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修仙》 第一章 隐世古武 隐世的古武世家——白家,其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的锦衣卫武学宗派。 白家对世态的掌握极为精准,在重大事件的权衡方面,甚至是面临当局权势交替时,都站对了阵营,这也是白家历经千年历史的冲刷始终屹立不倒的关键所在。 一直以来,白家都是当权者不可或缺的臂膀。 近现代热武器的出现,各门派纷纷退出历史舞台。白家第二十五代传人白陵川果断选择隐世,除了主支隐居于未名谷,旁支都顺应时势融入社会。 白家虽不完全为当权者所用,但也会响应当局号召,协助其完成一些特殊任务。极权人物周围不乏白家人身影,白家武馆也常有高官子弟进驻。 白家,一年一小聚,三年一大聚。 今年只是小聚年,人来得却比大聚年都要齐整。 现任当家,第二十八代宗长——白琼石正与各家家长密密集集地商议着什么事,与往年不同,大家面上的颜色要凝重得多,连一般不出现在人前的白家族老也系数现身。 白琼石的孙女白泽心此时还不知道她的生活即将面临怎样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如往常一样在后院练剑。她跟前是一段一人高的大木桩子,她剑招便围绕着木桩子转,行云流水又不失锐气。 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剑锋屡屡掠过大木桩子,后者纹丝不动…… 外行看了,估计会笑掉大牙,觉得小姑娘练得这么认真,却奈何不了一块木头,委实好笑,但事实上,白家人已经很少在在旁观摩白泽心练剑,因为她练剑的时候,剑气无处不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殃及到。 白泽心的二叔白流云找过来,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剑气,他连忙闪到廊柱后躲着。 瞄到侄女大开大合的招式,他不免感叹。白家其他人在侄女这个岁数,也不过刚习完古武第一阶——养气练气,而她已经是第二阶杀人武道大成,即便是宗长亲自上阵,一时半会儿也压制不住她。 一套剑谱练完,白泽心收势,将剑入鞘,也就在这时,她跟前的大木桩子,瞬间爆开,刨花如雪花般纷飞,待刨花飞尽,落定,木头桩子余下一尊粗略的木雕,看着还是一个老者。 白流云慢步踱过去。“这是宗长?!” 白泽心几步窜到他跟前,“二叔,你怎么也提前回来啦!礼物礼物,我要礼物。”她可劲儿撒娇卖萌,向最疼爱她的二叔讨要礼物。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堪堪过十四岁生日。 “少不了你的!”白流云宠溺地拨了拨白泽心凌乱的刘海,“先去收拾一下,宗长有事找你。” “我都好几天没看到爷爷,还以为他忘了自个儿还有个孙女儿。”白泽心嘟着嘴不满地说,白流云赏了她一个爆栗,“调皮!” “二叔好讨厌,说了不能敲我的头,变笨怎么办,也不准摸我的头,长不高怎么办。”白泽心忙不迭躲过白流云的大手。 “哟呵,就你这身条,也不怕长得太高,没男孩子看得上。”十四岁,一米六八……以后可千万别超过一米八。 “二叔,我才十四岁,要嫁人也得十年后,你现在讲这个太早啦。” 白泽心跺着脚讲完,迅速进入专属于自己的休息室,冲了个战斗澡,再出来时已经焕然一新,历时不过三分钟。 速度之快,令白流云咋舌,他这个侄女,做什么都是快人一步,哦不,是几步。 白泽心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跟二叔白流云讲,但白流云突然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令她雀儿般跳脱的心也不由地一沉。她年纪小,但对人对事十分敏锐,这会儿,她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而且很严重。 这还是白泽心生平第一次踏进白家庄严肃穆的议事大厅,心情本来就有点忐忑,不期然看到众多爷爷辈及叔伯一辈的人围坐一堂,而且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 “呼!”她深深呼吸一口气,抬眼看到主位上的爷爷向她招手,整个人也镇定下来,“爷爷!” 白琼石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十四年前,他的儿媳妇韩天晴孕期被查出癌症,却坚持不肯落胎,结果生下泽心后不久就去了,儿子伤心过度,接了一个跨国打击恐怖主义的任务,再也没能回来。他可怜小孙女从小就没爹没娘,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这孩子也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抓周时,抓了一本剑谱,才蹒跚学步就开始自己比划一些武功招式。一经摸骨,不得了啊,骨骼惊奇,经脉非凡,是白家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 若无意外情况,必将成为白家武学的最佳传承人,然而……白琼石的眼神不由地暗了暗…… “九霄剑谱练到第几层了。” “已经练到第三霄,略微勉强,再一个月,第三霄肯定能练下来。” 白琼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同时也提点到,“不可操之过急。还需把根基打好,否则后面几层将更难进益。” 在场的人早就知道白泽心是小辈中天赋最高的孩子,但当他们从祖孙俩的交谈中得知她已经练就九霄剑谱第三层,无一不动容,有的人为白家有这么出息的后辈而欣慰,也有人为自己一把年纪才摸到杀人武道的边边而惭愧。 九霄剑谱是白家武学最重要的传承,白家也没有藏着掖着,只要进入第二阶杀人武道都可以练九霄剑谱,但武道势微,能进入杀人武道的人不多,练得了九霄剑谱的更少,就连白琼石这个宗长,也不过练到第四层。 白琼石又细细盘问了白泽心这几天练功的情况,旁边有人按捺不住,插了一句,“宗长,要不还是另外派人去吧。泽心留下了和我们……” “……”白琼石微微抬手,示意对方无需多说,他何尝不想把这孩子留下,但为了白家的根本,他不得不忍痛将人送走。他对着一无所知的白泽心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心心,这里有一个任务,很危险,也很重要,而且……非你不可。” 白泽心斩钉截铁地应到,“爷爷,你说,心心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连爷爷都这么慎重,看来一定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任务。长这么大,她还没出过任务,当即严阵以待,心里想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白琼石一愣,连忙摆手,“不用赴汤蹈火,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他暗地里捏了一把汗,傻丫头,爷爷让你走就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 第二章 雏鸟离巢 “心心,你是否还记得灵霄观的肖明道长?” “灵霄观在叶城的西南面,离这里有一百公里,开车需要大半个钟。去大伯家要经过那里。”白泽心如是说,其实她小时候去过灵霄观,只是那时候还小,三岁,没有留下印象。 “嗯,没错,是在那里!肖明道长前夜西归了。”讲到挚友的仙逝,白琼石脸上不免出现几分感伤,“道长名下有一个弟子,叫莫笑,他也只比大你一岁。肖明道长临终前让人带话过来,希望我们白家派人护送莫笑去西部。我要你即刻启程去灵霄观找莫笑,然后护他西行。” “去西部?!西部哪里?去干嘛?取经?” “……”饶是严肃如白琼石都差点破功,但转念一想,还真有那么一点“西天取经”的意思,“差不多吧,你且护着他一路向西。道长还说,要尽快,迟了……怕是会不好。” “要送他去什么地方?是否有人要对他不利?就心心一个护送他?”唐僧还有三个徒弟呢,白泽心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小姑娘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出,然而,不说白琼石,就连在座的其他人都没法说清楚,“心心听着,爷爷一时半会儿也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个世道要乱了,还不是一般的乱,可能是天灾也可能是人祸。肖明道长说往西才有一线生机,他问道这么多年,得到的天启错不了,你找到莫笑后,与他结伴西行,不管什么地方,尽量往西边赶,白家的祖宗们会保佑你们一路平安。” 白琼石越说越严肃,越说越玄乎,白泽心的心落不到实处,“爷爷,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记住!找到莫笑,护他西行。还有这个……九霄剑。”白琼石起身,将供桌上庄严摆放着的剑取下,双手奉给白泽心。这下,白泽心是真给吓到了,她看看周边,似乎大家已经达成共识,对宗长把象征白家传承的九霄剑交给她的这一举动并不吃惊, 九霄剑是白家第三代先祖用天外陨石打造的一把唐刀,从来都只传宗长,旁的人连摸一摸的资格都没有。九霄剑无数次浴血厮杀,收割了数不清的生命,煞气很重,刀鞘因为镇不住剑身所带的煞气而一次次崩坏,最终还是少林寺的绝缘方丈因欠白泽心太爷爷的人情,将其寺中一个五百年柞木伐倒,取木质最密实的根部为九霄剑打造刀鞘,也许是那棵柞木吸收了五百年香火的缘故,真的镇住了九霄剑的煞气,让九霄剑成为一把完整的刀。 一般说来,九霄剑在哪,白家的希望就在哪,可如今宗长却让她带走九霄剑,这是否意味着白家将出现大劫。 “爷爷,既然西边安全,为什么不大家一起去?”白泽心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有甚者,危难时刻不能和家人在一起,她感到非常的不安。 她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一去,也许再也见不到爷爷和大家伙儿了。 “不!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带九霄剑走,爷爷和白家的宗亲就在未名谷,守着白家的大本营。有剑就有传承,有人就有希望。” “爷爷!”白泽心泪眼汪汪,她不想走,她要和白家共存亡。 “心心!!!”白琼石大喝一声,生平第一次对宝贝孙女摆出冷脸,“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看着爷爷,说你一定找到莫笑,护他西行!” “我……”白泽心突然抽噎一声,泪水缓缓滑落脸颊。小模样实在太可怜,旁边的一干长辈的心啊,都碎了,纷纷出声,让白琼石好好跟孩子说,别黑口黑脸的。 白琼石的心何尝不是刀割一样疼,但再不忍心,他也得做这个恶人,“不许哭!说你一定做到。” “呜!”白泽心又狠狠地抽泣了一声,“我……一定……做到。” “做到什么?” “找到莫笑,护他西行,呜……”眼泪一直往外涌,怎么也抹不完。 “记住你说过的话”白琼石硬着心肠说,同时将九霄剑再次递给白泽心,后者一边擦眼泪一边接过九霄剑。 白琼石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但他却只能违心地把雏鸟推出鸟巢外,只为倾巢之下,还能留下一支血脉。 即将奔赴未卜之途的白泽心以为自己至少还能在家里住一晚,但出了议事大厅,映入眼睑的是她忧心忡忡的奶奶周美怡,而她手里则拿着白泽心最喜欢的背包。她二叔已经启动好坐车子,只等她上车,就立即出发。 白泽心一步三回头,白家的长辈们居然一个都没有从议事大厅里出来送她。 太难过了,她伸手向奶奶求抱抱,求安慰,然而,平日里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的奶奶却抓着她的手,带向白流云的车子。白泽心还没晃过神来,人已经在车上,车窗外,是奶奶倔强的背影。 “奶奶!!!” 听到白泽心带着哭腔的呼喊,老人家浑身一僵,却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呜呜呜……”白泽心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爷爷奶奶保重,叔叔伯伯们保重!心心一定不辱使命,找到莫笑,护他西行,但是你们也要等着心心,心心送莫笑到地方就回来,一定回来。” 小汽车速度极快,渐行渐远,小姑娘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轻不可闻,周美怡忍不住转身,看到化作一个小点的汽车,迈开腿就要追上去,身后却传来她老伴白琼石的一声厉喝,“站住!昨晚跟你讲这么多,都白讲了。” “呜哇哇,心心啊……”周美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六十多岁的人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陆续从议事大厅出来的白家长辈们也都在抹眼泪。 白琼石狠狠地咬着牙口,才压制住满腔的悲伤,没有像自己老妻一样宣泄出来。只不过,当他走到白泽心刚才练武的后院,看到杵在院子中间,那个形貌肖似自己的木雕,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心心,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爷爷死而无憾,只要你好好的……” 第三章 莫笑在吗 车上,白泽心哭得不能自已,白流云一个大男人,硬实的心也在抽痛着,但现实就是,他必须狠下心,否则与心心无益。 “心心,你坚强点。” “我知道,我坚强,呜呜,但是……但是我控制不住眼泪,它们一直往外流。”白泽心狠狠地抹了两把眼泪,才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很快又流满脸颊。 “那好,咱就哭这一回,以后不能再哭了。若是实在难过,就看看你手里的九霄剑,它代表整个白家,与你在一起。你若是不坚强,九霄剑会哭泣,整个白家也都会哭泣。”以后,也许你就是白家,白家就是你。 “嗯,就哭着一回,以后都不哭了!!!” “二叔最喜欢心心的小虎牙,笑出来让二叔看看?” 白泽心不拂白流云的好意,裂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她还很有自知之明地问,“是不是比哭还难看?” “哈哈哈哈!”白流云笑到不行,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傻孩子。” 一直强调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白泽心第一次没有阻止别人摸她的头,她看了一会儿白流云,那种要与大家诀别的感觉愈加强烈,仗着童言无忌,她直愣愣地问,“二叔,你会死吗?” “……”白流云一怔,怔过之后就是沉默,他又揉了一把侄女的头,随即将视线投向前方的路,“傻孩子,二叔是什么人,白家是什么人,我们若是出事,这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活着。” 白流云听着像是在安慰白泽心,何尝不是一个预警,不久之后,末世爆发,他一语成谶。 他爹也就是宗长吩咐他把孩子送出山就在放下,以后的路让她自己想办法,但他实在舍不得,一路驱车去到县里的小车站,去叶城的车票也买好。 往常买了票总要候车个把小时,今天,却该死的顺利,他们还得揣着车票追车。 白泽心几乎是被白流云扔上车的,连带着她的背包和九霄剑。 小巴车在县级道上颠簸着,开上省道才安稳些。 车上的人都在睡觉,白泽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她正襟危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怀里还紧紧抱着背包与九霄剑,她绝非忧虑自己未卜的前途,而是忧心白家。 奶奶给她收拾的背包里,往常装载里面的小物件都还在,独独多了一个钱包,里面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此外还有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由此可见,事情有多突然,连给她收拾行礼的时间都没有。 爷爷说这个世道就要乱了,还不是一般的乱。大难临头,白家更应该团结在一起,共同面对……白家的确抱团了,却独独把我扔了出来。 爷爷说,往西才有一线生机,难道是白家举家之力也无法渡过的惊天大劫? 爷爷说,找到莫笑,护他西行。 白泽心脑子里全是“爷爷说……”。 上车的时候,还是中午,下车却已经是傍晚。天边红霞满天,很红,那是一种血一样的颜色。 灵霄观在山上,一般的车都不走那边,白泽心只能花大价钱,雇一辆摩的进山。 摩的司机人还挺好,就是太刮噪,先是劝白泽心不要一个人去那个鬼地方,真要去,也得大白天,劝说无效后,他才开车进山,这一路,又不停地向她科普世道如何险恶。 白泽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是种沉甸甸的。 凌霄观所在的山叫临渊山,原本都属于凌霄观的地盘,凌霄观逐渐败落后,临渊山周边逐渐变成坟场,白天来都阴森森的,更何况晚上,简直不要太可怕了。 原本说只到山脚,摩的司机好心,自己都怕得不行,还坚持把她送到半山腰,要不是摩托车已经开不上去,他还想送到凌霄观。 “小……小姑娘,叔……叔叔在……在这里等你十分钟,如果哥哥不在,你就赶紧下来,叔叔带你出山。”摩的司机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瞟了几眼不远处的坟墓。 碰上这么暖心的人,白泽心报以一笑,“叔叔,你真是个好人,但不用等我了,我和哥哥都说好了。”她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她一个小姑娘揣着大笔现金,简直就是一个肥到流油的小肥羊,但她丝毫没有这个自觉。 摩的司机不由觉得方才这一路,他都白讲了。 不是白泽心不懂世道险恶,而是她根本不怕有人打她的主意,因为一般人根本打不过她。 她没有再理会摩的司机,顺着山道快步往上跑,一下子窜了个没影。 山林里传来一阵莫可名状的声音,摩的司机怕得牙齿直打颤,“那……那叔叔走了!”说完,连忙启动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白泽心是苦练过来的人,爬几百级台阶对于她来说,小菜一碟,就算这几百级阶梯破破烂烂,左塌右陷,也完全不是事儿。 台阶的尽头,已然倒塌一半的牌楼在夜色下尽显诡秘,月光微冷,灵霄观三个字只勉强认得出来。旁边延伸出去的围墙也倒了七七八八,多数仅剩下墙根而已。 门洞里乌黑一片,看着颤颤巍巍,随时有可能倒下,白泽心只能从旁边“翻墙”而入。 