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鬼仙君》 第一章 绝境 这是一个十分阴暗,异常潮湿,且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密室。 周遭鬼气森森,阴风刺骨,偶尔会有些凄厉的哭声响起;偶尔会有些嘶声的大笑传来,显得格外瘆人。 这完全封闭,略显狭窄的密室之中,竟是阴风阵阵,呼啸不断。 密室正前方的石壁之处,有着一具保存完好的骷髅端坐于石椅之上。 虽已是骷髅,但其坐姿却依然是显得不可一世,颇有几分睥睨群雄的意味。 在那具骷髅的指间之上,竟是有阵阵青光大盛,而这一片漆黑的密室之中,也正是因为那骷髅指间的阵阵青光,方才能看得清许些事物。 在那具骷髅的脚旁,此时正躺着一个看似约莫二九之年的青年人。 青年双目紧闭,似是昏迷,模样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十分清秀,身形略显单薄,且还身着道袍,头结道髻,应是一名青年道人。 ...... “咯...咯...咯...” 听得这令人感到有些不舒服的蟾蜍声之后,地上的青年道人便是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的醒了过来,神识一片混沌,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青年道人揉了揉眼睛,可随后,却是见他犹如被毒蝎给蜇了一下那般,骤然间便是猛地一下坐稳了身子! 他咽了口唾沫,继而死死的靠在背后的石壁之上,两只眸子瞪得宛如牛眼那般大,满头的细汗,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此时,在青年道人身前约莫五丈距离的地方,正有着十余只“恶鬼”漂浮在半空之中,并用那极其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看似有些蠢蠢欲动的模样。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青年道人的心中是极度悲戚且绝望的... 他叫做陆清风,本是上宁镇溪畔边的一座小道观内的小道士。 其乃遗孤身世,被亦师亦父的老道士“陆云子”,于上宁镇的后山之中所捡得。 当时正逢秋季,清风凉爽,陆云子逢景起意,特为其取名为“陆清风”。 陆云子一生未娶,膝下并无子嗣,认为此乃是苍天赐下的一段道缘,心头感慨之余,便是将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陆清风给收为了弟子。 十八载光阴,弹指间转瞬而逝。 当年那个襁褓之中的遗孤,如今也已长大成人,其无论是识字亦或是学道,陆清风皆是于那小道观之中,由师父陆云子亲自所授。 师徒二人乃常年居于溪畔的小道观内,日子倒也还算是清闲。 不料,就在昨日清晨,陆清风与往日那般一样上山砍柴时,却是被一道诡异的青光而迷惑了心智,浑浑噩噩的随着那道青光跟寻而去,直至脚下骤空而落下了一个深洞之中后,方才回过了神来。 待他清醒之后,便是发现了自己正处身于这处密室之中,且十分诡异的是,在这其中居然有十余只对他虎视眈眈的“恶鬼”! 那十余只恶鬼的模样长得好生可怖,有缺胳膊的,有断腿的,有无头的,有无面的,鲜有一只全身周全的恶鬼,但其也是浑身七窍流血! 鬼魅一事,陆清风向来便只有在民间故事与道藏野史之中所听过见过,可谁料,在这世间上,居然还真的有所存在! 见得陆清风落身于此,那十余只恶鬼便顿时犹如饿狼瞧得了羊羔那般,纷纷携着阴风,狂啸而来! 陆清风大惊之下,只得慌忙逃窜,可这密室本就狭窄,眨眼间他便是都跑了个遍,直至最后逃在了这具骷髅的身旁时,那些恶鬼方才停下了身子,似乎很是忌惮,不敢追身而来。 但纵然如此,那些恶鬼此时也皆停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陆清风。 陆清风从小到大也并未学过任何一丝道法,虽是当了足足十八年的道士,但也实属与凡人并无两异。 唯一的出口,便只有穹顶的那个洞口,但是他又如何上得去?! 不过所幸,那些恶鬼或许是因为身旁骷髅的原因,也并不敢靠近丝毫,但陆清风同样也是不敢离开这具骷髅,于是双方便是陷入了僵持。 僵持了足足一夜的光景,此时见得陆清风醒来,那只无腿恶鬼顿时桀桀笑道:“小道士,你就死心了罢,乖乖过来,让我吸干你的精血元气...这样的话,你也省得再心慌,早早洒脱而去,重新投胎个好人家,岂不妙哉?” 听得此言,其身旁的无面恶鬼顿时说道:“老三,甚么叫做让你吸干?难道你是想吃独食不成?!” 那无手恶鬼附和说道:“对极对极,老三,你是甚么意思?” 无腿恶鬼愣了愣,然后说道:“你们是做甚呢?怎地就吵起来了?那小道士还在鬼王身旁呢,你们这么利害,怎地不去将他抓过来?” “老三,你是在说我们无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甚么意思?” ...... 望着那群竟是彼此开始争吵起来的恶鬼,陆清风顿时面浮惊愕,但是他也不敢有何动作。 毕竟,虽然说,那群恶鬼的确是不敢靠近而来,但是,他同样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离开此处。 他是血肉之躯的凡人,若是这般长久下去的话,就算是能够幸免死于鬼口,但也逃脱不了遭饿死渴死的下场啊! 念至此处,陆清风的眉头便是紧紧的皱了起来,心中感到有些无奈,有些绝望,有些悲戚,更多的则是不舍。 见陆清风这幅模样,他身旁的那位小姑娘便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奶声奶气的说道:“别怕,别怕...他们不敢过来的。” 那是一个正抱膝坐在陆清风的身旁,面带稚意,眸如墨星,唇如红梅,然而脸色却是极其惨白的娇俏小姑娘。 昨日在逃窜之时,便是这位小姑娘所招呼的陆清风跑来这边,而自之后的交谈之中,陆清风才得知晓,原来这位小姑娘,竟也是一只鬼! 但是与这些恶鬼不同,小姑娘的心灵极其单纯,非常善良,就宛如一张白纸那般。 而她也经常受这些恶鬼欺负殴打,直至知晓了恶鬼们不敢靠近这具骷髅之后,小姑娘方才得以解脱。 可是很奇怪,小姑娘虽然也是鬼魂,但却是丝毫不怕这具骷髅,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平来往,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那般,没有丝毫有关前世的记忆。 第二章 抉择 听得小姑娘那十分稚嫩的安慰语气,陆清风不禁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虽说当陆清风方才知晓这小姑娘也是鬼之时,他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但是通过接下来的一夜相处之后,他便感觉得出,这位小姑娘其实非常的单纯和善良,这才渐渐散去了心中的戒备与害怕。 陆清风望着身旁那具骷髅指间上的诡异青光,喃喃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还等着我给他养老呢...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娇憨说道:“陆清风,外面的世界好玩吗?有多大?是什么样的呢?” 闻声,陆清风缓缓将目光收回,然后望向了小姑娘,笑了笑,苦涩说道:“朵朵,外面的世界特别大,很大很大...外面的世界有山川河流,有奇珍异兽,有白昼夜星,有烈阳明月,有仙人驾风而行,有百姓辛勤耕耘...有很多很多。” 陆清风口中的“朵朵”,其实乃是他为小姑娘所取的名字。 朵朵的小手撑着雪白的下颚,双目神往的望着陆清风,听着他讲一些俗世的风景故事,听得好生津津有味。 待陆清风道完之后,朵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玩啊...我也好想去看一看呐。” 闻言,陆清风便微惘说道:“朵朵,你不是鬼魂么?难道你就不能“飘”出去?出口就在穹顶之处的那个洞口啊!” 朵朵娇憨的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不行的...那样会死的。” 陆清风瞪大了眼睛,说道:“鬼...