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刀笔》 第一章 边境的读书人 公输墙汉国天水郡段,妖兽正在攻城。 当中有的妖兽很大,高达数十丈,伸出手臂就可以触摸到城头,有的却很矮小,比人族还要矮小不少。 但是城墙上的大多数人对于那些高大的妖兽都不是很害怕,反而是对于那几个矮小的人类却是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尤其是头戴着儒冠,手拿着笔的读书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一副不舍却又义不容辞的神情。 其中一个披戴着一身盔甲的男人,鬓间虽然已经侵染上了白霜,却依旧是不影响着他的俊美。只是他的举动之间虽然透露着威严,却是长着一副柔和的面孔。 男人的脸色看起来是不太平静的,虽然他在强行让自己的神色保持着原本的威严。 男人叫孙海,兵家孙家人,是兵家的家族主族子弟,四十五岁的金丹客,当之无愧的天才。不然也不能够成为守着一座墙关的兵家修士。每一座墙关都会有一个守护着墙关的关正,而那些墙关的关正一般都会由着兵家修士担任。 而几乎每一个关正的年纪都会在八十岁之上,甚至于在百岁之上,孙海是最为年轻的一个关正。 孙海走到一个老者面前,老者是公输家的人,名叫公输阔,金丹巅峰修士,是公输家的外族子弟,看起来不过是七十岁的年纪,其实已经有三百余岁,是守着这座明涯墙关的老人了。 孙海一脸凝重地说道:“公输前辈,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男人不是在疑问,而是在陈述着这句话。 冷冰冰地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关,公式阔早就习惯了孙海的说话方式和这里的事情,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变化,声音平静地说道:“还是老夫去说吧,对于你来说,还是忍受不了这种东西吧。我活的时间长了,早就对这种东西不再那么看重了,说不定我可能会和他们一起走呢。” 公孙阔的神色更加平静,就像是和孙海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只不过两个人都知道自己说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孙海沉思不语,本来只是皱着的眉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只不过他没有想太长时间,就和公输阔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两个人也没有磨蹭,走到了那群神色凝重地读书人面前,孙海欲言又止,公输班却是神色自若地说道:“还请诸位做好丹青和碧血的准备,麻烦诸位了。” 那群读书人领头的是个老者,老人留着山羊胡须,样子看起来很是和蔼,只是他一开口说话,就会让别人觉得他不是一个友善的人,老者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种事情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不用这么客气。”老人的语气冰冷生硬,就像是从石头里面挤出来这一句话一样。 公输阔知道老者的脾气,便也没有和他多说话,而是和后边那些年轻读书人说:“麻烦诸位了。” 然后跟在他后面的孙海想到了些一位故人和他说过的话,随后向这些读书人抱拳躬身行了个大礼,那些年轻的读书人看到后都是一愣,而那个领头的老者则是露出来一副欣慰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些高兴的样子。 只不过老者的面容原本是那副冷淡且带着隐隐有些生气的样子,这么突然一变换,就导致了他的表情在公输班的眼里很是奇怪。 老者随后抱拳躬身行礼说道:“谢过关正了。” 随后那些老者身后的那些读书人都是齐齐地躬身行礼道:“谢过关正。”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副平和的神色。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遇到一个向他们行礼的关正,是一件很让他们高兴的样子。对于读书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要比别人尊重自己更好的。 当长风大起时,那些妖兽已经开始准备攻城了,那些高达数十丈的妖兽站在城前,就像是一群站在荒古大地上,惩罚着蝼蚁般众生的神灵。 只不过那些妖兽不是神明,守城的人族众人也不是蝼蚁。但是就算他们面对到的是真正的神明,人族也当会诛神而上。 人族本就是逆天而行的,哪怕是诛神又会如何?更何况,面对到的不是神明,那么就更加没有必要退缩。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风起的原因不是因为妖兽借的势,而是一位元婴境儒家君子在空中写下的大风歌,大风歌虽然不是有杀伤力的诗文,但是绝对能够算得上是鼓舞士气诗文中的极品。 这是一场大战,只不过是对于这座天下来说,这是一场很平常的大战。 当今天下,四境之内妖魔横行,四境之外更是妖魔的国土。人族式微,只能蜷缩于这片大陆的一角,依靠着东方和南方的庞大海域苦苦做着抵抗。 而北方与西方除了一些天险之外,就是依靠着早年公输家与墨家建造的屏障和机关,以及无数将士的牺牲。 当然也有例外的地方,比如说西方佛国的存在,人族主要分为两部分势力,其中一方就是西方佛国。 而另一方就是真正的诸子百家聚集地,也就是众多人族生活的地方,而在这些诸子百家之中,最为式微的就是儒家。 儒家数百年以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位圣人,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位能够把儒家带回顶峰的人。现在的儒家已经很少有人在自称为儒家子弟了,他们开始自称自己为读书人,在当今天下,要是有人自称为儒家子弟的话,怕是要被百家的其他子弟报告给法家了。 如果是百家中的别家子弟话,或许还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而偏偏是诸子百家里面的儒家。 儒家人最注重的就是风骨,最注重的就是那种看起来虚无缥缈,却是所有儒家人都在注重的风骨。 而且在如今的斗争中,从能力上看,儒家人的能力是远远不如其他家的能力的;从手段上看,儒家的手段也是不如其他家的,儒家的杀伤力是很弱的,尤其是和以杀力著称的兵家和道家相比较起来。 在早期的儒家当中,因为有着圣人的存在,还是可以解决很多事情的,但是随着千年前的那次大规模圣陨的开始,儒家开始变得落魄起来。 如果是百家的圣人全部陨落的话,那么儒家的实力还是能够维持得住的,但是那次圣陨所陨落的就只有儒家的那十位圣人而已,其中最让儒家子弟痛心的就是,圣人之首的至圣先师的陨落。 当然除了百家的圣人之外,百家比儒家的人强势也是有的,现如今的儒家的杀伤力还是太差了。 虽然儒家人能够帮助人族的国家稳固国运,并且帮助整个人族保存住灵气。 但是儒家的弱势也很明显,是无法面对到妖魔,哪怕是在人族内部,被人族灵气侵蚀的妖魔,儒家处理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 尤其是百年来,儒家的诸多资源被其他家族分割,很多儒家子弟连最开始的格物致知两境都无法突破。 上层的能力被削弱,下层的能力也变得不堪,中层又无法发挥出较大的作用,儒家陷入到了一种黑暗之中。 后来不知道是圣人阁里面哪位传出来的话,在儒家重新出现一位圣人之前,儒家子弟的儒家称号都会被收回。当然了,达到元婴境界的儒家子弟还是可以自称为儒家子弟的,但是都是已经可以称之为君子的人了,整个人族都没有几十位元婴境界的君子了。 至于君子之上的人,儒家虽然比一般的百家之流还是要多的,但是大多数都被派到了边境之地,守着公输墙和长城这几个地方,或许别的地方看不见儒家的人,但是在边境之地还是可以看见很多的儒家子弟,他们是儒家最后的荣光了。 虽然儒家式微,很多境界不高的儒家人只能够用着读书人的名号,但是很多读书人还坚守在战场的最前线,还坚守在边境之地,他们始终都还在坚持着儒家人的风骨。 虽然在百家的眼里,读书人都是一群傻子,是一群他们不知道坚守着什么的傻子。他们坚守的是名利吗?每年死在战场上的读书人不计其数,他们很多不过是诚意之前的读书人,那样的读书人能够做到什么事情?能够杀掉几个人都是不错的。 但是很多读书人还是在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底线,他们会依靠着自己的灵气,守城的时候是需要灵气的。读书人虽然出手也消耗灵气,但是读书人有两门修行的法子,在守城的时候能够发挥到很大的作用。 一个叫做丹心汗青,一个叫做化血为碧。丹心汗青是读书人依靠自身的所有灵气写出文章,然后通过这篇文章聚集天地灵气,帮助守城。 至于化血为碧,则是依靠着读书人自身的精血化为灵气,然后用这种灵气再次写出文章,然后通过文章汇聚天地灵气。 读书人虽然可以通过文章汇聚灵气,但是读书也是需要消耗灵气的,每一个读书人都会在守城之前提前写好文章,在必要时再补好文章的最后一个字,让灵气重新充足起来,所以每一个读书人都只会留取一部分灵气。 而那样也不能够保证灵气的充足,每一次大战的损耗其实只需要几天的灵气储存,可却因为妖魔几乎是每隔几天就要攻城,灵气只能够依靠读书人和墨家以及公输家的补充,但是墨家和公输家的人还要操控机关,这些事情就需要交给读书人去完成。 而且读书人当中有很多都是武夫和修士并存的,当中也会有上阵杀敌,所以读书人虽然不如兵家和道家死的人多,却也是死伤占比最大的。 孙海和公输阔去拜托那些读书人,就是因为丹心汗青和化血为碧。丹青就是丹心汗青,碧血就是化血为碧,他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赴死。 第二章 城头星起 那群读书人的领头人是一位老者,看起来像是一位百岁老人,但是其实也就比孙海的年纪大上不过十岁而已,老人当年和孙海其实都是一起上的城头,只不过十几年过去了,孙海已经是一位关正,而老者除了年岁渐长之外,就只剩下了读书人首领这个身份了,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大,但是却不过是蝇头一般的官职。几乎只要是上了年纪的读书人就可以当上这个职位。 老者名叫姜苍梧,那句“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中的苍梧。老人是个读书人,一个很平凡,却让他很引以为豪的称谓。或许姜苍梧早就已没有了自己当年最喜欢的那个儒生身份,但是他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初衷,也就是当一个读书人。 不管读书人还是不是能够还有儒生这个称呼,很多读书人都还是读书人。这不只是个名号的问题,但是其实也就只是个名号的问题。 姜苍梧其实有过儒生的名号,他昔年是金丹境的儒生,距离那个君子的称号也不过是一线之隔,只可惜遇到那年的那场动荡,导致了很大一部分的儒生都变成纯粹的读书人,而姜苍梧这个距离君子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也因此被剥夺了一部分的儒家神通,而那也导致了姜苍梧跌境跌到了诚意境界中间可是隔了足足有三个境界的差距。 而这个差距对于姜苍梧来说,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从昔年的天才,沦落了成为一个年老的落魄读书人。他看起来或许还是当年的书生意气,但是那股子意气到现在就只剩下了寒酸和辛苦。 他在这里活的是很有滋有味,但是那也只是堪堪地活在这里罢了。用姜苍梧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累累若丧家之犬。 姜苍梧看着站在城头,握紧腰间那柄长剑的孙海,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他想起来了在书上记载的有关妖兽入侵之前的人族,那时候的大多数读书人还叫做儒生,不像现在,就只有很少一部分的读书人才是儒生。那时候的儒生不像现在这样的读书人,腰间只挂着江离、秋兰和玉佩,手里只拿着笔墨纸砚。那时候的儒生,腰间挂着的不只是香草和玉佩,腰间挂的还有三尺青锋。他们还能够上马安邦定天下,还能够携三尺剑以杀人。 姜苍梧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叹息以前的读书人的意气,还是在叹息自己和身后之人的命运。在孙海和公输阔走了之后,这群读书人都不再说话,让自己的气血保持着最圆满的状态。而在这时候,姜苍梧开口了,说了一句是每一个年长的读书人都会和晚辈读书人说上的一句话。 姜苍梧说道:“还是依照我们的老规矩,从年长的到年轻的来,同年的从境界高的到境界低的来。不用婆婆妈妈的,拿出来一点读书人的骨气来,我们已经很让人看不起了。” 姜苍梧其实是不想说这些话的,对于这群除了他年纪都还没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能够来到这里守住读书人最后的荣耀,就已经是他觉得很欣慰的一件事情了。但是作为他们的老前辈,残活在这里的读书人的幸存者,他必须站出来和这些年轻人说明有关丹青和碧血和丹青的事情。 那群年轻读书人虽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是也是听说过一些这种规矩的,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有发出过多的疑问,可每个人都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群不像是正常生物的妖兽,每一只看起来都像是来自深渊或者来自于佛家所说的炼狱里的怪物,当然也有读书人详细地列举过哪些妖兽的种类,他们把那些妖兽写在了一本名叫做《山海异经》的书里面。 这次攻城的是最普通的妖族,名曰诸怀,根据《山海异经》当中的记载,诸怀,其状如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音如鸣雁,是食人。 诸怀是妖兽当中的大族,但是诸怀的治理都是比较堪忧的,所以除了少数修炼成人型之外的诸怀之外,大多数的诸怀都是会成为主力的。但是也就只有汉国这边是由着诸怀攻城的,其他地方则是别种的妖兽。 诸怀当中也是会有差异的,有的诸怀虽然看起来足足有六十丈,却不被孙海放在眼里,哪怕那群诸怀排在一起之后,都和这一段绵延数里的公输墙差不多长。 孙海真正担心的是那群站在那些高大诸怀后面的,看起来有些矮小的诸怀。那些诸怀虽然都长得差不多,但是后面那群诸怀却是明显的小上了一些,而且最奇特的是后面的那些诸怀是用后肢站立的,而不是用四肢站立的。看起来就像是一群站立起来的水牛一样,只不过那些站立的诸怀要比四肢着地的诸怀显得更加平和,虽然他们看起来那些诸怀没什么区别,却让人觉得不如那种诸怀那样恐怖。 那些公输墙面的高大的妖兽是可怕的,但是那只是对于普通的修士来说,那些站在后面的诸怀和站在地面的那些比人族还要矮小的妖兽,才是可怕的。只有少数的妖兽才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提升自己的体型,大部分的妖兽都是随着自己的境界提升而逐渐让自己的体型逐渐缩小。虽然少数的几个种族的大型妖兽才会让人害怕,可是对于绝大多数的民众和修士来说,只要是大型妖兽就会让他们觉得更加恐惧。 孙海知道那些体型较大的诸怀不是威胁较大的,但是却会给很多守城的修士和士兵造成很大的困惑,所以他朗声喊道:“诸位请回到自自己的地方,不要做出其他的举动。最可怕的不是妖兽,是我们的心,我们绝对不能够畏惧这种事情。我们守护的是汉国,守护的是整个人族,守护的是所有人族的荣耀。”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部分士兵拉满自己手中的弓,一部分士兵坐到早就已经放满箭的巨弩之上。还有一部分士兵握紧手中的灵器。 而那些修士们,则是开始使用起各自的手段。修士之间所使用的手段繁杂,不管是兵家还是法家,墨家还是道家,都会有用兵器的修士。但是更多的还是分为各家的修士的。墨家修士注重的是机关术,而公输家修士注重的也是机关术,只不过侧重点略有些不同而已。 道家,现在更应该叫做道教,注重的则是符篆和道法。兵家的手段就比较繁杂了,主要是以各种的杀伤性武器为主的手段,当然也会兼修一些比较特殊的手段。 而这个时候也就出现了那篇《大风歌》,大风歌是现如今儒家少数能够使用的文章之一。对于普通士兵的增益不是很大,对于修士的则是比较大的。而且大风歌对于普通的妖兽是有一定的干扰性的,尤其是对于诸怀的影响。但是那个君子还是出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城头,虽然身后有很多的读书人,但是就只有他自己一个儒生了。 一人即是一家,一人之身担起儒家最后的道义和荣光。 三百四十二只诸怀齐齐冲向那座看起来要比它们小上一些的公输墙,像是滔天的巨浪席卷向海堤,而站在城头上的人们就像是站在海堤上的蝼蚁,仿佛马上就要被巨浪侵蚀。 而此刻那座墙头上有一抹抹光影从城头升起,每一抹光影就像是在暗夜里的一颗星星,人世间有千百颗星星从大地上升起。 虽然那些诸怀只是最低级的诸怀,但是因为在金丹之下的人族修士对待妖兽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手段的,所以很多的修士对待起妖兽来都是比较困难的,十个修士对付一只同境界的诸怀都已经是难事了。 这是一场注定残忍的战争,没有一边倒就是注定残忍的,一边倒的屠戮是不残忍的,最多只会有一半的人消亡,可是像这种长时间的持久的战争,是不到最大损失不收手的。 那些诸怀一族的妖兽的体力很好,可是人族众修士的灵气消耗则是很大的,而且因为这里的灵气稀薄,他们恢复起来是比较慢的。所以不过死伤了一半的诸怀,人族的先批修士们就已经撤下来了。妖兽不会因此收手,可到了这里就是读书人和另一群人的手段了。 在公输墙形成了一股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庞大气息,那股气息虽然不能够让墙上的修士们恢复自身的灵气,但是能够让他们感觉到一阵舒适的感觉,就像是沐浴在清凉夏日午后的阳光之下。 攻城结束后,那群死伤过半的诸怀看起来对那些灵气异常的反感,而站在后面一直都没有出手的那些诸怀,则是蠢蠢欲动起来。 而就在那些诸怀出手的时候,从城头又飞起来了一群人,他们当中有百家中除了儒家的各家,他们虽然都是各家的修士,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喜欢把他们称作剑修。百家当中的剑修所修习的剑术各不相同,但是殊途同归都是剑术卓绝之人,因此统一称作剑修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儒家似乎一直都没有过正统的剑修,虽然很多昔年的儒家子弟都是佩戴着长剑的。 这些剑修的实力在这座城池上都是很不错的,最次的都是龙门境的剑修,甚至于有一位和孙海实力差不多的墨家金丹巅峰剑修。