灵霄观的历史比白家武学的历史还要久远,可以追溯到唐朝唐太宗时期,当时也是盛极一时,从灵霄观几乎是削山而建可见一斑,然而,几百年过去了,道教几经沉浮,如今,整个道观仅剩下断壁残垣,唯有中间的的灵宫殿还勉强矗立着。 整个灵霄观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在昏暗的夜色下,死一般的静慢慢延伸着,突然一只诡异的乌鸦站在一棵树上嘶哑地呼叫着,嘠,嘠,嘠…… 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泽心,换个胆小的人来试试,吓都吓死了。 “莫笑!”她双手套在嘴边,大声疾呼,“莫笑在吗?我是……”她的自我介绍还没开始,灵宫殿的门叽地一下被人从里面推开。 第四章 未卜之旅 白泽心以为会出来一个小道士,灵宫殿里也的确有人出来了,但与她的想象有点出入。 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她当然知道道士都什么样儿,就算电视上的不可信,肖明道长总是货真价实的道士吧,他就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手里还拿着拂尘,一来到人群中,立马有种鹤立鸡群,气质非凡的即视感。 月光下,一个十五六岁,身材修长的少年直挺挺地走出来,站在台阶上,淡淡地看着台阶下的少女。他头上理着时尚飞机头,身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脚下是一双蹭光瓦亮的皮鞋,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小西装…… 近一两年网上兴起的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小/肉?小仙?白泽心想了想,哦,是小鲜肉,对对对,就是小鲜肉。这个小鲜肉跟道士完全沾不上边,难道不是莫笑?那莫笑哪儿去了? 莫笑自门打开,视线就没离开过白泽心,也看到了她的表情从一瞬间的惊喜到困惑,再到纠结的转变,心想,她的表情还真丰富。 他不紧不慢走下阶梯,经过还在兀自纠结的少女时,说了两个字,“走吧!”。 说是白泽心来带他走,他何尝不是为了等她才留到现在。 “莫笑?!你就是莫笑?!”白泽心震惊了,这人真的就是莫笑?肖明道长唯一的弟子?怎么会? 莫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白泽心,淡淡地说,“收起你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是莫笑没错,肖明就是我师父,我是他唯一的徒弟。” 为自己正名后,他转身继续往外走。 因为太吃惊,白泽心傻在当场,眼见着莫笑逐渐走远,才醒过神来,追上去。 “等等我?我知道你的名字,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白泽心,很高兴认识你。刚刚你怎么能直接称呼你师父为肖明?这样很不礼貌。你应该尊称他为师父。” “你怎么两手空空,行礼呢?” “你怎么穿成这样?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就是……” “我们为什么不在道观里住一晚再走?” 莫笑不理会白泽心的刮噪,快步往外走,然后顺着台阶往下走。 走到山脚,他突然停下脚步,而此时此刻,身后传来剧烈的轰隆声,山腰上,凌霄观颤颤巍巍的牌楼终于倒了,而那座唯一矗立着的大殿——灵宫殿也倒了,凌霄殿自此不复存在。 莫笑看似不为之所动,但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他一出生就被遗弃在凌霄观外,是师父收养了他,亲自抚养他长大,并教他识字。师父说他有仙根,最是适合修道,他不喜欢道教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师父就筹措学费送他去学校。师父总是顺着他,就算他故意唱反调,也是如此。上个月,同学痛失亲人,他突然感悟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他想弥补,知道师父腰身不好,于是去兼职做模特,想挣钱买一张按摩椅给他当生日礼物,前几天,他开始心神不宁,但还是如约去拍摄一组服装宣传照,正拍着的时候,他同学找来告诉他,他师父来电话了,让他回家看看,而他师父此前从未摸过任何电子产品,别说打电话。 他拼命往家赶,但……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师父走了,明明抚养了他,却连扶灵摔盆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托友人将他封缸后埋在后山,建塔,立碑,他赶回来,等待他的只是一座崭新的坟山。 师父临终前,给他留了话,让他西行。 “你一个人去,你师父不放心,找了白家人护送你,这一两天就该到了,你在这里等等。”这是那个伯伯临走的时候交代的。 白家,他知道一些,是一个隐世的古武世家。白家这么多人,他也就认得两个,一个是现任宗长白琼石,另一个是…… 莫笑侧过头,看了两眼已经跟上来,却频频往后看的白泽心。 十一年前,他四岁,才记事,师父的老友来访,还带着一个女娃儿。女娃很可爱,胖乎乎,粉嘟嘟,好像面团儿,在那之前,他都没有出过道观,见过的人很少,枉论同龄人,所以当时特别特别稀罕那个面粉团子,师父开玩笑说他豆芽大的小人儿已经找好小媳妇。面粉团子当天就走了,而且再也没来过……直到…… 没想到白家会派她来。 “灵霄观……”白泽心无不担忧地看着莫笑,她想说,你的家没了,又怕哪壶不开提哪壶,触及人家的伤心之处,她不会安慰人。 “结束,是最好的开始。”莫笑保持脚下的步伐不变,他们得快点出山,附近时常有野狼出现,他可不想半夜三更,面粉团子被狼叼走,追不回来怎么办。 白泽心追着莫笑跑,还不时打量他,断言道,“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难过。” “难过有用?”莫笑反问,白泽心皱眉略思,“没?但是……” “既然没用,为什么要难过?”既然已经出发,就要看着脚下,想着日后。 “哦!”白泽心觉得莫笑说得好像都点道理,但总感觉怪怪的,“难得你看得这么开,亏我还想着怎么安慰你。” “不需要!” 莫笑走得很快,白泽心跟着他,也没有落后,两人快步往山外走去。 徒步走到叶城,白泽心以为莫笑会找个宾馆住一晚,但他没有,而是直奔车站,说要搭晚上十一点半的车去省城,然后换铁路去西部,看似也是要争分夺秒往西部赶。 候车室里,两个穿着打扮都不错的半大孩子在候车,半夜三更,旁边也没个大人照看,而且还没行李物品,真是像极了翘家的孩子。 工作人员还上前关心了一回,莫笑很淡定地回答,他要带妹妹去省城爷爷家,已经跟父母报备过,不是翘家, 白泽心好奇莫笑没有行李,莫笑何尝不奇怪她出门只带着一个背包和烧火棍。 说烧火棍,他是开玩笑的,因为他能察觉到其中的煞气。 白泽心嘟着嘴不满道,“这不是烧火棍,是九霄剑!”她握着刀鞘,拇指轻推,露出一节带着寒气的九霄剑剑刃,接着她又拿出背包里的钱包,打开来,“看,我虽然也没有行李,但有钱,可以买很多东西。” “……”原来还是个小富婆。 第五章 武值爆表 白泽心脑子里满满都是问题,而她唯一能询问的对象只有莫笑,只不过他要么不回答,回答也是惜字如金,给出一些不是答案的答案。 “你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吗?” “不知道!师父让我尽快西行。”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听过师父的话,现在,想听了。 “嗷!肖明道长让你西行应是有什么机缘在等着你吧。”白泽心应声,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又发问,“具体要去什么地方?” “拉萨。”目前他只想到拉萨,至于之后的方向,只能去到那里再做打算。 “拉萨!”白泽心眼前一亮,激动到,“我们搭飞机去吧,没有比飞机更快的方式了。” “直觉告诉我,最好别搭飞机,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莫笑没说的是,他身上只有打工得来的两千块,连买两张机票的钱都不够。面粉团子有钱,但他不想用,只有小白脸才用女人的钱。 “哦!”白泽心又闷闷地底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只是这一回她还没来得及发问,莫笑就抢截住她的问题,“我累,别说话!” 他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眼,说困,并非借口。 莫笑闭眼假寐,白泽心只能收声,像个小媳妇一样坐在旁边,她想爷爷了,想奶奶了,想二叔了,想白家的其他人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搭飞机,咻的一下到拉萨,办完事情,再咻地一下回来…… 十一点半,两人坐上去省城的快巴。 人在旅途,不能不提高警惕,莫笑的警觉性一直很高,但他实在太困,原只是假寐,慢慢的就真的睡着了。 快巴在高速公路上飞快地向前行使,整车人昏昏欲睡,唯有白泽心清醒着,所以快巴离开高速路,进入省道,她注意到了,但因涉世经验不足,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儿。 原本睡着的莫笑突然睁开眼睛来,他对白泽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打开她的背包,把里面的钱包取出来,放进自己小西装的内袋里。 他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令白泽心惊讶得目瞪口呆。 看着她这副呆样,莫笑觉得,就是把她卖了,她都不带吭声的,由此可见,这一路他可能会非常辛苦。 白泽心并非没有戒心,她只是对他没有防备而已,毕竟是爷爷亲自吩咐,让她护他,所以在她看来,莫笑就是自己人。 莫笑又闭上眼睛假寐,心想着,要不要向面粉团子科普一下,什么叫人心叵测,什么叫世道险恶。 这时候,快巴已经开到一条狭窄的山道上,并停了下来,周围都是林木,看着有点渗人。车上的人纷纷醒来,但这时候察觉到不对,已然来不及。 坐在司机后面的两个男人站起来,挨个儿的男人手里有一把枪,正指着司机,高个儿的男人则拿着一把大砍刀。 “咱哥俩不劫色,不杀人,只求财,希望大家配合点,把身上值钱的玩意交出来,否则刀枪无眼,死了伤了可别怪咱没事先提醒,去个医苑还得开万说,不小心死了,那才不值当。”高个劫匪笑得一脸和气,但手里的刀却嚣张得左挥挥,右晃晃,“钱财都是身外物,没了还可以再挣,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跟咱哥俩过不去。” 刀枪的威胁,加上一番仿若有点道理的游说,车上的人经过最初的惊慌之后,纷纷“慷慨解囊”,把钱包、手表、手机、金银饰品等各种值钱东西放进劫匪放在过道的蛇皮袋里。 有人想偷偷把金项链藏起来,眼尖的劫匪直接把他手边的扶手给劈了。 白泽心听人说过二叔帮警察狠狠收拾银行抢匪的事,在她看来,见义勇为乃白家人的天性。她刚要站起来,就被莫笑按住,“别乱动!” 破财消灾,他已经打算好把口袋里的两千块交出去,绑匪应该不会为难他们这俩“翘家”的孩子。 白泽心不满地嘟着嘴,“莫笑,让我去把他们打趴下。” “闭嘴!”莫笑自发自觉把自己代入哥哥的角色,做哥哥的当然要保护妹妹,而白泽心古武世家的出身已经被他忽略,而且他根本没指望她在功夫上有多大造诣,很多人练一辈子,练就的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何况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劫匪已经拖着蛇皮袋走过来,莫笑乖乖把口袋里的两千块掏出来放进蛇皮袋里,“没了,我们俩兄妹离家出走,只带了这么多。” 莫笑打扮得太好,俨然富二代一般,劫匪将信将疑,但莫笑把身上的口袋都掏出来,除了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子,还真啥都没有,布袋子也是空的。劫匪瞥了一眼白泽心,便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去接收其他人的“贡品” “等一下!”白泽心一声厉喝,莫笑不由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哦不,是很痛才对,这一路,大概会很艰难吧。 劫匪已经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愤怒的小姑娘,“小妹妹,怎么?不舍得哥哥的钱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护食,不得了哦。” 莫笑坐在过道旁,他还想把靠里的白泽心按坐下,但一个晃眼,她撑着他的肩头,一个起跃,就站在了过道上,毫不畏惧地直面高出她一个头的劫匪,充分演绎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啊啊啊,真麻烦!莫笑抓狂了,把手伸向西装内袋,准备拿东西,过道上的情况瞬息万变,高个子劫匪手里的大砍刀已经飞了,插在车顶上,只余下一个刀柄。 白泽心双手撑在两边的椅背上,跃起,飞腿过去,直接把高个子劫匪踹倒在过道上。 这时候,车头也乱了,原来持枪的劫匪看到同伙被袭击,情急之下,他调转枪口,想给“逞凶恶极”的小姑娘一枪,司机趁机反扑,两人纠缠起来,争执之下,枪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车上的乘客都怂了,而白泽心,一个大筋斗翻过去,在车头处,手撑着过道,双脚正好夹着劫匪持枪的手一扭,咔的一声,手断,枪落,完美解决。 第六章 我不修仙 “啊啊啊啊,我的手!”劫匪还在嚎叫,腰腹又受到重重一记,然后头磕在前挡风玻璃上,彻底昏死过去。 车上的气氛瞬间凝固,死一般的宁静蔓延着。 “哼!”白泽心拍拍手,泰然自若地走到蛇皮袋前,把莫笑的钱拿出来,然后走回位置上,“莫笑,你的钱,可别再丢了。” 这下,莫笑终于明白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这哪儿是小猫咪,简直就是老虎好不好,搞不好还是一只剑齿虎。 待武力爆表的小姑娘坐下,傻愣住的乘客们才动起来,争前恐后去拿自己的钱物,还有的找绳子绑劫匪,虽然已经昏死过去,但还是绑起来比较安心。 明明多亏白泽心才保住自己的钱物,道谢的人却没几个。 白泽心困惑道,“他们为什么不跟我说谢谢?” 一车白眼狼!!!莫笑心里也极为不满,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趁这个机会教育一下面粉团子,“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你出手相助。不说谢谢还没什么,就怕被反咬一口。以后,看我眼色行事,让你动就动,被再自作主张。” 白泽心没有当即应承,而是忽闪着眼睛看着他,“你也没对我说谢谢。” 莫笑语塞。 “嗯?!”白泽心歪头,因为太萌了,莫笑彻底败下阵来,说了两个字,“谢谢!” 得到想要的答案,白泽心心满意足地笑了,“说谢谢就太见外了。我跟你是自己人,不用太客气。” “……” 快巴司机想报警,车上乘客不愿意,都赶时间呢,反正没损失,等警/察来,还得去录口供,谁知道这两个人与附近的警/察局有没有猫腻。 于是,在众人的一直要求下,快巴重新开回高速公路,到了省城,有空的就跟去警察/局录口供。 凌晨六天左右,快巴到了省城。 司机已经联系过车站,所以一停车,就有几个特/警冲上车抓拿抢劫犯,但是等他们要找那个见义勇为的姑娘时,莫笑与白泽心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旁边的车窗敞开着,坐在后面的乘客支支吾吾说,他们跳车了。 莫笑与白泽心跳车后,迅速跑出车站,拦下一辆的士,直奔火车站。 上了车,莫笑立即拿过白泽心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部手机,而且还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有手机不早说。”要不是刚刚拿钱包的时候摸到,他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土得连手机都没有。好吧,其实他是因为买不起好手机,才干脆不用的,用便宜货,他觉得没面子,谁让他正处于青春叛逆期。 “这不是手机,是游戏机!”白泽心义正言辞地纠正,年初她向二叔讨要一台游戏机做生日礼物,昨天出发的时候,二叔才给她。 莫笑无视白泽心,继续翻她的背包,果然找到一张新的手机卡。 放卡,开机,激活……连手机都没用过的他,无师自通,很快就成功激活白泽心的苹果手机,而车水马龙的火车站也到了。 买了票,还有半天时间才能出发,莫笑连接车站的无线网络,用手机浏览新闻,他的神色一点点严肃起来。白泽心不敢打搅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守在旁边吃盒饭。这饭好难吃…… 约莫半个小时候,莫笑突然站起来,“走,去机场。” “什……什么?!你不是说最好不要搭飞机吗?怎么又……而且火车票都买了……” “啰嗦,跟上就对了。”搭飞机的确很冒险,但火车慢,顺利的话还得两天两夜,后天必须抵达拉萨,否则……就迟了。 白泽心只能蹬蹬蹬地跟上,于是两人又搭上出租车,直奔机场。 抵达机场是九点,进场要安检,莫笑才意识到九霄剑根本通不过,让人发现,会很麻烦,他可不想再招来警/察,于是让白泽心把剑给他拿着。 然而,就算白泽心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也不肯把九霄剑给他,哪怕是白家人,没有宗长的允许,都不可以碰九霄剑,更别说拿着。 莫笑把白泽心拉到监控看不到的角落,告诉她,机场里不能携带管制刀具,飞机上更不可以,他有办法带着不让人发现,但是,任凭他说破嘴,白泽心也不合作。 “剑在人在,剑没人亡。” “……”莫笑心里一梗,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那个巴掌大,外面有八卦标志的袋子,“我信你,你也得信我。那是你爷爷给你的九霄剑,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乾坤袋。乾坤袋知道吗?” 白泽心茫然地摇头,莫笑又是一通解释,“乾坤袋里另有天地,换句话说,里面的空间维度与这里的不一样……” “啊,是不是像哆啦a梦的口袋那样!” “对,差不多。”什么哆啦a梦的口袋,三岁小孩才相信,乾坤袋可是真实存在于世的至宝。虽然大前天之前,他也不知道师父手里还有这样一个宝物。 “你的东西都装在里面?” “嗯,都在里面。九霄剑放在里面……”莫笑眼瞅着白泽心还是一脸的不赞同,只能补充到,“然后乾坤袋你拿着,总可以吧。”面粉团子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嗯,那行!” 