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笙歌》 第一章 夜枭 暗宫的门终于打开了。 百来号人在门外等了数个时辰,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见上一见传说中的不死神话西洛,平时这些还没出过任务的杀手在黒镰门整日训练,抽不出半日闲。 干杀手这一行,越是有名,命就越是长不了,而西洛之名偏就是始于命长。西洛虽说行事低调,少有人知晓他的行踪,可是他的不死神话却一直在黒镰门流传。 黒镰门是一个专培养杀手的组织,在这里的杀手出过任务后最多能待得了一年。其中少部分能够成功隐退,在人世间销声匿迹,剩下的不是在执行任务中丧命,就是任务后被仇杀。所以西洛在黒镰门足有七年,早就成了业内的不死神话。出过的任务也是无一失手,当然,对于杀手来说,失一次手也就相当于丢了性命。 暗宫的门半开,走出一少年身披银色斗篷,帽檐遮住了他几乎半张脸,虽看不全五官,但其身长玉立,菱唇似血,两束青丝从脖颈间垂顺到胸前。 “这就是西洛?”一大汉惊叹道,周围无人回应。 许久,有人在人群里发出同样的质疑:“传说中的西洛身手了得,这世上没几个人近得了身,我看这小子弱不禁风,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是黒镰门绝顶的刺客。” 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一个时辰前有人传出西洛在暗宫,听到这话,凡是在黒镰门的人纷纷聚集到此。 想过传说中的西洛会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也有可能是个体型矮小,身材矫健的“窜天猴”,却是没有料到是一个如此玉树临风的少年,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有什么好猜的,让我来看看这家伙身手如何便知。”寻声望去,一个三十左右穿着青袍大衣的男人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方腾空飞起,一大刀举过头顶正要往那少年方向挥去。 众多目光聚集到那少年身上,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戏,只见少年将斗篷往身后一撩,向后退了一下步,无其他动作。 结果“扑通”一声,那青袍男人闷声倒地,惹得所有人狂笑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起身,便有人走上前想去瞧瞧他是不是因为觉得丢人起不了这个身了,却看见鲜红的血此时正从男子脖子蔓延开来。吓得周遭的人都不敢再上前去半步。 用一条人命来换自己西洛的身份,这样的作风让人不寒而栗,没有人有胆再多说半句话。 西洛自带冷傲孤清的气场,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今日如不是梓昱用黑月那把妖刀引诱他,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周围的人群议论声都是压低到了极限,在眉目间传递信息,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幕定是有万千感慨,又怕引起西洛的注意招来横祸。当然就没人注意是哪里走漏的风声,为何西洛会在此,要明白就连黒镰门的门主黑闫川也是不明他的踪迹。 突然顾惜凉出现挡住了西洛的去路,“他是不是让你去杀夜枭。”顾惜凉愤慨的用手指着暗宫的门,确切的说应该是暗宫里的人。 夜枭只是一个代号,黒镰门的规定一般难度的刺杀对象叫猎奇,中等为猛犸,再难就是煞蛮。而夜枭是被放弃的任务,因为完成的几率大概为零,只是因为赏金多的惊人,才有人去冒这个险,那些为钱来黒镰门做杀手的只要能完成一次夜枭,下半生就可以想尽富贵荣华。 “不关你的事。”西洛开口说。 “你知不知道最近去刺杀他的二十四个人没有一个回来的。怎么死的,死在哪都不知道,你以为自己命是有多大。” 西洛将帽檐往下拉了拉,不准备再回答。 感觉到披着的斗篷被人拉扯了一下,回头,是个小女孩,她递给西洛一小束霞草,“西洛哥哥,我相信你。”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本来还在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儿担心,结果谁料到这西洛居然接住了霞草,还蹲下身细声询问“这是什么?” “我叫它不死鸟,我相信哥哥就是不死鸟。”小女孩声音清盈,埋头说。 “你相信我吗?” 小女孩抬头望向西洛,笃定的点头,“相信。” 这还是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西洛吗?这给人的反差也太大了。 其实不然,从这里也能够看出西洛并非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魔头,如不是刚才那个男人无礼在先,西洛怕也是懒得动手去取一个不相干系人的性命。 “这小孩是哪里冒出来的?给我带走,全都给我消失。”见西洛并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顾惜凉气得拿一小孩撒气。 霎时间全部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西洛只杀一个,若这些人不走,顾惜凉这女人脾气上来了,估计今天这些本来是见西洛的人到最后都得去见阎王爷了。能在黒镰门立得住脚的人,就没一个是容易说话的。 还剩下三人,西洛、顾惜凉、小女孩。 西洛放下斗篷,这张脸可生的绝了,一双眼眸像是太阳瞬间将人照亮,又像是黑夜那般深不见底。他嘴角轻微的上扬,而后问道:“这出戏我已经演了,梓昱他人呢?” “西洛哥哥,我想出这个法子让你回来这一趟,是帮梓昱哥哥找出叛徒,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想西洛哥哥,你都半年没露面了,你怎么就知道找梓昱哥哥,小鹿要生气了。”小鹿两手抱胸,一脸生气模样转到一旁。 “小鹿,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能想出这么一法子让西洛出现在众人面前,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西洛哥哥的命,他是不可以这样招人耳目的。”顾惜凉也改了刚才那脾气,这会儿说话和气的很,不改的是句句少不了对西洛的关心,真怕别人听不出她对西洛一片痴心。 到这也算是明白了,这三人本就熟的很,在这算是给刚才那些人演了一出戏。这么算来那些人今日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把黒镰门有头有脸的人物该看的都看了。只可惜那趟着的那个白白搭了一条命。 “你也别怪她”西洛对顾惜涼说完,蹲下身哄假意生气的小鹿:“好了,小鹿。是西洛哥哥不好,让小鹿挂念了,西洛哥哥还不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我知道你重要的事找你的白柚亲妹妹,算了,谁叫我是你路边上捡回来的,我不跟你计较。”小孩子就是好哄,小鹿不生气了,正经分析道:“按照我的推测,梓昱哥哥现在估计是追着那叛徒到煋沄阁了。” 煋沄阁的长孙海世成正是此次西洛刺杀对象,之前派去的二十四个杀手皆在接到任务后被人杀害。由此小鹿推测是黒镰门出了内鬼,所以借西洛之名诱其现身,现在那内鬼定就在煋沄阁通风报信。 虽说小鹿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但其心智远超常人,小小年纪就通经史,晓天文,对兵法亦是精通了得。在黒镰门算是举无遗策,只是无人知晓黒镰门有这么个料事如神的孩童。 “那我今夜再寻他黑月妖刀的下落。”这黑月妖刀就是当年西洛留给白柚的,梓昱现如今找到了黑月妖刀的下落,兴许正能够借此找到白柚身在何处。 第二章 执行者 “公子,我已确定那人正是西洛。今日他在庭中杀人只在分秒间,甚至我都来不及辨清他是如何出手。”说话的人正是在暗宫外质疑西洛身份那壮汉,这黒镰门的内鬼果然如小鹿所料。 “没有看清,那你还敢回来?”声音从珠帘后传出,其中蕴藏着的威慑力足以让堂前壮汉跪地求饶道“公子,恕小的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能取到西洛人头……” 话还未说完,窗外一利器穿其胸膛而过,“海公子,我今日来处理一下我黒镰门的家务事,我想你该不会有意见。”梓昱停顿了片刻,继续接着说:“顺便西洛让我给你带个话,他宽限你两日,后天正午他来取你首级,让你把后事交代清楚。以免在黄泉路上牵挂。” 海世成向前挪了一步,抬头才望见坐在房顶脊兽背上的梓昱,梓昱擅用暗器,是黒镰门的执行者,专负责黒镰门的内务,梓昱办事虽不是雷厉风行,说他做事干净利落倒是很合适。 这趟地上的壮汉背叛黒镰门,梓昱倒是让他死了个痛快,没有想法子折磨他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算仁慈。 “真是好笑,我偌大的煋沄阁可是你这浪子撒野的地方,你来的轻巧,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这声音从前厅传来,还未见到说话人。 “没想到今日老阁主竟闲在此,看来梓昱今日来得唐突了”没见着人,梓昱已听出是煋沄阁阁主海盛天。 海盛天已是满头白发,看他身板还硬朗的很,话不多说直接飞跃上房顶,还好梓昱届时跳到另一边,不然这会儿交手可不说他占个老头子的便宜。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海盛天没有要再追梓昱的意思,“听说你们黒镰门有什么暗宫,我今日就先让你尝尝我这暗牢的滋味。” 刚才梓昱当座椅的脊兽有问题,那脊兽是一只天马,海盛天转动了天马眼睛,梓昱一脚踩了空,来不及反应直接掉了下去。 海盛天跟海世成一前一后从正门进到梓昱掉下来的房间,梓昱不偏不倚正掉落于房间设计好的水池中,海盛天看着池中动弹不了的梓昱得意道,“小子,这软骨池的水可是用曼籽草熬制而成,是人碰到都会全身无力,知道你轻功了得,这会儿怕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房间。” 梓昱环视这房间,确实是精心设计,比一般牢房还要厉害几分。除了这软骨池,旁边还设置有各种刑具,右边摆放着插满铁钉的钉椅,左边的碎头器,房梁上方还挂着一排青铜面具烧红了给人套上,简直是惨无人道。 “只用十二个时辰你的身体就会在这池中腐烂,连根骨头也找不着,你说那西洛是两日后来是吧,届时我定让他与你做个伴,你也不会寂寞。”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两日你若不好好交代后事,就怕日后再没有机会。”梓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倒是为海世成操心。 海世成被气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给我等着,待我擒了那西洛看你还得意。”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孙子的命金贵着,就算来十个西洛我也能护我孙儿周全,你还是好好在这池中慢慢享受吧。”海盛天随后也离开了房间。 梓昱在水池中显得自在,竟在软骨池中打起盹来,这还能安心睡觉,不得不服气。 天色暗下来,梓昱也睡醒了,伸展一个懒腰,从池中跳起来,满脸嫌弃的嗅了嗅身上难闻的气味,这软骨池的水没伤着他,却给了他一身像是地沟里泡了的臭味,难闻至极。自言自语道:“小鹿丫头算准了悻沄阁用毒让我服下含须丹,免我半日不被毒侵,怎么就没有料到我还要遭这罪。”说着又往自己身上闻了闻,一个劲摇头。 梓昱一跳上煋沄阁的屋顶便看出脊兽是个陷阱,其他四角的脊兽皆是头朝外,唯独他坐着那只不对头,故意顺着那爷孙俩的套路,潜进煋沄阁追查黑月妖刀的线索。 在煋沄阁饶了一圈,把煋沄阁同王宫里的飞龙院的消息都找着了,也没有发现黑月妖刀,这可如何是好。梓昱心想着不能白泡了软骨池,惹了一身臭味。 突然心声一妙计,在煋沄阁各处放了火,尤其是把软骨池那处的火势造的尤其大,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能烧就烧了它,能少两个人受罪也算是为黒镰门的弟兄积点德。 顿时煋沄阁浓烟四起,上下一齐出动救火, 海盛天从房内急匆匆跑出来,“这突然的大火是怎么回事?世成你快去看看南苑有没有起火。” “孙儿这就去。”海世成急匆匆朝南苑跑去。 在暗处的梓昱不动声色,跟在海世成身后。穿过一片竹林,便看见一座小别院。有这竹林作掩护,难怪梓昱刚才没发现煋沄阁还有这么座南苑。 这南苑的造型完全有别于煋沄阁,夜色中一番别样景致,想想煋沄阁另一边的情景,梓昱不惊笑出了声。 “是谁?”海世成提高了警惕,拿剑的力度也是加大了几分。 梓昱心想西洛肯定焦急着等他消息,不想再惹出什么事来,悄声消失在煋沄阁。海世成没再发现异常便回去了。 “孙儿去看了南苑,没有起火。但是,软骨池那一处烧的剩一片废墟。” “南苑没事就好,软骨池遇到高温腐蚀肉身的效果会大大提高,想那小子估计在软骨池中尸骨是剩不得半点。”海盛天看着满目狼藉,虽说担心的南苑没事,但是心里也不是滋味。随即向众人喝到,“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今晚放火的人给我揪出来,我煋沄阁多处起火,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绝不轻饶。” 回到黒镰门的梓昱正巧碰上了西洛,西洛闻到梓昱身上的气味不对,连忙退步。询问梓昱,“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这味?”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彼此心里应该明白在说什么。 “我跟你说,你可没资格站一旁嫌弃,快跟我进屋洗个澡,我慢慢跟你说。”梓昱一把抓住西洛胳膊拉进了屋子。 西洛好不容易挣开梓昱的手,连退好几步。梓昱对着西洛倒不见外,身上的衣服已脱得差不多了。 “你别光站着,赶紧给我打热水来呀!” 西洛目瞪口呆,“你让我给你打水?” “这大半夜的黒镰门上下都歇着了,你不去谁去,又不是人人都想知道黑月妖刀的线索。”梓昱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的重了些,生怕西洛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梓昱这澡洗的可是舒服了,“西洛你打这水泡的可比那软骨池泡着舒服一万倍,要是让人知道我泡着西洛给打的水,你说我是不是要招人嫉妒死啊?” 西洛实在受不了陷入自我感觉良好状态的梓昱,拿出一把匕首故意拿在手上把玩,“你要是再给我卖关子?” 梓昱心里清楚西洛不会伤他性命,但是也不想在西洛那里讨任何苦果子吃,立马起身把衣服穿好,一本正经的对西洛道,“前些日子我确实查出煋沄阁得到了黑月,这次杀煋沄阁长孙也是有人想要逼煋沄阁交出黑月。我今夜放火烧了煋沄阁,那老阁主只担心南苑安危,十有八九黑月就藏在南苑。” “那你可知道煋沄阁是怎么得到黑月妖刀的。”西洛实则在意黑月妖刀是从何而来,而并不在意其身在何处。 “这我还真不清楚,只有问问煋沄阁阁主才知道。”梓昱语气有些泄气,估摸着今天这软骨池是白泡了,好像并没有对西洛找白柚有什么帮助。 西洛并不把梓昱让他去问阁主这话当成玩笑话,还认真说道“我明日便去问。” “我说笑你还当真。跑去问什么问,人家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梓昱今夜把煋沄阁里里外外烧了个透彻,海盛天正找人出气不说,就他西洛也不该出现在煋沄阁,他倒好,还要找上门去。 但是看到西洛一脸认真的模样,梓昱心里急了。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 西洛跨出梓昱房间,对梓昱在身后的嚎叫全当听不见。 第三章 黑月妖刀 梓昱一觉睡到晌午,醒来惊呼道,“糟了,糟了。” 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跑去找小鹿,小鹿正房间里研究新的布阵,桌上布满了小人,看着很有章法,其中玄机也就小鹿能够参透。 “梓昱哥哥,你急着找我做什么?”小鹿用手护着桌上的小人,若被来势汹汹的梓昱哥哥给弄了差错就坏事了。 梓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劲来,“西洛有没有来找你?” 小鹿摇摇头,“没有。” “那快同我去趟觅江,看他在不在,如果在也就只有你能想法子留住他。”梓昱一想到昨晚西洛说去煋沄阁,眼睛都快急出火来了。都怪自己多嘴,让他去问什么海盛天。 如果是让西洛去杀人,那不用担心,取人性命这种事西洛最在行。但要让他去问海盛天黑月的来历,能从海盛天嘴里问得出来什么,那个老东西现在想破了脑袋就是要西洛的命。 听了梓昱一番叙述,小鹿也是慌了。她算的尽天下事,怎会不知西洛为了寻找白柚别说让他去趟黒镰门,就是让那去王宫里问当今帝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闯。 待他们到觅江的小木屋,没有见到西洛的半个影子。 “他斗篷不在这里,看来我们来晚了。”梓昱瞬间失了神。 小鹿看到梓昱失魂的样子露出一副像是觉得自家的孩子不争气一般的表情,“西洛哥哥没找到他妹妹是死不了的,你这会儿去煋沄阁还能带回他半条命,别在这傻站着了。” 小鹿是聪明过人,但是毕竟是个小女孩子又不会半点功夫,打打杀杀的场面自然是能避就避,也就不随梓昱去煋沄阁了。 煋沄阁这两日戒备森严,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再发生像昨晚的类似事情,再被放一次火,煋沄阁怕是要再受不起,当然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海世成。 一大早,煋沄阁上下原本还在收拾昨晚的残局,西洛的出现顿时让煋沄阁咋开了锅。 “你是……是西洛?”一个下人抱着一团木头直接下跌在了地上。 昨日紫垣城还有谁人不晓那西洛是一个身穿银色斗篷的少年,这话一传出来,大街上都不敢有人穿斗篷。而西洛一大早披着银色斗篷不走大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立于煋沄阁院内,还不叫人吓破了胆。 海盛天听到异常,从屋内赶出来。看到西洛气愤的很,“你说,是不是你小子昨夜放的火。” 还不等西洛回话,海盛天已拔刀相向,不管是不是西洛,只要找着人担能把面子收回来就成。 面对如此蛮横无礼的海盛天,西洛只是一再避让,没有要还手之意,“老阁主,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你黑月妖刀是从何处得来?” “天下人皆知你要杀我孙儿,你竟然还想要打我黑月妖刀的主意,真是欺人太甚。”海盛天每出一招就越逼得紧,杀生之意暴露的一览无余。 十几个回合下来,西洛始终没有还手。西洛明白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反手夺了海盛天手中的刀,这才让海盛天停下来。 “老阁主,我已经说了,我今日来只是想要知道黑月妖刀是从何处得来,并且今日我也不是来杀你孙儿。”西洛双手将海盛天的刀归还。 “今日不杀,明日杀吗?”海盛天没有接过刀,心里明白西洛能够轻易把他手中的刀反夺去,定不能再与他硬来,还得从长计议。 海盛天还在心里盘算着,他的好孙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回了话,“不管你今日是不是要我命,要从煋沄阁得消息,就得按照煋沄阁的规矩来。” 西洛也不是绕弯子的人,将海盛天没接的刀用了三分力插于写着煋沄阁三个字的牌匾正中央,等着海世成继续说。 “第一,进煋沄阁,首先卸了你全身装备的武器,从正门走着进来。第二,是要蒙双眼过我煋沄阁的七杀箭阵,至于第三,等你有命过了七杀箭阵再听吧!”海世成说的绘声绘色,外人不知,煋沄阁的人总该知道这些规矩不过是这临时编造出来刁难西洛的。 七杀箭阵,由七个诡异的箭阵组成,阵型变化多端。头阵有三个弓箭手,其后每个箭阵增加两名弓箭手。 西洛卸了一身装备跨过煋沄阁大门,刚要往前走,就被海世成喝止住了,“过七杀箭阵可是要蒙眼过的。”爷孙两人这如意算盘打得精。 不过西洛就算是蒙着双眼还是毫发无损闯过了七杀箭阵前四关,神情淡定,衣衫完好。海世成估计是万万没想到西洛卸了一身武器,完全没有抵挡弓箭的装备,还能完好无损将七杀箭阵闯过半,十分火大,怒吼道,“第五阵,捆绑冷射”。 九个弓箭手同时射出箭,箭尾缠绕着棕绳,箭头并不是指向西洛,九支箭错综复杂的相交缠绕在一起,西洛的手脚被束缚,一支冷箭从左侧直射中西洛左肩,西洛来不及感受这支箭带来的疼痛感,因为他料到还有一支没发,他的脑袋想右微倾了一点,全神贯注集中所有注意力,从正前方来了,对准了脑门。就算是束缚住了手脚,西洛只将身子往右一偏,便成功躲开了这致命一箭。 接下来的箭雨梨花,所有弓箭手把箭都换成了龙舌弓,一发三箭,在这小小庭院中13个人算下来共39支箭,西洛怎能全避得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算来也有十几道。 海世成看到西洛这落魄的样子,得意的劲儿全在脸上写着,嘴都快笑歪了,“第七阵,荆棘长射。” 一个弓箭手从左边插入队,不是还该增加一个弓箭手才对吗?可这十四名弓箭手已准备就绪,同时瞄准了西洛,箭已离弦。西洛腾空跃起,无一箭伤到他。却没料到一支箭从上空急速射向西洛,原来还有一个弓箭手在房梁上注意着西洛的动向,这时候的西洛已经来不及躲开这支箭,游子弓射出的这支箭插进西洛后背,就像刚飞起的鸟儿被打落。 西洛忍痛站起来,“七杀箭阵已过。”取下遮挡视线的蒙条,准备听煋沄阁第三条规矩,对自己身中的数箭完全不在意。 海盛天小声嘀咕,“没想到这小子竟有本事过了这七杀箭阵。” “放心吧,孙儿这就取了他的命。”海世成狡黠的瞄了西洛一眼,装作大方的模样说道“既然七杀箭阵已过,我看你全身上下的伤,就不再为难了,我这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海世成从袖中取出黑月妖刀,拿在手中故意在西洛面前摇晃。 西洛看到黑月妖刀,眼睛都移不开,黑月妖刀剑柄有一只小豹子,是一把两指宽的短刀。确定是他幼时送给白柚的黑月,嘴角不禁上扬。 他还清楚记得白柚说黑月这名字好听,但是父亲说妖刀是个不祥之物,不让白柚触碰。黑月之所以被称为妖刀,是因为传说黑月要挑自己的主人,不配使用妖刀的人强行占有就会招来血光之灾。可白柚哭着闹着就是喜欢,西洛便悄悄把黑月偷出来送给了白柚。 “你快说。”西洛面露憔悴,身体也快撑不住,单膝跪于地上,左肩那一箭使得他整只手臂都无力动弹。 “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黑月妖刀当然是我杀了原来的主人才得来,只有这样,才配拥有黑月妖刀,你说是不是?”海世成对着妖刀继续说,“我想这黑月妖刀肯定很想尝尝你的血是什么滋味。” 海世成拔出黑月直冲向西洛,却未留意西洛猩红双眼,当听到他说杀了黑月原有的主人时,更想要他偿命。西洛孤傲的站起身,全身萦绕着恐怖的杀气。 一把黑月直插入西洛胸膛,可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痛要厉害的千倍万倍。狠狠抓住海世成脖子,“你说你杀了她?黑月的主人?”西洛每说一个字,抓住海世成脖子的手就增加一分力度。 海盛天见这阵仗,也是惊觉自己的孙儿惹了祸事,吓得说话都捋不直舌头,“大侠,大侠,你……你手下留情。是我这孙儿胡乱说的,这黑月是他……是他无意得来,他并未见得黑月的主人,大侠别动气。” “今日不杀你,你也活不过明日。”西洛说完,用尽残存的余力掐断了海世成脖子,自己也摊到在了地上。 目睹自己孙儿被惨杀的海盛天哭天喊地,“我的孙儿,我的孙儿,我一定为你报仇。”他看见趟在地上的西洛还存留一丝气息,抓起旁边随从的剑,一步步逼近西洛,就在他举起剑要下狠手的时候,梓昱赶到了。 海盛天见梓昱还活着,暴跳如雷,“你竟然也还活着,如今我孙儿已死,那就让你俩一起陪葬。” “若西洛有事,你死十个孙儿也不够,我定叫你煋沄阁上下128口人陪葬。”梓昱的气势比刚死了孙儿的海盛天还要吓人。 看见还剩半条命的西洛,梓昱很想现在就血洗了煋沄阁,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西洛带回黒镰门救治,这个伤势再也耽搁不得一分一秒。梓昱扶起西洛,召唤出死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海盛天想拦下梓昱跟西洛,可煋沄阁样的那些废物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不要命的死士,只有一个一个上去送死,最后海盛天气得口吐鲜血,眼睁睁的看着梓昱把西洛带走。 黒镰门的每个执行者都培养了大量死士,只听从主人安排,可以说是最忠实的奴仆。这些死士只有在主人召唤时现身。梓昱同西洛一样,独来独往惯了,这些死士一次没召唤过,今日也算是派上了用场,不然带着受伤的西洛,还真不知该如何脱身。 第四章 心如死灰 觅江的木屋内,肖良仲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淌下,好不容易拔出西洛身上的两支箭,还要取出黑月妖刀,黑月插的相当深,稍有不慎,西洛就性命难保。 肖良仲被世人称为医圣,隐于祈山,早不问世事,不明是何缘故,偏偏对西洛牵挂。 关于肖良仲,有一个谣言说他曾是王的御用太医,一般的妃子生病都不得传唤他医治。而妤妃在怀有身孕期间,王特意派肖良仲照看,可见王对妤妃的逆天宠爱。不幸的是,妤妃生下的小皇子生下便夭折,王大发雷霆,要将肖良仲处死,妤妃求情,肖良仲保下一条命,也因此被逐出王宫。 “肖老先生,你快些下手吧!”床榻边上的梓昱心急如焚,肖良仲却迟迟不动手拔出黑月妖刀。 这时顾惜凉匆忙赶来,手里还带着什么东西,“肖老先生,这是你让我取的稔尾草。” 肖良仲将稔尾草转提给梓昱,“没有稔尾草,黑月拔出来了,小九的伤口就会血流不止。你最是心急,去把稔尾草碾碎。”肖良仲一直唤西洛为小九,大家就当是他唤西洛小名早听顺耳了。 梓昱接过稔尾草就照肖老先生的吩咐忙去了。 肖良仲挽起衣袖,深吸了一口气,试探了几次,小心捂住黑月的刀柄,慢慢将黑月妖刀从西洛身上抽离,梓昱在一旁大气也不敢踹一口。看见黑月妖刀完全取出,心里才落了一块石头。 敷上稔尾草,肖良仲脸上也看不出松了气,自言自语道,“能不能醒,就听天由命吧!”移来一根凳子就打算守在西洛边上,梓昱和顾惜凉更是不愿出木屋半步。 小鹿至始至终都在木屋门外,她害怕看见满身是伤的西洛哥哥会哭个不停,反倒误事。 虽然足足等了两日,西洛到底是醒过来了。 “肖老先生,你确定西洛他没有伤着其他地方,比方说脑子?”梓昱问得认真,西洛自醒来望着黑月妖刀,一句话也不说,问他什么也没个反应。 肖良仲摇摇头,他治得了西洛身上的箭伤,刀伤,而积郁在心里的伤,他又有什么办法。 “这都得怪你,查到黑月妖刀不跟我说就算了,还把这不清不楚的消息告诉西洛哥哥,让西洛哥哥空欢喜一场,你知不知道西洛哥哥等这么一天都等了多少年了。”小鹿说来就生气,扔给梓昱一个大白眼。 “再给西洛多点时间吧,再过几日他也许心情就好点了。”顾惜凉在西洛昏迷的时候不知道骂了梓昱多少遍,现在说话反倒温和起来,这女人在心上人面前果然是不一样。 梓昱双手抱住后脑勺说,“只要他没伤着脑子就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的话我以后替他说。”这话说完估计又收到小鹿一万个白眼。 “你们能不能别待在这。” 大家齐刷刷望向西洛,他突然开口,把大家惊讶的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什么了。 小鹿不但听西洛的话离开了木屋,还把死皮赖脸不走的梓昱拖回了黒镰门。肖良仲再三强调了吃药,休息之后也回了祈山,最舍不得走的当然是顾惜凉,可又不得不走,现在的西洛谁也不想看见。 大家走后,西洛正准备起身把黑月收拾起来,一个穿白衣系绸带的少女突然跑进木屋,推了一把西洛,西洛身上的伤才好了三分,被她猛的一推险些摔倒。 西洛回头看见那少女竟钻进了床下面,还没等他问个清楚,木屋外就是一阵吵杂的声响,“进去看看,就看见她往这边来了。” 几个身穿戎装的士兵闯进屋来,全然不顾立在屋里的西洛,东找找,西翻翻。一个士兵绕过西洛,离那张床只差一步之遥,西洛终是忍不住拦下。 “小子,我看你病弱的样子,我们没为难你,你最好是别自找麻烦。”带头的那个士兵拿着手里的刀晃来晃去,却不知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西洛手里的黑月还没放下,就算是身受重伤,杀个小士卒倒也不在话下。但今日的西洛不知为何,竟没有痛下杀手,不过是打落了那带头士兵的刀。 “我今日不想杀人,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西洛的刀下,就给我滚出去。”说完,西洛将面前的木桌劈成了两半。 “西洛,他是西洛,我们快走,再待小命不保了。”站在后面的几个小士卒听到西洛的名字魂都吓没了。关键时候,还能低调的用用西洛的名号来震慑人。 这几个就算是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木屋里,听到西洛二字,就算不信也不敢上前试探,迅速撤离了。 那少女小心的探出头,确实都走了才从床下爬出来。西洛看见她就想到了白柚,他最可爱的妹妹也该是这般年纪了,大概正因为这一点,西洛才肯出手帮的她。 “我叫上官清儿,刚才听你说你是西洛,感觉他们都挺怕你的,不过谢谢你救了我。”看来这个少女还不知道西洛这个名字,首先谢过这位萍水相逢却出手相救的西洛,她低头想了想,又接着说,“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其实叫白柚。” 白柚,西洛平日光听到这名字就激动不已,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说自己叫白柚,让西洛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追问她是不是就是他苦苦找了十一年的白柚。 白柚注意到了黑月妖刀,她从西洛手里拿过黑月,西洛也毫不抗拒。白柚上一秒还是少女般的情怀感激西洛,一看到黑月立马变了个人,黑着脸问西洛,“你从哪里得来这黑月?” 西洛不知所措,这个少女也如此在乎黑月,在心里已经对自己说了无数遍,“她是白柚?她是白柚。” “我问你话呢?你从哪里得来这黑月?” “无意间得来。”西洛借煋沄阁海盛天的话回答道。 白柚黑着的脸又放了光,“难怪,黑月妖刀是我的哥哥送我的。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将它弄丢了。”白柚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所以,你能不能将它归还我,黑月对我很重要。”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巴望着西洛,希望他能够答应。 原本心灰意冷的西洛此刻百感交集,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一张孤傲的脸上仍是看不出多余情绪,嘴里自语道,“是我的白柚。”终于平静了一些思绪的西洛,嘴角正要浮出一丝笑意,可是由于刚才用力过度,眼前一片黑,又一次陷入昏迷。 第五章 如梦初醒 次日,一缕阳光透过木屋的小窗照射进来,同时趴在床边上的白柚也感受到身子被暖阳围绕,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吃力的抬起小脑袋,是觉着有些乏力,又趴了下去。她睁着眼睛望着西洛,这个少年比在家里的哪些丫头给讲的小人书中的英雄少侠还要令人痴迷。 昨夜见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突然倒下,再看其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好一阵子才把西洛扶到床上安顿好,本在桌上的稔尾草在房中洒落了一地,一点一点收集起来好不容易为西洛处理好伤口,自己被累到不行,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发呆的白柚突然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猛地竖起脑袋,“恩人醒来肯定要吃东西,对了,恩人的房间里还留有好多药,肯定也是要喝的。” 罗里吧嗦一大堆,可是白柚哪里会下厨?不过细想起来,还是有一样拿的出手。有一次姥姥身体不舒服,为了尽孝专学过熬鱼汤。当时可没差点把厨房给拆了,这熬鱼汤的手艺还得到过将军府大私厨的嘉奖。 白柚灵机一动,兴匆匆抓起黑月跑出了小木屋,来到觅江边上脱了鞋,看来她是打算要亲自下河抓鱼来答谢恩人,嘴里念叨着,“是我突然跑到这木屋打扰了恩人,恩人为了救我还动了伤口,我一定得好好照顾他,一定好好给人报恩报。” 这时候房里的西洛也醒来了,他坐起身子,看见房间内空无一人,自嘲道,“又是一个梦。”黯然失色又闭上了双眼,察觉有些不对,挣开眼,这屋中间的原木桌子分明是被他劈成了两半,原来不是在做梦。 “白柚,白柚。”西洛急急忙忙歇开被子,跑下床,带着踉跄的步子,着急的唤着白柚的名字。因为无人答应,以为是白柚已经离开了,西洛再次失落,默默道,“我就是苦苦在寻你的哥哥。”若不是一只手还爪着门框,真怕他这会儿又要倒下去了。 西洛本是来无影去无踪,没几个人能近他身伤他分毫,可看他现在这没了主心骨撑着的模样,一个三流的小混混要他的命都能做得到。 此时的白柚还兴致勃勃的在觅江里抓鱼,只是一无所获,隔着这么远哪听得见西洛疯了似的在找她。 梓昱始终放心不下西洛,一大早从黒镰门过来想看看西洛伤势如何,却看见木屋外居然有个小姑娘。 西洛的木屋就在巫栗山下,时常有些凶猛的野兽出现,紫垣城中少有人来到这边,自然是没人能想到会有人住在这,也没人能在这找到西洛。 梓昱觉得这看见个姑娘有点稀罕,走近一瞧,她手里居然还拿着西洛睡觉都不离身的黑月。心里以为是西洛被这小姑娘伤了,话不多说就把白柚拿下,“西洛在哪里?” 白柚被吓得不轻,盯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黑月,这明明是自己哥哥送来防身的,怎么现在竟要自己的命了,“少侠,你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你说西洛,西洛他就在房里。”白柚话都说的结巴,试探着将黑月移开,能离脖子远一点。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西洛没事,梓昱也松了口气,把黑月妖刀收了起来。白柚捡回一条命,可见梓昱并没有打算把黑月还她,心里又开始着急了。抓住梓昱的胳膊,“你能不能把黑月还给我。” 梓昱认真打量起白柚来,这少女长得倒是好看,又没有半点功夫,心里越是好奇起来,“你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怎会知道黑月,而且这黑月又不是你的,为何要我归还?”梓昱从水里出来,打了个哆嗦,还真有些凉,又责怪到白柚,“这么冷,也不知道下水是要干什么?” 白柚不想搭理他,闷不吭声跟着梓昱回木屋,这不说话的脾气倒是和西洛像得很。 这时候正是初春,天气虽不如冬天寒意肃杀,但是俗话说春暖乍寒,加上这觅江的水,巫栗山头吹来的风,确实是有点寒气逼人。亏得白柚还想从这水里捞出鱼来,果然是平日听小人书听多了的讲究,也是苦了她在水里挣扎这么久。 梓昱走在前面,白柚在身后跟着,眼睛像饿狼一般直勾勾望着梓昱提着的黑月,恨不得这就扑上去抢回来,可是想到刚才的一幕,估计自己真是一头狼也抢不回来,只有怨恨的望着。 走进木屋时,白柚见西洛已经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要好好静养,不能再动了你身上的伤。”白柚想把西洛扶上床,不料手刚碰到他,就被西洛一个措手不及抱在怀里。 “你不要太用力,不然伤口又要裂开了。”白柚这会儿被一个陌生人紧抱,担心的不是自己,反倒是对方的伤,难道长得好看的人,都有这种待遇? 西洛才不管伤口裂开不裂开,只担心这又是一场梦,只想要狠狠抓住。就算是已经很用力,还是掩盖不了颤抖的身体。白柚感受到了这份孤独,不自觉伸手环保住了西洛,脑袋轻轻放在他胸膛,就担心碰到了他的伤口,抚慰道,“没事,没事了。” 一只脚悬在空中还没跨过门槛的梓昱看得目瞪口呆,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只一晚上,他就只是一晚上没在西洛身边,怎么就冒出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趟在西洛的温柔怀抱里,还好顾惜凉没在这,那还不得炸开锅。 梓昱惊叹过后,放下悬在空中的脚,内心很是犹豫的跨过门槛,走到西洛床边坐下,见这两人还不松手,发话了,“西洛,这张床估计是小了点,昨夜可有点挤着。”看见这还没收拾的被褥,梓昱露出很是嫌弃的表情,故意长叹一口气,今日的西洛已非昨日的西洛。 白柚才觉不妥,猛的推开西洛,羞的脸通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西洛被他一推,险些没站稳,白柚又伸手扶住了他,西洛轻咳嗽了两下,正要解释两句来着,梓昱看出两人已经回了神来,又补充道,“别说话,我知道,就你现在这个身板,也做不了个什么。”