每一个剑修的脸上都透露着属于自己的自信,只有平日里看起来冷漠的墨家剑修墨然是一副凝重的神情。他回头看向城头某处仍站立着的孙海和他身后的那位君子,那两人齐齐点头,墨然回过头,御剑飞向那些妖兽。墨然是当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但是却一直飞在剑修阵营打的最后,像是在帮着所有剑修压阵。 此刻,那些攻城的诸怀已经退下,他们面对到的是那群站在后面的诸怀,而那群和人类差异不大的妖兽则是一动不动注视着公输墙。 第三章 蒹葭 那些和人族无异的妖兽,不是诸怀一族的妖兽。他们是另外一种妖兽,名叫雷神。《山海异经》中记载,雷泽中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则雷。 这不是人们所供奉的神明,虽然和人族供奉的雷神名字一模一样,但是雷神却是很多人族都讨厌的妖兽,雷神虽然是和人族身高接近的妖兽,但是他的能力却是人族无法匹敌的,一只成年的雷神就相当于一位筑基期的人族修士了,而在人族当中,能够在自己三十岁之前成为筑基期修士的人都能够算得上是半个天才。 上亿人族当中能够出多少天才?在雷神一族当中,这就是最为普遍的情况,而雷神一族的天才,更是能够在成年之时就突破到金丹境,甚至于有的成年雷神就是元婴的情况。哪怕雷神一族的手段远不如人族那样丰富,但是雷神一族妖兽具有着自己的独特能力,雷神一族不管什么年纪的族员,都能够通过自己拍击自己的肚皮发出雷声,而成年的雷神则是有着更加独特的手段,能够通过自己发出的雷声产生雷电,故而雷神一族是道教的最大敌人。对于道教来说,雷神一族的妖兽是能够使得道教的雷法大幅度提升,所以修炼雷法道教的修士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捕捉雷神一族的妖兽来提升自己的雷法。 而且雷神一族和道教之间好像天生就存在着天道上的互相排斥,每一个雷神都会在自己成年后到边境的公输墙边猎杀道教修士,偶尔也会猎杀道家的剑修和修习阵法与符篆的道家修士。 虽然对于孙海这个金丹境兵家修士来说,这些雷神是不会大动干戈地杀他的,可是这里有道教的修士,那些雷神或许不会太在乎别的人族修士,可是却是会非常在意这些道教的修士。 但是没有那种能够反制的了雷神的道教修士,再加上这里也没有能够反制到那些雷神的措施,所以孙海担心的是那些雷神一族的密法对城墙上那些人族的低境界修士动手。 尤其是那些雷神对那群读书人的影响,都是孙海只是分出心神去关注那些雷神的动向,虽然那些雷神里面有着元婴圆满的修士,但是有着那位儒家君子的存在,孙海还是相信确定自己能够杀掉那个家伙的。 孙海的注意力开始放在对付那群诸怀的剑修身上,他还是保留着一些灵气的,他是兵家修士,也是这座墙头的关正,掌握着一些手段,能够让他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护住那些剑修。 虽然不一定能够护得住每一个剑修,但是这是战争,是会死人的。他能够做到的,和他所要求自己做到的,其实就只有护着他们当中一半的人能够平安的回来。他不可能保护每一个剑修,虽然他很想,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做到这些。 那些剑修的手段看起来要比那些一般的修士强上很多,虽然剑修的手段就只有手中的飞剑,比较单调,但是剑修的杀伤力却要比那些手段繁杂的修士大上很多。 百家修士当中,其实就只有道家后来成立的道教和兵家的杀伤力是不逊色于剑修的,而墨家与公输家还有法家的修士则是比这些家的修士更要差上一些,再差上一些的就是野修,只不过那种野修当中很少有人上到公输墙上面来的。 而剑修当中杀力最强的就是道家和兵家的剑修,至于墨然这位墨家剑修,其实只能够算得上剑修当中的第二等剑修。但是因为墨然本命物的神通,倒是也可以让他和那些兵家的剑修相比较,不然孙海也不会把自己那个剑修令长的身份让给墨然。 虽然那些站立的诸怀的实力其实也就只有平均龙门境的修为,和这群剑修的修为无什么太大的差异。虽然剑修要比修士的能力好上很多,但是元婴之前,遇到那些同境的妖兽还是需要至少四个打一个的。 但是墨然作为金丹境的妖兽,哪怕是对付起来那只最小的诸怀也是没有问题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做到一对一的对付妖兽,但是也只是堪堪地压制住那只妖兽而已,想要解决那只诸怀,哪怕是他也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的。 墨然的剑名曰蒹葭,出自《诗》当中的那篇《蒹葭》。这把剑是他的先天本命物,他虽然是墨家弟子,但是先天本命物却不是墨家常见打的那几种机关。他是少见的先天剑修,所以他在剑修这条路上会越走越远,而且越走越高。 这把剑之所以叫做蒹葭,就是因为这把剑的外形是青翠色的,剑气当中还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寒气,很像那句“蒹葭苍苍”后面的那一句,也就是“白露为霜”。虽然有人劝过他把这把剑叫做“花醉”,但是他还是一直把这柄剑叫做蒹葭。“花醉”也不是阴柔的意思,是出自那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中的花醉。 墨然除了觉得自己的实力做不到那种“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境界,当然也可能是真的喜欢蒹葭这个用了三十几年的剑名。 墨然的出手和他的为人一样,十分凌厉,却又面面俱到。又因为蒹葭的剑气当中带着寒毒,所以那只高大十余丈的诸怀很快就已经满身是那些寒毒留下来的伤口。那些伤口就像是凝结了一层层冰霜一样,虽然每一道伤口的痕迹都不是很大,但是墨然的出剑速度极快。 从墨然开始出手,到诸怀的身上多了几千道伤痕,其实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墨然的灵气消耗并不大,但是还是收剑了,他已经限制了这只诸怀的行动,与其耗费自己的灵气去杀他,还不如先去解决掉那些实力稍弱的诸怀。妖兽之地的灵气稀薄,他们身上的灵气支撑的时间也很是有限。 他收剑之后重新在空中御剑而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狼狈,就像是谪仙人一样。 孙海看着那只妖兽被限制了的动作,长舒了一口气,但是他没有完全放下戒备,而是下达命令说道:“通知公输家的人,让他们停止所有人的飞行灵气。留存灵气做好准备。” 下达完命令之后,公输阔走到了孙海的身侧,“关正,这么做可能会导致大半部分的修士实力下降。修士在金丹之前都是没有办法飞行的,而这座墙头上的金丹境修士不过十二人,还要刨去你和墨令长,而我也不可能离开这里,那么整座墙头就只有十人能够不受阻挡,那位君子的能力你也知道,所以这么做真的很冒险。”公输阔不是在和孙海争辩,只是在诉说着事实。 孙海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今天的气氛很怪,我不想冒险。” 公输阔生起气来,语气还是很平静,眉头皱的却像是一团乱麻,而且能够看出来他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可是那会多死很多人的。” 孙海转过身看向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少死一些人,可是你也是老人了,是守在这种墙头上多年的老人。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守住这座公输墙死了多少人,你还觉得这是我在让他们送死吗?那还不如不守城,不守城的话就没有人会死。可是不能,这是人族的防线,我们必须要守下去。 虽然这样会死很多人,只要公输墙没事,他们就不会在意的。每一个站在公输墙上的人,都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是么?”说到这里,孙海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向那群剑修。 然后他喃喃说道:“总有些东西要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心中有坚守之事,死亦诚然。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时一位年纪看起来不大得读书人走到了孙海的身后,“孙关正的意思应该是孟圣的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 但是不管怎么说,关正能够知道这句话就已经很是不错的了。” 孙海没有转身,淡淡地说道:“会安君倒是很符合儒家的思想,并且把读书人一向的乐观豁达发扬光大了。而且还能够在这种时间站出来和我讲道理,看来会安君不愧是君子啊。” 会安君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反正站在这座墙头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怕死的。既然都已经不怕死了,乐在其中有什么不好的嘛?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某既然已经是君子了,还有什么强求的呢?” 孙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真的想好了么?” 会安君还是淡淡地笑着,“我不是说过了吗?朝闻道,夕死可矣。” 孙海转过身,向眼前这位君子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大礼。会安君同样是还了大礼。两个人没有什么多余的交谈,但是一切都已经尽在不言中。 会安君向孙海许诺了一件事情,也就是那句“朝闻道,夕死可矣”,那句话是化碧为血的一部分。会安君的意思就是答应孙海会在不得已时使用碧血的。 而且就算不用碧血,他也还是会用出丹青的。也是因为他后面的那句话“某既然已经是君子了,还有什么强求的呢”,丹青是会跌境的,而且境界越高的跌境,跌境的后果就越严重。 孙海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有无道理,他只不过是看着那几只雷神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而已。 那几只雷神看着他的眼神里似乎透露着一丝玩味,就是这一丝玩味,让孙海的心出现了悸动,孙海才会下了如此的命令并且和会安君许下了这件事情。 孙海希望自己的担心是白担心,因为墨然等人还没有回来,他不想在墨然回来之前有什么太多的事情。 第四章 敖空在 但是孙海的愿望注定是落空了,这场战斗其实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当墨然一行剑修诛杀了半数的诸怀之后,在公输墙上的众人都发出了欢呼声,因为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是妖兽一方伤亡接近一般的话,他们就会退去。而剑修们这一次的出手,显然就已经解决了这些事情。 只是隐藏在欢喜之下的是悲伤,隐藏在迅速之下的是鏖战。 当那一道道光芒从妖族大地上升起,照耀因为日落变得昏暗的大地,孙海直视着那些让普通修士难以直视的光芒,握紧了腰间那柄刚才出手时,都没有拔出的剑。 在光芒消失的时候,这个整座墙头上杀力最高的兵家剑修,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柄剑,剑名罡风。 孙海出手了,就像是他那柄剑地名字一样,孙海像是一道罡风一样冲到了那群剑修的身边,而在那群剑修的身边,有一些和当下流行的文字相比较有些奇怪的文字,逐渐浮现在天地当中。 那些文字是青色的,据说远古时代的灵气就是这种颜色。而现在这种颜色则是需要依靠着整座公输墙的灵气,才能够在这边灵气稀薄的地方,谱写出这几百个篆文。 这是早些年一位公输家先贤的文章,而这篇文章其实就是构成一个阵法,只不过固定一个阵法的目标太过于复杂,与其耗费那些灵气到找寻那些目标这种方式上,还不如用另一种方法。 也就是把这个阵法固定在一件法器上面,而因为这种阵法要求的法器承受能力很大,就只有本命法器在所有修士当中都是强劲的兵家,和旧年的儒家,才能够做到承受得了这种阵法。 而儒家的本命物当中有很多不是法器,而且就算是法器的话,也不是那种有较大杀力的武器,所以自然而然就只剩下了兵家修士能够承担这种东西,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兵家的修士才能够做到担任公输墙的关正。 那座阵法就附着在孙海的那柄罡风剑上,在孙海到了这里之后,那些新手剑修还是一脸错愕。他们还沉浸在那一束束参天的光芒当中,而且孙海的速度极快,快到哪怕是和他境界差不多的墨然,也是在他到了这里之后才察觉到他的到来。 墨然还未开口,就看见了一个青色的文字,他知道那些文字代表着什么,于是握紧手中的剑,如临大敌。他严厉地说道:“所有人做好准备,用灵气护住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身萦绕的灵气枯竭。” 于无声处起惊雷,一道道如灭世雷霆一般的声音在天地中出现,这不是一个在远处就听不真切的声音,只要是在这附近的人族诸人,就会听到这些声音,哪怕是那些最普通的士兵。 每一个人听到的声音都是一样大的,只不过对于那位儒家君子会安君来说,声音的出现就只是一眨眼的瞬间,而对于墨然和孙海来说是两次眨眼的时间。对于那些境界低下的士兵来说,足足会有半柱香的时间。 然后墨然感受到了一丝危机,在他刚要做出反应的一瞬间,一记重击击打在悬浮在半空中的孙海和墨然等人周围的文字上,青色的文字泛起一阵涟漪,就连那些涟漪也是青色的。 孙海体内的灵气急剧震荡,这个阵法对于他的伤害是最大的,虽然是依靠着公输墙的灵气,但是其实承担着灵气后果的人还是孙海,孙海承受着的痛苦只有阵法承受的千分之一,饶是如此,他的脸色还是在一瞬间变成了惨淡的白色。 孙海知道自己是保住了这群剑修,在下个呼吸时,孙海就和那些剑修回到了城头。那些剑修正在惊叹于阵法的神奇,却看到了一幕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情景。 他们原本所在的那片空域下的大地附近,变成了一座大坑,那是一座直径大约有千余丈的大坑,虽然坑的深度不深,但是他们也能够从那些诸怀的身上知道这一击到底有多么恐怖。 那些和他们苦战的诸怀,除了那几只原本就没有没什么伤势的和那只金丹境的,几乎都受了重伤。那些剑修都知道,这些体魄恐怖到一定程度的诸怀都受到了这么重的伤,换做是体魄普通的他们,早就在这一击之下变成了一堆糜粉。 孙海身型伛偻地站在那里,不再像是刚才那个意气风发的金丹境兵家修士,而像是个在民间最常见的老者。 会安君走到他身边,刚要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孙海身上,就被孙海出声制止了,“不用了,我的伤势没什么问题了。会安君看到是什么妖兽出手了么?” 会安君应了一声,“嗯。看到了,是一只元婴境的青龙。还好是初入的水准,不然消耗的灵气会更多,你的伤势也会更重。” 孙海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因为自身的伤势,“咳咳。青龙一族,他们不是在北海那边吗?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是汉国,不是燕国。” 会安君也是叹了一口气,“恐怕是我们的运气太糟糕了,遇到了一只刚刚可以离开北境,就和其他妖兽混迹在一起的青龙。” 按照青龙一族的脾气与秉性,本来是不会和这群在内陆之地的妖兽有什么交集的,但是这只青龙居然和他们混迹在一起了。 会安君知道这只青龙显然不是一位和蔼的主,不仅和诸怀这种妖兽勾结在了一起,还能够说服那些诸怀一族的首领,让这些年轻的诸怀成为诱饵。 只是会安君没想明白一件事情,这只青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只是汉国一段普通的公输墙而已,犯不着要用这种大谋划来攻陷这里。 要是想要攻克这里的话,只需要找几个元婴境界的妖兽来就行,当然是在这里不会被高境界人族修士注意到的前提之下。犯不着用现在这种手段,现在这种手段就和舍大求小。 而此刻一个偷偷摸摸溜到公输墙上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丝不舒服,他觉得自己胸口的那颗珠子热热的。 他已经跑到了这座墙头上好几天了,前些天都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就只有今日感觉那颗珠子热热的。 而在远处,一只青龙浮现在半空中,然后幻化做人型,坠落到大地上,在他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人型身影。 青龙名叫敖空在,北海青龙一族的年轻天才,不到五百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元婴境的妖兽了,这对于妖兽来说,绝对是天赋异禀的那种,故而敖空在在青龙一族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是青龙一族少数的天才,虽然妖兽当中也会有间隙,但是大多数的妖兽还是知道彼此的底细的。 所以在敖空在到了这里之后,就成为了诸怀一族的座上宾,而且因为雷神一族本就是青龙一族昔年的附属,雷神一族的年轻一代也跟在了敖空在身边。 而敖空在本来也就只是在这里作威作福,没有动过攻打这里人族公输墙的打算,只是他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种气息也是龙族的气息,而且是和青龙一族关系相当近的应龙一族的气息。 他本来以为这是应龙一族的年轻一代,但是遍寻无果,直到有一天他隐匿身形来到了公输墙边,那时候他才发现那股气息来自于这里,而这其实也就说明了一个道理,有龙族死在了这里。 每一个背叛龙族的龙,都会被打上叛族的烙印,这种烙印是会刻在气息里的。 没有背叛而气息出现在人族的阵营里,就代表了那条龙的龙族在人族的身上,离开了龙珠的龙族是必死的。 换做是别的龙族,可能会回到龙族的海域再上报,但是敖空在是个性子爆裂的家伙,再加上这里离着北海太远,所以敖空在决定联合着诸怀和雷神一组对这里的公输墙动手,因此就发生了现在的场面。 敖空在身后的诸怀一族的元婴境不敢怒且不敢言,虽然这次敖空在这次伤到了很多诸怀,但是哪怕是杀了很多诸怀,他也不敢和这个家伙翻脸,青龙一族是最记仇的妖兽,而且实力强大。 诸怀这种末流的妖兽族群,不敢惹怒这种大族,而且族中的长老似乎对待这些事情已经是早有准备,他在来之前就收到了有关的暗示,不管敖空在作什么,他都要跟在敖空在身边。 所以他看到敖空在落下,就也跟着他落下,并且一起化作人形,敖空在的人形更像是人,而他的人形更像是诸怀一族的本体。 敖空在说道:“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这种东西?但是没有用的,这里只要有那个东西在,本君就一定会得到那个东西的。” 