接下里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在白泽心又是兴奋又是期待的目光中,九霄剑被插进乾坤袋,慢慢被吞噬进去,最终消失在袋口,而刚刚装了一把剑的乾坤袋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泽心好奇地翻转乾坤袋,左看看,右看看,透过阳光再看看。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布袋子嘛,九霄剑呢?“东西要怎么拿出来?” “滴血认主,最多两个,一男,一女,可能是为双修的道侣……”他话还没说完,白泽心已经咬破手指,把血涂在乾坤袋上,然后把手伸进乾坤袋里。 他无语望天,算了,反正我也没女朋友,以后大概也…… 白泽心继续在乾坤袋里掏啊掏,然后抓出一张纸,是莫笑的英语考试试卷,0分。 莫笑的头轰地一下炸了。啪,他把试卷抢回来,团吧团吧装在口袋里,本来他想直接掀过这一页,偏偏白泽心不给他掀,“莫笑,你为什么会得零分?” “你!”莫笑指着一脸天真的白泽心,他真的生气了!!!白泽心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继续问到,“就算随便填几个abcd,也会得点分,你为什么不填?”她可是注意到了,试卷上,除了名字和分数,一片空白。 “心情不好!”其实是因为他与一个有钱的同学做了交易,他的试卷写对方的名字,对方给他一百块。 “你好任性。”白泽心如此评论,完了又继续往乾坤里掏她的九霄剑,同时还要往前翻话题,“你刚刚说什么双修的道侣?” “呃……”你到底有多爱旧事重提,“就是两个人一起修仙。” “哦!”白泽心终于拿到九霄剑,复而又放进去,抬头看着莫笑,“你要当神仙?” “你信修仙这回事?”莫笑哑然,一般人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修仙这样玄幻的事吧,面粉团子接受起来怎么毫无压力。 白泽心正色道,“爷爷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看,连乾坤袋这么神奇的东西都存在了,修仙应该也是可行的,只是不知道所谓的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修仙,但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修仙最后不是要渡劫嘛,到时候,我就做你的盾,帮你挡天雷。”她站起来,拍了拍莫笑的肩头,“怎样,够义气吧。” “切!谁要你个小不点帮忙。”莫笑当即转身,往机场里走去。他只当白泽心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白泽心却是言必行,行必果,但凡说过的话,她会一直记着,一直一直一直记着。 第七章 末世征兆 买了十点多飞的票,飞机中间经停两个小时,下午五点半可以去到拉萨,对于这个时间,莫笑很满意,心里也终于落定了些。 用着白泽心的手机,花着她的钱,他有点过意不去,只能自我安慰到,面粉团子以后大概也是归我养,现在收点利息也是可以的。 为了平衡心底的那点点歉然,他用自己打工挣来的钱给白泽心买了好些零食。 “这都是给我的?!”白泽心见到这么一大袋好吃的,高兴坏了,“莫笑,你对我真好!未名谷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二叔回白家才会偷偷给我带几样。你一下子就给我一大袋。”她一边说,一边把零食往背包里塞,直到塞不进去,才好心地拨给莫笑一两样。瞧她那高兴样儿,仿佛莫笑给她的是一袋金条呢。 一袋零食而已……莫笑又有了扶额的冲动。面粉团子这么容易满足,被人骗走怎么办?不行不行,一定要看紧来。 十点,机场周围突然起雾,机场广播延迟登机,莫笑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幸好十点半的时候,雾气逐渐散去,飞机也得以顺利起飞。 虽然起飞时延误了半个钟,但飞机还是在这天五点半准时抵达拉萨机场。安全着陆的那一瞬间,莫笑重重地将胸口的浊气吐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是心里莫名压抑着,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压着,令他喘不过气来,只有想到往西才会稍微好受一些,脚踏实地站在拉萨这片土地上,他终于好受一些,然而……还不够,还得往西去。 白泽心能察觉到莫笑的紧张,所以一路都没有问东问西,只是抱着她的零食,默默跟着。 下了飞机,莫笑立即打开手机,查看国内外的新闻,如往常一样,哪里都有天灾人祸发生,但今天尤为严重,“d国北部移民营发生连环爆炸,伤亡情况不明”,“h国国家机场净空区域现不明飞行物,警方正在介入调查”…… 看着看着,几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南印度洋xx岛地震引发民众恐慌,尚无人员伤亡消息”,“南极板块出现巨大冰裂,或成史上最大漂浮冰山”,“a国圣基德火山今日冒出滚滚浓烟,是为沉寂五百年的大爆发”,“n国一艘豪华邮轮在百慕大突然失联,疑为北大西洋暖流逆转所致”…… 竟然如此严重! 他抬头望天,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一股来自海洋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的,来自遥远的海洋。 “今晚在拉萨休息一晚。”莫笑一边说一边受手机,转头见白泽心闷闷不乐,心里也不落忍,“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面粉团子一点也不可爱。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爷爷了,还有奶奶,二叔,还有白家的其他人。我以前从未出过远门,这一次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心里总有种慌慌的感觉。” 莫笑别开头,不看白泽心,如果他的预感成真,面粉团子大概回不去了,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跟她说,他当然希望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然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晚上,为了安全,也为了省钱,两人住一个标双。 不能让白泽心见家人最后一面,说说话也好哇。莫笑问白泽心要白家人的电话,结果她一脸茫然,电话,不知道。他只好在网上找,有几家白家武馆倒是有电话,第一家打过去,空号,第二家打过去,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说打错了,第三家还真是白家武馆,但对方很警惕,不肯给他白家本家人的联系方式,最终还是搬出白泽心,才消除对方的戒心。 兜兜转转,白泽心终于与二叔白流云通上话,她兴奋得忘乎所以,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一路上的见闻,就连莫笑一点儿也不像道士都说了,约莫一个小时后,她把手机交给莫笑,“我二叔要跟你说话。” 莫笑接过,正要听,见白泽心也凑过来,他把她往浴室里一推,啪,关上门,“洗澡,臭烘烘的。” “听好了也别挂,我很快就好。” 确定人不会出来后,莫笑才拿起手机听,“白家二叔,我是莫笑。”然后他便听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居然跟我家心心住一个屋。” “这里乱,分开住不安全。”莫笑淡定地回答。 “小子,警告你,心心才十四岁,还有四年才成年。”话不能讲得太明白,但他相信莫笑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打不过她。”虽然有点丢脸,但这也的确是事实。 电话那头,白流云一听,哎呀,那可不,自家侄女武艺高强,谁强迫得了她,但……万一莫笑花言巧语,哄骗她…… “白家二叔,我以为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跟我说。” “哦哦!”被提点了,白流云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谈,“那个,你知道怎么了吗?” “不确切,但我预计,这次灾难大概会是全球性的。” “这么严重!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我很抱歉。”莫笑这句话,无疑是判了死刑,还是针对天下人的死刑。 白流云沉默良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家心心就交给你了。她一直生活在未名谷,没有怎么接触这个世道,性子难免有些单纯,你是哥哥,多照顾妹妹一些……” 他就像不得不把宝贝女儿交给女婿的老丈人,各种不放心,各种交代,絮絮叨叨讲个不完,莫笑没有打断他,静静地聆听着,突然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再一会儿,竟然完全断开,再拨过去,却怎么拨不通,不单止白流云的电话不通,打别的也如此。 连通讯都受影响了吗? 这时,白泽心也洗完澡出来,得知电话断了,不免大失所望。 然后,她守着电话,隔一段时间就拨一下号码,但知道她迷迷糊糊入睡,也没能再打通白流云的电话。 察觉旁边的人终于睡着后,莫笑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睡梦中的白泽心突然抽泣起来,嘴里小声地喃喃着,爷爷,爷爷…… 第八章 道行轻浅 莫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他有切身之痛。他连师父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那是一种无法宣泄的痛,他不敢想象,面粉团子遭遇这种痛苦后,是否还会有笑的一天。 在床上辗转反侧将近一个小时,莫笑起床走到白泽心床边,杵在床边足足半分钟,见到她眼角悬挂的泪水,身心为之一震,就不再犹豫。 白泽心连续两天两夜都没怎么休息,加上在她身边的是莫笑,一向警觉的她竟然连护在胸口处的乾坤袋被拿走都浑然不知。 拿了乾坤袋的莫笑缓步走出房间,并离开宾馆。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莫笑才回到宾馆,他本意是赶在白泽心醒来之前回来,怕她着急,但他回到时,她已醒来,正在房间里练拳。 他不知道白泽心练武的时候不能靠太近,因为她会投入到“六亲不认”,他提着早点走过去,白泽心的拳头打过来,一股风随拳而动,明明还有一米的距离,他却差点被掀翻。 “呀,你没事吧!”白泽心连忙收拳,上前查看,“是我不好,不该在房间里练拳。” “没,没事!”莫笑稳了稳身形,把好不容易买到的早餐递过去,“先吃东西,等会我有话跟你说。”幸亏你练的不是剑,否则,我哪儿还有命在。 吃完早餐,莫笑才宣布,回叶城。 “回叶城?!”白泽心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为什么?你不是要西行吗?那我们来这一趟是为什么,到拉萨还什么都没做呢?”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跟着我就对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也犯不着冒险回去。 “但是……”白泽心当然也想回去,但是,做人要有信用,“我答应爷爷,找到你,护你西行。” “嗯,到拉萨,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们打道回府,我会先送你回去未名谷。” 莫笑不像是在开玩笑……白泽心的眼睛里出现摄人的光芒,亮晶晶的,好似灯光照耀下的钻石一般闪亮,“真的?!我们真的回去,我也可以回家了?!” 再次得到莫笑肯定的回答,白泽心开心得又唱又跳,还翻了两个跟斗。 莫笑骗了白泽心,他的西行还没到头,但他不介意为了她,耽搁一天,是的,一天。为了这一天,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才想到办法。 乾坤袋里有他师父留给他的各种东西,有丹药,有灵石,道符,法器……还有凭现在的他还参不透的《玄天经》和《冥天经》,他以前不信师父这一套,现在信了,师父却不在了。 《道法阵》是最浅显易懂的一本,他根据里面的描述,从师父留下的灵石摆了一个空间阵法,即所谓的空间之门。有这个法阵在,无论他身在哪里,都可以瞬间回到布置在拉萨的空间法阵。 触发空间法阵需要灵符,而师父留下的灵符,屈指可数。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用去一张灵符,确认法阵可用。 说回去就回去,于是两人又坐上飞机,并于当天下午三点到省城。 到了省城,莫笑没有搭快巴,而是高价雇请一辆的士,让他一路开未名谷,为此他支付了一千块费用,还有得负责这一路的油钱,路桥费,抵达未名谷旁边的小县城时,他身上仅剩下五块钱,给白泽心买了一根雪糕后,从此身无分文。 白琼石在莫名谷入口的山包上坐成一尊石雕。昨晚白流云已经将莫笑说的告诉他,他便知道,此时做什么都是枉然,事到如今,他唯一记挂着的还是孙女,所以他拿着白流云的手机,希望心心再打电话来,他能跟她说说话,只是……电话一直不曾响起来,想要拨过去,也拨不通。 入口驶进来一辆的士,他有点莫名,白家本家人该回的都已回归,白家也对外宣布过,未名谷近段时间暂不接待访客。 这时候还有谁会来? 他正要通过白家专门的警报系统通知未名谷里的人,的士就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出现一个他牵肠挂肚,却不应该出现的人。 “爷爷!”白泽心下车,飞速跑上山包。 白琼石终于相信自己不是眼花,他的心心回来了。“心心!”咋喜过后是咋惊,“你怎么……”看到紧随孙女之后下车的少年,他顿时噤声,连莫笑都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在拉萨吗? 白泽心跑到白琼石跟前,正正经经地站立着,还行了一个军礼,“报告首长,心心已经圆满完成任务。”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但既然莫笑说完成了,那就算是完成了吧。 “啊啊……”白琼石无意识地应着,视线却看向正逐步向这边走来的莫笑,用目光询问他怎么回事。 对于白泽心的话,莫笑不置可否,“白爷爷。” 白泽心惊奇地发现,往常里十分冷清的未名谷,比她前几天离开的时候还要热闹,好多人,而且都不认识,大家看到她也十分吃惊,但终归是一脉相承的白家人,彼此之间很快熟络起来。 她与家人团聚的时候,白琼石让莫笑跟到议事大厅,活着半辈子,他不会单纯地以为天下太平了,但莫笑出现在未名谷,是不是表示出现了转机?令他失望的是,莫笑依旧是那四个字“我很抱歉”,而且他对即将到来,有可能席卷全球的事一无所知,连他师父都没能掐算出来,何况道行轻浅的他。 他才坦言自己布置空间阵法,若是有事,他会第一时间把白泽心带走。 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阵法,白琼石大为吃惊。“对于这个阵法,你有几成把握?” “不到六成!”莫笑据实相告。 “不到六成,你都敢……”白琼石没有把训斥的话说完,莫笑为了心心,自己也搭进来,他怎好好训人。“如果可以,能不能可以多带两个人。”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 莫笑无奈摇头,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十拿九稳,带上白泽心,成功的几率不到六成,再带人,有可能都得搭上。 “是白爷爷贪心了!”能保住心心一个,他就该知足了,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第九章 末世前夕 白琼石沉默不语,不是不说,而是说不出来。 一场毁天灭地的灾祸总不至于一点苗头都没有,然而,这两天他凭借白家与当局千丝万缕的联系,多方打听,竟然没能探听到任何讯息,天灾人祸不是没有,但放在世界范围内看,天下依旧太平。 倘若,这次的灾祸已经超出人类的认知或现有科技的侦探水平,国泰民安之下,是被无知掩盖起来的惊天危机。 如果不是肖明道长的天启,白家也会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迎来那个不可知的天谴,只是,知道又有什么用?无力回天,徒增绝望而已。 还有什么比面对一个死局更让人绝望惶恐的事。冥冥不可知的未来都是天意,而天意不可违! 但凡还有机会,白琼石都不会坐以待毙,那么拼上这条命都要搏一搏,只是……老天爷竟然连一线生机都不给,这不是白家的难,却是整个人类的难。 莫笑并非凉薄之人,他也想救面粉团子的家人,可他也爱莫能助,就连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保他人。 心如死灰的白琼石没有让自己沉沦太久,他转身问莫笑,那个空间阵法是否需要他们帮忙准备,生死有命,既然已经无力回天,心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莫笑要求一个地方布置阵法,以便与之前的空间阵法连接在,阵法之精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所以这个地方必须十分隐蔽,确保不会遭人破坏或改动。 白琼石对白家人的品行自然是十万个放心,但还是让白流云带他去武宗庭。 武宗庭是一个由白石堆砌而成密室,里面大约五百平米,四四方方,什么都没有。这里是白家禁地,只有族老与宗长才能入内,用以感悟武道精髓。 以后恐怕用不上了,就再用一次吧。 莫笑不知道武宗庭之于白家的重要性,只是觉得里面空空如也,用来设阵法正好。他没修过道法,不知道掐算,只能凭着感觉皱,最终选用了东北角。 他也不避讳抄手杵在门口处的白流云,逐一从乾坤袋里拿出黄酒与朱砂液调和,然后用朱笔在地上画阵法,已经画过一次,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比对着《道法阵》里的阵法描画,因为不熟悉,他画得很慢,也很认真,事关生死,容不得分毫差错。 白流云一直守在门口,但也只是守在门口,没有打扰莫笑,他也怕这小子手一抖,给画错了。 他至今没有娶妻,也没有儿女,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代入白泽心爸爸的角色,照顾她,爱护她。他曾经幻想过,他当心肝一样呵护的宝贝长大了,交了男朋友,带到他跟前,他会表面上同意,但私底下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地挑剔那个拐走他心肝的臭小子,挑剔过后,各种考验,最后他实在拗不过心肝的软言细语,勉强同意他们在一起,然后他还得暗中调查那臭小子的祖宗十八代…… 现在……也许就是这小子了。 