还会死?!” 朵朵想了想,然后笑道:“嗯...对于我们来说的话,那其实不叫死,应该叫...魂飞魄散!” “除了那些特别利害的大鬼以外,我们这种小鬼若是敢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即刻就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我可不敢出去。” 闻言,陆清风便恍然大悟般的点了下头,然后微悯说道:“那朵朵...你岂不是要永远都待在这个破地方?” 听得此言,朵朵便是显得有些落寞,小声说道:“如果不能提升自己鬼道修为的话,那么也只能永远都留在这里面了,他们想要吃你,便是因为这个...” “唯有通过吸噬活人的精血元气,我们才能提升鬼道修为,而只有当鬼道修为提升到一定的级别之后,才能得以现身人界,从而才能回到“鬼域”之中去。” 听完朵朵的话之后,陆清风便是沉默了下去,他怔怔的望着前方那群狰狞可怖的恶鬼,再望了望穹顶那个隐有亮光的洞口,一时之间并未言语,也不知其在想些什么。 这时,远处那群恶鬼似乎是吵得厌了,便渐渐停了下来。 那无腿恶鬼则是瞪着陆清风,诡异笑道:“小道士,鬼王的法宝每隔七日便是会沉眠一炷香的时辰,而那时我们就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你现在自己过来,我们便让你少受些折磨,若是真让我们等到那时,那便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听得此言,陆清风不禁怔了一下,旋即,他朝着朵朵低声问道:“朵朵...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鬼王的法宝?” 说到这个,朵朵的小脸便也随之惨白了许些,她颤声说道:“他说的是这个正在散发青光的戒指...” “他们害怕的便是这个青光,而也的确如他们所说,每隔七日之后,这枚戒指的青光便是会消散一会儿,当青光消散之时,他们便就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你没来之前,他们都是趁青光消失的那一会儿过来打我的...” 闻言,陆清风的脸色骤然之间便是惨白了许多,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那...那...那约莫还有多久时辰?!” 朵朵扳着小指头想了会儿,随即,却忽然惊声说道:“坏了...只剩一个时辰左右了!” 那群恶鬼也听得了他们的交谈,顿时桀桀怪笑起来,威胁道:“小道士,你让我们等了足足一夜,但这就罢了...如果你敢让我们再多等一个时辰的话,那么我们定要一口一口撕碎你!” 说罢,那十余只恶鬼顿时便狂笑了起来,只见这密室之中,骤然间阴风呼啸大作,鬼啸声刺耳回荡,无一不在刺激着陆清风的心神! 朵朵缩了缩娇小的身子,有些难过的说道:“陆清风...我打不过他们,也保护不了你,这该怎么办...” 而陆清风却是沉默不语。 他缓缓的抬起了眸子,望了一眼那具骷髅指间上的戒指,却是骤然发现,戒指的青光似乎是在证实恶鬼的话一般,已经有些略微的黯淡了下来。 见况,陆清风当下便是心头一沉。 就在这般沉默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之后,陆清风却是骤然间便狠狠的咬起了牙,他猛地抬头起来,望着朵朵的小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朵朵,既然我非死不可...那么让他们吃了,我还不如宁愿让你吃!” 闻言,朵朵顿时满脸呆滞,她微张着小嘴,一副吓蒙了的模样。 陆清风望着朵朵的眼睛,铁心说道:“朵朵...快些吧!趁这青光还未彻底消散,你将我吃个干干净净!一点也不要留给他们!” 顿了顿,陆清风继而惨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样你便是就能提升鬼道修为了,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再受他们的欺负了,哈哈哈...!!” 朵朵猛地摇头,哭腔说道:“不...不...我怎么能吃你...我...” 见况,陆清风却是极其惘然,他呆呆说道:“你...你也是鬼,怎地就不能吃我了...?” 朵朵紧紧的抱着膝盖,哭腔说道:“你是第一个陪我说话的人,第一个没有打我的人...我怎么能吃你...” 陆清风望着这个以人类的方面来说,约莫只有六七岁的小姑娘,忽然感觉心头好生酸涩。 虽然她是鬼,但她跟人类的初生婴儿又有何区别?! 环境所致,朵朵居然将这仅仅只是陪她说话,仅仅只是没有打她而已的陆清风,就能当做挚友那般的对待... 不可谓不可怜! 第三章 脱困 陆清风极其苦涩的笑了笑,旋即,他忽然探起手来,揉着朵朵的小脑袋,强作温和镇定的说道:“朵朵,自幼师父便是教我,须得时时心怀慈悲,积德行善,我们得以于此处相遇,那便是...道缘!” “如若让那些恶鬼吃了我,涨了他们的修为,那么他们再去祸害他人的话,则便是我的罪过...” “可我相信,朵朵就算修为大涨,也定然不会为害他人...那么既然我非死不可,却是能有两种死法,前一种便是罪过,后一种便是积德,那我宁愿选择后一种...!” “朵朵,你若是不吃我的话,那便是让我行罪!!” 说到后面,陆清风已然有些声嘶了起来。 可是,毕竟要知道,无论是被谁所吃掉,那么对于他来说,那都是一个极其可怕和极其痛苦的事情。 但是,事已至此,必死不可,那就总得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来。 陆清风的抉择很明确——与其让那些恶鬼吃掉的话,那么他倒是宁愿选择让朵朵吃掉...! 陆清风的声音很大,这间密室很狭窄,所以,那些不远处的恶鬼们自然也是听得了他们目前的交谈。 于是,当下便只见得这密室之中阴风狂起,鬼啸更厉! 恶鬼们顿时勃然大怒,可是青光还未彻底消散,他们便不敢靠近而来,只得纷纷怒斥道:“小贱人!你若是敢吃了他,那么定让你永生永世皆生不如死!!” “你这个小杂种,你敢!?” “小道士,你是在找死!!” “小鬼,你可得想好了!” “真是可恶啊...!!” ...... 朵朵并未理会那些恶鬼们,她只是呆呆的望着陆清风,小小的身躯正微微的颤抖着,以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此刻却是极其的呆滞失神。 陆清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颤声笑道:“来...来...来吧!” 闻声,朵朵骤然之间便是回过了神来。 她沉默了会儿,然后抬起眸子,却是很干净、很欢喜的笑了起来。 旋即,朵朵撑着自己那雪白娇俏的小脸,朝着陆清风笑眯眯的说道:“你真好...” 陆清风怔了一下,但是并未说话,双目依旧闭得紧紧的。 朵朵似乎是迟疑了片刻,然后小声说道:“陆清风,你去把那枚戒指拿来,我不敢碰,否则会死的...” 闻言,陆清风不由睁开了眼,疑声说道:“拿戒指做什么?” 朵朵很欢喜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帮你离开这里。” 陆清风:“......” 朵朵:“你将那枚戒指拿在手里,他们便不敢过来,我再将你带上去就行了。” 陆清风一怔,然后他猛地一拍脑袋,欣喜若狂,极其激动的说道:“对...对...对啊!!我怎地就没想到...!” 朵朵白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我是鬼,你是人,你怎么可能会想到让我去帮你...” 陆清风重重点头,欣喜若狂的大笑着,极其激动。 可随后,他却是忽然一愣,然后忐忑的说道:“那...那若是这样的话,你将我救了出去,他们怎么会轻易饶过你...?!” 听得此言,朵朵的眸子之中便有了些黯淡和怯意,但随即,她却是摇了摇头,坚毅说道:“同样都是鬼,他们杀不死我的...无非就是打我更利害一些...你以后要是变强了,记得来救我就是...” 陆清风怔了许久,心中念头不停飞掠而过。 若是有望得以一线生机,那么谁还会愿意去死?! 朵朵是鬼,他们也是鬼,所以,朵朵就算是因为救他而激怒了这些恶鬼,会比以往更加痛苦,但是也不会有何性命之忧! 而且,若是成功得以上去的话,那么只要将这枚戒指再丢下来,并且,由于朵朵并不害怕这枚戒指的青光的原因,那么这青光也能保护朵朵很久! 