敖空在的人族语说的很奇怪,诸怀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人族话,但是因为自己不会,就只能够用妖族的语言回答道:“龙君可是找到了什么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能不能和俺说一声。” 敖空在发现他不会说人族语,却只是轻蔑地鄙视了一下,继续说道回答道:“不能和你说的事情,这是我们龙族的事情,你这种族群也理解不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和那群雷神说好了,百息之后攻城。 别的事情就用不上你来操心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这个诸怀一族的修士,只是一直盯着远处的那座,依照他现在的身形,看起来很高的墙体。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这里的墙明明只和自己的体型差不多,这些废物就不能够解决,要是家乡那边是这样的墙,恐怕早就被自己的那些叔辈打烂了吧。 于是他眼底的不屑愈发明显,隔着几千丈的孙海看到了他的目光,和会安君说道:“会安君看到那个家伙没?我看到他似乎对于我们不屑一顾。” 会安君微眯着眸子不说话,孙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五章 言出法随 孙海看着会安君,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会安君露出这种神情,这种神情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又像是发现猎物的老虎一样。 只是当孙海还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安君嘴边似乎泛起了淡青色的涟漪,孙海记得这事儒家到了君子之后就会获得能力,言出法随。 根据自身实力的差别,言出法随的差别也会很大,会安君到了元婴已经是十几年,但是因为他更加偏向于使用书写,所以言出法随自然而然就变得不再那么常用,故而孙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用出言出法随。 只不过孙海没想到,会安君说的不是儒家的经典,说的是妖兽一族的骂人话语,而且用的是妖兽一脉的雅言,确保对面的所有有灵智的妖兽都能够听到这句话。 会安君骂的是“对面那只四条腿的长虫,怎么没再你北海的窝里趴着,不怕被人把龙筋剥落么?收起你那窥视人族先贤的眼神。” 然后孙海又听见会安君说了一句人族雅言,会安君说的是“非礼勿视”。 前半句只是让敖空在有些想要骂人,后半句话却是让敖空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敖空在刚才打的不屑当中确实藏着一些家族的秘术,也就是会安君是儒家君子,能够察觉到一些其中的隐匿,换做是其他家的元婴境,都不见得能够察觉到这种神通。 敖空在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看到儒家的君子,儒家的君子是真的不常见的,哪怕是北方那几座的大城关,都不见得能够有十个君子,这面不算险要的公输墙上居然会有一位。 当然他不是惧怕这位儒家君子,他若是惧怕的话,早就跑了。遇见会安君,敖空在是幸运的,可也是不幸运的,不幸的是这里有一名元婴境巅峰,幸运的是这是一位儒家君子。 儒家的杀力在圣人之下都是相当单薄的,尤其是对付龙族这种自身会一些法术的妖兽。更是没什么本事,如果是一个元婴境界的兵家或者道家剑修的话,他可能还会退却,一个读书人是不足够的,至少对付他是不足够的。 但是敖空在还是对于会安君那句话防范了一下的,那句话是圣人之言,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虽然这句话原意不是如此,但是这句话是会安君说出来的,那么只要会安君觉得敖空在失礼了,那么敖空在做的就是失礼的事情,就会被会安君的“礼”,也就是会安君定下来的规矩,进行仲裁,这种仲裁是最无礼的,只要会安君想,那么会安君就能够一直限制住敖空在的能力,哪怕敖空在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但是实力绝对会下降很大一块。 也就是只能够引用儒家的经典,并且天道限制一些话语,不然这种没打架之前就能够随便限制对方的手段就太无理了。那样的话,不要说妖兽怎么看待读书人,人族内部看待这些读书人的眼神,都不会太对的。 倒不是会安君突然发难,或者是觉得敖空在的行为有多么无理,实在是敖空在用的那种秘法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无理了。 敖空在所有的那种秘法是能够勘探到公输墙一些阵法的,当然公输墙的阵法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敖空在的那种秘术看见修士没什么问题,看见普通人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过些时日,那些普通人就会在心里产生一种,类似于做梦时会产生的梦魇,和修士金丹到元婴产生的心魔,而且会跟着那群人一辈子。 这是龙族独有的秘法,和龙威差不多,但是因为龙威更多的是让被施术者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这种秘法是必须接受。 所以会安君才会不惜用这种消耗自己灵气和才气的言出法随,在大战开始之前使用这种的东西其实就是在损耗自己的力量。会安君虽然杀力不是很大,但是他毕竟是元婴境的修士,能够做到限制敖空在。 孙海看着会安君,他没想到会安君居然舍得使用圣人言语,但是他也知道一件事情,会安君是是这座墙头上修士境界最强的,而且儒家是除了法家之外,少数几个对妖兽秘法非常熟知的百家之一。 只是作为这段公输墙的关正,他能够感受到一种别人不看感受到的威势。 这是一种来自天道的威势,虽然作为人族,总会受到那种天地之间莫名其妙的威势。 但是孙海作为这里的关正,早就和这里的天地威压相融合,自然也不可能在这里感觉到那种天地的威势。 孙海感受到的那种威势,就像是来自天道的一种警告,这种警告就像是天地在警告着着孙海。 孙海和会安君说道:“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会安君看向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用一种就连孙海都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说道;“看来,这件事情恐怕就是这种结果吧。但愿那边能够反应迅速一些。” 孙海以为会安君没听见,于是继续说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问题,所以想问一下会安君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奇怪感觉。” 会安君看向他,说道:“没什么,只是我们恐怕要在这里负隅顽抗了。关正,请你下令让城头所有的非修士全部撤离城头。所有读书人准备好文章,只要是格物境界的读书人,都必须要在这里,不限年龄。” 让城头的非修士全部撤离的话,其实就只是遇到了危险,而且守城的那些士兵在之前的那次攻城之后,就已经撤离了。 他们在城头上的作用,其实就只有,发射出那些箭雨,那些箭雨也是一种阵法。 那种阵法虽然现在毫无作用,但是等到墙破之时,那个阵法就会显现出来了。那是一种损耗,但是也是一种防备。 可是让所有读书人准备好文章,却绝对是一件非常不同寻常的事情。那是只有在墙破之前才会做好的准备,虽然孙海之前也安排了那些读书人,但是那些读书人只是墙头上读书人的一半,而且是经过层层挑选的一半,在墙头上还是有很多记录着战事的读书人。 而会安君的意思,就是让这群人也一起参与到这里面。 不限年龄的意思是只要是在城头上的读书人,哪怕是刚刚突破格物的稚子,亦或者是像他这样的元婴境老者,都必须在城头上做好准备。 这一次是需要所有读书人都做好丹青和碧血的准备,其实更应该说是就做好碧血的准备,不然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一起在这里。 这些事情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虽然这座墙头并不宽。 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在这上面发生,哪怕是那些负责维修灵器的工匠和做饭的厨师。 他们在知道这种情况之后,也只是在下墙头之前朝着站在关口的孙海等人鞠了一躬,然后就全部离开了。 虽然他们的行动有些缺少经验,但是因为是他们早就已经计划好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当他们都离开之后,一个披着一身银色盔甲的兵家修士,走到了孙海身边,在孙海耳边耳语了几句。 然后孙海和会安君说道:“会安君,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他们在那些厨子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孩子。” 会安君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既然已经在这里了,那就让他和他们一起离开吧。这种事情,又不是现在能够计较的事情。” 孙海补充说道:“那个孩子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也是读书人,而且已经到了致知境界。” 会安君再次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已经到了致知境的孩子呢? 但是他也来不及多想,这件接事情必须在短时间之内就要有结论。 所以他和孙海说道:“让人把那个孩子带来带到我身边来,我有些事情要和他说。” 那个孩子到了会安君的面前,会安君看着那个年纪也就只有十岁左右的孩童,他的眉头又一次皱了皱。 他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孩子看了会安君一眼,准确地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毫不胆怯地说道:“我叫许平生,言午许,报答平生未展眉的平生。汉国南安郡人士,我是来这里玩的。” 会安君看着这孩子,有些好奇,南安郡是他的故乡,如果汉国别的地方他不知道在哪里的话,那还说得过去,南安郡离这里多远,他还是了解的。 那绝对不是一个孩子自己能够做到的,但是他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一阵让城墙晃动不已的攻击,让会安君都有些没站稳。 会安君也没那个心情继续问话了,直接跃起到半空中,使用了他会的少数的儒家攻击手段。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根毛笔,一根上面雕刻着文字,文字熠熠生辉的毛笔。。 会安君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把手指按在毛笔上,让血液快速地浸透毛笔,然后用毛笔在天地之间快速地书写着几行诗句。 长忆当年归弊庐,未尝三径草荒芜。 欲为天下屠龙手,肯读人间非圣书。 否泰悟来知进退,乾坤见了识亲疏。 自从会得环中意,闲气胸中一点无。 诗句第一句刚刚显现出来,便能够看见一大股灵气从公输墙墙头升起,然后化作一个青色的环状牢笼,困住了那个显露出真实身形的,想要逃跑的敖空在。 敖空在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用出这种类似于作茧自缚的举动,这种举动虽然能够做到限制敖空在,但是同样也限制到了他自己。 敖空在觉得还是自己大意了,如果在会安君刚开始写字的时候,他就脱身离开这里,还会有逃脱这里的可能,但是当那第一句写完之后,他就没有可能躲开了,他没想到会安君会用这种只有一句有关困兽的诗句。 这种诗用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偏激了。 第六章 鏖战 但是孙海看着站在云端的会安君,还是不由得赞叹他的手段。 会安君虽然用的是儒家常用的手段,但是却是少数儒家君子才能够做到他这种,只需要一句就能够压制住一个和自己同境界的妖兽。 虽然仅凭借着一句话压制妖兽,对于儒家修士是一件常见的事情,可是像是会安君这种同境界的压制却是很少的,一般都会是高境界压制低境界的这种情况,不然儒家修士也不会那样被评为无什么大用。 对于别家修士来说,压制比自己境界低下的妖兽就是一件十分鸡肋的事情,能够直接斩杀的情况下,这种限制就显得很可笑。与其说是儒家的独特手段,不如说是儒家剩下的唯一手段,除了这种手段之外,儒家的手段就少的可怜了。 对于现如今的儒家来说,最缺的就是会安君这种天才。孙海产生了一个想法,是他这个本就和儒家亲近的修士,本能地为儒家去思考的事情。 孙海不想让会安君死在这里,哪怕自己会死在这里,他都不想让会安君死在这里,一旦会安君死在这里,那么整个儒家就彻底断送了希望。 孙海喊来墨然等人,墨然带着自己身边那些剑修走到孙海身边,看着孙海面露凝重的神色,知道孙海怕是要交给自己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 果然他听见孙海说道:“本来,你们剑修是不用参与到守城这件事情上的,但是在下作为这里的关正想请求诸位一件事情。 在下请诸位能够和在下一起出城杀了那只元婴境的诸怀,不知诸位可愿意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感激不尽。” 孙海说罢,向着众剑修鞠了一躬,孙海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但是作为昔年的一名曾经仰慕儒家风范的人,他不后悔。 墨然看向飘在半空中的会安君,知道了孙海在想什么事情,于是说道:“我愿意和关正大人一同前往。” 一看墨然都说了这番话,那些兵家的剑修们就都一起站了出来,随后是墨家剑修一起站出来,然后就是法家剑修,最后凡是百家的剑修,全被站了出来,只有零星的几个散修没有站出来。 孙海看着站出来的几十位剑修,说道:“我孙某人谢过诸位了。” 孙海带着数十剑修再次离开公输墙的墙头,他们要杀的是那只元婴境的诸怀,也就是刚才让整座墙头晃动的一击的始作俑者。 那一击让整座墙头的灵气都消耗一空,要不是那些读书人写全了圣人篇章,这一段的公输墙都不一定能够扛得住那一击。 但是也幸好那只诸怀是动用了本命的神通才使出了这一击,短时间之内无法再次使用,要是再来一次的话,这段公输墙上的所有读书人文章都会消耗殆尽。 至于会安君控制住敖空在也是这个道理,这群妖兽里面有两个元婴境,在那一击之后,诸怀的实力下降到只有一成,那么剩下威胁的就只有敖空在,会安君才会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敖空在。 只要他们能够拖住五个时辰,这里就会有修士前来支援,到时候会有归真境界的修士来这里,那时候不管他的体力如何,敖空在和公输墙都不是问题了。 孙海和墨然一行人到了那只实力下降的诸怀面前,那只诸怀虽然实力不如之前,但是毕竟还是元婴境的妖兽,对付起这些剑修短时间内都不会败北。 而且他还有所依仗,所以他下令让其余的诸怀继续攻城,自己拖住这些剑修。这时候许平生站在墙头上,看向在数里外那只明明已经缩小,却还是有着接近十丈高度的诸怀。 他的身侧是那些读书人,而就在这时,那些原本退去的诸怀们,重现从远处奔袭而来,一群几十丈的怪物奔袭而来,哪怕没有动用神通,也是烟尘四起,让大地晃动起来,只是公输此刻巍然不动。 那些读书人身后的修士们穿过读书人,重新站立在城头,虽然他们只休息了一会,但是因为有一些读书人所用文章残余下的灵气,也是恢复了大半。 除了那些受伤之人的伤势没有办法好转之外,他们的实力已经接近于原本的水准。 所有的修士都做好了准备,包括那些受了重伤,经过简单的处理,堪堪能够站立的修士。 他们的神色各不相同,有的人脸上是那种悲哀和愤怒,有的人脸上是坦然和释怀,有的人脸上是迷茫和担心,有的人脸上是害怕和恐惧。 但是也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许平生,许平生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毫不担心这些事情,这也是他平日里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一副笑容。 就像是先生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一样。 姜苍梧站在许平生的身边,虽然大战在前,但是他似乎没有看见这些,低下头问许平生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许平生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怎么回答老先生呢?是也不是,成也非然。我是每天都很开心的,现在的开心不如之前,但是也是开心。”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开心啊?”姜苍梧好奇地问道,他觉得眼前这个孩子似乎是不一般的孩子。 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情况下,又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这种亲近就和那种遇到会安君的感觉一样。 许平生想了想,回想起先生平日里最常和他说的话,回答道:“因为我叫平生啊,平生未展眉的平生。” 姜苍梧刚才没有听见他和会安君的对话,现在听到许平生这么一说,脸上挂上了一副喜悦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因为许平生的话,还是许平生的名字。 姜苍梧抚摸自己那早就已经花白的胡须,笑着说道:“你的名字很不错,是谁给你起的啊?” 许平生回答道:“我家先生告诉我的,至于是不是先生起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姜苍梧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和自己身后那些读书人说道:“平生站在最后面,是最后一个丹青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碧血的人。还请诸位照顾他一下了。”说罢,老人低着头和许平生说道:“孩子,你知道丹青和碧血么?” “知道。”像是觉得自己的解释不够具体,许平生补充道:“先生说过,读书人必须学会的事情就是丹青和碧血。” 老人又是点了点头,“那就好,老夫就不用和你解释那些了。 老夫唐国江南道姜苍梧,今日愿向天地求正道,以自身百年蕴养之灵气,求灵气浩然。