梓昱心里好一个痛快,能这般调侃西洛,十几年来还是头一回。 “你再多说一个字。”西洛说话,每个字都是满满杀伤力,梓昱住了口。 对旁人冷如千年寒冰,对白柚又是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能把人骨头都给融化了,“你上哪去弄得一身水,快把这身衣服换了。”西洛找来一套素色长衫递给白柚。 白柚觉得这西洛好是奇怪,根本不把自己当个陌生人对待,像是和自己相熟很久一般。奇怪归奇怪,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分明就是男子的衣服。她只在小时候掉进水里,穿过一次哥哥的衣服,还没有穿过其他男子的衣服。不过还是接过来了。 “你还坐哪里干什么?还不快跟我出去。”又是那个冷冰冰的西洛。梓昱瞪了西洛一眼,生气的冲窗户跳了出去。 桂花树下,梓昱和西洛在石桌边上坐着,许久两人都不说话。梓昱轻拍了一下桌子,“好吧,我承认是我输了。”每次都这样,梓昱明知跟西洛比谁沉得住气,输的都是自己,每每还是要跟西洛大眼瞪小眼,虽然西洛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他还是瞪着双眼希望把西洛看出个所以然。 “你身边只可能出现寻仇的,哪里来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梓昱开门见山的问,在西洛身边见到活人可不是容易事,平时他身边顶多就趟个尸体什么的。 西洛看向屋内,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明明就是在笑,“她自己来的。” “你这是中什么蛊了?”梓昱看见西洛的笑浑身不自在,惹得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西洛。 “她就是我一直找的妹妹,白柚。” “什么?你没搞错吗?”梓昱激动的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脑袋望向白柚的方向,又望回西洛,来回两三遍。 “应该没错。”西洛一个发自肺腑的笑一扫这多年来的孤寂。 错不了,梓昱看见西洛开心的快飞上天了。来回踱了几步,又觉得难以置信,又问道,“你确定,你真的确定吗?” 第六章 深仇宿怨 白柚换好了衣服,把木屋的门推开,却迟迟不肯向外迈一步。埋头看着自己这一身不合身的衣衫,西洛身材高挑,他的衣服穿在白柚身上自然是一百个不合适,不说衣袖长得跟园子里唱戏似的,这衣摆拂在地上好长一截,走路怕是需要专找个丫头在身后边给提着。 梓昱看到白柚的第一眼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笑话一个姑娘家不太合适,本意想要憋一憋,结果一个没忍住,狂笑的更厉害。西洛瞪他一眼,才没敢出声。 西洛把白柚抱起来,轻轻的放在石凳上。因使了些力,轻咳了两声。 听见咳嗽声白柚才回过神来,刚才突然被西洛抱起来,脑子一团浆糊,摸不清方向。 “把手抬起来。”西洛对白柚说。 白柚乖乖听话,把手抬起伸到西洛身前。虽说他是救了自己,但总归还是个半路陌人,对他却是提不起一点的防备。 西洛小心翼翼的给白柚把长了的衣袖一截一截的挽上去,那动作温柔的谁能相信他是个杀手,怕是一只蚊子飞过他都舍不得捏。 “你真好。”白柚看着西洛对自己的体贴,随口就说了这句话。立刻引来了梓昱的反驳,“他只是对你好,你不是没看见他平日什么样,是个人都不敢靠近他。” “那你不是人是什么?”白柚说这句话就是故意给梓昱难堪,梓昱一句话答不上来,她才开心。 西洛不说话,任由着他俩斗嘴,蹲下身子,撑开手掌量了量这衣摆长得了几寸,利落的用黑月妖刀截断了衣摆,长度正合意。 衣摆是截断了,一双如雪般白嫩的小脚暴露了出来,白柚不好意思的向后缩了缩,“我忘记把鞋给穿上了。”说完便露出天真烂漫的傻笑姿态。刚才只觉得衣服穿着尴尬,鞋都忘记给穿上。 白柚起身准备进屋穿鞋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你在这好好坐着,我进去给你取。”西洛站起身来,身体晃了晃,明明自己现在也是还虚弱的很,还有精力放在照顾别人身上,这个哥哥当的也是够称职的。 “诶,我一身也湿着呢,我也要换身衣服,我说西洛哥哥,你不会不答应吧!”梓昱说话的时候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跟在西洛后面屁颠屁颠的进屋,他最近是越发的不老实,总想着法子调侃西洛。 进屋后,梓昱马上就凑到西洛跟前,说“西洛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的好妹妹相认呀?”梓昱还是一副装腔作怪的语气。 “不用你多事。”西洛丢给梓昱一套素净的衣服,那动作可看不到对白柚的半点温情。梓昱倒是不介意,能有得换就不错了。好心的提醒西洛说,“不是我多事,只是我看白柚看你的眼神完全找不着北,一个顾惜凉就差不多了,我担心什么不用说得太明白。” “我会尽快告诉她的。”看来西洛对自己的魅力也是多少了解,这回还真把梓昱的话听进去了。 “说,西洛在哪里?”海盛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西洛和梓昱对视一眼,把门推开正看见海盛天用刀架着这白柚的脖子。 经过梓昱的那一出,白柚这回被刀架在脖子上还试着挣扎了一下,结果把海盛天给惹恼了,“再动我就杀了你。”刀口已经在白柚脖子上留下了血红的痕迹。 西洛见他动白柚,脸色大变,一脸杀气想要海盛天的命,却忘了自己的一身伤,刚用了几道力就差点倒下,还好有梓昱扶住。 “我以为你就算逃出了煋沄阁也没命活着,昨夜居然有几个小士卒传出你的消息,我是万万没想到你还有命活着。”海盛天抓着手里的白柚不放。 “那你就直接冲我来。”西洛向前跨了一步,要逼海盛天放了白柚。 海盛天看了看手里抓着的白柚,狡黠的一笑,“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西洛还有个软内,不错,既然你这么在乎这个丫头,我就还给你。”海盛天把白柚往前一推,一刀刺向西洛,好在梓昱即时反应过来,挡住了。 “疼不疼?”西洛心疼着白柚脖子上的伤口,不自觉说出“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不好。”白柚觉着这一幕在儿时也有发生过,恍惚之间想出了神,但又清醒过来,还有力气说笑,“没事,没事,只要不留疤就好。” “我没找你煋沄阁算账,你现在找上门来也是活腻了。”还记得梓昱在救西洛的时候说过,要煋沄阁上下陪葬,如今西洛醒来他本不想再追究,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找上门来。 这煋沄阁的人就是不自量力,没多少真本事口气还大,只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就在梓昱同海盛天打的不可开交之时,一个身影冒出,直冲向西洛,嘴里还喊着,“你杀我夫君,我今天就要你的命祭奠我夫君。” 西洛抱着白柚往旁边一躲,回头来才看清说要他命的是一个妇人,但并不眼熟,仔细一瞧,才注意到她左边脸上有一道一指宽的疤痕,西洛是有些明白了,“你是青鬼的夫人?” “亏你还认出我来,今日我就要你偿命。”青鬼夫人恶眼相瞪,举起青鬼刃誓要杀了西洛。 梓昱一重击使海盛天再无力反抗,懒得再搭理他,梓昱走到西洛这边,“你等等。”梓昱拦住青鬼夫人,“你嘴里说是为了你夫君,西洛是黑镰门的杀手,他接手的任务我最清楚,我知道青鬼是死于两年前,但西洛那时候并没有接手过刺杀青鬼的任务。”梓昱埋头想了一下,实在没弄明白,这青鬼的夫人怎么会找西洛报仇,好奇的望向西洛,“我说你还自己出去接了私活?” 西洛白他一眼,对青鬼夫人说到,“我见到青鬼的时候他已经遭人毒害,他托我把青鬼刃带给你,我最后到你们隐居的宅院没见到人,于是把青鬼刃留下,便离开了。” “你放屁,我根本没得到什么青鬼刃?”青鬼夫人根本不相信西洛说的话,只想要一心杀了西洛替自己的夫君报仇雪恨。 “既然你说西洛没有留青鬼刃给你,那你手里的青鬼刃是什么?”梓昱眼尖,早就看出了她用的短刀就是青鬼刃。 青鬼夫人回头看了看海盛天,说,“这青鬼刃是海老阁主归还于我的,他告诉我当年杀我夫君的就是西洛。” 白柚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按耐不住了,站出来不得不替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说话,“夫人,你真是被仇恨冲昏了脑子,你还不明白是那个老头子骗了你吗?” 青鬼夫人听得一头雾水,旁边的西洛一点不着急,看着白柚为自己辩护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还偷偷笑着呢。 白柚接着说,“我都听出来其中的问题,你说这消失两年的青鬼刃怎么偏偏这时候还给你,你不问问他怎么得来的青鬼刃,还凭他一个人的说辞认定西洛杀了你夫君。你们口中的西洛,虽然我也才认识,可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坏人,因为他自己受着伤,还舍命救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当日令青鬼身中剧毒,正是煋沄阁干的好事,为了得到青鬼刃,煋沄阁花了好大功夫才让青鬼身重剧毒。却不料西洛突然冒出来来,青鬼刃落到西洛手里,偷偷跟到西洛到青鬼隐居的宅院,乘青鬼的夫人不在才将青鬼刃偷拿了出来。这些年来青鬼刃其实就一直在煋沄阁。 梓昱偷瞄了西洛一眼,悄悄说了句,“你这妹妹不但冰雪聪明,还一心向着你,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合上就知道替你说话了。” 西洛不搭理他,让他自己识趣,白柚回过身来扶住西洛。 海盛天见苗头不对,早已开溜了。 “改日再来拜谢,今日我便要替我死去的夫君报仇。”青鬼夫人向西洛拜谢之后,朝海盛天逃跑的方向追去。 “回黒镰门住一阵,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梓昱斩钉截铁的说,遇到这种事他是相当替西洛着想,他寻思着,再待一会儿,估计又是什么寻仇的都得找上门来。他在心里使劲盘算,回过头却看见西洛还蹲着身子替白柚穿鞋,弄得他哭笑不得,西洛哪里有半点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了。 西洛觉着背后一阵发凉,回过头与梓昱四目相对,“你说得对,我们先回黒镰门,我把伤养好。”气氛也是一点不尴尬。 白柚从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药出来,“那我们走吧。” 第七章 黒镰门新风 梓昱把西洛和白柚二人带回黒镰门,在一路口停了下来,“等等,你还记得你上次回黒镰门已经丢给我一个小鹿?”梓昱问西洛。 “你想说什么?”西洛不懂梓昱到底是想说什么。 梓昱抬起手,又放下,笑着说,“我的意思就是小鹿现在住着你在黒镰门的屋子,你说她又不是黒镰门的人,我只能把她安排在你的住处,现在你回来了,又带着一个姑娘,你让我怎么安置呀?”梓昱指着路口的左边,说“这是通往你的住处——铭瑄院。另一边就是我的住所,现在怎么走吧?” 白柚也听明白了,现在黒镰门还没有自个容身的地方,她抬头眼睛眨巴眨巴望向西洛,提起俩大包药袋子在身前摇晃,“我必须要等你伤好起来。说什么我也不走。” “没人说要你走。”西洛把药袋子抢了过来直接扔给梓昱,说,“让白柚就住在小鹿那里,我去你那。”说完就带白柚往左边去了,自己在黒镰门也是待过几年,路还是熟悉的。 “你住我那?我同意了吗?”梓昱在后面跟了上来。 走了一段碎石小路,白柚闻到有花香,停下脚步来深吸了一口,“是海棠?”接着开心的跳起来,朝着花香飞奔去,“我最喜欢海棠了。” “我算是明白那一院子的海棠是怎么回事了。”梓昱碎碎念道,是自言自语,也像是特意说给某人听。可惜西洛听不到他说话,早加快了步伐去追白柚的身影了。 白柚停在隔墙外,海棠树高过隔墙,白柚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西洛走过来让白柚把眼睛闭上,扶着她的肩带她走进了院子,“挣开眼睛吧。” “哇”,白柚被眼前的景色惊艳住了,满院子的海棠花开似锦,踩在铺满海棠花瓣的小径上,瞬间被一股温情环绕包裹,白柚惊叹道,“这太美了。 “你喜欢就好,就住这里吧?”西洛对白柚的反应很满意,他知道白柚最爱海棠花,小时候给她摘一支要开心个好几天,西洛还在以前住的灵泽岛上种了一片海棠树,可是还没有等到花开,就发生了意外。 “好”,白柚一口答应了,心里又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刚才的开心在脸上也淡了下去,西洛问她原因,她才说,“等恩人伤都好了,我就要去找我哥哥,我还有其他的事,是不能一直住在这的。” 西洛还当她有什么事,拍拍白柚的肩安慰,但是并没有对白柚说自己就是她找的哥哥,心里或许是有另外的打算。 小鹿听见屋外有动静,出来就看见西洛,“西洛哥哥,西洛哥哥。”激动的飞跑过来,“西洛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身上的伤呢?”小鹿问了一大堆,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你是?” 白柚第一次见着一个小女孩用那么敏锐的眼睛看着自己,连忙解释说,“是你的西洛哥哥救了我,我为了报恩照顾他,所以来了这里。” 小鹿不太相信,还打量了她一番,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在白柚眼里这当然不像一个十一二岁孩子,弄得她不知哪里来的紧张,“我叫上官清儿,哦,不是,我叫白柚。对,我叫白柚。” 小鹿见她说话的说不清,脸色更加严肃起来。 白柚吓得躲到西洛身后去,西洛看着好笑,才对小鹿使眼色解释说,“她叫白柚。” 虽然小鹿有些惊讶,但还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认可了她是西洛找的妹妹,随即淡定了下来,没有梓昱的一惊一乍,面对这么惊人的信息,显得倒是稳定的多。 可是这时候隔着院子就已经听见有人气得火冒三丈,“你说西洛带了一个女的回来?还要长住?还长得很漂亮?我这就去看看是什么妖精,能让西洛着魔?” 听见院外顾惜涼的声音已经快到了,西洛让小鹿带白柚进屋去。 白柚当然听得出这句话里面的女的就是在说自己,但是面对这么明显的妒意之词,自己也不能解释什么,跟着小鹿进屋了。 小鹿一改起初对白柚的态度,“白柚姐姐,你先坐一下,你渴吗,我给你倒杯茶吧。”小鹿取出一个茶杯,添了一杯茶提给白柚。 没有刚才的严肃,现在看小鹿还是挺可爱的,白柚点点头接了茶杯,心里还惦念着屋外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没有声音了。 “他们是不是都走了?”白柚问小鹿。 “白柚姐姐,你别担心。”小鹿看出白柚有些坐立不安,就问起白柚事情的经过,自己神机妙算也难推想出具体发生了什么。 白柚清了清嗓子,学起府上丫头讲书的样子,自己遇见西洛的过程也是可以说上一段。白柚讲的绘声绘色,小鹿听前几句就明了了,但还是作出听得认真的模样。 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由于背着光,白柚看不清开门的人是谁,突然一个人上前来,就把她用力抱住,“你肯定是受苦了。”一边在她耳边说话,一边用手拍着她后背。白柚觉得奇怪,用力推开此人,是顾惜涼。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白柚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还是感到抱歉,因为看见顾惜涼的眼神像是和自己很熟悉了,还很心疼自己的表情。 一定是顾惜涼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事,没事。”顾惜涼笑笑,“是我太激动了,为西洛高兴的。” 白柚听不明白顾惜涼在说什么,一头雾水,明明自己是被西洛救了,她怎么还为西洛高兴。 “我明白了,西洛现在没事了,所以高兴,是吧?我也挺高兴的。”白柚在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把事情经过强行理解成这句话说出来。 “好了,好了,这时候也到饭点了,我们先吃饭,吃饭。”梓昱站出来圆了这个场,再说下去就要说穿了,为什么顾惜涼的脑子都不能像小鹿一样聪明点呢? 饭桌上除了白柚和西洛格外安静,大家看着白柚给西洛挑一夹菜,又看着西洛给白柚盛一碗汤。 “恩人,你要多吃点。身体才能恢复的快。” “来,白柚,喝完汤,慢点吃。” 终于,梓昱受不了这么腻歪的吃饭了,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小鹿看得却很舒心,西洛笑她就开心。 “白柚妹妹,有时间我们也聊聊,今天你可和小鹿说了好多,我也得听听。”顾惜涼对白柚说,在她心里,白柚可就是她未来的小姑子,必须得打好关系。 白柚答应的爽快,“好啊,有时间你带我转转黒镰门,我看黒镰门的景致不错,不像是个什么培养杀手的地方。” 西洛觉得有些尴尬,之前居然忘了黒镰门是个杀手待的地方,可如今他的身体也只适合在黒镰门待着才安全,至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了黒镰门。 西洛冷语道,“别把她带太远。” “我有分寸。”顾惜涼回应。 第八章 夜访暗宫 “姐姐,我都走累了,能不能找个地方歇会儿?”白柚没想到黒镰门看着不大,可是和顾惜凉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也没把这里的门路摸清。 “好,去前边就有个亭子。”顾惜凉是有功夫的,当然是体会不到白柚的辛苦。 自从白柚从将军府偷偷跑出来,什么苦头都吃尽了,可她还是挺开心的,没有什么东西比的上自由给人带来的快感。 好不容易走到顾惜凉说的亭子,白柚已经累得趴下,“姐姐,我们这算是把黒镰门都溜达完了吧?”白柚问顾惜凉。 顾惜凉看了一眼四周,笑着说,“还差的远呢,我只是带你逛了逛黒镰门日常起居的地方,让你熟悉一下环境,别到时候把自己丢了。” 灰瓦白墙,门楼高大,加上墙壁上的精致雕花,整个黒镰门里水系贯通,虽然没有金顶玉楼,但让人也绝对想不到这是个培养杀手的恐怖地儿。 白柚咽了一口口水,“天啊,这黒镰门是有多大呀?” “反正是比你想的大”顾惜凉提醒白柚,“你没事的时候也不要到处乱窜,虽然你没碰上,可黒镰门毕竟到处都是杀手,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与这些人有交集。” 白柚点点头,知道顾惜凉也是在替她着想,可心里仍是在盘算着自己来黒镰门的目的。 “好了,看你这么累,我还是送你回去休息吧。”顾惜凉扶起白柚。 出了亭子,白柚望着刚才走过来的另一方向,神情难得的凝重,“姐姐,那边我们不是还没去吗?” 顾惜凉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变得有点暗淡,“那边是暗宫,没什么好去的。” “这个门主待人不好吗?怎么一说起来,你脸色就沉了。”白柚看出她神情的转变。 顾惜凉挥挥手否认,可又立马反应过来,反问白柚,“我只说了那边是暗宫,并不关系门主什么事?你为何会提到他?” 白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立马辩解道,“小鹿给我提起过的,她说暗宫就是黒镰门门主平日所住之处”,白柚上前拉住顾惜凉的手,“姐姐,我们快回去吧,我都快累死了。” 傍晚,天色已经暗下来,白柚说是要看看西洛的伤势,一个人从小鹿的房里溜了出来。 一丝丝凉风从白柚耳边划过,令她打了个冷战,心里的畏怯不知道又添加了多少分。可她一刻钟也不想再等,就算这暗宫是龙潭虎穴她也要探访。 她去暗宫的心是笃定坚毅,可却没想到竟然迷了路。夜色比她刚出来时又暗沉了许多,每条道都显得格外阴生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查清楚了没有?” 白柚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蹑手蹑脚的走近躲在假山后面,在心底她应该觉得自己大晚上在黒镰门出没就是在做亏心事一般。 白柚听见有一个人回答说,“门主,我已经查明那少女是西洛带回来的。其他还未查清。” “那就是来历不明,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处理。” 二人的谈话令白柚惊慌,她不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以防万一,那种来历不明的人不都是留不了活口吗?白柚在心中不由想到了自己一百零一种死法,虽然知道自己千辛万苦要找的门主就在这里,可现在只想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咚”的一声,白柚撞在了身后威严挺立的假山上,白柚在心里嘀咕,本想着悄悄开溜,确弄出这么大声响,这下肯定是没命了。 “什么人?出来。” 听见一声喝令,白柚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从假山后面埋头走出来,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都不敢揣测。 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走近白柚,白柚头埋的深,他只能低下身子去看清白柚的模样,接着退后两步走到另一个人身边,附耳低言了几句,那人便把注意力集中放在了白柚身上。 “说吧,你大晚上不在房中好好待着,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白柚歪着脑袋勉强能瞧见说话这个人,四十出头的模样,虽然没动怒,却令人生畏,这时那个黑衣人已经毕恭毕敬站在一旁。 白柚心里当然害怕,一时之间都吓得忘了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开口就来了一句,“你别杀我。” “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黑闫川觉得奇怪,自己是可怕,但也不至于是见人就杀,“你是西洛带回来的,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动你分毫”。 “你不杀我?”白柚还有些不相信,激灵的抬起脑袋问道,刚对上黑闫川的眼睛又吓缩了回去,“我刚才分明听见你说处理我,而且我还偷听你们谈话,我还不守规矩在黒镰门里乱走动。”列出一大堆理由,白柚自己都觉得可以死一百回了。 “你既然知道,看来就是想找死。”黑闫川一脸严肃,刚才他只是吩咐手下尽快查明白柚身份。 他以为白柚是不懂事,可明明什么都清楚,那么现在她做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心里不免生疑,重新审视这个看起来不经世事的丫头。 “我是要找黒镰门的门主。”白柚被黑闫川一刺激,反倒想起自己的目的来了,“对,我就是要找你。” 白柚为自己鼓劲,壮着胆子,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听闻黒镰门素来收钱买命,十一年前我全家无故被人杀害,只要黒镰门能帮我洗雪逋负,偿我夙愿,要多少回报都可以。” 长吐一口气,终于把自己练习很久的话说顺溜了。 黑闫川神情有细微的变动,他怎能料到面前的丫头给人不谙世事的印象,却藏着如此骇闻的故事,这和自己现在谋划的事情难道不正有几分相似? “你当真以为黒镰门只是收钱买命,什么人都杀吗?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你好自为之。”黒镰门挥手示意黑衣人上前,“你把她送回去,免得她再乱窜。” 没想到黑闫川竟然什么不问就拒绝了,白柚心急了,全然没了刚才的畏惧,竟然跟黑闫川使起性子,“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我亲人也不在了,灵泽岛现在也成了一座荒岛,我苟活着也没意思,你不是要同我计较,我的命你拿去便是,只求你答应帮我复仇。” “你是灵泽岛的?”黑闫川再多看了白柚一眼,他没想到这丫头和灵泽岛既然有关系,心里甚是吃惊。难不成她和自己正在追查的事情有联系? 西洛恰在这时赶了过来,“见过门主。”行了礼,才转头来看白柚安然无恙,心里就放心了。刚才到处找,也没找着,生怕她再出什么状况。 “你来的正好,”黑闫川觉得西洛这时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能与他一起听听白柚的说辞,再次问白柚,“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灵泽岛?” 白柚点头答应,心中确定黑闫川对她的事情来了兴趣,目前不知道具体他想知道什么,白柚不敢说太多,如果说了不如黑闫川的意,一切又是白搭。 的确可以看出在不苟言笑的黑闫川脸上浮现难得的神采,他正要开口继续说什么,却被西洛阻拦了,“门主,是我的妹妹不懂事打扰到你,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带她回去,明日再向门主请罪。” 话音刚落地,不等黑闫川同意,西洛带着白柚就走了。 白柚还在心中纳闷西洛刚才那句“我的妹妹”,在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这是她一直想着的哥哥?眼看要走到住处了,白柚挣开西洛的手,停下脚步,认真的问西洛,“你是我的哥哥?” 第九章 一个请罪 一夜春风,院子中的海棠花瓣又铺满了一地,而树上的海棠依然垂英袅袅,柔曼迎风,宛如少女持扇遮面,深情脉脉。 只可惜站在海棠树下的白柚却无暇欣赏,即使一夜过去,满脑子依然萦绕着西洛昨夜那句“我的妹妹。”那画面清晰印在脑海,说话无比认真的神情,从容淡定的语气,和自己记忆中的哥哥毫无二致。 然而西洛却以一句,“情形所迫,为了不让门主为难她”打破她所有的幻想与憧憬,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就是自己的哥哥。为此她还对西洛一通乱吼,伤心的跑回屋。 “白柚姐姐,别担心,你的哥哥早晚会与你相遇的,他现在一定也在某个地方找寻你。”看到白柚一脸忧愁,小鹿看着都心疼,恨不得立马告诉白柚事实,但是西洛不开口谁又能说什么呢? 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为自己操心,白柚心中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即使这个孩子的智商非同寻常,比一般成年人还精算。“恩,我知道了,只是突然很想知道我的哥哥这时在哪里,做着什么,没事的。”抿嘴朝小鹿扬起一抹微笑。 这时候听闻昨夜消息的梓昱和顾惜凉几乎同时来找到白柚,两个人的脸色不太好,不过对白柚他们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就算昨夜白柚犯了点小错,也不至于要怎么兴师问罪吧。 当白柚还在心中抚慰自己的时候,梓昱却给她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大晚上你找谁不好,你去找门主干什么?” 白柚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凶过,就算是在将军府没有自由,可是也没谁敢给她使半点脸色,不管是在小时候的灵泽岛还是后来的将军府,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那受过这般让人怒骂。 “你也不要因为西洛惯着你,就乱来。到头来还不是要西洛替你收场。”顾惜凉嘴里也尽是责备她的话。 梓昱的怒骂白柚还没有接受,顾惜凉又接着来,委屈一时涌上脑门,“我又没做错多大事,你们都这么凶我干什么?”大吼之后,终于憋不住情绪的失控,嘤嘤哭起来。 见此,顾惜凉无法可说,就算心里再大火,也不能再往白柚身上喷,不论如何这也是西洛最疼爱的妹妹,到头来还不是惹西洛嫌烦。 “你这会儿还有脸哭?你昨天晚上不知道多长个脑子。”没想到梓昱一个大男子却不松口,还要火上浇油,完全不顾白柚的心情,难怪长得英气逼人还是没有女人缘,不懂怜香惜玉的脾气哪个女人瞧得上。 “你少说两句,你没见白柚姐姐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吗?”从昨晚回来就没见白柚笑过的小鹿这时候当然站出来帮腔,她最是知道白柚这会儿也难过着。 “本来就是,还要西洛去找门主请罪,都是她惹的祸事。”梓昱生气的说。 白柚听到西洛,立马变了脸色,“西洛真的去找黑闫川请罪了?我以为只是说说客套话,就因为我和你们门主说了几句话就要去请罪吗?”白柚细细回想昨夜发生的经过,自己是有点行为鲁莽,说了几句使性子的话,难道就触犯了黒镰门内定的什么规矩? 按照昨夜之约,西洛来到暗宫门外请见,为昨夜的莽撞向黑闫川赔罪。 两个下人把暗宫的门打开容西洛进门后又关上,暗宫的门总是关的严严实实,就连暗宫里的窗户都总是关着,给人的感觉就是待久了都会憋死。 西洛进暗宫后越往里走,视线便越暗,下人让他稍等片刻后就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个下人向里走去通报,另一个则留在这里点灯。 待黑闫川出来时,房间已经点上了灯,亮堂起来。看得清黑闫川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容。 “门主,昨夜之事……” 西洛的话还没讲到正题,黑闫川便示意他不用多说。 待两个下人都退下后,黑闫川扶着西洛坐到一旁的实木凳子上,先开了口“你还真来请罪?你现在身上的伤就该好好休养,你倒好,一天到晚的折腾。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懂照顾自己。” 黑闫川竟然说出此番话,不但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对西洛的态度更是关爱有加,这可不像平日那个敛容持重的黑闫川,其中的缘由不得而知。 “黑伯,我知道你对昨夜之事肯定还挂念在心,我今日定当是要来为你说道其中的缘故”西洛唤黑闫川一声黑伯,看得出两个人私下的关系并不是外人眼里那般简单。 黑闫川盯着西洛看了片刻,了然笑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西洛不说话,黑闫川便接着说,“这个妹妹你是找到了,可是你大仇未报,怎么可能与她相认,当然更不希望把她留在身边,牵扯进这种阽危之域来。” “黑伯你能明白就好,那我拜托查的事情?” “刚来的消息,白柚现在是将军府的小女。”黑闫川看了西洛一眼,知道他还想问什么,接着说,“听说上官将军和上官夫人待她极好,视为己出,下人们对她更是言听计从。你就放心,他在将军府一直过的很好。” “谢谢黑伯。”西洛抬头向黑闫川道谢,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这句谢谢不只是谢黑闫川帮他查到此事,其中包含着更深沉的意义,而其中韵味黑闫川当然是能够领会。 “你不必言谢,我与你爹白齐贤乃生死之交,兄弟一家被人杀害,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此人找出来,替我的白兄弟报仇雪恨,你们是他的孩子,护你们周全那是理所当然。”黑闫川一语道破与这对兄妹之间的渊源,语气间尽显与白齐贤的兄弟情义,以及作为长辈的重要担当。 西洛在黒镰门七年安然无恙,成为大家传说中的不死神话,其中一定也少不了黑闫川的暗中协助。 “既然黑伯全都处理妥当,那么我就先回去了。”西洛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黑闫川再次问到西洛,“你真要把那丫头送回去,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西洛点头。 走出暗宫,西洛本是要去看看白柚是否还在生昨夜的气,在心中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回梓昱那里。 第十章 犬亦有情 “你说你每天晚上都要转到这来,既然想见就进去呀。”梓昱一脸着急,每天晚上陪着西洛转到铭瑄院来张望,可就仅仅是站在院外望,舍不得把脚再往里抬一步,向来心直的梓昱哪看的下去。 自那日白柚因他口误提到哥哥二字而伤心离开后,西洛便无法面对白柚。他现在无法给白柚安稳的生活,出于无奈,可白柚又无时不刻在挂念着他,他又怎么能做到视而不见。所以梓昱的话说起来容易,让他做起来却同缘木求鱼般困难。 两个人像是说好了,白柚整天也躲着不见人,每天除了按时给西洛煎药,其余时间不出房门半步。 梓昱看见西洛抬起脚跨过铭瑄院大门的挡坎,嘴角上扬,以为西洛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今天要有所突破了。 然而,西洛只是凝望着满院的海棠树,白柚的房门紧闭,就这样西洛待到白柚的房间熄了灯,再多看了两眼,又同往日一样悄然离开。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直到小鹿急冲冲跑来找西洛,双手撑着桌子,气喘吁吁地说“白柚姐姐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西洛目光凝聚,只问了白柚在哪里,事情的具体都顾不上问,夺门而去,身上的伤好的应该有七八分了。 “你答应我的,快拿出来吧。”小鹿伸出手摊到梓昱面前,等着梓昱的奖赏。 “就知道你丫头古灵精怪,主意多。”梓昱从房间里抱出一个大箱子,似乎有点分量,放在桌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小鹿迫不及待的打开,高兴的合不拢嘴,箱子里面装的竟全是书籍,从兵略到兵制、再到城守、各名将传一应俱全。 这些都是梓昱求小鹿想法子让西洛和白柚合好的筹码,虽然把这么多书全数找齐,很是辛苦,但是比起每天陪西洛到铭瑄院呆望,让梓昱到巫栗山抓两只野兽回来他都愿意。 白柚哪里是出事了,西洛见到她时,她还好端端的待在房间呼呼大睡。门被用力推开发出巨响,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当看到西洛的那一刻,白柚都快哭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都不再来见我了。”这声音明明说的很伤心,可让人听着怎么都像是在撒娇。 西洛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小鹿唬住了,白柚根本就没事,不过是将他偏过来打破与白柚之间的隔阂。 “我怎会不来见你,”西洛想到自己这几日的作为,停顿了片刻,又反过来说白柚,“你不是也没有来找我吗?” “我是以为我给你惹了麻烦,怕自己出门再给你惹是非,才待在房中不买大门一步。”白柚说的理直气壮,想想自己这几日来过着的苦闷日子,真还找不到地方解脱。 天底下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的人,估计也只有他的妹妹了,“那你这几日不是憋屈坏了?” “那是肯定的。”白柚用力点头。 “那你说说想去哪里?我这就带你去。” 白柚还有些不相信,把头伸长了一些,“你真的不打算责备我给你惹麻烦?” 西洛望着她不作答,何时怪过她?就算她闯了天大的祸,也会义无反顾替她顶着,绝不可能怨她半分。 “有一个地方,我很早就想去了。”白柚从床上跳下来,外衣都没顾得及穿上,西洛被她吓得立马转过身去,虽说小时候还教过白柚穿衣服,可现在的白柚已长到碧玉年华,已经有曼妙身姿,不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稚子。 “我在屋外等你,你收拾好就出来吧。”西洛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白柚笑着看他走出去,“好,我马上就收拾完。” 试了好几件衣服,白柚最后算是勉强满意,出门与西洛回合,“把小鹿她们也一齐叫上,人多才有意思,我们去的地方应该是很热闹的。”听得出白柚对这个地方也不是多熟悉,自小没出过将军府,对外面的世界当然是一无所知。 “随你的意。”西洛应允,能看到白柚这般开心,小鹿和梓昱不是没有功劳的。 白柚手舞足蹈的比划,向大家形容自己想去的地方,“是一个聚集英雄豪杰,绿林好汉的地方,那里会搭着一个好大的戏台,在台子上面,有个人就讲这些英雄光辉的事迹。”闹了半天,白柚还不清楚自己是要去个什么地儿。 不过听她这么描述,是人也知道她就是要去一个茶楼听说书。 “你想去茶楼听说书?”小鹿问她。 顾惜凉有点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有听书的喜好。 “茶楼?听书?”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白柚点头,“对,那里是不是就有个说书先生,拿着一把折扇,还时不时的敲桌子?” 