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当017号病患》 001.尸体 此值日暮,窗外寒风刺骨,霜降带来的凛风似乎要带走这家精神病院本就苟延残喘的人. 我只身卧在锈迹斑斑的单人铁架床上,身上只裹着一床单薄的浸满霉味的棉絮被子. 屋里很暗,只燃着一根蜡烛,同寝的自闭症患者从打针的护士那儿听闻,接连几天的暴风雨刮断了电塔旁的树木,砸断了电线,所以接连好几天,我们都处于阴沉的黑暗中. 事实上,我丝毫不关心什么时候来电,这样一来,就能理所应当的避开一些无聊透顶的社区活动——“全员康复阳光星期四”,明面上是医生让患者聚在一起做游戏,实际上,无非是把疯子、傻子、智障关在一间鲜花盛开的屋子里,方便他们管理. 我厌烦透了这种挂羊头卖猪肉的行为,所以有机会能独处,我乐得其所. “真真~” 随着房间木门打开的吱呀声,我听到同期病友曹行带着哭腔在呼唤我. 曹行是个一米八几的汉子,二十七八,比我大上四五岁,长得五大三粗,但出过车祸,据说脑袋当时卡进车轱辘里了,送进医院时只剩下一口气,医生都说救不活了. 他妈信玄学,找了个阴阳先生在他家请了位神仙在神龛上供着,天天宰只大公鸡供奉,伺候的比祖宗还好. 不过说来也玄乎,原本都要断气的人,竟然一夜之间醒了,但是脑袋瓜子却是留下了后遗症,在被医生切除了脑袋里的什么东西后,智商跟七八岁的孩子如出一辙. 后来,那阴阳先生说,他妈把那位神仙伺候的好,神仙弹弹手指,就将曹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抓他灵魂的黑白双煞太过能耐,带走了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两魄. 再后来,曹行他妈也出了车祸,也是脑袋被卷进了车轱辘里,当场毙命. 那阴阳先生又说,这是阎王爷要一命换一命,曹行她妈用自己的命换回个傻不拉几的曹行. 成为智障的曹行无法自己生活,天天就穿个裤衩子在街上奔,被民众举报,让公安局给逮进去了. 警察看他一个劲儿的哭,拿他没办法,又得知曹行有病,也没什么亲人后,就让相关机构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了. 而我跟他是同一天被送来的,从护士那儿听完曹行的事,我还挺同情他的,换做是我,早把那个事后诸葛狗鸡不懂瞎说一通的阴阳先生揍一顿了. 我跟曹行不同的是,我还有个爹,我爹嫌弃我没出息,还喜欢家暴,逼死了我妈,还要杀了我,我受不了他,自愿申请到的精神病院. 事实上我没想到精神病院的申请书那么容易就批准了,或许这是天意. 看着迈着小碎步凑到我身边的曹行,我起身将被子披在了肩上,因为在他被欺负时我帮过他,所以他比较依赖我. “真真~呜~” 曹行一把抱住我,鼻涕眼泪全抹在我身上了,他也不说缘由,只一个劲儿的哭. 我拿他没辙,拍着他哭的一抽一抽的背——能有什么办法,巨婴哭唧唧撒娇顶不住也得顶. “行行怎么了?跟哥哥讲讲,为什么要哭啊,”我耐着性子哄问他,真的,搁之前,谁在我面前哭,我都是一拳呼的他鼻屎乱窜的. “真真~”,曹行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哽咽着说:“真真不见了…呜,我把真真弄丢了…” 看他说的云里雾里的,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思索片刻后,才发觉他没拿着平时片刻不离手的洋娃娃. 我纳闷他怎么又给娃娃改名字了,昨天不是还叫球球吗? “那你记得带着洋娃娃去了哪儿吗?” “我不知道……真真你陪我去找好不好,我害怕…” 曹行坐在床边抹着眼泪,哭的活像个要出嫁的姑娘家家. 相处了三个月,我到底也是摸清了他的性子,不顺着他来,他就哭个没完,选择不理的话,他能哭的肝肠寸断,我没办法,害怕人真的就哭背了气,也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所以披着被子下床,翻找出了抽屉里护士所配备的手电筒. “来,走,我带你找娃娃去.”,我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一出房门,走廊里的风就往我衣缝里灌,我冷的一哆嗦,松开了曹行,将手捂在了被子中. 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两边,我领着曹行走过他平时爱待的地方,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娃娃. 外面冷的要死,我缩着脖子问他还去过哪儿,他仰起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指了指宿舍楼的天台. 我怀疑他在骗我,因为宿舍楼的天台被锁了好几个月了,但转念一想,一个傻子,还是一个急着找到洋娃娃的傻子,没必要想出个撇脚的谎言诈我. 于是我拿走了一楼值班室护士的伞,领着他从一楼往五楼天台走,曹行虽说智商不在线,但好说歹说也是个一八几的强壮汉子,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比我这个小个子强. 等爬上五楼,他大气都不带出一下,而我喘的跟哮喘病发作似的. “真真,有鬼.”,曹行忽然捂住了我的嘴,指了指与天台一门之隔的方向. 我被他捂的菊花一紧,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原地升了天,挣脱开他的手,我想反手一掌呼他脸上,但我忍住了,像我这种帅逼,不会跟傻子计较. “真真,真的有鬼……”,曹行躲在我身后,抱着我的胳膊,我将手电筒的光打过去,这时我才看到原本上锁的铁门,门锁却不翼而飞. 见铁门半掩着,我伸手去拉,曹行却忽然尖叫一声. 我尼玛吓得反手一掌呼在了他肩上,压着脾气转身打开了铁门. “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找找.” 呵斥住准备跟来的曹行,我撑开雨伞,独自到了天台上. 站的高招风吹,我单手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嘴里咬着手电在风雨中摸索了起来. 天台比较空旷,唯一值得搜寻的就是堆放着杂物的角落,我径直朝着那里走去,堆积的东西已经被浸湿了. 我踢开几个湿透的纸箱,入眼的是一只浸了水的布偶洋娃娃,这洋娃娃我认识,就是曹行那巨婴的. 捡起滴着水的玩偶,我嫌弃的看了看,真不知道这么丑的娃娃怎么就勾引到曹行的心了. 两根手指夹着娃娃的头发,我踮着脚尖往屋子里走,没成想脚下一滑,直直的跌到了杂物堆里,嘴上咬着的手电筒磕的我牙床生疼. 呸了口嘴中的血沫子,我拿起手电弓起身子准备站起来,眼中赫然映出的惨白人脸吓的我全身血液倒流. 几近是一瞬间,我猛的弹开了身体,瘫软在地上惊叫起来: “操!日!tmd!曹行!沃日!操了!” 曹行应该是听到我的喊声,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到杂物堆里蜷缩着的那个僵硬的尸体,他被吓到哇哇大哭起来. “沃日快走快走!”,我颤抖着手拽着曹行的裤腿,腿软的使不上力. 曹行也挺讲义气,洋娃娃都不顾了,扛起我就往楼下奔. 002.不信 不得不说,这三个月我没白对曹行好,他哭的鼻子冒泡都没忘记逃跑时带上我,虽说身为一个男人被尸体吓到腿软,动弹不得最终还得靠另一个男人扛着走,并非一件光荣的事. 但我豪横,我承认我胆子小,我怕鬼也怕死人,我更怕自己因为一个死人而被吓死. 曹行一路扛着我奔到值班室,一脚踹开了紧闭的铁门,正在为国民老公神颜惊呼姨母笑的护士姐姐见我俩这阵仗,惊的是手机屏幕暂停键都没来得及摁,嗖一下起身看着贸然闯入的我们. 我拍了拍曹行的背,让他放我下来,曹行这巨婴估计是被吓狠了,只一个劲儿的哭,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头发上也淌着水. 我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正冒着寒气,但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沉着冷静的人来道明事情的缘由,可惜我不是,即使我强稳住气息,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颤音,而且尾音拖的老长. 我也不在乎丢不丢脸了,抖着声音对面色有些惊恐的护士姐姐说道:“天…天台上…有——有尸体.” 好不容易捋顺一句话,我才惊觉自己的手抖个不停. “你在说什么?吴真,护士长可是警告过,你要是再跟院里的护士搞恶作剧,就关你禁闭!”,护士姐姐恶狠狠的说着. “沃日,”我暗自咒骂一声,突然后悔在深更半夜点着蜡烛装吊死鬼吓过她们. “我tm…没骗你!天台上真tm有尸体!”,此时此刻,我胸腔里也憋着一股无名怒火,朝着她低吼一声. 护士姐姐明显被我吓到了,警惕的后退两步,握着桌上一把快递刀对着我,神色慌张的对我说:“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见她拿着刀子,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上前一步她就拿个刀子捅我命脉,特别是她这种学过医的,或许一刀下来我就当场归西,或许划我上百刀后我还能被救活. 眼前是护士神色紧张的一手持刀对着我,一手拨通了值班室里的电话,耳边传来曹行的嚎哭,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疯了,一股窒息感涌上来,全身气血倒涌. 护士不知道对着电话说着什么,看她警惕的眼神,我知道她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相信一个顶着精神病身份的男人所说的话. 此时此刻我想把眼前这个女人活埋了,但理智告诉我,不能那样做,我并不是真正的精神病,我只是为了躲避那该死的爹才躲来的这里. 这样想着,我感到那股窒息感渐渐消失了,松开了不知不觉紧握的拳头,这时我才发现,值班室里已经不见了护士的身影,曹行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边哭边抹着眼泪. 我全然没察觉到护士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回过头看,才发现门也被关上了,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也被锁上了,但我表示我理解她,可能半个月前我打折了一个病友,她们就笃定我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吧. 被锁起来也好,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眼不见心不烦. 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朝着角落里的曹行招了招手,耐着性子唤他:“行行过来.” 曹行抽噎着看我,双眼红肿的跟溅了开塞露似的,他直勾勾的看了我几秒,才拖着身子扑到了我怀里,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我惯性的向后蹬了一只腿,支撑着自身和这个糙汉子的重量. “真真~” 曹行还在一个劲儿的哭,我感觉脑仁一阵疼,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哄着他: “行行乖,不怕昂,真真在,不怕不怕.” 我学着我妈之前哄我一样,轻抚着曹行的背,突然就觉得我要不是男人的话,绝逼跟大多数女性一样,是位光辉伟大的母亲. 嘴上哄着曹行,我心里还想着天台上的那个尸体,事实上我清晰记得那个尸体的面貌,以及他是以怎样的姿势蜷缩在杂物堆里,甚至于跌倒时手不小心碰到时那冰冷僵硬的触感,我都还清楚的记着. 他身上穿着这家病院的病号服,但我之前并没有在医院见过他,天台门之前明明上了锁,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打开了. 愣神间,值班室的铁门被轰然打开,冲进来四个保安,将我和曹行围住. 我看了看门口,围了不少穿着病号服的人,护士长也来了,先前的护士姐姐也在人群中避讳的看着我. 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恁一个傻子和我这个帅逼,我突然觉得好笑,但眼下我并没有心思去揣测这帮人的傻/逼行径,轻轻推开了曹行,耐着性子对着护士长说道: “刚刚我和曹行在天台上发现了一具尸体,请您相信我.” 为了体现我的诚恳,我tm都对这个罪恶的护士头头用上敬语了. “吴真,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准再搞恶作剧!不准带着这个傻子捉弄人!”,护士长恶狠狠的说着. 我特么直接无语,不就之前在深夜打fly机刚好被她撞见了嘛,至于吗? “人命关天的事我不会拿出来说笑!”,我少有的正经着:“不信的话你可以上去看,天台的杂物堆里,一个中年男人,身体呈蜷缩状,穿着跟我们一样的病号服!” 我边说边回忆着细节,希望护士长能相信我说的话. “一个神经病患上了妄想症”,护士长鄙弃的看着我,话音刚落,两个保安就摁住了我. “老女人你tm想干嘛?”,见她二话不说就翻脸,我火气也上来了,朝着她吼道. “天台上的门早在几个月前就被锁上了,钥匙只有院长才有,你说你跟这个傻子上了天台,可我明明看到你们跑到了院子里的仓库里!” 看护士长说的理直气壮,我尼玛整个人都懵/逼了,寻思着她不会是被痔疮塞眼了吧?神tm跑到仓库里,哪个脑袋有病的搁大雨天往那个霉气冲天的仓库里跑啊,我清楚的记得我和曹行上了天台看到了尸体,我tm以我的肾起誓! “我们撇开之前的恩怨,我再重申一遍,天台的杂物堆里,有个中年男人的尸体…”,我压着怒气一字一句的说着,可那死女人并没听完我说的话. “吴真,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护士长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诧异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不禁咒骂起了她家祖宗千儿八百代. 003.消失的尸体 在那之后我被关了三天禁闭,加上之前淋了雨,所以我被放出来后,整个人虚的不行. 即使是窝在吱嘎作响的单人铁架床上,我依然对天台上的那具尸体耿耿于怀,可听同住的病友说,在我被关起来期间,护士长曾带人上过天台,可他们说天台的门根本就没被打开过,门锁上还镶着蜘蛛网,不像是有人动过的痕迹. 我自然是不相信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并且怀疑护士长她们是有意瞒着我们的,或许她们掩人耳目,或许她们发现了尸体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而没选择报警. 因为我深刻的记得那天天台上的情景,我披着被子打着手电…… 没错!被子和手电筒!我突然想起身上盖着的这床被子并不是我原本的那一床,这床被褥明显要新一些,但霉味比我之间盖的那一床要重. 我又忽然想到了曹行,那天就是为了找他的洋娃娃才到的天台,他的娃娃也还在那里! 那天由于事出突然,我把被子和手电落在天台上了,只要找到我和曹行丢失在那里的东西,就能证明我们的确去过天台! 思索着,我有些激动的就要起身,旁边的病友一脸阴郁的问我要干什么,因为我跟他关系处的还算不错,所以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我以为他会支持我,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对我说:“院长知道了你们的事,所以现在不准任何人再上天台,被抓到了,要关禁闭的.” 听他这样一说,我兴致更高了,也不见得有之前见到尸体时的恐惧了,我甚至敢笃定,天台上绝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的尸体. “吴真你打消这个念头吧,就当你什么也没看到吧.” 坐在我对面的病友蹙着眉,神情比平时还要阴郁. “连你也不信我?”,我语气中带着责备,明明我俩的关系还算铁,三个月来很多事也互相帮衬,对彼此也还算了解,但对于他不信任我这件事,我多少有点气愤的. “不是,”他摇了摇头,抱起被子的一角,低眉垂帘不再看我:“我信你,但我不敢信你.” 我被他这句话整的云里雾里,不等我疑问,他继续说道: “院长不让我们上天台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你知道的,这里很多人都是跟世界格格不入的,我们无论是先天或者后天缺陷,都是被抛弃被强制性优胜劣汰的产物, 所以很多人为了逃脱永夜,会选择一些极端的方式,比如从五楼跳下去,摔的脑浆迸裂,不管是不是出于他们自身意志选择,况且那里之前……” 声音戛然而止,我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追问着:“那里之前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是吧.” 他对我追问的事闭口不谈,翻身缩在了被子里,背对着我. 我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很久,所以一定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也顾不得有多冷了,我光着膀子就下了床,坐在了他的床边. “顾格,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很确定我看见天台上有具尸体,那不是一束枯萎的花一棵常人看来轻贱的草,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顾格貌似并不打算搭理我,半个脑袋都捂进了被子里,依旧背对着我,也不作声. 冷空气冻的我直打颤,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伸手推了推他,依旧是不搭理我. “哼,狗鸡自闭症,”我自讨没趣的起身钻到了自己的床位里,心里还是在埋怨他的,埋怨他的冷血,在为数不多的脑袋清醒的人当中,我没想到顾格却宁愿当个糊涂蛋. 我朝着他背对着我的背影比了个国际手势,随后也耍小孩子脾气似的背过了身. “你说你是为了躲避你父亲才来的精神病院,但是吴真,不管你有病或者没病,既然来到了这里,穿上了这些行头,你就是个无人问津,不用顾忌那么多的精神病患者,为了你自己,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过,什么也不要去好奇吧.” 顾格的声音闯入耳中,对于他的话,我选择沉默. 他说的有道理,即使是没病,只要到了这里,背上了这个衔称,我就是这当中的一员,理论规则上我不用顾虑那么多,但作为一个假患,一个血气方刚的二十三四的社会主义上进青年,我没法对这事置之不顾. 也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秉承着道德升恢人性永存的心,我不会去选择当一个傻子. 或许做不到伸张正义,但至少我要找到那具尸体. 我默默攥紧了被子中的双手,外面暮色更深了,映衬的狭窄的房间更是死气沉沉的昏暗. 依旧风大,也依旧的冷,走廊上传来护士长预示患者睡觉的手铃声. 鼻子堵住了,所以我用嘴巴出着气,冷空气让我嘴巴发干,很不好受,但这也让我在昏昏沉沉的头疼中保留着一丝清醒. 因为没有手机和手表,我不知道到了什么点了,但听到顾格匀称的呼吸声后,我强撑困意,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因为过于怕冷,所以我再度把被子裹在了身上. 走廊外,护士长已经查完了第三次房,因为是两小时一查,第一次查房是八点半,也就是睡觉的时间,所以我推测出,此时应该是午夜十二点临近一点的样子. 我猫着身子摸索着出了房门,轻轻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微微松了口气. 走廊上因为停电而黑灯瞎火,之前把手电落在天台上了,所以在这静的只剩呼呼作响的风声的黑暗中,我不由的觉得后背发麻. 之所以摸黑起身,我是想去确认五楼天台上门上的锁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一样落了层灰,不像是有人动过的痕迹. 但我并没有牟起个头就抹黑往上冲,我又不傻. 先抹黑到了隔壁曹行和他病友住的寝室里,我在房间里摸索了起来,听着二人此起彼伏的鼾声,我也没那么紧张了,毕竟生怕一个傻子一个抑郁症在黑灯瞎火的时候看到我这个黑影而被吓的惊声尖叫. 因为之前来他俩的房间串过门,所以我大概知道他们把护士配备的手电筒放在哪儿了. 来到床头柜前,我小心翼翼的蹲下身,裹着被子行动有些不便,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脚趾抓地的打开着床头柜,生怕发出的声响大了吵醒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特别是曹行,这巨婴的睡眠贼潜. 好不容易打开了床头柜,我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躺在那里的手电筒,谢天谢地的拜了拜,拿起手电,弓着身子猫腰出了他们的寝室,临走的时候忽然父爱泛滥,把踢被子的曹行捂严实了. 停了电监控用不了,这也省了我不少事,确认护士长不在后,我踮着步子往五楼走去,将手电筒捂在被角处,只留了一丝光照路. 一口气爬到五楼,恐惧感也渐渐窜上头——毕竟我三天前还在这里看到过一个死人. 五楼本来就没住人,这样一来,我好像更加害怕了,心跳声也要刺破胸腔似的. 心里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鼓起勇气朝着走廊尽头的天台走去,临近才发觉,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果然上着锁! 我快步走上去,那把铁锁连着门栓的距离,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镶着蜘蛛网!锁面上有一层灰,丝毫不像是有人动过的痕迹. 浑身血液开始倒流,我明明深刻的记得三天前的那个暴雨天,这扇门明明还开着……我明明看到杂物堆里有具尸体… 我晃动着门锁,确认打不开,去阳台也就这一道门我不可能记岔的.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我深信不可能记错的. 站在铁门边,铁锈味窜进口鼻,我忽然觉得耳边猛然窜来一股热气,与冷空气相驳,刺激的我支着手电惯性的回过身,入目的却是双眼瞪大布满血丝、放大的脸. “沃日!…”,我被突然出现的脸吓的够呛,当即就瘫软在了铁门上,心跳声震的我胸腔有些发疼. “真真~” 门上的锁在我的撞击下发出金属碰撞声,我意识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的曹行后,猛吸了口气,一巴掌呼在了他脑袋上. tmd狗比傻大个,是真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004.“鬼” 曹行被我呼的嘴巴一撇,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也没心思去安慰他. 他见我没搭理他,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蹲坐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扯着我露在被子外的裤腿. “你干嘛?”,我压低着嗓音问他,语气并不好,这傻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我吵醒的,跟着到了五楼我既然都不知道! “真真~有鬼,我害怕…”,曹行委屈着一张脸,活像一只等待着主人摸摸头的哈士奇. “大晚上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动了动腿,从他手中收回了裤腿,裹着被子站起身,将手电光散开,照亮着他背后黑漆漆阴森森的走廊. “嘿,二傻子,你怎么上来的?这乌漆嘛黑的,没手电你能看见?”,我将目光落在了高我一个头的曹行身上. 话音刚落,他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眼珠四下翻转着,表情狰狞,脸色忽然就变得苍白起来. 我尼玛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背部抵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此时此刻的曹行,活像是中了邪——浑身颤抖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他下一秒就怨鬼上身要索我的命. “卧槽你不要吓我!”我几近是咬牙切齿的恳求着,我承认过,我尼玛怕鬼也怕死人,但曹行现在这个样子,又让我想起了活死人,tmd这是双倍恐惧. “真真……” 曹行喊着我的名字,双眼外翻,白眼仁十分的瘆人,我整个人贴在门上,死死的拽紧被子,支着手电看着他. 眼看他眼珠泛白,一丝黑瓤都看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当时哪根筋就突然搭错了,竟是直接一巴掌掴在了曹行脸上. 他侧着脑袋,明显被我打懵了,事实上我也懵了,我压根没反应过来,更别说让我说出所以然为什么要动手打他了. 看着他逐渐压下的嘴角,我心里慌得一比,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对他做着禁声动作. 曹行也不挣扎,连反抗都没有,只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眼低的哀怨晕染开来. 我滴个乖乖哦,良心突然有点痛. “操操操我给你道歉,你不要哭!”,我压低声音说话,生怕他嚎啕大哭起来. 半夜三更不睡觉被护士长逮着是一回事,在五楼天台门前被逮着那就是事上加事了,所以我耐着性子哄着曹行,一个劲儿的跟他道着歉: “哦哦哦曹行乖,小宝贝儿乖,不哭昂,哥哥给你道歉,哥哥不该打你的嗷——”,我都佩服我自己,当初哄女朋友都不像现在这样有耐心. 真的,我感觉我毕生的温柔和耐心都用在曹行身上了. 虽说这哄人的话语着实是让我作呕,但好歹奏效,曹行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见他不再像是会嗷嗷哭的样子,我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曹行抬手抹了把眼泪,我以为他是要打回来,吓的一瑟缩,意识到他只是有些哀怨的擦了擦眼睛后,我良心更过不去了——曹行虽然是个傻子,但他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对他不好的人他不会去招惹,对他好的人即使是打骂他,他也不会还手. 除了一个多月前,他好不容易在野草堆里薅出几朵野花,掺和着枯藤做成花环送给我被我嫌弃丑时,他一拳锤在了我身上,我当时差点就疼的背过气了,心里不禁感慨,活了二十四年,没体验到小拳拳捶我胸口,倒是经历了铁沙包轮我肋骨. “真真~真的有鬼…”,曹行突然埋着脑袋,语气那叫一个委屈的不行. 我才反应过来,他哭不是因为我打了他,而是因为他起初说有鬼时我没相信他! “那行行悄悄告诉哥哥,那鬼长什么样?”,我轻声哄问着,突然想到之前曹行把天台上那具尸体也称为“鬼”. 曹行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天真无邪的说道:“鬼就是长的鬼样啊!” “嘘嘘嘘!”,见他突然提高音量,我连忙压着他的脖子,往我裹着的被子里带. 带着曹行缩在墙边,我自己也埋在了被子里,支着手电继续问他:“那行行悄悄告诉哥哥,你是怎么上来的?是跟着哥哥上来的吗?” “不是,”曹行摇着脑袋:“不是跟着真真,是跟着鬼上来的.” 听他这样说,我猛的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继我之后,曹行之前,有人来了五楼!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后背发麻——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我观察门锁的时候,身后黑漆漆的走廊里,曹行口中的鬼隐匿于黑暗,目光直直的落在处在光晕下的我的身上?! “它”会以怎样的姿态看我,是怎样的眼神、什么样的神情、甚至于“它”手里是不是拿着什么东西,一支熄灭的手电筒,一根绳子,更或者是一把冷冽的匕首! 我透过被子缝隙看去,恍惚间仿佛那里真的有一个黑影,狞笑着,呲面獠牙,正双瞳蛊魅的看着我. “操.”,我猛然收回了目光,与同处光晕下的曹行对视了几秒,随后才掀开了被子,迅速的将手电光照射过去再收回,被灯光一扫而过的走廊空无一人. 我跟曹行都不开口说话,走廊上呼呼的灌着冷风,可能是哪个房间的窗户没关严实,外面凛冽的风顺着门缝窜了进来.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个继我之后上来的人让我心里有些发慌,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就在我们周围,或许我伸手就能触碰他,或许他正躲在黑暗中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在伺机而动,我不敢再做停留,直觉告诉我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我强压住心悸的感觉,拽着曹行的胳膊就匆匆往楼下走. 在四楼拐角处,忽然窜出的人影吓的我浑身汗毛倒竖,像是一股电流窜过全身,我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关键时刻曹行拽了我一把,这才没跟那带有热感的碳基生物撞个满怀,但我一个趔趄,后脑勺猛的磕到了曹行,我下意识以为撞到了他的锁骨. “吴真.” 对方率先开了口,准确无误的叫出了我的名字,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顾格. 顾格抬手遮挡住我直射在他脸上的手电光,眯缝着眼看着我. “啊抱歉.”,我调整了手电角度,同时也疑惑顾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等我开口问,他就率先一步说道: “我不让你掺和这件事,结果你却带着曹行跟你一起胡闹.” 这我可冤枉了,我向他解释着曹行并不是跟着我一块儿上来的,可顾格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道: “可我明明看见,曹行就是跟着你走的啊,我醒来时发现你不在床上,就知道你是来天台一探究竟,深更半夜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就想上来看看,可就在二楼楼梯拐角位置,我看到了曹行,而你打着手电,只离他四五步阶梯的样子.” “不可能.”我第一时间否认了他,那么近的距离我不可能没察觉到曹行在跟着我,我tm又不聋,况且曹行也说并不是跟着我上来的. 我刚想反驳他,突然意识到曹行在越来越使劲的拽我裹在身上的被子,以为他是因为我跟顾格说话没搭理他,所以他在闹脾气,拽我被子引起我的注意. 我刚想发气骂他两句,转过身才发现,曹行捏着我的被角捂着鼻子,而他鼻子周围的布料,已经被鲜血浸湿了. “卧槽!”,我暗骂一声,反应过来我方才撞到的并不是曹行的锁骨,而是他的鼻子. “你流鼻血你怎么不说?”,我压低着声音责备他,动作有些粗鲁的让他扬起了脑袋,用被角给他堵着鼻孔. “真真~”,曹行委屈吧啦的喊着我. “我这里有纸.”,顾格说着,从屁股兜里掏出几张外观不太好看的纸,递到了我面前. 他没有直接给曹行,因为曹行这巨婴貌似不太喜欢他,没人知道理由,但也说不上来是讨厌,曹行这傻子脾气好,唯独对顾格没什么好脸色. 我将纸张揉成小塞子,塞到了曹行的两个鼻孔里,余光扫到我那夭折的被子,心里一阵怜惜——才从护士长那儿奢求来的被子,我肉体的支柱啊,被鼻血玷.污了. 但我也心疼曹行,这丫被我撞出鼻血了竟然没哭鼻子,也没哼声,突然有一种老父亲见证自己孩子坚强长大的成就感. “先回寝室吧,外面太冷了.”,顾格揉了揉被冻的通红的鼻子. 我突然意识到就我一个人裹着被子上的五楼,曹行跟顾格都只穿了件加了一丢丢绒的病号服. “来,挤挤.”,我打开了被子,让他俩也钻了进来. 楼道不宽,三个大男人裹着一床被子并排着走,有点儿挤得慌,不是你踩我脚就是我胳膊肘怼到了你的肋骨. 步子迈下四楼最后一步阶梯时,我又往上看了看,目光像是撕破黑暗与楼缝处伫立着的东西对视着,我不确定那暗处是不是有人,但我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看. 005.曹行的自说自话 偷偷摸摸回到寝室,曹行死活也不回他自己的寝室,纵身躺在了我的单人铁架床上. “狗比,给老子起来!鼻血糊我床上的话,我tm打死你.”,我压低着声音拽拉他. “不要,真真我害怕,有鬼,真的有鬼.”,曹行将脑袋埋在了我的枕头里. 此时此刻我真想活剥了这个大傻/逼,明明大冷天,拽他起床却累的我汗流浃背,而曹行这狗鸡,像是焊在了我的床上一样,纹丝不动. “拼床睡吧,挤一挤.”,顾格说着,站在了床头,示意我搭把手. 我眼见曹行这个癞皮狗不走了,也只能按顾格说的,搭着手把他的单人床和我的拼在了一起. “你睡中间吧.”,顾格说. 我倒也不客气,两脚一蹬就纵身倒在了床上,一脚踹在了曹行腰臀上,让他别撅着屁股. 曹行动了动,从枕头里别过脸看着我,我把被子分了一半给他,顾格上床,把被子分给了我一半. 三个大男人挤在两张单人床上,特别是曹行这巨婴又虎背熊腰的,我睡在中间,感觉被挤的有些胸闷气短. 顾格关掉了手电筒,房间顿时陷入黑暗,我平躺身体,眼睛眨巴着,逐渐适应黑暗,我听着外面的呼呼寒风. “雨好像小一点了.”,我说. “在吹风.”,顾格说. “会下雪不?”,我问. “南方很少下雪.”,顾格回答. “顾格你什么病来着?”,我又问. “自闭症.” “那为什么你话这么多?”,我突然问了个傻/逼问题,顾格平时话少,也不喜欢社交,通常就跟我搭搭话,但也很少主动跟我讲话,一般都是我问他就答. 意料之中,顾格没再作声,房间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听话,别动,很快就结束了……” 曹行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扭头看着他,背对着我的顾格也转过了身子,我想,他的目光应该也在曹行身上. “他在说梦话?”,我疑惑着,这大傻子嘴里嘟囔着我听不懂的话:“曹行?二傻子?” 以为他是在说梦话,我凑近了一些,黑暗中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与我的目光相交,我感觉呼吸一窒,反射性的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我操你没睡着啊…”,我见曹行睁着眼睛,问他. “很快就好了,不疼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曹行没回答我说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但我感觉他更像是在毫无感情的念着台本. 我准备开口,顾格突然捂住了我的嘴,示意我不要说话. “听他说下去.”,顾格悄声说着. 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顾格这才松开了捂着我嘴巴的手. “怎么办,ta好像是死了…死就死吧,找个没人的地方把ta埋了吧…有人!…卧槽,快去抓住他…” 我和顾格屏息凝神的听着曹行自说自的嘟囔着,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死了?曹行口中的那两个“ta”又指向谁? “行行,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与其说曹行在念台本,我更觉得他像是在陈述两个人的对白,联想到之前在天台上看到的那具男尸,此时我的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曹行会不会,是目睹了一个凶杀现场? “真真…我看到了鬼,真的…”,曹行压低着嗓子,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鬼长什么样?”,我凑近问他,想把他的脑袋从被子里恁出来,结果他死活不肯. “真真我害怕……”,曹行只一个劲儿的嘟囔着. 我意识到他在轻颤,也不再逼问他,给他掩实了被子,躺平了身体. “他可能知道些什么.”,顾格突然说道. 我知道,顾格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但眼下,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上过天台看到了那具尸体. 护士长曾说,那一天看到我和曹行跑到了仓库,但我明显记得我们是在五楼天台. 可五楼天台的门锁不像是有人动过的痕迹,如果说我没上去过的话,那我的被子和手电筒丢在哪儿了?曹行的娃娃也下落不明,而最简单直白的证实方法,就是去到五楼天台一探究竟. “吴真,你想过没有,你所谓的天台和尸体,是你出现的幻觉?”,顾格问我. 我突然觉得好笑. “别闹,我又没病,”,我愣了愣,随即又补充道:“顾格你要信我,那天天台的门真的开着,天台角落堆积的杂物堆里,真的有一具男尸,穿着跟我们一样的病…” “天台上根本就没有堆积杂物,”顾格打断着我,我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所要说的下文. 顾格继续说道:“天台上只有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根本就没有堆积杂物,真正堆积着杂物的,是大庭院的仓库.” 顾格的话让我觉得当头一棒,同时我也猜忌着他的话是否具有真实性,可信度到底有多高,不等我疑问,顾格又说: “在天台门被锁住的前几天,我上去过,而我之前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五楼天台,那里之前也是病患活动范围之一,院方为了安全考虑,根本不会在那里堆积杂物, 所以,吴真,你真的确定你看到的就是你看到的吗?试问谁像个傻/逼似的,不把杂物放在触手可碰的仓库,而是多此一举的爬五楼,堆积在不起眼的天台角落里?” 我试图解释那样做可能就是为了掩盖尸体,但话到嘴边又被我生生咽了下去,归根结底,顾格不信我,既然他不相信我所说的,那我说再多都是放屁,我会找出事实依据让他开开眼,让他知道我吴真tmd从始至终都没瞎掰胡扯. 006.计划 一夜无眠,顾格的话让我纠结了一晚上,我真的好想嚎一声,我尼玛真在天台看到了尸体! 可是tmd没人信我. 半个身子压我身上的曹行忽然动了动手臂,我脸上猝不及防的被他一呼,鼻梁骨被他手肘撞到,疼的眼泪花花. 外面的天还麻滋滋的,狗比病院也不给每个房间挂个钟,可能他们觉得没必要吧,毕竟傻子和痴子看不懂时针分针秒针. 可我不傻,我甚至是985毕业. 曹行跟顾格都还没醒,我想活动一下发麻的半边身子,但他俩压的我动弹不得,特别是曹行这混蛋,睡姿差到他奶奶祖坟里不说,tmd还喜欢放屁. 我半夜冷的打颤,想将身子裹进被角里,但曹行这乌龟王八蛋不知道是不是背着我吃了巴豆,放的连环屁熏的我差点原地去世. 感冒加上没睡好觉,我感觉我要死了,我不想英年早逝,我还是处男. 我不知道还要躺多久,本来睡觉是一种奢侈且享受的体验,但跟两个男人拼床睡,tmd简直就是煎熬. 外面突然响起了护士长的手铃声,我突然就觉得我解放了,从没像今天这样,祈祷着快些起床. 我旁边的两个大男人也有醒来的迹象,真的,我突然就感觉我的睡眠在跟他俩比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起床了起床了!”,护士长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顾格被吵醒了,我看着他直直的起身,腿搭在床边发呆,明显是睡懵了. 我没敢跟他搭话,因为我知道这人有起床气. “曹行,起床了.”,我坐起身,翁着声音推了推曹行. 他不满的哼唧一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我们三个都坐起身,没了下一步动作,不确定顾格跟曹行是不是还处于懵逼状态,在等待着大脑开机,但我确定我大脑一晚上都保持着清醒,我只是因为没睡好觉而单纯的不想动. “起床了起床了!”,护士长突然破门而入,站在我们床尾处,见到我们寝室的情形,扯着嗓子就骂了起来. “我就说这傻子怎么不见了吧!原来跟你这个搅屎棍待在一起!” 我知道护士长所说的搅屎棍是谁,但我还是对顾格说道:“她骂你呢.” 顾格皱了皱眉,穿好鞋拿着洗漱用品,从护士长面前直直走过,连眼神都没给她留. 曹行也打着哈欠,下了床,迈着懒散的步子从护士长面前走过. 我伸了个懒腰,窜下床拿好了洗漱用品,刚要迈出房门,就被护士长叫住了. “你被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才换的被子又弄脏了,你能不能爱点干净!…” 我掏了掏耳朵窝子,看了眼沾染曹行鼻血的被褥. “啊,那个啊,昨晚痔疮破了.”,我说完,不等她反应,径直朝着走廊尽头的洗漱房走去. 护士长看着也不算太老吧,结果比我妈还能唠叨. 用牙杯接了水,浑的不像话,比我当初在郊区租单间时所用的水还浑. “tmd这是人用的吗?劳资给钱是来享清福的,不是来遭这罪的!”,一哥们儿估摸着是因为起床气,将牙刷杯子一扔,桀桀的就骂了起来,活像个发着火的小恶魔. “忍着点吧,毕竟才下完暴雨.”,他旁边的老人安慰着他. 我突然觉得好笑,享清福应该去养老院,而不是待着这“妖魔鬼怪”齐聚一堂的精神病院. “诶,兄弟,知道几点了吗?”,我扭头问着旁边洗漱的熟面孔,之前跟他打过交道,是个超级无敌强迫症,非常自律,早上生物钟很准时,因为他的家人受不了他,所以给他送来精神病院了. “不知道,反正没到七点.”,他阴沉着脸,让一个强迫症在生物钟没响之前就起床,着实是为难他了.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我搭着毛巾回到了宿舍,鼻子堵得慌,头也昏. 顾格此时已经穿戴整齐了,看着他穿的一丝不苟的全新的病号服,暗叹他这人是真的爱干净. “把你被套取下来我给你洗了.”,顾格整理着换下身的脏衣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我受宠若惊的看着他,狐疑是不是我听错了. “昨晚不是沾上曹行的鼻血了吗,你不能就那样盖着.”,顾格抬眼看了看我. “格格你要是女人该多好,我铁定娶你当媳妇儿.”,我麻溜的取着被套,顾格没搭理我,但我读懂了他的眼神,他在说——完全没必要. 取下被套,我笑嘻嘻的递给了顾格,怪不好意思的,顾格绝逼是我见过最勤快的男人. “谢谢了我的亲亲宝贝儿.”,言语表达不了我对顾格的感激之情,我想给他个拥抱,拍拍他的肩,赞赏的称他一句‘好兄弟’. 他接过我的被套,有些郁闷的说:“你扔在床底的衣服,哪次不是我给你洗的.” 他这样一说,我老脸一红,挺尴尬的,但我要澄清一下,我不是糙,我就是单纯的懒,我始终觉得像我这种类型的帅哥不能蹲洗衣房的地上搓衣服,顾格不同,他蹲地上帮我搓衣服的身影简直是帅裂苍穹. 看着他端着盆子准备出门,外边走廊却突然传来护士长雌雄难辨的喊声:“所有人到食堂集合!所有人到食堂集合!动作麻溜点儿!” 顾格转身将装着脏衣服和脏被套的盆放在了床边,示意我跟他一起去集合. “哎呀我肚子痛!顾格你先去吧,我要拉个屎再去集合.” 顾格没说话,直直的看了我几秒钟,随即转身出了房间. 等他走了,我才反应过来,我手捂的不是肚子,是我的腰子——我肾疼,所以我要去拉屎,顾格可能在那静默的几秒钟里,脑袋里冒着这样的想法. 事实上我除了感冒头有点昏之外,哪儿也不疼,我就单纯的想找个理由避开大集合,而趁着这个时间点,我缩着脖子偷偷溜到了后院里的大榕树下. 这棵大榕树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要想借住它爬上五楼,恐怕有点难,但是我可以利用它从五楼下来. 因为五楼有个天台,所以自然会有排水管道,我可以顺着排水管道爬上去,到时候下来的话,直接跳到这棵大榕树上,系一根足够长的绳子在粗枝上,到时候一个天然的滑轮装置就诞生了,前提是我需要一个接应我的人. 计划很完美,但现实就有点扯淡了,接连下了好久的雨,排水管道布满了滑不拉几的青苔,别说难以下脚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五楼天台一探究竟,所以我打算说服顾格,让他给我个照应,其实我本想找曹行的,他个高蛮力大,想了想,我还是选择了顾格,因为曹行脑子不好使,我怕让他接应我,会害我把命搭进去. 猫着腰来到食堂,此时大伙儿都在排队打饭,我径直站进了队伍里,插队站在了顾格身后,因为一个月前打折病友的‘光辉事迹’,所以一般的病患不敢招惹我,对于我插队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把我的想法给顾格说了,他一口就拒绝了,那叫一个干脆啊. 我想着法子的求着他,他死活不答应,如果顾格不帮我,我就只能上五楼砸门了,或者去院长手里偷钥匙,但那样不就等于洗白白被宰吗,我不敢,我惜命. 顾格心平气和的告诉我,我爬五楼,也是在作死,只不过死的惨烈了一点儿,不小心摔下来的话指不定关节错位脑袋开瓢… 他这话噎的我无言以对——并不是没有道理…要不我报警?可是哪个警察会信一个精神病院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所说的话? 轮到我俩打完饭,凑到一张桌子上时,我突然发现没看到曹行的身影,以往这个时候他都跟粘扑棱蛾子那贴贴似的,跟着我寸步不离的. “顾格,你看到曹行没有?”,我问. 顾格摇了摇头,头也不抬的干着饭. 我看了一圈也没瞅见曹行的身影,寻思人有三急,这孩子可能真是去拉屎了,不然不可能在饭点儿见不到他. 007.曹行失踪了(一) 令我再度纳闷的是,曹行这三急貌似比平常人久一点儿,我都吃完饭洗完盘子了也没瞧见他的踪影. 见我在人群里张望,顾格问我是不是还在找曹行,我点头说是,他提议我可以去问问曹行的室友,我照办了. 可曹行的室友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平时不跟任何人交流,问他话也不回答,我甚至觉得他比顾格自闭多了,两人相比之下,顾格那简直就是阳光大帅比. 知道我没问出什么缘由,顾格又替我去问了护士长,我在不远处看着护士长扭曲的嘴脸,知道她没说出什么好话. 之后顾格转告给我,护士长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她认为像曹行这样的傻子,指不定是听不懂集合的指令躲哪儿掏蚂蚁洞去了. 我这个气哟,越来越看不爽这个不负责任小气巴交还特喜欢哔哔奈奈的女人了. 顾格劝我消消气,说曹行可能是到哪儿玩去了,让我不要担心,指不定一会儿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像跟屁虫一样粘着我. “我才没担心他那个傻子呢,我巴不得他离我远远的,别再跟着我像臭屁虫一样熏着我.” 顾格一副把我看穿的眼神,也没反驳也不多说,拉着我坐到了食堂靠窗的位置. 落地窗透过一些灰灰蒙蒙的光,对面山上树木摇曳,欲折欲连根拔起. “狗比天气,到底什么时候转晴啊.”,我慨叹一声. “不知道,可能明天就是晴天吧,”顾格目光定格在窗外阴沉乌蒙的黑云上:“可谁也不知道明天是哪个明天.” “顾格你可不能跟我搞网抑云啊,我现在烦躁躁的,你要是给我搞抑郁,我铁定呼你帅脸.”,我侃笑着. 顾格没搭理我,目光不落. 他们说满怀希望的人眼中会有光,但我在顾格浑浊的眼中找不到一丝光亮,事实上精神病院的任何一个人眼里都没有我所期盼的那种光亮. 不知道是他们本就这样还是在沉沦堕落中安于现状而变成了这样. 我可不想搞这一出,我就是来躲避我那便宜爹的,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么在这里“疯”一辈子,要么等我那便宜爹驾鹤西去,我就申请出院,开始我全新的所向披靡的人生. 想想都觉得爽,再忍忍吧,就再等一等. 天依旧阴沉,精神病人依旧嘈杂,我的心情依旧烦躁躁的. 天台上消失的尸体,还有曹行的深夜呓语. 我不信那一天是我的幻觉,也不信曹行是模仿电视剧的主角对白,毕竟他来精神病院后,护士长只给他们看宝宝巴士和一家四只猪. 越想越烦,又气又急,但还是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去砸门了,大不了被逮着关进满是老鼠蟑螂乌漆墨黑冷得要死的小黑屋三天而已. 我做得出来那样的事,我也忍受得了小黑屋那操/蛋的环境.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到五楼天台?是想证明你自己吗,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吴真没有说谎.”顾格将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突然问我:“因为他们不信你,所以你着急于证明自己.” 听着顾格笃定的口吻,我摇了摇头,不再看他,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如果那里真的有一具尸体,或者是真的有一个不明身份的死人的话,我想给他一个交代,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也没人为他伸张冤情.” 顾格没应声,我继续说道: “我爸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但没人知道他的人面兽心,七岁那年,我妈被我爸逼死,警方最终判定为自杀,我知道我妈冤,我一再强调是我爸害死的我妈,别人懂我的意思,但没人站在我这边,谁会信一个七八岁小孩说的话嘛,都是听听不做数的, 我妈死后,我爹抱了个小老婆回来,我知道那是他的小三,但旁人都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就因为我爸在外人面前是个老好人,所以槽糠之妻死后另娶是必然的,他们甚至觉得我爹娶到那个小老婆是好人有好报, 没人替我妈申冤,我也做不到只身就打破我爸老好人的形象,所以我妈冤到现在,而罪魁祸首逍遥到现在.” “所以你就执着于上到五楼天台,执着于那具尸体,单单是因为你不想他就那样死去,没人将他埋葬,也没人为他披麻戴孝,你猜到他或许有冤,对吧.” 顾格接了我的下文,我点了点头. 耳边传来轻笑声,我诧异的看着顾格,只见他眼底氤氲的笑意未散. “你笑什么?我这操/蛋的经历中二的想法戳到您老笑点了吗?”,我反问他,同时也惊奇他顾格既然会笑,这可比我水逆时捡到五块钱稀奇多了. “你看,光都没能穿透云层,你能做到什么?”,顾格问我,但更像是慨叹. 我没回答他,光没能穿透云层,我比不上光,但我不会选择做个糊涂蛋,我说做就得做,而且必须做到. 说我执拗也好,说我累死的马也好,因为我觉得我应该那样做,所以我会努力去做. 我思绪漂浮着,起起伏伏,心情莫名烦躁. “吃颗糖吧,甜食能治愈坏心情.”,顾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了我. 我诧异的看着他,也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手心里安安静静躺着的那颗爆酸糖. 甜食倒是能治愈坏心情,但这个酸的嘛,就不太好说了,指不定还是个易燃装置,给我酸的火气上窜也说不定. 但人家顾格就单纯的想安慰安慰我,况且他平时也不爱吃糖,所以能给我拿出一颗糖也是让我感恩戴德的. 我接过那颗爆酸拆了封,一想到那酸爽,干巴巴的嘴唇顿时水润了起来. 顾格一脸认真的看着我,抬了抬头,示意我尝尝. “这是值班室的护士给我的,我不爱吃糖.”,顾格说. 我牟着胆子将那颗糖丢进了嘴里,打心里是拒绝的. 试探性的抿了抿,好家伙,直接酸的我面目扭曲,眉毛不可控制的上扬起来. “怪味吗?”,顾格可能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蹙眉问我. 我使劲咽了咽口水,看他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那什么,”我说着又咽了咽口水:“我给你个小提示,以后谁要给你这种糖,你尽量别接哈.” “这糖不好吃吗?”顾格还是不解. “那倒不是,主要是,酸.”我抿了抿嘴,后劲儿没那么大了,嘴中水果糖的甜味溢开来. 顾格明显有些不可置信,像是自我疑惑的嘟囔着:“糖不都是甜的吗.” “嗨呀不管糖了,回宿舍吧,这大冷天的.”,说着,我站起身,意识到食堂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顾格倒也没说什么,站起身,径直就往宿舍走. 我们的宿舍在二楼,但食堂离宿舍楼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加上下着小雨,所以我俩一出食堂就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为了预防雨水淌进脖子里冻人,我尽量缩着脖子在跑,可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踩我脚后跟了,害我猛然往前一倾,三两步的缓冲距离后,还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此刻我也顾不上膝盖传来的钝痛了,只想看清是哪个宝批龙不长眼. 可当我回过头看清身后的景象时,气消了大半,只想笑. 只见病院里有名的黑老大此时正捂着裤裆痛苦的半躺在地上,之所以说是半躺,纯粹是因为他貌似是脚下打滑加上踩上我脚后跟,而劈了个叉. “哎呀我操!”,我发誓我不想笑的,但看到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嘴脸,我实在是没憋住. 顾格扶起了我,他的马子抬起了他. “曹尼玛的吴真!你处处跟老子过不去是吧!”,黑老大咬牙切齿的对我说,眼神凶狠的仿若下一秒就能掐着我脖子把我脑袋拧下来似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被他吓到或者威胁到,但此时此刻我真的只想疯狂嘲笑,他夹着腿威胁我的时候真的是起到了反向效果. 顾格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我识趣的拉扯下了上扬的嘴角. 黑老大虽然没我来之前有威望了,但终归是有一些手段的,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为好. 顾格没说什么,拉着我就往宿舍走. 我跛着腿往后看了看,黑老大被他马子扶着,而他面目依旧痛苦扭曲. 我寻思这也不能赖我啊,是他自己踩我脚后跟了,可能这就是恶人有恶报? 回到宿舍,我撩起了裤腿,发现两个膝盖都破皮了,血迹斑斑,破皮的周围是青乌一片. “我去护士那儿跟你拿点药吧.”,顾格说着就起身往房门外走. 我拦住了他,小伤不至于,等它自然结痂就好了,况且顾格淋了些雨,外面风大又冷. 顾格倒也是听进我的话,转身坐在了床上. 我小心翼翼的脱下溅上泥浆的裤子,从柜子里扯出一条裤子换上了. “我去洗衣服.”,顾格说着,起身拿起我换好的裤子,端起他床边装满脏衣服和脏被套的盆就出了房间. 我蜷缩在被褥里,看到外面雨势渐大了,风吹的比亚马逊热带雨林的野男人还要野. 我又想到了曹行,他丫从早上就没瞧见身影,终归是放不下,所以我下床穿好鞋,缩着脖子就走向隔壁房间. 走廊里湿哒哒的,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寒湿味道,我缩着脖子推开隔壁宿舍的房门,入眼的是好看的护士姐姐正在监督曹行的舍友吃药. 护士姐姐见我出现在门口,明显有些惊讶. 我不明白她惊讶个什么劲儿,只是客客气气的问她看到曹行没有. 她说没有,还疑惑曹行不都是一直跟我半步不离的吗. 我也疑惑,早上起床后,从洗漱的那几分钟开始,就没看到曹行的身影,不知道那傻大个跑哪儿去了. 我甚至怀疑他这个傻子在精神病院迷路了. 护士姐姐见我杵在门口,让我进了屋带上门. 我寻思着反正也没事干,就进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 曹行的舍友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接过护士姐姐递给他的药,合着半杯水咽了下去. 我觉得护士这一行也不容易,特别是精神病院的护士,又当医护人员又当妈的,有时候我都替她们感到身心疲惫. “护士姐姐你是新来的吗?”,瞥到她胸前护士服上的名牌,又意识到她是生面孔,于是我开口问. “叫我柳悦就好,是的,前几天才调来的,还在实习期.”,她倒也不避讳什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117号病人,吴真.”,我看了看自己的胸牌,那里绣着我的代号和姓名,可能以后就只剩下个代号了吧. “我知道你,你还挺出名的,护士长常常提到你.”,柳悦看着我笑了笑. “哦豁,是吗.”我也笑了笑,心里也算是明白护士长那个老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指不定在背后诋毁我. “护士长说你最不让人省心.”,柳悦说着,收拾好瓶瓶罐罐,端起托盘就往外走,临走时告诉我,舍友之间好好相处. 我没应声,只点了点头. 随着房门关上撩起一阵冷风,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曹行的舍友,那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护士们闲谈时我听说到,这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之前是个医科大毕业的学生,可在医院实习期间没工资,父母也不理解他,女朋友还要跟他闹分手. 可能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是一瞬间吧,毕竟压死了骆驼的是一颗轻贱的草. 几次自杀不成,他父母嫌弃他要死不活给他们丢脸了,于是就给他送精神病院来了. 其实我还蛮同情他的,看他二十一二的样子,没工资小意思,总会有的,女朋友分手了还可以遇到更好的,但父母的不理解和抛弃就让人闹心了. “那什么兄弟,”看气氛着实是冷的让我有些尴尬,所以我主动开口道:“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哈,既然来到了这里穿上了这身行头,你就当做开始了全新的人生吧.” 见他没搭理我的意思,我自知气氛没活跃起来,起身伸了个懒腰掩饰尴尬,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后,随后我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008.曹行失踪了(二)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外面的雨砸的窗户噼啪作响,我合理怀疑不久之后会下冰雹. 缩在被子里百无聊赖,我捋了捋思路,或许我可以换个关注点,既然上不了五楼找不到那具尸体的话,我可以把着手点集中在如何证明那具尸体的存在上. 我深刻记得那具尸体穿着我们病院的病号服,而且回忆当时尸体的情况,以及我触碰到尸体时的触感,由此推测出那人并没死多久. 首先我得确认他的身份,来精神病院三个多月了,我很确定没见过他,这家病院也就百十来号人,该碰面不该碰面的都见过了,所以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成了一个谜. 而查到他真实身份的办法无非就是找到病院的病人档案. 护士长作为暂且管理病院的人,所以病案本很大几率在她手里,我只要把那玩意儿搞到手,就大概率会知道我所想要查到的. 据观察和打听到的,护士长每周三都会离开精神病院,周四早上才会回来,我可以趁着这个空挡潜入她的办公室找到病案本. 顾格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将空盆放在了床下,擦了擦湿润的手,随即坐在了床边. 我们都是无所事事的人,他坐在床边,我躺在床上,于是就这样大眼瞪起了小眼来. “谁先眨眼谁是幺儿.”,我挑衅的挑了挑眉. 顾格蹙了蹙眉,移开了目光,不再看我. 我想每个男人都有一颗当爹的心吧,盲猜顾格也一样,只不过他自知没我有耐力,所以默默的投了降. “老顾,知道今天周几不?”,我想起正事,于是问他. “周三.”,顾格想了想,才回答我. 我就知道问他准没错,精神病院大多数人都是过的不知天日的,包括我也是,平时可能就在电视机上看看日期时间,但眼下刮风停电,黑灯瞎火的,我也把自己归类于活的不知天日的那一批人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顾格可能是看出了什么猫腻,所以追问我. “害,还能干什么啊,就随便问问呗,没点时间概念容易活成废物的.”我侃笑着回答. 顾格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下文,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废物,或许是我心里太敏/感了. 良久的沉默,窗外的雨声衬托的气氛倒也不是那么尴尬. 我看向窗外,雨雾模糊了玻璃,水滴像连着线从窗玻璃上滑过. 外面的风吹的呼呼作响,听着怪让人不爽的,这种时候要是曹行在的话,指不定会哭着鼻子害怕的瑟瑟发抖. 妈的,触景生情,我又想到了曹行. 我怀疑我莫不是个心理变态吧,对一个男人恋恋不忘,之前黑老大也调侃过,说我跟曹行之间有一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记得当时我也承认了,我跟曹行之间的关系不是谣言,只是关系比较复杂而已——他二十七八,却只有五六岁智商吧,跟个小孩子差不多,而我二十四岁,当他哥哥差不多,可奈何我一直有一颗当爹的心,所以私下里我对他比较偏向于以他爸爸自称. 从他年龄上他是我哥哥,而从他心理年龄上我是他哥哥,但在我的心理上我想当他爹,所以我觉得这关系有点复杂. 可复杂归复杂,当爹这颗心还是永存的. 眼下不知道我那傻大儿跑去哪里浪了,指不定串门去了呢,毕竟他小孩子心性还是挺招人疼的. “我刚看见护士长上车出了精神病院,没有她管着,估计今晚的人会很闹腾.”,顾格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护士长一走就代表着我该行动了. 周三被称为自由日,放眼整个病院,也就护士长才管得着这群精神病人,她不在,估计今晚那些病人会释放天性自由狂欢. 到时候几十号护士都会忙着管理病人,根本无暇顾及是否有人偷偷摸摸或者是光明正大的潜入了护士长的办公室. 天无绝人之路,上天在为我关上一扇门封上一扇窗的同时也还是选择站在了我这边. 我默默的想好了计划,只需要静静地等夜晚的降临.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氛围,顾格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门外走廊上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我才不愿意去串门呢,冻手冻脚的,出去一趟都是冒着鼻涕泡回来的. “唉顾格,你来这里多久了?”,我开口问他,相处了三个月,我还不太清楚顾格的底细呢,反正闲着也无所事事,干脆打听点八卦. “四年.”,顾格声音沉稳,我突然觉得他是不是有些麻木. 就因为自闭症而搁精神病院待四年,脑子没问题也得出问题吧. “那你没想过出去吗?在精神病院待四年啊,多少个日夜啊,你不闲得慌吗?”,我问. “这里三年前还不是真正的精神病院,只是一家康复中心,一些有心理疾病的人会送来这里治疗,也有人来这里做心理咨询,”,顾格回答着. “那后来呢?”,顾格的话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康复中心变成精神病院,这中间铁定有大瓜. “你不看新闻的吗.”,顾格语气不像是疑问,而是陈述,他笃定我是一个不看新闻的人. 事实上我还真是一个不看新闻的人,平时手机在手就刷刷视频追追番,偶尔恰当的聊聊骚,虽说也是前沿冲浪的青年,但了解的都是一些明星八卦之类的. “当时康复中心有三十几号人,其中包括我,我是康复中心首要被咨询人员中的第二十五号病人,至今编号还是.” 顾格说着,我瞥了一眼他病号服上的胸牌,的确是,上面写着——“025号—顾格”,而我的编号是117,这足以说明顾格比我早来很长时间. “当时那三十几号人当中,最为危险的就是017号病人,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是各位心理医生重点观察对象.” “然后呢?”,虽说顾格与我而言是朋友,但他说话大喘气着实让我不爽,我想听他一口气讲完,满足我的好奇心. “虽说心理医生一直对他进行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但他还是不见得好转,病情反而更为严重了,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在医生把他单独安排在一间病房并让保安把守后,意外就在那时候发生了,原本有暴力倾向的人竟然出现了人格分裂,主人格为暴力人格,副人格则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我不由的坐起了身,人格分裂什么的我就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当时觉得演员饰演人格分裂时,把每个所谓的分裂人格演到栩栩如生着实是牛逼的. 但现实中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实例,所以心里难免会有所好奇. “两个人格虽说共用一个大脑和身体,但彼此互不干扰,甚至都不知晓彼此的存在,经过医生的长期观察,发现017号病人的主人格一般在晚上出现的较为多,反而是次人格在白天活跃的比较频繁,意思就是, 分裂出的那一个人格取得了主导地位,这于治疗他的医生来说是好事,但于他而言还是会有所弊端的,次人格取得主导地位导致017号病人时常精神失常,做出一些有驳常理且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呢?”,我直视着顾格注视着我的眼睛,问他下文. “看来你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顾格说着,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意味不明. “比如,有医生声称,目睹过他和影子吵架.”,顾格继续说道: “也有人看见他会把自己倒吊起来一整晚,第二天还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从楼上跳下去摔断脖子当场毙命,尸体放在停尸房无人认领,但大概一周过后,他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康复中心的人面前.” 顾格说的过于玄幻,我不太相信,谁脖子断了死掉了被放在停尸房那低温环境一周还能活蹦乱跳啊?有的话也恐怕不是人了吧. “他就像是会起死回生,怎样都死不了,当时康复中心的很多医生和病人都因为他而疯掉了,随着多位医生的离岗,他也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我盘腿坐在床上,身上裹着被褥,猜想那并不是故事的结尾. “真正瘆人的是,”,果不其然,顾格接着说道:“017号病人最后一次出现时,是那个善良的次人格,事情就是在那时候升级了,当时康复中心十几号医生护士和二十几个病人,四分之三都在那时候离奇死亡,警方至今都没查到原因.” 我又追问那个017号病人后来怎么样了,顾格看着我想了很久才说,那个病人在那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警方查不到任何线索. 后来康复中心就建成精神病院了,先前康复中心拥有编号的病人在出了这档子事后都被亲人接走了. 而顾格由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又因为舍不得那几万的咨询费就打了水漂,所以就在精神病院住下来了. 我合理怀疑他是在精神病院待的太久没人说说话才变的自闭的,毕竟他刚才说的话可不算少. 顾格还告诉我,精神病院修建以来就把017视为不详编号,所以病人编号直接是从16号跳到18号的,但让人后背发麻的是,有很多病人声称看到过一个身穿病号服,编号为017的病人. 更有护士查寝时,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看见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光着脚来回走,不仅是走廊,深夜里的洗手间,五楼的天台,病院后面的墓地里,都能看到那个穿着病号服笑脸盈盈的男人. 有人说017号病人已经死了,有人说他变成了鬼,也有人说他一直待在精神病院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中都有他留下的蛛丝马迹. 听顾格这样一说,对于这个017号病人我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所好奇的,我大胆猜测着,我之前在天台上看到的尸体会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017号患者. 但猜想归猜想,还是要用事实说话的,眼下重要的是确定天台上那具消失的尸体的身份,至于017号病人的事,我打算就当个故事听了,毕竟是两三年前的事,那时候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而已,还在过着苦逼的半工半读的生活. 我好奇顾格有没有想过离开,他摇了摇头,说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而且他在这里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侃笑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把三四年前交的几万块钱的咨询费给吃住回来,不知道顾格是不是开玩笑,就只点了点头,没应声. 可能他必须要做的另有其事吧,毕竟顾格不像是那样扣扣搜搜的人,为了几万块钱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四年. 顾格说完017号病患的事还嘱咐我安安静静的吃喝玩乐,别去捣鼓什么尸体之类的,而且他很明确的说我当时只是出现了幻觉. 是不是幻觉只有我自己知道,曹行虽然能为我作证,但恐怕没人相信一个智商只有五至八岁的大傻子所说的话. 我也能理解,毕竟换做我也不会相信,一是都没见到过那具尸体,二是病院里目前也没人发现有失踪的人. 但我相信我自己,我说那里有具尸体,那么就一定有一具尸体存在过. 到时候看能不能从病案本里找到一些线索,实在不行就真的只能上五楼砸门了,使用强制性手段到天台,然后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我知道我的计划顾格会反对,所以我打算瞒着他单独行动,至于曹行嘛,必要情况下可以带上给我壮壮胆,但眼下连他人影都见不着,所以就算了吧,带上他的话指不定是个拖油瓶累赘. 009.曹行失踪了(三) 精神病院的日子倒也混的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随着蜡烛点燃值班护士手中的手铃声响起,各寝室的病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我不知道曹行回到宿舍没有,因为包括下午,我都没见到他的身影,问其他病人知不知道曹行的踪迹,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不知道,我甚至去问了护士,她们也说不知道. 我躺在病床上,开始担心起曹行的踪迹,精神病院就这么大,他这个傻子还能跑到哪儿去. 或许是我疑神疑鬼了,但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感觉曹行出事了,不然不可能一整天都找不见他的人影,何况外面又下着大雨,他再傻也不会顶着暴雨乱跑的. “老顾,我们去找曹行吧.”,我扭头看着平躺在单人铁架床上的顾格,烛光映照着他整个人看上去有活气了不少. “好.” 顾格并没问我上哪儿去找怎么着,反而是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我坐起身裹着被子下了床,顾格也披上了外衣. 我觉着顾格是个十足的好人,回头一定要教育曹行好好孝敬他顾叔,不能再给人家甩脸色看了. 我拿着从隔壁宿舍顺来的手电筒,顾格端着蜡烛,我们两个匆匆就出了房门. 值班护士才第一次查寝,所以时间无非就是八点四十几临近九点的样子,换做往常护士长查寝,各个宿舍早在第一次查寝时就吹灭了拿住关掉了手电筒. 但今时不同往日,护士长不在,寻常的护士姐姐可管不下来这些个人,所以就算是第一次查寝完,整栋宿舍楼也算得上是灯火通明. 而这其中活跃的最频繁的就数黑老大一伙人了,黑老大有些势力,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外面搞了些酒到这个偏僻的精神病院里,没到周三自由日,就喊着马子在他宿舍里对瓶吹,常常是闹腾到凌晨四五点才安静下来. 所以整栋楼就数他们最欢,吵闹的声音最大,年轻的护士管不住他们,也就任由他们闹了,等护士长回来再告个状,关黑老大几天禁闭. 要我说,那几天禁闭纯粹就是让黑老大醒酒,因为他不但不改正,反而变本加厉的重蹈覆辙,现在停电了还好,当初没停电时他还会不知道从哪儿搞来小蜜蜂,放燃烧我的卡路里和小苹果. 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活的比较洒脱,但至于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精神病院我就不得而知了,他看上去除了脾气爆点不那么招人喜欢之外,还真不像是个精神病人. 别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特别是黑老大这样拉帮结派的人,一旦招惹上,指不定引来什么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所以就任由他闹腾上天吧,总有人治的了他的. “吴真.” 顾格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我回头看去,只见他端着蜡烛站在原地,身后是曹行的舍友,也就是那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我疑惑的看着他俩,最终将目光落在顾格身上,我一时之间没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你们是去找曹行对吧.” 那个平时都懒得搭理我的重度抑郁症患者竟然主动开了口,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嗯,是的.”,我回答着他. “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没想到他一个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竟然也会担心曹行的安慰,在下着大雨的夜晚会主动提出和我们一起去寻找不见踪迹的人. 我跟顾格对视着,他眼中是意味不明,我思索片刻,觉得这大冷天还是别让他去为好,但我没想到他也是个执拗的人,我拗不过他,最终也只得松口答应了他. 顾格提示他回屋加件衣裳,他也照做了,随即我们三个大男人拿着一只蜡烛和一个手电筒下了二楼. 路过一楼走廊,黑老大所在的房间吵闹的不像话,一群汉子齐聚一堂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我凑不了这个热闹,所以不由的加快了步子,可路过他宿舍门口时,才发现他丫没关门,而正对着门坐的黑老大抬眼刚好就看到了我. “哟,这不是吴大名人吗?”,黑老大说着,吹了口瓶,砸吧了两声. “哈,黑哥晚上好,喝酒呢您,您先忙着,我就不叨扰了哈!”,我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他们人多势众,个个虎视眈眈,我还是不嘴贫的为好. 黑老大轻蔑的笑笑,端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尽,慨叹两声,随即才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你们是去找曹行那个傻子.”黑老大嘴角勾着一抹笑,继续说道:”我刚好知道他在哪儿.” 对于黑老大的话,我半信半疑,毕竟之前我揍的就是他的贤内助,当时他可是扬言要剁了我的,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却当做了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信不信由你.”,黑老大有些轻蔑的看着我,接过他马子倒得酒一饮而尽. “请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儿?”,不等我纠结,顾格率先问着. 黑老大放下酒杯,拿过老白干将被子满上,随意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他是几个意思,无非就是想灌我们,但我酒量不好,特别是白酒,之前一杯就倒,现在好久不沾酒,不知道是不是一杯下肚当场就倒了. 但为了曹行这个傻儿子,我这个当爹的也算是豁出去了,一杯白酒而已,恁不死我的. 暗暗牟了把力,我迈腿跨进了他的宿舍,单手裹着被子,把亮着的手电往桌上一拍,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酒烧喉,一下肚我就觉得整个胸腔火辣辣的,脸上也猛然燥热起来,我强忍住干呕,挑衅的看着他. 黑老大笑了笑,我以为他会告知我曹行的踪迹,但他貌似并不打算让我好过,拿过老白干又把杯子满上了,眼神示意我继续. 我犹豫片刻,一杯酒下肚就让我不好受了,不知道两杯白酒下肚,我会不会当场晕厥. 顾格将端着的欲熄欲燃的蜡烛放在了桌上,撸起袖子准备帮我挡酒,被我拦住了,黑老大这杯酒是为我倒的,要是顾格挡下的话,指不定又矮又矬“黑无德”会想出什么法子继续整我. 为了曹行,我的好大儿,所以我端起酒杯,神色不改的一饮而尽. 猛然放下杯子,我咬牙切齿的看着此时正笑的豪爽的人. “年轻人酒量不错!”,黑老大鼓起了掌,他身边的马子也跟着鼓掌. 我只想他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两杯白酒下肚,我只觉得胃火燎火燎的,喉咙也像针扎似的,脸上的燥热让我觉得呼出的气都是炽热的. “据手下的人说,早饭时间看见你们家大傻子上了后山,但这个时间点加上这个鬼天气,护士是不会让你们出去的,更别说让她们出动人力去找了.”,黑老大磕着瓜子,随意将瓜子皮扔在了我面前. 我一听到后山,整个人一激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起手电就出了他的宿舍. 顾格和曹行舍友紧跟着我,我们躲过了值班室里正在为偶像欢呼雀跃的两个护士,她们的值班室靠着发电机发电,此时灯火通明,吹着空调喝着热奶茶,而我们这些病患住的地方黑灯瞎火吹着冷风用着浑水. 世界的参差啊,我不由的慨叹着,同时脚下也加快了步子. “吴真等等.” 顾格突然叫住我,我伸回了正要迈进大雨中的腿,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俩一人拿着一把粉色的花伞,我猛然意识到他俩是从值班室门口顺来吧. “我们撑同一把吧.”,顾格撑好伞站在了我身边. 我点了点头,正准备迈开步子,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涌起来,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 “操,酒劲说上头就上头了.”,我扶着墙壁支撑着身子. “要不你回去吧,我跟他一起去就行.”,顾格说. 我摇了摇头,毕竟是我提出的要去找曹行,怎么能临阵脱逃. 弯着身子,我把手电塞到了旁边的曹行舍友手里,也顾不得裹在身上的被子了,抬手就将手指伸进了嘴里. 喉咙在手指的刺激下让我忍不住的干呕,我狠下心刺激着小舌头,下一秒,胃里翻江倒涌的感觉更为强烈,不晌我就蹲在台阶的墙角处吐的撕心裂肺. 感觉胃酸都快吐出来了,等到胃里舒服一些了,我才半蹲着缓了缓. 顾格拍了拍我的背,递来几张纸巾,我接过擦了擦嘴,随手将纸巾扔进了泥潭中. “吃颗糖吧.” 看着曹行舍友递来的爆酸糖,我合理怀疑他跟顾格的糖是同一个人给的. 但眼下也不是挑剔的时候,我接过那颗酸掉牙的糖道了谢,当场就剥开放进了嘴里,毕竟才吐完,嘴巴里还有异味,所以这颗糖恰到好处的去了味. “好些了吗?”,顾格问我. 我点了点头,吐完胃里好受多了,头被冷风一吹也瞬间清醒多了. 雨势渐大,我表示耽搁不得,所以我们三人匆匆往后山去. 精神病院的很多人都知道,病院后面是个坟场,坟场后面是相连的十分陡峭的绵延山峰,断崖很多. 黑老大说曹行那个傻子往后山走了,所以我心里是慌得一比的. 路过护士宿舍楼,灯火通明,白炽灯光格外耀眼,她们都是靠发电机发电的,而那些发电机是为了预防停电,好心人资助来为精神病人在即使停电时也能吃上热乎的饭而用得上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眼下我只担心曹行那个二傻子的安危,心里也一万个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寻找他. 悔意当头,我加快了步子. 我裹着被子,头脑热的慌,但身体却一阵阵的发冷. 曹行的舍友为我们支着手电,此时大雨磅礴,风刮树摇,顾格手中的伞勉强没被吹翻. 但是飘风雨还是湿了我们的衣襟,我身上裹着的被子也湿了大半,溅起的泥泞沾染上我们的裤腿,三人皆是狼狈不堪. 真的,我感觉我火气上来了,要是找到曹行安然无恙,我铁定要呼死他,他丫乱跑害人担心就算了,也不挑挑时间,这大雨天还要苦逼的出来找人,我怀疑我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路过坟地时,看见坟头白色的东西即使被浸湿也依旧随风飘荡着,心里不由的觉得瘆得慌. “mad,找到曹行那丫的话,我铁定好好教育他,一天天尽知道乱跑不让人省心.”,我气愤的说着. “冷静一点,看着脚下.”,顾格提醒着我,因为风雨声大,所以我勉强能听清他说的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三个都是说走就走,根本没来得及准备,披件外衣都算是考虑得周到了,换双鞋出门那简直就是跟万全之策一个性质了. 看着脚上穿着的棉质保温鞋,我真的是对曹行的火气越来越大了,他何德何能让三个大男人半夜不睡觉顶着暴雨吹着呛人的冷风,打着手电穿过坟地再爬上山去找他啊. 或许就因为他是曹行吧,那个智商只有七八岁,精神病院集体拿来寻开心的人,时而充当累赘时而充当吉祥物的曹行. 我在心里祈求百遍曹行不要出事,我恨死我自己白天只顾着天台上消失的尸体而没出来找他,要是早点来的话,那时候雨势不大,顾格跟舍友也不会跟着我遭这罪了. “小心一点,我们要上山了.”,顾格提醒着. 他打着伞,多数可以遮雨的空间都在我这边,我抬手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别光顾着我,我裹着被子不怕打湿. 顺着布满青苔的石梯往上走,我提醒着他俩小心脚下. 雨和着风将小道两旁的树刮的飒飒作响,萧条的林子中,枯木上仅存的枯树叶在风里满天飞,最终被雨水砸落在地上. 我们可谓是马不停蹄,边走边查看是否有人来过的踪迹,我甚至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但奈何风雨声太大,所以我的声音很快被覆盖根本就传不远. 越往上走路越难走,很快就到了人造石梯的尽头,我们逐渐步入了荒林,但还是没看到曹行的踪迹. 一想到山上遍布断崖,崎岖坎坷路不平,我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我期待有转机,最坏的结果往往都不会降临. 所以,曹行绝不可以出事,他傻人有傻福,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010.曹行失踪了(四) 我们三人在林子中闯荡着,乌漆墨黑加上风吹雨淋,靠着一支手电“苟延残喘”. 山路本就不好走,加上又连续被雨冲刷了好几天,满地泥泞快要把我逼疯,不是鞋子陷进泥滩里就是脚下打滑,三步一趔趄五步一跟斗. 身上裹着的被子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在哪儿了,擦干净了摔倒时嘴边沾染的泥水,我心里是又气又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我们还是连曹行的影子都没瞧见. 顾格看出来我很慌张,安慰我别想太多. 我也不想急,但因为不见的是曹行,所以我不得不着急. 一路往上走,我曾提议分开寻找,但被顾格否定了,曹行舍友也不支持,因为天黑路滑,断崖又多,一起走的话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话虽如此,但我认为这样拉低了效率,但我拗不过他们俩,想法也只能作罢. 雨势越来越大,我感觉风都快把我发际线刮没了,来时打着的伞也早就不翼而飞,我们三人皆是变成了落汤鸡. 本就浑身湿透了,冷风又使劲的刮,这大冬天的真的是要了人的命,我突然就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个时间点出来的,找不到人不说,还极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了. 但转念又一想,总比待在房间里干着急要好,大晚上的风吹雨打的,我们不出来找曹行谁来,他失踪一天也不能报警,况且报了警的话,等警察来也需要七八个小时的时间. 顾格领着我们到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方,曹行舍友眼尖看到了一个可以暂且避雨的小山洞. 三个人勉勉强强的挤了进去,没火没取暖设备,就真的只能抱团取暖了. 我缩了缩沐浴在冷雨下的脚脖子,抹了把脸上的冷水. “曹行没找着,指不定今晚在这破山上玩儿完了.”,我哀叹一声. “大晚上别说这些晦气的话.”,顾格说. “死了也好.”,曹行舍友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顾格跟我将目光移在他身上,手电筒的灯光映照得他的脸色苍白——我猛然然想起他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我突然觉得我就算死了三天脸也没他白,不自觉的往顾格那边靠了靠. “我开玩笑的.”,他双手抱着膝盖,额间的发丝还滴着水. “哈、哈”,我干笑两声,突然不知道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气氛突然就尴尬起来,三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雨势仍旧很大,我都做好在这破山上过夜的打算了,或许哪天天晴有人上山,看见三具冻僵的男尸也说不定. “曹行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说话的是曹行的舍友,我虽然心里担心,预想了很多种结果,但我仍然坚信曹行不会有事,还是那句话,傻人有傻福. “那什么,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说话间,我往他的胸牌看了看,却刚好被他胳膊挡住了. 说来也惭愧,虽说我跟他不熟,但好歹也认识三个多月了,结果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亏我还去他们房间串过很多次门. “江阳.” “这样啊,我叫吴真.” “我知道.”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学着顾格三十五度角仰望起来. …… “接下来怎么办.”,时隔半个小时的沉默后,顾格率先开口问. 我见雨势渐小,于是猫着腰出了小山洞,拍了拍屁股上的湿润灰尘. “再找找吧.”,我说. 他们俩没应声,只是都出了山洞准备出发,我看了看地势,选择了一条相对较好走的路线.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曹行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我甚至开始怀疑黑老大那狗鸡是不是为了报复我而撒的谎.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心里有个声音让我往上走,于是我遵循本能朝着更高处走. 渐渐步入一片幽深的林子,雨基本上停了,天上飘着的是毛毛细雨,但周围起了一层薄雾. 因为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所以林子里的一切显得潮湿极了,周遭的空气中氤氲着呛人口鼻的霉菌味和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 我拿过江阳手中的手电筒,朝着林子更深处照探去. 灯光四散开来,前景一片腐靡枯败. 我不确认自己突然是怎么了,总感觉我应该朝着林子更深处走去. 打着手电筒,我踩着枯枝败叶往那幽深走去. “吴真等等.”,顾格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只见他蹙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吗?”,我问. “要不今天就先回去吧.”,顾格突然说道:“说不定曹行已经回去了.” 我搞不懂顾格为什么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毕竟就在几分钟前,我们三可谁也没有提下山的事. 见顾格目光时不时落在我正前方的幽深里,我觉得他可能有事在瞒着我. 还没等我开口问,江阳就迈开步子,径直从我面前走过,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又看了看顾格,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既然江阳进去了,我不可能随他一个人摸黑瞎闯吧. 于是我跟了上去,回头看了看顾格,发现他也神情严肃的跟了上来. 我不知道他内心是个怎样的想法,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朝着林子深处去,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似的. “江阳等等!”,我猛然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江阳. 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看我. 我有些惶恐的走上前与他并排站着,调整了一下手电的角度,使得光亮所到之处更远了一些. “那里是不是有个人?”,我示意他们往我手电光打着的地方看去. 那里离我们十几米距离远,灯光照着的地方是一块布满青苔和枯叶的岩石. 岩石背后矗立的,貌似是个人影,但由于距离有些远,四周环境包括那个黑影都是黑漆漆的,所以我看不太清. “是个人!”,顾格说话间,我清楚的看见那个黑影动了动,似是发觉我们在看他,所以他竟然转身扭头就跑了. “追!” 江阳话音还没落,我就迈开腿追了出去. 周围的环境对于我来说都是极其陌生的,我不确定下一步踏下去会不会是坑坑洼洼什么的,但那个黑影极有可能知道曹行的下落. 见“它”的第一眼,我脑海中就闪过他会不会是曹行的念头,但曹行看到我们是不会跑的. 跟着那个黑影一路狂奔,冷空气刺激着我的口腔鼻喉咙,胸腔也生疼生疼的. 在这样崎岖坎坷的山路上还能疾步如飞,跑的得心应手的,我觉得“它”对这一片十分熟悉. 眼看着他要消失在我手电光所照范围内,我猛然加快了步子,跟着他拐进一片竹林后,我没注意到脚下的路,踏上稀泥一个滑步,竟是直直的往山坡下滑去. 下滑过程中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觉得竹枝树条划的我脸生疼. 不知道下滑了多长一段距离,我只觉得两脚猛然一缓冲,身子翻滚了几圈,然后猛然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 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我只觉得眼冒金星,好在全程我都没松开手电筒. 瘫在地上缓了缓,我支着手电爬起了身,这才看到拦下我的是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而这块石头矗立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断崖上,也就是说,要不是这块石头的话,我指不定直接滚出头,跌落在山崖下死无全尸. 摸了把后脑勺,手掌间鲜红一片,我咒骂一声,猫着腰到断崖边看了看. 好家伙,怎么着也得有三四十米了吧,下面薄雾弥漫水声浩荡的,一股寒气直直的往上窜. 我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心里止不住的后怕起来. 又缓了缓,我才站起身对着那块石头拜了拜,大恩不言谢,这块石头就是我吴真的再生父母了. 拜完石头,我走到山坡底支着手电筒往上面看着,滑落的路迹清晰可见,十几米的距离. “吴真!” 顾格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忙应着: “哎!我在这里!” 回话间,我把手电光支棱上去了,顾格和江阳寻着灯光找到了我. 两人出现在我视野中,我看见顾格松了口气才开口问我:“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撞到脑袋了,你们等等,我现在就上去!”,说着,我就攀着竹子往小山坡顶走去. “你慢点儿.”,江阳提醒着. “得嘞!”,我把手电筒筒柄咬在嘴里,双手配合的往上爬. 鞋子不防滑,我攀爬的有些吃力,眼看就要握住顾格向我伸来的手,我却注意到顾格身后从黑暗中猛然窜出的黑影. “少心!”,我扯着嗓子提醒着. 顾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个浑身捂的严严实实的人一棍闷在了头上,猝不及防的往山坡下滚落下来. 我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的手,他自己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一根竹子. 江阳最先反应过来,跟那个黑影扭打在了一起. “老顾你没事吧?!”,我询问着顾格的情况. “没事,上去!”,说着,顾格就靠着竹子借力,三两步就上了山坡. 我紧跟他身后,跨上小山坡的同时顺手捡了根枯木,三两步上前,一棍闷在了跟顾格和江阳扭打在一起的黑衣人脑袋上. 枯木威力不大,断在了黑衣人身上,可能是知道他一个人干不过我们三个人,所以他踢开了顾格和江阳,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我见他要逃,忙纵身拽住了他的衣襟,被他猛然甩开了来,惊叹他力气如此大的同时我又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的裤腿,一口咬在了他小腿上. 在被他拖行一段距离后,我的肋骨被摩擦的生疼,最终还是被他甩开了来. “吴真你没事吧?!”,顾格把我扶了起来,江阳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手电筒. “卧槽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呸了口满嘴泥泞,顺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看去,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先不管黑衣人了,下山吧,这里太危险了.”,江阳开口道. 我看见顾格脑门上淌有血迹,江阳身上也挂着彩,而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心里更加担心曹行的安危了,但像我这样盲目的寻找也不是办法,而且再继续待下去的话我估计会因为失血过多交代在这儿. “先下山吧,等天亮了再说.”,迫不得已,我只能承认江阳说的先下山. 顾格一路搀着我,我们按着来时留下的痕迹原路返回着. 不知道那个黑衣人还会不会突然从暗处蹦跶出来下黑手,所以我们保持警惕的同时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但山路难走,上山难下山更难,好不容易到了人造石梯时,我肩膀上已经淌了不少血,浑身冰冷,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坚持一下,快到了.”,顾格喘着粗气,示意我留心脚下. “没事我还挺得住.” 话虽这么说,但我感觉我脚下的步子越发的轻飘飘起来,时不时的就觉得自己是踩在云上的. “忍一忍,马上就到了!”,江阳替我们打着手电. 三个人匆匆下山,等到了坟地时皆是气喘吁吁了. 后脑勺的伤口一阵阵钝痛,我猜那里肯定裂开了一条口子,被冷风一吹,疼的我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回到病院,我们像上山时那样翻院门而入,一路奔到宿舍楼,除了值班室,四周漆黑一片. 可能是看见了江阳支着的手电光,值班室的门打开了来,护士探出半个头,见到我们三的情景,突然就惊呼一声. 顾格搀着我径直进了值班室,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被她这一嗓子嚎的有些头疼. “别吼别吼,请帮我止止血.”,我揉了把恍恍惚惚的眼睛,算是客气的向护士请求着. 顾格和江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但我却突然觉得变得有些渺远,看着其中一个护士跑出了值班室,另一个护士用纱布帮我止着血. 我感觉自己已经痛的麻木了,任由那个护士姐姐在我后脑勺上捣鼓着. 不晌,几个护士跑进了值班室,拿着一些止血工具. 我看这阵仗着实吓了一跳,寻思着该不会脑袋真开瓢了吧,于是询问顾格我的伤怎么样. 顾格被一个护士姐姐摁在椅子上擦着碘伏消毒液,余光瞥了我一眼,面色不改的说了句:“小伤,别自己吓自己.” 看护士姐姐拿了镊子针管和一些缝合工具,我又把目光看向了江阳. 江阳避开了我的目光,对着值班室的镜子为自己额头的口子上贴了片创口贴,随后才说:“你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 行吧,既然他俩都这么说了,那我信吧,小伤而已. 011.死人了 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小伤有多小或者有多大,但疼是真的疼,虽说是打了麻药的,但我还是觉得疼的龇牙咧嘴. 经护士姐姐诊断,顾格和江阳没什么大碍,我貌似也没什么大碍吧. 护士姐姐缝合好伤口后,又给我们劈头盖脸一顿骂,逼问我们是怎么搞的,我们仨十分默契的对山上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 护士姐姐说就算我们现在不说,护士长回来了也不得不说,无奈之下我撒了谎,就说是跑院里撒尿时摔的. 而且我把情景描述的绘声绘色,护士姐姐狐疑的同时还不忘给我们进行了思想教育. 平时听护士长的话都听的耳朵起了茧子,现在顶着伤口还得听护士的思想教育苦口婆心,我突然觉得这精神病院待着没我想的清净. 被留下念叨了半个小时,护士姐姐才放我们回宿舍,路过一楼走廊,发现黑老大的房门紧闭,但还是掩不住的嘈杂声. 回到自己房间,护士姐姐为我们点好了蜡烛,嘱咐我们睡前一定要吹熄. 随后我跟顾格喊上江阳,到食堂打了些热水,然后又回到宿舍楼的浴室简单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等洗漱完,我感觉整个人累的不行,拖着身子就瘫软在了顾格床上. “老顾,被子没了,挤一挤.”,我将脸埋在顾格枕头里,甩开鞋子就缩进了他被子里. “小心你的伤口.”,顾格说着,也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因为后脑勺有伤,所以我只能脸朝下平躺着,但枕头捂得慌,所以我侧着脑袋. “老顾,我觉着,这tm像做梦一样.” “嗯.” “真的,太tm玄幻了我觉得,你说那人是谁?大晚上搁那山上干嘛啊,还偷袭我们.” “不知道.” “你说我们要是报警的话警察叔叔会管吗?” “我们除了一身伤,没别的证据.” “也是哈.”,我缩了缩脖子,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单人床上还是挤得慌,我感觉我半边身子都悬了空. 不大的房间里烛光摇曳,我觉得累的要死,但就是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床. “我去把曹行的被子抱来.”,说着,我就起身下床出了房间,推开隔壁江阳的宿舍,见他正准备吹蜡烛睡觉,见我进来,微微有些惊讶. “我来借被子.”,我冲他笑了笑,径直抱起了曹行床上的被子,临走前我问江阳一个人睡害不害怕,结果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行吧,料想他也不会害怕,我抱着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裹着被子躺在了自己的单人床上. 本来今晚是上山找曹行的,结果曹行没找着,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有那个穿的黑不溜秋的人,一言不说就想恁死我们,我很疑惑他到底是什么人. “别想太多,先睡觉吧,等天亮了再说.”,顾格说. 我困意上头,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当晚我做了个梦,梦到山上我们遇到黑衣人的地方,梦里的我就是那个黑衣人,在袭击逃脱之后,我顺着林子看似杂乱无章的东拐西拐着. 最后越过了一个山头,我到了一间看着有些年代的木屋里. 木屋亮着灯,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关上门的同时一股冷风窜进了屋子. 屋里的杂物很多,桌边燃着一个火炉,工作桌正对着的墙上粘贴着很多报纸和照片,我看见照片和报纸上都被用红笔做了记号. 我想看清那些报纸的内容和照片上的人物,可那些东西上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我又把目光移在了另一边,另一面墙上挂着一枚泛黄的半人高的镜子和一把匕首. 我脱下外套走到了那面镜子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极为陌生的男人的面孔. 镜子里映照出的那张脸冲我笑着,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让我汗毛倒竖. 我像是被施了咒语似的在镜子前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浑身赤裸的爬了出来. 他狞笑着,从镜子里走了出来,直直的站在我面前,捧着我的脸,细细的打量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不止,甚至比曹行还高. 他低头垂帘看着我,炽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浑身冷汗直冒. 他从镜子里爬出来的那一刻,我有一种看见贞子的既视感. 我试图闭上眼,但身体好像突然不再是我的了,我能感觉到也能看到听到,但身体的每个细胞好像都不再受我控制. 眼睛直直的看着镜子,镜子里映照的我脸色苍白,他绕到我身后,附在我耳边轻笑着,我突然觉得他那张脸很熟悉. 他伸手抬着我的下巴,打量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这让我不经感到一阵恶寒. 察觉到我眼中的嫌弃之色,他突然松开我,弯着腰大笑了起来,我能确定他是在大笑,但我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看着镜子里他疯靡癫狂的模样,我真怕下一秒他就扑上来拧掉我的脑袋. 身体依旧动弹不得,通过镜子,我看见他打翻了火炉,像是突然发疯似的撕扯着墙上粘贴的报纸和照片. 火炉的火很快就引燃了地上的报纸碎屑,可他像不察觉似的,疯狂的狞笑着. 火势渐大,他却故意将一些易燃的东西往火堆里扔去,我想咒骂他是疯子,但身体依旧不像是我的. 他双手捂着脸,弯着腰大笑着,突然,他扯下墙上挂着的匕首,站在我身后,意味不明的笑着. 我以为他会把刀子捅进我的血肉里,不由的觉得冷汗直冒. 可他貌似并不打算伤害我,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他痴迷似的看着那把匕首,舌尖舔过刀刃,顿时鲜红一片. 我感到自己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满嘴鲜血的笑着,对着镜子里的我说着什么. 我读懂了他的唇语,他让我——看好. 下一秒,我就看见镜子里的他拿着匕首一刀一刀朝着他脸上割去,我看见冷冽的匕首慢慢的划开皮肤,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我心跳加速着,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刀一刀的朝着他脸上划去,献血染红了他的整个面部,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涌出来了起来. 烈火很快就将我们包裹,我甚至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燎烤着肌肤. 直到脸上没一点好皮肉后,他才扔下了匕首,在我身后满脸鲜血的看着镜子里的我,我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将那张满是鲜血没一点好皮肉的脸看了个彻底. 他指间的血在我脸上留下了指痕,我感觉背上的衣服布料因为汗水而跟皮肤粘连着. 我看见镜子里的他嘴巴一张一张的,嘴唇被刀划开,洁白的牙齿浸满红色的液体. 嘴上耷拉着的肌肤随着他张嘴的动作摇摇欲坠,我背着景象恶心的只想当场去死. 烈火点燃了我的裤腿,我感到腿上的皮肤被烈焰赤烤着,生疼. 他贴在我背后,大火淹没着他的肌肤,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那双眼睛依然是笑着的. 腿上的疼痛那样真实,我看见他离开我在大火里忘我的偏偏起舞起来,赤裸的身子被火焰包裹着. 我透过镜子看见大火点燃了他的皮肤,燃烧着他的头发. 他是疯子,真正的疯子,我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眼看着他全身被大火点燃,烈焰也即将吞没我时,我突然听到紧闭的木门外传来了顾格的声音. 他好像也听到了,看着他浑身被烧的差不多只剩骨架还能活动,我惊的心里背诵起了道德经. 只见“他”猛的从烈火中扑过来,猛然从身后抱住了我,我身子一个不稳,向前跌去,但并没有撞在镜子或者墙上,而是直直的跌入了镜子里… …… 我猛然睁开了眼,耳边传来顾格的喊声. 爬起身子坐在床边,我脑袋有些发懵,浑身上下也酸痛的不行. 我接过顾格递来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后才发现江阳也在,而走廊外边吵嚷的不行. “外面怎么了?”,我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行,就跟一口气吞了几个打火机似的,火辣辣的疼. 顾格跟江阳相视一看,随即都将目光移向了我.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俩,不明所以. 顾格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我,随即才说道:“病院里,死人了.” “死人?!”,我脑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话说精神病院死个人也算是正常的吧,毕竟这里心理疾病和身体疾病同有的人不在少数. 我不明白顾格和江阳怎么这么大反应,两人又是相继的沉默. “不是,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起身穿好了鞋,准备站起身子才发觉浑身没劲,脑袋也疼的慌,像是被什么重型东西碾过. “护士长回来了,先让我们去食堂集合.”,顾格说. “事情的经过一会儿再跟你说.”,江阳附和着.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到了食堂,入眼的是面色惶恐的众人,我突然就觉得死人这事我莫不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顾格领着我坐在了角落里,江阳也和我们一起,我看见护士长和院里的很多护士神色紧张的聚在最前面,低声议论着什么. 保安将食堂团团围住,我突然觉得好笑,这群拿钱的平时不见得有多敬业,一出了事倒是紧张起来了. 之所以认为这群拿钱的不敬业,是因为昨晚我们三人可是非常轻易的就翻院门出了病院,而他们在干嘛?他们用着发电机发的电,喝着啤酒嗑着瓜子,聚在暖炕上斗着地主. 愣神间,我看见一双手赫然出现在我面前,面前的桌子上也多出一瓶矿泉水和几颗药粒. 柳悦那张清秀的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时之间晃了神. “顾格说你发烧了,这是退烧药.”,柳悦看了看我,随即头也不回的加入了护士长她们的讨论中. “发烧?我吗?”,我看了看顾格. 他点了点头,江阳开口道:“你不知道吗,昨晚你半夜发起高烧,还说着胡话,顾格一个人管不住你,还来叫醒了我,之后我才找的值班室的护士拿了退烧药.” 我对他们说的话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但身体的酸软无力印证了我昨晚的确发了场高烧. “那什么,麻烦你们了哈.”,我有些歉疚的笑了笑. “话说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江阳有些狐疑的看着我. “记得什么?”,我同样狐疑. “昨晚你吃完药之后突然醒了过来,抓起一根铅笔就往脸上划,我跟顾格实在没辙,就把你捆床上了.”,江阳说着. 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梦里那人用刀子划脸的情形,但梦里我明明看清了他的脸,可现在那张脸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怎么都记不起来. “那死人呢?又是怎么回事?”,我问. 江阳看了看顾格,不再言语. “死的是一个患有焦躁症的男哑巴,尸体是早起上厕所的人在三楼的浴室里发现的.”,顾格说. “怎么死的?”,我好奇的问了下去. 顾格看了看我,随即才开口道:“烧死的.” 