,一句永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她突然哭的一发不可收拾,感情向狂浪拍倒了她,化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司战,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你说的……你说的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永远别忘记这句话……” “是!我说的!一言九鼎,永不改变!不能带你去三生石,我写一张婚书给你,好不好?” 没有纸笔,就撕下一件衣服的内袍,一块白色的帛布。 司战沾着自己胸前的血,一笔一划写下婚书: “天婚之姻,一双缔约。 永结良缘,情深不移。 此帛为婚书,以血为誓盟。 此证仙侣:司战与清青” 清青拿着这张婚书,泪湿的眼睛,一遍遍反复的看,又哭又笑的样子。 泪流的面颊,他一次次为她擦拭,怎么也擦不干。 第三百零一章 心魔之死,战神复生 司战也掉泪了,哄着她:“清青不哭,清青不哭……” 清青:“要哭的,我家乡的习俗,新娘子都要哭的!眼泪就是金豆豆,掉的越多越金贵,以后夫婿才会疼呢!” 没听说过,什么歪理? 司战也是顺着她,点点头,“哦,清青最金贵,夫婿都要疼死了。” 清青擦着眼泪,破涕为笑,凑近看了看他的伤口。 “吃了镇痛药,好些了吗?若疼的厉害,我再去给你拿药。” 他拉住她,坚定、凝重说正经事。 “清青,此刻心魔不易发作,是最安全的时候,你快唤出金丹,我将法力渡给你。” “可是你……” “真的没关系,清青,抓紧时间,快!听话,快!” 在司战的一再催促下,清青召唤出自己的金丹。司战也唤出他的,两个金丹挨在一起…… . 金丹是神仙最重要的部分,金丹中的法力也是最重要、最私有的“财产”。 修为是自己的,如果不是自愿给予,任何人都抢不走。 司战是自愿的、毫无保留的,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清青。 掏心掏肺,掏空了自己…… 各自的金丹,回归身体后,清青掐诀试了一下,掌中立刻腾起金光,证明法力的强大。 金光照射在她的眼中,映的瞳孔,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痛苦,一抹异色狰狞。 司战没有看到,他面色惨白至极,虚弱至极,额头上都是冷汗。小心翼翼的抱住清青,手摸摸她的肚子,千般柔情,万分怜爱。 他让清青坐在床上,他自己蹲跪在床边,把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 她问:“听到什么了?” 司战摇摇头,“还太小,听不到呀!” 她笑了,冷冷的声音:“不是太小,是根本就没有!” 什么?他突然抬头,看清了女人脸上的冷笑。 司战吃惊,惊愣的不知该说什么。 一切都太快,清青突然伸出手,厉爪掏向他的心口。 一瞬间,鲜血崩溅,手中托着一颗血淋淋的东西。 她挖出了他的心! 司战剧痛,更多的是惊愕,直到这一刻,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不敢相信自己心口的血窟窿。 而清青只是在笑,哈哈哈……笑容中是入骨的狰狞、恐怖、蛇蝎模样。 “战神,滋味如何?我曾经所受之痛,都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 “我为什么来地牢,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受尽折磨,我才高兴!顺便骗骗你,果然你就把法力给我了。上神就是不一样啊,临死前也有利用价值。” 司战几乎眼前发黑,看不清清青的模样,脑中嗡鸣作响,感觉元神在震颤。 “你是……骗我?” “不然呢!哈哈哈……因为你蠢!蠢的可怜!我怎么可能爱你?我恨死你了!你挖我的心,还想把我的月儿押入幽囚塔,报应!报应到你自己身上!你就死在这里才好呢!” 她眼中歹毒,嘴角戏谑,完完全全就是变了一个人。 面对司战的血染伤痛,她丝毫不理会,眼中尽是得意洋洋,扬起下巴畅想着未来。 “我有了法力,从此后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你已入魔,我为天界斩妖除魔,还是功劳一件呢!” 说着,掌中金光唤出一件利刃。 她俯身玩味的看着他,看到他心口涌出的血把整个前襟都染红了,她高兴,特别兴奋的冷笑:“呵呵,呵呵呵……我在此有监督你之责,我就说是你魔性大发,想要冲出结界,我不得已才动手,含泪帮帮你解脱,呵呵呵……” 将他的生死置于玩笑,4年的陪伴,在这一刻露出真实的嘴脸。 “司战啊,有什么遗言你就说说吧,或许我会替你转达呢!” 他穿着一件墨绿色内袍,上面是清青一针一线绣的银色藤花,此刻被鲜血染红一片,变了颜色,一切都变了。 司战倚坐在床边,眼中就像灰烬,泯灭的最后的星火,晦暗化为尘土。 爱在最深时,落下帷幕。 致命之伤,致命之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却显得很平静,只是眼中的泪水,无声滴落。 这样暴戾性子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异常安静,痴痴的看着她。 他的仙气已溃散殆尽,嘴角在滴血,一点儿都没有发火,声音和以往一样温柔:“清青,法力暂且不可使用,要炼化才行,否则会反噬自身。” 爱已成灰,仍痴心不悔,哪怕是最后的叮嘱…… 清青一滴眼泪都没有,俯身靠近他,笑道:“谢谢提醒,以后有不懂的,我可以去问水神啊!我一心想修成上仙,就是想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有朝一日,三生石上要写我和他的名字。至于你……呵呵……” 婚书拿在她手中,稍稍用力,撕成粉碎,片片凋零在他眼前。 到这一刻,他的痛苦终于流露出来,伤心欲绝了。 元神急剧不稳,寸寸碎裂。 清青用祛魔锥抵在他金丹的位置,毫不留情的刺进去。 清晰的,听到他金丹破碎的声音,看到他嘴角涌出的鲜血,直到他滴落最后一滴泪,闭上了眼睛…… 她杀了他! 与此同时,逆伦的心魔崩碎。 祛魔锥发出异响轰鸣,震彻整个幽囚塔,传讯外界…… 片刻间,天帝、药王、以及霁凌仙子等人都来了。 黑暗之中,整个幽囚塔里充斥着清青的哭声,不管有什么反噬,她都努力的用仙法护住他溃散的仙身,胸前都是血染猩红,惨绝人寰。 天帝进去,第一件事查看元神,药王也在旁边帮忙护住仙身符咒。 清青颤抖的厉害,太害怕了。 直到看见天帝眼中露出喜色,点了点头。 到这一刻,清青先尝到了死而复生的滋味。她甚至在想,如果天帝说元神不在,那她也活不下去。 接下来,就是吩咐霁凌仙子用聚魄灯,立刻修补裂碎的元神。 霁凌点头答应,掌中唤出聚魄灯,可是没有操作,而是转头盯着清青,大义凛然的说:“你是杀害战神凶手,若不惩治凶手,我心中不忿!” 第三百零二章 飞鸟尽良弓藏 清青急了,看着司战死去的身体,不能耽误啊! “你要怎样,先救他!” “可你是凶手,我看着不顺眼,你自毁元神,谢罪吧!快点!” 果不其然,霁凌不会容她活在世间,此时是最好的要挟,只有清青死,她才肯救司战。 早料想到会是这种结局,清青不吃惊,救人时刻紧急,可惜她看不到他醒来的那一天了。 清青看一眼,她纤白染血的手将自己的金丹拿出,放进司战的胸口,几万年的法力,替他保住了。将来等他醒了,他还是他,还有跋扈嚣张的能力。 爱到情深处,点点滴滴都是为了他。 . 天帝一直沉默,因为他根本不想去管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这种小事,按照他的本意根本不想掺和。 在天帝看来,这个清青无足轻重,而且还只是一缕地魂,死就死了吧! 但是,在这一刻他有些动容了,突然说:“霁凌啊,天婚之事,本座会履行诺言,会给你做主。不必这样绝对,将她的魂魄暂且收押,等到你与司战成婚后,再行处置。” 天帝发话了,霁凌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是有备而来,各种情况都想到了。拿出一个锁魂瓶,“呵呵,请吧,你安安分分在这里看着我和表哥完婚吧!” 飞鸟尽,良弓藏,地魂存在的意义结束了。 她最后看向司战一眼,“让我怎样都行,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说完这句,一缕地魂飞进了锁魂瓶…… …… …… 当司战醒来的时候,身处在司战殿,一别四年,恍如隔世…… “上神!” “上神,你醒了……” 屋中都是女人的声音,有洙檀、迟媛几个仙娥。 近身床畔,还坐着一个粉衣圆脸的女仙,打扮的美美哒,珠钗绫罗裙。 认识,她是霁凌仙子。 “上神,你醒啦,太好了!” 众人都是面露喜色,而司战很沉默的环视周围,他在找什么? 眼神中有期盼,也有失望,还有悲伤…… 终是没出声,他坐起来,心口的疼痛,提醒他那些记忆。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自己昏睡多久了? 床头放着一盏灯,白色灯座,金色灯芯,其中发出一丝的光晕,连接着司战的元神。 知道了,这是聚魄灯,自己能醒来一定与这灯脱不了关系。 司战的视线顺着灯,又再次看向霁凌。 霁凌立刻抓住机会,找存在感,笑意甜甜的说:“太好了,你醒了就好!我和聚魂灯在这守了81天,醒过来就好!” “多谢!” 他的嗓音很黯哑,声音也很低。是真心诚意的道谢,只是他的情绪很低落。 “表,表哥……” 对于这一声表哥,司战也没说什么。毕竟是救命之恩,他刚醒也不该斥责她。 只作没听见,又再次向她说了一遍:“多谢你!” 之后,长久的不再说话了。 他的手抚在自己胸前,感觉到金丹的变化。 运转一下,发现法力是他的,金丹却不是他的。 “表哥,好险啊!差点就被那个鬼化仙给骗了!她撒谎,说是你心魔发作时才不得已杀你,谎言编的一套套,但天帝慧眼识破了她,及时救了你。” 霁凌拍着胸口,舒了口气,“结果阴错阳差,发现逆伦的心魔已除。天帝竭尽全力的救你,又用聚魄灯八十一日,修补元神。表哥是吉人自有天相,死而复生,后福无穷!” 任她滔滔不绝的说,司战一声不吭,也不看她。 微垂着眸子,手抚着自己金丹的位置。 霁凌不停的转动心眼,又继续说:“她预谋你的法力,想占为己有。天帝识破了她的歹意,将她的金丹挖出还给你。表哥别心急,以后慢慢炼化,就可转到你身上,恢复如初。” “她呢?” “已被天帝处置了。” 司战的身子晃了晃,眼前发昏,心口发疼。 他倚坐在那,脸色苍白落寞,就像元气大伤,重病难愈的样子。 “表哥,你开心点,醒过来多不容易。天帝耗费很多法力才救活你,哼!都是那女鬼害的,她居心叵测!她要谋害你啊!” 霁凌的聒噪,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司战那些痛苦、那些真相、回忆临死前的一幕幕…… . 这时,天帝和药王来了。 药王立刻探查诊病,查看心口的伤势,各方面恢复很好,都无碍了。 大家脸上都是笑容,劫后余生的欣喜。 只有司战的垂着眸子,心事沉重,低郁忧伤。 天帝看出他的心思,又看一眼旁边的霁凌仙子。为君者一言九鼎,承诺是要兑现的。 天帝在整个事件中,作为谋划者、监督者、也是旁观者。 一个清青,一个霁凌,谁情深谁情浅,谁好谁歹,谁生谁死……但是承诺是要履行的! 天帝说:“司战啊,捡回一条命不易,多亏了霁凌和聚魄灯!至于那个清青,一缕地魂而已,已被我处置了。” “兄长,如何处置的她?” “作乱的魂魄已被击碎,仙身仍押在幽囚塔下。” 唉,司战颓然无言,无声中流露出的心痛,亦是那么浓烈。 天帝说:“司战,她心思不纯,带有……带有歹意!我已惩戒过了,至于清青的元身,她现在与水神在一起,一家三口已是公认的事实。你千万不要去找她,这是本座对你的命令!仙魔大战,耗损元气,你和水神都是天庭的鼎立之柱,你二人绝不能互生嫌隙,斗殴不停,再生事端!” “是” 司战答应了。 . 天帝下达严厉命令,不许他去找清青。 其实……他也不会去了。 试想一下,去到枫叶山,见到清青,说什么?责怪?谩骂?报仇? 算了,算了吧! 司战虽然复活了,可他的心却死了,一切都随着那缕地魂的消散而终结。 . 药王给检查身体,配制丹药。 霁凌一次次使眼色,之前她就厚着脸皮,央告过几次了。药王真不想说,怎奈霁凌一直使眼色,天帝也是默许的态度。 唉,药王不胜其扰,硬着头皮,干干巴巴的说: 第三百零三章 一场大闹准备上演,高能预警! “呃,咳咳,这段日子,霁凌仙子辛苦,一直在这守着……呵呵,战神醒来就都放心了。” 药王勉为其难的样子,敷衍潦草,说的不痛不痒的。 霁凌仙子不高兴的撇他一眼,觉得不够,她又将视线望向洙檀。 呸,洙檀压根不是这套,装看不见,将目光撇开不与霁凌对视。 之后,霁凌就看向旁边的迟媛,不好使,迟媛也不说话。 其实就是邀功,想让大家替她美言几句,助攻感情。 可是……呵呵,谁也不想说。 . 众仙娥都看在眼中,同样是照顾病人,同样是八十天。 当初战神手臂断了,清青日夜不离,衣不解带的伺候,无微不至。 可是霁凌呢?守不住安稳,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果,闲不住,事还多,真把她自己当成司战功的女主人。 战神昏迷不醒,也不见她有多关切,在镜子前面擦胭抹粉,慢悠悠,美滋滋。 八十天,每天换药的活都是药童来做,霁凌根本不伸手。 现在,战神元神聚齐了,快要醒来的时候,她又开始耍小心机,央告大家替她说好话,显示她有多大的功劳。 呸,谁都不傻! 跟清青相比,她差远了! 仙娥们不会多嘴,但也不会替霁凌说好话。 . . 天帝走后, 司战说:“霁凌仙子,多谢你,请回吧!” “表哥,让我留下照顾你吧,我不放心……” “不必!我只需静养即可!” “那,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霁凌不情不愿的,表哥长表哥短,又说了些废话,然后离开了。 司战良久沉默,自从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往日的暴力脾气都收敛了,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洙檀,你们都出去吧,更改结界,以后不许霁凌再进来,我也不见其他访客。” “是” . 九重天,四季如春,温煦微风。 人间的时节已入冬,大约是遍地寒霜了。 司战走出殿外,不知不觉,一路默默的来到湖心亭。 狻猊老远就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泽,迎面跑来。 司战摸了摸它,骑在狻猊背上,来到湖心亭。 一落地,狻猊就开始犯毛病了,鼻子不停哼气,跺脚打滚。 它这个样子是很不满、很郁闷的一种表现。 为什么? 因为挂在湖心亭上方的绣屏都不见了。 那些活灵活现的狻猊像,双面绣,都是清青一针一线,费了好大功夫才绣成的。 如今都被销毁了,天帝下的旨意。 狻猊跳到玉床上,前脚拍拍拍…… 司战掀开被子一看,下面藏着一个清青绣的护身符。 是狻猊又吼又叫,才终于留下了它的护身符,但天帝下旨不许它再佩戴了。 唉,是将清青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抹除了。 . 六界都知道了,战神重生归来,多亏了霁凌仙子的救命之恩,“神仙眷侣,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名声传的人尽皆知。 都是霁凌仙子自己承认的,整天在九重天宣传,沾沾自喜的样子。 明明都被拒之司战宫门外,她还在外面造谣,也是无形中施加压力。 洙檀向战神回禀此事。 若按照往常的脾气,战神早就杀出去了,惩治造谣者,教训霁凌仙子一顿。 可是如今,他就像没有反应,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战神独自闷在寝殿养伤,偶尔出来转转也只是去湖心亭。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湖水出神。几万年来,从没见过他有这般消极落寞的神情,不发脾气,不发怒火,只是沉寂的样子,哀莫大于心死。 …… 一年一度的降现节,是九重天群仙聚会的日子。 中天殿。 大神仙们齐聚于此,金光仙泽,耀眼无限,位列仙班高坐云席之上。 今年的异常热闹,天庭大庆! 各家的仙娥、仙童也可以参加,同庆,战神重生归来。 这确实是一个振奋的好消息! 众仙频频举杯: “恭喜战神……” “战神辛苦啦……” “天界幸事……” 破例了,今日中天殿挺热闹,大神仙们的话都比平时多了。 . 酒过三巡,今日的重点内容开始了。 “司战的元神得以恢复,霁凌仙子功不可没!二人也相熟多年,性情般配,本座即日赐婚,天庭再添一桩喜事也好!” 闻听此言,群仙们都放下酒盏。 天界的婚嫁很少,这种事,也算是好消息! 霁凌仙子娇羞扭捏的站起来,飞下云席,拜倒:“谢天帝!” 她穿着玫红色的罗裙,打扮的花枝招展,早就等待这一刻了。 可是另一边,司战的声音传来:“兄长有所不知,我已有婚配了。” 霁凌:“什么?” 司战:“在幽囚塔底时,我已成婚,亲手写下婚书为聘,娶妻成婚……” 霁凌:“不算!” 一声打断,气息冲冲,霁凌的脾气很沉不住气。 “咱们天族的规矩,成天婚时要到三生石前作证。就算你出不来,一纸婚书也要盖上天帝金印,否则空凭一张纸,绝不算数!” “我亲手写下的婚书,就是当真!在我心里已有妻子,不能再娶!” “表哥!你!” “霁凌,你我没有亲缘关系,我说过,不要再叫我表哥!你修复我的魂魄,总归欠你一份人情,如果真想这样称呼,以后我就拿你当妹妹,但其余,休做它想!” 众目睽睽之下,霁凌非常激动,撕破脸皮,豁出去了。 “你娶的谁,不就是那个女鬼吗!还只是一缕地魂!表哥你为什么总是被她迷惑,你不知道她害你吗?她只是觊觎你的法力,就是她动手杀你!” 司战摇摇头,“不是,法力是我自愿给她的。因我心魔发作时太痛苦,想尽早结束这一切,才让她动手,都是我命令她做的。” 啊?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谎言,痴到什么程度了? 骗别人也就罢了,可是霁凌听来只觉万分恼恨!! 真相是什么,他们几个当事人都非常明白。鸩情锁之毒奏效,肯定是让他狠狠的伤心了,她把他杀了,可是他现在竟然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甚至为她颠倒黑白,反转性的谎言! 不想让别人败坏清青的名声,还在维护她! 第三百零四章 一场大闹,地魂争夺战 1 霁凌的理智已经崩了,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不行不行!你必须得娶我,是我救回你的命,你不娶我就是忘恩负义!表哥,天帝已经赐婚了,你要抗旨?还是要让众仙都看看,你多么无情无义!恩将仇报,置我于何地?” 司战不吃这一套,道德绑架是没用的。 “感情如何能与恩情相抵?你若非要如此,我可以娶你,但从此后你住司战宫,我搬出去另寻府邸。” “你!你当真不娶我,就把命还我!” 众仙互视一眼,一场好事要变血腥悲剧了? 霁凌软硬兼施,今天肯定不罢休。 当着众仙的面,又有天帝做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今天必须上位!! “表哥,我爱慕你多年,以后仙侣和睦、共相修行不好吗?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而且当初在救你的时候,天帝也向我许诺,会成全我的一片痴心,你怎能让天帝言而不信呢!” 听听,软硬兼施,死缠烂打,又搬出天帝了。 但是司战也是硬茬子,想逼迫他是不可能的。 “霁凌,我说了,天帝有所不知,幽囚塔底四年,我已娶妻!钟爱一人,承诺一人,绝不会另娶你。” 众目睽睽,不留一丝余地。 霁凌死缠烂打,最后的结果就是颜面无存,恼羞成怒,看出表哥死活不肯娶她,恨到了极限! 突然,她掌中幻出一个魂瓶,“别抢!我警告你,只要你稍稍一动,我即可捏碎它!” 司战吃惊,紧皱的眉头已经猜出了,惊问:“是地魂?!” . 从司战的理解角度,清青多次骗他,形成的心理阴影,情感伤透了。没有想其它的原因,更想不到是鸩情锁之毒。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81天了,兄长说已经将“罪犯地魂”处置了。 万万没想到,此刻她还活在,竟然在霁凌手中。 霁凌的眼中露出狠意,用护法结界在自己周围形成一圈屏障。当然,她力量薄弱,如果司战出手,瞬间就可以击破屏障,但是在那一瞬间,霁凌也会捏碎地魂,玉石俱焚的一种挟持。 “表哥,你对我太无情,都是因为她吗?她只是一个低等鬼化仙,还是一缕破地魂,她怎配与我相比!” “硬茬子”此刻软了,态度上明显有变化,语气也缓和了,“霁凌,你别伤害她。你救我有功,确实感谢!司战宫尽数珍宝,你想要什么都行。” “呵呵,那我要你全部修为,你也肯给吗?” 略有迟疑,他还是点点头,“好,只要你把地魂还我!” 霁凌冷笑,“你想骗我?” 司战:“不会!众仙皆为见证,本神言出必行!只要把她完好无损的还我,稍后我就把法力都给你!” 不怪霁凌不信,周围众仙也皆是唏嘘,谁敢相信?一缕地魂,他竟然愿意用全部修为来换,4万多年的法力。 而且,换的还是杀他的仇人,太让人不理解了。 天帝端坐于高高的云席正中,开口了:“司战,不可冲动!” 愁死人了。 按理来说,谁愿意管这种破事?怎奈荒唐呀,战神要耗费所有法力,此乃天界之损啊! 天帝忍无可忍,破事! 真是不愿意掺和,却不得已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段官司。 . 局面僵持,一时间大殿中鸦雀无声。 这样的安静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哈哈哈……” 听她笑的古怪,明显是幸灾乐祸。众人闻声而望,谁敢在这样当众看笑话,司战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呀! 笑声中,悠悠的一个女人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好好的呢,怎么闹起来了?” 此言一出,就有人听出了她的声音。 一个身穿墨蓝色的身影,从最后的云席飞下来,落到大殿中。 “清青,拜见天帝。” “免礼” 霁凌瞪圆了眼睛,质问:“你怎么来了?” 清青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乐呵呵,慢悠悠的说话:“我有请柬啊,过节嘛,也来好吃好喝、好看戏!” 霁凌变了脸色,转头向上望,委屈的质问:“天帝,您为何如此不公?” 天帝威严,如此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与女人争执吵架,有失体统。 所以这种“泼妇”事,还是清青来吧,两个女人的好戏开场了。 清青:“得了吧,谁对你不公了?天帝已按承诺给你赐婚了,还要怎样?战神都说了,娶你回司战宫晾着,也算遵旨了。不然怎么的?难道入洞房的事,也要天帝过问?“ 霁凌:“你这个贱人,你根本不配跟我说话!” 清青:“你高贵哈,费尽手段也照样嫁不出去!切,还想着喝杯喜酒呢,结果……” 霁凌暴躁,大吼一声:“滚!不需要,你滚远点!滚!!!” 清青揉揉耳朵,看怪物似的不屑瞅她一眼:“啧啧,能不能好好说话!天界仙子怎么不懂礼数,你是不是忘了,你手中掐的是我的魂魄?你拿我的东西,还让我滚远点,什么毛病……” 霁凌瞬间燃起了恨,看向手中的魂瓶,眼露凶光。 清青立刻提醒:“等会儿!先把话说明白,你毁了地魂可以,那么战神的4万年修为就是我的啦!” 霁凌:“凭什么?” 清青:“我是按照你的理论啊,一缕地魂换4万年法力。你别忘了,就算你毁了地魂,我还有人魂,我拿人魂换4万年法力,你说咋样,这么好的买卖,哇哦,我还得谢谢你呢!” 高! 实在是高! 论吵架的功夫,还得看清青! 清青有恃无恐的笑容,仿佛真的不在乎地魂,美滋滋的畅想4万年法力已是自己囊中之物…… “哈哈,4万年,可真不少啊!我好想要法力,地魂没办成的事,霁凌仙子要帮我了,谢谢啊!等我有了这4万年法力,啧啧啧,真好……” 霁凌借机抓住了把柄,怒指着清青,恨不得对全世界说:“唯利是图就是你的本性!表哥,表哥!你看看她,你睁开眼睛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第三百零五章 一场大闹,地魂争夺战 2 两个女人一台戏。 清青真不是善茬,掐着腰,咬牙切齿的威胁:“对呀!我告死你!我不光唯利是图,我还特别记仇呢!等我拿到4万年法力,第一时间会为我的地魂报仇,还有我当年的一身伤痛,都要10倍的还给你!我要用骨荆棘种满你的全身,不光拔掉你的指甲,我还要连你的牙和头发都全部拔下来。我每天用法力替你续命,慢慢的陪你玩,不舍得让你死。新仇旧恨加一起,你等着啊!” 阴森的话语,阴森的眼神…… 霁凌心惊,害怕了。 激动的口不择言:“你!你贱人!天界谁不知道,你爬完战神的床,又爬水神的床,贱的不知羞耻……” “哎哟哟,怎么乱咬人?无凭无据,可别攀扯水神啊!” 清青摆摆手,慌忙否认,煞有介事的被冤枉,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活活能气死人。 “咦?怎有这样的传闻,我可是第1次听说!水神要责怪,可别找我,是霁凌传的!大家都听见了吧,是霁凌传谣,污蔑上神清誉!” 清青大意凛然,说的底气十足:“来,我问问你!你传这种谣言,居心何在?你看见了?何时何地,你在哪个窗外看见了我爬水神的床了?要是说不出来,你就是造谣!且居心叵测,想挑拨水神和战神的关系,想让天庭内乱,你就是天庭第一祸害!!” 女人吵架,没眼看。 两个不讲理的女人,面对面,就是以暴制暴,以泼妇对泼妇,看谁能斗过谁? 说的不解恨,就动起了手。 霁凌亮出兵器,她的法器是一把铁扇。 清青也召唤了绝命剑,毫不退让,就打斗在一起,边打边骂。 霁凌:“你生的野种,没名没分,活该!” 清青:“那又怎样?你想生还生不出来呢!大家快瞧瞧,霁凌仙子嫁不出去,瞧把她憋成什么样了!” 霁凌:“我杀了你!” 清青:“呵呵,来呀!” 刀剑相击,绝命的威力很强,霁凌是伤不到清青的。 . 两个女人的争斗,互殴互骂的样子就不必说了。 周围几百位的神仙都看着,大家的脸上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 有的神仙挑挑眉,有的神仙喝口酒,有的神仙看热闹,有的神仙摇摇头…… 天帝沉着脸色,统观全局。 天帝的身份,类似于皇帝,但他并不像人间帝王那么强权杀戮。六界之主,姿态非常高,同时也有仁慈宽佑的一面。 神仙嘛,毕竟与凡人不同,天帝的情绪比较稳定,他不会随随便便就发火了,用杀人的方式来宣示自己的权威。 而且今天清青的到来,就是天帝给了她一张请柬,让她过来。 某种程度上讲,今天的一场戏,天帝就是制片人兼导演…… . 战神站在近处观战。 今日之事,因战神而起,因地魂而起,总归得平息这一切。 他挥出一个护法结界,将两个女人隔开。 结界的力量,让两个人瞬间弹开,保持了安全距离。 霁凌气的跺脚:“表哥,你听见了吗?你看看她是什么人?我救你,我是真心救你!” 清青挠了挠耳朵,讽刺说:“哎呀呀!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你这点功劳还要说多少遍?不就是邀功吗嘛!来,我替你说,你是恩人,你是大恩人!” 清青化身大喇叭,对着整个天界宣布:“霁凌仙子是救了司战的大恩人,所以司战就得把所有法力给霁凌仙子!切,说来说去,你不也图他的法力吗?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还不如我呢!想要就直说!” 霁凌气的脸色发青,已经暴走了,大喊大叫:“你无耻,你别歪曲事实!” 清青也变成大嗓门,仰头对着云席上的几百神仙,说:“众仙前辈,你们听听看,你们评评理!战神是为何受伤?仙魔大战,他代表天族,为苍生而战!霁凌仙子不是天族吗?不是苍生吗?有点恩情就挂在嘴上,不依不饶,妄自尊大!换言之,如果当初天帝不承诺你任何,你就不救了,眼瞅着战神死,你也不救了呗?” 霁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最无耻的要这要那,提了一堆条件的不是你吗!” 清青一点不恼,而且连连点头,拍着胸脯的自责:“是,是啊!我当初怎么能那样,我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清青捶胸顿足,满脸的懊悔,悔的无地自容,直接提裙跪在地上,向天帝请罪。 “启禀天帝,清青有罪,现在后悔不已。我那时犯糊涂,向您提出众多要求,真是罪该万死!清青以前不懂事,但现在明白了!战神是天界第一功臣,只要能救他,什么鸩情锁,什么毒,都是清青分内之事,救战神是天界的荣耀!即使承受48道天雷,即使我的地魂在幽囚塔下4年,我也无怨无悔,不再讨要任何封赏。曾经说过的鬼族事宜,还有两件法器,约定全部作废,清青都不要了!绝不会再拿恩情,要这要那!” 噗嗤,天帝都想笑了,在心中挑大拇指。这个女人真是奸猾一级,口才一流。 天帝明白她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给予褒奖:“清青仙子,知错就改,本座很欣慰!你和霁凌都立有功,本座都会有赏。” “谢天帝,清青不要赏赐,只想借窥天镜一用,将一段记忆呈给您看。” “可以” . 清青将一缕记忆放入窥天境,大殿上空立刻幻出一幕: 枫叶满山红遍,石桌旁坐着两个女人,一模一样的容貌。 其中一个表情严肃冷静,另一个却是泪痕满脸,眼睛哭的红肿,从脸颊到脖颈挂着新伤旧伤。 清青:“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地魂:“没事,他是误伤的我,没什么。主人,自从你将我分离,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春分时,我在幽囚塔外遇到了霁凌。她虽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种眼神,估计就是在打鬼主意,她不会放过我。” 第三百零六章 一场大闹,地魂争夺战 3 地魂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神情落寞的说:“她想和司战成天婚,绝会不会留我在世上。估计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清青忧愁,也努力的想对策:“你不要担心,我会去求天帝,绝不能伤害你!” 地魂:“没用的,天帝一向不喜欢你,事成之后他不会再听你任何。霁凌也会以聚魄灯要挟,不除死我,她不会救司战的。这点小把戏,我一想就能猜到。” 地魂泪湿的脸颊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只要他能复活,我就安心无悔。若他不能复活,我正好就随他去了……” “主人,我要早些回去的。他一个人在那里太孤单,肯定盼着我早点回去。主人,告别了,你将我分离出去,送到那个黑暗的地方很苦,但我想对你说谢谢。这4年,我很快乐,很满足,我陪伴他在一起很幸福……” …… 用窥天镜,一段短暂的画面,却足够说明问题了。 事实在眼前,情真意切,谁都能感觉到。 什么都不用说了,最震惊的人是司战。 听到“鸩情锁”三个字,他立刻就明白了,往日种种都解释通了。 司战此人,是非常嫉恶如仇的脾气,如果有人敢骗他、敢背叛他,那是触犯了他的大忌。可是他为了清青,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触碰到底下了。 清青预谋他的法力,挖他金丹,甚至杀了他,这是致命仇敌! 可是司战呢? 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总是会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幽囚塔底那些遭罪的日夜,有地魂的陪伴,她的笑容,她的眼泪…… 感情已经占据了仇恨的心,哪怕到刚才,他还是想保护住地魂,爱已成本能! 此刻得知真相,惊天反转,他的激动和感动溢于言表。 . 司战盯着霁凌,一步步逼近她面前,眼瞳中放射出的冷戾,寒气森森的恐吓。 都是九重天上几万岁的老熟人了,大家都知道,千万别得罪战神。要是惹了他,恶毒手段会让你怀疑人生。 司战缓缓的伸出一只手,“主动交出来!” 声音沉稳,隐含愠怒! 他已经变了脸,暴戾之气一触即发。如果霁凌敢对地魂做出任何伤害举动,后果不堪设想,死都不会让她痛快的死。 这一次,天帝没有拦阻,视为默许,无形中也是给霁凌一种压力。 霁凌仙子当然害怕,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一种更强烈的感觉,就是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吃亏! 等了4年,聚魂灯守了81天,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捞着,反而很丢人。心理上,就是不平衡,如同一场交易,自己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当着众仙的面,当着天帝的面,作证让司战抵赖不得。 “上神,你刚才说过愿用全部法力来换,不会抵赖吧!” . 晕,吃瓜群众一脸唏嘘。 这个霁凌仙子也是没谁了,真是豁上脸了! 道理说了一通,战神是为天族而战,有功之臣负伤,救治他也算是一种责任和义务。 结果现在没完没了,讨要报答。 要点钱,要点法宝,都可以。可是她狮子大张口,要人家全部的法力,而且还用这种威胁的方式。 天帝第一个心里不高兴,觉得霁凌私心太重,格局太小! 霁凌是抓住把柄不放了,“上神,当初是地魂与我达成协议,自愿由我处置,所以落入我手中是无可厚非。战神不必动怒,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好,待我将法力分离出来,会给你。” 掷地有声,战神许下的承诺,霁凌安心了,满意了,得意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 旁边的清青又说话了,简直要把霁凌气死,杀千刀的搅屎棍,天生就是她的克星! “呵呵,战神一向言而有信,就是太不公平,能安自己的良心吗?” 从刚才开始,清青跟霁凌说话,跟天帝说话,但就是不跟司战说话。 全程无视线交流,司战看她,但她不看司战,很古怪的一种冤家状态。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清青一直在维护战神。 以战神的威望,霁凌仙子一直在道德绑架,拿救命之恩说事,拿地魂威胁他,拿激将法逼他。 所以清青站出来了,女人之间的战争,就是棋逢对手,没啥不能骂的,没啥不能说的。 “上神,你未免太对清青太不公平了吧?” 正主发话了,一副恼怒的样子。 战神立刻变了脸色,高大上的“猛兽”变成了乖兮兮的“忠犬”,陪着不是,陪着小心的问:“清青你说,怎么了?” “你只记得霁凌仙子的恩情,忘了是谁受48道天雷?是谁在幽囚塔苦熬4年?你居然要将全部法力给霁凌,那你至清青和地魂于何地?太偏心了吧!!” “不是,清青……” “若想让人心服,总得公平点吧?上神4万年的法力,正好分成4份,霁凌仙子一份,我一份,地魂一份,你自己也得留点吧!不然怎的?难不成霁凌仙子是想杀人啊?掏空战神的法力,想让他去死啊!万一战神有个三长两短,霁凌仙子你小心点儿,天族将士就是一人一脚,也能把你踩得粉碎!” 牛! 辩论大赛冠军! 怼的霁凌哑口无言! 清青:“请天帝裁定,清青说的是否有理?” 天帝赞许的点点头:“甚是有理,论功都应有赏!霁凌仙子,交出地魂吧!” .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霁凌没有办法,眼底的恨都要渗出血来。 挥手将魂瓶扔了出去,坠落到清青眼前时,她接住。 清青和司战的第一反应都是立即查看地魂是否还在,是否安然无恙? 两个人都低头,对着魂瓶探之检查。 这时,突然一击杀招,直奔清青。 是霁凌,她已经理智失控,满心歹意。想借清青和司战分神的这个机会,一击杀招快准狠的灭了清青,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大的蓝色光晕,自上而下,阻挡在清青身前,形成保护屏障。 第三百零七章 恭喜司战殿下,新婚大喜! 紧接着,愤怒的力量反击,一道蓝色霹雳打在霁凌身上,将她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噗”当时就吐了血,给她教训。 众人皆是转头,看到水神泰然自若端坐云席之上,冷眸微垂,盯着霁凌。 霁凌抚着心口倒在地上,已经气疯了,“水神!连你也受她迷惑,看不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嘛!” “啪”一股强大的仙力,扇在她脸上,狠狠的让她闭嘴。 霁凌顿时又吐出一口血来,说不出话了。 水神不屑于说任何言语,就是用行动来惩戒。之前霁凌就说什么野种啊、贱货啊,水神觉得刺耳,心中已是不悦,此刻又看她偷袭清青,顿时暴怒的忍无可忍。 挥手怒化成冰,如飞剑般抵在霁凌面前,强威警告! 从此后,天庭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清青。都知道她有两把保护伞,一个是水神,一个是战神。 . 天帝也不高兴了,脸色沉下来。觉得祭灵仙子这样一再搞事情,实在招人讨厌! 之前念在她有功的份上,一再宽佑,最后都决定给她1万年法力了,足够多了,还不满足吗?不知进退,争到无休止,实在可恨。 “霁凌仙子,凡事适可而止!司战已许诺你1年万法力,不会失言。你也好自为之,若再有不当的言语或行为,天规处置!退下!”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两个天兵进来将霁凌押出去。 天帝下旨将她赶出了九重天,以后再不许她踏入中天殿。 .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清青回过神来,当务之急,先查看这缕地魂。 她在霁凌手中三个月,封印在魂瓶中,非常虚弱。 司战解开魂瓶封印,立刻用仙术滋入。药王也过来,用灵符稳住魂魄。 缓了一会儿,地魂才化作形态从瓶中飞出来。 魂魄原型是在人间时青皇后,一身玄青色吉服,点缀着珍珠宝石,美丽华贵。 此刻的地魂非常虚弱,显露的幻影都很虚。 感受到了外界,感受到自己死里逃生,看到主人就在自己面前。 她激动又喜悦,“主人……” 又转身向天帝见礼,“拜见天帝……” 看看周围,她就明白了,但没有勇气看一眼司战。最想见的人,却相对无言。 地魂完成任务,肯定是要回归元神的,她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主人在此,她不敢私自去看司战,传达什么。 地魂只是清青身体的一部分,它的归属感很强,从不敢幻想逃离主人的掌控。 即使今天清青带走地魂,也是很正常的,任何人都没理由阻拦。 . 清青就站在她面前,上下看了看她,说:“你魂体薄弱,需仙气滋养,以后就留在九重天吧!” 吃惊!地魂落寞中,突然抬起头,难以置信。 “我不敢做此想,长久魂魄分离对主人元神也不好,我跟你回去。” 清青微微笑一下,摇了摇头。 她二人本为一体,魂魄之间有感应。地魂突然伸出手,握住清青,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把幽囚塔中的记忆传导给了清青。 魂魄之间的共鸣,让清青看一看曾经的记忆,让她试着接受司战…… 但是清青甩开了,坚定的摇摇头,“你我已分离,已是不同的两个人了,珍惜自由,做你自己。” 地魂当场就哭了,跪在地上磕头。 “谢主人,谢谢……” . 今日的事,就是天帝给的请柬让清青来,谁聪明也聪明不过天帝。 因为他知道司战不会接受霁凌,必有一场大闹,让清青来“解决问题”。 不负众望,一切都结束了,清青该走了。 “谢天帝盛情,美酒佳肴已足,清青和儿子就先告退了。” 云席上,霄霑的身边坐着一个小人影,从席间跳了下来,也是恭恭敬敬的跪倒磕头。 “月儿给天帝请安!” “好!但是,清青仙子本座可没有讨厌你,以后若有难处,尽管开口。” “谢天帝!” 大佬罩着,啥也不怕了! 母子二人手牵手,告退往外走。 到殿门口时,月儿回头望了一眼,地魂跪在那,目送他们。 月儿撅了撅小嘴,低声呼唤了一句:“娘亲……再见。” 然后,月儿的视线望向了司战,小孩也会记仇,瞪了坏舅舅一眼,看到坏舅舅的眼眶很红…… 娘亲留下一缕魂魄,留给坏舅舅,具体为什么,月儿就不知道了。 . 直到清青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司战将地魂扶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你的伤好了吗?心口还疼吗?别怪我……那时出手太狠。” 他竟一时无言,只是摇摇头。 地魂从怀中拿出一物,很破碎,几块碎布是当初的婚书。 她的眼泪止不住,声音哽咽:“这个……这个还作数吗?” 司战接过来,仙法一拂,婚书修复如初,白色的帛布上,红色的血字。 看到旧物,就像看到幽囚塔中的一切陪伴,一点一滴的过往。 明白了她的不容易,到最后的付出,深深情谊。 司战点点头,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还能见到她,这是自从醒来后,最开心的时刻。 将遗憾都放下,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 婚书飘飞到天帝的云席上,司战拉着清青跪下。 “请兄长主婚,见证此婚书。” 天帝同意,面露笑意,看了一遍婚书,将金印盖落。 “本座见证,愿你二人永结仙侣之盟,共赴万年之好!” 弹指间,空中呈现出了喜庆的红霞,所有云席全都泛着金红色的光泽。 天帝亲自施咒,司战的黑袍变幻成了红色,一切都是喜庆的。 司战捧着婚书,没有笑出来,而是……落泪了。 美梦成真,劫后余生,这些情感降临时,人往往会哭泣,太高兴了。 清青侧头看看他,含泪也调侃:“司战殿下怎么了?娶我后,委屈成这样了?难不成是我会错意了,你更想娶霁凌仙子?那快去追,或许她还没走远呢!” 司战被逗笑了,刚才还很伤感,瞬间就被哄好了。 一缕地魂,驭夫有道! 第三百零八章 新婚甜似蜜 司战对她只有宠溺,柔声细语的跟她讲话,好像声音稍大一点,都会把老婆吓坏。 “清青,你魂魄虚弱,快收了原形,回到魂瓶。等我去幽囚塔取回你的仙身,再好好休养一阵。” 清青应了一声,转身对天帝叩拜告退,然后幻化成一缕魂魄。 她很调皮,没有径直飞入魂瓶中,而是绕了一圈,在司战额前的神印上轻轻的一碰,就像一个吻,然后才“嗖”的一下,害羞的飞进了魂瓶。 呦呦,哗啦哗啦,撒狗粮~~ 司站脸上的表情,宠溺的不像样子,幸福的没谁了。 . 宠是真的宠,但有时也很严厉! 回到司战宫,清青总想从魂瓶中跑出来,劝阻无用后,被司战施咒封在瓶里。 “清青,你听话,你魂体薄弱,再不能跑出来。你的仙身在幽囚地宫,上古镇压不可破,只有春分和秋分才能打开门,否则一旦强行打开,容易引发魔气的动乱。” “清青,你最乖,等一等再过三个月,春分的时候我去把你的仙身接回来,然后你再醒来……” 好声好气的哄着劝着,小娇妻终于答应了,魂瓶不闹了,乖乖在里面睡觉。 司战舍不得,把个小瓶放在枕边,一会儿又拿在手中,一会儿又搂在怀里。 天天对着瓶子看呀看,亲一亲…… . 这一觉,清青睡的很久。 春分时,地魂放入仙体后,又陷入长久的睡眠,这是一种自我疗养,魂魄与仙体的融合。当初地魂第1次进入这具仙体时,也是昏睡了3个多月。 司战恢复了公职,白天忙工作,晚上就是搂着睡美人的小娇妻。 爱不释手的亲了又亲,抱了又抱,期盼着她快快康复,仙身醒来…… 终于,某一日,正午暖阳时,清青睁开了眼睛。 挑开床幔,门边有侍立的仙娥。 “神妃,你醒了!” 哎哟,尊称都变了,现在是神妃了。 清青一时还不太适应,环顾一圈司战殿。 很快,洙檀也过来了。 “神妃,感觉怎么样?” “我,我没事。” “神妃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请吩咐!” 这态度,这待遇,恭敬的样子…… 清青不太适应的挠挠头,“那个……我不饿,司战呢?” “战神去忙公务了,神妃还有什么不适吗,再请药王过来看看。” “不用不用,我都好了。你们去忙吧,不用守在这。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大家都不必拘谨。” “是” 清青穿戴好衣衫,去瀑布边洗漱了,然后去湖心亭。但没有看到狻猊,肯定是跟司战出去了。 她在司战宫里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吹吹风。 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这时听到远处呼唤:“清青……” 熟悉的声音,她蓦然回首,看到心爱的男人。 他御风而来,她跑向他,跳起来扑到他怀里,紧紧相拥,天地间的一切都没有此刻重要,此刻美好! 司战抱着爱人,百转柔肠,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你都不在我身边,你去哪了?” 美人撒娇,双腿盘在他腰上,搂着他的脖颈。 “抱歉,清青,今天有要事,去了一趟妖界,处理了几个作乱妖兽。” “哦,见到你的老情人了吗?” “谁??” “你的老情人!就幽囚塔里面,你上次……唔,唔唔……” 嘴巴被堵住,看你怎么胡言乱语。 清青憋的小脸通红,终于逮着说话的机会,还不依不饶,“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清青,你要冤死我~” 说着冤死了,脸上的笑容却要乐死了。司战有个癖好,就喜欢清青为他吃醋,越是质问他,越在乎他,他就越高兴! 如果清青为了别的女人跟他闹三天三夜,他能乐疯了。 . 清青一副悍妻的模样,“你有前科,必须严加审问!猊猊,你说,他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就去妖界找别的女人?” 狻猊一见到清青醒了,高兴的不停哼气,想跟清青玩闹。 跃跃欲试的样子,头就不自觉的一耸一耸,就像在点头。 “噗嗤”清青笑了,“快看,猊猊比你诚实!已经招供了,哈哈哈……” 司战不看,抱着清青御风而去,眨眼间就回到司战殿,直奔床幔处…… “干嘛,干嘛呀?” “证明我的清白。” “呃,怎么是到床上?” “对,就是这种证明方式。” 热情的翻滚,忘情的亲吻,他摸着她侧脸的疤痕。 清青刚才自己也照过镜子来,“这个很丑吧,明日你带我去妖界,应该可以换皮去掉吧?” 司战摇摇头,“不用,一点都不丑。” 他的吻一遍遍的落在那些疤痕上,患难情深,哪里会觉得丑,都是最深最深的爱意和见证。 忙起来,就没完。 清青从主动变被动,从被动变求饶。 求饶也无用,揉圆了,压扁了…… “对了,司战,我想起来了!我们应该先去三生石边证婚,再入洞房,才合规矩!” “我们天族没那么多规矩。” “呸,你以前说天族规矩严谨,现在又说没这么多规矩,都是你说的!” “嗯!所以,我定的规矩就是……继续。” “嗯啊啊唔唔……” . 一直到深夜,清青终于可以休息了,软趴趴的睡在她怀里。 “清青,明天想去哪?我带你出去玩。” “要去三生石” “嗯,然后呢,还想去哪里?” “我要去界川谷买东西,还要去妖界游玩……” 她在他怀里缩了缩,倦意浓浓的声音说:“回来时,我们还要去昮佬祠,诚心拜一拜。你不是想要孩子吗?” “我,我……没有很想要。” 他明显撒谎,说了违心的话,孩子谁不喜欢?幽囚塔中,他以为清青有孕时,多么的欣喜和激动,孩子是爱的结晶。 清青睡意中抬起头,不解地问了一声。 “为什么?不喜欢我生的孩子?” “不是,你仙身薄弱,怀孕会很辛苦,我不忍心。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的,所以我不是很想要。” 第三百零九章 守株待兔,怒怼水神 清青笃定的说:“可是,我想要!我想给你生一个小宝宝,不,不是一个,是很多很多个。神仙能活很久,我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宝宝。” 看她的傻样,10根手指在那里比划。 司战被逗笑了,神仙甚少有子嗣,需要天缘才能有。一个孩子,已是不易,生一堆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出司战的表情,清青就很不服。 “哼,以后我就做一件事,每天晨起你去忙公务了,我就去昮佬祠烧香。每天拜一次,长长久久,我就不信生不来,除非你不行!” what? 一时嘴秃噜,她说了什么? 感觉到了,来自战神的视线杀伤力。 “不是,我是说除非你不让,不让!嘿嘿……嘿嘿……” 改词已是无用…… 讪笑已是无用…… 战神带着魅惑的,贴在她耳边,“看来你还不太满意,我以后得更加……” “不要不要!” 她捂着脸转过身去,蜷缩着,拿屁屁对着他。 这个姿势和角度,战神的眸色更黯,从后面搂贴近,掐住她的腰…… . 九重天的人都知道,司战殿下从幽囚塔出来后,性情大变,脾气变好了很多很多。 他往常穿的黑袍,如今每一件都用红色的丝线,绣工点缀一些花案。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显得喜气洋洋。 是啊!他可是双喜临门,涅槃重生归来,又天婚之喜,娶到心爱之人! 说起那位神妃,是特别活泼的性格,与九重天上的冷漠格格不入,像一只奇葩之花。 九重天上,被她吃遍了,逛遍了,玩遍了。 战神稍有时间,就会带她六界游玩。 战神几万年的铁冷模样,面对神妃时,就变成了宠妻狂魔。 “今日除妖兽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绣的香囊弄丢了。嘿嘿,清青……” “真的吗?不会是送给谁了吧?” “我不敢,六界都知道的,我家有悍妻。就算我想送,哪家仙子也不敢要啊!” “啊哈,终于泄露你的心声了吧!再说,谁悍了?嗯?谁悍妻了?哼,今晚就分居!我去找猊猊,不理你了……” “不行!” “怎么不行,你忘了在幽囚塔,每次冷战,你都几个月不搭理我!” “清青,清青别生气,先回家,回家再收拾我!” . 清青时常在九重天走动,有时是洙檀陪着,有时是骑着狻猊。 仙娥和天兵们时常看到她的身影,都知道这位神妃脾气很好,平易近人的爱说爱笑。 但是,今天除外! 今天,清青从药王府出来,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 她脚步一滞,想到了什么事情,略略思忖,就对旁边的仙娥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瑶池边溜达一圈。” “是” 清青说的话,就是命令,仙娥们必须遵从。 而且现在也不怀疑她了,战神说过,不必再监视她,一切听神妃的指令。 于是,仙娥就被支走了。 清青留神的左右看看,转到一个僻静处,也是出南天门的必经之路。 开始了,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就等到了,水神和碧涛。 . 清青从一棵古树后绕出来,显露身影,眼睛直看着水神,明显是在等他。 碧涛的脚步一顿,施礼道:“神妃……” 如今的地魂身份不一样了,碧涛见到她都要见礼。 “嗯,碧涛仙君请回避一下,我与上神有几句话说。” 碧涛愣了愣,这俩人能有什么话说? 地魂与清青完全脱离了关系,生活轨迹都发生了改变。她与水神之间,应该是形同陌路。 碧涛走开后,清青左右看了一眼,抓紧时间的开门见山:“上神,你知道主人为什么把我分离出来吗?” 水神一贯的淡漠,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知” “如果没有裂魂,现在在九重天上的神妃就是她,我们的三魂七魄都会在这里。” 水神没接话,两人保持着礼数距离。 清青左右看了看,继续说:“因为她在等你!” 水神瞥了清青一眼,便将视线转开,听到这句话时,他脸上淡漠的表情略略有了变化。 “上神,你不要觉得荒唐,不要觉得她处处留情,那是因为你不理她!如果你肯给她一些感情,哪怕给她一点希望,她宁死都会忠诚于你!根本不会有司战这些事,你想想前后因果,别怨怪她!” 水神:“我无心于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清青:“有!你现在和她属于是什么关系?你对她时好时坏、若即若离,是要一辈子吊着她!?” 闻言,水神不悦,脸色明显沉下来。 清青一边说话,一边总是习惯性的左右张望。 这个动作已经重复好几遍了,透露出她警惕,想法是她跟水神在这说话,不希望别人发现,怕传闲话,怕引来误会。 既然如此,可以不说呀! 不说不行,憋得慌,替主人打抱不平。 尴尬的话她来说,窗户纸必须给捅破。 但是,地魂自己也有顾忌,她一心一意忠于司战。知道司战很小心眼,爱生气,爱吃醋。自己也有前科,容易引发误会。 她就想快点说完,并且本能的、不自觉的左顾右看。 没想到这个微动作,引发了水神的不适。类似一种很偷情、很猥琐的感觉,让水神心理不高兴。 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地魂清青”,就有一种莫名的负面情绪,特别是看到她和司战在一起,心里就说不出哪不舒服,看着就心烦! 以至于此刻,水神的语气比平时还要冷硬几分,言词也挺冲劲儿。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何必以己度人!休要再跟我提什么感情,本神六根清净,别来污我修行,荒诞胡言!回你司战宫去!” 他转身欲走,却被清青追上拦阻,冷笑问他:“呵呵,上神清修,又何必总往枫叶山跑啊?寡妇门前是非多,上神怎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我对月儿有教授之责、教养之责,怎能不闻不问!” “只是为了儿子?当年在墨邸渊潭的女人,无论是谁都不重要?对吗?” 第三百一十章 水神的戒印 她的话说的直白、犀利、噎人。 “就是白捡个儿子呗?只是一个儿子,其它任何一丝希望都没有,对吗?” 毫无意义的纠扯问题,胡搅蛮缠。 水神不想回答,转身欲走。 清青追上去,再一次将他拦住。 “上神!爱你的人,就在你身边!千疮百孔亦是初心不改,她在等你!” 晕,专说水神不爱听的这些话,什么情呀,爱呀,一听就觉得荒诞。 清青:“你不用这样看我,我还没时间跟你费话呢!就是提醒你,不懂珍惜,你将来别后悔!!!” 水神冷漠的毫不回头,绝情的背影,走远了…… 留下清青一人在原地郁闷,气的跺脚,气的胃里想要呕吐。 . 回到司战宫。 不一会儿,战神也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甜蜜的小夫妻,清青欢快的跑过去,手挽手。 可是,靠近时,司战微不可察觉的皱眉。 “今天去哪儿了?” “就在九重天转了转,哪里也没去呀~” “遇到什么人吗?” “没有谁,就和平常一样。” 司战略略垂眸,没有再说什么,那样子……好像有点委屈。 清青嬉笑着,给他斟一盏茶,“夫婿,请用茶!” 司战微笑一笑,喝了一口,心中在沉闷的琢磨事情。 感情深陷,人会变的患得患失,心中的想法很卑微。 司战没有拆穿她,没有斥责她,而是在想,怎样能让清青高兴,讨她欢心,以后不要再偷偷见水神了。 “明天鲛人族进贡鲛绡锦,我带你去挑,喜欢的样式,直接都拿回来。” “还要挑啊,库房都堆满了,我都穿不过来。” “那就绣着玩呗,你不是说鲛绡锦的光泽好看嘛,遇水不湿,很神奇嘛!” “人家100年才出产一次,多珍贵啊,我拿回来绣着玩,岂不是暴殄天物。” “你高兴就行,想要怎样都行,清青……” 堂堂战神,关起门来怎么跟妻子这么悲悲切切的诉情。 清青受不了,被他搞得心虚。 “得了,得了,你别这么可怜,我主动招供!我见到水神了,说了几句话。” “哦” 清青底气十足,反客为主的审问:“我的事情汇报完了,那你呢?说说你怎么知道的,还在派人监视我吗?” 司战:“不是,你身上沾有他的气息,应是近距离接触过,我才知道的。” 哦,清青点点头,彼此坦诚相待多好啊! “司战,你别多心,我就是跟他说了几句话,问问他现在对主人是什么想法?有些话不说透,总觉得不甘心!其实,有的时候感觉他对主人也……也还好吧,但又……唉,我就是遇见了,才去问他几句?你别生气,夫婿……” 司战听到这些,听到清青和水神的事,心底里还是很忌讳,他很反感的。 但是又望着面前的爱妻,经历过这么多,来之不易。他学会了宽容、信任、珍惜…… “没有,我没生气。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会受到元神的影响,对水神会有些……有些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支支吾吾的,理论上确实有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担忧不无道理。 “不会!所以主人不让我去见她,就是怕我受到元神之间潜移默化的影响。你想一想,这快两年了,只当初我去过一次,把一万年法力给她,主人说不要,然后就告诫我以后不必再去见她。” 清青信誓旦旦的保证,拍着胸脯的郑重:“我怎么可能对水神有想法?我正眼都不想看他!他在我心里,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你是我夫婿,他算是什么呀?怎能与你相比!” “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许怀疑我的真心!就算当着水神的面,我也敢这么说。天界谁人不知道,我夫婿最宠我,岂是他能相比的!” 司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满心里都是幸福,心情不错,难得他也说说水神的事。 司战说:“他不懂这些,天界最冷情的就属他。你注意看过他的神印吗,和贞元女君的一样。他俩都是少时就拜入原始天尊门下,受了戒印,专于清修之道,不通感情。” 司战的语气很平静,不带感情色彩。 此刻,他对水神的评价比较中肯,说的都是实情。 论年龄上讲,水神是5万多岁,司战是4万多岁。两位“老家伙”,在天庭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也很深。 “他随着年龄渐长,这些年好像还好些了,以前……” 司战回忆着,“以前,早些年时,有个鲛人族的公主,爱慕水神,她亲手织锦,常年进贡给水神穿。后来出了叛乱,水神去鲛人族平乱,要杀的正是那公主的父兄。那公主就说了,求求他,看在给他做了1万多年衣服的份上,能不能通融一下,向天帝求求情,结果水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手起刀落……” 啊!清青明白了,一下子全明白了。 天族神仙本就冷漠,水神受过戒印,在这方面更是无情、迟钝、麻木…… 跟他谈情说爱,就是对牛弹琴。 谁要爱上他,就是爱上一块石头,一块毫无机会的石头。 听到这个消息,地魂当然会告诉主人。 但是想到主人不让她常去见面,呃,算算日子,再过4个月就是月儿的生辰,等到那天再去吧。反正也不着急,即使跑去说一嘴又能怎样呢,事实已经如此,不必特意去说这些烦心事。 . 清青甩甩头,把水神在脑海中驱逐、滚蛋了。 大冤种,倒霉的神印,只怕主人这一生都是苦情,等不到心中的期盼了。 她的视线转到面前的人,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唇瓣抿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清青站起来,抚了抚裙摆,又摸了摸肚子,再扶一扶腰…… 一系列的怪异动作…… 司战看不明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清青保持高深莫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司战继续懵逼:“肚子疼?” 清青:“才不是,肚子里面有一个小宝贝。”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司战喜当爹 司战嗤笑一声,将手收回来,“是有个小坏蛋,又要耍我!” 清青:“谁耍你了?真的!” 司战不笑了,有点凝重,又仔细的看了看她和她的肚子。 这么关键的时刻,司战不急不忙的,还端起茶盏来喝了口,压压惊,琢磨着怎么收拾这个调皮鬼。 “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你能识出水神的气泽,难道闻不到我身上有药气,我去过药王府。迟媛陪我一起去的,不信问问她,药王亲口说的,说我有孕了……” 话音未落,战神突然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磨牙,“清青,你要敢骗我,你今晚就废了!我不会绕了你的,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 “喂,喂!你怎么还威胁人,那算了算了,全当我没说过吧!” 司战的脸色越来越黑,以为自己被耍了,飞跃的小心脏啊,还没飞起来呢,就摔地上了。 急匆匆的脚步,突然刹住,停在半路上。 抬头望望天,无奈的叹口气,不用去了,肯定是清青调皮戏耍,唉…… 司战啥也没说,落寞的转身往回走。 正巧这时,迟媛她们去给狻猊送果子。 清青还在司战的怀里,搂紧他的脖子,向远处呼喊:”迟媛……” 闻讯立刻就来了。 “神妃,请吩咐。” “迟媛,今天药王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药王请您好生安胎,多在宫中休息调养,行动时都小心些。” 这些话,还没说完,就明显感觉到司战的怀抱紧了又紧,激动的发颤。 他怔怔的样子,半天才露出笑容,大喜过望! “真的,真的!” “哼!” “怎么办,清青,现在该怎么办?” “先把我放下呀!” “怎么放?就这样放?可以吗?就这样放可以吗?放在这?还是放在哪?” 糊涂了,完全找不着北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以最慢最慢的速度,比蜗牛还慢的将清青放到地上,然后一直在旁边扶着。真不放心,就怕会突然来一股风,把妻子刮倒。 清青没那么娇贵,神气活现的问:“我等着,我等着,听说今晚有人要收拾我!” “不是,清青,你听错了,哪有的事!我立刻将司战宫加固结界,任何危险都进不来,清青放心,嘿嘿嘿……” 司战也不管左右有没有旁人,就迫不及待的蹲跪在地上,听一听肚子,爱怜的摸一摸。 仙娥们互视偷笑,识趣的赶紧都要离开。 司战忽然想起什么,又下令:“洙檀,你去南天门传信,派天兵去鲛人族知会一声,让他们明天直接把所有的鲛绡锦,全部送来司战宫。” 一声命令,霸气外露! “就说我司战有儿子了,所有的布料都得送来给我儿子做新衣,谁敢跟我抢?让他来司战宫跟我说话!” 噗,霸道传承! 清青说:“不用不用!我们去挑点就行,不要那么多。” “咱不出去,咱在家等着!” “可是我想去鲛人族游玩,我还没去过呢!” “那里荒蛮无趣,风沙大,吹坏了你怎么办?气候不好,咱不去,清青乖,有孕了要格外小心,以后让药王每日来一次,你就乖乖养胎……” 无语望苍天,清青泪流啊! “早知道,还不如晚几天告诉你呢,我还能多自由几天。现在好,你把我监禁了。” “不是监禁,绝对不是监禁!是安心养胎……嗯,我也得忙了,得开始着手给儿子驯化坐骑了……” 清青哭笑不得,想跑跑不了,被司战拦腰抱起来,稳稳的走回去放到寝殿,放到床上。 亲亲肚子,儿子啊儿子。 清青:“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或许是女儿呢?” 司战脸上乐开了花,看不出郑重,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司战:“是儿子,我能感觉到,神仙有预感力。” 清青:“去你的,谁信,刚才如果我不说,你都不知道我怀孕了,还什么预感力。” 司战:“真的,清青,我能感知,是个儿子!” 真的假的?清青表示怀疑态度,具体准不准确,只有等生出来才知道。 “身上有没有不适,想吃什么?” “想吃山楂。” “好,马上叫人去准备,选最大最红的!” “可我不想吃那种,我就想吃野山楂,最酸涩的那种!一般都是长在山坳里,不起眼的小山楂树,歪瓜裂枣。” 啊?口味真新奇,那东西能好吃吗? 司战立刻点点头,“好,我们去找,现在就去!” 从这以后,清青就跟山楂“做朋友”了,抱住一棵山楂树不停的吃啊吃,整天啃山楂…… 看的司战直皱眉,这东西吃多了好不好,快去问问药王。 一个大宝贝,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小宝贝。 天界的战神妃,被宠翻了! …… …… 地魂就相当于是清青的一个化身,替她生活在九重天,替她陪伴司战,替她去完成一段割舍不掉的情缘。 而真正的清青,生活在枫叶山,身边有她最爱的儿子。 这也是一种选择,母亲离不开儿子,想给儿子平静、快乐、独爱…… 选择有很多种,不能说哪一种是错误的。难道她能带着月儿嫁进司战宫,难道她能带着水神的孩子,嫁给战神? 关键是她不忍心这样对待月儿。 跟月儿在一起,清青也会快乐,天伦之乐! 每日修行,有时间就劳逸结合,带月儿下凡游玩两日。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去鬼界。 那日从中天殿回来,天帝派天兵过来了,送给清青一块儿鬼界的通行令。以后可以自由出入酆都城,不必等到七月十五。 天帝兑现诺言,早就派天兵去鬼族彻查过,关于清连和清台的各种记录都没有,应该就是在忘川河中。 此次又派天兵在忘川河中反反复复的找,清青也亲自去了,想尽办法,找啊找…… 已经成了一份执念,一份愿望,就是希望有生之年,不管是几百年、几千年,都希望能找到清连和清台的魂魄。 第三百一十二章 鲛人族公主,洛姐 鬼族粗鄙,风气不好,容易把小孩子教坏。 清青不带月儿去,每隔10日把儿子送到浩澜山上课,然后她就去鬼族,看看找没找到。 天兵不停的搜寻,打捞上来很多生辰相似,死亡年份相似的鬼魂,让清青一一排查。 可惜,那么多都不是! . 天界来的人,如此兴师动众,鬼族早就知道了。 鬼王亲自出来见清青,他也听到一些风吹草动,知道清青的身份很特殊,好像跟战神如何如何,又跟水神如何如何…… 骇然啧舌,俺们鬼族的鬼化仙,竟然出了这么号人物,了不起的女祖宗。 快快攀亲戚! 快快套近乎! 鬼王陪着笑脸,也派鬼兵帮着找。 哎呦,忘川河上热闹了,开了锅似的,大张旗鼓、翻江倒海的捞啊!找啊!! 鬼王为了讨好,把自己的私藏宝贝也拿出来了。 “清青仙子,一点心意,也算个小法宝,它叫鬼子笼。等你找到那两位重要的朋友,就把他们的鬼魂装在这里面。它专门对于对鬼魂有修养作用,哪怕就是一丝残魂,只要进到这里面,就不会再受侵害和消亡。而且隐蔽性甚好,能隐藏鬼气,别人发现不了。” “多谢多谢!您刚才说这件法宝,它叫什么?” “鬼子笼!” “呵,咳咳……咳咳咳……” 清青差点笑出来,赶紧用咳嗽掩盖,关键这名字…… 听听,谁取的,太粗陋了。 这么好的法宝,长得也挺好看,一个墨绿色的小圆环。如果编一个淡青色的络子花穗,搭配起来,它会像个玉佩一样很好看。 可就这名字…… 鬼子笼?不如叫鬼笼子,直接更顺口! 若是别的珠宝,清青就不要了,可是一听说能够存放鬼魂,觉得以后肯定有用。清连和清台若能放在这里面休养就好了。 如此大有用处,自己十分需要,清青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真是难呢!那么多鬼魂都翻腾上来了,可偏偏就是没有清连和清台。 一次次的失望…… 今天,七月十五,清青行驶在忘川河上,依旧是四下寻找,余光所及处,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鬼族光暗,暗乎乎的,就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子站在忘川边。 立刻引起了清青的注意,因为鬼族女子喜欢穿艳色,而那个女人的白衣以及隐约的模样,应该是一个女仙子。 待船逐渐向那边靠近些时,清青定睛仔细一看,那个女人的容貌…… 呀!低呼一声,“洛姐!是你吗?” 记忆中,这个女人只是跟清青短暂的相处,却在清青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最低落、最苦难的时候,也算是作伴的难姐难妹。 回忆当年,1000多年前,在天牢里,和清青关押在同一个牢房的那个的女仙。她叫洛伊,好像是鲛人族的,父兄获罪被牵连她,被关在天牢之中。 洛伊终于刑满释放,从天牢里面放出来了。 上岸后,清青急忙走向她,主动伸出手,握住了洛伊的手。 “洛姐,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是最近,唉,那日你走后,我也常想你。看这多巧,我才出来不久就在这里碰巧遇到你了。” “是啊,洛姐,你也来酆都城,来做什么?” “来忘川看看,想找我的以前的一个婢女。我的家人都是祸罪被天刑诛杀,只有当时的一些仆人,被送到酆都城,让他们入轮回道,贬为凡人。我有个婢女,对我很忠诚,她不肯去轮回,就跳出了忘川中等我。” 哎,这个故事和清连清台的情况很像啊! 清青心中感伤,引起共鸣。 “洛姐,我正好也在寻人,来,到船上来,我们一起找找看。” “太好了,多谢!” 两个女仙子,情况相似,都站在船边,四下寻望。 . 洛姐似乎更有办法,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帕子,驱动术法,在水面上召唤…… “洛姐,这是什么?” “是她生前的遗物,带有她的记忆和气息,若有感知,应该能指引找到。” 遗物? 对呀,以前天兵也问过清青,可是没有。 清连和清台都死了1000多年了,时过境迁,王朝更替,去哪找他们用过的东西。 尸骨都烂透了,成泥了。 哎呀!清青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喜得惊呼一声,“我想起来,有一件东西!” 她想到了,夜明珠! 当年,在唯月宫时,有4颗夜明珠,他们每人脖子上带了一颗。 后来,清连清台身死后,就随之一起安葬在土中。1000多年,尸体早已腐烂透了,但是夜明珠是古董,丝毫不会坏。 佩戴多年之物,他们一定认识,一定有感应。 一下子想到这些,清青欣喜若狂。 “洛姐,我想起了,我也去取来,或许就能找到魂魄了。” 洛姐点点头,也替她高兴,但又说:“沈青,你别急,不急这一时,先看看我能不能找到,能不能有用,先试试看再说。” 逝者已矣,别轻易动土。 清青认同这个说法,洛姐说什么都很有道理,就像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姐姐一样。 清青很信服她。 于是,沉住气,帮着洛姐一起找。 还别说,真有用,非常顺利! 在忘川上行了一圈,就找到了。 甚妙甚妙!清青看到洛姐高兴的将那魂魄捧在手中,清青也跟着高兴,等她找到夜明珠,一定也可以找到清连和清台。 但是,紧接着洛姐说的话,又让清青迎头一盆凉水。 她说:“我的婢女,她属于仙身,死后就是仙魂,在这忘川中消融会比较慢,感知力强,所以找到容易。如果是凡人魂魄……恐怕就感知力已被忘川消融,就像昏睡了一样。” 刚刚看到点希望,又被现实打击。 是啊!就像昏睡了一样,不然清青找了这么久,多少次在忘川上呼喊他们的名字,可是都杳无音信…… 清青心底一沉,又失望了。 “沈青,你别急,我再想想……诶,倒还有一个办法。若是能找到通晓水系术法的人,只要法力足够,运用水系术法就能将忘川河水震动、震醒……” 第三百一十三章 (番)司战的幸福生活 自从药王说清青有孕后,真是宝贝中的宝贝。 某位准爸爸,整天一惊一乍。 清青刚走一步,脚跟还没落地。 “慢点慢点,你要干什么?” 司战如临大敌般,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 直到她脚落地,他的神色才松了一下。 这副样子,真逗死人了! 清青哭笑不得,“我,我只是起来活动活动。” 她是很娇弱,自有孕后身子常有不适,不过也得起来活动,不能整日躺着呀,躺着也难受。 . 司战恨不得天天下命令,嘱咐这嘱咐那,统一归结为一条就是:“神妃不论去哪,一定搀着扶着。吃什么做什么,都要向他禀报。” 今日晨起,清青觉得阳光很好,她就去山园摘仙果。 哎哟,不一会儿的功夫,司战一听就急急慌慌的赶来,说不放心她。 “清青,想吃什么果子,吩咐洙檀就是了。” “我随便摘两个,突然想吃而已。” “我怕累着你。” 说着,司战就把她抱起来,走一步都怕磕着、绊着、累着。 司战的原则就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抱着就别走路。老婆和孩子必须是用来疼的。 清青甜蜜的搂紧夫婿的脖子,调侃中,也是带着笑,“才刚两个多月,你这么抱着,未来还有三年呢,总不会很快就烦了吧!” “抱惯了,更放不下。等生了儿子,我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你,好不好?” “净胡扯,也不嫌丢人,我可没脸跟你那样出去。” “那就在司战宫里抱,没外人看见,哈哈……” 司战自己说完,还颇为自得呢!被自己的想法美的够呛! . 司战成了大忙人! 回到司战宫,又开始研究古籍了,相当忙碌。 清青以为他在办公事,看他的样子别提多认真了。 好半天,看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了然点头,时而凝重记诵。 清青实在好奇,过去一看,当场傻眼——《天族繁衍史》。 旁边还有一本,《仙胎成育事宜》。 清青嘴角抽了抽,活久见。 “你们天界也有这种书?” 司战不太满意,“费得了劲,才找到一本《天族繁衍史》,这本《仙胎注意事宜》是我逼着药王刚写出来的。” “啊?” 清青大笑的抚着肚子,可把司战吓了一跳。 “清青,怎么了?哎,小心点,笑要注意,不要抻到肚子啊!” 司战一惊一乍的,小心翼翼扶着清青。 清青把脸埋在他怀里,咯咯的欢笑,幸福的滋味。 司战还在纠结书问题,不太满意,不太放心,“药王写的这东西,没有经过修篆与实践,不知精不精准。” 清青:“那你帮着修改一下呗,咱儿子不就是实践。” 司战:“什么?要我司战的儿子做试验品,绝对不行!清青放心,我早打听过了。南海君几百年前得了一个孩子,我让人去拿给他看精修一遍,还有玉蓬山的那边听说也有个仙胎,让他们去校准一下……” 颇具探索精神,精益求精,优秀! . 九重天上,无人不知司战殿下的喜事。 见面时,仙家要是说声恭喜,司战立刻嘴角就会得意一笑。 就连看着最不顺眼的昀言文仙,见面时对他说了句:“恭喜!” 司战眉头挑了挑,破天荒的回了一句:“同喜”。 可谓是性情大变,脾气改好了太多。 连鬼王把差事办砸了,司战都没有发火。 而且都传言战神妃就是出自鬼族,所以战神格外恩待鬼族,天牢中减轻了很多鬼族的刑罚。 . 战神忙的事可真不少,主要任务就是哄爱妻。 就怕清青在整日待的无聊,变着花样的哄,整日收罗一些稀奇好玩、好吃的。 答应爱妻任何条件,她身子薄弱,不宜劳顿奔走,想去的地方司战就哄着清青记在小本本上,保证以后会带她去。 孕期,清青吃的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很嗜睡。 哪怕睡着了,身边也是有人疼,睁开眼睛就有人宠。 以前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很忙。 现在肯定是不敢碰了,戳一指头都不敢。 他老老实实,小心翼翼的在她肚子轻抚。 “儿子,不许折腾你娘亲,听见没?” 司战总是不放心,轻抚她的肚子。 清青摸摸他的手,“我可以的,小肉肉在我肚子里很听话。” “小肉肉?这是你给孩子起的……名字?”司战眉毛怪异的拧了8度。 “嗯,很亲昵,很可爱吧?” “……” “你觉得不好听?” 司战看她的样子,不敢表达反驳意见。 勉勉强强的,违心的,如吞了只苍蝇般,喉头咽了一下,嗯了一声。 清青伸臂搂住他的脖子,他就低下头,呼吸拂过她的耳边,气息逼近。 司战伸手揽住她的腰,时刻呵护着,近在咫尺的距离,视线相撞,眼眸中倒映彼此的影子。 “我取的名字不好,那你给孩子重新取一个吧!” “没说不好,小肉……肉,也还好。” “小肉肉是在肚子里的名字,等到生出来得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如果是女儿的话更得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你帮我想一想,好不好?” 两个人越说越小声,气氛越来越旖旎。 他定定地看着她澄澈的眸子,说道:“别勾我,乖乖的躺好。” 她咬着他的耳垂,“哪里勾你了,司战殿下?” 司战抱起清青,只觉得掌心一片火热,心脏扑通扑通急跳。 心中暗暗发愁,还有三年呢! 脸上不动声色,表现的很像一位正人君子。 曾经那么暴力的人,如今竟然能变得这么温柔。 清青嘴角挂着笑,不再逗他了,乖乖的,在司战怀中安然入睡。 . 地魂在九重天,足不出户的养胎,另一边的清青就很忙了,努力进行她的“找人大业”。 自从上次听说了洛姐给的好办法:若能找到一个通晓水系术法的人,只要法力足够,就可以将忘川水震动。把水中的昏睡的魂魄震醒,再拿着曾经的遗物,唤醒感知力,应该就能找到,成功几率很大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清青面子大,水神来帮忙 好主意! 遇见明白人了! 人家洛姐活了几万岁,就是明白的多呀! 听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这个主意,一听就不错,有道理,可能性很高! 清青听入耳中,认真的当回事。 出了鬼界,跟洛姐告别后,她就去往浮云山,唯月宫外。 清青每年都过来祭拜,除除草,给坟头添添土。 今日又来了,准备开挖。 人活着总得有奔头,总有执念,放不下。 清青总是惦念着,总存着一丝幻想,期盼还能找到清连和清台的魂魄。 不得已动土了,翻个底儿朝天,深挖深掘,在一个大坑中寻找夜明珠。 说来很搞笑,威风凛凛的绝命剑,如今变成了“铲子”、“锄头”、“铁锹”。 在清青的一顿挥舞下,变成了重要的挖坑的工具。 金光凛凛,这阵仗很快,地仙出来了,附近的几个精灵也都出来了,大家帮忙一起翻啊翻,找啊找…… 群众力量大!嘿咻嘿咻!挖坟掘墓,加油!加油! 一共是4颗夜明珠,当年的事,清青记得很清楚。清连和清台一人一颗,还有从皇上脖子上扯断的一颗和清青的都放在一起,也葬在这里面了。 一共是4颗。 混到一起,就不知道哪颗是清连和清台的,所以一颗不能落下,都得翻挖出来。 忙活到半夜,一个个都呛的灰头土脸,终于找到了。 . 当这4颗夜明珠,重新回到清青手中时,物是依旧,一眼已过千年。 回头望一望,唯月宫也大变模样了,多少次翻修,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他们曾经住过的旧院,已经彻底坍塌了,早就是一片残垣废墟了。 这些年,唯月宫越来越不景气,再没有出过一个得意的弟子。 凡人中真正有灵根的人很少很少,万中无一,其他人基本都是中庸之材。一代一代的弟子中,凭借占卜和炼药,每年受朝廷的香火钱,维持下去。 但是,香火也不多。 难怪唯月祖师会越来越穷,没有香火,他就没有功德,连个土地仙都比不过,穷酸的样子,全指着清青每年给他做两套衣服送去…… . 清青揣着四颗夜明珠,去浩澜山接儿子。 试问一下,谁精通水系术法?谁能有这么大的法力本事? 肯定是水神! 但是去求他……哎呀,打怵,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不开嘴! 一憋,憋了几个月。 在某一天,水神依旧照常例,来枫叶山给月儿上课。 今天,他是自己过来的,没有带碧涛,清青看看左右无人,就有点犹豫,有点踌躇,琢磨着想跟他说这件事。 平时,清青肯定是施礼后,转身就走了。 今天的样子,明显有区别,手不自然的交握,又攥成拳头,又松开,看起来好像是紧张和局促。 尴尬了片刻,心里泄了气,她转身想走。 这时,水神主动询问:“你身上的鬼气淡了,这段时间没去鬼界?” “嗯是,呃……上神,你……我想起一件事来问问,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我,我听说通晓水系术法可以将忘川河中的魂魄震醒,就可以找到沉睡的魂魄。那个……你方不方便,就是,呵呵……” 吭吭哧哧,吞吞吐吐,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抠出3室1厅。 清青低着头,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其实意思已经表达的差不多了,谁都不傻,还能听不懂吗? 鼓起很大勇气,明知道尴尬,又害怕被拒绝,她从心眼里犯怵,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唉,不得已而求他,因为太渴望这件事了,真心希望找到清连和清台。 最郑重的心愿,却用了最微的请求,只敢弱弱的问一问。如果水神说一个“不”字,清青就会涨红脸,瘪茄子了,低着头默默走开。 可是,这一次! 万万没想到,水神答应了。 听到他的声音说:“可以”。 清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情激动,他答应了,太好了! “上神哪天方便?不,我不是催你,我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假话,太假! 她根本是很着急,眼底的期盼已经急不可耐了。 刚才水神答应时,她兴奋的神采,把欢喜写了满脸,可见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很在乎! . 水神看了她一眼,说:“那就今日吧!” 天啊!我的神啊!光芒万丈的神啊! 清青发自内心的感谢! 没想到水神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懂事了,这么好说话了。 “娘亲,我也要去。” 清青高兴,就答应了,“好,带你去一次。” 开始一段,说走就走的旅程。 三人驾云,直奔鬼界,酆都城。 …… 算算日子,距离清连和清台的死期,已经1500多年了。 这些年,断断续续,清青没有放弃过寻找。 今天更是厚着脸皮,鼓起勇气,把水神都搬来了。 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清青甚至从坟墓里挖来的土,还有几块没有烂透的骨头渣。 把坟墓刨了,把骨头都带来了,就是希望能找到他们。 黔驴技穷,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今天如果还不行,或许她就真的该死心了。 最后一次,清青尽力了! . 一艘船,摆渡在忘川河上。 一位青衣女子站在船头,望向幽绿的水面,眼中有悲伤,也有期盼,望眼欲穿。 她左手托着四颗夜明珠,右手牵着一个小孩,就在船头寻找。 她身后有一位金光闪耀的大神仙,运用咒诀,唤起术法,挥展双臂时的劲风,带动着水面腾起弥漫水雾。 不,这些不是水雾。 这些是魂魄,从水中惊起的魂魄。 在水神一次又一次的挥动咒术下,他们逐步腾起,无穷无尽都显露出来。 形态不同,程度不同,有的很清晰,大约是刚死了不久。还有一些很模糊,死了太久,被惊醒,才刚刚有了些意识。 环视周围,无穷无尽的魂魄,看到这些,清青的心都被震颤了,满怀希望和期盼。 她拖着夜明珠的手有些颤抖,清连清台一定就在他们当中。 一定能找到的! 今天一定能找到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水神开窍了 珍惜机会,扎紧时间,快速的左右寻找。 成千上万的魂魄,围拢在船身周围,都能感应到水神在挥咒,也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呼唤:“清连,清台,是清青来寻你们了!清连,清台……” 手中托举着夜明珠,一直在呼唤,他们一定能听到。 船向前慢慢的行驶,水神一次又一次的挥动术法,整条忘川河上一寸一寸的寻找。 寻遍了无数的鬼魂…… 呼喊了无数声,清连清台的名字…… . 船行的很慢,仔仔细细的找,没有遗漏,没有疏漏。 从上游到下游,这样找一遍,眼瞅着快结束了。 清青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希望的泡沫,在一点一点破灭,一点一点落寞。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多少次的希望,又多少次的失望,真的找不到了吗?你们在哪儿啊? . 就在这时,突然! 一团小小的鬼魂,努力的挤过其它鬼魂,向这边飘来,一点点靠近眼前。 清青似有感应,伸手接住了他。 一瞬间,熟悉的感觉。 这一团鬼魂,很弱小,很模糊,他似乎在伤心,又似乎在激动,落在清青手中时,哆嗦发抖不停。 “清台!你是清台!” 清青的声音一下就要哭了,激动的握住它,眼泪奔涌而出。控制不住这种情绪,胸口剧烈起伏,喜极而泣,不能自已。 接下来,她的呼唤都是哭声:“清连……清连……” 清青泪洒忘川河,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千五百多年了,终于找到了! 千千万万的魂魄中,又有一个向她靠近,到近前时,清青接住了他。 两个魂魄聚齐了,清连和清台都找到了。 这份激动和喜悦无法表达,一千五百多年的期盼,在今天实现了。 清青双手捧着,太高兴了,泪下如雨,又哭又笑…… . 刚才,清青左右张望,一直在专心寻找。 此刻找到了,又哭得泪眼模糊,擦擦眼泪,她转身直接跪到地上,捧着两个魂魄,真诚的、郑重的表达谢意:“多谢上神!清青谢你,谢谢你!” 水神点点头,大约是受到清青的感染,他的心情也不错,略带安抚之意:“找到就好,起来吧。” 清青抬眸望了一眼,但是眼睛哭的有些肿,而且酆都城光线暗乎乎的,也看不清楚什么。 此刻,清青的注意力是在两个鬼魂身上,轻声安抚了几句,将他们好好的收置。 . 水神,人家公务很忙的,办完了这件事,肯定是要离开。 船靠到岸边,有鬼兵和天兵列队,鬼王听到消息亲自来了,在此恭敬等候、施礼问安。 水神略点一点头,没有说任何话,就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鬼王望着那远去的高冷背影,啧啧感叹,又转头看一眼忘川,哎呦,从来没见有人这样大费周章的找两个凡人鬼魂! 把忘川里所有的鬼魂都震醒了,亏的能想出这办法来,要耗损上万年的灵力啊! 只为了宠老婆就这么干,哎呀,哎呀呀! 怪哉,听说水神不近女色啊! 呸,传言有虚呀! 这是真宠,而且宠的不一般! 鬼族都知道有个“清青仙子”在找鬼魂,这几年来了不少天兵,大费周章、翻江倒海的找。如今水神亲自过来了,用这种“笨方法”帮她把两个鬼魂找到了。 耗损万年灵力,搏美人一笑! …… 一家三口,打道回府,驾云回返枫叶山。 “娘亲不哭,别伤心了。” “不是伤心,是高兴!月儿,高兴的时候也会掉眼泪。” 清青不自觉的又摸了摸两个鬼魂,就像做梦一样,终于找到了。 她跟儿子说:“以前我做凡人时,他们两个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因我连累早早就死了。做鬼后,我一直在酆都城寻找他们。成仙后,也多次去找过,一直到向天帝请旨,几经周折到今天,多谢上神……” 由感而发,多亏了他。 说到这,清青就转头看了水神一眼。 这一眼,瞬间让她一愣,突然发现水神周身的金光暗淡了很多,连额间的神印都模糊了。 再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明显很虚弱。 呀!清青一下子就明白了! “上神,是不是……是不是让你消耗法力太多?” 水神略摇了一下头,神色平静,未置一词。 可是清青的心里却掀起狂澜,暗骂自己太不是东西了,太自责了。 她一心只想找人,只想自己的事,怎么就没想过人家要耗费多少法力呀! 活活就是消耗别人,成就自己呀,这事,自私! 片刻间,她就红了脸,非常的尴尬加自责,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咋办? “上神,要不要紧,那该怎么办?” “无碍,休养即可。” 说的轻巧,但是清青心里真不舒服。消耗人家的法力,就好比割人家的肉。你让人掉了30斤秤,人家就算是能长回来,长肉也是需要时间的,需要积累一点一点的。 . 清青甚感羞愧,一路上低着头再没吱声。 回到枫叶山。 清青就赶紧说:“上神,你,你休息一会儿吧!你去月儿房里打坐休息,稍后再回浩澜山也不迟。” 清青是真心关怀,也是待客之礼,人家忙忙碌碌给办完了事,总不能到家就撵客人走吧! 看他虚弱,让他调息一会儿。 水神也没有推辞,真就去了月儿那屋。 这个时间,清青就在院里忙活,点灶烧水。去自己屋里拿出鬼王送的鬼子笼,把两个魂魄安顿进去。 想了想,自己身上仙气薄弱,她就用红绳将鬼子笼挂在月儿的脖子上。 “月儿,你带着,一定好好保管!” 她嘱咐儿子:“这里面是两个舅舅,什么时候他们能换成形态,就会出来的。你日夜带着,不要摘下来,更不能弄丢了。娘亲把绳端系的死结,你带着不会掉的。” 嗯,月儿点头,知道了,放进衣襟里,贴身带着。 “乖,你去练字,或者是自己修习,不要进去打扰上神。” 月儿答应一声,就去了娘亲屋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堕仙散 枫叶山。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清青的家里两间房,一间水神,一间儿子。 她心情很美丽,去灶房,水烧开了。 清青沏茶,又等着晾凉了一会儿。 端进去,放下给月儿一盏。 然后,把茶盘端到了对面水神那屋。 清青立在门外,轻问:“上神,请用茶。” 里面应了一声。 清青推门进去。 . 这本是月儿的房间,很简洁,足够宽敞。 进门,墙边有床,窗边有书桌,还有衣柜,还有架子,整体格局非常宽敞。 水神脱去了外袍,搭在衣架上,只穿着内袍盘膝坐在床上。 这一幕看入眼中,很温馨。 水神是极其刻板守礼的人,能脱了外袍坐在床上,就是一种心理放松,和家里一样。 午后的阳光照映进屋子,非常明亮,映射着他的容貌俊美绝伦。 当年的冰玉,号称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水神亦是如此,瞻仰过他的人都赞为天界一等一的神。 形如秋水,皎如玉树。 寻到山穷天渺,万中无一之人。 他睁开眼睛,转头望向清青。 这一刻,他的面容显得疲累,额间的神印也淡了很多,却比平时更好看了。因为仙韵不那么强,温和很多。 清青收回视线,将茶盘放在桌上,斟了一盏,“上神,请用茶。” 水神本意并不想喝,但看到清青双手递过来,他也就接了。拿在手中,温度正合适,便饮下此茶。 . 人与人相处,一点一点的熟悉,一点一点的靠近。 水神对清青不敢说有多亲密,但是很信任她,丝毫不留防备,没想过清青会在这盏茶中动手脚,会在他这么虚弱、这么脆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水神一饮而尽,清青就自然的把空茶盏接回来,放到茶盘中,又给他续上一杯。喝不喝都没关系,只是又斟了一杯放在那。 整个过程完成后,当她再转回头,想要跟水神说告退时,视线落到他的脸上,突然察觉不对劲。 短短片刻,水神的表情变了,不再是刚才的温和,神态异常冷峻,眼眸盯着清青带有强烈的怒意和审视。 清青一愣,不明所以:“怎么了?” 水神的目光盯在她脸上,“茶中下了药!” “啊?什么药?” “堕仙散!” 哎呀天呀,这名字听起来就吓人! 清青印象很深,以前在六界杂书中看到过,它是一种专门对付神仙的药,特质的魔毒加上仙界香灰,一旦神仙喝下,几个时辰内会脱失法力,任凭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若是往常,水神端起茶盏就能察觉有异。可是今天他虚耗太多,神印都淡了,法力、感知力、所有能力都减弱。他信任清青,毫无防备之下,怎知清青会在他茶水中下药,专门对付神仙的恶劣毒药。 . 可是,闻听这个消息,清青懵了,如雷惊骇! 她没下药!! 吃惊的转头看一眼茶水,不明所以。 水神不可能与她玩笑,肯定真事了。 堕仙散不是她放的,那么下药的另有其人,附近必然有敌人。 一个母亲,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儿子,儿子一个人在对面那间屋,估计也喝了茶水。 清青心慌的望向门口,低呼了一声月儿,紧接着她就跑出去了,想去看看儿子怎么样。 可是与此同时,她刚跑出房门几步,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身后风声不对,有人闯进了水神的屋。 先顾不得月儿了,她立刻回返,只见一个人影从窗户扑进来,手中一把银色长枪,扎向水神。 瞬间,绝命剑出窍,击挡长枪,两件法器碰撞在一起,发出耀眼的洪波。 敌人非常厉害,她抢占先机,虽然长枪被阻击,但她紧接着凝聚仙力,又是一击仙法,直奔水神,很明显,她的必杀对象就是水神。 . 水神今日是大劫,先耗损万年法力,在最虚弱之时又中了堕仙散,雪上加霜,此刻毫无防御之力,如同凡人。 如果这一击打在他身上,就是致命。 在生死关头,清青用身体挡在水神面前,挥臂形成结界阻挡。 但对方的杀伤力比想象中还要厉害,敌人不寻常,是一个3万多岁的女仙,而清青只有1000多岁。 这种力量的悬殊,就像一个成年人打小孩。 在生与死的边缘,来不及去考虑,就是本能,清青挡在水神身前,愿替他承受伤、承受痛、承受死。 可是水神在那一瞬间,他把清青推开了,一击重创,承受在他身上。 还好有神印、有护体神罩,虽然很薄弱了,也勉强算是抵御之力,扛住了这一击。 水神受了伤,一抹鲜红,从嘴角流下,滴落到前襟。 “啊!你怎么样? 清青急的心肺颤抖,也很疼,心疼。 此刻没有说话的机会,什么都顾不得了,清青怒视厉目,手持绝命剑,与敌人对抗。 变故中,更多的是吃惊。 因为对面的人竟然是……洛伊! 记忆中的洛姐,就像是一个博闻广识的一个大家闺秀,聪明睿智,说话有理、有据、有分寸。 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狰狞、阴邪的样子。 就像一个嗜血恶魔,二话不说,长枪在手,一击、二击、三击,招招夺命! 清青挥击绝命剑,力战强敌。 殊死搏斗时,清青也很厉害,绝命剑认她为主,人和剑有心灵感应,御敌时杀伤力很强。 清青一直挡在床前,拼了命护佑水神,宁可伤在她身上,也死不让开。 刀光剑影,战局僵持,洛姐虽然厉害,但一时间打不倒绝命剑。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稍得片刻水神就有可能突破堕仙散的功效。他毕竟是神,稍微恢复一些法力,战局瞬息万变。 . 这时,门口又有了动静。 要命了,雪上加霜! 小月儿也擒获了。 一个婢女模样的鬼魂,准确的说应该是仙魂,就是上次洛姐在忘川中找到的那个。 主仆二人一起来的,一个击杀水神,另一个出其不意的俘虏了月儿,捆仙索绑住他的小手,刀尖架在脖子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连环计,杀水神 清青刚才还像个杀意凛凛的母老虎,力战强敌,毫不退缩。但是此刻看到儿子落入敌手,就像揪住了她的心,当场就要泄气了。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谁动了月儿,就是要了她的命! “沈青!放下剑!不然你儿子……死!” 清青该怎么办?放下剑水神死,拿起剑儿子死! “沈青,我让你放下剑,听见了吗!” “我不放!” 她血红了眼睛,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在发颤。 洛姐有些吃惊,她认为清青是一个很蠢,很感情用事的女人,居然拿儿子要挟不了她,不听话,不符合常理呀! “沈青,你要男人不要儿子了?哈,天下竟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亲吗?” 一句一句话,就像刀子,扎在一个母亲的心上。 但是,清青有她的特殊之处,她看似柔弱,实际内心很强硬。她的承受力远远超于普通人,即使要急疯了,也还有理智。 放下剑,水神必死无疑。 然后呢? 月儿也一样活不了。 洛姐已经暴露身份了,不会留活口,这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 此刻放下剑,救不了任何人,就相当于是束手就擒,一窝都得死! 若是周旋下去,拖延时间,或许还能有援军呢! . “洛姐,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为什么?” 很明显,就是连环计。 洛伊的智商颇高,天时地利人和,很顺利,成就了今日这一幕悲剧。 洛伊利用清青想找清连和清台的急切心情,告诉她水系术法可以震醒魂魄。 清青就当真了,去求水神。 这么耗损自己的方法,水神竟然答应了。 偌大的忘川河,底朝天的翻腾了一遍,累的水神十分虚弱。 洛伊原本是想在半路上劫杀水神,趁他虚弱时,突然袭击。 没想到,一切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天意啊,命中一劫,水神没有回返浩澜山,而是来了枫叶林。 洛伊潜伏在暗处,趁清青进屋和月儿说话之时,将堕仙散下入茶水中,清青端来给水神,水神丝毫不疑就喝了。他已经很虚弱了,堕仙散起到了100%的药效。 一步一步算计,如此顺利,逃不脱,天意如此! 才酿成了今日的结局! . 洛伊的视线望向水神,仇恨中又有一丝的痴迷:“上神,你还记得我吗?鲛人族的公主洛伊……” 水神冷冷不语,不屑于看她一眼。 清青瞥向儿子的方向,心眼转得快,放缓语气,开始游说:“洛姐,既是旧相识,你冷静点。之前都是一时冲动,咱们都冷静冷静,有什么恩怨好好谈……” “沈青,你就像当年的我,总有一天你会伤透了心,欲杀他而后快!水神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即使对他再好,也没有用!鲛人族进贡织锦,我亲手为他缝制,我给他做了一万年的衣裳,到我家破的那一日,我只是求他去向天帝求求情,可是他呢,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杀了我的父兄!” “洛姐,我记得你说过,你父兄因通魔族而获罪,有理有据,天帝才下的意旨,难道冤枉了吗?……没有吧!水神是执行天帝命令,他何错之有?你说求情,没有冤情可言,他怎么向天帝求情?” “我堂堂鲛人族公主,我为他缝制了万年的衣衫,我的心意他不是不懂!” “那又怎么样呢?洛姐,都自愿的!情之所动,所做一切都是自愿的,没人逼迫。高兴时,你一针一线的绣衣衫,反悔时,你就要杀他!” “……” “即相识多年,就该了解他的品性,他不喜谈情说爱,也不会徇私枉法,你何故来怨他?你父兄通魔族在先,咎由自取,他们的死怎能怨到水神身上?” 掰扯道理,据理力争,清青的口才不是善茬,直接怼的洛伊哑口无言。 洛伊的道理并不多,她主要就是偏执,因爱生恨!恨自己的痴心错付!恨水神的无情! 如果当时挥刀行刑的人是战神,她或许就不恨了。 可是水神,她就觉得无法接受。 洛伊为水神做了1万年的衣衫,自认为付出了感情,就想要回报。 其实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鲛人族出产鲛绡锦,进贡给天庭。其中有一部分就会送到浩澜山,有布料,也有成衣,水神从未在意过。 各族分属领域不同,对天庭都有进贡,送礼送宝物的都有,做件衣服怎么了? 水神对情感之事很麻木,毫不领会,根本就不明白。 可是洛依却沉浸在自我的感情之中,自我付出,自我感动,认为水神不该对自己那么无情,否则就是一种“背叛”,因爱生恨,想报复他,想杀了他! 一切计划很顺利,偏偏到最后关头卡住了,被清青死活拦着。 洛伊本以为清青不足为惧,只是一个1000多岁的鬼化仙,小毛毛雨。 可是,动起手来才发现,她如此厉害!打斗时招法猛烈,还有绝命剑在手!战神亲传的徒弟,威猛如母老虎! 好在,挟持了他儿子,逼迫清青就犯! . 月儿小小的身子拿捏在人家手中,惊恐的低呼了一声。他被绑住了小手,挣扎不过,领口的衣襟被扯开,露出小肩膀和心口的位置。 洛伊说:“这小仙童的金丹放在哪了?先抛开他的心脏看一看!” 此言一出,婢女的刀尖抵在心脏的位置…… “不要!” 清青挥剑刺去,可是洛伊的银枪也不是吃闲饭的,互相制衡,缠斗一处。 清青想要救出儿子,是根本不可能的,洛伊挡着呢! 利刃刀尖一划,月儿稚嫩的胸膛,流出鲜红的血…… 慢刀子割肉,就是在折磨清青,逼她放下剑,束手就擒。 清青心痛的嘶喊,都没有用,看到儿子胸前在滴血,脸色惊惧交加,疼的煞白。 “够了!” 水神说话了。 两个女人停止打斗,听到他的声音说:“此事因我而起,不要连累孩子,洛伊,你想怎么样?” “简单!先挖出金丹给我,然后再自毁元神,我就放了你儿子!”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上神,你心里有我吗? 到了这一刻,再厉害的人也被拉下神坛。 看到儿子胸口处皮开肉绽,血染衣襟,小脸上疼的冷汗涔涔,那模样…… 水神没有犹豫,挥手唤出自己的金丹。 谁说他冷酷无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水神亦有情了,他眼中看到了月儿的伤,也看到了清青的痛…… 水神手托金丹,面对生死,他已经妥协了。 所有人的视线落到金丹上。 洛伊勾勾手指,稍动术法,让金丹飞过来。 可是! 清青突然挥动手臂,一股劲风加设结界,将金丹弹回了水神的体内。 这一幕变化,意想不到,吃惊! 水神已经妥协了,那么冷情的神,他已经心软了,想用金丹换自己的儿子。 可是,清青却不允许! 极端反转! 清青的眼中只有强硬,仿佛铁石心肠,脸上的悲伤不在,只有死一般的决绝。 她握着绝命剑,背对着水神,说的每一个字都郑重、冷硬。 “水神,不要给她金丹!即使拿到了,她也不会放过月儿!今日中计都怪我,总归一死,我绝不再受威胁!!” 洛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女人的性格太犟,没有软肋! 清青将视线转向儿子,咬紧牙关的吞咽,压抑着所有情感,声音很冷静:“月儿,不要害怕,死并没有多可怕!等娘亲手刃仇人,立刻就去陪你!” “疯子!你疯了吗?当真不救你儿子?” 刀剑“噗”,又刺入一寸,孩子低哼一声,疼的颤抖。 就是折磨,就是逼迫,那个婢女在孩子耳边说:“快求你娘亲,让你娘亲救你!只要她杀了水神,我立刻就放了你,孩子快出声,出声求你娘亲……” “不用求我!子欲弑父,天地不容!没有任何一个儿子,会求别人杀他父亲,绝不允许!” 这一刻,她真的很像一个疯子,血红的眼睛,没有一滴眼泪,刀枪不入。 “水神,你真要看到你儿子就这么死?” 洛伊改换策略,她很狡猾,想用激将法让水神自毁元神。 只要水神一死,再立刻杀了小孩,主仆二人合力对战清青,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总归目的达到了。 洛伊:“水神,你看看你儿子,就要为你而死……” 清青厉声打断:“死有何惧?这个儿子我就是给他生的,今日为他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洛伊:“疯了!你疯了!” 清青的样子确实很吓人,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对儿子的任何疼痛,她都视而不见。 曾经那个慈母变了样子,变得狰狞、冷血。 清青笑了,笑的阴狠:“洛姐,你步步算计,千算万算,但你忘了一件事,清青本就是疯子!想杀我儿子?杀呀!拿儿子胁迫我,不好使!今天屋里的人都会死,但水神必须活下去!我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将来为儿子报仇!是鲛人族欲谋不轨,谋杀上神,鲛人族全族都居心叵测,准备叛乱天庭,所有鲛人族都该死!” 清青露出一阵诡异的笑,微微侧头是在对身后的水神说话。 “上神,待清青身死后,请你转告战神:鲛人族公主洛伊说过,鲛人族一直与魔族有勾结,包括前不久的仙魔大战,鲛人族也一直与魔族暗通勾结……” 洛伊急了:“你胡说!” 清青笑容诡异,言辞肯定:“呵呵,就是你亲口说过的呀!永远别想抵赖!不知洛姐的亲人,三姑六婆还有没有活着的,若有?上至老幼、下至幼儿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杀光!水神就算再仁慈,也会报杀儿之仇。” 清青冷静的交代遗言,对水神说:“另外,请你帮我转告战神,一定要替我报仇,用所有刑罚中最恶毒、最残虐的方式对待鲛人族,谁让他们不知悔改,到现在仍然敢通暗魔族,呵呵,呵呵呵……” 笑声中,说出的却是最可怕的话:“请战神为我报仇,灭尽鲛人族!哪怕是躲在石头缝里的小婴儿,也不要放过,拖出来活活砸死!” . 就应了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洛伊在这一刻也冷静了,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不能不管族人啊! 自认为计划周密,却出了岔头。 这个沈青到底怎么回事? 洛伊出天牢后,多方打探,了解过沈青的情况,知道她非常爱孩子,宁可挖了自己的心也要保护孩子,母子相依为命在琼记岛多年…… 可是如今看看,传言有虚,根本与传言中不一样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洛伊转头看看月儿,还好还好!小孩子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他的根本。 不能逼得太紧,面对一个女疯子,改换策略。 她叹息一声,恢复了以前那种温柔怜悯的语气:“沈青啊,看到今日的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一样,你为何就执迷不悟,让我觉得心疼和心酸!你想一想值吗?孩子怎么来的?墨邸渊潭,你只是贞元女君的替身!” 一句话戳痛了沈青,这个秘密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洛依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看过你的眼泪,你当时有多伤心,你都忘了吗?” 明白了,难怪洛伊这么聪明,一而再再而三的能够掌握沈青的心理,鲛人识泪,能通过眼泪,看到一些回忆。 “沈青,别再执迷不悟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给他生儿子养到这么大,他给过你什么?承认过你吗?如果别人问他孩子怎么来的?他只会说是双修疗伤时的意外。他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即使你今天为他死了,他也不会在意你!” 清青决绝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裂隙,立刻被洛伊捕捉到了。 “你不要逃避,句句是真相,不信的话你亲口问问他,问问他爱你吗?” 女人就是这么傻,到生死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沈青真的照做了,她后退两步,到他床边。 借这个机会,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问出了她心中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一句话:“上神,你心里有我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破戒印,动天劫1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若在往常,水神肯定是毫不犹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否认。 但是,此刻他的内心掀起了巨大波澜,因为答案有些变化。 战局僵持,月儿危在旦夕。 很明显,清青一个人无法护佑水神和月儿两个人。 若是清青放弃保护水神,全力去营救月儿,或许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生死时刻,只有取舍,水神放弃了自己,想救儿子。只要月儿好好的,清青也会活下去…… “上神,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都可以。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吗?” “没有” “不,不要回答的这么快!” 她急切的样子,哽咽了,“你再想一想,哪怕……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了。” 她的语气几乎是哀求,泪水萦绕着眼眶里。 锐芒褪去,她只是一个很柔弱的女人,情深至死。 “上神,只要你说一声有,清青今天就是为你而死,也无怨无悔!上神,你点一下头,好不好?就当是骗骗我,临死前的一个心愿,你……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情痴的女人多傻呀! 情痴到这种程度多可怜呀! 但是,水神的冷漠,让人寒透了心。 好像永远高高在上,不在乎清青的哀求,不在乎清青的一切。 他看着她的眼睛,冷漠的样子无波无澜,说出最绝情的话:“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也永远不会有!你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在乎!” 天啊,世间竟有这样的男人,确实死不足惜! 该死! . 清青猩红了眼眶,眼神突然都变了,充满杀意,爱人变仇人就是一念之间。 “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可恨至极,不如去死! 风头掉转了,此刻要杀水神的人不是洛伊,换成了清青。 清青举起绝命剑,将浑身的法力灌注于剑身,这一招很力猛,只要击中,必死无疑!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以为下一刻就是水神之死!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 劫持月儿婢女,突感身后的来袭,一个黑影扼住她,猛摔撂倒。 与此同时,清青有心灵感应,就在洛伊闻声惊转头的那一刻,清青比她早一步,挥击绝命剑一劈,婢女直接魂飞魄散。 突如其来的变化,太快! 前一秒,大家都以为死的人会是水神,可是下一秒就变了。 看到婢女死了,洛伊的第一反应是想再次劫持月儿,但是有个人挡在月儿身前。 她穿了一身皇后吉服,是清青的人魂。 清青裂魂时,将三魂都裂开了,地魂去了幽囚塔,还有一个人魂。 刚才在危险时刻,清青与洛伊周旋时,悄悄的放走了一脉人魂,绕到后面。 人魂与天魂之间有着心灵感应,同时出手,抢夺间隙,快一步救下了月儿。 清青很聪明,特别是在应对危险时,心理战术、武力战术、与敌人周旋诡辩…… 既救了儿子,又保住了水神,真的很了不起! . 这一脉人魂力量很薄弱,打不过洛伊,却能护住月儿。 在关键时刻,用自己挡在孩子前面,不躲不闪被洛伊的一枪贯穿,顺势抓住她的枪柄…… 一切就是短短一瞬间,生死一瞬,清青紧跟在身后,一剑刺穿洛伊! 三个人,就像“串糖葫芦”。 这也是战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人魂制衡洛伊,清青从背后偷袭…… 一切都结束了! 洛伊的痛苦哀嚎,伴随着凄厉的话语,就像一个诅咒。她看着月儿,讥讽道:“好可怜的孩子,你娘亲一点都不在乎你,她宁可牺牲你去死……” “你闭嘴!” 清青拔出绝命剑,洛伊身死,魂飞魄散。 一切都结束了。 清青摇摇欲坠的身体,只凭一口气力,也是耗尽了。 打斗过程中,她也受了伤。人魂的死,也给的元神也造成严重伤害。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好,魂魄虚弱不稳。 但顾不得别的,立刻转回身跪到地上,把孩子抱在怀里。 “月儿,没事了!没事了!娘亲看看你的伤……” 解开孩子的捆仙锁,撩开衣襟一看,伤口鲜红,皮开肉绽。 清青心疼的吹一吹,“还好,只是皮外伤,月儿不怕,娘亲抱抱,没事了,没事了……” 清青把仅剩不多的仙力,给孩子镇痛,抱在怀里,柔声的哄。 可是,无论怎么哄,孩子一声不出,一句话也不说。 “月儿,别听奸人的挑唆,不是她说的那样!你是娘亲的宝贝,娘亲视你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刚才……” 清青紧紧的抱住儿子,给他讲:“娘亲要先判断敌人有几个,然后放出去人魂,等待时机。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不是你看到那样,我只是在权衡时机。月儿,不是娘亲不愿意放下剑交换你,而是我一旦放下剑,他们就再无顾忌,立刻就会杀了你。” 说是这样说,可是孩子相不相信?心中能不能留下阴影? 毕竟,眼睁睁看着在生死关头,娘亲放弃自己,这件事可不是一个愉快的心理记忆。 月儿挣脱了,看向门口的方向,意思想要走。 清青一下就慌了,“月儿,别走,你要去哪?让娘亲再看看你,不要生气,别怪娘亲,宝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情绪激动,她元神剧烈疼痛,似有溃散之势。 