看开生死的白流云并不在意什么天灾人祸,他只想着这小子能不能救心心,以后会不会善待心心,然而,他非但不能挑剔,甚至连警告的狠话都不能多说,真是越想越心塞,越想越憋屈,他想咆哮,他想怒吼,他想发狂…… 白流云还以为自己不做声就不会影响莫笑,但他浑身上下都在冒寒气,生生把武宗庭里的温度拉低几度。莫笑又不是傻子,早就察觉他堪比冰山的存在。 莫笑稳了稳心神,继续描画阵法。一个小时后,武宗庭东北角出现了个直径三米的朱红色圆形法阵,几个交错点即外围摆放着灵石。 阵法完成,莫笑就要离开,白流云不满道,“不试试?”他的潜台词跃然脸上,万一不管用,你小子死了不要紧,别连累我家心心。 被质疑也没办法,他其实也没多少把握。莫笑无奈地耸耸肩,“确实有必要试一下,但触动阵法的灵符只剩一张。”这是单程票,没得回转,而“试一试”这么奢侈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你小子……”此时,白流云和他爸白琼石一样,心里那叫一个复杂,很想责备莫笑过于儿戏,可人家也没独活,为了把心心带回来再见他们一面,自己也身陷囹圄,这么一想,责备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天夜里,未名谷里举行庆典,这是这个山谷自存在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所有的人都尽情地吃吃喝喝,载歌载舞。他们中,九成九的人对即将到来的末世浑然无知,只当这是白家始开先河的一次秋日庆典,为了庆祝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无知的人往往比较快乐,白泽心也外位列其中。她没心没肺地与众多未曾见过的兄弟姐妹笑闹着,兴致上来了,还一挑五,跟人切磋比试。 莫笑默默地蹲守在广场边上,两只眼睛一错不挫地注视着广场中间跳脱的白泽心,确保有事的话,他可以第一时间上前把人打包带走。 他手里拿着师父的罗盘,时不时扫两眼,企图从中发现些什么,奈何他道行还是太浅,看不明,参不透。 对于随时可能到来的浩劫,他没有太多的想法,也许是被父母遗弃所致,他天性有点凉薄,在意的人和事不多,一个手指都能数过来。他不会悲天怜人,更没有拯救天下苍生的想法,再说,他也做不来。这一次,他不顾安危,带白泽心回来,已经是他所能做出来的最大的善意。 莫笑说不清自己对白泽心是什么想法,与情/爱无关,他们也还小,只不过,师父走了,恰好她来了,心空的那一块又给填上了,就这么简单。 午夜,未名谷的庆典已经正式结束,但居然没有人离开去休息,年轻人还在尽情欢乐,老一辈的人或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天,或是守在一旁看儿孙闹腾。 莫笑将自己撇除在外,仿佛一个局外人,因而也看得更为真切,他发现一个老人家眼里隐含着不舍,他看到一个妇人偷偷抹眼泪,他注意到一对夫妇仅仅地拥抱在一起,仿佛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血脉中,他突然明白过来,也许他们一无所知,却也并非愚昧所知。 第十章 末世爆发 未名谷的庆典一直持续着,没有停歇,高大的篝火把夜照得仿佛白昼一样,也将各人的喜怒哀乐映照出来。 凌晨五点,正是人最为疲惫的时候,莫笑却出奇的精神。他已经放弃蹩足的卜算,通过电脑浏览国内外的即时新闻。看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五点十五分,铺天盖地的异样感席卷他的全身,他的心猛地一抽,来了!!! 五点三十分的时候,网络上突然出现爆出大量新闻,报道各国机场同一时间出现通讯紊乱的事故,而通讯紊乱直接导致数千架正在正在空中飞行的飞机失联,紧接着是坠机事故,一架,两架,三架…… 通讯紊乱并非机场特有的现象,与此同时,全球的电磁波都受到强烈干扰,以致于世界各地不断发生特大事故。 这,仅仅是末世的开端。 在人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地球南北两极的磁场突然发生逆转,期间出现互相低消的现象。 原本还断断续续的通讯已经完全中断,整个世界都失联了,没人知道地球正在遭受什么,地在动山在摇,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缺乏地球磁场的保护,宇宙射线开始强势攻击地球,两极冰川因为高温而急速融化。几大海洋上形成海啸,铺天盖地地朝陆地冲去,大大小小海啸在席卷过程中,不断融合,兼并,最终形成高达上千米的海啸,以每小时两千公里的速度侵蚀陆地。 东方吐白的时候,未名谷的山峰开始塌方。白家人系数聚集在广场上,相互拥抱,相互安抚。 灾难面前,白泽心心急如焚,想要寻找她最在意的人,“爷爷!奶奶!”下一刻,白琼石就出现在她跟前,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白琼石扯着往武宗庭跑。 “爷爷,地震要待在室外,不要进……”白泽心大急,不明白爷爷怎么反其道而行,回头她看到二叔与莫笑也脚不沾地跟在后面跑,然后她看到东边出现了一堵足以毁天灭地的水墙。 “心心听着,这个世界要毁了。莫笑有办法离开,爷爷要你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白琼石一连说了三个不要回头,他怕白泽心犯倔,不好好跟着莫笑。 白泽心不明白所谓的跟着莫笑走是什么意思,但一听要和大家分开,她不干了,“不,我不走,我要和大家……” 白琼石心一横,大喝一声,“你如果不走,就让爷爷不得好死!” 他这招太狠,连自己都诅咒了。白泽心心里一梗,再也说不出“不走”的话来,“呜……” 进入武宗庭时,这个建筑已经开始摇晃,随时有可能倒塌。 莫笑抢先进入东北角的空间阵法中,从乾坤袋中拿出仅剩的一张灵符,夹在两指之间,抵着眉心,“开天门,闭地户,留入门,塞鬼路……” 火速念了一串符咒之后,他睁开眼睛,看着白琼石点了点头,后者干脆利落地把怀里哭得几欲昏厥的白泽心推入阵法。 “心心,听话,跟着莫笑,一定要跟着莫笑!”他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莫笑年纪虽小,但还算靠谱,而且除了他,也没别的人给心心依靠了。 “我听。” “不要回头!” “不回。” 白泽心艰难地答应着,莫笑拉住她,念完符咒最后几个字,“急急如律令!” 他指尖的灵符突然冒出火花,飘到半空中,急速燃烧。阵法中的灵石发出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地上用朱笔描画的阵法也突然变亮,然后腾空而起,围绕着阵法中的人高速旋转。 空间阵法已经启动,一切将不可逆转。 不好!位于阵法中的莫笑突然发现,阵法转动的速度比他之前试过的要快得多,而且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巨大的能量不停地涌现,补充到阵法里,一颗灵石炸裂,又一颗灵石炸裂……这已经是失控的节奏。 他不知道那个环节出了错,于是拿出一张天眼灵符,贴到自己的额头,念咒,灵符燃烧之际,他看到一股股巨大的能量从正在燃烧的空间灵符里爆发出来。定睛一看,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之前试用的灵符笔迹较新,而现在这张,则是一张不知年代的古老灵符,其中蕴含着十分浩瀚的灵力。 如此下去,两人都会被这股失控的能量撕碎。莫笑身上冷汗津津,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卫灵符,刚要念符咒,指尖的灵符就被撕碎,瞬间消弭。 他又拿出两张卫灵符,结果亦然。 “莫笑,怎么回事?”阵法外,白琼石与白流云也察觉情况不对,想要走近,结果被阵法的气浪掀翻在地,他们艰难地爬起来,却看到空间里的人正在一点点消失。 “莫笑,万事拜托了。”他们还以为阵法正在生效,连忙抓紧最后的时刻嘱咐莫笑照顾好白泽心。 空间里莫笑把心一横,死就死了!他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伸手拉住白泽心,又拿出一条绳子,把两人绑在一起,一圈,两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打死结,便开始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两人分开,他极力拉住白泽心,后者也想拉住他。 尽管手指骨都快掰断了,两人的手还是不可抗地一点点分开,最终,还是彻底分开来。 两人分开的瞬间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眼前,极光飞转,忽冷忽热,五光十色的空间里,传荡着莫笑的声音,“别哭,等我去找你你你你你。”其实,莫笑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但,总要给人以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他才让白泽心等他,给她一个无论遭遇什么都能坚持下去的信念。 旋即,另一声音也传荡开来,“好好好好好!” 话尾还没消失,两人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各种奇异的炫光在飞逝,把两人带往不知名的地方。 第十一章 白泽无心 过了不知多久,白泽心的意识慢慢回笼,四肢百骸也逐渐恢复直觉,只是莫名觉得冷,刺骨的冷,好像整个人被泡在冰水之中。 想到堵足以毁天灭地的水墙,她以为,莫笑的阵法失败了,所以才没能逃过一劫,自己还有意识,那爷爷奶奶,二叔和白家的各位是不是也能逃过一劫? 莫笑呢?莫笑在不在旁边? 白泽心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下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于是努力睁开眼睛,结果睁开眼睛后,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再看了看,才看到上方有一个椭圆形的光影,光影里,一轮圆月在淡薄的云层里明明灭灭。 不一会儿,白泽心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周围的环境逐渐显现,她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个人在一个水井里。昏迷的时候,人足够放松,所以她才浮在水面上没有沉,待她认清自己的处境,一着慌,人就往下沉了。 不幸中的大幸,她会游泳! 白泽划拉两下,游到旁边,双手扣着井壁的石缝,好节省力气。她估算了一下,井深也就六米,而且井壁都是用石头砌成,有很多缝隙,爬上去不难。 她伸手,抓着石壁,正要往上爬,井口处便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下意识把身子贴着井壁,一动不动。对方在明,她在暗,所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长得一般,穿着打扮却非常奇特。 那姑娘探头往井里看了看,可能因为什么都没看到,她有点着急,但白泽心敢肯定,对方绝不是着急救人,反而像是确定人死没有,而很不幸地,这个人就是她。 最终,探头探尾的姑娘一跺脚,扬手往井里扔了一个什么东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丢下来的东西十分小巧,入水里时,连声音都没有。 确定上面的人不会回头,白泽心潜到水里,稍微摸索了一下,便从井底的砂石中摸出一只十分精致的耳环来。 有人往命案现场扔了一只耳环……白泽心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 她再要浮出水面,突然手又摸到一个熟悉的物件,她连忙抓在手里,出了水面,定睛一看,果然是莫笑的乾坤袋。 她大喜过望,顾不上还泡在水里,打开乾坤袋找九霄剑,本来手伸进入,意识里想着九霄剑,九霄剑就会自动到手里,然而,这一次没有…… 只能说,九霄剑并不在乾坤袋里。 白泽心想起刚刚乾坤袋的绳子并没有绑严实,她猜一定是掉出来了,于是再次潜入水里摸找,前后换了几次气,一寸一寸地把井底摸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井水非常干净,底部也都是干净的砂石,连淤泥都没有,九霄剑在这里的话,不会摸不到。 白泽心气馁地浮出水面,决定先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等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再来找一遍。 她攀着岩石,还没用力,水井外又出现别的情况,有人高呼少门主掉井里了,然后就是各种骚乱。白泽心突然觉得身子一阵绵软,使不上劲儿,当井口出现人影时,她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虽然意识再次远去,她的手却始终抓着乾坤袋不放。 “小泽!!!”随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一个梳着双平髻,衣裙飘飘的女子毫不犹豫地跳进水井里。 昏迷中的白泽心已经被人救起,但她一直处于昏迷中,没有醒过来。 她梦到一个古装打扮的小女孩,刚出生那会儿,也是受尽宠爱,娘亲,姑姑,还有一大群漂亮的姐姐围着她转,然而,四岁之后,她端庄大方的娘亲突然变了一副模样,不再宠爱她,看向她的眼神是如此冷漠,好似她是地上的蝼蚁。随着她娘亲态度的变化,那些漂亮姐姐也对她爱搭不理,唯有姑姑和一个小姐姐还一如既往地喜爱着她。 烟雾缭绕的仙境里,仙女姐姐们是如此的开心,小女孩也想加入她们,但没人愿意和她一起玩,唯有那个小姐姐会拉着她的手,软语细语地安慰她。小女孩对小姐姐也是全身心地依赖。 小女孩慢慢长大,但她始终处于旁人的冷暴力之中,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开心,她也更依赖小姐姐。 转眼间,小女孩已经十四岁,但没人记得她的生辰,她很失落,去厨房偷了几块桂花糕,结果,吃下去之后,整个人仿佛喝醉了一般,在夜幕下,摇摇晃晃地走着,最终不幸跌落深井中。 入水的时候,小女孩挣扎了几下,一直作为局外人旁观的白泽心这时候才看清楚她的脸,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脑子里电光闪过,她便知道,小女孩姓白,单名一个泽字,没有心…… 白泽心心里一窒,突然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挣扎,想要喊叫,却动弹不得,又过了一会儿,所有负面情绪与不适感从她的脑海里散去,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脸的是一顶厚重的幔帐,拉得很严实,一点光都不透。 外面,有两个人在说话,希希索索非常小声,但白泽心的耳力非常好,她一次不漏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也真是命大,掉水井里,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不然怎么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别这么说,她好歹也是少门主。” “切!什么少门主,作为门主的女儿,一点仙根都没有,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我听说宗主几次想把她送走来着,也就是白姑姑不舍,拦着,才得以留在无极门。对宗门毫无用处就算了,还老连累幽草姐。你看,这一回,幽草姐不顾自身安危,下井救她,她没事,幽草姐倒是病了,也就是门主不在宗门,否则,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幽草姐对少门主一直很好。” “幽草姐就是心善,要是我,才懒得理她。” “……”另一个可能也同意这句话,所以没有再吭声。 无极门?!宗主?!姑姑?!幽草姐?!拉得密密实实的帷帐里,白泽心静悄悄地直起上半身,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少宗主是…… 第十二章 逍遥大陆 想到那个可能,白泽心遍体生寒,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她想的没错,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知的世界,她是她,却也不再是她,在这里,她叫白泽,不叫白泽心。 白泽心低头,为了方便练武,她的头发从没有超过肩头,现在却很长很长,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开来,仿佛浓墨重彩的笔画,涂抹在床榻上。 她从来不是一个自怜自艾的人,当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那么首当其冲的是认清局势,然后想方设法让事情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前进。 白泽心开始回想梦中,在白泽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或者说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属于白泽的记忆。 从白泽的记忆,她知道,这里叫逍遥大陆,不属于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时代。 逍遥大陆是修仙者的世界,在这片广袤大陆上,修仙宗派林立,其中以神木宗、天玄派、无极门三大门派为尊。无极门的门主白洛华便是白泽的亲娘。 无论是修身养性还是问道修仙,都讲究淡薄七情六欲,以致于新出生的孩子也不是很多,幸亏逍遥大陆的人普遍长寿,否则早就因为人口稀薄而凋零。 逍遥大陆的孩子,六岁测慧根,七岁测灵根,八岁测仙根。有慧根的孩子比没有慧根的孩子聪颖,有慧根才能进入各大门派做记名弟子。有灵根方可修仙,而灵根的种类以金木水火土为主,也有变异灵根。修仙大陆上,九成的人都有慧根,但有灵根的人只有百分之一不到,而有仙根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有慧根可以养性,延年益寿。 有灵根可以问道,长生不老。 有仙根可以修仙,渡劫成仙。 只有慧根的人也能长生不老,只有灵根的人也不是不能得道升仙,但需要极致的修炼,强大的法器以及各种丹药相互配合辅助,才有可能打破极限。当然,只有慧根的人想修仙,那是痴心妄想,起码逍遥大陆存在以来,还没有人能够突破两个界限。 逍遥大陆出现过两个例外,白洛华的师父白秋旋没有测出灵根,却测出仙根,而白洛华也是如此。