在常人眼中,茶楼不过是个没事闲来打发时间,供人消遣的场所,可在白柚眼里,那里是英雄伟人聚集的地方,平日府上的丫鬟总给她讲这里听来的惊奇故事,她便总幻想着,自己的哥哥也许就在这里,所以,这是她一直以来最想去的地方。 梓昱从后面冒出头来,“吃喝玩乐这种事你们不问问我的意见吗?”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吃喝玩乐先要找对人带队才行,而这些事在他们几个人中也只有梓昱最在行,身为黒镰门的执行者,他在外面打的交道最多。 除了西洛不搭理他,大家把目光都凝聚到梓昱扬起的一根手指,脑袋随着他手指慢慢转动,“最近新开一家茶楼——水云涧,不但能听书,有时还会推出特殊环节。” 五个人站在高高挂着水云涧牌坊的茶楼前,一眼望去,五个人气质虽各异,却都是器宇不凡,丰神飘洒,走过的路人无一不回头瞻望。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一张桌子还剩了两排坐,小鹿挤在白柚和西洛中间,剩下梓昱和顾惜凉同排坐。 “啪”醒目一敲,大家集中注意力到说书先生身上,“说到那西洛只身前往煋沄阁,脸上毫无惧色,而平日嚣张跋扈的海世成居然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 “哈哈哈”,台下的听众笑成一片。 随着煋沄阁的败落,西洛的故事便在各个坊间流传,虽然故事情节有些失实。 “恩人,他说的西洛就是你吗?”白柚问。 小鹿抢过话来回答,“当然就是西洛哥哥。” 梓昱可没有那么高兴,嘴里嘀咕“还不是为了那把破妖刀,自己命都不要了。” “煋沄阁的老阁主可是只老狐狸,在煋沄阁布了天罗地网等着西洛,要知道西洛如何取得海世成首级,且听下回分说。”说书先生不顾台下听众的抗议,迅速撤下。 一个大胖子步履蹒跚走上台,顶着个大肚子挥手示意台下的听众安静,“大家别着急,今日,我们还有更精彩的节目。”露出奸猾的笑容。 抗议声消减了不少,在水云涧坐着的大多数是些闲散人,只要有热闹看,是什么内容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两只毛发蓬松的大狗被牵上戏台,大胖子在台上叫卖“这两只狗可厉害了,正是前两日从伏州运过来的雪比犬,今天来水云涧的各位可要一饱眼福。” 他招呼上来一个面容狰狞的兽医,扳开两只狗的嘴各瞧了一眼,兽医说,“从牙齿看来已经成年了,大约两三岁。” 胖子说话了,“在座的各位,两只雪比犬已通过鉴定,都十分健康强壮,有意思的一点,它们是来自同一母体。” “那不就是同胞兄弟。”台下有人叫喊。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有兴趣的朋友现在就可以到前面找代押师报名。” 一开始台下还没有什么动作,随后几个带头的在人群里叫唤,“我看左边这家伙四肢有力,肯定在它娘胎里发育的最好,我押左边这只。” “我看未必,我押右边,这只犬腹部肌肉紧实,眼神犀利,错不了。”又一个人年轻人站起来,激动的挽起衣袖。 “右边,我也押右边。” “我押两注左边。” 跟风的人越来越多,白柚却看不懂,好奇的问,“这些人是都抢着要领养这两只狗吗?这两只雪比犬确实是很有活力,招人喜欢。” “这些人哪有心思养狗,水云涧今天安排的特殊环节是斗犬。”梓昱说道。 “斗犬?”白柚觉得稀奇,听说过人们喜欢斗鸡,斗蟋蟀,斗犬真是第一次听说。两只眼睛盯着台上的雪比犬,莫名生出一丝怜惜。 八个大汉把一个能容下二十个成年人的大铁笼子搬上了戏台,接下来那个走路都困难的大胖子用眼神示意兽医,给两只雪比犬同时服下手指盖大小的黑色药丸,套上写着大小的挂牌,关进了铁笼。 白柚显得有些紧张,“他们给雪比犬吃了什么?” “是素沁丸,服下后会让两只狗兴奋到失去理性,互相撕咬。”梓昱解释。 “太残忍了。” 白柚按耐不住性子,坐立不安。 这时候笼子里的雪比犬对体内的素沁丸有了反应,露出凶猛的目光,龇牙咧嘴,发出一阵轻吠。 “啊”白柚一声惨叫,小雪比犬露出锋利的獠牙,突然发起攻击,雪比犬身体碰撞到铁栏引起巨大声响。把白柚吓得脸色惨白,侧身抱住小鹿。 白柚最后忍不住冲到人群前面,找到那个大胖子,“你快让它们停下来,这样下去它们会被活生生咬死的。” 西洛在她身后跟了上来,其他三人当然也跟着西洛的脚步。 胖子装作没听见,反倒更加夸张的符合其他人让两只雪比犬更加狂躁起来。 毫无裨益,白柚心痛的看着铁笼里失去理性的雪比犬相互撕咬,大雪比被扑倒在地,它的后腿没有被束缚,显然能够挣扎翻身。 可是,它突然放松全身肌肉,不再有丝毫的反抗,趁此机会,小雪比犬张大嘴狠狠咬住它的脖子,只要一用力,绝不可能再动弹。 台下看客的情绪被带到高潮,目光达到前所未有的凝聚,就等着它一口咬下去。 然而事情却在一瞬间发生了转机,随着一声低吟,小雪比缓缓松口,退到铁笼的另一边,发出一声声哀嚎,然后掉头回到大雪比身边,低头轻添它身上的一道道伤痕。 第十一章 狗亦有情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两只毛发蓬松的大狗被牵上戏台,大胖子在台上叫卖“这两只狗可厉害了,正是前两日从伏州运过来的雪比犬,今天来水云涧的各位可要一饱眼福。” 他招呼上来一个面容狰狞的兽医,扳开两只狗的嘴各瞧了一眼,兽医说,“从牙齿看来已经成年了,大约两三岁。” 胖子说话了,“在座的各位,两只雪比犬已通过鉴定,都十分健康强壮,有意思的一点,它们是来自同一母体。” “那不就是同胞兄弟。”台下有人叫喊。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今日我们就赌这两只畜生哪个能活着出这铁笼,有兴趣的朋友现在就可以到前面找代押师报名。” 一开始台下还没有什么动作,随后几个带头的在人群里叫唤,“我看左边这家伙四肢有力,肯定在它狗娘胎里发育的最好,我押左边这只。” “我看未必,我押右边,这只犬腹部肌肉紧实,眼神犀利,错不了。”又一个人年轻人站起来,激动的挽起衣袖。 “右边,我也押右边。” “我押两注左边。” 跟风的人越来越多,白柚却看不懂,好奇的问,“这些人是都抢着要领养这两只狗吗?这两只雪比犬确实是很有活力,招人喜欢。” “这些人哪有心思养狗,水云涧今天安排的特殊环节是斗犬。”梓昱说道。 “斗犬?”白柚觉得稀奇,听说过人们喜欢斗鸡,斗蟋蟀,斗犬真是第一次听说。双手托着下巴,两只眼睛盯着台上的雪比犬,莫名生出一丝怜惜。 八个大汉把一个能容下二十个成年人的大铁笼子搬上了戏台,接下来那个走路都困难的大胖子用眼神示意兽医,给两只雪比犬同时服下手指盖大小的黑色药丸,随后套上写着大小的挂牌,把它们关进了铁笼。 白柚显得有些紧张,“他们给雪比犬吃了什么?” “是素沁丸,服下后会让两只狗兴奋到失去理性,互相撕咬。”梓昱解释。 “太残忍了。” 白柚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残忍的事情,简直令人感到深恶痛绝。 就在白柚感慨的时间里,笼中的雪比犬对体内的素沁丸有了反应,露出凶猛的目光,龇牙咧嘴,发出一阵轻吠。 “啊”白柚一声惨叫,小雪比犬露出锋利的獠牙,突然发起攻击,雪比犬身体碰撞到铁栏引起巨大声响。把白柚吓得失声惊叫,侧身抱住小鹿。 “我们走吧!”西洛说。 他今天的本意是要带白柚出来好好玩,弥补这些年缺失的陪伴,这些事情对他一个杀手来说并不算什么血腥,但足以给白柚造成震惊。于是迅速站起身准备带白柚离开水云涧。 梓昱第一个随西洛站起来,附和说,“走吧,我们换个茶楼,可能还说着不少西洛的故事。” 顾惜凉当然二话不说,西洛让走,她绝不停留。 只是小鹿有点犹豫,“可是,那……” 话还在嘴边,白柚已经起身。一股怒气激荡在她心头,就好像目睹了一场谋杀。 她冲到人群前面,找到那个大胖子,“你快让它们停下来,这样下去它们会被活生生咬死的。” 西洛在她身后跟了上来,其他三人当然也跟着西洛的脚步。 胖子装作没听见,反倒更加夸张的符合其他人让两只雪比犬更加狂躁起来。 明白了白柚想做什么,西洛朝铁笼中望了一眼,两只犬还打斗的厉害,这时候他也不能上去劈开铁笼将两只发狂的狗放出来,只会让更多人受伤。 毫无裨益,白柚心痛的看着铁笼里失去理性的雪比犬相互撕咬,大雪比被扑倒在地,它的后腿没有被束缚,显然能够挣扎翻身。 可是,它突然放松全身肌肉,不再有丝毫的反抗,趁此机会,小雪比犬张大嘴狠狠咬住它的脖子,只要一用力,绝不可能再动弹。 台下看客的情绪被带到高潮,目光达到前所未有的凝聚,就等着它一口咬下去。 然而事情却在一瞬间发生了转机,随着一声低吟,小雪比缓缓松口,退到铁笼的另一边,发出一声声哀嚎,然后掉头回到大雪比犬的身边,低头轻添它身上的一道道伤痕。 “快咬啊。” “扑上去,扑上去咬啊。” “……” 台下的看客一个比一个叫嚣的厉害,一些坐不住的还跑到前排来把看台围了两圈,见两只雪比犬已经安静,不时朝铁笼里扔杂物,以激怒两只犬。 小雪比犬绝望的看着这些人,身体一动不动,多希望有人能注意到它眼里闪过的一丝强烈期盼,能够帮它脱离这样的困境,帮它救救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 此时,白柚觉得救出雪比犬的绝佳机会到了,“它们已经恢复正常了,你快把它们放出来。” “放了?”大胖子打心底觉得白柚可笑,“放了它们,为了两只畜生的命,我就得赔上两边的押注,我可没生得一个菩萨心肠。” 兽医走上前对胖子说,“大概是药性已过,才让它们在这时候恢复了理性。”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再给两个畜生喂药。” “可是,我担心……” 兽医说话吞吞吐吐,眼神中是有些顾虑。 胖子表示不屑,“担心什么?快点说。” “它们身上的药物要是还没有祛除完,又发起狂来伤到人。”兽医发抖着说。 什么话也不说,胖子只给了兽医一个类似威胁的眼神,显然,他眼里除了银子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兽医就算心里再害怕,明白没有其他路可选,不敢再多说。回头望了一眼手下人,个个眼神闪躲,你望我,我望你,中间的两个最后倒霉被兽医选中, “就是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兽医喝道。 白柚面色焦灼,完全忘记了西洛就在身后,还有西洛身后的三人随便哪一个动动手指也能帮她如愿。 自己一马当先冲到台阶口挡住兽医几个人的去路,“你们是又要给他们吃那个什么丸吗?不可以,你们这么做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哪来的丫头,给我一边待着去。”走在最前面的兽医随便一使劲就把白柚掀到了一旁。 虽然白柚只是被掀开,在路道旁踉跄了几步,不幸的是,西洛成功被他激怒了。 第十二章 削株掘根 西洛弯腰把白柚扶住,非常自然的从白柚的手里拔出黑月妖刀,先挑断了兽医掀倒白柚的右手手筋,就在兽医叫疼的时候,左手也已经废了。 水云涧内顿时一片混乱,一些胆子小的缩到了人群最后面,一些反应迟钝的还在考虑当前的状况,剩下一些好事之徒等着看好戏,至于是看西洛的下场还是水云涧的命运各在心中思量。 总之,所有人都把斗犬的注意力聚集到西洛这场挑筋之作上面来了。 白柚满眼诧异,尽管西洛平日对她如何照顾,见到他行事这般冷酷,仍是有几分触目。 而水云涧的胖子掌柜虽说长得肥头大耳,毕竟久经商场,遇到过不少好事之徒,像西洛这般气质与身法的还真是没见过,心中甚是畏惧。 “不知水云涧哪里得罪了公子?在这里给公子陪个不是。”他抖动一身肥肉小跑过来陪笑道。但是心里清楚知道这一行人会坏了他今天的生意,脑子里面在飞快的运转如何将其打发出去。 而白柚恍然大悟,怎么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西洛这位大神,哪里用得着自己出头。 趁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西洛身上,白柚悄悄靠近铁笼,安抚两只雪比犬,“乖,我这就带你们离开。” 她打算现在就把雪比犬放出来,似乎小雪比犬并不买账,凶神恶煞的双眼,还对白柚龇牙咧嘴,把白柚也看成了那些看热闹的无情之人。 白柚可不打算放弃,没有人注意到白柚已经走到了铁笼边上,一切进展很顺利。 就在白柚绕到铁笼门边窃喜时,发现门上竟然上了锁。 眼看着就要绝望了,小雪比犬还在这时大叫一声,结果惹来众人的目光,白柚的意图暴露的一览无余。 胖子掌柜慌忙赶上来,看到锁还紧扣,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看来是真心爱犬,我大可以另外送你两只,你留下住址,我亲自找人给你送到府上,你看如何?”胖子看在西洛的面子上,一改方才对白柚的态度,转而俯首哈腰。 “你还养着其他的?”白柚瞪大了眼睛,这两只就看的够她心疼,没想到这里居然还养着其他犬。 胖子贴近白柚的耳边轻声说,“还多的是。” 但是白柚现在只顾得了眼前这两只,躺在地上的雪比犬眼神涣散,再不将它弄出来处理伤口,怕是就活不了了。 “我就要这两只。”白柚坚定的说。 “我说小姑娘,这可不行,这两只已经拿来下注了,里面只能活着一只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白柚不打算松口,这些人把好端端的狗拿来取乐,本就是丧尽天良,就算是求她,她也要带这两只狗活着走出水云涧。 “是啊,你把狗带走了,我们这赌算谁输谁赢啊?”台下有人发问。 “对啊,对啊,你是故意来挑事的吧。” 白柚也没想到惹来这么多人的不满,他们难道就丝毫没有觉得这本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吗?居然还想着这个没有人性的赌注。 梓昱适时的跳出来,“大家别激动,既然当初赌就是赌的哪只犬能活着,既然都活下来,不正好皆大欢喜,买谁都赢吗?” 听到这么说,大家脸上可就笑的开心了。 “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但是水云涧的掌柜可就着急了,要他做赔本的买卖,那不是挡他财路。但是明白不能对这几个人来硬的,光是西洛一个眼神就够他受。 他只得再去央求白柚,“我的姑奶奶,不不不,我的小祖宗,这我可赔不起啊,你就高抬贵手吧,我带你到里边去瞧比这更好的狗。” 一想到两只狗的遭遇,白柚心里就是一肚子火,既然还敢提到其他狗。 白柚再次强调,“快把钥匙交出来,马上放了它们。” 平日羞嗒嗒的白柚认真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掌柜也没想到白柚看着善解人意,可怎么什么好话也听不进去,没法子,只好耍起横来,“不放。” 这样一来岂不是变成了僵局。 小鹿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示意西洛蹲下听她说话,“西洛哥哥,他就是想拖延时间,等着里面受伤那只慢慢没气。” 原来这就是他在心里筹划的小伎俩,西洛强行压制心中的杀气,不想在白柚面前杀人。 西洛才不需要什么钥匙,走上前,一刀下去,锁被劈成两半落到地上。 “这怎么可能,我花高价打造的玄铁锁,怎么可能轻易就被砍断了。”水云涧掌柜两脚一软跪坐在地上。 “那不是黑月妖刀?” “西洛,此人便是西洛。” 有人注意到西洛手中的妖刀后,马上就有人断定西洛的身份,由于西洛独闯煋沄阁取走妖刀的流言早散开,岂会有人不识他身份。 “你小心一点。”白柚对西洛说,虽然之前西洛挑断了兽医的手筋,有点震惊。不过想到西洛这么做全是因为自己被人欺负,怎么也没法对他产生芥蒂。 西洛会心一笑,靠着铁笼边缘慢慢接近雪比犬,经过刚才的打斗,雪比犬应该是精疲力竭才是,可那只小雪比犬还精神的很,用戒备的目光盯住西洛。 眼看着西洛就要走近了,突然发生意外,小雪比犬冲上去狠狠咬住了西洛的手肘。 “怎么办,怎么办?”白柚在原地急的不知所措。 顾惜凉也着急,不过总归是相信西洛能够应付得来,显得要镇定些,安抚白柚不要着急。 西洛明明疼的眉眼紧凑,偏就是没有对小雪比犬动粗,还反过来温柔的抚摸雪比犬的毛发。 居然有了效果,小雪比犬似乎感受到了西洛对他们没有威胁,慢慢松了口。 小雪比犬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西洛,像是发出求救的信号,嘴咬住西洛的衣角往前拽,这还不够,还用头去推西洛的腿,别提有多通人性了。 台下的人看得比刚才斗犬还专注,鸦雀无声。 西洛简单包扎了雪比犬身上的伤口,然后将其抱起来,受到台下噼里啪啦一片掌声,白柚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小雪比犬的腿似乎也受了伤,跟着西洛一瘸一拐,看着既好笑又心疼。 台下看热闹的自觉让出一条道来,无一人敢挡西洛的去路。 “等等。”白柚停住脚步,转身走到掌柜面前,没好气的问“你是不是还关着其他的狗,是不是还有下一次的斗犬?” 胖子掌柜使劲摇头,脸上的肉都快甩下来。 “你刚才明明说了还有很多其他的。”白柚不相信。 西洛就站在这,除非这个掌柜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承认。 “交给我吧。”梓昱说。 这种善后需要执行力的事情,交给梓昱绝对是妥妥当当,别说他是藏着狗这种活物,就是金山银山也能给挖出来。 从此以后,只怕紫垣城中再没有一个叫水云涧的地方。 第十三章 祈山医圣 “你们先回黒镰门,我抱它去祁山。”西洛怀里的的雪比犬仍在痛苦的呻吟,身上伤的太重了。 一瘸一拐的小雪比犬倒没什么大问题,估计腿上的伤都是自己攻击时太过用力造成的误伤。 两只狗体质相差不大,如果是真的失去理性,互相撕咬起来,应该是两败俱伤才对,而小雪比犬安然无事,定是水云涧的掌柜根据押注的赔多赔少,再给它们喂的药里做了手脚,让一只狗保留了理性,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要跟你一起去。”白柚听到雪比犬的呻吟,眼睛都挪不开。 “如果你还想它活命,就听话。”西洛冷静的说。 小鹿拉拉白柚的裙摆,说,“白柚姐姐,祁山还有这么远,你跟着去会耽误行程的,就相信西洛哥哥吧。” “快把这只脚上受伤的带回去吧。”西洛说,成功转移了白柚的注意力。 “那你把黑月带上,这是暂时借给你的。如果又遇到什么坏人……”白柚把黑月揣进西洛的衣服里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感觉到西洛身边总藏着什么危险。 黑月妖刀可是白柚从不离身的物件,刚才西洛出水云涧她便紧张的抢回来。为了寻找黑月妖刀,她不惜偷偷跑出将军府控制的范围。而如今又大大方方交给西洛,看来真的是把他看作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别担心,会没事的。”西洛说完就走了。 祈山位于紫垣城外的一座小山,医圣肖良仲就隐居在此。 若是常人,没有大半日的功夫,要徒步上到祈山是不太可能的。而西洛抱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犬,仅用了两个时辰便进了肖良仲隐居在的祈山道观。 肖良仲虽说是隐居,在这里不设有诊堂,但是并不影响紫垣城的百姓到这里来求医,每日来求医的人,多不胜数。 当西洛看到肖良仲时,他正端端正正坐着为一个面色发黄的夫人诊脉,见到西洛时,脸上还露出诧异的神情。 “夫人,你面色发黄乃是气血亏虚造成,我为你开一个方子,随我徒儿去取药吧。”肖良仲把药方递给旁边跪坐着的徒儿。 秦栎生恭敬地双手接过药方,转身对那个妇人说,“请随我来。” “谢谢,谢谢肖老先生。”妇人感谢的说。 “你快进来看看。”西洛留下一句话。这时候他顾不上对肖良仲客气,直接把雪比犬抱到了诊堂后面的屋子。 肖良仲看了屋外排队等候的病人,一条长队是要排到道观外面去了,“**,取完药就过去坐诊。” 秦栎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颤颤巍巍的说“师傅,我不敢。” 肖良仲全当做没听见,进了里屋。 秦栎生跟随他这么多年,有多少本事他心里还不清楚吗?这些常见的疾病还难不倒他,只是肖良仲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推辞给人治病,医者行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还能救吗?”西洛开口问。 “我先看看它的情况。”肖良仲把手轻轻放在狗的背上,感受到呼吸很微弱。“我尽力吧。” 听到他这样说,西洛感到机会渺茫,心情也一下落空。 “死不了。”肖良仲看他一眼,“在边上去好好待着,那条手臂你不打算要,我还想替你留着。” 原来肖良仲就是想气气他,果然是医圣,一眼看出他的伤。 给雪比犬把伤口周围的毛剃掉后,又用温水反复冲洗,纱布轻轻擦干水,最后才撒上药粉。 “过来坐下”,肖良仲用命令的口吻让西洛坐在椅子上,“我看你就是把这只狗的命看的都比自己的命重要。” 撕开西洛的衣袖,在铁笼中被小雪比犬咬伤的地方还在流血。 “你以为你穿着玄色外衫我就看不出你这伤口?”肖良仲盯着他,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责备,“你都被咬伤了,还使那么大劲把这只狗给抱到山上来,什么时候黒镰门还做起这种积德的事情来了?” 听得出,这句话不但是在说西洛的不是,还夹带着对黒镰门的嘲讽。 “你还在怨我?”西洛问。 “你要待在黒镰门,那里能查出凶手,为你父母报仇,我能怨你做什么。” “你分明就是在怨我。” 肖良仲集中神志给西洛的伤口做了最后的处理,完事后,补充道“我怨你又能怎么样,就算我把你成天栓在祈山,你不还是趁我不注意跑了吗?” “我……”西洛也无话可说,当初确实是偷偷下的山。 “好了,小九,什么都别说了,事已至此。” 屋中沉寂一片。 西洛心中过意不去,酝酿很久才开口,“肖老先生,是我辜负了你的救命之恩,当年你把我救回来,日夜照顾我才捡回一条命,可是我父母遭人杀害的场景历历在目,你怎能让我留在祈山苟活?” “那都是命,就算他们在世,也不想你再查下去,你知道不知道?”肖良仲斩钉截铁的说,就像他真的知道一样。 西洛很少看见一向温和的肖良仲这样激动,只得稍稍让步,“等我大仇报了,我就回祈山陪着你老悬壶济世。” 肖良仲看着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得无奈摇头。 “师傅,你快看看外面的这个病人吧!”秦栎生突然冲进来,打破了屋内的尴尬气氛。 “一惊一乍的,你都跟着我五年了,还有什么能难为住你?”肖良仲愤愤地说。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肖良仲看了看躺着的狗,再瞄了一眼西洛,说,“道观的西厢房还给你留着,你就在山上多待两日。” “不……”西洛把“不行”两个字硬生生吞进了肚子,再说下去,肖良仲估计就要把他活吞了,心想只能让白柚在黒镰门多等等了。 秦栎生偷偷看了西洛一眼,又立马回神,为肖良仲托起门帘。 “肖老先生,我这两日总觉得恶心,舌淡无味。这位小哥将你老喊出来是不是很严重啊?”堂前一个瘦弱的农夫问道。 肖良仲收回把脉的手,并不急着回答他,反倒好奇的看了看秦栎生,“他不过是露霜之病,受了些风寒,你说你诊不出来?” “师傅莫怪,是徒儿太笨了,跟随师傅这么久连个风寒也诊断不出。”秦栎生的表现像是做了大的错事,就差给跪下磕头。 肖良仲在心里思量这句“诊断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他这个徒儿要隐瞒自己的医术,以他的判断,秦栎生绝不可能是个庸才。 第十四章 隐秘的少年 夜色朦胧,月白风清。 铭瑄院外,一少女与一只狗来回踱步,少女时不时抬起头来张望,那只狗则一直跟在她脚边打转。 白柚这样的状态从傍晚便开始了,小雪比犬腿上的疼痛感消除后,走路也变得轻快。 此时,西洛正站在祈山风口眺望,夜色渐浓,山中一片寂静,能看见的就是那些树的枝丫轮廓,再望的远些也不过是紫垣城中的点点灯光。 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西洛警觉的猛回头,“是你。” 来者正是肖良仲的徒儿,秦栎生。 “是我,师傅说山中的风大,你又大病初愈,让我给你送件披风来。”秦栎生小心的把披风递给西洛,低着头。 “你进去吧,我不用。”西洛用简单两句话拒绝他。 秦栎生面露为难,“师傅说了,不能让你受寒。”走上前给西洛披上。 他退后两步,慢慢抬头,正好看见西洛用一双清冷的目光盯着他,不由得又缩回脑袋,不敢再直视。 还以为是自己擅自给他把披风披上惹得他不高兴,连忙解释说,“你之前受的伤尚未痊愈,加上新伤,不宜受这山头寒风,就算是你年轻气盛,现在血气方刚,也还是把这披风披上吧!” “你知道的很多?”西洛言语冷淡。 秦栎生抿嘴笑着说,“都是师傅教导的。” “你一口一个师傅,看来你很尊敬他。” “那是当然,师傅他博极医源,精勤不倦,而我深受其教诲。”秦栎生眼睛里快闪出光来。 “教诲?”他今日连一个风寒病人都诊断不出,竟在此夸夸其谈深受教诲,也不怕砸了肖良仲积下的医圣之名。 “嘘”秦栎生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西洛注意听。 “嘶嘶~,嘶嘶~”是蛇吐舌头的声音。 现在已到了春天,在这山林中出现一两条蛇,西洛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秦栎生十分关注,竖起两耳,努力判别声音发出的方向。 却没想到西洛纵身一跃,只剩下一件披风掉落在地上。 秦栎生瞪圆了眼睛,捡起地上的披风,惊叹道“功夫这么了得,难怪不需要靠披风来挡寒。”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间里,西洛已经把那条蛇抓在了手里,提到他眼前“看你样子是想找它?” “是啊,是啊!”秦栎生看着秀秀气气,看见这蛇倒也不畏惧,还仔细的打量,“细菱,头扁圆,背部高耸,这是只乌梢蛇。” 西洛多瞟了他两眼,不错,借着这月光他还能分辨出这蛇的品类。 “你要留着它?”西洛问。 “你要把它给我?”秦栎生有点兴奋,“用这乌梢蛇制药,不但能清热散淤,还能理气通络。” “看来你也并不是学无所成。”西洛犹豫了片刻,“你帮我解答一个问题,这条乌梢蛇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谢礼。” “你说是什么问题,如果我能回答的上,我就告诉你。” 西洛也是出于好奇才问他,“我有个朋友最近舌淡无味,恶心,你可知他是何故?” 今日诊堂上的农夫不也是这个症状。 秦栎生并不知道西洛有何用意,但是为了乌梢蛇他只得破例,但是还是小心的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后,才问西洛,“那你的朋友多大年龄?” “二十出头,同我一般大。” “年轻人出现这种症状大多是饮酒过度造成,请问你的朋友是不是经常喝酒?” 西洛冷静的看着他,心里的疑惑有了着落,肖良仲确实不可能把毕生所学交给一个无用之人。 “那如果是上了年纪出现这类征兆呢?” “这就不好说了,年龄大的人,就算是受了风寒也会出现这样的症状。”秦栎生头头是道的分析,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到了一个名叫西洛的陷阱中。 西洛面无表情的发问,“说,你为何要故意隐瞒自己的医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秦栎生摇头说。 妖刀毫不留情指着秦栎生胸前,月光下的泛着冷冽的光,而西洛的眼神更叫人可怕,“你故意在肖老先生面前隐瞒,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秦栎生一直小心顾虑,却没有想到一早就被西洛识破,眼下能编出什么话来蒙混过去呢?就算再怎么想,似乎也没有想出合情合理的。 “快说。”西洛手中的黑月又逼近了些。 “好好好,我说。”看着西洛的眼睛,秦栎生编出谎话,只能全盘托出,“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但是你千万要替我保密,我发誓我对师傅没有任何恶意。” 西洛不作答,不过也把黑月收了回来。 “因为我是庶子出生,在家中本就没有任何地位。我的生母因病去世后,不久我也生了重病,家里人认为我身患染疾,会给家里人带来不幸,于是将我逐出家门。” 许是说到了伤心处,秦栎生停下来望着漆黑的夜,过了片刻继续说,“我也是被逐出家门后得知师傅的圣明,到祈山寻医,后来被师傅收留。” “然后肖老先生便传授你医术。”西洛自然联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当初自己被救回祈山,不也是天天被逼着学医吗?不过一心想要寻仇,对学医不感兴趣。 秦栎生点头,“恩,师傅对我极好。” “可是这与你隐瞒自己的医术有什么关系。” “你有所不知,师傅在山上总提起一个叫小九的人,心中十分牵挂,想让我医术精湛时下山照顾此人。”秦栎生褪去生涩,望着西洛,“师傅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离开他。” “所以你就隐瞒他。”西洛解开了心中的谜团,没有对秦栎生说自己就是那个被肖良仲叫做小九的人。 “这是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师傅,说不定师傅他老人家气得把我赶下山去。” 西洛望着这个纯真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准备回屋。肖良仲能有个这么懂事的徒儿,他心里也高兴。 自从白柚的出现,一身杀气的西洛突然感觉世间万物都开始变得耀眼。 “你可要答应我啊!”秦栎生站在原地对西洛的背影喊道。 第十五章 意料之外 “你一个人,肖老先生呢?”西洛用过早膳后到诊堂发现就只有秦栎生一个人。【零↑九△小↓說△網】 “每月初六师傅就要去山下采药,大概午时才回来。”经过昨夜,秦栎生看西洛的眼神就像是看心灵相惜的兄弟一般,对,就是默契,虽然只是秦栎生一个人的想法。 西洛在诊堂逛了一圈,他本来是过来给肖良仲辞行,“栎生,肖老先生回来你替我向他说一声,我下山了。” “不行,不行。”栎生双手拦住西洛,“师傅说了,你不能走。” “你拦得住我?”西洛盯着他。 栎生知道拦不住,只得给西洛来一场苦情戏,“师傅说我留不住你,就让我也跟着下山,别再回来。算我求你,你要走也等到师傅回来吧!” 原本以为西洛替自己瞒着师傅,不是外表看着的这般铁石心肠,会买这笔账,可是西洛完全没搭理他,背过身完全无视他。 还差一步西洛就要垮过门槛,秦栎生着急了,朝着西洛吼到,“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总要想想你带上来的狗吧,它现在趟着动都不能动弹,你又打算用那只受伤的手把它抱着离开?你经得起折腾,你真以为它还经得起?” 有了效果,西洛收回迈出的一只脚,他再怎么心急回去见白柚,也希望能带只活着的雪比犬回去。 看见西洛乖乖听话回来,栎生心里那个大喜,比他平日偷偷看了两个病人还开心。 “要多少天它能走动?”其实西洛不光是担心白柚着急,他也害怕能见着白柚的时间没剩下多少了。 “两天,这些动物好的比人快,我正在给你的狗配药呢。”栎生把配的药给西洛瞧了瞧,“我再偷偷告诉你吧,师傅他是给人看病的,所以我这药比师傅的药管用。” 秦栎生经常在山里跑,总能遇见一两只受伤的小动物,这些兔子啊,狗啊什么的,他医治起来是比医圣肖良仲还要有心德。 秦栎生把自己在祈山的日子唠唠叨叨了一整个上午,如今有个人知道他的心事,他心里反倒踏实,总算有个人能听听他在医学上的造诣,如获新生。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阳照到头顶,等肖良仲回来,西洛的耳根子也可以清净清净了。 就在西洛期盼着肖良仲能够早点回来时,耳边却传来朝思暮想的另一个声音,“恩人,大恩人!” 西洛正在犹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小雪比犬已经冲了进来,凭借灵敏的鼻子找到他,兴奋的摇着尾巴在他身边打转。 时间刚刚好,白柚身穿幽蓝长裙正好走进西洛的视线。 用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白柚,那就是超凡脱俗。幽蓝轻纱,青丝偏垂,斜插弯月玉簪,比万物复苏的春天还要清新养眼。 “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人啊!”秦栎生发出一声感慨,看得目瞪口呆。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西洛看见有人这么痴迷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心里莫名的不悦。【零↑九△小↓說△網】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理了,多有得罪。”栎生绕了绕后脑勺,补充说“主要是姑娘你生得太漂亮了,栎生才忍不住多看两眼。” 白柚才不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径直走到西洛身边,“恩人,那日我只顾着两只狗,都忘了你身上的伤。你被咬伤的地方现在还疼吗?肖大夫说你流了好多血。” “你见过肖老先生?” “是啊,我来祈山找你,在山下迷了路,还好遇见了肖大夫带我上山。” 正说着,肖良仲便进屋来了,“小丫头,把你带上山,你就把我这个老头子扔在后面不管了?” “肖大夫,你说的什么话!”白柚被说的不好意思,“我......我不过是着急嘛。” “哈哈哈,你这丫头,他就在这又不会跑,你就这么着急报恩呐?”肖良仲许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 “肖大夫,你就别再说我了,我没把你老一直搀扶进屋,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行行行,我不说了。” 在大家谈笑时,白柚发现小雪比犬不见了踪影,“我的小雪比跑哪去了?” “我知道,我刚才看见它跑出去了,肯定是找它受伤的小伙伴去了。”栎生用手指着门外。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白柚瞪他。 秦栎生觉得自己无辜,说什么都不讨好。 “栎生,你带着这个丫头去找吧。”肖良仲吩咐。 “可是,师傅......” 肖良仲打断他,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今天的药材我来整理,你带他去吧!” 秦栎生呵呵笑着点头,转过身面对着白柚又变得生涩,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惹她不开心。 等到二人出去后,肖良仲才把目光转移到西洛身上,他看西洛的眼神不同与往日,带着打量的意味。原来他是故意支开白柚和栎生。 西洛嘴角还留着浅浅的笑,并未留意到他今日的不同,直到肖良仲说话。 “心都快飞出去了。这世上还有人让你在意呀?”肖良仲打趣到,“我还在纳闷七年没有上祈山的你为何匆匆抱着一条狗在找我,自己都过得朝不保夕,还在乎一条狗?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丫头。” “肖老先生,我不上祈山也是怕给你带来威胁,毕竟我现在还在黑镰门……”西洛说。 “你还知道危险?如今你对这个丫头动了心,总不能让人家陪你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肖良仲语重心长的说,可内心却是有了新的盼头,说不定这个丫头能把西洛从水深火热的坑里捞出来,过上安稳的日子。 不过,西洛一句话把他心里刚燃起的火苗给扑灭了,还扑的彻底。 “肖老先生,我想你有点误会,她是我一直寻找的白柚,我的妹妹!” 白柚,妹妹!肖良仲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刚把西洛带回祈山时,哭着,喊着,每天做梦要找的人不就是这个白柚。 肖良仲大失所望,脸色大变,如今让这两个人搅在一起,寻仇的鬼火岂不是要燃得更旺。两个人不都得吵着报仇。 “哦。”肖良仲只是哦了一声,天晓得他心里的绝望,他不过是想要让西洛安静的过完一生,不要再去寻找什么仇人。 “你担心的问题,我知道。白柚她不该卷进来,我会把她送回原来生活的地方,等我大仇报了,再与她相认。”西洛平静的说,完全不知道肖良仲心里的是另外一回事。 西洛发现门外有人,是白柚,她这个时候不是在看雪比犬吗?难道一直站在门外,那刚才的谈话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该怎么办,西洛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紧张。他想对白柚说些什么,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事情到这个地步能说什么呢? “我饿了。”白柚趴在门上,卖了一脸乖,原来什么都还没有听见,让人松了一口气。 “走吧,去吃饭。”虽然表面上看不出西洛的神情变化,可上一秒内心是真的波涛汹涌,以为全都要暴露了。 “我不去,要吃你们自己去吧。”西洛是松了口气,肖良仲心里可不踏实,眼睛里望着白柚快要冒出火来。 “肖大夫,你辛苦了一早上,不吃饭怎么行呢?”白柚听得出肖良仲说话带着气,上前去搀扶他,故意讨好。 没想到,肖良仲挥袖甩开了她。 当时白柚就愣在了原地,就出去看狗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肖大夫怎么就给她使起脸色来了。 第十六章 雪比的归宿 不知不觉在祈山已经待了几天,每日过得宁静恬淡,悠然自在。 常人眼中,静观流水,仰望苍穹不过是虚度年华。但在西洛眼中,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当初的灵泽岛不正是如此,每日过得潇洒飘逸。 “大恩人,我带两只狗狗来看你。”