不好,水神出声:“清青,立刻调息,稳住元神,快!” 可是清青拉紧儿子的手不放,心里眼里都是儿子,就怕他生气跑掉了,不知该去哪找他。 “月儿,刚才的事是娘亲不好,真的对不起!是不是娘亲太凶,吓到你了?我没有办法,我越软弱,他们越会欺凌,我越显露对你的不忍,他们就会更重的伤害你来刺激我……” “娘亲别哭,我知道的,我没有怪你!我是看你受伤了,想去九重天找药王来给你们治伤。”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清青感动落泪,同时又高兴的点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第三百二十章 破戒印,动天劫 2 大战一场,都受了重伤。 清青的情况,还有水神那边,确实得找医生。 “月儿,你直接去浩澜山找碧涛仙君,让他派人去九重天请药王……” 清青嘱咐儿子,还不放心,“月儿,驾云慢些,娘亲在这里等你,慢慢的不要着急!” 好在月儿没喝那碗茶,他没有中堕仙散的毒,现在只能他去报信。 母亲温柔爱怜的帮孩子整理好衣襟,又亲了亲他的小脸,安抚一番,让他去了。 . 月儿走后,屋里陷入了另一种气氛。 刚才,清青对月儿说话时,有哭有笑,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可是此刻,月儿一走,整体气氛就变了。 为什么? 为什么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刚才拼了命的保护他,现在却陷入僵局,冷若冰霜,无话可说。 清青和水神的关系,这两年已经缓和很多了,特别是今天,水神帮她找到了两个鬼魂,哎哟,清青真心高兴,千恩万谢…… 可是好景不长,片刻工夫又这样了,陷入零度僵局。 . 然而,也有些不同。 水神的目光一直注视在清青脸上,并主动跟她说话:“清青,你伤势如何?” “没事” “清青,刚才的事……” “没关系!!” 嘴上说没关系,但真实情绪已经表露无遗,冷冷的翻个白眼。 水神想跟她解释,但看她气息不稳、元神溃乱,不敢打扰,想先让她调息,等候药王医治。 “清青,你先安心调息,稍后我有话跟你说。” 说,说个屁! 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教训她,永远那么高姿态,教训她感情无用,如何如何的…讲他那段大道理。 清青闭上眼睛,气的冷哼一声。 “上神的教诲就免了吧!我知道,今天的事都怪我,如果我不求你去找魂魄,你也不会耗费法力,而且茶水里的毒我也难辞其咎。您没事就行,我受伤活该!我死了也活该!”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怪你……” 水神到底想表达什么,清青不搭理他,一眼都不看他,闭目盘膝调息。 于是,水神没再说下去。 此刻并非说话的好时机,内伤严重,不要再有情绪的起伏,需要静心调息,水神就不再说话了。 屋里很静,等待药王到来。 . 可是不一会儿,清青感觉不对劲! 她突然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发现水神也望着她,两人视线一触,看到水神眼里和平时很不一样,有明显的情感涌动。 可惜呀,清青注意不了这些细节。 她的视线转移,望向窗外,光线不对劲! 不好!大事不妙!! 清青本就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此刻支起身子,向窗外一望,哎呀!不得了了! 天劫! 一块黑云,压着天雷到了! 清青吓得睁大眼睛,脑子嗡嗡作响。 错不了,她已经经历过两次天劫了,能不认识这个? 神仙都认识,最怕的就是天劫啊! 谁的天劫? 清青前几年才刚历完500岁的天劫,这次不可能是她的,那么是谁的??? 清青害怕,惊的身上发麻,回头望向水神,“是你的天劫……不……” 她声音发颤,微乎其微的呢喃着:“不要,千万不要这样……” 难道就是命吗?命运注定!今天就是水神的死期,好不容易对付了洛伊,又来了天劫,非得要他的命呀! 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可是今天他耗费了那么多法力,虚弱不堪,又中了堕仙散,让他拿什么去抵抗天劫? 仙级越高,天劫越难渡! 上神渡天劫,需经历72道天雷,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怎么办? 清青慌了,生死攸关! 刚才没注意,此刻仔细一看,水神额间的神印变了。 他原本的神印像一个字,像一个图符,此刻变了,变得很简单,淡淡的神印一个细竖红点。 清青并不明白,只担心他的伤势,“你伤的如何?神印怎么了?” 闻言,水神抬起一只手,指尖拂过自己的神印。 他明白了。 看着清青的眼眸中倒映自己的影子,他看到了自己的神印。 . 就在刚才,水神回答清青:我心里没有你,一丝一毫都没有。 就在那一刻,师父点在他额间的戒印破了,他动情了!!! 嘴上说着不爱,其实他心里已经体会到了爱的感觉,爱的奉献,至死爱不移的滋味。 他明白的这一刻,他就动情了! “清青,我有话对你说,只怕有些迟了。” 俊美的容颜对她笑了笑,温和的话语,仿佛重现了冰玉的模样。 他越这样,清青就越害怕,像是临别赠言。 清青慌得摇摇头,跪俯在床边,已经崩溃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不求你去鬼界,不会出后面这些事情……我为什么这么蠢,是我害了你!” “清青,你起来,我跟你说说话。” 他拉起了清青的手,肌肤相触,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虽没有什么更多言语,但遗憾与悲伤几乎要将清青击垮了。 当年冰玉的死历历在目,今天难道还让她看到同样的一幕吗? 不,不能等死! “师叔,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去找人来救你!” 时间紧迫,清青浑身都是紧绷的,焦急的看一眼窗外,转身就要走…… 可是,水神在这一刻拉住了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清青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若在以前,水神肯拉着她,肯这样柔声依恋的跟她说话,清青一定会心跳加速,会激动的脸红。 可是,此刻不一样了。 清青不知道水神要跟她说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无非就是叮嘱、告诫、遗言…… 没有时间说这些,她现在必须想办法救命,才是关键! 清青含泪站在床边,用力握了握水神的手,给他坚定的力量:“师叔,清青很想在这陪你,哪怕与你共同赴死,清青也愿意!可我不想让你死,只要有一些希望,我要去找人来救你!师叔,你听我的,快快运功调息,哪怕能坚持几个雷,多坚持一刻,清青一定会带回来人救你!” 第三百二十一章 破戒印,动天劫 3 没有时间说这些,马上就要走,“师叔,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求救,只是一份期盼罢了。 水神不想让她走,想抓紧时间跟她说说话。 他想告诉清青自己动情了,想告诉她刚才自己说的都是违心的话。 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转念一想,自己天劫将至,凶多吉少,说了这些只会让她更伤心,更自责,余生活在遗憾和愧悔之中。 如果不说,就让她恨自己,反而是好的。等自己死后,清青与月儿也可以安稳的生活下去,爱恨相抵,她心里能平静一些。 所以一念之间,水神改变了主意。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一个字,松开了清青的手。 她却突然更紧的握住了他,哭喊道:“师叔,点头就是答应了!说到一定要做到,你不能再骗我了!一定要等我回来!!” 泪水奔涌而下,她飞出窗外,御剑直奔蔚翔山! …… 清青一去如何,暂且不提…… 水神这边,望着窗口的方向。 在他以往几万年的岁月中,冷漠无情,言语甚少,但此刻眼中多了一份留恋。 对于神仙来说,生死早已参悟,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如今,多了一份留恋。 他望着窗边清青远去的方向,片刻后收回视线,凝神打坐,化解体内的堕仙散。 一盏茶的功夫,天雷降下来! 黑云压顶,雷劈轰鸣…… 震动的山野四壁,飞沙走石,轰隆隆作响…… 方圆百里的精灵鬼怪,都躲藏起来听着声音,都知道有大神在此历劫。 仙级越高,天劫越难渡! 听听,这么大的阵仗,72道天雷! 若能度过,就是历劫成功,飞升天神。 若不能度过,就是烟消云散,魂归仙逝。 “咔……咔……咔……” 有间隔的,有酝酿的,一道道天雷降下…… . 第19道雷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了动静,飞速进来一个人影。 帮助撑起护法结界。 水神已到极限,虚弱的睁开眼睛,先是望向窗口,他以为是清青。 然而不是,身前站立一个紫衣女仙。 “师姐” “凌羿,你如何?” 凌羿——是曾经少年拜师时的名字。 继任水神后,几万年,这个名字就不出现了。 日常的职称,都是上神、水神,只有偶尔时,师姐会叫他以前的名字“凌羿”。 . 一个贞元,一个凌羿,他俩是同门师姐弟,是原始天尊的两个徒弟。 不知道是他们两个的性格天生如此,还是说原始天尊教出的徒弟就这样。 他俩的性格都非常冷淡,潜心修行,专注力高,责任感强。 出师后,离开的时候,师尊在他们额间都点了戒印,互相监督,互相提醒。 戒情戒爱、借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告诫。 可想而知,两块“石头”,都点着戒印,不通情爱之事。 他俩都是“工作狂人”,天庭要职,逢乱必出,博爱众生,仙家典范! 天界都知道,水神跟贞元女君关系好。就连战神也说过,他说:水神那性格,也就跟他师姐才能说几句话。 确实,真的,水神不与女仙来往,看都不看一眼,就跟他师姐能说说话。 但仅限于此,也就是说说话,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亲密。 日常公务时,遇见了打个招呼。 天界宴席时,两个人互相敬一杯酒。 师尊曾叮嘱过,他俩同出师门,仙修同一路,以后渡天劫的时候要互帮互助,不忘师门之情! 至于其它感情,一概没有。 所以,那次清青说是贞元女君打伤了她,根本不可能,两人额间都点着戒印呢! . 关于“戒印”的问题,只有师姐弟他们两个知道,别人了解的并不详细。 他们师承,修的是清修派,是不动感情的。 一旦动情,破了戒印,立刻就会遭反噬,天劫将至。 今天,贞元女君正在府邸,突然感觉到额间戒印有异样。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没问题,立刻警觉,肯定是水神那边出了问题。 她立刻寻觅踪迹,找到了枫叶山,果然这边出了天劫。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说了,赶紧帮忙呗! 贞元女君盘膝而座,帮助水神冲破堕仙散,加设护法结界,抵抗天雷渡劫…… 上空洪荒震动,滚滚雷声轰鸣,几乎要将大地都裂开。 “咔……咔……咔……” 恐怖的72道雷鸣,终于结束了。 黑云散去,祥瑞普照。 天空朱雀成群,八方来贺。 七彩神鸟在上空盘旋不绝,霞光万丈,普天同庆一位天神的渡劫飞升…… . 飞升天神后,仙骨更强,只是消耗过多,按理说水神应该混沌休息几天。 但是,水神像有某种心灵感应,昏迷半个时辰,他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睛,身边有药王、碧涛、贞元女君等人…… 水神醒来的第1句,坐起来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清青,以为她是受伤了,在自己房间里休息。 他问药王:“清青伤势如何?” 药王脸色变了,语塞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呃,我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清青仙子浑身损毁太重,没办法……” “什么!你说什么?” 水神的样子,吓得药王后退了一步。 旁边碧涛说:“清青仙子已经……她已经魂归仙逝了。” 震惊! 简直如遭霹雳! 这话若不是碧涛说的,水神绝不相信。可是碧涛不会骗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谁说的!谁看到的?” “都看到了,我们当时都在外面。她重伤至极,就在你飞升的时候……魂飞魄散了。” 不,不!绝不相信! 水神夺门而出,去对面的屋子查看,多么盼望清青就坐在那间屋子里,正在盘膝打坐…… . 枫叶山,周围聚集了很多地仙、散仙、妖物、精灵,百里之内都听到了天神渡劫的动静。 纷纷闻声赶来,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是水神在此。 历劫飞升是好事,是大喜事! 谁也不会怪罪,于是大家聚集,远远的跪着,希望能瞻仰一下天神风采! 第三百二十二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1 枫叶山,今天热闹了,天雷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地仙精怪在此齐聚。 等啊等…… 他们并没有看到水神飞升后,光彩熠熠的样子。 而是看到一个人,急慌慌的跑出来,对周围的一切视若不见,丢了魂似的直奔着对面而去。 可惜,院子对面的屋里空无一人…… 眼前在晕眩,上空的祥云霞光显得那么刺眼,几乎要让水神站立不稳。 就像一个噩梦,他懵了! 短短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 这时,天际又现金光,巨大的神兽御风而来,雪白的鬃毛急风凛凛,极速而来,是狻猊。 看热闹的小仙怪们,叹为观止啊!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两位大神仙,这位是战神吧! 可是奇怪了,这么喜庆的日子,战神的表情也是郁郁沉重,如同奔丧。 狻猊的背上还坐着一位女仙,远远的未看清容貌,先听到了她的哭泣。 魂魄之间有感应,地魂知道,主人已经不在了。一路上,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 今日,九重天。 地魂和往常一样,有孕三个多月。 自有孕后,司战每每劝阻,小心着呢,娇贵着呢,基本就是在司战宫和九重天范围内活动,若要下界,必须有司战陪着才可以去。 地魂有孕不易,身子弱,常感不适,她也就乖乖的在家养胎。 今日坐在湖心亭,拿着针线,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一双小鞋。 司战笃定说是男孩,一定让她做祥云腾龙图案的小鞋。 清青做完后,又多做一双女孩的小鞋,高高兴兴的用珍珠绣着花…… 突然,针尖扎破了手指,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魂魄不停的在震颤、焦乱。 眼前模糊一片,晕眩的什么都看不清,让她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当场就倒了,处于昏迷状态。 好在战神吩咐过的,照顾周到,湖心亭对面不远处站着仙娥侍立。 发现这一幕,立刻过来查看,怎么呼唤都不醒。 洙檀迅速派人去请药王,但是找不到药王,药王不在九重天,说是被碧涛仙君叫走了。 于是,又派人去浩澜山找药王,另一边通知了战神…… 司战正在中天殿议事,得到消息,急速回来。 “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回禀上神,我等不知,只看到神妃坐在湖心亭刺绣,周围未发生任何异常……” 司战眉头紧锁,试探之下发现她元神不稳,猜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性,是不是清青那边出事了。 司战立刻传讯一队天兵去往枫叶山,看看有没有异常。 自己这边用法力护住地魂,多次试图唤醒…… 这样就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等到地魂终于醒过来了,她抱住司战,眼泪掉下来,“是主人,主人出事了。” 司战刚才也猜到了,恐怕是魂魄之间的一种干扰。 清青那边出事了,地魂这边也会受到影响。 . 战神毫不迟疑,抱起清青,呼唤狻猊,急奔枫叶山。 他着急着问:“如何?她怎么了?” 地魂已泣不成声,哭着只说了三个字:”不在了“ 唉! 唉呀! 司战心里一阵翻涌,吃惊又难过。 但是此刻,他顾不得别的,眼瞅着怀中的小娇妻也是奄奄一息。 她本身就只是一缕地魂,魂体薄弱,极易受损,现在还怀着孩子,任何的伤害她都承受不了。 突然这样的刺激,很有可能地魂受到殃及,也会随之仙魂溃散。司战都要吓死了,时刻把爱妻搂在怀里,用神泽罩着,哄着,劝着…… . 抵达枫叶山,水神像丢了魂一样,站在院中。 “怎么会呢,她只是说去搬救兵……” “你自己去看!” 地魂哭喊着,手指向南边,“你自己去看!去看!血还没有干……满山的红花都是她的血,荆棘铺的台阶,她爬着上去,只为了给你搬救兵,她去了蔚翔山!!!” 啊…… 蔚翔山…… 天空金光暗淡,祥云散去。 阴雾集聚,骤雨就来。 刚才金霞满天的祥瑞,转眼间变了,泪雨滂沱。 斯人已逝,缘尽永生…… 就像“轰隆”一声巨响,脑中蓦地炸开血雾,浮现她最后的样子。 “师叔,我去找人救你,哪怕只有一些希望,你等我……” 前尘往事…… 一颦一笑…… 一举手一投足…… 原来,他都记得这样清晰,可是现在她在哪里? 她死了,永远的魂飞魄散了! 突然,水神抓住心口,心脏就像一阵剜肉般的疼痛。 几乎要让他承受不住,绞着心慌心痛,好痛,痛死了…… 喉头里像胆汁破裂一样的苦,一抽一抽的,心会碎了伴着血吐出来…… . “清青,清青……” 阴云大雨,滂沱垂击,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雨,水神动情了,万物沉浸,水漫枫叶山…… 数万年没有感情的人,却在一瞬间,轰然崩塌,被感情击垮了。 水神动情了。 或许应该说,他早就动情了。 如果没有戒印的压制,在更早的时候,他就会明白自己的感情。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命运弄人,他破了戒印,遭了天劫,清青为救他,牺牲了自己。 来不及告别…… 她的爱无声无息,到死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大雨中,他的样子,疯魔般的真的跑去了蔚翔山。 雨水冲散了石阶上的血,水神跪俯在那里,用手抚摸。眼看着那些血渍汇成水流,从他身边离开了…… . 有句古话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水神就是这样,不动情则已,一动情要了命。 水育万物而博爱,无私情,一旦有情,怒化为冰,泪化为雨。水神的所有情绪,都会影响外界,影响自然力。 他只要一伤心,就会阴云密布,连绵下雨。 可想而知,最近他的心情,控制不住,枫叶山附近已经泛滥水灾了。 . 九重天上,碧涛多次来求,“神妃,你去劝劝……” 地魂:“我不去!他今日的伤心,都是自找的……曾经就在眼前,他在乎过吗?现在人不在了,他后悔了,晚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2 水神历劫后,没有分毫休息,就一直在枫叶山的摆法阵召回清青的魂魄,可是连一丝残魂都没有。 按理说,短时间内,以天神的法力摆阵,应该可以召回一点残魂。 毕竟清青才刚死了一个时辰。 可是意料之外,一点都没有,摆阵数十天,耗尽了法力,竟然一丝残魂都没召回来。 “因为她不想回来!她伤透了心,为什么还要回来?” 地魂的情绪也很激动,想起往事就是愤恨:“让我劝他?我早就劝过他了,路上堵着提醒他,可他怎么说的,自己六根皆净,休要污他清誉!现在好了,死的干干净净,没人再纠缠他,他应该高兴啊!” 一顿的言语霹雳,什么狠说什么,如果不是司战揽拦着,她恨不得亲自驻扎枫叶山,骂水神三天三夜。 地魂的状态也很不好,司战片刻不敢离开,哄着让她别生气,别伤心,保全自己和胎儿。 . 另一个孩子,月儿。 出事后,他直接就走了,去西境圣地找霄霑,跟他一起长久闭关了。 水神亲自去看过,但月儿不见他。在任何人面前,不承认水神是自己的父亲,永远永远形同陌路。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青临死前,到底是如何? 这些还要从蔚翔山讲起。 蔚翔山很近,距离清青居住的枫叶山只有几里地,如同领居。 往日,不论是下凡,还是去哪,都常常路过蔚翔山。 听说那府邸住着一位天神,砚氿天神。 万年前,从天庭卸职就一直闭关修炼法器,万年不出,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法器修成之日,才是砚氿天神的出关之日。 . 阴雨数月,蔚翔山距离枫叶山如此之近,也受波及。 没办法,逼得砚氿天神都出来了。 其实他已经出关了,就在水神飞升那日,他也炼成了法器,取名为“玄光仑”。 天地万物,自有定数,自有造化。 一件法宝的降世,它需要天缘、天劫、采仙气,采光阴,还要采万物之情。 砚氿天神闭关修炼1万多年了,什么都聚齐了,就差最后一样“情”。 然而,就在那天血染红衣,一位女仙来到他的蔚翔山,用真情付出生命,诠释了什么是“真情”。 法器修成,砚氿天神出关了。 法器因清青而成,这就是机缘。所以玄光仑做的第1件事,就是帮水神召回清青的魂魄。 借日光最强时,重现当日情形,在清青身死之时,将她的魂魄带回来。但切记,其它任何事物都是不可以改变,只能在生命最终一刻,带她的魂魄和尸体回来,活人是带不回来的。” 就这样,唯一的机会,水神进入玄光仑,亲眼去看一看,那天发生了什么……. . 那天,清青出去搬救兵,去找谁?? 水神以为她会去找碧涛,找霄霑,或者她会上九重天去找战神,也就是这些所能想到的人。 然而,都不是。 清青去了蔚翔山,因为时间紧迫,去找那些人都来不及,她选择了最近最快的蔚翔山。 只要砚氿天神肯出手,实力没问题,而且距离和时间都是最快的! 无数次的从上空飞过,但从没靠近过。 蔚翔山有很多的结界,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清青一靠近,立刻触发结界,将她从云驾上掉落。 清青挥动绝命,破开第1道结界,第2道结界…… 之后结界越来越强,是不允许她用法力的,到处都是荆棘,阻拦去路。 她趟过荆棘,一路向上,陡峭之处,她只能用身体向上爬,血肉突破层层结界。最后的一段台阶上,爬着上去,沾染的都是她的血…… 赴汤蹈火,都毫不犹豫,身上血烂一片,她仿佛都感觉不到。 清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水神在等着她!水神在等她! 痛到受不了的时候,她回头去看,远远的能看到那片黑云,而且雷声已经降下来了,她能听到。 一声一声就像催促。 一双血肉模糊的手,叩响山门。 一个女人的哭喊哀求:“天神,求您出来,求您出来!水神正在历劫,求求您去帮帮他,求求您,救他一命,不然他会死……” 是啊,水神会死。 清青时刻都记着,水神会死,可是她忘了自己。她从元神到皮肉全都是伤,她会不会死? . 突然一到金光,山门打开。 两个仙童探出头来,紧接着砚氿天神也出来了。 仙风道骨的一位大神,面对清青时,他并没有很惊讶,似乎一切早有预料。 俯视着面前这个血红衣裳的女人,不停的磕头、哀求。 砚氿天神望向不远处电闪雷鸣的黑云,点一下头,没有迟疑,就跟着清青御风而去。 蔚翔山和枫叶山距离很近,云驾落地,就听到天雷作响,已经第20多道天雷了,飞沙走石的狂风睁不开眼。 清青以最快的速度,踉踉跄跄的奔跑过去,推开房门。 她以为房中,水神正在奋力抵抗天雷,正在坚持着等她回来。 可是,推开门的一瞬间,清青怔住了。 里面的情况和她心中所想的,完全不同。 床上坐着两个人,相依相伴,是贞元女君和水神。 惊愣中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一股大力突然扯出来,清青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倒。 听到训斥声,是贞元女君带来的婢女。 “你干什么?我们女君和水神在一起渡劫,你别进去捣乱,看什么看,离远点!” 短短的几句话,就像刀子扎了清青的心。 热烈的心,被一盆凉水浇透,成为灰烬。 突然间就崩塌了。 一切强大的信念,突然间都脆弱的被击碎了。 她自认为的爱,原来就是一个笑话,她用生命搬回的救兵,却看到水神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强大的反差,强大的失望,她的付出根本就是笑话,没有人需要。 炙热的爱,被冷水浇凉了。 清青呆愣的站在门外,那扇门已经关闭。 一个人站在院中,大风飞沙走石,那些凛冽的风打在她脸上,就像在扇她的嘴巴。 第三百二十四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3 狂风中,她听到了旁边来自各处的精灵鬼怪,窃窃私语。 “里面女君呀……” “啧啧,相辅渡劫,真是天生一对啊!” “我早听说过,贞元女君对水神情深义重,俩人的关系早就定下来了……” 此刻这些话,就像一声一声的酷刑,彻底击垮了清青,她终于脆弱了,委屈了,太累了。 听着别人祝福水神和女君,她痛苦至极,伤心的不成样子,摇摇欲坠的身子,跌坐在地上。 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不过是孤影照惊鸿, 不过是白驹过隙化尘风, 不过是痴心……在他人谈笑中。 突然在这一刻,什么都看透了。 . 重伤之下,清青的仙身已经开始溃散。 世态炎凉,竟然没有人注意她。 周围聚集了这么多精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水神、女君、天雷、飞升…… 黑云压顶,天雷滚滚,轰鸣不断…… 砚氿天神在旁边,他是唯一一个关注清青的人。 “你魂魄不全,仙体即将溃散。如果能断去尘世纠葛,闭关永不出,我立即带你去,或许能保住一命。” 清青跪着仰望他,摇了摇头。 “我答应过的,在这里等儿子回来……谢谢您,前辈,谢谢!” 她跪着虔诚的、真心的、给他磕了三个头。 救兵她请来了,只是没有派上用场。 也好,这样也好…… . 黑压压的天地中,砚氿天神很低调的来了,又很低调走了。 72道天雷,已过。 阴云逐渐散去,炽烈的阳光从云缝中探出。 就在这时,碧涛、月儿和药王都赶来了,远远一看这个阵仗,就知道是水神渡天劫了。 碧涛暗道不好,刚才听月儿说了水神的情况,此刻又历天劫,恐怕有什么闪失。 碧涛催促着药王,二人急火火的直奔那间屋子…… 忽然! 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童音,大喊:“先给我娘亲看!为什么不管我娘亲!?” 小孩子的声音特别脆响,崩溃般的哭喊。 一下子,碧涛和药王的脚步都停了,转头去看。 天呀,这才注意到清青。 看到水神历劫,大家的注意力肯定都是直奔着水神去,没有看到旁人。 这时转头一看,唉呀!坏了! 清青的仙身已经溃散了,虚化的,即将消失殆尽。 月儿跪在娘亲面前,清青把他抱在怀里,“月儿不哭,娘亲永远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的。月儿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娘亲知道你最懂事,是最好的宝贝……” 药王唤出灵符也不管用了,伤势太重,为时已晚。 从元神到仙体,从里到外都是伤,医治无效了。 碧涛惊骇,跺脚的着急:“怎么会这样,怎么了??” 他的大嗓门又喊又惊,看了清青一眼,又跑到水神的门里看了看,确认水神无恙,历劫虚耗太多,处于混沌状态。 碧涛呼喊水神,可是喊不醒…… 上空阴云彻底散尽,祥光普照。 百里之内万鸟来贺,亦有朱雀神鸟在房上盘旋,欢声啼叫,贺喜之鸣…… 如此盛景,从未见过。 周围看热闹的小仙们,欢呼雀跃,恭喜水神,恭喜新晋天神! 句句恭喜的话,多么刺耳! 这边要死了,那边大家都在洋洋得意的欢笑声。 今天的月儿,伤心和愤怒已到极限。 月儿的头顶上空,还是聚集着阴霾,他的哭声引发了大雨。 可怜呢,满天祥云霞光,只在他的上空下雨,只有他一人是伤心。 小孩子的哭声,怒斥声,对着周围的几百个山精鬼怪。 “你们闭嘴,这里是我家!你们走开!” 然后,又对着水神的屋子,崩溃般的哭喊道:“你也滚!再不许来我家!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声一声充满敌意,诉不尽的怨恨。 月儿知道,母亲重伤肯定跟水神脱不了关系。 “我恨他,恨死他了……” “可是我爱他!” 在生命的最后,清青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这一生的情感,用最勇敢、最坦诚的方式,大声的说出来。 “他是我心中唯一的神,供奉、膜拜、在心里偷偷的爱着他。今天,我看到他飞升天神,身侧已有良人相伴,我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清青溃散的仙身,最后幻出两件东西,托在手中。 一个玄铁卦盒和几枚卦牌,这是当年冰玉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几经沧桑,痴心不改,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念念不忘。 她一身的重伤,被荆棘扎破的手掌骨头都露出来了,眼神有痴心,有温柔,有疲倦,最后都释怀了。 “海枯石烂,青心不变!师叔,清青没有失言,都做到了……可你,可你不认我,那就算了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亲手捏碎了定情信物,捏碎了曾经的誓言。 这份刻骨铭心的爱,释怀了,泯灭了。 都随着她的身体,化为云烟,消散了…… 只留下孩子的哀嚎哭声:“娘亲!娘亲……” …… …… 降世的新法宝玄光仑,水神第1个使用,耗万年法力,冒险生死一遭。 可是,到时间了,他迟迟没有出来。 外面的人都在等待,再不出来恐有危险。 最后没有办法了,砚氿天神动用法力,强行将水神硬扯出来。 水神的样子,眼眶猩红的怔怔,怀中紧抱着清青的尸身,却忧郁的发疯。 碧涛过来一查看,就明白了,没有魂魄,怎么魂魄没带出来? 砚氿天神:“不应该呀,你没能抓住她的魂魄?” 水神眼神空洞的摇摇头,眼看着清青死,就在原地却无法聚拢她的魂魄,瞬间就消失无踪。 难道真的是她不想跟他回来吗? 水神用尽办法,只收集到一点点残魂,少的可怜,等同于无。 . 机会只有一次,玄光仑都救不回来她,天神的力量都没有用。 水神抱着清青的尸身,不知何去何从? 茫茫然,在天空上飘行了好远,最后飞到琼记岛,那座水神庙已经倒塌了,残垣断壁没有当年的影子。 漫无目的落在海面上。 大雨倾盆而下,万物恸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水神动情了,伤心了 雨在朦胧中飘飞,滴滴答答淋湿了万物。 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曾经的画面,最终都烟消云散了…… 水神抱着清青的尸体,一动不动,仿佛一起化作石雕,眼中只有失神、空洞、绝望。 不知多久,他又抱着清青飞回浩澜山,安置在自己的寝殿。 从此后,他的床畔,整天安睡着她…… . 朝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都会被埋葬在岁月中。只有记忆和感情,留在自己的心里罢了。 3年后,九重天大宴,六界庆贺,司战殿下喜得灵儿。 真的是一个儿子,名为“重羲”。 六界同贺,昭告天下,战神得子。 这孩子一出生就享有最好的一切,父亲、母亲、所有人的关爱和祝福。穿不尽的衣衫绸缎、吃不尽的琼珍仙果,奇珍异宝、坐骑、兽宠、甚至连未来的法器都给他准备好了。 相比之下,另一个孩子呢?月儿呢?他幼小时是怎样的经历?如今又是怎样的孤独? . 战神与战神妃,恩爱有加。 宴间,举杯共饮,谁不称赞一对神仙眷侣。 司战亲自给孩子准备的伏羲晶石,一大一小两块,幻彩无限是最美最漂亮的天界珍宝。 神妃把小的这块给宝宝做衣服,镶在帽子上。 大的那块给月儿做了新衣服,镶在领口,送到他闭关的地方去。 现在地魂惦念着两个孩子,司战也非常理解她,不论什么珍宝都是准备两份,有重羲的,就有月儿的。 可是月儿不出来,几年闭关。 地魂送去的东西,他只留下了衣服和吃食,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这还算好的呢,水神去看过几次月儿,是根本连面都不见,父子决裂,就是陌生人,我不认识你是谁。 . 九重天上,战神妃对谁都和和气气常有笑容,就是遇到水神,如同仇人见面。 不搭理他,也就罢了,万一说话,她能怼死他。 怼的水神一声不吭,哑口无言。 怼的碧涛呲牙咧嘴,直接想撞墙。 “恭喜水神,看你最近气色不错,家有喜事了?” 明知她说的是反话,水神也不反驳,而是问了句:“最近去看过月儿吗?” “我的儿子,我能不看吗?司战陪我去的!呵呵,不劳水神挂怀,月儿有爹有娘,我和司战会好好照顾他的。等以后出关了,就住在司战宫,好的很呢!” 碧涛忍不住:“神妃,你……你何苦说这些,也不能全怪天神呢?谁都不想那样!” 地魂:“呀,我哪敢怪呀?你听到我哪句话有敢责怪天神的意思?我敢吗?我害怕谁拿鞭子抽我,要是把我打死了,留下两个儿子就都没妈了。” 她怀中抱着襁褓小婴儿,“重羲啊,咱们回家吧,一会儿你爹爹回来见不到你,立刻就会着急,你爹爹最疼你了,对不对?不像有些人啊,一辈子也不没资格当爹。” 水神看着孩子,表情落寞的一声不吭。 碧涛气了个半昏,“神妃,你,你不能这样……夹枪带棒!” 地魂:“抱歉啊,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措词,有什么言辞不当的也别对号入座。实在不行,下次见面咱就别说话,咱就当不认识,一个字也别说,总行了吧?” “……” “行了,天神,我和儿子告退了。最后还是要恭祝天神,好好清修吧,什么情啊爱呀,跟您不沾边……别瞅我,您自己亲口说过的呀!” 一句一句,嘴刀子诛心,怼不死他! …… 还记得为唯月师祖吗? 做梦都想参加仙宴啊! 战神妃给说的情面,天帝发了请柬。 得到邀请后,还是去中天殿赴宴,最高级别的仙宴,师祖的欢喜程度,差点没乐疯了! 别疯别疯,疯就不许你去了! 到了这日,他特意穿上新衣服,头发梳的增亮,一丝不苟的严谨。 他不但没疯,而且还很聪明呢,从家中带来的美酒,自己不舍得喝的陈酿都拿来了。敬献给天帝,以及各位神仙,一桌一壶。 “请天帝及各位众仙赏脸,这是我在家中自酿的酒,嘿嘿……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 战神和战神妃都很捧场,都斟了酒,喝了连连说好,别人也都给面子了。 天帝也抿了一小口,哎呀,顿时惊异,还别说,这酒是真的好!! 酿酒倒是有一绝! 天帝问:“此酒甚好,不知可有名字?” 唯月师祖赶紧起身回答:“是我种的几颗仙树,结果子酿的酒,名字简陋就叫世情酒。” 天帝赞许的点点头。 唯月师祖又说:“这些酒都是多年前的,清青帮我摘果子酿的,她重情深情才能酿出这么好滋味的酒。家中还有十几坛,天帝若不嫌弃都进献给您……” 闻听此言,唉…… 中天殿的大神仙都是老熟人了,对于司战、水神、清青这些事心里明镜,只是大家谁都不说罢了。 此刻,再次端起酒杯,细品这酒,确实不错味道奇佳,酒香甘洌,醇厚回味浓。 . 水神端起酒盏,细细的品尝。 他平时甚少饮酒,今天一杯一杯,竟将面前的一壶酒都饮尽了,一滴不剩。 不知是酒热,还是心口发热,闷的难受。 中天殿的气压越来越低,越来越湿,最后起了一层雾气。 众仙的视线都望向水神,他坐在那,脸上不显露任何,一如往昔的平静。 但是众仙都知道,水神伤心了,九重天也下起了雨,因为他控制不住,太伤心了。 情是何滋味? 他不说,也不表现出来。 但心内的情感是控制不住的,伤心就会这样,瞒得过谁呀? . 水神冷情,如今动情了,他也是很奇怪的一种表现方式。 非常沉闷,他不说,也不愿意表现出来。 但是每次在九重天,遇到地魂,被地魂怼一顿。周围都会起雾、或是下雨。 他去见月儿,但月儿不见他。他也不会强行进去,就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但是周围就会起雾,浓浓的久久不散。 还有的时候,他看到地魂带着孩子在九重天上玩,即使是远远的一个身影,他会驻足,不言不语的看一眼。转身离开后,周围就会下雨…… 第三百二十六章 500年后…… 时光飞逝,沧海桑田…… 五百年后…… 500年了,靠水神的仙气滋养,清青的身体一直保存着,宁静的睡颜,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她魂飞魄散,只找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残魂,根本无法支撑这具仙身,就类似于脑死亡、植物人。 日复一日,架不住年头太长,500年,吸取水神的灵泽疗养。 终于在某一天……她竟然醒了! 这算是一个奇迹,谁都没有想到,她就毫无预兆的自己醒了。 . 浩澜山,宽敞明亮的澜殿,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气。 穿着白色内袍的女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屋里安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坐在床上懵懵然的环视四周,自说自话,怪怪的—— “爹爹,我要找爹爹……呜呜,我好怕怕,不知道去哪里找爹爹,我不知道……” 她胆子很小,哭了一场,又蒙在被子里蜷缩着…… . 这时,门开了,水神回来了。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已经醒来了。 按理说,她本就三魂七魄重伤不全,而且又丢了大半,找回来的残魂少之又少,微弱的怎么可能醒过来。 进门时,他似乎察觉到了屋内有点异动,好像有人,有声音。 警惕性的推开门,视线一扫,殿内没有人,也没有隐藏的身影。 向床塌一看,隔着纱幔隐约看到,被褥鼓起一个小包。 吃惊! 水神疾步过去。 挑开床幔的一瞬间,床上的人似乎也听到声音,掀开被褥,转头向他望来。 在被子里弄的头发有些乱,一半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不再是合眼安睡的容颜,有了活气。 水神怔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女人好像刚刚哭过,脸上挂着泪珠,抱着自己的膝盖,扭头看他,漂亮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委屈屈的泪痕。 待看清他后,她水汪汪的杏眼一下子闪亮起来,淡粉色的唇角惊喜上翘,很开心的样子。 二人目光相对,都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清青,你醒了,你真的醒……” 水神惊喜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说不出哪里,很奇怪。 清青一直在冲他笑,笑得憨态淋漓,咧着嘴,几乎要流口水。 同时,她抬起玉手,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大眼睛笑眯眯的,眨啊眨。 从没见她这副模样,瞅着就不对劲儿。 “清青,你感觉如何?” 清青不满的嘟了嘟嘴,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脚并用的从床上趴下来,光脚站在地上。 一下子,搂住了水神的脖子。 水神一惊,紧接着她说的话,彻底让水神傻了眼。 “爹爹,你去哪里了?” “你……你管我叫什么?” 水神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双臂暂时从脖子上拽下来,严肃的看着她,问她:“你说我是谁?” 清青有些不满意,又重新环住了爹爹的脖子,脆生生的喊:“爹爹呀!” . 水神如遭雷击,严肃否认:“我不是你爹!” 听了他的话,清青小嘴一扁,眼里马上蓄了泪水,哭唧唧地说:“爹爹是不要我了吗?我呜,呜呜……” 天呐! 水神直接没电了,手足无措,“别哭……清青,你爹,你爹是……?” 历史难题,她爹是谁? 水神也不知道,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去哪儿给她找爹? 清青进入哭嚎模式,根本就不理他,捂着眼睛,越嚎越大声,坚持称:“你就是我爹爹,我要爹爹!” 水神原地懵了片刻,然后把清青抱到床上,解释:“可是,我不知道去哪找。你不是小孩子,应该不需要爹。” 清青边嚎边反驳:“我是小孩!我才刚出生,你就抛弃我了,抛弃你亲生女儿!” 说罢,她坐在床上一下抱住水神的腰,死死的抱着不松开。 水神的心情五味杂陈,无奈扶额。 如果是清青醒来,他当然高兴了,他也想抱抱清青,与她说很多话,但不是这种方式。 现在这叫什么事,束手无策啊! “清青,我派人去请药王,你先松开一下。” “我不!” “唉,清青……” “我不!” . “谁哭,咋的了?啊!清青仙子醒啦!”门口有声音传来,大嗓门的碧涛进起来。 一看这场面,十分惊喜! 可是,紧接着也看出不对劲儿了。 “这咋了?她咋这样?” 水神从欣喜到忧伤,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她魂魄不全,智力有损,什么都不知道了。” 碧涛也过来查看,一探元神就明白了,一丝残魂受五百年仙气滋养,苏醒过来,顶着一个仙身,实际上心智不全,说白了就是弱智。 眼瞅这个情况,谁都是哑口无言,一颗心沉下,高兴不起来啊! 因为曾经的那个清青就是不在了,一去不复返,永远不在了。 现在醒过来这个,半傻的残魂,她只是顶了清青的躯壳。 . “爹爹……” 她受水神500年的仙气滋养,就像是一种认主,一种本能,以为水神是她爹爹。 说啥都没用,她认识水神的仙气,就管他叫爹。 水神看着在床上撒泼打滚的人,没办法,说:“清青,别哭了,你听话不哭。” 她支棱着小耳朵,总算是不闹了,仰头看着他,泪润的杏眼里满是依赖。 抽抽噎噎地问:“爹爹还要我吗?” 水神仰天叹息,心里发苦,勉强的笑了笑:“不哭,就要你。” 清青破涕为笑,朝他张开两只手,脆生生的喊:“爹爹抱!” 碧涛尴尬的没眼看,咽了口唾沫,撇开眼。 水神弯腰,将“大宝贝闺女”抱起来。 她很纤瘦,身体软软的靠在他心口,搂着他的脖颈。 如此亲密举动,水神生平第一次,垂眸看着怀中人。 她嘿嘿一笑,宣誓一样说:“我喜欢爹爹!” 话音落下,见她还嘟起嘴,要来亲他。 这……水神本能一个激灵,差点没把人给抛出去。 碧涛也嗷一嗓子,拦着,“别这样,清青仙子!不清不楚的你不能这样……不合规矩!” 第三百二十七章 爹爹好害羞~ “爹爹?”没亲到,清青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瘪瘪小嘴,又要哭了。 水神不想她哭,又不会哄女人,就说:“有外人,不可以亲。” 说话间,把她放在窗边的椅子上。 清青坐在那,白净的脚荡来荡去,一脸聪明的说:“我知道了,爹爹好害羞!等坏叔叔走了,我们再亲亲。” 水神无语。 碧涛尴尬的想去死。 然后,反应过来,谁?谁是坏叔叔? . 清青的注意力被自己光溜溜的脚吸引,抬起脚丫,脚趾头弯一弯,跟自己的脚丫玩了一会儿。 水神一直在观察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爹爹,清青的脚丫没穿鞋!” “嗯,是冷了?” “爹爹给我穿鞋呀~” 晕,你要求还怪多的! 水神和清青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在她期待的目光里,水神点点头,蹲在地上,亲自给她穿袜子、穿鞋。 啧啧,开眼了,天神啊!几万岁的天神啊,屈尊伺候人。 偏偏清青还特别不老实,智商变成一个小孩,而且还是一个特别调皮的“傻瓜孩”。 水神给她穿一只鞋,她的另一只脚就在不停的举着晃啊晃,几乎要踹到了水神的脸上。 水神低着头没说什么,可碧涛忍不了,提醒:“你老实点,举止注意礼数!” 碧涛不是恶意,就是嗓门大,说话怪吓人的。 清青嘴一扁,委屈的模样,又要哭。 水神捏着袜子抬起头,“清青别哭,没事的。” 清青很好哄,眼泪说来就来,说回去就回去。 “还是爹爹对我好!” 她缩进了水神怀里,小手紧紧抓着水神的衣襟,怯怯的说:“爹爹,这个坏叔叔好凶,清青好怕~” 水神回头对碧涛命令:“以后你别吓到她,你出去吧!” 碧涛挠挠头,他被赶出去了。 然后,寝殿中就剩下两个人。 清青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澄澈的瞳孔里满是欢喜:“爹爹把坏叔叔赶走了,爹爹好厉害!” 她穿好了鞋,在地上转一圈,还不忘了牵着水神的手,亲亲热热的问:“爹爹,你叫什么名字呀?” 真无语! “你都不记得我是谁,就管我叫爹爹?” 清青讲自己的道理,气也壮:“那我忘记了嘛!我才刚出生,不懂这些呀!” 水神想给她讲道理,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大,应该带她照照镜子。 可是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明知她魂魄有损,智力混乱,就不要再训教她了。 叹了口气,只能点点头。 “爹爹,你给我起的什么名字?我叫什么?” 他低落的声音,有些黯哑,“你叫清青……至于我,你别叫我爹爹,叫我水神。” “好的,水神爹爹!水神是我爹爹,我记住了!” “……” . 水神不光帮清青穿好了鞋袜,还帮她穿好了外袍,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麒麟山,那是药王的炼丹之所,最近药王都在那炼丹呢! 清青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懵懵的,好奇的。 御风时很害怕,她时刻拉住水神的手。 又很好奇,东张西望,抻头往云彩下面看,哇~~~ 把清青交给药王,请他好好诊断一番,探讨着,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时,接到的通知,人间祸患出了水灾,耽误不得,水神立刻要下界去,但又不放心清青。 一遍遍嘱咐:“清青,我下界一趟,速去速回,你在这听药王的话,等我回来。” 清青明显很舍不得他,但是她要做一个乖巧的宝宝,攥着小拳头点点头:“哦,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忙完了就回来。” 说完,水神起身,急速离去,清青眼巴巴的跟过来送他。 水神最后回头,又说了一句:“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清青举起手,不舍的挥了挥:“爹爹再见。” 人影在她眼前消失,清青站了半天,才耷拉着脑袋回头看看药王。 好在药王还挺慈祥的,笑眯眯的说:“清青仙子你坐,喝点茶,你喜欢什么茶?” “不知道……” “那尝尝这个玉松的茶,味道如何?” “不知道……” . 之后清青就是闷闷不乐,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越等越急,好想爹爹。 之后药王也去忙了,她就在前厅里面转来转去,有两个仙童看着她,送上一些餐点和鲜果。 可是清青一点都不想吃,只想快点见到爹爹。 她头脑简单,思路过于专注,低着头转来转去,都没发现面前多了个人,差点撞上去。 一个老头,白须白发的样子。 正站在对面看着她。 清青跟个打蔫儿的花骨朵似的,谁都不想理,本想绕开他,却听他说:“好徒孙,真是你呀?” “你是谁?” “啥?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师祖,你是我徒孙,你咋失忆了,还是撞坏了脑子,傻了?” “谁是你孙子!”清青掐着腰说完,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又说,“我才不傻!” 唯月师祖上下打量她,也试探了她的元神:“唉,成这个德行了,不傻才怪!” 清青生气了,奶凶奶凶的喊:“我才不是小傻瓜!你等着,坏爷爷,我要告诉我爹爹去!” . 她好想出去找爹爹,但是被人拦住,大家都拦着,说在这里等。 是的,爹爹让她乖乖的等。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到晚上天黑了,爹爹还是没回来。 清青又想跑出去,可是白胡子老爷爷一直在看着她:“徒孙,你去哪?跑丢了,可回不来啊!” 她傻傻的,擦擦眼中的泪花,“我想爹爹了。” “唉……你呀!都成傻瓜了还这个样子,离了他就不行嘛!” 清青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满怀期盼的问:“爹爹在哪?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他公事忙,各处灾患都归他管,忙完就来了。” 清青垂着头,低落地说:“哦,清青等爹爹,清青最乖……” 爹爹,爹爹,三句话不离她爹。 师祖无奈的摇摇头,嘟哝着叹息,说了很多清青听不懂的话……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会缠人的宝贝女儿 唯月师祖手中拿着一本炼药书籍。 司战宫的神妃给开了后门,请的旨意,师祖可以来麒麟山研究炼丹药。给他机会,让他钻研自己擅长的技艺。 . 在深夜的时候,万籁俱寂,清青就坐在门口那望着前方的黑夜,可怜巴巴的小样…… 终于一道金光,御风而来。 水神幻出身影,他回来了。 “爹爹!” 清青欢呼而起,张开手臂直扑过去,作势要抱他。 水神脚步一滞,不太习惯,但也没有躲避,眼看着她扑到自己怀里。还拿小脸美滋滋地蹭着水神的胸膛,鼻子嗅了两下,心满意足的说:“没错,是爹爹的味道!” 天呀! 水神的表情也就罢了,吓傻周围的人。从没见过水神和女人这样过,大庭广众啊!卿卿我我! 注意,叫什么?爹爹? 群众一脸懵逼。 没听说水神娶妻呀?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女儿了? . 清青从宝贝女儿,又化身成了狗屁膏药,一直贴着水神,扯都扯不掉。 水神低声的提醒:“清青,这样不好……” 只说了这几个字,她就露出了一副哭唧唧的模样。水神只好妥协,任由她亦步亦趋的搂腰抱着。 两个连体儿,终于挪到药王面前。 药王可谓见多识广,但此刻也忍俊不禁,憋笑真难受。 关键是清青的样子,太萌了,傻的可爱。眨巴着大眼睛,很高兴的样子,第一时间跟爹爹告状:“刚才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我傻!” “人呢?” “陪我玩了一会,他就走了。” 水神皱起的眉头,随着她的话语又平缓了。 “我跟他说了,我才不是傻瓜,我长大就会变得很聪明。” 闻言,水神眼底很落寞,微笑一下,哄着她说:“嗯,清青不傻。” 药王给的诊断,和水神自己的判断都是一样的。元神不全,但吸收了太多的仙气,通灵她就醒了。心智缺失就像小孩,与时间和年岁都没有关系,恐怕以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 回到浩澜山,清青很自然的跟着进了澜殿。 门一关,转头就看到清青撅着小嘴,凑了过来。 水神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往后躲。 清青没亲到,不高兴极了,质问他:“爹爹明明说过,没有外人了,就可以亲亲!” 水神:“我……我没说过。” “说过!”清青一个劲儿的往上凑,“爹爹亲一亲,亲女儿一下嘛!” 苍天啊!水神真不习惯,还说什么女儿,真是要了命!他就算有那个心,听了这话,他也下不去嘴呀! 清青踮起脚尖,脸对脸,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她的纤长睫毛像蝴蝶一样,眨巴着翅膀,微微颤动。 水神各种纠结,还没有想好到底亲不亲。 清青却已经忘了这件事,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爹爹,你下次出去的时候,带清青一起吧!今天等了好久,清青好着急,不知道爹爹去哪里了。” “我不是去玩,有的时候有危险或紧急,不可以带你!” “唔……”清青低下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嗫嚅的问:“是因为清青傻吗?为什么别人都说我元神不全,元神不全就是傻的意思吗?” “不是,清青不傻,你只是……” 看着怀中人那种期盼的眼神,任何不好的话,水神都说不出口。 “清青一点不傻,你只是小孩,长大就好了。” 撒谎,说了违心的话,甚至是在自欺欺人。 . 夜深了,该休息了。 清青早就累了,糊里糊涂的爬上床,想要睡觉。 困意阵阵来袭,就闭上眼睛。 水神见状,低声说:“等一下,清青,要脱了外袍和鞋子,才能睡的安稳。” 哦,她揉揉眼睛坐起来,想要脱衣裳,可是扯了几下竟不知如何解衣系带,只把领子扯得歪歪扭扭的,扔是没脱下来。 水神教她,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系扣,让她学着解,可是懒学生不动,困倦的嘟囔:“清青不会,爹爹帮我解开嘛!” 唉,水神只得伸出手,伸到她侧胸的位置,帮着把衣带解开,外袍内袍都帮着脱下去,鞋袜都脱掉,只穿着薄薄的中衣。 水神伺候着小祖宗,别惊讶,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傻清青专会治人! 她笨的时候,吃不了饭、喝不了水、解不开衣服、穿不上鞋。 她聪明的时候,就很淘气,古灵精怪的能耍出很多花样。 大约是报应水神,派下来一个“女儿”专门治他。 就像此刻,明明困得要命,却就不睡。 “爹爹不睡,我就不睡!” “好,那都躺下。” 水神无条件妥协,两人同榻而眠。 结果,肯定不老实。清青翻了个身,手搂住水神的腰,腿也勾上去。 水神呼吸一窒,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像被八爪鱼绑架了。 “清青,不合规矩,睡觉不可以和别人这样。听话,平躺好。” 清青只能撅撅嘴,听话的从爹爹身上离开,但是心情不好了,假装真诚的说:“清青还不困。” 结果刚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水神侧头看一眼,哄着说:“清青,闭上眼睛睡吧”。 “那爹爹先闭上眼睛。” “嗯” 水神应了一声,就闭上眼睛。 结果就感觉到旁边的人,在向他挪呀挪,挪呀挪,挪到他身边。 晕,耍这小诡计,难道人家闭上眼睛,就不知道你又贴上来了。 真佩服,小孩的“聪明智商”! 她靠在水神身边,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清青还要和爹爹说话,好多好多话。” “行,你说吧,我听着。” “清青想知道,爹爹不在家时,都是去哪里了?为什么去那么久?清青好想爹爹,都想哭了……” 水神睁开眼睛,转头看她,告诉她:“我有职责在身,有公事就会出去,除灾患,或是东海、水族、去九重天……” 他的声音很低,就在耳边,缓缓的一点一点说…… 清青听着听着就睡了,最后听到“九重天”三个字时,觉得好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清青找爹爹 第二天,清青醒来的时候,水神已经不在澜殿了。 日头高照,她太能睡了。 水神守了她一夜,观察其元神,也没想出办法。 “爹爹呢?” 门口侍立着仙娥:“上神有一件公差,说速去速回,让仙子等候。” “爹爹又出去了?爹爹为什么总出去,乖乖在家里不好吗?他不乖。” 呃,这个问题让门口的两个仙娥面面相觑,眼冒黑星。 俩人噤声不回答,里面的清青却要哭了,小孩子睡醒了见不到大人就是要哭的。 “怎么办,清青好想爹爹,啊呜……” 清青丢开被子,手脚并用的爬下床,去架子边开始穿衣,然后一脸郑重的往门口走。 仙娥马上拦住她:“清青仙子,你干什么去?” 