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言罢,姜苍梧身上散发出淡青色的文字,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衰老下去,像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然后姜苍梧盘膝而坐,不再有任何言语。 过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又站出一个老者,看起来要比姜苍梧年轻一些,那老人说道:“蜀国沧澜郡杨闻言,今日向天地求正道,以自身百年蕴养之灵气,求灵气浩然。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杨闻言也衰老了一些,但是却没有像姜苍梧那样不再言语,也没有坐下,而是笔直地站立在那里,开始朗声地背诵圣人文章。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这个其貌不扬,并且站在下三境读书人身后的老者,竟然是一位金丹境的读书人,他刚才虽然只是在那里背诵《孟子·公孙丑上》的一部分内容,但是却通过这一番言论让自己的灵气和天地产生共鸣,让那些周围的灵气能够汇聚过来。 但是杨闻言其实也只是比姜苍梧多抗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杨闻言离开了前面,出现的是一个看起来要比前面两人要年轻上许多的人。 是一个中年读书人,和姜苍梧的修为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姜苍梧坚持的时间那么长,堪堪地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 然后就是一个看起来年轻的读书人,虽然看起来也就是刚刚弱冠的年纪,但是其实和中年男人的年纪差不多,只是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境界,看起来没那么老。 而在天空处,会安君低着头看向墙头上那些自己的晚辈,虽然他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其实早就已经百余岁了,所以那些墙头上的读书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他的后生。 对于他来说,看着自己这些后生一个接着一个,用这种没有挽回余地的所谓儒家手段,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只是他也无可奈何,百年来,他经历过太多这种事情了。 他一直没有勇气来到公输墙上,直到他成为君子之后,君子之外的儒家子弟都变成了读书人,他才和那些读书人一起上了公输墙,而这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而在远处,孙海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发现那只诸怀的境界是元婴境大成,哪怕是早就受伤了,可是以孙海他们的实力来说,还是很困难的,已经有一位法家的剑修死在了那只诸怀的手下。 第七章 第一次丹青 看着那些读书人的丹青和那些修士面对到的诸怀,许平生有些紧张,哪怕先生一直教导着自己临危不惧,但是他现在还是很难做到现在这种水准。 不要说临危不惧,他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这里都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 对于一个以前只生活在乡野里孩子来说,应该早就被吓得嚎啕大哭,而许平生则是一副坦然的样子,这也是姜苍梧好奇的原因。 许平生虽然一直和先生生活在一起,但是因为他自小拥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在睡梦中去到自己以前未曾去过的地方。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也去过很多的地方,就连出汉国都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只是以前多是些山穷水险的地方,像现在这种大场面,还是第一次。 他以前多多少少见识过一些比较奇特的手段,但是那更多的像是修士和普通民众之间,一种普通的展示,没有今日这般凶险。 而且带着许平生上到公输墙上来的那个修士,早就已经死在了第一次攻城的时候,是死在第一次攻城时的五个修士当中的一个。 只是许平生虽然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但是却是还能够继续直视前方。保持着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儒家修士一样。 杨闻言走到他的身边,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和虚弱,却是极为认真地和他说道:“你是叫平生对吧?” 许平生点了点头,“对的。” 杨闻言说道:“你为什么能够做到神色自若,不用再说你名字的含义,老夫是想了解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 许平生低头沉思,然后昂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杨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看来眼前这个孩子不是个空有修为而没有实学的读书人。 杨闻言和他说话,倒不是觉得现在很无聊,他只是觉得许平生一个人站在这里 ,明明很慌张,却还是在那里坚持着面色平静,想要过来帮他缓解一下情绪,无论如何,许平生都还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站在这里是必然会慌张的,他当年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来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心酸。 杨闻言尽量露出来一副和蔼的神情,笑着和许平生说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那么老夫也就不多劝慰你什么了。但是你要是想离开的话,我会和他们说一声让你走的,他们不会太为难你。” 许平生抱拳行礼,“谢过闻言先生的好意,只是我不想走,既然我是读书人,还站在了这里,就不会有退缩这种可能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杨闻言再次点点头,“好,那老夫就在这里陪着你一起,陪你等着你的丹青。” 许平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没有行礼,却还是说道:“谢过闻言先生了。” 杨闻言没再多说话,站在许平生的身侧,跟着许平生一起看向前方。 每次站出来一个读书人,就代表着一次丹青,整段公输墙上其实也就不过百余位的读书人,坚持的时间也不过五个时辰而已。 五个时辰的时间,那些剑修也才堪堪地斩杀了那只元婴境的诸怀,而且是死伤半数的情况下。 剩下的剑修当中,也就只有孙海和墨然二人,还有短时间内再次出手的可能,其余几十人,都没有什么短时间内再次出手的可能了。 拖了五个时辰,可是依旧没有人来支援,孙海知道要做好这次大战伤亡过半甚至墙灭的准备了。 依照边境的规矩,孙海已经在有大规模的攻城发生之后,就通过秘法告知了附近的归真境修士,那些修士没有到来,其实也就说明白了这里不会再有人到来。 一个归真境界的修士都没有,就说明了汉国的边境附近出现了至少两只修为在归真境界的妖兽,除了少数的几个大战场之外,其他的地方是不允许有高于归真境的修士出现的。 而妖兽们也是同样的规矩,只要在边境上出现了高于归真境修士的妖兽,就会被天道直接镇压,除了某些特殊的情况以外。 人族的修士虽然没有那种天道上的限制,但是只要有人族归真境界以上的人出手,那么妖兽这边就也可以派出归真境界以上的修士。 而且不限制妖兽出手的人数,那时候就和人族与妖兽开战没有什么区别了。 人族能够守下这天地的一隅,都已经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和妖兽开战? 只是孙海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沉沦,所有站在墙上的人族修士,不能说是全部有了必死之心,但是大部分也是有了坦然面对这些事情的准备。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些残忍,但只要城墙上的读书人,还有一个没有使用碧血,那么这座城墙就还有能够守下去的必要。 孙海站在那群读书人身前,使出了自己的手段,想要帮助那些读书人抵消一些因为丹青造成的损伤,但是他刚刚站到那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略显青涩的声音。 许平生是第一次使用丹青,虽然他自己在要求自己不慌恐,但是声音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颤抖的。 他说着和那些读书人一样的话语,“汉国南安郡许平生,今日愿向天地求正道,以自身数年蕴养之灵气,求灵气浩然。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听到这里,闭上双眼许久的姜苍梧睁开双眼,坐在地上,看向这个站着和自己坐着差不多高的孩子。 许平生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自己浑身上下的灵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一样,不仅如此,他感觉自己的神海和身体都有些异样,神海的异样还好,身体的异样让他十分不舒服。 杨闻言想帮助他稳住心脉,但许平生感觉到喉头一股腥甜,他有些不舒服,低下头,然后就是一口血喷出,染红了他那身灰色长袍的胸口处。 第八章 混蟒 姜苍梧看着许平生吐出那一口鲜血,虽然许平生那一抹鲜血不如那些修士留下的血,但是却要比那些血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站起身来,身上的气势瞬间攀升,孙海本想阻拦,却看到老人脸上坚决的神色。 今日姜苍梧再入金丹境,然后他身上的灵气激增,大喊道:“古往今来之事,圣贤之道无穷也。而天道在上,人族命运多舛。故今某自不量力,愿与天道相谈而言,生死无量。某姜苍梧是也,人族读书人。不知天道之威严,知夫子之教诲,知先贤圣人之言,知人族之多危。请天道与神明答某言论,某愿以死求知。” 天空中雷声大作,仿佛有天地之威能。传来一阵让整座公输墙都为之动摇的声音,“汝可知汝所为之事也?” 姜苍梧应道:“知也。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那恐怖的威压退散,此刻的姜苍梧气血衰弱,面色惨白,但是他周遭的灵气却是异常浓郁,已经接近于当初护住那些剑修的淡青色灵气。 姜苍梧即为君子之境,这位不再是儒家子弟的君子,缓缓跃下城墙,身形在那些巨兽中闪动。最后落在那几只雷神的身边,那几只雷神未曾躲避,姜苍梧说出了那句有关碧血的话语,“朝闻道,夕死可矣。” 然后传来了一声只有读书人可以听见的话语,“吾辈当自强。” 刚才的读书人姜苍梧,现在的君子姜苍梧死了。 只留下那句吾辈当自强,和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 他杀了那几只最高不过金丹境的雷神,解决了一直困扰着那些守城修士的问题,只是对于那些修士来说,只是解决了一些麻烦和死了一个读书人而已。 或许读书人是守墙的重要一环,但是却很少受到别人的尊重。哪怕姜苍梧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认识,而且刚才还有那一幕的天地异象,但是他就只是个读书人啊。 在他们眼里,这群读书人就只有守住墙头这一个作用而已。而这个作用其他家的修士还可以做到,他们觉得还是那句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读书人。 孙海、杨闻言、许平生和那些读书人都是朝着姜苍梧那个方向鞠了一躬,许平生虽然被之前那一幕“问天”震撼到了,但是还是能够明白姜苍梧做了一件很悲壮的事情。 姜苍梧早就恢复到了金丹境,却一直在等着自己能不能突破到元婴境。结果是姜苍梧没有再等下去,姜苍梧用了金丹境读书人才能够使出的手段,也就是“问天”。 问天是要比丹青和碧血更要决绝的事情,而且前两者当中的碧血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后者则是必死的。 杨闻言在鞠完那一躬之后,就开始朗声说道:“读书人蜀国沧澜郡杨闻言,知天地不愿见人族苦难,愿以一身之所属,化血为碧,求天地之浩然。此生数十年,问道无数,今愿以天地之道决断长生之路,求此间灵气之浩然,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灵气从杨闻言身上升起,像是一团浓雾一样,这团浓雾再远离杨闻言之后,就迅速地扩散开来,扩散到整段墙头上。 杨闻言虽然精神上看上去没什么大事,身上的气息却都已经不如许平生这个不过致知境界的孩子。 杨闻言走到许平生的身边,姜苍梧说过要让他们照顾好许平生,他这个多年的老朋友自然要照顾这个孩子。 许平生其实有句话想问杨闻言,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些灵气是红色的,而不是青色的。 但是许平生知道一件事,先生说过,不让自己告诉别人自己能够看见灵气这件事情。 碧血提供的灵气要比丹青多上很多,但是就算是一个金丹境的读书人,也就能够让这种墙头多抗上半个时辰。 杨闻言身后的那名男子刚刚说出自己的名姓,就在这时,从刚才姜苍梧身死的大地之下,窜出来一只巨兽,那只巨兽要比那些正在攻城的诸怀的身形还要巨大上一些,那是一只名为混蟒的妖兽。 《山海异经》当中记载,“身可百丈,其型似蟒而有爪,面如蛟首而无鳞,其生于混沌,存于土壤,其名曰混蟒。” 是少数几种能够在体型成长的同时,还实力增长的妖兽。凭借着这只混蟒的体型,他至少是归真境。 哪怕是一直淡定的孙海,此刻也不禁有些神色大变,他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出现混蟒这种妖兽,混蟒是十分少见地妖兽,所以即使有隐蔽的神通,也很少会有人去猜测他是不是出现在这里。 而且元婴境之下的混蟒也就比儒家修士的杀力强上一些,也用不到防备。 可是这是一只归真境界的混蟒,归真境界的混蟒可是除了道家剑修和兵家剑修之外的所有修士都不畏惧的,要是遇见阴阳家的修士,说不定可以以一敌五的存在。 当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时,孙海就已经寄希望于那两位归真境的剑修能够找来帮手,不然这段公输墙就只能够被妖兽占领了。 归真境的妖兽哪怕是手段单一,对付起公输墙来也是十分轻松的,所以在他出现的时候,孙海就已经让三位读书人一起准备好碧血了。 只是那只归真境的混蟒似乎灵智不高的样子,并没有打算攻城,而是对着被会安君禁锢着的敖空在起了兴趣。 会安君看着那只混蟒走向自己的灵气牢笼,心中有些担心,别人或许不知道混蟒的手段,但是他还是知道的,混蟒有一种本命神通,吞噬灵气,这也是很多妖兽不喜欢混蟒的原因。 对于混蟒来说,灵气是一种美味,可是对于其他妖兽来说,灵气就和呕吐物的味道一样。所以很多妖兽不喜欢混蟒,觉得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口臭。 果不其然,混蟒开始侵蚀会安君的禁锢,只是会安君的灵气当中带来一丝天地之间的正气,那是姜苍梧留下来的伏笔。 第九章 风来剑至 虽然那只混蟒无法短时间内解决那些灵气,但是同样在短时间内,会安君也会被限制在这些事情上,这种东西不是会安君想要结束就能够结束的。 会安君拼上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才能够把敖空在困在这里。 对于青龙这种妖兽诸族当中实力较强的种族,多多少少都会一些能够摆脱各种禁锢之法的手段,这些手段繁杂若絮,会安君只能够堵上一把,也庆幸他赌对了。 会安君猜测这只混蟒多半是青龙一族的奴仆,不然一个归真境的妖兽也不会委屈求全,在这种特别危险的情况下才现身。 一个归真境界的妖兽,完全能够随便地解决这附近的事端,而且这还是一只实力在妖兽当中还算不弱的混蟒。 只是会安君不明白那只混蟒不攻击自己,而是选择攻击自己的禁锢。 哪怕现在的他正处于一种被天地规则保护的状态之下,但是混蟒的种族特性和他自身的修为,足以让这种本就不强劲的天地禁锢,变得不堪一击。 但是会安君没有放轻松,他做好了在那只混蟒攻击过来的时候,直接跑路的准备。反正自己就算死在这里,敖空在也是会跑掉的,还不如多守住公输墙一段时间。 归真境对公输墙的作用和初三境界对公输墙的作用没多大的区别,顶多因为归真境界的手段多一些,对公输墙的威胁会更大一些。 对于很多的修士来说,归真境的妖兽可怕,但那只是在他们独自面对到的时候,在公输墙上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害怕这些事情的。 公输墙是由几千年前的公输家大能,也就是公输班造出来的机关,公输墙是人族对抗妖兽的两大核心机关之一,另一大机关是墨家的墨家长城。 墨家的长城更适合于人族北方的平坦和连贯的地形,而且北方没有那种天险的庇佑。 公输墙虽然通过人族的各种水脉和山脉相连接,但是说到本质,还是分割开来的。 而且孙海所守护的这一段公输墙,是真正的天选之地,虽然面对到的是一片妖兽一族的宝地,开阔的大平原。 但是就只有这一段公输墙是这样的,孙海守住的这段公输墙,左右两边都是极为高耸的山峰,不要说在人族是不是少见的,在妖兽一族,哪怕是魔种一族,都是少见的。 人族著名大儒刘语西在他的那篇文章当中隐约地说起过这些事情,那虽然是一篇铭文,但是却也说出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虽然说的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但是很多山上都是有神明的,尤其是那种人族与妖兽接触的地方,也有人族修士提出过所谓的“阴谋论”,说是很多的人族与妖兽之间的斗争,其实都是天上神明的“坐山观虎斗”,而那些所谓的山上有神明的说法,都是因为神明想选择一个看戏方便的地方。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是不是一句空话,没有知道,但是至少很多人都知道的是很多山上的都有神明。 据说孙海所在的公输墙两边的山峰,都有神明,也就是因为如此,这段公输墙才会偶尔才出现那种能够算得上是大战的场面。 果真,在过了一柱香之后,那只混蟒不再选择攻击那个禁锢,而是幻化成人形,向天空飞去。 哪怕是幻化成人形,这只混蟒也要比普通的人族高大上不少,足足有两个正常人族那么高。而且保留着原本的混蟒的颜色,看起来像是青褐色的涂料布满了一个巨人。 但是他的脑袋就和以前一样,所以他虽然看起来像是人一样,但是却是一个蛇头人。 