白柚从远处走来,打断他的思绪。 还没走近,两只狗就先冲了上来,一前一后直往西洛身上跳,看得出两只雪比犬对西洛的喜爱。 西洛撩开小雪比犬耳后的毛发,一道道道鲜红的抓痕,“这是哪来的抓伤?”西洛问道。 白柚把脑袋凑上来,清楚的看见被抓伤的痕迹,心疼万分“我还奇怪它最近怎么一直甩脑袋,挠耳朵。可是我也细看。他这是怎么了?”白柚也露出无知的表情。 听白柚这么一说,西洛了然。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柚就陷入了自我的猜想“难道是中毒了?之前吃的……”白柚瞪大两只眼睛,本来就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更大了。 西洛打断了她,“只是长了螨虫,你不要担心。” “螨虫?那是什么?” 这时秦栎生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回答说,“螨虫就是这些狗身上长的跳蚤。我昨天就发现了,看,我已经给它们配好了药水。” 秦栎生自认很聪慧的将手里拿着的两个瓶子晃了晃,在西洛面前他不必隐藏,而且又总想着在白柚面前表现一番,能消除白柚对他之前不好的印象。 白柚将两个瓶子抢了过来,“直接喂给它们喝吗?” “直接喝?这螨虫生在皮肤表面的。喝这药起不了作用,反倒会让它们上吐下泻。”秦栎生开始怀疑白柚这十几年来是怎么长大的,一点常识也没有。 其实这都不足为奇,白柚生活的环境注定她无法接触到这些日常琐事,特别是在将军府被当做人偶一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见着白柚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秦栎生又把药水抢了回来,“把药水兑在水里,每十五日给它们洗一次便能解除它们的痒痛。自然它们不会抓伤皮肤了。” 白柚听后,对秦栎生确实刮目相看,还是有点用处。 “对了,”秦栎生又想到了什么,说,“我在药水里面还加了天竺葵,它们洗过澡后,不但神清气爽,所到之处还会留下扑鼻芬芳。” 白柚听他说完脸色立马变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西洛更是表情怪异,激动的说,“这个不能用,她闻到天竺葵的味道全身就要起疹脱皮。” 秦栎生一时惊慌失措,把两个药瓶往身后一藏,“我不清楚白姑娘对天竺葵……我这就去重新调。”说完便慌慌张张跑了。 此时,白柚的脸色变得更加诧异,她眼睛直勾勾看着西洛,话还说的断断续续,“你怎么……知道的,我对天竺葵……”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静止,两人之间的距离填满异样的气氛。【零↑九△小↓說△網】 随着白柚的诧异渐渐缓和,她慢慢靠进西洛。 可是西洛却转过身,避免与她对视。 “你就是我的哥哥,对不对?”白柚斜着脑袋,有一丝喜悦,又夹带着一些无措,“我怎么没有认出来呢?你就是我的哥哥。我真笨,如今除了哥哥,还有谁对我这么了解呢?” 西洛在心中努力的做着挣扎,他想要与白柚相认,想听她唤他一声哥哥。可是,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相认只会让白柚陷入危险,他的身边只够让白柚暂时的停留,无论如何都必须让白柚回到将军府。 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对白柚,他自然的笑了笑,察觉不出有何异样,“我一时弄混了,我记得上次小鹿闻到天竺葵就出事了,所以听到天竺葵就……难道你也同小鹿一样?” 白柚的笑停在脸上,又是自己搞错了吗?上次就误会过了,现在又是怎么了?如果真是自己的哥哥,不是早该与自己相认了吗? 摇摇头,白柚觉得是自己糊涂了,苦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经过又一次的失望,白柚的心情低落谷底。两人再没有对话,气氛尴尬的等着秦栎生重新调配药水。 “调好了,这次我没有用天竺葵,放心吧,这次没事了。”隔着老远,秦栎生就在叫唤,还不知刚才发生了微妙的一幕。 “汪,汪,”回应他的只是两声狗叫。 秦栎生没把两人放眼里,只顾着忙活给两只狗配洗澡水。可这两只狗却没有半点要配合的意思,追着跑了好几圈,哪一只也没逮住,秦栎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倒是帮我一下,愣着干嘛呢?”秦栎生终于是跑不动了。 白柚不知思路飞到天的哪一边,被秦栎生拉了回来,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注意力回到雪比犬身上,蹲下身子,拍了拍双手,两只雪比犬回头看一眼白柚,撒腿就跑到她身边。 “这么听话?”秦栎生配上吃惊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在别人眼里是有多蠢。 藏着所有的故事,西洛睁着双眼在身后望着白柚,有多少心事不能说出口。 “哈哈哈,”两只雪比犬一碰到水,便誓死反抗,四肢却又被死死扣在水里,逗得白柚开怀大笑。 “这两只雪比犬还没有名字吗?”秦栎生问。 白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两只雪比犬洗干净后,金黄色的毛闪闪发亮,大眼睛咕噜噜直转,蜷着身子,头紧紧的埋在腿间。 秦栎生咧嘴一笑,“我给它们取一个吧,我经常给山里的小兔子取名的,好听又好记。” 白柚顿了一下,没好气回他,“哪里轮的上你。”然后将头转向西洛,“你给它们取名吧,怎么说也是你救了它们俩。” 秦栎生把脸歪到一边,嘀咕“又没我什么事!” 西洛没有回绝,嘴里吐出两个字“卡修” 上次就因为自己说是她哥哥,就生那么大气,今天这情绪还收敛的很快。 “卡修”白柚默念了一遍,“那另外一只呢?” “你自己想一个吧。” 白柚想了想,最后决定叫“尤伢。”很开心能够让两只雪比犬有了新的狗生。 “麻烦你再看看他们身上还有不有其他问题,毕竟它们之前吃了很多苦。”白柚声音放得很低,只怪平日对秦栎生太凶,现在才不好意思麻烦他。 秦栎生第一次见白柚好好跟他说话,嘴角那个笑,“你现在是放低姿态吗?” “汪,汪!”两只狗冲他嚎叫,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想逗白柚一下子,两只狗还先发脾气了。 “你看,它们两比你还凶,哪还找的出问题。”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秦栎生还是仔细的给它们看了看,确实没有其他问题。 “那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我不太会照顾这些!”白柚继续问,就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两只狗跟着她受了委屈。 西洛看着眼前的白柚了无牵挂,没有置身于生死危局,就足以让他安心了。 然而,将军府因为白柚的出走,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祈山的一片祥和,正映衬着黑镰门的水深火热。 第十七章 将军府长公子 黑镰门在江湖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光是培养的杀手就有成百上千,像梓昱一样只负责内务的执行者的武功大多还在这些杀手之上,又与各方势力交往密切,在江湖中处于中立。 正是这样的实力,江湖上才不敢得罪黑镰门,而这样一个暗杀组织,行事严密低调,牵扯的大多是江湖纷争,就算是朝廷也无法干涉。 而眼下,黑镰门却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这绝对是黑镰门重来没有遇到过的。然而,带领这些重兵围堵黑镰门的人就是将军府的长公子。 从帝都流传到紫垣城的消息,上官奕,将军府的长公子,父亲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他自然是从小随父亲领兵打仗,而这两年,边疆并无战乱,便留在家中休养生息,听说这次是陪家母探亲,才路经紫垣城。 “我上官奕是个粗人,倘若是你们再不把人交出来,那我就只好踏平黑镰门。”上官奕长的粗狂豪雄,这声音自然也是浑厚有力。 “我黑镰门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说踏平?就凭你这些无脑冲锋陷阵的士兵?我看真打起来,他们是没法重回沙场抗敌了。”梓昱面对这气势磅礴的阵仗,也没有半点被吓住。 “我不与你口舌之辩,我小妹从未涉足江湖,你们无缘无故掳走我小妹,到底是何居心?我家母亲因为小妹,茶饭不思,如今已卧病在床。”上官奕见梓昱不吃硬的,语气收敛了一点,主要是想到此次带兵是太子请旨护家人一路周全,如今要是与黑镰门打起来,带着一个个残兵回去,帝王必会觉得世间不太平,回去多少让太子难堪。 “你要找小妹,上这来干嘛?黑镰门是买命的地方,不收小妹!”梓昱故意装傻。 “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奕一声喝令,站在边上的几个士兵立马跪了下去,双手伏地,头也不敢抬,说话时,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少将军,那夜我们发现小姐跑出客栈,追到觅江时,我们见小姐进了一个木屋,可是木屋里住着的人是西洛,我们被轰出来,不敢再硬闯。” “难道这还不清楚吗?就是你们黑镰门的西洛掳走了我小妹。” “这位少将军,就凭这几个小士卒的话,你就要我黑镰门交人出来,也太强人所难。黑镰门只在江湖上走动,我们无端留你这小妹来干什么?” “你别再狡辩,我将军府养出来的人从不说假话。” “那意思就是我说了假话?”这不是明显的事情吗?论耍赖的再功夫没人敌得过梓昱,这上过战场的将士一根筋,哪经得住他这么斗口角。 上官奕气得从马背上跳下来,怒气冲天,“你小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话未说完,剑已经拔出一大截。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压抑着没有完全把剑拔出,大概是顾虑着大将风范,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跟一个没谱的臭小子较劲。 “我还跟你说,最近在黑镰门也闲了小半月,身上的皮都快掉了一层,正好,你跟我练练手,我心情好说不定提点提点你,虽然我善用的是暗器,不过这剑我也颇有心得。”梓昱越发觉得有意思,正愁筋骨有些不通畅,看看这将军府练的是哪门功夫。 果然上官奕经不住梓昱的调侃,剑鞘一丢,今日非要让梓昱受教训不可的架势。 这斗武与领兵打战略有相似,讲求的是斗智斗勇。气急败坏的上官奕功夫是不错,但招招想要梓昱要害,毫无章法。而梓昱则是置身事外的周旋,反倒是这大将军被梓昱牵着鼻子走。 好在上官奕功夫底子不错,没捞着好,也没让梓昱占得便宜。 周边的士卒一个个看得全神灌注,可不是因为他两打得多精彩,而是忙着给打斗的两人腾地势,动作幅度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若是误伤了一两个就只能算作自己倒霉。 而就在两人打得正是不可开交时,黑闫川及时赶来。喝住了梓昱。 “梓昱,给我住手!” “门主……” 在黑镰门中除了西洛,能让梓昱听话的也就只有这个门主了。 虽然黑闫川只喝住了梓昱,但是上官奕即使被梓昱急坏失去了理性,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听到梓昱喊他一声门主,自然知道了对方身份,同时收了手。 “少将军,你兴师动众到我黑镰门来做什么?”黑闫川喝住了梓昱,也没有给上官奕好脸色。 “黑镰门的西洛掳走我家小妹,我当然是来要人!” 黑闫川了然,之前已经查过白柚的身份,她现在是将军府的小姐,自然明白上官奕在说什么! “她如今不在我门上,待她回来你再来取人吧!”黑闫川没有绕弯子,就算将军府不来要人,过两日也是打算把白柚送回去了! “门主,白柚是……” 梓昱还没有把“白柚是西洛的妹妹”说完,便意识到这话不能说,又住了口。 而且黑闫川已经把话撂了出来,黑镰门中,还没有人胆敢不从黑闫川,就算梓昱也从来不敢顶撞。 然而上官奕并不买账,刚才梓昱还一口否认白柚的存在,如今又来一个这么好说话的,哪里肯相信! “我现在就要带她回去!” 黑闫川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他向来是说一是一,不容他人反驳。上官奕要跟他讨价还价,当然让他心中不悦。 “你今日来莫非就是想来挑战我黑镰门的底线?” “好,我想堂堂黑镰门的门主也不是江湖小流,”上官奕听出话里的意思,若是自己再执意,怕是这黑闫川也不会再跟他客气,不过在说这话时故意多看了一眼梓昱, “那不知我该何时来接小妹。” “到时,我自会派人通知。” “希望门主说话算话!” 上官奕心中就算有疑虑,也不敢再多做纠缠,他看得出黑闫川冷着一张脸,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目前又不知道自家乖巧懂事的小妹,为何偷偷跑出来,还与这黑镰门扯上关系!有太多问题他想不透彻! 带着这些疑惑,上官奕翻身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长队士兵总算撤离了黑镰门。 “西洛现在在祈山吗?”黑闫川问。 梓昱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头承认。 “你去祈山告知他今日之事便可,回不回来让他自己决定。” 第十八章 偏执 “门主的意思是你大可不必带白柚回去!”梓昱上了祈山,把黑闫川的意思传达给西洛。 而西洛自然知道黑闫川的用意,对于送走白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提议让他再多作考虑,如今将军府已经上门要人,黑闫川仍然坚持让他自己下决定,如若他不把白柚带回去,那么黑镰门必定会与将军府交手,而后果当然是很严重。 把这么重要的决定,交给西洛,可见黑闫川把这兄妹二人看的是有多重要,绝对不是口头上说说。 “现在就下山!”西洛说。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只是看着西洛这些年辛苦的寻找白柚,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把自己的亲妹妹又送回去。 梓昱看着他,说道:“你决定好了?” “是!”话语间没有半分犹豫,因为西洛知道,多思考一分钟,不舍之情就会多增加一倍。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白柚。” “你去吧!” 西洛没有抬头,即便嘴上说的多么决绝,可要心里承受下来,还需要些时间。 一听说将军府已经到黑镰门来过,白柚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不应该啊,经过调查,她在将军府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而且所有人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就从上官奕带重兵到黑镰门寻她这件事,也能够看出她在将军府的地位不一般。 白柚急匆匆来找西洛,赌气的说:“我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 “你说你是丢了黑月妖刀才偷偷跑出来,现在它就在你手里,你为什么不回去?”西洛问她,想知道她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你忘了吗,我上次已经找黑镰门门主谈过,我要替我父母报仇的事,虽然他没有答应我,但是在过些时日,我在黑镰门多待一段时间……” 白柚觉得这是自己藏在心里的夙愿,一定要完成,可是她这样说却让西洛全身燃起了火。 “你有多大能耐,还想报仇?如果不是遇见我,就凭你不经事的脑子,又爱多管闲事,多少条命都不够死……”西洛说到一半,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 上次被凶还是梓昱和顾惜凉两人,这次居然连一向对她最温暖的西洛也翻脸,愣在原地怎么也回不过神。 “是我不好,对你太……” “没事,我确实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好好的在觅江木屋里静养,我不但让你伤势加重,还被仇家追杀,就在前几日还让你被狗咬伤了,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白柚清醒过来,把最近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到底自己的确一直在给西洛找麻烦。 “我没有这个意思……”西洛很尴尬,知道说什么也挽回不了。 “我可以暂时不报仇,但是我也不能回将军府。” 西洛认真的看着白柚,问她:“既然不寻仇,你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将军府不是我的家,就算不报仇,我也要去找哥哥,是哥哥带我逃出来,我没死,他一定也还活着!”白柚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女孩,虽然一直在官宦家中长大,不谙世事,可是心里始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可这样只会给她带来危险,正因为她不谙世事,才不知道世间阴暗的一面,如果放任她不管,还不知道她会落入什么样的虎口。 “将军府把你抚养长大,现在你成人了就要去找自己的哥哥,难道将军府的养育之恩还比不了这个下落不明的哥哥!”西洛一心想要白柚回到将军府,连说几个哥哥都像是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对,就是比不上,我的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算将军府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给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恩情早就报完了!”白柚也不松口。 听到白柚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何尝不是把白柚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现在护她周全才是最重要的。 “为人子女,你一朝一夕能将恩情报完?天下这么大,你又到什么地方去找你哥哥?说不定你哥哥早就把你忘了,指不定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 白柚眼神充满怒气,大声嚷道:“我哥哥不会的,他不会把我忘了!” “那他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你?” 白柚再说不出话来反驳,即使心里坚信自己的哥哥现在也在某个地方与她同样的心情,但是西洛说得对,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出现,即便再找,该去哪里找呢? 西洛见白柚已经冷静下来,又开始好言劝导:“回去吧,回将军府,好好的生活。”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好好的,等着哥哥来接你!” “我不回!” 然而白柚却始终坚持。 梓昱早在门框边站了许久,也不知道兄妹俩演的是哪一出?见这形式,西洛是没办法动摇他这妹妹的决心,他这个时候不出马是不行了。 他故意吓唬白柚,“你不回去,可以啊,那就麻烦你为黑镰门兄弟准备后事的时候上点心,给弄得气派些,都是好面子的大老爷们!” “你什么意思?”白柚问他。 梓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站着,回答说:“你是谁家小姐?将军府啊,你可没见到你那大哥,说是要踏平黑镰门,那气势我可是没见过,魂给我吓跑了一大半!” 梓昱说的跟真的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把将军府的长公子气的勃然大怒,连大将风范都丢到一边,与他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白柚还真信了。 “我大哥常驻沙场,做事是这般粗狂,黑镰门没什么事吧?” 梓昱在心里憋着气,这是自己给开的场,就算是让黑镰门丢了气场,这戏还是得演完。 “上官奕都带重兵把黑镰门围了,不带你回去,他就要踏平黑镰门,你说能没事吗?”梓昱可以说的再夸张些。 “难怪恩人非要我回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回头看了一眼西洛,始终没有说话。 “那这样吧,我随你们回黑镰门,但是,我只是跟我大哥说清楚这事与你们黑镰门无关,将军府我是不会回去的!” 梓昱上前两步,走到西洛边上,在他耳旁问:“她执意不回将军府,你要不把她留着?” 西洛不说话,看了一眼白柚。当他知道白柚对他这个哥哥如此执着,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不再是他一个人决定把她送回去那么简单。 第十九章 出山 “师傅,他们准备下山了!” 秦栎生说话声不高不低,一般人察觉不出他刻意隐藏的情绪。但是,肖良仲能够感看出,他对西洛与白柚的不舍。 五年前,秦栎生被带回祈山,算是捡回一条命。当时的他病入膏肓,骨瘦如柴,就连祈山道观里的道士都说是神仙也难将他救活,可是肖良仲没有放弃,翻遍了医书,为他寻找最好的治疗方法,经过多月的悉心照料,眼看着还剩一口气的秦栎生,竟然一天天好起来。 身体虽是逐渐好了起来,不过他整日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交谈,另肖良仲很是伤神。 “大半个月了,这小子一句话不说!” “我看多半是个哑巴!” “……” 祈山的道士时常在茶余饭后议论。 他终日抑郁,对身体健康难免有害,这个道理肖良仲怎么会不明白,看着自己带回来的病人这般消沉,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怎么不忧心。 肖良仲花更多时间在照顾他身上,为他添衣盛饭,秦栎生从出生以来,从未受到过这种待遇,即便是他的亲娘也没有这样待他。正是在这样的温情中,秦栎生重新树立了活下去的信念,慢慢忘记在家中遭人排挤非议的人生。 “我准备让你同他们一起下山!”肖良仲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栎生第一反应肯定是很震撼,虽然师傅常常提起让他下山去照顾一个叫小九的人,可是,他从未见过此人,也从没有想过要真的离开祈山。 “我……不,我要留下来陪着师傅,哪也不去!” “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我一身的医术已经传授给你,即便是你瞒着,你就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本事,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他们,你跟他们下山去吧,不必陪着我这个老头子!” 即便现在的秦栎生已经脱胎换骨,但是依然不喜欢与人接触,从这几日的观察,肖良仲发现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去找西洛与白柚,而且脸上总挂着以往少见的笑。如今说到他们准备下山,他脸上还有难掩的不悦。 “可是,师傅,你不是让我照顾什么小九吗?”秦栎生有些疑惑,他一直隐藏自己的医术,就是担心这件事,现在怎么又让他跟别人下山呢? 说到这里,肖良仲才想起自从知道白柚的身份,他就再没有露过面,一方面是在气头上不想见,而另一方面则是他确实喜欢这个待人亲切友善的丫头,不想因为心中的芥蒂而给了脸色,只得是能避就避。 以至于秦栎生还不知道肖良仲喊着的“小九”就是西洛。 想到这里,西洛,白柚和梓昱三人已经来到肖良仲门前,打算辞行。 经过刚才与西洛的一番争执,白柚脸上还有些不开心,即便如此,还是守着礼数,下山前来给肖良仲辞行是必不可少的。 见到这三个人,肖良仲故意冷着一张脸,对于西洛执意寻仇这件事他是不愿退让半步,目前虽是无计可施,也再拦不住他,但至少要让西洛知道他心中的愤慨。 “肖老先生,你怎么又板着脸,你看西洛现在不好好的吗?”梓昱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 “好的很,这一次他可用了大半个月养伤,不知道下一次他是不是准备躺上个一年半载!” “不会的,不会的,他命大着呢!” “现在是狗都能咬上他两口,也不知道你们黑镰门现在是在做什么!” 话扯到两条狗身上,“卡修”和“尤伢”有些不高兴了,把头埋得深深的,很是委屈。 梓昱是无话可说了,白柚这时候想起之前西洛做的一切,带着都是自己的错望了一眼西洛,他还是面无表情,难道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滞气? “不管怎么样,你给我看好他,我要小九在黑镰门给我好好的,别再让我整日提心吊胆!”肖良仲给梓昱打招呼,至于这个担心的事情恐怕是在所难免的! “小九?”秦栎生脸上露出可以说是惊恐的表情,“师傅,你说谁是小九?” “身上伤的最多,需要个大夫随时待命的人不就是吗?”肖良仲带着几分嘲讽的话说,但并不是真的嘲讽,过于担心才会如此别有用心的说话吧! “他不是叫西洛吗?” “他进黑镰门叫西洛,在祈山的时候,你师傅管他叫小九,其实啊,他还有个名字……”梓昱知道灵泽岛的名字不能说,及时住口。 现在是栎生脑子高速旋转的时候。他之前还说了自己不愿去照顾小九,自己应该没有说这个小九其他的坏话吧?如果自己真去了,随时跟着一个杀手相处,会不会自己也变得命悬一线?好多问题一拥而上冲进脑袋。 “我不去。”虽然脑子一时被问题沾满,秦栎生最后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你不去,也得去!”肖良仲掷地有声,就连梓昱也被吓着不敢再说轻佻的话。 “师傅……” “肖老先生,栎生他一心向着你,你就让他在祈山照顾你吧!”最后是西洛开口替秦栎生说了话。 所有人眼里只知道西洛是个孤冷的杀手,却不知他心里流淌着的总归是热血,肖良仲与秦栎生相处多年,感情至深,肖良仲嘴上说着让栎生下山,心里肯定是如刀姣般难受。 “不行,”可是,肖良仲依然是斩钉截铁的态度。 栎生望着他,不说话,只希望师傅能够改变主意。 “既然肖老先生都这么决绝,你也别执着了,跟我们回黑镰门,我罩着你!”梓昱把栎生往身边一拽,伸手搭在他肩上,真不像是初次相识,目前还说不上相识吧,初次相见? “梓昱!”西洛示意梓昱不要乱说话。 栎生把梓昱的手拿开,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肖良仲。 猝不及防,栎生一声不吭下了跪,他跪的笔直,不是孩子做错事情接受惩罚的跪着,他用一双眼睛凝望着肖良仲,已经不是刚才那样心存期望的看着,他明白了师傅不会改变心意。 肖良仲背过身,仰起头,似有什么东西要从眼里溢出,让栎生离开祈山跟随西洛,不单单只是为了西洛的安危,他明白栎生对西洛一行人的好感,在这个年纪遇上一两个相交甚欢的朋友是再正常不过,对于栎生这样孤僻的孩子来说更是难得。所以他决意要做这个无情的角色。 接下来是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叩头礼。 “谢师傅当年的救命之恩。” “谢师傅多年的言传身教。” “谢师傅长年的养育之恩。” “……” 第二十章 会说话的海棠 祈山虽说是一座小山,但由于山路蜿蜒崎岖,加上下山的四个人里,除了梓昱,其余三人都是各怀心事,让这段回程之路走得更加的漫长。 这样一来,最难受的就变成了梓昱,他闲不住,更受不了这一路的沉闷,两只狗逗得差不多,总想着调节一下压抑的气氛。 “栎生,不是我说你,肖良仲都打发你走了,你强留着,以他的脾气,也不会让你好过。所以,你就别再板着脸,下山就高兴点。”梓昱首先拿栎生做了个实验。 结果当然是不好的,栎生如没听见一般,不作搭理。 他上祈山后就没再下过山,然而这一次却是说走就走,走的如此匆忙,毫无准备。 以为只要自己瞒着,师傅就不会让他下山,可哪知师傅早就看破。 但是,此间的他,心里不再沮丧,更多的是对今后生活的憧憬,他的眼中西洛话不多,神情寡淡,却不是一般杀手那般残虐。 他是一个医者,如果说西洛身处在危局,就像师傅说的那样,他需要一个大夫随时待命,那么,他愿意成为这样一个人。因此,栎生回望祈山道观的频率渐渐降低,跟随西洛成为他活着的第二个信念。 在栎生这里没讨着好,梓昱下一个叨扰的对象自然就是白柚! “白柚妹妹,你当真不回将军府?你看将军府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着,所有人待你也是好的没话说,你何不早些回去,少吃点苦!” “你怎么知道他们待我好,你们难道调查了我?” “我猜的,猜的!你大哥兴师动众来找你,带兵挑衅黑镰门,如果待你不好,自然不会这样来寻你不是!” 梓昱没想到,就这么随便说了一句就被抓着漏洞,点到为止,还是别打她主意,这个小妹妹惹不起。 转而望了一眼西洛,算了,算了,这个大哥哥更不敢多说。 这时候的西洛,冷若冰霜,对着他说话,话还传不进耳朵,就得在耳边冻结。 无果,梓昱连一个大眼瞪小眼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把下山的步伐加快,至少黑镰门里的有个小鹿不带情绪,就算总是数落他,至少是个能搭话的! 总算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黑镰门,残阳染红了西边一整片天空,也许是太夺目,也可能是身体渐乏,让人不自觉产生出一种压迫感,似有什么东西勒住了喉咙般压抑。 黑镰门的出入口很低调,和寻常人家一般的大门一样,没有设置有两个威严夺目的石像,因为黑镰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根本不需要什么虚无的摆设。 再者,平日的黑镰门没有什么人来拜访,自然不需要多么奢华的大门,而黑镰门里的人,一般都是不走大门的,翻墙,飞檐走壁才是正道。 但是今日不同,今日带着两个外人,白柚和秦栎生。白柚对这里不熟悉,但不至于陌生。当秦栎生看到的时候,满是诧异,这和想象中的黑镰门太不一样,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多么阴森恐怖的地方,这样看来,这地方也很是寻常,可以说是太过寻常。 一直走到岔路口才停下,又是上次同一个停住脚步的地方,一边是梓昱的住处,一边是铭瑄院。 “我先送她回去!”一直沉默的西洛终于开口说话了。 就连白柚都有些惊讶,因为这种时候,他还打算送自己回去,担心她迷路不成? “那我……” 秦栎生初次到这里,而且师傅嘱咐他要照顾西洛,那现在到黑镰门他该如何自处?需要被照看的人明显是自己。 还好有梓昱在,不等秦栎生说完,便提着衣领带走了。 “跟着我走,你回去就先西洛的床给占了,然后让他去打地铺!” “那怎么行,睡地上要受凉,对身体大不好……” 等到梓昱走远了,白柚才开始往铭瑄院走! 西洛的脸上看不到表情,这不是冷漠,面对白柚,他是不可能用冷漠对待白柚,何况他现在正在送她回去的路上。 可是,白柚看着他的时候,他又什么不说。 他心里的情绪是复杂的,他曾用千万种理由说服自己,送白柚回去。可是,白柚不回将军府的态度反让他感到震惊,他真的必须送她回去不可吗?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铭瑄院,小鹿早就在院外等候,见到有人影,眼睛更是锁定不移。 “进去休息吧!” 西洛淡淡的说,听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白柚也不懂他在坚持什么,点了点头,就拉着小鹿进了铭瑄院。 对,小鹿是被白柚拉进去的,她本来还要和西洛寒暄一两句,这是她每次见到西洛必不可少的,因为见到西洛的时候并不是很多。 “白柚姐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小鹿察觉了两人的不对劲。 只要有白柚在,西洛脸上总有笑,虽然那笑在西洛的脸上浮现总让人感觉怪怪的,因为没人见他笑,一个不爱笑的人,不管笑是发自肺腑,看的人依然还是会觉得奇怪,这就是习惯性吧。 可是刚才看到西洛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太过平静,像是在掩饰。 因此,小鹿猜测,一定是和白柚姐姐有关系。而白柚拉她进院这个动作,更表明了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就你最聪明!”白柚轻点一下小鹿脑袋。 白柚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掉头回到铭瑄院口,只伸出脑袋小心的探望,只有空旷的小径,西洛已经走了,她泄气的回到院中。 站在海棠树下不语! 小鹿陪着她,不言! 过了很久,她问小鹿:“小鹿,你是不是很喜欢海棠?” “嗯!”小鹿闪着一双大眼睛点头! 因为这些海滩树都是西洛亲手种的,她怎么会不喜欢! “因为我对天竺葵散发的香气太过敏感,每次哥哥都给我摘一支海棠,他说海棠无香,对我无害,所以我喜欢。” “原来是这样!”小鹿回答的极平淡。 白柚看着她,回应的这么平淡,听到一个人同样对天竺葵散发的香气敏感,难道不该多少显露一些感同身受,小鹿表现的这么淡然,只有一种可能。 即便在心里有很多的推测,白柚也不能直接开口问,因为小鹿始终是站在西洛的一边,凭她聪慧的脑袋,她稍问的不对就会被察觉。 必须要不露声色。 “小鹿,你喜欢天竺葵吗?”白柚没有直接问小鹿是否对天竺葵敏感,像从来没听过小鹿不能闻到天竺葵的香气一样。 “不喜欢。” “为什么?” 白柚装着很平静的发问,可是她很紧张,想听到小鹿的答案,就像是猎人等着猎物能掉进圈套。 “因为它太香了,不好!” 小鹿对天竺葵敏感的事只字不提,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她不想让人知道什么弱点呢?但是白柚也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一定会被小鹿察觉,关于天竺葵这件事,一个不重要的东西,一直追问,反倒提问的人会被引起注意。 再次把目光放到院中的海棠树来,也许通过另外一件事可以更肯定。 “小鹿,这些海棠树是一直都有的吗?” 小鹿不假思索便回答。 “我来黒镰门就有了,全是西洛哥哥种的。” 白柚明明起了疑心,可是,当小鹿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震惊了。 从第一次她以为西洛就是她的哥哥,到后来祈山西洛紧张天竺葵时,她的直觉都没有错,他,西洛,就是她的哥哥。 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而且他是有意隐瞒。 夜风轻抚,落英缤纷,海棠不开口,却会说话。 第二十一章 海棠哪能一夜开花 白柚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必须现在就去找西洛问清楚。 即便现在天色已晚,一轮孤月已过了头顶,但是,她也等不了天明。 她急切的对小鹿说:“带我去见西洛!” 小鹿发现了事情不对,西洛这个名字,第一次从白柚嘴里喊出来,以往都是一口一个恩人,小鹿看了她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就算在黑镰门小住了几天,白柚依然很难辨清方向,因为一刻也不能等,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寻路上面,她想小鹿是不会拒绝她的。 小鹿大概在心里猜到了她为什么这么着急找西洛,可还是感慨,就凭一树海棠便能感应彼此的存在,这兄妹情谊也太深了些! 走出铭瑄院,路过的风景对白柚来说就变得陌生了,这条路是她没有来过的,不论是上一次顾希凉带她逛的大半日,还是她偷偷溜出去那一次。 奇怪的是,这一次没有转弯拐角,一路直行,穿过一条幽径,一座与铭瑄院风格大异的建筑豁然出现。 大门前挂着醒目的两个字,“岚莞”,即使现在是晚上,这两个字依然看的很清楚。 “岚园就是梓昱的住处?”白柚问。 小鹿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和铭瑄院不同,岚莞没有海棠,当然,黑镰门其他地方也不见的有。 之所以说岚莞不同,不单单是说与铭瑄院不同,应该同白柚见过的所有楼宇都大一样,没有海棠不是怪事,可岚莞中没有任何活物,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也不奇怪,可它一眼望去,是没有任何陈设,毫无阻挡视线的存在。 没有生命存活,就足以让人心惊,何况还如此怪异! 白柚踏进岚莞时,只看见孤零零的房间,空白的墙,还好没有什么怪异的图案! 房间的灯没有亮,园中更没设置的有照明。 有那么一瞬间,白柚是后悔的,她不该这么晚来找西洛,如果,这时候有一缕阳光照射该多好。 “为什么,梓昱要把园子弄成这样?”