她说:“找爹爹去啦!” “不行,天神说了,让你在浩澜山等他。” 清青期盼地看着门,“爹爹说清青不傻,清青可以去九重天找爹爹……” “这……不行吧!” “清青想去找爹爹!” 小孩子的力量,任性是很要命的。 呜呜~ 呜呜呜~~ 任她再怎么哭嚎,一点法力都没有,仙娥想要制服她使个噤声咒、定身咒都是轻而易举。 但是,水神不允许! 命令了由浩澜山上脾气最好的仙娥子晴,来照顾清青。打骂是绝不允许的,还得哄着陪她玩,给她弄吃的、弄喝的,不要让她哭,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带她出去,一定要保证安全。 这件差事原本是交给碧涛的,可是碧涛的头摇得像波浪鼓,1个不行,100个不行。 当年哄月儿他在行,可是哄清青成什么事啊? 再说男女有别,水神考虑后,就把仙娥子晴叫过来,守在澜殿外等着清青醒来。 . 仙娥子晴拖延时间,就说:“清青仙子,先吃点东西,总归吃点东西再去找……” 实在说不出“爹爹”俩字,尴尬的咧咧嘴。 清青以为她不知道,还大声的帮她补充了重点:“我爹爹!” 好吧好吧,听到的人直流冷汗。 这时,吃的端进来,清青嗅着味道,立刻被美食吸引。但是不要以为她会投降,放弃找爹爹是不可以的,坚定信念! “端着盘子一起走,找到爹爹,再吃!” 天呀,亏你能想得出这个办法。 她自豪地说:“清青出发!” 看到旁边人的脸色,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子晴。” “子晴和清青一起出发!” 这回口号没有喊错,可以走了。 . 搞笑的一幕发生了。 清青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手中拎着一把水壶,后面跟着子晴,端着餐盘,上面有饭、有菜、有零食…… 这是要出征啊,带着粮草,要往哪走? 看清青的意思是要走路下山,啊?子晴赶紧喊住:“清青仙子,小心脚下!” 招来云驾,上来吧! 昨天清青和水神一起乘过,没有很惊讶,也就上去了。 新奇的往下瞅,子晴怕她摔了,一只手还拽着她。 出浩澜山时,叫上了4个天兵跟着,一行人飞往九重天。 但是,到了九重天外,没有公差不能随便进去啊! 就在外面等。 傻等! 不傻,有吃有喝的等。 “子晴姐姐,你饿不饿,一起吃吧?” “不用,呃,清青仙子,我帮你梳梳头发?” “哦,是有些乱,被风吹乱的。” 不是,是呼猪头在床上睡觉拱乱的。 清青很美,把凌乱的头发梳好,变得很精致了。 可是……如果路过的人,一看就能察觉她不对劲儿。 因为她的衣服穿的很古怪,她自己穿上了外袍,又看到衣架上新送来的几套衣服,她就都穿在身上了。 里三层外三层,不同的款式,袖口、领口花边都露出来了,乱七八糟的,明显的不正常。 . 子晴去询问,水神是在九重天议事吧?还没出来? 天兵说是。 然后他们的视线都看向清青,目露诧异?神妃?是她吗?怎么看起来不对劲? 清青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她欢欢喜喜的说:“等!清青在这等爹爹!” 清青抱着水壶,口渴了,吸溜吸溜,喝点。 “清青仙子,往那边点吧,也不用离这么近。” “不要,万一爹爹出来,没看见我呢!” “可以看到的,我帮你看着呢!” “不要,清青要在最近的地方等爹爹,第一时间就要看到爹爹。” 子晴觉得好尴尬,好丢人,因为天兵一直向这边看。 傻模傻样的,好尴尬啊! . 清青一屁股坐在九重天对面,直盯着南天门。得意地想,一会儿爹爹来了,她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真是太聪明啦! 可是,等了一会儿,她就有些不耐烦了。 仙雾弥漫,温煦的阳光遍洒大地。 眼瞅着对面,偶尔出来了几个人。看清对方的脸,可惜都不是爹爹。 她腿坐得有点僵,就站起来走近些。 驻守南天门的十几名天兵,立刻侧目向她看来,一脸踌躇,“神,神妃吗?” 战神与神妃经常在出入南天门,天兵们经常见,这张脸明明就是神妃,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离近时,再仔细看了看,她脸上没有那个疤,不是神妃。 神妃在耳朵边到颈边,有一道深疤,这人不是神妃,她应该是传说中那位与神妃长得一样的女仙子。 清青小跑着过去,绽放一个笑容,乖乖的问:“我爹爹什么时候出来?” 天兵面面相觑:“请问仙子的父亲是哪位?我等不知。” 清青头上亮起小灯泡,聪明的说:“他叫水!神!” “水?水神……” “嗯” 清青重重点头,天兵全体傻眼! (天降一个大瓜!传说中水神有一个儿子,怎么现在又弄出一个女儿?我们高冷的水神啊,怎么私生子、私生女这么多呀!) 今日中天殿议事,很重要,水神忙完之后,就急忙出南天门回返,知道家中肯定有一个“孩子”在等他。 远远的,他就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美丽的容颜,纤瘦的身形,最重要的是,穿得奇奇怪怪,傻笑萌乖! 第三百三十章 来自“亲闺女”的爱 “清青……” 清青正站在南天门外,手舞足蹈的跟别人讲,他爹爹是谁谁,长什么什么样子…… 听到呼唤,她转头去看,瞬间扑棱着两只手,想要起飞:“爹爹!” 她神色狂喜:“爹爹!!” 一众天兵扭头看去,目光定格,真的是水神。 高冷俊逸,神光矜贵。 谁敢联想,他是某位傻子的爹? 什么情况? 清青飞速跑过去,跟个炮弹似的,发射到水神的身上…… 水神竟然没躲,怕她摔了,还伸手扶住她。 清青扬起笑开花小脸,眼里满是欢喜,把脸在爹爹的怀里一通蹭,一通嗅…… 一通神操作,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说实话,谁都看出来了,这位仙子好像脑子有点问题,通过她的语言神态、穿着衣服,就能感觉到。 刚才她在滔滔不绝的说爹爹时,仙娥子晴就已经捂脸,尴尬的觉得丢人。 此刻,她公开喊爹爹,那副傻样子,不远处的碧涛看了,直呼要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有水神很坦然,他并没有觉得清青很蠢、很丢人。 温柔关切的看了看她,发现身后还端着餐盘。 “怎么不在家吃完?” “我想爹爹,就不想吃饭。” “饿了吗?” “嗯,我现在吃。” “不,凉了,回去重新再吃。” “爹爹为什么一早就走了,为什么不叫醒清青?昨天说好了,带清青一起来的嘛!” “抱歉,是办正事。” “那作为补偿,你亲我一下,就是道歉。” 什么?大庭广众的,这事水神真的干不出来。 当作没听见,“清青,走吧!” 哼,拒绝了! 等了这么久,居然被拒绝,某个“亲闺女”表示很不开心! 回去时,碧涛化成大鹏鸟的模样,稳稳的御风飞翔,载着清青和水神。 “亲闺女”刚才还热情的笑容,此刻背对着他,只低头看着下面。 这是生气了? 水神试探着问:“清青,看什么呢?” “……” “清青?清青?” 这回有了点表示,傲娇的扭了扭身体。 确定了,她是在闹脾气。 “你把头转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清青不理,自己数手指头玩,哼,自己和自己玩得也可以很开心,才不要理臭爹爹。 . 水神摇摇头,换了个法子。 “清青你看这是什么?” 清青的心性就是小孩,好奇心很强。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理爹爹了,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 水神手握成拳,摊开时,掌心幻化出一只七彩的小鸟。 清青开心,拍手叫好,眼神盯着小鸟看。 “小鸟有爹爹吗?” “呃,没有吧。” 清青不开心了,没有爹爹的小鸟好可怜。 “清青,怎么了?别哭……” 小嘴扁了半天,很委屈,“小鸟的爹爹肯定是不要它了,呜呜,爹爹会不会也不要清青呢?” 水神一没哄过女人,二没哄过孩子。月儿当年也是很懂事的,从没有这样任性哭闹过。 甚至到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相处方式对清青。 拿她当爱人吧,她糊里糊涂又叫爹爹。 拿当小孩吧,她又非常黏人,整天要亲亲,睡在一个床上。 种种纠结,把水神也弄懵了。 别忘了水神的本质是什么?人家不会谈恋爱,刚刚破戒就“守寡”了500年,弄成这副样子,老婆不是老婆,女儿不是女儿。 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 清青一哭,水神立刻没辙。 轻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抚,“清青,别哭了,那你要怎样?” “爹爹不要离开清青!” “好,不离开。” 水神无措的用衣袖,帮她擦着眼泪。 清青破涕为笑,软乎乎的张开双手,想要抱他。 抱住了,感觉她衣服里…… “怀里揣着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从里面拿出一个手帕包。 “是给爹爹带的吃的!” “给我?” “我怕爹爹像昨晚一样,天黑了才会回来,会饿。我给你留的一个小饼,很好吃的!一共只有两个,清青吃了一个,好吃,给你一个。” 水神看了看这个手帕包,疑惑吃的不都放在盘子里面。 “我怕这个冷掉,揣在怀里给爹爹温着。” 水神心底触动,看着她打开那个手帕包的小饼。 小心翼翼的递过来,“爹爹吃。” 水神点点头,接过去当真咬一口,甜的滋味。 在清青的注视和督促下,水神连连点头,把饼一口口的都吃光了,一个渣都不剩…… . 折腾一趟,回到浩澜山。 水神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饿不饿?” 清青摇摇头,捧着杯子,咕嘟咕嘟把一整杯水都给干了,喝完还满足地“啊——”了一声。 她擦擦嘴,浑身扭了扭,“可是,清青好热……” 能不热吗?里外穿了七八件衣服,九重天上阳光温煦,她捂这么多,肯定冒汗,中暑找谁啊? 水神帮她解开衣带,“为何穿这么多衣服?” “不知道,放在架子上不是应该穿吗?” “下次不用穿这么多,里衣再穿一层内袍和外袍就可以,穿多才会热。” 不容易啊,水神跌落神坛,准备开始当爹、当妈了。 “清青,你先沐浴,自己会吗?” “会呀!我超棒的,什么都会自己做。” 水神赞许的点点头,“好,让仙娥带你去。” 刚往门口走了一步,手臂就被清青给抱住了,黏人精缠住不放手。 “爹爹,要去哪儿?” “说好了,让仙娥带你去沐浴。” “不用呀!” 哦,水神还以为她要说,她可以自己去。 没想到她牵着他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爹爹帮清青洗就好啦!” 啊……帮什么帮! 水神严肃地说:“不可以!” 清青疑问:“?” 水神:“你要记住,男女有别,不能让任何男人看你的身体,知道吗?” 老古董就是一板一眼,什么事都喜欢教导。 发现问题了,他就马上要指出来,正确教导。 但是清青的理解力,完全取决于自己高不高兴。 高兴的事,她就能听懂。 不高兴的事,她就听不懂。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喜提“宝贝女儿”一位 清青好像听懂了,乖巧模样的答应:“知道了。” “嗯,跟仙娥去吧。” “不要,清青要和爹爹一块去!” 水神再次严肃强调:“刚说过的,不可以!男女有别!” “什么是男女?” ko了,此话题可以终结了。 没法解释什么是男女,难不成还要脱了裤子讲解吗? 没办法,水神只能任由身后多出一个小跟屁虫。 清青洗澡的时候,水神还得在门外等着,因为她时不时就会问:“爹爹,你还在吗?” 如果水神不答,她马上就要往外跑。 笨人有笨办法,专会治人。 “爹爹,清青穿不上裤子。” “为何?” “不知道” “呃,先看看有没有拿错,是裤子吗?还是说身上有水?要先擦干才能穿上……” “哦” 又过了一会儿,水神隔着门问:“现在穿好了吗?” “嗯,就是……就是衣服掉到水里,有点湿。” “哪件衣服湿了?是内袍还是外袍?” “外袍” “没关系,先出来吧……” 门拉开一条小缝,清青出来了时,果然外袍大半都湿了。 水神没说什么,衣袖轻拂,将衣衫上水渍弄干了,又拢了拢她披垂的头发,用仙术也都变干了。 清青欢喜雀跃,“哇,好棒,爹爹好棒!我还以为清青犯错,把衣服弄湿了,爹爹会说我呢!” “不会,走吧。” 清青欢喜的蹦蹦跳跳,阳光下,她眉眼如画,脸颊细腻白皙,朱唇皓齿,肤若凝脂。 察觉到水神在看她,清青没有丝毫害羞,还冲他眨眨眼睛。 时刻牵着爹爹的手,回到澜殿。 吃了点东西,她就又困了。 因为元神太薄弱,顶着这么一个仙身,她会很累,很嗜睡。 水神:“去床上睡一会儿。” 清青抓住了他的衣角,倔强地摇头。 “不是困了吗?” “我怕一睡醒,爹爹就不在了,我不想睡。” 水神:“今早是有急事,下午不出去,你去睡吧。” 清青不吭声,攥着他衣服的小手更紧了些。 水神格外耐心:“不骗你,睡醒时,还能看到我。” 终于相信了,清青点头答应。 不过就算她肯到床上去躺着,还是不同意水神离开她的视线。 “爹爹忙公事,清青在床上睡觉,不会吵到你的。” “好” “但是爹爹不许出去!” “好” 澜殿内。 水神坐在书案边,翻阅公文…… 清青不老实的翻来翻去,最后趴着,侧身看着爹爹,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眼皮越来越沉。 水神抬眸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呼呼的小猪睡得很香~~ …… 清青一觉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第一件事就是找水神。 见到他好好的在自己书案前坐着,清青心情大好,掀开被子,光脚下了床,哒哒哒朝他走过去。 “爹爹!” 水神抬眸,看到她光着脚,略微皱眉:“醒了?” 清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爹爹好辛苦,爹爹累不累?” 水神放下笔,“不累。” 光说还不算,她又嘟着小嘴,想来亲爹爹。 水神身子一滞,站起来,没让她得逞。 清青:“哼!” 哼完,她张开手,要往水神身上抱抱、蹭蹭、贴贴。 没办法,水神原地站在那被“女流氓”好一顿欺凌。 “爹爹这里硬硬的!” 清青小手不老实…… 如此作怪,任谁都受不了,忙低头看去。 呼……还好,她摸的是他的腹肌。 拿开女流氓的手,水神无奈地说:“清青,好了吧。” “不好,要亲亲,要跟爹爹亲亲!” 她仰着脸,撅着嘴,一跳一跳的要去亲水神。 水神反手抓着她的后衣领,给她提溜了起来。 清青跟个被扼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似的,僵在了那里,蠢萌蠢萌的。 水神不忍心,松开手,好好把她安置在椅子上。 抢在她发脾气之前问:“清青,你看看这些,你认字吗?” 清青被转移注意力,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努力思考的样子。 最后点点头。 “认识吗?” “嗯” 清青指着纸上的字迹读出:浩澜山、澜殿、沈青…… 读完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清青认字的,清青不傻。” 水神微笑一下,“嗯,很好,没有说你傻的意思,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的。” 他和她讲话的样子好温柔,黑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她。 清青软软的笑起来,重重点头:“清青是好孩子,好孩子最听爹爹的话!” 闻言,水神微笑中亦有伤感,一抹惆怅。 “爹爹怎么了?不喜欢清青吗?” “不是……” “可是,清青好喜欢爹爹!” 话还没说完,坐在椅子上的清青,身体猛地往前一探。 没来得及躲开,被她温热柔软的唇,亲在了脸颊上。 水神愣了片刻。 被她亲的那一下,像是羽毛撩过,但存在感特别强烈,后效大,水神觉得整个脸颊都烧着了,僵硬了半天。可是清青却像没事人似的,拿起了笔在纸上乱涂乱画。 画个大圆圈,上面一些什么东西。 不用浪费脑细胞,她已经自己嘟囔出来了:“饼饼,清青想吃甜饼饼!” 唉…… 水神无声的叹息,其实她什么都不懂,连亲吻的意义都不懂。 . 很快,心想事成,她想吃的甜饼饼上桌了。 洗净手,开吃。 清青嘴闲不住,“爹爹吃,爹爹吃一个嘛!” “好” 从此后,水神也通烟火气了,一日三餐的陪着“宝贝女儿”吃。 而且无论去哪都要向“宝贝女儿”报备,清青问这问那问,东问西问的好详细,好奇心满满。 饭后,水神带清青去楼兰胜境,那边风景非常非常美! 碧落银光的瀑布,满山花海,彩霞熠熠。 清青眨巴着大眼睛,哇~哇~~ 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欢笑。 水神陪着,一路平静沉默。 后面不远处的碧涛,已经挠了n次头了,头发都快被薅凸了。 关键是一口一个“爹爹”,这谁受得了啊? 当年月儿也没叫过一声爹呀,现在从“宝贝女儿”身上补全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黏人精 天族的“美丽大花园”,楼兰圣境。感受到水神的大驾光临,都迎接出来,热情欢迎。 “天神,您来了,我等有失远迎。” 许多花仙精灵的声音,恭敬施礼。 清青贴在水神身边,转头去看。 这些陌生人,有人施礼,有人微笑,还有人送来鲜果美酒。他们好像都在偷着看清青,很惊奇的样子。 “爹爹,那是什么?” “呲” 不知道是谁倒吸凉气的声音。 碧涛极力想掩盖事实,嗷嗷号令众人:“你们听错了,别瞎猜疑啊!” 清青表示不满:“坏叔叔,你说话干嘛这么大声,我跟爹爹说话都听不清了。” 碧涛扶额,越描越黑。 这些小仙的嘴最没把门的,很快下界地仙就都会知道了。 . 水神倒并未在意,曾经最讲究清誉名声,如今什么也不在乎了。 清青指哪,他就带清青到哪去看。 傍晚,看完落日霞,又带她去界川谷逛了一圈,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回来。 清青爱不释手的玩了一路,回到浩澜山。 澜殿里多了两个柜子,专门是给清青装衣服,和装她这些玩具的。 “爹爹,要去哪里?” “去沐浴” “我也去,要和爹爹一起沐浴喽!” “不可以” 水神拒绝了。 清青噘嘴,不满地跺脚:“为什么呀!” 还能是为什么,如果真的脱光了衣服,彼此坦诚相见,意义就变了。 而清青现在根本都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水神是重礼数、重规矩的人,什么事都要讲一个分寸。在没有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前,不可能和她发生什么。特别是清青现在这种智力状态,就像个糊里糊涂的小孩,水神哪能对她做什么? 水神揉了揉眉心,解释道:“清青,男女有别,就是说洗澡只能一个人,不能和别人一起,脱光了的身子不可以给别人看到。” “爹爹不是别人,爹爹是……爹爹。” “也不可以!” “那闭上眼睛呢?” “还是不可以!” 清青激灵的样子,与之诡辩:“闭上眼睛看不到了,为什么不可以?” 水神:“万一我睁开眼睛呢?偷看呢?” 清青:“那就蒙上眼睛,看不到的那种。” 水神:“不可以,蒙上眼睛也是可以偷偷摘掉的。” 清青:“那就把手绑上!” 苍天啊!水神可能是把八百辈子所有的幼稚和耐心都用上了。 “清青,如果绑上手,我如何沐浴?” “哦……那让坏叔叔帮你洗呀!”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一番教导交谈,清青仍然像没事人一样,大咧咧的要跟着水神到仙池去。 水神停步回头,“清青听规矩,沐浴时,你不可以跟去。” “不听不听,我听不懂!” 边说,她还边拿了一套干净衣衫准备好了。 水神凝眉打量她,开始怀疑她的智商到底是低,还是高? 被她这幅“死皮赖脸”的样子震惊到了,严肃的说:“若再跟来,我就用个定身术将你定在这里。” 说完,他就向外走去。 清青抱着衣服,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看他头都不回的走出自己的视线,清青鼻子一酸,“哇”一声哭出来。 “爹爹!爹爹~~~” 哭嚎得那叫一个震天动地,声传十里。 水神还能听不见? 刚立的规矩就作废了,又掉头回来。 站在她面前,水神缓和语气:“清青,不哭,不哭了。” 清青的手本来捂着眼睛,闻言她手指错开两条缝,看了他一眼。 然后,手又合上,接着哭。 她看水神,水神自然也能看到她,发现她眼睛是干的。 无奈透顶,反而被气笑了。 “清青,别装哭了,太吵。” “呜呜,不是装哭,清青是真哭!” “眼泪都没有,还说不是装哭?” 清青僵了一下,哭得更大声,眼睛一挤一挤的,仿佛这样就会有眼泪掉下来。 水神叹了口气,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就沉默的立在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清青,看她能嚎出什么花样? 清青努力半天,也掉不下眼泪,她伸手在自己的肋下狠狠一掐,顿时“嗷”了一嗓子,把水神也吓了一跳。 对自己真够狠的,掐的太疼了,清青嗷一嗓子后,脸憋的通红,就真的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砸。 “好疼好疼!爹爹掐我好疼……” “不是,你自己掐的。” “爹爹想让我哭,才掐的。” 哎呀呀,冤枉人,赤裸裸的碰瓷啊! “好了好了,清青……” 这么僵持下去,没头。 清青的哭声降了几度,眼前很模糊,眨了好多下,把眼泪挤干净,爹爹的脸才清晰。 “爹爹对清青不好!对清青一点都不好!清青好伤心……” 终于,把水神治服了。 “唉……好吧,一起去。” 清青哼哼两声,胜利了,仍然傲娇的把头别开,一副不想和他交流的样子,表示很记仇的样子。 . 二人来到仙池,温暖的泉水中有莲花盛开。 仙池很大,说好了一人一边。 清青刚低头解衣衫,就发现周围起雾了。 然后,雾越来越多,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爹爹?” “在,没关系,慢慢洗吧。” “可是,我看不见爹爹了。” “沐浴时,不可以看的,忘了我跟你说过。” “哦” 清青脱光了,下到温泉里,沿着池边一直在找。 肯定是找不到的,水神隐了身形。 “爹爹?你还在吗?” “我在” “可是清青找不到你,你在哪里呀?” “清青,沐浴吧,听话。” “爹爹,你在哪里呀?” “我隐了身形,你看不到。” “为什么?” “沐浴时不能被人看到。” “可是我不会隐身啊!” “有雾气,我也看不到你。” “爹爹,真的吗?” “真的!” “看不到我的手吗?” “看不到” “那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能听到。” 清青小笨蛋,小话痨,化身废话复读机,每天不知道黏着的水神说多少废话…… 没想到,水神是耐心出奇的好,一句训斥都没有。 她说什么,他就听着。 第三百三十三章 见到地魂与重羲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就想哭。 床畔空空无人。 “呜呜,爹爹又丢下清青了!” “没有”水神出声。 原来他坐在书案边。 清青高兴了,跳下床,疾步跑过去。 水神一看就皱了眉头,“怎么不穿鞋?起床要穿好鞋袜和衣衫。” “不用。” “怎么不用,不穿脚会凉。” 她直接扑到水神怀里,歪头一笑,“爹爹抱我,这样清青的脚丫就不沾地,就不凉啦~” 多好的主意,亏你能想出来。 . 碧涛走到门口,见到这一幕,睁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他是过来取公书的,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 “去穿鞋。” “不嘛,爹爹抱我去。” 清青坐着水神腿上,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靠,一耸一耸的,这个动作很像…… 水神躲都没地方躲,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哇噢”清青欢呼一声。 水神把她抱到床边,给她穿上鞋。 餐桌边用膳的时候,酥皮甜饼,仙果玉珍。 哇,好甜好香! 水神见她一脸满足,微笑着问:“好吃吗?” “嗯嗯!” 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说,“真好吃!” 水神有公职在身,掌管八方水域,巡视六界雨泽,逢灾患必出。 他不能整天在家里陪“孩子”呀,跟清青商量:“清青,东海岛礁有异动,我需去看看,你乖乖在家等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清青也不是一直闹,有时候能听懂,大部分时候也很乖顺。 “哦,清青乖乖等爹爹回来。” “好” . 就这样,水神出门去了。 清青在浩澜山原地转了几圈,闷的慌,就闹腾着要出门。 仙娥子晴带了几个天兵,跟着她,出门不远又不知该往哪去。 子晴说:“清青仙子,就在这等吧,天神回来的必经之路,他一下就能看到。” “好呀!” 清青同意,就坐在云架上,低头摆弄她从界川谷带回来的一堆小玩意。 会自己演奏的笛子,会唱曲的花朵,会战斗的石头人…… 还有会吐水的小鱼,这是水神专门为她创造的一个小术法。几条五颜六色的小鱼,裹在水泡里面,轻轻一碰就会吐泡泡。 她咯咯笑,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低着头看一些小石头人在打架。 不知过了多久,清青一抬头,看到面前蹲着一个小孩。 一个小男孩。 大大的、明亮的眼睛,穿着黑色的绣袍,肩膀处都镶着漂亮的龙鳞凤羽,熠熠光彩华贵。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男宝,蹲着软嘟嘟、撅着小屁屁也在看清青手中的一些石头人打架。 他是被这些小玩意吸引过来的,清青刚才一直低着头,也看不见她的模样。 此刻抬起头,二人视线一撞,他看见了清青的脸,吓得一个腚墩坐到地上。 “娘…亲?” 他嘟囔了一句,立刻回头大声呼唤:“娘亲!” 果然,他身后跟着的母亲,和清青长得一模一样。 两个人对视着彼此,地魂早就看见她了,并且一眼就能看出清青的魂魄不健全,有严重问题。 她凝视着她,眼中有很多的悲伤。 清青先开口了:“那个……你是谁,我看你的样子好眼熟?” 清青挠挠头,不懂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好像要哭的样子。 但似有感应,觉得很亲切,很亲近。 清青问:“你是谁呀?” 她回答:“你叫我地魂吧。” “地魂?哦……我叫清青。” “嗯,我知道,这是我儿子重羲。“ 她牵着小男孩的手递过去,清青很自然的握住,亲切的摸了摸。 小男孩却很迷惑,转头问:“娘亲,她为什么和你长的一样?” “重羲,你记不记得娘亲跟你说过,我只是一缕地魂,就是她的地魂。她是我的原主,唉……但又不算,因为她身上没有天魂……”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清青现在这个身体里的元神,根本不行,根本是残废的。 元神由三魂七魄组成,最重要的三魂:天魂、地魂、人魂。 可是清青现在,这三魂都没有。 地魂分出去了,人魂死了,天魂丢了。 她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病了,失忆了,傻了。 他们在说什么,清青听不懂,她就低头摆弄玩具,然后和小男孩一起玩。 玩的还挺开心呢! 地魂站在一边看,悲伤过后,无声的叹息。 她坐到清青身边,“你头发被风吹乱了,我给你梳一梳。” 清青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风比较大。她有总是跑跑跳跳,没一刻闲时候,头发就被吹乱了。 地魂在她身侧,用手慢慢顺着她的头发,重新梳了发髻。 清青和重羲特别有共鸣,两个“小孩子”心性,活泼又爱玩。 把石头人分成两队,让他们打架,战斗兴奋,两个“小孩”的身体一直在加油鼓劲儿。 赢了就让小花唱歌,两个“孩子”拍手欢呼。 输了就让小鱼吐泡泡,假装泡泡是眼泪。 . 地魂一直在旁边观察清青,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思维智力…… 如此情况,最多的只能是叹息…… 地魂:“你现在住在浩澜山吗?” 清青:“对呀!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地魂:“呃……我看这里离浩澜山很近。” 清青:“对,就在后面,浩澜山是我家。” 一句话,地魂噎语半天。 然后又问:“他让你自己出来的?” “谁呀?” “水神” “爹爹出去了,我在这里等他。” 闻听此言,地魂彻底噎了,差点没噎一个跟头。 “爹爹?他让你这样叫的?” 清青不明所以,想了一会儿又说:“他是我爹爹……” “他不是!” “水神是我爹爹!” “你……” 地魂张了张嘴,实在无语,解释也解释不清。 大约也能猜到,是因为她在水神旁边吸取多年仙泽,睁开眼睛就以为他是爹爹。 唉,已经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争辩“爹不爹”有什么意义呢? 愿意叫啥叫啥吧! 说实话,水神长她几万岁,叫祖宗都可以,随便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要和水神抱抱睡,搂紧紧 水神挂念家中清青,一猜她就会很着急,不知道有没有哭闹。 水神归心似箭,速去速回,一刻都不耽搁。 “清青……”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扭头看去,惊喜喊:“爹爹?爹爹回来啦!!” 往日清冷俊美的五官,在看到清青时,不自觉的变得柔和。 她一如往昔的扑到他怀里,只不过出去两个时辰,就像几年没见似的,想念至极。 “爹爹好久啊,清青等了你好久好久……” 水神微笑,轻抚着她的背,夸赞一句:“很乖。” . 地魂站在一边,嘴角抽了抽,被这一幕画面弄得不尴不尬,说不出的别扭。 “重羲见过天神” “免礼” 清青转回头介绍:“他们是我新认识的姐姐和弟弟。” 天呀,辈分全乱了,听听她都糊涂到什么程度了。 没有以前的记忆,啥都不知道。现在的思维逻辑,也完全不通畅,基本就是个弱智儿童。 地魂无奈,并没有纠正她的错误,而是说:“我住在九重天的司战宫,你一问就可以找到。如果你在浩澜山住腻了,或是受欺负了,就来司战宫找我。” “好呀好呀!司、战、宫……好熟悉的名字。” 地魂点点头,温柔的拉住清青的手,叮嘱:“你记住就好,记得来,随时都可以。” 然后对水神冷淡的施了一个告退礼,带着儿子走了。 . 回返途中,清青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没有地魂的踪影。 就像魂魄间的吸引力,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她自言自语,呢喃:“司战宫……” 闻言,水神转头看她。 听见她问:“爹爹,我明天可以去司战宫吗?” “为什么?” “我喜欢地魂和重羲,我想去找她们?” “那……那你不喜欢浩澜山了?” “也喜欢啊!我最喜欢爹爹!” 水神的笑容浮现,心里隐有担忧,但还是不想让她去司战宫。 “清青,我明天带你去凡间玩,好不好?” “好哇!” 清青乐呵呵,转念就将司战宫的事放下了。 . 回到澜殿,还有一份小惊喜呢! “爹爹,清青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一溜小跑,从桌上拿过来。 水神见她举着一个什么东西跑回来。 “爹爹你看,这是清青画的你!” 她摊开画卷,露出了里面的丑八怪。 水神看完后,表情一言难尽。 长胳膊长腿、五官畸形也就罢了,为什么是个没头发的脑袋? 她唯一画得好的,就是水神的神印。 现在是一个细长的红点,清青让仙娥给弄得红墨,画出了这个神印。 可是这一笔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把水神的脑袋劈开了,淌血了,太吓人了。 整体画风是抽象派、丑陋派、侮辱派。 水神直接问了出来,“这个,这是我?” 清青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照做爹爹画的,一模一样吧?” 水神无法勉强自己认同,面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了抽,很纠结的样子,仿佛夸她一句就是助纣为虐的大错误。 清青盯着他,小脸儿忽然凑近,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水神脊背一僵,问:“怎么?” “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清青的礼物?” 她扁着嘴,一副“你要是敢说不喜欢我就哭”的模样。 水神怕了她的魔音灌耳,矢口否认:“不是的,我喜欢。” “那爹爹怎么不夸我?” 直言不讳的求表扬。 水神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才有勇气再看一眼那副辣眼睛的画。 他撒谎了,咬着牙根的夸赞:“清青画的真好,一看就是我。” 听了夸赞,信以为真,清青得意的摇头晃脑:“对呀,爹爹把它挂在澜殿里,最合适!” 水神英俊的眉眼要拧成疙瘩,啥玩意?挂出来干嘛,僻邪吗?? 不用不用,我不怕邪,我怕这幅画! . 到了晚间休息的时候,清青穿着中衣中裤在床上,高兴的滚来滚去。 今天精神不错,没有很困,然后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爹爹,你为什么不脱外袍就睡。” “不用” “为什么,可是你说过,睡觉要脱掉衣袍,睡醒要穿上衣袍,这是你教我的呀!爹爹自己为什么不脱?” “……” “是不是你懒不想脱,我帮你。清青帮爹爹分忧解难,清青是勤快的小能手!” 水神半晌无语,总是被她傻傻的自恋,弄得哭笑不得。 不需要帮忙,水神自己把外袍脱了。 仍然被清青抓住把柄,究根追底:“内袍也要脱啊,清青都脱了,脱了舒服,可以在床上打滚,哈哈……” 说着就滚到爹爹身边,非要帮忙。 没办法,水神自己脱了。 “哇呼,清青要和爹爹抱抱睡。” 水神摇头,“乖孩子都自己睡。” 清青据理力争:“清青是乖孩子,但清青也要和爹爹抱抱睡!” “不可以,太挤。” “爹爹的床这么大,不挤啊!” “稍微保持一点距离,才不挤。” 清青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胳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水神在另一边躺下,看向她,“清青,睡吧。” 任性的“小孩”扁扁嘴,想哭。 水神:“你要是哭,就不是好孩子!” 清青一下子把眼泪憋回去了,趴在床上,不满的小声嘟囔:“爹爹是坏爹爹!” “……” 夜静了,熄灭了几盏天灯。 暗霓中,同榻而眠的两个人。 清青趴了一会儿,支棱起耳朵,听到身边不徐不缓的呼吸声。 嘿嘿,她的手动了动,兴奋的扭一扭。 暗戳戳的想,等爹爹睡着以后,她偷偷靠过去,就要抱抱。 “清青,你怎么还不睡?” 静谧的房间里,冷不丁响起水神好听的嗓音。 清青一紧张,下意识答:“清青睡了呀~” 晕,把水神都逗笑了。 “睡了还能说话?” 清青懊恼地捂住了嘴,“唔唔”两声。 “乖乖睡觉,不要想小心思。” “哼!” 清青跟个毛毛虫一样,自己咕涌了一会儿。 “哼,爹爹嫌弃我,清青还不乐意去了呢!再也不要抱抱,再也不要理爹爹……” 第三百三十五章 翩翩美人 清青在自言自语,凄凄艾艾。 刚开始是抱怨,后面就越说越伤心:“爹爹不喜欢清青,一定是觉得清青傻,所以才不喜欢……” 水神叹息一声,伸臂揽住她往怀中一带,抱着她。 某位小怨妇立刻闭嘴了,枕着爹爹的手臂,搂着爹爹的腰,高兴的扭来扭去,咕涌了一会儿。 水神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哄睡,渐入梦境,睡得好香好香…… . 第二天,睁开眼睛,起床啦! 清青抻着懒腰,翻身滚到床边,“爹爹给我穿鞋。” 困顿的还闭着眼睛,说话含混不清:“清青不会穿鞋。” 水神瞥她一眼:“哦?昨天还会,今天就不会了?” 清青闭着眼睛,理不直气也壮:“忘记了,爹爹再教我一次。” 明晃晃的,就是治人。 水神没说什么,俯身帮她穿好袜子和鞋。 . 睡醒了,清青爬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到门口看了看。 看到水神就问:“爹爹,清青送你的东西呢?” 语气里,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嗯?”水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送给爹爹的画!” 苍天的,那幅大作? “呃,被我收起来了。” “收哪了呀?” 水神望向书架,指了一下。 清青立刻过去翻找,原来是被爹爹好好的珍藏了啊! 但是这么好的画,被珍藏太可惜了! . 清青表示不满意,把她的大作往桌上一放,掐着腰说:“我送给爹爹的,我画的好认真,花费好多心血!努力回忆着爹爹的样子,才画出来的。” 水神的嘴角抽了抽,被她的夸张描述惊到。 画出这种写真画,到底是谁手有毛病?还是眼神有问题?还是手眼配合不协调? 清青自我感觉良好,大声豪气说:“挂在门口!” 水神揉了揉眉心,没有反抗就妥协了:“嗯,随你。” 清青开心的张罗起来,举着伟大的画作,往几面墙上比量,思考应该挂在哪里最合适。 晨曦的阳光倾泻进来,铺了她满身满脸都是笑意。 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水神站在旁边,耐心等候,直到清青选定了位置,绝佳位置,一进门口屏风的正上方。 行,水神掐诀,使了个定法咒,将那幅画挂在上面了。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明媚的笑声,清青好开心。 水神凝视着她,被笑颜感染,他的嘴角也温柔的挂起弧度。 . 和谐的气氛,就是在碧涛一进门的时候,嗷一嗓子给破坏了。 因有清青在澜殿,碧涛甚少进来,有事就是在门口回禀。 今天是殿门开着,他站在门口跟水神说话。从他的角度,不偏不倚正好能看见屏风上面那幅画。 “这啥东西?新的通缉令,怎么画的这么丑?” 哥,你真是哥!一句话道破玄机! 清青顺着碧涛的视线一看,愣了一瞬,才暴躁跳脚。 “你说什么啊,坏叔叔!你在说我的画丑?” “呃,嗯,呃……” 碧涛后知后觉,支支吾吾了半天,又仔细看看画作,五官扭曲,表情一言难尽。 “我画的爹爹,你为什么说我爹爹丑!” 碧涛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水神,实在无法将二者相媲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通缉令呢,追杀哪个上古凶兽,这家伙长得太四不像了。丑都丑不出个名堂,不伦不类。 . 清青握着拳头,小脸气鼓鼓的,大声维权:“我爹爹才不丑,最起码在我心中是不丑的!” “行,不丑不丑,我看错了啊!这画吧……越看越好,跟……跟天神长得是挺像了,呵呵……” 实在违心,干笑了几声,尬笑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水神并未在意,看到清青跳脚的维护自己,他还觉得心情不错,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天界第一美男,是清青的画在丑化他,好不好啦! 他问:“何事?” 碧涛回答:“月儿出关了,现居牟日仙君的府邸。” “备礼。” “是” 水神要去看儿子,备礼是送给牟日仙君的。 这些年,逢节的时候,水神都会派人送礼给牟日仙君。 牟日仙君也会回礼,是友好的关系来往。 心里都明白,那么小的孩子常年跟在霄霑和子岳身边,请多照顾照顾。 有什么事,霄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水神。 . 水神让清青梳洗,穿戴好衣衫,一会儿要带她去个地方。 然后,水神走到外面,跟碧涛交代几件公事,让他去办。今天自己空出一天时间,什么都不做,就是陪着清青去看儿子。 片刻后,等水神再回到澜殿的时候,看到清青的穿衣打扮,实在让他皱眉。 清青不懂审美搭配,而且她好像连最基本的内袍和外袍都分不清楚。两件外袍都套上了,在腰带的地方弄的皱巴巴不平整。 “清青,不用系两条腰带。这样……换一套……” 水神给挑了一套简洁的梅粉色,绣彩罗裙。 “这个是穿在里面的,这个是穿在外面的。” 把衣服摆在床上,帮她把腰带也准备好了。 清青边点头,边开始脱衣服,速度挺快,纤细的腰肢解裤带。 水神转头一看,神色一凛,急忙将澜殿的门关上。 “清青,你等一下,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换衣服的时候要小心,看看门窗都要关好。” 清青歪头,一脸的困惑:“清青只是脱内袍,里面穿了中衣,没有露身体。” “那也不行!” “哦”清青闷闷的低头:“爹爹干嘛凶我,不是你让我换衣的吗?” 唉…… 跟她讲不清道理啊,她完全都不懂。 水神低低的说了一声:“嗯,换吧,我到门边等你。” 他背过身去,走开了静立在门边,良久无言。 . 片刻后,身后蹦蹦跳跳的声音,就知道是她过来了。 这回穿着得体,漂漂亮亮了,白皙的肤色,高挑的身材,娇美的五官,唇透着樱花一样的粉…… 在水神的注视下,清青转了个圈,翩翩娇艳,美滋滋地问:“爹爹,清青好看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时隔五百多年,再见月儿 一声“爹爹”,把水神唤回现实,他略略的“嗯”了一声。 又看了看她的头发,水神拉她到桌边坐下,解开发绳,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如玉般的指尖,穿梭在她的墨发中…… 水神第1次为女人梳理束发,竟不知自己手还挺巧的。用心了,按照她平时喜欢的发饰,梳理完简洁清秀。 清青对镜照照,夸赞的拍手,把脸凑过去:“爹爹抱抱,抱抱宝贝清青嘛!” 就知道是这样,小孩般的黏人。 水神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清青,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会儿别哭闹,好好的。” 清青乖巧点头,眼中盛满了笑意,快快乐乐的牵住爹爹的手,晃悠几下:“爹爹,我们走吧!” …… 期待中,一起出门。 天气颇好,上午的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清青牵着水神的手,一路上自说自话,欢欢喜喜的样子。 她傻傻的开心,见到什么就说什么:“大太阳,你好呀~” “白云云,你好呀~” “青山山,你也好呀~” 说完,她支棱起耳朵,好像在听对方的回话。 片刻后,她对着下方的群山说:“是的哦,爹爹要带清青出门,爹爹说今天一天都陪着清青,他今天不忙公事呢!清青今天最开心!!” 水神成功的被逗笑了,心也被萌化了。 . 派人提前去通知了,牟日仙君府门大开,出来迎接。 “天神,里面请,里面请……” “仙君客气了” “不见外,快里面请!” 牟日仙君也看到了清青。 每日出入九重天,消息都比较灵通,大约知道了清青醒来的情况。视线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热烈的欢迎,请进请进…… 牟日仙君的府邸奇花异草很多,绚烂多彩的花木丛,处处美景。 清青与霄霑关系好,以前也来过家中几次,算是熟客。 但是,此刻她的表情神态,仿佛是第1次来。 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对一切都很充满好奇,懵懂的眼神就像一个孩子。 果然,某个孩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爹爹……” 牟日仙君脚步一顿,这荒唐的称呼,刷新三观。 “爹爹,你看……” 一头雪白银亮的鹿,从树木后傲然的走过去。 它的身形姿态,漂亮的像公主一样。长了4个犄角,在上方展开。犄角上散发着银光,非常奇异漂亮。 它引起了清青的注意,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看。 牟日仙君就介绍:“它叫扶诸,是我儿的坐骑。” “哦,好漂亮。” “天神,我已备好了茶点,先用茶,或是你和清青仙子随意转转。” 心里都明白,人家水神是来看儿子的。 牟日仙君依着待客之礼,已备下茶水和膳食,话讲在明面上:“月儿在北面的院子,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他了。” 水神点点头,“有劳了,仙君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转转。” “好好,请自便,稍后备了茶点,正好我还要跟天神说说最近海域界定的事。” “嗯” 他们都是天庭要职,分管区域不同,有的时候也会由公事交涉。正好今天见面了,借机谈一下最近的一桩公职事宜。 . 水神先去看儿子。 神仙不会迷路,即使根据气泽,也能找到月儿。 顺着方向,来到一处绿竹雅静的院子。 白拱门,留仙池,晶石铺设的一条小路延伸到门口。 屋中的人也能感觉到外面的来客,500多年没见了。 门推开,他走出来。 当年的小孩长大了,减去了幼童稚嫩的脸庞,如今的轮廓更加的清晰。 看起来像人间十一二岁,少年的模样。 冷白如月,眸点寒星,直挺的鼻梁,静默的神态,已是一位翩翩小少年。 月儿的眉眼间,容貌很似水神,真的很像很像。 明明是亲生父子,关系却冷到冰点。 月儿不论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只有看到父亲的时候,疏远如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要冷千万倍。 按照礼数,他生硬的说:“沈月拜见天神,有礼了。” “起来” 水神向前走近几步,细看儿子,眼中是有温情的。 但月儿不看他,将视线撇开脸,眼底写满了冷漠。 当然,他也看到了旁边的清青,视线落在她的身,但没说话,也没有叫娘亲。 清青完全是懵懵的状态,跟在水神身边,左顾右看,对旁边的竹林很感兴趣,竹林里还有仙鹤在闲庭信步。 清青眨巴着大眼睛,想走近去看看,她对仙鹤的兴趣,明显高于面前的儿子。 “是你养的鸟吗?” 月儿摇摇头,低声一句:“不是” “那是谁养的?” “不知道” 清青很疑惑,“你家的鸟,你都不知是谁养的?” 月儿说:“这不是我家,我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清青忽然心里不舒服,揪紧一下。 可她不懂,只是莫名的一种感觉,视线吸引。 她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修型玉立,一身淡蓝色的衣袍,领口和腰带处用宝蓝和紫色线做的满绣,绣工精心。 玄彩丝线,图案精致漂亮,衬托着这个少年熠熠姿态出众。 这时,眼瞅着他衣襟里,大约是胸前的位置带着什么东西,散出两道光,化作两个身形,出现在眼前。 是两个凡人鬼魂,修出了身形,其中一个文质清秀,像个书生。 另外一个很魁梧,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 “清青……” “清青……” 他们两个一起呼唤出声,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清连和清台修出魂体,也有100多年了,一直跟在月儿身边。 “舅舅,须给天神见礼。” 清连反应比较快,将视线从清青点上移开,马上跪下,“叩见天神!” 清台:“叩、叩……叩见天、天神!” “免礼” 水神身上的威压感太强,清连和清台起身后,都站在原地没敢再动。他们的眼睛都看在清青身上,激动的不能自已,无声掉泪。 清青的表情突然间欣喜,“哇!”了一声。 难道她是认识清连和清台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鬼子笼里装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她恢复记忆了?认识清连和清台了? 答案:不是! 清青的目光看向月儿,问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汗颜的问题。 “他俩是从你身体里出来的吗?你生宝宝了,你是他俩的爹?” 所有人,当场呆了。 清青好奇心满满,走近月儿,“你好厉害,你再生几个给我看看呗?” 月儿蒙愣后,无限忧郁,说:“不是,我带着装载魂魄的器具,他们是从那里出来的。” “什么呀?给我看看!” 她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对“生孩子”这事非常的好奇! 一探究竟! “我看看,你带的什么?” 清青越向他靠近,追问的越厉害,眉头紧皱,目光急切的盯着月儿胸口的位置。 “你带的什么?你脖子上带的什么呀?” 月儿后退,没有回答。 清青竟然伸出手,意图想扯开月儿衣领,一定要看。 而且口中还在嘟囔着:“好像是我的东西,我的!” 干啥啊?明抢啊!举止很任性,很粗鲁。 月儿一连后退,眼看她的手臂要抓向自己的衣领。 他急了,指尖一弹,打出一个定身咒。 清青瞬间石化在原地,僵硬的不能动了。 可是下一秒,水神衣袖拂动,立刻解开了清青的定身咒。 一步近前,护在她身边,厉声训斥儿子:“你做什么?她是你娘亲,你竟敢如此无礼!” 水神不高兴了,胸腔中怒意甚浓。 从今天见面开始,月儿对清青就不冷不热,也没有打招呼。 这也就算了,此刻更是过分! 清青不管是傻了,还是蠢了,都是他的娘亲,怎能对娘亲使用定身咒,大逆不道! 岂有此理! 月儿的反驳回答,很冷漠:“她不是我娘亲,我娘亲已死,永远没有了。” 父与子的对视,愠怒中,僵持着。 . 月儿不认,不认眼前的人是娘亲。 “如果是我娘亲来了,她会说什么,她会做什么?肯定不是这样,因为她根本不是我娘亲!” 水神眼中的怒意,逐渐变成了悲伤,最后化作无言。 他没有训斥儿子,只是沉默的,心中落寞不是滋味。 这时,身后来人,是霄霑。 “天神,您来了。” “嗯” 霄霑身后跟着他的小鹿扶诸,跟在主人身边,高抬腿,轻落步,傲慢中还显得娇贵、可爱。 扶诸的年岁也才一千多岁,在神兽中算是年龄小的,还保持着青春的可爱劲儿。摇着脑袋,左右看看,搞不清这一群陌生人是干嘛的? 清青刚才在纠结月儿脖子上带的东西,那个东西对她像有一种吸引力。 衣服盖着,她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东西,但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她控制不住的想抓开月儿的衣衫看看清楚。 可惜没有得逞。 她智力不全,一切的行为举动,别人都以为她是小孩胡闹。 她的想法和感觉,不会表达,水神没有理解,还以为是清青好奇而已,才会纠缠月儿的衣服。 水神并没有多想,他不知道月儿脖子上带的“鬼子笼”。 鬼子笼是鬼族的一个小法宝。 用处不大,就是承载鬼魂,类似于一个魂瓶。 但它的一个特别之处,在于它收纳的鬼魂,外界是感知不到的。 鬼子笼里还有一个魂魄,别人谁都感知不到,只有清青感知到了,很熟悉,很亲切,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东西。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霄霑带来的小鹿,转移了注意力。 清青转头看见小鹿,喜欢的不得了。 来到小鹿身边,看到鹿角发出银白的亮光,很想摸一摸。 小鹿后退,傲娇的不让摸。 霄霑笑着轻抚小鹿的背,小鹿不退了,乖乖的让清青摸。 清青得逞的、开心的笑道:“好漂亮的……好漂亮的……” 她挠头不知咋说,霄霑帮忙补充:“小鹿扶诸。” 清青听见了,“对,好漂亮的小猪!” “不是猪,是鹿,小鹿,小鹿扶诸。” 霄霑温和的笑,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说。 清青不好意思的扭捏,“嘿嘿,我,我比较笨。” 霄霑:“你不笨,很聪明的,我以前也叫它小诸,好听。” 晕,扶诸敲敲蹄子,表示不满,人家才不要叫小猪呢! 哼哼哼! . 逗得清青咯咯笑,气氛也就缓和了。 然后,霄霑说:“天神,我父亲备好了茶点,稍去休息一下吧。” “好” 于是,水神带着清青到前厅。 牟日仙君陪同水神喝茶,也聊聊公事。 这个时间,清青吃了一块点心,就又跑出去追着小鹿玩耍。 霄霑作为主人,也跟出去了。 “天神放心,我去照看清青仙子,就在院里玩一会儿。” 霄霑和清青的关系甚好,有他跟去照顾,水神便放心,收回目光,继续与牟日仙君交谈公事…… . 霄霑长的英俊,如一位华贵的谦谦公子,脾气温和、心思善良。 他和清青的相处很轻松、很愉快、还很幽默。 两人逐渐熟悉,清青就打开话匣子,说这说那。 与小鹿玩耍,她问出一个问题:“坐骑?它是你的坐骑?这么可爱的小鹿,你为什么要骑着它?” 哎哟,这个问题…… 霄霑笑了,很有耐心的与她聊天,用小孩的思维方式,跟她解释。 “它是神兽,自有它的能力和用处。我若出门时,它就可以代替我的脚力,带我御风飞行。” “你自己不会飞吗,就是用云彩那样,那样……” 清青手指天空,比划了一阵。 霄霑点头,“可以,但有了扶诸,它会帮助我,而且愿意帮助我。不管多远,它都认识路,不用操心就可以去到想去的地方。如果有敌人或是作战,它还飞得很快,帮我节省体力。” 清青:“哦,它还这样小……” 霄霑:“不小,1000多岁了,已经可以算成年了,它身形就这样,不会长到狻猊那么大。但飞起来的时候很有力量,可以载动我。” 清青:“爹爹的大鸟能变成一个坏叔叔,小鹿也能变成人吗?你让它变一个给我看看呗!”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司战来了 霄霑:“暂且不行,它修为不够,而且每只神兽都不一样,它似乎很难……” 霄霑看着自己的坐骑,摸摸小鹿的头,爱宠又调侃的说:“它似乎不太精通修行,跟了我这些年,除了吃就是玩,从没见它有什么勤勉潜质,很难有所成就。我也没有对它抱有要求,随它吧,估计是很难修出人形。” 清青听的很认真,好像能听懂的样子。 她想起了自己腰间佩戴的一个彩色圆球,兴致勃勃将它拿起来,打开上面的一个系口。 突然,从里面飞出一只漂亮的小鸟。 七彩的模样,尾巴很长,五颜六色的飘动。 清青将它托在手中,“你看,漂不漂亮?” 霄霑附和点头,赞道:“漂亮!很漂亮,是彩凤玄鸟。” “爹爹说它长大了,也变成坐骑给我,那样我不管去多远都可以认得回家的路,不会走丢。不过……它这样小,我怎么骑它呀?我怕把它坐扁了。” “噗嗤,哈哈,不会不会,将来它就长大了。它的尾巴很长,身上的毛发特别漂亮,散发七彩玄光。”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少年时,在西境看到一次。难得的,估计是近万年就孵化这么一只。” 清青笑容灿烂,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鸟背上的毛,又抚了抚它的尾巴,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清青驮着手中的小鸟,乐颠颠的转圈,蹦蹦跳跳。 她手掌一颠,小鸟就借力飞了起来,向前飞。 清青追着小鸟跑,“你回来,小鸟,你不要飞走!” 幼鸟并不是要飞走,只是扑棱的翅膀随便飞一飞。 清青就挥着手臂,在后面追赶。不远的路程,就看见小鸟径直飞到前面,落入一人掌心。 他从门口而来,一个高大的黑袍身影,手中托着七彩小鸟,一步一步走到清青面前,伸出掌心,将小鸟递还给她。 清青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他,愣了片刻,才恍然伸出两只手,把小鸟捧回来。 她笑容甜甜的,美美的仰脸说一声:“谢谢你!” 高大威压的男人,也微笑了一下说:“不要担心,它认你为主,不会跑远,只是飞一飞罢了。” “哦,那就好~” 很奇怪的感觉,清青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又觉得好熟悉。 她捧着小鸟,眼睛还一直盯着司战看。 司战眼底柔和,看向她手中禁锢的小鸟,好声提醒:“不用这样捧着,放手即可,让它围着你飞一飞,也是熟悉的过程。” “哦” 清青很听他的话,立刻放开手。 这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说:“不劳战神教导,我的人我自会告诉她。” 