我觉得当头一棒,浴室里,烧死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梦里在大火中翩翩起舞的人. “说是被人泼上汽油,一把火点燃了.”,顾格说着,将目光移向了我. 我觉得他的眼神给我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 “吴真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顾格压低着声音问我. “记得什么?我应该记住什么吗?”,我试探性的问他. “昨晚你端着蜡烛出去过一段时间,我以为你是去上厕所所以没管,但你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一回来就开始说胡话.”,顾格将声音压的更低了. “我说什么了?”,对于顾格说的,我本人表示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压根不记得自己昨晚发烧喝完药醒来过,更不记得自己出去过. “你一直说重复着103这个数字.”,江阳突然说着,也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死的那个人的编号就是103?”,我算是明白了他俩从刚才看我的眼神就那么怪的原因了: “合着你俩怀疑人是我泼油放火燃没的?” 我压低声音询问着. 顾格和江阳都没作声,我当做是默认了. “行吧,人是我杀的,我半夜三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汽油然后爬到三楼的浴室,知道那里有人所以把汽油泼他身上然后一把火给他点燃的.”,我好笑的说着. “我不信.”,江阳静静的看着我. “我也不信.”,顾格说. “那不就得了吗.”,我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昨晚你出去的事只有我和江阳知道,我们相信人不是…但你必须要说清楚出去的半个小时你去了哪儿.”,顾格一脸认真的说. 我突然觉得这个冤情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真的对昨晚睡着以后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我做了个很恐怖也很奇怪的梦. 但转念一想,那个梦和那个在浴室被烧死的人,貌似有点巧合了. 012.曹行回来了 喝完柳悦拿来的药,我缩着脖子坐在座位上,护士长她们那边貌似起了争执,我看见柳悦一脸气愤的离开了. “对了,尸体呢?”,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才想起从始至终都没看见那具所谓被烧焦的尸体. “在病院停尸房,第一时间护士长就让保安把尸体抬走了.”,顾格说. “报警了吗?”,像这种非自然死亡事件,不是第一时间就应该报警的吗. “说是护士长不让报警.”,江阳压低着嗓音. 不让报警?害怕影响医院名誉吗,这狗鸡医院还能有个什么名誉. 我想到昨晚在山上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死的那个103患者会不会跟那黑衣人有关,可人家翻几个山头来杀一个精神病患者,图什么?图开心燃燃乐吗? 我又回想着那个梦,总觉得特别真实,就好像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可就在昨晚突然就回想起来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脑仁疼,后脑勺的口子也疼. 偏偏在我心情不那么美好的时候,黑老大又吊儿郎当的出现在我面前,十分豪横的一只脚搭在我面前的餐桌上. 我没心情跟他扯淡,也没心情嘴贫,靠坐在椅子上不想搭理他. 黑老大轻蔑的看着我,扭头跟马子有说有笑着. “吴大名人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黑老大轻笑着. 他这不是废话嘛,我脸色要能好的话,还能让他继续猖狂了不成? “啊是是是,要是碍您老眼了回头我找护士姐姐扑点腮红涂点口红哈.”,我想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但这人属老赖,不明确的下达逐客令他丫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不会昨晚真的上山了吧你?”,黑老大幸灾乐祸的大笑着:“我就随口说说,没想到我们吴小少爷还真当真了啊!” “话说明白,”我抬眼看着他,一股无名火气正往上窜:“什么叫你就随口说说,你压根没看见曹行上了后山是吧?” “谁会去关注一个傻子啊!没想到你这么实诚,还真半夜三更上山找人了!” 哈,笑死,劳资们半夜又吹风又下雨的摸黑上山找人,搞的一身狼狈,最终他丫告诉我他就随口一说,tmd劳资还灌了两杯白酒下肚催了吐! “曹尼玛把话说明白!”,我起身揪着他的衣领子,强忍住一记奶奶罗圈儿霸王拳给他丫这孙子呼地上的冲动想法. “吴真.”,顾格跟江阳起身拽住了我,黑老大的马子也个个瞪着眼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那边的!干什么呢!”,护士长听见这边的动静,用雌雄难辨的声音吼了一声. 我气愤的推了黑老大一把,他往后推了两步,挑衅的看着我.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天天闲的没事做是吧!”,护士长单手叉着腰,指指点点的走了过来,食堂里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我们这边. “报告护士长,他想动手打我!”,黑老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嘿呀我他妈的,瞧瞧,tmd恶人先告状. “报告护士长,他欺负患者.”,告状谁不会,我幼儿园就这样干过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以为我一天很闲!净知道闹腾!耗子啃木箱闲的磨牙!”,说话间,护士长一巴掌呼在了黑老大脑门上. 她转身就想呼我,被我躲过去了,可能是见我脑袋上缠着绷带,所以她手上功夫作罢. “你们最好给我安生点!不然就滚去关禁闭!”,护士长恶狠狠的说着,转身走到最前面,跟一群护士继续商量了起来. 黑老大吃了瘪,又不敢公然干我,所以气愤的带着一群马子走开了. 顾格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坐下. 我注意到护士长用眼神制裁着我,仿佛在告诫我,要是敢不老实,就给我揍进禁闭室养老去. 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院里的人没个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具体什么的听不清,一群女人的声音太尖锐了,但我大致听明白了,她们一群人吵着要报警,以护士长为首的却怎么也不松口让人去报警. 接连停了好几天的电,手机什么的信号差,那些个护士保安用的都是发电机的电,可能就职工宿舍有wifi信号什么的. 听其他人说,在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护士长就切断了所有的电源,所以当下情况就是,谁也别想打一通电话出去. 我着实想不明白护士长为什么死活也不肯报警,难不成关于这具尸体,她有所隐瞒? 顾格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让我别管这么多,虽然我有杀人的嫌疑,但他们相信我的为人. 我也相信我的为人,我不会杀人,更别说一个就见过几面的精神病人. “ta回来了…” 耳边突然窜来一股子热气,伴随着大蒜味儿,我猝及不防的一惊,转过头捂着耳朵. “ta回来了,ta回来了,我看见ta了!” 面前表情疯疯癫癫的老人我见过几面,脑子有问题,经常都是话不对语,成天说着鬼迷日眼的胡话. 他猛的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似是要将我骨骼捏碎. “卧槽?什么毛病啊!”,看着他痴狂的样子,我反射性的往后退去,却被他死摁着肩膀. “ta回来了ta回来了!我看见ta了!我看见ta杀人放火了!”,他突然冲着我大喊起来. 我的耳膜被他震的生疼,猛的甩开了手臂,他脱力似的跌坐在了地上. “愣着干什么?他发病了.”,顾格冷声说着,下一秒,两个保安就把跌坐在地上的老人架走了. 我拢了拢衣服,那个老人的行为让我觉得莫名其妙,谁回来了,谁又杀人了?但他脑子有问题,所以我也没深究. “你这么吃香吗?谁都能找上你.”,江阳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和我说笑,但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我本人也表示已经习惯了. 最近遇上的这些个破事儿,已经是不能再用水逆形容的了了,tmd就是八字欠灾霉运当头. 莫名奇妙消失的尸体,莫名其妙曹行失踪,莫名其妙遇上想要我命的黑衣人,莫名其妙死了人… 得,什么破事儿都凑一块儿找上我了,我可能需要找个庙子拜拜,驱灾改运势. “吃饭了.”,顾格起身拍了拍愣神的我. 我这才发现同胞们都排着队按次序打饭去了. 江阳帮我们拿了盘子站了队,我往前瞅了瞅——该死的稀饭和咸菜. “啊tmd,我想吃肉.”,我慨叹着,话音刚落,就看见某靠着手抖出名的阿姨端着一小瓷盆冒着油烟气的竹笋肉丝出来了. 我明白,竹笋是速冻过的,肉也是不知哪年放进冰箱的,但我还是馋,肉食主义,无肉不欢. 看着阿姨些拿着勺子舀起一勺肉,抖了又抖后才倒进他们盘子里,我突然想带阿姨们去医院查查,手抖可能是病,全国打饭阿姨的通病,一种只在打饭阿姨之间流行的病. “希望够塞牙.”,我无奈的笑了笑,前面的顾格和江阳已经打完饭去占座了,轮到我时护士长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我怀疑她是不是害怕我饿狼扑食,怕我一个“野心勃勃”,抱着那盆肉就跑. 我是那种人吗?我跟护士长之间连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害,糟心啊. “那什么,阿姨您手要是不稳的话把勺子给我吧,我给你分忧.”,心里虽然想的是平常心就好,不能太贪,但看到阿姨手抖的跟癫痫发病似的,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阿姨瞥了我一眼,护士长也像恶鬼一样的看着我. 看着盘子中的四五个肉丝儿,我有种把盘子扣她脸上的冲动,谁tm受的了这委屈啊,劳资大学吃的都比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爱吃吃不吃滚!”,护士长嚎了一声. 嘿哟她好叼哦……谁tm跟饭过不去啊,我吃. 端着盘子到了顾格他们那一桌,我落了坐,发现护士长还在看我. 她的眼神让我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我知道我帅的一比,即使脑袋裹着纱布也掩盖不了我的英俊和锋芒,但没缘由的被盯着看,我还是挺烦的. “你又招惹到她了?”,江阳抬起他那双欧式大眼双眼皮,看了看我. “你这又就很有歧义了.”,我说着,挑出了盘子中的姜丝和大蒜花椒: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她了,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吧.” “昨晚的事我们也有责任,她不会只针对你的.”,顾格开口说. “作为旁观者我们都看得出来,护士长是挺针对你的.” 江阳一句话拿捏命脉,的确,我也觉着护士长对我挺“关注”的,盯我跟盯死刑犯似的. “你是因为什么事让她盯上你了?”,江阳问着. 一旁的顾格突然被呛到,偏头咳嗽了几声. “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之前半夜hita e被她瞧见了,当时挺尴尬的,之后她就一直看我不爽了.”,我说着,尝了尝肉丝,一股子馊味儿. “hita e?”,江阳看了看我,思索片刻后才说:“你是指mastu batio 吧.” “嗯哼,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嘛,可护士长却跟见鬼似的.” 江阳沉默片刻,才悠悠开口道:“没事,我理解.” 我猝不及防的被一呛,当初被护士长撞见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江阳一说他理解,我怎么就觉着面红脸燥了呢? 其实彼此都知道精神病院的一些潜规则,为了预防一些坑蒙拐骗,所以男女宿舍分开了,但防火防盗防不住同. 我抬头,发现江阳和顾格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跟他俩对视着. 三人就这样互看着,大眼瞪小眼瞪欧式大双眼. “卧槽?” 我仨不约而同的一呛,都是匆匆别开了头. 哎马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什么,我是直男,我之前有过女朋友,只是后来被甩了…”,江阳阴郁着脸. “桌子腿儿都没我直.”,顾格也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我比亚马逊的野男人还要野,所以我弯不了.”,我也掺和了一句. 相继的沉默…这种时候突如其来的解释,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 吃完饭,护士长让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我看了看自己快被撑没的腹肌,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方式,我不长肉,舍我其谁. 坐在床上,我发现外面竟然飘起了小雪. “老顾,你不是说南方很少下雪的吗?”,我回头问收拾着房间的顾格. “很少不代表不下,况且你自己不也是南方人吗.”,顾格头也不抬的说着. 我一想,也是哈,我自己也是从小打南方长大的,也见过很多次雪,但我觉着这次在精神病院看到的雪就有点应景了.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应景啊,让我有点触景生情了呢. 我站到了窗边,片片雪花随风飘旋. 害,突然就想回家了,但貌似没有家了,我就是为了躲所谓的家人才来的这里. “真真~” “昂.”,我顺其的应了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猛然回头,门口站着的正是曹行那个傻大个! 看着曹行向我飞奔过来,我欣慰的伸出双手,抬手就朝着他脑门子上崩去. “真真…”,曹行捂着脑袋,眼眶泛红的看着我. “曹尼玛臭傻/逼!你死哪儿去了!劳资们从昨天就开始找你丫的!看见没看见没!”我指着自己的脑袋,情绪没绷住:“tmd看见没有,为了找你劳资脑袋都开瓢了!” “真真对不起!”曹行突然双手捧着我的脑袋. 我感觉到脖子被他一拧,随即我抬手拍掉了他的狗爪子. “你tm敢诛杀你爹?”,我指着曹行的脑袋就骂了起来. 曹行抱着脑袋躲了起来,蹲在床边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tm被气笑了,他这傻狗样搁谁也生不起气来,看他那一双水汪汪的哈士奇眼,我一生气,反倒像是个恶人了. 013.曹行他仙女姐姐 “你给我起来!站好!”,我坐在床上,看着蹲坐在床边的曹行.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窝在床边的角落里不敢动弹. “行,你不起来也成,二傻子爹问你,你昨天死哪儿去了?”,我没了以往的耐心,心里又气又喜,总之人回来了就好. 但必须给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不然下次还到处乱跑害人担心,经思索一番后,我决定让他面壁思过. 他不从,我就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拧到了墙角站好. 可能没见过我这么凶的样子,曹行被呵住了,泪眼婆娑的不敢看我. 我没打算对他心软,tmd为了找他,我跟他顾叔江哥可都是挂了彩的. 回过身坐在床上,我才看到江阳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上,面色苍白,唇角一抹病纵的笑意. “教育孩子,见笑了.”,我说. 江阳走进屋,径直坐在了顾格整理的一丝褶皱都看不出来的床单上. “我觉着不像是在教育孩子,”江阳思索片刻,补充道:“我倒觉得,像是妻管严,妻子教训,夜不归宿的丈夫?” “卧槽?”,看江阳说的一脸纯真,我也不好意思情绪激动起来,想了想,我才接下了他的话:“老江你还嗑骨科啊?二傻子是我好大儿.” 江阳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我看见他虽然面色不改,但眉毛饶有兴趣的挑了挑. 说话间,顾格拿着拖把走了进来,看见墙角站着的曹行,明显一愣,丹凤眼中是大大的疑惑,抬手有些迷茫的问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貌似是刚刚.”,我回答. “问了他是去哪儿了吗?”,顾格拖着地,问. “还没问出来.”,我说. 江阳轻笑一声,我见他面色苍白唇上无血色,这一笑,霎眼一看,还真有一丝病娇那味儿了. “曹行,过来.”,江阳冲着曹行招了招手. 曹行红着眼眶,委屈吧啦的回头瞥了一眼江阳,又看了看我,随后扭过身不再搭理人. “看来你不松口他不敢动.”,江阳耸了耸肩. 不至于吧,我没那么凶悍啊,曹行应该也只是比较依赖我,而并不是怕我啊. “二傻子,过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冲着曹行招了招手.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曹行有些受宠若惊的屁颠屁颠的站在了我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规规矩矩的. 我:“……?”,不至于吧,我很凶?那我走? 江阳挑了挑眉,我略微有些尴尬,乍眼一看,还真有妻管严那味儿了哈…狗鸡,亚马逊的野男人都没我野. “曹行我问你,你昨天去了哪儿?答对了给你糖.”,江阳像哄小孩子一样询问着曹行. 我突然觉得有点没眼看,江阳跟我们说话的语气都挺正常的啊,怎么跟曹行说话,就这么的……温柔? “跟仙女姐姐在一块儿玩捉迷藏.”,曹行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仙女姐姐?” 我们仨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曹行,精神病院里有仙女?长什么样? “那你告诉哥哥,仙女姐姐是谁?”,江阳继续哄问着. 曹行拧着眉毛想了想,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仙女姐姐就是仙女姐姐啊,她不让我跟你们说.” 听曹行这么一说,我听出他口中所谓的仙女姐姐应该是认识我们三个的,但我印象中没有长得像仙女的人啊,柳悦算吗?她在众多护士姐姐当中长相算是出众的那一个了. “那你的仙女姐姐带你去了哪儿?”,江阳问. 曹行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仙女姐姐说,不能把她带我去天台的事情告诉你们,仙女姐姐是好人,我答应了她,所以我不能把在天台过夜的事情和你们讲!” 江阳:“嘶……” 顾格:“……” 我:“啧……”,太tm傻了,或许我什么也没听到. “ok行了散场吧,该问出来的都问出来了.”,我摆了摆手,无奈至极的看着曹行,寻思这傻子的傻真的是纯天然的. “问问他怎么上的天台,看到什么没有?”,顾格突然开口道. 我点了点头,继续问曹行:“行行告诉哥哥,你和你仙女姐姐怎么上的天台啊?” 为了不把人吓着,我尽量轻着嗓子. “就,用脚啊!”,曹行一脸纯真,我觉着胸腔里咽着口气,咽不下去呼不出来……行,这个回答没毛病,是我的问题犯傻/逼了. “天台的门锁了啊,难不成曹行你的仙女姐姐会魔法,变出了一把钥匙吗?”,江阳变着花样问他. 一听到魔法,曹行整个人雀跃的不行,开心的坐在了我的床上,绘声绘色的描绘起来她的仙女姐姐是如何在洁白的裙子里变出一个棒槌砸门的情景. 他说那个仙女姐姐拿着棒槌在门锁上轻轻一碰,叮——当,门就开了. 曹行话音一落,我跟江阳和顾格就互相对望了一眼,下一秒,我们仨不约而同的跑出了房间,直奔五楼天台. 我是想确认那里到底有没有那具消失的尸体的线索,至于江阳和曹行,我盲猜他们是为了去看那里到底有没有仙女姐姐. 啧啧啧,男人本色,江阳这样的重度抑郁患者和顾格这样的自闭症,看着挺老实巴交正儿八经的,结果都是闷骚. 我不一样,我是看着明骚实则干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事. 一口气冲到五楼天台,门锁的确有被砸过的痕迹,我猛的拉开门,窜身就冲到了天台上. 飘旋弥漫的雪花漫天下,天台上寒意刺骨,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杂物堆,以及旁边的一床被褥. 我快步走了上去,翻找着杂物堆,尸体早就不翼而飞了,但我在里面找到了曾丢落在这里的那把伞和手电筒,还有那床被褥也是我的. 我扭头看了看顾格,他拧着眉毛,明显对天台堆放着杂物这事很是惊讶,因为他曾告诉我在他的印象中,天台上除了一些健身器材,什么也没有. 江阳在四下查看了一番,最终在排水管道里抠出了一顶假发.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着,曹行在这时也出现在天台门口,看着江阳手中的假发尖叫了起来. 我被他震的耳膜一疼,捂了捂耳朵,厉声骂了他两句. 曹行像是突然发疯似的,对着江阳扑上去就是又抓又咬的. 江阳身手敏捷,躲窜着曹行的攻击. “曹行你干什么.”,顾格拽住了他的胳膊,却被那大汉反手一推,踉跄两步,跌坐在了湿哒哒的地板上.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的头发!你还来!”,曹行嚎叫着. “tmd你发什么疯!”,我三两步上前,本想拽住曹行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脑回路没跟上来,竟是一拳呼在了曹行脸上. 他没意识到我会打他,所以结结实实的挨了我一拳. 气氛顿时沉寂起来,曹行睁着一双浓眉大眼,眼眶泛红嘴巴一撇,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连忙跟曹行道着谦,我真不是故意的,压根就没想过要打他. 我顿时就体会到了打在儿身痛在父母心的感觉了. “真真…”,曹行委屈着脸,可怜巴巴的喊着我的名字. 哎呀我操,良心好痛. “嗷嗷嗷,行行哥哥跟你道歉,哥哥不是故意打你的.”,我滴个心哦,有种不小心把领家小弟弟打哭的羞耻愧疚感. 我拍了拍曹行的脑袋,他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回头看了看江阳,他一副没眼看的表情,顾格也已站起身站在不远处,一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神情. 有毛病吗?没毛病啊,曹行一个七八岁的……七八岁智商的二十七八的男人,我哄一哄,拍拍他的脑袋,没什么不合适的…吧? 江阳把手中的假发递给了曹行,曹行接过那湿漉漉的假发仔细端详着. 我还在猜想他在揣摩个什么呢,下一秒,他竟把那顶假发戴在了我的头上! 我避之不及,被他眼疾手快偷袭成功.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准备取下假发,曹行却拍着手笑了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嚷嚷着:“真真、像、仙女姐姐!” 我知道我很帅,但我不知道竟然还能美起来,在曹行眼里,我戴假发的样子真的美的像个仙女吗?还是说在他眼里所有戴假发的人一个样儿! “嗯,是有几分姿色.”,江阳突然在一旁开口道.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我取下了假发,塞到了曹行手里. 曹行拿着假发傻笑了起来,突然说了句:“烟花!嘭!” 我只当他是犯傻. … 一回到宿舍,我就缩到了被子里,我落在天台上的被褥竟然是干的,所以我把它捡了回来,勉强还能用用. 曹行抱着他的那床被子坐在我的床边,神情有些郁闷——他想要那顶假发,我嫌晦气,给他扔了,所以他心里不爽. 江阳坐在顾格床上,喝着勤劳的顾先生从值班室护士哪儿打来的热水泡的热茶. 我看着曹行,捋了捋思路,从他的话中,我大致明白昨天他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那个人可能是男的可能是女的,因为那人戴假发,所以很难确定其性别,但曹行说他的仙女姐姐穿着裙子,所以我盲猜极有可能是个女的. 男的装扮成女的也说不定,毕竟曹行雌雄难辨,我戴着假发他也能管我叫仙女姐姐. “曹行,你跟你仙女姐姐在天台上干了什么?” 这次问话的是顾格. 曹行不明缘由的不待见顾格,所以对于顾格的问话,他当做没听见. “对你顾叔客气点,他昨晚可是摸黑受冷的上山去找你.”,我踢了踢曹行,让他别甩脸色看. 曹行极不情愿的撇撇嘴,埋头说道:“仙女姐姐带我去放烟花了.” “什么烟花?”,昨晚也没见得哪里有放烟花啊,按理说在天台上放烟花,护士宿舍楼的人应该会有所察觉的. “就,啪、哒、轰!”曹行形容着:“像这样的烟花!” 我看了看江阳和顾格,从他们的神情中我看出来,他俩也没见过这种放法的烟花,不是因为我孤陋寡闻了. “我叫真真了,真真没看到,超级漂亮!”,曹行雀跃的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叫我了?”,我狐疑的看着他,印象里,貌似我几分钟前才找到他吧. “昨天晚上,真真端着蜡烛,我喊你,你不答应我,仙女姐姐说你在梦游,不能把你吵醒了!”,曹行说着. 我只觉得当头一棒,难不成昨晚我真像顾格江阳说的一样,的确是出去过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江阳抓住了重点,询问曹行:“你跟你仙女姐姐用什么放的烟花?在哪里放的?” 江阳这么一问,我顿时明白过来,有些紧张的看着曹行. “在三楼,嘘嘘的地方,仙女姐姐啪的一变,手指就着火了,然后那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就着火啦!噼里啪啦的,仙女姐姐说那是烟花!” 曹行的话让我头皮发麻,他那是狗鸡的放烟花,那是杀人现场!而我tm貌似梦游还到过案发现场,跟凶手面持过! 除了曹行兴趣盎然激情上涨,我跟江阳和顾格都是阴沉着脸. “得,你的嫌疑解除了,人的确不是你杀的.”,江阳对我说道. 这tm我可高兴不起来,如果曹行说的是真的话,那tm属于团伙犯罪了,他tmd携手杀人了…… “曹行我问你!那个人,啊呸,是你把那个人点燃的吗?”,我揽着曹行的肩膀,严肃的看着他. “不是,是仙女姐姐.”,曹行认真的说着. 我寻思着人既然不是他点的,说不定请个律师能让他这个傻子被少判几年,结果他丫说话大喘气,继续用着极为纯真的口吻说道:“仙女姐姐让我把那人打晕背到了嘘嘘的地方,然后仙女姐姐就给我放烟花看!” 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真的特别想敲死他,恨铁不成钢啊!恨他曹行是个傻子啊! “害,我争取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坟地,明年清明你爹我和你顾叔和你江哥会去给你上坟的,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是个傻子了.”,我拍了拍他的肩,心都沉到谷底了. 曹行杀人了,我脑海里一直闪过这个念头,同时心里腾升起强烈的自责感,怪我没看住他,才让他被人利用了. 怪我怪我,要是我跟他半步不离的话…要是我不只顾着找那坑比的尸体的话,曹行这傻鸡就不会干出这种无力回天的事. 014.曹行他杀人了 真的,此刻我的心里只觉得曹行玩儿完了,有一种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犯了滔天大罪,要被拉去挨枪子儿的痛心感和无力感. 顾格劝我想开点,我看见曹行和江阳蹲在一旁玩得欢,心里更悲催了——看看,这个傻的纯天然的傻de ,自己要玩儿完了都不知道,就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的瞎操心. 我们仨商量了一番,决定把曹行的事瞒着,现在还没下定论,不能随意张扬,凭借曹行的一方说辞,我仍期望事情会有所转机,指不定曹行是被洗脑了呢. 我披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心里一万个痛心,要曹行真干了那档子事儿,我也不能再留着他了,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傻子,过来.”,我冲曹行喊到. 他从蹲坐的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到我身边坐下,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看着我. 他曹行成傻子也就算了,偏生还多灾多难,被人骗去犯了滔天大罪……啊tmd,想想劳资都觉得痛心. “二傻子,跟你爹我讲讲,你那个仙女姐姐长的什么人模狗样?”,那丫既然都让曹行帮衬着杀人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是个什么货色. “仙女姐姐……” “你要是再敢说仙女姐姐长的像仙女姐姐的话,劳资就撕烂你的嘴再把你丫脑壳拧下来当球踢.”,我打断了曹行的话,并威胁着. 曹行打了个冷颤,讪讪的看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平时怎么教育你的,小孩子不能撒谎,你这次要是再跟我玩废话文学的话,你丫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捧着顾格递来的热茶,静静地看着曹行. 许是被我吓到了,曹行老实了不少,吞吞吐吐的说道:“仙女姐姐…头发很长,穿着白裙子,脚上没穿鞋…很高…很爱笑…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 大冬天穿裙子不穿鞋,这娘们儿指不定是个精神病人,我盲猜是女宿舍那边的人,因为戴着假发,或许本身是个短头发的女性. “还有什么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问他. 曹行埋着头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你确定你没骗我?”,我厉声问他. 他讪讪的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到底骗我没?”,我提高了音量,他吓的一颤,连连说着他没骗我. 见人这副傻de 样,我心里更着急了,真想一巴掌呼死他,谁让他没事就跟着陌生人走的,tmd男人本色,曹行这样的二傻子也不例外. 他许是见人家长得好看,就被那罪魁祸首只言片语,屁颠屁颠儿的就给骗去了. 一杯茶水见底,我刚放下杯子,宿舍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面生的护士,好像是江阳接触的比较多的人.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护士姐姐有些腼腆的说着,看了看江阳,脸上一抹红. 嘿哟,还是个小迷妹啊,也不错,看着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江阳也才二十一二来着?但眼下我没乱点鸳鸯谱那心情. “有事吗?”,江阳坐到顾格床上,两手撑在床沿,一副惬意的模样. “我是来查寝的,看见你们房间没人,护士长强调了,眼下情况不要轻易串门,所以……”,护士姐姐长得小巧,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从事精神病院这份工作. “我们跟邻舍朋友讨论一些男人之间的隐秘话题,一会儿就回去了.”,江阳声音轻柔. 我想他要是没在精神病院的话,是个健健康康的人的话,或许是个撩妹高手,情场老手也说不定. “那好吧,记得早点回自己寝室哈.”,护士姐姐说着,出了宿舍,并轻轻带上了门. 江阳坐在床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不太想把气氛搞的太沉重,所以侃笑道:“长得帅就是吃香啊,人家小姑娘见你都脸红.” “你莫不是对你自己的颜值没点逼数?男人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应该显摆出你的资本.”,江阳抬眼说道. 对于我帅这件事情,我一直是自知的,从初中收到满柜子情书时就明白了. 我跟江阳贫着嘴,意识到顾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老顾?想啥呢,我在你面前你还思春不成?”,我冲他说着笑. 可顾格貌似并不觉得好笑,抬眼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哈…你这个时候欲言又止,我担心你……是不是要跟我告白啊?”,我好笑的看着他. “是的.” “啊这样啊……??!”,我猛然抬眼看着他,这莫不是吓我的? 江阳也是一副噎到的表情,想必再发展下去的话会触及到他同为直男的知识盲区了. “吴真,”顾格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我汗颜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要给你道歉,天……”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打断了顾格的话,无论是因为哪件事而道歉,我都会原谅他的,只要不是公然表白就好,毕竟我也不想把那刹那间脑海中闪现出的层出不穷的决绝话语给说出来,终结了我俩作为兄弟的情意. “老顾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已经原谅你了!哦不我压根没生你的气,所以你不要阴郁着脸了,来给我笑一个实在不行哭一个也成!” 我试图用极快的语速掩实内心的窘迫与尴尬,人家顾格只是顺着话搭下去,我tm当真了,还以为他真的要来个深情告白,毕竟他那一脸严肃纠结的表情,你要说他要跟我原地求婚我也信啊… 见我说了一大串,顾格貌似松了口气,神情不再那么严肃. 而坐在我床边的曹行轻轻拽了拽我的裤腿. 我把目光移向他……啊,糟心玩意儿啊,这家伙的事情还没处理的. “真真,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曹行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我拍开了他拽着我裤腿的手,别开了脸: “我可没有生你的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不就是一言不合玩消失一天害我们白担心一场不说,还捅了个超级无敌大且无法弥补的娄子吗,我气什么,我不气.” 不知道曹行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他只一个劲儿的哭着鼻子,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出来似的. “你还有脸哭,我tm跟谁哭去.”,我没好气的呼了他一掌,他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不知道孩子负面情绪憋久了会不会憋出内伤,但我知道曹行不会,毕竟他身体年龄都快奔三十了,内伤估计憋不出来,眼下我真不想看到曹行哭鼻子,所以,他先憋着吧. “你别对他这么凶.”,顾格提醒道:“现在我们应该尽快可能的找到曹行所说的那个仙女姐姐,然后尽可能的帮他减轻罪行.” 话虽如此,但按着曹行的话术,他所描绘出的仙女姐姐压根就是大众形象毫无亮点啊,而我所联想到的那位“仙女姐姐”的脸也是大众脸,模糊的像是打了马赛克似的. 啊tmd,日了,感觉快疯掉了,脑仁一阵一阵的疼,伤口也是一抽一抽的疼,昨晚发完高烧现在火气又噌噌往上窜,我感觉我下一秒就要交代在这儿似的,害,迟早要玩儿完. “我让人去女寝那边问问,昨天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没穿鞋子,长头发个子很高的女生.”,江阳说着,起身出了房门. “曹行你仔细想想,你口中的那位仙女姐姐为什么要让你把那个人打晕背到浴室里?”,顾格轻声询问着曹行. 许是知道大家都在帮他,曹行倒也没再跟顾格甩脸色,想了想之后,才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仙女姐姐说,这是庆祝重生的仪式,还说……” 说着,曹行意欲未尽的看了看我. “看我干什么?有话就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没好气的看着他. “仙女姐姐还说,这是送给,真真的礼物……”,曹行蠕动着嘴唇,讪讪的看了我一眼. 我诧异的看着顾格,他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杀人是一种仪式…还是送给我的礼物?…啊tmd,这到底是哪个脑子有坑脑仁没发育完全的傻/逼、智/障东西想出来的啊,这tm不明摆着坑我嘛. 还礼物呢,还tm说是送给我的礼物,鬼畜礼物,我尼玛要被我逮到是哪个缺德玩意儿骗曹行一起干的话,我真的要谢谢“她”全家,附赠友好中指的同时也要给“她”脑袋打开瓢,给她丫开开光,祛除这些个晦气傻/逼的想法、行为. “那个凶手可能认识你.”,顾格说道. 我点了点头,但我想不出来自己认识某位对我“痴迷”到竟然将杀人尸体作为礼物送给我的女性啊,难不成我异性缘那么好,在我不自知的时候有人为我痴为我狂? “那个人还跟你了什么吗?”我问曹行:“你想好再回答,要是再敢瞒着我的话,你丫以后就别再踏进这个房间.” “没说什么了!真的没说什么了!真真不要撵我!”,曹行拽着我的被角,手指搓捻着. “你不骗我我就不撵你.”,我说. “我没骗你,我说的是实话!真真我真的没骗你…”,曹行打着哭腔. “行行行没骗没骗,”,我拍了拍他的脑袋,问顾格:“老顾,之前那疯疯癫癫怼我面前说胡话那老人在哪个房间来着?” 我突然想到那个老人说的话,他说他看到“ta”回来了,还看到“ta”杀人放火了,所以我猜测老人可能也是目睹案发现场的证人之一. “好像是在302.”,顾格想了想说道. 我点了点头,披上外衣下床穿好了鞋,对顾格说道:“你帮我看着点曹行,我去302一趟.” 顾格点头后,我又对曹行说道:“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不许给你顾格哥哥甩脸色看!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说完,我没管曹行脸上不满的表情,径直就到了三楼302号房,敲响了门. 走廊上没人影,但各个宿舍都传出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走廊上涌来的风直往我衣缝中灌,冷的我一瑟缩. “谁啊?”,屋里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205号房,吴真,上来找人.“,我回答. 不晌,房门就打开了,出来一个高我半个头的男人,看着不算太年轻,身上一股子中年男人的韵味儿,正惰意十足的看着我. “找谁?”,他问,一开口就是老烟嗓了. “找…”,我思索片刻,发觉既不知道那老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编号:“找你们宿舍的那个老人.” 门口的人打量我片刻,随即让开身子让我进了屋,他顺带关上了门. 我一进门,就看见蹲在角落里吃着碎纸屑的老人,正是早上怼着我脸吼叫的那一位. “喽,你找他干嘛?又偷你东西了?”,那男人一头栽倒在床上,问我. “没有,”,我不知道他这个‘又’有几层含义,但我没想那么多,蹲坐在了那老人面前. “这位爷爷,你早上说的ta回来了,是指谁?”,我问道. 老人的眼中原本浑浊无光,但当我提到‘ta’时,他的脸上闪过惊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闪躲. “这位爷爷,麻烦你告诉我你所说的ta到底是谁,还有你说你看见ta杀人放火了……”,我话还没问完,老人就缩在墙角哀嚎了起来. 见他瞪大着眼睛痛苦的哀嚎着,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床上躺着的男人烦躁的掏了掏耳朵,起身下床朝着角落走来. 我本以为他要安抚老人,没想到他对着老人就踢了几脚,致使老人的哀嚎声更大了. “卧槽你干嘛?!”,我猛然起身推开了他. “他太吵了,踢几脚就闭嘴了.”,男人蹙着眉,波若不惊的说着. 我余光瞥见老人鬓角处以及脚踝上有一些青紫痕迹,心里不由的一沉,十分唾弃的看着矗立在我面前的这个留着乱糟糟齐肩短发的男人. “看我干嘛?他自己磕的.”,男人眉毛拧的更深了. “兄弟,尊老爱幼.”,我说. “……” “恶魔……恶魔,ta是恶魔,ta是吃人的恶魔!” 我跟男人眼神交流着,蹲坐在地上的老人突然疯呢似的用头砸着墙壁,没等我反应过来,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就伸手挡在了老人的额头前,嘴里碎碎念的骂着:“臭老头,要死死远点,死屋里我还怎么睡觉…” 眼见问不出什么,我打算就此离开,但我又觉得就这样走开的话貌似有点缺德,于是我询问男人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你走吧,今天问不出来什么了,你下次再来问问吧.”,男人摁着老人不让他往墙上撞去,头也不抬的说着. 我点了点头,回想着男人刚才的那几脚,貌似就起到了震慑作用,并没有用力. 015.又死人了 回到宿舍,江阳也刚好回来. “问到没有?”,我问他. “我问了熟人,也问了关系不错的护士,都说没见过曹行所说的那个人.”,江阳说着,倒了杯顾格的热茶. 屋子悠然陷入沉默,我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撕着手上的欠皮. 曹行也许是知道自己做错事儿了,所以抱腿蹲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我该从何下手,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迈,曹行说那具尸体是杀人凶手给我准备的“礼物”,所以我猜想ta是奔着我来的. 我一个二十四岁的上进青年,以往二十一年都在学校过着苦逼生活,好不容易到了出社会的年纪,结果又为了躲我那便宜爹到了精神病院,躲来精神病院不说,还tm遇上杀人放火的事情. tmd的凶手还是奔着我来的,我寻思着我也没得罪谁啊…… 难不成是黑老大?但昨晚他还搁宿舍吹瓶干呢,有不在场证明……或许是黑老大的贤内助?那更不可能了,虽说他可能记恨我,但眼下他估摸着还躺在医院呢. 我把我认识的所有人像放走马灯一样细细捋了一遍,都不像是跟我有什么特别牵连的人啊. 我又仔细想了想曹行说的话,他说凶手放火杀人是为了庆祝重生仪式,还说是为我准备的礼物. 首先我不明白这个重生仪式指什么,凶手是个经历过生死大折大难的人?其次我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礼物”的含义,难不成是见面礼吗? 想的脑仁疼,我向顾格讨要了一杯热水,缩在被子里跟屋子里的人干瞪眼. “吴真在吗?” 宿舍门突然被推开,柳悦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 “在的,”,我举了举手,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给你换药.”,柳悦端着托盘推开了门,进屋的同时轻掩上了房门. “昨晚才包扎的,这么快就要换吗?”,我问着,起身坐在了窗沿边. “本来是说下午再换的,但我们都没有时间,所以提早就给你换了吧.”,柳悦应着,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拿出工具一一摆放好了. “能问一下,护士长为什么不让报警吗?”,我配合的让柳悦用剪刀剪掉了我头上的纱布. “不知道.”,柳悦干脆的回答着:“昨天晚上只是粗略的包扎了一下,这次换好药起码得管两天,然后我把酒精消毒液留在这里,身上还有伤是话就自己擦擦.” “成,”我看见她双手麻利的在我后脑勺捣鼓着. “正好都在,等会儿你们四个到护士长办公室去一趟.”,柳悦转告着. 我感到脑门一紧,随后见人放下镊子和纱布,将东西一一放回到了托盘里. “这么快就包扎好了吗?医科大高材生?”,我侃笑着问她. “那倒不至于,”,柳悦豪不含糊的端起托盘,抬眼一笑道:“单身二十年练就的手速.” “那你可真牛逼,怎么做到单身二十年的啊?”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柳悦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叮嘱我们要去护士长的办公室报道. “你单身几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江阳冷不丁的来一句. “哈?怎么了,我也没得罪她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穿好鞋披上了外套. 江阳挑眉吹了声口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吧.”,顾格说. 我点了点头,拽起了曹行. 外面还在下着雪,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里灌着风,我缩了缩脖子,把双手缩在了袖筒里,乍眼一看,有东北人那味儿了. 咱四个汉子顶着霜风走过庭院到了另一栋楼,此时雪势渐大,枯草已经被一层薄雪覆盖,我被冻的鼻涕泡直冒. 来到护士长办公室门前,顾格敲了敲门,良久里面才传来护士长的声音: “进来!” 声音听起来饱含怒气,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她,而我们可能就是恰好撞在枪口上的那群倒霉家伙. 顾格拧开了门把手,我们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一股子暖气迎面扑来,我意识到办公室里开着空调. 入眼的是护士长坐在办公桌前,塌扁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黑框眼镜,像是在翻阅着什么档案. 我顿时想到我之前想到的病人档案,我想的是看能不能在那上面找到一些关于消失的那具尸体的一些线索,但因为曹行的事儿耽搁了,因而错失了良机. 我们四人规规矩矩的站在护士长办公桌前,一副听候她发落的样子. 我顿时联想到古时候帝王斩大臣,为什么臣子还要叩拜,并说谢主隆恩,而不是站起身豪横起来,耍几句嘴皮子,在临死前过过嘴瘾,直到我看到一句话—— 九族:你tm快别说了,闭嘴吧你! 其实这是个笑话,所以我没忍住笑出声. “吴真你又在嬉皮笑脸什么!”,护士长把手上的档案往桌上一拍,恶狠狠的看着我. 我识趣的闭上了嘴,她正在气头上,我还是不要惹为好. “说说吧,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护士长靠在椅子上,取下了黑框眼镜,眯缝着眼看着我们,颇有一副女校长教训犯错高中生的样子. 我没想到哥儿几个在这种时候默契十足,谁也没开口说话,连呼吸的频率都是一致的. “哑巴了?!问话听不见是吧!”,护士长把手一拍,嚎了一声:“吴真你来说!” 得,她决定拿我开刀了,可能就是看我面善好欺负吧. “没去哪儿啊.”,跟护士长对着干不能硬刚,要学会死皮赖脸,跟她软磨硬泡,虽说她只会更厌弃你,但至少她气消了. “没去哪儿你脑门上裹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啊?看我不在所以翻天了是吧!不是脑门上裹纱布就是脸上贴创口贴,咋滴!我还没死呢,就这么猖狂了昂!趁我不在打群架了啊!” 护士长厉声说着,看她面目狰狞的样子,我想到了我高中的班主任. “还上院里撒尿摔的,编个理由都这么憋口,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呢!昂?!我傻子还是你傻子!”,护士长指着我吼道. “报告,反正我不是傻子!我聪明着,985毕业!”,我也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声音之大. 护士长更加气愤的看着我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抽筋拔骨似的,但我觉着这一嗓子一吼,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就好像把骨子里的戾气都嚎出来了似的.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才是那个傻子对吧?!吴真你是不是皮痒了!我治不了你了是吧!反天了是吧!”,护士长气的噌的站起身,连连拍着桌子,桌面上放着的笔筒都一震一震的. “报告我没那个意思!”,我站直身子,突然就想到了高中顶着烈阳站军姿,不标准的话就会被教官喊话,回答的时候必须要中气十足. “那你几个意思!啊?来来来,你你你,你们都跟我说说是不是要造反了!”护士长喘着粗气,面红耳赤,活脱脱一副气竭的模样. “报告,我不敢,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科大毕业的实习生罢了.”,江阳平静的说着,跟气的跳脚的护士长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没想造反,我只是一个在病院里住了好几年的自闭症而已.”,顾格也掺和着. “没造反没造反,也不是傻子~”,曹行顶着一双纯真的面孔说着. 我暗自窃笑,合着都在变着法儿的骂护士长呢. 专业人士,一般情况下不会笑的,但我压不下上扬的嘴角,贸然笑出声的话指不定是给自己找罪受. 感觉到嘴角不自觉的颤动着,我死咬着牙预防自己笑出声. 护士长气的摸额头,俨然一副下一秒就要见上帝的神情. 见她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是不是做的太过了,毕竟是我们做错事在先. “算了算了,”护士长摆了摆手,不再看我们,有气无力的说着:“我现在没工夫教训你们,滚出去吧,滚回你们宿舍去.” 哥儿几个彼此对视着,也没多做停留,决绝的就出了护士长办公室. 冷风一灌,我本能的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不真实,护士长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嫉恶如仇’小气吧啦,平时巴不得逮着我做错事以此找借口为难我的护士长,就随意的摆了摆手,轻易的放过我了? 虽说我不是受虐狂,但我还是怀疑护士长会不会是被魂穿了,关小黑屋暂且不提,我还以为她至少会让我们写个千字检讨再加几天的劳务运动呢. “走吧回去吧,一会儿该吃午饭了.”,顾格说.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护士长紧闭的办公室门,这才跟着他们下了楼. …… 雪下的更大了,我们回到宿舍后纷纷白了头. 屁股都还没在床上坐热,走廊里护士就摇着手铃,让待在房间里面的患者去食堂集合吃饭了. 我跟顾格出了房间,恰好遇见打开房门欲出的江阳和曹行. “hello,lo gtime osee.”,我抬手打着招呼. “五分钟前?”江阳带上了房门. “那也挺久了.”,我笑说着,任由曹行这个傻大个把手塞进了我暖暖和和的衣兜里. “是挺久了,甚是想念.”,江阳抬手跟我击了个掌. “别贫了,去晚了就只能舔碗了.”,顾格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驻足回头,无奈的看着我们. 我没想到舔碗这种话竟然能从顾格的口中说出来,觉得新奇的同时,脑袋里也有画面感了. 曹行一路推推搡搡的把我拉到了食堂,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队,我突然想到,这丫昨天失踪一天,不知道吃东西了没有. 但一想到曹行参与了杀人,我心里就有一个疙瘩,默默挣扎开了他伸在我衣兜里的手. “真真?”,曹行撇嘴看着我,可能没想到我会拒绝他. “打饭了打饭了.”,我催促着他上前端好了盘子. 曹行兴致勃勃的打好了饭,跟着江阳到一旁落了座. 我端着盘子看着白米饭和咸菜,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过——大冬天就吃这玩意儿,看来这个冬天不是被冻死就是营养不良而虚死了. “真真!这里!”,曹行高兴的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我回头跟正在打饭的顾格对视了一眼,他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我坐在了曹行旁边的位置上,心想我都愁的头秃发际线后移了,而当事人跟那什么似的,一副事不关己的傻de 样. “我贫血都得怪这让人提前安享晚年的伙食.”,江阳用筷子夹着切的老长一根儿的咸菜,脸上的嫌弃之色不加掩饰. 我笑了笑,对这伙食表达抗议的不止我一个. “总比白米粥好吧,之前一两年顿顿都是稀饭和咸菜.”,顾格抬眼说着. “嗨呀,也不知道我们交的伙食费那些个护士姐姐充某迅会员用的还顺心不.”,我慨叹一声,没什么食欲,干脆把整盘都给了埋头干饭干的不亦乐乎的曹行. 吃个饭却也有莫名的默契,要么坐直身子,要么手支着下巴,目光都落在干完两盘饭的曹行身上. 这傻子目测是饿着了,跟饿死鬼上身似的. “慢点,没人敢跟你强.” 他江哥单手支着下巴,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 一顿饭倒也是吃的相安无事,除开曹行,我们仨压根没怎么动过筷. 雪势凶猛,缩着脖子路过庭院,此时地面已经堆积起了一层白雪,很多患者在院子里滚起了雪球,更有甚者学着汪汪队打起了雪仗. 我冻的手指都不想伸出来,更别说玩雪了,只想赶快回到宿舍窝被窝里躺尸. 他们仨除了曹行,貌似都对雪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我盲猜顾格和江阳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告诉曹行可以在院子里玩儿会儿,但在衣服浸湿前必须回到宿舍,他欣然答应了. 又嘱咐他别磕着碰着了,我才跟着江阳和顾格往宿舍楼的石阶上走. 刚迈开腿,就听见身后一阵哄闹,曹行声嘶力竭的喊了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领子被猛的一提,身体猛然往后踉跄了几步. 下一秒,只见眼前一个黑影忽的坠落,眼前忽然就湿濡鲜红一片,我听见耳边传来尖叫声. 而我面前的石阶上,以怪异崎岖的姿势跪躺着一个脑袋后拧满脸鲜血的人,他嘴上冒着血沫子,瞪大眼睛看着我,嘴巴蠕动着,像是要跟我诉说什么…… 016.“say hello” 抬手抹了把脸,指尖鲜红一片,我感到胃里顿时翻江倒涌起来,趴在一旁吐的撕心裂肺. “真真你没事叭!” 曹行拍着我的背,他下手很轻. 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又像这样止不住的呕吐,我只觉得胸腔里漫延开来一股子铁锈味儿,嘴里也开始呕出血丝. 操蛋的,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就像晕车一样,不受控制的反胃. 周边恰好有巡逻的保安,他们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将病患都遣散开来,并叫来了护士长. 我接过顾格递来的纸巾使劲的擦着脸上的血,只觉得脸上的皮肤都被摩的火辣辣的疼. “够了!”,江阳抓住了我的胳膊. 可心里还是觉得恶心…我身上沾染上了那个人的血…如果当时不是有人向后拽了我一把,估计那本就离我咫尺之间坠落的人会直直的砸在我的身上… 想到这里,我心里止不住的后怕,询问顾格是谁在关键时候拽了我一把时,顾客朝着不远处指了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目的是302那个男人,他微长的头发随意的用皮筋扎着,此时正笔直的站在那里,指尖夹着一根才点燃的烟. 许是注意到我在看他,男人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看见他弹了弹指尖的烟火,随即朝着我走了过来. “吓着了?”,男人驻足在我面前,呼出口烟雾. 说没被吓着那是假的,试问谁能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摔的脑浆迸裂的样子……活了二十四年,我头一次见着这样的情景,估计要是心理素质再弱鸡一点的话,我可能会当场晕倒. “刚才谢谢你帮我.”,我说. “不客气.”,男人抬眼笑了笑,扭头被保安叫了去. 我看见把他叫去的保安掐灭了他的烟,对他进行着思想教育,我也瞥见他的胸牌——‘74’号病人,李羁阳. 名字跟他人的性格气质全然不同,倒是个大气豪派名,一听就傲意飞扬,但他本人却是一副颓废大叔的邋遢样儿. “先去坐会儿吧.”,顾格搀着我往值班室走. 我感觉整个人都是虚的,胃里翻江倒涌的感觉还在,仿若下一秒就会把内脏全部吐出来似的. 值班室的护士姐姐为了倒了一杯水,之后就出值班室忙去了. 我感觉还没怎么缓过来,刚才的情形就像胶卷一样一帧一帧的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我想,这可能会成为我一辈子摆脱不了的阴影. 同时也觉得这不单单只是个坠楼事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者心理作用,我看见那个人脖子后拧嘴巴冒着血沫星子时,嘴巴里呢喃着什么……就好像,他是在找我申冤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和想法,但当时我已经全然被吓蒙了,根本顾不得他到底是不是在没断气之前在跟我说着什么…… 值班室里的窗户投着光,不站起身的话看不全庭院的景色,我不想去关心那个现场,毕竟我是才从现场出来的人. “一天不到死两个,咱院是被下咒了吗?”,江阳靠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摇转着转椅. “这得看个人是否把它理解为巧合与否了.”,顾格站在门边,眉目暗愁的看着庭院里的情景. “可能这要看吴真是否要把这理解为巧合了,”江阳悠悠的看着我:“昨天死那人是给你准备的su p ise,今天这人又是照着你砸的,狗血肥皂剧都不敢演的—巧合?” 得,说是巧合还真有点巧合,但这个巧合仿若是专门为了我而准备的. 几人在值班室里面面相觑,直到护士长推门而入,她站在门口保持良久的沉默,但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她要干什么我不得而知. “吴真你出来一下.”,护士长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院子里走去了. 我不清楚她喊我的目的,但去了就知晓了. 放下水杯跟着她到了院子里,此时那个跳楼身亡的男人身体上已经掩盖了一块白布,布料已然被鲜血浸湿. 周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疏散开了,此时院子里只剩护士长,几个保安护士,还有我们. “有什么事吗?”,我问. 雪势依旧未减,口唇呼出热气的同时又吸入一口冷气,回旋的雪花湿了人的鬓角. “跳楼这人你认识吗?” 我第一次见护士长像这样深沉和认真,所以大致明白了这件事情不简单. “不认识.”我摇头. “你跟院里的哪些人有渊源?”,护士长又问. “看我不爽的很多.”,我答. 护士长明显不悦的看了我一眼,蹲下身掀开了掩盖尸体的白布. 保安已经将尸体怪异的身体姿势摆平,映入我瞳孔的是怒目圆睁的眼——那人死的并不安详,浸蛮红色液体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恐. “曹行别看.”,我头也没回的说着,目光却不由的落在那冷硬之人的身上,我揣测着他生前最后几分钟的遭遇. 脑海中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断裂,思维意识中有什么东西如洪水猛兽般破笼而出. 我愣在原地不知作何下一步动作,胸腔是炽热沸腾的,但心里却是从未感受过的平静. “看看这个.” 护士长把一张被红色液体浸湿的牛皮纸条递给了我,我定了定神,看清了纸条上用浓墨写的潦草的字迹——‘whitemag oliadecayedi thewithe ed ose.’ 署名处写的‘sayhello,致吴真”. 江阳漫不经心的看了看纸条上的文字,悠悠的开口道:“白木兰在萎靡的玫瑰中腐朽,看来留字条的人还是个浪漫主义.” “文字游戏罢了,”我把纸条还给了护士长,想必这张纸条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不然护士长也不会把我叫出来. “我确实不认识死者,也跟他没什么交集,这张字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 护士长看了看我,随即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没你事了,你们都会宿舍待着去.” “报警吧.”我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而且可能还会再死人,心里不好的矛头让我把思维牵到了曹行所说的那个‘仙女姐姐’身上,会不会这次跳楼的死者也会跟她有牵连.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尽管管好自己.”,护士长冷眼瞥着我,示意保安把尸体抬走了. “滚回宿舍去.”,护士长厉声呵斥着. 我们几个只得乖乖回到了各自的宿舍,我让江阳留意点曹行,免得这丫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玩失踪了,江阳倒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侧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弹,顾格坐在床沿,我们大眼瞪着小眼. “你怎么看?”,我问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貌似是奔着你来的.”,顾格说. “我寻思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这是让我郁闷的点,怎么这种破事就莫名其妙落在我肩上了. “目前已知的是,昨天晚上和刚才那个人,非自然死亡的概率很大.”顾格说. “我想不通的是,既然凶手是奔着我来的,那他为什么要杀人呢?这两个病人一个是焦躁症哑巴一个是脑袋有问题的傻子,也没什么牵连啊.” 顾格沉默着看我,随即才开口道:“或许,ta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对于顾格的话,我觉得也是一种解释,回想起之前和曹行上天台的那个晚上,他说他是跟着‘鬼’才摸黑上到五楼走廊找到我的,当时我就觉得黑暗中一直有人在看着我. 还有那天晚上在山上我们看到的那个黑衣人,他陡然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山里,我怀疑这些都跟那个凶手有关. 或许在某个地方一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但我自己的印象里也没招惹到什么特别的人啊,人缘还算不错,所以我真的很懵/逼,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说,曹行他‘仙女姐姐’和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突发奇想的问顾格. “我们并没有见过那个黑衣人的真实面孔,也没见到过曹行所说的仙女姐姐,所以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顾格轻言着. 我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突然就觉得自己成了悬疑剧的主角,但我可能不像导演导的那样能找出凶手逆袭,虽说我是985毕业,但学校没教我推理破案,也没磨炼我面对死人能从容淡定. 啊tmd,想的脑壳痛,可能是最近事多加上感冒,我始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是特别疼,就感觉脑袋很重,里面像是塞了铅块似的. 我翻了个身,顾格让我先好好休息休息,而他自己在我背对着的地方沉默着. 大白天的睡不着,也没什么供我娱乐的,所以我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喝杯水吧.”,顾格突然从身后递给我一杯冒着热气腾腾的水. “我不渴.”,我扭头看了看他,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怕碰着伤口. “喝了吧,保温杯里最后一杯热水,喝完我好再去值班室装满.”,顾格说. “那谢了.”,我坐起身接过水一饮而尽,将见底的杯子递给了顾格. 他将杯子扣在了床头柜上,扭头拿上了他的专属大号保温杯. “我去打水.”,顾格说着,出了宿舍,轻轻带上了门. 顾格跟院里的护士都混的挺熟,毕竟作为院里的资深老病人,所以平时到值班室倒个水借个火都是很常见的事情,特别是这冬天,他一直认为多喝热水驱寒暖身. 我也曾好奇过他的茶叶是哪里来的,他说是之前院里的一个老医生临走前给的. 当时我哀默的劝他节哀,结果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良久才告诉我,那个老医生只是到了年龄退休了…… 我又侧身躺在了床上,顾格久久不回来,没人搭话,我只能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看着看着就觉得睡意上头,心叹这热水的魅力及功效之大,一杯下肚,身子暖暖的,身心也舒服多了. 这人啊,一旦觉得舒服惬意的话就容易犯困. 我掩了掩被子,窝在被窝里睡意朦胧. 感到周围突然黑了下来,我猛然睁开眼,发现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漆黑一片,而且就算是晚上也不可能这样黑,这让我不禁想到了世界上最黑的材料——va tack,我莫不是眼睛糊这玩意儿了? 摸索着坐起身,我伸了伸双手,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顾格?”,我试探性的叫喊着. 四周寂静一片,独处在黑暗中让我感到心慌,心里仿若落空,很是没有安全感. “顾格?”,我又唤了一遍,依旧是没得到任何答复. 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瞎了,不然眼前不可能是这样黑的情景. “顾格?外面有人吗!”,我摸索着站起身,按着记忆,遵循着身体本能往门口挪去. “有人听见吗?!顾格?曹行?江阳!”,得不到任何回应,我心里更加慌乱了起来,无助感也窜上心头. 向前迈了一步,我却突然被什么软乎乎的庞然大物绊倒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涌入口鼻,让我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同时心里也更加惊慌起来,虽说宿舍会有潮湿的霉味,但不可能有这种强烈刺鼻的血腥味. 想到那个软乎乎的大物件,我顿时联想到尸体! 本能的往后摸索着,却听见房门悠悠打开的声音. “顾格是你吗!”我猜想是顾格打水回来了,连忙胡乱指着面前绊倒我的地方说着:“顾格我看不见了!我面前的是不是一具尸体?!”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着,却没听闻任何答复. “顾格?”,我试探性的喊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响起,那人走的不紧不慢,但脚步声貌似有点古怪. 感受到身后的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声似是要震碎胸腔,我知道那人并不是顾格!也不是曹行江阳他们任何一个人! “你是谁?!”,我立刻警惕起来. 那人停下了脚步,我能感觉到他就站在离我咫尺的地方正目光如炬的看着我. “你想干什么?”,我强稳住气场,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弱的一比轻易就能降服的人. “跟我来.” 那人开口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凑到了我耳边,呼出的热气打在耳畔上,让我不由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到底是谁?”,回想过来,我才惊觉那人的声音竟让我听不出是男是女,我能感觉到ta就在我耳边低语,但声音却又好像是空洞且渺远的. 我听见耳边传来轻笑,紧接着胳膊被什么扼制住,我竟是直接被ta从地上拧了起来,还是单手! “跟我来.” ta松开了我的胳膊,改换牵着我的手. 我感觉到握着我手掌的那只手十分宽大,而且骨节貌似有些扭曲,给我一种骨瘦嶙峋的感觉,而且我猜测这人定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试图挣扎,身体却好像不再是我的了,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跟着他的步子走. 随着脚步迈出房门,一道刺眼的白光猛的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待白光散去,我看清了拉着我走的人,tmd我没有瞎!但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我抬眼看到的是他留着板寸的后脑勺,的确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脑海里搜索了所有我认识的人当中,并没有这么高的人,起码有一米九了吧. “你到底是谁!”,我厉声询问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手,只能被他牵着走,我看见他明明只是随意的握着我的手,但我却像是被铁箍住一样. 男人没有应声,只是略显惬意的吹着口哨. 眼见挣脱不开,我又回头往房间看了一眼,房门半掩着,但能看见屋里的地板上什么也没有. 走廊上空无一人,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男人的口哨声逐渐哼出旋律,我觉得莫名耳熟,身体像幽魂一般,跟着他漫步目的的走. 017.梦境 他带着我上到了天台,我全程只能被迫跟着,他身上像是有股魔力存在,或者称之为某种能够吸引我的磁场. 天台上霜风肆虐,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水泥板上还是覆盖了不厚的一层,脚步踏上去“慈嚓”作响. “你到底是谁?”,我心里的慌张感已经消失了大半,不知道什么缘由的,内心竟然感到雀跃. 这种雀跃像是扎根在我骨骼之中,融淌于血液生生不息. 男人轻笑着,带着我在天台边缘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他松开了对我的禁锢,纵身一跳,稳稳的站在了边缘之上. 我诧异于他的腿力如此惊人,这半人的高度他轻易就一跃而上. 男人回过头笑看着我,此时我才看清他的脸,准确说,看清他脸的大致轮廓. 因为他的脸像是自带一种天然的马赛克,五官很模糊,细看竟还有些扭曲. “上来.”,他用一种怪异的嗓音冲我说着,并伸出了一只手.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中了他的魔,竟是愣愣的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觉得男人一直都是微笑着的,他手上微微一用力,我只觉得身子一轻,等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的跟他并排站着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突然就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极其的不真实. “风景不错吧.” 男人开口. 我只觉得耳边吹来一阵暖和的风,余光瞥见天边的红霞. 移开目光远眺开来,入帘的却是连接云暮的熊熊烈火,病院周遭的山峰不知缘由不知何时刹时起火,连天烈焰的炽热扑在我的身上,惊的我腿下一软. 男人单手扶住了我,眼前的情景让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脑子也突然一片空白. 那一刻,我好像忘了我是谁,我来自何处,那些所谓的人生经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走马观花,飘飘渺渺,亦真亦假. 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热浪侵袭着,扑面的气息让我呼吸困难,只觉得浑身都蒸腾起了一层薄汗——我分不清那是由于恐惧冒出的冷汗还是因为热而生出的汗水. 眼看着烈火吞没了精神病院的庭院,迅猛、势不可挡的向着我们这边袭来,我下意识的就想逃,身体却再次离了弦,怎么都动不了. “拥抱希望吧.” 男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呼吸顿时一窒,等意识到男人想干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臂已经揽在了我的肩上. 身体猛的一沉,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怎样的神情,或许是震惊,或许是恐惧,亦或者是不可置信. 天台边缘的男人突然变得离我渺远,在那一刻,我听到了寒鸦的哀鸣——时间仿若被凛冬的寒鸦冻结,我的身体下坠到烈焰中挣扎不得. 我看到那个男人纵身一跳,像是为了确保我能坠入炼狱,耳边传来男人的狞笑以及烈火烧灼地表的噼啪声. 我深知一切都是梦,所以欣然的下坠着,直到身体猛的跌落在熊熊烈火中. 我闭眼,眼前是猩红一片,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我又猛然睁开眼,却惊觉自己矗立在黑煞的走廊中. 我不确定是否是精神病院的走廊,眼前的景色既熟悉又让我感到陌生. 想迈开腿,抬脚的瞬间忽的从脚下传来水声,我俯眼看去,脚下不知何时竟是盛满了浑浊的水,正散发着阵阵腥臭. 水位还在上涨着,这些浑浊的绿水像是来自四面八方,我不知道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梦境. 我想抬腿离开这里,无论哪个方向,离开这里就好,但双腿像是被什么禁锢住,怎么也迈不开. 腥绿的水中猝然伸出许多只苍白的、骨瘦嶙峋的手,它们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拽着什么东西下地狱. 走廊里突然传出嚎叫声,像是无数受难之人不甘的怒火和悲痛——我听到了妇孺的啜泣,听到了男人的嘶吼…… 这个梦过于玄幻,以至于我的潜意识即使知道是梦,仍然觉得心惊胆战. 我站立在走廊中央退不了前进不得,似是陷入泥滩,亦或是沼泽,水位上涨让我有种身体正在往下陷的错觉. 良久,哀嚎声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女性悠扬空灵的歌声回荡在密闭的走廊中. 歌声摄人心魄,但旋律我却觉得莫名耳熟——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也曾哼过. 我不知道那歌声从何而来,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就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随着歌声的回荡,我看到走廊深处的腥水中飘飘荡荡一丝亮光,我很确定那是一支蜡烛,一支燃烧着的、稳稳的直竖在水中的蜡烛. 腥水中贸然出现的双手像是忌惮这根蜡烛似的,在它所过之处,原本骨瘦嶙峋胡乱挥舞的手像是被施咒定格住了,僵硬在空中不再动弹. 那支蜡烛飘飘荡荡的来到了我的脚边,不再继续飘荡,像是有意识一般在我脚边回旋打转. 我抬眼看去,发现走廊深处越来越多的蜡烛飘飘荡荡而来,它们簇拥着某个东西——那东西半浮在腥水中,待近了些,我才看清,那是一具男性尸体. 像是有定位一般,伴随着悠扬空洞的歌声,蜡烛围绕着的尸体悠悠然然飘临至我的面前,离我咫尺之遥停了下来. 在烛光的辉映下,从腥水中伸出的那些利爪仿佛失去了生气般,都不再动弹,而我也借着烛光看清了那个尸体的面容——那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那张脸跟我如出一辙,就像是一面镌刻在水中的镜子,倒影着我的面容. 此刻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某种祭祀仪式,而我可能是被送上祭祀台献祭的人,说的难听一点,就是祭品,但我深知这是梦,所以心里的慌乱与震惊不再那么强烈. 静静的看着那具脸色苍白的“自己”,我才二十四岁,却在梦里看到了死去的自己的样子,毫无生气,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映入眼帘的是那具尸体脸上逐渐爬满了血色,原本乌青龟裂的嘴唇也开始变的红润起来. 在我愣神惊叹之间,及腰水面上飘浮的尸体竟是直直的从水里站立了起来,瞪大双眸死死的等着我. 我被吓的措手不及,由于腿部被什么东西禁锢住,所以只能是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 在身子没入腥水的那一刻,我反射性的闭起眼睛憋住了气. 仅仅只是刹那间,身后的腥水被我砸开再勇猛的朝着我身上涌荡,待我浮出水面,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自己”正直直的站立在那里,狞笑着注视我,那道幽怨孤寂的歌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循转飘荡着. 我跟“他”首次角色转换,我成了“他”,犹如尸体般漂浮在水中,而“他”成了我,眼神漠然神色疯狂的注视着我,仿佛恨不得我就此悬溺在水中,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心跳加快间,耳边传来了嘶吼,那道叫喊我名字的声音像是刹时击垮了梦境,我听到了镜子碎裂的声音…… …… 我猛然睁开眼,入眼的却是顾格那张略带阴郁的脸,此时我知道自己已经摆脱了梦魇,已然从梦境中醒了来. “做恶梦了吗?”,许是见我醒来,顾格起身绕到了床的另一边,我听见玻璃杯与桌面清脆的撞击声. 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感到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也像是跑完马拉松似的,虚的不行. 顾格递给我一杯水,继而转身坐在了他的床沿上,静静地看着我. 口干舌燥的我将那杯水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一开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一开口就是老烟嗓的感觉. “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吧.”,顾格回答着:“我打完水回来你已经睡着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说梦,呢喃的什么我也没听清,但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诧异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单单从梦境的时间来看,我以为最多也才一个小时. “害,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现在头疼的厉害.”,我揉了揉眼睛,继而伸了个懒腰.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顾格问我. 我想了想,还想也没什么压力吧…但有心理负担,曹行那事儿和病院里死人那事儿,以及我自己的事儿,是挺烦的. 突然就觉得自己成了悬疑剧的主角,但我不是名侦探福尔摩斯,也不是出演悬疑剧的好莱坞演员,我就一平平无奇的上进青年,平时也挺尊老爱幼的,但我着实想不通这些事儿既然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乃至于我的身上. “我在想,如果凶手杀人真的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的话,如果我离开这里,是不是就不会再有无辜的人逝去了?”,我问顾格. “保不准,难免会有你走之后死的人更多的情况,”顾格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说道:“况且你这阵子也走不了,没听护士长说吗,病院通往外面的路遇上山体滑坡,半座山塌下来斩断了公路,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啊wtmd,这不比水逆更逆,我怀疑我是不是被人下了咒或者扎了八字啊,这不明摆着不让我离开吗.”,我哀叹一声,觉得一切好像都有点过于巧合了. 顾格没说话,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又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颈处,免得压到了伤口. 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此刻我只觉得脑袋像糊了浆糊一样,思绪的齿轮生了锈,怎么也回转不开来. 想我二十四年平平无奇,如今却沦落到在精神病院当起了精神病患者,虽说只是“滥竽充数”,但我可能是我们那一届当中混的最差的一个. 早知道当初毕业后就不回来,离我那便宜爹远远的,靠着自己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指不定能白手起家,到时候买车买房再找个女朋友来宠,这不比待在精神病院强千百倍? 其实我挺后悔当初脑袋一发热就决定来精神病院的,具体情况我记不太清,只记得那天晚上我那便宜爹喝醉了酒,拿着刀子要捅我. 我不可能蠢的站在那儿就让他捅,所以我脱开身离开了那个肮脏恶心的家. 再之后,我觉得好像没什么能吸引我的注意力,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这不,为了寻求刺激,我脑袋一热,就来到了精神病院. 当时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申请号那么容易就批了,自此我成了这个偏僻“与世隔绝”的精神病院第117号病患. 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这说出去恐怕没人信,可能还会被人调侃疯子或者脑袋有病. 荒唐,可笑至极. 我不由的轻笑一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格突然问我是不是发烧了. 我告诉他我没发烧,只是头有点痛,头痛的同时心里又想到了戳中笑点的荒唐事,所以没忍住笑. 顾格又追问是什么荒唐事,有时候我真怀疑顾格到底是不是自闭症,怎么跟我印象中和我理解的自闭症不太一样? 这只顾格相比之下比较开朗阳光了,对于我而言,话量也还算中等,不多不少吧. 虽说心里是这样寻思的,但我还是把自己来到精神病院的理由跟他详细讲了一下. 顾格听完也是觉得荒唐,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 我奉劝他多想想自己,我于他而言只是对镜对象罢了,毕竟某顾姓不知名男子可是为了把当初交给医院的几万块钱吃住回来,而在精神病院待了三四年呢. 调侃顾格对自己扣扣搜搜的同时,我也佩服顾格的毅力,毕竟不是没个人在精神病院待了三四年还能是个正常人,要换我在这里搁这么久都话,估计早就疯疯癫癫了,不是闷死急死的话,就是气死闲死的. 毕竟这里没手机可供娱乐打游戏聊天,大型休息室里唯一的电视机平时播放的也都是喜羊羊汪汪队什么的. 小孩子爱看那玩意儿,像曹行这样的二傻子也爱看,却不是我的品味,我爱看新相亲和神级综艺,偶尔听听相声提提神. 018.天晴了 半睡半醒间,顾格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懒得动,余光看着他. “吃晚饭了.”,顾格起身摊了摊被子,这人总是偏向于一丝不苟,强迫症、洁癖? 我感觉在精神病院的一天天光在吃饭,早饭午饭到晚饭,虽说我承认我是个干饭人,但病院里的饭菜真的引不起我的兴趣. “我不太饿,你去吃吧.”,我回答. “需要我给你带回来吗?”,顾格站直身子看着我. 我拢了拢被子,摇着头:“不麻烦了,你去吃吧,吃多点,把我的那份也干了!” 顾格沉默着看了我几秒,随即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 “老顾记得看着点曹行那二傻子哈!就麻烦你跟江阳了!”,我说着. “好的.” 顾格应了声,随即轻轻带上了房门. 原本就不热闹的屋子顿时冷清下来,我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该疼不疼的地方都有点疼,膝盖手上肋骨都有擦伤,脑袋上还开了瓢. 这两天受的伤貌似是我好几年受伤总和了,运气背运气背,我在寻思我的人生是不是还没开始,就在走下坡路了. 我也时常自我安慰,走下坡路就走下坡路吧,走着走着说不定就习惯了呢. “真真~” 我循着声音将目光看向了门口,只见曹行顶着一张二哈脸正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你丫怎么在这儿?没去干饭?”,我坐起身,问他,寻思这傻大个莫不是又乱跑了吧. “真真~”曹行蹦跶着三两步来到我床边,犹豫一会儿,一屁股坐在了他顾叔床上,整洁无褶皱的床单顿时皱皱巴巴.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看着他问. “我跟江阳去吃饭,然后只看见他了,我没看见真真,所以我来找真真.”,曹行睁着一双欧式大眼双噗灵噗灵的看着我. 我自然知道曹行说的“他”指的是谁. “怎么着,你顾叔不配拥有姓名吗?他他他的,你现在还搁他床上坐着呢.”,我扬手作势要呼他. 曹行这傻大个反应还算快,抬手护着头,讪讪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觉得他现在真的是白长了一身腱子肉. “好了好了,我不打你.”,我放下了手,靠坐在了床头上. “真真你为什么不吃晚饭啊,护士姐姐说不吃晚饭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曹行有些郁闷的看着我. “那是护士姐姐对你这个二傻子说的,你真真哥哥我可是成年人,成年人都是爱吃不吃的.”,我对他说. “那真真你不饿吗?”曹行问着我,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了我:“这是护士姐姐奖励我有乖乖听话的,顾格说你不舒服,所以我带来给真真吃.” “哟,咱家行行还知道孝敬哥哥了啊.”,我有些欣慰的看着他,同时还挺感动的. “真真对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对真真好.”,曹行单手捧着那个面包,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仿若看见这丫眼睛在放光?咋滴?这又是曹行暗自修炼的某种技能吗? “面包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饿,那是护士姐姐奖励你乖乖听话的,所以是你应得的.”,我抬眼看着他,有一种教育孩子的感觉. 我想以后我娶妻生子的话,会不会做到有耐心并且足够温柔. 曹行硬将面包塞到了我的手里,还跟我讲起了大道理,说分享使人快乐,把自己应得的东西分享给别人也是一种美德. 我问他这些话是谁教给他的,他说是护士姐姐,在看喜羊羊的时候讲给他们听的. 我两又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主要都是曹行想到什么说什么,他跟我讲动画片剧情,跟我讲他跟病人朋友玩了什么. 他纯真的语气和滑稽的动作表演引的我忍不住发笑. 许是说累了,他猛的吸了口气,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顾格床上,问我有没有感觉到好点. 我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了逗我开心. “好了好了,我心情好着呢.”,我笑着无奈的说着. “真真……” 曹行突然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这态度和语气的转变搞的我有些懵. “真真对不起……” 我看着曹行突然埋起了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怎么了?对不起什么,曹行,抬头看着我.”,我起身坐在了床沿上. 曹行很听我的话,抬起眼委屈吧啦的看着我. “怎么了你?谁欺负你了吗?”,我无奈的笑了笑. “那一天,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讲就跑到天台上躲起来的,是仙女姐姐…不不不,是那个——女孩子来找到我,说让我帮她的忙,给真真准备礼物,给你一个惊喜……”,曹行哽咽着谁说.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于这件事我在他面前只字不提,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心理年龄最多七八岁的傻大个. 我以为他不懂,也根本没有当做一回事,但我没想到他这件事还挺上心的. 本来是挺气的,也对他有些失望,因为他干了一件傻到他奶奶祖坟里的事,一件永远得不到原谅的事. 但看曹行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气不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安慰他,让他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压力和解决事情的方案就交给我们成年人来承担和思索. 曹行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活像一支傻傻的二哈,我想起了上高中时养过的一条狗,那时候跟它的关系很好,彼此都很依赖. 直到有一天,我放假回到家,怎么也找不到它,它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我猜测是我那便宜父亲把它带走了,后来还是领家告诉我,我那便宜爹,把我养的狗,卖给了狗肉店老板. 可笑的是我每次上下学都会路过那家狗肉店,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某一天某一次,我路过那家店门时,店里满堂的顾客碗里,盛放的是我养的那条狗,他们咀嚼着它的尸体,唇齿间攀谈着它尸体弥瘾的不曾腐朽的味道. 恰时顾格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江阳. “哈喽串门.”,江阳招了招手. “抱歉哈,这里不欢迎长得太帅的人.”,我侃笑着. “我帅吗?我丑逼一个.”,说着,他直直的走过来,扒拉了一下曹行肩:“坐过去一点.” 曹行挪了挪屁股,江阳倒也没客气的坐了下来,床铺的主人顾格却没有了他的位置. 我坐直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床铺,示意顾格坐了过来. 四个大男人就这样对坐着干瞪起了眼. 江阳率先破功,调整了一下坐姿,翘起二郎腿. “喽,继续你俩在我们进来之前的话题?”,江阳说. 我觉得跟他正式接触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挺开朗的人,虽说跟他没熟没深交之前觉得他就像朵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现在看来他这人还是挺好相处的,有时候说话也挺有语言的艺术那味儿的,这让我把他和抑郁症联想不起来. “晚饭食堂吃的什么?”,我问. “你们做关门夫妻半个多小时就聊食堂晚上是什么菜吗,我不信.”,江阳说的老实巴交的. 好想呼他啊,神特么的关门夫妻哦. “是啊是啊,我跟曹行讲不要去学食堂阿姨打饭手抖,以后他有幸给人打菜的话记得稳一点.”,我说. “这样啊.”,江阳悠悠的开口. 我笑了笑,气氛顿时就沉寂下来了. 按理说男人之间不应该有把天聊死的时候啊,社畜也不至于啊,更何况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点社交牛逼症. “那什么,明天早上吃什么.”,我尽力找着话题. “黄豆炖冬瓜?”江阳想了想,不确定的回答着:“我盲猜,因为这玩意儿给我印象特别深,每每到了吃这道菜的时候,整栋楼的厕所都是最熏人的时候.” 我无奈的笑了笑,自然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一般都不吃那道菜,那一天也尽量憋着不去厕所,一向不挑食的顾格貌似也不爱这道菜,曹行就不一样了,他干饭神. “是西红柿汤.” 顾格补充着说. “我喜欢吃西红柿汤,酸酸甜甜的!护士姐姐说吃了长高高!”,一提到吃的,原本焉儿坏似曹行突然就雀跃起来. 小孩子心性真好,没那么多烦心事. “护士姐姐骗你的,西红柿汤喝多了只会引起消化不良,可能呕吐肚子痛窜稀.”,江阳捏了把曹行的脸. “卧槽?” 我跟顾格不约而同的轻声爆了粗口. “怎么了?有问题吗?”,江阳不解的看着我俩. 我摇了摇头,得,他是医生他说了算. “你骗人!才不会呢!” 曹行一副急了的样子,也要伸手捏江阳的脸,被他抬手躲开了来. “骗你我就不再是丑逼.” 对床的两人打打闹闹着,江阳跟曹行这二愣子拌嘴倒也拌的尽兴. 我抬手捏了捏顾格的脸,他拧着眉毛看我. “来老顾,让你捏回来.”,我鼓起半边腮帮子戳了戳脸. 结果顾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扎心了啊,我的帅脸不够有诱惑力吗? “下黑手.” 江阳突然猛了捏了把我的脸,我只觉得脸皮都要被他揪掉了来. “我干你大爷!”,我吃痛,冲着江阳就爆了句粗口. 他丫也倒是会躲,从床上一个翻滚,霎时就站到了床的另一边. 我脱下一只鞋,扬起鞋板子作势就要拍他. “傻大个快走!他要发威了!”,江阳扒拉了一下曹行的肩膀,随即三两步就越到了门边,站在门外探进半个身子. 曹行慌慌忙忙的站起身,雀跃的看着我. “我也要捏真真的脸!” “揪你大爷!滚滚滚!”,我扬起鞋板子装腔作势的拍在了他朝我脸伸来的手上,推搡着他到了门边,又转身把那个面包塞进了他的屁股兜里,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关上门,我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用舌头顶了顶江阳揪过的那半边脸,tmd,这小子下手真狠,我脸火辣辣的疼. 顾格已经起身整理着他自己的床铺,我看了看自己那狗窝似的床,突然就觉得相比之下我是不是太糙了? 坐到自己床上,我刚准备躺下,房门就被推开了,曹行探出半个身子,嬉皮笑脸的看着我们. “你怎么又来了?”,我坐起身看着他,真想嗖哐两下拍他脑门上. “真真洗澡!”,曹行嚷嚷着. 江阳端着一个盆子也出现在门口,挤进半个身子,探头道:“两位帅哥,可否赏脸跟朕一起沐个浴,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有热水了吗?”,顾格抬眼问着. “嗯哼,不过是要到大澡堂子,护士长让人在厨房用大锅烧的水,排队打水浇着洗.”,江阳回答. 言罢,顾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快步走到床的另一边,从床头柜下拿出了洗脸盆,盆里装着牙刷牙杯和毛巾,随即又从柜子里拿出了换洗的衣服. 一系列的动作看的我一愣一愣的,也对,他这么爱干净,不让他洗澡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站起身从床下掏出了那个装着洗漱用具的瓷盆子. “走呗,皇上的薄面咱不可能不给啊!”,我侃笑着. 四个人到澡堂子洗个澡都踏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整得跟职业选手打赛场似的气势.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边落了霞,染红半边天,周遭映着荧光白,却也折射着红霞的浪漫. 一丝丝风吹草动都透着凛冬的寒冷,我缩了缩脖子. 正准备慨叹这天气没法生存,就觉得后领子被人一扯,随即一个透心凉的东西滑入了我的背部. “操操操!”,我原地蹦跶了起来,把后背的雪一半抖落在了地上,一半融化在了我的肌肤上. “你看,冬天的第一场雪,这凛人的浪漫我只给了你.” 罪魁祸首江阳站在离我四五步远的地方,突然就含情脉脉的说着. “呕.”,我又气又好笑,恐怕他那双含情眼看个公告栏都得是深情至极. 我弯腰抠起一坨雪,还没朝他扬起手就反射性的将其扔在了脚下——这玩意儿太tm冻手了. 我忙将那只手捂进了衣兜里,趁着这个间隙,江阳揉了个雪球朝着我扔了过来. 我以为那个雪球会砸我身上,结果顾格拉了我一把,我阴差阳错躲了开来,随即转身端着盆子缩在了顾格身后. “顾哥你也要加入修罗场吗!”,江阳挑了挑眉. “他有些感冒,天气这么冷,就都不要玩雪了.”,顾格说. 哎哟好感动,这tm就是来自兄弟的安全感吗. “顾爸爸我爱你!”,我从顾格身后探出头,还没看清江阳的动作,就猛的被人从背后一撞. 身子猛的向前一倾,顾格被我撞的一个踉跄. 稳住身子,我朝着身后看了看,发现是黑老大和他端着盆子的两个马子. “挡劳资道了!走路不会长眼啊!” 黑老大气势汹汹,反咬一口. “你!……”,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感觉身边一个白色的影子嗖一下飞过,直直的砸在了黑老大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 眼看他弯腰捂着腿间,我一个没憋住笑出声了. “耶!打雪仗!”,江阳旁边的曹行欢悦的惊呼了起来. “你tm……”,黑老大气红了脸,咬着牙看着曹行. “正中不二鸟,曹行记十分,接下来快跑!” 江阳话音一落,就领着曹行往澡堂子跑去了. “走.”,顾格也拉了我一把. 我放肆的嘲笑了起来,迈开腿端稳盆子跟着他们跑,雪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中也有属于我们所踏出来的. 天边落了霞,染红了半边天,似火似骄阳,我知道,明天将是个大晴天. 019.TMD打一架啊 一路狂奔到澡堂子,门口的护士长见我们这样跌跌撞撞,瞬间叉着腰骂骂咧咧了起来. 冷空气吸入肺部,有一种刺痛感,鼻子也怪不舒服的. 我寻思这里不是男澡堂吗,护士长这个泼妇还得监督我们这些大男人洗澡澡? 我也没搭理她,端着澡盆子就到了里屋. 此时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在排队打水的,看着他们拿桶的拿桶,提茶瓶的提茶瓶,我突然就觉得哥儿几个端这小瓷盆都是拖了洗澡大军的后腿. 我揉了揉酸痛的鼻子,探出头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 玻璃隔间后面的阿姨一瓢一瓢的舀着水,每人的打水量不多,管你拿着多大的器具,最多两大瓢. “这水量我都不稀得挤沐浴露.”,我慨叹一声. “就当浇浇花儿了吧.”,江阳回头应了声. “浇花倒也用不着这么多的水.”,我笑笑. …… 很快就轮到了我们,队伍还有熙熙攘攘十几号人,先打到水的以及洗好,顶着寒风回了宿舍. 我端着热水跟着他仨到了澡堂子里一个没人了浴室隔间,将盛满热水的盆子放在了地上,继而开始脱衣服. 很快旁边的几个隔间就传来哗啦啦水声,我寻思着哥儿几个动作倒挺麻溜. 将脱下的衣服随手扔在了干净的浴台上,我记好牙膏用牙杯舀了一杯水放在了一边. 浇了些水在身上,我才发现自己没带沐浴露,从隔间探出头,在我左边的是顾格. 此时他正揉搓着湿漉漉头发上的泡沫,别看这人平时看着挺瘦的,其实是个脱衣有肉的类型,那胸肌……没办过健身卡都练不出来. 顾格眯缝着眼看了看我,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我感觉他像是在看变态,但我想象不出顾格环着手惊声尖叫的样子. “老顾,我忘带沐浴露了.”,我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看着他. 顾格没多说,蹲身将他的沐浴露递给了我. “谢了哈老顾.”,我接过,挤了一些在手心里,然后还给了他. 在手中搓起泡沫,我往身上抹去. 房间里没空调也没暖气,不大一会儿我就觉得冻的浑身哆嗦,身上原本乌紫的伤痕更是冻的愈加发青. “哎呀卧槽,好想蒸桑拿.”,我嚷嚷着. “美滋滋的想象一下,你就当自己在蒸桑拿吧,给你心里以及身体一个暗示.” 江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紧接着我听到他吹起了口哨. 我倒是也想,但貌似还没抵达那种自我催眠的高超境界. 三下五除二速战速决,我可不想慢慢耗,指不定冻的让感冒变得严重. 扯过浴巾正准备擦身体,浴室的门突然被踹开了来,我应声开去,竟然是下半身裹着浴巾的黑老大和他的几个马子. “你想干嘛?黑大哥也有偷看美男沐浴的癖好?”,我瞥过黑老大满身的纹身,寻思这人在外面估摸着也是混道上的. “我偷看你妈!”,话音刚落,黑老大的马子就端着滚烫的热水朝着我们泼了过来. “卧槽?”,我一个蹲身躲了开来,还没等站起身,胸口就猛的被人踹了一脚,身子一个重心不稳,直直的向后跌去,后脑勺磕在浴壁的瓷砖上,硌到了起先的伤口,顿时疼的我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我再龇牙咧嘴的疼痛中回过神,耳边就传来“嘭”的一声. 我定睛一看,曹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前马子的身后,一盆子敲在了他脑袋上. 马子顿时捂着脑袋哀嚎了起来,我看见他手捂的地方渗出了红色的液体——这傻大个下手真狠,光听声音我都觉得疼. “不许欺负真真!” 曹行叫喊着,拿着瓷盆朝着黑老大的另外两个马子敲着. 顾格和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裹好浴巾,端着盆子里剩余的水就朝着他们泼去. 眼见战况激烈,我裹好浴巾,端着水就往黑老大脸上扣去,他一个愣神没反应过来,被我迫了个满怀. “走走走!”,江阳在前面杀出一条路,领着我们就往外跑. 我冲着被泡沫水糊了眼的黑老大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随着拽着还在挥舞着瓷盆的曹行套也似的跑出了浴室. “我操你妈的吴真!一群孙子!给老子追!”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几个半裸美男急急忙忙的冲出浴室,惊讶的不只是护士长,还有澡堂子里面其他的人,我余光瞥见几个护士捂着脸,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害羞. 我们也顾不得停留,赤着脚就冲到了外面的雪地上. 那股透心凉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的,tmd简直就是冻死人. “啊操操操!”,我赤脚踏在雪地里,想必哀嚎声响彻了空旷的庭院. 黑老大他们很快就追了上来,我余光瞥见他们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木棒. 心悸间,我脚下一个不留神,直直的扑倒在了雪地里,滑倒间浴巾也松了. 也顾不上脸红,正想爬起来,小腿猛的被人一拽,浴巾惯性的就往上缩去. “卧槽!”,我忙拽住浴巾下摆,才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露腚走光了. “不能欺负病患哦.” 慌神间,江阳充满辨识度的声音响起,不羁的语气中貌似还有点俏皮. 我仰头一看,一个雪球直直的朝着拽着我的黑老大砸来. 他抬手一档,顾格接着空隙把我拽了出去,我忙起身裹好浴巾,也顾不得冻的鼻涕冒泡了,从地上抠出一坨雪揉成实心球学着他仨朝着黑老大一帮人砸去. 边跑边砸,我余光注意到一个雪球正中黑老大脑门,顿时雪球炸裂开来,黑老子脑门上一个血印子. 一刹那的疑惑谁扔的雪球这么大的威力,下一秒就看见曹行拿着一块半掌大的石头往上裹着雪. 好家伙,掩耳盗铃??这傻小子还真下的了黑手. …… 双方僵持着,一直打到了宿舍楼前的庭院. 护士长带着一群保安正赶往战场,而黑老大更多的马子也从宿舍楼冲了出来. 眼看着我们要被包围,楼层上不知道是谁吹了声响亮的口号,紧接着喊了声:“打雪仗喽!赢的人今晚加餐有肉吃!” 霎时,原本在宿舍裹的严实的人都纷纷雀跃的冲到了庭院里,一言不合就开始揉雪球砸人,场面顿时乱的不可开交. 护士长气急的站在人群外,命令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保安. 我们趁乱远离了黑老大等人的包围,他很快就看到了我,骂骂咧咧闪躲着人群和满天飞的雪球朝着我冲过来. “打败大怪兽今晚加餐吃肉!”,我指着黑老大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顿时院里互相伤害的人都在刹那间团结一心,齐齐的冲着黑老大扔着雪球. 我们也趁着这间隙一口气冲到了二楼我和顾格的宿舍. “卧槽好冷好吓人!” 一进屋我就钻到了被窝里,也顾不得身上的雪水会浸湿被褥. “顾哥别嫌弃.”,江阳抖着声音窝进了顾格床上. 我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曹行钻了进来. 顾格拴好了门,打理干净身上的雪水才钻进被窝. 我看他们都是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看来被冻的不清. 我冷的不想说话,打着牙颤缩着脖子. 不晌,宿舍的门被敲响了,哥儿几个都是一愣,面面相觑着. “黑老大敲门能有这么温柔?”,江阳一语击中. 我寻思也是,他丫还在气头上,指不定是砸门呢. “谁?”,我试探性的问着. “302,李羁阳.” 门外的声音响起,我才反应过来,方才响起的打雪仗那个声音,八成就是他嚎的. 我愣了愣,下床三两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四下瞅了瞅,示意他进来. 走廊上除了趴在窗边看戏的,我还真没瞅见黑老大他们,而楼下的嘈杂声也渐渐隐去. 给他开了门,我顿时又钻进了被窝里,坐在床上和曹行裹着被子. “他们被护士长和保安制止住了.”,李羁阳说着,拉过宿舍里唯一一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我们. “刚才谢谢你了哈.”,我朝他道了谢,事实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算不上有多愉快,但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帮我们. “客气了,”,只见李羁阳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摇出一根向我们递来. “谢谢我不抽烟.”,顾格婉拒着,江阳也是摇了摇头. 他又把烟递给了曹行,曹行这个二傻子怕是抱着好奇心所以想接过来,我忙拍下他要拿烟的手. “我也不抽烟,也别给他,浪费了.”,我说着. 李羁阳点了点头,犹豫片刻,随即把摇出半截烟身的烟塞回了盒子里,揣好烟盒,拿出了一板药粒,我瞥到了上面的字——金嗓子. “来一颗?” 皆是摇了摇头,就曹行眼睛看的发直,李羁阳摁出一颗给了他,我眼见着曹行把它扔进了嘴里,随即皱起眉苦着脸. “不准吐,吞下去.”,我笑着看他,谁让他抱着对什么都想尝尝的心态,这次就让他长个教训. 李羁阳摁出一颗扔进了嘴里,这才问道:“你们怎么得罪了他?” “可能是长得太帅碍那黑子的眼了.”,江阳悠悠的开口道. 江阳对于黑老大这个别称让我忍不住发笑. “那的确是事情严重性所在.”,李羁阳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他丫可小心眼了.”,江阳接着话题说下去. 我突然发现这两人是不是有那个社交牛逼症啊. “说认真的,今天这一闹,不仅护士长那儿难缠,黑老大他们那一帮人也不会再安生着,指不定会因此闹事,到时候对于你们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李羁阳不缓不慢的说着. 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今天这一闹,算是彻底得罪那黑子了,不过的确是因为他们先挑事儿的,所以我问心无愧. “他不早就想恁我了吗,大不了鱼死网破呗!”,我侃笑着回答. “那倒不至于,”李羁阳嚼碎了含着口中的金嗓子:“黑老大是为了躲事才托关系躲到了这里,他不敢公然挑出太大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是为了躲事才来的这里?”,我抓住了不算重点的重点,好奇的问着. “我跟他之前住在一个小区来着,他在我们那一片还挺出名.”,李羁阳回答. 我是真没想到这两人还能扯上渊源,一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混道上的,一个一副颓废大叔的样子,除了年龄看着相近点,从气质上看来,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捋了捋李羁阳说的话以及他给的情报,心想既然黑老大不想挑起太大的事端,那么我们再安分一点尽量不要惹到他,是不是就能相安无事和平相处. 但我还是深信想象是美好的,操蛋的现实却总是措手不及的给人当头一棒,说‘美好尼玛.’.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大家彼此貌似并不是很熟?”,一直默默打量着李羁阳的顾格突然问道. “或许你可以理解为病友间的相互关照?”,李羁阳悠悠的开口道:“但从个人私心回答的话,是因为吴真长的像我的初恋.” 我承认我被他这话呛到了……初恋?我长得很阴柔吗、或者我长得像个女孩子?我一直觉得我长得挺阳刚的啊. 气氛顿时就沉寂下来,透露着丝丝的尴尬. “开玩笑的,”,李羁阳突然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临走时说了句有需要的话可以去302找他. 