虽然说,在青光消散的时候,朵朵必然会非常的痛苦,但则是终究性命无忧,待他日后变强了,也必然会来救出朵朵! 念至此处,陆清风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庄重说道:“朵朵,你放心,我若是得以重见天日,那么必将拼命修行,待我有了修为,敌得过他们之时,我也务必会想办法回来救你!” 朵朵点了点头,坚毅说道:“恩...我相信你!你快去将那枚戒指拿来吧,否则待会青光就要消散了!” 闻言,陆清风顿时惊过神来,旋即,他也不再做任何迟疑,赶忙一把将那具骷髅指间上的戒指给抹了下来,并将其戴在自己的指间之上! 见况,那些恶鬼们似乎也猜到了他们想要做什么,于是,当下只见他们纷纷目眦欲裂,情绪震怒,周遭阴风再起,鬼气大作,鬼啸更厉,宛如末日来临! 那枚戒指异常的冰凉,方才戴在指间上时,陆清风顿时便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而那枚戒指在接触到了陆清风的肌肤之时,便只见其青光则是骤然之间便光芒大盛起来,整个密室被那青光映得宛如白昼,而那些极度愤怒的恶鬼们,则是纷纷被震慑得稍微清醒了些! 在陆清风的指间之上,则是随之而传来了一阵皮裂那般的剧痛感! 但朵朵可顾不得这许多,只见小姑娘骤然起身,一把抓住了陆清风的双肩,其小嘴咬得紧紧的,看似极其吃力的抓着陆清风腾空而起,继而朝着穹顶那个洞口处疾掠而去! 见况,那些恶鬼们几乎是愤怒得几近疯狂了起来,只见他们怒啸一声,纷纷狂掠而来,整个密室之内,只听得鬼啸震耳欲聋,碎人心魄! 但是,陆清风指间上的那阵青光,却是令得那些恶鬼们丝毫不敢挨得太近,于是,他们变得更加的不甘,更加的狂怒! ...... 不过多时,陆清风便是感觉身子一轻,继而重重落地! 阳光变得极其刺眼,第一次觉得青草是如此的美好,山间的空气是如此的清爽...! 但是,陆清风还来不及狂喜,便是见他立即站起身来,且十分担忧的望着眼前那个漆黑至极的地洞。 旋即,他连忙抬起手来,就欲将指间上的那枚戒指再给丢下去,以求用它来保护朵朵。 可是,下一刻,陆清风却是深深的愣住了。 因为,那枚戒指居然不见了! 而他的指间上,则是多出了一道形如戒指那般的诡异刺青! 陆清风顿时心中一颤,他骤然朝那地洞望去。 但是那地洞漆黑至极,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他能够听见朵朵那极其痛苦的惨呼声,久久缭绕不停... ...... 第四章 飞云山 在云浮城的极西之处,修真宗门“飞云宗”的山脚旁,有着一个颇为贫厥的小镇,其名为“上宁镇”。 上宁镇之外有条小溪,在小溪的畔边,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小道观。 此时,在那小道观的正殿之中,陆清风双膝跪地,面色十分平静。 在他的身前,一位身着道袍,手持拂尘,老态龙钟的老道士负手而立,神色同样的十分平静。 “为何想着要去飞云宗?” “禀师父,我想悟道修行,我想习得仙术,我想...变强!” “为何想变强?” “恕劣徒...不得告知!” “心中有了恩怨?” “......” “你灵根极凡,注定在修道一途上有不了太大的造化。” “师父...我必须要变强...” “......” “师父...恕劣徒不孝!” 老道人笑了笑,一时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陆清风,那双浑浊的老眼极其深邃,其中似乎蕴有无穷无尽的智慧与力量。 良久,良久... 老道人叹了一声,然后从怀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了一封书信,他将书信递给了陆清风,平静说道:“这是引荐信,拿着这封信,才能入飞云。” 陆清风骤然一惊,他抬头起来,极难以置信的望着老道人。 毕竟,师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世俗老道人而已,他怎么会有飞云宗的引荐信?! 然而,老道人却是未再理他,而是转身走向了屋内,口中喃喃自语道:“长大了...总得出去看一看...也好...罢了...” ...... ...... 鬼魅一众,在世人眼中皆是妖魔邪道,朵朵亦是鬼魂,所以陆清风自然是不敢求救于他人,想要救出朵朵的话,那么便只能靠他自己。 ...... ...... 离上宁镇约莫百里之处的地方,有着一座灵脉之山,其名曰“飞云山”,亦是飞云宗落派之地。 飞云山上,飞瀑奇岩,山林密布,奇珍异兽,在此多有。 山景幽险奇峻,林中鸟啼清悠,溪水汩汩,当真好一个灵脉宝地。 陆清风站在山脚抬头望去,便是感觉此处就宛如那世外桃源的仙境一般。 在山峰之间,有着一条完全由白玉所砌成的山涧小径,白玉小径自山峰之顶蜿蜒而下,宛如画中景色,极其美丽奢华。 只见其上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云雾缭绕,千岩竞秀。 隔世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陆清风远远望去,只见山峰顶端竟是有座大殿,虽大殿已被云雾尽数遮掩,但阵阵光芒仙气依然不时闪烁,让人看一眼便不由升起敬畏之意。 飞云宗,乃是云浮城之中的修真宗门之一,虽说与整个云浮城的修真门派相比起来,飞云宗也仅是排得上中游的位置而已。 但是,飞云宗对于那些没有灵根,不能修道的凡人们来说,也依然是个完全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通常来说,凡人们都是被严令禁止涉足于飞云山的。 至于陆清风的话,那么其则是凭借着老道人给他的引荐信,方才得以通过山脚的守卫把守,上山而来。 望着山顶那仙气缭绕的大殿,陆清风同样很是感慨,心中也是越加的渴望起来。 但他很快便是敛了心神,旋即,他便是抬起步子,行上了山涧的那条白玉小径。 ...... 直至大殿之前,陆清风这才望见,原来这座仙气缭绕的山峰,并不是飞云宗上唯一的一座山峰。 在峰顶之旁,竟是有着一条完全由白云灵雾所组成的云桥,云桥宛如弯月那般,延伸至天际云雾之中,与另一座山峰彼此相连。 陆清风咂了咂嘴,喃喃自语道:“当真是洞天福地...!” 此时,在那巍然的大殿门外,正傲然而立着两名灰衫青年修士,应是大殿门卫。 两名灰衫修士早早的便是望见了陆清风,心想应是世俗弟子,但却是见他身着一席道袍,结着道髻,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一个修道多年的修士那般! 待陆清风走至了大殿门前之时,其中一名灰衫修士便是上前了两步,他虽然神色疑惑,但却依然朝着陆清风拱了拱手,颇为客气的说道:“这位道友,上山所为何事?” 陆清风微微一怔,旋即,他反应也快,赶忙拱手回礼,说道:“这位道友,还请无需多礼,我乃是慕名而来,希望能够拜入贵宗之中,静心参悟修仙之道。” 闻言,那灰衫修士也是不免一怔,但是,其也不敢有何怠慢的意思,毕竟,谁知这个“道友”是不是得道高人呢...? 见况,陆清风便是掏出了怀里的引荐信,将之递给了灰衫修士,说道:“这位道友,此乃贵宗引荐信,还请过目。” 此言一出,另外一名原本神情也颇为客气的灰衫修士,却是顿时之间便面浮愕然。 随即,两名灰衫修士对视了一眼,却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之中寻到了一抹怒意与不耐。 要知道,这引荐信乃是门中弟子下山随意而散发的,世俗弟子皆可拿着它上山求道,但能不能如愿留下,则是要看其人的灵根如何。 若真是得道高人想要拜入飞云宗的话,又哪里会需要什么引荐信!? 而那些只能由引荐信才能上山的世俗弟子,又哪里会是什么道友!? 他能不能被门中长老所看上,能不能留下来成为一名杂役弟子,那都还两说呢! 之前说话的那名灰衫修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行抑住了心头怒火,冷眼凝视着陆清风,喝道:“谁允许你身着道袍了?你个世俗弟子,也敢着我道袍行走在世?!” 这名灰衫修士态度的骤然转变,不禁令得陆清风感到有些惘然,他挠了挠头,认真说道:“这位道友,我是山脚一旁的上宁镇之中的道士,自然是要着道袍,结道髻的...这有何不妥之处吗?” 听得此言,那灰衫修士便是冷笑了一声,喝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一名江湖骗子?