此言低沉,声如寒霜。 气氛瞬间就冷凝了。 牟日仙君作为主人,赶紧打圆场,迎接出来。 “战神大驾没提前知会一声,有失远迎了。” “不必客气,我们是来看月儿的。我爱妻已经先去了,倒是不请自来的失礼。” 如今的战神脾气大改,和气多了,能说几句客气话。 来者是客,牟日仙君热情邀请:“哪的话,自己家一样,请到里面用茶,快请!” . 不必担心,战神和水神不会打架,他俩在天庭经常见面,老熟人。 互相冷眼,互相冷怼,但是不会打架,也没必要,没有理由动手。 战神脾气不好,不过如今他已是春风得意,有爱妻、有儿子,幸福的没谁了。干嘛要去打水神?没有必要! 水神呢,他情绪沉稳,情感内敛。他的忧郁、他的心痛、他的忧伤,但也怪不着战神呢,他干嘛要去打战神? 所以,两个男人就是这种关系。 . 另一边,月儿的院子里,就是一场喜极而泣,旷世重逢。 月儿闭关了500多年,地魂中间去看过几次,但也不能总去打扰。仙界修炼,闭关是大忌,不允许总是牵牵绊绊的去看望。 好久没见到儿子了。 如今一看,儿子长大了,长高了很多。 地魂激动的掉眼泪,一声声的呼唤着:“月儿,月儿,让娘亲看看你……” 然后,最让她激动哭泣的是,她见到了清连和清台。 清连和清台是最近这些年,才修出的魂魄实体,今天是头一次见到。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俩从鬼子笼里面出来,故人见面了。 唉呀! 可想而知,眼泪控制不住了,如黄河之水奔涌,拉住清连和清台的手。 泪如雨下,都是失声痛哭…… 清连和清台这些年跟着月儿,魂魄慢慢疗养,慢慢恢复,逐渐有了意识。 他们也知道周围的情况,已死去多少年了,他们如今是鬼魂,所处在另一种生存模式和环境。 自从修成魂体后,月儿也跟他们说过娘亲的情况。 刚才见到清青,他俩很激动,但是“那个清青”明显不认识他们了,陌生的反应,陌生的眼神…… 但是此刻,地魂的到来,这种气氛激发了往日旧情义,眼泪稀里哗啦,又哭又笑,万分感慨…… 地魂擦着眼泪,拉过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小儿子,名叫重羲。” 来的路上,地魂都教导过了,告诉他要见两个舅舅,如何称呼,如何尊重。 小重羲就跪在地上,见礼:“重羲见过两位舅舅,还有兄长。” 清连和清台诚惶诚恐的连连摆手,快起来,快起来! 重羲的身份相当尊贵,天界头一号尊贵的孩子! 天帝没有子嗣,非常重视重羲。 重羲的身份就相当于是太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地共主。 不管是重羲还是月儿,都是非常尊贵的,出生即玄仙之身,金光神仙,称呼一声舅舅,都是天大的情分。 . 月儿将他扶起来,伸手给弟弟抚了抚膝盖,“重羲弟弟,不要这样多礼。” 如今的重羲,就像当年月儿那般大,叭叭的小嘴很会说话。 “兄长,娘亲甚是想念你,听说你出关了,急急的就赶过来!我给你准备的很多礼物,都没带上。我说要去拿,娘亲说我速度太慢,拉着我就跑来啦!”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新朋友,男性朋友 如此可爱的小儿子,地魂这才破涕为笑,接着话题说:“月儿,跟随我们回家吧,司战宫已备下了你的房间。” 月儿淡笑了一下,委婉拒绝:“娘亲,我已多年在外习惯了,与牟日仙君和霄霑哥都很熟悉。我只是在此暂住,过段时间还要去闭关的。” 唉…… 尊重孩子的想法。 有些事,不能强扭。 地魂点点头:“好,你喜欢在这里住也行,但是记住!有我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对司战宫不要心存别扭。他……他现在对我很好很好,处处以我为先,真的!你逐渐长大了,感情的事将来你也会懂。” 月儿对司战肯定还是有心理隔阂,不好的记忆。 忘不了,当年在中天殿的事。 挟持他,说了那么多威胁的话,又要当坐骑,又要压入幽囚塔,逼得娘亲挖出心…… 这一切都是月儿亲眼看到的,历历在目。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娘亲后来为了救“坏舅舅”裂魂,后来又让地魂跟“坏舅舅”成了天婚。 恩恩怨怨,感情的事,这么多年,月儿大约一知半解。 如今“坏舅舅”对娘亲好,那就可以了。 往事随风,谈不上恨,反正……也不太喜欢。 如今这种关系,司战类似于后爹。地魂并不强求月儿喜欢他,就是把善意传达到。 “听说你出关了,他陪我一起来的,但知道你不愿意见他,就自觉在前厅呢!” 月儿略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司战说的,感知到水神的气泽,是水神也来了?来看过你了?” “来过了,还带着我娘亲的……我娘亲的躯壳!” “唉……别这么说,月儿,她身上也是有我们的魂魄。” 地魂的视线,一边说一边看向月儿的脖子。 越是靠近的时间长,就感觉越明显。 她凝重皱眉,向左右看了看,想询问月儿脖子上带的东西。但是,考虑到自己法术不够,没法设置访听结界,而且水神都在附近,怕有隔墙有耳,她不敢问。 只能用眼神问,眉毛挑了挑,拿眼神点一下月儿的胸口,明显询问之意。 月儿知道瞒不住她,她们魂魄之间是有感应的,别人发掘不了鬼子笼,但是地魂能感应到里面的秘密。 月儿点点头,承认了。 啊,地魂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喜的捂住了嘴。 真的吗? 真的吗? 惊喜!难以置信! 月儿点了点头,淡淡的苦涩,也有浓浓的温情:“我不孤单,娘亲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 …… 之后几天,清青都很乖乖! 水神写了最基本的修炼入门之法,教她背诵,从头开始的慢慢学。不指着她修炼出多少法力,最起码能强身健体,一种自我保护力。 今天,水神有重要公差,要出去一趟,预计很晚才能回来。 不放心家中,再三的嘱咐清青,不可以去边界找他。不是去玩的,很紧急,也很危险,一定要乖乖在家等。 清青听明白了,都一一答应,保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本以为是孤单无聊的一天,却意外收获彩蛋。 水神刚走不一会儿,碰巧今天来客人了。 霄霑来了。 上次水神去做客,带了不少礼物。礼尚往来,牟日仙君是要回礼的,就让霄霑来了。 水神不在,就看到清青在院子里玩,七彩玄鸟飞来飞去,欢快啼鸣:报告主人,有朋友来了。 清青转头,也看到了霄霑和他的小鹿…… “是你呀!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呃……是” 霄霑性格很好,非常有耐心,而且出于曾经的友谊,他一点都不觉得清青蠢傻。 即使清青说了很多傻话,他也会笑呵呵的陪她说,顺着她附和,优秀的一位暖男。 清青真像小孩似的,活泼好动,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捉蚂蚱。 霄霑就用柳树条编了几个小篓子,给她装蝴蝶、装蚂蚱。 后来又编了一串挂在树上,再后来,清青蹲在旁边看,霄霑就教她编…… 两个人说说笑笑,整整玩了一天。 . 傍晚时,水神回来了。 他急急的忙完,一刻不停的往家赶。速去速回,知道家中有个“宝贝闺女”在等他,肯定等着急了,说不定还在哭鼻子呢! 然而,和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清青会在大门口老远等他,老远挥手呼喊,一溜烟扑进他怀里。 可是,没有。 入山门时,没看到她的人影,水神就问:“清青一天都安生?” 仙娥回禀:“是,霄霑仙君来过,带了很多礼物。” “嗯” 水神并未多问,一路直接飞回澜殿。 “大宝贝闺女”正在刻苦呢,但不是伏案学习,而是拼搏在一堆柳条中,手指头动来动去,在编着什么。 听到声音,才抬头看向门边,恍然喊道:“爹爹,是爹爹回来啦!” 清青见到他,开心的不得了,跑过来抱住爹爹的腰。 水神打量了她几眼,衣服和脸蛋都干干净净,好好的没哭过。 “今天在家怎么样?”水神问她。 “很好呀!”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她诉苦,结果半路拐弯了。 清青明显很高兴,喜滋滋的报告:“我今天交到了一个新朋友!” “哦?” “他叫霄霑,他特别好,对我特别特别好!” 她用手夸张的比着,提到霄霑就要兴奋的跳起来! 水神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收敛,“哦?……是吗?” 清青夸赞人的本事一流的,夸起来就没完,万分肯定的说:“嗯!他说话声音好好听,长的也好好看!他还给我带了吃的,都特别好吃!他还会用柳条给我编了一个篓子,说以后我喜欢的花和石头都可以捡起来放在这个背篓里,可以把它装满满!” 水神莫名有点不爽。 “对了对了,爹爹你知道吗,他还会用柳叶吹曲子给我听……” 清青根本就没注意到水神沉下来的脸,还在滔滔不绝,语气特别崇拜:“哇,他好好哇~~” 水神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呢,你一整天都和霄霑在一起?” 第三百四十章 水神的吃醋操作 “对呀!” 清青笑得脸蛋红扑扑,指着天边的方向,“他一直陪我看完日落,才走。” 水神忽然气更不顺了,脸色冷冰冰的阴沉,体会到一种想揍人的感觉。 “咦?咦……爹爹,你怎么了,是生清青的气了吗?” 清青即使再傻,也能看出好赖脸,明显爹爹的样子是生气了。 水神偏偏否认:“没有。” “可是爹爹是这样,这样的……” 一边说话,她一边在学水神的样子,皱眉瞪眼,表情夸张、滑稽。 水神无奈笑了,抚平她蹙起的双眉,“我可没这样。” “哦,爹爹不生气就好,清青不想惹爹爹生气。” 她纯净的眼睛望着他,很乖的,抱住他的胳膊,在胸前晃啊晃,无意识的就碰触到一些柔软的位置。 某些触感让水神表情微微一僵,把胳膊抽回来。 清青小嘴很甜,真诚的说:“清青很想爹爹,很想很想。” 水神心中欢愉涟漪,却故意板起脸,说了句:“只听你念叨别人了,还记得我?” “记得,清青的心里都是爹爹!” 他绷紧的面部肌肉,终于放松了。 . 水神脱去外袍、用茶的这个时间,转头一看,清青又去摆弄那些藤条了。 专心致志的,一边弄一边嘟哝些什么。 水神侧耳一听,顿时放下了茶盏。 她在嘟哝霄霑教她编花篮的步骤,有点想不起来了,她就在回忆霄霑咋说的,口中不自觉的嘟囔出霄霑的名字,霄霑,霄霑…… 清青的小脑袋一根筋,做事还挺专心,编了拆,拆了编。 好长时间以后,她往四周看了看,爹爹去哪儿了? 哇! 哇哇哇~~~ 没看到人,看到了一个柳藤编的大筐,容量之大,能把清青装进去。 正正当当的摆在爹爹的桌案上。 大筐挡住了爹爹。 天耶,你敢想象吗?高冷的水神!英俊的水神!不可侵犯的水神! 棱角分明,鼻梁挺直,眼眸微阖,长长的睫毛似羽垂,天界第一男神…… 然而……他正在编筐。 编筐窝篓,篾匠一位。 (篾匠:一种职业,用竹子或桅竿等编造织的手艺人) 那修长的手指,穿梭跳跃,正在给背筐做一个背带。 这一幕画面,纵使清青都看懵了,蹑手蹑脚的走近,叹为观止的细看。 终于,水神抬起头,帅气定格。 清青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大筐,从惊愕变成了兴奋:“爹爹,你也会编柳条,这么大的?好厉害啊!” 对于她的称赞,水神表现得云淡风轻,无所谓的说:“一看就会而已,我还可以编其它样式。” (大神,你这是在炫耀吗?) “好厉害!” 清青拍手,赞赞:“爹爹是真正的厉害!” 水神嘴角勾了勾,莫名其妙的问:“和霄霑比呢?” “爹爹更厉害!” 水神满意了。 一口闷气,散了。 不就是在吹曲的小把戏吗? 水神也会。 扯下一片柳叶,放在唇边,漂亮的薄唇轻启,一首悠扬动听的曲子,在澜殿绕梁流转,余音袅袅…… 瞬间,清青看他的眼神更崇拜了。 “哇,好听~” 小迷妹的眼睛,已经冒粉色泡泡了。 “想学吗?我教你。” “好!” 内心比较,得出结论,爹爹最棒!!! 花痴病犯了,清青托着下巴,呆呆的望着水神,从心口蔓延出阵阵喜欢。 忽然,张开手紧紧搂着水神的脖子,脸颊贴过去,“怎么办,清青好喜欢爹爹!” 水神虽然一脸淡定,语气却很宠溺,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知道了。” 清青笑的灿烂,“吧唧”一声,亲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亲完,清青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亲密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水神在短暂的僵滞后,略略低语:“好了,但记住,不要随随便便跟别人这样。” 她有理由,振振有词:“清青不是随便,清青是喜欢!” 水神心道:那你出去看到别人也喜欢,岂不是也要亲亲? 不行,再跟她讲讲道理。 刚要张口,清青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水神脸颊说:“爹爹,你脸怎么红啦!是不是热了?” 被她这样一说,水神才感觉到,心里确实有些异样,脸红从耳根一路向外扩散。 他抿着唇,欲盖弥彰,想转移话题:“清青,不早了,困不困?” 清青摇摇头,还是很担心的问:“爹爹你太热的话,我把门打开。” 水神:“不……” 才说了一个字,清青就跑开了,直奔着殿门而去,两扇大门全都推开。 透透气,门一打开,外面的夜风凉爽。 “这样通通风,爹爹的脸就不会红了。爹爹你还热吗?一会儿脸就不红啦!” 天呐,你搞宣传呢?你对着外面喊吧!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果然,碧涛就在不远处,从外面路过听见了。 “啊?怎么了?上神怎么了,有什么不适?” 他的嗓门更大,呜嗷再大点声,估计九重天上的药王听见了,直接来了。 “爹爹脸红。” “咋的了?内息顺畅吗?” 碧涛一惊一乍的,还以为水神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内伤呢! 站在门口一看。 水神扶额,摆摆手,“没事,你退下吧!” 清青来个神补刀:“咦?不红了,刚才我亲爹爹,明明看到他脸红了。” 碧涛一个跟头,从山上翻下去,一溜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救命啊,受不了啊!!! . 小孩子喜欢缠人,“宝贝大闺女”更是如此! 玩了一天,该睡觉了,又开始作妖了。 “爹爹抱抱,爹爹抱抱我睡嘛~” “清青,你是好孩子,学着自己睡。” “不要,那清青今晚不做好孩子。” “……”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抱抱睡,爹爹就不喜欢抱我。” 水神知道她对自己的依赖,柔声哄着,“好,抱一会儿。” 这么大一个,哪是孩子呀,根本就是成熟的女人。 近距离触碰,只隔着薄薄的衣料,一切触感,都很悸动。 她的脸就贴在他的心口,手臂搂的紧紧,感受彼此……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清青的身躯柔软,淡雅的馨香里,还混着一丝丝的甜味。 她很会撒娇,嘤嘤鼻音,像是什么被人欺负了的小动物,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水神低头看她,真是没辙。 白皙的额头,细柳一样的眉毛,翘长浓密的睫毛。 她唇瓣红红的,似快要成熟的樱桃。 . 静静的抱一会儿,水神冷不丁的感觉她的小手开始不老实了。衣襟被撩开,她的小贼手想干嘛? 摸着腹肌,流氓作案。 水神心理紧绷,立刻问:“清青,你在干什么?” 她抬起头,大眼睛里纯洁萌萌哒~~ “摸一摸爹爹啊!” 越来越过分了。 水神的脸色严肃,“不行。” 他握住清青的手腕,想将她的手拿开。 结果清青与他玩闹,偏偏不听话了,对抗力量,两个人的手腕较上了劲儿。 水神若想制服她,不费吹灰之力,但也不能来硬的呀,怕她哭。 只能连哄带训:“无礼触碰,不合规矩,清青,听话!” “爹爹,不要害羞,让清青摸摸一下怎么啦!一会儿你也可以摸摸我的呀……” 一声“不行!” 水神稍稍用力,掰她的手腕,“胡说!男女有别,甚为无礼,摸什么摸?” “清青就要摸!” “你给我撒手……” “我不,爹爹有秘密,清青要摸摸。” 水神怕伤了她,始终不敢太用力,但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两个人在床上“搏斗”,越来越近,越来越拉扯不清…… (大神啊,定力绝对够!他要不想发生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忽然,水神隐了身形,消失不见了。 清青惊的四下回顾,摸摸脑袋,后知后觉是自己把爹爹气跑了。 她以为,爹爹肯定是太生气,不想见到她了。 想到这,她一脸害怕。 呜呜呜,她不能没有爹爹! 拔腿就跑下床,呼喊:“爹爹?” 跑到门口,没人理她。 “爹爹!” 空荡荡,传来的只有回声。 清青小脸儿煞白,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 水神啊,他也很难。 他不可能和清青在这种状态下,发生什么。 清青自认为是小孩,糊里糊涂,一口一个爹爹叫着。如果水神对她做什么,岂不是趁人之危、无耻之行。 水神的教条严谨,心思秉正,即使动情了,也会把控好这份情爱,不能乱来。 他及时的抽身而走,想让清青自己呆着,冷静冷静,反省反省。 他来到殿外,夜风一吹,心中的那股燥感也消了很多。 . 可是,“宝贝大闺女”坐在门槛上,嗷嗷嚎,失声痛哭的样子…… 水神仰天叹了口气,无奈至极,他对她的眼泪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他显出身形,走过去,“好了,好了,清青不哭……” 清青泪眼模糊的看到爹爹,好委屈,抽泣说:“我把爹爹惹生气了,爹爹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不会的。” “爹爹刚才躲起来了,爹爹讨厌我了。” “不是” “打算不要清青了,呜呜……” 她好伤心,尾音都有点颤了,眼泪滴答滴答。 “清青没有了爹爹,就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好可怜好可怜~~” 清青跟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一脸的惶恐的说:“清青是小傻瓜,脑子不好使,出门就回不来,就会被冻死、饿死,很快就死了,我要死了……” 晕,无师自通,谁教你的?把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水神没辙了,听着她的哭声,心越揪越紧。 这可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眼瞅着面前的“宝贝大闺女”,已经哭成泪人,哭声震天动地,把碧涛都引来了。 水神是豁出去老脸,开始撒谎:“清青不哭,呃,刚才我是……我是吩咐碧涛给你拿吃的,仙瑶小厨房那边作的甜羹。”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到身后,掐决召唤碧涛,传达信号,让他去快弄点好吃的东西。 晕,碧涛又飞走了,跑去找仙娥、找小厨房。水神还一再掐诀,催促他快点快点! . 手忙脚乱,终于给送来了,是不是黑暗料理呀,怎么看着颜色黑乎乎的? 水神看了一眼,用暗语问:“这什么?” “你催的急,我亲自做的,用山楂和仙桃。” 哦,那应该也能喝,碧涛办事,水神还是放心的,而且速度很快,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清青,吃点尝一尝……” 没办法,刚才为了让她不哭,水神把清青抱在怀里,又抚又哄的,几乎要求饶了。 清青刚刚哭的凶,眼泪把爹爹的前襟都湿了一片。 哭够了,还真有点渴意。 她转头看看,再次确认:“给我拿吃的,不是要我吃饱了,再撵我走?” “不会,我真不会。” . 相比于水神的温婉,碧涛就是直接大嗓门,看不下去了,替主子说话。 “清青仙子,哪能撵你走?都快把你当祖宗供着了。天天围着你转,忙完公事就着急回来陪你,变成花样的带你出去玩,就希望你乐呵点,你怎么还这样哭闹呢?” 水神护着怀中人,怕大嗓门又吓到清青,吩咐碧涛:“无妨,你退下吧。” . “清青,乖,喝点?” “好哦~” 她接过这碗古怪的东西,没有仔细看,就捧着“咕嘟”喝了一大口。 水汪汪的杏眼睁大,好像被美味惊住了。 “好酸,爹爹不是说甜羹吗?为什么这么酸?” “呃,酸吗?” 水神也喝了一口尝尝,哎呀,真挺酸的!碧涛的差事办砸了!弄这么酸的东西干嘛啊? “呃……不好喝,咱不喝了。” 但清青没有松手,端起来咕嘟嘟,一口气喝光了。 酸的眯起眼睛,“爹爹特意给清青的,清青一定要喝光!” 酸的睁不开眼睛,还违心的说:“真好喝!” 水神被她搞的哭笑不得,还有几分惭愧。仔细看她,嘴唇上方还有一圈果汁,莹莹亮。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两下,舔完憨憨的笑。 水神掌中幻出一条手帕,清青就仰着小脸,等水神为她服务。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山楂最难吃! 擦干净,清青咧嘴一笑,不闹了,两人关系和好了。 “爹爹,这甜羹叫什么名字?” “叫,叫……山楂桃子汁。” 呸,起名废,根据它的成分起了一个名字。 闻言,清青咂巴着嘴,后知后觉,连连摇头。 “不要山楂,不要山楂,山楂最难吃!” “……” “清青最讨厌吃山楂,还有红红的穿成一串子的那种最难吃,呕,一想起来就想吐。” 确实,以前听月儿说起过。清青怀孕的时候吃了太多的山楂,以至于后来每次想到山楂,就会连锁反应,就会想吐。 水神问:“不爱吃山楂,还记得为什么吗?” 想了很久,清青回答:“不知道” 一到关键时刻,她就想不起来了。 水深无奈叹息,坐在床边,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拍拍她,说:“睡吧。” 门边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昏暗暗中,水神的脸俊美柔和,充满关爱,无限柔情。 “爹爹,明日你出门,我可不可以去找月儿?嗯……他是叫月儿吧?” 清青不太确定的,上次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水神吃惊,略有点激动的问:“你想去看月儿?” “嗯,我可以去找他玩吗?” “可以!可以!” 水神心中是期盼着清青和月儿多多亲近。 五百多年,儿子与他的关系太冷僵了,水神也希望关系有缓和的契机。虽然月儿表面看起来疏离、冷漠,但可想而知他一定很孤独,孩子哪有不思念母亲的呢? 清青现在的样子虽然傻傻的,但也挺可爱,母子连心,她一定会和月儿好好相处的。 让她去找月儿,这个提议非常好,水神非常认同。 “明早我就将你送去,忙完公事我再去接你。” “知道啦!” “你去了和月儿好好说话,不要哭闹。我这边一忙完公事,马上就去接你。你若喜欢和他在一起,以后我经常送你去。” “嗯,谢谢爹爹!” 水神欣慰的笑了,心理预期着,这样慢慢相处,或许以后和月儿的关系会好很多。 如此一想,水神真挺高兴的。 . 于是第2天,清青就见到了月儿。 月儿还是住在牟日仙君的府邸,那个地方很美,奇花异草,鸟语花香,怡人风景的一座府邸。 清青很开心的,不光有月儿,还有霄霑陪着她,一点都不闷。 这次,清青一个人来的,水神不在跟前,月儿的态度就明显缓和、轻松随意很多,一直跟在清青身边。 清青对院中的仙鹤很感兴趣,研究它们会不会飞,追着仙鹤跑。 她的胳膊扑棱扑棱,傻萌萌的可爱,开朗爱笑。 月儿就跟在旁边看,有趣的时候,也跟着笑了。 跑累了,过来坐在石桌旁,月儿立刻给娘亲倒茶。 清青的记忆力和智力是糊涂的,但是感知力还是准确的,出于一种本能,她靠近月儿时,感觉很亲切。 但是这次她在月儿身上没有感知到自己的魂魄,月儿将鬼子笼摘下来,暂时藏起来了。 清青糊里糊涂的,也没提这件事。 跟着霄霑去摘花,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天生爱美嘛,美得不亦乐乎~~ . 中午时,更热闹了,家里又来客人,是地魂带着重羲也来了。 院子里好热闹,地魂和月儿坐在石桌边,母子俩闲聊说话。 重羲和清青在玩,小孩子游戏,玩的很开心。 下午时,霄霑有事出门了,院子里就剩自家人,两个“清青”和两个儿子。 加入游戏环节,地魂拿了三个仙果,在手中旋圈抛。 这是早年的看家本事,清青前一世是个杂技演员,抛水果是常见的杂耍技艺。几个果子在手中轮番抛起,最多时候可以抛七八个没问题。 地魂玩了一会儿,对清青说:“你试试,你可以的!” “我不会呀,我笨嘛~” “你不笨,肯定会,你试试,先抛三个,来……” 地魂演示教她,两个儿子都给鼓劲加油,清青就尝试着抛起来。 刚开始掉了两次,不一会儿就熟练了,好像本能就会,肌肉记忆。 明亮的光影下,竹林边,一位美人翩翩起舞。 一段杂技舞蹈很有特色,手中5个仙桃迅速飞转,在她手中听话的上下翻飞,抛高接触,再配合上舞蹈动作,优美中还有俏皮劲儿。 清青和两个儿子坐在石桌边观看,不停的拍手喝彩,气氛非常热烈。 地魂脸上洋溢着笑容,灵活又飒爽。 清青全神贯注的盯着看,兴奋、热烈的像小迷妹似的欢呼:“好棒,姐姐好棒哇!” 地魂一连串的动作,演示一遍,“你也会的,你来试一试,来……” 清青摇摇头:“可是我不会跳呀~” 地魂:“没关系,都是最简单熟练的动作。” 清青捏着小手,一脸的心动。 于是,她站了起来,雀跃的跑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凭记忆,模仿着刚才地魂的动作。可奇怪的是,身体本能的记忆,动作不仅没错,还非常连贯。 一开始的时候,有点生涩,后面手眼配合越来越流畅,渐入佳境,表演专注。 . 不知何时,院门口立着一个身影,水神来了。 清青旋转跳舞,“爹爹……” 终于发现了他,她跟个归巢的小鸟似的,扑向水神怀里。 水神微笑,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伸手替她抚去:“累不累?” 清青见到爹爹就会撒娇,软软的说:“累,所以爹爹来接我回家了。” 水神浅笑:“嗯” 今日玩的很开心,不光清青开心,还看到了月儿久违的笑脸,此计划可行,缓和关系指日可待。 回到浩澜山,水神试探着问:“清青,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嗯,好开心!清青明天还想去!” “好” 于是,第2天,又去了。 拿了一个乾坤袋,给月儿装了很多礼物,还有食盒和茶点。 清青很认真的模样,自己嘟囔着这盒给月儿,那盒给霄霑。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再放进去,煞有介事的说:“准备好啦!”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 第三百四十三章 水神又吃醋了 仙家府邸。 水神把清青送到门口,他就离开了。自己心里也有数,每次他一出现,月儿的表情立刻就不好了。 所以水神留出空间,让清青和月儿单独相处、好好相处,他就不在面前碍眼了,很有自知之明。 水神去忙公事,下午再来接清青,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 清青不在时,浩澜山显得太安静。 澜殿里留下了很多属于她的痕迹。 有时,她总是光脚跑,呜呜着不会穿鞋。 有时,趴在窗口探出身子,跟小树小花说话。 茶几上总摆着她爱吃的果子和糕点,她自己吃还不算,嚷着好吃,就一定要让爹爹也尝尝。 架子上摆满了,都是她的小玩意,各式各样的玩具,稀奇古怪的物件。 墙角一堆柳条,还有花篮和大筐。 不知不觉,他的内殿,竟然被她完全的侵占了。 . 碧涛走进来,看了一圈。 “啧啧,清青仙子一不在,感觉一下子空了好多。” 水神点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耳边清静了太多,没人一声又一声的喊“爹爹”,没有她跑前跑后的闹腾声音。 她不在家,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水神忙完了公事,就无事可做。 闭目修行一会儿,又忍不住睁眼往窗外看,看了看天色时辰,心想或许清青等着急了吧,该不该早点去接她呢? 一连几天把她送出去,估计她也玩腻了,说不定此刻正在想家,不知有没有哭闹。 想到这,水神立刻起身,驾云而去。 刚到下午,水神来的好早啊! 看门的仙娥都认识,跪地施礼请天神进去。 水神的方向,就是径直是往月儿的院子走,老远就听到一阵欢愉的笑声。 “出来了,快看!出来了!可不可以摸一下,哈,我轻轻的摸一下喽……” 是清青的声音,估计她和月儿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 听着声音,水神的心情随之荡起愉快的涟漪~ 然而,当他看见真相的时候,好心情不复存在了。 不是清青和月儿。 而是清青和霄霑,他们没在月儿的院子里,而是回廊那边一棵树。 两人都爬到树上,凑在一起,正在掏鸟窝。 这一幕,水神看的不太顺眼,冷肃的站在那一言不发。 霄霑感受到他的气泽,转头一看,“天神,您来了。” 清青也欢呼的喊了声,“爹爹……” 很自然的扶着霄霑的手臂,熟络的样子,两个人从树上飞落下去。 水神不动声色,可是眸底比刚才更冷了,心中不悦。 他问:“月儿呢?” 清青:“他在自己屋子里吧!” 水神:“你丢下他,独自跑到这来玩。” 清青表示很冤枉:“他在修习,不让人打扰,我才在这玩的。” 水神未再追究,看了一眼树上,“刚才看什么呢?” “是朱雀鸟,刚刚孵化的。” “嗯,走吧。” 清青丝毫没有察觉到水神的异样,乐呵呵的来到爹爹的身边。 往外走时,还不忘回头,挥挥手:“霑哥,再见!” 水神的脚下一绊,停了下来,声音不加掩饰的严肃:“称呼不合规矩,天界没有称兄道弟,彼此尊称即可。” 哦,清青听个一知半解,大约的意思就是不许她管霄霑叫哥。 就回头,改过来称呼:“霄霑,明天见,我早早就来,等我哦~” 晕,水神的一股无名之火,非常不爽。 回去的路上,架在云头,水神越想越不对劲,开始了诱供审问。 “这几天,你总说玩的开心,是和月儿一起?” “嗯,第1天的时候,是和月儿玩的很开心啊!” “那第2天呢?” “他说要勤勉修习,不能贪玩。” “一直修习?” “嗯,一整天,饭也没出来吃。” “那你整日做什么了?” “霄霑陪我啊!我们比赛编竹篓,都是我赢。第2天,我们比赛抓鱼、打水飘,也都是我赢!他耍赖才赢了一次,嘿嘿,我不计较,让他赢一次也好,怕他不开心嘛!” 水神越听越气,鼻子都要气歪了。 心道:你赢?你赢?你能赢都怪了,无论从智力、手技、仙法,他都完胜你千万倍,所谓的赢,只不过是他让着你罢了。哼,这个霄霑,很会哄女人啊! 清青自说自话,滔滔不绝的讲起,这几天和霄霑玩的多么多么开心。 “前天我们在后山放风筝,捡到了朱雀蛋,是我先看到的!霄霑说可以拿回来孵化,就放到了那棵树上,昨天带我上去看,小鸟没动静。今天他说要孵出来了,我们在上面守候了好长时间,一边聊天一边等,就刚才爹爹去的时候小鸟孵出来了。粉嘟嘟的,还没有长毛,哈哈哈……” 清静的心情美美哒~ 可水神的脸色,却越来越黑,乌云密布。 他可以脑补一下,仿佛已经看到了清青和霄霑蹲在树上,两个人,脸对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说有笑的样子…… . “爹爹,朱雀几天才能长出羽毛?” “爹爹,朱雀几天会飞?” “爹爹,一只朱雀小鸟会不会孤单?” 一路上,她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问这问那,一直都在惦记着霄霑家的那只朱雀雏鸟。 水神很不情愿的敷衍着,一个个回答了她的问题。 到晚上的时候,彻底翻盖子了。 晚上用餐,桌面摆满了好吃的,其中有一个甜糯酥酪。又甜又糯,里面添了栀子干,有一股独特的香味道。 清青吃的眼睛放亮光,赞不绝口:“这个好好吃啊~爹爹,明天早晨我还要一盘这个。” “嗯” “我带去给霄霑……” what? 水神仿佛吞了一只苍蝇,顿时不美丽了,直接放下筷子,“明天不出门!” “为什么?” “那是外人家,不可以天天都去。” 哦,也有道理,清青好像明白了。 no,明白个屁,她只想着玩,又问:“后天去呢?” “不可以!” “大后天呢?” “不可以!” 清青满眼期待,刨根问底,一副思念至深的模样,还在追问:“那哪天可以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爹爹与小情人,闹矛盾了 水神深吸了口气,给出个理由:“月儿勤勉修习是对的,你不要去打扰他。” 清青完全不会看脸色,狂甩大实话,提高了音量,大声说:“我是去找霄霑!又不是去看月儿。” 这句话,彻底捅了娄子。 顿时,水神的脸色阴沉下来了,严厉批评:“前几日你说是去看月儿,我才让你去的。如果是找霄霑,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许你去就是了!” “坏爹爹!呜呜……气死我啦!呜呜呜……” 魔音贯耳,又开始任性了,可惜水神今天不吃这套,板着脸,声音也有很严肃。 “你在家里看看书、静静心,不要每天总想着往外跑。” “哼!” 清青不明白,她只是想去找霄霑玩,喜欢和霄霑在一起玩,爹爹为什么不同意? “哼!那我明天要去司战宫!” 什么? 司战宫? 水神摇头,更不可以! 魂魄之间有相互的吸引和感染,如果她总靠近地魂,就会受到地魂的影响,她会爱重羲,慢慢也会爱司战。 那怎么能行呢?绝对不行! “我要去司战宫……” “不可以!” “我要去找地魂……” “不可以!” “我要去找重羲……” “不可以!” 就这样,清青被禁足了,在家里闹起了小脾气。 当晚,气鼓鼓的自己去洗澡,自己睡觉觉。 早早就躺下了,还把寝室里的所有天灯都灭了。 碧涛看到觉得奇怪,远远看见水神站在澜殿外,一副被赶出家门的样子。 碧涛问:“她怎么了?” 水神淡淡的说:“闹脾气呢。” 碧涛习以为常,顺口就说:“那您站这干嘛,赶紧进去哄啊!” 水神扫了他一眼,碧涛立刻低头,干咳两声,嘿嘿~ 说错话了,快跑吧!小心被迁怒! 碧涛刚要告退,听到水神吩咐:“你去牟日仙君的府邸,跟霄霑说把刚孵出的那只朱雀拿来。你再去界川谷看看,或者是去凡间弄点她喜欢的东西。” 碧涛挠挠头,说清楚点嘛,“清青仙子喜欢什么?具体哪种?” “好吃的、好玩的,看着办!” 碧涛答应一声就走了,心理暗自吐槽:说你去哄,你不愿意听,这不还是明晃晃的讨好人家?让我去哪弄点什么呢?也不说清楚。 唉呀,这种莫棱两可的差事最不好办。 确实不好办! 清青闹脾气绝食,什么好吃的也不吃。 水神完全没料到,以前黏人精见不到自己,总要哭唧唧。这次,竟然脾气这么大,是为了霄霑吗? 那更不能让她去,以后绝对不能让她见霄霑! 水神心里也憋着一股酸溜溜的气…… . 冷战模式。 清青自己玩耍,哼,就是不理臭爹爹! 一天一夜…… 她还是不跟水神说话,坚决冷战中…… 感情的问题,总是让水神束手无策,他没有经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碧涛从人间买来的吃食,水神看了看,挑拣出几样,装在食盒里。 看了看床幔里的人。 “清青……清青?” 闷闷的小声音从里面传来,肯定是蒙在被子里,撅着小嘴呢! “干嘛?” “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 被子里的女人纹丝不动,不食嗟来之食的铮铮铁骨。 “清青,起来尝尝吧,我帮你穿衣服。” “不要!爹爹说过不可以让别人碰我的身体,你也不许碰!” 水神被噎了半天,又说:“不碰,就是说说话,行吧?” “哼,你要跟我说什么?还不是限制我的自由?” 水神无奈啊,反而笑了:“谁教你的,这么大道理你都懂!” 清青扬起下巴,傲娇的说:“当然,清青长大了,越来越聪明!” “那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吃东西才能长大啊,才能变得更聪明!” 这个说法好像有点道理,清青终于从被窝里钻出来了,顶着乱蓬蓬的头发。 . 水神温和微笑,主动示好:“要不要我帮你穿衣?” 清青板着白皙红润的小脸,“哼”了一声,把脸撇开。 “清青,真的不用我帮你?” “……” “清青,我在和你说话呢。” 清青嘟着嘴巴,转头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就直说:“清青不想和臭爹爹说话,爹爹讨厌!” 从好爹爹变臭爹爹,就是一夕之间。 唉,水神只觉无奈之极,揉着额头问:“我怎么讨厌了?” 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坏爹爹、坏爹爹”的小声嘀咕。 “清青要静一静,清青要自己呆着,爹爹出去!” “呃,可是我还有公务要看。” “去偏殿看!……不然我就不吃饭,饿死我自己算了!哼!” 晕,小傻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仙身,躺了500年都没死,饿一顿死不了的。 真任性,没办法,水神妥协了。 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寝殿,被赶出去了。 “好,我出去,那吃的放在这了,一会自己吃啊!” 水神就出去了,把殿门给她关上。 . 澜殿内,安静了。 清青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决定起床吧。 挑开床幔一看,桌上摆着吃的,还放着一个鸟窝,里面是那只朱雀小雏鸟。 啊哈哈,清青高兴的跑过去,趴着看呀看,雏鸟身上绒绒的羽毛比昨天多了一些。 雏鸟软趴趴的是在睡觉吗?不知它饿不饿? 想起霄霑说过,朱雀鸟喜欢热,怕寒冷。 可是爹爹的寝殿建在松山之顶,是很冷的。 那怎么办?? 嗯,给它生火,就可以取暖了。 这个办法,清青懂,认为自己很聪明。 爹爹的柜子上面就有箴火晶石,清青之前看到水神用过它,像炉鼎似的,巴掌大小。 清青踩着凳子,将它拿下来,放到小鸟旁边。 炉鼎里面是上下两层晶石,清青以前看过,爹爹就是把它们放到一起,就会燃起火苗。 操作很简单,一看就会。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知危险将至。 清青也不考虑这东西威力有多大,没告诉水神一声,就直接将两个晶石放到一起。 瞬间,“砰”一团烈焰,窜起一丈多高…… 第三百四十五章 清青哭成花猫脸,求原谅 没没事儿我就是寻思你能不能一瞬间,火焰暴起! “噼里啪啦”,火势高涨,腾腾烈焰,展开吞噬的危险性。 清青惊呼一声,吓得往后退,但突然想到雏鸟,她又扑了过去,关键时刻把雏鸟抓过来,护在怀里。 这种火不是一点一点燃的,它像炸弹一样,眼瞅着蹭蹭膨胀。 短短几秒钟,就一发不可收拾,黑烟腾腾,热浪滚滚,铺天盖地的袭来,快跑! 着火啦! 二话不说,快跑! 可是跑不了,火化成了一道巨龙,熊熊的烈焰从炉中窜出,蔓延追击,带有杀伤性。 清青的眼眸中,倒映着烈焰的颜色,吓得小脸儿煞白,抱着怀中的小鸟,向门外逃窜。 怎么办! 怎么办! 开门往外冲,背后的火势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恐惧填满了四肢百骸,即将吞噬一切。 清青一个脚步不稳,被门槛绊倒,摔滚下台阶。 关键时刻,生死关头,“呼”一股劲风带着冰凉的水气,击向身后的火龙。 一道身影,是爹爹! 水神急速而来,不顾一切的先护住清青,挡在她身前。 扑面的灼热,力量对抗。 召唤几次收火诀,奋力将魔焰逼退,压制回炉鼎之中。 浓烟逐渐散去,这一场浩劫过去了。 . 烈焰的呼啸声,终于安静了。 水神扶起地上的清青,极度担忧的上下检查伤势。 她魂体薄弱,经不起波折,千万不能有闪失。 “清青,伤到哪儿了?” “爹爹,我好怕……” “别怕,告诉我,伤到哪了刚才?” “摔到了腿,好痛!脚也好痛!” 水神把她抱在怀里,撩开裙子和裤子看她的腿。 “没事,都是外伤。” 水神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刚才吓得不轻,如果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爹爹,脚踝好痛,好痛哦……” 水神担惊过后,沉下了脸色。 看看吧,惨兮兮的花猫一样的脸,凌乱的头发。脚也崴了,腿也磕破了,手上捧着小鸟也有擦伤,破皮出血了。 水神严厉的眼神,威严的看着她,“怎么回事?” 清青知道自己惹祸了,也害怕,缩了缩脖子。 “清青以为小鸟会冷……然后那个,就用用火,结果……” 她带着哭腔,怯怯的想哭又不敢哭,断断续续的回答。 水神狠狠的深呼吸,压着怒火说:“那不是你的玩具!你知不知道,它吞噬你就是眨眼的事!我再晚来一步,你就烧成灰了!谁让你玩火的,能耐不大,胆子不小!!” 爹爹好严厉,从来没见他这样子。 清青连看都不敢看水神了,垂着头,眼泪汪汪的说:“爹爹对不起,清青不敢了……” 她小小声,表情又难过又委屈。 水神直视她,威严的眼底,藏着浓浓的后怕和心疼。 清青小脸呛的黑乎乎,一流泪痕,涂成了花猫脸。 “清青不敢了,爹爹别生清青的气,再不敢了,真的再不敢了……” 她坐在水神的怀里,顺势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搂住了水神的腰,把脸贴在他肩膀上,嘤嘤小声的啜泣。 水神叹息,静默片刻,火气也就消了。 “好好反省,以后别动危险的东西,记住了吗?” 清青扁嘴,吸了吸鼻子,“清青记住了,再不敢了……” . 蔫了的小样,耷拉着脑袋…… 碧涛和仙娥们的紧随其后也都来了,进到澜殿里收拾残局。 水神把清青抱到干净的偏殿,给她擦洗了脸和手,再处理一下伤口。 她眼巴巴地看着水神,“爹爹……” “好了,清青不哭,不哭……刚才我不该凶你,但想让你长记性,危险的东西不能乱动!万一受伤了,你会痛,我也会痛……” “爹爹……” 水神拂开她乱糟糟的头发,露出泪痕未干、可怜兮兮的小脸。 水神笑一笑,满眼宠溺,也会调侃:“闯了祸,就老实了?不跟我生气了?不喊臭爹爹了?” “呜~~” “清青,有时间我就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呃,但是……不要去找霄霑,他也忙,无事时也要修习的,总去打扰他不太好。再说,那是别人家,不方便总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 水神拉着清青的手,跟她说:“你有家,家里有我,你……你不要总想着去别人家。你走了,这殿里冷冷清清……” “啊!原来爹爹是想我啊!我明白了,我走了,爹爹会孤单。嗯,我再不离开你了,哪也不去了。” 清青恍然大悟,郑重点头,郑重保证,萌乖萌乖的好宝宝,再也不任性了。 . 浩澜山,快快乐乐的日子,迎朝霞看日落,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水神带清青来到一个地方。 久违了,枫叶红遍满山。 宁静的一处院子里,几间房舍一如往昔,只是没有了当年的那个人。 “爹爹,这是哪里?这房子有人住吗?” “现在没有了……我每年的今天都会过来看看。” 两人落入院中,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先来了,比水神还早。 灶房烟囱,飘起袅袅炊烟…… 是月儿。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院中,灶房里生了火,烧上一壶水。 往常娘亲就是这样生火煮饭,烧水沏茶。 秋风萧瑟,独坐回忆往事…… 感觉到有人来了,月儿转头一看,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水神。 月儿面对父亲,表情总是冷漠的,眼神不与他对视,都是面无表情的撇开脸。 表面上维持着礼数:“沈月见过天神,有礼了。” “免礼” . 水神墨发银冠,仙光粼粼的斗篷,飘逸而来,高贵不可侵犯。 他永远是这副样子,旁边的清青却有变化,她成了“瘸子”。 前几天玩火惹了大祸,她自己的腿也摔疼了。 这几天撒娇,不论去哪都让水神抱着,此刻把她放到地上。 她一瘸一拐的,脸上却笑容灿烂,对着月儿挥挥手,“嗨,月儿,你也在这里啊!” 她很活跃,提着裙摆,单腿跳,蹦蹦向月儿。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最最最好的水神爹爹! 看她这个样子,怕她摔了。 月儿很自然的伸手扶住清青,把她扶到石桌边安稳坐下。 水神没有靠近,反而走开一些,走到枫叶林边。 清青环视四周,好奇问:“这是谁家呀?” “是我家,今天是我娘亲的忌日。” “哦” 一句话,清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感概的说:“哦,原来是这样……咦?不对,不对呀!你娘亲是地魂,她在九重天好好的呢!” 月儿摇摇头,“不是她,我真正的娘亲另有其人。” 哦,逝者已矣,清青没有再追问。看到月儿悲伤低落的眼眸,她心里也不舒服,莫名的一揪一揪的发疼。 “你很想你娘亲吧?” “嗯” “生老病死没有办法,你好好的活着,常有笑容,就是你娘亲最大的期盼。” 闻言,月儿的眼眸盯在她的脸,上下仔细的看了看她,仿佛初见般认真。 视线转到她的腿上。 “你腿怎么了?” “我犯了错,应该受罚。” 闻言,月儿追问:“怎么?他把你腿打断了?” 清青低着头,抚了抚裙子,又摆弄着裙带上的小花,随口回答:“没断,只是受伤了。” 月儿的眉头立了起来,眼中憎恶大怒:“是他打伤了你的腿??” 如果真是水神打伤的,月儿立刻就要翻脸,新仇旧恨,必然是滔天之怨。 月儿口中的“他”,“他”是谁? 清青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哎呀,你想什么呢?我爹爹怎么会打我?他对我最好了!!” 月儿冷哼一声,“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月儿的敌意,清青很维护水神。 “你又没去过我家,怎么会看出来,爹爹对我可好啦!” 清青据理力争的反驳:“爹爹每天给我准备很多好吃的,我吃饱了,睡觉了,他才忙公务。等我睡醒了,他就抽时间带我出去玩。” 清青掰着手指头,数算爹爹这好那好,种种好。 “爹爹陪我练字、陪我画画,这几天我腿疼,不想走路,他就一步一步背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给我揉腿,还给我拍拍哄睡。我犯错误,把他的寝殿烧的一塌糊涂,爹爹都没生气,舍不得骂我,我爹爹最好!他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爹爹!最最最好的水神爹爹!” 清青正洋洋得意的赞赞宣示,忽然一滴水落在了她的脸上。 清青仰脸去看,紧接着伸出手来接,天空下雨了。 突兀的雨,飘落在周围。 她转头时,看到月儿低着头,脸上有泪痕滑落。 不知是哪句话,戳痛了他? 或许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或者是这份柔情他从未给过娘亲; 或许是忆起了曾经,他每日给水神献花的日子,父子的欢乐时光…… 总之,不知因为什么,月儿伤心了,落泪成雨。但他迅速的压抑了情绪,淅沥沥的小雨就停了。 月儿抹掉眼泪,就起身告退。 “天神,沈月先行一步,告退了。” 水神看到他的样子,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月儿不给他机会,施完一个礼,立刻就御风飞走了。 余留水神伫立在原地,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 “爹爹……” 晕,水神扶额头痛啊!走了一个儿子,后面还有一个“女儿”在喊呢! “爹爹,怎么只下了一点雨?你再多下一会儿呀,清青想玩水,啦啦~” 水神弹指间,天空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清青跑进雨中,准确的说是单腿蹦,啪嗒嗒踩着水。 小孩子的活泼,撒着欢儿,不断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清青慢点,不要再摔倒了,腿会痛。” “嗯,啦啦啦,下雨了~” 雨雾中,肤色似雪般洁白,美人如娇般艳丽。 鬓发被打湿了,有几缕贴在额头上,大眼睛眨一眨,笑眯眯像两个小月牙,大聪明的说:“如果摔痛了,爹爹给揉,清青才不怕呢!” 唉,他无奈的看着清青,薄唇抿成一条线,然后微微勾起。 清青灿笑,蹦蹦蹦,扑进他怀里。 滴答的雨水似鼓点,枫叶遍地似舞台。 水神抱着清青,旋转飞舞,欢笑声,心砰狂跳,搂紧的两个人,踏着雨水,燃炙温情…… . 欢快的时光,过得飞快,似箭一般嗖嗖嗖,一晃眼几个月了。 今天有一场聚会,仙宴。 牟日仙君四万岁的生辰,整寿辰,神仙也会过生日。 牟日仙君的府邸热闹了,他是天庭重职,六界来参加的人很多。 这是一场非常大的仙家聚会。 重要的人物驾临,战神和水神都来参加了。 地魂与霄霑的关系很好,他家的庆宴,地魂一定会来参加的,带上丈夫和儿子一同来参加。 水神呢,也是会来的。月儿常年住在人家府邸,人家办寿宴,水神哪能不来? 所以,也带着清青来了。 一场聚会,这几个老熟人都见面了。 宽大的宴客厅,按照仙级排列位置,水神战神位置都最靠前,两人属于对面桌。 相对比而言,战神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阖家幸福的样子。 战神对儿子一个字——“宠”。 大手牵小手,再大的脾气,面对老婆孩子的时候,必须是“咩咩的”。 然而,另一边的水神,带着“假闺女”。他的“真儿子”坐得离他远远的,仿佛陌生人,一句话都不说。 . 席间热闹,众仙频频敬酒,恭顺祝祷。 这种宴会肯定要比中天殿的热闹,因为来参加的有很多是玄仙、散仙,他们是很接地气的,该送礼送礼,该巴结巴结。 不光能见到牟日仙君,还能见到战神、水神,真是千载难逢的开眼。 席间,觥筹交错,频频举杯,恭祝之声不断。 清青就比较无聊了,吃饱之后,就闲不住。看到每个盘子下面都有一张金色印红纹的纸,她就拿出来折纸鹤。 美人肤如雪,笑颜甜如霞。 娇艳的容貌,神态举止却萌萌哒,像个小孩~~ “宝贝大闺女”低着头,很专注的样子,纤纤手指一下一下的认认真真翻折。 第三百四十七章 曾经的记忆 折叠好一个纸鹤,小巧玲珑的很精细。 清青拿在手中假装比划着飞,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水神微笑看着,用指尖点了一下,一个小术法,它就真的活了,自己飞起来了。 好棒,好棒,清青笑的高兴。 她握着水神的一根手指,指挥小纸鹤往前飞,左飞右飞,飞呀飞,最后落在对面重羲的桌子上。 重羲拍手,把纸鹤拿在手中研究看看,然后摆在桌上。 清青又低头折,一连折了5只,排排站,一串小纸鹤飞到重羲的桌上列队站好。 两个“小孩”,隔着一段距离,幼稚的互动游戏。 . 过了一会儿,清青又折了一只纸鹤,向着另外一边飞过去。 水神以为她是要飞去给月儿的,可是眼瞅着不对,这只纸鹤临到跟前时突然拐弯了,落在霄霑的面前。 霄霑坐的比较远,招待后面的那些宾朋,替父亲向他们答谢、敬酒、还礼。 看到红色的小纸鹤飞来,他略略一愣,但转念一想清青已经失忆了,如今就是小孩心性,折飞这些小纸鹤,玩耍罢了。 霄霑自然微笑,皓齿明眸的俊逸,他对清青点点头,夸赞道:“手真巧!” 这样一来一往,看在水神眼中,突觉得刺眼,简直是蕴恼了。 自从清青苏醒,他十分担忧清青的残魂会受到地魂的影响,而对司战有什么特殊感情。 他一直防着,不允许清青和地魂走得太近。 可是万万没想到,防了东墙,倒西墙,司战那边平平静静,霄霑这边却眉目传情的。 每次清青提到霄霑,都特别的欢喜,句句都是夸赞,在水神看来很可能是中意霄霑了。 再想想,分析分析,二人以前就交情深厚。霄霑深重魔火之毒,就是清青的心头血入药,才治好了他。霄霑铭记感恩,帮她逃出九重天。 后来清青安顿下来,不管是住在琼记岛,还是住在枫叶山,霄霑常常去探望,关系密切。 男女之间,保持距离。 清青心思单纯,难道霄霑也不懂吗?不懂避讳吗? . 突然! 霄霑桌子的纸鹤,突然结成冰雕,蔓延至整张桌子都上了一层寒霜,就连盏中的酒都结了冰封。 水神之怒! 霄霑一惊,迅速看向水神。 水神也盯着他,冷肃的眼睛微眯,射出寒芒,严重警告之意。 紧接着,那只冰纸鹤“砰”的一声,在霄霑的桌子上炸裂了,粉碎的冰块四溅。 哎呀,众人皆转头看。 霄霑僵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场面一度尴尬。 桌面上的碎冰,久久不融化,每块碎冰茬都带着尖刃。霄霑就明白什么,定是水神误会了,在警告他。 霄霑身旁紧挨着月儿,两人的桌子相邻。 尴尬时刻,众人都瞅着呢! 月儿侧身过去,用袖子将桌面上的冰块全都扫掉了,不客气的扫到地上去。 用行动化解了霄霑的窘境,这事也只有他敢干。 那是天神呢! 掌管水界生灵,重权在手,如今天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他要是发怒,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也就是他儿子,敢不客气,用行动反抗。 . 水神吃醋了,警告霄霑离清青远点儿,这种情感是合理的,可以理解。 但是高高在上的人,往往专断,霸权主义。 从另一方面讲,清青有她的选择权、交友权。小纸鹤愿意飞到哪就飞到哪,愿意落哪就落哪,何故受他人限制? 谁又不是囚犯? 鸦雀无声中,听到清青的声音问:“怎么啦?我的纸鹤怎么碎了?” 水神侧头看向清青时,眼神就变得柔和了,说:“不折了,歇会儿,吃个果子,我给你剥开。” “谢谢爹爹,爹爹对我最好啦!” . 清青很开心,心思简单,张嘴闭嘴都是爹爹如何好,如何好…… 不折纸鹤了,也闲不住,吃了一个甜橘,把剩下的三个在手中抛着玩。 手臂挥动时,袖口下滑,露出手肘处的黑色疤痕。 坐在对面的地魂,看到那道疤痕时,眸色一凛。 她明知故问:“你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好像不记得了。” “怎么不问问你爹,他对你好,就让他给你报仇啊!是谁打的,打完就白打了?总得有个说法吧!” 清青很粗心,洗澡时她只看到手肘上有一道黑疤,她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并没有在意。 可是,此刻这样一听,她确实也好奇,想知道。 “爹爹,我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水神的表情瞬间就不好了,前尘纠葛很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的。 “是谁打我的?爹爹知道吗?” 水神当然不会撒谎,如果清青问的话,他会实话实说,但不是此刻说。 “清青,等回家我告诉你。” 地魂笑意浓浓,善解人意的语气:“呵呵,都快2000年了,水神恐怕也记不清了吧!没关系,我这有记忆,铭心刻骨的记忆!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鞭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清青:“姐姐,你怎么知道?” 地魂:“因为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看见……” 永远是个心结,一口恶气出不去。 当年的7鞭,鞭鞭绝情,打的她魂飞魄散,打的她疼了100年。 而水神像没事人一样,打完了就飘然远去,这一份伤痛,真的就是刻骨铭心!! 不能说地魂有多么的记仇,多么的腹黑,她就是一个心疙瘩解不开。看到现在水神对清青稍微好一点了,把她糊弄的,张嘴闭嘴好爹爹,就想戳破他绝情绝义的真面目。 他曾经做过的事,那些伤害,总得有个说法吧,凭什么无声无息就掩盖过去了。 . 仙宴结束,众仙陆续都走了。 清青呼唤:“姐姐,你等一下,跟我说说伤疤怎么回事?” “可以,我还可以直接给你看记忆!” 清青直奔着地魂而去,今天一定要知道真相。但水神突然拉住了她,眼神中有明显的担忧和不安。 “清青……” “怎么了,爹爹?你等一下喔,我去去就回……” 第三百四十八章 解开旧怨的隔阂 “爹爹,等我看完回来告诉你,你一定要给我报仇!” 清青郑重的握了握拳头,然后就跑开了。 地魂向她伸出一只手,清青跑过去握住了。 一瞬间,魂魄间的记忆传导,“嗖”一下,那段记忆就在清青的脑海中炸开了。 画面中,是水神爹爹。 他宽大的银色斗篷垂落云间,随风飘舞,周身的仙泽像水波般漾起金色光芒。 可是,他的脸那么冰冷,眼中写满了厌恶与不屑。 画面中,清青听到自己在哭泣、在哀求:“我会端茶倒水,哪怕是做一个使唤婢女,你带我走吧!大神仙,大神仙,你带我走吧!