看了眼关闭的房门,我发现对床的两人都神情莫测的看着我. “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太帅了?” “嘶,”江阳嘶了口冷气,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面部轮廓虽然柔和,但骨骼什么的也完全跟女生的柔美不沾边啊,难不成,刚才那哥们儿喜欢长得ma 一点的女生?” 哎呀卧槽,我也觉得,难不成302那帅大哥喜欢…长得豪放、野一点的女生? 或许他是个重口味?但对于人家的取向我也不好做过多点评,只不过,被一个男人当面说出长的像他的初恋……这感觉,就像接连几天的便秘,感觉难以言喻. 020.闹鬼了 窝在被褥里,身子暖和了不少,据李羁阳所说,黑老大一行人被护士长制止住了,我盲猜是被拉去进行思想教育了. 而且要是猜得不错的话,很快护士长就会喊我们我们去问话. 但让我失策的是,直到预示着睡觉的手铃声响起,也不见得护士长出现. 摇手铃的是柳悦,查寝的也是他,当她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入帘的四个大男人分别窝在两张单人铁架床上. 我看见她愣了愣,不知作何感想,她沉默良久,才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我们宿舍的蜡烛. “这是病院,注意点影响.”,柳悦冷着语气说着. 我没理解过来她是几个意思,但纳闷貌似前几次见她还算是面善,但这一次就摇身一变成了冰山美人. “麻烦了哈.”,我笑着向她道着谢. “这是一个护士应该做的,”柳悦站起身,收起火机拿上桌上的手电,对江阳说道:“见你们没在房间我就没点蜡烛,一会儿自己到这里来借火.” 叮嘱完,她也不再多说,径直就出了宿舍. 柳悦长着一张厌世脸,用我的话说,长着一张高级脸,平时笑起来还算是可爱面善,但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长的挺好看的,就是不爱笑.”我说. “人家今早才跟护士长吵完架.”,江阳附和着说. “吵架?”,好奇心促使我问下去:“她跟护士长有什么可吵的?” “听说是因为这两天死人这事,闹的人心惶惶的,院里很多护士都决定报警,就护士长一口咬定,不让任何人报警.”,江阳说着. 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我也想不通护士长这个疯婆娘脑袋瓜子里装的些什么,跳楼的没个脑子的可以笃定成意外,但在浴室里被烧死的那个就说不通了. 不对,跳楼那人是从五口天台跳下来的,按理说护士长并不知道天台门是开着的啊,有人从天台上跳下来摔死,她就没想到天台门是怎么打开的吗? 我细细的想了想,发现护士长心里可能有鬼,我甚至猜想死的两个人会不会跟它有关. 但真正有发言权的不是我,是证据. 我想找她当面问清楚,但八成又是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并怪我管的太宽,嚷嚷着让我一天该吃吃该喝喝,别闹腾出那么多事来. 我也不想牵扯进这些破事儿,但杀人凶手是奔着我来的,我不能放着平常心态不去管. 眼下什么线索也没有,除了曹行的口述,我们大抵猜测凶手可能是个个子高高的女性. 精神病院女性本就不多,更何况很多都是些老阿姨…… 一筹莫展,烧脑啊,我特么都想插三根高香到哪儿拜一拜,指不定就能让包公或者福尔摩斯附身,来个精神病院探案呢.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宿舍了.”,江阳起身光着膀子,看了看曹行. “去,跟你江阳回去睡觉.”,我推了推曹行,他有些不情愿的下了床. 随着两人将房间门打开,从走廊上探进一阵风,门口烛台里烧的正旺的蜡烛摇曳着. 大概几秒,江阳就又探在门边点燃了他们宿舍的蜡烛. “两位帅哥晚安,做个春梦.”,江阳salute一个,随即带上了房门. 我无奈的笑了笑,顺势躺在床上,却被后脑勺的伤口刺激的顿时弹坐起来. 在床边找换穿衣服的顾格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疑惑的看着我. “碰到伤口了.”,我咧着嘴笑着,tmd是真疼. 顾格微微侧身看了看,随即说道:“你明天去值班室重新处理下吧,伤口渗血了.” 我这才想起在澡堂子的那一脚,后脑勺磕在了瓷砖上. 祸不单行,我觉得我迟早撞出脑震荡,早晚脑子会被我摧残出问题. “啊睡觉睡觉,明天再说吧.”,说着,我侧躺下身子. 顾格换好衣服,也掀开了被子,我看见他愣了愣,随即问道:“要吹蜡烛吗?” “不行啊老顾,我怕黑.” 没骗人,自从来到这里,又刚经历了死人的事儿,加上又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所以我真的怕黑. 顾格点了点头,随即躺在床上掩好了被子. 房间里的烛光摇曳着,我看着摇曳的烛光开始犯困. 今天一天事真多,突然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孤独终老. 想归想,逃避现实只会成为被时代淘汰的那一批人,到时候那就真是孤苦无依了. “晚安.” 顾格沉稳的声音响起. “bo soi …aufwiede sehe .”,我脑袋一热,随口说了句. 顾侧头看着我.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说的是哪里的语言,就纯粹的脑袋一热就脱口而出了,说出来我自己都惊讶了. 但我猜测,可能是之前追的某部动漫的人物台词吧. “晚安老顾,做个春梦.”,我说. 本以为他不会搭理我,结果他说了句你也是. 我无奈的笑了笑,老顾这样沉稳的人在我们的影响下也变得不那么无聊了. 调整了一下睡姿,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 …… 睡觉之前明明还祈祷一夜好眠,结果半夜被尿憋醒了. 我坐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余光仿佛瞥到身边有张人脸,顿时心里一惊,吓的脸瞌睡都醒了. 我定睛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宿舍里唯一一张除了我之外的人脸,就是睡的一脸安详的顾格. 我起身瑟缩着从柜子里拿出了院里统一的衣服换上,穿好鞋,端着还燃着小半截蜡烛的烛台打开了门. 四周十分寂静,病院周遭的山里时不时传来鸟惊的声音,后面的坟场还有乌鸦的嘶鸣. 走廊上阴风阵阵……操,应景,代入感太tm强了,我已经在拍恐怖片了…… 顾格睡熟了我也不好意思喊醒他,只能壮着胆子往厕所走去. 烛光随风摇曳着,我伸手挡着风,生怕一个不小心它就熄灭了. 快步到厕所解决完,我提上裤子就往回走,快到宿舍的时候,突然从三楼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我以为是查房的护士,所以没太在意,手刚好搭在门把手上时,突然听见沉闷的一声撞击. 就像是重物跌落的声音,我第一反应猜测是不是查房的护士摸黑摔倒了,所以想都没想就折回了三楼楼梯口. 在烛光的映照下,我看见三楼楼梯拐角处躺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人. 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姿势让我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脑海中联想到了跳楼死在我面前的那个人…… 我倒吸一口冷气,举起烛台,站立在楼梯口处,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我问道:“你没事吧?” 对于这个大半夜不睡觉并且不打手电或者端着烛台就出现在楼梯间的人,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恐惧. 许久都不见那人有所动静,恐惧心理让我不敢向前查看. “喂,你没事吧?”,我又询问了一遍. 走廊里的风格外的冷,我等了许久,才看见那人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剧烈冲击摔晕了过去,刚想松口气,就听见他不断是呢喃着什么. “那个,朋友,你没事吧……”,我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疼啊……好疼啊……” “你是摔到哪里了吗?需要我帮你找护士吗?”,我依然是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心里因素,我总觉得那个人说不出来的诡异. 无论是他趴在地上的姿势还是刚才他呢喃的声音,都让我浑身有些发麻. 我仔细看了看他,才察觉到这难言的怪异感觉来自哪里!那人本就着趴在地板上的姿势,我却分不清哪是他的手那是他的脚! 只见他脚尖朝天,面部却朝下! 我顿时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好疼啊…疼……疼啊!” 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我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我看见“它”开始扭动着身躯,四肢开始极度扭曲着,我甚至听见了骨骼扭转发出来的‘咔咔’声! “吴真……吴真!好疼啊……好疼啊!” 眼前的东西突然挺起了腰肢,双脚站立,双手撑着地,脑袋侧拧着,发出怪异的吱笑声. 听着他叫喊着我的名字,我顿时就觉得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只见“它”冲着我缓缓抬起了头——脑袋严重错位,拧在身后倒吊着! “吴真……吴真啊……好疼啊!! 那定西声音刺耳,我感觉浑身出了冷汗,心跳更是要震碎胸腔似的. 当面前的东西抬起脑袋映入我视野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气血顿时上涌,眼前有止不住的眩晕感——那极度扭曲的面目,除了一张长满獠牙的嘴以外,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流着脓水的眼睛! 下一秒,那东西竟然就着四脚着地,脑袋后拧倒挂的姿势、龇牙咧嘴直挺挺的向着我冲了过来! “卧槽!”,我惨叫一声,感觉被猛的一扑,身体在外力的作用下直直的后仰在了地板上,后脑勺再度被撞击. 我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借着滚落在一旁的烛台的光,我看清了那个东西近在我咫尺的脸,那些大大小小的流着脓水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一股反胃感尤为强烈! 我看见那个东西龇牙咧嘴的拧笑着,满嘴的獠牙异常锋利,它嘴中的舌头被尖锐的獠牙硌的可谓是千疮百孔,舌头上大小不一的孔洞中隐隐有白色的东西蠕动…… 突然从它嘴中掉落出来了什么东西,直直的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只觉得脸颊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待那东西蠕动到我眼睑边我才确定,那竟是蛆虫! “救命!”,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感觉那东西下一秒就要咬断我脖子,我使出浑身力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紧接着我就听见房门打开的脚步声以及活人略有些焦急的喊着我名字的声音. 我猛的睁开眼,却发现将我扑倒的那个东西不见了身影! “吴真你没事吧!” 被我那一嗓子嚎醒的顾格匆匆忙忙的扶起了我,我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双腿一软又要瘫软在地上. 顾格忙搀着我的手,此时此刻我真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想我吴真活了二十四年,还是名牌大学毕业,我信了科学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啊,结果到头来却被鬼吓的差点原地断气… 此时走廊上已经围满了不少人,估计他们都是被我那嗓子嚎醒的,见他们议论纷纷,眼下我也没心思去猜测他们的想法,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我捏了捏顾格搀着我的胳膊,他心领神会的轻声应着,随即捡起了地上滚落的蜡烛已然熄灭的烛台. …… 回到房间,我瘫坐在了床上,顾格从她床头柜里拿出手电筒打开,转身给我倒了一杯水. 将那杯水一饮而尽,我才抬眼看着顾格. 我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的神情,但顾格跟我目光对上的那一刻,突然拧了拧眉. “老顾,我说的话你要相信我…”,我尽量平稳着气息,可声音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顾格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坐在了与我相对的窗沿上,静静地看着我. “我刚刚,看见鬼了……”,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东西的面貌,我又止不住的一阵心悸. 顾格没有多说,只是拿过我手中的水杯,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我tm说的是真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猛的一挥手,拍掉了顾格递给我的水,杯子应声而碎…… 顾格眼神复杂. 我哀叹一声,向他道着谦:“对不起老顾…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算了,我来收拾吧.” “没事,你先冷静一下.”,顾格说着,蹲下身收拾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江阳和曹行走了进来. “真真你怎么了啊!”,曹行三两步坐到了我的床边. 我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随口敷衍了一句没事. “刚才听见你的喊声了,帅哥做噩梦了吗?”,江阳坐在顾格床上,打着哈欠问着. 我抬眼,看见了他眼中的红血色和眼底的乌青. “没怎么…就,做了个噩梦.”,我不打算跟他们解释,毕竟看到鬼这么扯蛋的事,能信的人不是我疯就是他疯. 顾格将捡起的碎玻璃扔进了垃圾桶,也坐在了床沿上. 此时我只觉得他们关心的目光像是在凌迟我一样. “真真不怕哦~真真会陪着你的.” 曹行说着,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在了我的脸上. 我突然意识到那是一个丑不拉几的洋娃娃!曹行的娃娃不是在几天前就丢了吗?! “这娃娃你哪里找到的!”,我抢过娃娃厉声询问他,当初就因为这个破娃娃才牵扯出这么多的破事儿! 许是被我强硬的气势吓到了,曹行讪讪的看着我. “娃娃一直都在啊……” “你在骗我对不对!”,我伸手拧着曹行的衣领子,语气有些激动,这个娃娃不是随着那具尸体消失的吗,上次上天台时也并没有看见! “哎真哥你干嘛!”,江阳忙扼制住了我的胳膊,顾格也把手摁在了我的肩上. “吴真你消消气,曹行这个娃娃的确一直都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啊,这个我可以作证.”,江阳说着. 我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身子顿时有些无力起来,把娃娃塞到曹行手中,松开了他的衣领子,我思维有些放空的瘫坐在了床上. “呜…真真凶我,真真坏!我再也不要理真真了!”,曹行突然哭着嗓子跑出了房间. 江阳嘶了声,随即也追了出去. 我听见顾格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上前关好了门,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逃避着缩进了被窝里. “困了困了,睡觉.”,我缩了缩脖子. “…晚安.” 我把脑袋深埋进被褥里,深吸了一口气. mad,操蛋的地方,总觉得tmd一直在做梦. 021.就那啥 这一觉倒也睡的安稳. 但不爽的是没睡到自然醒,天还麻滋滋的就从走廊传来护士长手铃的声音,以及她雄浑的声音. 我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房间里空无一人. 就当昨晚做了个梦吧,一个稀奇古怪不怎么吉利的梦. 房间门被推开了,顾格端着一个盆走了进来,见我醒来,行动的动作也放的开些了. “这是你昨天落在澡堂的洗漱用品.” 说着,顾客把重在一起的盆分开了来,上面那个是我的,里面装着我的东西. “谢谢老顾.” 我冲他道着谢,起身下床穿好了鞋,拿起盆子里的毛巾和牙刷牙杯出了房间. 早上没热水,洗脸刷牙什么的都是冷水. 路过三楼楼梯口时,我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有些心悸的朝着那里看了一眼. 一路上感觉周遭的人对我指指点点,让我怀疑是不是裤缝子破了个洞. 事实证明并没有. 接了杯水刷牙,冷的浸人,牙床一阵阵刺痛感. 我越发疑惑当时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热就要求来这精神病院. 往脸上抹了把冷水,我用毛巾擦干净了水渍,在布满污垢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昨晚睡的还算是安稳,但精气神却不怎么好,眼底的乌青媲美那些熬通宵上王者的人. 收拾好东西回到房间,顾格依旧是已经穿戴整齐. “一起去吃饭吧.”,顾格说. 我应了声,把东西放进了盆里,随即掀了把乱做一团的被褥. “走吧.”,我说. 顾格点了点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看了看江阳他们房间,房门紧闭. “一起吧.”,顾格说. “好.”,我应着,随即敲响了他们宿舍的门. 见许久没人应,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去了食堂了,为确保,我又敲了几声,又过了大概十几秒,才从屋里传来跛鞋的声音. 房门打开,江阳打着哈欠出现在了门口,眼睛充血眼底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你昨晚背着我们干什么了?”,我好笑的问他,这幅样子活像个煞鬼. “在梦里打扑克去了,”,江阳靠在门框上笑着:“梦里的小妖精缠着我不放,折腾了一晚上~” 他将尾音拉的老长,我知道他是在逗人说笑,但还是把话接了下去:“啧啧啧,年轻人不行啊,有空补补,才一个晚上就虚成这样了.” “捶你昂,”,江阳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回头看了眼说道:“曹行还没醒,你们先去食堂排队吧,我俩一会儿就下来.” 我应了声,随即和顾格下楼到了食堂. 跟昨天预料的一样,是个大晴天,从山头处窜出几缕斜阳,天边丝丝缕缕的朝霞衔着泥枝飞鸟的晨吻. 山间银装素裹,涧间的风透着阴凉. …… 可能是今儿水逆,出门也忘看黄历了,一到食堂就遇到了黑老大一伙儿人,只见他脑门上还顶着一个青包. 我强忍住没笑,黑老大恶狠狠的看着我,随即侧耳听了他马子说了什么后,突然露出了在我看来很是狡黠的笑. 看着他趾高气昂的走过来,我怀疑他是不是想打架,新账旧账一起算. 令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动手,而是下巴微抬鼻孔朝天,摆作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听说昨晚某人上厕所因为怕黑,在走廊里哭喊着救命,吵醒了整层的人啊!” 黑老大阴阳怪气着,明面儿上像是他和马子说说笑笑的无意间提起,但我知道他丫想指桑骂槐. 说实话我听他这样讲挺气的,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龟孙儿传成了这样,同时心里也明白过来方才洗漱时他们对我指指点点的原因. 害,真的是神tm上厕所怕黑,而且劳资没哭. “我把身份证号报给你,下次要再要阴阳怪气埋汰我的话,您就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毕竟借喻某人来指代我,我要是没点自知之明,还真不知道您讲的是谁.” 我对黑老大说着,咱怂归怂,咱男人气势这一块儿绝逼不能输. 面前这黑子又黑又矮,不就有几个马子、势力比我大一点儿、拳头比我硬一点儿吗,都是人,我没必要怕他. “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黑老大讥讽的看着我. 被一个垃圾看贬让我有些不爽,但我心理素质还算稳. 我承认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坨屎,可能唯一的价值就是我腐朽后能跟屎达到同一种境界. 从促进新生的角度讲,那种境界是任何一个次元几纬都无法达到的水准,自然孕育,全力滋养,极限生长. 这样想想,屎还挺牛逼的,我也牛逼,能把自己和屎扯到一块儿. 我想我大抵是有病了. “昂昂昂是真的,其实我当时还吓尿了,只是没敢跟别人说,害臊.”,我面不改色的说着. 懒的跟面前这人耍过多的嘴皮子,如果我不能跟他硬刚的话,那么我就说他想说的话,拿捏他个人的想法,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意料之中的,除了他身边的马子啼笑皆非,黑老大逐渐收敛起了笑容,眯缝着眼打量着我. 他的目的不就是想当中嘲讽我一顿吗,我先自嘲一通,杀他个措手不及. 自贬实现安稳,何乐而不为. 我轻蔑的笑了笑,揽着顾格的脖子去排队. 刚要轮到我们时,江阳和曹行才慢悠悠的出现在食堂门口,我转身冲他们招着手. 江阳抬了抬下巴,而曹行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为昨晚我凶他的事情而生气. 害,小孩子心性啊……我寻思我昨晚好像也没多凶啊,而且他那个娃娃是真的玄,明明就是丢了,怎么能说一直都在呢. 打完饭,我跟顾格先行去占座,路过黑老大他们那一桌时,他的马子故意伸出一条腿,走在我前面的顾格措不及防的一绊,向前踉跄了两步,好在没摔倒,只是盘子凹槽里的汤洒了些. 我站住脚,静静地看着伸腿绊人的那人,他嬉皮笑脸的耸了耸肩,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抱歉喽,我还以为是两只耗子窜出来了呢!” 黑老大包括其他马子都在讥笑着. 好恶心的苍蝇啊,他们以捉弄他人取乐,他们不应该惬意的享受这一顿早餐,腐烂发臭的枯菜叶才应该是他们的精神粮食. 我在脑海里构想着怎样让他付出代价,脑海里有个声音,让我把热汤泼在他脸上. 一想到他被我一盘子扣在地上的场景,我还觉得挺刺激的,毕竟之前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 “吴真.” 顾格突然喊了我的名字,我抬眼看着他,只见他摇了摇头. 我打消将盘子扣他脸上的冲动,端着食物在顾格同桌落了坐. 忍一时风平浪静,我心里才升腾起这个念头,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以及盘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顾格噌一下就站起了身,神色并不好看. 我回头,入眼的是曹行趴倒在地上,而他盘子里的食物散落了一地. 我忙三两步上前扶起了他. 曹行没哭也没闹,只是委屈着脸揉了揉膝盖,然后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盘子. “哎哟,不好意思,没看到~就麻烦你们自己打扫一下哈” 说话的还是之前那个伸腿绊顾格的人,他嘻笑的嘴脸让我忍无可忍. 我拍了拍曹行的肩,让他站在了一边. 他们以为我会就此作罢,转头有说有笑的吃起了饭. 做错事的人说一句对不起便是远离了道德的绑架,但他不仅没道歉,还乐得其所. 我转身抓起地上沾灰的米饭,起身将那人从座位上揪了起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把手中的米饭强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摁着他的后脑手把他猛的往他面前的餐盘里一扣,发出的沉闷声达到了我想解气的效果. 动作一气呵成,我自己都觉得帅炸了. “tmd!” 黑老大大骂一声,一拍桌子纷纷起身. 那人被我撞的眼冒金星,嘴巴里还塞着米饭,脸上脑袋上也沾着饭粒和汤汁,此时瘫坐在了椅子上. “不好意思,我打狗没有问主人的习惯,就是想告诉他,浪费粮食可耻,另外也道个歉,想必这铁盘子被我撞疼了,由此献上诚挚的歉意.” 我笑了笑,心里那叫一个爽啊,去tmd风平浪静,有种就用滔天巨浪卷死我啊!tmd来啊! 黑老大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江阳随手把餐盘放在了桌上,上前两步,一副有种就动手的样子. 旁边安安生生干饭的人都紧急避着险,警惕的退到了一边. 就在我以为今天会打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护士长突然领着一群保安出现在食堂门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造反了是吧!”,护士长扯着嗓子骂着:“一群畜生!吃个饭都不老实是吧!一分钟不看着你们就闹事儿是吧!他奶奶的鳖孙的!老娘治不了你们了是吧!” 护士长接连的排比句震的我耳膜发疼,战术性的在顾格的拉拽下后退了两步. 护士长指着我们的鼻子就是一顿骂,反正我毕生所学的脏话她都说出来了,还有很多我没听过的骂人的话. 护士长一出场黑老大就老实了起来,不闻不问不卑不亢的挨着骂. 骂完黑老大一伙人,护士长又点名指姓的骂着我. 嗨,差别对待,可能她比较钟于我吧. “吃个饭不老实是吧!那就都别吃了!你你你,给我关禁闭去!”,护士长指着黑老大一伙人说着:“不到三天不反省好不准出来!” “凭什么啊!”,先前被我扣脸的人咬牙反抗着,下一秒就被黑老大狠狠拍在了后脑勺上. 惊讶的不止他我. “我们一定好好反省!”,黑老大说着,领着一群马子,在保安的监督下前往了禁闭室. “吴真你跟我滚过来!” 护士长突然突然cue我的名字,让我一愣,心想关禁闭这苦差事终归是落在我身上了吗. 我跟着她到了门口,以为她要把我单独关在一个小黑屋里,结果她站立在食堂门外,叉着腰就对我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吴真啊吴真!你一天天儿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你是不是嫌我活的太长了想气死我不说,还要准备磨死我啊!……” 护士长还在滔滔不绝着,我只想事先说明我可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只是以效仿着别人对待我的态度和行为. 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即使是错的,我用一件错的做法替补了伦理的正确性作为,所以换算下来我还是对的. “……昨天的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你会有个自知之明!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你就又给我闹事啊!你想气死我换别人来管你们是吧!吴真我可告诉你,大道理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我连连点着头,随声附和着她言语间的正确性. 在气头上的女人不能跟她硬钢,适当的捧杀她,虽然没做到让她消气,但至少让她以为你有在认真的听她的教训. “好了好了你滚回去吧!这次我就先放过你!” …… 护士长在拽着我讲了十几分钟的大道理后,才松口让我离开. 托黑老大的福气,这顿早饭吃的可谓是相当“顺心”,好人一胎3.14个,黑老大就是名副其实的好人. “一起早就听念经,请吴兄分享一下心得?”,江阳靠坐在已然被厨房阿姨打扫过的餐桌上. “心得就是,下次能打人就尽量别耗着.”,我笑了笑,又扭头问曹行:“没事吧,摔着哪里没有?” 曹行别开了脸,依旧是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 嘿,白眼狼,我可是为了他给他出气把黑老大从头发丝儿得罪到了脚后跟的,顶着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摁着群殴的风险在跟他撑腰. 他居然还不搭理我…白眼狼,小气鬼,看咱耗的过谁. “得,谁先跟谁说话谁就是小狗!”,我瞥了曹行一眼,抬起下巴转身就走. 嘁,谁还不会耍小脾气呢,搁二十年前,我妈也是把我当小公主养的. 022.冬游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就是闲扯淡,混吃等死. 吃了睡睡了吃,一些病友搁走廊上晒着太阳,我没那雅兴,昨天光着膀子在雪地里几近于裸奔,让我感冒变得严重一些了. 同样是光着膀子跑回来的,他们三却一点事儿都没有,这让我很纳闷,好像就我一个人弱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 窝在被窝里,手里端着顾格倒来的热茶. “你头上的伤口需要去处理一下吗?” 顾贤惠突然问我. 我才想起后脑勺那个缝针的口子,好像就撞到的当时疼一点儿,现在倒是没有什么疼痛感. “不了,外面好冷,而且并不疼.”,我回答. “可纱布渗血了,”,顾格看着我,似是觉得我态度坚定,也就没有继续劝说下去,岔开了话题说:“你好像挺怕冷的.” “我是属于怕冷不怕热的那种人,冬天一般都是不离棉秋裤大棉袄,盛夏别人穿短袖短裤的话,我都得搭件外套.”,我颇有些无奈的说着,心里也很纳闷自己为什么这么怕冷. 顾格点了点头,没再应声,坐在床沿发呆. 我有时候就在想,顾格这么无聊的一个人,脑子里想的事情是不是也很无聊,但我没敢问,怕打击到他了. 闲来无事,我找顾格要了一本书看,现代诗集. 其实我本身并不是一个文艺的人,我是属于狂热派,不过也是打心眼儿里觉着这些个诗写的‘ve ygood’,意境是我所喜欢且深有体会的. 翻看着书本昏昏欲睡,护士长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抖擞. “什么?她又要干嘛?”,我并没听清护士长嚎的什么. “好像是叫我们大家去铲雪.”,顾格说着,打开了房门. 我看见走廊里有不少人走动,于是下床穿好了鞋,探到门边查看着情况. “铲哪儿的雪?院子里的吗,可是积雪并不厚,太阳晒一会儿估计就化完了吧.”,我说. “不清楚,去看看吧,好像让所有人去集合.”,顾格说着,迈开步子跟着人群往楼下走. 我缩了缩脖子,出门关上了房门,恰巧江阳也从门口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曹行. 这丫仍旧是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至于嘛真的是. “有事没事铲什么雪,真的是闲的几把痛.”,江阳说着,脸上的不耐烦之色不加掩饰. “护士长没那物件.”,我揽着他的脖子,把人往楼下带. 江阳轻笑一声,跟着我的步子走,我注意到曹行在身后耷拉着脸,一副谁欠他钱的样子. 反正不是我. “吴兄你还挺幽默.”,江阳打着趣. “好看的皮囊以我如花似玉,有趣的灵魂我又是万里挑一,幽默诙谐已经刻进了我的dna.”,我笑道. “牛皮牛皮,祖国网友为您点赞,双击666.” 我笑了笑,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 跟随着他们来到庭院,护士长排好了队列,然后像做操一样拉距离站位置. “这是干嘛?要成立腰鼓队?”,我伸开双臂调整着前后左右的距离. “不可能,我是敲大鼓的,她不可能有眼无珠让我戳腰鼓.”,江阳搭着腔. 我嗤笑一声,有时候真的觉得江阳比我都活跃,脑回路清奇的别具一格独树一帜,我跟他呆一块儿有时候都觉着他丫是鹤立鸡群了. 当然我并不承认我是鸡. “全体都有,站好!” 护士长拿着一个喇叭在最前面吆喝着. “今天天气晴朗,接连不断的雨天,估计某些人都快生霉了吧!所以趁着这个温和的天气,把大家聚在一起做做操!”,护士长说着. 得,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全员康复阳光星期四.’,但貌似今天并不是星期四啊. 我厌烦透了这些个无聊透顶的活动,但领操的换成像柳悦这样的护士姐姐的话——姐姐我可以. 只见柳悦换了一声休闲装,拿着小蜜蜂播放起了音乐. 我以为凭她的气质怎么着也得来个爱的华尔兹,结果小蜜蜂里播放的却是小苹果. 百年小苹果,万年小苹果,广场舞必选歌曲,我愿称之为现代舞坛神曲之最. “大家跟着柳护士跳哈!”,护士长拿着喇叭叫喊着. 柳悦也不多说什么,背对着我们,跟着音乐节奏就跳了起来. 她在前面跳的活力满满节奏拿捏,下面就是群魔乱舞,个个张牙舞爪. “帅哥都是没有艺术细胞的吗?”,我看着四肢僵硬舞姿扭曲脸上有些懵的顾格,不由的觉得好笑. “我宁愿参加举铁.”,顾格闷闷的应了声. 我看见他耳根是红的,明显是害羞了. 其实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学时校庆,男女两两组队,当时喜欢我那姑娘邀请我跳舞,别人家都是男生带着女生跳,我跟她不一样,她托着我跳,而我全程踩她脚. 一曲舞下来,她红了眼眶,我红了耳根,自此她就再没承认过喜欢我了. 这该死的四肢不协调,毁了我多少的温柔啊. …… 一曲小苹果告一段落,我余光瞥见曹行这大可爱已经细汗淋漓,眼中闪闪发光,脸上掩不住的雀跃之景. 好孩子,跳的多么认真啊. “热身结束了,接下来大家回房间收拾东西!”,护士长突然说道. “收拾东西?”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都没清楚护士长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散伙了?那老顾怎么办,他几万的治疗费用还没吃住回来呢. “安静安静!听我说完!”,护士长拿着喇叭提高了音量. 炸开的锅顿时又恢复如初. “好不容易天晴了,我们经过一致协商,决定带大家去冬游!”,护士长补充着. 我看了看半山腰上的积雪,突然就觉得江阳说的好对,他们就是闲的几把疼. “报告!我能请假不去吗!我感冒了!” 人群中突然有个人举起了手. “不能!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必须给我去!全员的护士也会跟着监督!”护士长恶狠狠的说着:“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宿舍收拾东西!穿秋裤的穿秋裤,加棉衣的加棉衣!五分钟后集合!” 我算是明白了,又是一场强制性的集体活动,她们已经策划出来了,你不参加也得参加,无非就是自愿参加和强制性自愿参加. 缩了缩脖子,我跟着顾格回到了宿舍,看着房间里的物件,脑子里一片空白. 冬游该带什么来着?特别是在精神病院的冬游——哦,我想起来了,带上脑子就好了,毕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有什么吃的玩的可以带上. “诶老顾,你不是第一次冬游吧?”,我坐在床上,看着顾格往帆布包里装着衣服围巾. “嗯,”顾格应了声,随即抬眼看着无所事事的我,开口道:“你不带几件衣服吗?夜里山上会很冷.” “哈?”,我噌一下就站起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具体是几个意思,不是冬游吗,不就是在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集体生火煮个饭吗,难不成还得在山上过夜? “你可能不清楚,这里无论春游冬游什么游,都是三天.”,顾格平静的说着. 我只觉得震惊我妈……三天,这大冬天!杀人诛心啊这! “我能躲起来不去吗.”,是真的不想去了,山上得多冷啊…… “食堂阿姨和护士也会跟着去,意思就是我们走之后院里没人做饭,就你一个人,白天晚上都是,你要是觉得你能撑三天,那我不拦着你.”,顾格说. 嘶,白天还好,但晚上这偌大的病院就我一个人的话……算了,其实山上可能也没我想的那么冷. “老顾我应该带些什么?”,我问,看着空荡荡的包,我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把它填满. “带你自己穿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顾格说着,突然看了看门外. 外边走廊很是喧闹,我不知道是他们因为要冬游而雀跃还是哀嚎. 不晌,房门被人推开了,护士长带着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保安走了进来. “这是你们宿舍的帐篷还有背篓,带上厚衣服和被子,到了山上可没人想着慷慨搭把手什么的!”,护士长说着,让保安放下了用黑布裹着的东西. 我注意到保安手中貌似就我们这顶帐篷是没拆过封的,其余的看着都是…破破烂烂的. 给完东西,护士长就领着保安走了. “老顾,要不要告诉江阳他俩应该带些什么?”,我问,以防万一,要是江阳和曹行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就麻烦了. “不用,江阳知道.”,顾格应着,叠好被子装进了背篓里,继而又走向我的床,把我床上揉的一团乱的被褥子弹开,随即叠成了豆腐块,重在了背篓里他被子之上. 我看着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根绳子,把被子固定住了. “我们就这样上山啊?”,看着那两床棉被,应该还挺有分量的,要是目的地太远的话,那不是背不死几个人? “我背着,你扛好你的包和这顶帐篷.”,顾格说着,将背篓提在了桌上,跨上了包,随即转身背着就出了房门. 我匆匆忙忙在包里放了一件衣服,扛着那顶帐篷就跟了上去,这玩意儿没我想象的那么重. 关好门,顾格已经不见了身影,我在江阳他们门口催了一声,他俩手忙脚乱的,我打算帮忙,可江阳却说不用,让我在集合的地方等他们就行. 我应了声,扛起东西就下了楼. 此时庭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人,护士长和一群护士保安说着什么. 顾格将背着的背篓底部硌在了石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顾咱换着背吧,你背一截我背一截.”,我提议着. 顾格点了点头,我就当他同意了. 护士长那边说完什么,随即见她吹响了哨声,嘴里喊着集合. 众人陆陆续续的站好了队列,江阳跟曹行姗姗来迟,背篓是曹行背着的,我注意到曹行带上了他那个洋娃娃. “人都到齐了是吧!现在我开始按着房间号点名,从一零一到四一三,分为四个小队,每个小队由不同的人带领着去不同的地方,以一房间号开头的为一组,以此类推,第四小队少两个人,所以会少派两个护士跟保安!” 护士长讲解着,我也明白了她什么个意思,说白了就是一层楼一个组呗. 护士长接过一张名单,拿着一支笔写写念念着. 我瞥见厨房阿姨和一些保安提着锅碗瓢盆和一些食材,还有速冻过的肉. 一想到要在山上待三天,我就觉得郁闷得慌,好好搁病院里躺尸不香吗,偏要鬼迷日眼的在下雪天冬游. 山上能有什么稀奇的,连个养眼的都没有. 在我愣神无神抱怨期间,护士长已经分好了队,我走神了没听到. “老顾,管理我们小队的是谁来着?”,我问. “柳护士.”,顾格回答着. 我当下眼睛一亮,柳护士好啊,美女姐姐管我们我心愿臣服. “和护士长.” 顾格突然说话大喘气,我美好的心情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原本还想着就柳护士看着我们的话,我至少还能皮一点造作一点,但有护士长压阵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就跟初中时叛逆期烦班主任是一样的性质,特别是当我注意到护士长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的时候. 我知道,这操蛋的冬游无疑是对我身体以及心理精神上的一种摧残. 击打我的不止这操蛋的冻死人的天儿,还有哔哔奈奈看我不爽的护士长. 队伍就这样兵分四路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我扛着帐篷,手握成拳头伸进了袖子里. 在护士长的带领下我们出了精神病院,往后山走去. 我纳闷后山不是很陡峭吗,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也能让我们这些柔弱的花骨朵儿涉足? 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护士长并没有带我们上山,而是带着我们从一旁相对较平缓好走的山谷里走去了. 好处就在路不是特别难走,坏处就是山谷里晒不到太阳,积了一层雪,稍不注意脚下就打滑了. 山涧的风阴冷,我冻的眼睛生疼,鼻子也冒着泡,心理不由的对护士长的不满多了几分. 023.冬游(二)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我来说,都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停下来歇一会儿,喝水的喝水,喘气的喘气.”,护士长依然是拿着她的大喇叭吆喝着. 护士长让我们歇息的地方是一个沟洼,但大多数人都是翻越了一块巨石,到敞阳的地方晒太阳,我们也不例外. 我靠在一块相对较平整的斜石上,看了眼唇色发青面色不改的顾格. “哎老顾,换我来背吧”,说着我就要迈腿上前. 顾格摇了摇头,看了看深涧,轻声说道:“前面的路不好走,相比之下我比较熟悉,所以还是我来吧.” “我可以的.”,我说着,就放下了扛着的那顶帐篷. “别犟.” 顾格一副不想和我说太多的表情,让我只能作罢. 那啥,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真哥,过来!” 我回头一看,是站在远处阳光下的江阳,正冲我招了招手. “老顾我过去一下哈.”,我把那顶帐篷立在了顾格旁边,随即踩踏着石头往江阳那边走. 吹了半个多钟头的冷风,这阳光总算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干嘛呀.”,我问,走近才发现,他站在一个很深的沟洼的上方. “你看.”,江阳指了指下面. 我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下面是一个很大的水潭,水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仔细看去,深绿的水波中还有什么东西游动的踪迹. “卧槽,这潭子里还有……澳龙?!”,我故作诧异的说着. “神特么澳龙哦,”,江阳笑了笑说:“是鱼,鱼知道吗少爷?就布鲁布鲁在水里摆摆尾那鱼.” “知道知道.”,我笑了笑,又往潭子里看去,说:“我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可别,”,江阳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旁边竟然有汩汩河水流淌. 我纳闷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刚才怎么就没看见? “这水很深,而且你看,水流流到这个水潭下方巨石的位置就断流了.” 江阳说着,我仔细一看,果真是这样,那汩水像是被直接切割开来,下游滴水不见,上游的水潭子却还能养鱼. “石头下面有个旋洞是吧.”,我凭借直觉说道. “嗯哼,”江阳点了点头:“这鱼又大又肥,总不能是吃树碴子和鸟屎长大的吧.” 江阳的话让我猛然一惊,这鱼的个头,算大的话跟鱼厂饲养的正常个头差不多,算小的话也有巴掌大. 冷水掠过,我缩了缩脖子. “总感觉这里不太吉利.”,我说着,转身就走. “我唬你的,”江阳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歇一会儿继续游魂.” 我笑叹他比喻的很恰当,对于我来说,冬游的确是游魂. 回到那快斜石上,我把帆布包垫在上面才落座. 这玩意儿没个厚的阻碍物的话,人坐着容易冻屁股. 又休息了一会儿,护士长拿着喇叭吆喝着启程. 我重新扛起了那顶帐篷,跟随着队伍前行着,同样是翻山越岭,我渐渐从队伍中央落到了队伍末尾. 怎么滴,一个两个都是爬山涉水王中王呗,就我不能健步如飞是吧. “吴真.” 我往后看了眼,只见柳护士背着一个大包气喘吁吁的喊着我. 她戴着一顶毛绒帽子,脸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冻的. “嗨,柳护士.”,我嘴上打着招呼. “你就只带了这么一点东西吗?”,柳悦问我. 见她追上了我,我才又迈开步子跟随着队伍前行. “不是,东西在舍友那儿.”,我说. “你舍友是顾…格对吧.” 柳护士不像是疑问的口吻,更像在跟我陈述我舍友是老顾这件事情. “你来过我们宿舍几次,才知道?”,我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总不能就知道我名儿吧. “不是,”,柳护士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你舍友…人挺好的,帮你背东西.” “对啊,实不相瞒老顾是我见过最贤惠勤劳温柔同时也是很木讷的男人.”,我压低了声音,余光瞥见了前面正在拉曹行上坎的顾格. 啧啧啧,曹行那么不待见他,他却不计前嫌,必须在顾格给我的个人印象中加上‘大度’、‘善解人意’这两个词. “我觉得你还是留个心眼儿吧,”,柳悦突然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我,见我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像是突然受惊似的,忙解释着:“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没想说谁的坏话,我就是有时听其他护士在私下里讨论.” “没关系,但是如果你要想了解谁的话,还是亲身跟其接触比较好,”,我笑了笑:“不是说眼睛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吗,得剥开皮层看内表.” 柳悦点了点头,不断的喘着粗气,我看见她发间也淌出了一丝细汗,背着这么大包的东西,想必很累吧. “我看你病例本上写着,你是属于间歇性精神病?”,柳悦突然疑惑的问我. “我还以为写的有暴力倾向呢.”,当初打人那事,护士长可是指着我的鼻子怒斥我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呢. “病历本上写着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继续补充着,管它丫上面写着什么病,我自己知道自个儿没病就成. 柳悦点了点头,同时神情又有些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我本想问她关于病院里死人为什么护士长不报警的,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我可以帮她背包. 柳悦先是一惊,随即耳捎爬上一抹红,我盲猜那个包真的很重,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周璇. 话都说出口了,帮女孩子背下包也没什么. “那就谢谢你了.” 眼看着她取下背包就要双手托在我手里,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又突然改了注意,莫名有些慌不择路的把递来的包快速收回去背好了. “算了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可以.”,柳悦说着,匆匆就迈着大步向前走,丝毫没理会我的意思了. 我原地懵/逼,难不成我有口臭熏着她了? 我纳闷着扛起东西往前走,抬眼才注意到哥儿几个正站在高处等着我. “你们看着我干嘛?”,待走近了,我才问道. “柳护士,我拉你上来吧.”,江阳笑说着. 柳悦愣了愣,随即还是伸出了手. “来,真哥.”,说着,江阳又把手伸向了我. “谢了.”,他搭了把手,我腿上一用力,就站在了平坦地. 柳护士像避灾瘟似的匆匆就走了. “她怎么了,这么嫌弃我的吗?”,我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 “可能她不想麻烦你吧.”,江阳说着,揽着我的脖子把我往前带. 我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都是在伪造病例,毕竟顾格有时看着不像自闭症,江阳看着也跟重度抑郁症不沾边,至于曹行嘛…嘶,这丫是真傻,不是装的. …… 又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护士长带领我们翻越了一个小山坡,入帘的是万卷西风撩莺草,何许锦洲绘画扇. “卧——槽?”,我看着眼前的景色,由衷的想爆句粗口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没记错的话现在正值凛冬,可眼前的春意盎然却是如此真实. “病患者冬游为行,缘河行,忽见桃花源.”,江阳打着哈欠. “我们到了,我和护士们会协手监督大家搭帐篷的,动起来!搭完帐篷再休息!”,护士长再度拿着喇叭吆喝着. 每个小组都有几个保安和两个食堂阿姨,食堂阿姨负责切菜做饭,保安负责搭锅生火,我们负责打下手. 但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搭帐篷,不然等降了温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之前学校组织野营活动,我倒是学过搭帐篷,但要我回忆是跟谁学的,我还真记不起来. “老顾你歇着吧,我来搭就好!”,我说着,放下背包,选了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 顾格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我. “嗨呀你放心吧,我就算再废物,搭帐篷我还是会的!”,我知道,他那眼神明显就是在怀疑我. 我真的会搭帐篷,只是,动作不那么娴熟罢了. 不是没把铁架撑起来就是地基没扎稳,以至于铁丝弹起来直接抽我脸上了. 我只觉得眼睛下面一阵火辣辣的疼,生理盐水都给劳资疼出来了. “算了我来吧.” 我听见旁边的顾格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拿过我的工具支棱了起来. 看他动作娴熟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好没用,自从认识顾格,貌似都是在混吃等死了,我在想要是跟顾格待久了,恐怕有一天我的四肢都会退化. “你们搭好了没?”,江阳懒懒散散的走了过来,见着我,惊叹道:“怎么着,真哥你被帐篷欺负了啊,啧啧啧,这血痕子.” 我觉着他像猫科动物,一碰太阳就显得懒洋洋的. “老顾快搭好了,你们呢,需要帮忙吗?”,我岔开了话题,打死我也不承认这是我在夸下海口后翻车留下的伤. “我们已经搭好了啊,曹行行这个傻大个智商不行,但有一身力气,我俩帮衬着,很快就搭好了.”,江阳说着,在绿草如茵的地方找了块石头靠坐了下来,懒散的晒起了太阳. 救命,dasikeideioukaasa ,我是个连帐篷都忘了怎么搭的废物…… “老顾,你去歇着,我来收拾!”,我把顾格拽到一旁,摁着他坐下了. 帐篷已经搭好了,只需要在里面铺上被子就成. 我把背篓上的绳子解开了,一手一床被褥就钻进了帐篷. 被子不算太厚,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冻人. 话说就算这里春意盎然,但应该也不会有蛇的吧. 整理好睡铺,我爬出帐篷,在阳光下躺起了尸. 这阳光贼啦暖和,明明地势应该比精神病院所处地高一些,可却比院址要暖和很多. 晒着舒服,慵懒感顿时浸满全身,我要不是人的话,估摸着也是一个猫科动物. 躺着正惬意,还没来得及大喘气,护士长就拿着喇叭吆喝了起来: “搭完帐篷的先去捡些柴火,等会儿做饭!” 一天天屁事多. 顾格站在旁边看着我,我眯缝着眼,拽着他的胳膊站起了身. 哎tm,起急了,头晕. “怎么,魂归故里了你?”,江阳揽着我的脖子,半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起开起开要废了.”,我稳住脚,推开了他,问:“搁哪儿捡柴啊?” “小美人儿细皮嫩肉的会捡柴吗?要不要哥哥教你丫~”,江阳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扑过来挑了挑我的下巴. “卧槽卧槽!”,我惊的浑身鸡皮疙瘩,连连躲到了顾格身后,嫌弃的抹了把下巴. “卧槽你莫不是醉太阳了?!抽啥子风哦你!” 吓得我普通话都不会说了. “哎呀,对紫外线有些过敏,需要哥哥的怀抱~” 看江阳妖娆着身子朝着我奔过来,我又嫌弃又觉得好笑,拿老顾当着挡箭牌,随即一个错身就跑. “真哥丫~等等我丫~”,江阳用他磁性的声音喊着我,我只觉得好恶心啊. “草草草你不要追我啊!别过来!妈妈救命老顾救命!”,我当初跑八百米都没像这样爆发过,他太尼玛吓人了,跟阴鬼附体似的. “jiudo gmadei卡米桑~”,江阳还在追着. 我不知道他抽什么风,跑一阵我也累了,眼见他要拽住我衣领子,我一个转身把他扑在了地上. “八嘎,再发疯我就把你埋在这里了!” 江阳躺在地上愣了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我坐他身上也有些发愣,随即倒在一边跟着他笑. 不得不说这人连笑声都这么有感染力,我不知道是因为笑声本身还是因人而异. “好久没这么疯过了.”,笑过了,江阳摊开手臂,躺在草地上眯缝着眼. “好像是,我之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疯.”,我应着. “疯疯癫癫的疯.”,江阳侃笑着. 我没反对,只一个劲儿的觉得好笑. 好想就这样躺倒进棺材板的那一天啊. “玩得开心吗?” 头顶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我抬眼一看——尼玛护士长. “喊你们捡柴没听到吗!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疯!不想吃完饭了是吧!”,护士长举着喇叭冲着我们喊着. “吃的吃的.”,我慌慌忙忙的站起身,她这喇叭震的我耳膜有些发疼. 江阳推推搡搡的,带着我到了顾格那儿,此时他正往林子里走去. “老顾等等我!”,我快步跟了上去. “你们先去,我找曹行一起,害怕他乱跑.”,江阳说着,转身径直朝着他们帐篷跑去. 不得不说他还是挺细心的,也是真心待曹行,同行的很多人都喜欢拿曹行寻乐子,平时有我们看着,他们还能稍微收敛点儿,要是我们不看着,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 024.看吧,真的有鬼 林子里比较荒凉,阴冷阴冷的,冻脸冻耳朵冻手. 我看了看四周,枯叶遍地,擦上去“咔嚓”作响”. 小时候倒是跟外婆一起捡过柴禾,自从上了初中就再没经历过了. “前边不远的地方有个断崖,你小心看着点,别往那边去.”,顾格说着,头也不抬的从灌木丛里拖拽着枯树枝. 之前冬游顾格也应该来过这儿,不然不会这么了解. 我应了声,随即学着他的动作在灌木林堆拖拽了起来. “su p ise.” 江阳突然从灌木丛中探出身,吓我一跳跳. 我抹着胸口顺着气,扬起手中的枝条作势就要抽他丫的. “真哥嘴下留人.”,江阳随手扒拉开我手中正举起的枯树枝,径直越过我,捡起了地上已经枯干的小树丫. 我暗叹自己是不是年龄越大越不经吓,也猜测最近可能是怪事见多了所以心理一时之间没承受住. 转回身,才发现曹行也跟着来了,许是注意到我在看他,他竟傲娇的别开了头,一副懒的搭理我的样子. 哼,谁也不搭理谁,我俩谁先说话谁是狗. 我绕到了林子的一边,自顾自的的忙活了起来.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但众人搁一块儿地捡柴的话,白忙活. 静下心来做一件事,很快就能完成,比如我,才几分钟,胳膊弯儿里已经撑了不少枯树枝. 我对着冻僵的手哈了口气,正想和不远处的顾格他们回合,抬眼却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正径直走向顾格先前跟我所说的那个断崖处. “哎哥们儿!”,我冲他喊着,想提醒他那边不能去.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他没听到,我叫喊了很多声他依旧没搭理我的意思. 迫不得已,我将捡起摞好的枯树枝放在了地上,随即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哥们儿!那位哥们儿!”,我冲他喊着,同时心里也感到奇怪,他明明只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而我跑着在追他,可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像是越拉越远,他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怪异的视觉传达. 眼看着前方视野越来越敞亮,我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喂!”,眼看着断崖就出现在眼前,我猛的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疯还是你瞎?!你没看见这断崖吗!”,我大声呵斥着像是在梦游的男人. 男人没说话,事实上没给我任何反应. 我意识到他可能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所以语气不由的柔了下来. “哥们儿,这里太危险了,你跟我走吧.” 我说着,拽着他的手就要往回拉. 纵使我使出浑身力气,站立在断崖边的男人依旧是纹丝不动,并且,我总感觉有两道凶狠的目光让我不寒而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深知,这奇特的感觉就来自于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见他不动,我回头已经看不见顾格他们的身影了,四周也突然安静的出奇,心里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就升腾了起来. “大兄弟?”,我试探性的喊着,却见那人始终背对着我. 我只觉得心里发慌,想转身先到营地搭个伴再来劝说他,但心里又害怕他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做出什么傻事. 松开了他的胳膊,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浑身的阴郁气息浓厚,头发很长很乱,有隐隐的鳌闷气息,始终不肯以面示人,很怪异. 这是我在短短两分钟得出的总结,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评价.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我询问着,作势转身就要走. 才迈开步子,就感觉手腕被他狠狠握住了. 我吃痛,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个男人反手握住了我的腕臂. 我不解的轻哼一声,正想询问他到底想干嘛,待我余光落在他脚上时,才猛然一惊! 面前的男人明明是背对着我的姿势,但脚尖却是朝向我?! 面对此景,我顿时想到了病院里三楼楼梯口我所看到过的那个浑身扭曲的男人. “别…走……” 男人声音喑哑,竟让我一时之间分不出到底是男声还是女声. “吴真…别走……” 我看见这个“男人”肩膀颤抖着,一副竭力压抑笑声的样子. “你tm放开我!”,我猛的挣扎了起来,嘴上大骂的同时呼唤着我伙伴. “咯咯咯咯咯……” 耳边传来‘他’瘆人的笑声,握着我腕臂的手比铁箍还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的手骨捏碎. 我吃痛,挣扎的力度大了起来. 光天化日艳阳高照之下,我尼玛竟然还撞鬼了! “你tm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焦急的大喊着. 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像这样的东西. “吴真啊……” ‘他’喊着我的名字,我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和发毛. 只见‘他‘用另一只手,反手撩起了一撮头发. 映入眼帘的情景让我只觉得两眼泛黑. 头发遮挡下的并不是后脑勺,而是一张扭曲且疤痕纵横的脸! 这个“男人”脑袋跟脚与身体反方向生长着,以至于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到底是面向着我还是背对着我! 不过一想到从我跟着它到方才它直直站着不动,它的目光都是藏匿在黑发之下盯着我时,我只觉得身上的气血倒涌,两眼一抹黑,腿突然酸软,身子竟是直直的跌了出去. 面前就是断崖! 我反射性的闭起了眼,那刹那间,我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狞笑以及它眼中的疯狂,就像是,盼望着我就此掉下去,摔个脑浆迸裂粉身碎骨. 下坠感骤停,我感到胳膊被人死拽住,耳边掠过的风声中传捎着飘飘渺渺的呼喊声. “操……吴真!” 我顿时睁开眼,入眼的是万丈深渊,遍布的凛石透着冬季独有的冷冽,紧接着眼神一晃,身体被生拽了回去. 待看清来人后,我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顾啊!”,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抱着顾格的腿老泪纵横. 啊tmd,亲人啊……我差点就没了,老顾救了我,他丫就是我伟大的再生父亲啊. “都说了不要到这边来.” 顾格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听见他身后传来脚步声,侧头一看,是江阳和曹行. “卧槽,真哥你醉太阳了?!”,江阳喘着气问我. 我没醉太阳,我只是差点就去投胎了. “刚才我们一直在喊你,你理都不理,埋着脑袋就往前窜.”,江阳说着,面色顿时一沉.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断崖旁那个怪异的“男人”依然站立在那里,而我们离他大概只有三步之遥. “卧槽?”,不是我的幻觉卧槽?!我以为又会像昨天晚上一样,一来其他人,这些个怪哉的东西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刚刚就在这里吗?” 江阳发出了灵魂拷问. “卧槽就是他!就是这玩意儿引我过来的!顾爹快揍它!”,我忙起身窜到了顾格身后,指着断崖上的不能称为人的‘人’大喊着. “这人…长得真别致.”,江阳躲到了我的身后,同时抬手把曹行捞到了他自己身后 只见断崖上的它逆风站着,发丝凌乱,遮住了扭曲疤痕遍布的那半张若隐若现的脸. 顾格一言不发,我看到他冷峻的侧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难不成,吓懵了? “whitemag olia…decayedi thewithe ed ose…” 它突然用喑哑刺耳的声音嘟囔起来,虽然吐字不清晰,但我却奇迹的听懂了它所说的话——‘白木兰在萎靡的玫瑰中腐朽’,这是江阳的原话. “尸体上的那张纸条是你留的?!”,我突然联想到了跳楼身亡的那个人身上所携带的那张沾染上血迹的字条. “你到底是谁?!”,我厉声询问着. 它像是听不到我说话一样,皮肤紧皱枯白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着,说着一种我所听不懂的语言,像是电视剧里对妖魔鬼怪所念的咒语. “你倒要看你能弄出什么幺蛾子!”,说着,我就鼓起勇气要上前,却被顾格一把拽住了. “等一等.”,顾格摇了摇头,像是另有打算. 我站住了脚,目光依然落在断崖上的那东西身上. “sayhellotoou gods,wu……say hello…吴真…” 那东西突然狞笑着开口. 我看着他伸开了错位的双臂,随即桀笑着向断崖下倒了下去. “卧槽?”,我愣愣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待我反应过来时,半个身子已经滑出了断崖,要是不被人眼疾手快的拽着腿,我恐怕真的就要跟着那玩意儿手牵手揣兜兜去投胎了… “卧槽卧槽卧槽!”,身下的情景让我眼前一阵眩晕,挣扎着就要后退着. 拽着我腿的哥们儿猛的拉了我一把,我安安稳稳趴倒在了地面上. “你说实话,你想殉情是不是因为这人是你的情人?” 江阳扶起了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拽着我的并不是我以为的顾格,而是曹行,得亏这个二傻反应快,不然我真的就交代了. “狗鸡情人,我压根就不认识,我以为是一个失足少男想不开想跳崖!”,我哀怨的说着. 顾格看了看崖下,目光深沉. “怎么了老顾?”,我声音打着颤问着,再不敢上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见那人倒下去,我会不由自主的扑上去…… 所以我的身体到底是想拉它还是推它一把? “没看见尸体.”,顾格回头瞥了一眼,继续说道:“以我为对照点,这个位置跳下去的话,结合地形分析,排除不可控因素,尸体应该在十二三米左右的位置,再结合地形坡度,所以他的着落点起码在五米左右的地方.” 我静静的听着顾格说着. “可是既没有看见尸体,也没有看见血迹.”,顾格说着,退了回来. 他的话让我有些发愣,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装不下,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过于——玄幻. “你的意思是,那…人不人,鬼不鬼是东西摔下去,就嗖一下不见了?”,江阳问. 顾格沉默着,随即才点了点头. “他是鬼,我见过他的!”,曹行冷不丁的嚎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你在哪里见过他?”,我追问着. “之前,我跟着他找到了真真啊!”,曹行也不再生闷气不搭理人了,提高声音说. 跟着那人找到了我……? 难不成是上天台的那个晚上?!我记得那天晚上曹行说跟着鬼才摸黑到五楼找到的我! 那就解释的通了,看见男人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他给我的感觉怪异又熟悉,曹行的话点醒了我,同时心里也一阵后怕—— 原来那天晚上不是我心里在作怪,而是在我看不见的黑暗中,真的有一双疯狂的眼睛在静静的注视着我… 可是他又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跟随冬游队伍来的吗? 不会,它长得这么有特色,不可能跟着我们一起来还没引起恐慌. “现在怎么办?”江阳倚靠在树干上,问道:“要找其他人问问吗,问刚才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还是不要声张为好.”,我提议着:“毕竟刚才那一幕就我们看见了,如今没尸体没血迹当做线索和证据,无论跟清醒者当中的谁说,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说的最后那一句话.”,顾格提醒着. 我看了看他,仔细的回想着——‘sayhellotoou gods’,向我们的神问好?谁的神?‘我们’是指哪个和哪个. 怎么滴,这玩意儿还是个有神论者啊? 我怀疑它不会是整什么歪门邪道的吧,穿着精神病院的衣服,但是胸前却没有印着名字和编号的标牌…… 所以,它到底是谁,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就为了把我引到断崖边,然后看着我掉下去? 理由呢?绝不会是因为看不爽帅哥苟活. 025.我坠入爱河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连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的都不知道. 顾格他们对这件事闭口不谈,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事不关己. 其实他们的反应让我也有些疑惑,寻常人见到这种情景不都应该是第一时间受到惊吓或者刺激吗. 顾格的反应有些过于平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他这个人本身木讷,江阳也是,看到那玩意儿的那一刻,我在江阳脸上只看到了雀跃和眸底隐隐的玩味. 更让我纳闷的是曹行,他心智跟小孩子差不多,平时晚上上个厕所都得叫人陪着,即使是病院里那个面部烧伤的患者,他看到了都会惊声尖叫哭唧唧让人哄,怎么这次这么安分? “吃饭了吃饭了!所有人过来排队!” 护士长的喇叭扯回了我的思绪,我跟随着队伍走到打饭的地方——大锅饭,青菜豆腐萝卜肥肉一锅炖. 这tm看着都没食欲,突然就觉得不饿了. “我姥姥家养的猪伙食都比这个好.” 江阳突然从我身后探出头,悠悠的抱怨着,脸上满是嫌弃之色. “那你姥姥家的猪可能长得很有食欲.”,我侃笑着. “那可不,看着就想吧唧一口,一口一只小肥猪.” “深渊巨口.”,顾格突然附和着. 这话成功把我们逗笑了,我们的顾贤惠还有些冷幽默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没瞅见曹行,还没好好谢谢他在断崖边救我一命呢. 曹行行胜造七级浮屠,我得好好表扬夸赞他. “你们家二哈跟着201房那小男孩在那边掏蚂蚁窝.”,江阳指了指不远处的阳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趴在地上,手中拿着树枝,玩的不亦乐乎. “我怎么不知道201有个小孩?”,来了这么久,第一次在病院里看见这样的孩子. 我这样一问,顾格和江阳也是当场愣住. 在我们的印象中,201不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吗,什么时候有个小孩了? 况且那个小孩看着也面生. 许是注意到我们的目光,玩的正欢的孩子抬起了头,看见我的时候突然粲然一笑. 这一笑,我倒是觉得他有些面熟了,或许之前是其他病房的,这阵子才搬到201而已. 我看见那孩子冲着我招了招手,我也木讷的招手回应着他. “你这么讨孩子喜欢?”,江阳揽着我的脖颈,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丽质的磁场吧.”,我回应道. “那你可牛逼坏了.” “牛逼没坏,牛逼还得吹.”,我笑着,在护士长的注视下接过了阿姨用餐盘盛好的饭. 见我杵着不懂,护士长举起喇叭开始嚷嚷: “一盘吃不饱再来!菜和饭都多着,不要整的跟八百年前饿死的鬼畜一样!” 她的话明面儿上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明事理的人知道,护士长这特意叮嘱是对我这个‘饿死鬼’中的典例说的. “是端给曹行的.”,我说. 护士长瞥了我一眼,不再多说. 我又端过阿姨递来的一餐盘饭菜,径直走到艳阳下的一块相对较平整的石头上. “曹行!过来吃饭!”,我冲着那边喊了一声. 曹行抬头看了看我,随即丢下小树枝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 “喽,”,我把餐盘递给了他,估计这丫也是玩饿了,接过去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不是不跟我讲话了吗?怎么还吃我端的饭啊?”,我好笑的问他. 小样儿,还跟我置气呢. “跟真真讲话.”,曹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着:“不会不理真真.” 突然觉得这傻大个真的还挺可爱,完全就像个小屁孩儿. “搁这儿调情吗.”,江阳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径直坐下了. “跟你调吗?”,我挪了挪位置,给顾格腾了地方. “怎么你还看上我了啊,不可以调情哦真真~”,江阳笑着挑了挑眉. “我去~”,我嫌弃的挪了挪屁股. 伪造病例,绝逼是伪造病例!他江阳怎么可能是重度抑郁症啊,是正儿八经的小流氓! 护士口中的人间扳手江阳,绝了. “吃饭,等会儿护士长要组织活动.”,顾格沉声说着. “好嘞!”,我应着,盘腿坐好专心干着饭. 冷风浸人,斜阳逐晨,倦怠的飞鸟衔着片片迟云吻着日暮. 吃完饭就是集体刷盘子,一个两个蹲在河流边,就着冷水洗涮着. “操好冷!”,我两指夹着盘子,缩起脖子就将其摆放在了食堂阿姨监管的地域. 手冻的快没知觉了,我吸了吸鼻子,三两步上前,趁其不备把手伸进了曹行的后背里. “突袭!”,随着我一阵笑意,曹行哀嚎的叫了起来. “真真,手,冷!”,曹行躲避着我的进攻. 小样儿,我无敌神影手岂是他这个小可爱就能轻而易举避开的?冷不哭他. “看我寒冰掌!”,我手掌死死的贴在他的背上,肌肤的温度传到我的手上,手温渐渐升高. “真真你坏!”,曹行打着哭腔叫喊着,挣脱开我的手,跌跌撞撞的就跑开了. “曹贼休逃!”,我追了上去. 曹行边跑边喊着救命.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扑倒在了草地上. “小样儿,你还想从我堂堂吴·巨牛逼·都快给我牛逼坏了·真手中逃跑!小孩,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拿命来,桀桀桀!” 突然起来的中二让我乐得其所,趁其不备,将冰浸的双手伸进了曹行后颈子里.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自己笑的好猖狂,就像个,十足的精神病. “哟,大反派啊.” 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身后,逆光站着,眸底是明显的笑意. 看到他眼底的雀跃,我突然后背一凉,有些警惕的看着江阳. “放心,我就看看,不动手~”,江阳信誓旦旦的说着. 下一秒,他就直愣愣的扑了上来,把冻人的双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 “卧槽你搞偷袭你不是人!”,我反射性的就弓起了腰. “不当人了.”,江阳说着结实的压到我们俩身上了. “你妈!手往哪儿摸呢!臭流氓!”,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这种话会从我的嘴巴里吐出来. 可江阳这个小流氓耍阴招…… “纯天然暖手宝,充电装置一摁就硬.”,江阳说着,挠起了我的痒痒. 我顿时松开了曹行,一个翻身挣脱开来,逃也似的往顾格那边跑. “老顾救命!”,我窜到顾格身后,跟江阳搞起了老鹰捉小鸡. “举报,你找顾哥当挡箭牌,开物理外挂.”,江阳说着,一脸玩味的看着我,同时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 “你丫敢诛杀大哥!你过来吖~”,我朝着他挑衅着说. 玩闹间,我看见顾格竟然无奈的笑了笑. 许是见我们闹的欢,草地上其他病友都陆陆续续的围了过来,有的甚至拽住了我的衣服后摆. 真当是老鹰捉小鸡了. 但是大家竟然有这个兴致玩闹,那总归是好的. 于是一个两个成年人衣摆牵着衣摆,玩老鹰捉小鸡玩的不亦乐乎. 彼此都很配合,无论是当老鹰的江阳还是做公鸡爸爸的顾格. …… 斜阳西下,晚风浸人,吹的人脚脖子生疼. 护士长让随行的保安燃起了篝火,火光漾人,温暖又刺眼. 为了安全起见,护士长把我们都聚集在了篝火旁,围着火堆圈圈坐. 柳悦护士带领大家玩起了丢手绢.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表示这样的游戏很幼稚,但当柳悦把手绢丢在我身后时,我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捡起手绢就奔了出去. 眼看柳悦要落座到我先前的位置时,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不曾预料跑的太快,同手同脚了,平地一绊,直愣愣的摔了出去. 随着一声痛呼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柳悦直直的被我扑倒在了地上,我倒下的那一刹那,嘴巴磕在她额头上,血腥味顿时就溢了出来. “哦豁——” 众人起哄间我听到了江阳的声音. 我赶忙坐起身,却突然发现这个姿势……真的是说不出的怪异,联想到cv里的驰骋,让我不由的老脸一红. “对不起!”,我忙规规矩矩的坐到了一边. 操,好尴尬. 柳悦捂着额头坐起身,有些埋怨的看着我. 我心里慌得一比,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燥热,第一次跟女孩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以这种扑倒的姿势…好羞耻… “没…没流血吧?”,我硬着脖子问她. “你这牙齿是镶了花岗岩的吧.”,柳悦一脸郁闷的看着我. “可…可能是吧.”,我没头没脑的应着. 柳悦突然笑出了声,同时有些埋怨的看了看我,起身说道:“我没事,大家继续吧,接下来我来当鬼啦,要小心哦” 操,我感觉气血一涌——她好温柔啊,我好像要沉沦下去了. “别看了,你把她盯出孔这人都不会是你的.”,江阳突然挤开别人坐到了我身边. 看一下又不会犯法. “我惨了,我好像要坠入爱河了…老江你懂这种感觉吗?”,我激动的看着江阳,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你是指窦性心动过速还是心律失常导致的心跳过速?”,江阳一本正经的问着. 我突然他好会抬杠哦,想让他我和一起去工地. “算了你不懂.”,我摆了摆手,透过火光看着笑的温柔、唱唱跳跳的柳悦. 和她谈恋爱,应该会相处的很舒服吧,我想. “你坠不坠入爱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某个人的醋坛子要打翻了.”,江阳突然凑近我耳边说着. 我反射性的仰了仰脖子,随即有些郁闷的看着他. 有人都醋坛子要打翻了?谁?难不成是暗恋柳悦的人? 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醋坛子打翻好啊,我为什么要担心一个情敌的醋坛子会不会翻,他要是被醋阉了我也没话说,还得弹着吉他吹着唢呐庆祝.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江阳神秘的笑了笑. 我懒的去猜想他的话是几个意思,一门心思寻思我这算不算对柳悦一见钟情了. 刚才近距离看她,发现她皮肤好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混杂这冷空气,却也变的格外销魂. 突然觉得好喜欢她,心脏仿佛要涌破胸腔. “痴汉笑.”,江阳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示意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往他看的地方瞥了一眼,发现护士长正静静地看着我. 火光映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一股森然之气扑面而来,我不由的一瑟缩. 真是的,天天儿盯着我看,烦死了都,我寻思我也没做错什么啊. “真真~” 正疑惑着,曹行突然猫着腰窜到了我的身后. “干嘛?”,见他一脸神秘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大宝藏,结果他丫告诉我他想拉屎…… 啊tmd. 我起身问一旁的保安叔叔要了手电筒,带着曹行到了树林子里. “喽,拉这儿.”,我指了指一个树墩子旁边. “好的~”,曹行应着,三两步走到树墩子旁,开始解裤子. “等一下,你有纸吗?”,我忙问道. 在野外拉屎,我可不想捏着鼻子送纸. “没有.”,曹行天真无邪的摇了摇头. “你拉屎不带纸是打算完事儿后用手指头擀吗?”,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从衣兜里摸出几张餐巾纸递给了他,随即又把手电架在了树墩子上. “我在前面一点等你,你完事儿后记得把手电筒拿好.”,叮嘱了曹行,我走到了灌木丛外,缩着脖子倚靠在树干上,看着篝火旁的星星和月亮. 从远处看,柳悦好像更美了,美的让我移不开目光,我形容不出来在我看来她究竟有多好看,但至少这一刻我被她迷住了…… 救命,我难不成真的坠入爱河了?我是不是中了柳悦的毒无药可救了? 愣神间,一声口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树墩子旁站着一个黑影. 那黑影悄无声息的移向我,我第一反应是江阳在搞恶作剧,但看高大的身形不像是江阳,也不是顾格. 所以我想到那是一个我不熟悉的陌生男人. “谁?”,我呵了声. 那黑影明显愣了愣,随即我听到迟暮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这么紧张干嘛?”,说话间,那黑影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借着暮光看清了他脸上的大致轮廓,线条看着比较柔和,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我顿时联想到了来自森林深处的野狼,一双眼睛盯着猎物发出引人心魄的绿光. “兄弟也是来撒尿的?”,那人问我. “不是,我等人.”,我说着,朝着不远处灌木丛后看去,那里的手电光正一闪一闪的. “朋友吗?”,他问. “是的.” “真羡慕你能在精神病院交到朋友,不像我,孤家寡人的.”,他语气哀怜. 这是什么茶言茶语?我觉着这人多半也是脑子有点问题的,所以我并不打算作过多理会. “真真我好啦!”,曹行屁颠屁颠的支着手电走了过来. 借着手电光,我看见男人穿着病院的病号服,也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长相——不能用俊美形容,简直就像是从女生爱看的漫画里走出来的. 头发微卷,被凛风刮的有些凌乱,碎发下一双墨蓝的眼眸溢满笑意. “卧槽,你长得真好看.”,我发自内心的感叹着,也纳闷之前怎么没看到随行的队伍里有这号人物? “谢谢夸奖.”,他笑了笑,露出脸颊上的两个酒窝. “真真~好冷~”,曹行突然吸了吸鼻子. “那我们先过去了,你忙?”,我说. “好的,再见.”,男人点了点头. 路过他时,我惯性的瞥了一眼他的胸牌,遗憾的是他恰巧微微侧身,我只看见017这个数字,并没看见他的名字. 不过来日方长,等会儿等他解决完生理需求,我就找到他跟他交个朋友,毕竟这么帅的人我一辈子还真遇不到几个. 出了林子,我又朝着身后看了看,男人依然站立在那里,许是注意到我在看他,他抬了抬胳膊,像是在和我打着招呼. 026.梦 “曹行是便秘了吗?你们这么久才回来.” 我一坐下,江阳就问我. “嗯?没有啊.”,我好笑他既然会这样想. “遇到了一个人,长得贼帅,比你还扳手,要是女人的话我都倒贴给他.”,我说着,是真心觉得那不知名哥们儿长得惊艳. “这么神奇的吗,长成啥样,我想瞅瞅.”,江阳问. “好像在林子里方便,一会儿看见他我指给你看.” 说着,我往树林子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漆黑一片,心里也不禁开始纳闷那人都不需要支个手电的吗. 江阳轻哼一声,我就当做是默认了. 我盘腿坐着,游戏环节还在继续,不过换了个游戏继续——萝卜蹲,每轮淘汰的人要站在人围坐的圈圈里表演节目.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不是游戏黑洞,直到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 一整场游戏下来,胜利者竟然是今天和曹行掏蚂蚁洞的那个小孩,而前五个被淘汰的人要站到圈圈里表演才艺. “来~下面我们有请吴真给大家带来才艺表演.”,柳悦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护士长的喇叭,满脸笑意的看着我. 我操我移不开眼,果然对她的喜欢不是三分钟热度,这至少有十分钟了吧. 江阳突然吹了声口哨,热着场子,顾格也鼓着掌捧场. 我看见曹行巴不得窜上来唱唱跳跳. 但我不一样,帅哥脸皮都比较薄,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帅哥,好面子. 突然让我整个才艺表演,我还真不知道改表演个什么. 会的太多,好纠结. 要不就来个脖子三百六十度旋转加原地升天? 开玩笑,我不会.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唱首歌.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第一首歌便是《体面》,转念一想,这病院里也没人需要被分手,于是我唱了一首《被驯服的象》. 掌声和鸣,风声作奏,梨涡饰景,篝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一切都显的那么美好,我突然就想一直唱下去,就这样,就这个夺人眼目的景,唱一辈子,至死方休. “……想不起我在做什么, 想不起我在想什么, 想不起灵魂深处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大学的时候很喜欢这一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编曲,以至于它连续一个月成了我的单曲循环. …… 一旦开口也就没了当时怯场的感觉,唱完歌我又有些慌不择路的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卧槽,我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 江阳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我怪不好意思的,虽说我知道我是天籁之音,但我不禁夸. “捧杀我骄阳似火.”,我燥着脸回了句. 柳悦拿着喇叭,夸赞着我的歌喉,这让我老脸更红了. 看了看对面的顾格,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难不成我唱歌真的好听??我就吹一下牛逼拉下逼格而已. “今天晚上时候不早了,我们再玩最后一轮就睡觉了好不好?”,柳悦用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说着. 我感觉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是在撩拨我的心弦. 我可能是真的种了她的情蛊,虽说前几天对她有好感,但刚才那个意外,让我变得今晚格外喜欢她. “真的,柳悦长的好漂亮!”,我压低声音对江阳说着,身子配合着柳悦的口号做着萝卜蹲. “如果你把颜狗眼中的喜欢称作男欢女爱的话,那么你就去把她追到手吧.”,江阳说的波若不惊,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 我甚至揣测江阳会不会就是那个不知名打饭醋坛子的情敌? “我也就想想,毕竟身份悬殊.” 我笑了笑,现在的我是以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和柳悦相识,而她作为照顾病人的怀着大爱的护士…我们就算是用钢筋当姻缘线捆着,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害,想想还有些失望呢,难不成我的喜欢就这样被扼杀在了世间数不清也让我输不起的‘不可能’当中? …… 一轮游戏作罢,加上篝火的赤烤,每个人都是浑身暖烘烘,护士长和护士以及保安大叔监督着各个病患回到宿舍. 今天晚上大家都玩的很欢,自从下雨以来,病院里的人好久没都没这么闹腾玩的这么欢了,不知道其他组的人有没有我们恣意潇洒. 站起身我四处看了看,并没留意到那个好看的人的身影,貌似并没看到他从林子里出来——或许是我眼睛看晃了所以没注意到,说不定他已经回帐篷歇着了呢. 坐在帐篷里,没拉上拉链,就着这个角度,我披起被子看起了天. 顾格也钻进帐篷,窝进被子里,和我一样看起了天. 今夜繁星璀璨,银河绫罗,万千星河眉目传情,美的不可方物. 看着那些个帐篷都亮起了灯,估摸着也有人像我们闲着无聊,待着看天吧. 或许就在我闭眼睁眼的一刹那,彼方有道目光会与我相撞吧. 我这样想着,眼光却忽然一闪,天边星轨陨落,我拱手许起了愿. “老顾你看见流星都不许愿的吗?”,我问他. “我没什么愿望.”,他回答. “你就没点什么追求,没点什么想法,没什么想要的吗?”,我纳闷这人不会年纪轻轻,真的就活的这么无聊了吧. “愿望是拿来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纸短情长.”,顾格目光轻扫过我身上. 苦情诗的创作者??哒咩,顾格他要搞深夜emo走网抑云路线了. “开个玩笑.”,许是注意到我的神情面幻莫测,顾格解释着: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然后能看见一次奥特曼,因为我相信光的存在.” 我欲言又止,他给我整不会了…… 我不知道此时我脸上的表情有多好笑,只看到原本装深沉的顾格在看到我表情的那一刻破涕为笑. “不好意思失态了.”,顾格眼底的笑意未散,嘴上却是第一时间就道着歉. “你丫也是伪造病例吧!什么自闭症喽,骗人的嗦?”,我问他. “或许,我早就好了呢,”,顾格轻叹一声:“或许我只是离不开这里.” 我想问顾格对病院的感情有这么深吗,好到都已经离不开这里、依赖这里、把这里作为余生归宿的地方? “有时候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走.”,我说. 顾格沉默着,目光不落. “想离开这里开始我所向披靡的人生,到时候挣一点小钱,娶一个好看的媳妇儿,生一对白白胖胖的孩子,养家,工作…” 我憧憬着近在眼前却又仿若离我万千星河、我永远也抵达不了的未来. “我之前也这样想过.”,顾格应着. 后来呢?后来他就成了精神病院的常驻嘉宾. 我怀疑他在内涵影射我,他那句话虽然伤感,但搁我的话后面说出来,加上我个人的脑补,就显得相当不吉利. “要不睡觉吧.”,我吸了吸鼻子,看着护士长几个人支着手电在清点人数了. “嗯.”顾格应了声. 我拉上了帐篷拉链,将护士姐姐分发的手电筒挂在了帐篷顶部. 野外露营本是小情侣增进感情的情趣游戏,奈何我单身好几年,桃花斩女开. 不过和兄弟露营也是不错的人生体验. 我脱下衣服当作枕头,随即缩进了被子里. 顾格把被子多半都留在我了我身上,叮嘱我盖实了,别透风又让感冒加重了. 沃日好感动,心里暖暖的,顾格是一直记得我感冒还处处照顾我的人. “老顾你也盖好.”,我把被子往他那边踢了踢. 话音刚落,一束强光就透过布料照射了进来,外面传来护士长的声音: “205号宿舍,吴真和顾格都在吗?” “在.” “在的.” 我和顾格相继回答着,只听闻护士长和保安低声讨论了几句什么,随即支着手电离开了. 我侧身躺着,突然就想到我脑袋上还有个口子来着——因为感觉不到痛,所以我完全把这事儿给遗忘了. 亏我今儿还跟江阳他们打闹呢,怎么就没碰着后脑勺的口子疼死我丫的?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祸不置身,祖师爷庇佑我没遭这个罪. 说笑的,我并不知道祖师爷是个哪门子的祖师爷,我不认识. 我看了眼顾格,他闭眼平躺着,双手自然的搭在胸口位置. 这睡姿,有些不吉利,但他睡着舒服就行.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放空了自己. 脑海中什么也没想,恍恍惚惚间,我感觉思绪游离灵魂摆荡. 视觉天旋地转,最终落目在宽敞但十分阴暗的复古风装横的某个大厅里. 我衣着单薄,赤着脚站立着,脚边斜斜倒倒歪着很多酒瓶,花香合着酒香,让“我”滴酒不沾却醉人心脾,醉我个无妄沉沦. 这里空无一人,酒红色的窗帘紧闭,只从吊顶处的玻璃天窗洒进点点月光,折射着水晶吊灯的黯淡无光. 我吐槽着设计师竟把房子修砌成了这个样子,与其说是一个雍奢华贵的舞厅,不如说是饲养金丝雀的鸟笼. 抬眼望去,墙壁上巨大的壁画入我目七分,画上的人物,色彩搭配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我能确定画上有几个人,但当我想仔细看清那画上的人物面相以及穿着打扮性别时,眼前却突然模糊一片,像是被人糊了马赛克似的. 这让我不禁想起那天晚上梦见的那座小木屋,小木屋墙壁上粘贴的报纸以及用红笔标注的照片. 当梦中的我想看清墙上报纸的内容以及照片上的人物时,眼睛也像现在这样,跟糊了马赛克似的. 愣神间,我突然听到一阵悠扬哀伤淡淡的钢琴声. 旋律我既熟悉又陌生——是高三毕业的时候,用同学的小提琴拉的一首歌曲谱子——《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那阵突然响起的琴声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但也引诱着我去探寻. 我寻着声音来到了这个地方的花园里,待视野开阔,我才注意到这里并不是别墅酒店什么的,这是一座,东西风格结合修筑的庄园. 看着台阶上陈旧的台痕,我猜测这里有些年头了,庄园什么的,说不定比我爷爷辈还大. 待我走到花园深处,钢琴声戛然而止. 四周惊有蝉鸣,血红的玫瑰花开的艳丽,天空一轮圆月当空,我意识到这是盛夏. 像是特意引诱我似的,钢琴声在我停下脚步欣赏风景的时候,又突然奏响了起来. 我确定声源处离我不远,于是四下寻找了起来. 终于,在生意盎然的藤瀑布中,我发现了一闪不高的小门,钢琴声貌似就是从这里穿出来的. 四下空无一人,我拨开藤萝,轻轻推了推小门. 门没有上锁,在掀开门缝的一刹那,竟飞扬出了点点亮蓝色荧光.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颇有一种爱丽丝步入仙境的感觉. 不过爱丽丝跟着兔子到达的是仙境,而我身处的却好似是个陷阱;爱丽丝在仙境里遇到了疯帽子,而迎接我的,是个屁也没有的二场子. “有人吗?”,我不受控制的叫喊了一声,从那一刹那开始,身体就好像不再是我的了. 主视角也转换为次视角,我像灵魂出窍般看到了脸色苍白眼珠四转充满警惕的自己… 屋子不大,但也显得宽阔的有些凄凉. 这里除了百叶窗旁放着一架钢琴以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真正的连个屁都闻不到. 我意识到这里没人,刚想转身就走,余光瞥见轻纱白流苏窗帘一飘,熟悉感伤的旋律迸发出来. 回过头,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钢琴凳子上,竟然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我愣在原地,思绪却再次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 我甚至连移开目光都做不到,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个透明散发着蓝色光芒、犹如灵魂的男人在窗外玻璃透下的月光照耀下,身体渐渐突现了出来. 待他完全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时,那个犹如灵魂的男人已经和真人无异,我也借此看清了他的面容——陪曹行拉屎时,我在乌漆嘛黑的林子中,偶然遇上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晕染的森然之光却像是要折射着我一样,让我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我的审美观里,真的称得上是神仙颜值. 此刻钢琴旁的他发丝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眼底的乌青和脸上大大小小的紫色痕迹,却让我又觉得这帅哥们儿是个可怜的人. 他忘我的弹奏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发丝随着用力弹奏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身体不能动弹,但我还留有很强烈的个人意识. …… 一曲完毕,我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有些汗流浃背,不知道是因为累而热出来的汗水还是因为心悸而流下的汗水. 窗边的男人突然站起身,小众复古风西装衬托着这个男人十分高大. 我目光不由的与他相交,呼吸猛然一窒——那个男人的眼睛如深潭般寒冽,落叶一荡漾,就潜出许多波纹,随目光氤氲. 我看见他的眸底酝酿着哀伤,充满烟草气息的眉间透着隐隐的挣扎和苦楚.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人. …… 晨阳莅林,寒鸦和鸣. 我在晨昏线交替的仪式中睁开眼,随着凛风抉择着这场伟大圣洁的仪式感. 027.又是瞎混的一天 梦醒了,我还醉着. 穿好外套爬出帐篷,天边晨阳“才露尖尖角”,晕染着一片橙红的天,是个晴天. 食堂阿姨已经在搭建的灶台边忙碌了,锅中热气腾腾. 我伸了个懒腰,又走进帐篷拿好了洗漱用品,踏着冷风来到了小河边. 上游河里的水还算干净,虽说有杂质,但还算清澈. 冷也是真的冷,寒气逼人,直直的往裤腿子里面窜. 我打着寒颤,舀了杯水,挤上牙膏蹲在一边刷起牙来. 啊tmd,这水冻的我牙龈生疼,像千万根针在戳似的. 三两下漱完口,就着湿毛巾抹了把脸,清早起来的倦怠睡意被冻的全无. 我耸着肩缩着脖子往帐篷里走去. 山间结了一层白霜,冷冽又别具一格的孤寂. 顾格站在帐篷旁,手里正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毛巾. 我俩对视了几秒,他可能在疑惑我竟然起这么早,我在疑惑他手里的冒着热气的毛巾是怎么回事. “good早.”,我打着招呼,匆匆侧身进了帐篷,放好了东西,随即将被冻的生疼麻木的手揣进了衣兜里捂着. “护士长那边有热水.”,顾格撩开帐篷,轻声说着. “我不知道,刚刚去河边洗漱完了.”,我回答,要早知道有热水,打死我也不碰河里面的天然寒冰水. 顾格用毛巾擦着手,说道:“我准备打完水就叫你,结果你比我预想的起得早.” 我笑了笑,没怪顾格不提前告诉我,不过我今早的确起的挺早的,护士长都还没摇手铃或者拿着一个喇叭嚷嚷着起床. “按照往年的惯例,今天有些什么活动.”,我问着. “多数时间都是在指定区域里自由活动.”,顾格说着,端着水出了帐篷. 我听到了泼水的声音. 手还没捂热,就听见护士长拿着喇叭吆喝的声音: “起床了起床了!所有人排队打热水,十分钟后集合!” 没有手机或者手表一类记时间的东西,加上我又没时间概念,所以早早地就到了草地上. 选了一块敞阳的地方,阴阳线潜移,碾过山巅洒在我身上,我眯缝着眼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拿着盆子和洗漱用品,睡眼惺忪的走出帐篷排队打水. 入我眼目的是江阳和曹行——江阳睡眼朦胧头发凌乱,打着哈欠一副生人勿扰的颓靡感. 我寻思着这丫指不定有着起床气. 而曹行全然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身体像是装了活雷达一样,闭着眼竟然也能准确无误的跟随着队伍排着队. 看来曹行会的特级技能还挺多.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些人才起床竟是着这般‘盛景’?还挺提神醒脑的. 许是注意到了我,江阳朝这这边瞥了一眼,沉默了良久后,才冲着我点了点头. 他可能有点近视?刚才是在认人. 我笑着抬了抬手,以示回应着他. …… 等大多数人都洗漱完在拔草玩儿了,护士长才拿着喇叭吆喝着众人去集合. 她告诉我们天气寒冷,所以做些活动暖暖身子. 而升温的方式也简单粗暴,一身整洁的柳悦领着我们做完早操后,又打开小蜜蜂带领我们跳了一支舞. 不是爱的华尔兹恰恰舞,是万年不变的小苹果. 不得不说,这办法还真的是卵用不起,冻的我鼻涕冒泡不说,冷风还使劲往衣服里灌. 不过是柳悦领操,所以我没怨言. “眼睛都要盯出痔疮了.” 一旁懒散的江阳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我笑了笑,就算眼睛盯出针眼我也要看,谁让我突然就get到柳悦的颜值了. “卧槽,真的是痴汉笑,”江阳嫌弃的看了看我:“单相思的男人最为致命.” 单相思就单相思吧,指不定我三分钟热度呢? 爱意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只要我没说出口,那我就是痴情种——搞暧昧并不代表我不喜欢她,没明确跟她说我们在一起,那我所有的爱意举止都不是渣. …… 跳完一支舞,柳悦没再多说什么,拿起小蜜蜂就回了帐篷,而我们排队打着饭. “你真的喜欢她?” 令我意外的是,这话竟然是顾格问出来的. “是的…吧.”,我应该是喜欢她的,一见钟情. 始于颜值胜于心动,但却止步于行动. 顾格静静的看着我,脸上看不出什么因果循环所以然. “喜欢一个人是好事,也是坏事.” 顾格像是自我感慨的说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落向了远方. 我怎么感觉说这话像是被为情所困过? 突然想起来认识这么久,还没八卦过顾格的感情史. 向他这样长得帅脾气又好、除了木讷一点的人,应该喜欢他的女生还挺多的吧. “你觉得顾哥他像是会谈恋爱的人吗?” 江阳揽着我的脖子,悄声反问着. 嘶……好像他还真不是一个会谈恋爱的人,我脑海里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老顾他跟一个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样子. “我宁愿相信老八再度吃屎也不信咱顾哥开窍谈起恋爱.”,江阳一本正经的说着. 实不相瞒我也信. 我还挺想问按照江阳这样的脾气和为人,他之前的女朋友为什么会跟他分手,但他因为这些事儿来了精神病院,所以我害怕戳到他的伤疤,选择闭口不谈. 打完饭,我们几个又围坐在了那块平整的石头上. 曹行突然雀跃的招了招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昨天和他一起掏蚂蚁洞的201号房的小孩子. “哟,咱们行行交到新朋友了啊.”,我像老父亲一般欣慰的笑说着. “嗯嗯!”,曹行捧着盘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边鼓着腮帮子边说着:“是杰杰!杰杰是我的好朋友!” 原来那孩子叫杰杰啊,我想. “小屁孩嘴巴里嚼着东西不要讲话!”,江阳在盘子里挑着从曹行牙缝里蹦出的米粒,嫌弃的瞅了他一眼. “就要讲话!跟真真讲话!”,曹行凶着脸反驳着. 江阳像是告状一般都看着我. “我的错我的错,”,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又扭头对曹行说道:“现在开始不能讲话喽.” 曹行点了点头,冲江阳做了个鬼脸,随即埋头苦干. “有时候真想呼死他丫的二傻子.”,江阳无奈的叹了口气. “蛋定一下,(性子)别硬.”,我好笑的说着. 028.忠告 “吴真,你过来一下.” 我刚放下餐盘,护士长就把我叫到了一边. 护士长沉默片刻才问我,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奇怪的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在断崖上看见那个人……我不确定是不是要告诉护士长,毕竟顾格江阳他们对这件事闭口不提,仿若是一场大梦半场空. 思索片刻,我摇了摇头. 护士长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会装,即使是看到了,只要我不说,那就是没有. 我看见护士长微微松了口气. “病院里有什么奇怪的人吗?”,我问她,毕竟护士长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猜测指定有点什么事.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这么多.”,护士长没给我好脸色. 啧,说两句就原型暴露. 呵,女人.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过去了.”,我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 护士长叫住我,我侧身看着她,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 “过两天院长会来,你最好安分点.”,护士长神情严肃. 院长来跟我有什么毛线关系吗?而且我哪里不安分了? 许是看出我内心的猜忌,护士长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是我给你的忠告,院长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嗯.”,我随口应了声. 不是我想象的那种人?哈,笑死,我压根没想. …… 我蹲坐在了那块平石上,此时晨阳高照,入目九分耀,虽说算不得多暖和,但好歹没再吹风了. “我可以八卦的问一下护士长找你干什么吗?”,江阳不知道从哪儿抓来的一把瓜子,抬眼间就要给我递.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她问我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 闻言,我清楚的看见江阳嗑着瓜子的手一愣,随即抬眼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没看到.” “断崖上的那个人就长得挺奇怪的?”,江阳像是疑问也像是在反问着我. “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护士长为好,毕竟也没出什么乱子和…危险,”,我脑海中浮现出断崖上那货色想让我摔死是画面: “况且谁会信精神病说的话?穿上这身行头来到了这里,无论你我多正常,都得是脑袋有病的人.” 这话还是顾格当初跟我说的,记得他当时也是不信我来着. 现在呢,现在顾格百分百信我吗?我没问明白,他个人也没明确表示. 信不信无所谓了. “死了两三个人院方都没选择报警,你不觉得奇怪吗?”,江阳问我. “不是说山体滑坡把路斩断了吗?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我说. 江阳没搭话,只是抬眼看着在不远处的阳光下躺地上掏蚂蚁窝的曹行. 他和杰杰用瓶子装着水,边掏着蚂蚁窝边往里面灌着水. “院方能做的就只是安稳我们.”,我说着,但话虽如此,我还是有疑惑的,莫名其妙死人,院方真的不打算采取一点措施,反而带着我们冬游. 难不成搁山上被冻也是平稳人心的一种方式,天气冷了,人心冻麻了,自然就不会发生连锁反应引起恐慌? 太阳晒的我恍恍惚惚,想睡觉. 整个人软绵绵的,思绪万千,偶尔被冷风一吹,才有一种还存在在这世界上的感觉. 我大抵是心态有点崩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的一切,我不知从何讲起,看着草地上欢悦的人们,我突然很想没心没肺,但我抬眼,又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也是我,因为我裂开了. “吃糖.”,顾格踏着暖阳缓缓而来,手中提着一个小袋子. “爆酸?”,他一提到糖,我就想到了这玩意儿,上次吃的时候还是在上次,记得那时酸的我菊花一紧. 顾格略有不解的看着我,随即将袋子放在了我和江阳蹲坐的石头上. 我伸长脖子瞅了一眼——瓜子糖果老婆饼. “老顾你还带夹藏私货啊?”,我好笑的问他. “并不是,”,顾格看了我一眼,靠坐在了石头上,说道:“护士给的,害怕大伙儿闲的无聊,所以提前准备着了.” 原来如此,江阳的瓜子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吧,不过真的没点开胃的吗?我想吃辣条喝啤酒. “护士长刚才叫你?”,顾格问我. “嗯,”我剥开了一颗水果糖放在嘴里,哈密瓜味的: “她让我安分点,过几天院长要来.” 闻言,顾格也是一愣,神情有些严肃起来. 还没等我开口问,江阳就插嘴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昂,你说护士长问你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 我笑了笑,揽着他的脖子说着:“后续,你刚才听的是事情前奏,我现在讲这个才是后续内容.” “好家伙.”,江阳将瓜子皮扔了出去. “院长是个怎样的人?貌似来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呢.”,我问. 江阳跟顾格对视一看,随即才悠悠的说道:“院长啊,怎么说呢,就是那样的人吧,看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好笑的看着他:“废话文学?” 江阳挑了挑眉,埋头挑着瓜子. “院长是三十几岁的男性,不常来精神病院,平时很少见到他,有时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我猜他这次来,是因为病院里莫名其妙死人的事.”,顾格补充着. 哦——原来这个院长是个神秘的人啊,看来对于死人的事,护士长她们也并不是什么也没做,这不,把镇山大佬请来了? 我没在多问,反正到时候就如江阳说的一样,等他来了我自然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了. “护士长是不是让你安分点,还说院长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顾格突然开口道. 我有些发愣——他怎么知道,难不成偷听护士长和我讲话啦? “你不要在意,什么人是哪样的人,你自己去分辨就好.” 顾格说着,拿了一颗糖剥开来,我以为他会扔进嘴里,没想到他拿着那颗粉色的糖果在阳光下仔细观摩了一阵,随即一脸认真的放在了巨石缝边. 那里徘徊的几只蚂蚁嗅到食物的味道,会呼唤更多的同伴来. 我小时候就是用这种方式捉蚂蚁玩,没想到顾格都这么大人了,还好这一玩法. 029.你好 美好的一天是从闲的蛋疼开始的. 冬日里的阳光算不上太温暖,但丝毫不影响我靠坐在石头上打瞌睡. “这冬游这么无聊的吗?真的就是搁这破山上吹冷风啊.”,我手枕在脖颈间,看着天上丝绒云雾. “可能是磨炼我们的心性吧.”,江阳附和着,也靠坐在了草地上. 我笑了笑没搭话,这哪是磨炼心性,这是让我们身心遭受大自然的捶打. 有够烦的. 人一旦思绪一放空就容易睡觉,加上阳光的附属加持功能,我眯缝着眼昏昏欲睡. 清风拂晓晨避阳,耳闻脆铃悠扬云野. 准确的说,是风铃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鸟都不想拉屎的地方是哪里来的风铃声,眼前就忽的投下一片阴影. 我睁开眼看了看,发现逆光站在我面前的是昨晚在林子里偶然遇见的那哥们儿. “早上好.”,他笑着,冲我打着招呼. “早上好.”,我应了一句,微微侧头,才发觉江阳和顾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环顾了四周,发现他们俩竟然看起了曹行和那个小朋友掏蚂蚁窝. 