还不快快滚下山去,你把我飞云宗当成何等地方了?!” 对于这些修真门派之中的修士们来说,那些世俗的闲散道人,则都是打着道人旗号招摇撞骗的一群“假道人”。 闻言,陆清风的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了起来,泥人还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个二九之年的青年人呢? 灰衫修士摆了摆手,冷声说道:“看在你有引荐信的份上,这次我便不追究于你,赶紧离开飞云山!” 第五章 星月峰 随后,便在这时,只见得一位身着白衫的中年人,带着一丝仙风道骨之气,驾风自那大殿之内飘然而至。 “发生何事了?怎地如此哄闹?” 见得来者,灰衫修士顿时神色一凛,面露恭敬,作揖说道:“见过苏云师叔,扰乱了峰顶幽氛,弟子知罪。” 被称为“苏云师叔”的白衫中年人摆了下手,两名灰衫修士便是紧接着拱了拱手,继而躬身而退。 旋即,苏云便将目光望向了陆清风。 见其子面容清秀,身着道袍,且还在结着道髻,不免轻笑了一声,说道:“呵呵,你这俗世娃儿,倒还有几分修士模样...罢了,进去吧,自然有人接待于你,能否留在飞云宗,且还看你自身造化。” 苏云说完之后,便是又轻笑了一声。 旋即,他摇了摇头,周遭微风骤起,其身形竟是化为了一抹长虹,朝着那云桥另一头的山峰飘然而去,看着好生潇洒。 尚在陆清风还望着天边云桥发愣之时,之前那名出言不逊的灰衫修士,便也是沉着脸走了过来,他高声清了清嗓子,便是将陆清风所拉过了神来。 “将引荐信拿来与我。” 灰衫修士冷眼凝视着他,漠然说道。 陆清风敛回了心神,然后便是将引荐信递给了他。 看似普普通通的信封,其上却是隐有真元灵气流转波动,有着一丝神圣的意味。 但是,那灰衫修士却是看也未看,便是直接将那信封收入了怀里,继而,他朝着陆清风冷声说道:“江湖骗子,还不进去?莫非是在等我为你沏一盏茶不成?” 闻言,陆清风眉头微皱,微恼说道:“这位道友,你我修道之人,且应心怀慈悲才是,修道首重修身养性,你怎地如此口出不逊?” 但是,不知为何,那灰衫修士的心情显然极不愉快。 “哼,尔等江湖骗子也敢口出狂言?莫非,你认为你就一定能够如愿留在我飞云宗不成?!” 对于这名灰衫修士的微讽喝声,陆清风并未再度出言理会。 只见他眉宇漠然,眼神冰冷,竟是抬起步子,直接选择绕开了灰衫修士,并朝着那大殿之内所行去。 见况,灰衫修士难免一怔,随即,他蕴怒喝道:“大胆!尚未入门便如此孤傲无礼,你眼中可还有没有道法了?!” 陆清风微微顿住身形,冷笑一声,说道:“世人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不过是区区一名杂役弟子而已,莫非还真把自己当成仙人了不成?” “有这闲时来为难他人,倒不如好好钻研道法,多多静心悟道,也可早日做得真正修士!” 虽然,陆清风从未接触过真正的修真宗门,但是,他自幼便喜阅道藏野史,对于这世间上修真宗门的一些琐事与规矩,他倒也是懂得几分。 他知道,若真是修士弟子的话,那么其一般都是于宗门之中静心悟道,参悟道法,又哪里会出来干活,做这些类似于看门采药的劳务之事? 所以,陆清风即能断定,这两名正在值岗看卫的灰衫修士,必然只是两名所谓的杂役弟子罢了。 但是,两人其作风,那可是比起仙人来也不遑多让啊! 听得陆清风的回话,那灰衫修士顿时勃然大怒,正欲上前教训他几分之时,却是被那另一名灰衫修士给骤然拉住了,那人朝着他摇了摇头,且低声喃了几句。 随后,那名勃然大怒的灰衫修士,却是突然间便缓缓的平静了下来,他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呵呵...你且放心,我必然会让你留下来的。” ...... ...... 陆清风方才步入大殿之内,便是感觉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微风拂面而来,他抬头望去,便是见得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雕刻于一具玉匾之上——“星月峰”。 陆清风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感慨暗道,书上都说修真宗门乃是分为数座山峰,其有着主峰与副峰之分...看来就是如此了,只是不知,这星月峰,在飞云宗内是何等排名? 尚在感慨之余,陆清风却忽然感觉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衣袖,他扭头一看,却是望见了一个身着麻衫,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微胖青年。 微胖青年微微一笑,打量了下陆清风的穿着打扮后,说道:“方才许川师兄通告于我,说有上宁镇引荐弟子前来,且让我来接引,想必,就是你吧?” 陆清风笑了笑,拱手说道:“正是在下。” 微胖青年点了点头,说道:“我叫陈文海,星月峰管事弟子,你唤我文海师兄即可。” 陆清风颔首回道:“陆清风。” 陈文海淡淡的摆了摆手,随后,他便是背着双手,朝着大殿侧方所行去,且悠然说道:“陆师弟,且随我来。” 陆清风也未多想,应了一声后,抬起步子便是跟了过去。 星月峰大殿之外本就仙气缭绕,恢弘大势,无比神圣,这大殿之内的景象,也是更加的清新脱俗,十分怡人。 只见峰内小溪拱桥随处可见,梅花柳树各竟光彩,屋宇楼阁层出不穷,男女弟子青春洋溢,温暖的阳光倾洒于地,更显浑然大气。 陆清风随着陈文海行去,一路庭院林立,青石铺路,花草清香,甚至空中还不时有仙鹤驾风而去,极其美丽。 陆清风顾目四盼,感觉犹如临至仙境,心境愉悦之余,嘴角也在不知不觉间便是上扬起了一抹温和的弧度。 但是,他们的目的地显然并不是这周遭,且陈文海在路过此处之时,其神情也是有些小心翼翼,并还不停的催促着陆清风走快些。 不过多时,二人在行过了一条有些破烂的小石径,再穿过了一处有些异味的朴素庭院之后,一排极其简陋的小平房便是出现在了陆清风的眼前。 望着面前这一排极其简陋的小平房,陈文海顿住身子,拍了拍陆清风的肩膀,笑道:“陆师弟,咱们到了,以后你我二人便是同一个屋檐之下的道友了,呵呵,还不错吧?” 闻言,陆清风顿时有些愕然,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一排还不如上宁镇村房的小平房,一时之间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第六章 管事弟子 不过,陈文海在此,他也不便有何过激反应,只得朝着陈文海低声说道:“文海师兄,我曾听说过,若是有世俗弟子想要入门的话,则需得经过门内长老考核两番,然后才能决定其门内职务的吗?” 陈文海怔了一下,旋即,他略含戏谑的说道:“由村民所引荐的世俗弟子,通常都是不需要长老亲自考核的,就算是去考核了,最终结果也无非就是管事弟子罢了,既然如此,那还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清风还欲说些什么,但陈文海却是摆手打断了他,并领头朝着那一排平房之处,居中的一间屋子所走了过去,且头也不回的说道:“陆师弟,还不快快赶紧过来!” 陆清风无奈摇头,低叹一声,也只得朝着陈文海所跟了上去。 在居中的那间屋子之内,有着一名结着道髻,身着灰衫的瘦高青年,倒是与星月峰大殿之外的那两名灰衫修士打扮相差无几。 那人抬头起来望了一眼陈文海,再望了望身着道袍的陆清风,顿时有些惘然,随即他站起身来,朝着陆清风拱手说道:“这位道友,恕在下眼拙,您是...?” 未待陆清风拱手回礼,陈文海便是朝着那人恭声说道:“江云师兄,此人是上宁镇的引荐弟子,许川师兄吩咐我通告于您,说此人无需考察,给他一个管事弟子的名分即可。” 听得此言,那江云顿时便眼皮一翻,没什么好气的又坐了下去,同时嘴中还喃喃了一句:“我还当是谁呢,真是有病...” 望着那身着灰衫的江云,陆清风眉头微皱,但是当下也未多言。 随即,江云便有些漫不经心的拿出了一对笔墨与一册羊皮卷,抬起眸子来,朝着陆清风冷声说道:“你叫什么?” 陆清风怔了一刻,然后平静回道:“陆清风。” 江云也未回话,手持笔墨,低头在羊皮卷上云淡风轻的写了几个字后,便是合上了羊皮卷,朝着陈文海淡淡说道:“行了,将他带下去吧,找一本“管事弟子须知”给他看看,让他好生背熟了。” 