求求……求求你……” 水神冰冷的双眸中闪动怒火,他张开手掌幻化出一条黑色长鞭,向天空一抛,指尖掐了个法诀,那长鞭如同两丈长的黑蟒一样自己舞动起来,打着旋的抽下来。 “啪”从天而降的一鞭抽在清青的肩臂上,“啊……”一股无法言说的剧痛袭来,清青觉得自己的手臂断成无数截。 重创之下,她松开了手,跌趴在水神脚下。 可他毫不留情,黑鞭再一次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啪”打的清青又是一声惨叫。 “啪、啪、啪……” 水神高高在上,挥动着黑鞭,打在清青身上。 入肉之痛,刻骨之伤,留下了道道的黑疤在清青的背上,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然而他丝毫没有感觉,没有怜惜,水痕鞭如同一条嗜血的巨兽,彻底红了眼睛,毁灭她的一切。 “啪、啪、啪……”五鞭、六鞭、直打到第七鞭,直打到清青魂体消散,化为一缕薄烟散开。 然后,水神冷漠的样子,飘然远去,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他的样子太可怕了! 那些画面,那些伤疤,仿佛突然都重新复活了,让清青觉得痛,觉得浑身冒冷汗,阵阵惊悚! 她不由得颤抖,从那段记忆中缓不过来。 “清青,清青……” 耳边有水神的呼唤,转头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清青猛的甩开了他,急忙后退。 “你不要过来,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 水神僵在原地,被清青甩脱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青,你听我说,那是以前……” “所以都是真的,对吗?是你打我,原来是你打的我!你太恶毒!太可怕!” “不,不要害怕我,清青,我那时……我那时只是不懂,我不懂感情。” “你不懂?你不懂什么?你打我,我会痛!我会死!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说你不懂!你为什么那样很?你是个坏爹爹,我不喜欢你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 一句话就灭了水神,断了关系。 “别这样,清青……” 水神拉住清青的手,想要先将她带回家,然后再谈,再道歉。 可是,清青拼命的甩脱了他,恐惧的连连后退。 刚才的真相,太让她太震惊了,那是真实的记忆,那是赤裸裸的殴打和死亡,她没法云淡风轻的说一声没关系。 最起码现在很生气,她不想再见到臭爹爹了。 清青转身就走,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她不会再回浩澜山了,决绝的背影。 突然,劲风一阵! 一条黑鞭横空出世,化作巨蟒般拦阻在清青身前。 与刚才的记忆重合了,水神又亮出了水痕鞭。 心理阴影,惧怕,清青的心被揪起来。 站在院门口的地魂,厉声怒道:“怎么?你还要打人?司战快来……” 刚才宴席还未结束,重羲就想出去玩了,司战陪着儿子走出院外。此刻闻听呼唤,急速而来,霸气护妻。 然而,下一幕,大家都很吃惊了! 水神并不是要打清青,而是一股劲力将清青拉扯到怀中。 清青想要挣扎,他治住她的两个手腕,反绑在身后,另一只手臂将清青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的身躯抱着清青,保护着清青,也遮挡住了水痕鞭。 黑鞭舞动,打着旋儿的从上空抽落,如巨蟒般挥舞“啪”一鞭打在了水神的背上。 紧接着,第2鞭“啪”! 第3鞭“啪”! 历史重现,可是这一次打的不是清青,而是打的水神自己,自伤,自罚,弥补曾经的过错。 同样之伤,同样之痛。 清青惊问:“你,你干什么……” 她挣扎不得,水神将她抱得太紧太紧了。 一鞭一鞭,清青眼睁睁看着,已过了7鞭。 “行了,别打了,够七鞭了!” “不够,我以百倍之数还你可好?绝不用仙力镇痛,只要你能解气,别再记恨我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就附在她耳边,似凄苦,似哀求…… 鞭子始终没有停,一鞭接一鞭从天而降,杀伤的力量就跟当初一样。 此刻是在牟日仙君的府邸,仙宴已散,外人都走了,就自家熟人了。 月儿也在当场,霄霑他们都看到了,但谁都没有过来阻拦,而且也阻拦不了。天神的法力布设结界,别人根本靠近不了。 而且天神惩罚自己,恩恩怨怨,人家自己的私事,谁会阻拦呢? . 呼啸的风声,神威凛凛的黑鞭,盘旋而下,落在水神的背上“啪啪啪……” 场面震惊又压抑,周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傻眼了。 这些人中,心情最复杂的一个,就是月儿。 看到如此场面,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挺解气的,脸上挂着冷笑。 可是之后…… 他嘴角的冷笑逐渐消失,神色越来越凝重。 不知为何,手心有些冒汗。 眼瞅着那可怕的黑鞭,一次一次的降临,力量之凶猛,毫不手软。 那是仙家法器呀,十足十的力量,父亲丝毫没有抵抗,肉身生生的这么挨着。纵使是天神,也受不了啊! 还说以百倍之数,700鞭! 如果700鞭打完,后果不堪设想。 月儿堵着气,并不想表露对水神的关心,可是血脉之情,他控制不住的焦虑、不安、担忧。 他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瞅着那一鞭鞭的刑法,看不下去了,他将视线移开,可是片刻后又观看…… 第三百四十九章 自罚自伤700鞭刑 鞭子的威力带动的风,擦过脸颊时都是火辣辣的。 眼瞅着,就这么打…… 月儿的掌心都是汗。 一声不响的沉默,心中已经沸腾开了锅,很纠结,很焦急,不知该怎么办? 另一边还有一个人,也很不知所措,就是地魂。 她刚刚只是心中不忿,才说出了实话,把记忆给清青看了。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谁知道水神会这么极端,自伤自罚,打700鞭啊! 水神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地魂就是唆使犯,这……这……总归不太好。 场面愈演愈烈,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100多鞭了…… 又一会儿的功夫,200多鞭了,看这个架势下去,真是不死不休啊! 整个局面,除了呼啸而下的水痕鞭带动的风声,还有是清青的哭喊声:“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爹爹不要再打了!啊!别再打了……” 但水神没有停,把清青搂在怀里,他自己承受着一鞭又一鞭的痛苦。 . 那段记忆,绝情绝义的狠心! 水神曾经的做法固然可气,打他一顿,大家心里都挺解气,爽!!! 但是,这么往死里的打,可就不太好了。 凡事要分两面讲,事出有因:当初他打清青是因为她纠扯上神,是以下犯上之罪。水神当初根本都不认识清青是谁,看到女鬼如此不知轻重的拉扯他的衣衫,触犯水神大忌。 如果不惩治,难道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过来拉扯水神的衣服吗? 高高在上的神,不可侵犯!尊卑礼数,不可僭越! 水神刚开始只是教训她,惩治一下,可是清青不肯认错,不肯求饶,一直到最后,仍然在哭喊着冰玉的名字,把冰玉还给我。 水神看她死不悔,改死不足惜,才下了狠手。 如今将旧事重提,旧怨翻出来,水神也认错了,一句不解释,自罚700鞭。 他真的这样做了,大家在旁边瞅着,心里就好受吗?? . 清青的力量挣扎不开,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一直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水神闷闷的忍受着,一声不吭,但清青能感觉到他的痛。每一次鞭子打在身上,都会一颤。他有些晃,越来越虚弱,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300多鞭了,别说是法器,就是普通的鞭子,打300多鞭,也得把肉打烂乎了。 这种法器看不到流血,伤的是内在,打成重伤了。 实在坚持不住,水神抱着清青跪到地上,还是没撒手,鞭子还在继续打“啪啪啪……” 一停不停,眨眼的功夫又是几十鞭子过去了。 地魂一跺脚,左右看看,这些人怎么谁也不吱声阻拦呢!地魂没有法力,她是管不了,她都不敢靠近,怕被鞭子误伤。 司战抱着儿子在旁边,表情很淡定,冷眼瞧热闹,没啥感觉,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其他人也都按兵不动,水神自己不停手,别人何必阻拦,又一次将神仙的那种冷漠展现出来了。 . 就在这时,月儿胸口带的鬼子笼,里面“嗖嗖”飞出两道魂魄,肯定是清连和清台。这很正常,牟日仙君他们都见惯了,谁都没在意。 而且这个场面,大家的目光都看着水神那边,谁都没注意到鬼子笼里,第3个魂魄出来了。 微弱的魂魄一飞出来,月儿吃惊的颤抖一下,伸手接住她。警惕的怕旁人看见,赶紧握在手心。 魂魄向他传达着什么,让他快去…… 月儿的视线从手中的魂魄,望向了对面的水神。 深呼吸一下,挥起术法,阻止水痕鞭。 他是第1个出手,也是最有资格出手管这事的人。 但月儿毕竟年龄小,他的法力有限,无力阻止水痕鞭。紧接着,霄霑出手助他,牟日仙君也出手,几人合力,将水痕鞭压制住了。 戾气的刑法,终于停止了。 . 缓了片刻,水神才反应过来,身后的刑法停止了。 痛到极限,痛到麻木时,是会这样的。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神印淡乎其微,身上的金光也很淡很淡,受了重伤。 清青哭到说不出话,满脸泪痕斑斑,抽泣的唤:“爹爹,爹爹……” 月儿开口了,“我娘亲说了,原谅你了,都过去了。以后永远不要任何人,再提这事。” 说着,月儿俯下身把清青扶起来,手触碰的一瞬间,清青似乎愣了一下,怔在原地,眼神恍惚片刻,才又恢复了清醒。 之后她就一直没出声,只转头看着水神。 牟日仙君挥动术法,要为水神疗伤镇痛,但水神拒绝:“不用!不用镇痛!” 牟日仙君:“唉,这……这又何必呢?” 水神执意不肯疗伤,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伤势如此之重,赶紧送他回浩澜山。 霄霑和月儿亲自护送,唤来云驾。 清青静静的跟在后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云驾要飞走的最后一刻,清青转头看向地魂,盯在她的脸上,狠狠的瞪了一眼,严厉的训斥之意和警告之意。 地魂立刻低下头,局促的双手交握,老老实实的恭敬模样,就差当场下跪了。 两人无声的交流,地魂知错了,抱歉,抱歉,再也不敢了。 云驾飞走后,地魂才敢抬起头,心中感慨又激动,她知道是天魂回来了。 . 一路上,身边有微风吹拂,有云略过。 清青的头脑从混沌,逐渐恢复清晰,记忆的梳理。 水神就坐在她身边闭目调息,清青一直都没有出声,一路上都保持安静。 这副身躯,大半年的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 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发生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清青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儿,时而尴尬,时而无语,时而崩溃。 望望苍天,就像不真实的梦。 清青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抓狂无数了,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时不时的转头看看水神,但她不出声,也不喊爹爹了。 “宝贝大闺女”的表现明显与之前不一样,显得很沉默,不像原来那么爱哭爱闹了…… (本文谢谢大家的支持,月底大结局!) 第三百五十章 元神归体 清青的异常沉默,水神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起疑。以为是清青今天受到了刺激,恐惧了,阴影了,所以才不爱说话了。 水神重伤,仙法和感知力都受到限制,他没有看出来清青的元神已经回归了,没有刻意查探,一直不知道。 回到浩澜山,就听到碧涛的大嗓门嗷嗷大叫,呼来喝去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回事??? 霄霑言简意赅的告诉他,是天神自己责罚自己。水痕鞭的威力,一直到后来大家齐心合力,才给他拦下来。 碧涛惊的跺跺脚,咋会这样啊? 为啥啊? 呵呵,霄霑说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多嘴告诉你)。 碧涛不解的挠挠脑袋,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是自己调息,慢慢养伤。 嘿! 因祸得福,有一个心理安慰就是:月儿来了浩澜山,并且住下了。 送水神回来后,霄霑告辞离去,月儿和他一起往门外走。 大家都以为,他会跟着肖战离去。然而真没想到,把霄霑送到大门口,他又回来了。 哎呀,碧涛欢喜的大笑,立刻张罗着:“快快,我给你安排房间,哎呀,月儿啊,这么多年……哎,不说了,你是好孩子!” 碧涛高兴的拉着月儿,给他安排房间,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天神知道你住下,他一定得高兴坏了,他就是不愿意说出来。你闭关这些年,他时时留意你的动向,每隔几个月都去牟日仙君那打听你的消息,然后就一声不吭都闷在心里。我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很挂念你……” 血浓于水,500多年的隔阂,因为水神的重伤,而有了转机。 总算是因祸得福,一件好事,水神这顿打,没白挨。 . 澜殿里,外人都走了,就剩下清青和水神两个人。 “清青,你还生气吗?” 清青坐在窗边的椅子那,微垂着头,摇摇头。 她不敢说话,不知道咋相处啊!之前那缕残魂,傻乎乎的乱叫,管人家叫爹爹…… 只要想一想,清青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糗事!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啊,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恢复记忆了。 心太乱! 见她半天不说话,水神从床上下来,过来找她…… 他一动,内息不紊,伤势很重。 清青急说:“你别动,别动……” 水神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哄:“我看你离我那么远,以为你还在生我气。” “不是……你不是受伤了嘛,我怕吵到你。你好好养伤,我到偏殿去呆着……” “不要离开我。” 这一句话,清青脚就像生了根似的,走不了了。 水神拉着她,坐到旁边,“吓到你了吗,不怕,清青,以前对你不好,我都知道。以后我加倍的补偿你,想要怎样你就告诉我,别再离开我就好。” 苍天啊,清青的心颤抖不停,面颊烧的发红,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承受不了啊! 好半天,她的头脑都是懵懵的,此刻的情况该怎么办? 看到这具身体里的记忆,水神对她非常非常好!真是当女儿一样的宠着,这什么情况?有点好奇,有点发懵,有点束手无策…… “呃,你伤的很重,先好好调息。我……我不吵你,去窗边那坐着。” 尴尬的保持距离,看看情况再说。 . 两个时辰后,碧涛在门口低声呼唤:“清青仙子,清青仙子……” 清青闻声出来,打开门,碧涛向里面张望,看到水神闭目盘膝打坐,安然无恙。 他放心了,把一个食盒递过来,是给清青的。 这很正常,以往每天这个时候都要给清青准备吃的,不然她就会吵着饿,饿,饿! 碧涛怕她吵嚷着闹,影响水神静心调息,就提前早早的把食盒送来了。 主动投喂,让她吃饱了,闭嘴安静点。 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宝贝大闺女”好像没食欲,看都没看食盒里是什么,就说:“我不吃了,给月儿送去吧!” “有,给他送了。这份是给你的,你吃完,别吵着饿,一定安静让天神调息。” “……哦” 清青半尴尬,半装傻的把食盒接过来。 碧涛就转身飞走了。 清青对着天空,无奈叹一口气…… 拎着食盒进屋,在窗边的小桌那,轻轻的打开食盒看了看,拿出一碟子点心,稍微吃了一些,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水神还是睁开了眼睛,泛白的嘴角对她笑一笑,说:“吃的这么安静,不说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 别提那些历史,名场面。 清青不受控制的想到自己是怎么犯傻、发蠢的…… 哎呀,黑历史啊! 最想删除的黑历史啊! “呃……我怕吵到你,我太傻!” “谁说的,清青最懂事、最聪明,是我不好!” “……” “今天只打了397鞭,还差的303鞭,我会记得,以后再罚!” 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有丝丝缕缕的酸涩从心房蔓延而出。 “不用了,我都说不许再提这件事了。我不记仇,你是真心道歉,我知道了,原谅你了。” “谢谢你,清青……” “你受伤了,坏叔叔说让你安心调息,你快,快调息吧!” “好” 外面夜深了,殿内也熄了大半的灯。 仅剩几盏天灯的光源,照映的水神俊颜也半明半暗,闭上双眸。 一夜安静,水神很守诚信,果然一句话都不说了,盘膝打坐,专心调息。 清青收拾了食盒,自己去洗漱,然后就睡在窗边的软榻上,安安静静的一夜。 第二天,依旧静静的起床,穿好衣裳,自己去洗漱。 水神就得“宝贝大闺女”,好乖好乖! 早晨时,碧涛来了一趟。 因为清青在澜殿里,避嫌,他不能进去,都是在门外低声招呼。 清青闻声出来了。 碧涛又把食盒递给她,抻头望一望,看到水神在闭目打坐,安然无恙,碧涛就走了。 将食盒轻放到桌面上,清青坐在那等过一会儿,看到水神睁开眼睛,她就说:“你,你吃点?” 第三百五十一章 水神咋变得这么温柔1 清青一边说一边将食盒的盖子打开,玲珑玉碗中有些药气。 她拂袖优雅的端出来,“这个粥膳应该是给你的,我端过去给你。” 水神上下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自己梳的头发?” 往日的她可没这么精细,头发总是有点乱。 清青讷讷的小声回答:“我……我学着自己梳。” “嗯” 他并未起疑,还赞许的点点头,“清青很棒,衣服穿的也很对!” 听到这种话,她更加的不自然了,很羞赧,不能再装了,装不下去了。 清青端着碗,磨磨蹭蹭的靠近他。 “怎么了?”水神问。 “我……”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其实已经,我有点……” 清青说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水神不明所以,看“宝贝大闺女”走过来,就拉住她的手,顺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是以前大闺女最愿意缠着他的动作,可是如今旧幕重演,清青一紧张,僵硬的几乎喘不过气。 “清青,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他真的变了太多,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清青不敢看他的眼睛,像被漩涡吸入,卡住了本来要说的话。 这么近的距离,她紧张得语无伦次:“不,没事。” 水神英俊的眉峰蹙起,关切的问:“到底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是不是?害怕了?” 说着,把她揽进怀里。 他微低着头,脸颊贴到她的额头。抱紧她,手轻拍,轻哄着。 肌肤触碰,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清青闻到了独属于他的气息味道。 懵傻了,她整个发傻了,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现在是个什么姿势,这是干嘛啊? 见惯了高冷的水神,突然看他这样,世界观崩塌。清青像个被吓傻的兔子,愣怔怔的茫然发蠢。 当然,“宝贝大闺女”有时也会这样发蠢,水神已经习惯了。又想到什么,问:“今天你怎么一声爹爹也没叫?” 清青:“呃……咳咳咳……” 咋的?当爹当出瘾来了? 人家不叫,你还不乐意了? 清青即使再“不拘一格”,这声爹爹也实在叫不出来。 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幽深的眼眸里,满是慈父般的光芒,清青看得十分违和。 苍天啊,她该怎么办?谁来帮帮她! 致命的温柔,一击完了又来一击,非打了她毫无招架之力,举手投降吗? 水神温和的声音响起,倾身问她,像哄小孩子一样说:“清青有心事,是因为我吗?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地方,你直接告诉我。” “呃,没有啊。” “那怎么一直都不理我,也不管叫我爹爹了?” 清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眼睛直视着水神。 如此严肃的模样,让水神也正色起来。 她说:“我不管你叫爹爹,是因为……是因为我……” 见她讲话磕磕绊绊,水神认真倾听,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是因为我……我知道了,你不是我爹爹。地魂给我看了记忆,我好像是凡人出身,你怎么可能是我爹爹?” 水神沉默了两秒后,薄唇翘起:“嗯,清青聪明!” 听听这语气,张嘴闭嘴拿她当小孩,哄傻闺女,水神已经轻车熟路了。 而且真是当爹当上瘾了,他竟然说:“没关系,你喜欢叫爹爹,以后继续这么叫,可以的。” 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善解人意了? 谢谢,我谢谢你全家! . 不是亲爹,胜似亲爹! 水神宠溺的轻抚了抚她的头,“清青最乖,吃饭吧,多吃点才能长大……” 大神,拜托你不要太代入“父亲”这个角色好不好! 入戏太深! 清青真想捂住自己的大红脸,放一条生路吧! 不一会儿,有仙娥过来通秉禀报:司战宫派人送来很多礼物,战神妃也要亲自过来拜会,看望水神伤情。 怪哉,水神觉得很奇怪,因为地魂一直跟他不对付,每次都言语攻击,恨不得怼死水神。 今天怎么主动示好了,亲自来浩澜山? “我无事,让她不必折腾一趟。” “可是战神妃已经来了,在山门外等候呢!” 啊?水神更吃惊了,真来了? 地魂的脾气,水神了解,每次见面都会对他言语攻击,专戳伤痛,仿佛水神越伤心,她就越高兴。 不论她如何言语中伤,水神都是闷声不吭,从不与地魂计较。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恭顺了?又送礼,又探望的,这么客气? 昨天的事端,是地魂挑起来的。可是按常理说,地魂肯定幸灾乐祸啊!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说的都是事实嘛,水神自己打自己,关她什么事? 看到水神受伤,她还不得乐的回家喝一壶啊!庆祝庆祝!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今天她竟然又送礼、又探病的,很明显是缓解和道歉之意。 . 澜殿外,地魂来了,还有她如影随形的小儿子重羲。 水神穿上外袍,走出去。 “天神,……昨天的事,怪我!我只是一时一说,没想会那样。呃……您受伤,呃……” “无妨,是我之过,应该自罚自醒。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还挺善解人意,嘿嘿,地魂笑一笑,眼睛看向清青。 清青也出来了,站在水神身后。 . 地魂现在贵为战神妃,与清青分离,算是两个人。但是她本质里还是归属感,服从主人的命令。如果清青不高兴了,她马上就会过来给水神道歉。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昨天她故意挑事,导致后果严重,万一水神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难辞其咎! 临别时,清青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提醒她别忘本! 在清青的感情中,她对水神是又爱又恨,但是永远不忘感恩。 如果没有当年的冰玉,清青就只是一界凡人,二十几岁就死了。 可是如今,她活了两千多岁。 两千多岁啊!你敢想象吗?看尽了沧海桑田,尝遍了美酒美食,多活了这么多年,不能光记着仇恨,还有感恩! 第三百五十二章 水神咋变得这么温柔 2 最起码,不能恶意伤害,不能对水神怀有恶意。 所以清青瞪了地魂一眼,严厉警告,以后不可以再对水神有什么恶意想法。 地魂表达歉意后,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就告退了,但是没走,她去偏殿看月儿了。 水神转头看清青,以往清青很爱凑热闹,肯定蹦蹦跳跳的跟着一起去了。但是今天她挺老实,水神就主动说:“你也去吧,玩一会儿。吩咐人准备吃食,留客人中午你们一起用膳。” “哦” 有仙娥驾云,带着清青他们一起去偏殿。 . 地魂只待了不一会儿就走了。 她带走了鬼子笼,就是把清连和清台带走了。 他俩在忘川里呆了1000多年,是又在鬼子笼里呆了500多年,总算修出了鬼体,也该四处走一走,看一看,活动活动。 于是,地魂把他们带走了。 清连惦记着,说想去看看二少爷的转世投胎。 地魂派人去查,都给安排了。 天帝也兑现了当年的承诺,一人送了一件仙家法器。虽没有法力傍身,但是有件法器也很好。遇到危险时可以保命、遁逃,出去在外,无论是去人界、鬼界、妖界,一般人都伤害不了他们,就可以了。 地魂走后,清青和儿子单独待一会儿。 这些年,她在鬼子笼里一直陪在月儿身边,母子二人感情和以前一样,并不生疏。 或许是遗传血缘的关系,还是一些变故所致,月儿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像小时候那么开朗了。 显得情感内敛,越来越高冷范,话少。 月儿的视线向澜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清青就明白了,说:“他自行调息,应该无大碍。” “嗯” “我怕他的内息紊乱,昨天没跟他说元神回归的事,他也没有发现……过几日,等他内伤稍好一些,我跟他辞行,带你离开。” “嗯” …… 夜晚,该就寝了。 清青依旧打算睡在窗边的软榻那。 转头看到水神坐在床边,脱去外衣,穿着内袍映出他的身形轮廓,肤色冷白,胸前及腰腹的肌理若隐若现。 非礼勿视,清青赶紧撇开眼,假装没看见。 水神习以为常,平时晚间就寝就是这个样子。 他站起来,略动指尖,散开了床上的轻纱床幔。 “清青,上床吧。” “不,不用……我睡这,你打座调息吧,我不吵你。” “来床上睡吧,我也要休息。” 俩人睡一张床,这是几个月以来每天都发生的事,水神已经习惯了,很自然。 可是清青做不到啊! 犹豫时,水神迈开长腿,直接朝她走了过来,俯身想抱她。 清青:“别,别这样!” 水神的动作停下,他的神印还是很淡,脸色也显得比平时苍白。被清青这样一喊,有些不知所措的问:“怎么了,清青?” “呃,那个……你不是我爹爹,我应该不可以和你睡在一个床上吧?你不是总说……你以前教我的男女有别,应该不可以睡在一起吧?” 闻言,水神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笑了,老父亲般的欢喜,欣慰。 “清青,你终于明白了,你懂了男女有别。” 在水神的理解里,这是一件大好事! 就好比一个小孩从幼稚到成熟,是一个历史性的飞跃。 最起码清青现在懂了男女有别,长长久久的相处,她也会懂男女之情,那么她和水神是有未来的。 清青继续装傻充愣,模仿着蠢呆呆的语气:“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讲过,不可以和男子过分亲近,你……你就是男子,你又不是我爹爹。” 清青向窗外环顾,装作懵懂的问:“浩澜山不是有很多的房子吗?我可不可以有自己的睡觉屋子。” 水神略略迟疑,想了想说:“当然可以,只是……我现在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捂住胸口,虚弱摇晃,仿佛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清青,上次你腿受伤的时候,就是我照顾的你。那么现在我受伤了,你可不可以这段时间,暂时留在澜殿照顾我一下?” 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人情来往,应该是这个道理。 清青无力反驳,又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扶住他,把“重伤员”扶到床边安置。 “哦,你休息吧。” 水神点点头,欣慰一笑。 他幽深的瞳孔里,有些意味深长,目光仔细凝视在她脸上,又追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清青安然的躺在窗边的软榻上。 过了好一会儿,水神才回过神来,弹指间灭了殿中的灯,陷入一片黑暗。 黑夜,安静。 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直到后半夜,清青才入眠,睡熟了,呼吸均匀绵长。 这时,一个身影挑开床幔,踏着黑夜,径直走到清青近前。 黑暗中,他的双眸专注的盯着她,似审视、似期盼、似小心翼翼…… 他慢慢的伸出手,虚点在她双眉之间,查探她的元神。 啊…… 不是做梦吧…… . 第2天,睁开眼睛,阳光明媚,透进窗格洒落一室晨曦。 清青坐起来,抻了个懒腰并且转头看一眼床榻的方向。 水神比她起的更早,已经盘膝坐在床上,视线正望着她这边。 “清青,你醒啦~哈!” 哎呀呀,头一次,铁树笑开花了? 水神的笑容啊,简直是……没法形容。 就像那个花啊,从里向外的绽放,由内而外的绚烂,美啊! 清青睡懵了,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水神时,他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了,淡淡的平静。 噢,清青挠挠头,可能是刚才自己睡糊涂了吧! . 打个招呼: “呵,呵呵……早安” 她的尬笑,水神仿佛没什么感觉,很淡漠的“嗯”了一声,然后起身出去。 “我去沐浴,你帮我找一套贴身的换洗衣物。” “啊?哦。” 清青到柜子那边翻找出来,再转过身时,水神已经先走了。 清青抱着衣服,在原地转了两圈,琢磨琢磨,这些衣衫总得送到仙池那边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爹式宠妻 1 清青走出澜殿外,看到仙娥在外等候。 她把衣服往前一递,仙娥却说:“天神说请仙子给他送去,我带您过去。” 啊?这不多此一举,费二遍事吗? 于是,仙娥驾云带清青到仙池那边。 后山汤池,温泉仙泽,是水神的专门沐浴之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仙娥停步,让清青自己进去。 呃,好吧,这个地方她很熟。 之前她缠着水神,来洗过很多次。 今天依旧是缭绕雾气,淡了很多,隐约能看见水神在池中的身影。 修玉挺拔,肩宽窄腰…… 那身材…… 那侧颜…… 若隐若现,主动脑补,还是别看了,清青连忙避开转过头。 呼……水气腾腾的有点热。 水神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清青,过来,把衣服衫给我。” “哦。”清青答应一声,磨磨蹭蹭的靠近。 她的脸有些烧红,不停对自己说:没事没事,不就递个衣服嘛,雾气腾腾的,什么都看不到。看到也是他吃亏,我才不怕呢! 在水神的指示下,她一再靠近,偏着头,避开眼睛,把干净的衣衫递过去衣:“给你。” “哗啦”水声,他从水中浮起,带着笑意,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宝贝大闺女”皮肤特别白,红起来也特别明显,桃红两腮惹人爱。 不懂事的小孩会这么害羞吗?水神无声的觉得好笑。 他伸出一只手去拿衣服,刻意放缓了动作,慢吞吞的一件件拿过来。 终于,在他把衣服都拿走后,清青才松了一口气,莫名的受不了了,转身快跑。 水神难得有一点逗乐之心,嘴角一直挂着笑容,好心情。 慢条斯理的从水中走出来,穿上衣服,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 . 清青早就跑远了,但是身后微风一拂,有一个人牵住了她的手。 清青扭动胳膊,要将手抽回来。 水神却握得很紧,两个人拉拉扯扯。 “你不会驾云,我牵着你的手,是怕你摔落。” “不用,我站稳了,不会摔倒的。” “你是小孩,需要依赖大人。” “不是的……” 清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我就是觉得,呵呵,我应该学着长大了。” “有我在,你不用长大。” 晕,平时只知他话少,原来他也挺牙尖嘴利,歪理辩论。 . 清青转头看向他。 他刚沐浴完,身上有水气的清香,墨发是半湿的,没有束发,随风自然垂散…… 哎哟,这副样子,说迷死人一点都不为过。 特别是他的眼神,眸中像是一簇火光,俯视着清青,带着有漩涡,紧紧的吸附着她。 冷静冷静,不要多想,不要自作多情! 他搞不好是有恋女情结,就喜欢“宝贝大闺女”。 爹,当爹当上瘾了! 清青装傻充愣,心砰砰直跳,也不吭声。 不敢去看他的脸,精美雕琢的容颜,不见任何瑕疵。尤其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像燃起了长夜星火,又温柔,又热烈。 . 回到澜殿,用早膳。 水神恢复了风清霁月的模样,形容举止看起来一切正常。 他看了一眼墙角,问:“这两天,你怎么不编竹篓了?不是说要编1000个吗?” 清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白细嫩的手指,傻子才说过呢,找罪受啊! “呃……” 她脑筋转得飞快,“你受伤了,坏叔叔让我悄悄的别出声音,所以才没编篓。” “清青真懂事,真乖!” 晕,干啥这语气,你又想当爹啦? 打开食盒,里面有灵芝药膳是给水神的,还有蜜仁甜羹是给清青的。 还有一盘点心,一盘鲜果,仙肴搭配,色香味俱全。 水神和清青对坐在小桌边,“合口味吗?吃吧。” 原来的傻清青很爱说话,食有言,寝多语,叭叭的小嘴没一刻闲时候。 吃东西时,也会说:这个好吃,爹爹尝尝,那个好吃,爹爹尝尝…… 考虑到这一点,清青模仿以前那副样子,捏了个梅子糕,小小的咬了一口。 确实好吃,香甜里带着一点点酸味儿。味道好,夸赞几句也不违心。 “这个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闻言,水神抬眸,看向她手中的糕饼,直接拿了过去,就着她吃剩下的半块放在口中咬。 这是暧昧吗?清青都没反应过来。 她呆呆的看着水神吃,轻轻咀嚼,想到他咬了她咬过的部分。 清青的脸后知后觉的红了,心里说不出的凌乱。 那么多饼饼,干嘛要吃她的啊!还,还是咬过的…… 这时,水神表现很平静,很云淡风轻的点点头,“是不错。” 神呐,他这么淡定。 难道又是她自作多情,多想了吗?? 清青微垂着头,用吃东西来掩饰尴尬。像个小仓鼠一样,两腮鼓鼓的咀嚼美食,继续傻吃傻喝。 清青想不通,水神啊,总是向自己表达他的“父爱”。 月儿也住在浩澜山,水神去看过几次,也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就对着清青用“父爱”,搞错了吧,谁来拯救一下他泛滥成灾的父爱。 早晨,带着“宝贝大闺女”一起去洗漱。 中午,陪她玩,编筐捉虫,怕她闷,就在水镜里变出各种花,送给她。 晚上,带着“幼稚儿童”看月亮,数星星,讲故事。 幸福来的莫名其妙,又像是顺理成章。风雨过后,见证真情,世界为她开满繁花。 眼看着一簇又一簇花开绽放,绝妙的美梦实现了。 每一天,水神牵着她的手一起看花开,一起看日落。 . 爱屋及乌,清青受宠,就连她俩养的两只小鸟都很受宠。 两只鸟,一只彩凤玄鸟,舞动着漂亮的羽毛,随意的在澜殿飞来飞去,认主认家了。 另外一只雏鸟,朱雀怕冷。水神将它安置在浩澜山西侧的一棵火融树上,那棵树自生热度,雏鸟放在上面可以生存的。 雏鸟安家,给它建了一个窝,放到树上。 清青问:“要不要我帮忙呀?” 水神笑笑:“不用,小孩子负责玩儿就好。” 虽然她在装宝宝,可是每次听到这么宠溺的话,清青的老脸也实在挂不住啊! 救命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爹式宠妻 2 事实证明,脸皮可以越练越厚! 不知是第多少次,直呼救命了! . 抬头望着树上的鸟窝,清青疑问:“天神,它自己会觅食……” 她的话语被打断,水神问:“你叫我什么?” “不对吗,不是天神吗?别人都这么叫你的。” “你不一样,你可以唤我凌羿。” “啊?” 他忽略她的一惊一乍,拉过她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凌羿”。 “这是我年少时在师门里的名字,几万年鲜少有人知道,以后你就唤我小字凌羿。” 清青的唇瓣哆嗦了半天,没出声,她说不出那两个字。 她才两千多岁,叫一个五万多岁的老祖宗,叫人家的小名。 清青不敢啊,叫不出口。 干笑两声,摇摇头。 可是水神不依不饶,铁了心,又说:“怎么,嫌弃这名字不好听?” “不是” “那你叫来听听。” “呃,呵呵……” 在水神紧盯着的目光里,清青心惊胆战的嘟哝:“凌……凌羿” “嗯,以后就这样,叫常了就习惯了。” 拜托,我习惯不了。 可是水神严厉监督,不叫都不行,n次舌头打结后,清青终于妥协了:“我知道了,行!你别总盯着我看,我胆小,慎得慌……凌羿。” “嗯,真乖!” . 今年的绛现节,水神有伤,就未去赴宴。 贡品膳食都送到了浩澜山。 水神陪着清青过节,饶有兴致,仙酿美酒。 美食摆上桌,还没吃呢,正巧客人来了。 仙娥进来通禀:贞元女君来了。 水神立刻说:“快请!” 此言一出,就看到清青的脸色白了两分。她非常忌讳贞元女君,想起往事就是心底扎的一根刺。这么多日的平静生活,水神刚刚对自己好一点,就又要破碎了吗? 她似乎是伤心太多次,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想着给他们二人倒出空间吧,自己赶紧领着儿子滚蛋吧! 清青要出去,可是水神拦住了她,不许她走。 . 片刻间,一身紫衣的贞元女君,御风而来,神光凛凛,如此潇洒漂亮的一个女人。 清青心中难过,实在待不住了,直言:“有客人,我先出去了。” 说完,硬挤开路往外走。 水神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握着她的手站在澜殿外,迎接客人。 清青挣扯着想走,可是水神将她的手握得很紧。 不得不佩服,贞元女君确实高冷范,看到俩人在别别扭扭的拉拉扯扯,贞元女君淡定的仿佛没看见、没感觉、也不好奇。 她的表情和以往一样很高冷、淡漠,语言是言简意赅。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师弟,近日听说你重伤了,今日见你未出席仙宴,是伤势严重吗?我来看看你。” 水神说:“嗯,有些伤势。” 说着,便请她进入澜殿。 贞元女君很简洁,第二句话就是:“观你内息不匀,我帮你疗伤吧。” 疗伤?帮忙调息内伤的方式有两种,要不就是双修,要不就是两个人面对而坐,五心相对,做一些内息互换的交流,需要几天的时间在一起。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男女之间比较亲密的相处。 对于修行的人来说,这很正常,无情无爱,就是一种药,一种疗伤方法。 但是此刻不行了,水神明白了情是何物,他就懂得了其中的道理。 爱会专有、情深、吃醋、伤心…… . 水神摇摇头,“不用了,师姐,我身边有清青。如果内息重乱,就让她帮我疗伤,好赖的我把命交给她就是了。” 此言一出,清青的心被撼动了,转头怔怔的看着他。 水神对她一笑,“不必担心,我自己尽量调息就是了,不为难你。” 这么明显,贞元女君肯定能看明白,点点头,未再多言。 第三句话就是:“好,那你休息,我离去了。” . 牛掰啊,三句话解决问题,完事了。 在贞元女君身上,见不到普通女人的柔情,就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既然来了,肯定是关心师弟,但是面上也冷冷的,点到为止,并不显得强烈关切。 整个过程就是问问:需不需要疗伤?不需要,人家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刚要告辞,水神却说:“师姐,既然来了,留下一起用膳吧!” 女君:“客气了,不必。” 水神加重了语气,再次挽留:“师姐,这么多年,你我鲜少有私下相聚的时候,今日即来,就一起吧!” 俩人都是很冷的性格,可是今天水神如此挽留,不知他有何事,女君就答应了。 看一眼,桌上确实摆好了饭菜,那就一起吧! . 三人入座,水神亲自给倒了杯酒,“师姐,请!” 女君点点头,“客气了”。 难得她露出点笑容,冰霜美人,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只是额间的戒印太突出,显得她与众不同。 “师姐,你还记得吗?当年师尊在我们额间点上戒印时,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戒私心,断私欲,灭小情,存大爱,造福六界,神责担当!” 说起这些话,两个人都回忆起少年时的事,也想念他们已故的师尊。 水神感慨说:“醉过知酒浓,动心知情重。我自己破了戒印,有违师尊的教诲。” 女君:“师尊只是怕我们贪私心,忘神本,那才是有违他的教诲!这么多年,都几万岁了,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动心无错,也无可厚非。” 啊?这么严肃的人,思想还挺灵活嘛!看见师弟破了师尊留下的戒训,师姐也很宽容,没有半句责怪。 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我倒一直好奇,破戒印什么感觉?” 水神一笑,认真想了想:“那种感觉……就是忘了自己,只想着对方,顾念对方的一切,时时希望看到她的笑脸。但是,这个笑脸只能对我,不能对别人,否则又会觉得很生气,莫名其妙发火,莫名其妙又被她气笑,悲欢喜怒皆因她而起,不受自己的控制。” 长篇大论…… 女君听完,甚是想笑,挑眉调侃道:“这么啰嗦,看来真是有领悟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真情告白 水神的脸上染着暖霞,转头去看清青。 (呦呦,别看我,别看我,我的心脏病要犯了!) 某人非常没出息,已经激动的心跳180高频了。 为了掩饰,她就低头吃东西,狂吃东西。 “清青,饿了吗?慢慢吃……” 别噎着,水神给她倒了一盏酒。 然后举起酒杯,“师姐,同饮一杯。” “好” . 清青很庆幸,现在她是一个傻瓜人设。 什么都不需要说,一个傻子只需要闷头吃饭就可以了。 她的小心脏啊,肝颤啊,颤颤巍巍的幸福…… 饭后,水神牵着她的手,一同将贞元女君送到山门外。 清青脸红归脸红,可是风一吹她又冷静头脑的想一想,水神是那个意思吗?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她不是不自信,而是一种胆怯的悲观思想,被伤怕了。 纵观一生,所有她和水神在一起的经历,都是悲剧的。稍有美好,立刻就如泡沫般转瞬即逝。她产生心理阴影了,就怕刚刚高兴一点,下一刻就有一个雷等着劈她。 . 女人都爱说反话,清青绞着手指头的说:“怎么……怎么不留她用点茶?” 水神眼中蕴着笑,说:“就怕有人不喝茶,想喝醋。” 清青:“……” 什么跟什么呀,人家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清青继续装傻宝宝,“你的伤好些了吧,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 “不可以” “男女授受不亲,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她的样子又天真,又认真,给水神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清青继续装傻充愣,故意问他:“前爹爹,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水神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意味深长的说:“我喜欢傻的!” “哈,你口味好特别啊~” “对” “但是清青不傻,你以前说过的,反正我不是傻的!” 啦啦啦,说完清青就傲娇的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可是,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投怀送抱啊! 水神二话不说,揽着她的腰,直飞澜殿。 关上门了,将她抵在门上,咬着她的耳垂说:“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哼!还问我,难道你不是吗?早就发觉了,还一个劲儿的扮演好父亲,有瘾啊?” “我……” “你若是做父亲有瘾,我不介意有你这个爹爹靠山。从年龄和资质上讲,你还是和贞元女君最般配!天界中多年谣言,大家眼睛是雪亮的!” 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轻轻松松的原谅你,是不可能的!就算翻旧账,也够翻几个月的。 他似笑非笑,咬了咬牙,“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贞元女君……最……般配。”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最后两个字是嘴唇微动了动,几乎没发出声音。 如此近距离,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他像是一头猎豹,臂弯圈着她,铺天盖地的仙泽气息侵占过去。 清青不敢看,因为太近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热度,蓄势待发的压力。心一下子慌起来,她极小幅度地缩了缩肩膀,试图拉开和他的距离。 结果下一秒,男人直接贴了过来,侵略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敢再说一遍?” 清青脸红的要滴血,怂了,害羞了。 “我不说了,你先放开我。” 水神望着她,喉结滚了滚,幽深的瞳孔,好像漩涡可以将人的吸入其中。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脸红的像煮熟的大虾,最后举起挡箭牌:“我……我是小孩,童言无忌!” 他却说:“小孩子说错话,也是要受惩罚的。” 很危险的声音,紧接着两片微凉柔软,贴了过来。 只一秒,男人的力量,狠狠吻住了她! “唔……” 清青吃惊,被他紧紧的扣在怀中,逃无可逃。 幸福来的太突然,太狂猛,密密骤雨一般的吻,席卷了她和他。 激烈的忘情,头脑有些空白。 “清青……” 她心跳猛烈,腿发软,雾蒙蒙的大眼睛,蠢萌萌的看着他。 “清青,我的心意,你明白了吗?” “……” “以前都是我不好,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对于那些,我无力辩解,只是今天特意留下师姐澄清给你听,我们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记得那次你被魔族所伤,你说是女君打伤你,我当时说不可能。不是不信你的话,而是我和师姐都点着戒印,不通男女之情。她没有理由打伤你,不符合道理。” “还有枫叶山渡天劫,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我想对你说出心意,想告诉你我为你动情了。可是我又想,如果你知道了,心里必然愧疚难过,还不如让你一辈子恨,心里好受一些。” “你说要去搬救兵,我想你走也好,不然看着我魂飞魄散,你心里必然难受!可我万万不知你是去了蔚翔山,不知你会怎样……” “师姐她是感应到了破戒之力,才碰巧过来查看,助我渡天劫,一切都是巧合,只是同门之义,不是你想的那样……” “怪我,都怪我以前没有把这些话告诉你,耽误了这么多年,害得你伤痕累累,痛心欲绝。” “500多年,我守着你躺在这张床上,日日夜夜的反思,日日夜夜的想念你……” 一连串,他说了很多很多,知心话都告诉她了。 她的眼泪一次次滚出眼眶,水神一次次为她擦拭。 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浩澜山下雨了,水神也掉眼泪了。 “戒印为你破,朝思暮想都是你,心念牵挂都是你!清青……你能原谅我吗?” 清青的心情啊,没法形容…… 脑子已经罢工,反应迟钝。 情感上已经被说服了,刚想要点头,却又突然摇摇头。 表情突然严肃,很凶很凶的样子。 “才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刚才干嘛?对我那样,那样……” 她像小野猫似的奶凶厉害,一只手推着他的胸膛,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红艳艳嘴唇。 “岂有此理!随随便便就亲人,我跟你什么关系?凭什么让你亲!”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婚之礼,喜结良缘! 水神看她突然发脾气,局促的道歉:“抱歉,清青,是我唐突了!以后再不了,你不允许,我再不那样了。” “你……呆子!” 清青气的一跺脚,到底谁是傻瓜啊?这么明显的意思听不懂吗? 听不懂就算了,哼! 她气呼呼的直奔屋角,那么多竹篮子,随手拿起一个。 然后,径直去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仍在篮子里。 明显是要走的意思。 水神慌了,“清青,你这是做什么?别走……” “怎么,你还想限制我自由啊?这又不是我家,我哪有权利在这住?我回我自己家去!” 说着,推开殿门,驾云直接飞往月儿的偏殿。 距离很近,她呼唤一声:“月儿出来,跟娘亲回家。” 浩澜山的雨还没停,月儿闻讯出来,看到母亲一手拎着篮子,另一只手正在与水神拉拉扯扯。 “回家!” “哦” 月儿还是那么听话,只听娘亲的话,才不理水神恋恋不舍的表情。 母子二人说走就走,水神并没有强行阻拦,总算明白了,保证说:“清青,那你先去!婚嫁之礼我求到你满意,好不好?” “哼!” “清青,回枫叶山等我,立刻张罗聘礼的事宜……” 清青傲娇的翻个白眼,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还好不算太呆。 …… …… 号外,号外,特大新闻爆! 六界都传开了,水神认子。 昭告六界:1000多年前,水神育有一子,名为沈月,现居枫叶山。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了一段日子,另一个更重磅的消息又来了! 水神要娶亲,纳神妃! 十里红妆的聘礼,月老作媒人,亲自去牵红线。 三媒六聘,一批一批的人去送婚书,三求五请,把枫叶山的门槛都踩平了。 水神情有独钟,一定要娶枫叶山那位女仙子。 传言纷纷,羡煞六界喽~~ . 天婚之姻,一双缔约。 水神求娶亲,声势浩大,耗时三年零五个月,那位清青仙子终于答应了。 天族没有婚俗之礼,过程非常简单:一纸婚书,三生石前刻下名字就可以了。 但是水神这场婚礼,是开天辟地以来最隆重、最繁琐的! 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保媒、下定、择吉日、选良辰…… 把能想到的礼数都用上了。 心思花的足足的! . 三月暮春之际,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嫁衣是地魂给绣的,一针一线,精美瑞彩祥纹。 大红喜色,珠冠霞帔,宝色仙光的华尊嫁衣。 到了娶亲这一天,枫叶山上热闹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仙者们看热闹,山呼海啸般的祝祷声。 牟日仙君负责张罗,霄霑和子岳主力协助。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吉时已到,碧涛带着迎亲的队伍到了。 朱雀绕梁,鼓乐天籁,上午时分就红霞满天,赤天喜庆。 水神一身红衣婚服,珠玉发冠,红绸丝带来接他的新娘子。 地魂堵着门口,闹亲、故意的刁难新郎,要回答问题才放进去。 “天神到此做什么呀?” “娶妻何人?” “娶到哪里呀?” “浩澜山以后谁做主啊?” “吵架了怎么办?都怪谁呀?” …… 一通连环问,公报私仇,让所有人都听一听,水神是多么诚心,一家女千般求,才能娶到新娘子。 多少个刁难问题,水神都老老实实回答,服服帖帖的,终于牵住了他的爱妻。 清青穿着嫁衣,带着红盖头,在千千万万观礼人群的注目,大鹏鸟带着一对新人飞走了。 . 三生石上刻名字,浩澜山上办喜宴。 九重天上的大神仙都来参加了,天帝也来观礼。 唯月师祖作主持人,像模像样,一点不疯。 “一敬天帝……” “二谢宾朋……” “夫妻对拜……” “礼成!” 清青来自凡间,今日的婚礼习俗多源于她的喜好,繁琐,隆重,终身难忘。 礼成,送入洞房。 澜殿重新搭建了,原来只是水神一人居住,前厅和后宅是联通的,这样很不方便。碧涛找他说事的时候不方便。 如今重新搭建了,双殿宇,前厅办公,廊绕到后面是入寝殿。 精细装饰,曾经的清冷居所,如今处处都是喜庆样子。 织锦屏风,玉带挂饰,雕刻大床看起来比原来的更敦厚、结实,耐造。 . 新房里。 清青坐在喜床上,头顶上大红盖头严严实实的盖着。 地魂组织的送亲队伍,清连、清台、洙檀、迟媛…… 都是清青的好朋友,都聚在这里闹洞房。 当年浮云山的那个土地仙,也被请上来了,端着个托盘递到了水神跟前,“天神请揭开神妃的红盖头吧!” 人间来的习俗,第1次在天庭见。 大红的喜服映的水神的脸也暖暖蕴红,红盖头被挑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清青只觉得眼前一亮,因着双目被盖头长久遮挡,此刻抬起头,对上了面前人那双俊美喜悦的眼眸。 俊美天神的郎君,曾经做梦都不敢想啊! 今日大婚,清青幸福又紧张,略垂眸,面色染上丝丝娇羞。 此刻闹洞房,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金珠玉钗,凤冠霞配的装饰下,粉面佳人,含情姿容,美的夺人心魂。 好美啊,纷纷连着赞叹新娘子的美貌…… 浩澜山的仙娥用托盘端了一碗饺子过来,从碗里夹着个半生不熟的饺子出来,那饺子个头极大,递到了清青的嘴边。 水神用心了,把人间所有的吉祥套路都搬来了。 清青知道这饺子是生的,只咬了一小口,听见问话:“生不生?” 清青抿嘴笑,回答:“生!” 哈哈,看到仙娥要将盘子收回来,地魂说:“不行,一人咬一口,福气才能有!” 她搞怪,今日没少了刁难水神。 水神面上一直带笑,俯身将剩余那大半个饺子一口全吃了。 地魂笑闹,故意又说道:“哎,天神怎么把那饺子一口全吃下呢,我只说一人咬一口,你咬小小一口就可以呀!” 不依不饶的追问:“天神还没说,生不生?” 水神毫不迟疑的回答:“生!” 哈哈哈,屋里一片笑声! 水神终于掉落凡尘,太接地气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禁欲仙君已破戒,即将大结局 闹洞房。 