他笑了笑,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看了看他的胸牌,奇怪的是那里只有三个数字,并没有名字. “你是新来的?”,我问他. “是的,”,他点了点头,将手枕在了后颈处,眸底晕染的笑意浸人:“我叫宋朝邪.” 我诧异于他这个名字,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取这名啊,召邪? 许是看出了我的惊异,他补充道:“朝阳的朝,寓意是以朝阳的光驱散邪恶.” 原来是这样啊,多音字梗呗. “我叫吴真.”,不清楚他是不是看了我的胸牌,但我还是介绍着我的名字. “嗯哼,你说过了.”,他侧头看了看我. “说过了吗?”,昨晚告诉的他还是昨晚他自己看到了我的胸牌? 我忘了,但即使说过了也不影响,就当复述一遍加深一点印象了吧. “诶,哥们儿,你为什么来这儿?”,我有些好奇的询问着,毕竟他也是一个看上去屁事儿没有的人. “我啊,”,他的目光落到了更远处,我猜他在看山,或者目光所及是更远的地方. 这种眼神,我在病院里的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总之就是莫名其妙.”,他说. 这里应该没有笑点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斜眼看了看我,我忙识趣的收敛了笑意. “不好意思,只是觉得有点戳中我笑点了,你连原因都不知道就出现在了这儿,合着比我还迷糊啊?”,我笑侃着. 宋朝邪轻笑一声,随即悠悠的开口道:“是的吧,可能比你还迷糊……你呢,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为了躲我爹,”,我说着,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爹欠了钱,还不上,他债主和他都扬言要捅死我,我害怕啊,就躲来了这里呗.” 害,一段伤心往事,但貌似伤愁感被时间冲淡了? “这么奇妙的吗?” 我没想到他用了‘奇妙’这个词,但好像还挺贴切的. “生活就是这么奇妙.”,我慨叹一声. “的确.”,宋朝阳应了声,随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四处走走,下次再聊.” 我点了点头,本想着可以跟他一起四处走走的,但我懒癌症犯了,不想动,何况太阳暖烘烘的,四处走遭风吹. 他眼底晕染了笑意,随即满目春风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闭起了眼,听着周遭的人踏风奔跑,云野喧闹. …… “思春吗?”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阳款款而来. “的确,思春了,怀念昨年春天的煎饼果子.”,我笑侃. “为什么不期待一下明年春天的煎饼果子?”,江阳坐下身,调整了一下坐姿问我. “明年春天指不定出得去呢.”,我说. “要越狱吗,我们牵着手手远走高飞,离开这个狗鸡精神病院.”,江阳言语中带着笑意. “神特么的要跟你牵手手哦——”,我嫌弃的扒拉了他一下. “啧,感情不过如此.” 他丫搞起了网抑云emo模式,我真的严重怀疑这人是伪造病历,没混熟之前还有个抑郁症的样子,这一混熟了,完全就是社交牛逼症啊. 我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芥子. “对了,刚才看到我跟你说那哥们儿没有?”,我问. “什么哥们儿?”,江阳迎着阳光眯缝着眼看我. “就昨晚我跟你说过那个,像混血儿的哥们儿,我刚才问他,他说他是新来的,叫宋朝邪.”,我答. “哪家损样儿父母给倒霉孩子取这个名字,召邪?”,江阳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反应跟我如出一辙,想必他是没看到了. ……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护士长就吹起了哨子,让所有人去集合. 这次竟然没拿大喇叭吆喝,我盲猜是因为那玩意儿没电了. 待所有人排排站,护士长才开始莽着嗓子说着:“为了让大家拿出对这次冬游的激情,今天中午的饭大家一起做!偷懒耍滑的人被我逮到了的话,就负责洗今儿的盘子!” 嘶,好狠的惩罚. “下面分小组互相配合!捡柴的捡柴,洗菜的洗菜,添火的添火!”,说着,护士长看着柳悦递给她的名单,嘴上功夫了起来. 不出意外护士长又是站在监督我们的岗位上看我们盲忙忙碌碌. “……好了,解散!都忙起来!”,护士长将名单一叠,肥手一甩. “哎不是,我怎么又没听到我该做什么?”,我看着四散的人,脚步不知道该往哪儿迈. “你是洗菜.”,顾格提醒着说. “我们一起的吗?”,我问. “并不是,”,顾格指了指新用板子搭建的案台,说:“我切菜.” “那行,所以我应该去河边洗菜吗?”,我又问. “锅里有热水.” 我顺着顾格的目光看去,几个病友正端着菜盆,阿姨为他们打着水. “得,那我去忙了.”,我挽起了袖子,蹲在一个大圆盆旁边,那边上放着许多青菜,盆里的热水冒着腾腾热气. 我疑惑着他们为什么不动手,是不会洗菜吗? 帅气的我决定做个表率,于是双手捧着一摞菜就伸进了热水里. 双手刚接触到水温,我就被烫的一个瑟缩. 鼻尖飘来青菜的香味,绿色的汁水混入水中. 操,手没事,菜熟了. 030.他丫催眠我 不知道几月几日,天气晴,我被一旁看戏的吃了瓜,他们还骂我是傻/逼. 被几个精神病看了笑话,我认栽. 谁tm也没告诉我这水这么烫啊,这水温哪是洗菜啊,这是烫死猪,啊不对,死猪不怕开水烫. “来喽来喽!” 身后传来吆喝声,我挪了挪位置,只见一个小胖墩奋力提着水桶往这边颠簸着步子. 好不容易将不大的桶提到了盆边,小胖墩伸出肥墩墩的手擦了擦虚汗. “嘿嘿,搭把手.” 小胖墩吸了吸浓青色的鼻涕,冲我憨实的笑着. 我看着他吸了吸鼻涕然后脖颈间传来吞咽的声音,不由的后背一麻,一刹那的反胃感觉. “我来就好.”,说着,我单手扣着水桶的边,然后轻轻松松就将水倒入了盆中. 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合适,不过先前被我丢进去那几颗青菜已经熟了,沾点醋就可以直接吃. “来吧,我们速战速决.” 挽了挽袖子,我蹲下身就从旁边的篓子里抓了把菜放进了盆里. 虽说我是一个不爱下厨也没怎么下过厨的人,但我洗菜功夫还是一流的. “大哥你歇着吧,我们来就好!” 一高高瘦瘦的哥们儿说着,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了一边. 我还没开口,他就冲我真诚的笑了笑,随即挽起袖子将菜叶一根儿一根儿的掰开来,随即就着水仔仔细细涮洗着. 这么讲究的吗,我之前洗菜都是直接放水里涮一涮就好了. “大哥你坐着呗!”,那哥们儿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你大哥.”,说着,我蹲下身学着他的样子忙活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黑老大的势头指不定有多大呢.”,他悠悠的开口说着:“之前你揍了他的贤内助,前不久又连续让他吃了瘪,听说他进来之前是混黑社会的,所以一般没人敢招惹他.” 他这样一讲,我怎么觉着我还挺牛逼的啊,我寻思我之前也不是一个爱打架的人啊. “你灭了黑老大的焰头,性子直爽,咱哥儿几个都敬重你.” 哦豁,不至于吧,敬重什么的这类话就过了,我只是按着自己的脾性做事而已,况且我并不认为我帮到了谁,单纯的给自己拉了仇恨罢了. “不至于不至于,既然来了这儿,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打架斗殴搞霸凌是最不应该的.” 我说的是实话,都是一群精神病,被关在同一个兽笼里,真没必要搞什么特殊群体,黑老大可能是在外面差使人久了,所以自认牛逼身居高位搞霸凌. “要是每一个人都像大哥你这样想就好了.” 一大爷突然搭着话. 好家伙,差点跪了,这大爷看着也是上了年纪了,他这一声大哥我莫不是要折寿吧…… “大哥,你不应该呆在这儿.”,之前那高高瘦瘦的哥们儿沉声说着. 他能瞧出我其实没病?可能是我刻进dna里面的正常人基因作祟,让我无论如何都做不了一个疯子,亦或者是精神病. 那哥们儿突然神神秘秘的向着我凑近了一些,在我耳边悄声低吟着:—— ‘我们看见…… 神明在埋葬玫瑰, 撒旦脚下的恶鬼做了提线木偶… 我们还看见, 他酒醉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恶魔的脑子被白衣天使生剥开来……” 他语气神秘,声音打着颤,手使劲的拧着菜叶,水合着菜汁融入盆中,滴答作响,吹向我耳边的热气却让我觉得浑身一哆嗦. 好家伙,大白天给我讲黑色故事?通篇借喻还是跟我玩拟人的修辞手法?回味一下,搞的还有点文艺. “大哥…鬼怪披上了人皮面具,他们在嗜血……哈哈哈…” 我愣在原地,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恍惚间像是有一双铁箍般的双手狠狠的捏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只觉得浑身气血倒涌,喘不过气. 那个人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逐渐扭曲狰狞的面孔以及疯靡癫狂的声音让我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操,这疯子说的话这么上头的吗…… “老吴…真哥?……操,被吓蒙了?” 身体像是悬溺在水中,周遭的墨蓝压的我喘不过气,从水面那仅存的一片光亮中传来谁的呼喊. 我看见那里有一双骨瘦嶙峋苍白的手,它妄图将我拽出这死寂的深水中. “吴!真!” 我猛然惊醒,有些发愣的看着蹲在我旁边的江阳. “你不会真的在思春吧?” 江阳有些好笑的问我. “那倒不至于.”,我揉了揉太阳穴,注意到跟我讲话的那个人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铁盆对面蹲坐的那位大爷此时正沉默着洗着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我说,同时有些纳闷的看了看江阳. “你那不是做梦,应该是被催眠了吧.”,江阳说着,指尖捻起一片洗干净的生菜叶,放进嘴中咀嚼了起来. “催眠?” ……不是,什么玩意儿?我被催眠了? “你不知道吗,跟你搭话那人之前是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但是在他老婆孩子被他开的汽车碾死后,他没过去心里那一道坎儿,所以疯了.” 我看见江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真tm……玄幻,就说了几句话我竟然就被催眠了…这人tm要不是疯子的话绝逼是个神人. “院里很多人都被他催眠过,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他现在被护士长摁着打镇静剂去了.”,说着,江阳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真觉得挺玄幻的,毕竟催眠什么的我之前也就只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就在刚刚之前,我还一直认为催眠只是夸大说辞而已. 据说心理医生会给病人一定的心理暗示才能达到催眠的效果,所以,他给我的心理暗示是什么? 突然有点好奇. “别洗了,带你看个好东西去.”,江阳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芥子. “哎不是……”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一把拽起我往林子里走. “我菜还没洗完,待会儿护士长得逼逼赖赖了.” “怕什么,她找你麻烦就提我的名字.”,江阳信誓旦旦的说着. “你是指提你的名字我可能多挨几个脑瓜子崩?”,我好笑的说着. “不要拆台,我还能装.”,江阳松开了拽着我胳膊的手,继而双手插进了裤兜里. 我寻思着这林子里也没什么啊,不知道他要给我看什么好东西,但我也没问,凡事物亲眼看见了就会知晓了. 031.野菊花田 江阳神神秘秘的带我到林子里,看的却是一窝鸟蛋. “神经病吧你!” 看着他两眼放光的捧着那一窝鸟蛋,我此时此刻真的觉得有点词穷了. “鸟蛋啊,勾起你童年的回忆没有,比如和小伙伴上树掏鸟窝,被妈妈抓到揍屁股的回忆?”,江阳说着,小心翼翼的将那窝鸟蛋放回了原位. 实不相瞒,还真没有. “我小时候不兴上树掏鸟窝,不过倒是在农村奶奶家撵过鸭子,把邻居二婶子的鸭子放出来,然后满山撵,鸭叫人叫……总之妈见打.” 我说着,摆了摆手,转身往林子外面走. “嗯不错,一听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童年的人.”,江阳应话间,跟了上来. 那可不,小时候妈见打的事情多了,做错事我妈揍我,我爹喝醉酒打我妈,然后打我……小学时在学校又挨同学小胖墩的揍,总之我还真是被揍大的. 之前说我妈是什么时候没的来着……时间久了,忘了. 忘的一干二净最好,免得给自己添堵. 江阳又问了我许多关于我过去的事情,起初我还会耐心的给他讲,但这个话痨子碎碎念念的,整的我脑壳疼. 于是索性我三言两句就要把他打发了,可这帅逼不吃这一套,拐着弯儿问我.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图谋不轨啊?再问就得问到我吴家仙人牌位上去了,”我好笑的看着他:“叫你一声大哥,我求求你装一下吧!” “装什么?” “你好歹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起码得有个忧郁的样子嘛我滴哥啊!”,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丫绝逼是伪造病例,指不定是来体验另类生活的? “那不成,”江阳摇了摇头:“我怕装上瘾了,上头.” 我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敞阳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曹行和201那小男孩乐此不必的掏着蚂蚁窝,玩的不亦乐乎. 洗菜那一对人也已经收工了,我猛然想起,给我分配的任务就是洗菜. 得了,反正也没什么食材需要洗了,看阿姨们准备的东西,估摸着今天中午吃干炒青菜. …… 我坐在阳光下打瞌睡,眼前的身影忙忙碌碌,似鬼影迷踪又似走马灯,迷迷糊糊间又觉得像胶卷在一帧一帧的播放. 余光注意到猝然闯入视野的熟悉身影,他也看到了我,冲着我抬了抬手. “嘿,宋朝邪兄弟!”,我冲着他招了招手. 这人笑的璀璨,感觉天生一副善人气质. 他给我的感觉很舒服,像是我熟悉的一个人,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在晒太阳吗?” 宋朝邪坐在了我的旁边. “你知道的,冬天的太阳并不暖和.”,我说. “嗯哼,”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刚刚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你要来看看吗?” 面对宋朝邪的邀请,我没有推辞,起身跟着他穿过林子,在逐渐宽广的视野中,入目的是一片金黄翠绿. “卧槽?”,我整个人愣在原地,刹那间丧失了语言功能,只凭本性爆出一句‘国粹’. “野菊花,我也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大一片.”,宋朝邪迎着凛风,笑意扬万里. “啧啧啧,就真的挺漂亮的,好风景不能光咱看,得让大家一起看.” 我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那个小花田拍照应该不错,搁里面坐着也是不错的体验. 出了林子,我找到了柳悦,看到那片风景,我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就是柳悦. 她很诧异的问我要给她看的是什么,当然,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只让她跟着我走. 她犹豫再三,跟另外一个护士说了两句后,就跟着我穿过了林子. 随着视野空旷起来,一股子淡淡的清香随风拂来. 宋朝邪不见了身影,耳边传来柳悦的轻叹声. “好漂亮啊!” 听她的语气,我知道她很喜欢我想给她看的这片风景,我也很高兴她能喜欢. 我扭头看着她,碎发轻柔,眼眸似雪水般清亮. 啧,我可能是真的对她上头了……不应该啊,我短短的二十四年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心中一热,腾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似风叶飘打在平静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轻迤的水波. “柳悦,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闻言,柳悦难得好笑的看着我,轻叹道:“这算是老套的搭讪方式吗?” 我愣了片刻,随即也无奈的笑了笑. 的确听起来像是老套的搭讪方式. “谢谢你能带我看这些花,你是个好人.”,柳悦看着我. 卧槽,好人卡,绷不住了,有点害羞. “那什么……要不我给你拍张照?”,我反射性的摸了摸耳畔. 柳悦沉默片刻,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解了锁,将其递给了我. 我很高兴她信任这样的一个我,毕竟之前有过案例——一精神病人骗取了护士的手机,然后报了警,向警察夸大事实,给院里带来了不少麻烦. “你慢着点.”,我举起手机. 柳悦下了一个小坎,随即出现在了镜头里. 她穿着护士服,在金黄的花田里显的格外耀眼. 嘴角盈盈笑,眸底氤氲着柔情. 我不由的跟着她笑着,举起手机调整了一下角度,点了点聚焦,随即下拉了曝光. 不知道我拍出的效果是不是她所喜欢的,但我个人觉得很好看. “好了.”,我说. “谢谢!”,柳悦笑着,转身采了两朵野菊花. 我看着她把一束一束菊花的叠放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大的花束. 我用她的手机给她录了个视频,她没察觉到. “哟,私会呢?” 耳边突然传来一股子热气,我猛然一瑟缩. 扭头一看,是江阳和顾格. “干嘛呀——”,我笑了笑,躲开了江阳欲要搭来的手. “当然是打扰你私会的.”,江阳挑了挑眉. 啧,不算是油麦. 我注意到柳悦握着一束花朝着这边走来. 等她上了坎,我把手机递给了她,她向我道了谢,随即拿着手机匆匆往回走了. “别看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江阳掰正了我的脑袋:“大好景色竟然没第一时间分享给我们,啧啧啧,见色忘义啊哥!” “诶不是,你感慨归感慨,扒拉我腿干嘛!” 江阳弯腰擒住了我的胳膊和小腿,我整个人重心向后移去,以为会摔个屁股蹲,顷刻间便被顾格稳住了. “老顾救我!”,我哀嚎一声. “你怎么确定我是跟你一伙的.” 我看见顾客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的笑,随即配合着江阳将我整个人抬了起来. “我操操操!谋杀啊!” 伴随着我的哀嚎,这俩没心没肺的人把我扔进了野菊花丛中. 就尾椎骨摔疼了,然后屁股上沾染上了黄色的花汁.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渣子,自认为恶狠狠的看着罪魁祸首. “十环,pe fect.”,江阳打了个响指. “操!这花汁儿是黄色的!”,我哀嚎一声,抹了一把裤子,又看了看手掌,屎黄屎黄的:“像屎.” “没事,你哪次衣服不是我给你洗的.”,顾格无奈的耸了耸肩. ……操,无法反驳. 032.我小时候也可爱 回到营地,我感受到了许多众非的目光. “他拉粑粑了诶!” 说话的孩子声音稚嫩,语气纯真,神情无邪,说出的话却诛了我的心. 见他用手指着我,脸皮薄的我用手半遮半掩的回到了帐篷里. mad,兄弟是干什么的,兄弟的存在是为了祸害我,给我甜头的时候又合伙在背后恁我,以及见证我是如何社会性死亡的. 我匆匆忙忙换了条裤子,随即将换下的那条用盆装着,到食堂阿姨那里讨要了一些热水. 这yellow玩意儿不早点洗的话之后很难洗干净. “嗯~勤快的小蜜蜂~” 来人揽着我的肩膀,我用咯吱窝想都知道是谁. “你知道蜜蜂会蜇人吗?”,我咬牙切齿的问他. 江阳故作沉思状:“蜜蜂蛰不蜇人我知道,但我也很确定你没蜇人那功能.” 得,我打不过嘴仗,我投降. 我将盆子端放在了帐篷旁边,随后又从帐篷里拿出了牙膏,挤了一些在盆里面,沾着牙膏在裤子的污垢上使劲揉搓着. “牙膏能洗掉这个吗?” 江阳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别问,问就是只有牙膏.”,我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埋头继续使劲揉搓着. 不知道是这裤子布料质量太差还是我真的力气用大了,不晌间,污垢倒是没有了,屁股兜的位置被我搓了个小指大的洞. “卧槽?”,江阳愣愣的看着我,随即爆发出一句‘国粹’. 我静静地跟他对视着,随即没忍住,爆发出了妖孽般且我自认为很丢脸的笑声. “你洗的不是污垢,是裤子的寂寞.” 这种时候江阳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我就觉得是火上浇油,笑声更加绷不住了. 眼泪花花间,我看见了顾格的身影. “在笑什么?”,顾客问. “笑他自己洗裤子把裤子搓了个洞.”,江阳回答. 顾格沉默片刻,随即面不改色的说道:“嗯,的确挺好笑的.” 看着他俩一副看傻/逼的表情,我突然觉得也没那么好笑了,况且从始至终我自己也没弄明白笑点是在哪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乐众不乐,那乐的那个人就是傻叉. 顾格看了看盆中裤子的磨损程度,说道:“补补还能穿.” 其实我没打算要这条裤子了,但是竟然顾格都这样说了,我还是把水拧干了,然后找了个枝杈杵在地里,随即把裤衩子挂了上去. “不得不夸赞你是一个会洗裤子的人”,江阳目光落在还滴着水的裤衩子上,头也没回的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哎哟,这夸赞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不说了,干饭去.”,江阳说着,抬脚往食堂阿姨那边走去. 我才注意到护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喊了吃饭,此时病友们都在排队打饭. 跟上江阳的步子,我冲着还在掏蚂蚁窝的曹行喊了声. 曹行抬头,有些懵逼的看着我. “吃饭啦!”,我说着. 曹行放下手中的棍子,和他旁边的杰杰说了些什么,随即两人屁颠屁颠的朝着我跑了过来. “去洗手!”,我看着两人乌漆墨黑的手,顿时嫌弃了起来. 曹行刹住了脚,杰杰不一样,一股脑冲上来,伸手抱住了我的腰. “祖宗诶!全擦我衣服上了!”,我想扒拉开他的双手,却发现这小孩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抱着我的腰不撒手,扔我怎么扒拉都挣脱不开. 杰杰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随即咧开嘴笑着. 我突然觉得这笑有点让我不寒而栗,还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腰间的力度猝然加紧,我只觉得被勒的有些胸闷气短. “杰杰洗手!不准弄脏真真的衣服!” 曹行一把扯开了杰杰,拽着他往河边走. 我愣了片刻,随即才喊住了他们:“那里面有热水!” 我指了指先前洗菜的盆,还冒着丝丝热气. 两人又折了回来,蹲在大盆边倒腾了起来. “多了个小孩,双倍忧伤.” 江阳悠悠的开口. 我有些心悸的看了眼杰杰,他似是注意到我的目光,抬头冲我笑着. ……笑容纯真天真无邪,一笑解了我的千愁……我竟然觉得这个孩子诡异…一定是我的错觉,这简直就是天使. …… 吃饭的时间很短暂,但我得知了杰杰好像不会讲话,问他话只点头摇头.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要在这病院里遭罪. 相比之下我算是幸运的了. 而且杰杰这个孩子貌似还是个乖巧型,长的可爱,真正属于一笑解我千愁的孩子. 救命妈妈,我遇见了天使. “没觉得这孩子挺眼熟的吗?”,我捧着杰杰软糯糯的脸,左右打量了一番. 这孩子眉眼像极了某人,但那个某人是谁,我自己也不清楚. “的确眼熟,毕竟昨天才见过他.”,顾格冷不丁的来一句. ……也不是没有道理,昨天见过,所以今天觉得眼熟. “这小孩挺招人喜欢的.”,江阳捏了捏杰杰的脸. “我小时候也像这样可爱.”,我笑说着. 咱别的不吹,像我这种帅逼,小时候绝逼是可爱的爆炸的. “你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要不到多久就奔三了,离可爱已经很遥远了.” 我没想到这损话是从顾格口中说出来的——糟心,诛心. “格格你变坏了,你开始怼我了.”,我将杰杰抱在怀里,目光如炬的看着靠坐在石块旁的顾格. “嘶,顾哥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坏啊,”江阳磕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瓜子:“他属于闷骚型,明面儿可正经了,背地里搞.” “哦哟,你还多了解他的诶.”,我侃笑着. “我才高八斗,会看人,更练的了透视眼的高超技能.”,江阳说的毫不谦虚. 笑死了. “我是不是影响你发挥了?你应该去天上,不应该在地上.” “死鬼别贫——”,江阳献媚的翘了翘兰花指. 我跟顾格对视一看,随即都心有灵犀的站起了身. “散会散会.”,我抱着杰杰往一旁走去. “晦气.”,.顾格头也没回的走开了. “哎呀无情.”,江样笑了笑,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曹行:“怎么,就你这二哈不嫌弃你我啊?” “……真真等我!” 我听到了曹行喊我的声音. 033.有点儿玄 下午的时间又是一些无聊透顶的活动,聚在一起唱唱歌丢丢手绢. 我可不兴得踊跃参加这些个小活动,于是拽着旁边的顾格悄咪咪的溜进了林子里. 老顾他看起来也对护士长的这些个安排不感兴趣,所以我拽着他藏到林子里他也没多问,自然也没挣扎. 我问他搁之前的冬游啊春游什么的是不是也是这么无聊,顾格告诉我,夏游比较有趣一点,可以去河里洗澡. 我挺期待夏游的,但我烦在精神病医院里面的夏游,跟幼稚园小朋友踏春差不多. 像什么丢手绢,我搁小学三年级就不兴得玩了. 跟顾格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不知不觉的就朝着那个野菊花田走去. 林子出了头,眼中映出云迹的白. 有风,有落叶簌簌. 我没闻到那沁人的馥郁香味,也没看到那别具的小花田. 取而代之入眼的,是满是弥朽枯败的萧寂景像. 枯黄的落叶糜烂在黑色的土壤中,被风折断的花梗随意耷拉着,已然失去生命色彩的花骨朵儿脱离茎叶,随北风飘飘洒洒着. 在那片灰蒙蒙的肃杀之气中,迎风伫立着一个身影. 明明就是实真实地,我却觉得那道声音跟我眼前看到的景象格格不入. 我站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诧异的说不出话——明明就在不久前,这里的野菊花还开的茂密. 怎么就短短几个小时,这里就变得这般景象……一定是来错地方了,这是我对于自身做出的最好的解释. 良久,我的记忆中才浮现出人物景象及画面. 伫立在糜烂中的人转过了身,微长的头发随风拂晓着眼睑,一双墨蓝色的眸子荡漾着一池云锦. “好巧.” 宋朝邪先行开口,眼底晕染着无名笑意.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我们现在看见的景象以及不久之前看到的景象,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突如其来的视觉效果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混乱. 宋朝阳歪头笑了笑,朝着我和顾格走来. 我这才注意到,顾格却是莫名的平静. ……明明那金灿灿的野菊花,他也看见了…明明就有一个野菊花田,可眼前的萧寂惨败又是那样的真实. “你好,顾先生,好久不见.” 令人意外的,宋朝邪向顾格伸出了手,我注意到他伸出的是左手. “好久不见,宋顾问.",顾客回握了宋朝邪的手. 两人之间的气氛让我觉得有点尴尬,职场打招呼的方式. 换做我的话,看见熟人可能会先发制人,拍拍他的肩膀,比一个 up姿势,说一句:嘿!boy! 可能这两人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熟. “你们认识多久了?”,我尽量拉了拉自己的存在感. “四年前有过交集,我对于当时的宋顾问印象很是深刻.”,顾格收回了手,轻声说道. 宋朝邪挑了挑眉,笑叹道:“我也是,对于顾先生我至今印象深刻,这么久没见,没想到顾先生仍然是斯文败类诡计多端,实属才智过人.”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宋顾问竟然还是衣冠禽兽人模狗样.” 顾格面不改色的回敬着. 两人之间的画风逐渐离奇——现在都兴得这样夸人了吗? 商业互吹也不是这个吹法啊. “哈哈……”,见气氛不对,我干笑两声道:“看来两位大帅比的关系h有点微妙啊.” “生死之交.”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回答着. 卧槽这么劲爆的嘛,现在生死之交兴这样式儿的互怼了. “诶也是,其实我们抓错重点了,我们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地儿吗?”,我圈圈点点着面前那块糜烂之地. 闻言,他俩把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就因为我帅所以就看我?”,我被盯的心里有些发毛. “没什么奇怪的.”,顾格说着,转身往回走. “诶……”,不对啊,老顾他就给出这种反应?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吗难道? “走吧,”,宋朝邪笑了笑:“这里阴气很重,小心有鬼哦~” 看着丝毫没有停留之意的两人,我突然觉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无法理解的玄幻. 怎么现在格格不入的换成我了?上一刻还是个风景胜地,现在却衰败成这逼样子,真的就我一个人觉得很玄吗? 我跟着他们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背后凉嗖嗖的,或许是宋朝邪先前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 …… 回到营地我才发觉那两人可谓是安然无恙的潜回了围坐成圈的病友队列中. 我运气霉了二十几年,刚出林子就被护士长逮到了,指着我就是一顿骂. 啧,烦死了. “乖,别吵.”,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随便插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现在是真的没心情跟她扯犊子. 周遭议论纷纷,护士长的骂骂咧咧声也戛然而止. 我垂眼抠着脚边的青草——是真没想明白好端端的野菊花田怎么说没就没了. 看顾格和宋朝邪反应就跟人要吃一日三餐一样平静,我顿时觉得难不成是我记忆错乱? 想不通,脑壳疼,心情也烦躁躁的. “哥哥,你脑袋吐血啦——” 身旁胡子渣渣的中年男子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手臂,悄声说着. 我疑惑,脑袋怎么吐血,还能长嘴不成? 这样想着,我随手摸了一把,触感顿时让我心里一惊! 卧槽纱布!我猛然想起后脑上还顶着个口子. 大意啊大意啊,我特么完全忘了这事,之前顾格和江阳还那样搞我. 真的是操了个心肝脾胃肾了,难不成我已经失去了痛感? 这样想着,我随手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根——这酸爽,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感觉. 记得不错的话,脑袋上的那个口子还缝了针,我这样闹腾,期间伤口还被我撞了几次,结果却鸟事没有……啧,这又是一件很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且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034.小乌龙 护士长在小集会上宣说着这次的冬游有多么的成功. 我选择性失聪,实属是不想听她瞎扯淡的哔哔赖赖. 这次冬游是个屁,除了吹吹冷风自己动手煮了大锅饭,还真没值得我赞颂的. 哦对,我还收获了一半一半的爱情——貌似是对柳悦一见钟情了. 这种热血沸腾的爱恋可能来源于我是一个颜狗. 别的没的说,咱不是吹,柳悦这颜值真长在我心坎儿上了,我打算先跟她拉近关系,从朋友做起,等我出了精神病院,就追她. 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的,我看中的猎物没几个能逃脱. 浪漫的不止是玫瑰,还有我这张上至高谈论阔下至情话连篇的嘴. …… “bo soi .” 晚饭之后我在林子里解决生理需求,宋朝邪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出来. 猝不及防的一声晚上好惊的我一颤. 手上湿漉漉的……啊tmd,洒手上了. “宋兄弟晚上好.”,我打了声招呼,将物什塞进了裤子里. 我抬眼,发现他正睁着一双好看的眸子、双手环胸倚靠在树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我. 我跟他对视着,不由的挑了挑眉. 他投之以目光,我鄙之以变态——被这样盯着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这样看着我,说实话我还挺慌的.”,我吸了吸鼻子,mad,冷风呛人,宋朝邪的眼神雷人. “这样啊,”宋朝邪笑的倒是儒雅:“抱歉让你感到不适了,我只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有事告诉我啊……那你倒是说啊!看着我算几个意思?难不成还能让我跟你眼神交流读懂你的意思? 我又不是蛔虫,不开口说我怎么能知道. 我在心里咆哮着,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宋朝邪站直身子,凑近我耳边轻声说话: “不要相信,顾格这个人.” 热气腾在我耳边,我反射性的一瑟缩,搓了搓耳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让我不要相信好男人顾格? 宋朝邪拍着我肩膀的同时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匿在了黑暗中. 怀着一颗懵逼的心,我回到了帐篷里,顾格盘腿在灯光下看着书. 我余光一扫,顿时惊的嘴角一抽抽. “…霸道竹马的爱情攻心计??”,这tm,言情小说? 有点心态崩了啊…看言情小说不符合顾格的人设. 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顾格的人设能在我眼前崩开. 顾格抬眼看了看我,随即将书翻转过来,打开了书的外壳,映入我眼帘的,是泛黄的书封——《如何做好一个救世济贫的白衣天使》. 啧,我叹了口气,原来,不是看的言情小说啊. 看来捞顾他的梦想可能是做一个医生? 许是见我面部表情的变幻,顾格重新包好书封,一言不发的继续沉浸在了书中的黄金屋. 我坐到一旁,披上了被子,想到宋朝邪的话,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讲给顾格听. “有话你就说.”,顾格合上书,认真的看着我. 嘶,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老顾有读心术这等高超绝技? “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一个把心事刻写在脸上的人.”,顾格缓缓开口道. 有点窘. “老顾啊,我刚才遇上宋兄弟了.”,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 “然后他给我说了两句话.” “让你不要轻易相信我?” 顾格随口一说.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人真有读心术将人一眼看穿的能力吗? “不要在意他的话.”,顾格放下书,揉了揉眉间. “害,我没在意!就当听了听而已.”,怕顾格误会,我忙解释着. “你还记得宋朝邪是几号病人吗?”,顾格突然一脸严肃的问我. 几号病人,这个我好像没太在意. “017号来着?”,仔细想了想,我才试探性的开口道. “所以?”,顾格追问着. “所以…so…because…?”,我盲目的接着话,真没明白个所以然. “合着之前我跟你说的你忘的一干二净.”,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关于017号病患的事?” 017号病患?我头脑腾升了风暴,思绪万千. “四年前,疗养院,017号病患,杀人事件.” 我愣愣的看着顾格,随即猛然一惊——017号病患杀人事件!宋朝邪就是017号病患! “他并不是我所说的那个017号病患.” 顾格毫不犹豫的否定了我. “可他,的确是017号啊,不是说这家精神病院没有017这个编号嘛……” “这个我也不知道缘由,我之所以提到这个话题上,是想让你长个心眼,不要是人就皆兄弟,”顾格认真的说着:“宋朝邪是四年前疗养院杀人案件的法律顾问,是个凌行于法律之下,一个十足的疯子.”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精神病人宋朝邪,是个法律顾问,还是个疯子?这tm,让我怎么理解的通. “有些事情你不用想明白因果,真相往往不是你我能权衡的.” 我觉得他说的在理,所以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能忘一些是一些,想不明白就不去想. 这也是我偶尔记忆不好的原因之一,脑袋中紧绷的弦松懈了,很多事情我就只当听了听,根本没记在心里. “其实宋朝邪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顾格眼神有些疲惫:“在这里,最好还是谁都不要相信,包括你自己,因为你根本无法确认你就是你,而不是被世人遗忘的人.” 老顾的话有点玄乎,听的我有些云里雾里. 应该也不至于吧. 我觉得大家除了有点特殊之外,貌似是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不过也难下定论,毕竟坏人也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看那张人皮还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 外边冷风呼呼的吹着,我蒙在被子里,顾格熄了灯. 我还是比较相信顾格的,所以他说的话,我应该记在心里. 035.“探监” 这次冬游我用两个字概括了一下——操蛋. 遇上了一些无法言喻的事情不说,还给我冻出了冻疮. 第二天中午启程回病院时,我做好了充分的保暖措施,手捂的严严实实的.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通过亲身体验,我有了心得——适当的听听老一辈人说的话,都是以经验告知于后人. 离开那个绿草如茵的地方,我心里没有丝毫的不舍,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我那暖烘烘的床铺. …… 回到院里已经是下午了,我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宿舍,铺好床铺然后披着被子盘腿坐在了床上. 顾格不紧不慢的整理着,看他忙忙碌碌,我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帮帮忙,但我盲猜我的搭把手来说,在顾格眼里就是添乱. 所以我选择安安分分的待在床铺上. 一连两三天的阳光照射,院里的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屋檐上和水龙头上还滴着融化的雪水,不过下午是降温的时候,湿漉漉的地方开始覆盖了一层薄冰. 我放空了思绪,只当冬游只是一场梦. 闲人嘛,本来就闲的无所事事,就不要管那么多闲事了,什么坠崖的怪人啊,突变的野菊花田啊,还有那什么017号病患啊…… 我懒的想那么多,杀脑细胞. 顾格整理好东西,拿着他的小茶壶到值班室接水去了. 我还挺纳闷每一次值班室的护士都会让他接上满满一茶壶的,毕竟要搁我们这些人去值班室接水的话,指不定会被指着鼻子一顿骂. 现实就是这样,在这个跟与世隔绝相差无二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这些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没有什么话语权,每天生活在她们所建立的秩序下. “所谓秩序无非是一个时代为了掌控人类而制定的法则,不应该是这样,但时代制定的规则就是这样.” “时代洪流中的法则数以千计,它们引领着人类,又牵制着人类,它们本身只是遐想,千秋万代的人造就了它,又子子孙孙的遵循着它.” 或许对于身处精神病院的我们,有感而发的言论扯的有些远,但转念一想,没有他们所维护的秩序的话,估计精神病院会乱做一锅粥. 毕竟这里什么疑难杂症,疯p痴子,蛇鼠一窝. 我扯过纸巾擦了擦鼻涕,捏着纸团一个漂亮的三分投. 还没等我为自己的技术鼓掌时,房门就被打开了,柳悦一身护士装出现在门口,脸上化着淡妆,干净利落. 我顿时感到眸底一亮,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床上. “柳护士下午好~”,我腆笑着打着招呼. “有人想见你.”,柳悦直奔主题. 我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她所说的有人想见我是哪种见法. 许是见我一脸懵逼样,柳悦继续说道:“你的弟弟想见你.” 她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对于柳悦的话,我大好的心情瞬间落空. 来人我从未承认过是我的弟弟,他是我那便宜爹在我妈死后,另娶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 在我眼中,他是个十足的私生子,以往私下里我也会叫他野种. 我对于他和他妈的恨根本就不屑于体现在言语中. 小时候在他妈毒打我之后,我都会变相的把气撒在他身上,比如打翻开水淋在他身上,过马路时将他推到马路中央,将他骗到河里溺了水,如果不是天神降临在了他那边,就算是十条命,他都不够我折腾的. 虽说在做完这些后,我换来的都是被打的血水横流,但我不知悔改,我还敢恁他. 事实上我也深知他没有错,但我把所有的怨恨归结于他身上,我恨他,嫉妒他,更恨生他的两个人. 更令我不爽的是,他被我从小欺负到大,对我却没有丝毫恨意,反而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百次不厌的喊我哥哥,家里有好吃的总会偷偷给我留,考试得了百分的奖励也会偷偷塞进我枕头底下. 我厌恶他对我的好,对他的恨我自身根本无法控制,所以在高二那年我去看了心理医生,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却也无济于事. 厌烦透了那个狗都不愿意待的家后,我凭自己的能力考去了很远的地方,半工半读适应了大学生活后,也渐渐和老家的一切断绝了关系. 后来我在大学毕业后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有着冰冷恨意的地方,而我那有着二分之一血缘关系的弟弟考到了我上大学所待过的那个城市. 经此一算,我跟他得有四五年没见过了,让我嗤笑的是,我甚至连他名字都忘了. 但对于这次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而言,我敢确定没什么好事. “他等了你很久了,十几公里外路塌方车辆无法通过,据说这几天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徒步十几公里就为了见你一面.”,柳悦说着,眼中闪烁着同情: “亲兄弟没有隔夜仇,你去见一面吧,把那些该说的话说完.” 我笑了笑,起身耷拉着鞋往门外走. 柳悦不懂,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懂我的感受,我那病态的恨意是我自己都作呕的. 在柳悦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家属探视室,隔着厚重的玻璃,我看见了那个已脱离稚气的俊气青年. 跟他爹长的是真特么的像,一样的令人作呕的嘴脸. 我与他隔着透孔玻璃面对面坐着,他的目光从我进屋的那一刻就落在了我身上. “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哥,好久不见.”,他并没有在意我的恶意,冷着脸向我问着好. “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找我什么事.” 他沉默片刻,才沉声道:“哥,爸爸他病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事实上,我出奇的平静,没有作为子女该有的担忧. “前段时间妈妈给我打电话说爸爸撑不了多久了,我回来后听说你也回来了,但我没看见你,在见过爸爸后,妈妈告诉我,你来到了这里.” 他眉间淡淡哀愁,令我作呕. “狗鸡,就这?浪费劳资时间.”,说着,我就要站起身离开,他叫住了我. “哥,几天前我和爸爸妈妈去了三亚,我记得哥哥以前一直想去那儿,那里真的很漂亮,我们在那里也玩的很开心,拍了很多照片.” 对于他的炫耀,我已经免疫了,他作为受父母宠爱的孩子来说,一言一行在我眼中都是明目张胆的炫耀. 我非常厌恶他,比过街老鼠还讨厌他,这种恨来源于他无时无刻在看我的眼光中掺杂了我所不需要的,鄙糜的同情. 036.尘封的秘密 “如果你说的只是这些的话,讲你们一家人是如何快快乐乐旅游的话,那么请你回去吧,咱没吹,还真没炫耀到我.”,我嗤笑一声. “哥哥头上的伤怎么来的,我看哥哥瘦了,在这里过的很不好吧…我不明白哥哥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这遭罪…” 他丝毫没听进我的话,埋头垂帘自说自的. “你特么别摆出一副关心劳资的样子!”,我侧身看着他,想必眼神中的鄙夷之色体现的淋漓尽致: “劳资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也不屑于当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想我话说的很明白了,没有什么言外之意,很直白的在叫你滚.” 他抬眼静静地看着我,脸上不喜不悲,这跟我记忆里的他乐观外向的形象相驳. “妈妈让我来说服哥哥去见爸爸最后一面,”,他眼中闪过阴郁,继续说道: “但我不想哥哥去见爸爸,因为我知道哥哥看见爸爸心情会变得不好……可是爸爸病的好重,医生说需要手术,手术费对于我们来说是笔巨资…” 他沉默着,只静静地看着我.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不由的觉得好笑——他妈的说这么多屁话,无非就是想让我摊那便宜爹的手术费而已. 何苦呢,何必呢,直接开门见山多好,非得绕这么多弯子. “你也知道,我从高中开始就没拿过他的一分钱,眼下我也才大学毕业,没什么经济基础,唯一的一张卡里面是我外婆生前留给我的五千块钱,密码和卡号我告诉你,你把钱全拿走吧.” 事实上我相当平静,那五千块钱是我唯一的积蓄,眼下把钱拿给那便宜爹做手术费的一部分,我突然就觉得自己释然了. 他妈的,我不欠他的了,他唯一的身份便是生我的人. 我是在淤泥里长大的垢草,是荒野中蝉鸣的野花,我不需要依靠,我活的其所.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想我?” 他眼中闪过的悲痛刺激着我的眼睛……这恶心的嘴脸,那双无时无刻都在同情着我的眼睛,是我厌烦他的罪恶源头. “爸爸的手术没有做,我用自己逼迫妈妈不在手术协议上签字.”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只是陈述一件理所应当事不关己的过往事. 我震惊地看着他,心里无味杂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看不透他了,或许从始至终我都没看透过他. “相对于爸爸,妈妈更舍不得我.” 我看见他嘴角携着一抹笑意,这笑意让我有些后背发麻. “我知道哥哥很讨厌爸爸,爸爸对哥哥做的事是无法原谅的,爸爸是恶人,从今天起,我会保护好哥哥的,爸爸再也没有机会碰得了哥哥的.” 波澜不惊的语气狠狠的穿透着我的耳膜,我只觉得眼眶一阵猩热,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知道当年那件事了…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知道我那肮脏不堪的过往. 深埋在心里那么久的秘密突然被提起,突然就有些委屈呢. 明明我都要忘掉了,他仅仅需要张张嘴,就让我险些苟延残喘. 我这个弟弟能耐. “哥哥,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我才发觉当初矮我不止半个头的小野种长大了,真真切切的让我感受到了时间飞逝.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他说着,面色不改的转身就走. “吴…”我下意识的一愣,真特么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这些还有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但请你不要扯上我,我只想在这里图个清净.” 我冷着脸告诫他. “哥哥真是粗心,我的名字叫做池迤,希望哥哥记清楚了,下次见面还请哥哥不要再忘记了.” 池迤?他不姓吴吗难道. “走了,下次见,哥哥.” 他冲我招了招手,随后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良久我才反应过来,吴姓是我妈妈的姓,我本名叫什么来着,哦对,小时候是叫池稹来着. …… 回到宿舍,我还没怎么缓过神来. 顾格许是见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给我倒了杯开水,里面放了几多晒干的茉莉花. “听说你家里人来看你了.” 顾格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嗯,”我点了点头,解释说:“不算是家里人,就单单有些血缘关系.” “至少你在这世上还有跟你流淌着同一血脉的亲人.” 啧,我突然想起老顾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有些亲人只是顶着亲人的头衔,暗地里可能也做着一些畜生不如的事情.”,我开口安慰着. “看来你跟家里人相处的不是很好.” “岂止是相处的不好,关系简直就是不忍直视.”,我抿了口茉莉花茶,有些苦,不知道是不是放过期了. 顾格没有再多问,我也没再说话. 池迤走之前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些纳闷,他怎么就确定下次他来我一定会见他. 还有他所说的他用自己逼迫她妈不在手术协议上签字,到底是几个意思,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那便宜爹貌似对他挺好的,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了. 我着实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疯的举止,他那是不孝. “老顾,就我一朋友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不是很好,然后我那朋友远在异乡,但他爸病危需要做手术,而我那朋友的弟弟却用某种方式逼迫他自己的亲生妈妈不在手术协议上签字,他妈还妥协了,你说,这属于什么行为?” “故意伤害?”,顾格一本正经的说着. “…不是,就不用扯上他是个什么罪行,我想知道的是我那朋友的弟弟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这种事情一般都有个前提,比如你那朋友的父亲对你朋友的弟弟做过什么,或者是,某种负罪愧疚感?” 我没想到顾格思维会拓展到这么远,连负罪感都扯出来了. “就我那朋友的爸爸对我那个朋友做过一些畜生都不如的事情,但真真报复他爸的,却是我那朋友不喜欢反而有些讨厌的弟弟.” 我想知道池迤到底是什么原由做出那样背德的事情,我不想要那种世俗中的负罪感沾染在我身上,我想活的一身轻松. “或许是因为某种心理阴影吧,你朋友的弟弟可能在小时候受到过心里创伤,而创伤的制造者或许跟那位父亲有关,所以导致他后来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顾格分析着. 我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心理阴影心理创伤的,他池迤从小算得上锦衣玉食,是那两口子捧在手心里的宝,怎么可能有什么心理阴影. 该说给他心里留下创伤的应该是我吧,我小时候可是对他做过很玩命的事情,该报复也是报复我. 啧,想不明白,做不了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我只想做一条不问世俗翻来覆去躺的咸鱼. 037.017号病患沈嗔 我心态应该摆平,不能让一些破事儿毁我心态. 但这并不妨碍我心里养草泥马爆“国粹”. 无论是池迤也好,还是那便宜爹也好,他们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牵连上任何关系. 我烦他们,憎恨厌恶之情根本不屑于体现在言语上. 我这棵垢草已经背上了不孝子的头衔,那些个光鲜亮丽的人仅凭一张嘴就把我那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便宜爹吹捧上了天. 他们藏泥纳垢的眼里只看见了我那便宜爹是多么的圣人,却不知晓那似人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具多么肮脏腐糜的躯体.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妈是疯子. 忍受那个男人的背叛、殴打,曾经多少个无眠夜,我看见我妈抱腿坐在我的床边,缩成一团低声啜泣. 我想安慰她,但死里逃生的躯体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妈眼里没了星火,带着无法诉说的绝望和得不到原谅的罪孽,将自己永远埋葬在了凛冬的初雪里. 后来,我也疯了,我葬送了自己的人生,骄阳似火照亮不了我,我抬眼,又猛然坠入诉说孤寂的死海里. 周遭空荡荡,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无法割舍我. 我在这股时间乱流中苟延残喘的随波逐流. 无人救我. …… “又在思春吗?” 我定了定神,才发觉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房间,此刻正在顾格床上与我面对面坐着. 另外还有两位“不速之客”——宋朝邪和李羁阳. “你们要开茶话会吗?”,我有些好奇,怎么一来都来了. “也不是不行,茶也有嘴也有.”,宋朝邪说着,手中把玩着顾格那半袋茉莉花茶. “请不要乱动别人东西,这是基本礼貌.”,顾格夺回宋朝邪手中的东西. 我把目光移向了李羁阳,眼神中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才出现在这里的. 他倒也没客气,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根烟,吐出口烟雾才说道:“就之前你问我屋老头那事有着落了.” 我跟江阳面面相觑着……我问的什么事来着. “之前那老头不是扑你脸上说谁回来了谁回来了嘛.”,李羁阳表情浮夸的模仿着那个老人的神情: “之前你去我房间问然后他没给你答复,就咱去冬游的第二天晚上,他说出了一个叫池稹的名字,然后让我告诉院里一个叫吴真的人,让他不要在什么镜子里对持.” 李羁阳说着,又吐出口烟雾,补充道:“什么个意思咱也问不出,咱也猜不到,你要是觉得你不是那个叫吴真的人,就当我这话是放了个五香连环霹雳屁吧.” 我有些一言难尽——我倒希望我不是那个叫吴真的帅几把倒的靓仔,但放眼看去,百尺之内恐怕就我一个叫吴真的人吧. 不知道现在改名还来不来得及. 我暗叹一声,才发觉顾格和宋朝邪的眼神怪怪的,一向善于表情管理的顾格此时神情却变幻莫测. “老顾你这眼神不对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把目光放在了顾格身上. 顾格没有与我对视,而是转身把那半包茉莉花茶放进了柜子里. “没什么.” 待转过身,他才说道. “我不信.”,我眯缝着眼打量着他,准备炸他一下时,宋朝邪突然上前,与我并排坐着. “他不愿意说我告诉你.”,宋朝邪眼底晕染着不明意味的笑意. 我突然想到之前老顾提醒过我,他宋朝邪是个十足的疯子. “这位李姓朋友的舍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了解,但我知道那个叫池稹的人.” 宋朝邪的话让我眼前一亮,我静静地听着下文,顾格突然的呵斥声却吓的我一哆嗦. “宋朝邪我劝你掂量掂量!” 顾格冷着脸,一副要将人生剥开来的神色. 宋朝邪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揽着我的肩膀叹笑道:“顾先生就忍心欺骗小真真这样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吗?” 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他对于我的称呼,都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mad,犯恶心. 顾格沉默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 “说说呗,我还挺想知道顾哥瞒着的事情.”,江阳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池稹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无非就是几年前轰动一时的精神病院走出去的疯子而已.”,宋朝邪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精神病院走出去的疯子?”,江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心里也大致猜想到了,池稹代指的就是老顾口中那个罪孽深重的017号病人,换种说法,017号病人指代的,就是这个名叫池稹的人. 我疑惑的是,老顾不是说当时疗养院并不知道这个017号病患是从那里来的姓什么叫什么吗? 不就一个名字而已,他为什么想要隐瞒.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新来的吗?”,江阳目光落在宋朝邪身上. “可能是因为四年前我刚好是疗养院的法律顾问吧.”,宋朝邪狡黠的笑了笑. “哦豁,那你这四年混得不错啊,家道中落?”,江阳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不至于,我只要来体验体验生活.”,宋朝邪摆了摆手,端起我的茶杯抿了口,随即嫌弃的咂了咂嘴. “这里没有你钟爱的黑咖啡,如果宋顾问闲的淡疼的话还请自己去找点乐子,毕竟我们宿舍禁止宠物进入.” 我第一次知道,老顾的嘴原来可以这么毒. “这样啊,那下次我注意,理干净毛再来.” 宋朝邪起身摆了摆手,随即悠哉悠哉的往门口走去. “吴真,回头来我办公室喝咖啡.” 宋朝邪扔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了门口. “得,我也走了,回去补觉.”,李羁阳将燃尽的烟头摁灭在了椅子把手上,随即捏着烟头出了房间. 顾格没多说,端着装有寥寥几个垃圾的垃圾桶出了门. “啧,怎么都不喜欢关门?”,江阳上前,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沉默片刻,回头说道: “这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我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有什么可期盼的? 直到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才悠闲的躺在了床上. 大家今天都有些怪怪的. 还有那个老人的话到底几个意思,池稹跟我有什么关系?四年前的017号病人跟我吴真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进青年而已. 038.院长 待人散了去,柳悦又一声不响的出现在了门口. 虽然我挺喜欢她的,也挺稀罕见到她,但此时我只想落个清净. “吴真,来医务室一趟.”,柳悦留了句话,就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我不得已,只能耷拉着鞋往医务室走,一入门,就看见柳悦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我清楚他是病院的医生,但我没兴趣去关注他是谁,包括他的名字. “柳护士,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张医生看看你头上的伤口,这么些天了,确认一下是否可以拆线了.”,柳悦说着,摆放着托盘里的工具. “好的.”,我应了声,随即在病床上坐了下来. 事实上脑袋上的伤口一点感觉也没有了,估摸着好了吧. 我想. 张医生戴着口罩,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拿着医用剪刀走到我旁边,轻而易举便解开了伤口上包着的纱布. “恢复的不错.” 张医生将纱布放在了椅车上,然后带好医用橡胶手套,取过一把镊子,用碘伏消毒后对准了我. 柳悦则是用棉球在我脑袋上涂了层什么. “这就拆线了?”,我问,同时看着张医生手中泛着冷冽光芒的镊子和剪刀,后背有些发凉. “是的.”,张医生应着,眼神示意我做好准备,待着别动. “不是……不用打麻药吗难道,就直接上手了?”,我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拆线一般不需要打麻药.”,张医生说着,已经凑近了来: “缝线只在前期起到牵拉的作用,后期基本没有作用,并且不会与组织发生粘连,在拆线时患者基本没有疼痛的感觉.” 不是,我的哥,您说这些我也不明白啊!我心里有些慌,当初缝线时不慌,现在倒觉得慌的要死了. “放松,别害怕,很快就好了.”,柳悦安慰着.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有点…激动.” 柳悦似是看准了我在嘴硬,轻笑一声. 这笑的我挺尴尬的,但还是保持坐立姿势不敢动弹,生怕我一颤抖张医生一个手抖,到时候哦豁,脑袋又开了一个瓢. 我只觉得张医生在我脑袋上捣鼓着,全程倒是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但我还是很慌,害怕不是觉得不痛,而是痛得麻木了已经. 不大的病房里,静的好像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和我似要撞破胸腔的心跳声. “好了.” 张医生将工具放在了托盘里,取下了橡胶手套: “柳悦包扎一下,预防感染.” “好的.” 柳悦应了声,随即行动了起来. 而我的目光却在面前摘下口罩的张医生身上——怎么就觉着他这眉目轮廓这么眼熟呢? 我细细的回想着,随即脑海中浮现出斜阳映窗台,清风揽青帘,少年眉间淡淡愁,满身书卷气,倚在半阑不珊前的画面. “你是……张谦珏?!”,我有些激动的脱口而出. “嗯,是.”,他应了声,往自己的胸拍扫了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之前是同学来着!横阳一中对不对?!”,看见老同学,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实在的,我心里还是挺激动的. “不好意思,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是在私立学校完成学业的.”,张谦珏说着,在手上喷了些酒精,随即用白大褂胸兜里的手巾擦干净了手. 不对啊,横阳一中是我高中学校,既然我印象里有这样一个人,那么代表之前我们应该是接触过的.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现在到了我的下班时间,下次再聊.”,张谦珏说着,脱下白大褂,穿着一身正装出了医务室. 我有些纳闷,难不成真的认错人了? “好了.”,柳悦放下手中的工具,看了看门口张医生所消失的地方: “张医生可是院里的香馍馍,好多年轻女护士都惦记着他呢.” 不知道柳悦是对我说的还是在自说自地. “那柳护士你呢?惦记他吗?”,我好奇的多了句嘴. “我要没男朋友的话应该也会惦记他吧,毕竟人性格又好又那么优秀……”柳悦感慨着. 我耳朵中貌似只听进了柳悦那句‘我要是没男朋友的话……’ mad,难受,失恋了,单相思结束了,我和柳悦没戏了…… 算了祝福她吧,我也不想问柳悦的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了,但能拿下柳悦,不用说也知道那兄弟牛逼.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柳悦得不到我,说明我是个好男人. mad好自恋. 我自我唾弃一声,向柳悦道完谢后就耷拉着鞋往房间走. 路过一楼走廊时,隐约看见封闭式走廊的窗外有个人影在几个白色身影簇拥下和我同一个方向移动着. 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保持姿势站在窗边,侧首看着簇拥下的男人.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停下脚步往这边看了来. 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这样跟他远距离对视着. 精英眼镜下的那双眼睛似是要把我看穿. 我目光汇聚处出现了护士长的身影,只见她侧俯在那一看就跟精英似的男人身边说着什么. 只见那男人点了点头,随即移开目光,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在护士长的死亡凝视下,我插着裤兜缩着脖子回到了房间. 刚进屋,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看书的顾格. “老顾,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我踢开鞋子,裹进了被子里. 顾格头也不抬的摇了摇头,沉浸在他书中的黄金屋里. “行吧,我告诉你.”我特意卖了个关子:“我看见了一个穿着打扮酷似精英的人,盲猜他就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院长.” 闻言,顾格抬眼看了看我,随即问:“那你们有碰面吗?” “没有,就我瞅了他几眼,他看了我几眼而已.”,我回答. “嗯.”顾格应了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不明白他那样问的理由,但我想到老顾之前提醒过我,包括护士长也说过,让我安分点,院长可能并不是我看起来的那样. 行吧,我觉着我也挺安分的,至于那个院长嘛,我和他应该也没什么交集,但让我意外的是,这个院长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多了. 039.疯子 我曾不止一次强调过,在精神病院过的日子真算不上是正常日子. 这里的一些人不正常,连带着一切都不正常了,包括时间,时快时慢,难以琢磨. 不知不觉夕阳余晖收敛了光芒,来自清冷山涧的风带着雪水的刺骨寒冷,从窗缝爬来,偷偷摸摸就钻上了人的单薄床铺. 我裹在被子里,想只身融入棉絮中. mad,真冷. 四周黑漆漆一片,旁边床位上的顾格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我羡慕他有一个好的睡眠. 思索片刻,我仍是决定独自去解决三急——上次摸黑上厕所的遭遇我仍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心悸. 毕竟那个瘆人的场景,我真的,恐怕是我这辈子的阴影了. 找出手电筒出了房门,我被冻的直哆嗦,走廊上黑漆漆一片,能清楚的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我犹豫片刻,才猛然反应过来——哦shit!原来是我的心跳声啊. 走廊空荡荡,魔鬼在人间,我怕鬼,更怕鬼让我做不了人. 路过二三楼楼道时,我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丝毫不敢停下脚下的步子. 好奇不仅会害死猫,还会让人死于非命,很多时候人们的猝然长逝都是因为在无限接近死亡时怀揣着一颗炽热偶尔大义凛然的好奇心. 我吸取了教训,有些事尽量别掺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起作祟的好奇心可能会让我有幸长命百岁. …… 解决完生理需求,我提上裤子就拿着手电往宿舍奔,因为从厕所那扇小小的铁窗外传来了不知名的鸟叫. 我觉着那鸟可能成精了,叫声跟说人话似的. 这大半夜的,吓死人不偿命. 虽然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是别看通往三楼的楼道,但我还是忍不住把余光扫向了那里.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就直想呼自己两巴掌——只见三楼楼道转角处隐隐约约有个黑影站立在那里. 我感觉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也没再多看,加快脚步就往宿舍跑去. “吴真.” 那玩意儿竟然喊我的名字了!mad,他想使诈勾我的魂儿吗难道! “你跑什么啊,我吓着你了?” 我只感觉手肘被人拽住了,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支着手电往后一探,啧,宋朝邪. “哎我操,吓我一跳,我尼玛要是再弱一点我就要去跳楼了.” 我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同时也纳闷他丫动作这么快的吗,从楼道处到我这里起码也有个十余步吧,他就‘嗖’一下……就拽住我了? “跟我来.” 宋朝邪说着,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楼上带,我想挣扎,却发现他的手像铁箍般,我一个近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挣脱不开他一个看起来不过是文弱书生的男人的手. “你tm带我去哪里?”,我有些急了,开口却发现声音意外的沙哑,想再度开口时却惊觉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了. 视线开始变得浑浊起来,我变得像只提线木偶般,麻木的支着手电,跟随着他的步伐到了五楼. 随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声打开发出的刺耳‘吱嘎’声,宋朝邪拽着我到了五楼天台,随即二话不说的就把我往天台边缘带. 临近边缘实体围栏时,他松开了手,也没转身,就那样一言不发的背对着我. 我心悸的看着他,老顾说过,他宋朝邪是个十足的疯子. 我一个正常人能不怕看起来像是比正常人还正常人的疯子吗? 我尼玛直接连夜扛着铁轨跑路. 脚上像是被灌了铅,变得很是沉重,我支着手电静静地看着他. 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离开这里,可身体又像是不敢忤逆谁一样,不听使唤的站立在原地. 我看见宋朝邪轻轻一跃,就稳稳的落脚在爬满青苔半人高的围墙上,他迎风站起身,侧首看了我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抹笑. 他就静静地站立在那里,露着脚脖子,吹着零下2c的冷风. 他装深情,他个逼狗. “上来.” 宋朝邪向我伸出了手,眼中晕染着让我害怕的笑意. 脑袋放出的信号是无论如何都不要伸出手,身体执行的却是慢慢抬起右手,握住了宋朝邪伸向我的右手. 我感觉到他拽着我的手轻轻一颠,随即就把我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拎到了围墙上与他并排站立着. 这一幕很是似曾相识——我在梦里也见到过,一样的场景!梦里的那个男人将我推了下去. 我不清楚宋朝邪会不会这样做,但我真的好慌啊,说不了话叫不了天灵,我不想英年早逝,我想见证子孙满堂. “风景很美吧.” 宋朝邪像是在慨叹,目光却落在了我身上. 大哥你别看我,搁这场景你盯着我看我严重怀疑你要谋杀我,况且这黑漆漆的一片,我就算装透视眼也看不出来风景有多美啊! “吹吹冷风有益身心,还能延年益寿.” 宋朝邪将目光投向了黑暗中更远的远方,他的眼底埋藏的东西比这寒夜更让人打颤. 至于冷风能不能有益身心延年益寿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再搁这儿吹下去我会冻感冒. 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不满,宋朝邪轻笑一声,说道: “你不用警惕我,事实上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打算,相反,我在帮你.” 他这话要是搁拽我来天台之前说我可能还会信,现在他拉着我在我那噩梦的前提下搁这么高的地方吹冷风,打死我也不信他. “吴真,你知道我是法律顾问吧,那你知道我是哪方的法律顾问吗?”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问的话也莫名其妙. 我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明明就站在我面前,声音却被风打散. 我只听见了肃杀的风声. “梦里有个男人拽着我,把我带上了天台,我挣扎不得,跟着他站在了楼沿上,冷风吹着我的发鬓,那个男人在我面前感叹风景很好,我抬眼看见了燎原的烈火,寂静间,他将我推下了楼层……” 宋朝邪不紧不慢的说着,我的呼吸却渐渐变快——他描述的是,我梦里的场景.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梦……tmd,他是个十足的疯子! “或许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我咬紧牙关警惕的看着他. 宋朝邪的那双我曾觉得好看的瞳孔,此刻却似乎要将我看穿,他俯身凑近了一些,在我耳边轻叹道: “isawa gelsbu yi g oses,butitsdeadca otlivei peace.” 我听闻沙哑的声音,那极度浪漫主义情怀让我猛然回想起跳楼那人身上所突然出现的纸条——‘whitemag oliadecayedi thewithe ed ose,白木兰在萎靡的玫瑰中腐朽.’ 脑海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跳楼自杀那件事会不会和宋朝邪有关?! 可宋朝邪是这两天才出现在病院里的…… 我戒备的看着他,只觉得背后搭了只手,下一秒,就感觉身体悬空而下,眼前一片空白,眇眇忽忽间,我站在边沿上,看清了下坠的自己. …… “他的意识逐渐清醒…我再三强调不要去刺激他……” “他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物,同时也是很危险的人……” “你tm要是再敢擅作主张的话,劳资就把你做成标本…”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竭力睁开眼,却发觉浑身异样的酸痛. 刺痛唤醒了我的记忆,我回想起天台上的那一幕,气火顿时涌上心头. “诶真哥你醒了!” 江阳猝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有些惊异的看着我: “感觉怎么样?” 我坐起身,才发觉自己身处医务室里,嗅觉开关貌似才打开,难闻的消毒水味猛的窜入口鼻中,呛的我泪眼婆娑. “没死成.”,我摆了摆手,掀开被子下了床,迈出两步才感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垂眼一看,才惊觉手上打着点滴,此时针头已经在我手背上半倚不拉垮. 我没听江阳的劝阻,拔掉针头就快步出了房间. 我要去找宋朝邪,找他要解释,要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劳资tmd恁死他. 040.他的方式 一路上都有人把目光投在我身上,我知道我此时此刻看起来有多失态,但我觉得,无论换做谁被那样对待都会不爽的. 我一口气跑到了二楼,站在201号房猛的敲了敲房门,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脸色很是苍白的男人. “找谁?” 他一开口就是老烟嗓了,我也正在气头上,推开他就往屋里瞅了瞅,入眼的是蹲在地板上玩过家家的曹行和杰杰. “真真!” 曹行看到我,顿时有些雀跃起来,我没工夫搭理他,确认宋朝邪不在后,转身就走. “真真~你为什么不理我啊?理理我嘛” 曹行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在我旁边碎碎念着. “别吵.”,我尽量压着火气在跟他讲话,害怕一个音量提高就给他吓哭了,到时候我还得像哄我亲生儿子一样哄,麻烦. “真真你怎么了嘛” 曹行不依不饶的问着. 此刻我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但有什么办法,他个‘智障’还指望我讲道理他能懂?我也懒的去费那个口舌. 我在宿舍楼寻找着宋朝邪的身影,随着询问踪迹无果,我只觉得火气上窜,气性大的都不想开口说话. 曹行跟着我上了三楼,然后又撵着走到了宿舍楼下. 我迈进院子里,入眼的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指尖夹着一根细长香烟的休闲西装男. “你过来!”,我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宋朝邪,虽然脱下了了病号服呈现一副人模狗样. 听到我的声音,宋朝邪用指尖点了点烟灰,随即笑的满目春风.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我更气了,三五步上前,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圈抡了过去. 曹行许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暴力输出吓着了,站在一边,怯怯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没理会他,照着宋朝邪就是一角,休闲西装上顷刻间就沾染上了一个脚印子. 他被我踹的后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上. 我也有些惊讶,印象中我腿力貌似并没有这么大. 这边闹出的动静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我站在原地,气愤的看着一副意料之中神色的人. “下手真狠.” 宋朝邪用指腹抹了抹嘴角,那里有一抹鲜红,估计我刚才给他那一拳,把他嘴角给抡破了. “你tm几个意思!” 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气的直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子,也顾不得因为他比我高而我要微微踮起脚的尴尬了. “你指什么?”,宋朝邪反问着我. “我操尼玛,你昨晚什么意思?我tm不是傻/逼,你tm昨晚是想谋杀劳资吧?” 我咬牙切齿的控诉着他的罪行,昨晚他将我推下五楼,就应该做好了我没死成活蹦乱跳后找他算账的打算. 很小的时候我妈给我算过,说我吴真命硬,这次看来果然是上天眷顾. “我那也是为了你好.”,宋朝邪笑说着. 为了我好?我tm,这跟很小的时候我妈收我过年红包说替我存着为我好有什么区别. 我能想到的区别就是,我妈那可能真是纯粹无利益的为我考虑,害怕我太小把压岁钱弄丢可惜了,但他宋朝邪他妈的就是单纯的想要劳资的命! 他个逼狗. “你tm最好说实话,劳资现在是精神病,有一百种方法玩儿死你.” 宋朝邪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对于气头上的我来说无疑是火上添油,我猛的推开他,目光飞速的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定格在五六步开外值日患者没来得及收走的扫地工具上. 我快步上前,抄起扫帚就往宋朝邪身上砸了去,他猝不及防的挨了个结实,我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我握着木头材质的扫帚柄,不间断的往他身上砸.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不躲开,反而笑的有些猖狂. ……打死他吧,他只会给我添堵,少了他我就安全了. 我扔掉断裂开来的手上工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转身快步捡起枯败花坛中拳头大小的石头折回. 宋朝邪已经站起身,擦了擦嘴上的血,仍是一副一切竟在他预料之中的模样. 恶心,这幅嘴脸配不上这幅好看的皮囊,我想将他生剥活剐来. “吴真!” “真哥!” 恍惚建我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我不确认他们在呼喊着什么,眼中只看见宋朝邪那玩世不恭的笑. “求求你,打死我吧~” 他打着唇语,我咬牙握紧了手中窜着的冰冷的石头. 身后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呼喊着我名字的声音. 那一刹那,时间好像被摁了放慢键,我清楚的看见手中扔出去的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宋朝邪额头上. 我看见了山涧托风送来的雪花,我看见鲜红的液体染红了那份礼物. “吴真!” 身体被猛然拽住,我听见了顾格的声音. 还没站住脚跟,几个保安就把我按倒在了地上,几个护士匆匆忙忙的上前处理着宋朝邪身上的伤口. 我看到了柳悦,她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中透露着失望. 我不怕她失望,但我承认她影响到我的情绪了. 胳膊上的衣袖被挽起,尖锐的东西刺破了皮肤,冰凉的液体混入到血液中,不痛不痒. “带宋先生去处理伤口!” 护士长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我这个姿势看不到她人,但我不用想都知道,她脸色铁定不好看,毕竟不久前才叮嘱我悠着点. 可宋朝邪要杀我,我不可能做那条待宰的鱼,我可以反杀猎手. “院长,我可以替他解释的.” 顾格的声音传入耳中,此时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院长也来了. “顾先生就不要插手了,我自有分寸.” 我听见了那道清冷的男声,随即头上笼罩下一片阴影,我抬眼,入眼的是一张斯文败类的脸,眼角有些细纹,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模样. “你好,池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霾山精神病院的负责人,祁图.” 倒霉孩子,这个名字还挺容易记,不过我很好奇他怎么知道我本性的,资料上也没写啊,难不成调查过我? “鉴于你今天的表现,我决定给你一些小小的惩罚.” 祁图缓缓开口道. “宋朝邪要杀我,我气不过,打了他.”,我解释着,想确认这个所谓的院长究竟是不是会颠倒黑白的人. “宋先生不仅是法律顾问,还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心理医生,虽然他有时候做事手段过激,但我相信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剥夺他人生命的人.” 祁图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波澜不惊. “啊对对对,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静静地看着他,随即突然就想明白了,他宋朝邪归根结底是个正常人. “祁院长.” 我看见顾格静静地看着祁图,像是在用眼神说着什么. “顾先生,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保全自身为其本.”,祁图说着,给摁着我的保安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我就被从地上拉了起来,但双手扔是被禁锢着. “秩序不怎么样.”,祁图缓缓开口道:“从今天起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办事.” 我不知道他的方式是什么,但我发现,在场的各位,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准确的说,自从祁图出现在这里,周围的氛围都变得有些沉寂起来. 041.沈栀 保安把我带到了禁闭室,祁图打开了那个一直以来紧闭的房门. 我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推推搡搡的把我带了进去,一股子霉味伴着冷风迎面扑来,入眼的是两张插满管子和电线的铁架床,床腿用螺丝固定在地面上. “池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祁图说着,坐到了角落里的那张椅子上. “你要干什么.”,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我心里还是有些心悸的. “让池先生长个记性.”,祁图话刚说完,两个保安就把我摁在了铁架床上. 我挣扎不得,任凭他们把我捆绑在了其中一张铁床上. 说不虚那是假的,这完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那什么……院长先生,有事好商量.”,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怂还得怂. “池先生现在服软恐怕有点晚了.” 这人貌似不打算给情面,摆了摆手,两个保安在我两个手腕上扣上了皮质手扣,上面连接着电线. 我也算是明白了,祁图这丫准备给我玩花的,他想电死劳资. “你这样属于虐待病患,我有权去告你!”,我想挣扎,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 “他们是会信池先生这个117号精神病还是我这个医院负责人?”,祁图眼中都是不屑,仿若在看草芥. 对于他的话,我无言以对,的确,我穿着这身衣服,没有话语权. “池先生不愧是个名人,从五楼掉下来竟然就只是轻微脑震荡.” 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叠资料,垂眼查看着. 事实上我也不可置信,印象中我身体素质没那么强啊,五楼啊,非死即伤,轻微脑震荡……只能说我命不该绝了. “小施惩戒.”,祁图说着,将那叠资料随手放在了木桌上,站到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自认为恶狠狠的盯着他,他只是推了推眼镜,随即给其中一个保安使了个眼色. 只听一声类似于电闸的声音,下一秒,一股电流随着手腕蔓延,顷刻间就遍布全身. “我…操?” 刹那间我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疼痛指数还是在身体承受范围内的. 祁图轻笑一声,看了那个保安一眼: “池先生的身体素质,这点电流不能算作是惩罚.” 我只觉得身上的刺痛感瞬间加强,电流窜过每一个细胞,我不由的肌肉紧绷起来. “tmd……有种恁死我,不然劳资让你断子绝孙.”,我咬牙挑衅着. 我在赌,赌他祁图就算再能耐也不敢要我的命. 不就被电一下吗,还没我那便宜爹当初揍我时疼. “池先生总让我觉得意外.” 这话明显是在膈应人,我脸皮厚,就当他丫的鬼畜是在夸我了. “爸爸让你意外的事还多着呢.”,我嗤笑着,紧握的双手不可控制的颤抖着.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祁图想恁我的眼神不加掩饰. 这让我觉得我跟他之间貌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加大电流.”,祁图冷冷的说了句. 伴随着刺痛感持续飙升,我紧绷着肌肉弓起了身,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恍惚间我看见祁图拿出了手机,正在对我进行拍摄. 我疼的说不出话,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吟.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生理盐水不自觉的涌上眼眶. “想必池先生听说过院里的时候吧,关于那位017号病人.”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说道. “你tm……说你妈呢…”,我哑着嗓子咒骂了一句,感觉那些电流都窜进脑仁里了,疼的劳资想把这人剁碎了喂狗. “关于这位017号病患,当初接触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但是有很多疑点我也没弄明白.” 祁图继续说着. 我已经听不清他在吧啦吧啦什么了,只想时间再过得快点,我好在这场酷刑中得到解脱. 眼前逐渐一片空白起来,脑海中开始闪现出许多画面,像我的记忆,但又让我觉得陌生. 我想,那可能是老一辈人口中所说的走马灯吧. …… 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一个非常狭隘封闭的地方,没拧紧的水龙头正往一个盛着水的盆子里滴着水. 我强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散发着昏暗光亮的电灯. 浑身酸痛不已,强撑起身体,我才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正躺在一张狭窄的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上,周围十分昏暗,墙壁上有烧灼的痕迹,而我的手上正打着点滴. 嗓子像是要冒烟一般,我吸了口气,却被呛的咳嗽不已. “你醒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抬眼搜寻着声音来源,发觉漆黑的角落里有一个半人高的身影,估计是坐在那里. “你是谁?” 我警惕的看着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从那个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声音,伴随着铁链子的碰撞声. 我看见那个身影移动着,逐渐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动作,始终只有半人高. 难不成是侏儒?我寻思着. 待那人全身出现在了光亮中,我不由的呼吸一窒——她之所以只有半人高,源自于她的双腿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被一块看不出本色的布料半遮半掩着. 更让我诧异的是,她的脖子上拴着铁链子,燥长的头发半遮面,脸上没有一丝赘肉,瘦的眼窝深陷歡骨和眼球突出. 丝毫没有人样. 我被这意料之外的样子吓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体. “你别怕.” 她开口道,我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声音轻柔,沙哑柔和又有几分清冷的意味,跟她的外貌一点也不搭. “你是叫吴真对吧,你的朋友刚走.”,她说着. 我有些恍惚,良久才开口: “谢…谢谢提醒.” “不客气.” 我诧异于她的眼底竟然氤氲着笑意. “对了,你饿了吧.” 说着,我看见她在破破烂烂已然瞧不出本色的病号服中摸索着什么,不晌,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已经被碾碎的饼干. 看着她伸向我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我一时之间脑袋有些短路. 她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忙有些慌乱的收回了手,将其藏在了她那遮掩盖着双腿的布料下. “不脏的,我没有打开.”,她蹙眉微笑着,眼中有不明意味的苦楚. “……那什么,我现在只想喝水.”,我诚恳的看着她. 她愣了愣,随即笑叹着:“你看我,一激动给忘了……你旁边桌子上的塑料袋里有水,是你朋友带给你的.” 我看了看旁边的桌子,的确,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矿泉水和几个面包. “谢谢.”,我向她道了谢,拔掉了有些碍事的点滴,拿出那瓶水拧开盖子,然后喝了个痛快. 放下水瓶,我才发觉她一直在盯着我看. “……你要喝吗?”,我问. 她忙摇了摇头. 我看了看周围,不确定是否离病院很近,但听她说我朋友来过,我猜测是顾格他们,估计离病院也不是很远. “请问我昏迷了多久?”,我问她. “你昏迷了两天.”,她回答. 两天?!不至于吧,我印象只停留在那个让我恨的牙痒痒的精神病院院长将我捆住意图电死我的情景上. 怎么就昏迷两天了?而且我也疑惑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就因为我打了法律顾问宋朝邪? 冤,tmd冤死了,瞬间觉得比窦娥还冤. 042.欺软怕硬的东西 “别害怕,你应该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的.”,她说着. 我觉着她不像是一个坏人,至少她说的几句话都是在关心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她有些受宠若惊,沉默良久才回答道:“沈栀,栀子花的栀.” 沈栀……我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内心身处有什么悸动了一下,可能源自于她这个名字算惊艳吧. 毕竟比起我吴真这个名字,她沈栀这个名字就不知道甩了我多少条街了. “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了?”,我印象里没见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女宿舍那边的,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 “嗯,四年多了.”,她回答着. 四年?!那岂不是跟老顾是同期病友?可老顾不是说当初疗养院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有些好奇,在这个黑不拉几的地方待四年,不疯也得癫. “他们说,我病了,还说我是疯子…”,她说着,嘴角擒着一抹苦笑:“我疯给他们看,于是乎就被送来了这里,我还有个哥哥,我哥陪着我疯,两个疯子在这里堕落沉沦.” 我静静地听她说着,脑海中浮现出沈嗔这个名字……沈栀有个哥哥,那她哥哥自然是姓沈的,而且他在这里待了四年,017号病患沈嗔也是四年前在这里待过? “你哥哥……是不是叫沈嗔?”,我试探性的开口问. “你认识他吗?”,她眼中闪烁着雀跃,可刹那间那点光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对,哥哥他应该挺招恨的.” “我只是,听朋友提起过.”,我解释着,对于这个017号病人,我是一点也不熟悉,完全是道听途说,不过传言中沈嗔不是失踪了吗? “他们说哥哥他失踪了,也有人说哥哥已经死了,但他跟我承诺过,会带我离开这里,到一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开启我们所向披靡的人生.” 我看见了沈栀眼中的那抹隐晦的光亮——他在憧憬着,那抹光亮是我在精神病院所看到的第一抹光. 没想到是在一个在精神病院待了四年的人身上所看到的. 她仍怀着希望. “你哥他,我也不认识,就听朋友提起过,是个怎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我不清楚,或许他不是个好人,但他是个好哥哥?”,我说道. 沈栀有些感激的看着我: “我很高兴有人会这样想,我一直试图跟人解释我哥他是个好哥哥,但大家貌似都不相信……你是个好人.” 这好人卡颁布得我猝不及防. 我现在纳闷的是,从始至终都没人跟我提起过那个所谓的017号精神分裂患者还有个看似娇弱的妹妹在精神病院啊. 我正准备发出疑问,就听见从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沈栀像是受到了惊吓,忙哆哆嗦嗦的往黑暗的角落里爬去. 收爬的难抵双腿走路的,铁门上的探窗被打开,一张不怎么友善的脸出现在了探窗口. “狗食来了狗杂种!”,那人阴阳怪气的说着,看见沈栀正往角落里爬去,他从探窗伸进手,在门边黑漆漆的地方摸索着. 我听见了铁链碰撞发出的响声,眼睁睁的看着他握住了一截铁链,随即毫不手软的猛然一拽. 沈栀闷哼了一声,栓在她脖子上的铁链将她瘦弱的身体直直的拽了回来,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我忙下床查看着是否有恙,同时厌恶的看着罪魁祸首. 沈栀捂嘴咳嗽着,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刚才拿一下被勒的不轻,我看着都汗毛倒竖. “看什么看!狗娘养的!” 门口那人勃然大怒,收回手低头寻找着什么,我听见了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继而是拧门锁得声音. 沈栀拉了我一把,下一秒,铁门被猛的踹开,那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根类似于电击棒的东西. 他二话不说,照着我脑袋就砸了下来,我避之不及,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等待着被爆头. 顷刻间,身体被一道力气猛然推开,料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我听见了沈栀的闷哼声. “狗杂种!皮痒了是吧!” 那该死的保安一下一下的抽打在沈栀单薄的身体上,我仿若听见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我几乎是不加思考的扑了上去,一拳抡在了那保安脸上,但因为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所以那一拳力度不大. 那保安咒骂一声,一脚踹在了我的腰上,我后退几步,一个重心不稳,向后跌了下去,脑袋磕在墙上,顿时只觉得眼冒金星. 那狗东西还没解气,按下了电击棒按钮,直直的像我走来. 我听见了电流窜过的声音. 他妈的,才被电,现在又要挨一轮,再tm电下去,我尼玛都直接升级成电光侠了. “救命!” 沈栀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了声,下一秒,我就听见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三两步上前,一脚踹在了保安背上. 那狗/日的被踹了个踉跄,脸直直的怼到了墙上. “江哥好腿法.”,我看着江阳,竖起了大拇指. 好一招英雄救美…男. “真哥客气了.”,江阳说着,拎起了保安的后领子,拎小鸡崽子似的将人推倒在了一边. 保安痛吟着,江阳毫不心慈手软.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曹行愣愣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呼痛的保安,上前一脚踹在了那保安身上: “坏人!欺负真真,打你!” 曹行说着,用他的沙包大的小拳拳捶打在那保安身上. “行了行了曹行!”,我忙制止住他,在捶下去,人该吐白泡子了. 曹行气愤的做了个鬼脸,不满的看着缩成一团的人. 我没管那个保安,忙起身去看沈栀,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血印子交错纵横. “曹行,踢他一脚.”,我说着. 曹行照做着,一脚踹在了保安腹部. tmd人渣,下手这么狠. “这姑娘谁?”,江阳问道. “沈栀,之前就待在这里了.”,我回答着,看见沈栀脖子上青乌的痕迹,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俩怎么来了?”,扶起沈栀,我问江阳. “不是我们俩.” 江阳话音刚落,顾格就提着一包东西出现在门口. “抱歉来迟了.”,顾格走进屋里,扫视了一周,看了看已经爬起来的保安. 那保安许是见我们人多势众,捂着腹部半弓着腰,咒骂了几句,捡起地上的电击棒,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我呸,欺软怕硬的东西.”,我啐了口唾沫星子. “刚刚听见有人喊救命,于是乎我们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般盛景,真哥,你这是被摁着捶啊.” 江阳打趣道. “不至于.”,我笑了笑,突然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不不,不至于,我不是虎,但那保安是真的狗. “可以帮忙去拿点药水什么的吗?沈栀需要处理下伤口.” 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血印子似乎下一秒就要鲜血渗出似的,我看着就疼. “这里有.”,顾格竟然从提着的塑料袋中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只见他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和一根棉签,走近来蹲下身,用棉签沾上药水,擦试着沈栀的手臂. “麻……麻烦了.”,沈栀低着头,一副怕生的模样. “还有哪里有伤?”,顾格问着. “背上.”,我说道,刚才沈栀替我挨了一下,估计那一棍是打在背上或者肩上了,当时那个保安是牟足劲打的,估摸着身上得留下不小的血痕. “衣服脱了.”,顾格面不改色的说着. 我当下就一愣. “这不好吧.”,江阳说道. “她一女孩子……咱这一群爷们儿…”,我附和着. 闻言,沈栀有些诧异的看着我,顾格眼中则充斥着意味深长. 我懵/逼,是他们思想开放?还是觉得我们哥儿几个不配为男人? 顾格没应声. “其实……我是男的.”,沈栀一语惊人.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跟江阳面面相觑着. 好好一姑娘,一瘦弱的女孩子,长的这么瘦弱娇小……怎么就是个男人? 043.两个极端 “我年纪不大阅历少,你不要骗我.” 我有些窘迫的看着沈栀,长得柔柔弱弱,怎么就是个男孩子呢.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男人.”,沈栀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屁孩. “眼拙了眼拙了.”,江阳慨叹一声. 曹行扒拉着我的胳膊,跟贪玩的小屁孩似的,我拍开了他的手,烦死了. 只见沈栀脱掉了上衣,瘦的肋骨都出来了,一根根骨头清晰可见. 我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皮包骨——他太瘦了,真跟小鸡崽子似的,这要是搁大众眼里,上诉精神病院虐待病人,绝逼可以胜诉. “得,咱先讨论讨论你该怎么办吧.” 江阳突然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满脸的一言难尽. “我?”,我有些懵/逼的问:“我怎么了吗?” “你怎么了啊……”,江哥苦笑一声,坐到了那张有些脏乱的铁架床上. 我看了看老顾,他从容不迫的为沈栀擦试着肩胛骨上渗血的印子. “真真,血!院长叔叔,流血!” 曹行手脚并用的描绘着什么. 算我眼拙,真猜不出来这个巨婴几个意思. “好家伙,您老这是选择性失忆啊.”,江哥慨叹一声. “求爷你直接痛快的告诉我吧,我印象中自己也没闯什么祸啊.” 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给个痛快直接告诉我多好. “前天你被院长带走,我们赶到时,禁闭室里面一片狼藉,两个保安被人抹了脖子,院长腿上扎着一片玻璃渣子,而你坐在铁架床上,满身鲜血的抽着烟.” 江阳缓缓的说着. “……”,这是我?确定是我?我一个小菜鸡能有这能耐?干趴三个大男人……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不可置信,假的吧…… “不是,没看错吧?我只记得被他们绑着电啊,在被电糊之前我就失去意识了啊……” 我的记忆里真没有江阳所描述的那一段. “当时可多人都看到了,真哥你当时那眼神……啧,像丛林里的狼,都把我给吓一跳跳.”,江阳继续说着. “嗯嗯!”曹行重重的点了点头,附和着说:“是的!真真当时可恐怖了,手上还玩着一块碎玻璃,可危险了!好在真真没有被划伤手,不然就可疼可疼啦!” 我不信,简直就是莫名我秒无中生有. “也甭管你记不记得了,真哥你这次可是把院长得罪了个彻底,估计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了.” 江阳说的很有道理,那个院长本身就不太待见我,如果我真那样做了的话……现在道歉来不来得及? “那,那两个保安怎么样了?”,我试探性开口问,我要真的抹了人的脖子的话,估计下半生不是在这里度过就是去体验一日三餐承包,还包住的铁门铁窗铁锁链了. “抢救过来了,一个声带受损一个吓傻了.”,江阳说着:“咱不是吹,真哥你可真是牛逼,你莫不是有个什么精神分裂吧?” 有这么吓人吗?不存在吧……但种种情况表明,难不成我真是个精神病,得了个什么精神分裂?! 我拒绝,我不接受,以我的精神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不可能收搓而来过精神分裂. 我吸了吸鼻子,注意到沈栀看我的眼神中带有意味声长的意味. 我突然想起,那个017号病人……他哥沈嗔貌似就是个精神分裂来着……我可不想变成那样的疯子. “我该怎么办?”,我求助的看着哥儿几个. 他们所描述的事情完全就是我的无心之过,要搁这事儿被针对的话,我还不如自割颈脉自行了解算了,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个好一点的人家,当个普通的正常人. “他不敢对你怎么样.”,顾格为沈栀处理好伤口,一边收拾着瓶瓶罐罐一边说着. 他这话说的我是个多牛逼的人似的,估计那个院长真要恁我的话,我也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了. “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啊,我心里有些慌,他会不会杀人抛尸啊,毕竟这里山高水远鸟不拉屎的,真要被处理了,被他们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的话……那我可真的是冤死了.” 我感觉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胸腔位置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闷得慌. “谁都没有想到祁图一来就想给你下马威.”,顾格说着,很是平静的看着我. 归根结底都怪那个宋朝邪,tmd,要不是他丫的,劳资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怪我当初眼瞎,看不出他的人面兽心tmd. “祁图没什么大碍,修养半个月就会好的差不多了,你也别太怕,他还是,挺忌讳你的.” 顾格说道,沉默一会儿,不等我开口问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捅了他一回,他还是对你有些畏惧心理的.” 我倒希望顾格说的是真的,他最好怕我一点儿. 房间陷入突然的沉默,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大家貌似都有心事的样子. 我突然觉着好笑,该慌的是我,况且曹行能有个什么心事,他个二傻子,可能只是听不懂我们在讲些什么,抱着小孩子的心性插不上什么话吧. “对了,这里是哪里?”,我突然想到,这个像电影情节里地下仓库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之前也没听人说起过有这个地方,也没人告诉我这里还关着这个叫沈栀的人. “禁闭室下面的地下城与勇士.”,江阳打趣的说着. “得了吧你.”,我摆了摆手,之前因为鼻腔堵塞不通所以没闻到,刚才被那保安踢了一脚,仿佛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一股子呛人的酸水味溢进鼻尖,熏的我眉毛一拧. “我头一次知道禁闭室下面还有这个地方.”,我说着,看了看沈栀,他神情有些麻木,毕竟在这里待了四年了,小说中的暗无天日惨淡人生也只能这样形容他了. 哥儿几个没应声,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卧槽,你们知道竟然不告诉我!这得还有多少事情想瞒天过海啊?”,我有些无奈的叹着. “冤枉,我也是头一次知道.”,江阳说的一脸无辜. 