顿了顿,江云又道:“对了,你去找仓管领件麻衫来,让他赶紧把衣物换了,真是不懂规矩...” 陈文海拱了拱手,恭声回道:“多谢江云师兄,文海必谨记于心,这便告辞。” 而这次,江云却是连眼皮子都懒得再抬起来了,他摆了摆手,这就便算是回应了。 见况,陈文海也极其的识相,他并未多言,连忙携着陆清风而离开了这间屋子,然后两人朝着平房左面尾处的一间屋子所走了过去。 走在那条有些微微粘脚的泥土小径之上,陈文海低叹了一声,并朝着陆清风以噙着一抹怜悯的语气说道:“陆师弟,你究竟怎地得罪许川师兄了?” 陆清风微惘,说道:“得罪许川师兄...?什么意思?” 陈文海有些愕然的说道:“你肯定见过许川师兄的啊,今日轮到他值岗看卫,就在大殿之外。” 闻言,陆清风这才顿悟,心想陈文海所说的那名“许川师兄”,想必就是那个与他在星月峰大殿之外发生过口角的那个灰衫修士罢。 念至此处,陆清风不禁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的确是得罪过他,但那又如何?” 陈文海一愣,随即赶忙朝着他做了个噤声手势,低声说道:“陆师弟,切不可妄言啊...咱们只是管事弟子,而许川师兄则是记名弟子,得罪不起的...” 陆清风瞥了他一眼,说道:“记名弟子怎么了,不就是稍微高级一点的杂役吗?” 陈文海摇了摇头,说道:“陆师弟你有所不知,话虽如此...但是,你要知道,咱们星月峰的管事弟子虽然足足有二十余名,但是记名弟子的话,却是只有三名,并且,咱们都是归他们所管理的啊...!” 顿了顿,陈文海又道:“通常来说,就算只是管事弟子,那也是需得经过记名弟子的亲自考核成功之后,方才能如愿担任。” “可是,许川师兄却是直言让你无需参加考核,务必要让你留下来,且你和他也并不相识,而且,星月峰的管事弟子则是由许川师兄他们所管理的,这...” 陆清风非但不傻,反而是有些小聪明,他听得陈文海的这一言两语之后,也顿时便是明白了许川的用意是何,当下双眼微眯,冷笑说道:“小算盘倒是挺多...” 旋即,陆清风又望向了陈文海,淡淡的说道:“那文海师兄又为何告诉我如此之多?难道你就不怕得罪许川等人么?” 听得此言,陈文海一怔,随即,他猛地一拍脑袋,有些不安的喃喃说道:“对啊...我怎地可以告诉你这么多...完了完了...” 随后,陈文海又赶忙盯着陆清风,装作恶狠狠的模样说道:“陆师弟,我丑话先放在前头,你若是敢让许川师兄他们知道了的话...那可别怪师兄我不客气!” 闻言,陆清风立即愕然,他望着这个有些微胖,长相人畜无害的陈文海,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两人谈话之余,也是悄然间便已经行至了那最末尾的一间屋子门外。 陈文海倒也未说些什么介绍话,十分熟悉自若的便是上前推开了小木门,携着陆清风所走了进去。 方才步入小屋之中,陆清风顿时便眉头紧皱,虽然其间并无一人,但是依然有股难闻的汗臭味和潮湿感便是骤然之间迎面而来。 不知是先天遗传还是后天习惯,陆清风自幼便是有些轻微的洁癖,他望着这间既狭窄而又潮湿的小屋子,实在是难言心头之感。 似是根本未见得陆清风那有些异样的表情一般,陈文海上前十分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陆师弟,以后你便是随师兄我一起所住在这儿了,除了我以外,还有你其余的两名师兄也是住在这儿。” 望着其间那四张极其简陋的木居床榻,陆清风也只得十分无奈的点了点头,怀着雄心壮志,打算静心悟道,以求早日救出朵朵而拜入飞云宗的他,结果却是沦了个杂役弟子,心中不免很是失落。 第七章 东方靖 陆清风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其中一张空置的床榻之上,心中难免想道,也不知这“管事弟子”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随即,陈文海在他的榻间四处翻了会儿,不过多时便是寻到了一册有些翻烂了的羊皮卷出来。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那册羊皮卷递给了陆清风,庄重说道:“陆师弟,这是本门门规,其上也有咱们管事弟子所务必完成的日常任务,你切记,必须得将之牢牢熟记才是。” 陆清风接过了那本门规,拿起来随意的扫了一眼之后,便是暂且先将之丢在了床榻上,随后,他朝着陈文海好奇问道:“文海师兄,许川那几人,又是如何才能当上记名弟子的?” 陈文海微微皱眉,偏头往门外扫了一眼之后,方才低声说道:“陆师弟,切不可目无尊长,你得随我一样,须得尊称他们为“师兄”,否则的话,有你的好果子吃!” 闻言,陆清风微微一怔,但是其心中也未有什么恼意,因为他知道,这个陈文海乃是为他好,于是当下便轻笑说道:“文海师兄放心,我陆清风也不傻,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我必然不会如此唤他。” 陈文海轻轻点头,随即叹道:“唉...其实我也不知到底怎样才能当上记名弟子,我已经当了足足三年时间的管事弟子了,整日就干些杂役之事,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陆清风面浮愕然,说道:“那可曾有习过法术,悟道修行?” 说到此处,陈文海便有了些恼意,无奈说道:“咱们管事弟子真要说起来,其实也就是飞云宗的普通杂役而已,许川师兄他们至少还能受门中长老传授些修行的功法,可咱们管事弟子呢?什么也没有!” “说白了,咱们管事弟子就是靠着干些劳力活,来换点道饭吃罢了,许川师兄他们虽然也是杂役,但至少是飞云宗门下记名的弟子,且也能修行功法,唉...真不知要熬到几时。” 待陈文海道完之后,陆清风“腾”的一下便是站起了身子,满面怒容,喝道:“放屁呢!老子来飞云宗可不是来干劳力活的!你都熬了三年了,居然还是管事弟子?!这其中必然有何猫腻!” “哟,新来的小师弟怎地性子如此暴躁?你这等俗世尘心,又如何敢论修道二字?” 便在这时,只见自门外而忽然闯进来了两个麻衫青年,站在首位的那人生得一副贼眉鼠眼之容,他撇着嘴,朝着陆清风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清风怔了片刻,旋即,他皱眉望向了那名说话的麻衫青年,一时之间也并未有何言语。 见得此人之后,陈文海连忙起身,打着圆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东方师弟回来了啊!呵呵,东方师弟,今日杂役琐事可还劳累?快快歇息歇息。” 此人便就是这间小屋的其余一名管事弟子,其名为“东方靖”,于三月之前所拜入飞云宗门下。 听得陈文海的善意问候之后,东方靖却是冷笑了一声。 随后,他有些怜悯意味的摇了摇头,微讽说道:“陈文海,可莫要嫌我说话难听,你真的是个猪脑子,当了足足三年时间的管事弟子...你难道就没有私下琢磨琢磨,这是为何?” 闻言,陈文海顿时便是怔住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但也还是勉强的笑道:“...师兄不是很明白东方师弟此言何意。” 东方靖立即便是“呸”了一声,讽笑说道:“呵呵...师兄?我堂堂东方靖,已经唤了你这个猪脑三月师兄了,你也该满足了,现在,你得唤我为师兄了,文海师弟!” 陈文海的笑容顿时便是凝固了起来,他极其惘然和略微愤怒的望着东方靖,心中已经有了许些的猜测,但是,依然还是不敢相信。 便在这时,东方靖身后的那名麻衫青年便立即站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满面奉承,极其恭敬的朝着东方靖拱了拱手,活像个小丑,且作揖大声喊道:“师弟谢玉,在此参见新任记名弟子,东方师兄!” 此言一出,陈文海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他面色苍白,极难以置信的盯着东方靖,颤抖的胳膊直直的指着他,颤声说道:“怎么...怎么可能!?你...你才入门不过三月,怎地可能就当上了记名弟子!?” 东方靖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唉...文海师弟,其实你这个人呢,也还蛮不错的,就可惜啊...让开让开,师兄我此行是来收拾些随身行李的,日后我便是要搬去与许川师兄他们一齐住咯。” 