地魂笑闹了一阵儿,就抱着儿子先出去了。若待的时间太久,她家那位醋坛子又要不是味儿了。 战神也来了,参加喜宴,心情比较复杂的板着脸。 地魂抱着儿子,赶紧出去陪他。 坐在战神身边,打趣说:“等着急了,怎么看你的样子……不太愉悦呀!” “哪有,别冤我……我才没有。” 他小小声的说,拿筷子帮儿子的碟中加些吃食。 “夫君,我要吃那个红果的。” 战神答应一声,先给她加了一个,直接喂到嘴里。 观察她的表情,地魂点点头,意思是好吃,司战便把那一碟子都放到了地魂面前。 蜜酿如意果,酸甜可口的红果子。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又给儿子加了两个,剩下的把一碟子都吃光了。 战神看她吃的样子,笑问:“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酸甜的,如果换成山楂的就更好了!好想吃山楂啊……” 一句话没说完,战神惊的筷子掉了,瞪大眼睛,眼中皆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视线从她的脸上,下移到她的肚子了,声音很低,有些发颤的问:“你,你是又有了吗?” “嗯” 看到她肯定点点头,他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假的?不是唬我吧?” “喂,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总是怀疑我的说法!难道我怀个孩子,就那么让你不理解、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他是太惊喜了! 拼命的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我相信!就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没跟我说呀!” “有几天了,我故意没说,不然你一惊一乍,肯定不让我张罗婚事,也不让我来参加婚礼。” “胡闹,那你自己不小心……” “时时有洙檀陪着我,我怎么不小心了,我就特意没跟你说的!” “哎呀……” 战神肯定舍不得批评她了,战神爱死她了。 本来今天他的心情不是很愉快,但此刻满天的乌云都散了,把爱妻搂在怀里,都不敢用力,又开始了他那一套神操作,护妻狂魔,时刻小心翼翼…… 儿子在旁边喊:“爹爹我要吃那个,爹爹,……” 被遗忘,没人管的孩子。 听不见,爹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到娘亲身上了,不再搭理他,原来失宠就一瞬间! . 不一会儿,水神和清青出来敬酒,旁边站着月儿。 月儿也穿了红色的吉服,小少年的脸上也显笑容,跟父母一起向众仙敬酒。 一场婚礼,欢宴一番…… 傍晚,仙宴渐散,众仙们告辞,都走了。 水神心疼爱妻,让她先回澜殿休息。清青觉得朱冠宝钗太沉重了,脖子确实很累,就先回去了。 卸下沉重的发饰钗环,她从后宅出去,直奔仙池沐浴。 仙池安静,将喜服脱下,内袍是如意鸳鸯的花案,都叠放整齐在池边。 伊影入水,在温泉里沐浴…… 忽然,水上花开,以水幻化出冰清玉洁的花朵,腾飞到空中。 清青伸出手指戳一戳,看着它在眼前绽放,花心中一个“囍”字。 清青笑了,肯定是水神在这里施咒变的花样术法,心思挺巧嘛! 水面上幻化出大朵大朵的莲花。有浅粉、梅粉、还有艳红的朵朵升出水面,绚丽绽放,芳香四溢…… 如同置身花海的奇异之景,太美了!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清青惊回头,将身子隐没在水中,娇羞,低声嗔怪:“我,我还没沐浴完呢……” 水神听话,脚步停下。 停顿片刻,又问:“同浴,可好?” 清青本能的摇头,羞涩的将脸撇开,身子埋在水中往旁边靠,一直靠到了池子的最角落。 听到身后没动静,她回头看一看,不知水神去了哪里? 正在左右张望,“哗啦”一声,身后水响。 哎呀,这人……可真是不客气,自己就下来了。 清青背过身去,感受到身后的人靠近将她搂在怀里。 今日宴上喝了不少,他不胜酒力,肯定醉了,但是很温柔,一点不撒酒疯。 “清青,你我已成婚,还不肯吗??” “不是,你,你别着急嘛,回房……” “谁说我不急,你让我等了三年多,我日思夜想的着急。”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耳边,这种滋味…… 清青娇嗔的半推半就,“夫君,你醉了……” “嗯” 水神应了一声,但动作没停,他的手轻抚着她背上的条条伤疤,他的后背更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多少道鞭痕。 感情就是这样,因爱生恨,可真打伤了他又舍不得。 “瞧瞧,好看吗?好好的皮肤打成这样,以后我每日见了心里都会不忍。” “有错当罚,每一道鞭痕都是我在认错,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还好不算太迟。” “什么话?” “清青,我爱你!” 仙池荡漾,繁花绽放。 温婉交融的美景,伴随着悦耳的声吟。 一浪又一浪,从仙池后来又到澜殿…… . 新婚后,甜甜蜜蜜的日子。 婚前提前料理公务,水神忙了多个昼夜,将公事都处理完了,安排妥当。 专心陪爱妻渡一段蜜月。 没有外人打扰,在寝殿“忙活”完了,就带她去六界游玩儿。 新婚夫妻,甜如糖蜜。 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白日温温如玉,夜晚铜身铁臂。 时而温煦轻柔,春风拂柳,时而千军万马还要猛烈…… . 穿越千年的期盼,终于修成圆满。 如果说美中不足,那么就是在孩子身上。 月儿…… 六界游玩,肯定要带着月儿一起去。 但是,孩子拒绝了。 刚开始,说是爹爹难得有时间带娘亲一起,二人世界,他就不去当“小电灯泡”了。 清青肯定不答应,哪有父母出去玩,把孩子留在家里的道理。 她就让水神去说,想带儿子一起去,也是借机缓和父子关系。 可是月儿的说法是想在家里修炼,说自己的修为正到关键时刻,想好好在勤勉用功。 听听这说辞,多么有道理,谁能打消一个孩子热爱学习的积极性? 唉,明知他说的是借口。 可是,如果孩子真不愿意去的话,也不能强扭。顺其自然,靠时间一点一点去缓和父子关系吧,不要操之过急。 第三百五十八章 父子之情,冰释前嫌 1 水神昭告六界,他有一子,名号沈月。 这个名字凡尘气很重,不属于天界,但水神也没有给孩子改名,就是因为父子之间比较敏感,多多考虑孩子的感受,顺其自然。 大婚当日,行礼敬酒时,月儿也改口叫了:“爹爹”。 这一声呼唤,来之不易,迟到了1000多年。 水神很高兴,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这对父子之间…… 俩人都是内敛的性格,关系总是很敏感、很微妙,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月儿住在浩澜山,好在不孤单,碧涛非常外向,直爽的脾气,大嗓门也有好处。月儿和他相处的很愉快,很轻松,和小时候一样说说笑笑。 月儿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房里看书、修行,让他出来一起吃饭,他的话也很少,与父亲聊天也都是围绕着修行,其它的话题一概没有。 一段日子后,他说想跟着霄霑去闭关,清青坚决不同意。 “月儿,父母皆在,不可远行。你若走了,娘亲会伤心的。你就在家里闭关,我们保证再不去吵你了。一日一餐,只送到门口,定期给你送换洗衣物,就在家里闭关吧!” 每次和他谈话,月儿就是一个说法,想勤勉修行,早日仙级晋升。 这孩子…… 没办法…… . 时光飞逝,一转眼三年了。 三年后,九重天上传大喜! 司战殿下又洋洋得意的张罗消息,传讯六届,他又得了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儿子。 宝贝爱妻真能生,美死他了! 傲娇啊,他的两只手都不够用了,左手牵一个,右手抱一个。 哈哈,羡慕吧,快看司战殿下! 众仙暗地传言:肯定是裂天神木的功效,竟不知这东西塑的仙身这么能生?按照这个速度,将来司战宫就变成“孩儿宫”了。 仙胎不易,需要有天缘才能得孩子。 而清青呢,她就是天缘深厚的人,参加完地魂的满月宴不久,她也有喜了。 但是……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趁着水神这几天忙公务,都不在浩澜山。 清青跑出去一趟,自己一个人,没有带任何的仙娥和天兵。她乔装打扮,掩饰身份相貌,在界川谷寻找了一遍。 找什么? 找那种堕胎的药。 可是天界没有那种药,需要查找古籍现配制。 哎呀,真难,清青又不敢去九重天找药王,怕泄露了消息。 她就隐姓埋名在界川谷这边,一趟一趟的界川谷药局,请求配制堕胎药。 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买药需要花钱啊! 人间有“官银记号”,天界也有“官钱记号”。 本来她配制堕胎药就已经很奇葩了,结果交定金的时候,人家老板暗暗一看,就发现有浩澜山的标记。 面上不露声色,背后立刻就通知了水神。 . 清青这边全然不知,怀着沉重的心情,拿着这个“千斤重”的药,回返浩澜山。 一颗药丸…… 唉,谁不喜欢的孩子的呢! 可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清青并不想要。 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主要她得考虑月儿的感受,月儿跟着她太不容易了,琼记岛400多年困苦生活,坎坎坷坷的童年。 清青非常在乎月儿的感受,缺失父爱,到接受父爱,如今他和水神的关系才稍稍好了一些。但还像隔着什么,总有隔阂。 如果现在,她有了第2个孩子,水神必然万分高兴,万分宠爱,天天捧在手中,抱在怀里…… 换位思考一下,月儿会不会嫉妒? 孩子的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他不愿意表达出来,就会每天闷在屋子里,这样不好,对月儿是一种伤害。 父子血缘亲情,以后长长久久,一千年,一万年,早晚有一天会融化隔阂。 但是! 一旦第2个孩子出现了,宠爱形成一种对比和伤害,月儿心里肯定不舒服,在心中对父亲更会加深隔阂,永远解不开的那种。 所以,清青现在真的不能再要孩子。 都知道仙胎不易,即使将来再也没有了,清青也不后悔,因为她非常非常爱月儿,最贴心、最珍爱的宝贝,从小到大充满愧疚。 绝对不能伤害月儿。 作为割舍,也只能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 回到浩澜山,换了衣服。 澜殿中,空无一人。水神出去忙公差了,很晚才能回来。 清青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寂静中,从怀中拿出那个小药瓶,在手中握了一会儿。 片刻后,下定决心,没有迟疑的拔开瓶塞…… 正在这时,忽听到身后有声音:“清青……” 做了亏心事,吓的一激灵,迅速将小药瓶握在手心,藏在袖中。 “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忙两天吗?” “水患已平息,我就回来了。” “呃,哦……” 水神的目光一直看着清青,让她有些心虚,表情不自然,掩饰性的给他倒了盏茶。 他问:“你今天出去了?” “嗯,随便转了转。” “近日出去怎么不带仙娥?我不是嘱咐过你,你魂魄不稳,平时出去就带着仙娥和天兵,否则我不放心。” “我知道了,呵呵,我还觉得一个人挺自由的。你说的有道理,我记住了。” “嗯,今日去哪儿了?” “界川谷” “是需要买什么东西?你跟我说,我派人去置办。” “不是,就是闲逛逛,随便转转而已。” “可是那边的药局派人来通传,说你买了药。” 啊?露馅了! 如此一说,肯定是露馅了,药局还能不汇报买的是什么药。 水神的眼睛直视着清青,有些严肃,拉过清青的手。 她右手握着,里面还攥着小药瓶,纠结着攥得更紧,不松手。 “你别,你别这样,你听我跟你解释!” “嗯,你说。” “我暂时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 “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有月儿一个已经足够了,我不想要别的孩子。” 这个说法,水神眉头紧锁,一时间无奈又无语。 他虽然没有发火,但是心中也不太高兴。清青瞒着他,如此行为,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哪个当丈夫的都不会高兴。 第三百五十九章 父子之情,冰释前嫌 2 试想一下,孩子是爱的结晶,既然爱清青,自然也爱肚子里的小宝贝,谁会舍得打掉呀?这是干什么呀? 两个人坐在桌边,水神很凝重,听她继续说下去。 “月儿和你之间总是有隔阂,其中也有我的责任,我一直很内疚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轻松快乐。现在虽然住在浩澜山,可是……” 清青说出真心话,母亲往往更敏感、更细心。 以往她总是安慰水神,说孩子就这样,慢慢的就好了。可是今天,她说实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和焦虑。 “如果现在再有一个孩子,我怕月儿会伤心!他性格越来越内向,常年在屋里不出来,这都是你和我的过失,做父母的没有做好!!我瞒着你偷偷吃药,一是怕你难过,二是怕你因为缺失了第2个孩子,更把隔阂转移到月儿身上。” 水神摇摇头,似乎想反驳。 但是清青的心意已决,大声说:“请你多为月儿考虑考虑,把心思和爱都放在他身上。我不希望有别的孩子,去分享你本就不多的父爱。” 水神被怼的沉默,噎语半天。 他很无奈,还有些委屈,解释说:“是我做的不好,但不是‘本就不多’的父爱。我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亏欠月儿,因此希望他轻松开心。也知道他不喜我,所以我从不在他面前过多要求,过多苛责。就是怕越弄越僵,怕弄巧成拙……当年在中天殿,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要保护他。我心里认可了这个儿子,但凡我能做到的,我所拥有的,都可以给他!” 水神的话语很沉重,很真心,也很忏悔。 “是我做的不好,以后天长日久慢慢弥补儿子……清青,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没有你想的细致。这药……这药不伤根本,就是肚子会有点痛。我用仙法帮你镇痛,忍一忍片刻仙胎就没了……” 水神声音很低,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涩发颤,肯定是非常非常的伤心。 屋里起了一层水雾,浩澜山外面在下雨。 清青心酸,但忍着没哭,如果她哭的话,水神会更伤心的。 没有犹豫,快点解决吧! 她把小药瓶拿出来,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指尖捏起往口中放…… “啪”一股劲力,弹飞了清青手中的药丸,掉到地上。 清青一愣,看向水神,但不是他做的。 门口传来呼唤声:“娘亲!娘亲不可如此!” “娘亲和爹爹这样考虑,为何不问问我的想法?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很喜欢的,不会觉得被抢走了父爱。娘亲多想了!你不该这样想!” 唉,清青的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了,这个儿子太好了!太懂事了!从小就这样! “娘亲,你没有亏欠我,一直以来你都是最好的娘亲,爱护我,照顾我,把全心全意的爱都给我!在琼记岛那些年,虽然贫苦,但我很幸福快乐,没觉得娘亲对我有亏欠!现在家中多了爹爹,我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意见。是我亲生父亲,血浓于水,我能有什么意见?当然希望阖家幸福、和气融融。以前的矛盾,说过那些过分的话,都慢慢缓解了,我没有任何怨恨!我整日在屋内修行,确实是潜心修行,希望早日飞升仙级,多修法力将来帮娘亲渡天劫。爹爹每日很忙,公职压力也大,我想多修法力,将来也能替他分忧,保护母亲渡天劫……” 一句一句话语,敞开心扉。 清青激动的站起来,“月儿,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千真万确!” 他郑重点头,走过去跪在母亲身前,手轻抚着她的肚子,高兴的摸一摸。 “娘亲,千万不要打掉弟弟,一定要把他生下来!我也想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也好。如果是弟弟,我会陪他玩。如果是妹妹,我更会照顾好她。” 清青落泪,哽咽无言,只有喜极而泣。 水神急步走过去,把儿子抱起来,都已经是大孩子了,500多年没抱过他了。此刻高兴的把儿子抱起来,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抱在怀里。 “儿子你真懂事!你这样说,让爹爹心里真难过……好儿子!” 到了这一刻,父子之间敞开心扉。 血缘亲情,曾经的隔阂都会化解开了。 . 水神抱着儿子,哈哈笑~ 清青却在旁边哭呀哭~ 两个人都转头,“好了,清青,不哭了……” “娘亲,不要哭嘛……” 怎么哄也不行,越哄哭的越凶。 最后,父子合力又哄又劝又求,终于把“洪水决口”堵住了。 水神关切的揽住爱妻,擦擦眼泪,扶她坐下,“身体有没有不适,感觉如何?” “饿,好饿~” “吃!马上吃!想吃什么?” “糖葫芦串,先吃100串!” 水神一懵,然后说:“好,我们下凡去买。” 一家三口,直奔人间“抢劫”糖葫芦。 一溜烟扫荡了三个县城,买了五个靶子,足够有100串,举着回浩澜山。 大包小裹还买了些其她吃食,太吃货了,太壮观了! “娘亲怀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爱吃?” “嗯,特别爱吃,每天都要吃一靶子。起先不知道,我那时才刚修成仙身,还以为得了仙骨都爱吃这个。直到看见别的孕妇爱吃酸,我才明白恍然大悟,哈哈哈……” “若爱吃,我天天陪你下界去买,若是我公务忙时,就一次多买些,肯定不会让你馋着。” . 清青和月儿一人咬着一串糖葫芦,还在讨论:“这种有点甜,挂糖了。我更爱吃野山楂,最好是歪瓜裂枣,特别酸涩的那种……” 水神在旁边听着,一一记住:“哦,今天你累了,先慢慢吃这些。我明日带你去找,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 孕胎三年,肚子一点点的鼓起来。 水神一家的生活也在逐渐完美,关系越来越融洽。 等到这一胎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晨曦金光,一个女孩。 哈哈! 水神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宝贝大闺女”,掌上明珠。 地魂也来了,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羡慕的看看人家的女儿。 地魂故意开玩笑说:“换换吧,我喜欢女儿,拿儿子换你的女儿,咋样?” 清青知道她是开玩笑,就胡扯说:“好啊,我正有此意!换吧!来,把你儿子给我……” 两位母亲开玩笑,就是交换着抱抱孩子而已。 地魂把小儿子递过去,然后伸手要抱襁褓女婴。 谁料,月儿“蹭”一下子窜过去,一下把妹妹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外跑。 边跑还边喊:“爹爹!爹爹……娘亲要把妹妹换走!” 第三百六十章 大结局(正文完) 水神的宝贝大闺女取名:婍瑶 小瑶瑶长到300岁的时候,就已经在九重天出名了。 因为她的超级的调皮,上山下海,掏鸟摸鱼,天不怕地不怕,屁股不怕打开花…… 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格? 基本每天都要惹祸,比男孩还要调皮捣蛋。而且她不在家里呆着,时时要出去玩,父亲去哪,她就要去哪…… 今天,水神到九重天公务会议。 她硬要跟着来,不领就在家嚎哭。 没办法,水神带她来了。 让月儿看孩子,他进去中天殿议事了。 . 月儿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温文儒雅。 看着妹妹在花坛里面拔草,自己玩的挺好,挺乖乖。 不一会儿的功夫,晟璧也来了。 晟璧是地魂和司战的小儿子,他也是300多岁,只比瑶瑶大三岁。 两个小孩见面,就凑在一起玩。 每次的开端都是好的,兄友妹恭。 “妹妹……” “晟璧哥哥……” 热烈的打招呼后,两个小宝贝凑到一起玩,都在那片草坪里,摘花拔草。 月儿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气氛很和谐,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旁边有仙者跟月儿说话,他就转身与那人打招呼,说了几句。 片刻的功夫,再回头,弟弟和妹妹就不知哪去了。 与此同时,听到“哗啦”水响。 寻声而望,就看到莲花池里,晟璧像个落汤鸡似的,全身都湿了。 小瑶瑶站在旁边,半截身子在水里,还在气鼓鼓掐着腰,一副作战姿态。 月儿无奈,扶额发愁,这是……又惹祸了。 二话不说,赶紧一手一个,把弟弟和妹妹扯出来,抱到岸上去。 “你俩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月儿作为大哥,一边检查两个孩子身上有没有伤,一边询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哥,怪他!” “才不怪我,怪她!怪她!” 狼狈样,互相指责…… . 正巧这时,两位父亲出来了。 战神和水神从中天殿议事结束,都出来了。 迎面看到两个“落汤鸡小孩”,最可怜的是晟璧,从头到脚都湿了,头上还沾着水里的水草。 哟,惨不忍睹~~ 而小瑶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还在喋喋不休的“讲道理”。 晟璧的“嘴功夫”比较慢,论吵架他不是小瑶瑶的对手,憋憋小嘴一副受欺负的样子。 战神不答应,看到自己的儿子又受欺负了,他简直气的火冒三丈! “晟璧,怎么了?” “爹爹……” 儿子跑到爹爹怀里。 小瑶瑶也不怕,也喊爹爹,她也要抱抱。 就这样,两个宝贝,两个爹爹…… 战神怜爱的给儿子除水渍,头发衣服都弄干净。 此事不能作罢,就问:“儿子,说,怎么回事?” 晟璧小可怜:“她推我,把我推到水里。” 小瑶瑶:“谁让你说你娘亲比我娘亲漂亮的,欠揍!” 哎呀,水神在旁边一听,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屁股,教育道:“粗鲁!有理讲理,怎可动手无礼!” “哦,瑶儿下次不敢了。” 水神点点头。 战神却气的直捏拳头,但看她是清青的女儿,司战能咋办,每每惹火,最后都不了了之。 “哼!每次都说不敢了,油奸嘴滑罢了,都是被你爹惯坏的!子不教父之过!!” 水神确实宠女儿,每次犯错只是语言教导一番,从不体罚。 偏偏这时,清青来了。 刚才她去了一趟药王府,又遇到霄霑,说了会儿话,才过来。 看到场面,咋了?发生什么情况? 晟璧小可怜巴巴的哭道:“姨姨,瑶妹妹打我,把我骗到池塘边,然后把我推下去,还摁着我不让我从水里爬出来……” 什么? 此言一听,清青立刻火冒三丈! 母老虎发威似的怒瞪着女儿,“是这样吗?” “我就推了他一下,他自己掉水里的。他撒谎,我才没摁他呢!娘亲,事出有因!他非说他娘亲比你美一百倍,我才推他的!” 听听,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口才叭叭的! 晟璧:“姨姨,是她说我娘亲脸上有疤不好看,我才那样说的!姨姨,对不起,我不是想说你坏话……” 声音呜呜,小儿子眼泪汪汪的哭了。 “晟璧不哭,哦哦,姨姨知道,你最懂事……” 说着,清青走过去,从司战怀里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安抚一阵,拿帕子给孩子擦擦眼泪。 “好了,晟璧不哭不哭……” “我都说了,娘亲和姨姨长得一样,都一样好看,可是瑶妹妹非说我娘亲脸旁有一个疤……” 这俩小孩性格反过来了,小瑶瑶像个假小子,野乎乎的。 而晟璧就很细腻,此刻在清青怀里,把小脸趴在清青的肩膀上,嘤嘤啜泣,委委屈屈…… 清青怒视着女儿,下达命令:“设结界,禁足你三个月,闭门反思!!” “娘亲,瑶儿知错了。” “我不听!每次你都这么说,一次比一次过分!上次你设陷阱绊倒了晟璧,大上次你趁他睡觉时,把他头发绑在床栏上。还有,前几个月你把千金石放他鞋上,害他走不动路,磕的膝盖上淤紫……” 越说越气,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清青安抚怀中的受害人,“晟璧不哭,姨姨送你个礼物,你看……” 清青手中唤出一物,是近日刚得的幼兽,还在育笼里。 赤鱬,水系神兽,数万年才出一只。能天上飞,能水里游,叫声非常好听,像天籁的歌声。 小瑶瑶急了:“娘亲!不许给他!那是我的……” 清青:“当初我就说过,这是给好孩子的!如果你表现的好,才可以养。表现不好,就算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这次,换成小瑶瑶哭了,眼泪滴滴答答,天空开始下雨了,雨水伴着女童稚嫩的哭声:“呜呜~呜呜呜……” 月儿心疼了,“娘亲,妹妹她……” “闭嘴!不许给她求情,有错当罚,这是道理!打人就白打了,把晟璧推到水里,就白推了?每次都说认错,我以为她能改,现在看来就是滚刀肉一个,不给点深刻教训她记不住!再敢哭,就给你用噤声咒,把嘴闭上!!” 小瑶瑶最怕娘亲,闭嘴不敢哭了,就是趴在爹爹的肩膀上旁边抽抽噎噎,哀哀戚戚。 水神心疼的抚着她的后背,但是也没说话。 哎呀,司战看不下去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好歹也看在清青的面子上。 “行了,知道错就行了,孩子嘛!” 说着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把赤鱬还给妹妹。 “姨姨,我不要了,还给妹妹吧!她比我小,我多让着她就是了。” 听听这话,更是羞愧! “晟璧真懂事,这是姨姨送给你的,下次她再欺负你,还跟姨姨说,姨姨教训她!” “谢谢姨姨,但是这个拿回去,爹爹和娘亲也不会让我要的,还要送回浩澜山,不如现在就还给妹妹吧!” 神兽甚为稀有,需要花时间、花精力去找,还需要有缘分才能得到。 晟璧两只小手捧着,把育笼递回来,有些留恋的小眼神。 清青诚挚的说:“说话算数,说了送给你就是给你的了,不许送回来!” “嗯,谢谢姨姨!” 清青出面解决这事,司战肯定就不生气了。至于神兽,等他再寻一只来,还礼给小瑶瑶就是了。 问题解决,告辞了,各回各家。 司战牵着儿子的手,边走边问:“我已教你练气,下盘比她稳,你怎么还能被她一推就掉水里了?” 晟璧乐颠颠的说:“我故意的,听说姨姨也来了,肯定就会骂她!谁让她说我娘亲不好看的!” 啊? 小孩,你太腹黑了!一句话而已,用不用这么记仇? 呵呵,也不看看是谁儿子,遗传呗! . . 回返浩澜山。 在清青的严厉斥责、监督、管教、押送着“调皮捣蛋犯”回家去,闭门思过…… 水神原地焦虑,只要想到女儿哭红的眼睛,他就支支吾吾,想说点啥…… 清青:“不许给她求情,若再纵容,我就跟你分居!” 水神:“……” 清青:“都是被你惯坏的,哼!你敢给她解禁足咒!” 水神:“我没解,就是看看……看情况,等她改了再解,总行吧?” 水神是豁上老脸了,为女儿求情,变相求情。 哼,清青抚了抚肚子,“不管好大的,将来小的生出来和他姐姐一样胡闹!怎么办??” 水神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去药王府查出来的,一个多月了。” 水神“腾”一下站了起来,喜出望外。 这时,月儿进来了,端着些果子和茶点。 “娘亲,饮些茶,别生气了,妹妹小嘛,不懂事,来日方长慢慢的……” 水神突然说:“不行!必须严厉管教!怎能一错再错,听你娘亲的,闭门思过三个月,可以!不多!” 水神说的义愤填膺…… 月儿听得目瞪口呆…… “爹,我说的是瑶瑶呀!” “对,就是她!不可溺爱过度,让她无法无天的失了分寸。” 月儿不明所以,听得懵头转向,不知何故? 看到爹爹把糕点和果子都推到娘亲面前,“饿了吧?多吃些!” 可是娘亲说:“茶点都没有胃口,只想吃山楂……” 啊!月儿忽然明白了什么,惊问:“娘亲?真的吗?” 清青点点头,“嗯,所以呢……你妹妹?” 月儿:“必须严惩!娘亲说的极是!瑶瑶总是惹祸,已是惯犯,此次必须严惩!禁足三个月,不多!一点不多!” 嘿嘿…… 全家一致通过,开启了批斗大会。 小瑶瑶啊,准备“改邪归正”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番外:霄霑 1 在九重天,清青遇到了霄霑,攀谈时,霄霑说他近期要下凡历劫。 神仙去下凡投胎,如大梦一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在人间的一辈子,其实就是弹指两个月。就像做了一场梦,体验一下生死轮回,体验一下喜怒贫哀罢了…… 清青闲来无事,每隔几天就要下凡去买糖葫芦,想起霄霑历劫的地方,就好奇,顺便去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看出个惊天!八卦!大新闻!! 霄霑投胎的身份,是个王府的世子爷,然而他……他暗恋的女人,居然是父亲的妾室,哦, o…… 好歪的感情,霄霑咋弄这种情劫呢? 清青觉得搞笑又调侃,然而当她看到那个女人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揉揉眼睛,不会看错! 那个女人居然是……居然是……贞元女君! 原来,霄霑喜欢她! 自古八卦最有趣,清青突然回想起了很多细节,曾经的一些往事都对上号了。 当年仙魔大战,霄霑上战场就是在贞元女君的麾下,与贞元女君并肩作战,出生入死。 战场上,霄霑负重伤,险些死了。 贞元女君竭尽全力为他疗伤,守了他三天三夜,霄霑伤情稳定了,才从战场上回到家中。 唉…… 清青想到这些,感慨的叹了口气,替霄霑愁啊! 为什么? 因为贞元女君额间的戒印还在,就说明根本没有动情。她对霄霑,只是同袍之义,或者是一个前辈对晚辈的照顾,绝非男女之情! 霄霑也明白这一点,从仙魔战场回来,他与女君就再没有交集。牟日仙君府邸办了两次宴会,女君也都没有参加。 . 苦情痴恋,霄霑单相思罢了。 女君下凡历劫,他也追着下来,尘世情缘一场,可是又能如何呢?? 别人不知道,清青太懂了,因为女君是上神之级,她可以分离三魂七魄,肯定是只用一脉魂魄而已。 就像当年的水神一样,历劫完,也是无动于衷,六亲不认。 清青在人间驻足片刻,看了看霄霑的情况,一番感慨后,悄然远去,回返浩澜山。 而人间,王府中的故事,还在继续…… …… …… 虚弱、高烧、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甄元睁开眼睛,这世界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身边有小丫头声音:“姨娘,你醒了!” 甄元转向声音的方向,但什么都看不见,那里只是一片漆黑。 “我的眼睛怎么了?” 没有人答话,就是最简明的回答,她病瞎了。 好好的美人,成了个瞎子,可惜了! 甄元是王府里,新进门的妾室,奉为姨娘。 王爷中意她,未经宠幸,就先给了姨娘的名分。将来若是生下儿子,地位必然还会晋升,侧妃之位也有可能。 王爷急上战场,所以他没有宠幸甄元,先给了名分是让她在府中安稳度日,却没想到……后宅亦是战场! 后宅里,女人之间的争斗,也是血雨腥风,你死我活。 . “甄姨娘,吃药吧!” “……” “那喝点粥?” “……” 甄元挣扎着爬起来,凭着记忆摸索下楼。 听到门外有人低语:“去回禀世子爷,她醒了,没有哭闹,不肯吃药,也不吃东西……” 甄元跌跌撞撞的拉开房门,立即有人阻止劝慰:“姨娘,您才刚醒,该休息!” “你让开!” “姨娘放心,外面都是世子爷派的人在把守,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您!奴婢宝娟服侍您!” 甄元忍不住的嘲讽:“服侍我?还是监视我?难道连一个瞎子你们都这么放心不下吗?” “姨娘……姨娘不该这样想,也不该这样说世子爷,那日您被蛇咬了,又赶上府内的御医不在,是世子爷带着您四处求医!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中衣,跑出去那么远,才给您捡回来一条命。” 呵呵…… 甄元冷笑一阵,可笑,多可笑的说法,应该对仇人之子千恩万谢? . 重伤之时,昏昏沉沉,鼻息间总能闻着檀香的气味。 是做梦吗? “你们点香了吗?” “回姨娘的话,没有啊,屋子里什么香都没点。” 夜很悠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越下越大,极骤滂沱之势。 如今看不见了,就抱着膝倚坐在窗边偷听雨声,回忆着雨落屋檐、碎溅如珠的样子,幻想着它们汇流而走,融进江河。 风吹过时,飘进零星雨点落在甄元的身上…… . 甄元回忆着失明前的最后所见: 那天,午间的阳光很好,暖的让人困倦。 她倚在榻边想小憩一会儿,突觉后背一凉,肩膀顿遭刺痛。 甄元本能的纵身而起,惊回头一看,油亮亮的一条黑纹小蛇,盘曲在枕被之间,还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她恐惧的后退几步,右侧身子发麻,顿有不祥的预感。 这条蛇不但有毒,而且毒性非常强,偏偏又咬中的肩颈要害处。 她的意识还清醒,但身子僵麻不听使唤,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扑到窗边,喊人…… 最近城里闹瘟疫,府中各处都忙着焚艾消毒,人手不够。 院子里的仆从,都被拉出去干活了。 只有一个从小跟着她的贴身婢女,在灶房添热水。 听到声音,“主子?主子怎么了?主子,主子……” 婢女手忙脚乱,跑出去找人,可是院门上锁了,出不去啊…… “救命啊!” “来人啊!” 呼唤无用,偌大的王府此刻竟然异常安静,附近没有一个人…… . 这场瘟疫闹得厉害。 霄霑几日几夜没合眼,刚刚回到王府中。 连日来他奔波疲乏,忙着监管赈灾,还要部署防暴乱。 终于,灾害缓解稳定,他才回到家中,快速用消毒药汁沐浴后,换衣歇下。 将将睡着,隐约听到有人呼喊:“走水了!走水了……” 院外的小厮慌张禀报,被随从拦阻在外:“不要打扰世子,让李管家去安排救火!” 王爷不在府中,儿子当家,凡事都要向世子禀报。 隐约听到声音,霄霑睁开困倦的双眼。 “哪个院子?” 门外禀报的人回:“回世子,西侧甄院”。 “西侧甄院”四个字如一击猛锤砸响在霄霑的耳边,他猛然坐起身,蹬上靴子便向外跑…… 老远就看见浓烟滚滚,到了甄院一看,着火的地方只是院侧丫鬟住的屋子,火势已被扑灭。 万幸!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霄霑刚刚松了口气,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是世子爷!世子爷!世子爷!主子不好了……” 惊回头看,门后有两个人。丫鬟跪在地上,手臂中抱着一个人,正是甄元。 她脸白的像一张纸,浑身血气全无,如同死人。 “她怎么了?” “奴婢不知呀,突然就这样了!” 霄霑慌忙过去查看,也忘了避嫌。 “甄元!甄元……” 完全没有知觉,她这是怎么了?身上没有伤口,难道是中毒了?怎么会中毒了? “啊,主子肩膀后面……” 肩颈的白皙处有两个小孔,周遭一块皮肉都泛着黑。 “快去拿刀!” 婢女慌慌张张,跑去小厨房,拿来一把尖刀。 利刃入肤,深深地割开一个十字口,挤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殷红血色印染甄元的前肩后背,可她仍然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好厉害的蛇毒啊! 霄霑抱着甄元急奔御医的院子,平日都有御医在府中当值。可今日推门进去,却空无一人。 “来人!御医呢?” “回世子爷,御医今日都被派去疫馆,和太医院一同救济灾民了,府内无御医。” 霄霑顿时倒吸口凉气,这样重的伤,这样深的毒,此刻又不得医治,岂不是等死吗? 再低头看一看怀中的人,面容宁和,温柔似水,可惜今日美丽的脸庞上再没有一丝血色,生命的气息逐渐流失殆尽了。 急忙探她鼻息,还有一丝气息,虽很微弱却牵动着霄霑怦怦跳动的心。 霄霑着急,刻不容缓的抱着甄元出屋,发现院门已被一人挡住。 “霑儿,你做什么?你抱的是谁?”一声严厉的呵斥,带着震惊。 “母亲,甄元中毒了,必须马上医治,我带她出府!” 王妃看着儿子额头上浸出的汗珠,惊讶皱眉:“站住!不必管,她死不死与我们何关?” 霄霑:“见死不救,父亲回来,我们要如何交代?” 王妃言语寒意,满眼不屑:“时疫高发,御医都去赈灾了,现在又是蛇出没的季节,她被蛇咬了,也是常理!” 霄霑忽然懂了,质问:“母亲怎知她被蛇咬了?不要告诉我……是你!” 一条蛇,上锁的门,派走的御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霄霑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母亲!您不该如此,以后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王妃:“是她自己霉运当头!与我何关?” 霄霑皱眉看着自己的母亲,怔愣一瞬,摇了摇头,用坚定的语气:“母亲让开!我带她找御医!” “你敢!我现在以母亲的身份命令你,放下她!!” “母亲,她不足以撼动你的地位,放她一条生路,有何不可?” 第三百六十二章 番外:霄霑 2 王妃惊骇的看看自己的儿子,那个傲然于世的儿子,此刻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却要四处奔走,完全不顾礼数体统。再看看他紧抱在怀中的女人,天啊! 王妃挡在门前,不可置信的怒喝:“霑儿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糊涂了是不是??” “兄长!你不能去,你要将母亲置于何地呀?等过几个月父亲回来了,我们一口咬定她是死于蛇毒,无可查证!父亲又能如何?” 霄霑还有一个嫡妹,此刻也站在母亲身边,一同阻拦。 一个生身母亲,一个亲妹妹,都堵在门口,死拦着霄霑不放。 “你们让开!!!” . 王妃看着面前的人,简直不认识了,这是她的儿子吗? 她的儿子性子沉稳,最是尊敬她,从不曾违逆。今日这是怎么了?是甄元把他魔怔了吗? 哎呀!王妃突然生出一阵害怕,特别强烈的惊恐。儿子何时对甄元有了这种心思?如果这种不伦之事传扬出去,将是怎样的后果?自己完美无瑕的儿子,怎能被这贱人玷污?真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直接将甄元捅死算了。 事情已到这地步,千钧一发,只要再拖延片刻,甄元毒发必死无疑。 王妃死死抓住儿子的胳膊,“霑儿,你听为娘的话!你放下她!” 妹妹也过来拉住另一只胳膊,三个人一路僵持着,从院子里拉扯到院子外。 霄霑是万分为难,他不想违逆母亲,不想惹母亲震怒。但是怀中的甄元不能死,这个念头也很强烈,必须救甄元! 王妃真是忍无可忍,挥手“啪”扇了儿子一个嘴巴,愤怒的呼喊带着哭腔,眼泪滚滚流下。 “从小到大,我没舍得打过你一下,霑儿啊!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就一个女人,你就变成这样了吗?” “母亲,儿子回来您怎样处罚都行,但现在请您让开!” “霄霑!” 王妃非常强势,一家的主母,也是相当厉害的!再次拦阻去路,愤恨冒火的眼中流露着无限的杀意。 “霄霑!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怕吗?我看到你对她这样子,比看到你父亲对她,我还要害怕!这个甄元绝不能活!她必须得死!” 霄霑极力控制的平静也要崩塌了,“母亲!不要再胡说了!不要一错再错了,行吗?” “啪”又是一个脆亮的耳光,王妃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在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脸上,淤红刺目的一个巴掌印。 “逆子!这是你父亲的女人!你知道吗?你还记得吗?” 但是,儿子没有再给她任何回话,甩脱拉扯,决然离去…… . 及时奔走就医,甄元保住了命,却中毒至深,成了一个瞎子。 寝殿被重新收拾过,桌椅凳架全都挪走,空旷的路面,不至于将她绊倒。 她摸索到窗边,可惜看不见一丝光亮…… 周围好安静,没有一点熟悉的声音,她的贴身婢女小玉去哪里了? 此刻要是有她在的话,也能说说话。 甄元出了房门,凭着记忆向小玉的房间摸索过去。不知为何,这院子里总能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她没在意,以为是奴才熬药,或烧糊了什么东西。 不习惯做一个瞎子,院落太大,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数不出是第几间房。 摸到一片墙根下,那里栽种着花丛。她就站在花丛边,用手轻抚着每一朵花,早春的花苞还没开放,不知是什么颜色…… 这时,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嬷嬷有什么事吗?” “老奴是给甄姨娘送些吃的。” “不劳嬷嬷费心,世子爷已经吩咐过了,这院子里的所有饮食全由宝娟负责,亲自做,亲自为姨娘端进去。” “呦!这是什么意思?王妃好意是关心,怎么还不让进呢?难道这吃食里还能有毒不成?” “不,小的不敢,但这是世子爷的吩咐,小的不敢违抗!” 这个嬷嬷是王妃手下一号的“恶犬”,总是寻衅滋事,嘴黑心狠。 “哎呦!那你们就好好守着吧!小心像那个贱奴才一样,不得好死!” 什么?谁?谁死了? 甄元灰暗的心再次一沉,急忙摸索着院墙,直奔说话的方向。 “你说什么?说清楚!谁死了?” 嬷嬷的声音隔着门外,却隔不住那份幸灾乐祸。 “甄姨娘还不知道吧?奴才小玉,纵火焚屋,已押入牢狱,等候处刑!哎……她也真是糊涂啊!看看这门,都是她用身子撞的,把门上弄的都是血呀……哎哟!对不起了,老奴忘了,姨娘的眼睛不方便,看不见了。” …… …… 王府,祠堂内。 一尘不染的供案上,高高低低陈列着几十个牌位。 空寂的殿中只有两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 王妃:“最近可有见过倩雅郡主?” 霄霑:“不曾” 王妃:“你们有婚约在身,大小节庆、生辰贺岁都要备下礼物走动!就是勤谨些也不为过!” 霄霑:“是,儿子记住了。” 王妃:“她再有两年就及笄了,想来也快。我近日会进宫请旨,算定好日子,只要一过及笄,立刻让你们完婚!” 霄霑:“是” 王妃突然提高了音量:“那是郡主,天底下头一份的金贵!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你!” 霄霑端直的跪在殿中,微垂着眼眸,神情毫无波澜。祠堂是祭奠死人的地方,这对母子间的气氛也是死气沉沉的。 对于这桩婚事,早就无可厚非,几年前定下的。那年世子爷十四岁,相貌出众,文采非凡,更是继承了其父的将帅之才,可谓文武双全,顶尖的人才。 太后满意,皇上也点头,将皇宫里的倩雅郡主许配定亲。 此等佳话,甚为般配,只可惜年龄都小,稍等几年再成婚。 皇家联姻,政治为重,不必有什么情感,一切听从父母之命。 此刻私底下提起这个话题,彼此都心知肚明。 气氛凝滞一会儿,霄霑开口了,没有继续倩雅郡主的话题,而是说:“母亲,甄元是父亲中意的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番外:霄霑 3 此言一出,眼见着王妃的脸色急剧阴沉,郁色含怒。 以前,母子二人从未有过这般不愉快的嫌隙。 “母亲,她只是五品官之女,不会对母亲造成任何威胁。母亲教训过就算了,不要再赶尽杀绝,否则父亲回来也不好交代。” 听见儿子又胳膊肘向外拐,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愤涛蕴涌的火气,几乎一触即发。 僵峙紧张的气氛中,王妃暗暗心道:那个贱女人留不得,趁王爷不在府,一定要解决了她。 …………………… “甄姨娘,世子公事繁忙,您回去吧!” “甄姨娘,您自己的伤还没好,先回去养伤吧!” “甄姨娘,世子爷忙于公事,无暇理会您,请自便吧!” 甄元在霄霑的院门外跪了一下午,死活不起来。 她久病未愈,强撑着带病的身子跪候着,没有办法,她太无助了。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事到如今,唯一的指望就剩世子爷了,一尊近在眼前的“真佛”,但愿可以普度众生,善良一些,下令放了她的丫鬟小玉。 . 傍晚时,大风带来雨云,天色渐渐转阴。 霄霑在案边埋头公务,不打算管这事。规矩教条,身份有别,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分寸。 上次甄元中毒,那是危在旦夕,不能不救。而今只是一个奴才,不应该扫母亲的颜面,惹她动怒,非人子之道。 一阵轰轰的闷雷声从天际划过,几滴雨点掉落,接着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下起了雨。 初春时节,少有这样的大雨,雨是寒凉的,是落寞的,更是合时宜的添油加醋。 片刻间,越下越大,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姨娘,回去吧!” “姨娘,雨太大,您身子受不住,先回吧?” 宝娟撑着一把雨伞,苦劝无用,甄元就是一言不发的跪着,一副一跪到底,不死不休的决绝。 那天中了蛇毒,房院门锁着,小玉哭告无路,大胆放火引来的人,才救了甄元一命,自己却身陷牢狱。 哪怕是一线希望,甄元怎能不救她? . 铺天盖地的雨幕。 雨声实在吵人,霄霑几次不自觉的望向窗外,半开的窗扇外只能看见雨幕和湿冷。 他眸色肃黯,无端端的有点生气,傻瓜,为了个奴才值得吗?傻瓜,不知道先避避雨啊?傻瓜,救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何必非在这雨中较劲? 听着瓢泼雨声,霄霑心底恼火着,无奈着,几次将笔搁下,又再几次拾起,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甄元跪在石砖地上,下半身裙摆都湿透,纤柔的身子瑟瑟发抖。肩膀结痂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白衣。虽然打着伞,也难免四周的水花飞溅,额边几缕碎发湿着荡在眉前…… 霄霑沉着脸,站在屋檐下。 “世子爷……” 听到这三个字,甄元微垂的眼帘,瞬间抬起,毫无聚焦的望向前面。那双眼睛,曾一颦一笑都绽着惊艳天地的光彩。如今光彩褪去,只剩哀伤、绝望、无助。 “世子爷,帮帮我……” 她的声音不大,凄楚而婉柔。泪水如星河盈满溢,连波荡漾,滴答掉落。 她瘦弱的身子似雨中娇花,被吹折到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凋零跌落。 “回去!” 甄元哭着摇摇头,“世子爷,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您就当是可怜一个瞎子吧!把小玉放了,还给我吧!” 冥冥之中就是一种缘分,一个情劫。 前世因果,造就今生的执念。 霄霑就是因为爱着贞元女君,所以追随她下凡。虽不记得天界之事,但是自从他第一眼见到甄元,就觉得似曾相识,见不得她流泪,看不得她受苦。 说他情痴深陷也罢,说他鬼迷心窍也罢,他无法抗拒那种从骨子里、从心里的疼惜…… 霄霑转头吩咐:“去放人!” “是” 甄元听到了,千恩万谢:“世子爷,谢谢您,谢谢您……” “回去!” 他没再停留,转身回屋。他语气寒凉,只在心底藏着一抹温柔,希望她快些回去养病。 . 一场大雨,病上加病。 接下来几日,甄元高烧体虚,服了药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不知是梦是醒,鼻间总是闻到一种檀香味,这很怪异! “主子醒了,奴婢给您端水。” “小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天黑快入夜了。” 晾凉了药端来,扑面一股药气。 甄元问:“这是什么药?” “回主子,这一碗是解蛇毒的药,还有一碗是治刀伤的药,都是奴婢看着熬的,不会有错。” 饮下这两碗药,舌头麻的发苦,满屋子药气。 甄元疑惑着,又问:“你们点香了吗?” “回主子的话,没有啊,这屋子里什么香都没有点。” “哦” . 王府中,王妃是当家主母,但是世子爷也不弱。他是长子、嫡子,朝中做官也很有实权。承蒙他的庇佑,才让甄元死里逃生,层层把手将甄元的小院封闭起来,保护起来。 十日后,甄元的心情拨开阴雾逐渐转好了,甚至还带着点激动,因为她眼前感应到了光亮。 迎着光亮,晃一晃手指,灰蒙蒙中能看到一些晃动的影子。她暗自欣喜,复明有望,没敢声张,继续如常吃药。 小玉用白色的绸布做绳子,从床到桌子、到楼梯、到软榻、几个位置之间用白色的绸布,拉上直线,这样甄元每次摸索着走,虚扶着这些白绸绳就不易摔倒,也能明确自己要去的方向。 小玉手巧,还在绸绳上系着十几个银铃,碰触的时候还会有响动,让甄元摸索寻找更方便。 入夜,万籁俱寂,甄元独坐在软榻上。 突然,窗边绸绳上的银铃清响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就没了动静。 甄元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转向声音的方向,听了一会儿,再无动静。或许是那扇窗子没有关紧,进来的一阵风罢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番外:霄霑 4 但是这阵奇怪的风,不仅误碰银铃,还带来了一股檀香味儿。 甄元抱膝倚坐在软榻上,无奈的闭上眼睛。 夜,深邃诡异,却又和平宁静。 甄元始终假作不知,她不光是真瞎,更会装瞎…… . 甄元的出身不高,七品小官的女儿。 她爹从一个地方调到另一个地方当县令,经人引荐,将自己容貌绝美、出类拔萃的女儿进献到王府。 这种事,屡见不鲜,不稀奇。 官场奉承,送礼,有送钱的,有送物的,有送人的。 但是这个“礼物”,被王妃拦截了。 王爷早年有过几房妾室,但都被王妃“处理”了,该病的病,该残的残,该死的死…… 留下了几个庶女,都不成气候,被打压的比奴婢也强不了多少。 往日,若是有这种送来的官女子,王妃都是原封不动的撵回去。怎奈这次王爷正巧在府中,当面打发了不妥。 当家主母嘛,表面上看必须要大度、贤惠、表面功夫做足了。 王妃就说:“先留下吧,送到侧院,暂且安顿住下。” 然后,十分贤惠的对王爷说:“霑儿也没个通房,若是出挑的,就留在霑儿房中吧!” 后宅之事,王爷不会掺和,随口应了一声。 呵呵,王妃只是打着儿子的旗号,转移注意力,至于后续如何都不重要。若儿子不喜欢,就把她打发了。就算儿子喜欢她,也只能做个通房外室,等到儿子与倩雅郡主大婚之前,就得把她处理了。 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送到这王府中,无足轻重。就像一片羽毛掉落在大海中,随浪高低起伏,一切命运由不得自己。 王妃计划的不错,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 甄元入王府时,以为自己要跟的男人是世子爷,因为当时嬷嬷说:是把她安排在世子殿侧的小院。 地方都收拾出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结果,入府这天,在回廊处,迎面遇到了王爷。 甄元的容貌出众,特别是周身的气度,出尘绝俗,丽骨仙气。 18岁佳人,妙龄正是花朵绽放的最美时节。 她的美丽并不娇弱做作,反而有几分英气,长途而来,没有穿花粉的罗裙,而是穿了一件清爽紫色的骑马装,让人眼前一亮。 嬷嬷指点着,甄元立刻跪下给王爷施礼。 王爷停步,注目打量她,竟然跟她说话了,“你是何人?” “回王爷话,臣女是广阳县令甄友逸的女儿……” 就这样,王爷没有让甄元去住世子偏侧的小院,而是给她开了一个独立的大别苑。库房里,大量的新奇摆饰,绸缎珠宝都送到她的院中,安置好她的新家。 王爷中意一个女人,娶一房妾室,这是小事。 但是,落入王妃的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明明已经答应送到儿子院中的女人,又能抢回来,就可见王爷对甄元非常的喜欢。 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王妃不会饶了她。 . 在封建社会,女人地位低下。 男人想要一个通房或是妾室,都是一件很普通小事。 王爷并没有多想,大少爷也没在意,直到他见到了甄元本人。 . 甄元入府后的第3天。 有小厮过来通知: “甄姑娘,明日王爷要去西林御苑,黎明时动身,请姑娘随行!” “是” “这是侍卫的衣服,明日请姑娘换上!” “是” “属下告退” 第二日,甄元换上那套衣服,蓝色锦缎,从左肩到胸前都是金丝刺绣的图腾花纹,肩膀和袖口都有铠甲的装饰。 这套尺码,腰带扎紧些还挺合身,就是有些重。 甄元在二门里等候,很快内院的方向走来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王爷,他一身玄色织金线的华袍,腰系玉带,肃然中透露着威严。 王爷身后跟随的是世子,年轻尊贵,容貌英俊。 “王爷,世子……” 身旁有奴婢提点,甄元恭敬向他们施礼。 王爷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脚步没停,继续向外走。 但是,身后的霄霑却脚步一顿。 擦肩而过时,随意扫了一眼,当他的视线落到甄元脸上时…… 一瞬间,就觉得这个女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霄霑心中犹疑,微不可查的皱眉。 . 甄元跟在最后面,与一队侍卫们,一起出了府门。 外面备好了二十几匹马。 这时,王爷才停步回头,“会骑马吗?” “回王爷,会。” “嗯,上马。” “是” 甄元的美貌中,带些英气洒脱,一点都不扭捏。 她家中有两个兄长,都从武,自少时他们玩在一起,都会骑马。 . 众人上马,护驾随行是有仪制规矩的,十人跑在前面,十人跑在后面,王爷、甄元、还有世子爷跑在中间。 西林御苑是美景胜地,供皇亲、高官们饮宴休憩的地方。 今日热闹,很多贵客先后聚集在此。 仆从引着三人到一处宽敞的厅里,那已经备好了早膳。又打来几盆水,请王爷和世子爷净手。 “再去准备一副碗筷!” 王爷和世子爷就座开始用早膳,丫鬟很快取来一套碗筷。 甄元站到王爷身边,给他布菜。 “坐下一起吃吧!” “臣女不敢,臣女给王爷布菜。” “不用,坐吃下吧。” 旁边人都看着,心里明镜的知道,甄元的未来必然得宠。 . 早膳后,三人去了林苑主厅。 宴厅宽敞明亮,是半露天的,四围没有墙,只用垂纱幔半遮,可随时观赏到周边的山湖美景。 “大皇子到……” “七皇子到……” 陆续有两位皇子到场,还有很多的将军和督卫随行。 这时,甄元才知道来这里是有宴会。 果然,一阵官场寒暄过后,歌舞起…… “王爷,这几年边疆征战辛苦,现在战事完结。今日父皇特意让我代他设宴,宴请王爷和世子。” “大殿下过奖了,大战告捷是皇上的洪福,以及所有将士们的誓血付出,臣不敢居功!” “王爷谦虚了,快请坐!今日这歌舞的都是丹奴国进献的美女,一共是一百人,皇上要将他们赐给王府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番外:霄霑 5 “多谢皇上美意!哈哈,只是……大殿下,您看臣的王府能放下这一百人吗?还是留在皇宫,侍奉皇上和各位娘娘吧……” 一阵封功,一阵谦虚。 一阵恩赏,一阵辞谢。 舞姿曼歌,轮番登场…… 这时,有太监过来传旨:“松王爷,接密旨!” 王爷跪接,拆开一看,密旨的内容是:即刻去西营防列查整顿。 “两位殿下,皇上临时交代的差事,臣先失陪了!” “王爷办差要紧,辛苦了!” “不敢” “父亲,要儿臣同去吗?” “不必!” 