我讲目光移向了顾格,江阳不知道,想必捞顾这个vvip皇冠级病号怎么着也得知道些吧. “老顾,你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你跟沈栀想必也认识吧?” 老顾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沈栀应该跟他属于是同期病友,怎么着也打过交道. 我把目光投向了两人,沈栀低着头不说话,我寻思着他可能真的是怕生. “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是那个疯子的弟弟.”,顾格平静的说着. 闻言,沈栀抬眼看了看顾格,随即又埋起了头,我注意到他的手搓捻着盖在他腿上的布料. 经过刚才和他哥哥的谈话,我觉着沈栀应该挺喜欢他哥的,他可能并不认为他哥哥是个十足的疯子、恶魔吧. “咱就是说,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江阳突然问道. 我同样把目光放在了顾格身上,沈栀只说别人认为他和他哥是疯子,疯子送到精神病院也不至于有这么惨的待遇. “你们以为有个杀人犯哥哥,还能在这里生存的有多么的光鲜亮丽?他哥失踪了,所有的过错已经应该承受的后果都算在了他身上.” 顾格轻描淡写的说着.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突然觉得沈栀也怪可怜的,替他哥哥背负了罪孽,明明是他哥哥作的恶,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无辜的他. “不怪哥哥的.”,沈栀笑了笑,眼中尽是苦涩:“是我害哥哥变成那样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后果理应让我来承担……其实,我还挺高兴哥哥就这样失踪了,至少他不用受这苦.” 啧,这么看来,这两兄弟多少是有点大饼啊,估摸着也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杀人魔鬼,一个是善良天使. 害,人心叵测,谁又知道呢. 044.玩的花 “话说连你也不知道你那哥哥在哪里吗?”,江阳问道. 沈栀丝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都是四年前的事了,为什么一定要翻新出来讲,祁图也跟我提起过那个017号病人.” 我有些不理解,都过了这么久了,按道理说也该翻篇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提起这个017号病患. “当初就是因为017号患者,才有了如今这家精神病院.”,顾格说道. 这话我没听明白,怎么就因为他了?难不成这家病院修起来原本就是打算关他的?或者他那样的疯子. 可仔细想想也不对,记得不错的话,这病院是在017号病患失踪之后才修建起来的,据顾格说,这件事情当时的影响力不小,017号病患更是‘火出圈’了. 我真的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还要扯出一个四年前就消失了不知死活的人,是不是因为我运气太背了?偏偏倒霉事就让我给遇上了. “话说,我得在这里待多久啊?” 这是个灵魂问题,搞不好,我可能也会在这里待上个四五年也说不定. 想想都觉得憋屈. 啧,想出去了,在这里待着总觉得没有外面安全,外面花花世界惹人眼,这里啥也不是tmd. “可能祁图气消了就放你出去了?”,江阳应着. “没关系真真!我陪着你!”,曹行自告奋勇. 我觉着他搁这里待不到两个小时,这地方黑漆漆的,又阴暗潮湿,指不定有蟑螂老鼠什么的,曹行要是看到了这些玩意儿,指不定被吓叫唤. 愁啊,愁,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嘛,我我吴某人造了什么孽,也是后悔当初自己像个二/逼似的,脑袋一热跑这精神病院来了. 我tm进厂子里打工做流水线不比这好?按老话儿说,肠子都悔青了. “造孽啊造孽啊.”,我悠悠的哀叹着,坐到了那张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铁架床上. “那什么,各位,可能要小声点了……”,沈栀突然压低声音说着,神色有些恐惧. 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声音需要小点,难不成,是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旁边那位该醒了,吵到他就不好了”,沈栀怯怯的说着,手指指了指隔壁. “隔壁还有人吗?”,我学着他压低了声音. 沈栀点了点头,补充道:“隔壁那位脾气不太好.” 我突然有点好奇隔壁是个怎样的人物. “隔壁关着的,是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男人.”,顾格开口道. 我正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铁门的“咯吱”声,声音有些刺耳,我才外面可能是个空旷的走廊?不然发出的声音达不到这个效果. 可江阳不是说这里是个地下仓库吗? “有人?”,我把目光投向了门外. 余光中一个黑影掠过,沈栀以极快的速递双手爬行着,整个身子挪向门口. 铁链在他的动作下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慌张,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只见沈栀匍匐到门边,伸手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随即挪着身子,上半身靠在门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看着他神色慌张的模样,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曹行向我这边靠了靠,抱着我的胳膊,一副小姑娘受惊的模样. 不晌,外面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像是一个人穿着皮鞋在封闭且空旷的地方走. “什、么、情况?”,我冲着沈栀打着唇语. 沈栀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可能是示意我们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门边停下,一个黑影在昏暗灯光的映射下,出现在了门缝里. 我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悬疑电视剧里面杀人魔的情景,不动声色的站在门边,按响门铃,伺机而动…… ‘砰砰’ 外面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就像是普通邻居想要串门一样. 但看到沈栀脸上的慌张,我意识到门外那个并不是单纯只想串门唠唠嗑的好邻居. 许是久久得不到回应,那人敲门的力度大了起来,沈栀双手狠狠的扣着地面,眼神有些绝望. 我见状快步上前,悄声抵在了门边. “过、来.”,我冲着曹行打着唇语,他人傻个子大,应该能帮得上忙. 相处三个月,曹行到也和我有了某种默契,心领神会的放轻步子移了过来,抱腿抵坐在了门边.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外面敲门的声音就转变为了疯狂在砸门. “贱/婊.子!劳资知道你在里面!别tm给我装死人!” 门外的声音十分粗狂,这让我联想到了那人的形象,定是个十分高大威猛的壮汉. “开门!开门!” 伴随着怒吼,那人重重的砸着门,说实话我并不是太慌,就算他再壮,也终归是抵不过三个男人的力气的,何况我们还有老顾和江阳. “狗东西!别让老子逮着你!敢躲是吧!” 他话音刚落,我突然想到门上还有个探窗,不由的呼吸一窒. 果不其然,那人像是准备打开探窗,老顾和江阳心领神会的站在了探窗死角区域. 门上的探窗发出响声,貌似那人第一次因为太急而没打开,第二次才听卷刺耳的响声. 我抬头看见一只肥厚的手伸进探窗胡乱摸索着,长长的指甲里面塞满了黑色的污垢. 恶心. “小猫咪~你在哪儿呢……狗东西!藏在哪里了!” 那人怒吼着. 沈栀抵在门上捂着嘴,泪眼婆娑的眼眶中满是惊恐.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惧怕一个人,同时心里对外面那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狗东西!臭.婊/子!敢躲着劳资!” 那只丑恶的肥手拽住了拴在沈栀脖子上的铁链,使劲往外拽着. 沈栀仰起脖子,瞬间被勒的瞳孔瞪大,我见次,忙拽着铁链往回拉. 江阳和顾格见此,也蹲身帮着忙. 外面那人卡在探窗上的手被这样一带,顿时痛的哀嚎一声. 沈栀得到了短暂的解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草泥马的!狗东西!我要杀了你!!……” 那只肥手收了回去,外面的辱骂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干什么干什么!滚回去!” 门外响起交错的脚步声,声音顿时就出现在了门口,门外那人貌似被保安制服了,骂骂咧咧的走远,随后响起的是铁门关闭上锁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看了看沈栀,他也重重的松了口气. “018号,你还好吗?”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我猜测应该是保安在询问状况. “我没事.” 沈栀回答着,声音沙哑,我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紫勒恨又加深了一些.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那个该死的货色,连带劳资们都紧张了不少,tmd狗比,没事喜欢砸人门. 但我疑惑的是,这里究竟还关着多少人? “这不行啊,门没锁,咱直接逃出去吧,沈栀一起,这地方太tm考验心理素质了.”,我很是认真的说着. “这里门倒是没锁,但外面的铁门锁了,又有十几个保安看守,你挖地洞逃?” 顾格一语扎心. “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挺大,发出的声响我们外面应该听得到啊,为什么之前在上面一点察觉也没有?”,我问. “这里有隔音效果,外面听不到里面叫唤,里面也听不到外面的喧闹.”,江阳补充着. 好家伙,修建这个精神病院的人玩的还挺花. 045.有趣的人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就觉得这人生挺扯淡的. 害,可能就是这样吧,总会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意料之外才够精彩嘛,看开点. 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所以祁图那个…宝批龙会让你们光明正大进来?”,我问道.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们关系到位,看守放我们进来的.”,江阳应话. “江哥面子大.”,我象征性的鼓了鼓掌. 余光看到沈栀那后怕的样子,我干咳了两声,沉默片刻才问道:“那个人对你做过什么吗?你这么怕他.” 闻言,沈栀眼中闪过慌乱,强颜欢笑道:“没……没做过什么啊…” “其实,你说出来我才可能会帮到你.” 见他心事重重刻意隐瞒的样子,我悉心开导着. 我又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人家不开口我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 沈栀抬头冲我笑笑. 啧,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沈栀不信我们是自然的,他可能觉得有些事情宁愿烂在肚子里吧. “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先出去了.”,顾格说着,将先前提进来的塑料袋放在了桌上:“里面的东西你可能用得着,院长那边我们会尽快解决的,你很快就能出去.” “老顾谢谢你,谢谢你们,愿意为我做这些事情.”,我诚挚的道着谢,要说我也不是容易煽情的人,但顾格的话语安慰和眼神都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跟我们客气什么?”,江阳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笑了笑,朋友之间不能见外. “真真我会再来看你的!你一个人不要害怕哦!” 曹行拽着我的胳膊,偏生长了一双寻常人不能抵挡的狗狗眼. “好了好了,跟江阳他们一起去吧.”,我把他推推搡搡的‘撵’了出去. 江阳领着他跟上了顾格的步伐,往走廊尽头走去了. 我这时才确定这下面真的很大,虽然称不上是地下城,但的确令我惊叹. 不过这个地方竟然是用来关人的——几个大大小小的房间铁门紧闭,排序不一,看起来还有几分神秘的色彩. 我站在门边,全身逆着昏暗的灯光,走廊里潮湿阴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的一股子冷风,直往裤腿子里面灌. 我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倒像是在梦里出现过. 谁知道呢,梦这个东西又没有什么事实依据和科学依据. “干什么?!滚进去!” 从走廊转角处匆匆而来的保安掏出了同款电击棒. 看他们对我指指点点的样子,我识趣的退进了屋,并十分‘好心’的关上了门. 紧接着就听见了他们骂骂捏捏锁门的声音. 我不跟他们计较,径直坐到了床上. 房间里面太黑了,黑的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夜盲症. 沈栀挪动着身子,铁链传出轻微的碰撞声. “你坐上来吧,地上凉.”,我说着,就要去扶他. “不……不用了!”,沈栀像是害怕我似的,忙躲了开来. 我有些尴尬的伸手愣在原地,他避我跟避洪水猛兽似的. “我,身上脏……”,沈栀低头搓捻着搭在他腿上的布料. 害,我突然觉得好笑,我本身也是个糙汉,况且按先来后到论的话,这地儿是沈栀的地盘,他才属于东道主,哪有‘客人’嫌弃东道主的啊? 况且我也没觉着他脏什么的. “那我和你一起坐地上得了,我身上也很脏.”,我说着,盘腿坐到了他身旁. “你不要这样,地上凉会感冒的.”,沈栀有些急切的看着我. “你还知道凉啊?”,我好笑的看着他:“不整虚的,上床上坐去,不然你感冒了得吃药难受了.” 我说着,起身就顺手捞起了他,三两步上前,放在了床沿上,他用来搭腿的布料顺势掉落在了地上. 我诧异的看着他,这么冷的天就一件及腿根的病号服?tmd这不得冻出风湿. 而且看他腿上大大小小乌紫的痕迹以及那些深浅不一的掐痕,我严重怀疑他在这里被虐待了. 沈栀也明显错愕的说不出话,瞪大眼睛看着我,用手抓着两条腿往被子里塞去. “你……” “没什么!”,沈栀反应有些激烈,目光慌乱,似是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是……是我自己掐的,我想看看它,到底有没有知觉.” 他的解释有点苍白,其实我只是想问他这样冷不冷. “能不能,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我感觉他说的有些哽咽,这让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被子捂严实点,不然会着凉.” 憋了半天我才憋出一整句话. “谢……谢谢.” “不客气……” 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了,我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坐吧.” 沈栀往里挪了挪身体,我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尖,上前两步,半个屁股试探性的坐在了床沿上. 我看着自己搭在双膝上的双手,突然想到刚才捞起沈栀时的感觉——他太轻了,这个重量完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 我突然就挺好奇他今年多大了,以及他在这里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思索良久,我还是开口询问了,毕竟交流是促进人际关系的良好药方. “你今年多大了?” 沈栀抬眼看了看我,缓缓开口道:“今年二十七了吧.” 我被这话一噎,虽然他瘦的不成人样,但无论是骨架子还是性子什么的,看上去都不像是二十七八的人. 嘶,也就是说他二十三岁就被关在这里了?二十三岁,不正是人生刚开始的时候吗. 我突然就代入了自己,脑袋一热当了个精神病,也就是说这份档案会随之伴随着我一生. tmd,这波操作不仅亏了,还尼玛赔了本. 不划算不划算. “你比我预想的要大一点.”,我说着,其实我猜测他顶多二十三四吧,跟我同龄. “你看起来,也还挺年轻的.”,沈栀说. “也不算年轻了,今年二十四了.”,我慨笑一声,不知不觉混了二十四年了都. “才大学毕业吧……为什么想要来这里呢,外面阳光明媚鲜花盛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不是挺好的吗……” 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憧憬,有些同情他了呢. 我在想,如果有可能,一定要带沈栀出去,待他看看他所憧憬中的世界. 其实他的未来也可以鲜花盛开,繁花似锦. “当初就脑袋一热呗.”,我伸直双腿,惬意的神了个懒腰,回头看着他,沉默良久才说道:“如果有可能,我会带你一起出去的.” 沈栀沉默的看着我,我确定他的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本以为他会否定我,没想到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靠,顿时就觉得我行了,沈栀信我,我作为一个男人理应担起这份责任和我所对他做出的承诺. …… 跟沈栀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搁这黑不拉几的地方,完全就是活的不知天日,要是在这里混吃等死的话,估计还能多活几年吧. 因为直接笑死了,根本不知道时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沈栀很快就窝在单薄的被子里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看向了两个巴掌大的铁窗,窗外也黑的厉害. 啧,这哪是精神病院啊,这尼玛是铁门铁窗铁锁链……尼玛还真应景,都一一对应上了卧槽. 此时此刻心里应该挂念着什么,这样才更应景,但我心里没人,我不知道该挂念谁. 不是说无爱一身轻吗,但我并没觉得有多轻松,但我也知道,轻松的代价就是孤独. 成年人的世界里总免不了有几分孤寂吧.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呸呸呸,人要活的积极乐观,先苦后甜嘛,很多人前半生不好过,后半生活的可滋润了呢. 我不能有消极思想,杜绝emo,做一个积极向上的喜剧人. 哈. 有事没事胡思乱想,给自己做个思想整顿. …… 房间里静的出奇,却也听不到熟睡人的呼吸声. 这黑漆漆的地方,我一个人独处,还真有点虚场合呢. 我这个人有个坏习惯,喜欢自己吓自己,总喜欢幻想从某个角落里窜出什么个东西…… 门外传来奇怪的脚步声,像是走路的人跛着腿,在空旷的走廊里显的格外清晰. 我静静地听着脚步声在我们房门外停下,一道亮光将门口那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他不再动作,就直直的站在那里. 这场景让我觉得像拍恐怖片似的,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破门而入. “谁?” 我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同时心里也有些警惕了起来——刚才那个壮汉好像给我整出心理阴影了. 门口的人没有应话,但我却听到了扭转门锁的声音. 我挪了挪身体,推了推沈栀,要真有什么事,两个人也能有些照应. 沈栀很快就惊醒了,也察觉到了门口的动作. 扭转门锁的声音不再有,那人仿佛停顿了一下,才猛的推开了门. 一阵强光照射进来,我下意识的遮挡住了双眼. “池先生心情不错?” 听清来人的声音,我顿时呼吸一窒——这尼玛怕什么来什么. 那阵强光暗淡下去,我睁开眼,入眼的是拄着一根拐杖的祁图以及跟着他的几个看样子像是保镖的人. “哈,院长先生好.” 我心里慌得一比,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壮举. 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他是来公报私仇的,要不是的话,我学老八. “被池先生捅了一玻璃,是挺好的.” 祁图说的波澜不惊,我心却凉的半截. 指不定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卧槽. “我说我是无心之举,院长先生您信吗?” 有些欲哭无泪. “信.” 祁图淡淡的只说了一个字. 你信,你信个锤子信,下次说信之前能不能把想刀我的眼神收一收? “院长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就想找池先生谈一谈.” mad狗鸡,你找你的池先生谈话,跟我吴真吴某人有什么关系. “池先生那天的战斗力可叹啊.”,祁图说的面不改色. 有什么可叹的,我压根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动手的,或许我真应该去看看医生,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精神出了问题. “由于那天你伤害了两个保安加上我总共三个人的人身安全,所以精神科的医生推断出池先生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最近一段时间还劳烦池先生就安生的待在这里了.” 说你妈……你tm才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我那顶多属于——正当防卫,他丫不电我我能那样拿玻璃抹脖子?根本就不至于. “院长先生,我仍然觉得你是在虐待病患,或许我目前称不上被虐待,但沈栀呢,关在这里的人呢?你在无时无刻的虐待他们!” 我自认为我说的义正言辞,哪家精神病院会把病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啊?看沈栀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有先前那个该死的保安,公然殴打病患,还是残障病人. 不仅如此,安全设施也不到位,任凭病患欺凌病患,如果刚才不是哥儿几个刚好在的话,不知道那个傻/逼壮汉要对沈栀做些什么,多半是毒打一顿以解他被关在这里的心头之恨. “好一个义正言辞,好一个虐待病人!” 祁图突然面露凶光,跛着腿走了进来,离我三两步远的距离停下了步子. “你知道这层楼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我被他这压迫感吓到了,噎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多的就是杀人犯.” 他将杀人犯这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凡是在外面罪孽深重的人,因为精神有问题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我作为院长,不可能把危险分子跟普通精神病患者关在一起.” 祁图说着,眼神极冷的瞥了我一眼. “你口中的那种人更应该待在由警方所看守的精神病中,而不是交由几个不称职殴打病患的保安来管!” 我跟他争论着. 祁图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悠悠的开口道:“他们原本是交由由警方看守的,但眼下我很需要他们,换句话说,这些人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我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你也是,池先生,请好好的活着,我不想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就简单的丢失了生命.” 祁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即就带着几个人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我暗骂了一声疯子. 046.李羁阳到访 我跟沈栀面面相觑着,准确的说,他眼中含着恐惧的情绪. 能理解,估计把他害成这样的人,这个院长就是个罪魁祸首吧. “你被,祁图盯上了.”,沈栀悄声道. 我愣了愣,随即自我释怀的说道:“害,没关系,他打早就盯上我了,不丝毫不带慌的.” “他当初,对哥哥也说过这样的话.” 沈栀说的有些感伤,我更多的是觉得他在怀旧,可能真如他所说的一样,他哥哥沈嗔不是个好人,但是是一个好哥哥. ”祁图说你哥哥是一个有趣的人吗?”,我问. “他说了同样的话,让哥哥好好活着,他不想那样一个有趣的灵魂就简简单单的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重于泰山,有的人轻若鸿毛……” 我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说着说着就觉着有点尴尬. “……当我没说.”,我窘迫的笑了笑. 沈栀轻轻摇了摇头. 这两个不会找话题的人搁一起,气氛还真的是尴尬到极致了. 无聊,无聊的蛋疼. 以往无聊都会搁床上睡大觉,这弟儿又黑又冷,阴气还tm这么重,而且也只有一架咯吱作响的单人床,不知道两个男人搁这上面躺着会不会塌掉. 嗨呀,这种时候就十分需要警察叔叔了. 不能在这里耗着,搁这里当任人宰割的咸鱼,得想办法出去,咱虽说没深入了解,但就搁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破事儿,绝逼有够这家病院和祁图受的. “沈栀,你没有想过出去吗?”,我问他. 沈栀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叹笑着说:“想过,但是出不去,就没想了.” “他们监禁你,你没有尝试过报警吗?”,一想到他的处境,我就觉得替他感到不值,换做我,留半条命在这儿都得想方设法的出去. “报过警啊,”沈栀埋头笑了笑,脸部藏匿在半个阴影中: “第一次报警打断了一条腿,第二次尝试报警又打折了一条腿,第三次报警时警察没信,然后我尝试逃跑,被抓回来后关进了这里,腿也彻底废了.” “我尼玛.”,我感觉自己的火气顿时就起来了,打断别人的腿,这尼玛不仅是设计故意伤害了,还tm妥妥的虐待病患. “逃不出去的,这里离公路太远了,我估计啊,方圆好几十里都是他们在监管着的.”,沈栀言辞间满是无奈. 我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我一定可以带你出去的,信我,真的……我尼玛无论如何都会跟你讨回公道,带你出去的!” 我说的很诚恳,沈栀的遭遇让我打心底的同情,虽然交涉不深,但我觉得他是个足够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应该被善待. 之前觉得我自己的人生狗鸡不如,来到这里之后,我曾不止一次觉着自己相比之下还算是幸运的. ‘当一个人在感叹命运不公的时候,也请想一下,在某个地方,也有一个比你不幸的人正在遭受你的百倍磨难.’ “你是,在我哥哥之后,第一个跟我有所承诺的人,你为了我好,所以我信你.” 沈栀满眼感激的看着我. 一看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他年纪比我大几岁,但我觉着他是一个可以勾起人保护欲的人. 比我那崽种弟弟可强多了,虽说我对于池什么有偏见,但我真的觉着他就是个大冤种. 我不仅又想到,池迤在走之前跟我说过下次见面来着? 这个下次见面没有个具体界限,我自认为的‘下次见面’无非就是有生之年再见. 算了不提他,晦气得很. …… 外面响起保安拿着什么东西挨个敲击铁门的声音. 我询问沈栀这是几个意思,他告诉我,这就相当于休息提示音,意思是各位亲该睡觉了. 跟上面护士长摇铃差不多呗,停电后按她手铃声行事. 现在主要的是就一张稍微一蹦跶就感觉要散掉的铁架子,沈栀算是个身体病号,我总不能和病号抢床睡. “你来睡觉吧,我可以,在下面睡.”,沈栀说着,就撑着双手准备起身. 我忙把他摁了下去: “睡下面…a eyou开玩笑?这么冷的天你要睡地板啊?” 我没好气的说着,睡地板是不可能睡地板的,有我在他沈栀就别想睡地板. “我睡了差不多两天,现在是一点也不困,反倒是你,霸占了你的床好几天,恐怕你是一点好觉都没睡好吧.”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威慑,让他待着别动. “如……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挤一挤.” 他试探性的开口说. “我现在真不困,等我困了咱俩再挤一挤吧,你安心睡吧,我愣会儿神,就当给你守夜了哈哈.” 我解释着,虽然有点冷,但也不是坚持不住,两个人挤着可能彼此都觉得不好睡. “睡吧睡吧.”,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摆了摆手,捡过地上他掉落的那块布料,铺在地上,一屁股就坐到了床边. “放心睡吧,有我在.”,我回头看了看半掩在薄被中的人,随口说了句. 沈栀点了点头,翻了个身. 我吸了吸鼻子,开始撕起了指甲盖儿旁的欠皮. 想打游戏了,王者绝地贪吃蛇,宾果开心贪吃蛇……绝了,实在不行单机也成啊,手机瘾犯了. 想当初我和基友组成混分大队,是多么的快乐. …… 正沉浸在游戏中,房门突然被轻轻扣响. 我下意识的了过去: “哪位.” “是我.” 我就烦这种一言不合就说‘是我’的人,那么多人,那么多人说‘是我’,我怎么知道究竟谁是谁. 虽说听声音有些耳熟,但我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谁是谁. 我看了看沈栀,没动静,估摸着属于秒睡那种吧,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我占了他的床,他一点也没有睡好吧. 起身上前拧开了门锁,我并没有急着打开门锁,而是搁了一条小小的门缝. 一股子浓重的烟味顿时窜入鼻尖,我不由的皱了皱眉. “李羁阳?” 我打开了门,入眼的是咱李哥一副少爷样,指尖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单手插兜笔直的站在门边,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手中抱着两床被子. “哟,我送温暖来了.”,李羁阳说着,单指点了点烟灰,半截掉落的烟灰被冷风打散. 我有些懵逼,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羁阳既然来了,按理说咱也没打过几次交道.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李羁阳挑了挑眉. 我反应过来,顿时打开门站在了一边. “请进请进.”,我象征性的客气了一下. “客气了.”,李羁阳笑了笑,夹着烟进了屋,四下打量了一下,貌似不太满意这里的设施. “寒舍简陋,委屈咱李少站一下子了.”,我倚靠在门边,颇有些无奈的说着. “没事,刚好痔疮不能久坐.” mad,喜剧人,瞧瞧这说的些什么话. “我可能也同款痔疮.”,我无奈的笑了笑. “真幽默.” 李羁阳将半截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尖捻了捻: “东西放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两个保安就将抱着的被褥抱进了屋. 沈栀顿时惊醒,坐起身愣愣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没事,是我朋友,李羁阳.”,我介绍着. “初次见面,我叫李羁阳.” “沈栀.”,我介绍着. “你……你好.”,沈栀怕生,怯怯的打了声招呼. “他给我们送温暖来了.”,我说着,接过一床被褥子,摊开盖在了沈栀身上的薄被上. “谢……谢谢.” “熟人之间就不用客气了.”我侃笑着. 其实我也挺尴尬的,毕竟真没跟李羁阳打过几次照面,但算上这一次,他已经帮了我好几次了. 我还是忘不了他说我长得像他的初恋……尼玛太恐怖了,我一爷们儿,长的真有那么娘们儿唧唧吗,还是他对象长的比较爷们儿? “就……那什么.”,我有些尴尬的开口道,愣了愣,还是决定不要说为好了. 李羁阳看了看两个保安,那两人顿时心领神会的出了房间,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你要说什么?”,李羁阳问我. “哈,没,没什么!”,我尴尬的笑了笑. 本着内心是打算告诉他,希望他不要把无谓的、多余的感情放在我身上……毕竟他那句话真的让我觉得菊花一紧,浑身鸡皮疙瘩. 但搁这场景说出来,就有几分过河拆桥的感觉了,况且人家也可能就是单纯的把我当成朋友. 李羁阳啧了一声,从那床床边没散开的被子夹层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貌似装了不少东西. 我愣愣的看着他撕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了四五瓶罐装啤酒. ……“你这……” 憋了半天,我憋出一句‘真牛逼’. “基本操作.”,李羁阳笑了笑,直接拧开一瓶递给了我. “谢了.”,我接过了啤酒. 李羁阳挑了挑眉,又打开一瓶递给了沈栀,他明显有些发愣. “给个面子,咱要不来个不醉不归?”,李羁阳侃笑着. 沈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他估摸着好久都没喝过啤酒了吧,这次可以尝尝鲜,等我们一起出去了,我可以赚钱去带他胡吃海喝. “咱这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造作啊.”,我闷了口啤酒,笑说着. “常规操作,丝毫不慌.”,李羁阳说着,也打开了一瓶啤酒,随即盘腿坐到了先前我铺在床边的那块布料上. 他也示意我坐了下来. 我闷了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这人能这么豪横,估摸着多少根精神病院院长沾点关系. “李哥,你说你是不是个隐藏的boss啊?我觉着你搁这里太猖狂了.”,我打趣着. “那倒不至于.”,李羁阳拿着啤酒的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眼睛看着那扇铁门窗外: “boss称不上,但这里的人一般没资格动得了我.” 好家伙,看来是一个狠人,这多少得跟权威沾点关系了. “你莫不是,县长的儿子?”,我问着. “不存在的,”,他看了我一眼,说道:“其实我就一普通的打工族,只是跟打工族又不太一样.” 我想了想,说道:“那你可能是个大老板了,拥有着常人所羡慕的钞能力.” 闻言,李羁阳嗤笑一声,叹道:“你怎么不说我是混黑社会的,有点势力,不然不可能这么猖狂……这还说的过去.” 我认真的看了看他,笃定的说道:“不可能,你身上没那种气质.” “什么气质?” “就……杀人如麻做坏事的那种专属于黑道的气质.” “……电视看的不少.”,李羁阳笑了笑,举起了手中的啤酒. 我跟他碰了碰,又举过和沈栀碰了碰瓶,李羁阳又举起酒瓶,和沈栀示意着. 闷完一口酒,李羁阳问沈栀:“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四……四年了.”,沈栀脸上逐渐泛着红晕,我寻思着他是不是在醉了. “四年?”,李羁阳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跟tm坐牢一样.” “那的确是.”,我附和了一句. “考虑过出去吗?”,李羁阳又问. 沈栀点了点头,捧着那半瓶啤酒打着气嗝. “这就……醉了?”,李羁阳梅开八度再次不可置信. “他太久没沾过酒了,正常.” 我说着,接过了沈栀手中的酒瓶放在了桌上: “你先睡会儿吧.” 话音刚落,他就撑着双手缩进了被窝里. “他腿脚不好?”,李羁阳见状,悄声询问着. 我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半瓶啤酒. 他跟我碰着瓶. “李哥,咱搁这里哈啤酒,外边儿的保安不管咱?”,我问. “你以为我跟你讲的这里一般人没资格恁我是开玩笑的?我连祁图都没放在眼里还怕几个拿钱办事的保安?” 李羁阳反问着. “豪横,diao!”,我冲铁铁竖起了中指. “我跟你正儿八经的讲,人身处深渊的时候不能一直凝望它,有可能的话适当的翻个白眼,蔑视它,挑衅它.” 这小道理一套一套的,说的真在理,我吴某人算是学到了. 不过咱话说回来,他……是不是也喝醉了啊? 047.撞鬼了 李羁阳走时,五罐啤酒已经扁了瓶. 房间里一片死寂,我坐在床边无所事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风吹过,昏昏欲睡的我顿时精神抖擞.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啤酒喝过了头,三急找上门了. 之前我也倒是留意过,乌漆嘛黑的角落里就是一个半人高的隔墙,墙内侧就是蹲坑——先前那酸臭酸臭的味道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当然,还夹杂着一股子霉味. 摸黑挪着步子往那里走去,好不容易临近目的地,我却犹豫了——其实我可能还能憋一会儿? 这味儿,难以言喻,就像是把一只臭袜子塞酸酸味十足的老坛里面了,然后浸泡几天后又给拿出来了似的. 我愣在原地进行自我心理建设,最终用两张纸揉成塞子塞俩鼻孔里面了. 咬牙憋气速战速决,我打算. 可当我走近后,那视觉冲击还是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之内,直接上演‘emotio aldest uctio ’. 我扶着墙壁吐的昏天暗地,也有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我只觉得两眼发黑. 吐着吐着我就感觉不对劲……尼玛我腰上这双手是tm谁的沃日?! 我保持着双手支撑着墙壁的动作,全身上下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腰上的那双手指甲血肉模糊,肌肤苍白腐烂,隐隐有白色的东西蠕动着. 我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眼珠来表达我的焦虑和害怕. ‘你来看我了啊……’ 那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却又显的空洞灵异. 我喉咙间发烫说不出话,一股子刺痛感顺着脖颈蔓延至太阳穴,感觉下一秒就要血管喷张而亡. ‘我就说你舍不得我啊……’ 那双手渐渐松开了我,顺着我的背脊一寸一寸的攀上我的脖颈,从下颚骨处游离至面颊处. 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刺鼻腐烂味道不可控的窜入呼吸道,激的我生理盐水顿时夺眶而下.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手上的肌肤在我脸上游离摩擦而发生的溃烂,脱离的皮肉组织混着脓血水淌落在我的衣襟上. “滚……” 我语气打着颤,浑身哆嗦的吐出了一个字. ‘你不爱我了吗……” 那道声音在我耳边幽怨着. 爱尼玛个锤子我靠! 我感觉冷汗已经淌湿了我的衣服,滑滑腻腻的粘在我的皮肤上,使得触感很真实,也在变相的提醒着我这并不是做梦. ‘看着我……看着我!你不爱我了吗……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你个负心男!’ 它话音刚落,那双手就使劲的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我两眼泛白,心跳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刺破胸腔似的. 我哑着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跳动的越发艰难. “吴真?” 我听到沈栀的声音传来,像是就在我耳边呢喃,又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呼唤我. “救……救命……” 我之前一直觉得喊‘救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会显的自己特别的弱鸡,但当我真的遇上困难的时候,才发现,’救命‘这个词真的有可能救了我的命. “吴真!” 沈栀的一声惊呼响起,窒息感顿时就消失了,我摸着脖子死命咳嗽着,嘴间溢开铁锈味,从胃部曼延上来. 凌乱间,我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定了定神,待目光汇聚我才看清,沈栀趴倒在地上,有些惊恐的看着我. 我平稳了呼吸,忙上前扶起他,一把把他托到了床上. “你没事吧?”,我问道. “没事.”,沈栀回答着:“你……有没有事?” 见他一副好像见到了瘟神似的表情,我有些不明所以,想到刚才我的遭遇,我心顿时提了起来. “卧槽!沈栀我刚才遇到鬼了!”,我有些后怕的坐到了床沿,看着刚才那个阴影之地直冒冷汗. “你……刚才……” 沈栀吞吞吐吐的开口着.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看到掐着我脖子的那个东西了?!” 我寻思着这破地儿莫不是真的闹鬼吧. “我看到……你刚才站在那里,掐着自己的脖子……”,沈栀的眼中也有些后怕,同时多了几分揣测的意味. 我有些懵逼的看着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怎么可能……那双手的触感和给我的视觉冲击都非常大,那不可能是幻象. “你在骗我是吧……” 沈栀刚才的反应不像是假的,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骗你.”,沈栀直直的看着我:“我听到声音醒来,就看到,你站在那里,双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还在说什么……负心汉……” 我思绪飞速运转着,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有些脱力,仿佛整个人置身于现实和虚幻之间. 沉默良久,我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自己刚才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虽然我自诩自己信科学,还是个无神论者,但刚才的经历真的让我挺难受的,蠢一点的话讲,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你听我仔细跟你讲.”,我安抚着沈栀的情绪,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 “我跟李羁阳喝完酒,他走之后我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等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被冷风吹醒了,然后你知道人有三急嘛,我寻思着解决一下,结果被熏吐了,等我吐完的时候,突然觉得腰上面有一双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那双手的触感贼真实,还有那味道,真的是熏的我直想吐,然后就有个声音问我究竟爱不爱它,我尼玛爱个锤子,劳资差点没吓死卧槽!” “我说了个滚,它丫就急了,吃完我豆腐就tmd想掐死我,在我感觉自己要断气的时候,你喊了我一声,然后我就解脱了,然后我就看见你了……” 说完,我十分真诚的看着他,我要是有一句话是吹的话,我吴姓真某人不得好死. 沈栀看我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不是……你要信我啊铁铁!我尼玛鬼上身啊卧槽!”,真的,我感觉自己都要急死了,说是撞鬼了,结果自己却被当成了鬼. 委屈,真尼玛委屈. “我信你.” 沈栀冷不丁的来了句,这下整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你,真信我?!” 我还以为他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是的.”,沈栀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层闹鬼,当然我也只是听说过,没遇上,没想到你一来就让你给遇上了.” 他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背儿了. “那你跟我仔细讲讲?怎么个闹鬼法……”,我试探性的说着. 一是了解情况以便更好的保命,二是我仍旧没改掉自己好奇的老毛病. 都说‘好奇害死猫“,我这好奇心估计得死千儿八百回了吧. “我听其他人说,他们很多人都曾在半夜被一个女鬼缠上,那女鬼一遍一遍的询问他们是否爱她,如果回答不爱的话,那女鬼就会充满怨气,然后杀死她所问的那个人, 如果回答爱的话,她就会把那个人的心挖出来辨别真假,之前倒是莫名其妙的死过几个人,但因为没有确切证据,院方也不想浪费过多的人力和精力去调查真相,所以往往都是草草结案, 你知道的,不过是死了几个本就该死的人,所以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 我听了沈栀的话,觉得值得深思.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那我觉得有些后背发凉,感觉无时无刻都有一个女鬼藏匿在某个角落里,睁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睛,面目可怖,龇牙咧嘴的盯着我看…… 我tm,汗毛倒竖…… “你这样讲我真的有点害怕了……确定是个女鬼吗?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恶作剧?” 我这有些属于自我欺骗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沈栀摇了摇头,道:“你别怕,我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尼玛突然煽情话——有点小感动是怎么回事哩? “你这是要戳我泪点的节奏吗?”,我好笑的看着他. 沈栀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戳泪点?就是……用手戳泪腺的意思吗?” 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也不怪他‘原始人’吧,毕竟他搁这里关了四年,其实沈栀挺可怜的…… “不是,戳泪点的意思就是,某个人说的某句话或者做的某件事,让另一个人觉得感动了,夸张一点说,就是要泪奔……泪流不止了.” 我耐心的跟他解释着. 见他听的一愣一愣的,我顿时觉得自己是在进行婴幼儿启蒙教育,跟才牙牙学语的幼儿园小朋友解释着‘l’和‘n’的区别.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怪我太笨了.” 看他说的有些自责,我瞬间觉得愧对自己的良心了: “是我一开始没跟你讲明白.” 沈栀笑了笑,低声道:“你是四年来首个关心我的人,我想和你交朋友,所以一定会努力不让你有事的……” 憋说了铁铁!气氛整得跟表白似的,我老脸有些害臊了. “害,我承诺过会带你出去的,所以你和我都不会有事的.”,我说的信誓旦旦,仿佛明天一觉醒来就能看见朝阳烈火,春风满渡,初草萌芽…… 满怀希望就永无止境,前方有了目标就会所向披靡——和想离开的人离开这里,就是我目前来说最大的目标. “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以挤一挤的.” 沈栀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本想挣扎一下的,但我怕鬼,不是有句话说——‘恶鬼不抓床上人’吗,我搁床上躺着,心里总归是有些安全感的. “行吧,不介意的话咱挤一挤.”,我有些尴尬的说道. 沈栀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支撑着双手往最里面挪去. “你是要把自己镶在墙里吗?”我好笑的看着他:“再挪你今晚直接睡墙上得了,我占不了多少地儿的,你睡出来点吧.” “我怕,挤着你……我身上很脏……” 这话说的毫无底气,听的我都想一巴掌呼他脑袋上: “脏个麻花儿脏,再这样说我该训你了昂.” 我言语威胁着,沈栀不但没怕,还憨实的笑了笑. 我叹笑一声,把其中一床被子给他盖严实了,随后才自己脱鞋躺到了床上,半个脑袋缩在了被褥子里. “你那两个朋友,是值得相信的.” 黑暗中,沈栀轻声呢喃着. 我估摸着他口中的‘那两个’是虚词,所以应声道:“的确,虽说彼此之间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太久,但他们帮了我很多.” “能在这里结交到朋友是一件非常幸运且值得珍惜的事情.” “害,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面见多了自然就会玩到一起了,改天挑个好地方好好介绍一下你们彼此吧.”,我说. 沈栀轻应了声,没再应话. 我们彼此默不作声着,但都清楚对方并没有睡着. 我睁开双眼,凝视着黑漆漆且本身不那么白净的天花板. 脑海中突然窜出李羁阳的那句话: ‘我跟你正儿八经的讲,人身处深渊的时候不能一直凝望它,有可能的话适当的翻个白眼,蔑视它,挑衅它.’ 想着想着,我就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等我回过神时,不由的老脸一红觉得好笑. 抽风了抽风了,脑袋搞叛逆了. 不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然后让这操蛋的一天完美结束. 等明天睁开眼的时候,或许又tm开始了操蛋的一天. 但万一有个悬念的,不仅不操蛋反而十分完美,毕竟人生处处有惊吓,相对的是,人生处处也有惊喜. “晚安,吴真.” 沈栀清冷不失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晚安玛卡巴卡,好梦.” “……” 这晚安方式是我以往和舍友睡觉之前的皮皮语,什么晚安玛卡巴卡、唔西迪西、叮叮车…… 虽然有些过于沙嗲了,但男人至死是少年嘛,更别说我个带雕侍卫了. 048.梦(一) ‘我们看见…… 神明在埋葬玫瑰, 撒旦脚下的恶鬼做了提线木偶… 我们还看见, 他酒醉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恶魔的脑子被白衣天使生剥开来……” ……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耳边有人呢喃. 那空灵的声音又像是从我的大脑皮层中迸发出来的,幽扬可怖: ‘我在暗野中抬起头, 入目星穹是它的尸首, 晚风热吻是它苍白无血色的唇, 荒野归舟是它给我的茫茫修罗路, 我心脏奉在它的手上, 它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说腐靡不朽只为我……’ 我顿时惊醒过来,入眼的是阴沉沉的房间——雪白的天花板,呛人的烟酒味,以及耳边传来的阵阵低啜声. 我思绪被扯出老远,随即又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扯着,最终它玩累了,将所有清醒一股脑的塞回了我的身体里. 身体疼痛不已,头痛欲裂,我只得转动眼珠来确认情况. 房间里熟悉的陈设和一些摆件顿时让我呼吸一窒——那是,我当初的、那个只属于我的房间. 视野中猝然闯入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发丝凌乱,脸上乌青交错,右眼处还开了一条半指长的口子,随已然结痂,但肉眼可见的那条口子没有经过药物处理. 她就那样不喜不悲的坐在我的床边,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麻木的看着我. 我闭了闭眼,随即又睁了开来——好在,她还在. 喉咙和眼眶变得有些干涩,鼻腔也不太舒服. ‘饿了吗?’ 她开口问我,语气听不出夹杂着什么情绪,仿佛就是机器人执行指令一样,按着代码不夹带任何感情的说了出来. “饿了.”,我鬼使神差的回答着. ‘吃饭吧.’ 她说着,手撑着床沿站起了身,跛着脚出了房间. 我看着天花板愣了愣,随即坐起身,下床穿好鞋跟了上去. 有些犹豫的打开了房门,门外的景色跟印象中的有些相像——杂七乱八的酒瓶和着揉作一团不知擦过什么的餐巾纸,烟头零七八散的. 发酵的酒味和烟味混合在一起——鱼龙混杂,直击命脉. 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乱糟糟死气沉沉的灰白客厅,以这个门框为界限,外面的世界灰蒙蒙一片,仿佛纳入了一个不影响我自身的灰一样. 连先前从我房间里面走出去的那个跛脚女人,都像黑白照片一样,除了在动作以外,放入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我不懂. 我不敢涉足面前的那个空间……厨房里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一声哀嚎. 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忙跑进了厨房,入眼的是跛脚女人跪跌在地板上,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 “妈!”,我身体率先反应过来,忙三两步上前扶起了它: “妈你没事吧妈?!” 我有些焦急的询问着. 她摇了摇头,哀默的叹了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蔬菜叶,在水龙头上冲洗了一番,随即先行放在了一旁. ‘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她轻声问我,映入我眼帘的灰暗面孔此时就好像散发着温柔的亮光. “想出肉.”,我愣愣的回答着. 小时候上桌吃饭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没有那个男人的‘恩赐’,我和母亲只能缩在墙角,等那个男人酒足饭饱后,我妈才会从被和的稀碎的炒菜中挑出我爱吃的,舀上一碗白米饭,妈妈坐在我旁边,给我从一堆食物残渣中挑出我爱吃的菜. ‘出去吧,妈给你做.’ 她矮我一个头的瘦弱身子推搡着将我赶出了厨房. 我跟我妈很久没见过面了,十几年来,她甚至没出现在我的梦里,就好像,她是我人生中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我连找到她存在的证据都没有. 打量着四周,是我印象中的样子. 茶几上的水果看不出好坏,沙发背后的挂钟时间暂停在六点三十的位置. 我踢开酒瓶坐到了沙发上——桌上有倾倒溢出的半瓶山城,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旁边还有一瓶已然空掉的艾司唑仑瓶子. 目光移向窗外,半空中定格着几只白鸽,一切都像是被人摁了暂停键一般.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厨房里的油炸声都听不见,要不是切实看到那里有个身影忙碌着,我都猜测好好一个人说失踪就失踪了,原地消失身影——想想的确是挺恐怖的,但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妈. 我妈不会害我的,无论怎样都不会. 将目光投向那瘦小而又强悍的人影,我深知自己是在做梦,但这个梦很真实,我不想要醒过来. 我妈抡着大砍刀在案板上用力挥舞着,像是在宰动排骨一样. 想到之前我妈给我包蔬菜饺子时的样子,我不禁上扬了嘴角. 那个男人根本没把我妈和我当人看,每次拿的买菜的钱都只够给他一个人吃, 所以我和我妈虽然住在全款套房中,但却过着连饭都吃不抱的日子. 最奢侈的时候可能就是当季蔬菜促销的时候,我妈会用买菜降价省下来的钱买一些我爱吃的,比如一个苹果,两颗草莓,我妈吃草莓屁屁,她说她喜欢. 有时候买肉送的蔬菜,我妈就会拿来给我包饺子或者包面,所以馅儿料不算是丰盛,但味儿很好,辨识度也高,一尝就能知道是我妈亲手包的. 后来,我妈很少对我笑了,也很少温柔的哄着我,连哭都没有过了. 再后来,我妈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一句话都没给我留呢. …… ‘吃饭了.’ 愣神间,饭菜已经上锅了,莲藕炖排骨,青椒炒肉,竹笋肉丝,红烧肉……来来回回四五道菜……遗憾的是,我只能看见灰蒙蒙的颜色,也闻不到任何诱人的香味. 我妈坐在对面,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妈,你也吃.” 我拿过碗盛了一碗米饭,然后和着碗筷端到了她的面前. 我妈没应我,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盯着我看. 她看我的眼神中赢藏着陌生,仿佛突然之间忘了我是谁一样. 我没在意,夹起一筷子的炒菜,和着米饭拌进了嘴里. 意料之中的尝不出任何味道. “妈,你做的饭真好吃!” 我抬起头,冲她笑着. 我看见我妈黯淡无光的眼眸中有什么闪烁着,随即又在黑眸中藏匿了起来. “妈,你不高兴看到我吗……” 我有些失落,她是我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求回报无私对我好的人. 我不希望她厌烦我,即使是在梦里也不行…… 049.梦(二) 她没有回答我,依旧目光不落. “也对,如果妈妈你想见我的话,就不会一次也不出现在我的梦里,如果你喜欢我的话,当时就不会一句话不说扔下我离开的.” 我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只静静地看着她: “妈,其实,你讨厌我的是吧……当初要没有我你就可以逃离那个男人了,你生下了我,庇护我长大,我报答你的方式就是成为你的累赘,让你一直生活在我和那个男人共同制造的噩梦中……” 她依旧没有说话,眼神麻木的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妈,我很抱歉,我也很想你.” 我站起身,像奔赴希望似的冲进了浴室,迈腿跨上洗手间的马桶上,窜出窗户一跃而下. 临别前,我看见我妈落寞的背影身处那片灰暗中. 临别前,我看见了高层建筑间所映射出的璀璨光芒. 光晕中,那几只白鸽扇动着洁白无瑕的 翅膀。 …… ……我做了一个梦,关于我逝世已久的母亲的梦. 梦里许久不见的妈妈握着我的手,摸着我的头,轻声说想我. ……我睁开眼,眼睑酸涩的厉害,额头上覆盖着什么凉冰冰的东西. 抬手取下了那个物什——是一条叠的规规矩矩的湿毛巾,还算是干净. “你醒啦.” 沈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抬眼,发现他正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一双黝黑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 “我又发烧了?” 问着,我坐起身,发现嗓子干的厉害,于是从桌子上拿了半瓶水,拧开盖子一饮而尽了. “是的,我是被你说胡话惊醒的,你人没醒,却又哭又闹,吵着……要妈妈,我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发现你很烫,所以,就用湿毛巾给你敷上了.” 沈栀说着事情经过. 我的注意点在我人没醒,却迷迷糊糊的哭喊着找妈妈上. 那个梦虽然很真实,但终归是梦而已. 我现在很尴尬. 厚着脸皮给沈栀倒了谢,我半倚在床头,脑袋有些沉重,好像还没完全开机. “你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沈栀试探性的看了看我. 我愣了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世界上最好的宋婵. “你妈妈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因为你说胡话的时候,我感觉,你跟你妈妈关系挺好的.”,沈栀又开口道. 我摇头笑了笑,无奈的应道:“我妈在我,快八岁那年就走了,抑郁症,被我爸逼死的.” “……这样啊.”,沈栀低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跟哥哥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后来,我被收养了,第一任养父是个恋/t/癖……” 我在他的眉眼中看到了苦涩,这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 “那是我第一次无限接近死亡……后来,第一任养父被抓进去了,我如愿又回到了孤儿院,可哥哥却已经被领养了… 隔着好几个省份的哥哥知道我被退养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回到了孤儿院,但关于我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所以再想被收养很困难, 我哥告诉我说没关系,大不了他养我一辈子,可能是他的诚挚打动了上天吧,我们被一对富豪夫妇领养了, 然后就是老套剧情,领养我们之后没多久,那对夫妇就生了个儿子,所以我和哥哥只能加倍努力讨他们喜欢, 遗憾的是,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讨任何人喜欢,我哥跟我不一样,那对夫妇很喜欢他,但我哥总会把那对夫妇所给他最好的东西给到我, 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我哥就已经在养父的公司取得了一席之地,而我才作为大学生毕业…… 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我被关在了这里,我哥放弃了他的大好前程,来这里照顾我,他一心想让我好起来,明明都竭力把我拽了出去,他自己却始终没走出那片阴影……” 他满眼苦涩,我知道这人并不好过,我很抱歉牵连出了他的伤心往事. “其实我们都很难去定义一个人.”,我慨叹一声. 沈栀点了点头,移开了话题,问:“你有没有好受一点?” “嗯,人清醒多了.” 我突然想到,我生病沈栀可以照顾我,但以往他一个人的时候呢,生病了谁会照顾他?在环境这么差的地方,生病了估计会很难受吧. 身体跟心理上的. 或许,我比沈栀幸运得多,只是我们彼此偶尔都不自知. “你在这里每天都干些什么?”,我问他,不可能一整天都蹲地上看铁窗外的天吧。 “睡觉,放空,打针,吃药,然后睡觉……”,沈栀一边思索一边回答着. 光听他的描述我就觉着无聊透顶了,哪有人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对,没有人,一切都是祁图的所作所为. 该死的杂种. “你们,在上面的时候呢,每天都在干些什么?”,沈栀问我,眼中是藏不住的好奇心. “我们啊,”,我想了想,继续回答道:“每天早上听着护士长的手铃声醒来,然后洗漱吃饭,吃完早饭偶尔搁院儿里晒太阳,但我比较钟爱于窝被窝里躺尸……然后就是吃饭做游戏什么的……” 我微愣,看着沈栀眼中向往的光芒,我没想到我所认为的枯燥无味的生活竟然有人也会向往.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带沈栀一起离开这里的野心……哦不,决心. “放心,咱不久之后就能出去晒太阳的!”,我安慰着. 去tmd自欺欺人,满怀希望就会无所畏惧,有了目标就能所向披靡. 050.流水线 接下来的时间,保安将我和沈栀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走廊里. 我没想到这下面竟然是这么大的地方,不仅有房间和走廊,竟然还有另外比较隐蔽的地方. 值得欣慰的是,他们为沈栀配备了一把轮椅,虽说是个不知道几手货,其中一个轮子还坏掉了,每当移动时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但总比没有好. 我推着沈栀在漆黑的走廊里等待着什么,保安又陆陆续续的带来了一些人,虽说都看不见彼此,但脚步声足以暴露. “沈栀,这是要干嘛?”,我悄声询问着。 “工作。”,沈栀低声回答着。 “什么工作?就这?”,我又问着,同时很疑惑,都是一些精神病,还能做什么工作,管事儿的脑子瓦特掉了,就不怕出什么乱子吗?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沈栀回答道。 “好吧…” 我话还没说完,后面的保安就骂骂咧咧了起来,拿着一根铁棍敲打着墙壁,嚷嚷着安静。 意思很明显,他大着嗓门铁棍又加持企图镇压我们,而他自己无论掀多大的天,闹出多大的声音都没关系。 …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反正我脚是开始麻木了——终于有人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煞白简直要晃瞎了我的眼,这群开灯的也都个个伞兵,就因为他们一个两个戴着护目镜所以不在意我们的感受。 等眼睛适应了亮度,我才注意到,此时这个走廊多多少少站了十几号人物,个个阴沉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其中还有纹花臂,满身腱子肉,手上带着手铐的人。 他们齐齐的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我尼玛,压迫感这不就来了吗。 “新来的?” “陌生面孔,是新来的。” “长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是送给爷暖床的吗?” …… 人群中喧喧嚷嚷,闹哄哄的一天。 听他们说话就像是听人放了屁,恶心又反胃。 “别吵!排好队依次进去!”,保安再度敲击着铁棍。 人群中安静了许多,我和沈栀最先到,所以理所当然的拍在了最前面。 我推着他,看着面前逐渐打开的两扇绿皮铁门,一股子阴风‘哐哐’的就往裤腿子里面窜。 我吸了口冷气,看着门内的灯光霎时亮起,入眼的是几米长的长桌,桌子被分割成左右两部分,分别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一些瓶瓶罐罐。 门口把门的保安分发着手套和口罩,沈栀替我接了过来。 “快进去!” 身后纹着花臂的大哥貌似心情不太好,也许是性子太急躁的,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踉跄,好在稳住了身体。 本想回头骂骂他灭灭他威风的,但看着他手上的肌肉比我两条手臂加起来还壮……我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跟他计较。 … 其中一个把门的保安把我领到了我应该待在的“岗位”上,此时我才近距离的看清——那些个瓶瓶罐罐上没有任何标签,周遭还放着一些在我看来就像是化学试剂的东西,脚边的垃圾纸箱中有许多废弃的针头。 “卧槽,”这是干什么啊?”,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悄声问沈栀。 “一会儿会有人负责送货,我们的任务是将这些货物装起来,然后再打包运出去。”,沈栀回答道。 “什么货物?”,我又继续问着。 “就普通的,保健食品。”,沈栀悄声说道: “上面是这么说的,我们想活命就只能按着他们所说的做。” 我觉着不单单是保健食品那样简单吧,脑海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但我不敢妄下结论。 …… 待所有人站在了自己应该在的“岗位”上后,一个身穿连体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双手背在身后,两腿与肩齐宽,一副关公眉紧拧着——这让我想到了当初军训时的教官,也是这样凶巴巴的。 “那谁?黑社会?”,我问道。 “嘘,”,沈栀冲着我做了个噤声动作:“那是a队长,是在这里管理监督我们工作的人。 a队长?我尼玛还米国队长,银河奥特曼呢——突然觉着他好像也不是很配来着。 “今天!” 那个所谓的a队长突然嚎了一嗓子,吓我一跳跳。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大家庭中来了一个新人!” 一听到“新人”的字眼儿,我就知道他说的是我了,心理不禁怀疑是不是下一秒,他就要报我吴某人的身份证了? “如你们所见,117号从今天开始,将会和大家一起努力工作,而原先努力的人,一定要加倍努力!” a队长气势逼人,嗓音雄厚,中气十足,估计他要搁我面前嚎我一嗓子的话,我整个人得当场灵魂起飞,直接傻住。 “那么,下面我来说一下今天的规则!”,a队长一双鹰眼扫视着站在长桌旁边的两队人马,继续说道: “由于新人的加入,所以两边人数正好对等,意思就是,你们每队的任务量也是对等的,率先完成任务并超出任务预期且比你们所对队伍总量多的队伍获胜,今天获胜的队伍中午可以加餐!” a队长话音刚落,他们就欢呼了起来,仿佛所谓的胜利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 “但是!” 门口的男人玩了一招大喘气,神色依旧严肃的说着: “那个队伍要是不合格的话,惩罚是必须有的,所以在我的监督管理下,不存在偷奸耍滑!你做的多,赢的胜算就越大,与之相反,你能力不足比别人慢,那么你将脱整支队伍的后腿,明白了吗!” a队长中气十足,周遭的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人附和着。 “货物已经送到了。” a队长说着,几个保安从门外面来来回回陆陆续续的抱着几个大纸箱,依次摞在了长桌一端的左右两边。 “今天的目标任务——每支队伍今天上午需要装一千五百瓶,规则你们都清楚。”,a队长边说边让保安打开了一些人手腕上扣着的手铐: “现在开始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我看见他们仿佛个个都是无影手似的,带好口罩和手套,有的手中还拿着镊子。 “卧槽,所以我该干什么?!”,看他们一副即将要忙到飞起的样子,我懵逼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们只需要负责把他们装好的的东西装箱就行。”,沈栀回答着。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队伍除我和沈栀以外的五个人忙忙碌碌的——第一位取货拆箱,配合着第二位将一些彩色的颗粒按颜色分类,第三位就将不同颜色的颗粒按数量混合着分列开来,第四位那分出的数量颗粒装瓶,第五位负责给白色塑料小瓶贴上标签。 而我和沈栀目测就是负责把每个“成品”药瓶放在小称上进行单次称重,达到标准数值后进行装箱,然后用特定logo胶带将箱子密封起来。 …mad,这tm跟进厂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流水线,一样的无聊透顶枯燥无味以及一样的让人昏昏欲睡…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手速是真的快,个个都跟手艺人似的。 更让我无语子的是,连想上厕所都得憋着,因为一旦去上厕所,效率就会比对方队伍低,输得可能性就会很大,惩罚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家门口也说不定。 到了后来,我甚至看见几个哥们儿已经双腿打颤面红耳赤,其中有我们队伍中的,也有对面队伍中的。 很贱的是,我们这边队伍中憋的快不行了那哥们儿,他对面那人有些小贱小贱的,手上功夫不停下来的同时,还在不断挑衅着可怜的010.号病患。 想方设法的刺激着他,我看见我们队伍中的010.号哥们儿好像都要憋哭了似的。 …… “离午休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a队长在门口搬了把椅子,拿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惬意的躺在上面。 tmad,指手画脚光说不做,这尼玛就是典型案例。 连续的手上动作让我双手发软,我看见大多数人手上的速度都提不上去了,脸上也是一片倦容。 原来昏昏欲睡眼睛辣的不止我一个人。 双方队伍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冲刺,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报告队长!我想上厕所!” 喊话的是脸色已经由红转白的010.号,他双腿姿势奇怪的站立着,嘴唇和举起的手微微颤抖着。 好家伙,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喊话的那一刻,我看见队伍中的其他人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 单人有三急嘛,我还算是理解的。 在队长应允后,010.号立马跑出了门外,我们这边的效率顿时降了下来,我目测着这是必输局。 “哟!这不是赢定了吗!” “对啊!伙计们!咱队中午必须加餐啊!” “不是我瞎几把吹,对面的都是垃圾!” …对面的人狠狠挑衅着,我看见我们这边两个纹着花臂的大哥貌似急了眼,若不是保安眼尖的站在了他们身旁,这会儿估摸着都打起来了吧。 咽下这口怨气,诸位都没忘记所谓的任务。 …… 010.号大概是五分钟左右之后回来的,他是第三位,按数量分颗粒的,他一走,四号那里就忙碌了起来,二号也回头帮衬着。 最后这一个小时过得也还算是快,不一会儿a队长就喊了停,只见他喝了口保温杯中的养生茶,随即起身站在了长桌的最前面。 四个保安分别走到长桌的另一边,那里堆放着两个小队分别整理打包好的纸箱。 他们在统计数量以及看每箱是否合格,最终得出的结果是,两队都合格,但另一支队伍以十二瓶的数量拉开了差距,赢得了胜利。 “上午的工作就做到这里,每个人就在工作室中休息!不能擅自离开!”,a队长嘱咐一声,留下几个看管的保安后就扬长而去了。 “过来坐一会儿吧。”,沈栀手说着,推着‘咯吱’作响的轮椅到了墙边,那里有一个小凳子,我见此,倒也不谦让的坐了下去。 mad,忙碌了一上午,累死老子了,这比我当初一上午写六张试卷可累多了,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跟老顾他们待在一起的日子截然不同。 要不是很缺认这地方就精神病院下面,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昏迷的时候i被人送到了其他地方。 …我叹了口气,瘫靠在墙上,余光注意到先前上厕所的010.号哥们儿被队伍其他人堵在了墙角里,对面队伍的人俨然一副吃瓜的表情。 ‘啪!’ 清脆的一个巴掌声,我寻着声音看过去,才知道是一身腱子肉的大哥大模样的人扇了010号一记耳光。 那010号不仅没雄起来,还唯唯诺诺的道着歉。 但那大哥貌似并不认账,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看见他打下去的时候,手都抡圆了,而且那巴掌又宽又厚,我tm光是看着就觉着疼了。 不出意外的,我感觉那清脆的巴掌声震的我耳膜都有些发疼了,010号挨了两巴掌,嘴角直接淌出了血,还在不断的恳求着。 ”tmd,就你搞特殊!就你要上厕所是吧?” 那大哥样的人一脚将人踹在了地上,腿使劲的踩碾着010.号的重要身体部位。 不大的房间,哀嚎声响彻整个空间,伴随着一阵阵的嘲笑声和不间断的辱骂声。 而负责看守的保安跟tm眼瞎耳聋似的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欺凌着010号病患。 这样下去估摸着要出人命了,于是我嗖一下就站起身,正准备鼓着勇气去劝一劝那位大哥,结果还没迈开腿就被沈栀拽住了。 他给我使着颜色,将我拽坐了下来。 我不解的看着他。 “别管,管不了这事儿。”,沈栀悄声说着。 我蹙了蹙眉,没想到这一幕都被对面看戏的看在了眼里,指着我大喊道:“有人想造反喽!” 闻言,那大哥凶狠的回过头,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我。 我被一个眼神震慑到了,先前的豪气荡然无存,有些心慌起来。 我害怕他也把手抡圆了扇我。 “就你要造反?”,那大哥领着两个小弟不快不慢的走向了我。 那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我的心尖尖儿上。 “误会。”,沈栀率先说道:“他只是腰疼站起来伸个懒腰.” 我当然理解沈栀的用意,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伸个懒腰。” 那大哥明显不相信,眼神示意两个小弟就要来拽我。 沈栀推着轮椅挡住了他们,眼神倔强的看着那大哥样的人。 “老大,给个面子吧。” 沈栀语气不变,我却看见他扣着轮椅把手的手微微颤抖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大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今晚到我房间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 沈栀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意外的是那大哥样的人竟然领着小弟走了? “没事了。”,沈栀回头看了看我,微微笑了笑。 我不确定这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我想问那人为什么要叫沈栀去他房间,我猜测是想将沈栀他毒打一顿,替我挨打,我不肯,宁愿那人抡圆胳膊给我个大耳光。 但沈栀告诉我,他跟那老大间多少有些情义在,让我别想多了。 051.我不无辜,我有罪 那大哥样的人的眼神威慑着实让我觉着无了个大草。 沈栀替我解了围,但咱输给对方的事实改变不了。 以至于对面中午吃的大豆炖猪蹄,而我们是爆炒青菜拌饭。 说实话我还真不羡慕——大豆那玩意儿还是少吃为好,至于什么个缘由,我自己心知肚明。 那大哥样的对人面对对方的猪蹄挑衅,可能是气急了,所以又把那010.号哥们儿揍了一顿。 挺冤的,其实这事儿吧,也说不上责任在他,毕竟人有三急嘛,这是都知道的事情。 看那哥们儿鼻青脸肿的蹲在墙角干饭,我觉着自己有点圣母心了,但那大哥样的人时不时的瞪我,所以我不敢造次,也不敢轻举妄动。 埋头专心干着饭。 “沈栀,你们每天就做这些事儿吗?这些所谓的***是运往市场的?”,我悄声问着。 这地儿和人一看就不是专业的,我怀疑这些个人在卖假药,干着一些犯法的勾当。 “应该是的吧,每次装好箱,到了晚上都会有货车来运。”,沈栀回答着。 “货车啊……”,我思索片刻,继续追问着:“可是按道理说来货车的话我们上面应该注意得到啊,怎么从来没看到过,而且据护士长那里的小道消息,通往外面的那条路塌方了,车辆过不去,也就是这两天才修好通车的。” “他们是这样跟你们说的吗?”,沈栀有些疑惑的问着:“看来我们在这里装货的事也只有这里的人才知道了。” 我赞同了他的说法,事实上搁这里来之前,我从不知道精神病院下面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地儿,这不明摆着把上面房子的地基挖穿了吗这。 “塌方的事我不清楚,但每晚都会有货车来运货。”,沈栀继续说者。 我估摸着这下面可能算个秘密基地吧,在上面犯了事儿或者不听管教的人会被关押在这里,然后干着一些苦力活。 秘密基地可能也会对应着秘密通道,外面的车辆可能就是凭靠秘密通道进来运货的。 …… 吃完饭还没消化,a队长就督促着每个人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大哥模样的人指了指010号哥们儿,意思是——劳资时刻盯着你呢,敢犯事儿我尼玛恁死你! 我带好口罩,听清了a队长说明的今天下去的工作目标,跟上午一样,赢了的人晚上有宵夜吃。 一听到宵夜,个个痞子像打了鸡血似的,直接一记‘佛山无影手’,在我看来,他们个个的手都跟装了电动小马达似的。 我不慌不忙,只跟着他们的行动速度劳动着。 今天进行了大量的手上运动,估摸着明天手会又酸又痛。 伤痛可能引起我拉低了整个队伍的工作效率,然后 引发蝴蝶效应,导致那大哥模样的人也会抡圆了胳膊给我‘哐哐’两个大耳光。 以我的性子,估摸着得急,即使干不赢他,也会拼了命的挠他。 活了二十四年,我日渐苟了起来,怂且勇猛着,干什么也不能让自己吃了亏,我又不欠着谁的,瑕疵必报,谁干我我恁谁。 想法虽然猛,但我实力摆在这里了,跟弱鸡似的。 我不需要靠着某件大事情来知晓自己在其中的无力回天,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很弱。 … 下午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期间倒是有休息的时候——集体休息十分钟。 但并没有组织起来开始干饭,那十分钟就解决一下三急,然后喝口水愣一下神而已。 所以到了结束的时间,我觉着自己已经要饿的虚脱了,走路都是飘的。 “所以,咱在哪里干饭啊,真的,我感觉自己饿的快不行了。”,我哀叹着,推着沈栀往房间走。 “宿舍,有人会送。”,沈栀回答着。 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那个保安送饭时的态度以及他粗鲁不堪的言语,都挺让我觉着不爽的。 眼看要到了房间,却被那大哥模样的人拦了下来,我意识到他要让沈栀去他房间一趟。 他二话不说就推开了我,然后推着沈栀往回走。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 他给了我一个不悦的眼神,仿佛我再多说一句就要恁我了。 “有什么事冲我来。”,我突然硬气着,虽说沈栀说了那老大模样的人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但我还是打心眼儿里慌,觉着那哥们儿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善茬儿,仿佛脑门上带着几个纯天然的大字——看我,劳资不是好人。 “冲你来?你能陪睡吗?”,那人轻蔑的笑着。 丑恶的嘴脸让我有些反胃,估摸着隔着银河系都能闻着他的口臭。 “他开玩笑的,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回宿舍吃饭吧。”,沈栀说道,冲着我笑了笑。 他这一笑,让我觉得真没什么事儿,给了我那人只是单纯的找他喝杯茶的错觉。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鸟的人推着沈栀进了一个跟我待的房间不太一样的屋子。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我看清了那屋子的不同之处——门上有三把锁。 好家伙,这是锁人吗,这尼玛是锁野兽的…称之为畜生可能要更贴切一点儿。 我本想着在他门边蹲着,以防不测,结果让保安拿着铁棍给我赶回了房间。 无了个大草。 我坐在‘咯吱’作响的铁床上,拧开一瓶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刚想躺会儿尸,门就被用力敲了敲。 我透过探窗看了看,是昨天送饭的那家伙。 害怕他小心眼乘人之危,我并没有打开门,只是站在探窗前问道:“是送饭来的吗?” 他点了点头,脸色黑的跟我揍了他一顿似的——事实上他也的确因为我而挨了揍。 “直接从探窗上递进来吧。”我说着。 他犹豫片刻,随即开口道:“递不了,有两盘饭菜,汤汤水水的容易洒。” 我想了想,想必昨天他被揍了一顿,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我打开了门栓,但只打开了一条门缝。 透过门缝我看见了他的半张脸,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阴郁的有些可怕,我不禁想到了地狱中的恶煞。 “上面规定,饭菜只能自己亲自领,预防有人抢饭的行为。” 那保安沉声说着。 “室友不在,过一会儿才会回来,我们关系不错,我帮他端了吧。”,我想都没想就说道。 打开门的一刹那,只看到那人嘴角露出一抹摄人心的笑,我还没愣过神来,门就被用力一踹。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避之不及,脑门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顿时觉着有些眼冒金星。 还没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紧接着腹部就被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我一个重心不稳,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后脑勺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只觉得口腔中霎时就溢满了血腥味。 “mad!你tm一个人还敢嚣张!昨天不是挺能的吗?怎么不狂了?!” 那玩意儿边拳打脚踢边大声嚷嚷着: “昨天敢那样对老子,看我不打死你!mad狗杂种!垃圾!脑袋有病的垃圾!你怎么不去死?!”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尽量护着头,唇齿间的铁锈味逐渐浓重起来。 那人估摸着对我怨恨至极,抱着打死我的心态在恁我。 我透过缝隙看到床底下有一块断裂的半人高的木板子,思绪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做出了动作,伸手抓过那块板子,反手就是一挥。 打骂声戛然而止,我顿时觉着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洒在了我的身上。 我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情况。 保安的右手举在半空中,瞳孔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他的左手掩着脖颈处,指尖猩红一片。 那块断裂的木板不知怎的竟然直直的插进了他的脖子里,鲜红的液体像断了阀的水龙头,喷泄不止。 我看见他的身体往下沉了沉,我听见了皮肉被刺穿的声音。 我看见他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接近着,他的双手下垂,跟另一端杵在地上的木板子形成了一个变态的‘人’字。 我被吓的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变得冰冷,半躺在地上不知所措,任由鲜红的液体顺着早已被浸湿的木板子滑落在我的身上。 我感受到脸上的炽热逐渐变得冰冷。 鼻尖充斥着摄人的味道,浓重的血腥味让我干呕不止。 我回过神,连忙起身跑出了房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也不清楚现场是怎么被打扫干净的。 潜意识里有祁图来过的场景,我记得他站在我面前对我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些什么,牢狱之灾也说不定。 但是我认。 那个人因为我的过失当场死亡,他就算再有错,也罪不至死,而我成了那个令人唾弃的刽子手。 整夜我都朦朦胧胧的,不敢闭眼,一闭眼脑海中就出现那人死死盯着我的脸。 我以为我练久了钢铁心,对死人尸体什么的已经免疫了,直到我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到有人死在我面前的场景。 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个啥也不知道的鸟,因为没遇上过这类事,所以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房间里好像变得更加阴冷了。 黑漆漆的角落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仿佛时刻等待着将我生吞活剐抽筋剥皮。 我蜷缩在床边,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臂弯中。 我杀人了,我成了个十足的疯子… 我想要有一个人来告诉我,没关系,那是意外,可回应我的只有浸人的风声和暗夜的死寂。 …… 就这样熬到了天亮,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房门被打开,一股子冷风疯也似的窜了进来,我才惊觉自己原来还活着。 沈栀推着轮椅出现在了门口,身上貌似没有多余的伤痕,身上的一套病号服看起来像是崭新的。 他就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我跟他对视着,找不到说辞。 从今天起,沈栀有了一个杀人犯室友。 从今天起,他沈栀的室友是个杀人犯了…老顾他们的朋友成了一个杀人犯了…哈哈,我成了一个任人唾弃犯下了滔天罪孽的人。 我成了一个十足的该死的人。 上天够味儿,给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我双手捧着脸,使劲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皮有些浮肿,火辣辣的疼。 “出工了出工了!都给劳资起来出工了!” 走廊上传来a队长的声音,不大一会儿,他就出现在了门口,越过沈栀往里瞥了一眼,沉声道:“到仓库集合,快点。”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站起身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打开水倒在了手掌上,随后往脸上扑去。 简单的洗了把脸后,酒推着沈栀往所谓的仓库去了。 所有人都赶到了那里,此时正站在自己的‘岗位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 那不是善意的眼神,那是一道道凌迟的目光,我仿佛看见他们的眼神得以窥见了我的血肉,他们像是在打量着一件拥有自主意识的玩物。 “这就是昨晚杀人那人?新来的猛啊!” “哟!欢迎你加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类了!” “没想到长的这么弱,还是个杀人犯!” “啧啧啧,打昨儿我看见他的眼神起,就觉着这人不是个善茬!” “赶紧抱大腿吧哥儿几个!没看见那兄弟的眼神是你我都不能匹敌的吗!那tm才叫杀人犯的眼神,你我跟他比起来算个屁啊!” …… 我最不想听到的字眼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一场滔天巨浪想将我淹没。 我站在风口浪尖上,垂怜着凭借一张嘴和他们自认拥有娇纵的眼神就审判我的人。 这场审判非正义又自私,自私到我的骨骼都在诉说,苦吟它甘愿腐朽在萎靡红山茶的瑰色中。 我想我没法再跨过晨昏线越到那片艳阳天,自甘抱着那双瞳蛊魅往下坠。 自甘堕落的人得不到救赎,再不敢喊着那心怀希望就能无所畏惧,有了目标才能所向披靡的口号。 我不无辜,我有罪。 052.我要自首 ‘那晚月上树梢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我成了疯子,杀了一个疯子。一夜无眠后,我才惊觉那并不是梦。’ …… 所谓的工作枯燥无味,我整个灵魂都在游离 飘荡。 趁着午休时间,那老大样的人奇迹般的跟我套着近乎,说的是一些我并不想听的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小子可以啊兄弟!” 那老大样的人揽着我的肩膀,言语间尽是调侃。 我没搭理他,一是不想,二是不愿理搭理。 “哑巴了?还是劳资夸你你害臊了?”,那老大样的人挑衅的说着。 “啊对对对,我是害臊了。”,我胡乱诌的应了一句。 “人都敢杀,脸皮却这么薄,笑死爷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tmd,说这人贱都觉着他侮辱了贱这个字。 我很清楚,我不无辜,我有罪,我所面临的是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这些个精神病的哔哔奈奈。 “我不是故意的。”,我抬眼看了看他,突然就觉着身心疲惫了。 “害?!” 他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可能那个天大的笑话就是我本身吧。 只见那老大样的人扫视了一圈四周,提高了音量说道:“他说他不是故意的!听着了没?!” 周遭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从四面八方窜来的嘲讽。 因为他们是疯子,所以我原谅他们的无理。 “谁杀了人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啊?哈哈哈,笑死了!” 那大哥样的人再度揽着我的肩膀,凑近我轻蔑的说道:“劳资跟你搭话是看得起你,不要不知抬举。” 这威胁的话语在我听来就tmd跟笑话一样,我去尼玛的不知抬举。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知好歹的人,希望你别看得起我,我并不想跟你打交道。” 杀人偿命,反正我都只有死路一条了,还怕得罪他个疯子?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他瞬间暴躁了,抡圆胳膊一拳就呼在了我的脸上,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这一拳威力很大,我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疾手快撑住桌子才不至于摔个人仰马翻。 同时也引得了吃瓜群众幸灾乐祸的叹呼声。 “可以啊你!不懂规矩是吧?!” 愣神间,那大哥样的人又骂骂咧咧的一脚踹在了我的腹部。 我跌跪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涌,整个腹部止不住的抽痛着。 “劳资今天就打的你知道规矩!” 我感到一些杂乱的东西被人随意扔到了我的身上,眼前模糊一片。 狗鸡规矩,他们玩弱肉强食这一套,谁牛逼谁说的算,规矩也是他们自己定的,毫无准则公平可言。 “你tm住手!” 嚷乱间,我听到了沈栀的声音。 我没想到他是一个会说脏话的人。 “臭**!劳资没把你(太阳)怕是吧?!敢多管闲事!看劳资不打死你!” 耳边传来那糙汉的怒吼以及拳打脚踢的声音。 慌乱间保安的制止声传来,周围好像进行着一场混战。 我跪坐在地上不想动弹,浑身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 没意思,真没意思。 …… 我不清楚这场混战是多久结束的,但听言是以这群精神病失败且死了一个人而告终,毕竟保安队人多势众。 a队长强迫每个人都待在了自己的那间狭小阴暗的屋子。 我靠坐在床边,透过小铁窗看天。 小铁窗外为什么可以看到天空,可能是因为天空、皓月、群星璀璨、风儿低吟希望被我们看见听见吧。 这样才会心生向往,有活下去的理由。 …沈栀脸上也有青青紫紫的痕迹,我觉着愧对他,好像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沈栀就因为我而被那该死的货色找了两次茬了吧。 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废物啊。 “对不起,因为我害你受委屈了。”,我抬眼看着他,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胀痛的厉害。 “不碍事,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嘛,你说是吧?”,沈栀牵动红肿的嘴角笑了笑,随即吃痛的嘶了口冷气。 我本来会被他这幅样子逗笑的,可我笑不出来。 可能我是个悲观主义吧,也有可能我心理素质不行。 但眼下我真没有说笑的心力,我想混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你别放在心上。”,沈栀认真的看着我。 有些事儿啊,不放在心上是不行的,它是会主动在你心里占取主导地位的,你越不想在意就越上心。 “之前也有患者失手杀害病院工作人员的例子,还是院方出面解决的,凶手只是被关了半个月的紧闭而已。”,沈栀继续说道。 我摇了摇头,叹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并不是真正的精神病,我是个普通人你知道吗?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有罪,我应该走法律途径。” 我的语气有些急躁,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长长的头发。 沈栀沉默的看着我,他好像也在犯难似的。 “对不起,我态度不怎么好……你知道的,我…啧,是我的错。”,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努力保持着理性跟他道着歉。 沈栀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示意我没关系。 我叹了口气,狠狠的揉了把头发。 房门却传来了钥匙拧锁的声音,我顿时变得有些神经紧绷起来,瞳孔不自觉的聚焦着。 不晌,门就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我很熟悉的面孔。 “老顾,你怎么来了…也,听说了吗?”,我突然觉着鼻子有些发酸。 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谁才能给我一丢丢的归属感,从昨天晚上开始,我整个人都是虚的,仿佛时时刻刻都要下坠似的。 顾格轻轻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他低头不语,我想在死灰中垂涎挣扎。 “没关系的。” 沉默良久,顾客才开口道。 我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十分不争气的哭了。 有关系,真的有关系,我杀人了,意思就是我这辈子玩儿完了。 打死我也想不到,我吴真的人生就要定格在二十四岁这一年了。 …… “我要自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死寂中抬起头,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我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顾格跟沈栀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沈栀眼中是疑惑和惋惜,相比之下,顾格的眼睛宛若深潭,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好,我带你去。” 顾格应着,随即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垂帘看着我。 听到他这句话,我觉着心里顺坦多了,撑着桌子站起身,看了看沈栀。 昨天才跟他承诺要带他出去的吧。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脑袋里空白一片,突然就不知逼下一步动作了。 “你想好了吗?” 沈栀抬头看着我,问。 …“嗯,想好了。”,我点了点头: “你跟我一起吧,然后找个机会就走,离的远远的,离开这里,过你想过的日子去。” 沈栀明显犹豫了,我能看出他在进行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我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日子…”,沈栀蹙着眉,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跟你走。” 我冲他欣慰的笑了笑,推着载着他的轮椅,跟着顾格的步子走。 奇怪的是走廊上空无一人,连个保安的身影都看不到。 冷风不间歇的往我裤腿子里面灌,传言死亡路上不会鲜花盛开,我不是济世救人的英雄,所以没有人为我献上临别的鲜花为我歌颂。 我来的悄无声息,也将会走的悄无声息。 …… 踏上一段狭长的阶梯,我扛着沈栀,顾格代我提着轮椅。 脚步声在空洞的地方回荡着。 尽头是一扇紧闭的木门,丝丝光亮透着门缝映入眼帘。 我突然很好奇,这扇门究竟通往着哪里。 但我明白,无论是通向哪里的,我最终的宿命都不会有所改变。 …临近,顾格推开了那扇木门,入眼的是早已收拾的整洁的紧禁闭室,那个我此次遭遇也是我人生面临巨大转折的地方。 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脑袋一瞬间的空白。 “跟我来吧。”,顾格说着,摆正了轮椅。 我让沈栀坐在了上面,推着他跟着顾格出了禁闭室。 一路上有许多的病人和看守,但他们好像都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一眼,我顿时觉得自己貌似有了隐身的能力。 “我们去哪里?”,我问顾格。 “值班室,那里有电话。”,顾格头也不回的说着。 我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保持着沉默,只跟着他走。 “推着轮椅重吗?需要我帮忙吗?” 突然响起的陌生声音引的我回头观望——只见我刚才经过的门口有个身穿病号服的人此时正冲我傻笑着。 我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给我给我!推车车好玩!”,那人却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就要抢。 我连忙挡在了沈栀身前,事发突然,脸上被那人的指甲划了条口子。 见他不依不饶,我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他摔了个人仰马翻,下一秒就躺在地上撒起了泼,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传出的声响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顾格不声不响站在了那人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 地上那人愣一愣几秒,随即住了嘴,有些讪讪的爬了起来,灰溜溜的跑回了他的屋子,半个脑袋露在门框外偷看着。 果然,要永远相信顾格面瘫脸的震慑力。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看守的注意力我倒是松了口气。 正准备推着沈栀继续走,却被他喊住了。 我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 只见他目光闪烁的看着不远处满是枯枝败叶的花坛。 “那里有一朵花。”,沈栀轻声慨叹。 我自己看了看,枯叶中间确实有一朵不起眼的小黄花,被夹杂在石缝中,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不知道是风从那里带来的野花种子,竟让它落根在了这里,不过好在它很坚强,又在长大,还开了花。 “想要吗。”,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他。 “想。” 简短的一个字,我却听出了雀跃和朝气,我知道他有多久没看到鲜花了,这朵小野花承载的是他对这相比之下较新奇的视野的喜爱。 “我去给你摘。” 说着,我迈开步子就要往那里去,沈栀突然叫住了我。 “我可以自己摘吗?”,他询问着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转身推着他往那处小花坛走。 他伸出手,从枯枝败叶中采摘到了那躲黄色的小野花,不过指甲盖儿般大小,却也在不经意间入了他的眼。 麻木的推着沈栀跟着顾格往值班室走。 沈栀讲那朵花放在手心中小心呵护着。 …… 没过多久就到了宿舍楼的那个护士值班室,奇怪的是整栋楼好像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不是都悄无声息的待在了房间里。 顾格推开了值班室的门,里面没有双手撑着脸一脸护姨母笑的护士小姐姐,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影。 我将沈栀推进了屋,目光落在桌上的座机上,那上面闪烁着绿色的小点光。 顾格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的看着我。 我上前拿起听筒,一瞬间的晃神。 这可能会成为我的最后一通电话,顾格和沈栀说不定也是我见过的最后的比较熟悉的人。 我回头看了看沈栀,看到了他手中的野花,突如其来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昨天还跟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呢,摘到一朵野花眼睛就溢满光芒的人能有多坏。 其实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他不应该呆在这个腐靡的地方,事实上我身边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都不应该待在这里。 我憧憬着和他们一起体验外边的生活,一起奔波在快节奏的城市里,起早贪黑的赚钱,然后再挑个日子约上哥儿几个奢侈一把。 我的憧憬将止步于憧憬。 最终,我还是拨通了那个简短的号码。 在‘嘟’的一声后,我率先开了口: “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我要自首。” 听筒中没有传来人声,像是电流絮乱似的噪杂声一片。 在‘滋滋’几声后,终于传出了人声,却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 “…ta的病情又加重了…药物已经ta不起作用了…主治医生说ta总是会出现幻觉…” “ta说他经常能看见ta在对着空气说话…甚至还幻想出了早已经死去的人…” “院方决定对ta进行保守治疗…这边压力给到了ta的主治医生…” …莫名其妙的话语从听筒中传来,我不得解的静静地倾听着。 那两道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像有催眠的作用一般,我只觉得两眼发黑。 强撑不住眼皮的酸软感,霎时,我感到自己浑身脱力,身体像是在猛然下坠着…… 053.虚幻似梦 ‘我站在晨昏线上,半身藏匿于阴影. 骄阳似火照亮不了我,我抬眼,又猛然坠入诉说孤寂的死海里,时间仿若被凛冬的寒鸦冻结,我被困在刺骨的海水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灵魂游离间,我看见一双骨瘦嶙峋的手试图将我拽出深渊,我与它相拥,看着它那双瞳蛊魅往下坠. 我不无辜,我有罪,我没法越到那片艳阳天,我甘愿堕落沉沦.‘ …… 我静静地看着已然泛黄的天花板,脑袋里乱做一片。 事实上我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原先的二人宿舍。 睁开眼四周就已然是死寂一片。 我想,这里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也挺好,如果真的只剩我一个人的话,我可能会穿上厚衣服,沿着通往外面的路走一走。 可能不知道回走多久,我就会看见沿途枯草中矗立的电线杆,偶尔在上面停歇的雪雀。 会看见大片已然被收割的稻田,还有指向更远地方的路标。 我想我可以独自走在那条不太热闹的远归路上,没有旅途的热情洋溢,也没有伴旅的倾心分享。 事实上我挺希望就自己一个人漫漫遥遥路的走,同时也挺害怕就我一个人在走。 我害怕孤独,悲观主义践行时又享受着孤独。 可能我本身就是一个矛盾自由体吧,无时无刻都在与自己的内心坐着思想斗争。 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 以前的我会恣意张扬的大声嚷嚷‘劳资是正常人,劳资才不是疯子.’,但眼下我不得不低头认错,我其实就是个疯子,一个背负着罪孽深重的疯子。 我不无辜,我有罪。 …… “醒了?” 房门被打开,我看着门口站立的人,有些如梦似幻,我好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我害怕这样,害怕就这样沉沦下去,迷失自我,也丢掉了整个世界。 “嗯。”,我轻轻应了声,却发觉整个喉咙像是被塞进了一大捆烟头,沙哑的跟成年老嗓子似的。 “感jio怎么样?” 我能听出江阳尽量在用着愉悦的语气跟我讲话。 “感jio还可以。”,我扯动嘴角笑了笑。 不想让他担心来着,我着实是承受不起。 以我现在的身份来说,我真的不陪得到任何人的关心,我是罪人,一个背负着罪孽深重的罪人。 如果有人该死,那必然是我,我剥夺了一个人鲜活的生命。 “顾哥被院长喊去了,曹行还在和杰杰玩。” 江阳说着,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曹行和杰杰的关系不错,一个大傻子和一个小傻子,很玩得来。” 我将目光移向了装饰着铁栏的窗外,有些阴沉。 “顾格是因为我才被叫去的吗?”,我问着。 江阳一时之间的沉默,随即才开口道:“害,不存在的,就老顾自己犯了事儿。” 我很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我,做事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老顾压根儿就不可能犯事儿。 可能真应了我那便宜爹的一句话吧,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霉星,小时候因为讨厌池迤而做出来的那些事,让我那便宜爹和后妈觉着我就是个灾星精神病。 邻居们虽然起先会护着我,久而久之也就渐渐不当回事儿了。 我想跟他们讲,讲我不是个疯子,讲那个男人是如何害死我妈的,讲那个女人是如何在我妈死后取得了她的位置,然后又是如何对我的。 或许我在妈离开的那段日子就已经死了。 “那啥,你也别胡思乱想哈,都是小场面你慌什么?昂?不就一不小心捅了院长吗,低沉个锤子。”,江阳拍了拍我的胳膊,侃笑着。 “我杀人了。” 房间里安静的有些令人窒息,我静静地看着窗外,耳边只穿来撩人的风声。 “你做梦杀人啦?好家伙,梦都是相反的。” 江阳笑着,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摇了摇头,只问道:“我睡了多久?” “我算算哈,”江阳说着,将装着半杯温水的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 “大概有个五六天了吧。”