总之是看起来很奇怪,让读了很多圣贤书,知道了很多圣贤道理的会安君,也难免忍不住骂出了一句“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咋还能长得这么丑,这不比那些诸怀还要丑吗?这些妖兽,怎么回事,变得不像人就不要变成人啊,看起来就像是四不像一样。” 混蟒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安君居然会直接跑路,并且在跑路之前还给自己摆了一道。 这哪像是一个死心眼的君子啊,跑路就跑路了,还是在自己动手之前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提前做好了准备不说。 居然还能在一边跑路的时候,一边骂自己的长相。而且还用上了言出法随和心语的双重手段,虽然没用上真正的儒家手段,但是对于妖兽来说,这种手段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混蟒以为会安君,打算靠着天地对这种手段的保护来拖延时间,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在第一时间跑路。 混蟒连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做出来,当然这也和他被会安君的那种手段干扰了有一定的关系。 虽然儒家对付妖兽没什么太大的方法,但是在那些妖兽心神没有戒备的时候,儒家修士对付起来妖兽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是对于混蟒来说,就算是会安君跑了,并且又出现了一个会安君,那都不会有一件困难的事情。 虽然他的能力对于公输墙没什么作用,但是他能够知道的是自己还是有些手段,能够对付得了公输墙的。 混蟒重新落回了大地,走到了敖空在的身边,敖空在看着眼前巍峨的公输墙。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有一种慌张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混蟒说道:“您以后还是要注意下那些儒家人的,那些读书人实在是诡计多端的。” 敖空在点了点头,“知道了。但是还麻烦你出手,这里有一种让我觉得熟悉的气息。” 混蟒幻化出原型,盘踞在公输墙前面,然后挥动自己的尾巴,朝着大地重重一击。 这一击落在大地上,在公输墙前掀起了一阵尘埃,而后那阵恐怖的攻击到了公输墙前。 只是在那道恐怖攻击在遇到公输墙之前停止了,也不能说是完全停止。 因为刮来了一阵风,而风的后面是几千把剑。 第十章 一个剑修 那只混蟒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威压,就像是遇见了那些青龙一族的老龙一样,那是一种接近于神之威压的感觉,虽然比不上那种真正的神明,但是毕竟这世上没有人真正地看到过神明的出手。 混蟒也不能够确认自己感觉到的这种气息是神明一般的气息,但是混蟒还是能够确认一点,这道气息的主人绝对是一个恐怖的人。 他的境界只能够算得上是一般境界,可是对于外界危险的判断上,他还是能够做到很多的。 混蟒一族的天生天赋是很特殊的,这也是混蟒一族为什么人口稀少,还能够在所有妖兽当中成为佼佼者的原因。 混蟒感受到了一阵风,一阵刺骨的寒风,就像是自己当年在极北之地,遇见的那场大风雪,给自己带来的寒冷一样。 当年那场大风雪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绝望,可是又不能说是绝望,因为他活着从那里出来了,而且他似乎不敢对那个让他至今记忆犹新的形象,产生什么畏惧的心理,那个形象就像真正的神明一样。 不管是人族,还是妖兽,只要是生活在蓝天之下的生灵,都会感恩神族的馈赠,不会对神族产生任何反抗的心理。 当然也有一种种族不会对神明感恩戴德,但是那也不能够算得上是生灵,据说魔族本就是和神明同时存在的种族,只不过后来是神族登天,魔族依旧留在大地上,所以就有了这种魔族不会畏惧和感恩神族的说话。 当然这只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法,没有人知道那段所谓的人族往事。 虽然他没有升起什么抗拒的感觉,但是他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他不舒服了。 那是一种想要抵抗却又不想抵抗的感觉,就像是在面对到一种舒服的死法一样,明明是让自己去死的事情,却是让自己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想法。 只是不管他怎么想,那道气息都已经到了。那道气息先是引起一道风吹散了他所扬起的沙土,然后就是在那些风后面的几千只剑。 那几千只剑就像是一群从北方飞过来的大雁一样,混蟒在看到那副景色之后,想要逃跑。 但是却发现此处战场的生机都已经被隐藏起来,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似乎被隔绝出天地之间了。 他们现在虽然还处于天地之间,但是那些神灵和那些天地之间的规则和天道,是无法发现他们的,哪怕是那些神明出现在高空当中,只要不亲自降临人间,那么他们就是无法被发现的,这是一种大手段。 混蟒收回自己的身形,变换成为人形,重新站到敖空在的身边。 敖空在的实力不如他,并没有看见那几千柄剑,于是敖空在问他道:“你怎么回来了,这里面又有什么多余的变故吗?” 混蟒虽然知道自己这次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还是让自己重新保持那种镇定。 混蟒说道:“敖少主,这次你我二人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敖空在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混蟒,说道:“蟒叔,你是不是在和我说笑?你是归真境界,就算是跑也是能够跑掉的。怎么可能呢?” 只是混蟒的神情一直保持着不变,甚至于开始有了些颓态。敖空在知道,混蟒说的都是真的。 他长大嘴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这般啊,永远也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这里,他这次所面对到的就是死亡。 他其实已经基本确认自己感觉到的,就是那颗很多龙族,不单单是青龙一族所在寻找的,龙珠。 据说那是上一任龙主的龙珠,拥有龙珠的,不管是龙族还是妖兽中的其他种族,亦或者是人族和魔族。 都能够成为龙族的领袖,龙主之龙珠千百年来都是传承的关系,没有龙珠的龙族,不管是怎样强大的龙,都不可能成为龙主。 《庄子集释》卷十上《杂篇·列御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骊龙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 据说龙珠能够让所有的龙族心臣服,龙族很强,在几千年前都不属于妖兽一族,是一个独自分裂出来的族群,就和魔族一样。 不然敖空在也不会动用那么大的人脉对这里出手,在别处拖住那两个归真境修士的就是他安排的人。 敖空在问道:“那他岂不是一位造化镜,或者是一位仙人境的修士? 可是这里不是不允许出现那中境界的修士么?这里又不是长城战场,也不是昆仑,更不是祁连山。为什么会有这种修士?” 那只混蟒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对于他来说,很多事情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道理,就像是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的来历一样。 混蟒说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剑修,很不一样的剑修。明明是一个人,却像是几千个剑修一样。” 敖空在问道:“他是一个剑修?意思就是我们会死在一个剑修的手里么?我记得曾经看见过这样的诗句,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你说,我会不会被人吃了?” 敖空在在埋怨自己,但是混蟒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混蟒想了很久,于是说道:“您不是烛龙,而没有任何一位人族的修士会有这种癖好。” 敖空在苦笑一声,“但愿吧。反正那也没什么,只是可惜了。” 第十一章 出手 敖空在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作为青龙一族的年轻才俊,敖空在不要说遇见这种濒临死亡的局面,就算是那种受重伤的场面都是很少遇见的。 青龙一族作为北方妖兽当中的佼佼者,是少数能够和魔族在一起共存的妖兽一族。 虽然青龙一族和魔龙一族都属于龙族一脉,但是自从龙主死后,哪怕是龙族各部族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很好。 龙族各部族之间因为支持的立场不同,导致龙族分为了四大部分,一个是和妖兽一族的龙族,也就是现在的青龙族和黑龙族。 而跟随在人族这边的是应龙一族和如今的四海龙族,当然四海龙族是不和所有族群产生争执的,是真正的中立族群。 跟在魔族一面的是,就是魔龙一族。最后一种族群,就是跟在现在神族的神龙一族,据说昔年的龙主就是出自神龙一族的。 而青龙一族跟随妖兽一族一起修习功法,是现存龙族当中最为厉害的一支龙族,只不过青龙一族的血脉比较单薄。 但是这也导致了青龙一族不仅实力强劲,还很护短。 作为出来历练的敖空在不仅已经是元婴境界的青龙,身边还跟着一个虽然境界是归真境界,但是实力却接近于造化境界的混蟒。 足以看出来的事情是青龙一族对待年轻一代的看重,而且如果不是人族西部的天地大道不允许出现那种更高修为的妖兽,敖空在身边可能还会出现那种接近于仙人境界的妖兽。 敖空在是青龙一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虽然他的年龄早就已经要比会安君的年龄大上很多,但是青龙一族就算不成为元婴境界,都能够有一千年的寿命。 而敖空在不过二百六十多岁的年纪,能够算得上是年轻了。 相当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族元婴境界,而人族当中想要在二十岁突破元婴境界的话,那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人族最年轻的元婴境界的修士,就是二百年前的儒家君子王阳明,现如今的仙人境界儒家大儒。也是当世儒家第一人,一个唯一能够承担起儒家复兴大任的人。 而就算是王先生的惊艳之才,也不过是在二十五岁时成为君子,而且因为儒家的境界君子之后都是提升缓慢的,现在也不过是仙人。 其他家的修士都是前期修行较慢的那种,尤其是兵家修士,很多兵家修士都是修行数十年才金丹,到了金丹后百余年之内就能够到仙人。 儒家虽然前期的修行较快,都是因为近些年的大道之事,儒家就连中间层的修士的数量都开始下降,只留下那些境界十分基础的读书人。 敖空在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站在那里,就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抽空了力量。 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之前那样想的豁达,什么对生死之事看的比较轻松,什么不在乎那种死亡,看来其实不过是那种表面上的情感,从骨子上来说还是很怕死的。 但是敖空在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的,对于敖空在来说,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这是他最后底线的事情,他都已经快死在这里了,如果还不能够保证住自己龙族的尊严,那要比死了还难受。 那些剑以一种元婴境界之下修士都看不到的速度,诛杀了在场的所有妖兽,独独留下了站在最中间的敖空在和混蟒。 敖空在有些站不稳了,那是一幅如同魔域的场景,一只只巨兽在敖空在现在的视线当中,已经是满眼皆是。 而这些满眼皆是的妖兽,瞬间化作一片血雾,然后那些血雾在天空当中慢慢扩散,然后被一阵大风吹来,吹到了站在那里的敖空在和混蟒身上。 虽然对于妖兽来说,本来不应该对这种事情恐惧的,可是敖空在现在对于这种情绪还是有一些恐惧的。 他好像已经丧失了那种身为龙族子弟的冷静,也没有了那种高贵,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妖兽一样。 混蟒变幻出原型,然后和敖空在说道:“不要再保持着人族的外貌了,没什么大用的。既然是去赴死的话,倒不如坦荡一些啊。坦坦荡荡的去做这种事情,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修道之事,虽死而不悔,这个道理,不应该由我交给你。” 敖空在有些羞愧,幻化为原型后说道:“受教了。” 然后两个人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那个男子站立在半空中,身后悬浮着十几柄剑,而身前是几千柄剑。 在敖空在和混蟒的眼里,这个男子就像是一个天上的谪仙人一样,白发飘飘,红衣似血,混蟒和敖空在能够看出来这男子是那种绝世容颜。 而且是那种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觉得很好看的颜值,虽然是这种快死的局面了,但是两人还是忍不住地多看了眼前男子几眼。 那男子声音清冷,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天上仙人,“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这里的,虽然不应该和你们有什么多余的废话的。但是毕竟是高于你们很高的境界去解决你们的。 作为读书人,还是要知道一些礼仪的。所以允许你们问些什么的。” 混蟒神色有些怪异,但是敖空在还是问道:“您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而且这天下似乎没有您这样境界的读书人。”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问的不错。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故人所托,保护这里的一个人。至于我是谁,我只是个普通的儒家修士而已,按照你们现在的说法就是读书人。当然了,我还是个剑修,至于是怎样一种境界,这个就不能和你们说了。好了,问题结束了。 你们该上路了,废话有些多了,对不起了。但是你们是妖兽,我也不能够太过于客气。” 红衣男子站在半空中,左手食指和中指一并,拇指按住其余的两根手指,然后身前的几千柄剑齐出,把化做原型的混蟒和敖空在化为糜粉。 最后他伸出右手,把一些东西化作捏起,收入袖中。 第十二章 回家 墙上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当中除了会安君和许平生之外,就没有人再能够看见那一剑的惊艳绝绝。 会安君觉得那一剑就像是天上的神明出手一样,尤其是在那之后的对站在化为原型的敖空在和混蟒动手,其实不过是几次心跳的历程,在会安君的眼睛里,却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十分的清晰。 会安君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伙,这个家伙明明能够看清身上的衣服,也能够看出来他长得很帅,但是却怎样也记不住他的外貌。 就像是看见了一处极为动人的风景,却找不到半句语言来形容它一样。 会安君本想出声询问,却不料那人竟然飘然走到了他身边。 是走过来的,一步步地走过来,走在半空中,会安君知道凡是元婴境的修士都有凌空的手段,但是哪怕是圣人恐怕也就能够像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一样,安然地走在天空当中。 会安君觉得这位可能是一位游历人间的圣人分身,或者是在附近闭关的半圣。 会安君看着眼前那个离着自己几十步远,却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躬身行礼道:“谢过前辈出手相助。” 红衣男子也是躬身回礼道:“哪里,都是读书人,不用那般客套。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位君子?” 会安君应答道:“在下唐书远,是儒家会安君。” 红衣男子再次躬身行礼道:“原来是会安君,久仰大名。不知阳明先生最近身体可好否?在下最近诸事繁忙,已经许久不见阳明先生。” 唐书远也是躬身回礼,“先生最近身体安好,几日前还和在下有过书信来往。”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阳明先生若好,儒家便还有希望。” 唐书远也是感叹道:“先生说过,只要他还在一天,儒家最后的希望就还在。” 红衣男子点点头,“好了不和你多说什么了。我也不能够现世许久,有句话托你告诉阳明先生,几年后会有一个奇怪的孩子去找阳明先生拜师。 阳明先生收为自己的子弟也好,或者给自己最中意的弟子做徒弟也好,只是一定要收在阳明先生名下。 那孩子的路不一样。” 会安君点点头,问道:“不知阁下的名号可否告知在下?” 红衣男子笑道:“那有何不可,在下孟惊神。” 会安君想说些什么,可是那个孟惊神早就已经离开了。会安君记得先生说过,有一个故人,名字就叫做惊神,至于是哪位前辈,先生说过人族暂时不会记载,等到人族记载的时候,就是别样的天地了。 先生只是告诉了他这些而已,因此,只是哪怕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位惊神先生,在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唐书远还是觉得这位惊神先生绝对不是那种泛泛之辈。 今日一见更是让唐书远觉得眼前这个惊神先生不是一般人,这手段已经是卓绝非凡,这长相更是如同天上的谪仙人一样,恍若天人。 许平生看着那红衣男子离去,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没引起什么太大的意外,只是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以及还有姜苍梧的死,许平生只觉得自己心口压着几块巨大的石头。 那些他本最讨厌的景色,在此刻看来却没有那般不舒服,反而让他觉得有些畅然。 许平生颓然地靠在墙边,神情落寞,处理战场这种事情用不上孩子,他就靠在这里休息。 杨闻言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靠着墙坐在那里,他说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而且心里空落落的。” 