不知何时,白柚把说话的声音降到了最低,生怕弄出响声来,惊扰到这里的生灵! 不对,这里没有生灵,可能这会儿白柚的心里是有的! 小鹿看了一眼岚莞,知道白柚所说的这样,是指这么大的园子却如此空落。 “他以前在这里照顾过一个盲女!” 听小鹿这么一说,白柚就算明白了。如果是眼睛看不见,又要园中的摆设来做什么呢?不过是徒添阻碍。 不过白柚现在最在乎的不是这件事。 房间的灯已经熄了,是已经休息了吗? 可是白柚已经等不了了,那么,她就只好打扰了。 她紧张的举起右手,握的很紧,就当她准备敲门时,岚莞外传来了说话声,即便隔着墙,也听得很清楚。 “第一次在觅江见到她时,我就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不可能做出什么事,让将军府大动干戈。除非她的存在就值得将军府大动干戈!” 是梓昱的声音。 “可我没想到她是将军府的小姐,也算不枉费我在屋顶蹲了半个时辰,才弄清楚这个小姐是被收养的,还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过,你这半推半就的假装他哥哥,只要她自己不愿意回去,将军府也不能对我们黑镰门做什么,接下来,只需要我们好好的跟将军府谈条件!” 梓昱在对谁说话,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柚听的很清楚,可她不相信,平日西洛待她如何,她不信都是装出来的。 于是,当西洛出现在岚园门前时,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她都还是相信西洛的。 “你为什么骗我?”白柚冷静的让人有些意外。 梓昱看到白柚时,作出惊慌的表情,听到白柚发问时,故意说了句:“白柚妹妹,你怎么来了,刚才我们说的话……” “我知道,刚才你们说的话是故意演戏来骗我。” 白柚转头问西洛:“你为什么不承认就是我的哥哥,是我在灵泽岛的白勋哥哥!” 白勋哥哥,好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除了在他的梦里。 西洛有些动容,但是没有表现太明显,夜色太浓,很难发现他深情里流露出来的异样。 他平静的说:“既然你全听见了,为什么还要骗自己说是我们演戏呢?” “因为我感觉得到,而且,小鹿对天竺葵根本就不敏感,对不对,是你在说谎!” 安静了片刻,没有想到白柚能够冷静的想到这些。 “如果,你是在质疑这一点,那正是我让西洛哥哥这么做的,与其让他主动,还不如让你去找答案,刚才你提起天竺葵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上钩了!”小鹿阴沉着脸说。 “要知道天竺葵这件事并不难,在将军府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梓昱补充了一句,听着是字字灼心。 西洛不需要再说什么,他已经把所有力气拿来看着白柚,看着她绝望的脸庞,看着她泪流满面,他耗光了所有力气去做这件事。 过了很久,倒吸一口气,白柚抹掉脸上的泪水,默默走出了岚莞。 剩下来的岚莞则沉寂无声,如果不是还有风,真会让人觉得时间是在这一刻冻结停留,所有人都知道,今夜对白柚是多残酷。 在这无声中,秦栎生推门走出来。 在白柚来之前,他便准备休息了,可是西洛说不放心白柚,还是要去看看,他便在房中黑灯瞎火的等着西洛回来。 西洛有什么风吹草动,梓昱第一个有反应,也跟着出了岚莞。 两人站在高墙上,俯视整个铭瑄院,当海棠树下白柚问到了天竺葵,西洛便想好了应对。 也就是,秦栎生在屋里听到的一切。 就连秦栎生在房间里都能听见,可以知道刚才梓昱的声音是得多响亮,作为黑镰门的执行者他什么时候行事这般不谨慎,一切不过是故意为之! “你们真的打算用她跟将军府谈条件吗?”秦栎生轻声的问。 “天竺葵的事可以打听,海棠哪能一夜开花!”小鹿自语。 整见事情,小鹿是不知道的,如果不是刚才白柚突然质疑,她是不想掺进这件事情的,至少她想在这个时候,白柚能有什么个人陪着。 如今,白柚就只能独自面对。 第二十二章 夜半心声 白柚从岚莞走出来后,面色苍白,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实际上,她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可以离开黑镰门,可以回将军府。 可是,在这样无所适从的时候,她选择了回铭瑄院。 此时只有的她,只能感受全身的无力与疲惫。这些年,她哭的次数很多,每一次哭都很短暂,这次也不例外,在西洛面前擦干的泪水再没有溢出。 擦眼泪的哥哥不在,她一想到这一点,她总会立马把泪水擦干,作出骄傲的样子,她骨子里本来就很骄傲。 回铭瑄院的路和来时一样,不需要转弯,没有拐角,一直走,原路返回就好了,正因为简单人在无措的时候,才最容易被选择。 两只雪比犬蹲在铭瑄院门口,这时候看来卡修和尤伢才是最好的安慰,在这个最糟糕的时刻,没有什么能比两只忠犬的守护让人踏实。 可是白柚没心情搭理它们,尽管卡修和尤伢在这里等了很久,眼睛无比真诚的希望得到她此刻的青睐。 避开这两个小家伙,忘了怎么从院门走进了,眼睛斜瞟了一眼房间,没有回到房间的意愿,一种不曾有过的陌生感像她袭来,此时黑镰门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只能用陌生来形容。 她静静看着满院海棠,笼罩着一层神秘,失去了平日见她们的娇艳与动人。 “难道你也是假的吗?” 她带着怀疑,随手摘了一支,拿近鼻尖闻了闻。 “我忘了,你是没有香的。” 白柚两眼无神,站在园中自言自语,拿着海棠的右手轻轻垂下,直到手指碰到大腿,她才有了些感觉。 她站在夜光下很久都没有挪动,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的咒语,一动不动。 站了好一会儿,全身都没力气了,一泄气就坐在了地上,像是没有感受到地面的寒意,眉头也没皱一下。 见到心情低落的小主人,卡修和尤伢也活跃不起来,放下身子,伸长前腿,乖乖的躺在白柚两侧。 白柚用失意的眼睛望着它们俩,如果不是卡修受伤剪了毛发,还真分不清楚谁是谁。 感觉眼眶又有些湿润,白柚扔出一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像是赌气,却又让人心疼。 她用两只手适当的揉了揉眼睛,鼻子酸酸的,也顺便捏了捏。 白柚想尽快找到摆脱这种情绪的方法。 她把注意力放到两只雪比犬的身上,娇俏的小脸凑近尤伢,伸出一只手指着卡修,生气的说:“把我当傻瓜一样的欺骗,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超爽?” 接着看她又把身子歪到卡修一边,迅速换上一个典型求饶的表情,双手合十,低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女侠原谅。” 说完,她又扮演起趾高气扬的角色数落起卡修。 “哼,求我也没有用,骗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不会有好下场,看我不把你一脚揣飞。” “啊,女侠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说什么都没有用,受死吧!” “啊!” “...” 一场生动别开的表演在卡修和尤伢的友情出演下,完美落幕。 然而,为什么觉得胸口还是堵得慌,对啊,西洛到这时,连一个对不起也没说。还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卡修,尤伢,你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用这种事情来骗我呢?” 尤伢把头抬了一下,又往白柚身上蹭了蹭,仿佛是告诉白柚他听得明白,一声轻吠,让白柚不要太难过。 而卡修望着她,没什么反应。 “你们俩是不是也是他们一伙的,我都忘了,你们可是西洛给救出来的。还有你,卡修,在危难关头是他送你去的祈山。” 白柚知道两只雪比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想说,只是想要倾述,这十一年来,没有人认真听她说过话,没有人认真在乎过她的感受,即便是将军府的人,她们在意的也只是上官清儿这个人,而并不是白柚,在将军府没有一个叫做白柚的女孩。 白柚把两只手搭在卡修和尤伢的背上,她不介意听她说话的只是两只狗。 “就算他们不骗我,我也一直把他当作是我的哥哥,因为他的神情,还有对我说话的语气,都让我觉得似曾熟悉。我想,这些是没办法装出来的。” 白柚点了点头,继续说。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将军府,那里没有叫做白柚的人,那里只活着一个死了的上官清儿,可每一个人,都把我当作她。” 白柚顺了顺尤伢的毛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将军府,在那里,我穿的衣服是上官清儿喜欢的颜色,我吃的东西是上官清儿喜欢的口味。可是,你们知道吗?上官清儿早就在十一年前死了,她们拿我作她的替身,为了让我不像她一样意外的失去,她们过分的保护我,只允许我待在将军府,哪儿也不能去。我像是被囚禁,关在一个华贵奢侈的牢笼里。对,就像你们之前被囚禁在铁笼里那样,只是为了取悦别人。” 卡修和尤伢的尾巴放在地上,左右摇摆,海棠花瓣被扫至两旁,露出光秃秃的地面,获得新生的它们过得很安逸。 白柚说出的话,让人吃惊,可是没有人听见,她也知道两只雪比犬也听得见,却听不懂。她只是想说,因为,回了黒镰门,这些话连说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一开始,我是很生气,让我空欢喜。不过,我在这里很开心,他们每个人都那么自由,他们活的都那么耀眼。就算他们都骗了我,可我也算是开心过,所以,对他们,我生不了怨恨。” “只是,永远都成不了朋友了。” “现在,我难过,因为我要失去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可能要回到将军府了。” “也许,他说的很对,如果不是遇见他,我已经死了几百回。我果然不适合脱离将军府的囚笼。” 两颗泪珠再次从白柚的眼里溢出,滑过脸颊,滴落到尤伢的笔尖。 尤伢嗅到这心酸的泪水味,立马起了身,“汪、汪、汪!”使劲的对着白柚摇尾巴,卡修也配合着上蹿下跳。 看着它们,憨憨傻傻的模样,她总算是笑了一下。 “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两只雪比犬适时的停下来,注意听她的重要决定。 “我要把你们留在这里,你们在黑镰门好好生活吧,因为将军府只是另一个牢笼。就算他们骗了我,但是我相信,西洛救了你们,就不会伤害你们的。” “还有那个傻傻的秦栎生,他也会照顾你们的。” 第二十三章 淡青色的天空刚破晓,还镶嵌着三两颗摇摇欲坠的残星。 然而,住在鹤华客栈的贵人却是没有贪睡,早早的梦醒,出现在黑镰门前。 自从白柚跑出鹤华客栈的那天起,将军府就没一个人睡过一个安稳觉。 “咳咳!”从马轿的帷幕后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母亲,不要着急,已有人进去通报,清儿马上就会出来了!”说话的人前一天带重兵来过黑镰门,就是将军府的长公子上官奕。 那么,他称呼的母亲,想来就是将军夫人,杨素秋。传闻里她可是一代佳人,即便是现在上了些岁数,依然风韵犹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黑镰门的大门寒碜归寒碜,可也是有规矩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着进去,黑镰川最讨厌的便是与朝政有关系的人,所以,就算是将军府来了,也只能在门外候着。 昨日深夜通知将军府前来接人,也算黑镰门没有食言,上官奕自当是按照黑镰门的安排,只能在门前等候,没有昨日那般蛮横无理。 通知白柚的人是黑镰门的执行者,不过不是梓昱。 “将军府的人就在门外,奉门主的意思,我要将姑娘交到将军府手里!” “我知道了,你带我出去吧!”白柚把黑月妖刀用力握了握,确定都收拾妥当,她这次偷跑出来不就是为了寻这把妖刀吗?应该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再打算吧! 小鹿在房间里都能听见,强忍着没有推开门,除了西洛,与白柚朝夕相处,关系最好的就是她。小鹿再怎么聪明,在感情这块,说到底也是一个孩子,不太能把握,心中也有难忍的不舍。 是卡修和尤伢陪着白柚,一路跟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它们,一前一后的追赶,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 “母亲,我看见清儿出来了!”上官奕最先看见白柚,激动的向马轿里的母亲大人汇报。 “烨儿,快扶我出去看看!” 一双手撑开严实的帷幕,首先出来的不是将军夫人,而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男子。 身着红色轻装,腰间的青龙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杨素秋唤他一身烨儿,其身份应该就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上官烨。 没想到今日来接白柚,将军府是聚集了所有人物。 在上官烨的搀扶下,将军夫人轻脚落地,仪容端庄,虽有些病态,面色有些苍白,可她眉目间的脱俗之气却是难以掩盖。 就是这样一个举止得体,步态轻盈的将军夫人,神情里流露出的却是与这份淡雅气质完全不符的焦灼 “清儿,清儿在哪儿?” 由于下了马车后并未见到日夜牵挂的身影,杨素秋连声问道。 “母亲,你看,清儿不是已经快出来了吗?”上官奕指向黑镰门里面。他虽是粗人,在母亲面前仍保持着谦谦礼数。 从上官奕手指的方向,正能看见白柚,步伐平稳,不快不慢,到门前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个将军夫人的情绪可是异常的激动,只是看见了依稀身影,眼睛里就激动得生出泪花。 “清儿,我的清儿!” 杨素秋的身体不自觉往门内靠近,正当一只脚要踏进去时,两个执行者突然冒出来拦住她,吓了一跳,踉跄着连退两步。 “你们想找死吗?把我母亲吓着,你们担待得起吗?”上官烨话语间带着狠劲,着实霸道。 两个执行者,面无表情,没有被上官烨的气势动容半分,只说了一句:“生人勿近。” 这话本身是没有错,可却把上官烨气坏了,他从小生在帝都,有谁敢拦着他的路。进王宫都没有人阻拦,在他眼里,黑镰门又算得了什么。 “不让进,我偏要试试,看你们敢动我!” 正要有所行动,胳膊却被人拽住了。是他大哥,上官奕。上官奕看了一眼两个执行者,这两人的功夫应该不在与他昨日交手的梓昱之下,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个二弟那三脚猫功夫准是要吃亏,嘴上说说就算了。 何况,他昨天已经见识过黑镰门的态度,根本不被放在眼里的是将军府。 “二弟,别惹事,我们今天只是来接清儿的!” 上官烨冷哼一声,自己的大哥都这么说,心中再是气愤,也只得回到母亲身边安静待着。 争执这么一会儿,白柚也已经出来了。 见到这些熟悉的人,她只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她无措并不要紧,杨素秋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足以掩盖她的无措,两步上前,扑向白柚。 这些人都沉侵在煽情的团圆画面里,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高墙上的两人。 梓昱和栎生一直站在高墙上观望,不过,这里的画面可能和煽情二字有点违和。 栎生双手围住梓昱的脖子,就差把两只脚架他身上,一双眼睛闭得比蚌壳还紧。 梓昱抓住栎生的衣领,却又很想要松手,脖子勒得这么紧,真的很难喘气。 “你能不能把你这双手给收回去?”梓昱不耐烦的说。 “不能,这里太高了,我掉下去怎么办。”栎生试着睁开眼,才张开一半,又闭上了。看来是真怕。 梓昱虽然也闹腾,但是最怕麻烦。 “那我们这就回去!”梓昱说。 “不行,我要送送白柚,我要看着她走。就算她可能不愿意见到我们,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我要目送一下他。” “你眼睛都睁不开,还目送?” “心意到了就行!” 梓昱拿他真没办法,要心意,在被窝里躺着心意不就得了,还用得着来求他,带他到这来送。 算了,就当是替西洛来送送,看着白柚安全回到将军府也好安心。 “清儿,你怎么能丢下娘亲,怎么能一个人跑出来了。这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母亲,我下次不会了。”白柚轻声说。 声音里面只听得见她的怯弱,完全不是那个活波可爱的白柚。 是的,在这些人面前,她只能是将军府的上官清儿。 杨素秋把白柚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 “清儿,你一个人可有吃什么苦,你怎么会在黑镰门,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没受伤吧?” 面对杨素秋的深情关怀,白柚只是摇了摇头。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女人过度的关爱。 “为了它,你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上官烨对白柚说到,眼睛却是望着白柚手里的黑月妖刀,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嘲讽。 在嘲讽谁? 是白柚! 还是自己! 第二十四章 别有用心 “突然跳下来,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啊!” 秦栎生心有余悸,双手拍着胸脯。 梓昱没说一声,突然便从那么高的墙上下来,他是很习惯,对于秦栎生来说,和做自由落体没什么区别。 “你又不像她一样有地方可回,我不也是想练练你反应吗?也好快点适应跟一个杀手在一起。”梓昱认真的说。 其实,梓昱真正的目的是想帮他转移注意,早点脱离对白柚不舍的情绪,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何必浪费时间在这难受。 “走,我们回去了。”梓昱说完潇洒的转身。 只是秦栎生久久没有跟上来,听见的是一个弱弱的声音。 “我退软了,动不了。” “软?你以为你是西洛的妹妹,指望着八抬大轿把你接回去呢?”梓昱手指着大门的方向,现在也没人能听见这句话,他可以放心说白柚是西洛的妹妹。 梓昱想过这个在祈山下来的小子很不经风,但是没想到弱到这种地步,看来是真该让他在黒镰门好好训练。 秦栎生生硬的摇摇头,心里却在抱怨:被下成这样的我,有什么错。把人弄得这么狼狈,还不负责,算什么男人! 然而梓昱是黒镰门的执行者,并不是异能行者,根本听不见他心里的抱怨,早丢下他走了。 大概走了十几步,在大门正对着的方向,梓昱停下了脚步。望了一眼,将军府的人已经走了。 “过几天就是义庄的拍卖会,还打算给你挑个好东西,当个纪念品,回去也有个念想。没想到你走这么早,辜负我这一片好心。”梓昱站在那里,自言自语。 是的,身处八抬大轿的白柚,也听不见这一片好心。 达官贵人乘坐的马车,从外表看奢华无比,其内部亦是宽敞别致。 就算同时有三人乘坐,一点也不显拥挤。 马车里,白柚的手被杨素秋紧紧拽着,是担心她再一次出走吧! 白柚的对面坐着上官烨,看起来很淡定,对,是淡定的看着白柚,他刚才已经注意到白柚手里的黑月,那把被他扔掉的妖刀,又回到了白柚的手里。 白柚知道上官烨正看着自己,但是她不敢抬头,她还记得是谁把黑月丢了出去,又是谁掩护她逃出将军府的控制。 那日,是将军府的人第一天抵达紫垣城。气势磅礴,前有紫垣城的一城之长开路,后有太子钦点的重兵长龙跟随。紫垣城何时缺过看热闹的,街道两旁人声鼎沸。 “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啊?” “就是那一辆,那辆棕色的马车!” “看见了,不过看它干什么,还没有后面那辆有气势。” “你懂什么,这叫低调的奢华,后面坐的将军夫人,一个妇人家有什么看点。前面这辆是将军府的小姐,你说看想看哪一辆。” 路人甲乙说的没错,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里面坐着的就是将军府的小姐,上官清儿。也就是白柚。只是,里面还有一个男子,上官烨。 上官烨是个游手好闲的小哥,不同于将军府的长公子,随父征战沙场,说到他的个性却是桀骜不驯,给人影响就是有点嚣张。 这样一个人,在将军府和白柚是没有什么牵扯的,这一天,他却悄无声息进了白柚乘坐的马车。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白柚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二哥,今日到访有什么用意,毕竟大家在将军府少有交流。 “今天是个好机会!” 上官烨听见马车外很是热闹,沉默了一路,终于开口。 “嗯?” 白柚发出一声疑问,确认他是否在跟自己说话。 今天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白柚听不明白。 “你不是很想脱离将军府,想要摆脱上官清儿这个身份吗?” 白柚吓一跳,她是这么想过,但是可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一定是在试探我,白柚这样想。 “你想你懂,在这里一直被当作上官清儿被养大,我知道你很不喜欢这个身份,我也不喜欢。”上官烨依然淡淡的说道 我也不喜欢。 白柚没有细想这句话的含义,她现在只担心自己隐藏多年的心思,居然一直有人知道。 “我不懂”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她决定继续装傻,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只要自己不承认,也就拿她没办法。 “你不懂?那你这把妖刀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把它视如珍宝吗,在将军府待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丢了它,不就是想哪天带着它离开将军府吗?” 上官烨突然变得激动,抢了白柚揣在怀里的妖刀,生硬的质问她 “这不关你的事,你把黑月还给我。” 见黑月妖刀被人夺了,白柚也保持不了冷静,什么也顾不上,起身去抢上官烨拽在手里的妖刀。 “你要它,就别待在将军府。” 上官烨看了一眼白柚,毫不犹豫把黑月妖刀丢出了马车外。 “你这个疯子。” 白柚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车窗,只是已经看不见黑月丢到了哪里。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在将军府,白柚从没有这样失态,一拳一拳捶在上官烨的胸口,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人声太过吵杂,马车外的人还注意不到这辆马车里发出的声音。 上官烨看到失去理性的白柚,反倒冷静下来。 “如果那把妖刀真的那么重要,那你就去找它,离开黒镰门。晚上,今天晚上,我可以帮你。” 事情就是这样。 黑月妖刀落到了海世成手里,这是海世成的运气。 运气分好坏,海世成是遇上了霉运还是好运,一目了然。 晚上,在上官烨的掩护下,白柚成功脱离了将军府的控制。 可是看看现在的画面,多少有些相似。又是马车,又与他共室,终究又回来,没有脱离出将军府。 因为这样重复的画面,白柚至今不知道上官烨的用心,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以至于在他面前有些胆怯。 “以后不会这样了。”上官烨突然开口说。 白柚抬起头,看着他,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 “是啊,清儿,下次别这样跑出去了,你想做什么,告诉娘亲,娘亲会吩咐下去的。”杨素秋说的极为诚恳,还不知道这件事本就是由上官烨引起。 “恩,我知道了。”白柚点点头。 “对了,我们这次出来除了游玩散心,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些天只顾着寻你,都快给忘记了。”杨素秋这时候的情绪已经缓和了很多。 “母亲,不用担心,听说紫垣城过几日会有一个拍卖会,给王妃的生辰礼,在这个拍卖会可能会有收获。”上官烨认真的说。褪去那层嚣张,是他在这位母亲面前一贯的态度。 白柚听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心里却在想着黒镰门的每个人。 她回来了,他们也能如愿以偿拿到了将军府的奖赏,是不是很快会忘了自己存在过。 第二十五章 这就是小鹿 白柚离开黒镰门后,接连下了几天的绵绵细雨。阴沉的天气,窸窸窣窣的雨声,所有人也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 一个缥缈的身影似乎在雨中待了很久了。 “这雨到底是要下到什么时候啊?”梓昱站在房檐下,没好气的抱怨。 秦栎生把药材小心的装进盒子里,浅笑着说了一句,“地久天长有时尽,春雨绵绵无绝期。” “你找死?”梓昱瞪他一眼,好自为之。 看着雨中的身影,还有人能笑的出来,梓昱肯定是看不顺眼。 “你看看,那个在雨里边耍剑的,估计是脑子进水没得救了。”梓昱说。 雨中那个身影是十分的飘洒逸致,梓昱却看得很气恼。 他承认,西洛这套青绥剑法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这世上没人会不间歇的在这雨中显摆。 烟雨朦胧,这么小的雨,西洛这时已经全身湿透,可以推算出他在雨中已经待了多久,手指间也看不到一丝的血色。 然而,手上持剑的力度却没有半分松减,飒沓流星,剑风凌厉,看上去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孤独围绕在他周围。 “一个人,没意思,我陪你!”梓昱终是按捺不住,有一道残影乍现雨中。 对梓昱的举动,西洛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迎剑而上。两支冷剑瞬间交织在一起,啪啪作响。 “看来,我要再多准备两幅药驱寒。”秦栎生淡定的点点头。 很明显,适应最快的是秦栎生,没了一惊一乍,面对这些人的非常行为,已能从容应付。 西洛与梓昱冷眼相对,西洛的冷是天然自带的,而梓昱的冷是少有的,常人看见少不了胆寒。 “你别忘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梓昱声色俱厉的说。 西洛的剑,稍微迟疑了一下,两颗雨水从他下颚躺下,梓昱说的重要的是事,他知道,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毁了灵泽岛,杀害亲人的凶手,血债血偿。 很快,西洛的剑速又提了上来,比先前更快。气势逼人,连梓昱也有些招架不住。 短剑回鞘,梓昱输了。 “我没有忘。”西洛收起剑,转身回屋。 “没忘就好。” 梓昱绽开一个满意的笑容。 人生在世,绝对没有人会一直孤身一人,西洛很庆幸身边有这些人的陪伴,自己也才没有迷失方向。 看到一只脚刚踏进屋,秦栎生首先递来一碗汤药。 西洛看了一眼这个拳头大小的碗,再望着秦栎生。 “长时间淋雨会受寒的,这个药,喝了。”生硬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适应再怎么好,也很难从容面对西洛这双吃人的眼睛。 “恩。”西洛应了一声。 伸出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接过这个碗,一饮而尽。 梓昱和秦栎生看着这一套完整的动作,不但瞪圆了眼睛,就连嘴巴都难以合上。什么时候西洛这么听话,难道真是这雨把脑子淋出问题了。 “梓昱!”西洛喊了一声。 “啊,我在。”梓昱立马回答道。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啊?什么事,我能忘?” 梓昱把头转向门外,陷入沉思。不管大事,小事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小鹿!”梓昱突然想起来了。 西洛要说的就是小鹿,三年前的今天,把小鹿带回黒镰门。 “什么小鹿,你们在说什么?”秦栎生好奇的问,打断两人的意想。 “你见过一次,那天晚上和白柚一起的那个小女孩。”梓昱说。 秦栎生想起了那个晚上,一个不太平静的夜晚,那个夜光下的小女孩,在白柚离开岚莞后,哭的像个孩子,不对,小鹿本来就是一个孩子。 “就是那个小孩啊?”秦栎生也想起来了。 “什么叫那个小孩,小鹿的脑子比你十个加起来都厉害。”梓昱说着,很是骄傲的样子。 “看来黑镰门还是挺厉害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西洛觉得秦栎生像是误会了,说了一句:“小鹿和黑镰门没有关系。” “那她为什么会......” 秦栎生还想问,被梓昱的急性子给打断了。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知道差不多就行了,莫非你是来查底的?” 一脸茫然的秦栎生反被梓昱质疑,立马收起了好奇心,极认真严肃的摇头。 “这就对了。”梓昱对秦栎生笑了笑,然后看着西洛说:“下午带她去拍卖行,准能让消沉几天的她开心起来!” 白柚走后,不开心的人可不止西洛一个,只是大家都选择了不言,不语。 “去拍卖行?她一个小孩子去拍卖行做什么?还开心,那里能有什么使她欢乐的事?”秦栎生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我说你是不是......”梓昱伸手要落到他头上,看着他抱头的样子又忍住了。 “算了,就告诉你一部分。三年前的今天是小鹿第一天到黑镰门。” “那和拍卖行有什么关系呢?”栎生接着问。 梓昱本来就还没说完,栎生又心急的发问,梓昱想说下去的心思消失殆尽。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休闲的喝起来,对,驱寒! 这时候,西洛换好了衣服已经出来了。不忍心看着一个好奇的少年陷在云里雾里。 “三年前,她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和别的孩子很不同,她只求能读到更多的书,了解学习更多的东西。” “还有这么奇怪的孩子?”秦栎生刚把这话问出来,嘴里就塞了一个梅花香饼。 应该庆幸梓昱只是塞了一个梅花香饼,而不是梓昱平时擅长的梅花飞镖。 “我知道了,不问了,不问了。”秦栎生嘴里还塞着梅花香饼,含糊不清的说到。 “这就是小鹿。来黑镰门的第一天,正好赶上义庄的拍卖会,可是,小鹿去了之后,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却看中两套珍贵的书籍。” “所以现在这是要去买书吗?” 梓昱点点头,深感欣慰,这个秦大夫终于有点长进了。 “走吧,也带上你去瞧瞧,下了祈山就多见识一下,别动不动就问为什么!” 西洛嘴角露出一个久违的笑,阳光恰在这时照进屋来,不知不觉雨竟然停下来了。 第二十五章 义庄门前的巧遇 一年一度的义庄拍卖会,维持三天,不论是江湖游侠,还是达官贵人都会到此参加。 至于拍卖的东西,古玩字画,古籍善本,稀奇珍品一应俱全,所以,就连远在帝都的人都要到这个紫垣城来凑热闹。 在义庄没口巧遇顾惜凉,大家都还有些吃惊,她才接了一个任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挺早的啊,不是该两天后动手吗?”梓昱问。 西洛注意了一下义庄门前的布置,对顾惜凉倒没有太在意。因为他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 “义庄的拍卖会,就算你们可以没兴趣,小鹿能没有吗?怎么说,今天也是小鹿来黒镰门的纪念日,我当然把手里的活提前处理了。” 问话的是梓昱,顾惜凉却一直看着西洛说话。说到底,是为了看西洛吧! 看到顾惜凉说话这个态度,梓昱忍不住想要打趣一下,这个时候,秦栎生被一把拉了出来。 “栎生,跟你说,你可别看这个姐姐生的俊俏就动了凡心,你看看她那双眼睛,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西洛的身上挪得开。” 听到这种话,秦栎生紧张到不行,唰的一下脸通红。 “这个姑娘容貌娟妍,但你也说了,姑娘心属西洛,我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栎生连忙做了解释。 顾惜凉是个爽快的人,咧嘴笑了笑。 她喜欢西洛从来不需要任何掩饰,就算是全世界都知晓,她也只会欢喜。 梓昱觉得顾惜凉现在越发的理所当然,旁人都这样说话,她还能淡定自如。 “没意思。”梓昱摆手说。“就因为你这么不遮羞,才对西洛没有半分的吸引力。” “进去了!”西洛突然说话。 他看了一眼顾惜凉,很平静。 可就是这么淡淡的一眼,顾惜凉还是特别的满足。 即便是对顾惜凉无意,但是也不能让梓昱把这件事搬到台面上来说。 “好好好,我们快进去吧!我都等不及了。”小鹿开心的笑起来,伸手去拽住西洛的大手。 义庄这种聚集各方人士的地方,都设有很高的台阶,话说是可以隔绝外面的煞气,义庄的目的是求财,并不想多添是非,有时的风水之说,不得不信。 “让开,让开。” 就在大家上台阶的时候,来了十几个士兵把所有人往边上要喝,让出一条道。 “小心!”西洛把手握紧。 小鹿是个小孩子,没有防备的被人推一下,又站在边上,差点从台阶掉下去。 西洛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当看到马车里走出白柚的时候。 这些粗鲁的士兵是将军府的人。 少女暗花白裙及地,莲足轻踩下马瞪。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便在人群中看见了西洛,一时间好多情绪涌上心头。 黒镰门的人骗了她,她不恨。在月下也时常看到一起欢快的日子。但是,这样见面,为什么会觉得陌生,是的,对于欺骗过自己的人,就算心中怎么去说服自己去原谅,实在太难做到了。 对于白柚来说,就算是假的,她也真的开心过了,可她不得不想到的是对他们来说,那只是逢场作戏。 西洛也看见了白柚,眼睛生出少有的惊讶,要见到白柚对他来说不难,可是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 左手握着的拳头一下子松开了。 “清儿,怎么了,快进去了呀,愣在这里做什么?”杨素秋这时也从马车里下来。 白柚听见杨素秋的话,把目光收了回来。 可是这个动作被上官烨看在了眼里,他朝西洛望去,想看出什么来。 而西洛早就收回来目光,小鹿也不敢多看,大家没有做对不起白柚的事情,可总觉得有哪里是对不住白柚的。 当然,顾惜凉这几日不在黑镰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大概也能看出白柚这是已经回了将军府,没有多说什么话! 义庄门前有七个台阶,西洛就站在第五阶,目光已经没有落在白柚身上,将无处可放的目光直视远方。 第二十七章 他是帝都首富 经过先前的观察,西洛已然察觉义庄的大门换了装潢,比之前更加的气派。 为了防止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太多,造成主要通行道路拥挤,还特意在石阶前修筑了两排大圆柱,用来挡住形形色色的马车。 这样看来,柱子后面已经停了好些马车,红的绿的,排了好长的队伍。 唯独这两列马车直接停在了台阶前,如果不是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享受如此特殊的待遇,上官夫人不用说,就算是她想把马车停到义庄的大厅去都不会有人敢说个不。 可是另一俩马车的主人是谁,就连将军府的夫人都要停下前行的脚步,上前一步去迎接,这个男子的身份不由得让人去揣测。 西洛抬头望了一眼梓昱,他原本是不干涉这些朝政的人事,如今白柚留在将军府,他不得不多留意。 梓昱立刻明白西洛望他这一眼的意思,埋头思索了片刻。 “是金三叶,帝都首富!”梓昱说。 西洛没有再问什么。 此时做好了万分的准备迎接这位巧遇的帝都首富。 “三爷,没想到你也来了!”杨素秋一边说,一边弯下身。 这可算是行了一个大礼? 但是,没道理呀,就算这金三叶富可敌国,身份也不可能高出一国大将军的地位,这将军夫人为何对其这般客气。 “夫人,无需客气,你这个礼我可受不起,叫我金三叶就好!”金三叶嘴上这样说,然而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吧,他上台阶的步伐极慢,恨不得每上一阶,回头看看风景是否有变样,看得出,他是很享受的。 上官烨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横眉竖眼,都不愿多看金三叶一眼。 杨素秋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面对金三叶这样散漫的态度,她能守着礼数,该说她是修养到了崇高境界呢,还是自认低了这帝都首富半截? “三爷,这是应该的!”杨素秋说。 