当白泽六岁没有测出慧根,七岁没有测出灵根,整个逍遥大陆的人都以为她与师祖,娘亲一样“大器晚成”,所以当她在八岁的时候,也没能测出仙根,整个逍遥大陆为之震惊。 八岁那一年,对于白泽来说,是一个分水岭,八岁之前,她受尽恩宠,谁见了都要尊她一声少门主,八岁之后,她便被她娘放弃了,她娘放弃就意味着整个无极门放弃,而无极门作为逍遥大陆三大门派之一,它放弃的人,那么整个大陆的人也会嗤之以鼻。 在逍遥大陆,连慧根都没有的人会活得非常艰难,因为逍遥大陆上,除了人,还有妖鬼和魔兽,它们走的是另外一种修炼方式——魔修,妖鬼会直接吸食人的灵力,而魔兽对新鲜血肉的渴望是基于本能,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逍遥大陆上危机重重,处处暗藏杀机,唯有唯有为奴为仆,做牛做马,依附强者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白泽得益于无极门门主女儿的身份,没有真正被放逐,尽管总被人瞧不起,但磕磕碰碰,总算长到了十四岁,结果一个不留神,摔井里,再醒来就是白泽心了。 白泽心还震惊地发现,白泽脑子好似有点问题。八岁之前,她被千娇万宠着,智商上硬伤还不显,八岁之后,问题逐渐暴露出来,而且越来越严重,简直傻得冒泡。明明大家都不喜欢她,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凑过去,而且人家说她的坏话,甚至直接骂她,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在意,总是笑脸迎人,真是令人扼腕。 这回,白泽心又对了。 没有慧根的人不一定笨,但笨的人一定没有慧根。白泽恰恰就是没有慧根,还有点笨的那个。 白泽心不知道自己何以会成为白泽,但这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夺舍,因为她有白泽的记忆,还继承了白泽的喜怒哀乐,好像她与她本来就是一体的。往日白泽糊里糊涂时所遭遇的一切,在她这里,如此的清晰明了,包括曾经看不透的嘲讽,想不明的责骂…… 想想白泽的处境,白泽心忍不住想扶额叹气,偏偏自己成了她。白泽脑子缺根筋,不知道自己处境堪忧,但自己又不傻。意气风发十四年,再来受人白眼和恶语中伤,白泽心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抽丫两个耳光子。 以前在未名谷,接触的人和事都很简单,所以整个就一傻白甜,但她只是有点天真,却不是真傻,与白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白琼石与白流云跟她说的话,她都记着呢。 爷爷说:言必信,行必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二叔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以前没有人招惹她,她没有那么多负面情绪,就没能很好地体会二叔的话,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能领悟那句话的精髓了。 比如现在,白泽心的手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一把扯开帷帐,奔出去,把外面那两个人揍一顿。她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小不忍则乱大谋”,才压制住躁动的血液。 隐隐发抖,外面说话的两个人,说话较为毒辣的叫白汀月,另一个是白汀兰,都是无极门的入室弟子。两人被门主派来伺候白泽,但很明显,两人根本没把白泽当一回事,在她们看来,少门主就是一个傻子,骂她她笑,打她她还是笑,所以她们才会如此无所顾忌。 摊开手,乾坤袋还在,她再次攥紧,幸好你还在。 她不知道,昨晚,白汀月与白汀兰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曾试着抠掉她手里的东西,无奈她攥得太紧,一时间抠不出来,就不管了,否则已经被她们扔到不知扔到那个犄角旮旯里蒙尘。 白泽心还没想到自己要怎么出现在人前,是装傻充愣,还是冷着脸,外头便有人来了,听着声音,她稍微回想了一下,才与白泽记忆里的人对上号,是那个灵儿姐身边的白汀沫。 第十三章 魑魅魍魉 白泽心没有动,只是傻坐着,听外头白汀沫与汀月、汀兰的对话,据她说,白灵刚刚醒来,不放心少门主,便让她过来看看,顺便带一些吃食过来。 自己还在病中,却一心牵挂他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白灵一贯待人处事的方式,为她赢取了许多的赞誉。 汀月与汀兰对白泽不上心,这会儿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白汀沫的问题,明明白泽一直昏睡着,不曾醒过来,她们居然用“少门主还在睡”一笔带过。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们的态度十分敷衍,可白汀沫也全盘接收,没有再进一步询问的意思。 白汀沫进屋把食盒放在桌面上,又去掀拉得严严实实的幔帐。她以为里面的人还躺着,想着看一眼就走,谁知一拉开,人已醒,还傻不愣登地坐在床上,她眼里闪烁一丝不耐,又立刻换上一副笑的模样,“少门主您总算是醒来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师父心里惦记着您呢,此前她闭关才出来,元气尚未恢复,昨晚又跳进水里救您,如今却是咳个不停,不便亲自过来,这才遣我过来探望您。” 对方絮絮叨叨的一席话,白泽心总觉得怪异,听着像是在叙述一件事,仿佛又不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但她没有错过对方眼里转迅即逝的情绪,是不耐,还是恶嫌,应该都有吧! 以往说到师父,她早就嚷嚷开,今天怎么回事?脑子被水一泡,更傻啦?白汀沫不禁疑惑。 不怪白泽心没有反应,她还没调整好情绪呢。 对于白灵,白泽心的心是复杂的,因为白灵与白泽是无极门的两个极端,一个天赋仙根,修炼起来,日行千里,十八岁修得元婴,宗主破格收为亲传弟子,现在二十六岁,已经是元婴后期,几欲突破进入炼神反虚阶段,这在逍遥大陆是首屈一指的第一人,兼之她还很温柔,对谁都很好,提起白灵,谁人不称赞,而白泽,出了无极门,知道的人没几个,而在无极门内,也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存在。 要说白灵对谁最好,非白泽莫属,但她也一直在自己的优秀衬托白泽的愚不可耐,白泽的一些骂名间接因她而起,比如拖累如白莲花一样圣洁白灵,再比如无理取闹,害得白灵不得不中断修炼去陪她,这样的负面评价,不胜枚举……如果不是白灵,白泽在无极门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至于遭人诟病,有了白灵,众人面对她时,总是带着一丝责怪与嫌弃,颇有同仇敌忾的意味在其中。 白泽心回想白泽的事,旁人的态度令白泽越发喜怒无常,每次发脾气,白灵果然会第一时间出现,然后哄她逗她,久而久之,白泽越来越依赖白灵,有时候还故意发脾气引来白灵,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白泽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而宠坏她的恰恰是白灵。 白泽心搜肠刮肚,总算想出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捧杀,不管白灵是故意而为之,还是真就一圣母,她都得为白泽如今的处境担一部分责任。 白汀沫方才一席话,定然有所夸大,成功筑基的人已不会轻易受疾病所扰,更何况白灵已经进入炼气化神中的元婴期,但少门主不为之所动,令她十分不满,枉师父对她这么好,听到师父因为她而抱恙,居然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果然是白眼狼,哼! 这边,属于白泽的情绪起来后,白泽心才着急起来,追问灵姐姐的情况。白汀沫又回了几句,让她放心,同时还拒了她去探望的请求。 白汀沫还当自己要废不少口舌才能阻止少门主,这回她又猜错了。白泽心还没能完全代入白泽的角色,更没法感同身受。白汀沫不让她去,她勉为其难地顺杆上,“哦,灵姐姐不舒服,我便不去打扰她养病了吧。你们好好照顾她。” 要不是怕露馅,她还挺想去会一会那啥灵姐姐,看她是圆是扁。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白泽好忽悠,她白泽心可不是好欺负,没有照妖镜,就算是付诸武力,也要把魑魅魍魉的原形打出来。 面上应着,白汀沫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你不作妖,师父就好得很!吃食也拿来了,人也看过了,再逗留也毫无意义,她告辞回来离开。 闻到阵阵香味,白泽心将目光投向桌上食盒,说来,她还真饿了,这里的人修仙,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便可辟谷,少吃或不吃五谷杂粮,只餐风饮露,增益修行,但这对于一直在练气期爬剔,连筑基都达不到的白泽来说,别说辟谷,少吃点都不成。 这个深得白泽心的意,她也喜欢吃,餐风饮露什么的,见鬼去吧。她下床,正要看看食盒里有什么好吃的,外边进来两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那便是汀月与汀兰。 两人看见白泽心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坐下,打开食盒,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在她们心目中,这的确理所当然。 掌门师尊以下是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名下有师传弟子和入室弟子,再往下便是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测出灵根,便可成为入室弟子,并根据其灵根获得一个字,金为钰,木为槿,水为汀,火为烨,土为均,异为玄。 入室弟子没有固定的师父,只与是师传弟子一起修炼。入室弟子成功筑基之后,若是能够修到结丹期,很容易被亲传弟子看中进而成为师传弟子,并获得师门“白”姓名。 相较于入室弟子的游离状态,师传弟子有亲传弟子亲自指导提携,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那都是层层递进的关系,偏偏她们得伺候废物一样的少门主,不但不能跟师传弟子一起修炼,日后更是与出头之日,真是……多想几次,都会绝望。 更有甚者,她们已经是练气后期,她连练气都不是,凭什么她们就得伺候一个比自己还弱的人。 汀月脾气比较急,抱怨颇多,汀兰稍微好点,但都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差别。 伺候少门主,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吃她的东西。少门主的伙食比她们这些入室弟子不知好多少,第一次还是少门主邀她们一起吃,后来她们就不客气了,再后来演变成她们先吃……反正少门主也不会说什么。 “哇!大鸡腿!”汀月手里的筷子毫不客气地伸向当中肥美的鸡腿,也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剧烈的劈裂声,咵啦!!!旁边一个鼓墩分崩离析,一只秀气的脚正好踩在碎木片上,乍一眼看过去,倒像是那只脚踩碎的一样。 第十四章 谋财害命 白泽能踩踏一张实木做的鼓墩?很明显,不能,但白泽不能不代表白泽心不能,虽然她还是高估了现在的自己,这么一脚下去,以前她能轻轻松松踩碎一块石头,现在只一个木头凳子就让她的脚一阵阵发麻。 把脚压在破碎的鼓墩上,等脚上的麻痹过去后,白泽心才移开脚,三两步走到一脸错愕的两个人跟前,一把夺过她们手里的筷子与碗,自顾自地吃起来,大鸡腿先咬一口,鱼肉不错,挺嫩,豆腐果还凑合,一口一个,青菜……不爱吃,留着…… 汀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泽心风卷残云一般染指四菜一汤,“少门主,我们还没吃呢,你都扒过一遍,让我们怎么吃。” 白泽心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汀月,直接端起大汤碗,呲溜一口蘑菇汤,然后继续啃鸡腿。 白泽的傻,她装不来,怕自己会呕死,但白泽的蛮横不讲理,可以学一学,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吃亏。这两个人,明显不拿白泽当回事,那她也不要待见她们。 吃着白泽的东西,说白泽的坏话,她脑子坏掉了,才会继续让她们予取予求。不招惹她,她就当这两个人不存在,惹到她,就别怪她不客气。 因为饿得慌,白泽心吃得也快,桌上的菜很快就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和一盘绿油油的青菜。 汀月气得直跺脚,她指着连汤汁都不放过,要倒进饭里搅和着吃的白泽心,恼怒到,“你再这样自私,我们就不跟你玩儿了。” 那盘青菜炒得还挺好,本来要留下,谁爱吃谁吃,汀月的话令白泽心十分不快,这两个人经常用“不跟你玩”的理由哄骗白泽,而白泽由于没人陪,还就给她们用这个蹩足的理由拿捏住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主,她们是仆,哪有她们放肆的余地。 哎!白泽心不禁惋叹,撩拨几下那盘青菜,挑了一根还算顺眼的,夹起来放嘴里,嚼吧嚼吧,果然不合她胃口。勉强把青菜咽下去,她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 汀月与汀岚面面相觑,她们总算是回过神来,少门主今天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 眼看着少门主就要走出小院儿,汀月连忙追上去,“你去哪儿?!说了不要乱走!!!”她不但追上去,还张开手,拦在门口。 “走开!” “你不可以出去。”她们的任务是看住少门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是守在小院儿里比较省事。 白泽心看看对方的衣裳,再看看自己,居然只是一件白色的里衣。她转身回屋,然后在床头找到一堆类似衣裙的布料,她拿上,回到床上,在幔帐里,三下五除二……哦不,是颇费一番功夫才把衣服换上。 衣服的制式与汀月的类似,除了颜色略微不同,她的是淡紫色,外面多一层白色的轻纱,而汀月与汀兰的是青色。 她略思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无极门弟子从穿衣裳可以看得出等级,如入室弟子穿淡青色,师传弟子穿淡蓝色,而亲传弟子是淡紫色,外加一件纱衣。 除了穿着,配饰也有讲究。入得无极门,即得天苍璧。每一块天苍璧起初都是白色,但弟子修炼的功法会直接影响天苍璧,从而让天苍璧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火灵根会让天苍璧逐渐变红,拥有者修为越高,天苍璧颜色越深…… 白泽只是门主的女儿,不是亲传弟子,够不上穿紫衣的资格,她这套是闹来的,她非要和灵姐姐穿一样的衣裳。她琼月师叔让自己的亲传弟子白晶匀出一件来给她。每人就两套衣裳,允出一件后,可怜的白晶只能天天穿同一件衣裳。 衣裳穿别人的,天苍璧却在于个人的修行,所以她的天苍璧还是白色,很白的那种白。 汀月还以为自己成功阻止少门主出去祸祸,然而,她才松一口气,便看见少门主已经穿戴整齐。白泽心也不多言,伸手一拨,把她拨拉到旁边,然后踏出门去,她要去那个水井看看,九霄剑在不在里面。 汀月与汀兰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跟上,她们最不喜欢与少门主一起出现在人前,那些人笑话少门主,也会把她们一起笑进去,每次都羞得她们无地自容。少门主是个废物,她们在无极门几百入室弟子中,何尝不是排在末端,很多后进来的都已经赶超她们。她们觉得,她们迟迟无法筑基的原因不在她们本身,而是跟着少门主,没有助力,才使得修炼如此艰难。 记忆里白泽不走寻常路,而且总是又蹦又跳,一路走来,总会撞到什么东西,不是人,就是墙柱,亦或是花草树木,不是她痛就是他人伤。白泽心学着白泽走路,为了不被人怀疑,她还故意撞倒一盆开得正艳的花,估计这花儿还不寻常,离了泥便迅速枯萎…… 为此,她还小小地愧疚了一番,谁知,汀月立马窜上来,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看你个蠢货做了什么好事,这可是钧允师兄好不容易养活的珠玑花,眼看着就要结果,你居然给毁了。” 她蹲下来,拼命把土拱到花根上,企图把花救活。她还想着央求钧允师兄送她一颗筑基丹,这下,彻底没戏了! “啊啊啊!我的花!!!”一个悲惨的叫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又爱又胖,圆得跟一个球似的男子冲过来,一下子扑在地上,然后将几个黄符拍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聚灵阵,念了一会儿符咒,可怜的花到底没有活过来,最终枯成一株干扁的草,没有半点儿方才鲜艳的模样。 毁了,都毁了,血本无归。 “那个天杀的碰了我的珠玑花!”白钧允勃然大怒,这株花是他花了三百枚灵石从神木宗一个道友手里买来的,已经开花,只要再过一年半载,结出珠玑果,就能用来炼筑基丹,每一颗筑基丹能卖一百枚灵石。他算好了,这株珠玑花至少能结十个珠玑果,也就是说最终他能收入七百枚灵石。有了七百枚灵石,他的修炼就能更进一层…… 在逍遥大陆,妨碍人修炼,等同谋财害命。 汀月已经站出十几步之外,摇头晃手,“不是我,不是我。是少门主弄到的。”这时候,最应该祸水东引,况且,她说的也是实话。 第十五章 师门斗法 少门主的身份没有给白泽心带来半点便宜,白钧允的火气一点儿没收敛,反而窜得更高,他迈着肥硕的双腿奔向正抄手而立的白泽心,“少门主!你作何要祸害我的珠玑花,坏我修行!!!” 若是白泽心,弄坏人家的东西,无论宝贵与否,肯定要态度诚恳地道歉,但白泽根本不知歉疚为何物,这会儿道歉,未免太奇怪,于是白泽心一个闪身,躲过白钧允的肥手,翻身一脚过去,让他圆润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再吃个狗啃泥,其实她也没用什么力气,是白钧允惯性使然。 “这么宝贝,不藏着掖着,反而晾在外头挡路,我还没说你的花害我差点摔跤。活该!!!” “呸呸呸!”白钧允把嘴里的泥吐出来,圆滚滚的身子居然很灵活地跳起来,仿佛一颗弹力十足的球,“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就算你是少门主,也我不能放过你。” 白泽心忍不住嗤之以鼻,心想,我不但是少门主,还是女孩子,你个大男人喋喋不休,不屈不挠,也不怕臊得慌。看到对方拿出一张道符夹在两指之间,她不由正视起来。