今天美美的行程,本打算欢宴一番,晚上歇榻于此。结果突然接到圣旨,紧急就走了。 王爷起身告辞时,用眼神点了一下甄元,示意世子照管她。 霄霑自然明白,答应一声:“是” . 王爷走后,众人入座继续观歌舞,甄元与另外两名侍从站在世子身后。 桌上的果碟和糕点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好像有点饿了,早晨没吃饱。 就在甄元对着美食垂涎三尺的时候,忽然一个侍卫慌张的跑进来。 “殿下,有刺客!人数众多!” 倒霉催的,一听这消息,两位殿下顿时慌了。 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金贵,没上过战场。 紧急关头,沉稳应对。霄霑起身,请示后,安排人手:“一半侍卫留下护驾,一半侍卫跟我出去!” 危急中,不愧是征战沙场的英雄,举手投足间十足的大将风范。 虽未穿盔甲,但那凌人的气势,仿佛带领着千军万马。 很快,厅外厮杀声一片,厅内人心惶惶。 宴厅里人心惶惶,看看四周,这个宴厅连墙壁都没有。万一敌军从四周包抄过来,那该怎么办?岂不是等死? 因为王爷身份尊贵,坐席靠前,此刻甄元也在保护圈之内。 可是这样一来,前面层层人群保护,就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只听见震天响的厮打声越来越近,却看不见外面的战势如何。 “宁武将军,外面情形怎么样?” 这位宁武将军四十多岁的模样,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负责护驾两位殿下,带领着几十人站在门口的位置,观望战况。 “启禀殿下,敌方人数众多!大约四百人,是我们的一倍!” 天啊! 一听心凉了半截,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啊! 明显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甄元心急如焚,躲着也是等死,干脆跑出护驾范围,到最前面去观战。 她是世子爷的随行侍卫,无人拦阻,以为她要冲出去杀敌呢! 甄元跑到门边向外观战,入眼见到霄霑厮杀在人群中,浑身是血,左劈右砍,刀刀命中! 哎呀!不得不承认他真是骁勇无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青年英才人物! 挥刀斩敌如同坎瓜切菜一样,刀光剑影,左劈右刺,杀死一个又一个,身边四面八方继续包围着无数的黑衣刺客。世子爷的刀法出神入化,招招很辣,全是致命杀招。 他就站在正门前不远处抵挡,那些刺客根本无法靠近,也冲不进正门。 甄元的心狂乱的跳着,又是震撼,又是担心…… 看到世子爷如此勇猛无敌,人群稍稍放心,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谁料刚刚松了一半口气,身边的侍卫们就动起来了。 因为这群刺客已从侧面攻进了厅内,马上与护驾侍卫打斗在一起。 瞬间,场面愈演愈烈,刀光剑影,甄元自寻生机保命。 她很机灵,身手敏捷,看准了房梁侧边的柱子,趁乱噌噌爬了上去。 周围的侍卫们都在护驾和厮打,趁着没人注意这边,甄元迅速的攀着柱子向上爬。 到了高处,扒住房梁翻上去,探出头向下观望。 刀光血影,杀戮和死亡近在彼此…… . 几十名贴身侍卫,个个都是功夫了得的高手,层层严密的保护着两位殿下,刺客一时间无法靠近。 不幸中的万幸,拖延这一炷香的时间,西林驻兵赶来了,一举全歼刺客。 再看看这场面,刚才歌舞升平的地方,现在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霄霑踏步而回,血染衣袍,衬得他煞气凛凛,如煞如神。 “两位殿下受惊了!” “霄霑世子,好功夫啊!英勇无双!本殿一定要亲自上表为你请功!” “殿下过奖了,是臣分内之事!” 众小厮和侍卫们忙着搬运尸体出去。 这时,霄霑回身间忽然想起什么,他迅速环视一周,脸色凝重。 “那个她……” 他又环视找寻一遍,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坏了,人哪去了? 刚才浴血厮杀,女人哪有战斗能力,估计是尸横倒地了。 霄霑的视线往地上看,刚要传令派人去找…… 没想到这时,房梁上抱着柱子,轻盈的滑下一人,清脆的女声答应着:“世子爷,我在这……” 劫后余生,人难免是欣喜的,庆幸的。甄元几步跑过来,见世子爷衣袍上全是血渍斑斑,侧脸和脖颈处也有血流。 她心思纯真,本能的关切一句:“世子,您有没有受伤?” 霄霑略略摇头,同时也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没有受伤,心安松了口气。 . 宴厅里的尸体很快处理完,好在四面透风,没有太强的血腥气。 “大殿下,臣刚才留了活口!” “好,带上来!” 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被带进来绑在一套刑架上。他也是浑身是血,多处受伤,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本殿问你,今日行刺有何预谋?主谋还有谁?御驾到此是昨天傍晚才下的旨意,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要杀便杀,不必啰嗦!” 见到这等强横的罪犯,用刑……只听见“噗”利刃狠狠的入肉之声。 刀尖把刺客的手掌钉在木桩上,那只手的指尖颤抖着,钻心的疼痛伴随着痛苦的惨呼声:“啊……” 今日偷袭刺杀,死伤众多,好在两位殿下安然无恙,也当庆贺劫后余生。 把审讯犯拖下去之后,婢女开始传午膳了。 打来热水,让各位将军们净手净面。 第三百六十六章 番外:霄霑 6 霄霑洗完手,侧头看向甄元,估计经过刚才一事,她一定吓坏了,就吩咐说:“你退下吧,让人带你去偏殿休息。” “是” 霄霑的衣服上还挂着血渍,心思倒是挺暖的,一直他也没有和甄元正面说话,这算是他对她说的第1句话。 不知为什么,每次只要看到甄元的脸,他就莫名有一种错觉,就觉得这个女人以前见过,冥冥之中很熟悉。 几番凝思,不解其惑。 理论上,也不可能的。 甄元是远道而来,初次入王府,她不可能和世子有过交集,之前根本就没见过。 而世子呢,他出生在王府,衣食住行都有章法规矩。少时读书,后来出征几年在军队,他接触的女人除了家中女眷,没有其她,怎么就会对甄元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实在想不通…… 这时,听到七殿下笑道:“世子,好会怜香惜玉呀!哈哈……难怪刚才那么多美人都不入眼,原来身边这位才是绝代佳人啊!这样的姿容确实比那些庸脂俗粉胜过千百倍啊!大皇兄您说呢?” “嗯,之前还真没注意,如此绝代佳人穿上男装真是别有一番姿韵……” 女孩子脸皮薄,被人当众这样点评,总是不好意思。正好世子让她走,甄元就施礼告退,匆匆退下了。 身后传来七殿下喋喋不休的调侃:“看看,害羞了……霄霑世子,这位姑娘担心你担心的紧!刚才一听说敌众我寡,急坏了,不顾危险的跑到前面去观战,眼里就关切着你一人……” 天呀! 误会,无力反驳的误会! . 此次偷袭刺杀就是一个导火线,点燃了动乱,紧接着边境战事起。 皇上下旨,王爷带兵出征,个过程就非常紧急。 甄元没有再见到王爷,当晚她是跟随大少爷和骑兵回到王府。 夜间骑马,路视不好,而且夜晚更深露重,风寒大。 霄霑吩咐派马车,让甄元坐马车,放慢骑行速度。 两个人之间没有言语交流,无声中,他的安排,都是对甄元很照顾。 . 王爷出征不在家,大少爷要忙朝政公务,那么王府后宅中就是王妃的天下。 或许是上次西林御苑的刺杀袭击,给了王妃一些灵感,她也搞了一幕“刺杀”。 边疆争战,城内的很多达官贵人们也都讲得信佛、供奉、祈福。 王妃说去晋安寺祈福,通传让甄姨娘也去。 王爷临走前,已经赐了她名分,府内有他的位分。 王妃倒是很客气,这次出门还要带甄姨娘一起呢!表面上挺好,挺善意,还特意让嬷嬷过来告诉,指点奉香祈福时应如何穿着,有什么规矩。 一切准备妥当,第2天出门。 佛像下叩拜、祈福一切都很顺利。但出了寺庙,要上马车的时候,惊险一幕发生了。 两辆马车的车夫突然变成了暴徒,亮出匕首刺向主子。 一片惊叫声,王妃这边有护卫,还有几名丫鬟保护着,她当然安然无恙。 反观甄元那边就凉凉了,她的贴身婢女小玉被支走去取佛经,现在身边的两个丫鬟尖叫一声,都跑开了,留下甄元自己当靶子,等待挨刀子。 万幸的是,甄元不像普通女人那么弱柳扶风,她行动敏锐,左躲右闪。好在有马车掩护,她侥幸几次躲避刀刃。 片刻的功夫,霄霑及时冲过来,几下解决了刺客。 王妃的脸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色发绿。心想:别的侍卫都不管,偏生自己的儿子这么多管闲事。但又没法说,只能暗暗忍着,以后再找机会。 就这样,霄霑一次又一次的解救甄元,就像她命中的保护伞,也是两个人逐渐纠葛在一起的一场情劫。 . 如今甄元被蛇咬后,霄霑将她的整个院子封锁,围得像铁桶一样,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一切饮食都是安全人经手。 王妃找不到机会下手,但不会放过甄元,如今已经撕破脸了,一旦甄元活下去,那必然就是后患,斩草必须除根。 已经5个多月了,边疆战士即将告捷,王爷很快就回来了,抓紧时间,出手必须要快。 . 今日王府里很热闹,是嫡女的及笄之礼。 如今的亲王府如日中天,王爷在朝中掌兵权,世子又是青年才俊,文武全能,还有个妹妹已经及笄,将来必然高嫁。 一家子高门荣宠,多少官员都想来巴结,就连太子今日也驾临了。 这王府诺大,别处鼓乐喧天,宾客络绎,但甄元的院子依旧宁静如常。 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去,甄元的视力逐渐在恢复。 春末夏初,暖阳和煦,鸟语花香。 午后,她坐在亭子里,侧身依着亭柱,从衣襟里掏出帕子盖在脸上,迷迷糊糊的晒太阳。 一炷香的功夫,隐约听到院门那面有说话声,很远的听不清,之后就有人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甄元以为是回禀什么事,就问了句:“怎么了?” 忽然,有人扯掉了她脸上的手帕,甄元一惊,转头看,视力只恢复了五成,很模糊。 隐约看见身前站着一个人影,是个男子。是王爷回来了吗?不然谁还能进得这院子? “王爷吗?” 那人一愣,惊诧着问:“你叫我什么?你的眼睛看不见?” 浓烈的酒气伴随着声音而来,甄元顿觉不妙,吓得后退两步。 “尊驾是谁?我的院子不许外人进入,请你出去!” “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甄元眼睛不方便,只是害怕的后退,被绊倒摔坐在亭椅上。 “席间几次听人夸赞,说这院子里住了一个天仙,倒不信,亲自过来看一看……你这样的美人,怎能被关在这么个院子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甄元惊慌过后,勉强镇定心神,厉声道:“这与阁下无关,请你出去!否则松王爷不会饶了你!” 那人丝毫没有忌惮,靠得更近,双臂桎梏住甄元的肩膀,不屑的语气:“是吗?那本太子要看看,他怎么饶不了我?” “太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番外:霄霑 7 甄元的心一沉,难怪院外的亲兵不敢拦阻。 “今天若不来松王府这一趟,倒不知天下竟有这般美人!可惜了这双迷人的眼睛……没关系,本太子就是穷尽天下名医,也一定要把你眼睛治好!” 酒气熏天,带着皇权的独霸和威压。 “美人,你别怕,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若想逮着甄元轻而一举,只是此刻大醉,步伐有些蹒跚,且带着戏谑之意,像猫捉老鼠一样,猎夺,戏笑。 “你叫什么?嗯?……告诉我!美人,跟我回皇宫,我给你建一个比较大十倍的院子……” 在太子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真有这般美人,也必须是他的。况松王爷不好女色,应该不会看重女人,一个姬妾罢了,自己要了去又何妨? 酒,让人迷失心智。 酒,让人胆大妄为。 酒,让色迷心窍的人更糊涂。 若太子没有酣醉时,他绝不会这样想。他尚未登基,最是倚望重臣,怎可这般胡来?就算被色迷心窍,也要先试探试探,迂回委婉一些啊! 甄元一直惊慌的摇头,凭着记忆和光感向院子外面跑。 . 与此同时, 有一个人飞速而来,一声急厉的呼唤:“太子殿下!” 今日府内宾客极多,王妃款待女眷在内宅。 世子爷在前厅,来往送宾,席间饮宴,忙得不胜其烦。刚刚听到亲兵禀报,他便觉不妙,急速向这边而来。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女子无助的呼救声,那一刻他觉得心都搅碎了,气血翻涌,睚眦欲裂,就是在战场上都没有这般嗜血过。 心中发恨,面色发冷,僵硬着躬身施礼:“太子殿下,席间不见您,是醉酒了吗?恐府上招待不周!” 太子还没得逞,就被人坏为好事。有一瞬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不悦。撇一眼,想快点打发他走。 “无事,本殿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世子,你退下吧!” 霄霑藏在袖中的拳头,越捏越紧,强自冷静,说:“殿下若累了,臣给您安排最好的房间。” 看出世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太子脸现愠怒。 旁边的太监帮忙劝退:“世子爷,呵呵……您去忙吧,前厅宾客众多,想来您一定很忙,这边太子有老奴照顾着,您不必挂心。” 霄霑就像听不懂,寸步不让,还在继续说:“殿下赏脸到府上做客,臣自然要尽心款待。这院子简陋,怎敢让殿下在这里下榻?请殿下移驾到我的风骅阁休息。” 太子醉醺醺的样子,阴沉的冷笑:“霄霑世子,本殿只知你每天在朝堂上就扞格不通,没想到私底下更甚,你站在这什么意思?成心坏事吗?” “臣不敢!” 气氛僵持,众目睽睽之下,太子难以下台。 甄元抓住机会,猛咬钳制她的那个太监的胳膊。 一吃痛,松了手,甄元挣脱跑了。 她领口的衣襟被扯乱了,头发有些松散,如惊慌的小鹿,急奔向自己的楼门。她跑得很快,可惜视力模糊,看不清脚下,到了台阶那猛的绊倒,整个身子向前跄,摔趴在地上,膝盖和小腿磨掉了皮,血瞬间流出。 她仿佛感觉不到,爬起来又跑,踉踉跄跄,才摸到自己的楼门。 可是恶狼盯上了,哪能逃脱? 能看不能吃,滋味还没尽兴,岂能作罢? 太子冷哼一声,有恃无恐的抚了抚衣袍,半醺的身子摇摇晃晃,也向着楼门而去。 岂料霄霑也犟上了,挡住楼门最后的底线。 “放肆!霄霑!” “太子恕罪,她是父亲的妾室!” “那又如何?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妾,你敢阻拦本太子?” 皇权不是儿戏,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何人敢阻拦他? 可是霄霑没有让开,冲冠一怒为红颜。 “请太子殿下留步!我父亲征战沙场,为国尽忠,太子这是作甚?” 此言有理,旁边的太监低声的劝着,太子喝醉了,此事再愈演愈烈可不好了。 两方僵持,事态冷凝。 太子这会儿酒也差不多醒了,但是皇家威严,不允许他人触碰逾越。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太子觉得颜面尽失,启齿大辱。 “哼!若不是王妃近日三番四次的给本殿下请帖,本殿才给你家脸面,可你……呵呵,霄霑世子好硬的口气。是,你家战场上有军功,本殿记住了!” 太子的眼神又柔又毒,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 片刻寂静后,传来霄霑的问责声:“这院子里的人呢?宝娟?” 无人回答,那几个丫头去哪儿,都不知道。 霄霑不放心,亲自走进查看。 推开楼门,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 甄元躲在门后,抱膝蜷坐在地上,没有哭,安静的异常。 “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轻轻的问,似乎不敢大声,怕再吓到她一丝一毫。 “甄元?” 甄元恍若未闻,完全不哭不闹,这份异常,更让人担心。 霄霑的心是疼的,平时从未有过的温柔,安慰说:“没关系,我去跟父亲解释,这件事不怪你,不要害怕……” 这时,门外有人回禀:“世子爷,宝娟、宝蝶都在那边的屋子里被迷晕了,小玉在灶房被打晕了。” 好一招引狼入室,门外亲兵把守又何妨?甄元出不去又何妨?可以把虎狼引进来啊! . 乱,心乱如麻…… 霄霑立即传令,命宝娟和几个的心腹丫头,日夜轮值看护甄元,不要再出任何差池。 女子名节大于天,一旦这事传扬出去,王府里一人一口唾沫,甄元都活不下去…… 当天,王妃听说了消息,喜滋滋的在屋里和女儿聊家常,看礼单。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么顺利,唯一的差池就是儿子冲撞了太子。不过这也是小事,儿子将来要娶的倩雅郡主,正是太子的亲妹妹,将来一家亲,荣辱与共,矛盾慢慢会化解的。 王妃正在得意中,突然看见儿子怒气匆匆而来。 王妃有恃无恐,自己的儿子,吵闹一阵又何妨?还能弑母不成? 第三百六十八章 番外:霄霑 8 霄霑杀气腾腾的进屋,秉退众仆,回手重重地将门摔上,“哐当”一声。 “霑儿,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打量一番,情况比想象的要糟,儿子的眼中灼烧着滔天的愤怒,一身的厉芒,仿佛上了战场。 “母亲,我问你,今天西侧院的事,是你做的吗?” “怪了,什么事是我做的?我整日都没离开这个院子。” 霄霑向前走近两步,来到母亲跟前,那一份质问的威压之势,让王妃心底不安。 “席间一直劝酒,又安排人放风声给太子,说西侧院里有一个绝代美人,种种安排,你明知道太子他好色成性!” 王妃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礼单,“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难道小厨房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母亲也不知吗?谁会这样安排?” 霄霑一再质问,声音恼的越来越大。 妹妹也在旁边,“毒棉袄”肯定和母亲是一条心的,“兄长,你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样说母亲呢?” 霄霑不理她,直视着母亲的眼睛,问:“母亲,从小你是怎样教育孩儿的,你说做人要堂堂正正,不可心思有亏,可是母亲今日所为呢?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你对得起父亲吗?” 王妃愤怒的拍桌而起“啪”,用手指着儿子。 “我对得起任何人!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你以为我费这样的心思,冒这样大的险,只是为了除掉一个姨娘吗?我是为了你呀!霑儿!如果甄元不死,永远在王府待下去,你会怎么样?你想过吗?一朝踏错,英明尽毁!对不起你父亲的人,是你!!!” 闻言,霄霑的身子晃了晃,无奈又凄苦的摇摇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母亲多虑了,如果是因为这个,儿臣可以走,儿臣马上向皇上请旨去戍守边疆,再不回这个家!” “你站住!” 王妃紧走几步挡在儿子面前,她了解儿子的言出必行。怎么一个甄元就把其乐融融的家搅成这样? “霑儿,你说什么戍守边疆?边疆苦寒,你出身金贵,国之栋梁,怎可以去那种地方?” 母亲疼儿子,眼泪滴滴嗒嗒的掉下来。 “兄长,你前几年在外征战,母亲多担心你,你知道吗?日日跪在佛前祈祷,天天担惊受怕。母亲鬓边的白发都是因你而生啊!你就这样伤母亲的心吗?兄长你忍心吗?” 一通道德绑架,亲情绑架。 说道心软处,霄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跪在母亲面前。 “母亲,若是真疼儿子,还在乎咱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就不要再伤害甄元了!” “霑儿啊,母亲养了你二十几年啊!你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你跟母亲谈感情啊……好!好!” 此事王妃不欲再纠缠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甄元但名声已经臭了,面对的结果,一是羞愧自杀,二就是被王爷抛弃,永远冷落囚禁。 王妃老谋深算,可女儿却是沉不住气,直接把实话说了出来:“她要是个有脸的,就干脆自行了断算了。父亲回来也根本不会要她的,一个失了清白名声的女人……” “你住口!父亲不肯要她,我要她!我带她去边关,不再回王府碍你们的眼!” “你……你说什么?” “我要她!我要甄元!我一点都不在乎!” 霄霑说出这句话,或许是被气疯了,或许是心底的真话! 愤怒决然的扔下这句话,起身离去。留下身后目瞪口呆,几欲发狂的母亲…… . 之后的一段日子,诡异的平静了5天,王府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看起来相安无事的湖面下,暗涌着滔天的大浪。 快马来报,说王爷十日后归家。 于此同时,一封圣旨也抵达了王府。 那日,皇宫里,太后听说了太子酒后失德的事,心有余悸。大错已经做下,如何能弥补?且太子又反复的央求一定要得到那名女子。 打探得知,松王爷对这个新纳的小妾也是很看重。此番结仇,如何收场? 留着这女子,太子会惦记,松王爷也会心存芥蒂,以后朝堂之上,如何相见? 于是,太后来做这恶人,下旨将甄元赐死,毒酒一杯,于10日后执行。 这个消息,如晴空霹雳一样,让霄霑怔在原地! 王妃从容的接了旨,这是最好的结局。太后赐死,无人敢违抗,即使王爷回来了又能怎样?甄元一死,家里所有的隐患全部解除。 妹妹手托圣旨,趾高气昂的来到西侧院,以前她从来不屑进这个院子,今天不但进来了,还仔细的赏玩了一遍,最后才上楼。 “松王府贱妾甄元,趁太子酒醉,犯上勾引,行为败坏。为正风气,毒酒一杯赐死,于10日后执行。” 权力为主宰,人没有诉冤的地方,皇宫里下达的一纸死令,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甄元黯沉着眼眸,静漠无言,很悲催倒霉的宿命。 贞元女君下凡历劫,历劫啊,必须得有各种劫难。她选择的命格都是很悲局、很痛苦的,人生磨难,生死轮回的一番经历。 在甄元短短18载的人生中,体验到了:青春、期盼、悲情、困苦、无助、冤屈…… . 圣旨下达后,世子派人快马加鞭禀报王爷…… 在第9天黎明时,王爷回府了。 人对求生是有渴望的,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呢? 甄元的心像被人提着,揪的紧紧的。绝望中又生出希望,王爷定是得知此事,昼夜不停往回赶,万一王爷不怪她,会保全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从日升到日落,太阳西斜了,王爷回府一天了,都没有来见她。 甄元就明白了,她派人禀报,想见王爷一面,可是王爷不给她机会,明明白白的不管她了。 本来嘛,女人如衣服,姬妾不值钱,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她捅娄子,费好大的干系? 直到傍晚,王爷仍然没有来,也没有任何旨意给她。 甄元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无情,男人的无情。 第三百六十九章 番外:霄霑 9 忽然,楼下有脚步声,是宝娟急匆匆的上楼,压低小声说:“姨娘,您快换衣服!扮作小厮出去,从南门躲进送菜的车,就可以出府了!一路安排人送您去西北……” 太好了,错怪王爷了,他不是无情无义,他在想办法保全她! 王爷回来了,有救命的希望,甄元第1个想到的就是王爷。 因为女人的归属感很强,她既然许配给王爷了,那么王爷就应该是她的保护伞,王爷回来了,安排她逃生的人肯定是王爷。 可是万万没想到,下一秒,宝娟继续说:“时间不多,南角门换班的时间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要快!还有外面的马车都是世子安排的贴己人,您上去后一路往西,出城门后还会再换马车,您听车夫的安排就行,他姓吴,是世子最亲信的人……” “什么?” 甄元惊诧问:“你说谁?是王爷安排的,还是世子安排的?” “回姨娘话,是世子!” “……” 甄元当场怔愣,换衣服的手都停下来了。 这么多日吃药,有用处,她的视力已基本恢复了,她能够看到宝娟以及她脸上的表情。 “姨娘,您快呀!世子爷都安排好了,你出府就可以活命了,奴婢帮您快换衣服……” 可是甄元停在那里,没有动作。 “姨娘?” “圣旨要我死,我逃走了,就是抗旨!世子会是什么下场?而且我又能逃到哪去?一路追踪,迟早会抓回来。” 宝娟摇摇头,非常急切,“不会的,世子爷都安排好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不要放弃!姨娘,你快走吧!” 活下去的机会,谁不渴望呢? 可是……一旦甄元逃跑,那么霄霑将会面对什么?叛君之罪!叛父之罪! 不忠不义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一辈子洗不清。就算霄霑保住命了,活着也抬不起头,他的一生就毁了。 “姨娘,你还在犹豫什么?王爷早就从皇宫述职回来了,他没去跟太后求这件事,明早必然要执行赐死!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姨娘,抓紧时间快换衣服,金银细软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走啊!” “……” “姨娘,你是不是有顾虑?世子爷让奴婢转告你,他会自请罪罚,包揽罪责,不会牵连你的母家。皇家念军功不会杀他的,顶多是降旨革职。只要逃脱此难,不管万水千山,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别说了!我不走!” 甄元说出这句话时,给自己判了死刑,但是给她的感情开出了花朵。 一直以来,她用仇恨掩盖感情,即使知道霄霑一次次的救她,甚至为了她触怒太子,为了保全她不惜与母亲作对。 那又怎样?甄元不领情,还是恨他,心里无限对他母亲的怨恨,就会迁怒于霄霑。 直到这一刻,她把那一份恨释怀了,把一份爱捧在手心。 她知道了他的真心,相信了他的真心。 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无情无义的,霄霑对她好,真心真意! 她懂了,知足了。 至于逃跑,她不能…… 且不说她能不能逃得掉,就算真的成功了,必会牵连霄霑,毁了他的一生。 这一刻的抉择,一旦她踏出王府,就是把霄霑推入火坑。 唉,她不能…… 所以,她放弃了,唯一一次逃生的机会。 . 今夜没有点灯,甄元沐浴更衣后,穿戴的规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坐在那里静静的在等一个人。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等了很久很久…… 终于,窗扇浮动,一阵悠悠的檀香味,伴着寒凉的夜风。 “你来了……” 霄霑的身影一僵,走近,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看不见,但我能听见……” 甄元坐在妆台边的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我很早就知道的,有一次你碰响了绸绳上的银铃,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有个人常常来看望我。最近你很久没来了……今晚,我一直在等你,想跟你告别。” 霄霑的身子晃了晃,胸口太疼,仿佛有人正拿刀剜他的心头肉。 她声音很低,轻轻柔柔的,像两个人的耳语,只有他能听到。 “谢谢你常来看我……虽不知你身份样貌,但必然是位心胸坦荡的君子。你夜间而来,却从不染指元儿一下,这般品性,世间难得。它日谁家姑娘能做你的妻子,一定是世间最幸运的人!元儿衷心的祝福你,早日觅得良配,一生安康!天亮后,元儿要走了,不想脸色白的吓人,你能帮我上一点胭脂吗?” 屋内没有点灯,半开的扇窗,投进一片月光。 他始终不出声,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看她,眼中充满了伤心、无奈和留恋。 “你请坐。” 甄元回身摸索找椅子,他扶住她的肩膀,拿起那盒胭脂,俯蹲在她近前。 她的视力基本恢复了,她只是装看不见,将这份爱隐藏的很朦胧,没有去说破一些错误、禁忌。 她确实要死了,可是他还要活下去呀,不能让他背太沉重的“道德包袱”。 上天对她残忍,也算仁慈,最起码在临死前让她恢复了眼睛,能好好看看他,记住这一刻的样子…… 霄霑是很英俊的,眉眼俊秀,眸如秋月高擎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此刻,他的眼中含着水泽,蕴着最深的忧伤。 月影朦胧,隐匿深情的落寞。 他手中涂的不是胭脂,而是千分柔情,万分心痛。 沉默,他至始至终没有出过声,太沉重了。 没有勇气让她知道他是谁,种种无法言说的愧疚。作为儿子,他对父亲有愧。作为男人,他对心爱的女人有愧。 明知她蒙冤,却无力救她。 明知有人害她,却无法报仇。 . 但是,她不恨他,也不责怪他。 甄元望一眼窗外,已经后半夜了,天就快亮了,真希望时间过得能慢一些,真希望这一刻就是地久天长。 “天快亮了吧?你有什么话想对元儿说吗?写在我手心,好不好?” 她摊开掌心,伸到前面,静静的等候…… 第三百七十章 番外:霄霑 10 没有回音…… 片刻后,她微笑了一下,将手掌收回来。 在最后这一刻,最后的机会,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一笔一划的清晰的在她手心写下三个字:“我爱你”。 最直白的话语…… 虽然只有三个字,直戳肺腑…… 甄元无声掉泪,低下头,紧紧的把自己的手掌和起来,就像把手心的字握住。 霄霑控制不住情感,蹲下身,把她抱住。 真情流露,痛不能当。 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哽咽着在他耳边说:“好,我知道了,来生!来生你来找我,要早一点,不要……不要再这样迟了!” 阵阵的心痛难忍,泪水滴到颈窝,如滚烫的灼伤。 她推开他,“你走吧!” 时间到了…… 这份感情是不对的,天亮前就该结束。 起于情,止于礼,保留底线。 家教道德,不想让霄霑的后半生背负罪恶感,而无法面对他的父亲…… . 天亮了,今日王府的男人没都去上朝。 太后身边的张公公,亲自来到府内执行圣旨。 院外已经有小厮来传了指令,让甄元过去正厅。她穿的是一年前入府那日的衣服,白底儿上面带藕色花样,梳了女子未嫁时的寻常发髻,没有带任何的钗环,不想带着王府的任何一件东西,离开这个龌龊地方。 小玉扶着她迈进高高的门槛,正厅里有很多人,却静的鸦雀无声。 纤纤素人,清冷沉寂,跪倒叩拜:“甄元拜别王爷。” 王爷一如往昔,威严端坐,视线打量她,声音很平和:“你瘦了,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甄元垂着眸子,淡淡苦笑,“这件衣服是臣女第一天进王府时穿的,王爷赏的衣裙、首饰,都整理好了,请王爷收回吧!” 她自称臣女,而不是嫔妾,她否认了和他的关系,嘴上不敢说,但在心里已经将他扼杀了。 “你恨我吗?” “臣女不敢。” 她跪在那磕头,“王爷,还有两件事,想恳请您允准!” “说” “一切都是我一人之错,请王爷不要迁怒于我的母家,您知道的,我父亲很敬重您,他在千里之外不知王府之事,请王爷不要怪罪株连!” “准” “第二件事,也是元儿非常在乎的,就是我身边的小玉,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情如姐妹。待我身死后,请王爷善待她,最好是能解了卖身契,放她出府。” 小玉已压抑的泣不成声,“主子,奴婢不离开你,你去哪儿奴婢陪你去……” 甄元摇摇头:“我要去的地方,容不下那么多人,就不带你去了。” 她红着眼眶,再次叩首:“请王爷恩准!” “准” “谢王爷!” 一室寂静,王爷微抬了下手,宫中太监得令,端着托盘过来,一杯酒端到甄元面前。 哪管含冤?哪管无辜? 一个女人的死,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办法,所以她就是一个牺牲品。 所有人都要甄元死,看着甄元死。 就在这时,听到了一声制止:“等一下!”是世子的声音,充满着急躁和愤怒。 “父亲真的要看着她这样去死吗?父亲?父亲……” 王爷没有回答,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今天其实很热闹,是甄元在王府中见到的人员最全的一次。正前方坐着王爷和王妃,旁边站着嫡女,还有宫里来的张公公。厅门口还站着些人,大约是两个姨娘,还有他们的庶子庶女,都一声不敢出,站在靠墙边的位置,各怀心事,鸦雀无声的瞧好戏。 情形已经注定,就在最后关头,世子爷突然出声阻拦,这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王妃激动的站起来,眼巴巴的要喝毒酒了,她的儿子又冒出来了。 “霑儿!你在说什么?难道还要抗旨吗?” 霄霑疾步过去,跪倒在王爷的面前,“父亲,现在去求太后还来得及,我们家浴血奋战几十年,难道换不回一个女人吗?” 王爷仍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复,只是冷漠的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儿子。他的儿子在为父亲的女人求情,他那个遇事沉稳,领过千军万马的儿子,那个从来不会如此冒失的儿子,今天是怎么了??? 王妃又急又气,怒拍着桌子,严厉呵斥:“霑儿啊,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现在是抗旨吗?别犯糊涂!!” “父亲,马上进宫还来得及,父亲……父亲……” 众目睽睽,霄霑什么都顾不得,真的是跪着求啊,哪怕还有一些希望,他不忍看甄元去死。 气氛僵持,矛盾激烈。 王妃忍不住走近,指着儿子:“霑儿,你住口!退下!你父亲去求?难道要为了一个婢女,厚着脸皮去求太后吗?有这个必要吗?” 霄霑对他母亲的话完全置之不理,当面质问:“父亲,她是你的女人吗?你给了她名份,做了姨娘,不是婢女。” “你还记得他是我的女人?” 王爷终于开口,暗眸汹涌的眼底,盯着自己的儿子,犀利的目光和隐含的怒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王爷冰冷和怨意,但是霄霑就像疯魔了,不管不顾,身份、名声、地位、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求甄元不能死! “儿臣记得!是我心思越矩,是我的错!” 王妃彻底要疯了,哪有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把什么狗屎都往身上揽。 王妃脸色铁青,气得直跺脚,暴躁的训斥儿子:“不是!霑儿,你是被鬼迷心窍,一时糊涂,都是贱人勾引你的!” “父亲,都是儿臣之过,自请废弃嫡子身份,请父亲重重责罚,但是甄元无辜,求父亲留她一命……” “啪”一个大嘴巴,王妃打的。 场面爆发,已经被气疯了,她再也维持不住端庄,接近于咆哮的斥责:“霄霑,你住口!张公公还在等什么,立刻执行!执行!!” 王妃一声声的呼喝,过来两个小太监,摁着甄元,还有王妃身边的嬷嬷也赶紧过去,掐着嘴巴灌毒酒。 第三百七十一章 番外:霄霑11 霄霑见此情况,也看明白了,父亲这头是没用了。 他起身去救甄元,一巴掌打翻了毒酒,已经是抗旨了。 “我马上进宫,我要面见太后,面见皇上!当日我就在场,根本就不是甄元勾引太子,而是太子酒后乱行,强行无礼!甄元无错!我去见皇上,我要把事实真相公诸于众……”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王妃带着哭腔的呼喊着:“霄霑啊,霄霑!你疯了吗?你要让咱家灭门吗?” 众目睽睽之下,霄霑腥红了眼睛,握住了甄元的手,“我带你进宫,就算死,也不能让你蒙冤含屈。” 一旦入宫,就是滔天大罪! 王爷即使再生气,也必须冷静,死活不可能让他去。 一声命令,周围侍卫冲上去阻拦,堵在门口,但他们怎么能是霄霑的对手,打斗乱成一片…… 唉…… 情到深处,无法自拔。 冲冠一怒为红颜,莽夫之勇,但是他尽力了。时时刻刻拉着甄元的手,把她护在身边,哪怕是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放弃她。 一场浩劫,也是王府的内乱。 王爷一辈子征战,没想到最后对付的敌人是他的儿子,死活都得拦住,一旦儿子入宫,就会犯下滔天大罪。 王府外已经埋伏下弓箭手,等待命令。 杀谁呀? 总归不能杀儿子,暗杀的根源是甄元。 圣旨赐死,这么多人看着等着呢!只要她一死,儿子也就断了念想,把他关起来,在家里受罚处置他。 然而刀剑无眼,低估了感情的力量。 “嗖”的一击冷箭…… 在关键时刻,霄霑用身体给她挡了,甄元眼睁睁看着“噗”一声,弩箭直穿心肺。 啊!这一刻,甄元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抓碎了,肝肠寸断,整个人雷击般的裂碎了。 今天她的感动、震撼、还有直面死亡的悲伤。 “霄霑!霄霑……” 她抱着他,鲜血溅红了前襟,哭着喊:“霄霑,不逃了,我们不逃了,你好好的!不要吓我,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霄霑……”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的脸,指尖替她擦去眼泪,看着那双眼睛,问:“你能看到了?” “嗯,我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身上有檀香味,我早就知道了是你。” 他的声音很虚弱,“抱歉……” 她哭着摇头,“不用,不用道歉!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样吓我。” 弩箭一箭穿胸,霄霑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最后他将视线移到父亲身上。母亲哭嚎的不像样子,不停的喊着御医。 父亲心凉了半截,已知道无用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原谅儿子,心中有责恨至深。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看到儿子这样,心里百味交杂,于心不忍。 “父亲,求求你……放甄元一条生路,就当拿我的命换她的命。孩儿不孝,父子一场,最后求您……” 哎呀天啊,王爷点头了,凄凉的叹了口气,愤恨和怨责都化作了无言。 “元儿不愿意独活,生同伴,死相随。你若想抛下我,我不答应!” 霄霑生命的流逝,奄奄一息,他没有力气阻拦。看着甄元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没有犹豫,当着他的面,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血花在素衣上绽放,血溅红了一片,其惨、其壮烈,亦有其美,见者唏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情根入骨,痛彻心扉,原来这就是爱,爱一个人能到这种程度。 泪中有笑,安然闭眼,共赴黄泉…… 天空飘起了雪,翩翩凋落,遍洒大地,掩埋了一片血色,回荡着王妃凄惨的哭嚎声…… 三日后殡葬,入陵墓时,将甄元的尸体葬在了霄霑身侧。 死者已矣,而活着的人不能作罢。 . 出殡当日,宫里来了不少人,官场也来了不少人。 这种气氛,当着这些人,王爷脸色不好憔悴中落寞,转过身对着王妃淡淡的问:“王妃,你我夫妻有二十年了吧?” 王爷的声音很低,很疲倦。 王妃不知因何提这个,擦擦眼泪的回答:“整二十二年了。” “这二十二年里,我对你如何?” “王爷对臣妾很好,无怨无忧,与臣妾共同教育子女,臣妾很满足。” 王爷直视着王妃,眼眸越来越冷,“我既然从来无愧于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只是一房妾室,你都容不下吗?” 王妃大吃一惊:“王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臣妾不明白……” “你还要装糊涂吗?甄元的眼睛是怎么了?” “王爷,请您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臣妾已经丧子之痛,您还要诬蔑臣妾吗?” “事实就在眼前,仍不承认,你可恶之极……你拖着你娘家的弟弟在黑市里到处打听毒蛇,千里迢迢的找人弄来了毒蛇。你把毒蛇放进甄元的房间里,让它咬伤甄元,还算计好了时间锁上院门,支走了所有人。结果没有弄死她,你仍心有不甘,你又借着女儿的生日,百般殷勤的将太子请到府中,又借着酒劲将太子引到西侧院,你步步算计,就是要让甄元死!我一直敬着你,敬着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可你呢,恶毒至极!无耻悍妇!” “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臣妾不敢,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摆了摆手,厌烦至极,不愿意再去看王妃,他没有发怒,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是想快点解决完这一切。面前的妻子,他真的一眼都不想再去看。 “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去后院的佛堂静静心吧!以后不许你出佛堂一步,我不再见你!” “王爷?” 王妃觉得难以置信,面前的王爷没有发怒,却下达了这样的死命令。 王妃跪倒在地上哀求着王爷:“王爷,臣妾错了……以后您再纳妾,臣妾多多帮你纳妾,再不敢嫉妒了。” 这一刻王爷的愤怒终于喷勃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猛然间如晴天霹雳,王爷挥手打落了桌上所以的茶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咬牙切齿的恨着。 “你断了我们之间的夫妻情份!我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见到你!” .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惊诧骇然。 女儿跪在父亲的脚边,拽着他父亲的衣袍,苦苦的哀求:“父亲息怒,求求您不要这样对待母亲……” 王爷低头看看,对啊!还有女儿…… “恐怕她把你教坏了,变成一个心思歹毒的毒妇。以后为父亲自管教你,家中闭门思过,五年之内你不要谈婚论嫁。” 王妃哀伤哭嚎,可是听到了王爷对女儿的处置,她是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毁了女儿。 她爬到王爷脚边,抱着王爷的腿哀求:“什么啊?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待女儿,这是你的骨肉,有什么气你冲臣妾来,你这样会耽误她一辈子的!她是你的骨肉啊……” 王爷狠狠的甩脱她,憎恶之情一语言表。 “所以我会亲自管教,宁可养她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她变成一个和你一样的毒妇!从今以后,除了年节不许你们见面!” “王爷,臣妾不敢了……臣妾不敢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尾声:清青的幸福生活 逝者已矣…… 吊丧,灵幡,白灯笼…… 雪花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大雪掩埋了一切。 甄元和霄霑这两位大神仙,身死后,魂魄会短暂混沌一阵儿,受元神指引,就本能的各自归位,各回各的归处。 人间历劫,如大梦一场,过眼云烟,看过便该散了。 . 清青和月儿一直站在王府门外,看完了这一切,唏嘘感慨…… 清青咬着一串山楂糖葫芦,转头问儿子:“观后感,说说感想吧?” 月儿凝思,琢磨了半天,他还是个少年,对待感情的事,一知半解,并不是很懂。 但是,他是神仙,根骨就与凡人不同。他的本质上、思想上、甚至修炼的过程中,形成一些感情观。 月儿说:“我觉得……尘世的情缘,就该在尘世了结,只是一场历劫而已。” 闻言,清青口中的糖葫芦都不吃了,吃惊的看着儿子,重复那句:“尘世情缘、尘世了结……?” 精辟,这句话……哎哟哟,不愧是水神的儿子。 清青笑道:“行,不愧是你爹的儿子!你知道吗?当年他就像贞元女君一样,只是一脉魂魄下凡,尘世情缘是尘世了结,所以他就不搭理我了。可我做不到啊,挨了顿打……” 清青诉说往事,和儿子边吃边聊,驾云回返。 “先不回浩澜山,咱们去看看霄霑吧!” 谁知他历劫后,能不能放下心结呢?贞元女君应该不会拿鞭子抽他吧? 呃,如果真动起手的话,霄霑还打不过贞元女君,也是挨揍的命。 . 云驾不急不缓的飘呀飘,来到了牟日仙君的府邸。还没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呼唤:“清青……” 回头一看,是自家亲老公,水神来了。 水神揽住爱妻,关切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的小腹。 转头朝那方向一看,就知道清青要去哪,酸酸的,有点不是滋味,“日日下凡去看他还不够,这会儿又追到这来看?” 清青理直气壮:“对呀,光明正大访友,也是正经事啊……咋了?你今天不是还和贞元女君一起去除灾患了吗?你们青梅竹马的,我还没说啥呢?” “你……” “我咋了?” “又想冤枉我……” “嘿嘿,没有没有,逗你呢!” 来自八卦的关心,清青问:“女君回家了?她最近一切都好?” 水神回答:“今日不顺利,飓风阵引发了她的旧疾,有些内伤先回府了。” 哦……啊! 清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急火火的直奔着大门口去了。 哈,霄霑,你的机会来了! 小喇叭去宣传了,通知霄霑快去昭阕云谷…… 水神站在门口,看着自家老婆的那副八卦样子。 果然,物以类聚,霄霑一听消息,立刻就火急火燎的飞走了。 啥也不说了,挥手告别,谢谢啊!老铁! 清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站在门边感慨,嘟哝道:“最好是女君需要双修,直接就……啧啧,看运气,也看霄霑自己的手段吧……” 最后,清青得出的结论:大家都是神仙,几千年几万年的活着,慢慢来吧! 贞元女君是一脉人魂下凡,记忆深刻,霄霑的希望很大。 再说了,神仙的办法多的很。大不了下次瞅准了女君再下凡历劫时,霄霑再去,生生世世在凡间做夫妻也不错…… 嘿嘿,只要脸皮厚,套路多的很。 . . 清连和清台在凡间开了一家酒馆,生意不错。 清连负责管理和算账,清台负责后勤采买。 酒馆后面是一处僻静的宅院,今天热闹了,清青带着儿子和女儿过来了。 小瑶瑶终于解了禁闭,撒着欢的跟娘亲下凡来玩。 到了酒馆,四下里就喊:“舅舅,舅舅……” “诶,瑶瑶来啦!” 清连扔了账本,急忙过来打招呼。 清台马上就去拿好吃的,一盘一盘的端过来,清青爱吃的山楂糕,月儿爱吃的果仁,小瑶瑶爱吃的甜饼…… 不一会儿,地魂也来了。 大儿子重羲跟着司战去巡视边界了,地魂带着小儿子来的。 “看我带来的麒麟骨打造的麻将牌,司战施了法术,防作弊的。” “谁会作弊?咱们4个基本都没什么法术。” “我怕月儿偷看牌了,然后告诉你,哈哈……否则上次我怎么连着点炮。” “得了吧你,输了就找理由!来来来,试试这牌怎么样!” 于是,麻将牌摆好,晶莹透亮的一排码齐。 “清台别忙了,我们不喝茶,快来!开始了,一局一两银子,开喽吧!” “月儿,照看好弟弟妹妹啊!” 你们4个长辈,你们搓麻将让月儿看孩子。 好吧好吧,谁让他是哥哥呢,看着两个弟弟妹妹玩耍…… 这个活,不是啥好差事,不出事还好,出事了他就是失职之罪。这俩小家伙,按照以往惯例,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是弟弟被欺负了,就是妹妹被批斗了,不知今天的情况怎样?? 小瑶瑶刚刚解了禁足,不记仇,乐呵呵的喊:“晟璧哥哥……” “瑶妹妹……” 听听这呼唤,含糖量10个加号,又是一个美满的开端,天气晴朗,兄友妹恭的初始。 但愿一会儿不要这个打、那个嚎,小瑶瑶只要一哭,天空就会下雨,恐怕4个家长就要淋雨打麻将了。 或者下雨天不打麻将,打孩子吧! 当然当然,这是预警,或许小瑶瑶会改正呢,毕竟禁足了很长时间嘛! “晟璧哥哥,赤鱬你带来了吗?让我看看呗!” “嗯,带来了,你看……” 他拿出育笼,解放法咒,把赤鱬放进旁边的养莲花的大缸里。 两个小孩就趴着看,赤鱬入水,变成一条红色的小鱼。 “好小啊~” “嗯,他还很小,爹爹说要慢慢才能长大。” “晟璧哥哥,喂他吃什么呀?” “不知道,爹爹说不用喂,现在只需仙泽,它不吃什么。” “你不喂怎么知道,我们喂喂试试,那边桌上那么多好吃的呢!” “嗯……好吧!” 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忙活开了,糕饼、甜点、杂果、枣梨……轮番上阵。 不过,它真的不吃,两个小孩就在研究,再换什么别的吃食,甚至想去厨房看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全文终) 月儿默默站在一旁笑看,提议说:“我记得书中记载,它喜食花瓣。” 花瓣? 两个小孩齐齐转头,清台种的满院子蔷薇要遭殃了,一人摘了一大堆,拿到水缸边。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书中自有大知识,果然,赤鱬食花,小鱼嘴开始吃了,一边吃一边吐泡泡,吃的津津有味。 两个小孩看的拍手笑,揪着花瓣,你一片我一片的投喂。 小瑶瑶很聪明,嘴好甜的:“晟璧哥哥,这赤鱬就该给你养的,不然我们家的浩澜山气温低,甚少有花,拿什么喂它呀?可是九重天花多,瑶池边常年盛开,所以你养它一定比我养的更好!” 哎哟,这话说的,承让客气了。看来禁足几天,确实有效果啊!再接再厉! 两个小孩今天挺和谐,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儿,然后越凑越近,就开始低声的耳语,小秘密。 “晟璧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们到那边说呀!” “好,走……” 又上钩了,去那边小心挨揍,鼻青脸肿。 月儿看弟弟妹妹玩的挺好,刚想松一口气,立刻警觉,紧跟其后。 小瑶瑶回头说:“哥哥,你不要跟过来,你别偷听我们两个说悄悄话。” 月儿的嘴角抽了抽,不得已而听墙角,抱歉,这是他的职责,只怕转身的功夫,小瑶瑶就会再犯个错误。 来自哥哥的,温柔的、善意的提醒:“瑶瑶,之前的教训又忘了?还记不住吗?” “哥,你想什么呢?是晟璧哥哥要跟我说话,我们正在商量一件大事!很重要的大事!!” 大事?难不成要去炸天庭? 月儿更不能走了,还给自己找个借口:“哦,大事,那正好,为兄帮你们出出主意。” 两个小孩互视一眼,也行吧! 于是,两个小孩到了墙角,详谈小秘密。 月儿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越听越尴尬,越听越望苍天,最后想拿脑袋撞墙,早点晕倒,早点解脱。 苍天啊,我为什么要来这?我为什么不在家里修行?是娘亲说劳逸结合,一定要带我出来…… oh, o…… . 两个小孩商量完了,还在问月儿,争取意见:“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对不起,不知道,不想发表意见。 月儿吱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干脆甩锅:“我不知道,还是去问娘亲吧!” 于是,两个小孩跑到娘亲的麻将桌旁,大模大样的,报告要紧事。 两位“很负责任的母亲”正在战斗,碰牌、吃牌、看挺牌…… 地魂连输两局,正在努力的自摸一家搂,眼睛只顾看牌,根本没管小孩的事。 小儿子义正言辞,坦诚的直接说:“娘亲,瑶妹妹答应嫁给我了,让我把赤鱬送给她做聘礼,娶她做儿媳,你和爹爹没意见吧?” 什么? 地魂摸牌的手一抖,差点把这块牌掉在了桌上,与此同时她看清了牌,狠狠一握,“啪”一放,“啪”一推牌,兴奋的说:“糊了啊,清一色,自摸!” 然后,她才转头问:“啥?儿子,我没听错吧?谁?刚才你说娶谁?” “我娶瑶妹妹,把赤鱬送给她做聘礼,还有我养的雪音独角兽,她说要送就送一对,两只都给她。” 呵呵…… 两位母亲互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很默契的选择无视,继续摸牌、看牌、搓麻…… 清青回头瞥了女儿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晟璧,心想:唉,可怜的孩子啊!她骗你的,等她拿到东西,立刻就会跟你和离……咦?天界有和离吗? 直接问出来:“天界有和离吗?” 地魂笑道:“有啊,你女儿要创先例呀!天界骗婚第一人,哈哈哈……” 瞧瞧两位母亲,虽然搓麻不误,但都火眼金睛,一眼就把臭丫头的小把戏给识破了。 晟璧后知后觉,可怜巴巴的问:“瑶妹妹,你是骗我的吗?” 小瑶瑶脸皮厚,惯会尬笑,转移话题:“嘿嘿……晟璧哥哥,咱们都是小孩子呢,不要说这些了,我爹爹听了会生气的,万一再罚我禁闭,就不能出来和你玩了,你说对不对?” “嗯” 晟璧点点头,“那好吧,赤鱬我先帮你养着,雪音独角兽我也先帮你养着,等长大了你嫁给我时,我才能把聘礼给你!还有,你得签契约保证,不能跟我和离,要每天给我缝衣煮茶,陪我吃饭,陪我睡觉,还要给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就像我爹和我娘那样……” 听的好笑,两只神兽换一老婆,要求还这么高。 行,小腹黑,你不亏! . 童言无忌,小孩子嘛,嘟囔了一会儿,又去玩了。 这时,听到一墙之隔的街上,铜锣敲响、喜庆宣扬:状元游街啦!状元游街啦! 清连急忙扔了麻将,“来了,快来看!” 一墙之隔就是大街,4个人都先后飞到墙上,趴着墙头,向外张望。 他们现在有的是鬼,有的是仙,上墙不需要梯子。 清青有了身孕,动作稍慢些,先看了看三个孩子,见他们玩的挺好,她才飞落到墙头,差点忘了,急忙隐去身形。 大街上,人群热闹,遥相争看。 青年才俊,金科状元,皇帝赐他游街。 状元郎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旨,脚踏金安红马。前呼后拥,牵马开路,气派非凡。 两行队伍,牌子上写着:肃静,回避。 清青他们站的高,看的很清楚,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位状元郎的脸上,眉目清秀,英才傲杰,一如往昔。 二少爷…… 就像一种感应,二少爷端坐在马上,也转头向这边看,但是什么都没看到,他收回了视线。片刻后,又仰脸向那个方向看,难道是错觉吗?刚才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墙头,显露一个女人的伊影似曾相识…… 可是,他回眸几次,都没有再看到她。 春风得意马蹄疾,状元郎收回目光,脸上带着笑容,高坐在马背上一路向前而行…… 等待他的是如意顺遂,前程似锦…… 全文完,祝各位看官也是春风得意,事事顺利,幸福前行……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