三爷这个称呼来至于世人的称呼,得他青睐的人,不论在江湖还是朝廷皆能过的顺风顺水,要说到他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大概三十到四十之间,虽不是个小伙子,要让将军夫人叫他一声三爷,确实是说不过去。 然而,这要从哪里说起呢? 六年前,常胜大将军屡屡发来捷报,圣上本是在帝都连开庆祝宴,就在举国同庆时,却收到一个令人乍寒的消息,大将军在淮蒙遇袭,粮草丧尽。 士兵安然无恙,那就得每日进食,没了粮草,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淮蒙远离帝都,要从帝都运粮草过去,还不如直接马革裹尸回帝都。 眼看着士气低落,淮蒙一役必将不战而败。 可是谁也没想到,隔天后,将士士气大增,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奄奄一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士兵是哪里来的士气,敌人可以不知道,但是南朝的将士却知道。 金三叶拨万金在淮蒙周围买粮,连夜送至淮蒙战场。如此这般,骁勇善战的上官赤阳才能够保住常胜将军这个称号,不然,将军府的二公子上官烨也不可能在帝都过的逍遥,早该替父亲上阵杀敌了。 如果是这样,将军夫人的态度也是说得过去,不论怎么说也算是大半个恩人。 那这金三叶也不该是个什么坏人,可为什么让人看着这般的不舒服呢? 大概优秀的人,都惹人嫉妒。而且,金三叶这个人本身拥有的东西太多,天底下还能有谁比他拥有的多呢?他的眼中自然是看不见别人,什么礼数在他心中肯定也是没有半分的重量。 “如果他是金三叶,来义庄做什么?他在帝都的家中应该有一百个义庄?”顾惜凉嘟嘴说了一句。 “他拥有的是财富,又不是万物,可义庄的宝贝是收罗天下万物,作为帝都首富,他当然得来,一方面可以下手一些喜欢的玩物,一方面也可以向世人炫耀他的财大气粗!”小鹿说完,然后看了一眼顾惜凉。 梓昱了然的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金三叶听到有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还是个小姑娘,注意力当然放在了小鹿身上,笑了笑,是没有恶意的笑,是一种感兴趣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帝都首富 经过先前的观察,西洛已然察觉义庄的大门换了装潢,比之前更加的气派。 为了防止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太多,造成主要通行道路拥挤,还特意在石阶前修筑了两排大圆柱,用来挡住形形色色的马车。 这样看来,柱子后面已经停了好些马车,红的绿的,排了好长的队伍。 唯独这两列马车直接停在了台阶前,如果不是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享受如此特殊的待遇,上官夫人不用说,就算是她想把马车停到义庄的大厅去都不会有人敢说个不。 可是另一俩马车的主人是谁,就连将军府的夫人都要停下前行的脚步,上前一步去迎接,这个男子的身份不由得让人去揣测。 西洛抬头望了一眼梓昱,他原本是不干涉这些朝政的人事,如今白柚留在将军府,他不得不多留意。 梓昱立刻明白西洛望他这一眼的意思,埋头思索了片刻。 “是金三叶,帝都首富!”梓昱说。 西洛没有再问什么。 此时做好了万分的准备迎接这位巧遇的帝都首富。 “三爷,没想到你也来了!”杨素秋一边说,一边弯下身。 这可算是行了一个大礼? 但是,没道理呀,就算这金三叶富可敌国,身份也不可能高出一国大将军的地位,这将军夫人为何对其这般客气。 “夫人,无需客气,你这个礼我可受不起,叫我金三叶就好!”金三叶嘴上这样说,然而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吧,他上台阶的步伐极慢,恨不得每上一阶,回头看看风景是否有变样,看得出,他是很享受的。 上官烨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横眉竖眼,都不愿多看金三叶一眼。 杨素秋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面对金三叶这样散漫的态度,她能守着礼数,该说她是修养到了崇高境界呢,还是自认低了这帝都首富半截? “三爷,这是应该的!”杨素秋说。 三爷这个称呼来至于世人的称呼,得他青睐的人,不论在江湖还是朝廷皆能过的顺风顺水,要说到他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大概三十到四十之间,虽不是个小伙子,要让将军夫人叫他一声三爷,确实是说不过去。 然而,这要从哪里说起呢? 六年前,常胜大将军屡屡发来捷报,圣上本是在帝都连开庆祝宴,就在举国同庆时,却收到一个令人乍寒的消息,大将军在淮蒙遇袭,粮草丧尽。 士兵安然无恙,那就得每日进食,没了粮草,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淮蒙远离帝都,要从帝都运粮草过去,还不如直接马革裹尸回帝都。 眼看着士气低落,淮蒙一役必将不战而败。 可是谁也没想到,隔天后,将士士气大增,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奄奄一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士兵是哪里来的士气,敌人可以不知道,但是南朝的将士却知道。 金三叶拨万金在淮蒙周围买粮,连夜送至淮蒙战场。如此这般,骁勇善战的上官赤阳才能够保住常胜将军这个称号,不然,将军府的二公子上官烨也不可能在帝都过的逍遥,早该替父亲上阵杀敌了。 如果是这样,将军夫人的态度也是说得过去,不论怎么说也算是大半个恩人。 那这金三叶也不该是个什么坏人,可为什么让人看着这般的不舒服呢? 大概优秀的人,都惹人嫉妒。而且,金三叶这个人本身拥有的东西太多,天底下还能有谁比他拥有的多呢?他的眼中自然是看不见别人,什么礼数在他心中肯定也是没有半分的重量。 “如果他是金三叶,来义庄做什么?他在帝都的家中应该有一百个义庄?”顾惜凉嘟嘴说了一句。 “他拥有的是财富,又不是万物,可义庄的宝贝是收罗天下万物,作为帝都首富,他当然得来,一方面可以下手一些喜欢的玩物,一方面也可以向世人炫耀他的财大气粗!”小鹿说完,然后看了一眼顾惜凉。 梓昱了然的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金三叶听到有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还是个小姑娘,注意力当然放在了小鹿身上,笑了笑,是没有恶意的笑,是一种感兴趣的样子。 没有和杨素秋过多的交流,金三叶走到小鹿面前,又笑了一下。 他想伸手摸摸小鹿的脑袋,就是一般大人抚摸孩子的那一种,只是被西洛拦住了。 西洛直接用手臂挡住了,没有多的言语,只是没有表情的看着金三叶。 金三叶只是看了一眼西洛,保持着一脸温和,弯下身,似乎是要和小鹿套套近乎。 刚才杨素秋对他行了一个礼,他回都还没有回,这时候却舍得为一个小孩子弯下身,这个金三叶行事真的很任性。 “孩子,这么小!家里人是谁在教导你啊?”金三叶细声问小鹿。 “没人教我!” “没人教你?那就不奇怪了!你是很聪明,但是,在识人这方面,还欠缺了一些!如果换一个帝都首富,可能真如你所言,可是,我是金三叶,我从来不需要向世人炫耀什么!”金三叶直起身,说得坦荡荡。 “你意思是我说错了?”小鹿有点不服气,还是第一次被人否定,心中有些闹脾气。 金三叶认真的看着她,点头。他心中很诧异,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么一个小孩说的话这么在意,大概是他看出这个孩子眼中释放的智慧,要比常人多太多吧! “如果你不炫耀,需要在你的马车上镶金边?那你为何散漫对待将军家的夫人?不在帝都待着,来这义庄凑什么热闹,又没什么值得你稀罕!”小鹿心中郁结,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金三叶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有点后悔,这只是一个孩子,他这样去和一个孩子计较,看小鹿这么激动,是不是伤着了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心。 “首先,这个说说马车上金边的问题,你认为我是一个很闲的首富?” 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金三叶设置的这个提问。 好吧,只能自问自答。 “我不闲,如果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再活一辈子也成不了帝都首富。这些马车什么的,都是下人叨整的。再说,什么叫做散漫?我天生性格如此,难道我要像平常人一样,去迎合别人?那我做这个帝都首富有什么用,还是和平常人无差。” 见小鹿不说话,金三叶只好说说最后一点。 “义庄之行,并非我意,我打赌输了,受人所托来此!这样看来,你觉得和你之前的判断,是不是相差甚远!” 金三叶明明在心里后悔跟一个孩子如此计较,却还是把这一条一条罗列了出来,非要让小鹿心服口服。 听完后,小鹿却没有恼羞,错了就错了,谁让她还是个孩子,年少就不怕有错。 “我知道了,那又怎么样,也没谁关心你!”小鹿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平时的小鹿,可不会这么可爱。至少对梓昱,她总是吹毛求疵。 金三叶开心的笑起来,摇摇头,说的没错,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和一个孩子较劲吗?看来这次的笑,是在笑自己了。 “西洛哥哥,我们快进去!” 大家忘记了刚才白柚出现时的尴尬场面,大步流星跨进了将军府。 经过这一番争论,连金三叶都没辙的孩子,这些将军府的士兵也没再拦着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只有西洛回头看了一眼白柚,她还站在那里! 第二十九章 表里不一的姑娘 义庄的拍卖会规模庞大,会场分了上下两层,光是这有条理的布置就得花上大半个月时间。 进入会场,西洛明显感觉到今年的拍卖会空前的盛大,看这会场大厅的布置,比起前一年,容纳的人数就要多出数百人,使用的物件不但焕然一新,更看得出场地设计的别具匠心。 西洛扫视一遍会场,脑中呈现出即将在这里发生的场面,怀揣各种心思出席,为挣得心怡宝贝,三教九流齐聚到此。 “对不起,楼上是贵宾区,请出示你的名帖!” 西洛转头看过去,两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男子,挡在楼梯口,不让梓昱上二楼。 周围还有很对穿着这种统一服装的人,目测是此次义庄拍卖会雇佣的安保人员。 “你说什么,贵宾区?什么时候出的花样?”梓昱反问到。 他抬起头看了看,楼上除了地势宽敞,没下面这么拥挤,他没觉得有何稀奇。 “你们是卖东西的,我是买东西的,我就是贵客,你知道吗?去哪是我的自由,你以为你拦得住吗?” 梓昱说完这句话,还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凭着矫健的身法,纵身上了二楼。黒镰门的高墙都能随意踩着玩,这区区几步楼梯,就是个装饰,不带任何实用功能。 在楼梯口看守的两人无望一样,神情淡定,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慌乱。 梓昱坐在二楼看台的扶手上,一揽江山的气势。 “怎么样,上哪是我的自由!” 这二楼一上,立马围了些人上来看热闹,表情各异。 “梓昱,别乱来!”西洛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目光锁定在梓昱背后。 就算梓昱说话做事从没个约束,习惯按着自己性子来,也没人能管得住他。 但是梓昱看见西洛神情凝重,还这么严肃。知道自己遇上了大危机。 想想看,这个悬在空中的姿势似乎是很不安全啊,梓昱的后背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凉风,不用回头了,看着楼下那些看热闹的男人表情一致的喜笑颜开,他就知道是遇着了什么危险人物。 “梓昱公子,你这玩的可尽兴?” 果不其然,一个柔和又动听的声音在梓昱耳畔响起,来自于义庄的掌势人纪恬。世人对她唯一的认知就是,每届的拍卖会上,举手投足间展露的娴雅。 世人不知道的是这个举止娴雅的姑娘,真实的一面是有多么的心狠手辣。 梓昱的表情僵硬,想要开溜,他是黒镰门的执行者,对这个纪恬姑娘的认知怎么可能和世人一样,而对她的心狠手辣没有耳闻。 纪恬姑娘的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要是交手,是绝对没有胜算。 “义庄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纪恬姑娘的语气突然变得锋利。 梓昱这时想走都来不及了。 没有刀剑棍棒的碰撞,两人皆是拳脚相见。 正是如此,才能展现出她纪恬姑娘狠辣,完全不给梓昱留一丝空隙。 从一开始,梓昱就占了下风,除了极力避开攻势,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一招化骨摧心,梓昱连躲得地方都没有了,这一招下去,他十条命都不够承受。 西洛眉头一皱,梓昱做的是过分,但没有要到致命的程度。 唯一的原因杀鸡儆猴,看来这一次的拍卖会果真十分重要,义庄的人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纪恬姑娘,手下留情!”是金三叶。 正当西洛握拳准备出手时,金三叶已经来到大厅,及时让纪恬姑娘停了手。 义庄可以得罪黒镰门,但绝不可能跟金三叶的财路过不去。 纪恬姑娘莞尔一笑,立马收手,神情动作变化之快,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三爷,我这正教训人呢?”说教训人的话都还带着笑。 “纪恬姑娘,给三爷一个面子,这位公子是我请的客人。”金三叶持扇指了指有些狼狈的梓昱。 只是从梓昱的意气风发的神情来看,完全没有因为陷入危局有过多的忌惮,理了理衣襟,从二楼跳下来站到西洛边上。 “谢谢!”西洛向金三叶道了一声谢。 “客气,我方才与这个孩子较劲,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这就当是赔礼”金三叶看着小鹿,笑嘻嘻的说,看着他这个样子真觉得他像是拐卖儿童发的家。 小鹿要仰起头才能看见金三叶,不过她懒得看,抬起小手拽着西洛的衣服。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客人了,不用你喊留情,自会有人出手,纪恬姑娘再狠也不是对手。”梓昱大方的看了一下西洛,自信自己是不可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真会有事。 西洛伸手牵住小鹿,没有说话,默默承了梓昱的话。 是的,梓昱没有说错,也没想错。 “哈哈哈”金三叶仰头一笑,见多了阿谀奉承,看多了利欲熏心,好久没能遇见些有趣的人,心情大好。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这礼就算是没有赔上,既然如此,诚邀各位到楼上一坐,可方便?”金三叶放下架子好言相说。 顾惜凉淡定的站在边上,是真的淡定。可是秦栎生看起来也很淡定,整个过程都站在西洛身后,没有问一个问题,但是,脑子可能早就停下了思考。 从外面进来的人,一眼看到了这边的热闹,渐渐围的人越来越多。 不想被围观成为焦点,金三叶的邀请在这时候看来,也算是解了急人之困。 梓昱再闹,也是有大分寸。西洛对他点点头,话锋立马就转了。 “怎么说你也是三爷,就给你这个面子!”梓昱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纪恬,还保持着笑容可掬的模样,不由得抖了抖了身体。 梓昱不客气的走到了金三叶前面,楼梯口的两个安保已经站到了两旁,没有再拦着。 “秦栎生,快跟上来。” 听到梓昱的招呼,没有多想,秦栎生傻头傻脑的就跟上去了。 西洛和金三叶还站着没动,谁也没有要先行一步的意思。 “请!”金三叶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先开了口。 当然,他这个请说出了口,就没有人再要跟他客气。 小鹿拉起西洛就走。 金三叶脚步还没迈出来,后面的顾惜凉跟着上来,抢到前面,他只得笑笑,无奈摇摇头。 虽说是这般不给他面子,不过他乐意,他开心。 这时候,有人就不高兴了。 围着这么些看热闹的,将军府的人都被堵在了大厅外。 第三十章 拍卖单(上) 待到西洛他们上楼安坐好了,楼下的人群才渐渐散开。 西洛有意无意的瞟向白柚的方向,想多看一眼,又不想被人发现,如果一不小心与白柚对视,该如何回应呢? 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多余的,白柚的眼睛除了注意脚下的阶梯,哪里也无暇顾及。 但对视的人是有的,将军府的二公子,上官烨。 在义庄门外,因为白柚的失神,上官烨注意到了这一行人,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目前看到西洛,他猜想其中是有文章的。 看到上官烨的时候,西洛是十分淡定的,这个人就是白柚现在的哥哥? “这个茶,好茶!” 秦栎生的一声赞叹拉回西洛的目光,转头看向桌上的茶水。 “没觉得有什么好的。”梓昱随意的喝了一口,在他看来,义庄的东西再好也提不起兴趣。 秦栎生提起茶杯又饮了一小口,笃定的点点头。 “恩,茶器精美,茶汤清澈,入口甘甜。这确实是难得一品的好茶啊!”秦栎生认真的说。 不管怎么说秦栎生出身大家,即便在家中的待遇不好,有些东西怎么说也是耳濡目染。至于这茶,或多或少也有所品赏。 桌上陈列的可不只是这壶好茶,各种糕点甜品也是摆了好些。相对比楼下拥挤不堪的场面,这楼上果真是成了特殊区。 想到这里,梓昱又不由得嗤之以鼻,他就见得这些三六九等的区别待遇。也不知道今年的义庄是要搞什么名堂,整这么些花样。 “三爷,这是我们今年的拍卖单,请你过目。”纪恬姑娘俯底了半分身子,提给金三叶一本黑色贴子,举止娴雅。 西洛看了一眼纪恬姑娘,送拍卖单这种事情吩咐下面的人做了就是,她再怎么要讨好金三叶,也不必亲自来做这种事,想必这金三叶和义庄的关系必定不简单。 旁边坐着的就是将军府,也没见纪恬姑娘去送一下。 “咳咳”梓昱干咳两声,引来了纪恬的注意。 就算是纪恬瞪着他,他还是一副厚脸皮的模样,没有收敛。 “怎么,没看见我们这还有人吗?你拍卖单就只给他一个人,我们没有吗?” 如果可以,纪恬这会儿真想要封了他欠收拾的嘴巴,纪恬斜眼看了下金三叶,忍住了。 除了小鹿,纪恬姑娘又给他们几个人分发了拍卖单。 她心想着小鹿一个小孩子,估计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这贴子也用不着,自然是没有考虑到。 梓昱却没有放过,手指了指小鹿,“我跟你说,谁都能不给,偏偏这个你不能怠慢了。还义庄的掌事,这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么不能怠慢,你给她看不就行了。”纪恬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修养这种东西,不是说能随便丢的,也就梓昱有这个本事能让纪恬姑娘说翻脸就翻脸。 “咳咳!”这次换金三叶假装咳嗽两声。 这两声刻意的咳嗽,和梓昱的比起来,在纪恬姑娘身上有着截然不同的效应。 纪恬压住心中的怒气,客气的给了小鹿一本名册。 小鹿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开始翻阅其中的内容。 像一楼大厅的客人就没有这么方便了,在特定区域张贴了此次的拍卖品,他们只能围堵过去才能看见。 随后纪恬姑娘离开了,其他人怀着好奇的心态打开手中的贴子。往年的拍卖会分了三个板块,其一是小鹿期待的古籍善本,再者是好武者偏爱的刀枪剑戟一类武器,最后就是各种稀奇珍品。 只有西洛把贴子拿在手里没有打开,他望着纪恬姑娘离去的方向,像是在思考。 这个纪恬姑娘对金三叶言听计从,这个纪恬姑娘看起来也不是一个真会为了钱而丢失节气的女人,两声咳嗽就能让义庄的掌事人忍气吞声,这似乎是超过了一个帝都首富的能力范围。 这一点引起了西洛的注意,可以说,一开始西洛就发现了问题。 “各位,可有看见什么中意的物件?”金三叶问到。 西洛回过神,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意起这些跟他毫无关系的人来了。摇摇头,就算这个金三叶和义庄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关心。 见到西洛摇头,金三叶便问,“公子,我看你连这个帖子都没有翻开过一次,你就摇头否认呢?”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也让他注意到了,还关切问候,待人如此厚道,西洛心想这个帝都首富给人的印象定不是一个奸诈小人。 “这次来主要是陪小鹿,中意什么得看她,我们并没有什么其他寻求的。”西洛礼貌回答。 西洛看好这个金三叶,所以言语间没有隐避。 待人最基本的就是讲究坦诚,既然对方盛情,自然是要做到最基本的坦诚。 西洛不喜欢说话,更不见得像世人那般懂得讨人喜好。能结交到梓昱这样情同手足的兄弟,当然是自身有着足够的节气。 就连相处几日的秦栎生也愿意下山,不正是打心底认同他这个人吗? “原来如此。”金三叶眼睛转向小鹿,“那么,这位小少女,有什么收获?” 小鹿没有看他,估计对他还有点气。 “西洛哥哥,你看这个!”小鹿手指着帖子上的一行说,眼睛里散发着耀眼的光。 “玄谂纪!”西洛看了小鹿一眼,念出这个书名。 玄谂纪,是多少智慧的结晶,收录有一套固定的字符,书理深奥,玄妙无比。遇上知识浅薄无知之人,哪能看得懂! 小鹿要研学这么深奥的学问,西洛几个人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金三叶听到这书名时十分诧异,他闲来无事也研读过几本古籍,对这本书他当然知道其意多深。 即便他知道小鹿和其他小孩子有些不同,可能在智慧上面远超常人,但也不至于到了研学玄谂纪的程度。 “你确定你能理解玄谂纪这么深奥的古籍?”金三叶还是提出了心中的顾虑。 “不用你管!”小鹿瞪了他一眼! “这我可得管,这本书可是相当珍贵,需的是真知者,善待其书!”金三叶说的很认真。看得出是个爱书之人。 西洛正欲要说两句,楼下在这时起了一阵骚乱! 一行十来个人气势汹汹来到大厅,各个面露煞气,这煞气是很容易误伤的那种,所有人自觉让出了空间,与这些人保持一定距离。 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迈出厚重的大脚上前一步,在大厅中央一声大吼:“纪恬,交出花伽双鞭!” 大厅的正前方就是拍卖台,台架后面是左右双向通往二楼的二十七步台阶。 纪恬姑娘就从这二十七步台阶走到了一楼。一颦一笑味道十足。 看过她与梓昱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会再有人觉得这是一个端庄淑女与粗狂大汉的交锋。 “杨堤妙匠,没想到你技艺绝妙,说话也这般大气?”纪恬柔声说道。 杨堤妙匠? 名匠府目前技艺最高的匠人! 第三十一章 拍卖单(下) 名匠府,这个名声显赫的顶级武器诞生地,在大夏国无人不知。所造武器完美无缺,技术水平更是不用说。 在名匠府中技艺高超的匠人层出不穷,其中首屈一指的就是此时站在义庄大厅中央的杨堤。他是名匠府唯一一个得到先师真传的匠人,技艺精湛,出自他手的每一件作品都像是有灵魂的。 西洛翻开手中的帖子,杨堤口中喊着的花伽双鞭就罗列在拍卖单中,还在一个醒目的位置,义庄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花伽双鞭是杨堤的得意之作,鞭身利落,丝丝相扣。 一条鞭子要发挥十足的威力不完全在于自身,使用鞭子的人也非常重要。如果要完全发挥花伽双鞭的威力,挥鞭的人就得有强大的魄力。 正因如此,即便很多人上名匠府寻求花伽双鞭,杨堤都拒之门外,既然是他的得意之作,那么就得为他找个配得上的主人,以至于花伽双鞭至此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既然是这样,花伽双鞭怎么可能这样被拿来拍卖呢? 这个问题,西洛并不关注,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拍卖单上,最后一行写着四个字:千香玉簪。 西洛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它时,还放在娘亲梳妆台靠上右边的第二个盒子。 “莲花鲤,黄珊观音,杨氏花剑都是被人盗取之物,义庄居然这样拿来公开拍卖,不怕主人找上门来吗?”顾惜凉手指着拍卖单上的一个个应该被藏起来,不见天日的拍卖品。 “杨堤不就找上门来了吗?哈哈,我看纪恬这下怎么办。”梓昱起身走到扶手边,双手交叉,等着看好戏。刚才与纪恬交手占了下风,这能看看她出状况当然是不能错过了。 西洛现在算是明白这次义庄的不同之处在哪里了,既然敢这么做,义庄当然是做足了准备,那不怕会有人上门找茬。 “花伽双鞭是出自于我手,从未转让他人。我决不允许它被当作拍卖品随意落入无能之人的手中。”杨堤怒道。 纪恬姑娘保持着一贯的风姿,举止娴雅,嫣然一笑。 “义庄只是接受委托人的物品,提供一个大的平台拍卖,花伽双鞭亦是如此。既然它现在已经罗列在拍卖品中,那么它就只是我义庄的拍卖品。”纪恬说。 “狗屁,不交出花伽双鞭,今天这拍卖会也别想进行。”杨堤胸中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随着杨堤一起来的十几人,多半也是名匠府的匠人,站在其后,还真是多加了不少气势。 “交出花伽双鞭,交出花伽双鞭!”跟着杨堤一起闹势。 纪恬姑娘面对这混乱的场面,没有半分焦躁。一只手自然抬起几分,保持着淑女的气质。 “杨堤妙匠,话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今天要拿走花伽双鞭只能是竞拍获得……” “纪恬姑娘,花伽双鞭都是杨堤妙匠精心练造出来的,你现在要他花钱买回去,也太过分了吧!”梓昱听出了纪恬的意思,不等她说完,就抢过话来。听着像是为杨堤叫不平,实际上就是故意跟纪恬姑娘叫板。 纪恬姑娘丢给他一个白眼,没有在多搭理。 “梓昱公子,看来你是站在杨堤一方的!”金三叶看着梓昱说。 “什么一方不一方的,杨堤本来就是花伽双鞭的主人,现在要花钱来竞拍,这本来就不叫个事。”梓昱话语里确实是有几分不满。 小鹿合上手里的帖子,心里已有所选,没必要再多看。她转头看了一眼梓昱,对于金三叶提出的问题她有她的想法。 “义庄只是一个中间人,接受委托就只与委托人有关系,就算今天名匠府的人再怎么闹腾也无济于事,你看看大厅各个角点安排的人手,名匠府生不出事来,最多事后去把委托义庄拍卖花伽双鞭的人找出来。”小鹿说。 “这次倒是说的很好。”金三叶点点头,笑的很低调,没有出声,但是眼睛已经弯的不行。 梓昱还是不太能接受,但是小鹿这样说了,他也不打算就这个问题争辩。 这时,一个随从走上台在纪恬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拍卖会得马上开始了!” 义庄的拍卖会规模一年比一年有影响力,当然是讲究规矩的,每个章程具有固定的安排,对于时间的把控自然是不容有延迟。 除了大厅中的十几个人来寻花伽双鞭,纪恬相信在人群中还混杂了其他像杨堤一样来找东西的主子,那都是在等着机会。 想了想,纪恬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既然一时说不通,就只有采取武力解决。 小鹿说的一点也没错,纪恬姑娘不过是示意身边这个传话的人采取行动,眨眼间名匠府的十几个人就被按住不能动弹,只剩下杨堤在大厅中孤身一人。 顿时,杨堤眼睛都瞪圆了,却又束手无策。 “杨堤妙匠,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现在我就送你们回名匠府,不要搅了其他贵客参加拍卖会的雅兴。其二,我给你们在楼上安排个好位置,能不能竞拍到花伽双鞭,那就看你们名匠府的财力,当然,我相信对于名声远扬的名匠府,竞拍花伽双鞭也不是难事。”纪恬笑着说。 毫无疑问,杨堤选择了第二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刚才也见识到了义庄的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所有人制服。 见识到义庄实力的人还有隐藏在人群里的其他人,他们大概也只能继续隐藏下去,直到拍卖会叫卖他们所属的宝贝。 看着名匠府的人上楼安分来坐下,西洛也定下了心,与其大闹一场倒不如一开始就安静的等着竞拍。 把东西寻回,找出幕后的委托人才是关键,至于作为中间人的义庄,不过是求财,又何必深究。 西洛再看了一眼拍卖单上最后一行的几个字,再抬头望向背对他而坐的白柚,千香玉簪戴在她的头上应该是极为好看的。 在西洛收回目光时,余光恰瞟到金三叶正注意着自己。 “这位公子,看你刚才已经留意了几次拍卖单,不知是不是产生了新的想法,有了中意的物件?”金三叶依然笑着问。 “不过是随便翻了翻,小鹿不是已经对玄谂纪拿定了主意!”西洛回答说,并没有表露对千香玉簪的想法。 千香玉簪是他从未提及过的,即便是这时候突然有了想法,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玄谂纪!”小鹿开心的点头,脚也跟着轻晃。 第三十二章 谈一个资格 按照义庄的拍卖顺序,首先被搬上台的一类拍卖品便是经典古籍。 《墨海丛书》、《炎白传》、《易》等多部书籍置于拍卖架上被一齐搬上台,当然,小鹿中意的《玄谂纪》也在期间。 拍卖架上的古籍小鹿大多读过,甚至可以说是熟记于心。她认为是值得研读的书籍不但会一字一句刻在脑海里,更是做到了真正的理解记忆。 因为能够见到西洛的时间不多,所以,每次见西洛时,都要说上一段她读到的心得体会。 即便是西洛,有很多癖生的地方他也不能全听明白。 这时候的会场相比之前接二连三的状况,算是平静了不少,许多人士将目光停在了拍卖台上。 “《墨海丛书》,第一件拍品!”纪恬姑娘伸手把书拿起来,给在场的亮了一遍,又轻放回了原处。 “它的应用之广,图文并茂,天地、山川、神灵皆在书中呈现,其特有的见解定义别具一格。”纪恬姑娘说到精彩之处停了下来,深情带着点惋惜。 梓昱邪邪的笑,心里知道她在惋惜什么。 “有一点很遗憾,《墨海丛书》的原著已失传多年,这一本只是副本,不过也是唯一一本,价值依然不菲。” 纪恬姑娘说完,台下遍开始叫价,即便是副本,也有人争先恐后。 既然原本早已失传,那么副本的价值就有体现了,虚虚实实,有几人在意。 在多人争抢着《墨海丛书》的副本时,梓昱很是不屑,刚才他就笑过了。 什么失传多年,不就在小鹿的书架上放着吗?他闲着晒太阳的时候,还拿来看过一部分,个别地方确实有意思。 小鹿抱着西洛的左手臂,望着头,笑嘻嘻的对西洛说:“西洛哥哥,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只要别有事没事嚷嚷着不想活了!”西洛说,他知道小鹿这句谢谢是说《墨海丛书》的事。 那时候,他可是收罗了大量好书送给小鹿来续命,《墨海丛书》就是其中一本。 谁能想到黑镰门的西洛还有这一副业呢? 时间过得很快,接下来就到了小鹿期待的环节。 “一百两起拍!”纪恬姑娘宣布。 《玄谂纪》介绍环节都已经过了,之前那些书还有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到这本真正传奇之作居然鸦雀无声。 说起来这也不奇怪,《玄谂纪》深奥无比,一般人收藏起来最多就是个摆设。 然而,谁没事花个一百两买本书回去作装饰,自然是没有人出价! 小鹿心中暗喜,一百两,那可真是赚大了,使劲给梓昱使眼色,快喊价呀! 梓昱心领神会,举起手中的喊价牌:“一百零一两!” 这一百零一两加得很梓昱! 见到举牌的人是梓昱,纪恬姑娘忍不住想要调侃一句:“没看出来,梓昱公子还是肯花百两黄金买书的人!” 梓昱听到的重点不是她言语里的调侃,而是黄金二字,他是不是听错了,心想着一百两银子怎么就变黄金了! 黄金?一百两黄金! 对一本书来说,这难道不是天价吗? 梓昱回头望着小鹿,他感觉腿有些发软。 小鹿是有些吃惊,也没有想到这开出的起拍价格就是一百两黄金,这是料定了没人喊价,才订的一口价吗? 更夸张的是秦栎生,品的名茶都从嘴角溢了出来,自语道:“这得买多少人参灵芝了呀!” 秦栎生起身走到梓昱旁边,撑着扶手向下望去,他要看看值得了一箩筐人参灵芝的《玄谂纪》到底长什么样! 只有西洛表情淡定,这样的表情是一种习惯,早就深入骨髓! 西洛拍了拍小鹿的肩,点头示意梓昱没问题! 了解了西洛的意思,梓昱很快恢复了平静,重新对阵笑里藏刀的纪恬姑娘! “书中自有黄金屋,区区一百两黄金花的值!”梓昱说。 不过怎么听,这句文绉绉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始终是别扭。 纪恬姑娘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扭曲。 不过,有一个人很捧场。 “哇!”秦栎生发出一声感叹,这样豪气冲天的梓昱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由衷崇拜。 “两百!” 可是,猝不及防从金三叶嘴里喊出了一个又翻了一翻的价格! 西洛看了一眼金三叶,遇着竞争对手了! “你是故意的!”小鹿有点来气。 “莫怪,我是个爱书之人,这本书奇意深奥,并且十二册皆是原本,放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我确实是不忍!”金三叶心平气和的解释。 他是说的心平气和,可是听的人火冒三丈,不论什么人听见了都会不舒服。 小孩子?这分明就是瞧不起! 小鹿撒开抱着西洛的双手,挺直了腰板。 “要谈资格,我们就来说说看!”小鹿拿出气势,现在这本书的价格不是重点,要有资格得到这本书才是关键,更重要的是不能丢了西洛哥哥的脸。 “清轻之气上浮于天,重浊之物下沉为地。三百两!”小鹿一语说破《玄谂纪》研读之大道。上浮天,下沉地,世间万物皆包含于内。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金三叶很难想象一个小女孩有如此气魄。 其实,就凭小鹿这句话,把《玄谂纪》承让,也无不可! “未见气,气之初,形之始,质之成。四百两!”金三叶没有松开,怀着对小鹿的好奇,说出《玄谂纪》本质的同时,又抬高了价格。 ...... 又经过几番加价,《玄谂纪》是真正被抬高到了天价。 “离中虚,坎中满,八百两!”小鹿六个字总结此书在研究时需运用的章法。 而这个八百两加的眼睛也不眨一下,真当不是自己挣的钱在花。 真正要掏腰包的西洛在一旁坐得淡定,一言不发,嘴角挂着浅笑,只觉得这场辩驳听得有趣。 一般人来说,八百两是个惊天数字,更不会花在看不懂的一本书上面。西洛到不介意为小鹿花这八百两,对小鹿来说,这本书何止八百两。 一本书喊价到了八百两黄金,隔壁的将军府听得都有了动静。大公子上官奕歪着身子,好奇这个稚嫩声音的主人。 “妹妹,你在黑镰门可见过这个小妹妹,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感觉是很厉害啊!”上官奕向坐着的白柚询问。 他与梓昱在黑镰门前交过手,自然记得,并且把梓昱一行人都默认为了黑镰门的人。 白柚摇头否认,在黑镰门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提起。 虽然白柚否认了,可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上官烨没有相信,直觉告诉他,她们是认识的,熟的很! “你倒是快加呀!”小鹿对金三叶不悦道。 西洛有点同情的看着金三叶,受多少人敬仰尊重的帝都首富,现在被一个小孩子逼在角落里,无路可退。 第三十三章 无功不受禄 “八百两一次!” “八百两两次!” “八百两三次!” “成交!” 纪恬姑娘话语一落,记录溥上随即又多了一笔八百两的交易。 八百两黄金才让十二册《玄谂纪》板上钉钉,前面所有书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果真是天赋异禀,我不得不佩服。”金三叶发出连连称赞。 “不需要你的恭维,害我们多花了这么多钱。”小鹿双眼瞪着她,很是不悦。 明明是一百两就能到手的《玄谂纪》,冒出个金三叶,足足花了八倍的价钱才入手。 《玄谂纪》的价值是不菲,不过,八百两黄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早就超出了它本身价值。 即便是得到了《玄谂纪》,心中也是有点不愉快。 “西洛哥哥,这次让你破费了!”小鹿低头说,确实是觉得破费。 西洛看着小鹿,笑而不语,并没有舍不得花这么多钱。 梓昱这时候凑过来,他虽然觉得八百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在黑镰门,这至少是一个高级任务煞蛮的价格了吧! 可这钱要是花在小鹿身上,他们谁也不会觉得心疼。 这就跟父母在孩子身上花钱一个道理,有哪个做父母的会不舍得给孩子花钱。 “小鹿,这点钱对你西洛哥哥来说,没问题的。大不了下半年你又看不见他踪影!”梓昱这话说着怎么都不像是宽慰人。 不过成功转移了小鹿的注意力。 “西洛哥哥,不行,我要天天跟你一起,你不能又消失个大半年!”小鹿急的立马坐下,用劲抱着西洛手臂。 金三叶听到他们的对话,重新主意到西洛。 他听说过西洛这个名字,传说中的第一杀手,黑镰门的不死神话。 这几个人是黑镰门的! 金三叶心里有些渗得慌,无数人觊觎着他的财富,想要将贪婪的爪牙伸向他。 现在却跟一行危险的人坐在一团。真的只是巧合吗? 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金三叶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一眼站着的护卫,能招架得住吗?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都如此了得,那其余的人更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咋眼一看,这几个人并不像是什么险恶之人,反倒让人觉得豁达可信。 “三爷,我们只是陪小鹿来买书的,不必多虑。”西洛看出些异样,对着金三叶慢声道。 金三叶了然的点头! 就是这么一句可信度毫无担保的话,金三叶听起来却是十分信任。 就像他认知的一样,就是有趣,就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八百两黄金算我账上!”金三叶阔气的发话。 西洛等人都齐齐看向他,脸上没有表情。 时间仿佛停滞,定格在这一秒,气氛变得很微妙。 “行不行?”金三叶试探的补了一句。 刚才的豪言壮语说出来,突然变得有点胆怯! “不行!”小鹿简言回答。 西洛没有说话,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他看着小鹿,会心一笑。 小鹿说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无功不受禄。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金三叶这时候眼睛里是更加钦佩的看着这几个人,什么是真君子! 黑镰门,一个收钱买命的地方,居然出了这么些具有超凡格局的人物。 八百两黄金,对他金三叶来说,不算什么。对西洛来说,也不是给不起。 “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金三叶收回刚才说过的话,此刻内心还受着强烈的撞击。 “八百两,可以买八箩筐的人参灵芝,怎么就拒绝啦!”秦栎生在梓昱耳边问。 这时候还有一局外人便是秦栎生。 梓昱看着他,这个傻小子。 “你就知道人参灵芝,西洛的节气才值八百两吗?”梓昱说完敲了一下秦栎生脑袋。 秦栎生算是出生在有钱人家,但是他熟知那些人从来不会错失一个谋财的机会,在祈山看病的人大多是穷苦百姓,更是知道钱得之不易。 他摸摸脑袋,呆呆的看着梓昱,仍旧不太能理解这种把钱拒之门外的心态。 “算了,也不会有人白给你八百两,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去坐在那继续品你的茶!”梓昱给他找了一个合适的好去处。 西洛再一次翻开帖子,目光落在最后一个拍品,千香玉簪。 按照义庄固定不变的拍卖顺序,千香玉簪应该是在两天后进行。 千香玉簪,世间唯一一枚,作为义庄此次拍卖会的压轴竞拍品,可见其有多贵重。 但是,还有一点,西洛也不是没有考虑到。 簪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义庄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吗? 灵泽岛是一个与世交好的小岛屿,在十几年前遭遇不测,除了西洛想找出幕后黑手,还有很多人也想解密。 义庄公开拍卖它,不是委托人想暴露身份,就是想要引诱当年灵泽岛的幸存者现身。 西洛环顾四周,委托人一定就在会场,究竟是谁? 西洛看着落空空的拍卖架,所有古籍都已竞拍完了。 “今日的古籍拍卖到此结束,晚上为大家准备了宴会,希望诸位届时赏脸出席!”纪恬姑娘笑着宣布第一天的拍卖会告一段落。 人群一下散乱开,委托人是谁?真的难以找出头绪。 两天,时间不多,接下来待在义庄有事做了。 义庄的拍卖会是这样的,你可以从第一天,第二天任何时候都可以参加拍卖会,不过,一旦进入大厅,直到拍卖会结束,就不可以再出去。 在义庄各个出入口都有专人把守,还有巡逻队巡逻,就是防止有人擅自出入。 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拍卖品,在拍卖会进行的这段时间里,至少没有人能打拍卖品的主意。 关于这个规定算是限制了一个人的自由,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就算是为了开眼界,也愿意在义庄花这数日的时间。 而且还有晚宴会享受,美味佳肴,歌舞助兴。什么人会错过这个赏心悦目的宴会呢? “西洛哥哥,晚上我们也去吧!”小鹿开心的说。 “我知道,桃花糕!”西洛看着小鹿,明白她的心思。 桃花糕,宴会的特色甜品,也是小鹿的最爱。 第三十四章 赌你会不会尽力来找我 拍卖会暂告一个段落,各位宾客回房洗漱收拾后,便迫不及待赶到百花亭,赴约晚宴。 皓月当空,晚风习习,上百人齐聚胜景亭。 晚宴进行到大半,各菜上齐,多数宾客已是吃饱喝足。 醉客们满怀一颗春心,注视着舞池中央的歌妓艺女,下肚的酒精在血液中燃烧沸腾。 在晚宴上,白柚和西洛的座位隔着一个舞池的距离,借着阑珊灯火正看得清彼此面目,有好几次双目对视的交触。 西洛很庆幸,她还愿意正视自己两眼。 正是用与白柚神色交汇的间隙,西洛把参加宴会的人看了个遍,任何值得怀疑的对象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千香玉簪只是凑巧出现而已? 西洛眉心绞结,不自觉垂头饮下几杯烈酒。 “西洛哥哥,你怎么喝酒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小鹿手上拿着一个桃花糕,还没有含进嘴里,看见西洛猛灌几杯酒,下意识觉得有事。 西洛极少喝酒,酒精的副作用就使人变得迟钝,一个优秀的杀手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没事。”西洛回答说。 放下手里的酒杯,自然的抬头。 白柚不见了! 西洛抬头就能看见白柚坐着方向,而这个时候位置上空无一人。 过了许久也不见白柚回来。 她旁边的将军夫人还端庄的坐着,两位兄长也没有离席。 西洛突然想起来,白柚在白天对他还是视而不见,极度的冷漠。 可刚才,白柚几番与他对视,看起来仿佛还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西洛起身离开坐席,不管是不是白柚有话有说,他这时候只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一到晚上,白柚就怕黑,这时候她能去哪? 宴会上的喧嚣声在西洛身后越来越远,一路上东张西望。 义庄不知道有多大,蜿蜒的石板路确是很长,一路走来,并没有白柚的身影。 西洛听见潺潺流水声,夜色更浓了,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他现在和白柚是毫无关系的路人,又不能唤她名字,心里只能着急。 眼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寻着翡陀河的流水声,西洛急匆匆跑上一座小拱桥。 跑到拱桥高处,西洛随即放慢了脚步,直到停下来,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继续向前走。 空灵弯月,水光美色,柳枝飘荡,一抹花香树美的画! 另一边的狂欢晚宴比不得此处清幽净土,可此处的清幽净土比不了树下美人。 白柚静静站在河畔树下,那是满眼的期待,望着站在拱桥上的西洛。 她等了好久,就在刚刚还害怕,怕这个人不会出现,可他到底还是来了。 西洛埋头浅笑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平日的孤冷,也不知是什么推动他走下了拱桥,走到她身边。 “你是故意引我出来的?”西洛问。 白柚看了他一眼,点头,最后把目光投向在河面上。 “我同自己打了一个赌!”白柚说。 “什么赌?” “我不知道如今的你还会不会管我。所以我同自己赌,赌你会不会尽力来找我!”白柚说这话时望着西洛,无比坚定。 在白柚说着这些时,西洛想着自己这个妹妹现在还真是长大了,小声说了一句:“一个人跑这么远,现在是点儿也不怕黑了” “你说什么?”白柚是听见了西洛在说话,声音太模糊,并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说你引我出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之前骗你的事?”西洛问道。 白柚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当西洛提起之前的事。 她一点也不想再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确定,这一次,西洛会不会再帮她。 不过,除了西洛,现在没有人能帮到她。 “再帮我一次吧,像之前在茶楼帮我救卡修和尤伢一样,帮我!” 白柚看着他,像在凄冷绝望的黑暗里,看到一道希望的曙光。 不知道为什么,西洛觉得好心疼,他的妹妹,正在用柔软的声音恳求着他。 她应该是耀眼的星光,她不需要去求任何人。 可是,他只能在在心里这样说。 “是什么事?”西洛淡淡的问。 “你看见拍卖单上的千香玉簪了吗?” “嗯!”西洛点头。 “你帮我买下来吧,今天你八百两黄金为小鹿买书,眼睛也没眨一下,你帮我把千香玉簪买下来,替我保管,我以后找到我哥哥,再找你赎回来!” 西洛微怔,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买个千香玉簪,不至于要找他。 “就再帮我一次吧,以后你要多少钱都可以。”白柚见他没有回答,心里急了。 “不是,将军府买不起吗?他们对你不是很好吗?”西洛不解。 “他们也要千香玉簪,不过他们要把千香玉簪送给王妃做生辰贺礼!”白柚说着很不开心,想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千香玉簪是我娘亲的,娘亲以前还开玩笑说,等我以后出嫁,就把千香玉簪给我陪嫁。” 西洛怎么能不知道,可是他最先在娘亲的抽屉里发现的,拉着白柚偷偷去娘亲的卧室,正把千香玉簪给白柚戴上,被进门的娘亲逮个正着。 那时还小,这么贵重的物品,怕小白柚丢了,才说要等到她出嫁。 当时的西洛还就站在白柚身旁,拉着她的小手。 西洛脑海里呈现着当日发生过的往事,依稀看见河对面有火光。 “清儿,清儿。” 将军府的人找来了! 第三十五章 不喜欢被动 眼看着将军府的人已经过来了,白柚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解释。 “你倒是快答应我呀!”白柚言语中带着焦急,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是迫于无奈找的西洛,就算西洛这时就站在她身旁,可是这个西洛还是不是之前她所认识的,她不能确定。 白柚的担心,明显就是多余的。 即使白柚今晚没有来找他,他也会做这件事。 “我答应你!”西洛回答说。 “答应她什么?再带她离开将军府一次吗?”上官烨首先赶过来,正听见西洛说这句话。 “二弟,你在说什么呢?”这时将军府的大公子也赶了来,一眼认出了西洛,“你就是今日用八百两黄金拍下《玄谂纪》的那伙人!” 西洛站着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气势凶人的上官烨。 白柚亦是一脸诧异看着上官烨,在将军府交集最少的就是这个二公子上官烨。 可是,自从上次上官烨莫名到她马车里,丢了她的黑月妖刀,就变得格外奇怪。 “今日在大厅,你才说了不认识,晚上你就在这里同他幽会,真是不闲丢了将军府的脸!”上官烨说话极是难听。 西洛欲要翻脸,却被白柚拉住了袖角,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二哥,我只是迷了路,转到这恰巧碰见这个人,想让他带我回去。请二哥不要误会。”白柚走到西洛前面,解释道。 上官烨看着白柚,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斜眼瞄见将军夫人已经过来了,没有再说话。 “清儿,清儿。” “娘亲,我不过是迷路了,你别急!”白柚走上前,挽住将军夫人。 “那就好,现在娘就带你回去。”杨素秋拉住白柚的手。 “恩!”白柚顺着杨素秋的意思往回走。 走到桥上时,白柚回头来看了西洛一眼,他真的会再帮自己一次吗? “放心!”西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一个口型。 这么黑的夜,白柚根本就看不清,回头消失在黑夜里。 不过,上官烨还留在了这里,看得很清楚。 “我知道她在撒谎,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你最好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上官烨向西洛发出警告。 西洛好奇这个二公子,刚才明明说着难听至极的话,这会儿说话又袒护着白柚,生怕真被西洛带走了一样。 西洛不说话,翡陀河畔就更安静,只能听见河水流动声。 将军府的人早已走得没了踪影,而这个二公子特意留下来就为了和西洛说这几句话。 相比较那个大哥而言,这个传闻游手好闲的上官烨,似乎对白柚更要关心。 有这些人照顾白柚,西洛也算放心了。 然而西洛不回答上官烨,是因为他没办法答应上官烨,不打白柚的主要。 白柚的主意他是打定了,只是现在时候未到,他便只好不作声。 原本想不搭理他走了便是,没想到上官烨还教了真,拦住西洛的去路,非要西洛说明白。 “你最好别挡道,念在你是白柚现在的二哥,才不与你计较。”西洛说道。 上官烨紧紧皱眉,他这一天早就看西洛不顺眼了,现在说话还这么横。 忍不了的不只是上官烨一个人。 西洛也受不了上官烨一直挡着去路,白柚也没在这了,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手一使劲,上官烨被轻轻松松撂倒。 好在西洛是念在上官烨现在是白柚的二哥,只是逼他让了回去休息得路,而没有伤害他。 “我还有事要办,没功夫陪你。” 西洛说完,便走了。 上官烨揉了揉手腕,还有点疼,这人的功夫确实是不一般。 不过,他也没放弃,扔在西洛身后嚷了一句:“你不准打她的主意。” 上官烨不喜欢把白柚叫做清儿,但是他也不知道白柚的真名,所以就说了她。 西洛楞了一下,原来这个上官烨还在误会他和白柚之间有什么男女之情,真是无语。 后面一天,西洛都没有出现在拍卖场上,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关于千香玉簪的事情。 就连梓昱都是秦栎生拖着去的,大开眼界的他,兴趣大增。 义庄已经不是第一天来了,西洛对这里的构造有一定得了解。 把几个关键的地方巡视了一遍,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拍卖大厅,有谁会想到西洛在义庄找着其他东西呢? 避开巡逻人员的视线,西洛潜进纪恬的房间。 如果千香玉簪是一个局,那么一定避不开义庄掌事人纪恬的这一个环节。 西洛没有想到的是,应该在拍卖大厅的纪恬姑娘此刻会在房间里,侧身坐在茶座边上。 一些在拍卖会大厅的人,也在失望,今天的主持人怎么不是纪恬姑娘呢? “西洛公子,没想到会是你?”纪恬姑娘一只手搭在腿上,尽显妩媚。 听起来,纪恬姑娘是一直等着在这里。 像这样私自闯到别人的房间来,被发现了还能这么平静,本就少有人能做到。 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还能不被动容,也就只有西洛了。 西洛转身把门带上,等着他的这个局,下局人也应该希望能够做得隐蔽些吧。 他走到纪恬旁边坐下,接下来要发生的,可能比他这几年查到的线索都要有用。 “说吧!” “无可奉告!” 纪恬说无可奉告,这是什么话? 西洛有些诧异,继续问:“什么意思?” “西洛公子想问的事情,我无可奉告。”纪恬说道。 西洛想听到的可不是无可奉告,冷冷的眼眸下有些异动。 纪恬的功夫是在梓昱之上,可要赢西洛,目前来说不太可能。 这种情况下,西洛不想听绕圈子的话,今天出门他可是带了一把短剑。 短剑是西洛出任务时才会携带的,换句话说是杀人的时候才会用得着。 他把短剑用力握紧,手放到桌上没有松力。 纪恬姑娘瞄了一眼,没有被吓唬到,也没有再要怠慢。 她说道:“杨氏花剑,花伽双鞭并没有丢失,都是提前和主人商量借来的,最后他们都会被原来的主人拍回去,这么做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然后呢?” “真正会在义庄暗查的只有一个人。”纪恬姑娘说这句话时目光正看着西洛。 “那个人就是千香玉簪的主人,即使不是主人也是有关系的人。”西洛说道。 纪恬点头,眼珠略微颤动。 “我没有想到找来的人会是黒镰门的西洛。”纪恬说。 “是谁?千香玉簪的委托人!” “我说了,你想问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西洛拔剑指向纪恬,并没有真的下手。 面对一个杀手的威胁还能保持平静,看来确实再问不出话来。 纪恬把剑往外移了两寸,然后说道:“义庄做事是有原则的,委托人的信息我们不能公布,但是,有一句话,委托人让我转告。拍卖会结束后,他会再找你。” “我不喜欢被动!” 西洛说完这句话,离开了房间。 “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纪恬望向西洛离去的方向,默默念了一句。 第三十六章 血液里的沸腾 义庄的院子里种着一颗很大的愧树,枝叶茂密,绿阴如盖。 愧树下的少年,双手抱怀,一柄短剑揽在胸前。 如果不是命运弄人,西洛就不该是揽一把剑在胸前,也许他是捧着一本书,在愧树下诵读。 在灵泽岛时,他不曾习武,每日与书为友,就像小鹿对书一般热爱。 好在噩梦都有醒来的时候,这个惬机可能就在眼前,透过他清澈又孤冷的双目,他似乎看见了蒙住他双眼的那双手。 他眼睛望向远处,等着梓昱回来,执行者回来,计划就该提上行程了。 “梓昱哥哥还没有回来吗?”小鹿从房间里出来问道。 在前一个时辰,小鹿已经知道西洛与纪恬在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西洛说了不喜欢被动,就一定能想到办法把事情变成主动。 现在就等梓昱回来。 一片树叶从西洛头顶慢慢飘落下来,正好伸手接住了。 西洛把树叶的在手里转了一圈,看着小鹿说道:“他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梓昱已经回来了! 这片旋转过后的嫩绿树叶引起了小鹿的注意,这新长出了的新鲜树叶,无风无雨,怎么能无缘无故自己落下来。 刚才小鹿还亲切的,问的是梓昱哥哥。 立马变了脸色。 “笨蛋梓昱,你快给我下来!”小鹿不客气的喊道。 梓昱被吓了一跳,二话没说从树上跳了下来。 “你骂谁笨蛋呢?我可是黒镰门口碑最好的执行者。”梓昱很不服。 “你看看,好好的一片愧树叶,还没夏日遮阳,就因为你没事上去给夭折了!”小鹿生气的说。 西洛很配合的把那片嫩绿的愧树叶放到梓昱眼前。 眼见为实,一片嫩绿鲜活的树叶,现在已经脱离母体,等着它的是慢慢枯萎。 梓昱叹了一口气:“小鹿,就为了一片树叶子,你就翻脸不认人,还骂我是笨蛋。” “一片叶子也是有生命的好吗?”小鹿说。 “你忘了我们来义庄最初的原因就是为了给你续命,说不定这叶子和你一样,早不想活了呢?”梓昱瞪眼说。 小鹿个子矮,只能望着头瞪着一双眼看梓昱。 西洛站在两人中间,已经看不下去了。 “再瞪,眼珠子就要出来了。”西洛说。 只有西洛西洛一说话,再强烈的抵抗也只能宣布休战。 小鹿和梓昱同时收回目光,只是脸上还挂着一些不服气。 “栎生呢?不是和你一起去拍卖会了吗?”西洛这才注意到还差一个人。 “你管他干嘛,顾惜凉这时候没跟着你,你怎么不关心关心她去了哪里?”梓昱反问到西洛。 秦栎生文文弱弱的,他不明白西洛为什么要把秦栎生留在身边。 “我让惜凉帮我办点事,现在不在这。栎生还小,肖老先生让他下山,你帮我多照顾一下。”西洛说。 他独来独往惯了,肖老先生又不放心他,给他找了这么个小大夫,他也没法拒绝。 “放心吧,他马上就回来了,我刚才走得急,他没跟上而已。”梓昱说。 此时拍卖会场的人也三三两两回来了,声音有些嘈杂。 西洛本来想等梓昱回来就安排接下来的事宜,毕竟此事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现在就是接近真相的关键时刻。此处人多嘴杂,却又不好说下去。 梓昱看出西洛有事,刚才也提到了顾惜凉已经有了行动,等着他的事情也不可能会少。他看了一眼西洛,需要避人耳目的事情就一定不是一件小事情。 血液似乎是有些沸腾,有些兴奋。 直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见秦栎生的身影,梓昱上前拉住他加快了回屋的步伐。 西洛和小鹿走在前面,脚步沉稳,越是到关键时候,越要能够沉住气。 成大事,不急于一时。 听了事情的经过,梓昱的血液是真的沸腾了。 就像沉在深海里的宝藏,岸上的人想尽一切办法也捞不上来,有一天,宝藏却自己浮了起来。 现在,只要乘搜船向宝藏的方向去就可以了。 纪恬姑娘虽然没有给出他的方向,但是,他们已经锁定了目标。 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 “就是今夜,白天眼线太多,不好下手。”小鹿说。 屋外剩一丝夕阳余晖,天色已然将暮。 “今夜离开义庄,要小心巡逻。”西洛说。 “放心吧!”梓昱回答说。 大家此时的情绪是难以描述的,很紧张,害怕会出现一丝的差错,同时还有兴奋,一股被抑制的兴奋,正等待着喷薄而出。 秦栎生白天就听说了,义庄不允许有人在拍卖会中途有人擅自离开,戒备森严。 拍卖会知道明日才能结束,梓昱在今夜离开,能做得到吗? 可是,他听得出,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容耽搁,他不能多说什么。 就算梓昱时时欺负他,但对梓昱还是有感情的,这时,只能用一双担心的眼睛望着他。 第三十七章 簪落谁家(上) 拍卖会最后一天主打的是稀奇珍品,来凑热闹的数不胜数。要知道稀奇东西总是吸引人眼球,即便是来开个眼,那人数也是不能少。 虽说多数人只是来凑个热闹,但是,真正冲着这些珍品而来的人也不少。看拍卖单上的物件,哪一样不是值得收藏的稀世珍宝,谁见了不眼红。 场间,西洛依然坐在第一天的位置,不同的是,今天身边只有小鹿和秦栎生。 “西洛公子,昨日你可是缺席了,我正担心你今日也不来了呢!”金三叶步伐轻快的走过来,对西洛很是热枕。 “不用你担心,西洛哥哥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小鹿双手抱怀,抢在西洛前答了话。 秦栎生把小鹿拽了回来。 “哈哈,来了就好,今天可比前两日要热闹的多啊!”金三叶笑容满面,看的出心情很好,没有太在意小鹿的话。 西洛点点头作为对金三叶的回应,转身环视整个会场。 正巧看见这时来到会场的将军府一家,白柚正在其间。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像是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大概是因为信任,白柚显得很平静,她想西洛是一定会做到的。 拍卖会在纪恬姑娘温婉动听的声音里有序进行,今日的每一件拍品都是经纪恬姑娘的手一一展示,一方面是让场下的人因这美人而提起兴致,另一方面则是防止有人对拍品动什么歪脑筋。 要在纪恬姑娘手里抢到东西,那怕是比摘天上的星星还难。 只要一件拍品成交,就能听见震耳的庆贺声。 这欢呼声也是随着拍卖会的进行,一声比一声高亢。 原因在于,一件拍品比一件拍品价格高昂,正如拍卖单上展示的一样。 西洛看着手里的拍卖单,今日将出现在会场的千香玉簪绝不是一个巧合。 要论这些奇珍异品的价值,千香玉簪固然珍贵,可这大千世界,西洛自是知道一个千香玉簪还不足以成为这次拍卖会的压轴。 而将军夫人之所以会选中这千香玉簪作为贺礼,极有可能是被这份拍卖单给误导了。 “西洛公子,这拍卖单上的珍品有中意的吗?今天可是拍卖的最后一日,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金三叶看着西洛说道。 西洛放下手里的拍卖单,笑着说道:“三爷,我中意的东西我心里自有数。” 这会儿拍卖会才进行到中场,离最后的千香玉簪还早着,西洛还沉得住气,就算是逼近了,一般人也难看出西洛有何紧张。 “听这话,公子心里是有数了?”金三叶提了神,追问道。 西洛笑而不语。 小鹿就看不下去了,丢给金三叶一个白眼。 “又不是话婆子,问东问西。”小鹿说这话时,已经转了脑袋,正看着秦栎生。 秦栎生以为小鹿说自己,先是一脸茫然,而后义气凛然为自己反驳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虽然在心里有些疑问,但是我可什么都没问出口呢?” “真是个傻子!”小鹿嬉笑着嘀咕了一句。 西洛和金三叶看着无辜的秦栎生,脸上同时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小兄弟,你有什么疑惑,说来我们听听?”金三叶问。 秦栎生绕绕脑袋,不知该说不该说,因为他平时问梓昱的时候,梓昱总觉得他问得东西太低级了。被梓昱笑话就算了,这当着外人的面,可怎么好意思。 看到秦栎生有些为难,金三叶又说道:“没关系,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解决不了,不是还有个小神童在这里吗?” “呵呵,没什么的,不用在意我。”秦栎生终是什么也没问。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不是想问这杯茶?”西洛问道。 秦栎生用力点头,感到很是惊讶,西洛竟然说对了。 小鹿对西洛的表现倒是没有秦栎生那么大动静,听西洛一说就知道其中的缘故,但还是很佩服西洛哥哥。 “这是从何得知?”金三叶十分好奇。 “三爷不知也不奇怪,栎生在祈山跟在肖老前辈身边,而肖老前辈恰对茶的很是喜爱,栎生对茶的领悟也不必他的医术差!”西洛说。 听完西洛这番话,金三叶还是云里雾里,不知秦栎生要问的东西和这茶有什么关系。 西洛低头看见金三叶杯中的茶滴水未沾,笑了笑。 “你喝了不就知道了!”小鹿不客气的说。 金三叶早习惯了小鹿的态度,很听话的饮了一小口,立马明白了。 “这茶的味道和前两日不同!”金三叶大悟。 秦栎生感觉自己的问题似乎不太无知,补充道:“用的同一种茶,可今日的茶分明是要更加甘甜爽口。” “栎生啊,看来你的师父是待你真好,没有让你晨时去山间采集露水回来给他煮茶。”小鹿老生常谈的样子说。 “你的意思是这杯茶是用晨露煮出来的?”秦栎生大惊,心里嘀咕着这得采多少晨露才能够这么多人喝啊! 大家还在讨论着这杯茶时,西洛的注意力向会场移了一下。 场上的纪恬姑娘已经在介绍“青山玉鼎”,这是拍卖单上倒数第二件拍品,千香玉簪的拍卖就在眼前了。 不管这布的什么局,西洛早就身在其中了。 “西洛公子,这可没剩什么了?你还不打算出手?”金三叶像是在提醒着不要错过一样。 “不急。”西洛简言回答道。 刚才还讨论着茶,三爷这个话锋也转的太快了,西洛心想。 “公子若是不急,那我就出手了!”金三叶说。 在一旁站着的贴身随从赵乾对金三叶的意思心领神会,高举名牌,叫价:“一千两!” 场下没有人再喊价。 一尊青山玉鼎,哪里才值一千两,只不过大家都不愿与这个帝都首富抬杠摆了。 最终金三叶仅以区区一千两入手青山玉鼎,这可是赚到了。 “烨儿,只剩下千香玉簪了吗?”隔着半掩的屏障传来将军夫人的声音。 “是的,母亲。”上官烨回答。 白柚略显在意,不由得回头看向西洛,正撞见西洛抬头,目光恳切的凝视片刻后将脑袋转了回来。 小鹿将两人的画面全看在眼里,仰起脑袋,浅浅的喊了一句:“西洛哥哥。”此时,她很希望他的西洛哥哥能和白柚相认,不用在受煎熬,白柚也可以放心担心,完全信任西洛。 纪恬这时托着一个精巧的檀木锦盒上台,吸引了西洛的全部注意力,就连保存千香玉簪的锦盒都原封未动。 “正如大家所见,千香玉簪,玉质青白色,温润光洁,造型秀丽精巧,簪身浅浮雕一支海棠花。”纪恬小心打开锦盒,向人群展示。 西洛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此玉簪是他娘亲所有,如今却被拿来向世人展示。倘若不拿回千香玉簪,难辞其咎。 第三十八章 簪落谁家(下) “母亲,这支簪子确实漂亮,王妃肯定会喜欢。”将军府大公子上官*大声的说道,生怕是别人听不出他打定了千香玉簪的注意。 此话一出,自然是没有人敢再喊价,别说是没几个人有实力和将军府抬杠,又有谁愿意去得罪当今备受皇宠的王妃呢? “一千!” 有人喊了! 所有人寻着声音望去,到底是谁这般有能耐。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还没长熟的小丫头。 “这谁家的孩子,出来闹什么?” “对啊,这可不是一个孩子该来的地方!” 场下没有人把小鹿当回事,不过纪恬姑娘倒没有不当真,她是知道这个小丫头有多少能耐的。 纪恬姑娘朝着楼上淡淡一笑,点头了然:“有人出一千,还有吗?” 在场的人有些惊讶,纪恬姑娘这不是在开玩笑吗?对这个小丫头竟然毫不质疑的喊价了。 将军府的人才不管究竟,有人出价当然是不会落下,上官奕起身来,大步走到二楼护栏边,半个身子跨过了扶手,真是恨不得这时候就冲到纪恬姑娘面前抢了这千香玉簪。 上管奕大喊道“两千!” 上官奕脸上泛出得意的笑,一开口便是两倍的价格,他也不管隔壁的小丫头是不是真要出价,这两千一出,就看谁还敢乱来。 “小丫头,你这年纪戴这玉簪又不适合,你要这玉簪来干什么?”金三叶对小鹿说。 “你管我,我送人不行吗?”小鹿仰头不服气的说。 “可以,可以!可是人家将军府可是出了你双倍的价呢?”金三叶说。 西洛轻轻的泯了一口清茶,而后从嘴里飘出两个字:“四千!” 声音不是特别的洪亮,不过还是能够让纪恬姑娘听见的,包括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只不过声音太轻,场下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知道这个“四千”是出自于谁的口中,只知道是二楼贵宾区的某个地方传来。 西洛捧茶再喝了一口,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上官奕撩开搁在中间的帘子,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抬这个杠。 不巧,西洛一直埋头没往他这个方向看,兴许就是故意不把人给放眼里。 “四千,还有出更高价格的吗?”纪恬姑娘特意将目光转向将军府说这句话。 将军夫人命上官奕安静坐下,并示意他继续加价,只是这一次加价要谨慎的多了,不再是双倍双倍的加,只是在四千上面多加五百两。 “四千五百两!”纪恬姑娘重复了一遍将军府给出的价格。 将军府价格出的谨慎,不过有人并不当回事,西洛像是在游戏一般,毫不犹豫再次以一个双倍的价格给出。 “九千!”西洛站起来,走到廊前。 这下该是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在和将军府抬价了。 将军夫人刚才还觉得上官奕行事不妥,现在反倒按捺不住,起身来到西洛的格间。 “三爷的朋友,果真是阔气!”将军夫人这话是对着金三叶说的,目的是想探探金三叶的口风,既然说这位公子是三爷的朋友,那么她肯定要摸清金三叶是打算旁观还是要插上一脚。 纪恬姑娘看到这边有动静,也没有慌着喊价。 “夫人,倘若你是想在给王妃准备贺礼,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更合适的。”金三叶看了一下西洛,接着说:“而我这位朋友,不是一个喜好身外之物之人,我想这千香玉簪对他可能是有其他意义,所以......” “我明白了,那不妨问问三爷有什么更好的推荐?”将军夫人明白金三叶的意思,立即打消了对千香玉簪的主意。 “这个好说,待回到帝都,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金三叶说。 西洛低头听着他们的谈话,说实在他不太明白金三叶是什么用意,但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这支千香玉簪是他要的。 果然,将军府上再没有加价。 理所当然千香玉簪就被西洛拍下。 白柚看向西洛,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半。千香玉簪在西洛手上,她至少有机会拿回来。她心里还想着,之前骗她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了。 小鹿也看到了白柚,绽开一个笑脸。 不过这个笑脸没开多久,因为西洛发现这一切比想象中都太简单了。 “小鹿,抓紧时间离开。”西洛低声对小鹿说。 此时义庄的拍卖会已经结束,不过人群都还没有散去,一些人是要留下来等着取拍卖品,一些人可能是等着机会能跟像金三叶这样的大人物攀谈两句,其中可能还有些人是舍不得纪恬姑娘的美貌,想能够再多看上两眼。 小鹿对西洛点点头,拉住还在走神状态的秦栎生要走。 金三叶还在一旁坐着没动,他看起来并不好奇西洛为什么让小鹿先离开,也没有要和小鹿道个小别的意思。 西洛留下来自然有他的想法,在义庄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是自己去取拍品,自己取了拍品走,不但不安全,都是珍贵之物,路上遇到个劫匪那还得了。更多的人是选择义庄这样有实力的队伍送到府上来得方便。 而西洛是不愿意等的,义庄也没有比他更有实力。小鹿的书可以运回去,可千香玉簪不能。 “三爷,西洛先行一步。”西洛起身预要离开。 等到西洛走了两三步,金三叶才起身。 “你让小鹿先走,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一部分。”金三叶出人意料的说。 西洛也很意外,他并不知道金三叶这么快就翻牌,这样小鹿能不能顺利离开,西洛眼神中略带寒意。 “你放心,我是不会对小孩子动手的。”金三叶澄清说。 金三叶走到今天这一步,什么样的狠角色没有见识过,可是,西洛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有种让人窒息般的感觉。 早已经料到,拿千香玉簪作文章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不参俗世,只好玩乐的帝都首富千香玉簪。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西洛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大步流星的走了,在经过将军府的格间时,刻意没有朝着白柚的方向看。 此间绝不能让金三叶发现白柚的身份。 西洛取了千香玉簪,把锦盒捏在手里,没有着急着打开,而是直接放进了口袋。 难得的看见西洛嘴角上扬了一下。 第三十九章 目的 什么叫做把被动变主动。 现在坐在马车里的西洛诠释的很清楚。 西洛没有在别人的马车里,就是金三叶的。 此时马车里的人不仅有金三叶,还有一个绝世美人,纪恬姑娘。 义庄的纪恬姑娘怎么会坐在金三叶的马车里呢? 这让人不解! 不过,西洛没有不解,这个端倪一早就暴露了。 “今天我可是长见识了,传出中的黒镰门的西洛杀人了得,这脑子也是够好使啊!”纪恬姑娘叹服的说道。 金三叶没有对这个不请自来的西洛表示厌恶,但多少有些惊讶,还有一些疑惑。 原本的计划是等过个一两日,再到黒镰门拜访,没想到西洛先找上来了。 “西洛公子,你能耐是大,我还是挺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这一切跟我有关系?”金三叶问。 “漏洞百出!”西洛四个字出口,让听的人有点难受。 这该让金三叶多尴尬啊? “说漏洞百出,你别忘了,你自己也在我房间被逮个正着!”纪恬姑娘不悦的说。 “那你们就是彼此彼此!” 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纪恬急忙撩开马车的帘子,果然是那个令她最烦心的梓昱。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梓昱赶着马车,转头给纪恬打了个招呼。 纪恬撒气的放下帘子,脸上写着大大的不高兴,让金三叶的马车被他人控制,这就算是她出的纰漏。 不过纪恬在看到金三叶时又立刻收起了写在脸上的表情。 “看来你早就开始下手了!”纪恬说。 西洛目光平视,事情到这一步的确是他的安排。 “的确是很早,早到我踏进义庄大门时!”西洛淡淡的说。 “我这么早就暴露了?”金三叶眼神一闪,提了神。 西洛摇摇头。 “今年的义庄是有蹊跷,但是,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跟我有关,当然就更不会去想到跟你有关。”西洛接着说:“但是我看到拍卖单上千香玉簪时,就不得不把事情往我身上想了!” “那怎么又牵扯到我了?”金三叶继续问。 “不食人间烟火的纪恬姑娘会看你的眼色。”西洛说了句像是没说完的话,就没下文了。 金三叶细想到第一天到义庄,在领拍卖单那会儿,梓昱几度惹恼纪恬,确实是他暗暗给纪恬使了眼色,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工作也被发现。 但这似乎仍然不足以说明这和千香玉簪有关系。 