许平生点点头,“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又说不出来是怎样的不舒服,就像是如鲠在喉一样。” 杨闻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孩子,虽然这么和你说有些残忍,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这么和你说,既然站在城头上的读书人行列里,就要用一辈子来记住这件事情。 哪怕你以后不再是这座墙头之上的读书人,但是既然你站在过这里,那么你身上就肩负着很多人的性命,姜苍梧是为了我们所有人死的。 只是那些修士记不住这些事情,史书记不住这些事情,记住这些事情只有我们。记住这里有个姜苍梧的,只有我们。 本来你不应该承受这些东西,但是你已经用过了丹青,那是能够让你一辈子都能够感受到的苦楚。 而这些苦楚和随着你今日见识到的所有事情一样,都刻在记忆的最深处。虽然和你说了也无什么大用,但是说了最起码能够让你觉得心情好一些。 只会你不要觉得这些修士亏欠我们,我们亏欠姜苍梧,他们若是感恩自然是好的,可是他们若是不感恩,也是没什么的。 儒家百年来的委屈没什么,这百年来有人觉得要是没有读书人更好也没什么。重要的是我们之间不能这样觉得,没有人的牺牲是应该的。 但是他们的牺牲都是自己做好了准备的,孟圣说过,虽千万人吾往矣。今日的读书人,哪个不是抱着这种决心的。 丹青之后的跌境是必然的,只是就算是跌境,你也不应该自暴自弃,也不能自怨自艾。读书人的风骨不是说说而已。” 杨闻言和许平生说了很多,家国大义,读书人的道理,人族的道理。许平生全听了,也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杨闻言说罢,许平生睡着了了。是杨闻言用了些手段让他睡着了,今日的丹青之后,许平生孱弱的少年体魄本应该早就退下,这孩子去靠着意志扛到了现在,这已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杨闻言有些心疼他,这孩子哪怕对他说的话不理解和不喜欢,却也还是在那里默默地听着。而且这孩子用了丹青之后,余生想要成为诚意的读书人,都会是一种奢望之中的奢望。 在这时,一个白衣中年男人走到了杨闻言身边,杨闻言没见过他。 他是来带许平生回家的。 第十三章 读书人 白衣中年男人走到许平生面前,是一个神情平静,但是举止当中一直透露着儒雅随和的样子。这种儒雅随和更多的是一种跟随在男子的气息和一举一动当中。 虽然白衣男子只是简单地走了几步,但是几乎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特别符合那种儒家君子的要求。 而且这种要求更多的还是先秦读书人的做法,哪怕是身为当世儒家君子的会安君,都很少做到这种地步。 这种儒家的古礼,哪怕是当年的儒家圣人之中,都已经有几位觉得应该不再那样要求,但是还是有很多的读书人还在继续坚持这种礼节。 而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儒家还是当时的大家,不是现在这种衰微的情况。 现在这种衰微的情况,导致很多儒生都变成了读书人,而既然是读书人,就开始不遵守那种儒家的礼节。 作为读书人来说,他们虽然还是从儒生变来的读书人,但是更多的还是那种,不同于儒生的读书人。 他们现在更加接近于那种所谓的先秦读书人,具体也就是指向春秋时期的读书人的那种读书人。也就是所谓的春秋读书人。 除了那些还坚持着那种读书人风骨的读书人之外,更多的读书人都是自称春秋读书人的,他们忘了很多儒家的风骨,也忘了很多儒家的往事。 所以杨闻言在看见这个中年男人的时候,就知道许平生这孩子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一个纯粹的儒家读书人,自然也会教出一个让昔年儒家子弟觉得很不错的孩子。只是杨闻言看不出眼前这位夫子的实力,这也是杨闻言唯一觉得可惜的地方。 他没有想过那个孩子的先生的境界会太高,他只觉得这位先生的境界不高,境界高的儒家修士,哪怕不是君子,但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个名号的,而且很多信奉儒家正统的儒家读书人。都会在到达君子之后和圣人阁问道。 而且他没怀疑这个男人不是修士,低于诚意境界之下的儒家修士,除了在使用到那两项禁术之外,就很少会出现那种灵气的波荡。 杨闻言觉得很可惜,如果眼前的许平生先生能够是一个造化境界的修士,那么许平生受的伤完全不是问题,只要细心调养,用不了五年就能够恢复。 那时候的许平生的前途还可能会是一片光明,只是看着这位先生的修为,恐怕是一件难事了。 那位白衣先生向着坐在地上的老人行礼道:“晚辈汉国南安郡戴年。是前辈身边这个孩子的先生,这孩子叫做许平生,今年十岁,致知境界的读书人。” 杨闻言笑了笑,“好了,不用再说下去了。这孩子睡着了,有什么事情等他醒了再说吧。我能够看出来,你是那种很古板的读书人。不会骗我这个老家伙的。” 戴年虽然也是坐在城墙边,但是却是正襟危坐的样子。杨闻言记得自己上次看见这幅样子,还是在自己在自己的先生的学堂时期。 杨闻言看向戴年的眼里满是那种赏识,只是他也不知道这种做法是不是对的。 他记得自己那位先生在临走之前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礼者,儒者之道也。 然今日之儒家之弱,故儒家之仁者少也,儒家之礼乐崩坏也。今日虽应劝汝辈不忘儒家之根本,实乃为师不忍,汝等行无望之道。 杨闻言虽然名声不显,可是他的老师却是一个名号极大的人,百年前的儒家四君子之首,号称最有机会成为儒圣的南阳君。 一个被世人寄予厚望的君子,都已经对儒家大道失望成这个样子,足以见得儒家大道到底是怎样一种困顿了。 只是那是儒家大道的困顿和南阳君的观点,和他杨闻言觉得眼前这个叫做戴年的读书人不错,没有关系。 没有抛开什么儒家本身的要求不谈,也没有什么抛开实用不实用的问题不谈,就只是杨闻言觉得很好而已。 杨闻言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那种读书人的风骨,虽然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种,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仰慕这种行为。 杨闻言觉得自己的思想不过高尚,不然也不会半辈子都没有做到一个君子,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喜欢而不去做,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这是一种缺陷,但是这也是一种得到,所谓自缺也是自得。 杨闻言问道:“这孩子为什么会拜在你的门下?” 戴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孩子是个孤儿,是我捡到的孩子,所以就拜在我门下了。” 杨闻言又问道:“可是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读书人有多难的。” 戴年神色肃穆地说道:“我知道啊。但是我觉得这孩子适合当个读书人,而且我从来不觉得读书人很难。或许做读书人大道无望,但是既然是读书,便不能够一心只想着那种不切实际的大道。 而且读书人的不幸,是因为读的书多,知道的道理多,你们所不知道的也就越多。也会变得因为书上的道理,和自己身边的道理,而变得不再那么坚定。变得多愁善感。 但是读书人不正是如此吗?如果书上的道理是世上的所有道理,那就不是读书人了,那是翻书人了。 而且我眼中的读书人不只有困顿,还有属于自己的浪漫。读书人读的是圣人之言,做的是博古通今之事,行的是昭昭浩然之大道。 读书人难的是读书人不能够守住自己的心境,难的不是读书人的大道。难的是读书人自己的本心。 当然这只是在下的见解,还望前辈不要见怪,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只是还不等杨闻言反应过来,会安君唐书远就走到了这里,唐书远问道:“在下会安君唐书远,想和你谈一谈。” 戴年点头,说道:“既然是会安君的话,还请会安君能够指出在下言论不周的地方。” 会安君笑道:“哪里哪里,不必这么客气。是互相答疑解惑而已。” 第十四章 跌境 戴年点点头,说道:“阳明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会安君作为阳明先生的弟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也不需要我为会安君解答。 心即理也,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这是阳明先生的心即理的说法。 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这是知行合一的道理。 这些都是阳明先生昔年所说过的道理,我不敢妄自菲薄。只是想说一些更应该做到的地方。 良知之外,更无知,致知之外,更无学。孟圣当年说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在下所说的良知和致知其实就是这当中的道理,而且阳明先生当年其实也提出过在下所说的道理。 也就是阳明先生所说的那句‘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 这其实就是在下所说的良知,当然这种说法的话,佛教那边用的更多一些。万物皆有佛性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这只是在下的一家之言,如有说的不妥的地方。” 唐书远向着戴年躬身行礼道:“谢过教诲。只是在下其实也有些道理想和阁下讲。” 戴年笑道:“如果是那种劝我不要行故人之道的道理,还是请会安君不要再说了。省的会安君再废那些口舌。” 唐书远笑道:“阁下不曾听闻我的话,怎么就知道阁下不会因为我的道理而改变呢?” 戴年起身,面向东方躬身行礼,然后一脸诚然地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唐书远不再说什么,和戴年一样躬身向东方行礼。墙头上还能够站立的读书人,全部都和站在那里的戴年和会安君唐书远一样,向着东方行礼。 东方是昔年的儒家圣人居所,也是当年所有儒家子弟想要去往的圣地。也是所有儒家子弟心目中的神圣之地。 对于所有儒家子弟来说,只要是朝拜东方的事情,就是朝拜东方。 会安君知道戴年想的是什么,戴年既然用了孟子这番话,就说明了这件事情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的机会了。 虽然孟圣的意思不是他所引用的这种意思,但凡是在于读书人自己,或许没有一个读书人会做出那种笃定这种圣人言语就是自己所说的这种意思。 那是对圣人的亵渎,只有圣人自己能够做出那种话语最完整的解释。别的人可以解释圣人之言,但是也就仅仅是解释圣人的一家之言。 而所有读书人虽然不会真正地承认那种一家之言,但是每一个读书人都会了解那种含义。 会安君知道和戴年再说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用处,都是读书人,而且是能够谈论到一起的人,自然都会知道彼此的秉性差不多。 会安君不喜欢废话,戴年自然也不会喜欢。 于是两个人都站在墙头,看向东方。只是等到许平生醒后,两个人就不再看着东方。 会安君发现戴年似乎有些紧张,戴年在看到许平生醒了之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戴年虽然还是那种步伐,间距也和之前那样一样,但是能够明显地看出来,戴年多了一些急迫的感觉,就像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情。 许平生一睁眼,就看见了那副自己最熟悉的样子。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却是无比随和的先生。 许平生有些激动地想要喊出先生这两个字,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办,他还是第一次遇见现在这种情况。 他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保持着自己原本最常保持的那种淡定的样子,就像是自己没有任何危险,还是之前那副样子。 只是戴年那张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变了一副神情。他的眉头紧皱,眼神当中透露着一种平常从来都没有过的那种神情。 只是这种神情没有让他面前的许平生发现半点,在许平生的眼里,他就还像是自己之前那个波澜不惊的先生。 许平生还是想说些话,但是他在说话之前咳嗽了一下,然后他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那些鲜血足够一个成年人都变得虚弱起来。 虽然许平生不想让这些鲜血弄到戴年的身上,但是哪怕他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他也不能够做到。他还是把血吐到戴年的身上,只是戴年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甚至没有丝毫的躲闪。 许平生感觉到自己身上是那种痛到骨髓的痛,就像是自己的神海要被打碎了一样。 他看着自己周围有着淡青色的灵气升起,而且他发现那些淡青色的灵气是从他的体内慢慢出来的。 而这也是他神海疼痛无比的原因,他深藏在神海里面的,那些耗费他多年才积攒出来的灵气,在这一次之后都消散了。 而当他看不见那些灵气之后,他的神海碎裂了,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神海当中的那一片星海重新碎裂成一片虚无。 但是即使如此,许平生也没有昏过去。其实他的醒过来也和这有很大的关系,这是人族所有使用过丹青的读书人都会经历的痛楚,灵气溢散。 在灵气溢散的过程中,所有读书人都会保持清醒,甚至会出现那种明明是昏迷,但是却会因为灵气溢散的时候变成清醒的状态。 少数会出现神海破碎的情况,而且神海破碎也会让他们重新变得清醒起来。 这或许很疼,但是没到那种疼到他们都会被疼醒的地步,这是天罚,是天道对所有读书人的惩罚。 丹青和碧血本就是背弃天道的事情,也是让天道为之愤怒的事情。 许平生跌境了,不是正常的跌下一境,而是跌下了两个境界,跌到了普通人的水准。他现在就只是个普通人了,不,还不如普通人,是个病秧子。 第十五章 私塾 一条不长的街,不宽,可有的人走了一辈子,有的人走完却再没走回,有的人一辈子都困在这里,有的人走完依旧在走。这条街很平凡,平凡的就像你家门前那条一样,都会有这样的人。可它又不平凡,因为它里面总会住上一些不太一样的人。 在那次大战之后,许平生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过,而且如果不是戴年从会安君那里要来了一些药材,许平生的身体可能会更差上一些。 而且许平生因此躺了约有月余,他刚刚去那边的时候,还是盛夏,而现在却已经是秋天了。 秋高气爽,许平生终于能够下床自己走一段时间了。虽然戴年还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院子,但是也还好上了很多。 当然戴年也没有要求的太严格。可是最多也就是趁着天气最好的时候,让他去私塾边旁听。 会安君说让他多多晒晒太阳,他便每日在屋外晒着太阳,这也是他每日都在私塾旁边旁听的原因。 只是这样过了半个月,虽然天气逐渐变得清凉起来,但是许平生的脸还是在日常晒太阳的情况下,变得愈发的黑了。 现在的许平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煤球一样,再加上瘦的可怜,许平生就像是一个刚刚逃难归来的小乞丐。 而且还因此发生了一些比较好笑的事情,当时有一个来小镇的外乡人,是个热心肠的人。 看着许平生明明很是落魄,却还在那里读书,让他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帮助许平生在私塾里读书。人是个好人,就是急了一点。 他让自己手下的人去叫私塾的门,戴年是个脾气好的人,但是私塾里不只有他一个塾师。 那是个虽然只是个格物境界,但是却学过几年武夫手段的塾师,虽然那个人带来的人手段都不算太差,但是那个塾师却是实力极为强悍,一个人就把那几个人解决掉了。 然后如果不是戴年出来的话,那个人可能就被那位名叫仲申的塾师打到了。 那位仲塾师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再加上被私塾里的孩子气了下。 遇见这位好心人的时候,直接就忍不住了,对那几个叫门的时候很没有素质的人动手了。 那个好心人虽然是纨绔子弟,但是对于许平生的好心还是可以的。在他眼里的许平生,或许是他昔年在哪里看到过的某个乞丐,让他生了怜悯之心。 人即是如此,虽然他是个纨绔子弟,还是个不懂得怎么行事的人,但是不能说他不是个好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他的行事准则求得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戴年还带着那位仲申夫子向着这位富家子弟道了歉,不是什么屈服他的势力,在小镇里里面,所有小镇居民的地位都是要比外乡人高的。 戴年只是觉得仲夫子做的不符合“礼”,虽然是对方做得不对,但是仲夫子接下来做的事情还是很不符合礼仪的。 虽然《论语·宪问》上面这样写道,“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够仅仅靠着一个方面去看,从他们所做看来,这很不符合礼,但是他们所做的却是很符合礼的。 深秋时节,许平生的身体好了很多,勉强能够多走一段路程了。 而戴年也不再让他继续晒太阳,跟在私塾里一起读书。 一个灰色衣服的少年感觉到有一阵风吹来。那风从树上拂下了一片叶,那片叶随着风拂到了少年的手上。少年的心湖仿佛落进了那片叶,起了一丝涟漪。 少年起身行礼向戴年问道:“先生,一叶之于一木,一木之于一林,可有乎?可无乎?” 戴年正坐在前方,望了一眼窗外被风吹的摇摆不止的树说:“或曰:‘木之于林,水之于海,家之于国。可缺,而不可无。’木聚为林,水积为海,家和为国。一片树叶的存在看似微不足道,但却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佛语有‘一叶一菩提’的说法,道经中也有一衍化为万物的的说法。” 灰衣少年追问,“先生可否说的再简洁些?佛道之言弟子实在是不明。” 在许平生受伤后很少笑的戴年,难得地笑了一下说:“你极少有听不懂的时候,看来是有一些复杂。 一片叶对于树木或许看起来真的很微不足道,但这就跟水积为海的道理一样,可以缺却不能无。一棵树假如没有叶子了,就会变得不完整。 而这里的‘叶子’就是由一片片叶子构成的。 所以说叶子是不可无的。即使当然冬日的情况不在这之内,那是一种相反的状态,若是加了,可就成了悖论了。 这也和家国是一样的道理,一个国或许很大,一个家对于国来说很小。 