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撑着胳膊坐起了身,靠在床头的墙壁上。 “五六天?”,我再次确认的询问着。 “是的。”,江阳笃定的点了点头。 “沈栀呢?知不知道沈栀在那里?!”,我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果说我睡了四五天,那沈栀去了哪里? 我私自将他从下面带了上来,指不定祁图那个该死的院长对他做了些什么。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江阳只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良久才讪讪的问着: “沈栀?沈栀是谁?” 我不解的看着他,没记错的话沈栀他见过的啊,不仅江阳,顾格和曹行都见过啊,他不可能不记得的。 “就我被关在下面的舍友,沈栀,腿动不了那个瘦瘦的头发长长的沈栀!”,我有些焦急的向他解释着,试图提醒着他的记忆。 “什么关在下面?”,江阳的表情仿佛越发疑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探了探他自己的体温: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我只觉得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江阳的言语和行为让我有些不解。 “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反问着他。 “有什么印象?你是不是做梦脑袋还没开机成功啊?”,江阳蹙着眉疑惑的打量着我。 我摇了摇头,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既然江阳记不住事儿,那我就去找顾格,他一定知道的清清楚楚,毕竟是他带着我从下面出来的。 “院长办公室在哪儿?我去找顾格。”,我说着,掀开被子就穿鞋要出门。 “你这去不是找抽嘛你。”,江阳拦住了我,劝说道:“祁图估计对你还没消气呢,毕竟你总共伤了三个人,还搁他大腿上扎了一玻璃,作为当事人的你当时还悠闲的搁那里抽烟呢。” 我觉着他这话有些耳熟,江阳跟我说过的啊。 “我知道,你跟我讲过。”,我回答着。 “讲过吗?”江阳像是自我疑惑道:“就前几天李羁阳来的时候我跟他形容过当时的场面啊,是不是你的潜意识记住了我的话。” 我蹙眉看着他,太阳穴突突的疼。 李羁阳…对了!李羁阳当时去找过我喝酒来着,他指不定知道些沈栀的消息。 我当场就跑到了302号房间,毫不犹豫的敲响了房门。 不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李羁阳颓废着脸出现在门口,胡子看起来两三天都没刮过了。 “哟,吴真,找我是有什么好事儿?” 李羁阳双手环抱倚靠在门框上,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你知道沈栀吗?”,我试探性的开口问他。 “谁?”,李羁阳蹙了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栀!腿不好有点瘦头发长长的那个!”,我详细的复述介绍着。 “有这号人物吗?”,李羁阳反问我。 我心凉了半截,开始怀疑沈栀是我梦里的角色,包括那个所谓地下‘城堡’的一切都是我的梦。 “你记不记得前几天半夜找我喝酒?”,我仍抱有希望,希望李羁阳接下来的回答能让我松一口气,我想他告诉我,我所经历的都不会是一场梦。 “我有找过你喝酒吗…”李羁阳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你昏迷期间我倒是去看望过你,但并没有抱着找你喝酒的心态去啊。” 李羁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我:“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兄弟?” 我静静地看着他,随即无奈的摆了摆手。 “没事,我先回去了。” 打过招呼,我叹了口气,将双手揣进了病号服衣兜里面。 我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到了院子里满是枯枝败叶的花坛上。 天边渲染开一抹绯红,出乎意料的转了晴。 冷风刮的脸生疼,我吸了吸已然被吹的有些刺痛的鼻子,仰头看向了较远的地方。 是梦啊……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做梦呢。 明明那样真实,无论是沈栀的声音还是他的样貌,说话的神态语气都是那么的真实。 这样一个温温柔柔的人怎么可能是我梦里的人? 说实话,我宁愿相信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是梦。 心里莫名的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阳说我睡了五六天,沈栀包括一切一切都是我做的梦,值得高兴的是我貌似并没有背负上那罪孽深重。 可我想不通我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那样正式的一个人。 沈栀,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想到了栀子花呢, 书上说,栀子的花苞在冬天就开始孕育,只有在夏天开出美丽的花,其寓意是坚强,永远爱的约定. 与其说那是一场虚幻的梦,不如说沈栀是存在某些人的记忆里面的,只是那个人可能遗忘了比较重要的他。 或许他当真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如今猝然出现在我的梦中,那必然是一场缘分。 说不定我早就和这里之间有什么羁绊了呢,那份羁绊指引我来到的这里。 …… “你在这里干嘛?” 身后响起的熟悉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回头看去,顾格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老顾,看天。”,我冲他笑了笑。 “不冷吗?”,他问我,也跟着坐了下来。 “还好吧,没多冷。”,我再度吸了吸已然被冻的冰冷的鼻子。 “感觉怎么样,吃过东西了吗?”,顾格问我,神情不变。 “还没呢,”,我拢了拢衣袖,回答着。 “你昏睡了四五天,就输了点基础的营养液,要不我让厨房给你熬点米粥?” 顾格随着我的目光看去,远方瑰色怡然,山风自山涧来,带着冬独有的清冷。 “我没什么胃口,而且不饿,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我如实回答着。 顾格‘嗯’了一声。 我们二人之间展开了沉默,可能老顾他也有什么心事吧。 …… 那抹瑰色被风吹散,寥寥云雾浸入夜幕。 天色不早了。 “你有心事。”,顾格鼻尖通红,说话间吐出的热气与晚风撞了个满怀: “可以说出来的,我们是朋友。” 他的声音清冷,夜幕将他的人也映衬得更冷,但我和哥儿几个都知晓,老顾他的心可不冷。 “那晚月上树梢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我成了疯子,杀了一个疯子。一夜无眠后,我才惊觉那仅仅只是一个梦。” 我叹笑一声,言语间多少有些无奈了。 “睡眠的时候包括快速眼动睡眠和非快速眼动睡眠,先从非快速眼动睡眠的浅睡眠到深睡眠,然后再到快速眼动睡眠,就是做梦阶段,梦只是你对外界事物刺激做出的反应,不要在意。” 顾格说了一些较专业术语,让我不由的觉着这人很有文化内涵,指不定在这里之前是个名牌毕业的学生。 “做梦只是一个反应,很多来源于白天视觉上或者思绪里转瞬即逝的刺激反应,潜意识里面牢牢抓住,到了睡眠期间,潜意识远转过去,就形成了做梦的画面。” 顾格看了看我,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个人理解,你就听一听吧,也没必要记在心里。” 他这个‘自我理解’就有点伤人了,关于这点我想不开,把自己钻进死胡同里了。 “老顾我发现我自己可能是个悲观主义。”,我说道。 “人遇到一些事情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封闭起来,费落蒙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悲寂的情绪会占据主导地位,所以有时候情绪低落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的有些高级,我现在的脑子有些理解不过来。 “我很多时候也会本能的把自己牵引进死胡同,但我觉得为难的时候往往都会回头看看,既然前方找不到出路,就在所走过的路上找到答案。” 顾格继续补充着: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糟糕,你只是还不习惯以另一种思绪运转而已,自信一点,你还是很靓仔的。” 我无奈的笑了笑:“谢谢,有被安慰道。” “客气了。”,顾格移开目光,看着连绵起伏的山。 我笑了笑,指不定顾格之前是搞哲学或者心理这一块儿也说不定呢。 谁知道呢,我不想多余过问,让老顾在我这里保留几分神秘感。 054.护士长的示好 “回房间之前到医务室去换个药吧。”,顾格看着我说道。 “换什么药?”,我不解的问着他。 顾格示意我看向我插在兜里的手,我有些疑惑的伸出了手,入眼的是左手上缠着一圈圈纱布。 “这……这什么?”,我觉着有些好笑,要不是顾格提出来,我压根没注意看自己的手。 “玻璃划的。”,说着,顾格站起身看着我,示意我跟着他去医务室一趟。 我起身缩了缩脖子,降温了,请冷清冷的。 干咳了两声,我跟在顾格身后到了医务室,一进门就看见了较熟悉的两个人——柳悦和张谦珏。 “柳护士张医生晚上好。”,我礼貌性的打着招呼。 张谦珏点了点头,道:“晚上好,是来换药的吗?”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柳悦身上——怎么着看她表情,貌似我招惹到了她似的。 我按着张谦珏的指示坐到了靠椅上,看着他拿出了包扎工具,紧接着拿着镊子剪开了我手上包裹着的纱布。 待纱布拆开来,我才看见手掌上有一条五六厘米长的口子,已然结痂了,伤口覆盖在药水下面,估摸着还挺深的。 “恢复的不错。”,张谦珏说着,用消毒水清洗着伤口表面。 五六天了,估计也好的差不多了吧,毕竟清理时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给你包扎完我就该下班了,伤口不要沾水,平时手上动作幅度小一点。”,张谦珏嘱咐着。 “得嘞。”,我应了声,看着他把那层厚厚的结痂部分清洗掉了,然后又用棉签沾了些药水敷在上面。 在他包裹纱布的时候,我看了看柳悦,她依然站在旁边冷着脸。 “我得罪她了吗?”,看着顾格,我打着唇语询问着。 顾格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示意我,一会儿再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配合着张谦珏包扎好了伤口,道完谢后,我和顾格就往宿舍去了。 …… “老顾,柳护士…我是怎么着得罪她了吗,怎么觉着她看我跟看仇人似的?”,我悄声询问着。 “可能是因为你用玻璃捅了她的男朋友吧。”,顾格悠悠的开口道。 我疑惑顾格这说的是我吗?印象中我不是只‘无意识’的捅了院长吗?什么时候捅她男朋友了…… …嘶……等等。 我觉着大脑中有哪根弦崩坏的声音,不由的愣在了楼梯口。 “等等…等等等等…”,我脑海中飞速的捋了一捋,直接好家伙了: “老顾你的意思是……祁图是柳悦她男朋友??!” 我很是不可置信,再度怀疑自己理解能力有了大饼。 “是的。”,顾格回头看了看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尼玛…”,我匆匆上前两步,凑近顾格,压低声音询问着:“这尼玛不是开玩笑吧?祁图是柳悦男朋友?!这尼玛都能当她爹了吧卧槽!” “你这话要是搁柳悦听到,她估摸着得跟你玩儿命。”,顾格神色不变,一贯用着清冷的嗓音开口。 “不是,我是真的不理解。” 我尼玛直接黑人问号了都,当时柳悦说她有男朋友,结果她男朋友既然tmd是院长!这两人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的,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柳悦年纪小,需要安全感,喜欢成熟帅气大叔我理解,但祁图呢?他是哪点没想开,竟然tmd吃嫩草…我真的无法理解,离了个大谱。” 我发自内心的抱怨着。 “爱到深处自然离谱。”,顾格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我真心觉着离了大谱,比离谱妈给离谱开门还让人觉着离谱。 …… 打开房门,顾格开了灯,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 我径直躺在了床上,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想不通,着实tmd想不通。 ‘情人眼里出西施,相看两不厌。’ “要喝热水吗?”,顾格询问着我。 “不想喝。”,我摇了摇头,叹道:“想来个一醉解千愁。” 顾格没应声,可能他知道他自己只有花茶没有老白干什么的吧。 将脑袋埋的更深了一点——不干了,我要捂死我自己了。 耳边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我以为是老顾又出去打热水了,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真真!!” 我还没来得及起身,下一秒就感觉整个人被泰山压顶了。 “我、尼、玛!”,我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挤出来了似的。 “哟,曹行行,你再不起来你家真真就要被你压死了。” 挣扎间,我听见了江阳的声音。 “起开我开!”,我一个翻身推开了曹行,坐起身一巴掌呼在了她脑门上。 “你丫敢诛杀大哥!”,我没好气的看着他。 “曹行可能是成长了吧,想要谋财害命。”,江阳调侃着,拉着椅子坐到了一旁。 “我没财,就一条烂命。”,我无奈的笑了笑,推了推曹行,示意他一边儿玩儿去。 “现在心情好多了吧。”,江阳靠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嗯,是挺不错的。”,我回答着。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睡懵了,搁这儿给我整emo那一套呢。”,江阳侃笑着说。 瞧瞧,这话说的多见外,我那哪儿是搞emo那一套啊,我当时是真心觉着难受,心情贼啦不好,加上整个人也是懵逼状态。 “不要笑话我了,我脸皮薄。”,我摆了摆手,伸了个懒腰。 “你脸皮薄,就我脸皮厚的能防烟花似的。”,江阳好笑的说着。 我头一次发现这人还挺会内涵人的。 无奈的笑了笑,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能看见树木随风摇晃着。 “对了,什么时候来的电?”,我轻声询问着,睡一觉醒来,有种与时代脱节的感觉。 “就前两天吧,唯一的好处是晚上上厕所再也不用担心踩着不该踩的东西了。”,江阳说道。 我被这话呛笑了,具体的那个不该踩的东西,心知肚明就好。 不过咱没得说,那玩意儿我还真没踩到过。 “对了,听院长说,明天貌似要去进行社区活动。”,顾格端着一杯热水,突然提醒了一声。 “什么社区?”,我和江阳同时问道。 “明天阳光星期四,好像得搭班车去阳光社区。”,顾格坐到了床沿上,俨然一副老大爷品茶的模样。 阳光星期四我熟,但那什么阳光社区我是真的晓不得,简直是闻所未闻。 “阳光社区啊。”,江阳若有所思的说道:“就是那个离这里好几十公里,去了然后捡垃圾和幼稚园小朋友待在一起做手工游戏的阳光社区吗?” “貌似是的。”,顾格点了点头。 “好家伙。”,我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光听江阳说,我就觉着挺无聊的: “能申请不去吗,我觉着我会无聊到死。” “貌似不能。”,顾格回答着:“全员参加,被分配到不同的社区,主要是保护环境然后感受最纯稚的感情。” “得,尝试一下,把明天想象的美好一点,还是有些期待的。”,我说。 江阳似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 哥儿几个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们面面相觑着,随后江阳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护士长,我不由的呼吸一窒——不可能又是来说教我的吧?就因为我捅了她上司?我不…服气。 “没死就行。” 护士长径直走进屋,说了一句。 我真心怀疑她是来找茬的,不是来说教我的话我当场表演无保护措施十米高空蹦迪。 “别被饿死了。”,护士长面色不改的说着,将一包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跟江阳面面相觑着——就…就这?不可能啊,她既然没说教我找我茬?这不真实… 她就应该臭骂我一顿然后秋后算账关我紧闭的啊。 “这是拿的什么来?”,江阳问着,随后打开了那个黑色塑料袋。 一时间我脑海中冒出了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直到袋子里面的东西映入我眼帘。 “面包??”,我看着袋子里面的东西,顿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她这么晚敲响我们房门就是为了拿面包来?” 江阳看了看,悠悠点了点头:“貌似是的。” “…没点,小纸条什么的吗?比如上面写着告诫之类的话语?”,我有些不可置信。 护士长像是会给人送面包的人?还是我这个她眼中的搅屎棍? “有几个面包,还有两瓶水。”,江阳说着,拿出一个面包随手扔给了我。 我顺手接过看了看,草莓味的,看着还真就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面包罢了。 “这感觉,就像后妈的毒苹果。”,我侃笑一声,将面包递给了曹行。 “得了吧,你以为你白雪公主啊。”,江阳无奈的笑了笑,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即招呼曹行道: “走,曹行行,咱回去睡觉了。” 曹行看了看我,我示意他快跟上江阳。 “真真晚安!”,曹行将面包塞进了兜里,用成熟的嗓音说着稚嫩的话语。 “晚安晚安,古德奈特。”,我飚了一句中式英语。 “二傻,兜里揣的鼓鼓囊囊的,想私藏起来啊?” 出门前,江阳拍了拍曹行的脑门,逗趣的说着。 “不对不对,明天和杰杰一起吃!”,曹行推推搡搡着,不让江阳碰他。 “哟,模范朋友啊,那我呢,我也想吃怎么办?”,江阳问道。 “不给你吃!”,曹行应着,飞速的跑出了门。 “嘿,白眼儿狼。”,江阳没好气的笑着,不忘带上了房门。 ……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我又瞅了瞅那个塑料袋,确实只有一些吃食,但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护士长竟然会好心的给我送吃的。 “她,这这这。”,面对护士长突然的‘怪异举动’,我惊的有些语无伦次: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以为她会丑骂我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可能,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吧。”,顾格说着,仍旧在品着茶。 我好想问他大晚上喝茶他是打算熬通宵吗,但我没问,觉着也没那必要。 但咱回过头来说,护士长这一举动还挺暖心的,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动的,只是对于她突发奇想给我送吃的这事儿,我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就好比,无功不受禄。 按理说她才给了我忠告我就在院长那儿犯了事儿,还是犯在院长本人身上的…按道理说护士长真得臭骂我一顿然后说我有暴力倾向关我十天半个月紧闭的。 我有些慌,害怕这一餐就是断头饭,指不定她秋后算账恁我呢? “你别想太多,护士长是知道你有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所以才跟你送的面包来。”,顾格说着,终于放下了茶杯。 我点了点头,有时候吧,可能真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护士长长的凶神恶煞的,其实貌似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算是我误会她了吧。 “你多多少少吃点儿,一会儿该关灯了。”,顾格说着,拿好洗漱用品就要踏出房门。 “我不饿。”,回应着,我翻找出洗漱用品,跟着顾格往走廊尽头去了。 此时洗漱台上还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有的在用牙刷柄刷牙,有的用搓澡的东西在搓脸,还有胜者,干脆不洗漱了,对着镜子骂骂咧咧吵架去了! 说实话,有被这一幕汗颜到。 虽然身在井隅,但我还不能感同身受。 用牙杯装好水,挤好牙膏,边看拿哥们儿和镜子里的自己吵架边刷着牙。 撇开其他的不说,往好的方面想,这群孩纸还挺,可爱的。 “兄弟,你这样使用牙刷,磕牙吗?”,我询问着旁边用牙刷柄刷牙的高个子。 他扭头看了看我,随即大笑着拍手。 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嘿嘿嘿,傻/逼!牙刷都不会用!”,他指了指我,拍手笑的猖狂。 我直接黑人问号,看着他连嘴上的泡沫星子都还没清理干净,就一股脑收拾好东西,溜儿烟似的跑了。 得,怪我多嘴了,被一个憨憨diss了。 055.阳光社区(一) 洗漱完我就匆匆回了房间,将洗漱用品一股脑的塞进了床底,随后就安然的躺到了床上。 心里有了一个小计划,但我不打算跟任何人讲,说实话,其实我自己心里都没底。 “关灯了。”,顾格端着东西走进屋,关上了电灯,然后摸黑到了床边。 可能是过于熟悉周遭陈设吧,老顾他摸黑收拾好了一些私人用品,然后脱掉外衣躺在了床上。 被窝里有些清冷,很久都暖和不起来。 我本以为睡了好几天会很难再睡着的,意外的是没多久上下眼皮就开始自相残杀。 我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思绪逐渐变得有些浑浊模糊起来。 恍恍惚惚间我听到了窗外浸人的风声,以及走廊尽头‘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就在我合眼之际,突然像是被什么惊醒一样,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我说不上来,只觉得当时脑袋一瞬间就清醒了起来。 我调整了一下睡姿,准备掩好被子继续入睡,耳边却不适宜的传来‘滴答滴答’的摆钟声。 一声接着一声。 一响扣着一响。 仿若就在我耳边响个透彻,那声音又只像来自我的脑海中,在那不大的空间中幽幽回荡。 我提高了警惕,背部有些发凉。 病院里压根没有摆钟这玩意儿,更别提病患的房间中,这里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痴子,院方觉着没有挂钟的必要。 怀着这颗疑惑的心,我从被子里探出了眼,静静地听着那声音的来源。 最终我确定,那奇怪的响声是来自外边的走廊,在走廊里回荡不定。 “老顾?”,我硬着脖子喊了声旁边的顾格,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房间里静的可怕,使得走廊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那突兀的脚步声就像是一个人一只腿穿着高跟鞋,一只脚穿着男士皮鞋,步履不定的挪移着步子。 我脑海中顿时就有了画面,宛若影视剧中常见的丧尸。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大半夜怪异的脚步声真有够呛人的,又加上之前我在走廊楼道处撞鬼的事件,使得我心理防线怏怏可危。 我怕鬼,也怕死人,更怕我被鬼吓成死人。 我胆子本身就不大,特别又是来了这里。 这一瞬间,我觉着时间过的特别慢,连我自己的呼吸声好像都被一阵神秘的力量拉的绵长起来。 那怪异的脚步声好像离我们的房间越来越近。 我保持了半探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一只手狠狠的捂着心脏位置。 我很害怕要冲破胸腔的心跳声引的外面那不知名的响声发出者驻足。 一切都透露着怪异,205号房离四五个房间,竟然能清楚的听到走廊镜头洗漱台上不间歇的水滴声。 病院里没有摆钟这种老古董,可我却在这黑不拉漆的时刻听到了摆钟的响声。 那脚步声倒是响的不紧不慢,但在我听来还是一种煎熬。 我掩实了被子,连头发丝都不敢露出来。 猝不及防的,一切顿时归于死寂,安静的仿佛这无望黑夜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心跳声依旧强烈,缩在被子里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张极度怪异的脸顿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几声寒鸦的叫声,在这寂寥的暗夜中显的格外的悲寂和凄凉。 待那寒鸦声散去,走廊里又突然传来了摆钟空灵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到了某个整点时刻,它的报时。 又像是一种号召的声音,那声音响的悲鸣,如同在哀嚎着一些奇奇怪怪东西的到来。 周遭的怪异让我整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走廊里响起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还传来嘻嘻嗦嗦的说话声,那声音像是有很多人附在我的耳边嘈杂的说着悄悄话。 显得格外突兀的依旧是拿格外怪异的脚步声,好像它的最终目的就是来到我所在的这个房间。 …… 摆钟的悲鸣声戛然而止,走廊上那些嘈杂的声音顿时消散,唯留那一道怪异的脚步声。 我清楚的知道那个‘东西’就停在了205号我和老顾所居住的房间门口。 这一认知使得我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静静地听着风吹草动。 不晌,我清楚的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的‘吱咯’声也像是我心理防线破碎的声音 门口那东西似是试探性的推开了房门,稍加犹豫的挪移着步子走了进来。 我一动也不敢动,缩在被子里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死人。 那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声声入耳,一步一步都像是踩踏在了我的心尖上。 ‘小燕子…穿花衣……’ 耳边突然传来空灵的歌声,我心里顿时一惊。 这首儿歌可谓是家喻户晓,在这寂静的暗夜中响起就显得越发的突兀。 脚步声在离我不远处消散,歌声却渐渐变实,转变为了我所熟悉,现在听来又觉得十分陌生的声音。 ‘年、年春天…来这里…’ 歌声从四面八方溢来,我的思绪被扯出老远,顿时觉得有些飘飘渺渺起来。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哈哈…’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我心里不由的想着,这歌我熟,小时候我妈哄我睡觉就唱这歌,这也是我妈会的唯一一首儿歌,伴随了我童年的一首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响起这首歌,但我确定,那由空灵变实的声音,无论怎么听,都像是我早已逝世的母亲的歌声。 ‘小燕子…脱旧衣…声声戚悲染血衣…染血衣,祭卒伊……” 另类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附和着可怖的童谣声,我只觉得冷汗浸湿了背后的衣服。 ‘儿啊…看看啊……’ 从那脚步声消失的地方传来一道妇女满是悲凉的哭音。 我捂住了耳朵,迫使自己思绪放空。 ‘儿啊……为什么不看看我啊……看看妈妈啊……’ 我死命的闭着眼,手指尖紧紧的拽着被子。 ‘你为什么不看我!’ 那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起来,我只觉得浑身一凉,被子竟是不翼而飞。 慌乱间,一个重物压在了我的身上,死命的掐着我的脖子。 我顿时就觉得呼吸困难,随之入眼的却是一张男人狰狞的面孔。 我只觉得思绪被一瞬间的抽空,竟是就这样忘记了挣扎。 那男人的面孔是我熟知的,也是我打心眼里惧怕的。 只瞪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看着我!看着我!你跟那个贱/婊/子一样!该死!该死!’ 耳边传来他暴怒的声音,我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平静。 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恐惧吓人得多,对于恐惧,我多数都是自己吓自己。 眼前逐渐发黑,胸腔中闷的慌。 我不容忍这样一副恶心的面孔妄图用我母亲的声音哄骗我。 他那样肮脏的一个人,不能沾染我母亲,我不接受。 “你怎么不去死。”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从胸腔中挤出了一句话,异常平静的看着掐着我脖子的人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的呼吸是冷的,心跳也是冷的,他的骨骼撒发着腐朽的冰冷。 掐着我脖子的力道渐渐松弛开来。 我觉着眼睛有些湿润,鼻尖也有写发酸。 “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啊。” ……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声音,“它”一遍一遍的复述出我的心声。 掐着我脖子的人彻底松开了我,只压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他那双包含血色的眼睛中死寂一片。 或许我知道,他本身就是个死人。 “你怎么不去死。”… 脑海中种种过往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我一遍一遍的询问着他。 “算我求你…你去死吧…永远,永远消失在我面前…看到你,我就打心眼里觉得恶心…求求你,去死吧…” 眼角划过湿润,我用胳膊抵住了双眼。 不是不敢看他,是不想看。 我恨他,从很久之前。 我跟别人讲我只是单单跟他没有什么感情,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怨恨他,心里巴不得他去死。 久久都只剩下啜泣声。 我抵在胳膊下眼紧紧的闭着——我知道他还在,那双嗜血般的眼睛此时此刻正死死的盯着我。 耳边传来一声落魄的叹息声。 ‘对不起…’ 我睁开眼,放下胳膊时,床边已然只缥缈着冷风。 我使劲揉了把眼睛,待到眼周已然变得火辣辣疼痛时才停手。 我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揉碎在了手中。 有生之年等来了他的一句对不起,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那句对不起好像在内涵着,所有的过错都在于我,他单单一句对不起,就让我迷茫无措起来。 我不欠他,他也不亏欠我,自此再两不相干。 我这样想着。 ……… 晨阳破晓,冷风顺着窗缝灌了进来,落在我的身上。 我下意识的拢了拢被子,睁开了酸痛的双眼。 “哎呀我操。” 我做起身,双手掩着眼睛。 火辣辣的疼。 “你昨晚做梦了。” 顾格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下意识的眯缝着眼看了过去,顾格已然穿戴整齐,正站在窗边喝茶。 “我只觉得被人揍了好几拳。”,说着,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掀开被子就弯腰从床底掏出了洗漱用品。 “洗脸去了。”,我说了声,随即端着洗漱用品往走廊尽头走。 昨晚的梦境历历在目,我又何尝不记得。 不想去回想,既然决定释然,那就放过自己。 “早上好。” 路过207号房,之前打过几次交道的超级强迫症患者在门口跟我打着招呼。 “早上好。”,我有些诧异,他竟然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可能刚好撞上他心情好的这一天了吧。 “是去洗漱吗?”,他问。 “嗯,是的。”,我点了点头,站住了脚。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我率先开口问。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用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神说,你将有血光之灾。” ……嘶…大早上说这真的好吗。 神说,你将会挨打。 “我不信神。”我无奈的笑了笑,端起东西就往洗漱台去了。 血光之灾,乍耳一听还挺恐怖的,但懂的都懂,可能就是磕破点儿皮,撞到鼻子流一些鼻血罢了。 …放下东西,我又遇到了那个倒把刷牙的哥们儿。 这次我学好了,没有理会他。 可怎样都想不到,他竟然直直的看着我。 我余光看了看他,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哈哈!傻/逼!连牙刷都不会用!” 如出一辙的,他嘴上的牙膏沫子都没清理干净,就鼓着掌疯疯癫癫起来。 哎呀卧槽哦,直接一整个人无语了。 他搞我心态,我尼玛再弱一点就要去跳楼了。 我装的。 … 洗漱好之后,我随意用浸骨的冷水抹了把脸,顿时觉着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 收拾好东西回到房间后,就和顾格一起下楼干饭,临走前敲了敲江阳和曹行的房门。 里面传来睡意十足的搭腔后,我才安然下楼,却不想在一楼拐角处遇到了护士长,正准备往值班室走。 一瞬间的尴尬,我不语她不言,径直掠过我,往值班室进去了。 我跟顾格相视一看,随即我坦然一笑。 啥也不说,干饭第一。 直奔着食堂去了,尴尬的是食堂那扇不大的卷帘门还tm紧闭着,零零散散的蹲着几个人。 食堂阿姨提着几棵白菜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看着我们,掩不住嘴上的笑意:“吃饭这么积极啊?” 我意识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干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学着他们蹲在了墙头,冷风‘嗖嗖’的吹,拂过了我凌乱的发梢。 真正的帅哥都是无死角帅的。 “真tmd冷。”,我慨叹一声,将脖子缩在了特意竖起的衣领子里面。 ”中午那段时间会回温。”,顾格搭腔道。 “对了,你不是说要去那什么阳光…社区吗?是今天吗?”,我问他。 “一般都是吃了早饭才出发。”,顾格回答着。 我点了点头,依旧蹲在墙头喝风。 056.阳光社区(二) 这顿早饭也吃的不顺心,有几天没见的面孔突然一副吊炸天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还是跟我对桌坐,这让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命挺硬的啊。”黑老大用手夹着黄瓜片,砸吧着嘴,口水跟tm开喷泉似的。 “过奖了过奖了。”,我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 “你以为老子在夸你?”,黑老大把那半片黄瓜往盘子里面一扔。 “我还真以为。”,我诚恳的说了声。 “上次你害劳资关禁闭,劳资还没找你算账呢!”,黑老大气愤的看着我,他的马子似乎要把我掐死似的。 上次禁闭啊……这事儿还真有点久远了呢,他不提我都忘了。 不过…上次我们冬游,黑老大一伙人被关禁闭,三天不吃饭,怎么还是安然无恙? 难不成就因为他叫黑老大所以身子骨比常人硬朗一点。 “你说什么就什么,我跟你道歉。”,我象征性的道了个歉。 “…道歉顶用要劳资沙包大的拳头做什么?!”,黑老大一拍桌子站起身,恶狠狠的看着我。 “那你打死我吧。”,我认真的看着他。 狠话放在这儿,敢不敢打是他的事儿了。 黑老大瞪大眼睛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但在我看来,他这是气竭模样。 “吃完了吗?吃完就走。”,顾格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愣了愣,随即连忙附和道:“吃完了。” 顾格点了点头,站起身瞥了一眼气愤的黑老大。 令我意外的是,黑老大竟然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了。 我有些发愣看了看黑老大,确定他不会突然冲上来搞突然偷袭后,我跟着顾格往宿舍走去了。 “老顾可以啊,你这威慑力,黑老大都怕你。”,我赞赏的笑了笑。 “不至于。”,顾格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估摸着这老顾是不是有个什么隐藏身份啊,刚才的气氛不是那么的对劲。 刚到二楼宿舍门口,江阳才顶着黑眼圈打开了房门,一副没睡醒想打人的神情。 啧,这丫有起床气。 “早上好。”,我积极的冲他打着招呼,眼光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透过门缝看见曹行弓着腰才从床铺上爬起来。 “早。”,江阳手上端着洗漱用品,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吃完饭了吗你们?” 我点了点头,说道:“吃完了,你们快下去吧,不然一会儿那些东西都要收起来了。” 江阳点了点头,打着哈欠端着洗漱用品往走廊尽头走了。 迈进房间的腿还没买迈开,就听到了院子里那个大榕树上大喇叭的声音: ‘所有人半个小时后到正院里集合,各层楼的护士负责统计人数是否到齐,再重复一遍,所有人半个小时候到正院里集合,各层楼的护士负责统计人数,半个小时后请注意听从广播指挥。’ 护士长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从大喇叭里面穿来,很有穿透力。 我心里大概知道个底——可能就是因为老顾说的那个阳光社区的计划吧。 事实上,我并不怎么关心这个,想的是怎么样理所应当的避开无聊透顶的社区活动——“全员康复阳光星期四”,明面上是医生让患者聚在一起做游戏,实际上,无非是把疯子、傻子、智障关在一间鲜花盛开的屋子里,方便他们管理. 我厌烦透了这种挂羊头卖猪肉的行为,所以要是有机会能独处,我乐得其所. “我需要带点什么东西吗?”,我看着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堆,问顾格。 “不用,该准备的院方都会准备。”,顾格回答着,打开他的小保温杯,喝起了养生茶。 我发觉这一阵子老顾格外的爱喝茶。 “老顾,你该不会是上瘾了吧!”,我好笑的看着他,嘴上打着趣儿。 顾格微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回过神来应着:“再不喝就过期了。” 这下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茶还能放过期吗?我大学有个舍友,一包菊花茶搁箱底放了四年都还没过期,重见天日那天他拿出来还跟大伙儿分享了,喝着除了有点苦之外,也没什么怪味儿啊。 “为你打call。”,我接了句,随后打算整理一下我那并不称得上是衣柜的衣柜。 指尖刚接触到一件不知道从哪儿沾染上星星点点血迹的衣服,我顿时就觉得愣了愣。 “我去看看曹行他们好了没有。”,我说着,就有些仓促的出了房间。 确认曹行和江阳好没好是说辞,其实我的首要目的是到紧闭室去一趟。 我记得那里是有个暗门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记忆出了差错,所以我必须去确认一番。 如果真有那道暗门或者真有一个‘地上城’的话,那么我所认为的梦就不完全是梦,那么是不是就能证明“沈栀”这个人不仅仅只是存在过我的梦里呢。 或许我能拿出证据,证明他的确存在过的证据,或许我还能找到他本人呢。 我这样想着,脚下加快了步子,同时也很小心警惕,但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不然眼尖的护士些觉着我有猫腻。 …… 偷偷潜到禁闭室,周遭看来空无一人,铁门上了锁,不过上天在为了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忘了把窗也关上。 昨天晚上哥儿几个闲聊事我倒是套出了几句话,由于我的‘光辉事迹’,玻璃打算了还没来得及安装好,说是没有这种老式建筑的玻璃型号还是什么来着。 总之就是为了安装这一块玻璃,安装师傅把窗户上的钢筋给掰弯了,这要致使我能顺利的翻窗进入。 小心落了地,我发觉这里已经被打扫过了,丝毫不像是‘血战’的场景。 根据回忆,我摸索出了那道小暗门,入眼的却不是绵长的黑漆漆的通往‘地下城’的通道,而是我印象中那几张冰冷的连接着电线仪器的铁架床。 啧,tmd,那滋味可不好受。 一想到祁图是如何如何书段想电死我是场景,我就一度觉得我捅他那一玻璃下手有点轻了。 在墙上摸索了一周,也不见得那个神奇的秘密通道,连点痕迹都没有。 我寻思着这一趟也不能白来,于是乎从铁架柜中找到了一把小刀,割断了铁架床连接着稀奇古怪仪器的没来得及通电的电线。 叫他丫电劳资,叫他丫虐待病患,我直接气死他,哼。 给自己出了口气,我将小刀放回了原位,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随身携带了,万一不小心弄丢被哪个铁憨憨捡到了呢,伤到他们就不好了。 我夸赞着自己的善良,半个身子刚探出窗框,面前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三个人。 心貌似是凉了半截。 “哈…哈,护士长早啊。”,我尴尬的打着招呼。 顿时有种干坏事被逮住了的既视感。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跑来这里发疯?”,护士长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我讪讪的笑了笑,心里也觉着莫名其妙,她怎么就知道我偷偷跑到了这里,难不成她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我? 这样一想好像也能说的过去,t如果她没有监视我的话,昨天怎么会知道我会在那个时间段醒过来而她刚好来给我送面包? “你觉得我本人瞎我可以理解,但是劳烦你动动脑子,监控这种电子产品可比你眼睛好使!那谁谁谁只要去了活动范围外,值班室的保安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吴真啊吴真,你这脑袋瓜子怎么越来越傻了!是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养老是吧?!” 护士长一副无语至极的样子。 我顿时反应过来,刚才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病院已经通电了来着。 嘶,怪我这脑袋瓜子,我都寻思是不是因为撞到过几次脑袋,所以我智商是不是在开始掉线了。 “还不快出来!学耗子钻洞呢?!”,护士长大吼一声。 我单枪匹马不敢招惹她,只能认命似的从窗框里爬了出来,安安分分的站在了墙边等候发落。 “吴真啊吴真!你说你这脑袋瓜子里面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啊?!是不是非得要我掏开看看?!” 护士长开启了说教模式。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帅/逼,面对彪悍的护士长的责骂,我哪敢开口啊,整个人就一温顺的小猫咪好不好。 “你说说你是不是对这里有感情了?!大早上偷偷摸摸像耗子似的往这来跑,我寻思你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这地儿关你几次了你不知道是吧!你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不知道了是吧!” 护士长继续数落着,我完全不敢搭腔,害怕她一个不顺心就照着我鼻梁骨呼上两圈,护士长那厚实的富贵手,我有点招架不住。 “护士长我错了。” 等她说的差不多了,我才开口道着歉。 “道歉倒是得心应手!你说说你哪次听过话?!”,护士长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啧,妈妈我害怕,这个阿姨一口一个小朋友… “护士长我真知道错了,而且我来这里也不是来闹事的,是因为我祖传……前女友送我的项链掉在这里了。”,我胡乱诌了个撇脚理由。 “怎么着,你家还祖传前女友啊?” 啧,瞧瞧它这脑回路。 “不是,我是指我前女友送我的项链掉在这里了。”,我再次咬字十分清晰的回答了一遍。 “那项链呢?”,护士长问我。 “没找着。”,我答。 “你不是说是掉在这里了吗?”,护士长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我猜的。” 我顺口就接了一句。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能看出护士长想掐我脖子了。 “我保证没有下次,我保证没有允许不乱跑。”,我悬崖勒马着,为自己刚才脑袋一瞬间的短路做个救急。 护士长咬了咬牙,狠狠的盯了我一眼,随即开口说道:“要不是今天时间紧凑,你就等着挨罚吧!” 我冲她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对于自己笑容的感染力还是挺自信的。 “傻笑什么?掀着个缺牙巴。”,护士长剜了我一眼,随即对她身后的保安说道:“把他带到院子里看着他,在集合之前别让他乱跑!” 说完,就率先一步离开了。 我看着两位面相不善的保安大哥,无奈的笑了笑,在他们视线的监督下到了院子里,蹲在矮墙上喝着西北风,两位保安大哥就站在不远处死死的看着我,跟盯劳改犯似的。 “哟!搁这儿干嘛呢您!”,吃完饭的江阳从食堂方向走了过来,目光刚好就触及到了我,说话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儿。 “喝西北风呢。”,我抬眼,无奈的笑了笑。 “兴致不错嘛,酸的甜的?我也尝尝西北风的味道。”,江阳也跟着我蹲在了矮墙上。 “辣的。”,我应了句。 江阳吸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也没味道啊。” “你得像我这样,学我,慢慢的吸入一点空气。”,我说着,跟他示范了一遍。 江阳很快就学着我的样子吸了点气。 “啧,咱这行为算什么?”,江阳好笑的问。 “品…风?”,我突发奇想的想到了一个词。 “那可不!”,江阳笑了笑,揉了揉被冻的通红的笔尖。 真的是,就喜欢能接住我话的人。 两个大男人迎着初升的太阳蹲在矮墙上,缩着脖子拢起袖子,眯缝着眼安安静静的吹着自山涧来的冷风。 面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影遮挡住了唯一的热源。 我抬眼一看,算是熟悉的面孔——倒把刷牙的那哥们儿。 只见他流着鼻涕一脸痴傻的看着我。 “诶嘿!” 他突然拍了拍手,连蹦带跳的指着我说道: “傻/逼!” 泥麻的,我真的是,想呼他一脸无敌泡泡拳。 我还没来得及出招,他就拍着手跑开了。 我吸了吸鼻子。 “他骂你诶,这事儿你能忍?!”,江阳忿忿的说着。 “忍不了。”,我答。 “走,干他!”,江阳道。 “走,干他!”,我附和着。 可我俩彼此彼此,谁也没动。 算了,不跟那个铁憨憨计较,骂我几声我又不会缺斤少肉。 “啧,好冷,上楼吧,曹行那货跟他最好的朋友杰杰在一起,鸟都不带鸟我的。”,江阳起身动了动腿脚。 我笑了笑,道:“你先上楼吧,我要迎接太阳。” 江阳看了看我,眉毛一挑,随即转身往宿舍楼走了。 打死我也不会说,我这是被护士长罚了。 丢人,晦气。 057.阳光社区(三) 大早上那种冷劲儿让我有些心烦意燥了。 没得好话说,除了想抱怨几句护士长外,我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想吐出。 吸入的气体都是冰浸的,周遭的白霜更是给了人一种‘你丫敢穿单衣服出门浪劳资就冻死你丫’的感觉。 “嘿!大哥。” 我冲着一旁背风点着烟的保安大哥招了招手。 他揣起打火机,拿下香烟,指尖点了点烟灰,眯缝着眼不急不慢的走向了我。 “嘛事儿你?”,那保安很快走到我面前,有些不耐烦的问我。 “大哥你家住哪里?”,我寻思着反正蹲着也无聊,不如找个清醒的人唠唠嗑。 “四川滴,你想搁这儿干啥,吆喝我说啥事儿?” “你这…”,南方人,怎么说话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儿? “没事儿,我搁这儿就想找您老唠唠嗑。”,我学着他的强调回答。 “我可不敢跟你唠嗑。”,那保安大哥呼出口烟雾,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你把我两个同时送进医院的。” 我一时间的愣神,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用玻璃捅祁图那事儿… 啊tmd,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甚至都怀疑是他们合伙儿在陷害我,毕竟那事儿我是真没一点印象。 “我告你我可不怕你昂。”,保安大哥指尖点了点烟灰:“你再能耐也干不过我,不信咱俩来比划比划。” “哈…不了不了,我打不过你的。”,我冲他诚挚的笑了笑。 看这大哥的啤酒肚,怎么着也不像是会后空翻侧翻拳击的人,我就不信他这老这体格还能给我来个腾空侧劈。 眼瞅着这大哥没理会我的打算,我也不打算着跟他说太多了,自讨没趣,指不定他一个不顺意用太极绵绵拳呼我几拳呢。 大哥这体格我受不起。 “大哥你忙去吧。”,我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 “就是事儿多。” 保安大哥有些不爽的看了我一眼。 哈,这话竟然让我无言以对。 …… 半个小时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反正我不禁被冻的够呛,腿也蹲麻了。 广播声响起,让所有人到正院儿里集合。 我支着腿下了矮墙,半蹲在地面上,宿舍楼的人都陆陆续续的下来了,有的背着大包小包,有的人打着空手。 “哟,这是准备起跑啊!” 江阳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抬头看着他: “没听说过帅哥也会腿麻吗?” 我好笑的问着他。 “我教你,哪只腿麻哪只腿就使劲杵一下地。”,江阳一脸认真的胡说八道。 “糊鬼呢你!” 我没信他,毕竟按他说的做的话,那就是真正的试试就逝世。 “集合集合,准备出发。”,江阳伸了个懒腰。 “走。”,我跛着腿往队伍中去了。 一站在队列上,就被人捂住了眼睛,我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是谁。 他以为我不知道,还在我耳朵边儿大着喉咙嚷了句:“真真猜猜我是谁?!” 笑死,从小到大就我妈喊过我真真这个名字,除此之外除了曹行,我掘地三尺还真找不出还有谁。 “让我猜猜哈,是…顾格吧是不,绝逼是,不是的话我都不姓真。”,我陪他玩了把。 “才不是呢!” 曹行松开了我,蹦跶到我面前,不满的嘟囔着:“才不是他呢,是我~真真都猜不出来呢。” “猜到了猜到了,我逗你呢。” 我能怎么办,得哄啊,二傻子撒娇顶不住也得顶啊。 “针滴吗?” “针滴。” 面对着二傻的傻笑我也习以为常了,这孩子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个傻子,但我觉着挺可爱的…当然,我是指性子,长相除了凶巴巴一点,还真跟可爱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我们曹行行这个二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啧啧啧,扎心啊扎心,是我不配了。” 江阳阴阳怪气着,手搭在我的肩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我估摸着他再演下去下届影帝都能给他直接提名。 “什么是新欢旧爱啊?”,曹行灵魂拷问。 “瞧瞧,这抓关键词的能力,给好学的曹行行解释一下吧江老师。”,我笑看着江阳,打趣儿的说着。 “新欢旧爱就是说,你跟一个人很相爱,但是你却跟另一个人叽叽歪歪,抛弃了你最先爱上的那一个人!我们一般把叽叽歪歪那人称为小三,这个呢,就是新欢旧爱的大致意思!” 江阳倒也不扭捏,当即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跟曹行解释了起来。 曹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副认真求学的认真样子。 “去去去,什么小三小四的,带坏小朋友。”,我拍了拍江阳的胳膊,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这不是你让我跟他解释的吗?”,江阳倒是先委屈着脸了。 好家伙。 “我让你屎你咋不屎呢?”,我好笑的看着他。 “那不成,我比较惜命。” 这么能赶快跟我一起去工地抬杠吧,一个月还是能有千儿八百块的。 “对了老顾呢?” 我看了看四周,最终在宿舍楼前面看到了顾格的身影,奇迹的是他面前站的人竟然是祁图祁院长! 看样子是在谈论着什么,两人皆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这俩人一会儿不会打起来吧。”,江阳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至于。”,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俩人。 顾格看样子是个嘴上功夫都不惜的吵的人,更别说打架了。 我好奇的是他们谈论的点。 祁图说话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我跟他眼神一瞬间的交汇… 我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mad,眼神射杀。 感觉那冷冽的目光消散了,我才重新将目光移向了他们,这次与之对视的人是顾格。 他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寓意是什么,但我确信祁图看我不爽。 “我真的挺好奇这俩冰山脸谈论的话题能是什么,毕竟两个人都像是即使开玩笑也顶着一张扑克脸的人。”,我轻声说道。 “这好说,去问问呗!”,江阳笑说一声,随即脚步生风的朝着他们走了上去。 “卧槽!”,我哑着嗓子爆了句‘国粹’。 腿长的坏处就是这丫还没等我拽住他的胳膊就走到了顾格和祁图的面前,随即就这样突兀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说话间还侧身朝着我看了看,这也使得另外两人也将目光移了过来。 我尼玛,勇还是江阳勇,我下意识的往四周胡乱瞅着。 mad,尴尬,称得上社会性死亡了,死亡的是我,社畜是江阳。 不晌,江阳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回来,我感受到不远处一道冷冽的目光,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 再看过去时,顾格的身影已经挡住了祁图的脸,貌似在继续跟他说着什么。 “我问好了。”,江阳语气轻松。 “其实你不用去问的,但我还是要夸一句,勇还是你勇啊,自己就往刀尖上冲。”,我有些欲哭无泪的冲他点了个赞。 “怕什么,祁院长总不能吃了我吧。”,江阳说道:“我问他们在谈什么,顾哥说是关于这次社会实践活动,毕竟顾哥他是个元老级人物了嘛,祁院长找他提建议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只是觉着有点神奇,我想象的是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会一起搭话的人。”,毕竟在两个冰山脸视角展开的话,就意味着我眼里你看我不爽,你眼里我不待见你。 谁知道呢,老顾毕竟在这里待了四年了,跟院长熟络也是必然的。 我继续偷偷的将目光移到了他们身上。 这会儿人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还有几个护士被到场。 我余光注意到一个护士姐姐边拿着小镜子抹着防晒霜还是什么的就往这边跑来了。 今天这太阳吧…我要是没眼睛的话都不知道今天还是个大晴天。 “望夫石吗?” 耳畔突然响起的陌生强调让我一瑟缩,反射性的跟声源拉开了距离,待看清来人后,顿时心里一惊。 tmd宋朝邪。 我下意识的就跟他拉开了距离,要不是这丫的,我也不至于被祁图那老六拉去玩电电乐。 “哟,宋顾问,伤好了吗?”,江阳习惯性的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侃笑的语气问着。 “小伤不至于。”,宋朝邪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倒是你,江先生,最近有加大药量吗?有病就得尽快治,耽搁不得的。” 我感觉江阳下意识的肌肉紧绷了一下,随即依旧是笑脸相迎着: “承蒙宋顾问关心,我好的不得了,保守计算能比您老多活个几年。” 宋朝邪无所谓的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着这两人说话间怎么伴随着这么大股火药味儿呢? 该跟宋朝邪明嘲暗讽的难道不是我吗这? “吴先生精气神看起来不错。”,宋朝邪将话题引到了我身上。 我瞅着他就觉着气不大一处来。 “是啊是啊,我好着呢。”,我语气尽量和善着。 “那就好。”,宋朝邪笑了笑,随即就离开了人群,往工作人员的宿舍楼走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抛了个鬼脸过去。 “这丫不是好鸟。”,江阳在我耳边慨叹一声。 “怎么说?”,我问。 “…长得就不像是个好鸟。”,江阳答。 “你还是个外貌协会的啊?”,我轻笑一声。 “那倒不是…就觉着他是个坏银。”,江阳认真的说着。 “还坏银呢。”,我学着他的腔调说了句:“其实我对他印象还不错,但现在我比较烦他。” ”是吗,我也烦。”,江阳附和着:“走,干他。” “走,干他!”,我说。 回过头来我俩依旧彼此彼此,谁也没动。 …… “站好集合!” 护士长的声音响起,我看见她腰间别着一个粉红色的小蜜蜂。 顾格回到了队伍中,我看了他一眼,觉着他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没敢问,万一人家要在气头上呢,我怕火上浇油。 “站好站好!一、二、三、四、楼分别站一块儿!各层楼的负责护士负责监督!”,护士长说着。 “我们怎么去啊?”,我悄声询问着。 “等会儿会来班车。”,顾格回答着。 “哦,好。”,我应了声,跟随着队伍站成了一队。 我回头看了看,曹行和江阳站一块儿,就在我身后两个位置。 许是看见我了,曹行显得有些兴奋的招了招手,我冲他笑了笑,或许是这个孩子太久没离开这里了,整个人显的格外的雀跃。 “现在!排好队到大门外等着,班车一会儿就来了!”,护士长指挥着。 我们各个队伍在病院大门外的平地上排排站好了。 “诶老顾,是院里的每个人都来了吗?”,我问。 “精神疾病严重的有危害性的或者精神状态不太好的人留在院里让护士照看。” “那咱得去多久?”,我又问。 “最迟明天下午回来。”,他答。 “很远吗?”,我继续问道。 “中午之前能到。”,他答。 “好吧。”,我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这时,女生宿舍那边的人也已经排列好队伍在院门口等待着了,他们的出场引的一些街溜子吹起了口哨。 我顿时觉着有些好笑。 “这里提醒一下哈!要上厕所的赶快去上厕所,行驶途中是不会停车的哈!”,护士长说道。 言罢,我就看见一‘听话’的哥们儿就准备当场打水枪。 一个护士姐姐见状,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脑门,下手倒是不重,但嘴上功夫不错:“教不听了是吧!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随地大小便!” 那哥们儿捂着脑袋,满脸委屈的、一步三回头的在护士姐姐的死亡凝视下往厕所跑去了。 我觉着这一幕着实有些搞笑了。 将目光移了回来,我往后看了看,曹行和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总是没瞧见身影,估摸着也是上厕所去了吧。 我朝着女病友那边看了看,老小皆有,夺我眼目的是队伍靠后位置那个…女孩子? 一头柔顺的黑发及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也瞧不出年龄,整个人一副…抑郁寡欢的模样。 顾格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主动跟我讲,那姑娘是个自闭症患者,心理有些扭曲,让我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行吧,既然老顾都这样讲了,那么我就多留个心眼儿吧。 058.阳光社区(四) 班车除了晚了半个小时到,来的也还算准时。 我选了后方一个靠窗的位置,曹行和我坐一块儿,前方坐的是一个生面孔。 老顾和江阳坐到了我们后方位置。 一辆车上大致也就十几个人,加上看行的护士保安的话。 上了车也没再拖延,很快就起了程。 负责陪行我们这辆车的护士姐姐看起来凶巴巴的,一直拧着眉毛,坐在售票员的位置,时不时往后边瞅瞅。 “真真,那是什么啊?!” 曹行起身越过我双手趴在窗上,兴奋的问着。 “树。” 我也不知道他问的‘那’指的是个什么,但外边儿除了树就是山,总不可能森林还勾画出一副蒙娜丽莎呗。 “那树上的是什么啊?”,曹行扭头看着我,语气轻快的问。 “是小鸟。” 他这姿势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索性用手肘支着脑袋,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小鸟会生宝宝吧?我想看小鸟宝宝!” “你喜欢看蛋?” 一天天儿的傻的好笑。 “坐好,挡着我了。”,我拍了拍他的背。 曹行也算是听话,规规矩矩的坐到了位置上,我叮嘱他栓好了安全带。 “真哥今儿有些佛系啊!”,江阳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不至于。”,我笑了笑,我脾气爆,不至于是个佛系青年。 大概吧。 “所有人拴好安全带哈!” 前方的护士姐姐扶着拦手起身对我们说着。 语音刚落,车身就一阵颠簸,像是磕到了什么。 “哇哇哇啊!” 一哥们儿抱着他旁边座位上的小可怜哇哇大叫了起来,我没被车身颠簸吓到,倒是被这大兄弟的嚎叫声吓着了。 “喊什么?坐好!“,护士姐姐训斥着,声音之尖锐,穿透力极强,个人认为完全可以去唱女高音了。 那哥们儿许是和我们一样被震慑到了,乖乖的坐到了位置上不再吱声。 “真真她好凶哦,我害怕肿么办?”,曹行一脸委屈的看着我。 “嘤嘤嘤,我也害怕啊。”,我学着他委屈的腔调说着。 “那…我保护真真!” 尼玛这信誓旦旦的小样儿,还给劳资整感动了。 “好的。”,我轻快的答应着。 小朋友嘛,就得哄着啊。 曹行咧开大白牙笑的灿烂,看他这样子,突然就有些羡慕了呢,小朋友能有什么心思呢,无非就是哪个小伙伴不跟自己玩儿了,或者下雨天小狗为什么不穿雨衣吧。 我目光往前移了移,前方的护士姐姐正埋头玩着手机,看样子是在跟谁聊天。 我突然就觉着我手机瘾说没就没了,看她玩手机玩的不亦乐乎,我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是内心毫无波澜。 “嘿真哥!看外面!” 江阳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的往左边车窗外看去,眼神不由的就被吸引去了。 此时车辆正行驶在一座架桥上,下面的江水碧波荡漾,水面连接着山影,就好像突然行驶到了水墨画中一样。 而对面的山崖上,本是一条瀑布倾泻而下,可能是天气太冷的原因吧,不大的瀑布与冰霜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好不壮观。 视野间一片天别地阔,清冷清雅。 我用双手摆了个相机,象征性的拍了张照。 好的景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真!tmd好看啊。”,我慨叹一声。 “有相机就好了,咔嚓一张,甩一甩看一看,然后找个皮夹子收藏起来。”,江阳应声道。 “咱都记着这场景吧,以后聚一起谈一谈当时看到的情景,再拿出来说一说,倒杯小酒小酌一杯,也很可以的。”,我随口应了句。 “也对。”,江阳打着笑腔道。 我轻笑一声,目光放在了窗外,我看到了水面上白色的飞鸟,我想那是凛冬的信鸽。 …很快就走过了那座架桥,路面开始不平起来。 我已经忘却了当初来时的情景,或许那天也是天上挂着暖烘烘的太阳,或许视野中也曾出现闪烁着白色光芒的飞鸟,或许那天我有些稀里糊涂心不在焉,以至于错过了沿途的风景。 亦或,那天是阴绵绵的天,天上飘着小雪花,山涧的冷风会轻轻的拍打着车窗,我坐在靠窗位置,压着心里的毛躁闭上了眼睛。 遗憾的是我忘了那天的场景,依稀记得不是很愉快。 …… “真真,我头晕晕的怎么办?” 曹行满是委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扭头看着他,轻蹙着眉毛,看样子有些难受。 “是不是晕车了?”,我问他。 “我不知道,头晕晕的。”,曹行应着。 “啧,你乖乖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数绵羊,睡着了头就不晕了。”,我对他说道。 “好。” 曹行应了声,靠坐在位子上按我说的闭上了眼睛。 我帮他调整了一下作为角度,让他靠着舒服点。 “哟,曹行行还晕车啊?”,江阳个儿高,轻轻一探头就能看见曹行的脑门子。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说。 透过缝隙回头看了看,老顾坐在靠窗位置小憩,我也就没再打扰。 “这路不好走,颠簸的脊椎骨都疼了,晕车也正常。”,江阳说道。 “也对,我眯一会儿,一上车就想睡觉。”,我应了句,随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小时候没出过远门,走哪儿坐车都晕,听大人说,常常坐车,习惯了就自然不会觉着晕了。 于是乎我上大学后,每个周末都花几十块钱专门坐车绕着城周区转一圈。 起初可能会吐个昏天暗地,后来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寻常情况下也就不会再晕车了。 …… 这一闭眼,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明白到了哪儿了。 反正一睁开眼就听见了不知道是谁的呕吐声。 晕车是挺难受的。 愣了愣我才确定,是我前方位置这个中年人。 我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肩膀却被人拍了拍,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江阳又有话跟我说,睁眼一看,才发觉是曹行。 只见曹行用手紧紧的捂着嘴,眉毛拧作一团。 “要吐啊?”,我下意识的就问着,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受前方那大哥的影响,于是乎我起身问前方的护士:“请问有塑料袋什么的吗?” 那护士姐姐横屏拿着手机,双手指尖飞速配合着。 “在我旁边,自己来拿。” 她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我见此跨过曹行,三五步上前扯过她旁边车坐上挂着的黑色塑料袋,余光瞬间瞥了一眼——知名5v5游戏,操纵着一只长角的辅助玩的不亦乐乎。 说实话她这行为让我有些不爽,但曹行要紧,我没跟她计较。 回头将一个塑料袋牵扯开递给了曹行,接下来的一幕我不太想看,选择性的移开目光转移着注意力。 待没了动静,我才将目光移在了他的身上,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伸手打开车窗,让他透透气,随后半闭着眼,将袋子系了个死结,放在了座位下面。 至于他擦嘴的纸巾,我把先前扯下的多余的袋子递给了他,让他扔在了里面。 “喽,用老顾的茶水漱漱口。”,江阳说着,就将老顾的不锈钢保温杯盖递了过来。 我让曹行接过,让他俯在车创边把水吐了出去。 甩了甩杯盖,我把它还给了已然醒过来了的老顾。 “老顾谢谢哈。” “不客气。”,顾格声音有些沙哑,浑然一副才睡醒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懒懒散散的老顾呢。 我道了声谢,跨腿做到了位置上。 “还想吐不?”,我问曹行。 “不想了。”曹行摇了摇头,一副蔫把儿坏了的表情。 “怎么,曹行行,吐一下还给你吐虚了不成?”,江阳打趣儿道。 “才没有!” 曹行准备转过头跟他争论,我别住了他,提醒他别乱动,尽量看着前边儿,不然一会儿又得晕车。 他有些乖巧的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前边儿,睨着眼睛跟江阳吵吵嚷嚷着。 我调整好坐姿,听着江阳和智商只有七八岁的曹行斗着嘴,不由的觉着有些好笑——两个小朋友斗嘴,幼稚园大班,不能再多了。 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我目光注意到坐在售票员位置上的护士姐姐仍旧在打着游戏,时不时开麦用标准的普通话跟队友交流着。 当然,期间也听到了不少从它嘴中爆出来的国粹。 我联想到了柳悦那个大美女,虽然有时候她也凶巴巴的,但至少不会对晕车的病患不管不顾。 啊tmd…一想到柳悦就联想到他的男朋友是祁图那个老男人,我心里有些不爽,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话说这老牛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吃嫩草呢…… 真的是无了个大语。 “真真——”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试图让自己不爽的时候,曹行突然有些神秘的喊了我的名字。 “嗯?” 我怀着探问的目光看着他:“怎么了,又想吐吗?” “不是。”,曹行摇了摇头,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随你俯在我耳边悄悄说道:“真真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热气呼在我耳朵上,我反射性的就跟他拉开了距离,揉了揉耳朵,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俯耳贴了过去。 “真真我跟你讲…今天早上我又看见那个仙女姐姐啦!” 曹行语气有些惊愕。 仙女姐姐?什么仙女姐姐… 我疑惑的看着他,脑袋飞速运转着。 “就穿着白裙子手拿斧头头发老长的那娘们儿吗?”,江阳突然探出脑袋搭着话。 “这是秘密!”,曹行忙双手捂着了江阳的嘴。 江阳微微往后扬了扬头,就避了开来,而曹行许是想起了我的叮嘱,忙靠坐在位置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结合着江阳的描述以及他的另类称呼,我回想起了那个女人——不就是之前某病患深夜无故‘自燃’,诱导曹行的那个娘们儿吗? 我惊叹自己这记性尽然把这事儿都快忘光了。 “你在哪里看到的?”,我追问着他。 “今天早上,跟我们一起排队等车的时候。”,曹行回答着。 意思就是,他所说的仙女姐姐也在我们的队伍中? “那她长什么样子?”,我又问着。 “她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头发老长老长了…有…那么长!” 曹行张开手比划着。 “然后呢?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想到之前曹行因为这个女人差点儿犯事儿,我气就不到一处来,mad,带坏小孩子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没有…”,曹行粗这眉毛一副思考的模样,随即像是恍然大悟的说道:“她一直在看真真!真真看她时她就低着头了!” 低着头? 我顿时就想到了女病友那边我注意过的那个黑发及腰郁郁寡欢的人,它就是曹行口中的那个仙女姐姐?! “这样一说我倒是有印象,当时我还在想她是不是暗恋你呢。”,江阳说道。 “一边儿去。”,我摆了摆手,有些怀疑的说道:“老顾说她是个自闭症患者啊,曹行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没有!”,曹行摇了摇头,说道:“我闻到她身上很香了,跟仙女姐姐一个味道!” 好家伙,闻香识人。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毕竟从上次的事情来看,那人还是一个挺危险的人。 “咱要是找到证据可以抓她不?”,江阳发出灵魂拷问。 “不好说。” 一直以来没搭腔的老顾突然说道。 “你先把你这身衣服脱了再说这事儿吧!”,我侃笑着。 江阳愣了愣:“也是哈,我是精神病诶,精神病在大众眼中都是脑子又问题的人,咱这话语权不咋的啊。” 我摇头笑了笑: “不至于,你穿成西装革履说的话还是可信的,只要你不说,谁知道你有病?” “真哥您老这话儿就精髓了昂,一语击中!” “不至于。”,我笑了笑。 “后边儿的说话小声点!” 前边儿的护士姐姐突然头也没抬的喊了声。 我忙闭嘴不敢吱声。 怎么着,这是怎么了?排位输了还是我们说话吵着她老打游戏了。 “好凶啊。” 身后的江阳不由的慨叹了一声儿。 不得不说护士姐姐这嗓子的震慑力是相当good,原本排排坐相谈甚欢的人都被她吓的不敢开口说话,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位子上。 可怜我斜上方那位大哥,我眼睁睁的看见他被这一嗓子嚎醒,伴随着一哆嗦。 “护士姐姐!!我想上厕所!” 后方一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人举着手,脸色有些焦急。 “上什么厕所!憋着!” 那护士姐姐头也没抬的就拒绝了他。 ”可是…可是我憋不住了!” 后方的小可怜惨白着脸,看样子忍的不轻。 “憋不住也给我憋着!” 终于,她支棱起了脑袋,我好像听到了游戏语音‘defeat’的声音。 只见她把手机往坐台上一放,径直走向了后方位置。 我没猜到她竟然拎着那人的领子迫使他站了起来,随即推推搡搡的让那哥们儿站直了。 “憋不住是吧!是不是憋不住?问你话呢!” 她叫嚣着,一巴掌一巴掌的甩在了病患脸上。 我被这一幕惊愕住了,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 “喂!” 江阳三两步上前,攥住了她扬起的胳膊。 “你tm谁呀?!” 那护士狠狠的看着江阳,似是指责他多管闲事。 “殴打病患是不对的。” 江阳性子算好,语气还算是平静的在跟她说着。 但那厮不领情,挣扎了起来,抱着江阳的胳膊又抓又咬。 “疯子要打护士了!你们就睁眼瞎吗!” 她冲前方的两个配备了武器的保安叫嚷着。 那两个保安对视一看,拿着类似于电击棍的东西就要到后边来。 我见此,忙跨过曹行站在了过道中,将其拦下。 “让开!” 其中一个保安大哥不耐烦的冲我说着。 “不让。” 我话给他挑明了,这事儿本来就是那个护士不对,怎么着,他们还想找江阳的不愉快? tmd,我就不信他还能揍我不成。 “滚开!” 两个保安合力将我推搡到了一旁,我一个重心不稳往旁边偏倒去,好在眼疾手快稳住了。 啊tmd,这气搁谁身上受得了,站起身就准备冲上去干一架,回过头,入目的是顾格正一脸平静的站在两个保安面前,曹行也气汹汹的站在两个保安身边。 我再一次赞叹这老顾的震慑力,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一副干架的模样,下一秒就站在原地有些不自在起来。 而江阳也狠劲儿的送开了那护士的手,我看见护士捂着的手腕有几个手指印。 “换之前我不打女人,但现在说不好,毕竟我是个疯子。”,江阳不紧不慢的说着。 可能是因为高她一肩一t头的缘故,气势一下子就上去了。 那护士也眼瞅着吃瘪,红着脸气冲冲的推开江阳,剩下的人自觉的跟她让开了一条路,随后坐在她的位置上哭了起来。 好家伙,换以前可能会怜香惜玉,但今儿我甚至觉得应该抡它几巴掌。 而司机大哥以为要生事,早早地就把车靠边停了,一位眼肩的大哥带着之间说是要上厕所那哥们儿下了车解决。 我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看了看江阳,手臂上被挠出了一些血印子。 “啧,英雄的象征。”,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阳挽起袖子撕着被挠出的表皮皮肤,抬眼笑了笑:“快得劲儿夸我!” “适可而止哈。”,我无奈的笑了笑。 要说勇还是哥儿几个勇。 目光扫过前边儿还在哭的护士,我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想到了一句话,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护士,也不是每个护士都能被称作南丁格尔小姐。 059.阳光社区(五)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走的顺坦,一车的人都在打瞌睡。 坐在前面的护士姐姐估计是哭累了,也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估计她是属于才出社会的吧,还有些小女孩心性,对待病患没什么耐心。 但我认为她仍需要跟刚才那哥们儿道个歉。 但终归我认为是我认为,我左右不了他,也没资格左右,事实上这件事我可能就只能站在纯路人的位子上。 “咱还有多久到啊各位铁铁?”,江阳语调中满是倦意。 我往后看了看,他半瞌着眼靠坐在椅子上。 “这得问老顾。”,我应着。 毕竟就老顾来过几次吧,那个所谓的阳光社区除了护士保安之类的,估摸着就咱顾哥知晓了。 “顾哥啊,咱还有多久到啊?”,江阳哀叹着。 顾格看了看前方售票员位置的时间,随即开口道:“最迟还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说长不会长,说短也不短,但搁这车上熬,是真的难熬,我甚至觉着自己脊椎骨都坐疼了,想找块儿地蹦跶蹦跶。 “害,说白了,咱可能就是去做苦力的吧。” 江阳悠悠的说着。 “这叫回馈社会实践活动。”,我笑着反驳了他。 “也对,互帮互助嘛,人家些给咱院儿里捐了不少东西,咱也得知恩图报。” 江阳应了句。 其实我自己仔细想了想,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期待的——太久没出来看看了,被窝在那病院儿里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啊。 没手机没娱乐项目要什么没什么还得受着气。 出来就当散散心换个相对于比较美妙的心情吧。 …… 说不上山高路远爬山涉水,对于去病院的路我大致也有些印象了,可恨的是一路上岔路比tm吃的饭还要多。 “喝水。” 闻言,我回头看了看,顾格将他的水杯递给了我。 “谢了啊老顾。”,我接过保温杯拧开了盖子。 “我呢?你俩就当我面儿洒洒狗粮就不搭理我了啊?”,江阳探在曹行座椅靠背上,一副哀叹的模样。 “来来来给你!”,我好笑的看着他,将还有大半杯水的保温杯递给了他。 “不至于不至于,杯盖儿倒就成。”,江阳冲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好笑他这双含情眼看个蚂蚁洞估摸着都是含情脉脉。 配合着我所熟知的他的学历,以及江阳的长相品性,我不由联想到抛弃他的那个女孩子,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老顾你那花茶还有多少?”,我喝过水,将被子还给了顾格。 “还有小半包。”,顾格将目光放在了窗外,随即又看向我,问:“你想要吗。” 我摇了摇头,好笑的说道:“我只是好奇你说它要过期了,如果太多的话你该怎么个喝法,每天泡个三、四保温杯。” “不至于,你们想喝的话随时可以找我拿。” 顾格脸上没任何神情变幻,我觉着自从他跟祁图谈了话之后整个人都有些阴沉沉的了。 祁图这老六究竟跟老顾说的些什么啊,我觉着不单单是关于阳光社区的事儿。 “倒计时四十八分钟。”,江阳说着。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家伙,不多不少按着老顾所说的一个小时来计量的。 “曹行这一路都在睡觉,估摸着一会儿到地点后非得闹腾上天。”,我应着。 “他不听话就呼他,给他呼哭。”,江阳毫不含糊的说着。 这小子,嘴上功夫说说,我知道他是个一般情况下不动手的人,况且他长得就不像是会打架的人。 车上的人见那个护士姐姐睡着后,都嘻嘻嗦嗦的探头交谈了起来。 有的小孩子心性还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我也想给自己找点娱乐项目,但坐车坐绵了,根本就不想动。 于是乎我就看着他们玩用来打发时间。 随着离病院的距离越来越远,周遭的地势风景都发生的一些改变。 公路两旁的阶梯型田地有些萧寂,唯一有些生机的就是路旁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野花。 估摸着是之前因为搞绿化而洒在路旁让它自食其力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吧。 根在土里扎实了,所以每年朝气赴死,然后又再度循环发芽开花。 我要有玩意儿这么顽强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啧,归根结底都是我自个儿之前脑子犯冲,到哪儿不行,非得到精神病医院造作自己。 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后悔的。 …… 看着窗外逐渐映入视野的高层建筑,我心想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 啧,好久都没看过这些熙熙攘攘了。 说来也好笑,其实也就三个月而已,但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耳边传来清脆的铃声,我寻着声源看去,是护士的手机铃声。 只见她揉了揉眼睛,接听了电话。 听她的称呼和语气,看来是护士长打来的电话。 不清楚护士长跟她讲的什么,总之就看见她跟司机大哥说了什么,紧接着司机大哥就把车辆行驶进了另一条路上。 看样子是往中心地段去了。 拐弯的时候我看到了另一辆载着我们院里人的班车,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的长头发郁郁寡欢的女人。 想到曹行和顾格的话,我心里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晌,司机大哥刹了车,护士和保安并没有急着让我们赶下车,而是说先在车上等指令。 我看向窗外——繁华地段。 车辆有些突兀的停放在这里,引的不少人驻足观望。 我下意识的收回了目光,尽量避开跟他们眼神交流。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交头接耳谈论的是什么,可能是好奇车上为什么会坐着这么多穿着病号服的人吧。 我摇了摇曹行,他哼唧两声,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真真肿么啦?”,曹行有些发懵的看着我问道。 ”到地点了,别睡了。” 我说着,余光注意到车门打开了,护士长和一个保安大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车。 “来,把这些发下去。” 护士长对保安和护士说着。 我下意识的往她们手中的东西看了去,好像是一些类似于志愿者的衣服,而与之配套的是每人份一顶白色鸭舌帽。 很快,东西就发放到了我们手上,护士长确认没人一份后,开始了讲话: “大家看着手中的东西,确保没人一件外套一顶帽子!听好不要吵!” 护士长突然有些不满的喊了声。 “现在!听好了!现在每个人把外套穿上帽子戴好,做好这些之后呢我们就先去吃饭!” 我看了看手中艳丽颜色的志愿者马甲和那顶帽子,咱别说,还挺…好看的。 真心的。 我想都没想就把里面添了点儿绵的马甲穿上了,薅了把额前的头发,我把帽子戴了上去。 曹行学着我的样子坐着,也整理好了自己。 这个帽子来的好,可以遮挡一下我这无处安放的帅脸。 说白了我有些社恐,脑袋清醒的穿着病号服配志愿者马甲到处晃悠,我有些害怕。 护士长探头扫视了一圈,确定每个人都穿戴好之后,就让我们排好队依次下了车,跟大队伍集合到了一起。 看着大街上不少准备吃瓜的人,有的甚至拿着手机录着像,我下意识的压了压帽檐。 江阳不一样,他有社交牛杂症,不仅不避嫌,还热情的跟街对面的朋友打着招呼。 我颇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笑了笑。 不过我扫视一圈发现,大伙儿穿上这身行头,颜值这一块儿好像提高了,当然,除了那些帽子歪带一脸痴笑的朋友看着有点傻之外。 …… 这次活动病院里几近于‘倾巢出动’,所以院里联系了当地相关部门,下派了不少警察叔叔看着我们。 这也是必然的,毕竟我们这些人在外边儿这些朋友眼里多多少少都是些有危险系数的人。 “现在所有人跟着护士长走,不准离开队伍不准交头接耳!” 先前负责陪行我们的那个护士姐姐在队伍中叮嘱着,路过我们这哥儿几个的时候狠狠瞪了几眼。 哟呵,小可爱搁这儿记仇呢,这气势,堪比文计、干部。 我看了看身旁的曹行,只见他看着正街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发愣。 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纯色有些发青。 我突然想到他之前的遭遇,脑袋卡进车轱辘里面才变成了这样,而他妈妈也是因为车辆失去了生命。 “曹行,看我。”,我喊着他。 曹行眼神有些木讷的看着我,我拉着他走进了街道里边儿,叮嘱他别看旁边,看前边儿。 队伍缓缓移动了起来,为了不让队伍太长,所以护士长安排四个人站一排,我随便数了数,大致有七八排吧。 “曹行行怎么啦?进城不高兴吗?”,江阳打趣儿道。 “他不太喜欢汽车。”,我说道。 江阳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揽着曹行的肩膀笑说道:“害,没事儿~等会儿跟哥一起多干点饭,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的话就两顿。” 我寻思着这办法行得通,毕竟这俩小子都是干饭王。 “老顾,你们之前也是这个流程吗?”,我问左边的顾格。 “之前没衣服。”,顾格回答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好吧。” 其实我想逗一逗他的,但是害怕他一个气急恁我。 “老顾你有心事吗?”,我问。 “没有。”,他答。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我追问。 “假没有。”,他答。 “…那,说来听听呗,指不定我能帮上点儿忙。”,我说。 顾格看了看我,我看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说了你也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没必要说。” 嘶,这话怎么就这么见外呢,听着着实令人有些不爽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我有些不悦的看着他。 换咱说,我们好歹也相处三个多月了,看他有心事儿关心一下他,怎么这语气就整的我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呢? “…对不起。” 顾格猝不及防的道了个歉,这整的我有些破防: “没…没关系。” “总之,这事儿不在你能力涉及范围内,我也无能为力,所以你还是先不要知道的为好。” 顾格解释着。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先不要知道’而不是‘不要知道’,我个人理解意思就是——这事儿吧,我早晚都得知道,所以他不急着说出来让我现在就知道。 “成,我了解了。”,我拍了把他的肩膀,满脸轻松的对他说:“hi!b o!不要忧愁,lookatme,有事儿别急着自己扛,乐意的话说出来老哥儿几个和你对着…抗。” 急性 ap,献丑了我尼玛——我回过神来,不由的老脸一红。 我回过头看了看,好家伙,江阳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努力憋着笑:“不错哦这位 appe 先生。” “献丑了。”,我真的是,老脸一燥。 “谦虚了您老。”江阳挑了挑眉,调侃道:“小情侣又背着我俩叽里咕噜的说啥呢?” “你说你妈呢。”,我好笑的伸手拍在了他背上:“我打你昂。” “哎呀不至于,我就单纯的好奇一下你俩在谈论什么。”,江阳叹道。 “我在问老顾按往年经验来看,今天中午吃什么。”,我随口找了个理由糊弄着他。 “那今天中午吃什么?”,江阳由衷的发问。 “…麻辣小龙虾。” 他敢问我敢随口给他回答。 “神tmd的麻辣小龙虾!”,江阳笑了笑,揽着曹行的胳膊往前走。 真的是神tmd的麻辣小龙虾,我只是比较馋这个了,所以就随口跟他说了。 …… 走了大致半个小时,准备到达了目的地——一所,学校? “不是阳光社区吗?”,我问。 这学校看起来是所小学,规模还算是宏大。 “吃过饭才过去,我们这两天住学校宿舍。”,顾格回答了我的疑问。 “那,和幼稚园小朋友开心玩耍呢?学生都放假了,和谁玩耍?”,我问。 “明天会有志愿小朋友过来。”,顾格问答。 “好吧。” 城里人还兴得这样玩啊,我不‘李姐’。 跟随着队伍到了学校食堂,先到的朋友们已经打好饭菜落座了,我往盘子里面瞅了瞅,好家伙,那色相不错的是炸鸡腿? “哟呵,伙食不错啊这。” 江阳也看到了,慨叹了一声。 的确是不错的,我起初压根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在病院里待三个月相当于吃了三个月斋饭,我觉着自己都快对肉类失去本应该有的兴趣了。 跟随队伍排队打好饭落座,我注意到先前提起过的那个黑长直女性朋友独自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上。 明明有空位,没人和她同坐,她也不和别人挨着坐,这在喧嚷的食堂中看起来有些…怪异。 “看啥呢。” 江阳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扭头说道:“我听说啊,这姑娘性子有些怪,不知道从哪儿搞的红色液体,把她舍友的洋娃娃眼睛抠了,然后用沾上红色液体的别针把她舍友的洋娃娃钉在了床头正中间。” “你打哪儿听来的?”,我好奇的询问着。 “就刚才打饭的时候和女宿舍那边的人搭了几句话。”,江阳说道,继续补充着:“她们还说,这姑娘身上有股什么…鳌气,所以总是会找护士长要香水遮住那种气味,我个人觉得比较正常的一点就是,她舍友说她喜欢脚朝着门睡觉。” 江阳的口吻有些漫不经心,我却突然想到曹行曾说他仙女姐姐的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 “什么是鳌气啊?”,曹行突然好奇的询问着,语气中满是纯真。 “我也不知道。”,江阳摇了摇头。 “鳌气啊!就是临死之人身上所撒发出来的气味,也可以说是尸气!” 身后突然响起突兀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紧接着一个人影随意的跨坐在我和顾格中间,貌似还有些嫌弃的挤了挤我。 “诶,老头儿,你说的倒挺玄乎啊!”,江阳说着,随即介绍道:“104的老头,叫他老莫就成。” “你俩认识啊?”,我看了看这俩人,深藏不露啊,这怎么瞧都不像是会有交流的人啊。 不过看样子这一老一少都是自来熟,也说的过去。 “搭过几句话。”,江阳说了句,一边干饭一边瞅着被称为老莫的人。 “几个小年轻是在说女宿舍404的事儿吧。”,老莫开口问。 几零几我不清楚,但我确定老莫指的和我们谈论的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404是个什么事儿,您能具体说说吗?”,我追问着。 “说说啊——” 老莫眼睛四下瞟着,随即突然伸手夹走了我盘子里唯一一块儿肉类。 “诶你这!”,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发言费发言费~”,老莫得逞的笑着,随即当这我的面儿咬了一口。 ‘谢特’,妈妈我可以打老人吗。 行吧,不可以,吃了就吃了吧。 我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老顾出乎意料的将餐盘推到了我面前,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夹走吧,我不喜欢油炸食品,刚才让阿姨别夹来,没来得及。”,顾格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冲他感激一笑,刚拿起筷子,就被老莫拦截了。 我整个人都傻了,这个老人搞心态。 “要吃自己夹去,还给他。” 许是顾格冷脸起到了震慑作用,老莫讪讪的笑了笑,将还没遭他毒嘴的鸡腿还给了我。 “感激不尽。”,我给了他一个得意的小眼神。 旁边的江阳轻笑一声,说道:“说呗老莫,人家揉肉你总不能白抢吧。” 老莫哀叹一声,随即神秘兮兮的说道:“404自从那个女人住进去后,只要和她同住404的人都会死。” “…这有些玄乎了吧。”,我附和了一句。 “爱信不信!”,老莫向我摊了摊手,继续说道:“量你们几个小年轻也不知道,只有死人,才脚朝着门睡觉!” 说到这儿,老莫特意压低了声音。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之前也并没有留意过。 “总之,404和那个女人是被诅咒的人,你们还是收起好奇心吧!特别是你,再好奇下去的话,小心哪天你也身上散发着鳌气!” 老莫冲我说着,端起餐盘起身,径直跑到了下一桌,毫不含糊的落了座。 呸!晦气!我严重怀疑他是在每桌骗肉吃的。 而对于他说的话呢,信两分,404常死人这事儿我倒是略有耳闻,至于那个神秘人物嘛,我还没接触过,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060.乐极生悲 “那妞儿在看你。” 江阳突然一副吃瓜的样子。 “嗯?” 我抬眼,不经意间看到角落那张空落落的多人餐桌上,唯一一位‘坐客’正悠悠的看着我。 稍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睑,但我很清楚的知道她看我的眼神很是幽怨,加上他皮肤较白,更加衬托的有些渗人。 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那哀怨的气息让我有些后背发凉。 “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啊?”,江阳坐直身体,擦了擦嘴。 “这种福气该换你来。” 我调侃着他。 “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寡人都是从年头寡到年尾的。”,江阳摆了摆手。 我坐直身子,示意曹行给我递了点儿纸。 至于老顾,早早地就放下了碗筷。 “这顿饭吃的还算是得劲儿。” 说着,我不由的打了个哈欠——看吧,搁病院儿里养成的坏习惯,吃饱了就想躺一会儿。 让人觉着烦的是,虽然但是,就是不怎么长肉。 “可以出去走走。”,顾格提议着。 没得商量也不需要商量,就是这么打算的。 哥儿几个相继站起身,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角落里,那个小姐姐还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不太喜欢别人死死的盯着我看,这让我觉着有些烦躁躁的。 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缘由所以才会一直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但我深知的是她绝不是因为我长的帅。 “上瘾了?” 江阳揽着我的脖子把我往外面带,笑着问我。 “没有。”,我摇了摇头,叹道:“没上瘾,倒是有些上头了。” 江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真真!我去找杰杰啦!”,曹行蹦蹦跳跳的说着。 “别走远了,一会儿估计要集合。”,我叮嘱着。 他听话的点了点头,随即兴高采烈的往学校操场蹦跶去了。 …我们仨选了一个太阳晒得到的位置,然后找了个地儿坐下了。 人啊,一遇到光亮或者暖烘烘的东西就喜欢犯困,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个样子,反正我是。 我就着地毯草枕着胳膊躺下了,脏点儿就脏点儿吧,单咱不是吹,这地儿冻人,冰浸。 “404那个人跟过来了。” 顾格的声音响起,闻言,我忙坐起了身,入眼的是较显眼的人埋着脑袋往这边儿走。 这尼玛如果不是有太阳的话,换晚上我tm得直接被吓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影视剧中很经典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她那阴郁气质和发丝隐藏间幽怨的眼神,活像个要找我索命的冤魂。 “我尼玛……”,我下意识的就爆了句粗口,不由的往后挪了挪位置。 “别害怕,好兄弟,我在你身后保护你。”,江阳挪到了我的身上,双手抓着我的胳膊。 不至于,不至于会让他保护我,毕竟他看起来比我还怂。 那姑娘在离我们两三米的位置停了下来,除了脑袋始终低垂着,身体站的却是格外笔直。 即使是大白天我也觉着这一幕有些怪异,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她下一秒就冲我面前猛的抬起头,露出一张血呼吧啦的脸… 呸!不至于…这大白天的,况且她就一…普通的姑娘而已,我一大男人害怕的话,传出去丢脸。 我暗示自己恐惧很多时候都在自已未知,而我很多时候都是在自己吓自己。 “她想干什么啊?”,我没敢上前询问她,毕竟可能人家就是单纯的站哪儿晒晒太阳呢,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也说不定了。 最先动作的还是顾格,他站起身上前两步,问:“有什么事情吗?” 闻言,她慢慢的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了我。 我下意识的吸了口冷气,但直觉还是让我站起身上前询问缘由: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慢慢的放下了手,眼睛透过发丝死死的盯着我。 由于身高原因,我这个角度看到更多的是她的眼白,这让我觉得面前的人增添了几分诡异气息。 “跟我来。” 她的声音极小,但此时我的听力却格外的灵敏,即使是身处嘈杂的环境中,我仍然能听到她的一字一句。 我扭头看了看顾格,他眼中流露着探究,看样子他也不清楚这人找我是要干什么。 “可以,就在这里说吗?”,我试探性的询问着。 没想到她又伸手指了指我,依旧是声音极小让我跟她走,我甚至都看不到她的嘴唇蠕动。 “我…不跟你去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见她这幅样子,我直接表明了态度。 “你,想死吗?” 她突然抬起头幽幽的看着我,嘴角有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 我不由的蹙了蹙眉毛,不明白她这句我想死吗,是指她之所以让我跟她走是因为我可能会死,或者是我不跟她走,她就会恁死我。 看着她这幅神情,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你到底想怎样?”,我语气有些不善,厉声询问着。 她只满脸哀怨的看着我,不言不语,眼神中看不出悲喜。 “走吧。”,顾格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操场另一边带,江阳起身替我拦住了她。 “我知道你就是ta。” 身后的人突然提高音量说着。 我下意识的就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她的下文。 “别以为你能骗的了我!”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戚。 “别以为你换了身皮囊我就认不出你!你里里外外都散发着ta那令人恶心的气味!” “你的骨骼都充斥着ta那恶心至极的腐烂味道!” 我扭头看了看她,只见她面部表情极其狰狞,加上一头黑发,瞬间就如我一种锁魂女煞的错觉。 “你在狗叫什么?啊?”,江阳双手插在兜里,垂眼看着那人,气场顿时就上来了。 “江阳。” 我喊了声他的名字,害怕他动怒什么的,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惹事的为好。 江阳嘁了声儿,转身跟着我们走了。 即使是不再将目光往后看去,我仍旧能感觉到背后那冷嗖嗖的目光森然凛冽,仿佛我俩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可我印象里根本没这号人物啊。 “那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死啊什么的,说话怎么就不中听呢。”,江阳无奈的说着。 “你怎么火气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大?”我好笑我问他,伸手揽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别!”,江阳挣扎开来,说道:“咱俩身高差,这姿势我可受不了,我有颈椎炎。” “你内涵我啊?”,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我哪儿敢啊?”,江阳说着,一个闪身避开了我的准备搞偷袭搭过去的手。 “别阴阳怪气昂!” “我哪儿敢阴阳怪气啊,我只会心疼geigei!” “我尼玛!” 爆草一声,我捏紧拳头就往他奔去。 “来呀来呀你来呀~” 江阳腿长,短短几秒就跟我拉开了距离,站在原地挑衅的摆了摆他的小电臀。 “你等着昂!我非得打死你。” 狠话放下了,我却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于是乎两人就这样大眼瞪起了小眼。 “你倒是来啊,我等着呢。”,江阳双手叉着侧腰腰懒散的站着。 “要不你委屈一下,主动走过来挨打,我懒的追。”,我冲他招了招手。 “你想的美啊!你咋不说让我自己呼自己两巴掌呢,这样也省的你亲自动手啊!” 江阳好笑的说着。 “啧,其实也不是不行,朕允了,爱卿动手吧!”,我摆了摆手,作势任由他发挥。 “你允个几把哦!” 江阳低头笑了笑,抬头迈开腿就朝着我走了过来,步伐越来越快。 “诶诶诶!你丫想干嘛?”,我慌忙后退着。 “今儿皮痒,想弑君玩玩儿。” 江阳话音刚落,就迈开腿冲了上来。 “诶我tm!”,我反射性的转身就跑,飞快躲到老顾身后,拿他当着挡箭牌:“顾爱卿快护驾!朕赐你美人无数黄金万两!” 我慌忙说着,身手还算敏捷的躲避着江阳的‘九阴白骨爪’。 “大胆逆臣!以为区区九阴白骨爪就能伤到朕吗?!顾爱卿朕派你三十万大军速速护驾,快呼这个逆臣两个大臂肘!” 我在顾格身后躲闪着,还不忘嘴炮王者。 “你个庸君!夺我貌美槽糠之妻杀我儿女!今日我就要取你首级!看招!天外飞刺,咻!” 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薅了几根草冲我扔了过来。 我眼疾手快躲避开来,义正言辞道:“你所言这些非朕所为!是…顾爱卿一人所为!有种你就弑他!” 江阳微眯着眼,冷笑道:“你以为我敢动他吗,现在我就明确告诉你,我根本没种动他!昏君,拿命来!咻咻!” 顾格无奈的笑着,我干脆也不躲了,蹲地上笑了起来。 这尼玛戳我笑点了,他丫还自带音效——‘咻’,神tm的‘咻’啊。 “卧槽不行了,什么绝技啊,你这也不行啊,咻咻咻的,一点儿气势都没有!”,我冲他摆了摆手,强忍着笑意把话捋明白了。 江阳明显的愣了愣,随即一脸认真的询问着:“那位改成‘轰轰’或者‘砰砰’成不?” 神tmd啊! 我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投降似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不玩了不玩了,太傻了!”,我强忍着笑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以为你服软我就不取你首级了吗!我告诉你,我非得拿你脑袋,看招!泰山压顶!” 话音刚落,他丫就趁我不备将我解释的压在了地上。 “卧槽废了废了!”,我哀嚎一声:“你丫搁我肋骨了!” 江阳不为所动,双手挠着我的痒。 “啊你妈的!错了错了,我认输我认输!” “我今儿非得让你笑死不成,这便是我江家祖传阴毒手段,无情催泪手!” “傻/逼!哥!哥我错了哥!老顾救命啊!”,我哀嚎着,挣扎不开,只得向顾格求着救。 “恕臣无礼了,今日也想看江大将军弑个君瞧瞧。” 顾格满眼笑意,我突然意识到他是不是把快乐建立在了我的痛苦之上啊。 “哥!好哥哥!我真的错了!” 我趁着空隙死死的拽住了江阳作乱的胳膊: “大哥!我的好哥哥,我真的错了。” 我诚挚的看着他。 “啧,行吧,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今天不取你首级了。”,江阳笑着,起身向我伸出了手。 我拉了拉上卷的衣服,拽着他的手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灰。 “老顾你个无情的男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亲亲爱卿了,我们互不相欠了。” 我故作可怜的看着他。 顾格只是笑了笑,没开口。 “弑君也是个体力活儿啊。” 江阳感慨一声。 我见他背对着我埋头整理着衣服,计上心头,撩着衣摆就纵身一跃,将他脑袋包裹在了我衣服中。 得逞的话还没说出来,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裂开嘴巴笑,江阳就拽着我的胳膊给我来了个过肩摔。 “哎卧槽!” 我惊恐的嚎叫了一声,紧接着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懵了,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和无数的…太阳,难道,这就是乐极生悲吗。 “卧槽卧槽!真哥你没事吧?” 江阳的脸放大在我面前。 我连自己是怎么被顾格拉起来的都不知道。 “卧槽,这完全是下意识反应,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江阳满脸歉疚的看着我,轻声询问着。 “这一摔…怎么说呢,我好像看到了上帝,但他只是给我翻了个白眼说目前不收我。” 我笑说着,揉了把老腰。 我要是年纪再大点儿,这一摔还真遭不住。 “没摔成毛病吧?”,顾格询问。 “没问题,身子骨硬朗着呢。”,我摇了摇头,随即问江阳:“小伙子深藏不露啊,练过的吧?”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贱兮兮的,看得出来江阳的表情有些懊悔。 “我说跆拳道黑带1级你信吗?”,江阳有些苦笑不得。 “…要不你再给我来一下让我感受感受呗?”,我好笑的看着他。 “这什么奇怪的要求?”,江阳无奈的摆了摆手。 “开玩笑的,你再给我来一下的话我就可以买迈巴赫了。”,我就着地面坐了下来。 “迈巴赫?” 江阳有些不明所以。 我看了看顾格,他明白我说的是什么,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你要是再给他来一下的话,他就要讹你了。” “卧槽?”,江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们关系这么铁你既然讹我…要不打个商量,我把我人赔给你成不?” “拉倒吧。”,我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坐姿:“不是有句话是说,年纪轻轻就全款买了汤成一品,全靠对面打架用酒瓶时伸了下头吗?” “不明白。”,江阳摇了摇头,目光被食堂方向吸引去了: “好像在集合了。” “那就走呗!” 我拽着顾格伸来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草芥子。 操场上零零散散的人开始往食堂聚集。 我四下看了看,注意到了不远处蹲角落里玩的不亦乐乎的曹行和他的好朋友杰杰。 我冲他们喊了声,二人就着一副擦可擦手,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 “哥哥!” 杰杰一跑过来就抱住了我的大腿。 好家伙,这一声软糯的哥哥叫的我觉得此生足矣。 带着‘两个’小朋友到了集合地点,熙熙攘攘百多号人。 祁图拄着一根看起来很是贵气的手杖站在最前面,冷着脸看着下面喧嚷的人群。 护士长站在她旁边,让护士保安确定各组人员是否都已经到齐。 杰杰揪着我的衣摆,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 我的天,之前怎能不觉着这孩子软糯糯的,凑近了还有种淡淡的奶香。 这莫不是从牛奶浴中长大的小a gel吧,劳资这颗少男心彻底被萌化了我靠。 “大家安静一下。” 护士长有驳常态,语气还算和善的说了句。 但人群喧嚷,貌似不奏效。 “都不准说话了!把嘴给我闭上!”,护士长吼了身。 原本喧闹的氛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这里说一下啊!我们将会在这里待上两天,这期间就住在学校宿舍里,床已经铺好了,一会儿自由分配房间。” 哟,自由分配啊,确定可实施可能性大吗。 我不由觉着有些好笑。 护士长话音刚落,下面就议论纷纷了起来。 “安静一下!听我说完!” 护士长拍了拍手掌,继续补充着:“明天会过来一些志愿者,其中包括一些小朋友,还有各阶段在校学生,将会和大家一起参与明天的活动!所以每个人穿好今天这身儿衣服,听从指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下面参差不齐的回答着。 “很好。”,护士长继续说着:“最后宣布一件事情,明天会有电视台的人过来,大家最好能乖乖听话。” 我怎么觉着这最后一句话略微带点儿威胁的口吻呢? 不过电视台的人都过来了,想必这阵仗还挺大的。 “阵仗这么大,我明儿是不是还得上个装适当性的装一下乖孩子啊?”,江阳侃笑着。 “不至于,你出类拔萃天生丽质!”,我回应着。 “这话儿我爱听。”,江阳挑了挑眉。 我无奈的笑着,夸人的话谁都爱听。 很快队伍就解散了,我们按着指定到了相应楼层. 