被东方靖推开了身子,陈文海依旧满脸呆滞,有些憨厚老实的他,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心想自己勤勤恳恳三年有余,如今却比不上一个好吃懒做,入门方才不过三月的东方靖!? 随后,一脸阿谀奉承的谢玉便是主动邀功,替东方靖开始收拾起了行李,而东方靖在意气风发般的允诺了之后,则是行至了陆清风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般的扫了陆清风一眼,眸子之中却是掠过了一抹好笑,然后便是戏谑说道:“你这个新来的小师弟,还倒是穿得有模有样的...但你又可知,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穿道袍?” 陆清风对这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当下便是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我是上宁镇的道士,自然是有资格穿此道袍的了。” 第八章 杂役任务 陆清风眼神渐寒,面色冷峻,但是很快,他便是深吸了口气,敛回了心神,不再言语。 他来此处是悟道修行的,可不是来闹事的。 见陆清风沉默了下去,不再言语,东方靖便是再度极其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满目鄙夷神色。 而那一旁的谢玉,也是已经将东方靖的行李给收拾妥当了,正满脸奉承的拎着东方靖的行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见况,东方靖当下便是转身而离去,谢玉拎着行李紧跟其上,而东方靖也同时所留下了一句话,久久回荡在这间潮湿的小屋之中。 “听好了,以后这间屋子,须得以谢玉师弟为首,若是胆敢有违反谢玉师弟之人,那么师兄我必将重重责罚!” ...... 也许,是因为东方靖已经将行李给搬走了的原因,这间小屋之内的汗臭味也并没有之前的那么明显了,但依然很是潮湿,也略有些阴暗。 陈文海面目沉默,他怔怔的望着屋内的潮湿泥地,眸子有些失神。 望着这一幕,陆清风摇了摇头,低叹了一声,抬起步子走上前去,欲要安慰他两句。 却不料,陈文海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他的用意,他连忙起身来,摆了摆手,苦涩笑道:“陆师弟,我没事,你且坐坐,待我去仓管处给你领件管事弟子的麻衫来。” 方才说罢,陈文海顿了顿,旋即又是赶忙说道:“陆师弟,你可别多心,我知道你是云浮城的阴阳先生,自然有资格穿着道袍,但是飞云宗的规矩不能破...咱们管事弟子,只能穿着麻衫。” 陆清风一怔,然后笑了笑,说道:“文海师兄无需如此,寄人篱下嘛...总是不能处处顺心意的,既然如此,那便有劳文海师兄了。” 陈文海有些勉强的笑了一声后,便是略微失神的转身过去,朝着门外所大步行去,很快便是不见了其踪影。 ...... 不过多时,陈文海推门而入,表情依然是有些低落,但在望见了陆清风之后,则是顿时挤出了勉强的笑容。 他将手中的一席麻衫递给了陆清风,说道:“陆师弟,快快换上吧,我还得带你去熟悉一下咱们管事弟子日常的杂役任务呢。” 陆清风面含淡笑,起身答应了一声,然后便是接过了陈文海手中的那袭麻衫,然而,他却是顿时便嗅到了一股霉味,眉梢也是在不经意间便是微微的皱了起来。 陈文海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喃喃说道:“这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说我是猪脑子?难道我的杂役任务做得不够好吗?” 陆清风瞥了他一眼,低叹一声,随即,他便是认命了般的摇摇头,脱下了自己的道袍,将之好生折叠妥当,并轻轻的放入了自己的行李之中,然后便是再将那席散发着霉味的麻衫给穿在了身上。 将衫领以及袖袍都整理好了之后,陆清风这才缓缓的行至了陈文海的身旁,轻声说道:“文海师兄,咱们走吧。” 陈文海回过神来,苦笑着答应了一声之后,便是起身携着陆清风而走出了屋外,然后两人朝着远处大步行去。 行在那有些粘脚的泥土小径上,陈文海略微失神的望着前方,有些木讷的说道:“陆师弟,我且先给你说一说咱们管事弟子的日常杂役任务吧。” 陆清风点了点头,应道:“师兄且说,师弟必将谨记于心。” 陈文海在脑海之中沉吟整理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陆师弟,自明日起,你就须得每日于清晨五时起卧,六时用膳,七时挑水,八时劈柴,九时扫地,十时洗衣,洗衣之后可午休一个时辰,晌午之后便随时待命,不得随意离开,也不得踏入正院一步。” 陆清风有些愕然,说道:“洗衣?我洗自己的衣物,莫非还得规定时辰不成?” 陈文海无奈说道:“谁说是自己的衣物了,咱们须得替记名弟子以及入室弟子洗衣。” 闻言,陆清风便是感觉有些头疼,他摆了摆手,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又道:“那么不得踏入正院一步,又是怎么个意思?” 陈文海说道:“你早些时辰所进来的那处庭院,便是星月峰的正院,那里是入室弟子们所修道悟法的地方,咱们只能在这处“管事庭院”活动,就算是许川师兄他们,若是无事的话,也是不得踏入正院的。” 这一次,陆清风并未回话,在他的心中,已是越来越加的郁闷了起来,他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究竟要怎样,才能彻底摆脱这种苦日子? ...... 片刻之后,陆清风便是随着陈文海,而来到了之前所穿过的那片有些异味的朴素庭院处。 此时,在这里,正有着约莫二十余名同样身着麻衫的青年,他们或交头结尾勾肩搭背,或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或懒懒散散闲聊笑谈,百态尽有。 见得陆清风与陈文海行来此处,其间有着几名看似与陈文海比较熟悉的管事弟子,顿时便抬头望来,笑道:“文海师兄,你身旁那人便是新来的小师弟?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陈文海点了点头,平静说道:“他叫陆清风,上宁镇的引荐弟子,你们唤他陆师弟即可。” 说话那人点了点头,也并未再关注陆清风,直接无视了他,继而朝着陈文海笑道:“文海师兄,我听说那个与你同居一间的东方靖,被提拔为记名弟子了?恭喜恭喜。” 陈文海顿时一怔,然后便有些沉声的说道:“东方师弟即被提拔为记名弟子,那是他有能力,有道缘,你们若是也想尽快被提拔的话,就须得好生努力努力才是。” 那人却是轻笑一声,说道:“文海师兄,那你怎地都努力三年有余了,却还是与我们一样,只是管事弟子?” 话落片刻,庭院里顿时便是响起了许些低笑声。 虽然说,陈文海比他们入门要早,也当得一声他们的师兄,但是,既然同为管事弟子,那么这些人对陈文海也就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尊敬,反而是有些轻视。 第九章 管事庭院 听着庭院里的低笑声,陈文海的脸色即刻便难看了许多,他沉着脸不再说话,缓缓寻了处石椅坐下,那微微颤抖的拳头,极其清晰的显示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陆清风眉梢微皱,瞥了一眼之前说话的那名正在不屑低笑的管事弟子,旋即便是行至了陈文海的身旁,低声说道:“文海师兄,我们在这里做甚?” 陈文海抬头起来,望了一眼陆清风,脸色稍才缓了几分,然后说道:“陆师弟,若是杂役任务已经做完,那么咱们就须得在这里随时待命,待傍晚六时,方可回去歇息。” 陆清风顿悟般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正欲也寻处石椅坐下歇息之时,却是忽然听见自一旁而传来了许多道恭声,心中好奇之下,不禁转头望了过去。 下一刻,陆清风却是顿时双目微眯了起来,因为他望见,在庭院拱门处,那个先前与他在大殿门外发生过口角摩擦,应是名为“许川”的灰衫青年,正面含淡笑大步行来。 “见过许川师兄。” “许川师兄,今日可还劳累?师弟帮你捶捶肩可好?” “嘿嘿,师弟我观许川师兄的这股强大气息,恐怕修为道行又是大增而进了吧?” “那是,你也不看看许川师兄是谁,想必无需太久,许川师兄就是要被提拔为入室弟子了吧?!” ...... 