她不知道这所谓的修仙能修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但连莫笑那样没修炼过的都能用灵符启动一个扭转时空的阵法,这人修为又在莫笑之上…… 她快手把脚边的两片树叶捡起来,正要甩过去汀月和汀兰已经奔过来,劝阻白钧允,“钧匀师兄,师门内不准斗法,否则是要被逐出师门的!师兄三思啊。” 无极门是逍遥大陆三大宗派之一,能跻身其中那是相当不容易,进来了也不稳当,稍一不慎,还有可能被逐出师门,其中“师门斗法”就是其中一条。虽然无论孰是孰非,均一视同仁,但为了个废物,搭上自己,实在得不偿失。 白钧允手里的道符起了火,又遽然熄灭,他还是有所顾忌的,坏了修行事小,逞一时之快,被逐出师门,他找谁哭去。 白泽心手里的两张叶子飘然落地,此时她的武力值直线下降,但这么近的距离,一张树叶把对方手里的灵符削成两截,另一张拍在那个油光发亮的脑门上,这个还是能做到的。 “少门主,你打算怎么赔我!!!”没法报仇,这口气又咽不下去,他只能讨口头上的便宜。话是这么问,他还真不奢望能从少门主这里拿到什么补偿,少门主是依附宗门而活的蛀虫,自己不事生产,还不得门主待见,能有啥好东西。 “补偿啊……我保证不打死你,可以吗?”白泽心无可无不可地说。她这话可把白钧允气得脸都歪了,他双手呈爪状,忍了又忍,才没有抓向犯了错还无比傲慢的少门主,“我收拾不了你,自然又人能收拾你。你且给我等着。” 汀月与汀兰还想着上前安抚,却被他一下子拂开。白钧允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现在很生气,但后来,他却发现这其实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的,当然,那是后话了,这里先按下不表。 闹脾气的白钧允在白泽心看来,完全像是打架打不过,回头找大人帮忙的小孩,实在幼稚得很。白钧允能找的人无非是他挂名的师父,某个亲传弟子,至于是谁,她现在还没法对上号。 “少门主,你怎么总是这样。做错了事,就要好好认错,你不但不认错,还威胁钧允师兄,搞得大家都讨厌你,还连带不喜欢我们,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不和你当好姐妹了。”汀月气急,有点口没遮拦,她心里还想着回头跟钧允师兄好好道个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把一直以来深埋心底的话喊了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泽心本来要继续往前走,听了汀月的话,她不得不停下来,转头正视她,冷然道,“既然这么委屈,就走吧,我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姐妹。”会落井下石,踩低妹妹的姐姐?二叔说过,不要和嚼舌的人交好,因为他们不但会背后说人坏话,还会背后捅刀子。 “啊?!”汀月傻在当场,她们被派去少门主身边,伺候她,但哪回儿不是少门主上赶着把她们当姐妹,她以为……抬头,遇上白泽凶狠的视线,她吓一跳,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少门主怎就一副无比厌烦她们的模样,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不许跟着我!”白泽心扔下一句话,大步往前走。一个不小心,她踢倒了旁边的花架子,这回,的确是无心的,许是四肢尚未协调,幸好没有人再冲出来,为那可怜的花儿讨公道。 汀兰望着很快远去的少门主,心里没来由觉得一阵怪异,这还是她们所认识的少门主吗?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鲁莽冲动,不知所谓,但她总觉得……今日的少门主变得有点凌厉,仿佛一把没开刃终于锋利起来。 这一刻,汀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驱使她追上去,否则会抱憾终身。她循着本能,快步上前,身后却传来汀月的声音,“汀兰,我脚崴了,扶我一把。” 汀兰才稍稍迟疑,远处,白泽心又撞倒旁边的木头长椅,才捂着装疼的脚消失在拐弯处。 白泽心顺着记忆里的庭院走去,这一路,遇上不少衣摆飘飘,仿佛带着一股仙气儿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对她视而不见,但他们发现她对他们也视而不见,不似往常一样,巴过来时,又纷纷好奇,少门主今天玩哪出啊,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嗯,不得不说,她成功了。 察觉周围打量的目光,白泽心看过去,脑海里却闪过一幕幕白泽上赶着讨好他们,却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场景。偶尔,白泽也会恼羞成怒,发脾气,但没人撑腰,打也打不过,最后只能缩回自己的小院里,黯然伤神,这也是白泽很怕汀月和汀兰也不与她玩的直接原因,就算那两人也不是真心待她,愿意搭理她的人太少,抓住一个是一个,抓住两个就是一双了。 那人叫烨雪,火灵根入室弟子,去年,带白泽去抓死灵虫,自己又是法器护身又是道符加持,却不给白泽施加任何防护,害白泽被死灵虫缠上,一连做了半个月噩梦才缓过来。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叫白钰群,金灵根师传弟子,半年前,邀白泽下山,不幸遇上妖兽,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留白泽一个人面对高达两米的妖兽,后来还是白灵独闯妖兽的巢穴把她救回来。那一回,白泽吓得够呛,足足病了一个月,病好之后,听说白灵为了她,跟大师姐白乾,也就是白钰群的师父,对上了,让她很是感动,对白灵也更加依赖。 白泽心想了想,事后,罪魁祸首白钰群仿佛没受一点儿影响,该笑的笑,该闹的闹,该修炼的修炼,而且还从结丹期后期一举进入金丹早期……这里面,有点耐人寻味啊。 第十六章 扮猪吃虎 感受到众人或是疑惑或是好奇的目光,白泽心本不想理会,但这不符合白泽的风格,她脚下一转,转向几个月前哄骗白泽种灵石,结果颗粒无收的槿风。 灵石能种出来?很明显不能,但槿风不但哄得白泽相信灵石能种出来,还让她相信,种不出来是因为她自己管理不善,如果被人知道她连种灵石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会更不受人待见,于是白泽谁也没告诉,也就是说她不但被骗了,还帮骗子捂着。 白泽心猜,那几十颗种下去的灵石,转头就被槿风挖走了吧,不是他也是相关的人。要不是他,现在她兜里也有几十颗灵石,何至于一穷二白。此仇不报非君子。 槿风瞧着少门主直直朝自己奔过来,他也没想那么多,谁让少门主傻得直冒泡,被他哄得团团转。 白泽心在槿风跟前站定,从荷包里掏出仅剩的三颗灵石,摊手递过去,“槿风,我还有三颗灵石,再教我种,这次我一定天天去浇水,绝不让灵石枯死。”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要多无邪有多无邪,仿佛应了那句话“很傻很天真”。 顷刻间,槿风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审视的目光,令他的脸火辣辣地疼,少门主递过来的哪里是灵石,分明是三枚霹雳弹,要炸掉他的脸面啊,“少……少门主,你说什么呢?什么种灵石,我怎么听不懂?灵石是从仙山灵脉挖出来,再经过千锤百炼炼制而成。种灵石,别傻了。” 他光顾着撇清自己,顺便提醒旁人,少门主是傻子,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胡言乱语,却忘了安抚很傻很天真的少门主。 “几个月前,你明明帮我在西边的药田里种了一百颗灵石。你放心,那次灵石没成活,是因为我忘了浇水,不怪你。你再帮我种,这次我一定记得浇水,等灵石长出来,我分你一半还不行嘛。收成后,我再继续种,不久,我就有花不完的灵石了。” 槿风身边的槿云与槿雨不约而同地看向槿风,眼里的质疑那是一点儿不掩饰,几欲形成实质,凌迟有“贪墨”嫌疑的槿风。一百颗?!不是说五十四颗?!还有四十六颗哪儿去了?! 被铜板质疑的槿风心里一急,犯下今天第二个错误,他脱口而出,“哪有一百颗!分明只有五十四颗!!” 白泽心心里一乐,差点拍手称赞起来,但戏还得演下去,“可月琼师叔临走的时候给我的一百颗灵石,我全都给你了啊。怎么会只有五十四颗?”约莫半年前,白月琼带着名下两个徒儿白晶与白郇离开无极门,临走时留给她一袋灵石,具体数目不详,但此时……她说一百颗,那就是一百颗。 扯上月琼师尊,她的话十分让人信服,起码,周围听到的人都信了,于是乎,槿风骗少门主种灵石,贪掉她一百颗灵石的事板上钉钉,走不脱了。 一想到无极门众人莫可名状的侧目,还有同伙的质疑,槿风的脸都扭曲了,但很快,他就知道,没有最难受,还有更难受。 他们居然骗了师尊给少门主的一百颗灵石……他们骗了师尊给少门主的灵石……他们骗了师尊…… 在无极门众弟子的心目中,门主与师尊神圣不可侵犯。诓骗少门主可以,玷污至尊的心意则不行。 槿云与槿雨也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不大对劲儿,只是,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槿风还在纠结灵石的数量,信誓旦旦只有五十四颗。 让你骗人,活该!!!看着脸上又红又白又青又紫的槿风,白泽心差点失笑出来,她不得不拧一下大腿,才忍住没笑。她把手里的灵石递到槿风眼前,“这次,只种三颗,不可以吗?” “少门主,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槿云与槿雨果断把槿风拉走,先过这一茬再说。 “真不帮我种?”白泽心举着三颗灵石,高呼,“你们六,我四还不成嘛。” 槿云一边扯着槿风一边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纯属无稽之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口中的无稽之谈指的是哪一出。 看着三人狼狈离开,白泽心十分遗憾地叹气,“欸!他们定是生气了,回头再求他们帮我种。” 有人上前提醒她别再被骗,若是她好好说,白泽心还能领她这份情,但她不该说话时候还做愤慨状,好似被换骗走的灵石是她的一样。白泽心虎着脸骂对方嫉妒成性,见不得人好。那人回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便气呼呼地离开。 又“作妖”一回,今天成功开罪几个人,白泽心心情舒畅地继续往记忆力的庭院走去,许是察觉今天的少门主特别晦气,之后,没人招惹她,她也没再招惹人。 那个庭院有点偏僻,这一路,越走越破败,越走越萧条。无极门端的是仙门的范儿,不富丽堂皇,没有花团锦簇,但高山深谷,云海磅礴,仙雾缭绕之下,一处一景泛着一股凌越于凡尘之上的灵气。正因为如此,那个庭院的存在才更加令人奇怪,真要给那个庭院按个什么名义,唯有冷宫最合适。 被人遗忘的庭院名为“离园”,与冷宫倒是大相径庭。 无极门里,唯有入室弟子才一日三餐,越是往上,修为越高,就越不用吃食,故而厨房都设在较偏僻的地方,昨晚白泽偷吃桂花糕的厨房在南边山腰,与离园相距甚远,而白泽浑浑噩噩的时候,居然到了离园,而且还摔进井里…… 四周已经没有人迹,白泽心神色凝重,根据白泽记忆里,的确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井里,但白泽会出现在离园就已经不对劲儿,加上那个发现白泽掉水里,不但不施救,还故意扔下证物的女子,要她相信当中没有推手,她宁愿相信白泽大智若愚,揣着明白装糊涂。 无极门,对于白泽这个少门主来说,甚是危险啊! 第十七章 危机四伏 无极门对于白泽来说,是危机重重的龙潭虎穴,而对于白泽心来说,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也就比白泽多一颗明白的心,连武力值都没高多少。 武道分两阶,第一阶修养武道,讲究养气练气,强身健体。第二阶杀人武道,讲究强大的肉身,极致的速度,高超的击杀技巧,是以弑杀为宗旨的武道。 穿越前,她已经进入杀人武道,练到九霄剑谱第三层,一朝穿越,仿佛辛辛苦苦长了十几年,一夜回到童年,现在,她可能只摸了修养武道的边儿。 白泽心估算一下形势,骇然发现,四面楚歌啊,整个无极门里,她可以信任的人几乎没有,而这一切都归因于白泽蠢得惊天地,横得泣鬼神的性子。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要么嫌弃她,要么厌恶她,这还没什么,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实在惹不起就躲着,最怕那些扬着笑脸却绵里藏针的…… 走在离园里,慢慢走向那口水井,白泽心的心十分沮丧,跟着脚下也沉重起来。 谁会是那个要加害白泽的人?为什么要害蠢归蠢,横归横,实则没有多少杀伤力的白泽?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白泽自己走近意外? 这些关乎自己小命的问题缠绕着白泽心,令她分外急躁。 一招失手,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次出手。 黑暗中有一条毒蛇对自己虎视眈眈,随时会张开大口,露出毒牙在自己身上咬一口,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这条蛇千万要藏好了,别被我抓住,不然,我一定先喝血,再抽筋,然后扒皮吃肉,最后挫骨扬灰…… 不对!!!白泽心脑海里白光一闪,我这状态不对劲。感觉体内血液在躁动,她连忙深呼吸,把几欲喷薄的戾气压制住。冷静,冷静,我要冷静,不可自乱阵脚。 走火入魔?! 意识到这点,她闪身进入旁边的树丛中,学着前世盘腿坐在枯叶上,双手结印,口念清心咒,好一会儿,各种负面情绪逐渐消散,她的脑子里才慢慢恢复清明。 收了势,她依旧傻坐着,想不明白,自己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怎么会走火入魔。她可从未有过将人抽筋拔骨这样狠绝的想法,从最初的沮丧开始到后来的暴戾,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逼得人失控。 这地方有古怪! 白泽心抬头,透过树丛细缝看向那口孤立在庭院中间的水井,似是有一股异常阴冷的气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仿佛来自阴曹地府的阴气。 难以想象,我昨晚居然还在那口井里。她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再看过去,却又啥都没感觉到,那口井好似也只是一口普通的水井。 白泽心起身,想是白泽从不打坐冥想,以至于她盘腿坐这么一会儿,腿居然麻了。她只能扶着树干等腿麻过去。就在她在树林站成一棵树的时候,外头来了个人。 一名女子在离园门口,探头探尾,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才放心走进离园,并脚不沾地地往庭院中央走去。到了那口井前,她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指尖,念念有词,“……” 符纸燃尽,却什么也没发生。 “失灵了?”女子喃喃自语,这可是她画得最成功的一张召回符,她又拿出一张不那么成功的,结果亦然。不远处,不知什么骚动惊飞一群鸟,吓了她一跳。 多留无意,清心符也撑不了多久,女子只好离开。 确定人已经离开,白泽心才从树林里出来。昨晚只是一瞥,但模样已经印刻在她脑海里,现在对号入座,更是清晰,脑子里将白泽认识的人过了一遍,白汀菁,白灵的师传弟子。 身边两大师传弟子,一个拿鼻孔看人,一个鬼鬼祟祟,鬼鬼祟祟……白灵是真不知道,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来,再好也有限啊!白泽心默默地给白灵打上标签。 危机四伏之下,她大概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白泽心从来不是一个轻易与人交心的人,相反,她戒心很重。别看穿越前,莫笑如此轻易就获得她的信任,他那是沾了白琼石老人的光。白泽心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爷爷奶奶和二叔,那么,爷爷相信的人,她也不会怀疑,这也算是一种移情。 眼下,白泽心的打算是先找到九霄剑,再去找莫笑,因为爷爷要她“跟着莫笑,不要回头”。 四下无人,她往井里张望,井水非常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部的砂石,当中并没有九霄剑的踪影。 白泽心不免失望。想起方才,白汀菁的举动,她猜一定是为了那只耳环,而那只耳环被她放在乾坤袋里,丝毫不受影响,不过……用道符可以找东西?是能找回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扔掉的东西? 为了九霄剑,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弄几张道符用一用,不定九霄剑就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召唤。 是买,是骗还是抢……就那个欠我几十灵石的槿风,送我几张道符算作利息也不为过,不然的话,就让他声名远扬,成为无极门,哦不,是整个逍遥大陆臭名昭著的骗子,走哪儿都被人扔石头,吐口水…… 白泽心晃晃头,把脑子里涌现的各种恶毒的想法甩掉,乖乖,这地方太邪门了,情绪都会被激发,扩大,而且还都是负面情绪。 意识到这一点,她也不再逗留,果断离开离园。 也许,白泽昨晚还不是不小心掉井里,而是遭受各种负面情绪侵扰,从而起了轻生的念头,自己跳井自杀。 不过,她会出现在离园,必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白泽吃了桂花糕之后,就径直往离园走,期间也没有与任何人有过交谈。要说她去离园干嘛,似乎也没有具体指向,倒像是一时兴起。能诓骗傻白泽的人太多,白泽心搜肠刮肚,也想不起一个具体来,也许是白泽没记住,但也有可能是白泽的记忆被人窜改过。 你似乎给我留下老大一个烂摊子啊!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我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总会有人露出马脚来。当务之急是找九霄剑和莫笑! 想明白之后,白泽心愉快地走回自己的小院。 第十八章 另谋出路 白泽的小院不大,只有大小五间屋子和一个袖珍的庭院,但整体十分精致,对得起无极门少门主的身份。 汀月正坐在树荫下揉脚,嘴上依旧说个不停,主要还是哀叹自己时运不济,摊上少门主这么搅事精,自己不受人待见就罢了,还连累她们。 错眼看到汀兰杵在门口向外张望,似是在等少门主回来,但怎么可能,谁会担心那个灾星。 “汀兰,你看什么呢,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那儿左顾右盼。” 汀兰想说,这么久了,少门主怎么还不回来,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不痛不痒地说,“没看什么。你的脚不碍事吧。” “没事,揉揉就好了。”汀月动动脚踝,幸好只是有点肿胀,没伤到筋骨,不然有得她难受,“如果咱现在已经筑基,哪儿还要受这等小痛小灾的影响,一颗还原丹,一张灵符就没事了,可怜咱自己道行不够,没法炼丹制符就算了,跟师兄师姐关系还不好,不然,讨都能讨一些来。” 汀兰没有注意听汀月的话,这些话,她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耳朵都免疫了,她转头看向小院外,然后看到少门主一脸愉悦地走回来。看到少门主脸上的笑容,她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每次少门主这样笑,都是被人诓骗而不自知的傻笑…… 以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少门主自己傻不愣登,被人骗就算了,但不知为何,现在她特别不想少门主吃亏,她心里无端端有种为虎作伥的感觉。 “少门主,您回来了,这么高兴,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汀兰笑着迎出去,跟缓步走过来的人打招呼,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跟少门主说话,当然,态度如此和蔼可亲也是第一次。 “……”白泽心脑子里关于汀兰的记忆全都是她对白泽漠不关心的模样,好似白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够不着她一个眼神,一句问候。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在算计什么? 白泽心一般将人简单粗暴地分为两拨,一拨是自己人,另一拨是其他人,而汀月与汀兰很不幸地被她划到了第二拨里。 白泽心没心情跟无关紧要的人虚与委蛇,当即拉下脸,用白泽式狂拽应之,“有好事也与你无关?”成功让汀兰的笑容僵住后,她又补多一句,“笑什么笑,牙齿很白啊。” 汀兰做什么都淡淡的,从未主动向人示好,难得示好一回,却被对方将了一军,那颗玻璃心立马碎一地。 汀月从汀兰用笑脸迎上少门主开始就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她还没回过神来,看到少门主居然对汀兰恶语相向,她怒了,欺负我姐妹,就算是少门主也不行。 其实她哪里有这么义气,不过是看少门主好欺负,趁机泄愤罢了。 汀月几步跑过去,直面白泽心,“少门主,你吃错丹药啦,嘴巴这么臭。汀兰好心问候你,你摆什么臭架子。” “汀月!”汀兰拉住汀月,阻止她说下去,但汀月心里不爽,要趁这个机会发泄一下,这才说几句,哪里过瘾。她拂开汀兰的手,继续教训不知所谓的少门主,“叫你一声少门主,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看看你自己,啥都不会,尽做蠢事,宗门里,谁不讨厌你。要不是你占了这三个字的便宜,咱姐俩那用得着在这里蹉跎大好时光。你非但不搞感激,还恩将仇报,拖累我们……” 以前,汀月也会说一些有的没的,引起白泽的愧疚,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好处,但现在却是真情流露,长期积怨,她已经压抑太久,好不容易找到宣泄口,一下子收不住,干脆爆发了。 汀兰眼瞅着少门主的脸越拉越黑,她没来由觉得胆战心惊,十分懊悔冒这个头。她出声喝止汀月,后者还是不屈不挠。“错就错了,你还不思悔改。你现在摆冷脸给谁看……” 白泽心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将之归类为白泽的情绪,她压下心底油然而生的内疚之情,冷眼看着汀月发飙。又是一个被我“误”了修行的人,哦不,是两个,看来,我罪孽深重啊。 她不痛不痒地心里检讨着,检讨完,决定将功补过,为这两个人另谋出路。无极门弟子是怎么划分来着?好像根据灵根来分,汀是水灵根,那就送她们跟其他水灵根弟子做一堆好了,毕竟,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汀月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白泽心脸上已经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痛不欲生的神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声对不起,说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口口声声说跟你们做好姐妹,却做了最自私的决定,拉着你们陪我干耗,没想到却耽误你们的修行。我知道,你们羡慕白汀沫她们可以跟着灵姐姐修炼,别难过,回头我就把你们过到她名下,有了良师益友,你们就不会再原地踏步,很快就能筑基,迎头赶上!” “你说真的?真让我们跟灵师伯修炼?” “这的,比珍珠还真!明日我便去与灵姐姐说。” 汀兰下意识要拒绝,也还是汀月,居然欢喜得抱住她,又蹦又跳,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太好了,有少门主发话,灵师伯一定会收下我们。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哎哟,好疼,不是做梦,是真的。我就说少门主人虽不聪明,但却心地是好的。” “少门主……”汀兰艰难地扭过头看向白泽心,却看到对方已经往门内走去,然后转身,她的脸上已经不见丝毫难过的情绪。 门毫不犹豫地合上,将她与汀月彻底隔绝在外,一如隔绝在少门主的范围之外。 这一刻,汀兰仿佛觉得,不是她们摆脱少门主,而且少门主摆脱了她们。 终于解决两个跟屁虫!!!白泽心关上门,泰然自若地走回屋里,回到床上躺下,同时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个世界太危险,没有人给她靠也谁都靠不住,武力是她最强有力且唯一的仰仗,必须重新练起来。万幸以前练的武功招式她还记得,包括九霄简谱第一第二第三层,但在那之前……还得进行修养武道的修炼。 哎,任重而道远啊! 第十九章 重修武道 修道讲究清心寡欲,整个无极门都找不出一处奢华的地方,白泽的屋子布置十分简单,也就那张拔步床还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拔步床是白泽十岁的时候,师叔白月琼给她的生辰礼物。 桌上有一面镜子,白泽心拿起来打量白泽的样子,撇开长长的头发不说,居然与自己九分像,剩下的一分就是比她圆乎一些,白嫩一些。她摸摸四肢,都是软肉,她之前虽不是一身肌肉,但也有一副强悍的体魄。 她抓了两把头发,太长,不习惯,能不能剪短些,哎,还是别了,过段时间再说,省得被人揪住小辫子。 白泽心抬起双手看了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泽好似天生力大无穷,只是一直拘着没有表现出来,因为逍遥大陆崇尚修仙,并极其排斥武道。没有慧根,已经让白泽遭受旁人的冷眼与嗤笑,若是旁人知道她还有一身蛮力,只怕就不是嫌弃这么简单。 她拿起桌上厚实的茶杯,用尽全力一捏,茶杯顿时碎裂,碎片划伤她的掌心,很疼,但她莫名觉得痛快,仿佛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急需一个破口宣泄而出。 趁着屋子里没人,白泽心开始扎马步,以前她基础不稳,导致后面练武总觉得受到阻滞,不然,九霄剑谱第三层已经练下来,开始练第四层……这一回,一定要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稳打…… 白泽心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又练习倒立,直到外头有人送吃食进来。吃过晚饭,她开始打坐冥想,提炼精气神。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泽心起床,她忍着一身难以言喻的肌肉酸痛开始锻炼,先扎半个时辰马步,再倒立半个时辰……太阳升起一人高的时候,她迅速冲了个澡,然后回到床上睡觉。 汀兰去厨房拿早膳过来给少门主。汀月唯恐少门主改变主意,也跟着,最好少门主吃过早膳之后就去找灵师伯说她们的事。 白泽没有修仙的体质,她自己也破罐破摔,疏于修炼,汀月与汀兰本着“少门主多睡一会就少作一会”的想法,也从来不叫她起床,所以这么多年来,白泽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 通常,白泽一般会在日上三竿的时候醒来,但这天,汀兰与汀月等到日头接近中天,里面才传来动静。 汀兰还稍稍关心了一下少门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地睡这么晚?汀月却觉得,一定是少门主改变主意,不想放她们走才赖床。 白泽的伙食不但好,分量还很充足,以前都是三个人一起吃,但白泽心昨晚和今早都在锻炼,体力消耗非常大,早已饥肠辘辘,所以这三人份的早膳,她要独享,一点儿不给汀兰与汀月留了。 两人在小院里还留了些家伙什,她让她们去收拾,等会就去找灵姐姐。汀月还没吃东西,极想吃了再去收拾,但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于是赶紧去收拾。她以为只要快点收拾完,回头还能吃俩包子,结果等她回转,桌上只剩空食盒和空盘子。 白泽心摸摸肚子,觉得自己还可以吃一碟饺子。 汀月看得目瞪口呆,少门主竟然连个小笼包都不给她留,“少门主,你怎么都吃光啦。这么多东西,你也吃得下。” “昨天有一餐没吃。”白泽心对自己突然变大胃王做了很好的解释,白泽的确是会做出前一天没吃,第二天要补回来这样的事,“收拾好了吧!等我跟灵姐姐说过之后,你们就不用过来伺候我,东西都拿上。” “少门主,以后一日三餐还是我给你拿来吧。”汀兰下意识觉得不能就这么跟少门主分道扬镳,至于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汀兰,你真好!”白泽心面上露出感动的神色,上前擎住汀兰的手,一如白泽常做的那样,“不枉我为你们着想,送你们去灵姐姐那儿修炼。但你们已经落在其他人的后面,有了好机会就要好好利用,做到心无旁骛,一心修炼才能早日筑基。我这边,会有别的入室弟子来打理,你们无需牵挂。” 她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但基于“她们要弃她于不顾,她还一心为她们着想”的前提下,又显得十分傻气,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汀月甚至还在心里嘀咕,这时候还当她们是好姐妹,少门主恁地好骗…… 是啊,会有别的入室弟子取代她们的位置,伺候少门主衣食住行。汀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离开了,哪儿还能经常回来。 白泽心可不管这两个小叛徒心里怎么想的,起身就要往外走,她要去会一会那个白莲一样圣洁的灵姐姐。 “等等,少门主,我再给你梳一次头发吧。” 白泽心摸摸头,这头发是她随意扎的马尾,还真说不上多整齐。她从善如流,去到铜镜前坐下。 以往,汀兰也会给白泽梳头,但绝不像今天这样一丝不苟。她很轻柔地把白泽心的长长的头发整理顺溜。 “少门主想梳什么头?” 白泽心把到嘴边的“怎么方便怎么梳”咽下,让汀兰给她梳个美的,还美其名曰,要去见灵姐姐,要打扮得漂亮一些。 汀兰闻言,认认真真地梳了一个蝴蝶髻,这是白泽央她许多次,她敷衍过去没给梳的发型。 透过铜镜里,看到服服帖帖盘在头上,又十分好看的发髻,白泽心对汀兰的离去隐约有点不舍,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姐妹要背叛,这些都是不能加以阻拦的事。 “不想走”的想法在汀兰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始终没有宣之于口,她也明白,到灵师伯身边,跟着其他弟子修炼的机会有多那难得,也许很快就能筑基了吧,这要她如何放弃,然后继续跟着没出息的少门主,蹉跎岁月。 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没能战胜汀兰对修炼的渴望,从而泯然于心。 三人离开小院,去找白灵。 第二十章 修仙那些事 无极门所在的无极山是一片广袤群山的统称,位于逍遥大陆的最南端。 无极山重峦叠翠,且终年雾气不散,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雄伟壮丽……无极山的主峰为洛神山,她是无极山最高峰,同时也是逍遥大陆的制高点,正因为如此,洛神山又被称为逍遥大陆最接近仙界的地方。 无极门门主白洛华的殿宇洛神殿修筑在洛神山的半山腰,再往上就是雪线,异常寒冷,可作修炼场地,却不适于长住。 无极山另外还有三座高峰,名秋山,惊琼山和未名山,前两座山分别属于白泽的师伯白璟秋和师叔白月琼,与其他几座山相比,未名山其实算不得山,它更像是一根矗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块擎天巨柱,四面直切,十分平滑,上半截还耸入云端,让人无法一探究竟。 四大高山之外,稍矮一点的山峰不计其数,但也只有其中一些有名字。每个无极门的弟子只要进入出窍期就能挑一座自己喜欢山用以修屋建宅,潜心修炼,但进入出窍期,何其难。 逍遥大陆修炼分四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以及聚虚合道。每个阶段分为三个时期:炼精化气分为锻体、练气、筑基;练气化神分为结丹、金丹、元婴;炼神反虚分为出窍、虚神、元神;聚虚合道分为大乘、渡劫、飞升。每个时期还要分早期、中期和后期。 不同时期的推进都需要一个巨大的突破,阶段之间的飞跃更是难上加难,其中炼气化神与炼神反虚是修道的分水岭,只有真正进入炼神反虚才算是修仙,而在此之前,只能是修真。 无极门的亲传弟子均已进入修仙阶段,择山而居,唯有白灵还是修真元婴期,所以她依旧住在洛神山,除非突破元婴期,否则,就算她是亲传弟子,也必须与其他师传弟子一起居住在师门下,不能另立门户。 白灵自八岁测出仙根起,就被白洛华另眼相待,十八岁修得元婴后正式成为亲传弟子。她虽然还没真正进入修仙阶段,但却是屈指可数有仙根的人之一,算上已经修炼几百上千年的师兄师姐,她也是无极门最有修仙潜质的人。名下师传弟子有白汀沫、白汀菁,此外还有一个男修白汀重。 仙根不分系,她主要修炼水系功法,与其他水灵根的弟子一起住在洛神山南面的水云间。 白泽是无极门的编外人员,她的小院也在洛神山,位于西面。 白泽心有点庆幸白灵还没自立,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找去。无极山的群山看着近在咫尺,走起来远在天边,但对于已经筑基,能够御剑飞行的修道者来说,那都不是个事儿,至于还没筑基的……要么让人带,要么只能乖乖待着,哪都别去。 白泽心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迈开双腿,从西走到南,乐观估计,只要一天时间就能走到。一天……她打了一个激灵,走一天!!!这对于以前的她不在话下,但对于现在软包子一样的她来说,未免太艰难了。 以前白泽怎么去水云间? 她搜肠刮肚,脑海里居然没有一点关于白泽去过水云间的记忆,不单止水云间,别的地方好似也没去过,包括山腰的洛神殿,唯一的一次离开洛神山是去惊琼山,师叔白月琼带过去,但白泽仿佛有恐高症,对凌空飞行这样的事十分恐惧,后来死活不肯再离开坚实的地面,以至于她止步于洛神山西侧,接触的人也是偶尔才回洛神山居住的弟子。 莫名地,白泽心心里生发出一种自己坑了自己的想法,哦不,她不承认,但毫无疑问,白泽留给她的烂摊子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汀月、汀兰不解地看着如遭雷掣的少门主,“少门主,怎么了?” “我要怎么去水云间。” “坐汀兰的飞行通宝啊。”汀月说完也是一愣,她惊觉少门主惧高,从不飞行,她依稀还记得两年前,月琼师叔祖带她去惊琼山,回来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别提多惨了。 那边,汀兰随手甩出一枚布满花纹的铜片,同时嘴里还叨念着听不明白的口诀,铜片触地之后逐渐变大,直到一个桌子大小才停止。 她似是也才想到少门主惧高的事,脸上出现了难色,总不能真用双腿走着吧。 白泽惧高,白泽心可没这毛病,她两眼放光地凑过去打量平摊在地上的飞行通宝,羡慕得无以复加,简直就是专机嘛。 人在修仙路上走,谁没有三两件修仙器具傍身。 修行的器具有法器和仙器之分。进入修仙阶段的修仙者都能炼制法器,法器有强有弱,一切皆由炼制者的道行以及投入的功法所决定,法器的效用会随着时间和使用修炼减弱。仙器非修仙大能,封存着十分巨大的仙法,损耗率极低。 修仙者也不是无欲无求,画个符还需要符纸与朱笔呢,别说什么灵草、丹药、功法、宝器,那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得用灵石购买。为了赚取足够的灵石购买所需要的东西,修仙者修炼之余也要努力做事,比如帮人驱妖鬼抓魔兽,再比如制符炼器,然后卖掉! 仙器可遇不可求,法器遍地都是。 事实是,法器与仙器之外还有神器,但整个逍遥大陆神器屈指可数,这里暂且略过不提。 汀兰家里颇有资财,她又是唯一一个有灵根的孩子,所以给她置办了不少好东西,这个飞行通宝便是其中之一。 “少门主,你敢飞?” “不敢!”白泽心义正言辞道,但她脸上全然没有不敢的样子,反倒像是……跃跃欲试,“我把眼睛蒙上,你们扶着我,飞了也不要告诉我。” 这完全是“掩耳盗铃”嘛,但……汀月与汀兰面面相觑,既然少门主都这么说了,姑且一试吧。 两炷香时间后,飞行通宝稳稳地停在洛神山南面山脚的潼水湖岸,白泽心扯开蒙在眼睛上的帕子,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走出飞行通宝,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哎,吓死……”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致,她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烟波浩渺的潼水湖边上,一个庞大的水上建筑群临水矗立,游廊与栈桥将各个亭台楼阁巧妙地连接在一起,这里便是无极门水灵根弟子居住的水云间,一面是巍巍洛神山,一面浩浩潼水湖,这地方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白泽心有点小纳闷,凭什么白泽的小院就得在洛神山西面,看出去就是除了山还是山,而且还是云雾笼罩看不真切的山。 