自然而然的,我、顾格、江阳、曹行、杰杰住在一屋,但是按着规定,一屋八个人,四架上下床。 我选了挨着窗边的上铺,曹行睡我下铺,跟我挨着的是老顾,他下铺睡着杰杰。 江阳同样选了靠窗的位置,就在我对面,伸手还能互相递个东西。 “就咱五个人了”,江阳问道。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李羁阳。 “哟,大伙儿都在呢,方便来蹭个房吗?” “哟,李哥,求之不得啊!”,我回应着。 “那请问空床位是哪个?”,李羁阳问。 我告诉他跟江阳挨着的上铺以及与之对应的两个下铺还是空着他,他毫不犹豫的选了上铺。 对于李羁阳的到来我们还是很欢迎的,毕竟他之前帮衬过我们,所以,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061.令人意外的竹马之交 之后宿舍又来了俩不认识的哥们儿,但还算是眼熟,搁病院儿里倒是见过,顾格认识,对比之下比较了解他们,反正两个都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自然而然的,他俩临时住到了仅剩两个空位的床。 其中一哥们儿一来就制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说什么之所以选择这个宿舍是因为哥儿几个看起来都是讲究人,比较爱干净,而他住在这里希望彼此之间互不打扰。 以及,晚上睡觉不要打呼噜不要磨牙,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不能发出声儿,八点半之后必须睡觉,不能交谈也不能发出什么声儿… 总之在我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这让我想到了大学那个舍长,也是给寝室定了一大堆规矩,最后因为他不太会为人,所以被宿舍的人孤立了。 说白了,自作孽,不可活。 …“下午没什么活动吗?”,我问顾格,坐在床上摇晃着腿。 “说是舟车劳顿,让所有人休息一下午,吃过晚饭还有一些小娱乐活动。”,顾格回应着。 小娱乐活动啊,不会是丢手绢老鹰捉小鸡什么的吧。 先留个悬念吧,要是什么都从老顾那儿听说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今天下午就这样闲着了吗?”,李羁阳从兜里掏出两盒口香糖,给一人拿了一条。 “目测是这样了吧。”,江阳和衣躺在床上,补充道:“其实咱也可以去外面活动活动的。” 外面就没必要了吧,这会儿起风了,外边儿降温,冻人,还是窝在被窝里舒服。 我散开了被子,余光看见一黑影掠过,定睛一看,李羁阳径直从上铺跳到了地上,紧接着打开了房门,回头说道:“我去那点儿东西,等会儿就回来。” “早去早回哈。”,我冲他招了招手。 具体拿个什么东西我没过问,总之等他拿回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我扶住床边扶手,倾身看了看下铺,曹行和杰杰脑袋对着脑袋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我猜测可能是小孩子之间的秘密吧。 再抬眼,无意间注意到后入住的其中一位病友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我,还时不时的扫一眼顾格。 “有什么话要说吗?”,我语气还算是和善的询问着他。 他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为什么要折断蓝雀儿的翅膀。” “…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折断蓝雀儿的翅膀?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蓝雀儿是鸟吗?”,蜗我扭头轻声询问着顾格。 他摇了摇头。 “蓝雀儿是之前一位病患养的鹦鹉的名字,别问,我听别人说的。”,江阳的声音悠悠传来。 是鹦鹉啊,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鹦鹉呢。 “嘿!朋友,那蓝雀儿不会是你的鸟儿吧?”,江阳俯身询问。 那人不言语,只是直直的跟江阳对视着。 ”蓝雀儿应该自由,它不会像是导盲犬,忠诚束缚了它本性的自由。” 良久,那哥们儿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可能我跟他不在同一频率上吧,说的话听的我是云里雾里。 “su p ise。” 房门被推开,李羁阳提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 “阳哥你是去打劫了吗?”,我好笑的问着他,因为我看见他手中的塑料袋中装的是一些瓜子和糖果。 “不存在的。”,李羁阳笑了笑,将东西放在了靠墙空闲着的桌子上,随即将桌子搬到了床位正中间。 “来来来,哥儿几个来打牌。” 说着,就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整副牌。 这下惊讶的不止我了,连老顾都是绕有趣味的看着他。 “阳哥你莫不是很院长沾点儿关系吧。”,我愣愣的看着他。 “我李羁阳长这么大都是别人跟我沾点儿关系,他祁图没资格抱劳资的大腿。” 李羁阳笑了笑,将瓜子糖果什么的倒在了桌上,随即把牌也放在了边儿上,抬眼看了看我,招了招手道:“下来啊,打牌,打发时间。” 人家都把东西准备齐全了,总不能冷了场子啊。 我三两步下了床,让曹行给我腾了个位置。 “来呗!哥儿几个。”,我扭头看了看顾格和江阳。 “我不会打牌。”,顾格说道。 “咱江哥呢?”,我又把目光投向了江阳。 “来吧,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江阳说着,下了床,坐在了他下铺的那兄弟床上,又扭头问他下铺兄弟:“朋友你来不?” 那哥们儿有些木讷的摇了摇头。 “就咱三啊?兄弟你呢?”,李羁阳看了看,问制定规则的那哥们儿。 “我不会参与你们这些愚蠢的的无聊活动。” 那哥们儿冷眼说了句,随即头也不回的扭头走了。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了,李羁阳轻笑一声,坐到了下铺上,伸手洗着牌。 “小朋友靠边玩儿哈,咱三个人,打黑三,抽二条吧。”,李羁阳提议着。 我和江阳一致同意了,反正都是打发时间,玩儿什么都一样的。 …… 抽二条是真抽,接连几场下来,我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红印子,赢的最欢的是李羁阳,这丫手气好的没法说,无论是一对二还是二对一,都是赢飞起的那个。 再输完最后一把后,我摊了摊手,叹着:“不打了不打了,再继续下去的话手该废了。” 江阳靠在墙壁上,双手枕在脑后,无奈的笑道:“跟李羁阳打无异于是自讨苦吃,咱来了十几场吧,他就没输过一次。” 说着,江阳又坐起身,侃笑道:“哥你不会是出老千了吧?” “不存在的。”,李羁阳磕着瓜子:“我运气也不算很好,也就打牌没怎么输过吧。” “操,老凡尔赛。”,我颇有些无奈的侃笑了一声儿。 李羁阳笑着,没应话。 …… 目光投向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太阳早就下山了,它都懂得到点儿就‘收拾东西回家’,就咱几个还在等食堂发话开饭。 手上没了操心思功夫,大伙儿都闲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过往身上。 “诶李哥,你进来之前是干嘛的。”,江阳开口询问李羁阳。 “我啊,商人。”,李羁阳回答着。 “那你做什么生意?公司ceo?”,江阳打趣儿着。 “格局小了,我这气质再怎么着也是董事长级别的。” ”那行,李董事长,采访一下您,您能具体说明一下您的工作以满足于我这小小的好奇心吗?”,江阳手掌半握着,当做话筒采访着磕着瓜子的李羁阳。 “我啊,之前是开酒店的。”,他说。 这个回答属实是令我有些惊讶了,不但知道是真是假。 “你在哪里开酒店?说不定我知道。”,江阳又问。 “就那些繁华城市吧,都有我家的产业。” 李羁阳说的云淡风轻。 “那你岂不是纯纯的富二代?”,江阳也有些惊叹。 “没有那么夸张,也就家财万贯吧。”,李羁阳笑叹道。 “好家伙,”,江阳伸手抓了把瓜子,边磕边问:“那你怎么来这儿了,按道理说像哥你这样的人儿不应该搁家里享清福吗?” “我倒是想啊,还不是因为破产了呗!” 李羁阳语气中透露着别样的无奈。 我和江阳对视一看,有些半信半疑。 “别不信啊,就是因为破产后心情压抑,被好心的朋友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养老来了。” 我怎么觉着李羁阳说的有些苦涩呢,那位所谓的好心朋友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呢,不得而解。 “我之前一朋友也认识一开酒店的老板,年纪轻轻就出类拔萃,据说是白手起家,在很多地方都开有酒店,最低的都是三星级酒店。”,江阳说道: “据说那老板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收购了当地很著名的酒店,以至于现在很多星级酒店都是他名下产业,我愿称之为酒店大亨。” “江阳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好想还上了热搜来着,我还记那老板也就二十四五岁来着,姓陆,因为和我年纪差不多,所以特意关注了一下。”,我附和着。 “是吧!” 找到共同话题,江阳有些激动的说道:“那老板牛批吧,才二十三四就打下了那么大的家业,我真想问问他缺不缺保镖或者私人医生什么的。” “人家二十三四有车有房家财万贯,指不定什么富豪榜上都有他名儿,而我二十三四,尼玛还在精神病院里活的跟闹着玩儿似的。” 我不由的慨叹了一声。 “那陆老板现在这么出名了啊。” 李羁阳收敛了笑意,有些好奇的问着。 “哥你之前跟他认识吗?按道理说你俩之前极有可能是竞争对手啊。”,我说道。 李羁阳明显愣了愣,随即摇头道:“不认识,就在…网上看到过…老板也有大老板小老板之分嘛,像他那样的大老板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嘛。” 也是,人家有钱人结交的人都是跟他如出一辙的商业奇才什么的,跟咱着平头老百姓不沾边儿。 纵眼看去,压根儿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说这个了,你们呢,什么事儿没想开到这儿来了?”,李羁阳问。 “就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我笑叹了一声儿。 真的很莫名其妙,直到现在我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想到到这儿来了呢。 至于江阳嘛,他的经历我们都知道,但不得不说,这丫看起来还真不像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平时看着比谁都阳光洒脱。 还有老顾,这丫一待就是四年,其实我强烈推荐他去出家,指不定比这儿待着强。 我们又一言一语的说出了曹行的事儿,这孩子也算是命大,不过现在成了这样儿可能也是他的一种解脱吧。 谈话间,房门被敲响了,我以为是先前出去那哥们儿回来了,结果李羁阳打开房门一看,一个此时此刻不想看见也压根儿没预料到会登门拜访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su p ise。” 宋朝邪一身正装的出现在了门口,看了看屋里的人,随即伸出手抱了抱门前的李羁阳。 我跟江阳对视一看——这俩人什么情况。 “沛舟啊,总算是想起我来了哈。” 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李羁阳竟然热情的拍了拍宋朝邪的背……而且,沛舟是谁? “这不一直在忙嘛。” 宋朝邪笑着回应。 这两人关系好的简直是折煞老夫眼,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有瓜葛……属实是我格局没打开了。 “早听说你来了,每次去找你都看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丫躲着我。”,李羁阳说着,让宋朝邪进了屋: “给大家介绍一下,宋沛舟,我竹马。” “宋沛舟是我小名。”,宋朝邪补充道。 和着这俩人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啊,那怎么李羁阳就招人稀罕,宋朝邪就不怎么让人待见呢。 “你们,认识吗?” 许是见气氛不太对劲,李羁阳试探性的询问着。 合着之前我走宋朝邪受罚的事儿他压根儿不知道啊。 “见过。” 我回答,跟宋朝邪有渊源的事儿我选择闭口不提。 宋朝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没拆穿,只是扭头对李羁阳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李羁阳点了点头,随即俩人就相伴出了房间。 “合着这俩是老熟人啊。” 江阳悠悠的开口道。 “李羁阳和宋朝邪认识,宋朝邪又和老顾认识。”,我捋了捋,抬头问床铺上看书的顾格:“老顾你不会也早就和李羁阳认识了吧?” “不认识。”,顾格摇了摇头。 也对,顾格和宋朝邪是搁病院里认识的,而李羁阳应该没来病院很久吧,所以老顾不认识也正常。 “这真是令人意料之外的一对竹马啊。”,江阳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感慨了一句。 的确,打死也不会想到这俩人竟然是这种关系,啧,这尼玛也算是缘分了吧。 ……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李羁阳就回来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身上还有股烟味儿。 宋朝邪没再跟来,我猜测是和李羁阳说完话之后就走了。 看李羁阳的脸色,我有些怀疑是不是宋朝邪在他面前说了一些关于我们不好的话。 “哦,对了,大伙儿都去食堂排队吃饭了,我们也下去排队吧。”,李羁阳抬眼说着。 看来宋朝邪所说的并不是关于我们的事情。 “那就走吧。”,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叫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曹行和杰杰。 ‘两个’小屁孩儿许是睡懵了,坐在床上一副痴傻的表情。 “吃饭了吃饭了,醒醒神儿。” 我催促着,余光注意到江阳下铺那哥们儿,由于期间他一直未开口说话,所以没什么存在感,突然注意到他,我还有些懵/逼。 “下去吃饭了哈。” 我冲他说道。 他不言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好吧,看来是不喜欢说话。 结伴下了楼,跟随着队伍往食堂去了,然后排排站站好了队。 李羁阳四处看了看,然后在我们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了护士长,从裤兜里掏出一副牌递给了她。 我惊异于护士长竟然什么也没说,接过牌对着李羁阳点了点头。 我尼玛,我越发怀疑这病院是李羁阳投资建设的,我就见过嚣张惯了的护士长对祁图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 “阳哥你实话实说,病院股东名单上是不是有你的名字?” 待李羁阳走回来,我询问他。 “没有啊。”,李羁阳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随即好笑的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我摇了摇头,寻思着他之前可能不仅仅只是一个开酒店的商人那么简单。 … 排好队打完了饭,就着认识的几个人凑成了一桌,晚上的伙食还算是丰盛,至少有了我已经三个多月都没瞧见过的煎饺。 “想当初我上学那会儿,顿顿青菜拌米饭,这会儿伙食这么好,不得不说祖国的强大,孩子们的生活学习条件真的有了很大的改善。” 我感叹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当初上学那会儿起早贪黑跋山涉水,甚至还与山中有猛兽决斗,最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到学校学习知识呢。” 我发觉江阳这丫挺会拆台的昂。 ”不至于不至于,你说那些都是我外婆那个年代,但他们估计也没有和山上的野兽决斗什么的吧。”,我笑了笑。 与野兽决斗这事儿有些夸张了,但上学路上遇到一些野生动物就是很常见的事情了,当然,我是指我外婆小时候那会儿。 “不过你们应该从小就是在城里上的学吧。” 我突然想到这几人都是城里人,更别说李羁阳了,他就一纯纯的富二代,怎么可能在学校顿顿吃水煮青菜拌白米饭。 “也不算大城市,就县城,条件也不是特别好。”,江阳应着。 “我也是,在福利院长大,上学是在县城。”,顾格也说道。 李羁阳擦了擦嘴,停下手中的动作才开口:“我父亲是瑞士人,我十六岁之前都是在国外长大的。” “豁,海归啊!”,我惊叹了一声儿。 李羁阳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突然觉着这一幕有些好笑,几个身着病号服的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谈论上学那会儿,这场景显的有些滑稽。 “我突然想起来。”,江阳冷不丁的说道:“我们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把帽子放哪儿去了?” 嘶,他这一说我倒是也疑惑起来了,记得吃饭的时候把帽子脱了来着,放哪儿了来着?总不能还没开始搞活动就把装备弄丢了吧,那还不得被护士长骂死… “我放在一块儿交给一个实习护士保管了,明天活动会还回来的。”,顾格头也没抬的说着。 “啧,老顾细心,谢了哈。” 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062.奇怪的梦 ‘他不怪道德沦丧命运不公, 因为他把一切都归咎在我身上, 他恨我埋怨我, 我却想让他不可控的依恋攀附我…’ … 晚饭过后院方把我们组织起来看电影,我的注意力不在电影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直有些昏胀,总觉得耳边有个声音在对我低吟。 那声音飘飘渺渺,像是被风带来的。 我听不清它在诉说什么,只觉得它是在对我哭泣。 风啊风啊,你为什么要哭,是让你捎话的那个人在悲戚吗。 这忽远忽近的声音让我莫名有些伤感,整个人空落落的。 即使周遭围满了欢声笑语的人,我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就好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我印象中已经没有人值得我这么感伤了,我不确定这种感觉为什么会油然而生。 冷风撩过发梢,我跑腿坐在操场中央。 四下人声鼎沸,欢声笑语。 ‘你折断了蓝雀儿的翅膀,所以命运叛你孑然一身。’ 风中有人在对我低吟。 又是蓝雀儿,那只不知道被谁折断了翅膀的鹦鹉吗。 我不是孑然一身,我有朋友,未来还会居有定所人妻相伴。 恍恍惚惚间,周遭像是被按了慢放镜头,我整个人开始放空,看着正前方屏幕上闪过的一帧一帧的画面。 “吴真。” 喧嚷中有道清冷的声音拽回了我的思绪。 “啊?” 我发愣的看着旁边的顾格。 “你没事吧。” 他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我不明所以,看个电影,我能有什么事。 “诶?真哥你这是…哭了?” 江阳的声音响起,我寻找他看去,下意识的用之间擦了擦脸颊上的冰凉。 湿漉漉的。 对啊,我这是……哭了? “不是…这不是喜剧片儿吗?你被哪个镜头感染了这是?” 江阳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我。 mad,害臊,但是我控制不住,眼泪没完没了的流。 “你,到底怎么了?” 顾格显的有些无措。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看见我哭来着,我没打算哭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知道啊。” 我回答着他,双手抹着眼睛。 突兀的举动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泪腺崩了。 顾格和江阳不再说话。 我埋着脑袋,尽量不让别人看见我这该死的举动,太尼玛丢脸了。 但貌似无济于事,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周边异样的眼光越来越多。 头顶一阵风略过,紧接着我就被笼罩在了黑暗中。 揉了把眼睛,我透过缝隙看去,顾格只穿着一件纯白色短袖,双手后撑,神情不变的看着前方播放着喜剧片的屏幕。 许是注意到我在看他,他睨眼看了看我。 我好笑他这个举动会引来更多的目光,但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探究着这种陌生的感觉到底要称之为什么。 知道眼睛有些发胀,前方播放喜剧片的音响中传来生离死别的声嘶力竭,我才像猛然惊醒一样—— 哦对,这种感觉,我们把他称之为心疼。 “真哥乖昂,不哭不哭。” 江阳把手搭在我肩上,抬手拍了拍我的后脑勺。 我尼玛我没哭,这就是纯纯的……生理盐水而已。 …… 直到电影播放完,护士长让所有人回宿舍准备洗漱的时候。 不听话的眼睛才停止流泪。 我把衣服还给了顾格,很认真的跟他道了谢。 “真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看喜剧片哭成这样儿的人。” 江阳揽着我的脖子,笑叹着。 “拉倒吧。” 我无奈的笑了笑,那种感觉骤然消失,整的我有些懵/逼。 “心情好点儿了啊?” 江阳问。 “好多了,整个人飘飘欲然,堪比登峰造极再化境。”,我回答。 “啧,疯了,开始说胡话了。”,江阳嘶了口冷气儿:“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咋了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哭的这么伤心?” 顾格也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这让我越发觉着尴尬。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 后面的话我没好意思说下去。 “你是不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焦虑啊?”江阳问我。 我仔细想了想,我也没什么压力啊。 “压力都是慢慢积攒起来的,有时候你觉得很小的一件事或者一些你遗忘的事情都会在你内心深处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你。” 顾格开口道。 这话是挺在理的,但我和大伙儿在一起很高兴,不至于有什么压力啊。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不然怎么说这样就这样。 由于我本人根本知道缘由,所以这也算不上是情绪崩溃。 回到宿舍,较陌生的那两个哥们儿早早地就到了寝室,而曹行杰杰、李羁阳还没回来。 “洗漱用品没带来,咱要怎么洗漱?”,我环顾四周,除了寝室中的卫生间有沐浴器以外,其他洗漱用品一律没有。 “这是要我们两天之后全都变成脏脏包吗?” 江阳附和着。 “一会儿会有人来分发洗漱用品,不着急。”,顾格解答着。 行,老顾之前经历过这事儿,所以流程什么的他都清楚。 幸运的是,江阳在洗手间发现了一瓶沐浴露,看样子还没过期,就着热水,哥儿几个排着队洗了个澡。 不得不说,冬天洗个热水澡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那股子疲惫劲儿好似被水流冲刷掉了。 头发湿漉漉的,顾格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几条新毛巾。 好歹这毛巾派上了大用场,疯狂擦了将近十几分钟,发丝儿也就变得干爽多了。 害怕再擦下去把自己擦秃顶了,所以我等它自然风干。 “他们仨怎么还不回来?”,江阳擦着头发,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了,三个人陆续进了屋。 啧,有些人说不得,一说就到。 “真真~” 曹行一进屋就撒欢儿,我寻思着他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结果人家就是吃饱了撑的。 “哥哥~” 杰杰这个小奶音,tmd,撩人心弦。 太他妈可爱了。 “你俩上哪儿玩儿去了?”,我询问着。 “在操场上踢球!” 曹行率先回答着。 “可别说,看他们踢球简直就是乐趣无限。” 李羁阳突然附和了一句。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和着他也是这个点儿回来,是看他们踢球去了啊。 这让我说些什么为好。 房门突然被敲响,顾格打开了门,出现在门口的是之前陪行我们的那个护士。 只见她提着一大包东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一次性牙刷,每人一套,毛巾每人一条,一次性拖鞋每人一双。” 顾格顺手接过,讲东西分发了下来。 那护士二话不说就出门走了,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好家伙,这是有多埋汰我们啊。 “走,刷牙去。” 江阳说着,换好鞋讲毛巾搭在了肩上,拿起东西就出了门。 按照常理,走廊尽头都会有洗衣台的,搁哪儿也可以洗漱,不用在这里等着排队。 “曹行和杰杰快来昂。” 我叮嘱着,随即拿好东西出了房间。 看着大多数人都网一个方向走,而且也有人洗漱好从走廊尽头回来,我觉得我想的没有错。 拐过墙角,果不其然的,真有洗衣台,旁边还有个洗衣机。 江阳已经站在旁边刷牙了,旁边还有五六个人。 大伙儿都相继来了,我洗漱完就回了宿舍,毕竟冷是真的冷。 脱掉外衣,我很快就躺到了床上。 好家伙,白天看被子挺薄,还以为会很冻人了,事实却恰恰相反。 许是刚才眼睛的工程量太大,所以我躺到床上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迷迷瞪瞪的,耳边传来哥儿几个说话的声音。 我调整了一下睡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了。 这样睡比较暖和,我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嘎’声儿此起彼伏响起后,说话声就渐渐没了。 那哥们儿说八点半之后就不要讲话了,看来根本不需要到八点半。 思绪渐渐放空,眼皮越发沉重。 我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跟随着呼吸的频率将自己带入了一个鲜花盛开的地方。 我站立在一望无际的雏菊花田中,夕阳无限好,草树攀黄昏。 不远处开的茂盛的白玉兰入目九分,我被吸引了目光,灵魂引诱我去到那里。 所以,我照办了。 来到树下,我闻见了沁人的花香。 我呆呆的抬头仰望着那在夕阳余晖下闪闪发光的白色花朵,我想攀枝折下几朵,但无论如何身体都做不成反应。 于是,我开始慌了。 脚下的影子死死的拽着我,我感觉脚底像是被缚上了厚重的枷锁,那禁锢自地底阴暗处而来,摄人心魄的冷。 远方有个声音指引着我,我木讷的迈开腿,拖着沉重的锁链踱步。 那枷锁随着我的步履蹒跚,禁锢着我,又想牵引着我。 我回头,才发觉走过的地方万物腐朽血迹斑斑。 于是我变的慌张,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夕阳沉沦。 眼前的景色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四周变成雾蒙蒙的一片。 有人自雾中漂然而来,我拂去洒漫,骤然看见一张冷峻的面孔。 他蹲坐在我面前,我被迫跟他对视着。 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我觉得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 我哑声询问他。 “我是你。” 他回答着我,可我却听不见他的声音,仿佛是一场心灵上的博弈,他通过某种电波跟我传送着消息。 “你骗人。”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好像我的身体在告诉我,他不会对我造成危险,准确的说,他并不会伤害我。 “让我取代你。” 他捧着我的脸,细细的端详着,像是在打量一件藏有瑕疵的工艺品。 “你做梦。” 我平静的回答着。 “我有还没完成的事情,我必须成为你。” 他两眼无神,好似灵魂早已不在他那副躯壳内。 “滚。” 我咬牙看着他,意志格外的坚定。 他明显一愣,随即满是无奈的笑了笑。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站起身,像我伸出了手。 我站起身,平静的看着他的举动。 他有些黯然的收回了手,宽松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更显的他这个人瘦削。 虽然比我高了不止半个头,但我觉得反抗起来我胜算很大。 但我不想反抗,只是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空气中还弥漫着沁人的玉兰花香,可那颗没得不可方物的玉兰树早已不见踪影,跟着花海消失在了身后无边的黑暗中。 我低头看去,才发现他踩过的地方绿草如茵,洁白的花骨朵儿悄然绽放。 很神奇的一幕,周遭空荡荡,黑暗无边,唯留他走过的地方散发着莹莹星光。 仿佛是不知疲惫,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身后的那窄窄的一条荧光小道已看不到尽头。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待跟随着他走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一块墓碑,墓碑上爬满了青苔,周边几米开外鲜花盛开。 撒发着莹莹光芒的白色雏菊轻轻摇曳着,似是在欢迎着我们的到来。 我出神的蹲下身,轻轻拂去了墓碑上的泥垢,看清了上面镌刻着的竖列文字—— ‘斜阳下枝头,蓝雀揽云边,天使孤身堆砌着这容生之所,他俯在厚厚的黄土上,轻吻着本属于他的鲜活玫瑰;他叹笑,化身为万千离别,亲手葬送了他的上帝。’ 墓碑下面还有两句话——‘他把他永远的留在了那个没有教堂白鸽的凛冬,于是他苟且偷生,终归是向死而生。’ 我不禁想到了白色雏菊的花语:快乐、离别和隐藏。 没有署名没有黑白照片,就好似是一个注定不被人记起的人。 “这里面长眠的是谁?”,我问。 “…一位故人。“声音极轻,他叹笑一声,道:“一位本应该风光无限的故人,一位本应该居有定所、人妻相伴的故人,一位…注定被遗忘的故人。” “既然是故人,为什么要选择遗忘?”,我追问着他。 “不。”,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掩埋的是无边温柔: “我将会永远记得他,我亲爱的故人。” 风绕余音,悲戚又悲戚,将他的声音吹散、又拾起带向了远方。 沉默良久,我抬眼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记住他,记住这个从未谋面的人,我不想因为他会被彻底遗忘而伤感,我应该记住他。 他抬眼,把目光放在了很远的远方: “他历经风霜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风光无限居有定所,我却毁他一旦,让他毫无保留的来维护我。” “他不单单只是你的故人。” “我的骨骼甘愿腐朽在他的瑰色中。” “他到底是谁?”,我继续追问着。 “浪漫的腐糜大致是指即使罪孽深重也不忘轻吻玫瑰,你说是吗?” “不要反问我,我问你他到底是谁?” 我站起身,静静地注视着他那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睛,瞳孔中倒映的不是我,是他那已然长眠的故人。 “他不怪道德沦丧命运不公,因为他把一切都归咎在我身上,他恨我埋怨我,我却想让他不可控的依恋攀附我…这是我偷听到他说的话。” 我看着他病态的眼神,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疯子。” “对,都说我是疯子,所以我变成了疯子,他陪着我疯,于是两个疯子在世俗的审判中沉沦。” 他掩面,癫狂的笑了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语。 “你……” 我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他收敛了笑意,依旧无神的看着我,轻声说着: “天亮了,你该回去了。” 我回眸,晨阳入目三分,两分清风,两分无边离别。 …… 我猛然睁开眼,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 外边儿天才蒙蒙亮,大家都还睡着。 我揉了揉胀痛的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天边晨阳染红的半边天。 这场景理应在夏季很常见。 但现在是凛冬——一个神奇的凛冬。 这个凛冬我做了无数个梦,但这个梦却是别样的伤感,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可笑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房门被轻轻推开,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顾格拿着洗漱用品出现在门口,许是进门看见了我,顾格愣了愣。 “醒了。” 放好东西,顾格沉声说着。 我点了点头,打着唇语跟他说了句早上好。 他点了点头,拿着毛巾又出了房间。 我寻思着反正也快到起床的点儿了,所以干脆穿好衣服下了床,拿着洗漱用品就猫手猫脚的出了房间。 快步走到洗衣台,顾格正洗着脸,我问他为什么刷牙洗脸不一块儿解决,他说他刚才忘记拿毛巾了。 好吧,这个理由相当充分,没想到老顾也有不严谨的时候啊。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顾格问我。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呗。” 我贫了句嘴。 “是做梦了吗?”,顾格看了我一眼,随即清洗着毛巾。 “…嗯,”我刷着牙,口齿不清的说着:“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都是相反的。”,顾格回答。 我点了点头,三下五除二洗漱完,跟着老顾回到了宿舍。 刚进门就撞见了睡眼惺忪的李羁阳。 ”阳哥早。”,我打了声儿招呼。 只见他点了点头,游魂似的拿着洗漱用品出了房间。 这时大伙儿已经起的差不多了,当然这个大伙儿不包含江阳曹行和杰杰。 我放好洗漱用品,将冻的冰冷的手塞进了江阳被子里,往他衣服里一探。 江阳嚎叫一声,嗖一下就座起了身。 “哎呀别闹。” 江阳坐在床上打着瞌睡,浑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起床了,大伙儿都起了。” 江阳愣了愣,随即眯缝着眼开始穿衣服。 我又转身叫醒了曹行和杰杰,这俩人也俨然一副睡神的样子。 我昨晚睡的早,所以精气神儿还算可以。 不过昨晚的那个梦让我有些耿耿于怀,细细想来,那更像是回忆。 063.深夜呓语 我和顾格先行出门找护士姐姐拿回帽子。 早上的温度很低,以至于我被冻的不敢露出脖子,鼻尖也被冻的冰浸。 “啊tmd,好冷啊,夏天什么时候才到啊!” 我哀叹一声,白色的雾气冲散在空气中。 “还没过年呢,夏天还早。” 顾格悠悠的说这着。 对哈,还没过年呢……今年的年做不到阖家欢乐了看来,还是搁病院儿里和朋友们一起跨个年吧。 “诶,老顾……” 我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看见了阳光浅移,看见浩瀚的亮光慢慢转射进走廊。 鲜血飞溅,灵魂飘荡。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仅一眼我就认出了已然倒在血泊中的人,正是昨天讨论的404那女人。 她目眦尽裂,一头黑发被鲜血浸染,身体扭曲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见她眼中有东西闪烁着,身体抽搐两下,尽是祈求的目光看着惊慌失措的我。 耳边传来刺耳的响声,我已然听不清周边神色慌张的人在恐惧着什么。 他们闭眼潜逃着,撞击过我的肩膀,让我灵魂失重。 “找人帮忙!” 顾格神色凝重的跑到她的身边,他想为她查看着伤势。 我看见她嘴中溢着鲜血,嘴唇蠕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杵在这里干什么!闪一边儿去!” 被人猛的拽了把胳膊,我后退了两步,脱力的撑在了墙上,眼前白黑交织的身影来来回回闪动着。 我撑在墙边干呕了起来。 在本是一个很美好的清晨,我再次见证了死亡,我看见一个脆弱的灵魂倒在了我的面前,她已然开始腐朽。 “真哥!” 慌乱中,有人在呼喊着我。 我扭头,只见江阳越过人群冲我跑来。 “卧槽,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江阳喘着粗气,站在我面前往那边看去: “一听见响声儿我就一口气冲下来了,没事儿吧你?” 我摇了摇头,准备开口,却发觉嗓子堵的厉害。 “总之咱先离开这地儿吧。” 江阳说着,搀扶着腿软的我往寝室方向走。 我强忍着干呕的感觉,可鼻尖却好似围绕着无法驱散血腥味。 许是身为男人的第六感,我浑浑噩噩贱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聚集在我身上。 我遵循着本能扭头看去,只见人群之外,祁图正杵着手杖,站立于高阶之上,眼神冰冷的看着我。 他像是在冷眼旁观,又像是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看他置身事外的样子,我站住了脚,跟他对视着。 坠楼的是他负责的病院里的人,可他却表现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若眼前生命的流逝无非是尚且蝼蚁。 他轻蔑的看了看我,随即杵着手杖转身走进了人群中,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尽头。 …… 回到寝室,江阳给我递了瓶水。 我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还是忍不住的干呕。 “下面怎么回事儿?” 李羁阳问道。 “好像是有人坠楼了,现场我没看到,跑下去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人。”,江阳回答着。 真奇怪,明明惊呼现场太过血腥,却有那么多人怀着同情的目光在冷眼旁观,人啊,终归是战胜不了好奇心。 “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没让曹行和杰杰这个小屁孩儿下去。” 李羁阳说着。 “诶他俩呢?怎么没在?”,江阳问。 “监督着他们到隔壁玩儿了,这会儿估计还在折纸吧。”,李羁阳回答。 “好。” 宿舍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外面太喧嚷,听不见彼此的心跳声。 可笑的是我连我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恍恍惚惚的,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活着,还是一切都是我在濒死的时候塑造了一场梦境,我开始怀疑在这场梦境中,我到底是不是扮演着自身的角色。 “她是你害死的。”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把无法发泄的情绪咬碎在了唇齿间。 我抬眼,静静地看着睡在江阳下铺的人。 他目露凶光,死死的盯着我。 “你在狗叫什么?” 江阳语气不善。 “自从他来后,咱们院儿里死了多少个人?!从他造谣说天台上有具尸体开始!从那个时候开始!” “你tmd瞎几/把狗叫什么呢!” 两人的语气都有些激动。 “江阳。” 我声音有些沙哑,觉得胸腔中的那口气提不上来: “让他说…” 江阳咒骂了一声,不再开口。 “我说的没有道理吗?你一直自以为是的把你自己当做正常人,可是你比谁都疯!只有疯子才能认出疯子!所以,我指认了你。” “我不是疯子。” 我抬眼,只平静的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回来到精神病院?那你为什么要穿上这身衣服?那你为什么一待就是这么久?!” “我……” 面对他的接连发问,我发现我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选择沉默。 “其实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罢了!你自以为你还能逃脱的了吗,其实你早就是个异类了!” “我不想听你瞎扯了,疯言疯语。” 摞完话,我径直走到了阳台上,关上了门,倚在栏杆上吹风。 让自己清醒清醒吧,别变的疯疯癫癫了。 我闭上眼,感受着冷风从很远的地方带来了消息。 恍惚间我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突然很盼望春天的到来呢。 我不是疯子,我是个穿着病号服的正常人。 冷风将救护车的声音打散,我祈愿她平安无事。 虽然跟她称得上素不相识,但我还是希望她能熬过这一次。 房门被打开,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扭头看去,身着警服的两个人出现在门口,让我跟他们走一趟。 我照办了,跟随着他们到了学校的一个办公室,门口等待的人是护士长。 进了屋,祁图和老顾也在,不知道是不是被喊来问话的。 落了座,看着面前神情严肃的人,我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他目光落在我的胸牌上,他的面前放着我的个人档案。 “是叫…池琛是吧。” 他翻看着我的档案,抬眼询问着我。 “你好警官,我叫吴真。” 我回答着。 “这人是你吧。” 他举起档案,让我看着档案上的照片,我很确信那的确是我,但档案上患者姓名那一栏,写的是‘池琛’这个名字——一个已然被我淡忘了的名字。 “是的警官,这是我本人。” “你们病院怎么回事,序号和个人资料对不上号啊。” 他继续翻看着档案,继而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祁图。 “本院之所以这样做纯属是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 祁图面不改色的回答着。 安抚病人情绪?吹尼玛,劳资当初填的名字明明是吴真。 “警官,可以问一下,你书中的这份关于我的个人档案是谁给你的?” 我询问着。 “本次调查病人资料均由你们院方提供。”,他回答着,随即双掌交叠,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询问我:“你跟今天早上跳楼的那位病人认识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今天早上’这句话,下意识的循着墙上挂着的钟表看去,时间定格在十一点半。 我不由的愣住了,也就是说,我浑浑噩噩的过了三个多小时? “不认识,是怎么了么?” 我询问着。 “是这样的,我们调看了监控,发现案发当时跳台上不止被害者一个人。” 被害者?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他犹豫片刻,对我说道:“池先生,请确保你此时的情绪稳定,精神状态良好。” “…我不是疯子,你尽管说。” “据相关人士了解到,昨天下午你和被害人有过接触,并发生了言语冲突,请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顾格,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了出来。 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在做了一些简单的了解后就让我走了。 根据他话语中的意思,我大致知道了那个女人不是自杀一类的,而是所谓的‘意外坠楼’。 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跟站在门口的护士长一瞬间的眼神交汇。 我没做过多停留,就回到了宿舍。 面对江阳他们的询问,我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 而此时此刻我疑惑的是,为什么祁图会携带着我的个人档案,为什么档案上写的是池琛这个名字。 这让我觉得,一切都是预料好了的一样。 以及,他那句‘一切都是为了安抚患者情绪’,到底几个意思? 我情绪需要被安抚吗?改我名儿就是安抚情绪了。 怎么觉着这个精神病院院长更像是个精神病? “按真哥你的意思是,那女人是被推下去的?” 江阳探问着。 “我不清楚,只是说监控拍到当时天台上不止一个人。” 我回答着。 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病院里坠楼那一幕,当时并没有确定是否为自杀或者意外身亡。 我只记得,那人坠楼,却莫名其妙的跟我扯上了关系。 还有那个字条,倒是是谁所写的。 细细回想着,那字迹却是莫名的熟悉。 一定是我见过的人。 …… 太阳穴有些发胀,我坐在床沿,情绪是在高昂不起来。 因为早上的事情,所有人应该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吃饭时间延迟了,我听见有人哭喊着,哭喊着他好饿。 我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顾格出现在了门口。 “吃饭了。” 他简单说了三个字。 “啧,成,我去喊隔壁那俩人儿。” 李羁阳说着,起身就出了门,我自然知晓他指的是曹行和杰杰。 “走吧,真哥。” 江阳说着。 我犹豫片刻,跟着他们下了楼。 当时遗留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了,但是地面还湿着。 我下意识的就移开了目光。 哥儿几个心照不宣,谁都没做停留。 到了食堂,已然来了不少人。 大家都很有秩序的排着队,我余光注意到先前找我问话的那两个警察,拿着什么资料和起图在门**谈着什么。 “真真~” “哥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看去,曹行和杰杰蹦蹦跳跳的到了我面前。 曹行兴高采烈的对我摊出了手,我看见他有着老茧的手中静静地躺着一只纸折千纸鹤。 “你折的吗?” 我抬眼问他,拿起那只千纸鹤看了看,折痕很明显。 “是的,送给真真!” “哟,曹行行知道孝敬哥哥了啊。” 我调侃了一句,心里那块石头仍旧没落下。 “千纸鹤!飞!” 曹行眼睛闪烁着光芒。 杰杰拉了拉我的裤腿,也摊开手给了我一只千纸鹤。 我蹲下身,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轻声询问着:“杰杰,这是送给哥哥的吗?” 杰杰重重的点了点头。 啧,心里暖暖的,被人惦记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啊。 “两个小白眼儿狼,我对你们不好吗?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儿?” 江阳的抱怨声儿传来。 我扭头,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置气。 “你是坏人,不给你!” 曹行冲江阳撅着嘴。 “你才是坏人!你全家都坏银!”,江阳不服气的和曹行打闹了起来。 我绕过一个半成年人和杰杰,到了顾格身旁,我好奇他当时为什么会在问话的办公室里,于是我询问他。 顾格告诉我,警方也是去找他问话的,因为当时他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于是询问他知不知道一些细节。 我点了点头,顾格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 由于事发突然,一切活动都被临时决定取消了。 院方让所有病患都待在了宿舍中,所以吃过饭,我们就一直待在宿舍了。 但是由于早上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所以我胃里压根儿没什么东西。 时间推移到晚上,洗漱完后大家照常上床睡觉。 我也不明缘由的觉得身心疲惫,所以躺到床上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天的场景历历在目,我忽然就被惊醒了,定神后才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呼噜声。 四周静悄悄的,估计已经很晚了。 我缩进被子准备接着睡,头顶却传来一阵熙熙嗦嗦的声音。 我猜测应该是顾格,起身想上个洗手间什么的。 但随着房门轻轻拉开又被关上,我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想上厕所。 正纳闷他这么晚出去是干什么,紧接着,就听见下铺也传来类似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曹行睡的不踏实翻了个身,直到眼前贸然出现一颗脑袋。 曹行个儿高,站起身比这铁架床还高上一点。 我准备叫他,却发现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紧接着我才惊觉黑暗中他将目光投在了我身上。 我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见此,我忙手忙脚的下床穿好鞋,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出了房间,顾格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曹行快步转过楼道,随即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忙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下了楼,我用楼下的小花坛打着掩护。 四周很静,灯光昏黄。 白天那女人血淋淋的样子历历在目,我只觉得掠过的风都阴森森的。 慌忙的跟着曹行的身影,在一个拐角处,我看见了离曹行不远处的顾格。 曹行在跟踪顾格?! 我脑海中闪过这个荒谬的想法。 灯光映照过曹行的脸庞,以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给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似是发觉到了什么,站住脚回头看了看。 我慌忙躲在了一颗粗壮的榕树后面。 透过边缘看去,曹行眉眼间尽是冷峻,神情严肃,跟白天,哦不,跟我印象中的他截然不同的神情。 我当下呼吸一窒,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他突然把目光投向了我这边,我当即就躲在了树后面,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过了十几秒,我才探出了头,曹行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小心翼翼的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四周都不见曹行的踪迹,倒是正对面的那栋教学楼,楼道的声控灯相继亮了起来,像是有人上去而白天去过的那个办公室,灯还亮着。 我观察了两秒,发现没多大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去。 直觉让我去一探究竟。 于是我摸黑到了办公室门边,探到窗户边我怕被发现,所以只蹲在门边打听着里面的情况。 “没被看到吧?” 屋子里面传来祁图的声音。 “没有。” 虽然回答的人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但我确信那人就是顾格。 “你不会埋怨我约你这么晚见面吧?”,祁图温。 “工作需要。” 顾格的声音依旧清冷。 所以,祁图在这半夜约顾格是因为工作?精神病院院长和精神病有什么工作好谈的?直接跨纬度了吧! “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次问话的是顾格。 “那个女人什么都知道,我不能让我们的计划因为一个疯女人落空。” 祁图平静的回答着。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顾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 “我当然知道,一个疯女人而已,死了不足挂齿。” “监控拍下了证据。” “只拍到是两个人影,连那个女人都是勉强辨认出来的。” “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我是想提醒你,实验体情绪波动比较大。” “所以实验体还没完全适应宿体啊?” 祁图轻蔑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里,我已经是浑浑噩噩了,什么实验体宿体的?顾格和祁图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064.开端 “我还有一个问题。” 顾格的声音再度响起。 “什么问题?” 祁图询问他。 “为什么你要执着找到他?或许他早已经死了。”,顾格叙述着。 “什么理由你我心知肚明,他偷走了足以让我们把牢底坐穿的证据!” 祁图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我觉得越来越莫名其妙了……难不成,祁图和顾格只见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你,我只是尽了我该尽的义务,况且证据是关于你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那个下场。” 顾格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平静。 “呵…”,祁图冷笑一声,沉默良久才继续说道:“加快实验进度,你作为负责人,要想方设法诱导实验体。” “不需要你说,我自然知道,毕竟我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 意识到两人可能要结束谈话了,所以我连忙猫着步子逃离了门边。 刚转过楼道口,就听家说话声顿时清晰起来,看来是顾格打算离开那里了。 贸然下楼可能会被他看到,所以我摸黑躲到了一个楼层里,隐蔽在了一间教室门口。 待听到脚步声儿远了,确认四下无人后,我才猫着步子贴着墙壁摸黑下了楼。 整层楼静的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 出了楼层,我在小花坛后停留了片刻,看见宿舍楼的灯一层一层的亮了之后,我才从花坛中现出身儿。 刚想松口气,肩膀就猛的被人一拍,身后突然出现的碳基生物吓的我语无伦次,脑海中一瞬间的恍惚。 “真真?你在这里干嘛啊?” 曹行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丝毫没察觉到我要是胆儿再小点就被他丫直接吓死了。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着他手中拿着大半瓶矿泉水,想到他之前的诡异举动,我保留了几分警惕,问: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喝水,护士姐姐说过有困难可以去找她们帮忙!” 曹行一脸认真的说着。 看他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儿,我怀疑之前是我看错了,这痴傻的表情,哪儿还有那冷峻的气质啊。 “那你怎么不喊我陪你一起?”,我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询问着。 “醒来后发现真真睡的好香,所以就不想打扰真真~” 曹行一副等待被夸奖的表情。 “得得得,”,我摆了摆手,拉着他隐蔽在了黑暗中,悄声说道:“一会儿呢,咱上楼后如果有人问你去哪儿了,你就说我留鼻血了,陪我整理血迹去了,懂了吗?” 曹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也没指望他能全懂,给我打个照应就好。 不能让顾格知道我们离开了宿舍楼,我现在对他抱有怀疑的态度,通过祁图和他的对话,我确定俩人之间有很深的渊源,而祁图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拿过曹行手中的矿泉水,我倒在掌心上,然后胡乱抹在了鼻子周围。 既然说是流鼻血,清理血迹样子就得做的像一点儿。 将水还给曹行后,我领着他偷偷摸摸的上了楼,做的比贼还贼。 临近门口,我俩都放轻了脚步,没有急着开门,等了几秒钟过后,我才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 门掩开的一瞬间,一个身影猝然出现在门口,吓了我一哆嗦,下意识的就爆了句粗口。 “老…老顾?” 我愣在原地,试探性的问了句。 “嗯。” 得,是他了…这乌漆嘛黑的,不带这样儿吓人的。 “你们去哪儿了?” 顾格率先开口问道。 “哦,我流鼻血了,一个人害怕,就让曹行陪我去洗衣台那边儿清理了。”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着,随即反将一军,问道:“你呢?怎么站在这里,不冷吗?” 他沉默片刻,才回答道:“刚上完洗手间。” “哦。” 我应了声儿,看着他腿一迈,轻松上了床铺。 “曹行快睡吧,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我回头说了声儿,随即爬到床上,捂在被子里装起了睡。 看来顾格并没有怀疑,他可能压根儿就想不到我会在大半夜跟着他吧,貌似还偷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说实话我挺信顾格的,也真心把他当成了朋友,今晚这事儿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追问他。 疑点很多,404那女人的坠楼多少和祁图沾点儿关系,要么主谋要么共犯。 还有二人谈话间那什么实验体宿体什么的,可能是我脑回路过意清奇,我顿时联想到的就是关于人体的实验。 也就是说,他们在干着犯法的勾当事儿。 多多少少有些玄幻了这,我一直生活在很现代的社会,平时有人民警察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打击犯罪严惩不贷。 所以我的第一认知中,这些勾当事儿离我都是很遥远的…如果真要被我遇上了的话,有必要的情况下我可以以身涉险。 一夜无眠。 我如死尸般躺在床上看着天色渐渐亮堂了起来。 没过多久,点铃声儿就响了起来,寂静的空气顿时被划破,喧嚷了睡梦人的梦。 我坐在床上,脑袋有些发懵。 宿舍的人都淅淅索索的起身穿着衣服,我不想动弹,但不得不动。 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我下床坐在曹行床上发愣。 这丫还睡的很熟,俨然一副五雷轰不醒的模样。 “喂,曹行,起床了。” 我拍了拍他,这丫翻了个身,渐渐睁开了眼睛。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爬起来,还顺手拍了拍熟睡的杰杰:“杰杰,起来啦。” 声音恹恹的,杰杰也是,完全一副设睡醒的样子。 我明白大伙儿都多多少少沾点儿起床气的,所以有眼力见儿的拿好洗漱用品去洗漱了一番。 一路上倒是听到不少人在谈论404坠楼那事儿,有人说这是因果报应,有人说她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有人说她罪有应得。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评价出奇的一致。 于是乎有好奇心重的哥们儿就提我问了。 一看着还算是清醒正常的那个毫不避讳的说道: “那娘们儿啊,可狠心了,把自己的亲生孩子从楼上扔下去摔死了!” 我很惊讶于竟然有这种事发生,闻所未闻。 “诶,朋友,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我追问他。 “这事儿当初在院儿里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好多人亲眼瞧见的,假不了。” 他大着嗓门儿回答。 “也就是说,她是在精神病院怀的孩子,还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孩子?”,我又问。 “据说是在精神病院跟哪个野男人……你懂的,这娘儿坏孩子不显怀,院方察觉后都是五个月之后了,你说还怎么轻而易举的打掉,所以就生下来喽。” 他悠悠的开口道。 我突然觉着让她怀孕那人朕tmd猪狗不如。 畜生,妥妥的畜生。 “那后来呢?”,趁着刷牙的间隙,我继续问他。 “后来,那娃儿的爹死了,那娘们儿就把孩子从五楼扔下去了,啧啧啧,多么的狠心,所以说她完全是罪有应得!” 那哥们儿说的有些气愤,可见404那人的行为有多么的可耻和令人唾弃。 知道再追问下去可能也问不出什么,所以我收拾好洗漱用品就回了宿舍。 一进屋就听见吃过早饭后就要启程回精神病院的消息。 好家伙,所以花几个小时来到这里住两晚完全是‘体验生活’呗,这虚晃一枪整的人措手不及。 但眼下我也没考虑那么多,烦心的事儿天天有,今年特别多。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就径直下了楼。 今儿也是个大晴天,但还是干冷干冷的,我搁院儿里转了一大圈,终于在昨天问话办公室的楼下看到了两个身穿警服的人,于是乎我上了前。 “两位警官早上好!” 我热情的打着招呼。 “池先生啊,早上好。” 回应的是昨儿问我话那警官。 “方便询问一下昨天的案件吗?”,我开门见山的问着。 “哦,已经破案了,你们院长提供了最新监控视频,嫌疑人已经带走了,所以池先生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担心我倒是不担心,毕竟那人要推我的话我还能活到现在,要是真有人存心搞我的话,我估摸着早嗝儿屁了。 “方便问一下嫌疑人是我们精神病院的病患吗?”,我凭借直觉猜测着。 “池先生身为焦躁症患者还是不要对于警方的案件有过多的涉问。” 我当即也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能理解,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回答,祁图所谓的提供证据,我猜测可能是他随便抓了个人背锅。 但竟然提供的监控视频的话……会不会嫌疑人是受人指使的? “警官,我们医院虐……”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祁图,他冷眼看着我,随即冲两位警官打了招呼。 “两位辛苦了!” 祁图同他们握了握手,随即将目光落在我身上,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看到两位一身正气的警察蜀黍所以就来问声好。” 我平静的回答着。 “确实是这样。”,昨儿问我话的警察说了句,随即又扭头问我:“池先生刚才是打算说什么吗?” 面对他的询问,我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没有,我只是想说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们!” 祁图带着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那个,我先去吃饭了,两位辛苦了。”,说完,我稳着步子往食堂走去。 本想借此机会给两位警官说明一下我们精神病的情况以及昨晚听到的祁图和老顾的对话。 但半路杀出个祁图,我不得已把话咽了下去,不确定两位警察会不会相信我说的是一回事,要是我想说的那些话被祁图听到,指不定会对我做点儿什么,杀人灭口也说不定,毕竟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 另一方面,要是说了的话,就相当于把顾格卖了…我好像还做不出出卖朋友这事儿,虽然不确定这个我所谓的朋友是好是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顾格的好我看在眼里,在事情没下理据之前,他顾格就是我的朋友。 况且,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少在我的了解下。 …… 一进食堂,就看见了宿舍眼熟的几个人,正在排着队。 江阳看见我忙招了招手,道: “真和你去哪儿?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听过没?” “现在听过了。” 我笑了笑,站在了他们旁边。 杰杰一看见我就喜欢抱我大腿,我对着可爱攻击完全没抵抗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杰杰好像比之前胖一点儿了。 想到第一次见到杰杰的时候,还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现在自然而然相处下来,就发现当初的自己纯粹是瞎扯淡。 “真哥你昨晚和曹行出去干啥去了?” 江阳突然问道。 我心下一咯噔,难不成那时候江阳还没睡? “出去的时候吵醒你了吗?”,我反问着他。 “那倒不是,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看见你和曹行出去了,寻思那么晚你俩能摩擦出个什么花火,但当时太困了不想动。” 江阳的回答让我微微松了口气,没提到顾格出去这事儿,估计他当时真的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就当时我流鼻血了,让曹行陪我一起去清理一下。”,我平静的回答着。 江阳点了点头,侃笑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梦?比如带季节的梦,所以流鼻血了?” “你丫。”,我好笑的看着他:“脑子里想的什么呢,能不能正经儿点儿。” “实不相瞒我刚刚也打算这样说。” 李羁阳突然附和了一句。 “我去。” 我无奈的笑着:“不带这样儿的昂,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鼻子,才没有你们那些个龌龊的想法呢。” “啊对对对!” 江阳嘴欠儿的应着。 救命,好想打他,不知道精神病打精神病会不会抓进去喝茶。 …换乐的时光总是极其短暂,平静的用餐时间转瞬即逝。 吃过早饭大家伙儿就准备好行头登上了回‘家’的车辆。 这次活动简直就是妥妥的虚晃一枪。 我突然想到我们回去了的话,那跳楼还在医院里的那人怎么办? “坠楼那人,是院儿里专门留了人照看吗?”,我询问着。 “院长留了人照顾她,等好起来之后自然就会回到病院儿里。”,顾格回答着。 “那联系了她的家人什么的吗,毕竟这也不是小事儿。” 如果真的是祁图想置她于死地的话,那么她好起来后回到院儿里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我有种预感,祁图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不知道。” 顾格问答着。 通过昨晚那事儿,我不由的好奇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毕竟他看样子跟祁图挺熟悉的。 “咱先不说这个了,话说曹行也来了这么久,应该是时候出院了吧?” 江阳突然扯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按道理的话,我也该出院了,不是一般都是1-2个月吗?怎么还没通知我可以出院?” 竟然说到了这个点上,我也开始好奇这件事情了,按常规说最长时间也是三个月左右啊…… 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了,顾格是怎么在这里待上四年了的? “精神病人出院必须由床位医生提出申请,病房主任医师组织予出院讨论,一致认为患者经过治疗已达到显效果的疗效,可以出院,床位医生方可开具出院医嘱、出院带药,同时通知患者家人来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顾格平静的说着。 好家伙,挺了解啊……所以说,他之所以没出院搁这儿待了四年是因为没家人来医院为他办理手续吗?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我到现在好像还没弄清楚床位医生和病房主任医师是谁?” 顾格这样一提,我倒是想到了这一茬儿。 待了三个月,好像没一个医生搁我面前查探我的病情。 “真哥你不是说你是莫名其妙来吧吗?你又不是精神病需要什么床位医生?” 江阳有些好笑的说着。 啧,我寻思了一下也是哈,我一个正常人需要个什么床位医生。 “院儿里类似于你这样儿的情况应该也有吧,本身没什么精神类疾病,就纯粹因为一些事儿所以要待在病院里,比如黑老大,据说这丫就是来避风头的。”,江阳继续说着。 “也对哈。”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之间我都忘了自己是个正常人了。 “曹行行不一样,他除了智商有点问题之外,本身也没什么毛病,所以我觉着他不应该待在精神病,福利机构可能会对他好一点儿。” 江阳看着曹行,认真的说着。 “不要,我要和真真待在一起!”,曹行不满的说着。 “晕车就不要讲话了。”,我看着他病恹恹的样子,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没人赶你走的。” 眼下我该认真考虑的事是应该继续待在这里还是早日出去。 祁图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还没弄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的不知名感觉作祟,我总感觉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种不好的预感有时候特别强烈,就好像……即将要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065.见一个人 中午时刻才到的精神病院,回去倒是没心情看风景了。 真的,跟tm坐牢一样喽。 “江阳,过来一下。” 我将江阳叫到了一边,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怎么了铁子?”,江阳问道。 “你知不知道,老顾和祁图……认识多久了?” “四年啊,不是说他在这里待了四年吗?祁图应该也当了好几年的院长了。”,江阳回答着。 “不是……”,我脑子一瞬间的发愣,随即摇了摇头才重新问道:“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觉得老顾和祁图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有吗?”,江阳像是听到了新大陆,疑惑的问我: “有什么秘密吗?快给我说说。” 我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于是乎攀着江阳的脖子悄声道:“就昨晚,我看见老顾半夜出去了。” 江阳应该是值得相信的,所以我打算不对他隐瞒。 “昨晚你不是问我去了哪儿吗?其实我是看见老顾出去了,然后才跟上去的,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悄声说着。 “我能不能说我猜不到。”,江阳认真的回答着。 “…行吧,我告诉你。”,我沉声说着:“我看见老顾进了学校的一个办公室,里面等着他的是祁图,然后我听到了他们谈论一些什么实验宿体什么的。” 说完,我静静地观察着江阳的反应,他他明显摆着一副不信我的表情。 “骗你不是人。”,我补充了一句。 “真谈论的这些?”,江阳沉声问道。 “真的,虽然具体什么个情况我不知道,但他们的谈话就是这样,而且……” 身边路过一个人,我下意识的住了嘴。 “而且什么?”,江阳追问我。 待那人走远了,我才继续说道:“而且我怀疑404那女人坠楼多少和祁图沾点儿关系…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哈,也没有什么证据,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大胆猜测可能是那个女人知道点儿什么,所以祁图想杀人灭口。” “真……有这么玄乎吗?我觉着这不是我能理解的范畴。”,江阳拉着我到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也不是我的啊,但这事儿吧,就是这样发生了。”,我附和了一句。 “顾哥和祁图应该不是一伙儿的吧,你看他跟咱关系那么铁,又知道咱看不爽祁图,所以我觉着这俩人可能牵连也不深。” 江阳认真的分析着: “况且祁图要是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事儿的话,顾格那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早就动手恁他了是不?” 这样一说,我觉着他说的也在理,顾格嫉恶是不是如仇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像老顾这样老实巴交的面瘫脸,指定也做不出什么坏事儿。 ‘人美心善’其实来形容他也挺合适,长的可以的人一般都不会做些坏事儿。 眼下我也只能这样子安慰自己了。 “其实这几年咱院儿也没有什么负面消息,你那晚听到的可能是语言歧义,让咱都误会了吧。”,江阳又说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捋了捋自己的想法,着实也算是荒谬了,竟然扯到什么人/体、实验什么的,就当我电影看多了吧。 “想开点铁汁,我们生活在现实生活中,什么实验宿体的都是那些个搞科研的人的范畴,咱就安安静静的该吃吃该躺躺,到了日子出院儿就成。” 江阳揽着我的肩膀,语气轻快。 这人真的像是有抑郁症的吗?我怎么看都不太像啊他,这心态和积极的生活态度,虽说佛系了一点儿,但终归是能点醒我的。 “就当我想多了吧,按你说的,人嘛,活的潇洒一点儿,这些事儿总的说也不可能落在咱身上哈。” 我慨叹了一声儿。 “对了嘛,把什么事情想简单一点就好说多了。”,江阳起身拍了拍裤子,回头冲我说着:“走,干饭去了,吃饭要积极,不然脑壳有问题。” 我笑了笑,起身跟着他往食堂走去。 吃饭的铃儿已经敲响了,病友们陆陆续续的排着队。 我和江阳到的早,所以说排队的位置相对比较而前。 往后张望着,瞧见了门口熟悉的人影儿,我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这边铁子!” 看见了我‘突兀’的举动,他们走了近来。 帮朋友站队有错吗?有错,插了别人的对,但是有问题吗,完全没问题,我站的不是队,站的是人情世故。 “老顾你怎么了吗?” 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询问着。 “没。” 顾格摇了摇头。 行吧,没打算跟我们说,但我确定他有心事。 人嘛,心里装点儿事也算是正常的哈,我不过问,等他自己主动说。 不说的话要么就是不够信任我要么就是他觉着自己闷在心里能消化。 …… 吃过饭,我第一想法是回宿舍躺尸,发挥我的宅男体质,搁哪儿都不如搁床上躺着香。 结果走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护士长,阴沉着脸喊我去院长办公室。 嘶,这就有点慌了,无缘无故找我干什么啊,这感觉跟当初班主任叫办公室一样。 “能不去吗?” 此话一出,我觉着护士长都想伸手抽我了。 “去就去吧。” 我嘿嘿一笑,跟着她往祁图办公室去。 可能是错觉吧,我总觉得哥儿几个看我的眼神跟生离死别似的。 出去晃悠了一圈,再回来一看,觉着到祁图办公室短短一路,清一色的人都表情木讷。 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也没资格去谈论他们,身处深渊的人没资格凝望深渊,当然,我指我自己,别人我不知道,可能他是个强者,凝望深渊的同时还能给深渊翻个白眼,太牛逼的话说不定还能呸口老痰呢。 嘿嘿。 到了祁图办公室,护士长敲响了门,随即推门但没入。 “院长,人带来了。” 护士长说了句。 我站在门口觉着有些心慌,该不会又是想搞哪样花样儿恁我吧。 “院长。” 内心想法一瞬间的千奇百怪,但我还是迈着步子跨进去了。 后脑勺一阵风掠过,门被关上了,意思就是这里现在只剩下我和祁图了。 两个寡男,我还真找不到话题主动开口。 硬着脖子走到他面前,此时祁图正埋头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摞文件。 气氛搞不起来,还有些怪怪的。 “院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终归是我率先开了口。 没理… 这…这找我来却不说事,是准备干瞪眼吗我giao。 我站在原地,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沉默了良久,我才又重新鼓起勇气说道:“院长,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宿舍了哈。” 我语气尽量友好和善切让他觉得听起来爽着。 依旧没理会我。 这就难搞了,我到底是直接走了还是等他发话呢。 尼玛的到底几个意思嘛,真的是烦死了这人,搁这儿跟我打哑语呢。 又沉思了良久,回想是不是什么事儿得罪他了,但眼下看来得罪他的事儿就是搁他腿上扎了刀子,另外我寻思也没什么得罪了他的啊。 又过了几分钟,我才又说道:“院长,你要是搁之前我扎你腿那事儿跟我闹气的话,我给你道个歉,你有什么对我不满的也请说出来,说出来咱好结局是不,你搁自己心里面我又猜不到你是怎么想的,你说我也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是吧,所以你要是真觉着生气的话可以骂我几句,打我就算了,毕竟你作为院长动手打人的话算是虐待病患。” 我一口气说出了我的罪行以及我认为的可以解决事情的办法。 tmd搞心态的是,他压压根儿不鸟我,依旧埋着脑袋看资料。 我真的是,白纸黑字破资料能有我好看吗?那小破资料能有我有魅力吗?他怎么就专心于看资料不看我,不看我就算了嘛,我自恋的以为他害羞所以不敢直视我,但不鸟我是为了什么?我帅所以我有罪是吧? 要是搁之前,我早骂骂捏捏了,但他是咱精神病院的院长,我不敢骂骂捏捏他,我怕他‘真实’我。 “实在要不行…你要是实在气不过的话打我也成……咱打个好商量,别扎我行吗?我好像停怕疼的。” 我铁了心服了个软,极限了,妥妥的极限了,要是再不鸟我的话我就要雄赳赳,气昂昂的直接出去了。 主要是这气氛真的有点尴尬了,无论我说啥他都不应声,把我当空气似的。 “坐。” 我惊讶于他竟然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有简短的而且我还没听清的一个字。 “什么?” 我猫着脸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是他吐字不清晰了,绝逼不是因为我听力不行。 “我说,让你坐下。” 祁图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毫无波澜,目光却落在了我身上。 我怎么觉的得他看我跟看那什么似的。 咱也不是有特别大的深仇大恨,咋就是不怎么待见我呢。 我试探性的坐到了一旁的真皮沙发上。 还好,他没说什么,要是做错了位置,那我觉得挺尴尬的。 脚指头害怕三室一厅的大工程,所以我不能让气氛和我自己都充斥着尴尬。 “请问你是要跟我说些什么吗?”,我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他又埋头看着资料了,手上拿着笔时不时写写画画什么,见他一本正经的做着批注,我突然不确定要不要在开口问他了。 尼玛,真的是搞我心态,有事儿就说没事就一句话干脆的让我滚蛋我都认,但是把我晾这儿不鸟我让我独自尴尬我就接着烦了。 “池先生内心活动有点丰富啊。” 低沉的嗓音,配上一副不想鸟我,加上连头也不抬的一句话,让我觉着他说对我这话整的他自己多憋屈似的。 不过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寓意何在,我内心活动很丰富吗?他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 况且,我个人觉着这莫不是‘诽谤’。 “池先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吗?” 祁图头也不抬的说着。 我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吗?我怎么不知道这种尴尬的事情。 “你的想法很好猜,因为你本人没稍加掩饰,所以无论是你的朋友或者起他个别人,都能知道你的内心真实想法吧。” 祁图平静的说着。 这尼玛说的真的是我吗?那刚才我骂骂捏捏他的时候,岂不是他也猜到了……那为什么还不知悔改的继续晾着我好几十秒。 “我的想法算个屁,啥也不是。” 这种时候就适当的自黑一下吧,我想。 得,又没搭理我的心思。 我真想告诉他,再不鸟我的话我就要闹‘小脾气’了哦,但是我放弃了这个念头,不是我不敢,是我没自己想的那么矫情。 “所以,祁院长,你找我到底因为什么事?”,我耐着性子问着,想了想,又补充着:“是因为404坠楼那事儿吗?” 他翻阅资料的手明显一愣。 我觉着呼吸一窒,同时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警方说嫌疑人已经抓到了……你找我来,是因为你怀疑啊?” 我突然觉着有些好笑,他要是真怀疑我的话,那纯粹就是因为个人恩怨看我不爽想方设法要恁我了。 “池先生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祁图抬眼看着我,神情依旧冷漠,好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真的联想不到柳悦怎么看上她的,要是她喜欢冰山‘美人’的话就早说呗,我这张脸完全可以适当性的装一下的,不过头,只浅装一下高冷罢了。 “你是指什么事情我自己对于自己的自信心?”,我问他。 “叫你来只不过想让你见一个人,没想到你内心戏那么丰富,竟然扯到女宿舍404号房坠楼事件去了。” 祁图轻蔑的笑了笑,随即又埋头翻阅起了那该死的资料。 我尼玛真的是,无语子。 他有跟我说让我见一个人吗? 完全没有好吧,我从进来他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除了埋汰我就是埋汰我,压根没说叫我来是为了让我见一个人的吧。 有点气啊……算了,不跟他计较,至于见个什么人我也没多问,来了就知道了,总不会是我有着血海深仇想找我拿命的人吧。 笑死,根本不会,我仇人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066.意料之外的人(一) 时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总之祁图办公室的墙壁上时钟已经显示在下午两点半了,也就是说我大致搁这儿待了一个多小时了。 祁图说让我见那人会不会放我盒鸽子了啊,怎么还不出现,或许想给我个su p ise? 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然后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这大冬天不搁自己的‘小狗窝’中睡觉可惜了。 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大冬天没什么风,是祁图面前纸笔摩擦出的响声儿。 他已经埋头苦干一个多小时了,就不歇一歇吗?难不成像他这种长得像精英的人都不怕累的? 我看着他写了这么久,还全程不带停歇的样子,真的是看着都累。 我一只手撑着脑袋,开始百无聊赖的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分针不间歇的挪移着。 这玩意儿催眠的很,但除了无聊到看钟,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呢。 大致又过了半个小时,祁图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还算有礼貌,敲门声不轻不重。 我精气神儿好了不少,感觉整个人新鲜了不少,这或许意味着我尼玛总算能走出这个郁闷到发霉的院长办公室了。 祁图收拾好桌上的文件,随即将笔拧上了笔盖,有些正襟危坐那味儿。 “请进。” 平静的、毫无情绪波动的语气,这算是他惯有的风格吗?走高冷路线。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我好像看到了祁图脸上戏谑的表情,但我没去深究,因为我的目光被门外的人吸引去了。 我倒要第一时间看看是哪路神仙让我等了这么久。 刹那间,门就被打开了,那一刹那,我觉着时间好像被放慢了,入眼的是门把手上骨节分明的手,然后是跟我同款的大长腿,随即是臂膀、肩膀、耳畔、面孔…… 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我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尼玛祁图让我搁这儿百无聊赖的待了一个多小时近两个小时,就为了让我等门口这货色? 我回头没好脸色的看了祁图一样,他丫完全一副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的表情。 此刻我都不想骂骂捏捏了,我只想问候他祖宗千儿八百代。 “哥?” 身后响起我极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感觉身上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转过头,转头的话不想看到他那一副我讨厌的面孔,不转头的话,身体朝门脑袋后扭的姿势着实有点不舒服。 “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感觉声音离我近了些,下意识的扭头后退了两步。 这才看清那人离我两三步的距离。 眼神顿时对上了,我觉着空气中都充斥着我的不悦吧。 “哥,怎么不回答我?” 他继续追问着。 我尼玛…当然是烦你了卧槽,你自个儿会理你看不爽的人? “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语气不善,相比之下,更像是在责问他。 “爸他去世了,办完丧礼让他入土为安后,我就急着过来了。” 他回答。 我一瞬间的愣神。 他的意思是——那个男人死了吗……我之前做梦好像梦到他了,梦里的他跟我说了句‘对不起’。 不不不,不可能的,梦而已,那个男人不可能对我说出这句话的,可能是我异想天开的能力都涉及到梦境里了吧。 “所以呢?”,我看看他,突然觉着有些好笑,言语中也是止不住的嘲讽意味:“所以把你当做心肝宝贝儿宠的人,也就是你爹死后,你悲伤不止,疯掉了?” 他眸子暗了暗,这样子我倒是还没从他身上瞧见过,可能是因为他要是不出现的话我连他名字都忘了,更别提他的什么面部表情了。 “我是来报道的。”,他轻声说着,言语中一股子憋屈味儿。 实不相瞒我看着还挺爽的,我就喜欢看他想生气却又有所顾忌的样子,他不爽我就快乐着,很早之前我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所以我会找很多法子让他觉着痛苦。 报不报道、报道个什么我倒是不在意,我只想回去窝被窝里睡觉。 “院长,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回头说了句,随即就要迈开步子往门外走。 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出乎我意料的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没给好脸色的侧身看着他。 “你丫敢碰我?” 他明显一愣,随即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我尼玛最烦他这种表情了,楚楚可怜一副杂/种小白花的娇弱样子,小时候劳资没少因为他这幅表情挨揍。 因为装的可怜,所以只要他露出这个表情,无论是非,错的那一个始终是我,被打的半死不活吐血的仍然是我。 以前我能受那冤枉气,现在就这丫还想诈劳资,尼玛劳资不整死他tmd直接不信吴。 “放手!” 我猛的甩开了他的手,撩起衣摆擦着手腕,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嘴上毫不客气的说了句:“真tm烦人,恶心死了。” 烦人是因为他未经允许就敢跟我肢体接触,恶心是因为他是贱‘婊/子’的儿子,他的母亲包括我俩共同名义上的父亲,都是我所厌恶的生物。 我精神上的洁癖,仅限于他,狗屎都能沾我身上,但我不允许他跟我有任何肢体接触,光是被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着烦的要死。 归根结底的说,我比嫌弃狗屎还嫌弃他,出门宁愿踩到上白坨狗屎都不想见着这一个人。 “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拧着眉毛,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池先生不再和至亲聊聊吗?知道你弟弟要来,所以我才让你做第一个为他接风洗尘的人。” 祁图冷不丁的说了句。 我算是明白了,他这语气可丝毫不像是为我们‘兄弟感情’赞叹欣赏的人,这尼玛这个老男人就是掐准了我和面前这人关系不和,借此专门来气性我的。 我能让他得逞吗……还真是,他成功了,我真的想冒火了。 “尼玛一个两个闲的没事儿干。” 我说了一句话,也不管他俩什么反应,径直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孽缘啊卧槽…su p ise变shock,我真的是万万没想到,不说万万,我横像竖想想到宇宙大裂变都没想到今儿见的人是那那货色。 烦,晦气。 …… 快步回到宿舍,哥儿几个又在扎堆‘开会’,顺便开了小灶。 不知道谁从哪儿拿来的一些瓜子豆干酥心糖,一股脑的全放在了桌上,我猜测可能是意外也在场的李羁阳。 在我印象中他很少串门开着,来我们房间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真真!” 曹行亮着一口大白牙冲我咧嘴笑着。 我‘嗯’了一声儿,径直走到床边,蹬开鞋子窝在了床上。 “院长叫你去干什么了?” 意外的是,这次率先问话的是顾格,可能他冰山脸下也藏着一颗拥有者八卦魂的心吧。 “见了一个人。” 我回答着,剥了颗糖丢进嘴里。 “重要的人吗?”,江阳问道。 我摇了摇头,嚼碎糖咽了下去,补充道:“不重要,丝毫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要去见?”,江阳有些好笑的说着。 “还不是因为祁图那狗/日的诈我,说让我见一个人,也没说明白是谁,让我苦等了这么久才回来,tmd。” 说到结尾,我实在没忍住爆句粗口来表达我此时此刻不太爽的心情。 “结果见到的人让你很不爽…所以,你究竟看见了什么鬼畜?” 李羁阳开口问我。 这人,嘴还挺毒哈…不过毒的合我心意,就是见了个鬼畜。 “池迤。” 我应了句。 “池迤?池迤是谁?”,李羁阳又问着。 “我那不太称职的父亲找的小三所生的儿子。”,我回答着,顺手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那不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吗?真哥你这是见了亲人啊。”,江阳感慨了一句。 我呸掉瓜子壳,摇了摇头道:“有一丢丢血缘关系而已,不算亲人,更不是我弟弟,我是我妈的独生子。” “哦~”,江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你对他怨气挺大的。” “何止是怨气大,他整个儿人就是一大怨种,糟心玩意儿,我看着他都觉着烦。” “他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吗?”,江阳有些好笑的问着。 他可能觉着即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也没那么大的仇恨什么的吧。 但我不认同,我和池迤之间纯粹就是二者必死一个的关系,他可能也想恁死我,只是平时没表露出来,溢纯情善良小白脸恁我,是他惯有的方式。 以前我会认栽,现在劳资可不怕他。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我回答着:“小三儿生的儿子,他和他那妈逼死了我的母亲,还有我那名义上的父亲,都是逼死我妈的罪魁祸首。” “你这样一说咱俩还挺像的。”,李羁阳悠悠的开口道:“我也是我妈的独生子,我爸总共结了四次婚,除了她第一个明媒正娶的老婆,也就是我妈之外,其他女人都是婚外搞的外遇,而他另外四个儿女都是我的眼中钉。” 没想到李羁阳还有这样的身世,‘知人知面不知心’,作为普通人,真的很难猜到别人的内心想着什么,甚至他拥有怎样的过去,这些都不得为知,除非他亲口诉说,或许知情人士的相关透露。 “那你现在和你爹另外四个儿女没来往了是吧?”,江阳问了一句。 “我爸抛弃我妈后强行选择带着我,而我妈失去所有后郁郁寡欢,把她自己永远留在了初春的早晨。” 李羁阳说着,眼神中好像有些黯然神伤: “我妈去世后,我爸把心思都放在了其他人身上,对我几乎是放养式,我忍气吞声到了创业成功,然后在他死后让他的那些个老婆和子女混不下去不得不离开原本的恣意生活选择在深山老林中发展前程。” 我尼玛,这是何等的励志故事啊,我要有能耐的话都得把他和他的故事写进小说里。 但是对于他说的‘选择在深山老林中发展前程。’的‘选择’我持有怀疑态度。 我觉着应该不是他们的主动选择,极有可能是咱李董事长略施手段。 不过不得不说李羁阳的这经历就挺爽文的了——你欺压我我忍气吞声,等我飞黄腾达后劳资直接用实力让你无处遁形。 牛牛牛,相比之下我啥也不是,我的经历不爽文,因为池迤比我混的要好,我把自己折腾进精神病院了都。 “李哥你还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啊。”江阳由衷的赞叹了一声: “是个拽哥,我喜欢。” 别说他喜欢了,劳资也爱啊,有个之前是亿万富翁还很拽的兄弟谁不乐意?脑子有包的人? “不至于。”李羁阳无奈的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我,问:“不说我了,说说吴真,话说你跟你那个池什么有个什么渊源,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小三生的儿子吧?” 我笑了笑,还真让他说对了。 嗑完了手上的瓜子,我跟他们讲述起了我小时候那点儿破事儿。 记得不知道几岁那年,总之我妈去世也不算是太久,我那便宜爹就把小三和外面的野/种带回来了,那个我不待见的骚/年就是池迤。 那时候的他好奇心很重,什么都要碰一下,不让他碰他像是得了什么疯愣似的,偷偷摸摸的都要碰一下。 我命令禁止过狗和池迤不能进入我的房间,结果他称我不在进去了不说,还打碎了我和我妈唯一妈的照片,起初打算照片我倒是以为他不是故意的,结果他竟然用小刀划了我和我妈的合照,划的稀碎,整的跟我的照片儿丑到了他心坎儿里似的。 这尼玛搁谁不气,我呼了他两巴掌,结果一米五几的我提着一米三的他,给他直接扔离家不远的河里了。 那河到也不算是大河,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足以轻而易举的要命。 要不是当时邻居过路刚好看到了,他丫就折在我手里了。 …… 故事讲述到了这里,我拿过桌上的一瓶矿泉书喝了一大口。 “你丫也是牛逼,估计这事儿后你挨了揍吧。” 江阳毫不掩饰的憋着笑。 “那岂止是挨揍,我的人生差点儿就定格在那里了,还是那个好心的邻居,在我爸要拿刀砍死我的时候报了警。”,我笑了笑。 “你那邻居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但多多少少让你爸心里有了膈应。”,李羁阳说道。 我点了点头,那邻居后来就是因为害怕我那神经兮兮的爹报复什么的,都搬带着一家老小搬家了。 “因为那件事儿,我就开始特别讨厌池迤了,之后他又是各种毁坏我的东西,害我挨了不少毒打,所以我记仇,始终不待见他,甚至还很厌恶他。” 我悠悠的开口道。 有人说人们的回忆都是经过美化后的,但我的回忆没那么多甜甜蜜蜜,没什么值得美化的,厌恶的事情倒是有一大推,但我没想着特意去诋毁。 事实就是事实,过去的事实就是那样,我也没必要去添油加醋的说试图引起大家的共鸣博得对我的同情和对我所丑化那人的鄙弃和厌恶。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精神病吗?刚刚你说他是来报道的?”,顾格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有说他自己是来报道的,但具体干什么事儿我不清楚。” 顾格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估计就是院里新招来的临床医生了,病房主任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惊讶的不止‘你’我。 “池……卧槽,这,你的意思是说池家那小子是来当医生的?”,我有些不可置信。 “我猜测,因为院里一直有在聘请,而你说过,池迤他是学医的。” 顾格说着。 …我有说过吗?我忘了…但竟然顾格提了,那么我就可能是无意间提起过的吧。 难搞的是池迤要真是搁这儿来当医生的话,我估计得抑郁而终,毕竟一看见他就没什么好心情,许久不见是如此,更别说天天有机会见面了… 尼玛,那简直就是噩梦梦中梦啊。 “所以是该庆贺还是悲伤?”,江阳好笑的问着。 庆贺悲伤吧,有一种我好日子到头了的错觉。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他的到来而不在平静,也说不上他的到来为我的生活掀起了什么波澜吧……那尼玛简直就是金涛海浪,我心中的狂风大作全是因为他丫的。 整个人的心情都极其的不美妙了。 “看开点,指不定你俩平时也不打什么交道呢。” 李羁阳安慰着我。 是的,是得看开点,为他那样的人黯然神伤不至于……但我还是好不爽啊。 眼下也只能借他吉言了,或者……我可以考虑出院逃离这里。 可是当初入院得莫名其妙,我还摸不清怎么个流程啊,改天要是真的觉着实在混不下去了,我就找护士长谈一谈这件事情。 现在就浅试一下吧,指不定命运女神眷顾,还真让某池姓男子和我扯不上什么牵连呢。 067.意料之外的人(二) 可现实一如既往的打脸。 直到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我才又见到池迤,他直接托人把我喊到了他办公室里,起初我以为是护士长找我,推门入了眼才发现是他丫的。 这次见面可谓是孽缘的祖辈儿,孽缘单传单代沦落在我身上了。 同时他还告诉了我一个‘惊天好消息。’——从今天起,他正式担任我的临床医生。 他话一说出口,我就觉着气不过,揪着他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带。 “你妈的,别以为你穿着白大褂就有资格动劳资!”,我直接冲着他爆了粗口。 这玩意儿明知道我讨厌他讨厌的要死还tm贴上来,说他是狗皮膏药感觉都侮辱了狗皮膏药这个词。 “松手。” 他高我半个头,从上往下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没有那几分令我恶心的炽热。 我猛的推开了他,同时也没给好脸色。 “医院安排我作为你的临床医生,请117号病人配合工作,不然我院将采取强制性手段。” 他语气波澜不惊。 我倒是觉着不气,甚至有些好笑。 昨儿还一口一个‘哥’的看叫着,现在就要胳膊肘往外拐配合医院威胁上我了。 我吴真混到二十四岁,还怕他这毛才长齐的小屁孩? “来来来,你来,求求你恁死我!” 我气势汹汹的指着自己的颈动脉位置,要恁我就扎那儿,不然我害怕他技术不行,没扎死我不说,我还得忍着疼。 最好尼玛的来个痛快的,要不然我tm玩儿死他,小时候我有能耐给他扔河里,现在我一如既然的有手段给他丫扔粪坑里。 池迤看着我,眉头只是轻拧着,我知道他看我不爽,但我希望他厌恶我憎恨我,但他丫会装,即使心里万般唾弃我了,明面儿上还装的跟我多亲热似的。 ‘兄弟情同手足’,我跟池迤不是,无论谁也改变不了他是私生子的事实。 尼玛小三儿的崽种,我嫌恶心。 “哥,我是为你好。” 他突然语重心长起来。 给我整笑了。 “为我好?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为我好?”,我好笑的看着他:“池迤,你说你何苦何必呢?你妈不在这里,那个男人也不在了,你何必再装的像我一只手就能掐断的小白花呢?你不嫌累,劳资见到你这幅嘴脸我都嫌恶心。” “那哥呢?” 可能是我说他恶心触碰到他的逆鳞了,他脸色看上去黑多了。 嘿,急眼儿了他,我就爱看他看我不爽的样子,有本事就干掉我,没本事就死他丫的,气死他。 “哥你每次都装作讨厌的我要死的模样,我看着就不烦吗?我甚至不知道哥你为什么要疏远我。” 这话说的他多委屈似的,我从小到大就看他不爽,怎么能说是装的呢。 另外觉着好笑的是,我尼玛厌恶了他这么久,他自个儿还找不到理由。 “我不跟你说,tmd甭管你有事儿没事儿,都别找劳资,可以的我甚至都不想见到你。” 我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出门。 “他托我给你带话。” 我下意识的一愣,手搭在门把手上,拧开也不是,不拧再待一会儿我又觉得烦。 许是见我站住了脚,他这才继续说道:“爸爸他临终前托我给你带句话。” 一听到他唇齿间的字眼儿,我就下意识的拧开了门锁。 这话不听也罢,没什么好话,何必听呢,听了或许还糟心。 “哥等一等!” 我不知道这丫是不是会移形换影,反正‘嗖’一下就出现在了我身后,令我猝不及防的拽住了我的胳膊。 “松手!” 他接触到我的那一刻,我就下意识的帅甩开了手。 手背撞到门上,生疼,但是我不说,自认为很平静的看着他。 “哥你先听我说好吗?” 池迤伸手撑在了门上。 我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有话直说有屁就放,他能憋我没那耐心。 “爸爸在去世前,我就那样坐在他病床边。” 池迤垂眼看着我,眸底是我从未在他眼中看到的情/色,好似…在我触不可及的地方,清风荡漾,斜眼西下中掩着无边孤独。 “他握着我的手,说…他不怪我,不怪我不救他,他说他知道自己该死…” 池迤说的有些哽咽,我想我此时此刻应该有些感伤的,但是我感伤不起来,内心甚至是毫无波澜。 这场景没引起我的共鸣,就好像他在讲述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一样。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的心已经冷到了这种程度。 或许是释然了吧,我自己都不清楚还恨不恨那个曾在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都说一起交由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 我不知道我的时间带走了我的那份怨恨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释然了还是不愿意去恨了,人都是一个永远见不到的角色了,我还去恨干什么呢,给自己找难受。 “……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心,从小到大都是。” “我有没有心池医生要不要挖出来看看。”,我不买他的账,我有血有肉,只是对他做的事不当人罢了。 “我有时候真想把你刨开看看,看看你的心脏是否为谁跳动着…” “傻/逼。” 我咒骂了一句,甩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 耳边一阵风掠过,他胳膊顿时抵在了门上,我甚至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了我的后颈上。 我特别反感,顿时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滚开。” 我尽量压着脾气,头也没回的矗立在原地。 “…我话还没说完。”,他轻声说了句。 尼玛合着刚才说了一大堆废话啊。 “爸爸咽气前,哭着让我对你说,他说他,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我只觉得呼吸一窒,瞳孔顿时失去了焦距,脑袋中一瞬间的空白。 “他托我告诉你,让我见到你之后,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池迤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那短短的几秒钟,我的心里变得波涛汹涌,我站在风口浪尖上,静静地体味着山崩地裂。 好不容易找到思绪定了神,我推开他,径直拉开了门。 心里平静着,却又乱糟糟的。 “哥,爸爸他还…!” “还个锤子还!”,我转身看着他,脑仁儿有些发涨,我强压着怒气,冲他说道:“那尼玛是你爹,不是我的,那个男人只是参与了生育我的人,我只有母亲,而我母亲在我还没学会写感恩卡片就自杀了!” 说罢,我揉了把阵痛的眉间。 池迤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那个男人要道歉就tm到我面前来!而不是让他的私生子来替他道歉!替他弥补他的过错!” 我情绪有些激动,脑仁发疼,眼前一瞬间的昏花一片。 “爸爸他把自己的财产都留给你了。”,池迤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觉得好笑,又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狗屁财产你想要就自己拿去吧,我不稀罕,也别来恶心我。” “池琛!” 我咬了咬牙,三两步上前,一脚踹在了他身上。 毕竟我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一脚他指定是吃痛的。 其实也说不上来有多恨他,就单纯的想踹他这一脚。 可能是刚才声儿闹大了,保安很快就赶了过来,护士长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骂骂捏捏的又给劳资关禁闭室去了。 得,关就关吧,见不到某些人我倒是乐得其所。 窝在小铁床上,我觉得自己意想不到的平静。 很多时候我都搞不懂自己,不懂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 刚才池迤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心里烦躁躁的。 我很纳闷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巧合吗? 不对,随即我又想到他上次来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了‘下次见面’,难不成他早就预料到了,早知道他自己会来。 早知道他要搁这里来的话,我尼玛就直接跑路了,别说他见着我人,连我裤衩子都别想看到。 天意不饶人啊,今年不是我的本命年,但我却衰的要死。 把自己倒腾进精神病院我以为就是极限了,没想到就区区的一个平a,而我尼玛直接交了闪。 …… 本以为又会搁这里关上三天的,出奇的是过了大致一个小时不到,禁闭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喂!出来。” 开门的保安冲我说着。 我愣了愣,随即问道:“可以不出去吗?” “你这人儿…别人巴不得不待在这里,阴风飒飒的,而你倒好,待出感情了是吧,别叨叨,麻溜儿的出来!” 保安说道。 想了想,我最终还是妥协了,腿迈出门口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门口死角处站的笔直的穿着白大褂的人。 ……我觉着出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待在里面可能还清净一些。 池迤和我对上眼,我心里无了个大语。 本以为他又要一口一个哥的在我面前叨叨,结果他丫双手揣兜,径直走了。 得,眼不见心不烦,鬼才猜他是个什么心思,总之他不爽了我就挺爽的。 径直回到了宿舍,此时也快临近中午了。 意思就是该干饭了。 尼玛这一天天儿的除了干饭就是睡觉,现在又来了个糟心玩意儿。 烦。 “真哥听说你被关禁闭室了啊?” 一打开房门,只有江阳在。 “他们呢?”,我随口问了一句。 “顾哥应刚刚才出去,估计到值班室接热水去了吧,曹行和杰杰上院儿里玩去了。”,江阳回答。 我点了点头,径直窝在了床上。 “刚刚有人传你和池医生打起来了?” 江阳问的有些哭笑不得。 “瞎传。”,我摇了摇头,说道:“踹了他一脚,被拉禁闭室去了,刚刚又给我放出来了。” “好家伙,你真勇,之前得罪黑老大,然后玻璃扎院长,现在脚踢医生,你这人能处啊!有事儿你敢真上。”,江阳给我砌着高台。 “瞎说啊你,我不经意间真做了这么多坏事儿?” 还真没仔细捋过,总之做都做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我还真不后悔。 跟江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基本上都是他问我答。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顾格端着他的不锈钢保温杯出现在了门口,一如既往的泡着花茶。 “在呢。”,顾格看了看我,将拧紧的保温杯放在了桌上:“下楼吃饭了。” 这么快就到饭点儿了?我什么都还没干呢,手都还没捂暖和。 我觉着这院儿里一日三餐的时间应该改改,早上多睡两个小时,然后以晚餐为基础,三餐合理分配时间。 “我好像不太想吃。” 我说着,一想到下楼可能会见着某些人,心里就说不出来的不爽的感觉。 “气归气,饭还是要吃的。” 江阳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挑了挑眉。 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气归气,吃的饭是为了让自己活命,我不吃害不了我看不爽的人不说,还把自己饿出问题就不好了。 “走,干饭,用我家乡话说的话,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我三两下下床径直走向宿舍门口。 人嘛,佛系一点,怕什么来什么,久而久之自然就看开了,虽然我离看开还有点距离,但我也有认真的在磨练自己的心态哈。 到了食堂,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池迤。 旁边站着护士长,在和他说着什么,我猜测应该是让他熟悉流程什么的吧。 管他的呢,我干我的饭他忙他的,谁也不打扰谁。 我们排在了队伍中间位置,看了看四周,才发觉没瞧见曹行和杰杰,这‘两个小孩纸’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 “曹行和杰杰没来。” 