但是国不可以无家,正如国不可以无君一样。国家一词者,国为大,家为小。但国为重,家也要为重。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圣的道理即是如此。 这个问题可能理解起来有些不太容易,但你回去多悟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灰衣少年行礼,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戴年看着坐在灰衣少年身边的许平生,许平生的眼里透露着平静,却也透露着一种别人难以察觉到的失落。 戴年说道:“平生,你觉得这是什么道理呢?” 许平生站起身来,有些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怕自己说的不好。” “但说无妨,而且君子之道,在于敢言。你应该知道的。” 许平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学生认为,所谓一叶之于一木,如同一人之于人族是也。 一人之地位虽各有差异,但人之于人族,皆相同也。 一人可以是人族,但是人族不应该是一个人。 人族可以缺少一个人站出来,但是不可以没有人站出来。 一片树叶虽然不是一棵树,但是每一棵树都必须有叶子,哪怕是只有一片叶子,也代表着这棵树还有生机。” 第十六章 平生 大地上,少有的两极矛盾。一极是忙碌许久,少有歇息的人,在家中,等着夜晚的来临。另一极是在外许久,忙碌地归家之人,迫切的想回到家中。 今日的风都要比每日的风好,今日的阳都要比每日暖。哪怕有的地方阴雨霏霏,也依旧是风光正好,岁月可依。 大汉帝都,临安城,皇城。 承平帝难得出无事了大明宫,只是也没有走远,找了一座在城内算是高大的建筑,站在那上面,看一看风景,他不是一个正常人。准确的说是他没有一个正常人具备的任何特点,不好美食,不近美女,不喜杀戮,不求长生,不写诗文,不喜言笑,不怒不燥。比那山上仙人都要拘束。这样的人,或许平庸,但却是圣君必备的条件。当然他也有不足,就是年近三十仍无儿子,这是他作为圣君唯一的缺陷。 这样的人,其实很无趣,早朝在大明宫,庭会在大明宫,甚至每日吃睡与皇后侍寝都在大明宫。皇城方圆近千亩,他却只在这几亩的地方住着。 他身边站了一名女子,凤冠霞帔,比他那一身淡黄色龙袍看上去华丽不少。他左手扶着栏杆,右手背在身后,牵着那女子的手。那女子浅笑,说道:“陛下难得有兴出来一下。” 承平帝面色冷淡,平静地说道:“呵呵。朕是如何出来的?皇后莫不是忘了吧?朕是三更天睡下的,而你五更天便洗漱好,穿着这身平日里不舍得的衣服,在朕的耳后吹风,朕还怎么睡觉。皇后是真的不体谅朕。” 那女子用左手指甲扎在承平帝的手心,说道:“林瀚靳,你是不是奏章批多了?脑子不好使啦,跟我这么说话。这里可没别人” 承平帝吃不住痛,便想着将手抽将出来,怎奈何女子手劲比自己大上不少,只好转过身,微微躬者些腰依偎在女子怀里,说道:“朕错了。”承平帝身形有九尺有余,可在皇后身边却显得有些矮了,所以只需微微地降低些身形,便可依偎在皇后怀里。 皇后娘娘容貌并不是很好看,只是比中人之资好看上一些,很高,身形比承平帝瘦一些,武夫扶摇境。皇后娘娘算是临安城的顶级战力,也是因此,无子嗣这事,便成了承平帝自己一个人的责任了。承平帝表示自己心里苦。 皇后娘娘推开他,说道:“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个正经样子。” “我哪里不正经了?以夫人这个身高,我可是抱不了的。” “陛下。太后娘娘又找我聊天了。” 承平帝眼皮跳了跳,说道:“母后她老人家已经年过花甲,身体大不如从前,你不会动手了吧。” 皇后娘娘浅笑道:“臣妾可是不敢呢。” 承平帝嘴角抽了抽,她不敢?谁信呐。她入宫第一年就把晚上跑出去玩的上皇给打了一顿,也没有多惨,只是脸上损伤过多,半月多未上朝而已。 据上皇的回忆是这样的,那是一个月不黑风不高的夜晚。 大明宫内,上皇建临帝左手托着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叹气地批着奏章。 他虽说是上皇可一点也不清闲,别的皇帝生怕自己的老子夺权,而自己家的倒霉儿子却一直想着放权,人家可不认为,推崇什么无为而治,结果却是自己这个老子一直在那里处理公务。 他听到太监的声音:“上皇,皇后来与太后谈心了。” 上皇眼皮跳了跳,没有回话,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那是建临三十四年六月,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摆脱侍卫自己一个人闲逛,本来想着微服私访,结果被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然后就被打昏过去,隐约记得那人说:“这宫里也有刺客吗?还这么不经打。”然后就是他儿子过来后的喔曹声。 他说道:“让她先来我这里一下。我有事要和她说一下。” 皇后娘娘穿了一身便装,见到建临帝行礼道:“拜见父皇。” “起来吧。霖印,拿个垫子来。” 两人面对彼此,建临帝道:“平儿不说,但你应该知道那位做了什么。” “您也知道,我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可是他终究做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这是他和你我都必须知道的。” “他是我兄长。” 上皇叹了口气,不作回答。两个人沉寂许久,皇后打破僵局道:“我希望您能够相信他。” “我自然信他,但你要生个皇子出来。” “额。您这个要求……” 上皇抬头看向天空,轻轻地说道:“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但我很期待。” 皇后刚要说话,上皇阻止道:“我知道的,但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天无常态。” “您已经说了。” “无事。既然已经做完了,就没必要再畏惧什么。而且我老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许久皇后起身道:“谢过父皇。” 建临帝道:“也替我谢过先生。你先回去吧。不用和太后闲聊了。她应该是知道我要找你,才会喊你来的。她最近身体其实不太好,当年的后遗症来了。” 皇后行礼告退。建临帝让所有人都出去,一个人独自在屋里,启动了钦天监的秘宝,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良久大明宫中传来一阵轻咳声,然后一个清冷又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人说道:“邱殷远,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请太医,骂什么街。还上皇,跟个小痞子似的。” 上皇撤了秘宝,然后回到寝殿里去安慰声音的主人。 见到皇后返回,承平帝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父皇没让你进去?” “没有,父皇说他相信我们。长年,我们会成功吗?” 承平帝说道:“愿能同我的年号一样,是一个承平盛世。” “对了,父皇还说让我给你生个皇子” 承平帝看向她,道:“真的吗?” “真的。而且我同意了。” “无玖,朕乏了,回去休息一下。长公主那边我就不去了,皇后也跟着朕回去吧。”承平帝兴奋道。 第十七章 斩龙脉 戴年无奈地笑了笑,早知道他就不带着许平生出来了,虽然整个小镇里面只有一个张威需,但是却有很多个和张威需一样的人啊。不怕一个张威需去戴年那里待着,就怕很多个张威需去那里啊。 今天休沐,戴年本来是不想带着许平生出来的,但是想了想,怕许平生在家里待得太无聊。 戴年虽然骨子里是个和儒家修士一样的人,但是还是和一般的儒家修士有些不一样的。戴年不太喜欢在非私塾的地方看见自己的学生,还不喜欢和自己的弟子私底下见面。 也幸好,和张威需一样的人虽然多了一些,可是和张威需一样去到戴年那里的没有多少,戴年觉得没什么,许平生只觉得一阵头大,就像是自己的脑袋里被装满了一群人的问候。 两个人其实也没买什么东西,集市不常有,但是小摊小贩还是比较多的,老厨子每天都会准备好的。他们更多的还是去买一些平日里吃的零碎和吃食,或者在平日里不常用的用品。 只是戴年花了很多钱财买了一个,在许平生眼里什么都不是的物品,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玉盒,但是许平生的眼中却出现另外一种情况。 这里面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灵气萦绕,说是灵气,但是却要比他看见过的所有灵气都要特殊一些,上面带着一股比普通灵气要浓郁上很多的灵气,那些灵气上面带着一些龙纹。 而且明明是青色的龙纹,却是让他觉得像是一种金色的龙纹的感觉。只是许平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见过这种特殊的龙纹,但是他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常有,只是在他看《春秋》的时候才会有的。 可能这就是先生以前说过的大道本源的一种,虽然不明白大道是什么道,本源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是先生说的好东西,那就是好东西。 虽然戴年只是拿了几个锦囊换了那个玉盒,但是那些锦囊是许平生很少看见过的东西,在上次他受伤的时候,他看见过一次。 只是那个盒子被戴年拿走之后,小镇外似乎出了一些大事情。 一群黑袍人围着一个大型阵法,阵法当中似乎有龙吟。 在黑袍人所在的山脚,一袭红衣站在那里,手里的剑已经出鞘。这是一把赤红色的剑,剑身隐隐散发着真气。 红衣将剑抛出,可手却又变成了握剑的样子,将手微微上提,那剑却是扶摇直上,几近天幕,然后那红衣摇了摇头,将手又往下放了一些,剑落到的只不过比山高上数百丈的位置。 红衣即是孟惊神,他开口说话:“今日之事,是他先错之罪,可诸位不要想着我不在巅峰就是好欺负的。毕竟本尊还是本尊,本尊虽然已经很久不出手了,但斩龙可没生锈。”那声音清冷,没有感情。恍若天上神明发出的审判。 有一道同样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说:“仙友这架势是要对我们出手嘛?” “有何不可?” “仙友是否要担心一下这处的神灵。” 孟惊神嘴角上扬,漏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说:“阁下这是在用天谴来压我吗?” “不是。只是在提醒仙友,到了这种境界可是耗费了很大资源的。不要因为一颗珠子就随意动手,被天谴伤了根基就不好了。” “或曰:‘潜龙在渊,鱼者皆避;飞凤当空,百鸟俱拜;祥麟行地,百兽同伏;……” “仙友,不可。仙友……” 孟惊神伸出左手对着近山顶的部位拜了拜手,接着说:“仙人于此,万物共隐。” 一瞬间,鸟兽聚散,河水中的鱼急剧而下,原本还有鸟兽吼叫的林子里一片空寂,毫无生息。就连树木都有做枯之态。 孟惊神右手顺势落下,剑也随之落下,有一袭身影想要阻挡,却被突然暴起的剑气击飞,落到某处地方昏了过去。那一剑落在离山顶一寸远的地方,被不知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停顿了半息,才缓缓的落下,看起来很慢,却恍若一轮日坠在山间。 从南到北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可这不是最严重的,这一剑下去,半座山的风水皆坏。孟惊神摇了摇头,好似对这一剑并不是很满意。 随即又抬起了手,太阳在西山坠落,使原本如日的斩龙剑气势全无。 而在月亮升起的那一瞬间,斩龙爆发出如长虹一般的剑气。 剑又一次地随着手落下,依旧落在了那处裂痕当中。将剩下的那一半风水龙脉斩断。 而后孟惊神挥了挥手,斩龙剑如同游鱼一般在被斩断的龙脉里大肆吸取着天地灵气。 那被剑气击飞的人好似刚醒转过来,飞回这边,看着那被剑分成两半的龙脉。 原本就受挫的神海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血气翻涌,一口精血从口中喷出。又一次昏厥过去。 孟惊神唤回斩龙剑,用斩龙将那人用剑载着往另一处山飞去。而自己则是临空而行,跟在剑的后面。 皓皓明月之下,那一袭红衣如人间至梦,世间真仙人。 更何况他有如夜中的又一轮明月的气势和对山脚的众人那股强大的真气压制,无不彰显这是仙人中的至高存在。随即红衣扔下来一个人。 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宗门里面新来的大人物,据说是能够改变宗门未来的大人物。 其实这些人早在红衣男子来了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那处山脉,可是被红衣男子那一剑和术法吓到了,他们一个三流宗门可招惹不起这样的存在啊。 这是只有仙人才能够到达的水准,虽然造化到入圣之前,都是被称为被称为仙人的。 可是不管是造化还是飞升,都不是他们这种只有掌门是元婴的三流宗门的门派做能够对付的。 孟惊神喊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多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你们说出去了,我不介意让你们先没有了。” 孟惊神扔下来的是龙族中人。 他走后,这里重新恢复日色,再也不见月亮。 第十八章 人间帝王家 大地上,少有的两极矛盾。一极是忙碌许久,少有歇息的人,在家中,等着夜晚的来临。另一极是在外许久,忙碌地归家之人,迫切的想回到家中。 今日的风都要比每日的风好,今日的阳都要比每日暖。哪怕有的地方阴雨霏霏,也依旧是风光正好,岁月可依。 大汉帝都,临安城,皇城。 承平帝难得出无事了大明宫,只是也没有走远,找了一座在城内算是高大的建筑,站在那上面,看一看风景,他不是一个正常人。准确的说是他没有一个正常人具备的任何特点,不好美食,不近美女,不喜杀戮,不求长生,不写诗文,不喜言笑,不怒不燥。比那山上仙人都要拘束。这样的人,或许平庸,但却是圣君必备的条件。当然他也有不足,就是年近三十仍无儿子,这是他作为圣君唯一的缺陷。 这样的人,其实很无趣,早朝在大明宫,庭会在大明宫,甚至每日吃睡与皇后侍寝都在大明宫。皇城方圆近千亩,他却只在这几亩的地方住着。 他身边站了一名女子,凤冠霞帔,比他那一身淡黄色龙袍看上去华丽不少。他左手扶着栏杆,右手背在身后,牵着那女子的手。那女子浅笑,说道:“陛下难得有兴出来一下。” 承平帝面色冷淡,平静地说道:“呵呵。朕是如何出来的?皇后莫不是忘了吧?朕是三更天睡下的,而你五更天便洗漱好,穿着这身平日里不舍得的衣服,在朕的耳后吹风,朕还怎么睡觉。皇后是真的不体谅朕。” 那女子用左手指甲扎在承平帝的手心,说道:“刘瀚平,你是不是奏章批多了?脑子不好使啦,跟我这么说话。这里可没别人” 承平帝吃不住痛,便想着将手抽将出来,怎奈何女子手劲比自己大上不少,只好转过身,微微躬者些腰依偎在女子怀里,说道:“朕错了。”承平帝身形有九尺有余,可在皇后身边却显得有些矮了,所以只需微微地降低些身形,便可依偎在皇后怀里。 皇后娘娘容貌并不是很好看,只是比中人之资好看上一些,很高,身形比承平帝瘦一些,武夫扶摇境。皇后娘娘算是临安城的顶级战力,也是因此,无子嗣这事,便成了承平帝自己一个人的责任了。承平帝表示自己心里苦。 皇后娘娘推开他,说道:“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个正经样子。” “我哪里不正经了?以夫人这个身高,我可是抱不了的。” “陛下。太后娘娘又找我聊天了。” 承平帝眼皮跳了跳,说道:“母后她老人家已经年过花甲,身体大不如从前,你不会动手了吧。” 皇后娘娘浅笑道:“臣妾可是不敢呢。” 承平帝嘴角抽了抽,她不敢?谁信呐。她入宫第一年就把晚上跑出去玩的上皇给打了一顿,也没有多惨,只是脸上损伤过多,半月多未上朝而已。 据上皇的回忆是这样的,那是一个月不黑风不高的夜晚。 大明宫内,上皇建临帝左手托着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叹气地批着奏章。 他虽说是上皇可一点也不清闲,别的皇帝生怕自己的老子夺权,而自己家的倒霉儿子却一直想着放权,人家可不认为,推崇什么无为而治,结果却是自己这个老子一直在那里处理公务。 他听到太监的声音:“上皇,皇后来与太后谈心了。” 上皇眼皮跳了跳,没有回话,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那是建临三十四年六月,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摆脱侍卫自己一个人闲逛,本来想着微服私访,结果被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然后就被打昏过去,隐约记得那人说:“这宫里也有刺客吗?还这么不经打。”然后就是他儿子过来后的喔曹声。 他说道:“让她先来我这里一下。我有事要和她说一下。” 皇后娘娘穿了一身便装,见到建临帝行礼道:“拜见父皇。” “起来吧。霖印,拿个垫子来。” 两人面对彼此,建临帝道:“平儿不说,但你应该知道那位做了什么。” “您也知道,我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可是他终究做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这是他和你我都必须知道的。” “他是我的师长。” 上皇叹了口气,不作回答。两个人沉寂许久,皇后打破僵局道:“我希望您能够相信他。” “我自然信他,但你要生个皇子出来。” “额。您这个要求……” 上皇抬头看向天空,轻轻地说道:“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但我很期待。” 皇后刚要说话,上皇阻止道:“我知道的,但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天无常态。” “您已经说了。” “无事。既然已经做完了,就没必要再畏惧什么。而且我老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许久皇后起身道:“谢过父皇。” 建临帝道:“也替我谢过先生。你先回去吧。不用和太后闲聊了。她应该是知道我要找你,才会喊你来的。她最近身体其实不太好,当年的后遗症来了。” 皇后行礼告退。建临帝让所有人都出去,一个人独自在屋里,启动了钦天监的秘宝,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良久大明宫中传来一阵轻咳声,然后一个清冷又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人说道:“邱殷远,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请太医,骂什么街。还上皇,跟个小痞子似的。” 上皇撤了秘宝,然后回到寝殿里去安慰声音的主人。 