不就是灵根嘛,不就是修仙嘛,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修仙,也能挑你们,给我等着! 第二十一章 白莲一朵 水云间里住的都是无极门水灵根弟子,同是无极门,同是水灵根,因为道行的不同而分为三六九等 就拿准降权来说,汀兰汀月这样的入室弟子只能在潼水湖边起落,进出水云间还得用双腿走,而师门弟子则可以在水云间直接起飞和降落。 白泽心连弟子都不算,不好搞特殊,她也想走一走那如画一般的栈桥与游廊,但汀月已经替摆好少门主的谱儿,拉住一个路过的弟子,让他去通知灵师伯,说少门主来了,让她安排人出来迎接。 “少……少门主安好。”那人对白泽心行了一个不是那么标准的礼后,立马飞快地跑向水云间,好似后面有魔兽追赶一样。 “……”白泽心不禁怀疑,白泽的名声这么坏,是不是也得感谢一下汀月之流。 狐假虎威了一回,汀月还挺骄傲,有少门主在后面顶着,她也能威风一把。刚刚那个弟子比她和汀兰进门晚,现在已经筑基,总是变着法儿嘲笑她们,说她们是千年的乌龟万年的鳖,她倒是真想活一万年……今天可算是找回点面子了。 那弟子进入水云间没多会儿,白泽心便看到一朵巨大的白色棉花团从里面飞出来,上头站着一个衣带飘飘的紫衣女子,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面貌,但她已经猜出来那是谁,无极门里只有亲传弟子才穿紫衣,而水云间里头亲传弟子就一个,正是这两天她听得耳朵都起茧的人——白灵。 看似白色棉花团,但白灵脚下的可不是这等俗物,而是飞行白云,又名梦绮,是白泽的娘白洛华以前用过的飞行仙器,前几年,她得了一朵飞行宝莲,就把飞行白云赐给白灵。 “灵师伯!!!”汀月也是傻了眼,她明明说让灵师伯安排人出来接,怎么是灵师伯亲自来,别不是那混球曲解她的意思,故意阴她吧?! 白灵踏云而来,很快就来到潼水河边。 她容色清丽,气度高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她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那是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别人看得目不转睛就罢了,白泽心也看愣了神,她知道白灵长什么样子。在白泽的记忆里,白灵的身影占据一半,只是白泽比较迟钝,压根没有鉴美之心,现在白泽心用自己的眼睛看,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出尘脱俗,惊心动魄的美。说是万人迷也不为过,因为就连她都差点拜倒在那仙逸的裙摆下。 难道有仙根的人都自带仙气? 这人不但美,心底还很善良,难怪“误”了她的白泽会成为众矢之的。 白灵施施然从梦绮上下来,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娇柔婉转之际,美不可方物。一双柔情似水的美目里隐含着担忧,被她看着的人会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白泽心心里莫名泛起濡慕之情,这种深深的依赖感,就算她面对爷爷奶奶时都没有过,要是其中没有白泽的情绪在作怪,打死她都不信。情感与理智在白泽心的心里掐架,然后她的手被一双晶莹剔透,柔弱无骨的手握住,拉起来。 “小泽,你是飞过来的么?我就知道,小泽最棒了,飞行这样的事,根本难不倒小泽。” 这声音婉转动听,好似冬天里的喜鹊,春天里的百灵鸟,但白泽心听了却浑身一僵,这种被人当成小孩子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修仙者修为越高,寿命越是长,成长也愈加缓慢,如白灵这样早早进入元婴期,二十多岁看起来也就十来岁。 被一个看起来与自己一般大的人拿话哄着,也难怪白泽心不舒坦。 “呵呵,灵姐姐!” “小泽还专门过来看望姐姐,姐姐好高兴。小泽放心,姐姐没事,只是昨天咳嗽了两声,现在已经全好了。” “姐姐没事就好,不然小泽还不得愧疚死。”白泽心拼命克制住扑入白灵怀中,腻在她身上的冲动,虚虚地应着。 白灵敏感地察觉到小泽不似往常一样与自己亲近,她不无失落,但她又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小泽胆儿小,遭此一难,定是吓坏了,一时没有缓过劲儿来。 这么想着,白灵泪眼婆娑,一把揽住白泽心,心疼道,“我可怜的小泽,都是姐姐不好,没尽到做姐姐应尽的责任,没看好你,日后不会了,姐姐一定时常护在你左右,不让你再受分毫损伤。” 白泽心僵硬着依偎在白灵身上,她的角度看出去,便看到两个人御剑而来,是白汀沫和白汀菁,后者还没什么,倒是前者盯着她的眼神冒着火,好似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其实,她还什么都没做,也没打算做什么。 白泽心做不来白泽那些冒着傻气的言行举止,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白灵不怀疑她,其他人都好说。 白灵自己把自己感动了,回过神来看到小泽还是一脸木然,顿时更加自责,决定日后要加倍爱护小泽。 顺着白灵的牵引走上飞行白云——梦绮,白泽心的脸上忍不住出现类似于艳羡的神色,心想,要是我也有这样一朵云,那还不是爱上哪儿上哪儿,哪会困在这里,找到莫笑也指日可待了,想得再好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东西看起来不简单啊。 注意到小泽羡慕的目光,白灵立马予以最直接的回应,“小泽喜欢梦绮?姐姐也喜欢,但如果小泽喜欢,那姐姐就送给小泽……” “师父!!!”旁边突然插入一个极力隐忍着不爆发的声音,“少门主道行不够,驾驭不了梦绮。” 白泽心不用回头去看也猜得出白汀沫此时此刻的嘴脸,一定是恨不得把她扔到潼水湖里淹死为快,但是……她只是多看了两眼脚下的云团,真的只是两眼,其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把她当成贪得无厌,雁过拔毛的周扒皮。 就算我真有这心思,也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明知道我驾驭不了,还能硬要了回去垫被窝啊。 白泽心不知道,占着茅坑不拉屎,暴殄天物这样的事白泽还真没少做,所以白汀沫才会着急插话,怕师父话一出,少门主就顺势而为收了。 那可是门主赐予师父的飞行仙器,整个逍遥大陆独一份。 第二十二章 比窦娥冤 白泽心把所有的话都放在心底嘀咕,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萌。 她已经决定装傻充愣,不主动不冒头,最多耍耍小脾气,白汀沫的态度令她不舒服,但也没到被冒犯的地步,然而,她本人觉得没关系不代表旁人也这么想,而这个旁人就是白灵。 “沫沫,你怎可如此没规矩。快向少门主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这样目无尊长。”美人儿冷脸,依旧赏心悦目,真是让人恨不得亲自动手帮她所有困扰,让她重展笑颜。 师父亲自发话,白汀沫没有为自己推脱,很爽快地道歉,“少门主,对不起,我失了尊卑,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你大人有打量,原谅我这次的无心之失。”然而,说归说,她的态度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能不能不要用后牙槽跟我说话?白泽心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呢。上赶着送东西的是你师父,没规矩的是你,让你道歉的是你师父,这里面有我什么事,你就对我咬牙切齿。 白汀沫言不由衷,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敷衍。作为师父,白灵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勒令她跪下,什么时候,少门主原谅她,她才能起来。 白汀沫噗通一下,干脆利落地跪在白泽心跟前湿漉漉的土地上,跪是跪了,她牙口还咬着,眼里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倔强,看上去,比窦娥还冤的那个是她才对。 梦绮看似绵软,站在上头却异常地坚实,但这会儿,白泽心却觉得脚底下有点发虚。她看不懂,白灵是好心办坏事还是有心给她拉仇恨,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帮她得罪了一个人。 冤家宜解不宜结,她有心化解一二,毕竟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谁知道这什么沫会不会给她下绊子,关键时候阴她一把,但低头恰好看到对方异常愤恨的眼神。得,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还是省点口水吧。 爷爷说过,没事别惹事,有事别怕事。她不怕事,有种就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泽心略过地上跪着的白汀沫,只当这事与她没有分毫关系,“灵姐姐,水云间真漂亮,灵姐姐带我飞一圈,让我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致。” “呃……”大概是没料到小泽的反应会是如此,以前要么生气要么和气,直接跳过可从来没有过,白灵也是一怔,瞥一眼正跪着的大徒弟,有点于心不忍,若是她们走了,她就得一直跪在这儿,“小泽,沫沫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她这一回,让她起来?” 白泽心做出惊讶状,“啊?!不是灵姐姐你让她跪的吗?灵姐姐若是不想她继续跪着,让她起来便是,无需问过我。灵姐姐,她做了什么令你这么生气?虽然说对有对赏,错有错罚,但地上这么潮,很容易生病的,你能不能消消气,别让她跪了。” 没事别惹事,有事别怕事, 你纯良,我更天真,更无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回事,所以有怨气也别冲着我。 白灵到底没让白汀沫跪下去,让她回去面壁思过三天。 白泽心随白灵看了一圈声势浩大,令人叹为观止的水云间,又去她的住所——逸灵居参观。 梦绮稳妥地停在一处汉白玉雕琢的平台上,周边是云雾缭绕,望不到边的荷花荡,置身于平台上,仿佛处于无边的花海之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给人感觉非常惬意。 修道之人奉莲花为圣物,轻易不会采摘,要不然,白泽心正想找条小船,往荷花里划拉,好好地徜徉一番…… 白泽心对这荷花荡甚是喜爱,但当她知道这个荷花荡算是逸灵居的前院,即属于白灵时,她心里一酸,莫名地难受起来,再想想白泽那个袖珍小院,更是不得劲儿。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待遇也差得太多了,就算白泽没有修炼的根基,总也占着少门主的名号,往高里说便是仙二代,居然被打发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当真是悲催。 修仙大陆上,道行重于一切,包括血缘关系,所以白泽在无极门的地位才如此尴尬,别说与白灵相比,就是一个师传弟子都过得比她体面。 白泽心没了参观的性质,与白灵在凉亭里坐下。 汀兰汀月一直远远地缀在后面,这时候也在凉亭外侯着,白泽心并说起她们的事,没想到白灵不同意。 “小泽最是心善!”白灵一脸感慨,仿佛那些家有女初成长的父母一样,“但是你身边就这两个人,拨她们过来我这儿,你身边就没人了。我明白小泽想帮她们一把,日后让沫沫多带她们一下便可。” “灵姐姐!我都拍着胸脯说一定让她们拜入你门下,怎能失信于人,你就同意了吧。”白泽心摇着白灵的手臂,娇憨地撒娇,尽管她自己都给激出一层鸡皮疙瘩,娇憨什么的,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她再三央求,又保证等月琼师叔回来就让她再给调配两个弟子给过去,白灵才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汀月与汀兰被叫进凉亭,心怀忐忑地行礼,得知可以拜入白灵门下,汀月高兴得手舞足蹈,只差没有翻跟斗了,而汀兰则看向浅笑嫣然的少门主,“我还想继续服侍少门主”的话已经到嘴边,恰好白灵发话,她没能说出口。 白灵表示,她原不想这时候收徒,是少门主再三央求,她才同意,让她们好好谢谢少门主。汀月自是感激涕零,到少门主身边几年,最开心,最虔诚的时刻也就是现在了,汀兰被动地随着她行动。 按照惯例,白灵对两人进行一番训话,才让她们去找二徒弟白汀菁,以后随她修炼。 白泽心彻底糊涂起来,她实在看不明白白灵这个人。帮她拉仇恨的是白灵,帮她邀功的也是白灵…… 难道真是世间至真至纯,洁白无瑕的一朵白莲花?想到这里,白泽心只觉得头有点大,她最不擅长应付这一类人。 第二十三章 非奸即盗 白灵要带白泽心进她的逸灵居坐坐,后者下意识要拒绝,一个庭院的对此就已经让她各种羡慕,各种嫉妒,再看屋子,她怕今晚会睡不着。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突然想起此行的另一个目的,讨要符纸,没错,就是白汀菁用的那种可以找寻失物的符纸,她要试试看能不能把九霄剑召回来。 她乐观地想,只因为多看两眼,白灵就要把飞行仙器送给自己,那么要几张符纸,应该没问题的吧! 白泽心随白灵进了她的逸灵居,出乎她意料之外,外头挺宏伟,里面却不然,没有雕廊画柱,彩绘花边,看着还挺朴素。 走着,偶尔遇到其他弟子,他们都非常恭谨地向两人行礼,只是白泽心眼睛又不瞎,看得到他们在认清自己后,那莫可名状的复杂表情,大概很吃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许还会忐忑,怕自己又作妖,耽误他们的师父…… 逸灵居里,除了白灵所住的屋子,还有冥想室,炼丹室与练书室,这还是她成为亲传弟子之后才配置的功能房,其他亲传弟子择山而居后,爱怎么配置怎么配置,铸造室,织造室,储藏室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 坐下后,白灵让白汀菁拿来茶具,她亲自给白泽心沏茶,还别说,美人沏茶,特别养眼,茶都能喝多两杯。 白泽心一边喝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在旁配合白灵沏茶的白汀菁,模样长得挺标致,但整个人淡淡的,给人以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这样一个冷美人,实在让人无法与“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她不但形迹可疑,还不止一回。 白汀菁出去添泉水,白泽心状似无意地说起最近总是找不着东西,让白灵给她几张可以找回失物的符纸,在她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事情,然而白灵拒绝了。 “小泽,几张符纸而已,不是姐姐不给你,而是你用不了。符纸的触发需要一定的道法,你不曾修炼,若是强行触发,会折损寿命。” “呃……”折寿,这么严重……白泽心低下头,衡量几年寿命与无涯刀之间,哪个更重要,当然,还是无涯刀占先,那可是白家的希望所在,有剑才有传承,有人才有希望。但怎么让她给我呢?看样子,她是真心为我好,才拒绝我的。“要练到什么程度才能使用道符而不会折寿?” “起码筑基。”小泽连慧根都没有,根本没法修炼,枉论筑基,而且不修炼的人只有区区百年阳寿,更加不能折损! 白灵心疼小泽,怕她又因为这个闹脾气,连忙安抚她,“小泽,你要寻什么东西,姐姐帮你,虽然不是自己丢失的东西,不能精确位置,但也能卜个大致的方位。” “我要找九……”白泽心的话戛然而止,白灵人太好太好太好,好到让她差点失了戒心。 “酒?小泽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那可不成,你年纪还小,不能喝酒!定是什么人不想让你喝酒才藏了起来,这一回,姐姐可不能帮你。”白灵脸上泛着薄怒,看来是真生气了,气小泽不爱惜自己,但她又怎会真的生小泽的气,更多的是气自己没看护顾小泽。 “呵呵……”无力解释的白泽心只能干笑,误会就误会吧,又不会少块肉。 白灵误会她偷喝酒,的确不会让她少一块肉,但会让她旁边多个人。白汀菁回来后,白灵吩咐她每天去少门主的小院报道,听候少门主的差遣,直到有新的弟子被派过去伺候。 误了两个入室弟子的修炼,已经被她们吐槽到不行,换成师传弟子…… 白泽心以为白汀菁会拒绝,但她没有,当场就应下了,甚至没有犹豫。看着她淡淡的神色,不悲不喜,不急不躁,再想想之前做的事,白泽心怕她不止见死不救,还会落井下石,助推一把。 没准自己睡觉的时候,她还在床边幽幽地看着…… 微微打了一个冷颤,白泽心心想坚决不能让白汀菁但自己身边伺候着,她脑子里瞬间想出各种说辞,说服白灵收回成命,转念一想,我可是堂堂少门主白泽,一无是处的白泽,蛮横无理的白泽,要哪门子理由。 “我不要!”白泽心嘟着嘴拒绝道。 “小泽,莫要耍小性子,姐姐让菁菁去也是为了你好。”白灵一如既往地好声好气哄小泽。白泽心把头一扭,强硬道,“不要就是不要。她们一个两个都要修炼,最差的也在炼气期,我看着难受,好不容易把她们给你送来,你又派一个道行更高的来,就是埋汰我,姐姐真坏。” 白泽心还假假地抹起了眼泪。 “啊……”白灵微讶,仔细一想,还真是,于是连忙道歉,“是姐姐不好,没有顾及小泽的心情。不要就不要,小泽说什么便是什么。再过个把月,新弟子进门,到时候再给小泽寻几个合适的人,可好?” 可好?!当然好啦!白泽心闻言“破涕为笑”,“谢谢灵姐姐!到时候,我自己选,不要你们插手。”白灵宠溺地应着,“好,小泽自己选。” 总算没让白汀菁踏入小院,白泽心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道符的话题被岔开,她不好再重新提起,否则就太刻意了,只能另外想办法。 这天,白泽心留在逸灵居吃晚膳,白灵已经辟谷,很少再吃东西,但还是陪她吃了一餐,才送她回小院,临走又千叮万嘱,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再喝酒。 白灵走后,白泽对着桌子上的鸟笼发呆,这是白灵给她的百里鸟,相当于信鸽,但一次只能飞百里,一般用来短距离传递消息,比如小院与逸灵居之间…… 白灵的态度领令白泽心疑惑,她为什么对白泽这么好,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她们还不是亲姐妹,所以尤为奇怪,如果她对白泽有所图还说得过去,但白泽这人还真没什么能够让人图谋的,唯一的闪光点就是“少门主”的身份,但又有什么用?白灵是门最得意的弟子,比少门主不知光鲜多少倍。 不明所以,白泽心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