西洛接着说:“最关键的问题其实是你们的障眼法。你们想隐藏千香玉簪的来路,不惜找来杨氏花剑,花伽双鞭做掩护,除了金三叶的财力能做到,谁都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宝贝。” “你说的很有道理,难怪小鹿那丫头也是机智过人。”金三叶这时还不忘夸上一句。 “即便你说中了全部,那又怎么样!”纪恬透出些藐视。 西洛手持短刀不偏不倚架在金三叶的脖子上,空气在一瞬间凝固,只听得见梓昱驾驭的马车飞快的马蹄声。 金三叶倒也没有惊慌,早就说过金三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且他很清楚,西洛是不可能也不能对他下手。 他一旦出了事,西洛就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纪恬还是非常的紧张,听得见手里捏的拳头咯咯作响。 “你确定你想要的千香玉簪到手了吗?”纪恬忍着气问。 西洛邪魅一笑。 “我知道你给我的千香玉簪不会是真的,所以一早就让顾惜凉掉了包。”难怪西洛今日对取来的千香玉簪几乎是没有多看一眼,一点不在意。 西洛单手掏出顾惜凉掉包的千香玉簪,不过却受到纪恬不屑的一笑。 纪恬这轻蔑的一笑是怎么一回事? 事有蹊跷! 西洛推开金三叶,这辆马车现在握在他手里,也不怕他们能跑路。 果然,西洛急忙打开的锦盒,也就是顾惜凉掉包来的千香玉簪,仍旧不是正品。虽然做工更为精巧,同真的没什么区别。 “你果然是实货的!”纪恬看到西洛失望的表情,反倒几分得意。 西洛手指落在千香玉簪簪尾处,这里分明有个**字,母亲的闺名,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说,你们的目的!”西洛提高气势问道,目露凶光,不再理会他们布置的这个局。 他已经生气了。 用他母亲的东西作文章,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算是帝都首富今天也得把命留在这。 金三叶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西洛此刻由里到外散发的怒火,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些顾虑,目光变得生硬。 “我动手都是要命的!”西洛这句话倒不是吓唬人,他只是想告诉金三叶,他不太会拐弯抹角,他一个杀手惹急了,出手都是干净,直接索命。 那个时候想说话都没机会。 “没有目的,你让我从何说起?”金三叶终于肯开口了。 马车在此时没有没有预兆的突然停下来,马车里的人受到很大冲击,东倒西歪到一团。 在混乱里,西洛收起短刀,怕刀剑无眼。 很快马车就稳定了下来,金三叶看到西洛收了短刀,笑了笑,这个西洛看似冷酷无情,到底还是一个心软的人。 “现在足够远了,一时半会金家人也找不过来。”梓昱这时候撩开帘子说。 除了得到纪恬狠毒的一个眼神以为,没收到其他东西。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西洛对金三叶说道。 金三叶看着西洛,也在心里梳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总得给这小子一个说法,不然,这小子还真要了命。 “说实话,我确实没有目的。此行,我也只是完成一个赌约。”金三叶说。 “赌约?什么赌约?”梓昱凑上来,觉得有几分意思。 “没什么赌约,就跟朋友打赌,输了!他让我来义庄演了这么一出戏!置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就不知道了!”金三叶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样看来,这件事的确是与他无关系。 “那现在呢?”西洛问道。 “我吩咐了纪恬说我事后会找你,我不知你为何如此心急,把事情弄得这么动人心魄!”金三叶不满意的说,心中还有些余悸。 第四十章 我可以不要命 金三叶心想,当初不过是自己打了赌,怎么就把黒镰门的第一杀手给招惹来了,还让自己身处这般危险的境地。 不过在内心深处却反倒觉得很是有意思,平日里过得太顺风顺水,一度怀疑活着有什么意思。现在好,总算还是觉得好好活着总是没错的。 西洛看着金三叶,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淡定下来,随后从地上捡起一支千香玉簪揣进了怀里。 “那你说的那位朋友是谁?”西洛问。 “想知道就去帝都找我。”金三叶把这话一说,就得到西洛眼神的警告,不得又补充一句:“他的身份不能暴露,你想知道就只能去帝都找我,我会帮你安排见面。” 西洛听后没有再说话。 直到金家人找来,梓昱才有了动静。 “西洛,我们该走了。”梓昱说。 西洛和梓昱正要离去,金三叶问了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去帝都,我等你们啊!” 刚才命都是悬这的,不过金三叶这个语气是很盼着西洛到帝都的意思啊! “我们自己会安排,你最好早点回去通知你那位朋友。” 西洛说完,就和梓昱离开了。 回到紫垣城后,西洛直往南方向走,不过黒镰门在西边,不知道西洛这急匆匆是要往哪去? “诶,我们这是要去哪?”梓昱发现这不是回黒镰门的路,便问西洛。 “鹤华客栈。” 听到鹤华客栈四字,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还住在那里的将军府,很明显,西洛这是要去找白柚。 梓昱什么也不问了,加快脚步跟上。 还没有踏进鹤华客栈大门,就已经听见了一阵抱怨声。 “总算是走了。” “这几日来可没个消停。” “这帝都来的人,还真是难伺候啊!” 鹤华客栈里的小二和丫头一个接着一个的抱怨。 梓昱看了一眼西洛,“可能已经走了!” “追吗?”梓昱小心的问西洛。 “不用了!”西洛冷冷的回答。 梓昱跟着西洛后面,紧追了两步,看到西洛冷冷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当然明白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知道一条近路,准能赶上!”梓昱说。 西洛没有回答,不过眼睛里放了光。 不等西洛反应了,梓昱拖着他就赶路。 这确实是一条去帝都的近路,不过一般人可能就是一条死路。 这悬崖峭壁的,也就梓昱平时会抄这些夺命近路。 “前面,那前面就是将军府的马车了。”梓昱手指向右前方,隐约能看得见马车盖顶! 西洛加快脚步,耳边呼呼风声,完全不顾及脚下峭壁。 眼看着就要追到了,不料脚下一个踩空,若不是梓昱及时抓住他,就摔到山崖下去了。 不过,这一跤摔的也不轻,西洛整个右手臂重重撞在旁边的岩石上,都不能动了。 这马上就追上了,总不能就算了呀,梓昱心想。 接着,梓昱把心思打在了头顶的一块大石上,心里是有了主意。 “不行!”西洛随即看穿梓昱的心思说。 “怎么不行了,我把这大石劈下去,正挡了他们的路。”梓昱说完要采取行动。 西洛还是拦住了梓昱。 “这么大块石头下去,砸到人怎么办?”西洛担心的说。 可是梓昱不担心,他对自己的能力信心十足。 “我,你还不放心吗?我会让这块石头只拦路,绝不伤人。”梓昱自信的说。 “我说了不行。”西洛的声音坚定的吓人。 什么事都可以冒险,但是到白柚这里不行。这么高的峭壁,石头一旦滚下去,谁说的准能不被砸到。 “吱吱”这是大石松动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我还没动手。”梓昱难得一张严肃的脸。 西洛朝下望去,将军府的马车就在下面。必须得拦住这块大石。 怎么办,这块大石已经是离弦的箭,已经松动了。 西洛没有分毫犹豫,冲到大石下用身体抵住它向下滑动的趋势。 刚才已经撞伤了手臂,这时候用力,只看见血顺着他的手臂一直流。 “你这个疯子,你想把这只右手废了不成?”梓昱二话不说冲过去分担一半受力。 “你别管我,你去追她,把千香玉簪给她。”西洛拿出千香玉簪递给梓昱。 “这不是假的吗?”梓昱问。 “是假的,但是她不知道啊,给她,让她晚上好睡。”西洛说。 明明已经都扔了,还特意从金三叶的马车上捡起,原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梓昱还不肯走。 “我可以不要命。”西洛没有淡定的说完这句话,看着梓昱。 梓昱试着慢慢松开,直到整块大石都压在西洛身上。他知道,犹豫也没用。 西洛做的决定,他习惯了去执行。 片刻功夫,西洛头顶的汗珠一滴滴淌下,伤口处的血液也在加速流淌,早就超过了身体的负荷,然而还在拼命硬撑。 只要是不让白柚受到任何威胁,做什么事他都不会犹疑。 西洛看见将军府的一行队伍一下走的好快,松了一口气,是梓昱已经追上了吧。 直到看见将军府的马车完全没了踪影,西洛才敢撒手。 大石轰的一下,滚到了山下。 而西洛,终是耗光了所有精力,完全摊到在地,顺着大石滚下的痕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 意识模糊。 “西洛,西洛。” 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唤。 随后就没了知觉。 当西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黒镰门过了一个日夜。 “你现在还不能动。”秦栎生上前来扶住西洛。 西洛努力让自己清醒,淡定的看着周围,小鹿,梓昱还有顾惜凉都在,并确定了自己这时候待在黒镰门。 “你什么都别问,我知道。”梓昱伸手遮住西洛张开一半的嘴。 “你放心,千香玉簪已经给她了,没发现玉簪有问题,还她开心的差点把马车盖给掀了。”梓昱不转脑子也知道西洛想问这件事。 听到白柚这么开心,西洛当然也是会心一笑。 房间里等着他醒来的四人,纷纷叹气摇头,动作出奇的统一标准。 传说中黒镰门的不死神话,怎么就这点出息。这招牌怕是要保不住了。 第四十一章 前夜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手疼不疼,你从那么高山上摔下来,脑袋疼不疼?”秦栎生看到西洛再次醒来,上前寻问道。 见西洛没有搭理,秦栎生又问:“是不是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西洛在日落前醒过来后,又昏睡了过去,秦栎生难免担心要多啰嗦几句。 房间里这时已经点上了灯,昏黄的房间里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色调。 面对秦栎生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西洛仅是一个摇头回应。 “现在什么时间了?”西洛问。 “哦,你刚才醒了就又昏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亥时了,梓昱他们都已经回房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吧!”西洛说着从床上慢摇摇的起来,拿起黑色长靴开始往脚上套。 西洛收拾好后,站起身来,但感觉额头确实传来一阵刺痛,习惯性伸出手要扶一下,伸出的手正是摔伤的右手,疼痛感更加强烈的袭来,西洛只好把手放了回去。 “你现在的右手不能使劲,千万不能再使劲了。先把药喝了,什么都别做!” 秦栎生紧张到不行,把桌上的药碗抓起来,送到西洛身前。 西洛不禁看向秦栎生,这个同他还没有相识几日的人,对他竟然是如此关心,让他有种难以言表的感动。 虽然西洛在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但还是接过药,咕噜两口就喝了下去。 “你早点休息,我出去走走。”这一次西洛说休息的时候,明显比刚才要走心的多,还额外交代了自己的行程,实在难得。 “你睡了这么久,是要需要走走,不过这么晚了,还是让我跟着吧!”秦栎生不放心西洛这时候一个人外出。 “没事的!” 最后,秦栎生还是跟在了西洛身后,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跟着看着,跟着这个步伐寂寥,看着这个后背荒芜的少年。 没有人能看的出西洛现在心里想着什么,也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夜间,黒镰门只有芬芳的花木,威严高耸的楼墙,隐隐约约间也可能听得见几声刀剑相碰的声音。 西洛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几个寒暑,也是伴随着这些刀剑声严酷的成长。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暗宫门外,眼下一片漆黑,暗宫一如往常没有点灯。 西洛继续向前走,回头望了一眼秦栎生,不放心丢他一个人在这里,黒镰门对秦栎生来说终究是不够安全。 秦栎生也是听说过,这就是暗宫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所以在西洛进入暗宫时没有敢继续跟着。 西洛回头了看向他:“你打算一个人留这被大卸八块呢?” 仔细听这周围的刀剑声还不止一处,漆黑的夜里到底隐藏了多少威胁。 秦栎生望着西洛,这暗宫门是该进呢还是不进呢? 西洛用没伤的手,一拧就让秦栎生左脚跨进了暗宫门。 没有什么异常,秦栎生双手抚摸胸口,没事就好。 “紧跟着,别丢了!”西洛提醒秦栎生。 房外是还有点光能看得见,暗宫里面可才是真正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暗宫里的两个下人听见声音,慌忙从堂内提灯赶出来,见人是西洛,才放松了些警觉。 “我找门主!”西洛说。 两个侍从听后没有多问,直接带路。 依然留在上次等候的地方,秦栎生乖乖跟着不敢有大动静。 黑闫川出来看到秦栎生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秦栎生出现在这里,当然是惹人注意,即便是秦栎生本人也想变成空气。 “黑伯!”西洛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而这一声黑伯也是表明了秦栎生不是个外人,就连梓昱到目前也还不知道这成关系。 倒也不是特意瞒着梓昱,只是西洛觉得没有什么特别说明的必要,而秦栎生这次又是正巧赶上了。 秦栎生在一边惊讶的时候,黑闫川已经淡然明白,不再注意秦栎生,成了他相当空气的意愿。 “什么时候走?”黑闫川一上来便直奔主题。 “明日一早!”西洛回答说。 今夜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道别来的吧! 而秦栎生在一旁当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不明要走去哪里? 但也不敢多问?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黑闫川对西洛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知道西洛心思的人,那可能就是黑闫川了! 目前线索已经指向了帝都,西洛是不可能放过的。 如不是受了伤,西洛可能这时候就已经在去帝都的路上了,而不是待在这。 “帝都不比紫垣城,你此行要小心。既然能把帝都首富的能力用上,那也不可能是个小人物。”黑闫川说话的时候走到墙边书架上,从暗盒中又取出了什么东西。 黑闫川绕到西洛面前,有太多情绪不知该从何表达。 这些年一直忙着找出真相,都忘记看着这个孩子已经长了这么大。 不过在这关键时候,不能感情用事,只要这次去了帝都就能挖出些事情的脉络。 “原本以为在江湖势力集中的紫垣城可以得到更多消息,却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远在天边的帝都有关系,以至于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西洛慢慢说道。 黑闫川面无表情的听西洛说完,才把手里的东西亮出来,是刚才从暗盒中取出来的东西,一块赤色菱状的令牌。 难不成这是黒镰门的叱火令? 能够牵动黒镰门全部势力的权利! 黑闫川示意西洛接过令牌,“这是叱火令,在帝都遇到什么问题就去西城边上的炼铁房,黒镰门的人在那多少能帮上忙。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对于黒镰门的势力,西洛也不是全然知晓。 可是,叱火令如今交到西洛手中,就是意味着把整个黒镰门都交到了西洛手中,也暗示会把黒镰门的势力慢慢转向帝都,以便帮助西洛在帝都行动。 “黑伯,我......”西洛常年都是一副冰冷模样,此刻更是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感慨。 黑闫川背对西洛,摆摆手,西洛未道出口的话他都明白。 最后,西洛看着黑闫川消失在暗宫的长廊里。 第四十二章 不是一个人 黑闫川估计的一点也没有错,西洛的心思早放在了帝都。 次日,天微微亮,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头,望着满园海棠,算作最后片刻的滞留。 要说能让西洛放不下的也没什么,就是这一园海棠,和一些人。 不过,这次去帝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想让身边的人涉险,下定了决心要一个人前往。 所以,他没有料到梓昱和顾惜凉会出现,以至于面对梓昱的质疑时,让他多了一丝的无措。 “看来你已经收拾好了,这就要走?”梓昱问西洛。 他淡定的点头。 “一个人?”梓昱憋着气,继续问。 “是!”西洛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是真没拿我当兄弟,是吗?”梓昱语气低沉,但他此刻很生气。 “我没有兄弟!”可是,西洛说的话更让人气恼。 是真不把梓昱当兄弟,还是不想自己的兄弟涉险,明眼人很清楚。 可是,当事人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梓昱本来是忍着一肚子火,一双眼睛瞪得腥红,现在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西洛移开视线,都不忍心去与他对视。 看到场面十分尴尬的顾惜凉接了话,“我知道你要去帝都,你说什么我也会跟着。” 顾惜凉这样说,能有什么法子? 原本是想趁大家不注意,向以往一样悄无声息的出发。 可是,哪知道,大清早就有人蹲点,就这样撞见,无处可避。 西洛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往园外走。 却没想到园外还有个机灵鬼等着。 小鹿抬起头,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在微亮的清晨格外耀眼。 “西洛哥哥!”一声娇嗔的呼喊,令西洛感到浑身一股寒意。 此时此刻,谁也没想到还在怒火中烧的梓昱突然冲到西洛面前,已经换上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你不当我兄弟,我当你兄弟行了不?”梓昱一拳打在西洛胸前,“我知道你刚才的话不是认真的,我忍了。” 这可是西洛没有想到的,刚才心里明明还有点过意不去,这么快就好了! “西洛哥哥,你去哪我去哪!”小鹿很是坚定的说道。 “你不是一个人” 梓昱和顾惜凉也跟着点头附和,达成从未有过的一致意见。 但是,西洛不同意。 西洛一点也不同意他们这样做,他的家人在一夜之间没了,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对手,所以,不能带着他们去帝都。 他原本就这样决定了。 从西洛的脸上看不见一丝动容,一双冰冷的眸子有些让人生畏。 可是,其余几人内心也是打定了主意,不容退缩。 “你们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吗?”僵持很久,西洛终于说话了。 梓昱几人上下对视,期间也有几次与西洛的交汇。 像是在认真思考西洛提出的问题。 “你要与天作对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再把轻功练练!”然而,梓昱的回答却又像是没有经过脑子。 非要往好的说,只能说梓昱的回答耿直得感人。 要说这样的温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西洛明白他们的心意,只是自己不想做一个自私的人。 “就算你不让我们跟着去,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要去哪?你认为我们自己就不会去呢?”顾惜凉肯定是这样想的,一个人去也要去。 “与其这样,西洛哥哥,你还不如让我们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带上小鹿的脑子,肯定会有用的!”小鹿也跟着说。 这么多张嘴巴,西洛哪说得赢,很明显,这几个人的决心比他还要强烈。 “还是不行......”西洛仍旧是不同意。 话没说完,三人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了。 “顾惜凉,西洛最不想就是你跟着,你就在黒镰门待着,哪也别去!”梓昱把矛头首先指向了顾惜凉。 “你说我?最不正经就是你,要不去,也是你!”顾惜凉说。 梓昱有低头看着小鹿,“那不然,小鹿就留在黒镰门?” 说到小鹿的时候,梓昱可是商量的语气,可不敢得罪了这个小姑姑,说不准待会儿就要不活了! “那不行,你们不在小鹿谁照顾?”西洛此话一出,三人将目光齐齐刷刷迎向他,歪嘴得意的笑着。 梓昱笑的最是肆意,“那没办法,那就一起走吧!” 说话的时候,手臂已经搭在了西洛肩上。 还受着伤的西洛下意思裂了嘴。 “西洛还伤着呢?你手往哪放啊?”顾惜凉激动的一掌落在梓昱身上,应该不比西洛感受到的痛楚轻松。 终于,西洛笑了,浅浅的,像是僵冻了一个世纪的冰川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裂开了微缝,伴随着冰花。 这就算是答应了。 西洛望着这几人,心想着,不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他们周全,然后一起回到灵泽岛。 此时黒镰门四下寂静,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你们仔细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西洛示意他们安静一会儿。 果不其然,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慢慢靠近过来。 为什么说慢呢? 依稀能看见这个身影还抗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压弯的身体已经看不清原本的体型! 诶,后面好像还跟着两只狗吗? 卡修和尤伢,惦着步子很是兴奋。 “我就让他收拾衣服帮我准备一套,怎么提了这么多东西啊?”梓昱看着这个身影抱怨到。 “是吗?我就让他帮我带了几本书!”小鹿摇头,不是很理解的表情。 梓昱和小鹿同时说道,“一定是秦栎生自己带的东西太多了!” 天悄悄的亮了,黒镰门的人醒来时,可能都不知道少了这一群人。 而西洛一行人,已经出了紫垣城,正在城外长亭休息。 长亭休息的人不止西洛几个人,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 这是去帝都的必经之路,这些人也是去往帝都的,几人一团,低声议论着什么。 细细碎碎的声音梓昱听着有些不舒服,不喜欢当着人面还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顿时,耳根清净了不少。 小鹿挣大一双明亮又通透的眼睛,环视身边这些陌生的面孔。 清一色的年轻男子,身体全算健朗,怎会这么巧全聚齐在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这类人全吸引来了一般。 第四十三章 招新 小鹿给梓昱使了个眼色,用黒镰门的暗语比划了两下,示意他去打听打听这些人什么来头? 梓昱立刻明白,提着一包水袋找了个离的最近的男人开始套近乎。 “兄弟,你看我们这水袋都空了,帮个忙,匀我们一些呗!”梓昱拿着空水袋晃了晃,笑着说。 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不屑的把脑袋转到一边。 这让梓昱尴尬了。 “你们这些落了难的富家人就是这样,我们不过是议论你们几句,就吹胡子瞪眼。来,这水算是施舍给你们。”还是旁边的小胡子兄弟扔出一袋水来,化解了尴尬。 不过这个小胡子也没安什么好心,水袋扔得角度及其刁钻,若不是梓昱身手敏捷,就怕掉地上去了,这个态度可不像是好意。 成功接住水袋的梓昱,没有忘记摆出一起漂亮的结尾动作。 “好。”秦栎生从地上站起来拍手叫好,而周围却是一片与之相反的寂静。 从一个动作,就已经看出了梓昱的深厚的功力,刚才那些不屑的眼光,这时候都变了模样,警惕,好奇,怒视什么样的都有。 梓昱收起双手双脚,轻轻的,一步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猛的一回头,扫视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张面孔。 时间一长,梓昱发现这种冷漠无视万物的动作不是他能完成,把接下来的工作交到了西洛手中。 “你们去帝都做什么?”西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无形中释放出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特别是他那双孤清的眼睛,没有杀气,却让人感受到死神的降临。 这么强大的气场,是这些人从没有见过的,以至于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也许,刚才他们中间对梓昱还有些警惕,好奇或者怒气,但是,西洛只能是让他们感受到庞大的恐惧,也许没有到帝都,命就要丢在这。 “我只是问问!”西洛把他独有的戾气收敛了一大部分。 这才敢有人答话,“我们......我们都是到帝都参加今年伏龙门的招新。”说话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西洛,怕自己说的不够,又补充道,“刚才我们看你们一行人没什么家当,还有个小孩跟着,穿着不俗,却又带着伤病,以为你们只是着了难。” “我没有问这些!”西洛打断他说的话,不愿再听下去。 秦栎生把手里的包袱往怀里揽了揽,问道:“伏龙门是干什么的啊?” 秦栎生这么一问,这些人露出一副惊讶的面孔,刚才丢水的小胡子瞪大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反问:“你们这几个人这么厉害不是去伏龙门招新的吗?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秦栎生一人摆了,不过没人接话,小胡子来了劲,细细给秦栎生作解释。 “江湖上有黒镰门,而伏龙门是靠朝廷养着,虽然说伏龙门是替朝廷做事,但是和黒镰门没什么区别,都是干着要人命的买卖,不过有朝廷撑腰,今年大规模招新我们当然得去。” 西洛轻皱眉头,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想快点到帝都。 “我们该走了。”拿起身旁的短剑,即使身上有伤,西洛的身体也挺的笔直。 见到西洛他们要走了,这些前往伏龙门参加招新的人,脸上终于放松了一些。 而就在西洛急着赶路踏出长亭时,冒出了一群看似凶神恶煞的人,提着刀,拿着各种武器,准备大开杀戒之势。 其中一个举着狼牙棒,看起来像是这伙人的首领,大步跨上来挡住了西洛的路。 “这是庆力镇的小霸王杜汤,听说今年也要参加招新。”小胡子没想到会碰上这群人。 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个杜汤气势吓人来到这的目的。 小胡子看到西洛,斜着眼睛笑了笑,像是捡了个大便宜,在这遇上招新的对手,完全没有露出担心。 西洛头也没有抬,眼睛直视地面,以至于这个举着狼牙棒看似凶恶的人,不知道这时西洛的表情。 不过还没有等到西洛动手,梓昱和顾惜凉已经冲到了西洛前面。 “动作还挺快。”杜汤回头朝兄弟们笑道,有些起哄嘲讽的意思。 他身后的兄弟也很给他面子的符合他笑做一团。 西洛这时候还不是很气恼,压低了声音说:“别挡路。”这算是给了一条活路。 杜汤“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想参加今年的招新,但是我把话放这,名额有限,要么现在就回家抱孩子,要么就在这把你们这些人都给解决了。省得到了正式比选的时候浪费精力。” “原来是这样啊!”梓昱脸上浮现出死神一般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顾惜凉放下戒备,向一旁退了半步,冲梓昱抛出一个鼓励的魅眼,给他让足了发挥的空间。 善用暗器的梓昱,手里已经拽好了小鹿为他新设计的暗器,就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没有人留意到他指间的暗器,因为他除了脸上带着死神般的笑,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而杜汤这个还没有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一个街头小混混还不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梓昱在送他上路的时候,也没有教会他什么叫恐惧。 下手太快,当梓昱遏断了所有挡路之人的喉咙时,他们的身体还僵硬的立着。 当梓昱回到原处时,这些已经没有呼吸的身体才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咚”、“咚”、“咚”一声一声,像是死亡巨大的脚步声。 还在凉亭里准备去招新的人,看得全傻了眼。 在梓昱接水的时候,他们已然明白他功夫了得,可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暗自庆幸没有落得和地上这些尸体一般的下场。 小胡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安然无恙,全身的汗毛才慢慢酥软了下去。 西洛依然面无表情,在他看来这都是浪费时间。 “各位大侠,不,是大爷。带上我们一起吧!”小胡子闭着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挡在道路的最前面。 “你敢挡路,是想跟着一起死吗?”梓昱举起手吓唬这个小胡子。 小胡子试着挣开半只眼,“大爷,你看我有那个胆吗?不怕告诉你,今年已经是我第三年参加伏龙门的招新了,每次都剩半条命到帝都,我哪还有精力在比选时施展能力。”小胡子说的是相当的委屈,抹了一把脸继续说,“你们也看见了,这一路去帝都得多险恶啊,恳求让我们跟着几位爷到帝都,做牛做马也愿意。” 第四十四章 两条路 “留着吧!”西洛看了一眼小胡子,没有过多的表情。 梓昱瞪大一双眼睛,露出很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没听错吧?你那么喜欢一个人,你现在要跟这些人一起?” 西洛把梓昱看了很久,可是,梓昱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上这些人。 “我们都没去过帝都!”西洛最终无奈开口。 原来这就是西洛的目的。 “让开,让开,该换药了。”秦栎生从人堆后面好不容易挤进来,一只手拿着药罐,一只手拿着上药的工具。 “秦栎生不就是帝都的人吗?”梓昱见秦栎生钻进来,像是抓着了一个空子,如果没记错,秦栎生就是从帝都到祈山的。 秦栎生这时候正小心挽起西洛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弄疼了西洛,没有在意他们两个争执的问题。 “那你让秦栎生带路!” 西洛给梓昱一个白眼,懒得再搭理他。 秦栎生从帝都出来都剩半条命,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本来就是梓昱执拗。 梓昱呵呵笑了,一只手搭在秦栎生肩上,把一心认真上药的秦栎生吓了好大一跳。 “算了,就当我心疼你。”梓昱对着还没有平定心跳的秦栎生说。 西洛是真不想再搭理梓昱,踩着无比孤傲的步子上了路。 “我药还没上完,你等等,还有这个化瘀散。”秦栎生追着西洛小跑起来。 准备去招新的人,在原地等着梓昱发话,现在到底是答应他们还是没有答应啊! 梓昱把这些人一一扫视一遍,大概每一个的脸都记住了。 然后,指着秦栎生留下的一堆行李,对着小胡子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东西走啊!” “是是是,大爷。”小胡子示意身边的兄弟去拿包袱,激动得不行,跟在梓昱身后马屁不听。 这群人只看到梓昱出手,但是从一路上跟来,这几个人都是围着西洛转,已经明白真正的核心人物还是西洛。 但是由于西洛一张千年不化的脸,没有人敢靠近。 行程,驻店,吃饭这些事情都只能告诉梓昱来安排。 而向杜汤那样半路杀出来挡道的人,确实是不少,不过也都是些提不上台面的人。 这也不奇怪,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来做这些没用得事情。 一路杀来,西洛这支队伍已经有了些名声,自然是不敢再有人打主意,越是后面的路,越是不敢有人来招惹。 西洛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他站在丘陵尖顶伸展几日没有活动的筋骨,其他人坐在地上休息。 放眼望去一片延绵不断,起伏不平的丘陵,这段路程已经走了大半日了,还不见尽头。 “梓昱,我们还有多少路程到帝都?”西洛问。 梓昱喝了一口水,问旁边端正坐着的小胡子:“我们还有多久到帝都?” 小胡子笑脸迎上,回答道:“再有个小半日,我们就能走出这片丘陵,然后再花两日就到。” “还有两三天吧!”梓昱抬头回答西洛。 西洛皱眉说,“太久了!” “还有没有快一点的?”梓昱又问小胡子。 小胡子脸上有些迟疑,十分为难的样子。 “快说!”西洛冷凝着脸,怪吓人的。 小胡子这下丝毫不敢犹豫,闭着眼,大声又快速的喊着说:“是,穿过丘陵有两条路,一条路是留给不赶路的常人,另一条路近,但是现在伏龙门为了招新,已经在这条路上设置了很多关卡考验,通过这里可以直接被伏龙门录用,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活着从这条路到帝都。” 西洛听完,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底下身子靠近小胡子直接问,“如果走近的这一条,要多久?” 小胡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西洛,一时有些慌神,哆嗦的回答:“过了今夜,明天就可以到!” “大哥,我们现在已经比预想提前了很多,没必要去冒险走这条路。”一个穿着麻衣的小伙子凑到小胡子耳边低声说。 小胡子给他一个我知道的眼色,让他闭嘴。自己试探的看了一眼梓昱,然后又看了一眼,还是没反应。 “没有人活着出来,那我到底是要去试一试。”梓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斗志昂扬,这几日赶路积攒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西洛四肢伸展的差不多了,身体的各个经络这时候都已经打开,感觉无比舒畅。 没有人在意小胡子以及他身后那些无辜委屈的眼睛。 直到真正来到分叉路口。 不用说,西洛左手边这条上面挂着提示牌的路,走这条明日就可以到达伏龙门了。 提示牌上什么也没写,画着一个倾盆大嘴,怪吓人的,像是真能把一个大活人吞下,流出血汁来一样。 历史总是如此,世间近路总不易。 “你们,走那边,就不用跟着了。”西洛指着右边的林荫大道,冷漠的看着小胡子一群人彷徨的面容,中间有几个已经脸色苍白。 等西洛话一说完,没有道别就已经跑了,就怕西洛改了主意。 西洛仰头再次看着这条路入口处的大嘴,有风吹起他的青丝打在那张不论何时总是从容淡定的脸上。 小鹿走过来牵起西洛的手,满眼的乖巧,“西洛哥哥,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西洛嘴角牵动出一个浅浅的笑,点头,走进了这条至今没有人通过的道。 梓昱走在最后面,左右张望,兴奋归兴奋,还是得步步小心。 所有的包袱又回到了秦栎生身上,经过这么几日的路途,秦栎生已经精疲力竭,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把包袱给我。”梓昱从秦栎生身上抢了行李自己背上,还敲了敲他脑袋,“打起精神,别在这犯迷糊。” 秦栎生拉拢着脑袋,看起来很没有神采,额头还在冒着冷汗。 梓昱觉得不对劲,朝西洛喊道“等等。”闭目凝神,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也有点迷糊。 “西洛哥哥,我觉得脑子好难受。”小鹿虚弱的抱住西洛大腿,脑袋已经靠了上去。 “艾!”顾惜凉表情严肃,望着西洛,“我们现在都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