见到皇后返回,承平帝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父皇没让你进去?” “没有,父皇说他相信我们。长年,我们会成功吗?” 承平帝说道:“愿能同我的年号一样,是一个承平盛世。” “对了,父皇还说让我给你生个皇子” 承平帝看向她,道:“真的吗?” “真的。而且我同意了。” “无玖,朕乏了,回去休息一下。长公主那边我就不去了,皇后也跟着朕回去吧。”承平帝兴奋道。 第十九章 陈安宗 许平生不知道因为自己看见的那个玉盒,死了很多人,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不会把那个玉盒放在自己的枕边的。 当然这次事情不只是死了人那么简单,还牵扯出了很多的事情,不仅仅毁掉了一座宗门的龙脉,还导致那座宗门连带着整个汉国都受到了冲击。 他国当中有很多选择去向汉国施压,还有很多选择圣人阁施压,只是这两种途径却不是那么容易把事情解决掉。 汉国这边的态度一直都很强硬,圣人阁那边则是选择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 圣人那边确实是不管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的大宗去选择向那座在汉国的陈安宗施压,还有些宗门选择去到陈安宗那边,想要和陈安宗合作。 只是在那些宗门里面的人到达陈安宗之后,汉国却调派了很多的修士和士兵,对陈安宗进行了镇压。 没有丝毫的理由,也没和陈安宗有任何的说辞,也没有和圣人阁那边报备。只是对陈安宗出手了,出手的人很多,有汉国朝廷的皇家供奉,边军大将,还有些公输墙上的关正。 几乎整个汉国的归真境界的修士都在这里了,足以看出汉国对待陈安宗的态度。 然后就是汉国那位早就不问问世事多年的上皇,亲自宣布了陈安宗的罪行。 本来那些在陈安宗当中的大宗修士,还想看看汉国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结果在那位汉国上皇说完之后,他们就都死心了。 那位汉国的上皇是这样说的,“天地昭昭,人族之于乱世常立,盖自因人族之一心也。陈安宗者,原汉国开国小门派,汉国繁盛,荫蔽其家,故其忝列为宗门。 汉国历代对其赞许有加,凡有所需宝物,毫无吝啬之举。是可谓恩重如山也...... 然陈安宗者,不忠不义,其不为人族之重,不为汉国之名,勾结外族,祸乱人族之地。四海之龙族,为人族之盟友,然青龙一族为人族之旧敌。三千年前背弃人族于不安之地,使人族四境之内再无宁静。 为人族之大敌也,是人族百代无可信任之族群,虽不如妖魔二族之必杀也,也不可与之为盟。 今日之陈安宗,与青龙一族交盟,是可谓弃人族之大势也,必当诛杀之。尔等不管是何处宗门之地,凡在此地之弟子。是为同陈安宗之众相结交也,是为人族之敌也。” 然后就是那近百的归真境界的修士出手,天地震荡,灵气从四面八荒齐聚而来。天地之间无色,天空中阴云密布,大地之上原本从陈安宗流出的河水,全部逆流而上。 陈安宗上空灵气激荡不已,天地之间的灵气已经浓郁到可以被很多修士看见。就像是整个陈安宗被这些修士构造成了大阵,而陈安宗中的众人则是在大阵里面的死人。 当这座大阵被构建出来的时候,那么也就说明了凡是处在陈安宗的人都要死了。人族大阵之一,归真阵。 这是人族的大杀阵,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副作用,但是却是需要很多的归真境界修士。 而为什么要用这种杀阵,是因为陈安宗当中有一个老祖,是造化境界的。虽然在前几日那次没有出手,但是只是那件事情没到了陈安宗危急存亡的时候。 那位老祖闭的是死关,出来的那天就会是他死的那天,但是他毕竟是个造化境界的修士。哪怕是快死掉了,也是个造化境界的修士,只要是造化境界的修士,手段就是注定不烦的。 像是当初的孟惊神,当初的孟惊神说到底就只出了几剑而已。但是每一剑都是卓绝的一剑,每一剑的威能都是能够联动天地之间的威能。 虽然仙人境界的威能和造化境界的威能会差上很多,但是对于汉国的国运的破坏和对汉国造成的损失,都是很大的。 大到让这位上皇不惜用自己的手段联系来七十位的归真境修士,这位上皇昔年在皇位上可是以不擅交际著称的。 一位造化境界的修士能够以一人之威能,屠灭一座郡城。 归真大阵在天地之间浮现,大阵所在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写着数不清的“归真”二字。那些归真的字体不大相同,有的是金文,有的是隶书,有的是楷书,还有些是草书。 而且没有一组“归真”是完全一样的,几乎是每一组归真都会有一种独特的风格,归真阵,是人族的大阵,也是人族在到达仙人之前,能够使用的最强的大阵,只要能够提供足够的灵气,就能够做到这种效果。 每一个归真,其实都是使用过这种大阵的归真境界修士留下的文字,所以归真大阵上面的归真二字才会没有完全一样的情况。 在那之后,整座归真大阵开始缩小,所有的“归真”都开始变小,随着字体的变小,每一个字都开始变得更加凝实,也变得越发像写在纸上的文字。 在那些文字逼向陈安宗那座主峰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那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夫陈安宗陈之命,不知道诸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诸位为什么会用这种手段。不知诸位可以和老夫详细地解释一下,当然老夫知道这座大阵是不可以取消的。” 汉国上皇认得这位陈之命,于是和他解释了这件事情。陈之命听完后久久不语,过了几息之后,陈之命说道:“老夫用自身灵气反哺此地,让一部分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孩子离开这里。” 上皇没有说话,陈之命叹了一口气,说道:“难不成这里的所有人都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吗?” 上皇说道:“很抱歉,就是如此,陈老宗主,陈安宗不再是以前的陈安宗了,您要知道。现在的陈安宗,是人族之大敌。” 陈之命不再继续言语。他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浮生若梦,悲欢几何?我陈之命今日自断陈安宗三千年之传承。” 第二十章 问题解决 这座归真大阵虽然杀力很大,但是因为是对人族出手,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所收敛,最多让这里的金丹境界以上的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金丹境界之下的人,还是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的,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让陈安宗覆灭,只是让陈安宗解散或者逐渐衰亡。 那些低境界的修士,最多只是心中有心魔,再想精进境界会困难。修为连下降都不会有,受伤到也会受伤,只是受的伤不会太严重,对于修士来说都不能够算作惩罚。 但是陈之命所用的手段就不一样,他的手段是要废除掉陈安宗的所有修士,让陈安宗的所有修士都再也不是陈安宗的人,这是真正让陈安宗绝户的手段。 归真大阵之后的陈安宗,只会损失很多的高境界修士,导致宗门变成普通的门派。 被陈之命动手的陈安宗当中,除了那些能够通过陈之命的心问和归真大阵的人,才能够做到活下去。在归真大阵的压迫之下,哪怕是只跌了一个小境界,都离死不远了。 这是让陈安宗濒临死亡,但是也是让陈安宗浴火重生,这一次之后的陈安宗宗门会完全被毁掉,但是能够让陈安宗在人族当中的风评不会太差。 哪怕有着其他的宗门在暗地里帮助陈安宗,但是只要陈安宗当中还有那种心思不恭良的人,那么陈安宗的问题就永远不会解决。 汉国上皇知道陈安宗的问题在哪里,但是他现在是不可能对陈安宗真正动手的,陈安宗毕竟是宗门,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叛乱人族这种事情是需要圣人阁考察的。 所以汉国那位上皇,想的更多的还是让事情都能够按着最好的发展态势进行喜爱去,所以他只想通过归真大战诛杀那些来帮助陈安宗的人。 解决掉那些人,汉国的事情和那位的事情就都好解决了。 只是这位上皇没有想到这位陈安宗的昔年老宗主,居然会选择这种比壮士断腕还要狠上一些的手段,这种手段实在是让汉国上皇都来不及反应。 陈之命想要这些人的境界和性命换取下一代的陈安宗,汉国上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是低估了这位老人的能力了。 一整座宗门当中,除了外宗人和少数通过陈之命问心的人之外,全部跌了境界。 有的只跌了半个境界,有的跌了几个境界,而那位宗主是最惨的,直接从元婴跌到了聚气境界。 别的修士或许还会有所抱怨,那位宗主是一脸的坦然,在和青龙一族联手之前,他就知道会有不好的结局,现在的结局不管怎样来说,也都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不是他觉得有人和他一起死了不错,他没病,他只是相信陈之命的手段而已,陈之命完全可以不用做出现身的行动,他不现身,这座归真大阵就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但是他还是出来了,就说明这位虽然被叫做老宗主,但是却是陈安宗,开派门主陈安命弟弟的千岁老人,是一位真正为陈安宗着想的祖师爷。 他放心这位祖师爷的所做所为,也相信这位祖师爷的能力。 随后这座归真大阵落下,一瞬间,整座山脉都为之颤抖,虽然这座山的外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这座山下的龙脉断裂了,凝聚在此间的灵气也完全消散了。这里彻底化作了一处无用之地。 归真大阵之后,天地之间一片清明,这里没有任何的鲜血,就连那些因为跌境而吐出的血,都已经消失了。 除了那几个被陈之命保护下来的几个修士和陈之命之外,大阵里面就不再有任何的修士了。陈安宗上面的凡夫俗子没什么事情,这种大阵对人族的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杀力。 陈之命在那曲人身边说道:“你们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这种事情本来老夫不应该去管的,可是这毕竟是几千年的基业,断送在我的看管下,终归还是看不下去。你们好自为之,有事情可以去找朝廷,那边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这件事情解决了,和朝廷的恩怨就了结了。你们不要做傻事,不要当傻子。老夫不想再和你们废话了,你们且滚吧,功法的话,老夫自有安排。” 那些向着陈之命行礼,然后转身离去,因为这位造化境界的高手在这里,哪怕有和陈安宗过不去的也没有出手。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陈之命没被诛杀,不是因为他废除了宗门当中的那些人,而是他本来就活不过今日,那座归真大阵是有主阵人的,那位主阵人和陈之命谈了一下,选择了相信陈之命。 陈之命走到了那位汉国上皇的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和躲在暗处的主阵人两眼对视。 陈之命腾空而起,转瞬之间就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了,那些归真境界的修士都不由得看向隐藏暗处的主阵人,那人说道:“在下自有安排,谢过诸位了。” 这位主阵人是一位剑修,而起还背靠着一个一品宗门,他们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而且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拦得住,那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的造化境界老剑修,虽然他没配剑,但是谁也没规定剑修手里有剑啊。 至于他们为什么看出来那位是位剑修,那位的飞剑,已经打退了好几个偷偷溜到陈安宗那些人身边的修士。 他们知道这位如果不是碍着主阵人的存在,早就把那些人全杀了。 陈之命没想去那里,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那里看着那些东西,会很不舒服,虽然过去了几千年,但是毕竟那里是他昔年的宗门,还是有很多没有改变的。 陈之命在汉国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最后他途径了一个小镇,那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他神识原本没有看见那里,却在道理那里的上空后看见那里,他也不想知道那是谁的手段,但是人家邀请了,那就去做客吧。 第二十二章 做客 陈之命知道,是这里的主人有意让自己来这里拜访,不然哪怕他是个造化境界的修士,也不可能找得到这里,而自己的那些徒子徒孙,恐怕就是因为和青龙一族联手到这里来,才做到了现在的地步。 他不明白自己的那些弟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样子的诱惑,才会做出这种违背人族道义的事情,但是和这里的关系绝对不会少,别人可能不知道孟惊神是谁,他还是知道的。 那么这里的人的身份估计也就是他猜得那种了,不然就算这里让他进来,他也不可能进来的,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修士,只要到了这里来,都会受到压制的。 反正他是个油尽灯枯的老鬼了,没什么东西能够再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了,死在这里也不是一件什么太坏的事情,他这个人就算死在这里,都没什么的。 他缓缓落下,虽然是落在小镇的正上空,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却出现在了那座小镇的入口处,那座小镇是一座看起来很有年份的小镇,他虽然闭关很多年,但是在出来之后,还是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一个造化境的手段终究是和凡人不一样的,虽然在广义上,造化境也是凡人,可是能够一息之内知道人族几千年发展历程的人,怎么可能还是人呢? 陈之命也没管这里是什么禁制,只是自顾自地走向小镇,他走到小镇那边的入口,那里有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站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孟惊神,只不过孟惊神不是来这里接他的。 孟惊神是离开这里,孟惊神没有看陈之命一眼,陈之命却是打量了很多眼孟惊神,等到孟惊神离去之后,陈之命行了一个礼,这个礼世上记住的人不多。 陈之命进入小镇,虽然在小镇里面看见的很多景色都和外面看到的一样,但是陈之命能够看出这里的天上全部都被禁制覆盖了,没有一处的禁制能够像这里的禁制一样,虽然都是小禁制,但是能够密密麻麻地铺在这片天空当中,也是很大的手笔。 陈之命一边摇头,一边走进这里,他在心里感叹道,看来自己是进入了一片不法之地啊,这种不法不是那种没有刑法治理的罚,而是那种没有天法,也就是没有天道,这里是一处没有天道之地。 这种手笔显然不是今人能够做到的,这里怕是一处几千年前就有的旧地了。但是这种旧地的灵气本应该很浓郁,这里却是略为寡淡,不是这里已经荒废,就是这里是一处被人为创造的地方。想来孟惊神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现这种情况,他还是不知道,他不记得汉国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需要用到这种大阵。这种大阵,哪怕是公输班在世,想要造出来都是很困难的。 只是当他走到小镇的正中心时,他就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原因。可他毕竟是个将死之人,担心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用了,只希望这里以后不会有太多的危难就好。 陈之命没有继续多想,身边出现了一个儒雅随和的白衣男子,那男子和颜悦色地说道:“想来阁下应该是外乡人士吧,不如去到在下的府上坐坐,在下应该可以和阁下交谈上一会的。” 陈之命跟着眼前这人走去,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个人身上那种气质,还是让他觉得很不错的,他是个三千年前的老人了,对现在的很多事情就算了解,也只是粗通而已。 也幸好他遇见的是戴年,一个读书人当中的榆木疙瘩,是孟惊神来见戴年的,戴年是孟惊神的旧友,孟惊神上次救了许平生,其实就是他的出手。只是那也只可能是一次而已,不然戴年也不会在这里了。 陈之命看出来戴年身上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没有说出口,而在这时,站在陈之命前面的戴年,说了一句话,“我明白阁下在想什么,但是是不能够和阁下说的事情,阁下见谅。” 陈之命应道:“哪里,是老夫唐突了。不应该暗自揣测道友的,只是老夫还是想说,道友此举值得吗?” 戴年不再言语,陈之命也不再去过问,既然是不和他人言语之事,他也就没必要再问。 陈之命跟着戴年,不一会就到了戴年的家中,戴年是送孟惊神离开的,离开之前孟惊神让许平生在门外多等一会。 所以在陈之命到这里之后,就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口,虽然像个乞丐一样,却风骨卓绝的少年。陈之命看向那个少年,戴年没有丝毫阻拦,陈之命的神识到达许平生的身上。 哪怕他不懂得儒家低境界修士的水平,但是也能够一眼看出来许平生的糟糕,他看向戴年,戴年低着头不说话,陈之命似乎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了。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有很大一部分的关系就是眼前这个气息平淡,暗地里却是如同海啸一般的孩子。 而之所以能够看见孟惊神,就是自己身前这位境界说低不低,说高不高的读书人的事情了。 孟惊神是对戴年和许平生的保护,也是对他陈之命的安慰。这种手笔说一般,但是也很巧妙。 虽然自己有可能被人算计了一下,但是那又何妨,身前这位读书人可是诚心满满的,能够让自己这个造化境界修士离得这么近,已经是很难见到的放心,才会有的举动。 走出小镇之后,在天地之中四处游荡的孟惊神有些无奈,他只答应过帮助戴年出手三次,现在已经出手两次了,剩下的日子怎么办? 他只奢求戴年能够吉人自有天相了,他抬头看向天空,日头很晒人啊,孟惊神摇摇头,继续四处游荡,现在的他,不像是个修士,更像是个无聊的孩子。 天下虽大,他走过的地方可从来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