许川方才步入庭院之中不过片刻,周遭便是接连响起了许多道阿谀奉承的恭声,许川淡笑点头,随意的摆了摆手,那些人便不再说话,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 旋即,许川便是朝着陆清风与陈文海这边所望了过来,目光渐寒。 见况,陈文海便赶忙站起了身子,并朝着许川拱了拱手,作揖说道:“见过许川师兄。” 许川点了点头,也并未在意陈文海,其目光随之而扫向了陆清风,虽一言不发,但却有些毫不遮掩的戏谑意味。 陈文海一愣,随即,他便赶忙用胳膊触了下陆清风,低声焦急说道:“陆师弟,你怎地了?还不快快向许川师兄问好?” 陆清风并未理会陈文海,他同样冷眼凝视着许川,身形站得犹如初春的铁杨树那般挺拔,面容极其冷峻。 见况,许川便意料之中般的笑了笑,微讽说道:“陆师弟真乃是堂堂一表人才啊...纵然是穿着这发霉的麻衫,那也依然是气宇轩昂,与众不同!” 许川身后的管事弟子们面面相觑,旋即,众人不免心想,也不知这新来的陆师弟与许川师兄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但想必,以后离他远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甚至还有过者,见况便是顿时醒悟了过来,心想这可是一个在许川师兄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啊... 于是,有几名管事弟子便犹如打了鸡血那般,纷纷朝着陆清风怒斥起来。 “你这人,怎地这么不懂事,如此的目无尊长?!” “还不快快向许川师兄行礼?!” “尔等这如此孤傲无礼之辈,究竟是如何混入我飞云宗的?!” “小师弟,你莫非是不想好好在这里过日子了不成?!” ...... 望着那些站在许川身后,慷慨激昂,满脸愤愤的管事弟子们,陆清风不由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何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必就是如此了。” 许川眉梢一挑,冷声说道:“莫非陆师弟就不是这可怜之人?” 陆清风一怔,旋即,他也未理会许川等人,竟是缓缓的便坐在了身旁的石椅之上,眼神寒冷,也未言语。 随后,便在这时,只见得自那庭院拱门之处,大摇大摆的而走来了一个身着代表着“记名弟子”的灰衫的青年,他明明生得贼眉鼠眼,却是非要故作高深,看着倒是有些可笑。 那人望了望场中的管事弟子们,眉宇有着几分不屑,但在望得许川之时,却是骤然一怔,然后拱了拱手,说道:“见过许川师兄。” 许川回头望了他一眼,便也微笑说道:“东方师弟无需多礼。” 不错,来人便是那方才被提拔为记名弟子的东方靖。 身着麻衫的谢玉也是紧跟在东方靖的身后,谢玉在朝着许川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之后,便也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但是,有些匪夷,不知为何,这谢玉在望着那些与他同等身份的管事弟子们时,竟也是满面的不屑。 东方靖如今已是飞云宗的记名弟子,和许川乃同等身份,先行拱手行礼,也无非是因为许川比他入门的时间要长一些。 随后,只见东方靖丝毫没有了以往的那般奉承神色,他从容自若的行至了许川身旁,朝其淡淡的说道:“许川师兄,是何人胆敢惹你不喜?” 对于东方靖的这份态度,许川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因为他知道,东方靖不仅仅是被提拔了记名弟子而已,其世俗身份,他也知晓一二。 许川瞥了一眼陆清风,讽笑说道:“东方师弟,你有所不知,咱们飞云宗这座小庙,如今可是迎来了一位“大佛”,谈何得罪?师兄我可不敢轻易招惹他呢...” 东方靖同样的瞟了一眼陆清风,然后打趣说道:“哦?许川师兄,是哪位大佛啊?快提醒我一番,省得师弟日后有眼无珠,得罪了他。” 旋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东方靖却是忽然猛地一下偏过头去,朝着陆清风喝道:“新来的小师弟,你在那坐着干甚?没见着这里有很多落叶吗?还不快快去拿扫帚来,打理干净?!” 见况,许川顿时轻笑一声,然后故作紧张的拉住了东方靖,对其说道:“东方师弟,这可万万使不得呀...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便就是师兄我所说的那位大佛!” 东方靖故作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脑袋,然后朝着陆清风阴阳怪气的说道:“陆师弟,原来你便是那位大佛啊?呔...师兄我眼拙,一下还未能认出来,你可莫要介意啊...!” 第十章 师兄师弟 望着那一唱一和的许川与东方靖两人,陆清风眼神平静,面无表情,也并未理会庭院之中那些管事弟子们的讥讽大笑,身子坐得很稳当。 见况,陈文海咬了咬牙,然后,他便是朝着陆清风低声说道:“陆师弟,你还是去与许川师兄道个歉吧,你惹不起他们的...” 随后,便在这时,陆清风虽然还未说话,但是,场中那讥讽的大笑声,却是骤然之间便停了下来,场中竟是一度变得极其寂静,噤若寒蝉,仿佛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得清那般。 陆清风顿时便感觉有些惘然,他不禁抬头望去,却是见得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许川与东方靖两人,此时竟是变得畏首畏脑,满脸的小心翼翼,一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模样! 见况,陆清风更感困惑与茫然,他再抬高了几分眸子,却是忽然瞧得了一名身着青衫,面目俊朗,神情漠然,腰间斜挂着一柄刻有宝石长剑的青年人。 那神情漠然的青年顿住身子,瞟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管事弟子,再望了望许川与东方靖,然后缓缓说道:“很清闲吗?” 许川与东方靖同时神情一禀,两人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恭声说道:“见过刘师兄。” 然后,场中便是响起了无数道的恭声——“见过刘师兄。” ...... 此人,乃是飞云宗的入室弟子,名为“刘冠良”。 入室弟子,已经无需再做任何的杂役之事,地位也要比记名弟子高上一个层次,纵然许川与东方靖再如何的骄狂,在面对此人之时,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刘冠良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冷声说道:“你们杂役弟子怎地就没有几分自觉性?正院那里一旦有风起,沙尘便是几乎欲要漫天,为何也没人去清理清理?!” 闻言,场中众人一怔,然后纷纷腹诽说道,我们杂役弟子又不得踏入正院一步,有没有沙尘我们又哪里知道去?怎么你们这些个入室弟子,老是将我们当做出气筒那般? 但是,腹诽终究归腹诽,众人表面上依旧是唯唯诺诺,许川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停,赔笑说道:“刘师兄,师弟知错,你可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我这便安排人去立即清理干净!” 闻言,刘冠良便有些厌恶的扫了他一眼,再度责骂了几句,摆了摆手后,便是转身扬长而去。 待刘冠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之后,许川与东方靖这才松了口气,但是管事弟子们依然不敢言语,生怕惨遭殃及池鱼。 此时,两人的脸色极其难看,东方靖更是脖子一扬,直接朝着陆清风喝道:“你没听见还是怎地?还不快快去将正院打理干净?!” 陆清风一怔,旋即只感觉怒火中烧,刚欲不再顾得一切发作之时,陈文海却是眼疾手快,赶忙一把将他拉住,带着他一溜烟便是跑出了庭院,朝着正院赶去。 许川望着两人的背影,呸了一声,暗自骂道:“真是晦气...!” ...... ...... 星月峰的正院极其美丽,西有小溪拱桥,东有迎风柳树,脚有鲜花青草,穹有仙鹤不时驾风而去,空气也极其的清馨,更是有容貌清丽的师妹师姐们莲步轻移,不时徐徐而过。 陆清风满脸郁闷的挥着扫帚,心中鲜有的一直在暗骂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他扫着那十分干净,并没有什么所谓“沙尘”的青石地面,却是更感郁闷。 陈文海扶着扫帚,望着陆清风低叹了一声,说道:“陆师弟,你怎地就不能向许川师兄低低头呢?你做管事弟子也不会只是一天两天的事,何必如此自讨苦吃,唉...” 闻言,陆清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十分认真的望着陈文海,说道:“文海师兄,你我乃是修道之人,虽说修道一事首重天资,次重毅力...但是,在我看来,拥有一颗无所畏惧的道心,却是更为重要!” “首先,我与他的确是有过争执,但是,我并没有任何的错!我若是违着道心,这次选择向他低头,那么在以后的日子之中,就必然会有第二次低头,第三次低头,第四次低头...” “这样一来,若是连道心都无法坚持恒守下去的话,那还谈何修道?!又更谈何修仙!?” 听完了陆清风这极其认真的一番话之后,陈文海却是立即便愣住了,手中的扫帚,也是在不经意间便是滑落在地。 陈文海犹如五雷轰顶那般,内心一度微颤,渐渐的,他便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久久难以释怀。 陆清风喘了口气,望着那有些呆滞的陈文海。 旋即,他便是缓缓的平静了下来,沉默片刻之后,又道:“文海师兄,是我唐突言重了,你还莫要介意才是。” 陈文海犹如被蜇了一下那般,顿时回过神来,只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既庄严而又认真,他朝着陆清风极其正式的拱了拱手,作揖说道:“师弟不才,就此参见陆师兄。” 陆清风:“......” 陈文海又道:“陆师兄,这一声“师兄”,你担得起!枉我拜入飞云宗门下足足三年有余,如今却还是一名管事弟子,现在看来,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的确是...太过愚昧!” “不过,还好有幸得以遇见了陆师兄,师兄一语便如同当头重棒,师弟感触颇深,点悟之恩,必将没齿难忘!” 陆清风赶忙摆手,说道:“文海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不料,陈文海却是极其严肃的摇了摇头,认真说道:“陆师兄,你若是再唤我为师兄的话,那么我便认为这是陆师兄在嘲讽于我!” 陆清风愣了愣,说道:“文海师兄,你这...” 陈文海立即便是打断了他,自嘲说道:“看来师弟的确是太过愚昧,就连陆师兄也是这般的看不起我?” 陆清风沉默了片刻,终究只得无奈说道:“文海师弟...” 陈文海再度拱手,作揖说道:“见过陆师兄。” ...... 第十一章 下山挑水 不知是不是干起活来,时间便过得很快的原因,眨眼间便是已到了傍晚八时。 星月峰的夜景更显迷人,只见点点星光倾洒于青石地面之上;倾洒在清丽的师妹师姐们的娇躯之上;倾洒在小溪水面之上;倾洒在屋宇楼阁之上,尽数呈淡银之色,这真的很是迷人。 但是...那终究只是星月峰正院的夜景罢了。 在陆清风所居住的管事庭院这边,汗臭味和潮湿感并没有随着初夏烈阳的褪去而褪去,反而是随着夜色的来临而来临得更加严重了许些。 管事弟子的晚膳很是清淡,白菜豆腐汤加上清炒竹笋与一碗大米饭,这便就算是一顿晚膳了。 但是还好,飞云宗的厨子将火候把握得还是不错,粗茶淡饭也做出了许些回味无穷的感觉——好吧,其实那还是因为干活很累,所以吃起来便就很香的原因。 陆清风与陈文海坐在各自的床榻上歇息闲聊,自从晌午时在正院扫地那会儿起,陈文海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唤陆清风叫做师兄了,还不允他不应,否则便会生气郁闷。 对此,陆清风也是感到有些郁闷,但是,想必会慢慢习惯的。 陈文海斜靠在床榻上,按摩着自己那有些发酸的胳膊,朝着陆清风说道:“陆师兄,就快九时了,明日还得早起呢...你多久洗面洗脚歇息?” 听着那屋外的管事弟子们聚集一起,各自洗面时不忘笑谈所发出的哄闹声,陆清风想了想,然后说道:“待会吧。” 陈文海点了点头,说道:“陆师兄,明日杂役劳务时,你初来乍到,想必很多的琐事你都还不是很熟悉,到时,你便跟着我罢。” 陆清风应道:“那便有劳文海师兄...有劳文海师弟了。” 听得前半句时,陈文海顿时眉头紧皱,直到听得后半句时,其紧皱的眉梢方才舒展了开来。 随后,陈文海傻笑着站起了身子,将自己那虽然破烂,但的确很是干净的洗面粗布给挂在了肩头,推门便是走了出去,想必,应是洗面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于视线尽头,陆清风这才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起来,心中不禁暗道,这个家伙,虽是榆木疙瘩,但也确实不缺是个可交之人。 就在陆清风心中这般想着之时,屋子的那扇摇摇欲坠的小木门,却是又“吱吖”的一声便是被人推了开来。 见况,陆清风顿时有些面浮愕然,心想这家伙不是才刚出去吗?怎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很快,随着木门的推开,一个人影立即便是现身了出来,望着那人,陆清风的愕然神色便是骤然全散,紧接着变得冷峻起来,双目渐寒。 谢玉大咧咧的便是进了屋子,手中拿着一串葡萄,也不顾自己的靴上还有许多湿泥,将那在陆清风与陈文海共同打扫之后,才变得极其干净的地面再次踩得脏乱了许多。 他望着自身以外,别处那些极其干净的地面,莫名的笑了笑,接着便吐出了一块葡萄皮,对着陆清风笑道:“呵呵,小师弟,不错嘛,还懂得打扫打扫屋子,继续保持哦。” 陆清风冷眼凝视着谢玉,毫无情绪波动的说道:“轮番打扫,今日是我与文海师兄,那明日便换做是你,以此类推。” 闻言,谢玉便是顿时怔了怔,旋即,他哑然失笑道:“小师弟,你可知你在与我说些什么吗...?” 陆清风神情冷峻,并未回话,而谢玉则是忽然眉梢一挑,眼珠骨碌转动,继而笑道:“罢了,小师弟,这个改日再议,方才许川师兄让我通告于你,令你今夜须得下山去挑桶水来,以作明日早膳之用。” 陆清风皱了皱眉,说道:“为何是我?” 谢玉“扑腾”一声便是重重的躺在了床榻上,神情安逸的说道:“轮番来的咯...所有管事弟子一人一次,你今日挑了,就得二十余日之后才会再次轮到你。” 闻言,陆清风便是皱着眉沉吟了下去,半晌之后,他深吸了口气,起身便是朝着屋外所行去,也并未再与谢玉做何交谈。 望着陆清风大步离开的背影,谢玉却是诡异一笑。 ...... ...... 由于已经行过了两趟,所以陆清风便是有些轻车熟路,他很快便是穿过了那处有些异味的管事庭院,来到了星月峰淡雅的正院之中,然后,便再朝着大殿门外所行去,准备下山挑水。 谁料,就在他行至大殿门外之时,那身着灰衫,正值着夜岗的记名弟子江云却是一把将他拦住,且冷声说道:“你要做甚?难道你不知深夜禁止下山的门规么?!” 陆清风怔了片刻,然后皱眉说道:“我要去下山挑水来。” 江云瞥了他一眼,冷笑说道:“我看你真是有病,这大半夜的,挑什么水?” 闻言,陆清风便疑声说道:“谢玉方才告诉我,让我下山去挑桶水来,以作明日早膳之用。” 江云摆了摆手,不耐喝道:“星月峰从未有过深夜下山挑水的规矩,明日早膳所需的水,也早便挑好了,你要真是没事做,何不如去扫扫地,劈劈柴?!” 听得此言,陆清风立即顿悟了过来,心中也明白了谢玉乃是在戏耍他,当下脸色便极其阴沉,也并未再与江云多言,转身便是大步离去! 望着陆清风的背影,江云极其不屑的喃喃道:“真是有病...” ...... 不过片刻之间,陆清风便是回到了管事庭院处,然而,此时却是有着两名身着麻衫的管事弟子守在庭院拱门外,且两人还有些戏谑的望着陆清风。 见况,陆清风顿了顿,然后也并未多想,正欲绕过两人而进入庭院之时,那两人却是骤然将他拦下,冷声且戏谑的说道:“已过九时,禁止归屋,此乃管事弟子的门规。” 陆清风勃然大怒,喝道:“若不是谢玉让我去下山挑水,我又如何会在这外面?!” 两人冷笑一声,不屑说道:“门规便是门规,你若是有何异议,那么随时可去拜见门内长老,与之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