我说了声。 “不急,咱多端两份,给他们准备好就成。”,江阳无意间说出个注意。 “那李羁阳呢?”,作为朋友,还是要适当的关心一下的。 我突然想到之前大学舍友曾说我是‘端水大师’,现在我好像有那么点理解了。 “他一般不在食堂吃饭的,人家再怎么着前身也是个超级富翁,看不上这食堂的伙食的。”,江阳笑说着。 好家伙,我能不能也能豪横一点,说看不上这食堂的饭菜,然后装一下/逼,说不吃就是不吃,挥挥手就有人端来什么be edicti ed.o.m.和牛排…… 算了,这个b、我装不下去,装着我自己都觉着害臊,纯粹就是滥竽充数。 “唉,真哥,你最近有什么觉着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阳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这整的我有点懵/逼。 我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没有啊…可能唯一让我不舒服的是能在这鸟都不稀得拉屎的地方瞧见我那怨种手足。 “你是想告诉我你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江阳上前两步与我并排站着,手搭在我肩上,悠悠的开口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与其说是关心,倒让我觉着你是在…油嘴滑舌?”,我狐疑的盯着他看: “况且你也不像是会平白无故关心孝敬我的人啊。” “瞧你这话说的。”,江阳摆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悠悠的慨叹道:“我就简单的关心一下你,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结果你丫这样想我…嗨呀,感情不过如此。” 啊这……“你丫够了昂,演过头了。” 让他继续演下去还得了,鼻涕泡和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请不要拆我台嘛。” 江阳灿烂的笑着。 尼玛,我就知道,‘m .jia gya g,themovieki g.’,下届osca bestacto 没他我不看。 …… 吃饭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又命令径直不能喝啤酒,更别说踩箱喝,所以一顿饭也就最多五六分钟结局。 在这生活了这么久,我倒是也得出了‘吃饭时间十分钟有八分钟都在派对’的结论,剩下的两分钟分别是吃饭一分钟,瞎吹一分钟。 杰杰是小孩子我能理解,但曹行这巨婴吃饭不老实我就来气了。 这么大一个人,吃个饭还当是哄小孩儿似的,伤脑壳。 但是最近我发现曹行不怎么喜欢跟着我屁股后面转了,因为他不再孤独,在那个‘风和日丽’时刻,他拥有了他的好朋友杰杰。 开玩笑的,我不知道他觉不觉得孤独,我瞎猜的。 “吴真,过来一下。” 才放下筷子,护士长就搁门口喊我了,她身边依旧站着池迤。 其实我很不乐意走过去,但我真心怕护士长的碎碎念,逮一件事儿她能叨叨个没完没了。 “什么事?” 我走过去问道,目光只落到了护士长身上。 “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位新来的池先生是你的临床医生。”,护士长示意着。 还给我使眼色呢,怎么着,还得让我送点礼巴结一下他吗? “昂,知道了。” 我随口应了声儿。 笑死,根本不想理。 “你这什么态度?”,护士长明显有些不悦了。 “没什么态度,我是说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他工作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不等他们给出反应,我就径直走开了。 等护士长在开口的话,不知道还得耗多久,她更年期,总有闹不完的小脾气。 068.临时兴起的球赛 本以为甩脸色护士长会追上来恁我的,结果她什么也没再说。 经过走廊的时候,我脚下磕到了一个东西,下意识的以为是石子,结果低头一看,一个黑不溜秋的拇指大的椭球形东西。 上面还有几个小小的按钮。 我将其检了起来,倒是有几个人看见我检的东西了,但是也没人上来认领,那自然而然的就不是他们的了。 我把东西放在了衣兜里,先收着吧,指不定是护士或者哪个医生丢的什么高科技玩意儿呢。 回到宿舍,意外的没人。 这倒是神奇,以往推开门都是哥儿几个扎着堆的,突然有一次推开门,一个人影儿都没看见,属实是新奇了。 我记得护士长喊我去问话的时候他们都还站在食堂门口来着。 或许是在院儿里晒冬日不太暖和的太阳吧,我想。 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我摸出了衣兜里的那个新奇玩意儿,什么标志都没有,是怕我认不出汉字吗? 随便照着一个按钮按了下去,那玩意儿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我捂了捂耳朵,打量起那东西来——这什么玩意儿啊,也不让我捡个说明书什么的,信号***吗?这看着也不像是电视剧里面的那种信号***啊。 我又按了一个按钮,这次发出了‘沙沙沙’的声音,本以为就基本上是忙音了,结果没过几秒钟,那物件里面就传出来了低沉的男人嗓音。 ‘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你所面对的人是一个警戒心极强的人…’ 我又按了一下,尼玛这不会是一个类似于…收音机的东西吧。 ‘病人情况怎么样?’ ‘重点观察对象根据我们多方面的观察,有严重的臆想症,沉溺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特别容易迷失自我…’ ——两个男人的声音我觉着有些耳熟,脑子飞速运转着…沉思良久,将脑子里的数据库一一对比之后我才猛然发觉,问话的那个男人不就是祁图的声音吗? 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顾格吗?…不,不对,不是老顾,虽然之前半夜发生那事儿我曾怀疑过他,但是这声儿还真不是他的,他说话语气一成不变,不会有较大的情绪波动,而且他的嗓音要比我手中这小玩意儿中那个男人的嗓音低沉一点儿。 我又摁了一下,这次听起来场景和人物都换了。 ‘切记不能让病人知道!实验还处于测试阶段,不能向病人透露一点消息,不然容易引起重点看护对象的排斥反应。’ ‘可是我们瞒不住的,而且看护对象是个危险人物,如果失去了我们的掌控,很容易伤及无辜的!你考虑过后果吗?’ —我静静地听着那东西里面播放的内容,心里也猜想到了一个大概,这玩意儿跟信号***不沾边,这尼玛就是一个类似于录音笔的东西! 可是病院里谁会随身带着录音笔?还录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听刚才播放的那两个人的对话,我推测出祁图一定和某一个人之间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仍旧是搞不清楚对话中的实验是什么…还有那个重点看护对象——究竟是谁? 既然是重点看护对象的话,那么必然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的…所以说,到底是谁? 一这样想,我就觉着自己玩起了谍战片,哦不,名侦探探案——我不是名侦探,我也破不了案,就逮着一个东西瞎几/把猜。 房门突然被打开,我下意识的把那玩意儿握在了手中。 进来的是顾格,他看着我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下面在打羽毛球,一起去吧。” 我注意到他的额间有着细汗,的确像是才运动完的。 “大伙儿都在啊?” 我想了想,自己搁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起床运动一下活动活动这再不运动就生锈了的骨头。 … 跟着顾格下了楼,到了院儿,的确有不少人在这里玩耍。 我一眼就看到了院儿里沙地上的杰杰和巨婴曹行。 “哟,真哥下来啦!” 江阳正在打球,拿起球拍拉了个远球,对面那哥们儿没接住。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欺负人!” 没接住球那哥们儿憋屈的把拍子放到了地上,一溜烟加入了曹行和杰杰的队伍。 “来来来,真哥咱俩切磋一下!” 江阳双手撑着球拍,有些得意的看着我。 好家伙,得灭灭他这势头,小年轻傲气不得,至少在我面前谁也别想帅。 我上前捡起球拍,然后捡回江阳打出去老远的羽毛球,站在中界线与之对称位置,挥舞球拍发了个远球。 因为我猜到江阳也是喜欢拉远球的人,所以我率先拉个了远球。 他倒是接的轻轻松松,我俩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的挥舞起了球拍。 羽毛球被球拍打出去时发出响耳的声音,听着还挺爽快的。 第一颗球就这样僵持住了,我俩双方都好像是把球打出了gps定位的错觉,感觉每一个球都是照着对方球拍上打去似的。 不得不承认,江阳是和我不分伯仲的强者。 嘿嘿。 别看这玩意儿,打着胳膊酸。 加上我好久都没运动过了,所以僵持了十几个球后,我就抬不起胳膊了,任由那颗球从我头顶飞了出去。 “不行了不行了,手好酸。”,我甩动着胳膊,转身去捡起了那颗球。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江阳逆着风冲我喊着。 可恶,我血气方刚怎么可能就不行了,看我打碎他丫的,直接给他打哭。 我举起球拍又发了个球,江阳接住了,于是我俩又僵持住了,这次比上次打的久一点,但是因为风大了,把球吹偏了,以至于他没接到球。 我俩劲儿都用的特别大,以至于羽毛球都快要让我俩打秃了。 “起风了,打不了了。”,我说着,下意识的拉起衣领缩了缩脖子。 “没事,有篮球!咱组队打篮球吧!”,江阳说的兴致勃勃。 我才反应过来这些个器具都是从器材室拿的,还有什么排球乒乓球啊,总是花样儿还挺多。 不过稀奇的是今天器材室竟然开门了,之前看管器材室的保安要不是时不时出来冒个泡,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辞职了。 江阳兴致很高,于是乎一伙儿人又三三两两结队转移到侧院儿都已经落灰的篮球场打起了篮球。 之前和朋友起打过野球,但是好久都没再碰过篮球了,感觉一时之间没什么手感。 想必江阳和老顾也是吧,所以我们轮流投了几个球找了找手感。 “实不相瞒,我之前是校队主力。”,江阳说着,投了个三分球。 他捡回球顺手扔给了我。 “那你岂不是吊打我?”,我好笑的说着,随手扔了一个。 没进,尴尬。 于是乎我又捡回球,将其投到了顾格手里。 “不至于,校队的事都是很久远的回忆了。” 江阳感慨一声。 小小年纪跟我讲久远的回忆,这孩子还有点‘怀古悲今’还是怎么的。 “其实我们都还年轻。”,我说着。 话音刚落,注意力就被突然响起的哨声吸引了注意力。 寻着声源看去,好家伙,祁图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球服,正拿着哨子冲着这边走来。 “打一场?” 站在离我们四五步的距离,祁图说着。 我们三可谓是面面相觑着…所以说他丫哪根筋搭错了吗? “不打。”,我干脆的回答了一句。 “行,那就不计划你了。” 祁图摆了摆手,让我滚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 难道不应该…适当的用激将法刺激一下我的胜负欲吗? 这场面就让我有些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打,难得的兴致,怎么能不打?”,我厚着脸皮说着。 “赌注是什么?” 顾格单手托着篮球,衣袖挽在了胳膊肘上。 “你们赢了条件随便提,当然,在我能力范畴之内,我们要是赢了,你们就绕着篮球场跑五十圈。”,祁图说着。 五十圈,这不跟闹着玩儿似的吗?稍不注意,这条命就玩儿完了,这不就是闹着玩儿吗。 “一言为定,我们赢了的话条件随便提。”,顾格说着。 好家伙,是个狠人…不过我喜欢。 “可以。”,祁图倒也是爽快的答应了: “器材室有球衣,你们自己找人组队打,人数不够从我这边调。” 谁稀得,咱自己的人就能打傻他们。 …… 江阳选了几个毛遂自荐的哥们儿,差了一两个人就找了两位保安大哥。 咱别的不说,咱这边儿这气势上就绝/逼赢了。 到器材室翻找出了统一的球衣,大伙儿都换上了。 看着脚上的绵绵鞋,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咱穿这鞋是集体凑场合吗?”,我有些好笑的说着。 “我去跟祁院长说一下。”,顾格说着,就快步出了器材室的门。 我在想,要是实在不行就借那些个保安大哥的皮鞋、北京老布鞋或者大头皮鞋。 想想的觉着荒谬且好玩儿着。 过了没多久,顾格就回来了。 “他怎么说的?”,我问。 “我把名字序号报上去了,护士长去我们的衣物柜中拿鞋子了。”,顾格回答。 得,靠谱的老顾。 没多大一会儿,护士长就端着一个纸箱子走进来了。 是时隔三个月,我终于见到我的椰子了,甚是想念啊。 换号好鞋子后,我瞬间就觉得自己能一挑十,那完全不在话下。 “走,大干一场吧铁子们,打的他们满地找牙!呜呼~”,江阳活动着身上的筋骨。 这气势着实是大干一场的气势,但咱也不是去打架的啊喂… 管他那么多,showtime,我已经等不及看祁图他们这群斯文败类输的连球都摸不着的样子了。 … 所有人到操场集了合,裁判是一个懂球但是不愿意打球的保安大哥,还算是公平,因为保安大哥也就是拿钱办事儿,对祁图和我们都不是很熟悉,说白了,就是一个莫得感情也不需要掺杂感情的打工人儿。 池迤这个新来的竟然没在对面阵营里,得,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合情合理。 “你们那儿少一个人。”,祁图扫了一眼,说道。 少了一个人? 我看了看,上一秒还毛遂自荐穿上球衣准备秀的一个哥们儿转眼间就脱下球衣做外场当吃瓜群众去了。 ……我这个脾气哦,想拧着他的领子给他提到球场上来… 但人家不乐意打,我能怎么办,强迫吗?那准会挨揍。 “缺人找谁补上吧。”,顾格说着,同时眼睛在人群中物色着合适人选。 “我来吧。” 在我听来很是突兀的声音响起,只见池迤脱掉白大褂和半脱衬衫,就着之前那哥们儿的球衣就套在了身上。 随即他走到器材室换好了短裤,就那样直直的走进了我们的队伍…我才意识到他今儿穿的一双小白鞋。 造孽啊,等会儿有够他刷鞋的。 …… 哨声吹响裁判发球,江阳率先碰到了球,凭借敏捷的身手和反应力,很快就拿了两分。 但是祁图他们也是看着属于不会打篮球的人,结果一个两个都tm跟校队出生似的,快节奏攻势猛,一个两个看着跟文弱书生一样,其实肌肉含量比我强多了。 大意了大意了。 我们这边儿有个啤酒肚的保安大哥喊了暂停,所以中场休息了两分钟。 江阳跟我们商讨着战术,说祁图他们虽然实力很强,但是打配合不太行,之间没什么默契,球都是传到一般就丢了出去或者飞出场外。 所以我们负责牵制其他人,江阳和顾格以及池迤就主攻,我相当于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比赛很快就继续了,我们按照战术行动着,结果对面的战术好像比我们牛逼一点,半场下来我甚至连球没摸到两下。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将裤腿提到了大腿上,虽然这天气是真冻人,但打了半场篮球下来,大伙儿好像都冒了汉。 我将目光看向对面,好家伙,公然秀恩爱——柳悦给祁图递着毛巾和水。 …我怎么就没这待遇,就因为我打球不行吗? 这样想着,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一瓶矿泉水,我顺着拿水的手冲着手的主人看去——池迤。 “谢谢,我自己有手。”,我收回目光,一刻都不想在他身上做出过多停留。 他也没说什么,把水放我旁边就走到了一边儿。 “这场有点儿难打啊。”,江阳过来感慨着。 “可不是嘛。”,我笑了笑,拿过他手上的半瓶水拧开了盖子。 身后好像传来了不太善意的目光,但我根本不想在意,总之那半瓶水见了底。 “咱不会真要跑五十圈吧?”,江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着。 “不至于,我们这队人普遍都挺年轻的。”,我随口应了句。 冷风吹过,冷起来了。 “真真!真真~” “哥哥哥哥~” 叫喊声由远到近,我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曹行和杰杰、一个大傻子一个小二哈正蹦跶着往我这里来。 “喊魂儿呢?”,我好笑的看着他们。 “真,送给你!” “哥哥,送给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着。 我看着他们手掌上已然被捏坏了的小野花,真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真真不准笑!” “哥哥不许笑!这是礼物!拿去打球就能赢啦!” 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 我接过二人手里指甲盖儿大小的小野花,顺手揣进了裤兜子里面。 “好啦,收起来了,谢谢你俩了。” 我跟哄小孩儿似的……要知道在之前我是最烦用这种哄人的语气讲话的,不过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下半场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了。 上场前曹行和杰杰还给我加油来着…结果比赛开始没多大一会儿,我就被对方种子选手某不知名医生给怼地上了。 他不知道我在他身后,接过球猛然一转身,球撞我脸撞了个满怀,直接给我怼地上躺着了。 也不是讹他吧,他人高马大的,身形抵一个半左右的成年人,我当时只觉得脑袋被猛的撞了一下,紧接着就一阵眩晕感。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那哥们儿脱下白大褂,说他是举铁的我都信。 “没事吧?”,江阳和谁帮衬着扶起了我。 又摔到后脑勺了,脑袋有些短路,眼前眩晕一片。 这就打球普通一摔,不至于有什么大毛病吧。 “摔着哪儿没有。” 虽然人有些恍惚,但我还是能明确的判断跟我说话的是谁,比如刚才询问我的,就是池迤,貌似刚才和顾格搭手拽起我的人也是他来着。 “没事。” 我吐出两个字,这事儿又不关他的事,所以我没必要对他撒气什么的。 “怎么样?球还打吗?”,祁图过来问着。 刚才不小心撞到我那哥们儿也跑过来跟我道了歉,我欣然接受了,多人运动嘛,小磕小伤的再正常不过了。 “打。”,我站起身说着,顺带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比赛依旧继续,只不过我们这边儿精气神儿好像高昂了不少。 难不成,我这一摔还打通了各位的任督二脉?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冲锋陷阵’,虽说配合打的不是那么好,但是我们配合的几个突破促进了我们赢得了这场比赛。 tmd,已经等不及让祁图做事儿了,我想好好刁难刁难他,但胜利是属于大家的。 069.变故(一) 赛场上打的是友谊加持,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但一下场就谁是谁了,打球归打球,看你不爽归不爽,球场上礼貌对持,一下球场就是‘你丫敢惹我的话我尼玛抡拳头捶死你。’ 我没那么叼,顶多耍耍嘴皮子。 撞我那哥们儿再度跟我道了歉,他可真是一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医生啊。 坐在一旁喝水擦着汗水,哥儿几个商讨着该怎么整对面祁图他们。 事先也承诺好了,要是我们赢了的话就随便向祁图提条件或者要求,现在看来倒也挺难的,毕竟想要他做的事情有很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哪个办法让他吃瘪看起来才最爽。 “诶,哥儿几个,向他们提个什么条件好?”,江阳光着膀子,问。 “让祁院长给我找个肤白貌美的漂亮媳妇儿!” 一哥们儿雀跃的说着。 “……啊这。” 我没忍住笑了。 “那什么…哥,咱顾全大局哈。”,江阳冲那哥们儿说着。 “嘁,连媳妇儿都不能给我找,崽种。”,那哥们儿提着矿泉水骂骂捏捏的走开了。 这…这个要求恐怕还真不行,祁图要真找来了的话,那也只能是一个人的媳妇儿。 “能不能……不要再把好朋友抓去打针了,他们被绑着,太可怜了…” 临时球队里面一个看着就挺阴郁的哥们儿表情木讷的嘟囔着。 什么好朋友抓去打针?是生病了不配合护士吗? “你在胡说什么?”,其中一保安大哥呵斥着,我觉着他神情有些紧张,眼神在乱瞄着。 “没有胡说!我看见他们把好朋友绑在铁床上,打完一针后就用小刀划开了好朋友的头,然后就流了好多血!好朋友死了!被埋进了土里!……” 那哥们儿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卖力的手脚并用形容着当时他所看到的场景,以此让大家相信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边的声响很快吸引了一边的护士医生,三三两两跑过来就把那人制服了,然后我看见一个医生掏出一针药剂给他注射进去了。 之前我好像‘有幸’被注射过——是镇静剂来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架着面如死灰的病患匆匆离开了球场。 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我有些缓不过神,脑海中回想着那人刚才所说的话… 什么把‘好朋友’绑在床上打针然后用刀划开脑子?还埋进了黄土里? 我所想到的是他是不是目睹了某场手术,或者来病院前看过的某个电视剧的场景。 “措手不及。”,江阳看着那哥们儿被架走的方向,说的有些无奈。 得,我也搞不懂是个什么意思,总之就是很莫名其妙,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想看祁图吃瘪,该怎么恁他呢? “要不也让他们绕球场跑五十圈吧,公平起见,毕竟人家让我们随便挑人了。”,顾格开口道。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本来是病患和医院之间的友谊联赛,但是池医生和保安大哥在我们的队伍里了,所以我觉着我们也不需要提多刁钻的条件,礼尚往来让他们也跑个五十圈吧。” 江阳也附和着。 是这个理,那就这么办吧,反正耗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这样做了。 最后经过剩下的人一致决定——让祁图他们绕着操场跑五十圈儿。 这个惩罚事项最先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这下刚好实践他自己的话让他吃吃苦头。 看着偌大的篮球场,我不禁感谢他当时是有多大的自信他自己能赢的?这不,输了吧,跑五十圈儿,有得喘气的。 于是乎我们向他们提了要求,几个医生虽然黑着脸,但还是输得起,迈开步子就开跑了。 祁图倒也是爽快的答应了。 “不要浑水摸鱼哈,讲诚信,我们一会儿回来验收哦!” 江阳冲跑圈的他们喊着。 “走,洗澡去。”,顾格说着,往器材室走去了。 我跟着去拿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到了澡堂子。 还记得上次在澡堂子里面洗澡还是在上一次,裹着浴巾跟黑老大打了场‘雪仗’,得亏那时候李羁阳帮了我们一把,一句话就引的原本就对雪蠢蠢欲动奈何医院不让碰雪、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人蜂拥而出。 …… 穿戴整齐后再到球场一看,有两个有着啤酒肚的医生已经气喘吁吁了。 他们应该庆幸这球场也不算是很大,绕着跑一圈也才百买来米,要是大一点儿的话,不看路程跑圈速,非得跑哭他丫的几个。 我蹲坐在了一旁的石阶上,看他们跑圈圈,思绪顿时就拉向了当初在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跑圈圈和各种‘松筋动骨’。 就当他们把今年一整年的运动做完了吧,总之我是宁愿长肉也不想运动增肌的人。 这一看就是一下午,咱别的没的说,闲是真的闲,日子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晃过去了。 跑五十圈的小队五中,就祁图真的跑满了五十圈,跑完之后也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他撑着球场边歇气的时候,柳悦又是给他擦汗又是给他递水的,还时不时的瞪我两眼……我尼玛够冤枉啊,是祁图自己最先提出跑五十圈的吧,我们也只是‘东施效颦’而已喽。 既然赢了他们,就直接复制粘贴他们自己所立下的惩罚事项,然后他们自己抗。 害,我也不想在意那么多了,之前喜欢柳悦一时兴起,现在人家有男朋友了,还特么挺优秀的……虽然我打心底的并不想承认。 至于被医生带走的那位病人,我吃过晚饭特意到医护室去看了看,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 算了算了,这不是我该关心的,吃好喝好睡好,不亏待自己就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 …… 晚上洗漱完之后,我躺在床上,后脑勺白天磕了个青包,好在也没怎么影响到我入睡。 由于练就了沾床就睡的特殊本领,所以我没多大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闭眼三更睁眼雨雾蒙蒙。 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什么梦,有些恍恍惚惚的。 我坐起身搓了搓眼睛,顾格还没醒,看来我今早醒的挺早的,仅仅因为人有三急… 坐在床边愣了愣神,我这次起身往外走。 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顿时就定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称得上惊悚……只见空荡荡的走廊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对面墙壁上用红色的液体写着几句话。 字迹已经干涸了,笔画上有许多红色液体倾泻而下,将那些字衬托的格外的诡异刺目。 我一眼看到头,发现那句话大致是——‘他们是天使,埋葬的不是玫瑰,是鲜血淋漓的罪恶。’ 这句话很是耳熟…我记得谁跟我说过,原句好像是——我看见天使在埋葬玫瑰… 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惊叫声,我被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踉跄。 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可能是早急的哥们儿满脸惊恐的站在他们宿舍门口,脚底下湿哒哒的一片。 他这声惊吼倒也是吵醒了原本熟睡中的人,火气大的或者好奇心强的都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一探究竟了。 可当他们看到墙壁上的鲜红字迹时,都是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怎么了?” 顾格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反射性的回头看了看他,他走到门口看到这般景色的时候,也是不由的拧着眉毛。 “颜料?” 江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在了门口,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是的。”顾格回答着:“通常血迹的话干涸后不是这种艳丽的红色。” 现在纳闷的是谁在大半夜用颜料写了这么一句话在墙上?专门吓人吗? 男宿舍楼二楼被留‘血字’的事情很快就发酵开了,祁图和一伙人前来看了看之后,脸色都不是那么的好看。 “查监控了吗?”,祁图问道。 “查了,但是并没有昨晚断电时候的监控录像。”,护士长回答。 我在一旁却听的实在——昨晚还断电了啊。 “昨晚断电的?” 江阳和我发出了同种疑问。 “嗯,昨晚半夜刮大风了,估计是那会儿停的。”,顾格格回答。 也就是说,在墙上乱涂乱画的人是在那会儿趁机作案的? “停电之前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有哪些人。”,顾格眼睛直直的看着墙壁上的景象,看着好像还挺气的。 “第一时间就去查看了,监控现实从宿舍关灯时间到了之后,除了个别动作慢没有准时到寝室以外,没一个人再在监控下露面。” 护士长站在祁图旁边,看了看监控的位置,回答着。 此话一出,祁图的脸色更难看了。 现在明摆着的就是,找不到作案的人,然后我们的院长大人还特别生气。 难搞,涂鸦就涂鸦了,正对着我和顾格宿舍门口,是想找中间位置玩对称吗?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把人给我找出来。”,祁图说着。 看样子是准备严惩了,得,祁院长动真格了。 医院一行人还在走廊里寻找蛛丝马迹,一个浑身被雨水冲刷了的保安大哥突然满脸惊恐的跑到了走廊里,指着窗外,声音打颤的说道:“…下…下面死人了。”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闻言,祁图一行人匆匆到了楼下,我们也为了一探究竟下了楼。 说是死人了,那么死的究竟是谁… 跟随着保安来到宿舍楼下,此时雨势渐大,保安仰头冲着天楼方向指去,我们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 从天台上面垂下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尽头吊着一个一看就已然活不了的人…那人身上还滴落着浑浊的液体,随着雨水滴落在保安抬起手的衣袖上。 那画面说不出的怪异…雾雨蒙蒙,阴沉沉的天在吹着刺骨的寒风,一具尸体悬挂在楼层上,随着风在四楼窗口处飘飘荡荡… 我慌忙的移开了目光,这等刺激,想必晚上又得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了。 祁图率先往楼上走,我准备跟着,却被保安拦住了。 顾格和保安说了几句话后,就放我们上去了,但多数人还是被拦着,上去的就只有我顾格和江阳以及两个不认识的哥们儿。 一口气冲上五楼,看到率先到达的祁图一行人正在撬门,看样子之前被人锁着了。 那是不是基本排除那人自杀了? 没多大一会儿,门就没那保安大哥砸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冷风‘嗖’一下就灌了进来,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到了天台,意外的发现了一些‘作案工具’,一些已经被雨水冲刷过的颜料。 祁图让人把尸体拽了上来,我一眼就认出是昨天被医生从篮球场上架走的那哥们儿,再见到时人已经变得僵硬了,面部扭曲着,嘴巴被人上下缝合着,一双瞳孔可能是因为极度缺氧或者过度惊吓而瞪的老大,眼球的一半都凸起在外面,我余光瞥见他肚子上还有一条很长的口子,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物件儿’。 我连忙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江阳可能跟我一样,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景,也蹲在一边吐了起来。 这等场景实在不应该由我们这种人亲眼目睹,我怪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很明显这哥们儿是被人捣鼓死的,只是眼下还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等报警之后警方来搜查了。 我接过顾格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起身正准备道谢,才发现压根儿不是顾格。 尼玛是池迤…… 道谢的话被我咽了下去,从小到大我除了嫌弃他就是埋汰他,就没说过任何有礼貌的话。 池迤撑着一把伞,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可谓是波澜不惊…这就是学医人的身体素养吗? 那为什么江阳吐成了这样儿? 我静静地看着,祁图用手帕捂着口鼻,对另外的保安说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我有些惊讶,警方都还没来就埋尸体了?会不会过于仓促了。 那两个保安拿钱办事,抬起尸体就准备往楼下走。 “好像有东西!” 其中一个保安突然惊呼道。 他们放下尸体面面相觑着。 我发现他们的目光在那人肚子上的口子上,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的觉得后背发麻——那保安说有东西,竟然东西不是在外面的话,那么就是在内部了… 卧槽…这场景不是我能看的了。 “拿出来。” 祁图发了话,两个保安大哥却是心虚的迟迟不肯动手。 我要是胆子大就我去了,但我不配,我属实是没那勇气。 僵持下,池迤将手中的伞递给了我,我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只见池迤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拿出了一双橡胶手套,套在手上后就径直走向了尸体。 接下来的一幕我选择别开了头,江阳和我之间默契还算大,他也别着头,我俩刚好对视着。 无法面对生活的时候就别开脑袋不看他,指不定一扭头还能遇上知己呢。 “是一个盒子。” 没多大一会儿,池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打开看看。”,祁图发了话。 我这才将目光移了过去,只见池迤双手不忍直视,那巴掌大的小木盒子也是…… 他面不改色的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什么?”,祁图问道。 池迤看着纸条,读出了声——‘送给你的礼物,你的生日快到了,提前预祝生日快乐。’ 紧接着,他又从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 我不由自主的凑上前看了看,只见照片上的两个人看上去关系不错,其中一个满脸笑容的坐在轮椅上,穿着白体恤牛仔裤小白鞋,另外一个男人看起来比较成熟,一身正装,西装外套整齐的搭在臂弯处,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脸上也是掩不住的笑意。 看样子这照片就是在病院里拍的,背景建筑楼正是男生宿舍。 我仔细看了看轮椅上坐着的那个人,顿时就觉得心里一‘咯噔’。 “佐轮椅这个是沈栀?”,我不由的发出了疑问。 “你认识他?”,祁图抬眼在我身上一瞥,眼中闪过别样的情绪。 “我好像…做梦梦到过他。”,我不确定的说着,虽然记不得梦里沈栀的样貌,但我对这照片的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拍摄这张照片时,我在场一样。 祁图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没再多说什么。 看着那张照片,我顿时反应过来——照片上的另一个男人…会不会是他的哥哥,也就是那个四年前罪孽深重的017号病患? “背面还有字。”,池迤说着,将照片翻转了过来。 我看清了上面潦草的字迹——‘你们让一个罪该万死的人的得到了救赎。’ 署名——沈嗔。 我抬眼看了看祁图,他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叫沈嗔的人……好像是那个017号病患的名字。 祁图突然轻笑两声,给保安留下一句‘把尸体处理了’之后,就径直下了楼。 这就…走了? 我看着祁图消失踪影的楼道口处,觉得真的是荒谬到了极致。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沈嗔留的话,那么,就是不是寓意着,时隔四年他又回来了?还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了人… 一想到这里,我后背就一阵发麻。 这个所谓的沈嗔不知道给哪个不知名人士送的所谓的生日礼物过于硬核了。 可能‘收礼’的人稍加不注意,这日子就刑了。 070.变故(二) 看着两个保安神情扭曲的抬着尸体下了楼。 我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南北。 脑子中突然浮现出之前莫名其妙死了人,院方也没选择报警的事情。 这让我越发怀疑这个病院在搞鸡毛了。 “护士长,难道我们不应该报警吗?”,我拦住准备离开的护士长,询问着。 “你不用管这么多院方自有安排。” 护士长也不再多说,径直就下了楼。 我握着手中的雨伞,心情有些复杂…… 这完全是不把人命当事儿啊。 我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做那个强出风头的人…我不能让那人就那样白白的死了…但是我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做。 我畅想自己可以做的很好,但每次都会有解决不完的问题,如此循环反反复复,我觉着自己越发迷茫,越发觉着自己没什么卵用了。 “下楼吧真哥。”,江阳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扶着点儿,我腿软。” 我揽着他的胳膊,搀扶着他往楼下走。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如此的…场景。” 江阳在我耳边感慨着。 “我也是。” 这不叫一般的作案现场了,这完全是凶杀现场——凶手‘畏罪潜逃’还好一点,总能有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可眼下全凭猜测,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虽然这事情不归我掺和,但免不了会引起院里人的恐慌,以至于事情越来越乱……我挺希望我身边的所有事都能变得简单一点。 然后再简单一点,这样或许我就能不再刁难自己,活的轻松一点儿。 可把小事无限放大是我脑子的本能,屁用本事没有,还喜欢瞎想,什么也干不了,烦死了。 烦让我觉得烦的事情,也烦为烦事而感到烦恼的自己。 过了几分钟后,顾格和池迤才从楼上下来,江阳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俩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待人要走近了,我伸出手,手上是那把不属于我的雨伞。 “还给你。” 当时因为知道池迤要‘掏东西’,所以才接过了这把雨伞,不然我压根儿不想理他。 “送给你了,下雨天用得着。” 池迤站在三步台阶的位置,双手插在白大褂中,神情淡然是说着。 “我不需要。” 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的东西,烦他这人,连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着烦。 池迤静静地看着我,沉默两秒才问:“如果我非要让你留着你打算怎么做?” “打你一顿,然后把伞扔进垃圾桶。”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着,打可能也不是真得打一顿,伞该扔还是得扔了的,免得放在我身边我觉得别扭得慌。 池迤听我的回答时明显一愣,随即伸出手接过了那把伞。 我没再作过多的理会,和江阳搀着脖子就往宿舍去了。 顾格好像对池迤说了什么后才迈开步子往宿舍的方向走,听力不行,我没听清,但我猜一定不是个什么坏话,因为顾格不像是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听墙根挖墙脚的人。 …… 大清早就出了这档子事儿,特别又是在目睹了现场后…喊我去吃早饭还不如就这样放任我自己饿死算了。 完全没胃口,我现在仅仅只是觉得吃饭真的就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命。 靠坐在椅子上,我将自己整个人放空了来。 暂且给脑子休休假,每天都乱糟糟的话自身负荷不了容易出事儿,我还年轻,人生才开始,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所以我理应学会爱惜自己。 心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决定的,但是脑子不听从内心的指挥,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小盒子里面的照片。 这让我越发的觉得…玄幻… 我自认从没有见过沈栀这号人物,但是他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虽然最终我对梦中的他模样印象很是模糊,但今儿看见那张照片的那一刻,我一眼就认出了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沈栀。 前提是我从未见过他,也从不知道有这个名字。 所以这让我不得不认为这家病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加持着,或者充斥着一种能让人看到过去的磁场? 啧…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像个傻/逼,科幻片看多了估计… 现实生活,怎能可能有那么玄的东西嘛。 我这样想着,睁开眼看了看坐在床沿看书的顾格。 许是意识到我在看他,顾格抬眼从我身上扫过。 “怎么了?” 他头也不需要抬的就问我。 我刹那间觉着顾格是我肚子里面最帅的蛔虫,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还是说……真像祁图说的一样,我的情绪和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既然这样,我还要脸干嘛?这帅脸…不要也罢。 开玩笑的,脸不要就做不了人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顾格合上书,静静地看着我。 “咱院儿里,之前是不是有个叫沈栀的人?” 既然他让我开口说了,那我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了,干脆直接的说了出来。 在听到名字的那一刹那,顾格明显愣了愣,错开了我的目光,问我:“你怎么知道他的?” “之前做梦梦到过。”,我如实回答。 顾格目光不移的落在我身上,像是在探究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之前院里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 顾格像是认命般的回答着。 “那他,是发生了什么吗?”,我继续追问着。 “他,死了。” 顾格回答的极其简短直接,似是故意绕开了重要点,我需要他咽下的话中所包含的重要信息。 “怎么死的,在哪儿死的?他哥哥是不是就是017号病人沈嗔?” 我接连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哥哥的确是沈嗔,但是他自己死于自/杀。”,顾格回答。 自/杀?沈栀这个人是因为自/杀而亡的……也就是说,我曾梦见过一个死人…… “他为什么要自杀,老顾你知道理由吗?”,我问着。 “.他哥失踪后,他也没有活下去的信念,所以就自杀了。”,顾格答。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梦里沈栀所说的话——他的哥哥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一个好哥哥,当着恶人的同时把最柔情的一幕给了他的至亲。 我的直觉告诉我,沈栀很依赖他哥,不然不可能在他哥杳无音讯后选择用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他…埋在了后山的坟场里吗? 我顿时联想到了后山的坟场,说不出来的萧寂,那里埋葬的都是孤零零的异乡客,他们生前迷失了家的方向,死后也依然是找不到归家的返航路程。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被埋葬在那里…但现在我心有不甘,我还年轻,不会轻易挂掉的。 “他的尸体被他的家人带走了。”,顾格回答着:“估计都烧成灰洒进了大海里吧,他之前倒是说过,有生之年有机会的话,就牵着他爱人的手到海边走一走,吹吹海风听听碧波荡漾…… 我也奢望那样的生活,但我注定只能自顾温饱一个人寡到老。 听了顾格的回答,我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梦到死人是不是有些晦气,但我可不兴得吃上了年纪的人那一套。 逝者为大,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现在你的梦里可能也算是一种很奇特的缘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但我心里始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着还会发生点儿什么大事儿。 今早那凶案现场必须算是大事儿呢,虽然没误伤到了谁,但万一真从棺材板儿下面窜出来已然死去的人呢? 话不至此,四年前017号病患沈嗔只是失踪了,并没有表明已然死亡,万一今早的那具尸体不是沈嗔而为而是有人冒充呢? “你,说你梦到沈栀,具体是个怎样的梦?” 顾格突然问我。 我想了想,回忆中梦中的情景—— “我梦到禁闭室有个暗门,下面是一个地下通道,通道尽头是规模比较大的建筑物吧,跟咱宿舍楼层差不多。 然后那里也有很多房间,关着一些…据说是罪该万死的人,那里每天早起赶工,具体的就是将一些保.健.品装箱… 哦对了,梦里我和叫沈栀的那人住在同一个宿舍,他行动不便。” 我把我能想起的场景都讲给顾格听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怎么了吗?”,我试探性的问着。 “就是之前,你昏迷的时候吗?”,顾格问我。 我点了点头,确实是那段时间的事情,所以说我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什么会梦到这样一个场景。 我觉得顾格看我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像是在打量一个……算了,是我想多了。 我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我把顾格当做朋友,我想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会站在朋友的立场看待我的,就如同我一样。 “就刚刚那个纸条,真的是那个叫沈嗔的吗?”,我问。 “不确定。”,顾格摇了摇头:“这四年来没有一点沈嗔的消息,知道他的也没几个人,如果…真的是他回来了的话,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我不太懂这个大麻烦是什么。 起身站在窗边透着气,雨已经小了,毛毛细雨不影响什么。 视野之中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我看见院儿里有生面孔,护士长也站在那里,他们彼此交谈着什么。 一个穿着小棉服的小男孩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我眯缝起眼,看清了那个小男孩的样貌——是杰杰。 那两个生面孔像是杰杰的亲人,亲昵的招呼着他跑了过去。 而杰杰径直扑进了那个陌生女人的怀里。 我在想,那是不是杰杰的妈妈一类的角色。 女人蹲下身,满脸笑容的看着杰杰,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突然杰杰转过身看了看我们房间的位置,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站在窗边的我了。 直到他冲着我招了招手,我才知道他是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回应了他,也冲他挥了挥手。 我大致也猜到了,杰杰要走了。 杰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这边。 思索片刻,我还是转身出了门,总觉得应该去送送,虽然不知道他妈妈会不会待见我。 没见着曹行,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我独自去了。 到了院儿,杰杰远远的就小跑了过来,我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他妈妈面前。 护士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 “你是?” 那女人问我,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 “你好,我叫吴真。” 我介绍着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多少人看我总会带点儿异样的目光。 “你就是杰杰刚才跟我提的那个真真哥哥啊。”,女人笑着。 嗯,挺温柔的一个人。 “是的…您,是杰杰的妈妈吗?”,我问她。 她点了点头,对她身后的人说道:“你先把车掉头,我们一会儿就走了。” 那男人很高,有些不苟言笑,点了点头后就转身出了远门。 “哥哥你过来一下。” 杰杰拽着我的手将我拉到了一边,让我蹲下身跟我说着悄悄话。 “哥哥,谢谢你叫来我的妈妈。” 杰杰附在我耳边悄声道。 我有些诧异——什么叫我替他叫来了他的妈妈? “杰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妈妈是我叫来的?” 我悄声询问着。 杰杰认真的点了点头,碰着我的脸说道:“哥哥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啊这……来自小丸子的突如其来的感情告白? 这这这……我顶不住啊。 “不是…就…可以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替你喊来的你妈妈吗?”,我说的有些口齿不清。 杰杰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悄悄对我说:“昨天晚上,哥哥你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你忘记了吗?” 看杰杰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我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啊…杰杰怎么可能会在昨天晚上见到我然后我还替他喊来了他妈妈? 况且……要真是我的话,我是怎么做到喊来他妈妈的?? 我突然联想到今天早上的那具尸体……是不是,有人冒充我?或许在病院里我所探究不到的地方,有个和我长的一样的人… 想到这里,我有些后背发凉。 “杰杰!我们该走啦!” 杰杰的妈妈冲她招着手。 “哥哥,我要走了!不要想我哟!”,杰杰拉着我的手。 我揉了揉杰杰的头发,目送着他小跑到了她妈妈身边。 “哥哥再见!拜托向我和曹行哥哥说拜拜哦~” 杰杰笑的一脸灿烂。 我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他妈妈牵起了他的手。 杰杰妈妈冲我点了点头,跟护士长打过招呼后就牵着杰杰离开了。 害,离开也好,杰杰还小,不应该待在这里的,我相信他的爸爸妈妈可以治愈他的。 “吴真,过来一下。” 护士长喊着我。 …就几步距离,她走过来不行吗? 我走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杰杰跟你说了什么?” 护士长问我。 开玩笑,我会告诉她吗?指不定又是各种埋汰我。 “小孩子的秘密。”,我一脸神秘的回答着。 护士长沉默几秒钟,才开口道:“无论他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整的我有些懵。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那有那么多为什么!枝枝非得问到叶叶是吧!一天天儿废话问的多。” 护士长没好气的嚷嚷着。 尼玛……吓我一跳跳,得,原型暴露了,惹不起惹不起。 “一天天儿就知道瞎晃悠!滚回去别出来闹腾!” 护士长不耐烦的吼着。 ……“好的。” 我乖巧的应了声,转身往宿舍走。 尼玛小委屈…我哪有天天出来晃悠嘛,我这种宅系青年都是搁屋里躺尸的。 刚上二楼,就遇到了准备往下走的池迤。 四眼对望,相继沉默。 “我刚好要去找你。” 我正准备当做没看见的时候,池迤就开口了。 “什么事。” 我简单明了,开门见山的问。 “需要做个身体检查。”,他说。 身体检查?闻所未闻。 “怎么查?”,我问道。 “跟我来。” 说着,他就径直路过我下了楼。 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他把我领到了医务室,然后打开了一个隔间,里面陈设着一些医疗设备。 平时没关注过医务室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在院儿见着这些高档设备。 池医生在我身上一阵捣鼓,测心率测脑电波什么的,整的我像是病入膏肓一样。 …“没什么问题。” 池先生拿着一沓资料翻阅着。 “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 他叫住了我,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我看了看——啧,某个牌子的奶昔。 “…哄小孩儿?” 我觉着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了。 “医嘱,你营养不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他静静地看着我。 “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 摞下一句话,不等他开口,我就径直出了医务室的门。 花里胡哨的,营养不良多少跟他沾点儿关系,小时候那些个好吃的东西他妈和那个…都给了他。 我就一备选项,他们家的好处从来都不跟我沾边儿,我上高中得学费是外婆每天检塑料瓶和回收纸箱凑起来的。 她年过六旬,老的像个七八十岁的,头发花白,背部佝偻,皱纹也比我我妈没走时多多了…… 我外婆苦了一生,用她布满老茧的双手把我送上了大学。 老人家走的时候不甘心,没享到清福,也怪我没用,半工半读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害,算了,不提也罢,池迤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骨朵儿这辈子也别想体味那种不堪的生活。 所以我看他不爽的同时又在嫉妒着他。 071.变故(三) 接下来的几天都如此反反复复。 咱尽职尽业的池医生每天都得搁我面前转悠,什么身体检查心理咨询……总之他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看得我挺烦的。 而曹行知道杰杰离开了以后,整个人挺阴郁,每天也不知道搁哪儿玩,每次一询问他,他只告诉我,他在和杰杰一起玩过的秘密基地。 行吧,我也不知道秘密基地在哪里,我也问不出来,别玩失踪就行,免得让人担心。 …… 我越发觉得这日子无聊扯淡了,再这样下去我真得待成痴子。 煎熬了大致一周左右。 早上我被起床铃儿吵醒了,翻身起来时还睡眼惺忪。 手肘不小心碰到一个硬性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白色包装盒,就像是……一份礼物。 看着凭空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盒子,我脑子一瞬间的短路——什么玩意儿这是。 我坐在床沿,拿起了枕边的盒子,左左右右看了看,包装的还挺精致的。 顾格穿好衣服,也被吸引了目光。 “你的吗?” 我举了举手中的盒子,掂了掂之后发现,还是有点分量的。 顾格摇了摇头,拿起洗漱用品,看了看我手中的盒子,问道:“是谁放错了吗?” 我摇了摇头,随手将盒子放在了床铺上,拿出洗漱用品和顾格一起到了洗漱台。 肩上搭着毛巾,手上刷着牙。 冷水冰浸,我决定速战速决。 三两下收拾完自己,擦干净手之后就缩着脖子回到了宿舍。 将手捂在了被子里——mad,这水‘咬’人,冻的我生疼。 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我这才看到黑色丝带下面卡着一张不大的卡片。 我取出卡片,折叠开来,白纸黑字,字迹有些潦草—— ‘happybi thdaymydea f ie d。’ ‘我是你灵魂的所在,你是我骨骼的依托,我跟你并非是单单的友谊关系,我们实现了共生.’ …… 卡片上的字看的我云里雾里的,给错了吧这是…… 我正愣神间,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顾格,紧随其后的是咱大忙人池医生。 大早上就看见这么一衰神,我是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说自己运气差到倒背儿了呢? “又要检查?” 我语气不怎么友善,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来的比见他女朋友还勤。 “不是。” 池迤回答,我这才发现他手上没拿平时所谓检查时候的单子,也没穿白大褂,身着一身休闲装……尼玛还是牌子货,果然是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小公举’啊。 我不配我不配。 “那你来干什么?” 我没好气的问着,怕什么来什么,看不爽谁谁就总是在你面前晃悠。 “今天是你生日。” 池迤平静的说着,脑袋短路的是我…… 我生日……什么日子了今儿? “我跟病院请了假,让你跟我出去一趟。”,池迤说着。 “不去。”,我想都没想就回答着。 鬼才跟他一起出去呢,烦死了都。 “你不去也得去。” 他的语气有些强硬,这让我更是不爽了。 “怎么的?咱俩非得打一架是吧?” 我站直了身体,颇有些趾高气昂。 “……哪次不是你单方面对我动手?” 池迤轻声说了句。 ……话虽然是这么说,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是又不是我不让他还手的,每次恁他的时候,是他自己打死也不还手的,跟我吴某人有什么关系。 “就出去吃个饭。”,他说着。 “不去,有本事打死我。”,我连脸色都懒的跟他甩了,压根儿不想理他。 “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 啧,要放狠话了吗?我瞥眼看了看他,小样儿,大不了打一架然后我关禁闭去呗。 我倒是希望关小黑屋,图个清净。 可自从前几天打了他在小黑屋待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被他托人放出来之后,我就很难再进去了。 许久不去,甚是想念。 “哥你别忘了,现在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他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扯尼玛的淡哦,神经病莫名其妙。 “亲尼玛,谁跟你是亲人?”,我白了他一眼。 “……血缘骗不了人,我们身上流淌着……” “得得得,别给我扯那么多,听着烦,说不去就不去。”,我摆了摆手,坐到了床沿上。 相继沉默着。 良久,池迤才轻叹了一声儿:“你朋友这么固执的吗?”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对顾格说的。 而正在泡着花茶的老顾愣了愣,随即才应道:“他是你哥,你比我了解。”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呢……我记得我从没承认过是这丫的哥啊。 而且,这俩人就这样当着我的面儿眉来眼去的,怎么看起来挺熟络的? “我已经跟院长请示过了,他也批准了,就半天时间。”,池迤仍旧在劝说着。 我铁了心不跟他去,越劝我听着越烦。 正在我怒气值上彪要发火的时候,他突然说道:“你不去……看看你外婆吗?” 我感觉被当头泼了一瓢凛冬冰冷的水,整个人下意识的一颤。 “今天是你外婆的祭日吧。” 我愣了愣,烦躁躁的心情变得乱糟糟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抬眼看着他,自认目光不善。 “我知道很多你自己所不知道的关于你的事情。” 他答道。 日/尼玛放屁……整的他有多了解我似的,咱之前可是好几年都没见过了,拉近乎也不至于这样的。 “……只去半天。”,思索片刻,我才下了决心。 跟他一起去的目的我心知肚明。 他有些惊讶,随即点了点头: “换身衣服,走吧。” “……我就这两身儿。”,除了前几天打篮球时拿回的鞋子,我真没什么可以穿的了。 来病院穿的衣服在柜子里捂那么久了,该洗了,况且这都寒冬腊月的,那身儿衣服也不适合现在穿。 池迤沉默片刻,才说道:“我宿舍有衣服,自己去试。” 其实我是打心眼儿里拒绝的……但是我总不能穿着病号服去街上瞎转悠吧。 无可奈何下,我和顾格打过招呼后就跟着池迤到了他的宿舍。 医生就是跟我们这些病患待遇不一样啊,人家宿舍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空调。 跟我们宿舍一比,精装和简装。 “这件你能穿。” 池迤从他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灰色卫衣,随后又找出来一件白色羽绒服。 我大致扫了两眼——尼玛衣柜里全是牌子货。 害,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啊。 看着他找出的衣服,款式还能入人眼。 我穿衣服比较挑,虽然大多都是便宜货,但是我着重看款式。 上衣解决了,他给我拿了一条休闲裤。 向他这种营养跟上了长得高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裤子穿我身上还得挽裤腿…… “行了吧。”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吧。” 他拿起车钥匙,随即锁上了门。 跟着他到了院儿旁边的停车场。 啧啧啧,看来这几年他们一家过的相当滋润啊…也是,他妈的娘家贼有钱,开的豪车锃锃亮。 “副驾驶。”,池迤站在打开的副驾驶门前,静静地看着我。 我扫了一眼后座,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纸箱子,不知道装的一些什么。 待上了车,他才开口说道:“后座放着一些资料,还没来得及搬。” 我又没问他,莫名其妙。 …… 车子行驶了三个多小时,视野中逐渐浮现出高层建筑物的轮廓。 一路上相顾无言,我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我也不知道他能载着我去哪儿,眼下我只想去外婆的墓地看看。 记得不错的话,外婆的墓地应该离精神病院不是很远,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选择来到现在我待的这个病院里。 “先吃饭吧。” 他说着,找了个地方停车。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我突然有种精神病院的一切都恍若云烟的感觉,突然一刹那的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你想吃什么?”,他问。 “屎。”,我顺口答了句。 “……要求这么刁钻?” “确实。”,我说。 “……认真的说,想吃什么。” “随便。” “…冒菜还是火锅?你好像喜欢吃辣来着。”,他问我。 “随便,你给钱,依你。” “冒菜?” “不想吃。” “那就火锅。” “不想吃。” “…哥你信不信我在大街上揍你?” “求求你打死我。” 池迤怎么回答的我没听清,总之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听见他讲脏话,管他那么多,我说过我的快乐建立在他的悲伤之上,俯瞰他的不爽总会给我带来别样的快/感。 最终,我俩去店里嗦了一碗酸辣粉。 我一直认为吃饭就只是为了活命而已,简单的填饱了一下肚子,我们就决定去墓地。 这片区域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外婆的老家就在离这里几公里的外郊。 我到店里拿了一些扫墓的东西,结账的时候我尼玛发现我根本没带钱…… “借点钱…” 我腆着脸皮向池迤借着钱,他倒是也爽快,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结了账。 啧,数字交易,这年头出门不带个手机还真没办法好好存活。 …… 车子停放在了墓园旁的停车场,选择步行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吧。 池迤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一束花,下车的时候就一直拿在手上。 像看守的人提供了身份证明,我在犹豫要不要让池迤跟着,思索片刻,我还是开口让他就在这里等着。 理由是他妈间接害死的我妈,我外婆肯定是不待见他的。 “没事的,外婆会很乐意见到我的。” “好好说话,那是我外婆。” 他毫不在意的进了墓园,径直朝着外婆长眠的地方走去。 我惊异于他怎么这么熟悉。 “其实我和外婆关系很好。” 他坦然开口道。 “什么意思?”,我疑虑的看着他。 “你上高三的时候我初三,每逢假期我都会偷偷坐车来到这里,一来二回的,很快就跟外婆熟络起来了。”,他说。 这件事我从没听外婆提起过…… “外婆见我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但她也没说什么,知道我是去找你的,还带我去了你的学校,在校门外偷偷的看你。” 听着他的叙述,我突然想到高三的时候每天下午都会出校门吃饭,其中一次看见一个很像外婆的老人,等我追上去时却不见了人影。 那时候我以为我看错了,毕竟从外婆家到我上学的高中车费要好几十,外婆舍不得为自己花钱。 “mad,缺货,知不知道带你来回一趟外婆得花多少钱。”,我抱怨了一句。 池迤下意识的一愣,随即怀旧般的笑了笑。 “每次去外婆那儿,她都会跟我说很多话,说你如何如何的调皮捣蛋,说因为邻居的狗咬碎了她的鸡蛋,你拿起锄头非要出门找狗算账,最终被狗反咬还去打了狂犬疫苗。” “……”,外婆怎么什么事儿都和外人讲。 ……外婆的墓地到了。 我看着照片上的人,突然发现好久好久都没见着这个嘴硬心软脾气执拗动不动就拿七匹狼抽我的老人了呢。 “嘿,宋竹兰,小爷我来看你了!” 我吸了吸鼻子,蹲下身抹开了她面前的落叶。 想到之前在她面前自称小爷时,她当时就急了,拿着擀面杖狠狠的抽了我一顿,现在想想,都还觉着疼呢。 但我不知悔改,我想让宋竹兰起来、叉着腰在我面前骂骂咧咧。 今天又是宋竹兰不和我讲话的一天,宋竹兰小气鬼,不就之前总是惹她生气嘛,现在既然这么狠心,之前可疼我了,现在理都不理我了。 我又吸了吸鼻子,把买来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她的面前,我知道,她爱干净,平时总是把不大的屋子整理的整整齐齐。 池迤将花束放在了她的面前,也跟着蹲下了身。 “外婆,我又来叨扰您老人家了,这次把你口中的冒失鬼带来了。” “……外婆面前我不想教你尊敬师长。”,我瞥了他一眼。 池迤只笑了笑,没应声。 我有很多话想和宋竹兰讲,但是见到之后我又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在宋竹兰面前,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所感受到的不公平和如今的无依无靠,我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以前有宋竹兰在我可以没心没肺,现在没有宋竹兰,我可以没心没肺。 分享再多喜怒哀乐宋竹兰都不会听到。 ……我俩就这样静静地蹲着。 天上砸起了雨点儿。 起风了。 “下雨了,走吧。” 池迤站起身。 我抬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 雨都下到精神病院外面来了呢。 我起身静静地看着宋竹兰。 我听风捎过,风说再见。 于是我走了,后会有期,往后的日子务必要有所期待。 …… 出了墓地,雨势渐大了。 我俩站在亭子下,准备等雨变小。 可天公不作美,往死里下。 好不容易等到雨势缓一点儿了,池迤冒着雨去开车了。 等他走远后,我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找看守人要一把雨伞? …看着雨滴砸在路面上又溅起来,我觉得我的心脏脉搏跟随着雨点儿的节奏跳动着。 一阵汽车鸣笛,我以为是池迤,待近了一看,原来是来扫墓的。 一大家子人,手上提着扫墓的东西。 宋竹兰会羡慕这样的场景吗? 见到天上只飘着毛毛细雨了,我向着停车场走去。 凛冬的风吹不走苟延残喘的人,牧野的渡船驶不进小巷离港。 待都走到了停车场门口,才看见池迤架着他的小宝马出现在了我视野中。 “抱歉,有人卡车位了。” 我上了车,他解释。 我没问,话多,烦。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扭转着方向盘。 “不见。” “……我约了她在餐厅见面,一会儿你不要闹脾气。” “我没兴趣见你女朋友,而且你狗眼看人低,我从不闹脾气。” 我将目光看向车窗外。 “不是女朋友,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答。 笑死,我可不兴得了解他有哪些重要的人,说白了他池迤的事情跟我鸡毛关系不沾。 反正人已经在他车上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哪儿敢有怨言啊,人家指不定心里看我不爽,只是为了维持人设没说出来呢。 “其实哥你并不讨厌我吧。” 他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谁给你的自信?” “哥你只是过不了你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所以你才对我爱搭不理的是吧。” “不是。”,我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其实你可以试着了解我的。”,他说。 “不想。” 我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不感兴趣,我只想好好混日子,把日子努力过好,三餐温饱,然后希望有朝一日能人妻相伴,说不定还能儿孙满堂。 到时候带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去见宋竹兰,哄她开心。 我想,宋竹兰看到一定会开心的吧,我记大她这人很喜欢热闹的。 072.变故(四) 池迤将车开到了市中心的位置,繁华地带。 我仍旧不知道他要让我和他去见个什么人,也没去问。 只知道在走进餐厅的时候他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很久,我尼玛当时都怀疑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跟着他走进了餐厅,是个高档消费场所。 有钱人的生活啊。 我寻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角落位置上坐着的一个一桌比较华贵的女人。 当即心里一愣,随即脑袋一瞬间的放空。 我想都没想,转身就出了餐厅,刚离开大门没几步,就被池迤追上来了。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我猛的甩开他拽着我的手,咬牙切齿的冲他低吼着。 人多势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看,我不想动手。 “哥你听我说。” 池迤许是保留着惯有的冷静,脸上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 “说你马勒个比!”,我气愤的看着他,尼玛说是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结果tmd就是来见他妈的。 是、没错,tmd他妈重要,搁这儿给劳资秀呢?了不起他有个妈是吧! “哥!” 池迤苦恼的跟随着我急促的步子移动着,每每试图解释都被我打断了。 鬼才听他瞎几/把吹,尼玛玩儿劳资呢。 “哥你听我解释!我之所以不提前告诉你就是为了预防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你知道吗。” “我tm只知道害死我妈的人就tm安然无恙享清福的坐在高档餐厅里等她那下贱的儿子!” 我气急的朝着他吼了一声,这也引的不少人驻足观看。 我揉了揉眉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想要做到心平气和,但是情绪这事儿压根儿不受我的控制。 不想多待了,多待一秒我都嫌晦气。 “哥我可以纵容你侮辱我但请你不要言语伤害我的母亲!” 他也怒了,用极其不悦的语气冲我说着。 我看见周围的人都在对我评头论足,他们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试图凭借一张嘴和他们自认拥有娇纵的眼神就审判我。 “我骂你妈怎么了?她做的种种难道我不该骂吗?!tmd,劳资就活该受你们的冤气是吧!” 我感觉眼眶有些腥热,情绪已经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 “不是……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妈妈她想见你一面。” 面前的人慌乱的解释着。 是害怕我又辱骂他妈所以急着劝说我吗? “下/贱的东西,恶心。” 我极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次烦人的东西没有追上来。 我戴上了卫衣帽子,埋头穿梭在人群中。 形形色色的人侃侃而谈,他们谈笑风生,我的燎原烟尘弥漫,升腾起深秋的雾气。 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随波逐流般到了一个少人的湖边。 刺骨的寒风自湖的彼岸而来。 我坐在正对着湖边的长椅上,看着那扰人眼球的碧波荡漾。 天气好冷,我想回家。 宋竹兰在的话,我就可以绘声绘色的向她诉说我的苦楚,宋竹兰在的话就没人听不到我的委屈。 是不是人在失落或者情绪崩溃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最值得信赖的那个人来作为精神上的依靠。 然后我就在想啊,要是就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是不是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啧,我没那么脆弱,我就单纯的,疑惑一下。 “哥哥,吃糖吗?” 稚嫩的声音扯回了我的思绪,我扭头看去,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女孩,长得像个洋娃娃。 看着她手里的草莓味糖果,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告诉她:很抱歉,我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 她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埋着脑袋掏着衣兜,随即从里面拿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我又摇了摇头,告诉她我其实不喜欢吃糖。 我很遗憾,遗憾我是一个不爱吃糖的人。 小女孩也坐在了长椅上,沉默着不语。 “怎么,要学哥哥装深沉吗?” 我挤出一抹笑容,问她。 “不是。”,她很是乖巧的摇了摇头,闪烁着星河的眼睛看向了彼岸那方。 “哥哥,电视里说没有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啊?” 即使她小小年纪,也懂得什么是悲伤。 “因为你不是一个乖孩子吧。”,我揉了揉她的头发。 “可是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乖孩子呢?”,她扭头期待的看着我。 “……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我说了一句后,就叮嘱她早点儿回家,还告诉她自己快乐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为爸爸妈妈着想。 ……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该启程回去病院里了。 披上了人皮,混杂于他们之间,只要藏的够深,就没人能看见我骨骼下腐朽~肮脏不堪的灵魂。 顺着记忆里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 在拐角处迎面撞上来一个身上混杂着烟味儿的人。 “诶等等!” 他叫喊住了我,停住脚步偏头看着我,我抬眼瞥了他——熟悉的面孔。 “你是不是池琛!?” 他试探性的询问着。 “认错人了。” 我压了压帽檐,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临走时还听见他充满疑虑的声音——‘怎么就这么像呢……’ 我暗自觉得好笑,关于我混的没脸见人在街上瞎晃悠被高三班主任遇到这件事情。 只要我不承认,就没人知道是我——现在这幅落魄的鸟样,我不知道自己还有颜面去见谁。 那就祝班主任他万事顺遂心想事成吧。 …… 不知不觉既然走到了墓园。 思索片刻后,我走了进去,门卫大哥问我怎么没和之前的人一起了,我没回答。 进了墓园找到了宋竹兰,我蹲坐在了她的墓碑旁边。 宋竹兰不跟我讲话,于是我就自己喋喋不休的主动跟她说。 我和她讲了很多开心的趣事儿,我还告诉她,我如今在精神病院混日子,那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每一切都是我讲述故事中的主角。 宋竹兰要是能听到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拿着七匹狼追着我打,大声斥责我干什么都不行,就只会糟践自己。 她生前的时候我觉得我没那么喜欢她,总是凶巴巴,骂我不说,还爱抽我。 每次对我好我觉得是理所应当,因为她是我的外婆,每次给我拿钱我也觉得理所应当,因为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我以为她有了我就不会再孤单,就不是别人口中的孤寡老人了…… 她走那天我没有哭,只是觉得生活中骤然少了什么,我没向身边的任何人提起过那个背部佝偻的老太太,葬礼上除了我就是我。 我记得那天我穿着很压抑的黑色衣服。 那天我听风说了很多话,我没哭。 之后的日子就是每天回家都会买上一盒草莓,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然后做饭、洗衣服、看电视……出去做兼职,凌晨再回到家…睡觉早起上学… 日子仍旧的枯燥无味,甚至有些碌碌无为。 我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我的生命依旧鲜活。 我开始怀疑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习惯了有宋竹兰的生活,只是有些依赖她罢了。 直到那天凌晨,我打完工回到黑漆漆的房子,开灯冷风从没关的窗户灌了进来。 浴室的水龙头炸裂了,水洒了一地。 我依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用塑料袋裹好水龙头,清理了满屋的水渍,将被水的东西一一摊开晾着。 屋子乱糟糟的,一点比不上宋竹兰在时收拾的那样整洁。 我打开冰箱,看到了保鲜室的门,看见了那几盒早已腐烂的草莓,检查了一遍,没一颗好的。 我猛然想起,我其实根本不爱吃草莓,宋竹兰喜欢,她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草莓。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好累,撑在打开的冰箱上哭成了傻/逼。 我记得那是我妈死后,我第一次哭成那孙子样儿。 所以,其实我很想念宋竹兰,现在这一刻真的特别的想。 所以,从始至终孤独的都不是宋竹兰,是我,我以为是我陪着她,恰恰相反,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支撑着我。 我以为我适应了身后没人的日子,可宋竹兰给了我甜头后就撒手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把自己糟践进精神病院,然后每天都在安慰自己有所期待心怀希望。 可最后还不是痴人说梦,像我这种货色,谈什么未来。 连安于现状都做不到,我还妄想有以后。 啧,不切实际的想法除了从侧面充分证明我是个废物之外,还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其实我是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垃/圾。 …… 又在下雨了。 我问宋竹兰冷不冷,她没搭理我。 我让宋竹兰选择带不带走我,她让风给我捎了话。 四周风声寂静,叶飞根落。 “小兄弟!” 看守大门的人站在匝道口冲我招着手。 我抬眼冲他看去,他冲我喊道:“小兄弟,要关门了!” 我愣了愣,起身朝宋竹兰道了别。 她没说再见。 …… 出了墓园,我头一次对这里感到很是陌生,包括我的目光所及之处。 我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想想还挺搞笑的。 雨势渐大,我只能站在那个唯一能避雨的亭子处。 临走的时候找门卫大哥讨要了两根烟。 他这人心肠好,把剩下的半包烟和火机都给我了。 我站在凉亭里,久违的点燃了一根烟。 第一口就被呛的生理盐水直飙。 mad,有些日子没碰了,呛人。 抽完一根再点燃了一根,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半包烟很快见了底,头有些昏胀。 我觉得我该回精神病院了,那里才是一个精神病该待的地方。 所以我冒着雨沿着来时的路返程。 凛冬的雨很冷,我其实更喜欢在盛夏时穿着短袖和短裤在雨中造作自己。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像我一样,觉得淋雨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静静地站在原地,听雨声惊四起。 这种时候放空思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牧野的渡船驶不进小巷离港,我亦无所归宿。’ 啧。 ……一路上也倒是路过你家不少同方向行驶的车辆和路人。 顺我心意的是,不要有人停下行程说载我一程,然后到达我临时目的地的时候又将我放下。 也别行人要和我结伴而行谈笑风生,我款款独行,乐得其所。 . 到了市区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的差不多了。 我随意往后抓了把浸湿的头发。 在车站等车的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在打量着我。 我想,可能是我站在这里显的有些怪异了吧。 我并不打算等车,而是歇一歇之后就打算问路回去了。 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走得到。 我也可以找辆出租车的,但是就是脑袋发热,想四处走一走,看一看本已经熟悉的景色。 觉得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再见到了——我想。 车来了,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的上了车。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街水马龙。 是不是每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情绪都是最消极的。 “哥哥!” 我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从车上跑了下来,匆匆将一把伞扔给了我。 “我看你不打算上车,伞给你,别感冒啦!” 我有些惊异的看着她说完后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就匆匆跑上了车。 我下意识的起身看着她坐到了位子上,她许是也看见我起身了,在车子开走的时候给我招了招手。 ……真是一个傻傻的小姑娘,我没法还给她的…伞给我的话,说不定会被她妈妈说吧。 她要是知道我是那一类人,估计就会避而远之了。 果然,下次出门还是穿着病号服的,这样看见我的人都能知道我属于那一类人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浪费任何人的好心了。 我撑开那一把伞,沿着街边迈开了步子。 我问了很多路人,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告诉了我路线。 他还询问我是不是去探望亲人。 我告诉他,我本身就是那里的人。 他又问我,我是不是那里的医生。 我很抱歉让他失望了,我告诉他,我是那里的精神病人,我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他听了我的回答,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阴天,下雨,有风,行人不露脸,步伐匆匆。 身边的建筑物不再那么高耸,映入视野的是普普通通的居民楼。 有时候还是挺羡慕那些居有定所的人的。 又不知道走了多远。 原本就被打湿的衣服被冷风一吹,更是觉得整个人被困在了冰窟里面一样。 可能是先前烟抽多了吧,脑袋昏昏涨涨的。 ‘我苟延残喘,我向死而生。’ “池琛!” 我下意识的一愣,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紧接着就是雨水被溅踏的声音。 回头一看,不太能入人眼——池迤很快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车停在不远处,副驾驶旁站着他所谓的重要的女人。 我瞥了一眼,不做理会,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哥!” 胳膊被人猛的拽了一把,伞滚落在了地上。 “你tmd有病是吧!” 我脾气也不惯着他,当即就甩了红脸。 好在下雨天周边没什么人,闹不了什么大的笑话。 “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你跑哪儿去了?” 他兴师问罪,我白眼相待。 “那你倒是死一个我看看。” ”……我说不过你。”,他低头揉了揉眉间:“上车。”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说着,我捡起了地上的雨伞。 “…你脑子有病是吧?”,他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是的,我是精神病,你最清楚了,您老还是我的临床治疗医生呢。” 我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本身就是精神病吧,早就是了。 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而已…现在好说,无牵无挂,所以我是个什么东西已经无所谓了。 “那我作为你的临床医生,现在立刻要求你上车。” 我只静静地看着他。 “tmd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池迤低声咒骂了一句,恰时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来电显示后,只得压着他所谓的怒火接听了来。 听他的称呼,我很确定打电话来的是祁图。 接完电话,他说道:“别闹脾气了,我给你道歉,院长在催我们了,我们该回去了。” ……你tmd语气哄小孩儿呢?恶心吧啦的。 我看了看他车的位置,那个女人满脸愁容的站在那里。 “妈你先回去吧,有时间我会回去看你的。”,池迤回头说着。 “好……拿妈就先回去了,有空的话……都回来看看。” 说着,那个女人就转身离开了。 背影看起来有些落魄,归根结底,无非是一个刚死了丈夫、守寡的可怜女人。 风水轮流转吧……因果报应。 “上车。” 思索片刻,我收起伞坐上了车座。 一路上也没做什么过多停留,就中途他将车开去医院拿了份不知名文件。 …… 夜幕十分,才通过崎岖的路道回到了病院。 令我惊奇的是,这里竟然给了我一种无法言喻的归属感…… 073.变故(五) 车子刚刚停好,池迤就急匆匆的下了车,将车钥匙塞到我手里,还告诉我后备箱里有我的东西,随即快步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要抢他老婆呢。 我下了车,绕过车身打开了后备箱——里面有一个礼品盒,旁边的是一个生日蛋糕。 ……花里胡哨? 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选择拿出了那些个东西。 关上后备箱的门,我突然想起雨伞还在副驾驶的门边。 于是我又上前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取出了雨伞,却无意间瞥见池迤先前专门到医院拿的那份文件。 要不要带给他呢…… 算了,就暂且当一次好人吧,算是欠了他的人情。 我拿过那份文件,锁上车门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宿舍去了。 蛋糕这玩意儿的话,不可能做到给每个人平分了,就喊上认识的这几个人吧。 路过一楼走廊的时候,久违的遇上了黑老大。 他好久没找我麻烦了,起初我还有些不习惯呢,现在差不多都已经淡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他问我手中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回答说是屎。 他说我骗鬼呢,他一看就知道我提的是蛋糕。 ……mad,我还以为他睁眼儿瞎呢,知道是蛋糕还明知故问。 我本以为他又会刁钻我,结果他和他的马子扎堆在布满烟头的门边阴阳怪气了起来。 “现在谁还敢惹他啊,他可是有靠山的人啊!” “就是啊,人家亲弟弟是咱院儿里的医生,人家现在做错了事儿,根本就不用关禁闭室了!哪像咱们啊,稍微不注意,犯一丢丢的错事就得被拉去关禁闭,还得受罚。” “有亲戚在这里就是好啊,走路都得横着走喽!” …… 尼玛的,一群红眼儿狗。 阴阳怪气个几/把,羡慕你爷爷有孙子呢! 我没管他们几个傻雕,提着东西径直往楼上走。 在路过值班室的时候恰巧遇见了顾格,他正拧着保温杯的盖子。 “哟,老顾。” 我冲他打着招呼,这叫什么,这诠释的就是缘分。 “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这些个东西:“需要帮忙吗?” “不用,东西不多。”,我摇了摇头,跟着他步履的节奏到了宿舍。 将东西都放好后,我转身出门敲响了江阳和曹行的房门。 开门的是江阳,头顶上顶着一撮翘起的头发,给他有些阴郁的脸增添了几分喜感。 “哟,真哥,回来了。” 我打开了门,随即拖拉着步子倒在了床上。 坐在床上玩洋娃娃过家家的曹行看着我傻笑着。 “真真~” 他晃动着手中的洋娃娃,鼻涕泡直冒。 “鼻涕擦干净。”,我嘱咐了一句,随即说道:“白嫖了一个蛋糕回来,走,整起。” “话说今天你生日啊。”,江阳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面。 “是的吧,我很久之前就不过生日了,不过今天……别人买了个蛋糕,想着不能浪费了吧。”,我说着,招呼着曹行往我和顾格房间走。 “真哥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江阳应着。 我点了点头,出了他们宿舍后又去叫了李羁阳。 再度回到宿舍后,我到浴间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回了病号服。 果然,大冬天不能淋雨,洗完澡之后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莫不是感冒的预兆。 将换下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面……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需要干洗… 洗完澡大伙儿都到齐了,场地也准备好了,不知道是谁提来了啤酒瓜子酥心糖。 还有小橘子葡萄。 “哟,寿星回来了!” 李羁阳坐在椅子上,调侃着说。 “不至于不至于。”,我笑了笑,上前坐到了床沿边。 “来,真哥,这些都是咱的一些心意。”,江阳说着,打开了一罐啤酒放到了我面前。 “你们这些是从哪里拿来的?” 我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惊讶,感觉他们总能够弄到一些这样的东西,搁这儿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是神奇的事情。 “咱出卖色相,找保安大哥和护士姐姐帮的忙。” 江阳笑应着,给每个人都开了一罐啤酒——包括曹行。 我起初还在想小孩子也能喝酒吗……随即就反应过来,这里哪来的小孩子。 除了杰杰……不过杰杰已经和他爸爸妈妈回家去了,他的好朋友曹行哥哥应该也知道了这件事吧。 不过看曹行此时并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估计是已经缓过来了吧。 “真的出卖色相了啊?”,我调侃的问着。 “那可不,咱这一个两个的颜值不偶尔出卖出卖色相,都委屈了咱这长相啊是不?” 哟,瞧这人脸皮儿厚的呢—— “委屈各位了,来,在下敬大家一杯!”,说着,我站起身,举起了罐装啤酒。 “来来来干杯!” 曹行也学着我们的样子碰着杯,他心理年龄虽然只有七八岁,但这身体壮的跟只牛似的,也倒不至于是一杯倒的吧。 “开场白也说了酒也小酌了两口,来,寿星切蛋糕吧!” 江阳说着,打开那蛋糕的盒子,一个卡片掉落在了地上。 “哟,还有一张纸呢。”,江阳捡起来卡片和那张所谓的纸。 虽然被折叠着,但不难看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我将其塞到了枕头底下,接过江阳递来的切蛋糕的小刀。 切蛋糕也是门技术活儿,特别是我这种有点儿强迫症的,切的不太对称的话我看着不太爽。 跳过了吹蜡烛许愿的流程,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我表示不玩那一套了——主要是没什么愿望要许,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诶~对了——”,我看着切的比较平整大小差不多的蛋糕块儿,心情说不出的舒爽。 “咱是不是要说说祝词?”,李羁阳好笑的问着。 “大可不必哈!”,我忙摆了摆手:“咱不整那一套,万一你们搁这儿煽情,我情绪容易破防,抵不住的哈。” 李羁阳嗤笑一声儿,喝了口酒,问我:“你今年多少岁数来着?” “今天二十五了。”,我回答着,同时感叹了一句:“人啊,不知不觉就要奔三了哈,日子过的真!——尼玛的快啊。” “你在内涵我啊?”,李羁阳好笑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一愣,看着李羁阳,问道:“阳哥你今年奔三了就?” “什么叫就!诶嘿,我滴个乖乖,你既然用就,咋滴,我看着很老吗?” 我感觉他要急了,要不是位置限制,估计他得弹起来咬我两口,拿捏我的命脉。 “不至于不至于,我没那意思。”,我赶紧服了个软。 李羁阳笑叹了一声儿。 “真哥你要是再说下去阳和该揍你了。”,江阳盘腿坐在顾格床铺上,手上拿着半瓶啤酒。 “那倒不至于。”,李羁阳摇了摇头:“跟你们相比,我的确年纪稍微大点儿……但只是稍微哈,不准说我老哈!” “哟,一个不服老的…小大人啊。” 我调侃着,这称号显年轻吧,‘小大人’,听着就是一个不显老的称呼。 “少年至死不渝。”,李羁阳举了举酒瓶。 那的确是,少年至死不渝。 …… ‘酒局’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散场。 哥儿几个都有些醉醺醺的了,奇葩的是我以为只有桌上的几瓶酒,结果他丫的这些神仙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整箱某岛,几位神仙像是串通好的一样,轮流灌我酒,甚至连曹行都参与了,惊奇的是这丫酒量我跟他没法儿比…… 喝到最后我甚至连北都不清楚在哪方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不知道,睁开眼漆黑一片。 有点三急…… 头很昏胀,我摸黑拖着轻飘飘的步子摸索到了走廊尽头。 解决完生理需求,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倒是清醒多了。 ‘颠簸’着步子往宿舍走,路过洗衣房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影直直的矗立在窗边。 酒劲耸人胆,我好奇心勾起了,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走进了洗衣房。 “嘿,兄弟。”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上前就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前晚上的那几次的教训没让我真正的长记性。 他回头看了看我,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闻到一股子烟味儿。 搁了一两步的距离,也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清冷,像是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心理作用,我顿时觉得身上冷的一哆嗦。 “给根儿烟?”,我厚着脸皮向他讨要着。 他倒是也没拒绝,将烟盒和火机递给了我。 我也没客气,抽出一根点燃了来。 呼出口烟雾,我将烟盒和火机都还给了他。 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烟,味儿很淡。 站在这里才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脸上只有徐徐清风而来的感觉。 我单手弹了弹烟灰,另一只手摸了把后脑勺。 感冒还是醉酒这是?脑袋昏得慌。 “兄弟你哪号房的?”,我扭头问他。 他与我身高无二,气质倒是冷冽的慌。 没回答我。 得,这整的我有些尴尬,但酒劲儿还在,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做害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跟他哔哔奈奈着。 一支烟抽完,我就着窗台摁灭了烟头,将其扔下了楼。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还有些急促,看来脚步声的主人有些焦急。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他路过洗衣房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往里看了看。 在走廊灯的映照下,我认出他是院儿里的一个超级强迫症患者。 “你在这里干嘛?”,他站住脚,问道。 我下意识的愣了愣,见那人没转过头,反射性的反应过来他是跟我搭着话。 “在这儿站一会儿。”,我回答着。 他沉默片刻,随即才说道:“算了,外边儿冷,你还是早点回宿舍去吧。” 说完,没等我回答,就匆匆消失了身影。 奇奇怪怪的一个兄弟。 我觉得有些好笑。 “哎,兄弟,我先回宿舍了昂。”我说着。 他依旧抽着烟没理我。 行吧,可能是个走高冷范儿的人吧。 脑袋疼的慌,我还是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吧,醉酒还好说,感冒了就麻烦了,吃药是真心不想吃药。 …… 回到宿舍摸黑躺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一夜无梦。 睡的挺爽的,不让人爽的是——早上醒来时发现脑袋像是要炸了一样的疼。 我从床上爬起来,突然窜来的血腥味儿呛的我连连咳嗽了几声。 缓了缓神,我四下看了看,目光定格在一个地板中央白色半打开的盒子上面。 我下床想一探究竟,距离越近血腥味就越重。 走了两步我就调转了方向,喊醒了顾格。 他昨晚也喝多了,有些发蒙的看着我。 “老顾咱屋子里什么玩意儿味儿特别重,咱俩一起看看吧,我渗的慌。”,我冲他说着。 顾格下床愣了片刻,许是闻着味儿了,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味道是那里发出来的。”,我指了指地板中间的那个盒子。 顾格径直走向那个盒子,随即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脸色一变。 “怎么了怎么了?”,我后背有些发凉,三两步就要上前。 “别过……”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了盒子里的场景——一个不大的玻璃钢,里面装着血红色的粘稠液体……还混杂着一些肉眼可见的碎肉。 表面上附着一张纸,上面用大头笔写的字迹已经晕染开了——‘你为什么不拆开我的礼物。’ 我当即就蹲在宿舍垃圾桶边吐的天昏地暗。 待到胃部一阵阵抽痛,我才站起身缓了缓神。 顾格给我递来了一瓶水,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了那东西上。 我接过水没有漱了漱口,没敢喝,这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味儿太tmd冲了,联想到那恶心玩意儿,这时候喝水的话代入感太强了…… “戊二胺了吧这得是,mad。”,我捂着鼻子看着那玩意儿。 这礼物盒子是昨天早上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枕头旁边的,至于是个什么我当时也没来得及看,而昨天晚上酒喝过头了也忘记打开了。 今天早上就变成了这鸟样儿……这得是哪个疯子才做得出来的事情,tmd。 那简直都不能用丧心病狂形容了。 “先想办法把这个弄出去吧。”,顾格说着。 话是这么说也是这个理,但是这么臭的东西还那样的……难以形容,谁会相碰啊。 给我两米的大钳子我都不想看一下。 “昨晚喝过头了,也没听见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我说着。 顾格没应生,当做是默认了。 我从柜子里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找出了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屏住气用脚尖给那玩意儿逮进塑料袋中,然后快速封上了。 啊tmd,真尼玛不当人系列啊,要被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劳资非得抽死他个鳖孙儿的。 尼玛气死我了。 “走,查监控去。” 顾格说着,拿着他的保温杯就准备出门。 我随便薅了把头发,跟着顾格到了值班室。 此时还没打起床铃儿,大多数人都还没起。 值班护士一般起的早,顾格敲了敲门,不晌,值班的护士姐姐就打开了门。 妆都化好了,干净利落。 “查一下昨晚的监控。”,顾格开门见山的说着。 护士姐姐点了点头,看了看我俩,随即让我们进了屋。 没多大一会儿她就调出了昨晚的监控,顾格操控着鼠标,认真的查看了起来。 我站在一旁,发现护士姐姐时不时的瞥我两眼。 “…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好笑的询问着。 闻言,顾格抬头看了我一眼。 护士姐姐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发量好多,是我羡慕的。” 啊这……整的我有些害羞了呢。 “也不是特别多哈。”,我笑了笑,有些窘迫的抓了把头发,我寻思着是不是才睡醒头发太蓬松了才给了她我发量多的错觉? “不要谦虚嘛。”,她笑着,递来了水果。 “不不不,没谦虚。”,我解释着。 这大早上脸皮薄,被人夸我容易害臊的。 …… “也没什么可疑的人。”,顾格说着。 我目光落在了监控上,夜晚空荡荡的走廊看起来格外的渗人,特别是在墙壁上还没来得及擦掉的红色字迹的映衬下。 尼玛我昨晚上厕所怎么就不觉得瘆得慌呢……当时果真是酒劲壮怂胆啊… “你昨晚去洗手间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顾格问我。 可疑的人啊,我仔细想了想,昨晚印象迷迷糊糊的,脑袋有些恍。 “昨晚在洗衣房…看见一个人在那里抽烟…这应该不算是可疑的人吧。”,我试探性的问。 顾格移动着鼠标,查看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了看我,说道:“监控现实昨晚除了你没人进洗衣房啊。” “……不存在吧。” 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怀疑了,因为昨晚醉的不轻,又加上头又疼,我甚至起初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起床去上过厕所。 074.变故(六) 查看了监控也没有发觉有任何可疑的人。 啧,喝酒真的耽误事儿啊。 我思索片刻,对顾格说道:“老顾,你查查昨天早上的监控,包括前天晚上的,咱看看是谁把东西放进咱宿舍的就行了。” 我突然恍然大悟的说着。 顾格点了点头,移动着鼠标查看了起来。 我在想在墙上留下恐吓字迹的……变态杀人的……以及在我枕边放东西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个所谓的精神病人,017号病患、依然消失四年的那个神秘的男人。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或许我一开始就搞错了,精神病杀人,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 查看最终无果,我们只得先行回到了宿舍。 起床铃已经响了有十几分钟了,宿舍楼喧闹一片。 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刹那,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惊的我慌忙屏住呼吸别开了头。 tmd,生化武器啊这尼玛就是。 令我想不通的是——那一玻璃缸东西看着也算是新鲜的碎肉血浆什么的……怎么就tmd的那么臭呢…… 像是臭鸡蛋的味道,但又不止于此,混合着腐肉的味道,好像还有一种不知名水果的甜腻气味。 本来每一道味道就足以让人觉得够呛了,谁知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要是它搁这儿再多放了一会儿,我就宁愿大冬天睡外边儿走廊也不愿意待在这屋里。 “豁哦——” 江阳从房间出来路过门边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别开了头。 “谁家蛋烂了,尼玛臭死了!” 他用衣袖我捂着口鼻,我眼睁睁的看见他被熏的眼泪都冒了出来。 “是我们宿舍。” 我尽量不吸着气,说完就干净捂住了口鼻。 “ ei ei的,你们是在搞生化武器吗?这威力……不去做出贡献可惜了。”,江阳说着,抹了把眼睛: “不行这味儿太冲了,都辣眼睛了!我遭不住了,在待下去人没了。” 江阳说着,匆匆往走廊尽头去了。 “尼玛谁都臭袜子这么臭?曹尼玛爱点儿干净成不!tmd举个燥老爷们儿咋就那么臊得慌呢!丢人都丢成了他奶奶罗p圈儿了!tmd——” 咱宿舍另一旁的‘邻居’站在门口不满的嚷嚷着,语出‘惊人’的实力着实给我吓一跳。 我哪敢儿吱声啊,我怕他抡圆胳膊反手就给我来了一个打逼肘。 待嗅觉和视觉都适应了这种冲击,我和顾格才进了房间。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开门通风。 不让这臭烘烘的味道流通完,晚上咱俩就真得在走廊里打地铺了。 “洗漱洗漱。” 我拿好洗漱用品,就直直的出了宿舍。 臭成那卵样儿,谁还想住啊。 到洗漱台刷着牙,顾格拿着洗漱用品姗姗来迟。 “曹行呢?” 我吐了口药膏沫子,意识到并没有看到曹行的身影。 “他还在睡觉,我试过,喊不醒,昨晚喝大了估计还没醒酒吧,咱先由着他睡吧。”,江阳说着,清洗着毛巾。 看着他修长的指关节被冻的通红,我顿时就不想用手去触碰了。 光是刷个牙都感觉要了我的半条命——冻牙齿,冷的我不由自主的直哆嗦,这破破烂烂的精神病院什么时候给我们提供热水服务啊……都快过年了,是准备把热水存到明年再过冬吗? “话说我再也不那样喝了。”,我感叹了一句。 喝酒是真误事儿,喝大之后睡的像个死尸一样。 我寻思着要是昨晚没喝那么多,可能也不至于有早上那破事儿了。 “主要是昨晚喝的太急了……阳哥这会儿估计也还睡着。” 江阳擦着手上的水珠。 我觉着可能是。 ……回宿舍楼路过洗衣房的时候我特意站住脚看了看,思索片刻我走到了窗边。 “看什么?” 江阳在门口好奇的问我。 我回头看了看,顾格也站在那里。 我扭过头打量着窗户,吸引我眼球的是窗台的缝隙中有半截烟头。 脑海中闪现出昨晚的场景——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就男人,站在这里抽烟。 “看什么呢?” 江阳好笑的问着,走近了来。 我指了指窗台上的烟头,说道:“昨晚,这里有一个人,站在这里抽烟。” 江阳有些疑惑,问:“搁这儿偷偷抽烟啊,是谁?” 我摇了摇头,昨晚好像是没看清他的样貌,看起来也好陌生。 “监控显示从关灯时间到你进去之前,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顾格突然说着。 ……可是昨晚这里真的是有一个人啊,我还找他讨要的一根烟,那烟味儿不大,不知道是个什么牌子。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确定昨晚这里的确有一个人,没说话,就站在这里抽烟。” 我回答,揉了把头发。 头仍然是有些昏胀。 气氛一时之间沉寂起来。 我就当做是不知名人士的恶作剧了吧。 …… 回到宿舍,我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东西,无意间看见了枕头下面放着的文件—— 好家伙,这玩意儿是池迤的,忘了给他。 没有跟他说就拿走了,这的确是不太礼貌的,万一人家急用又一时之间找不到的话,那得多急啊。 寻思着,我拿着文件出了宿舍,径直下了楼。 在路过院儿里的时候,那地板‘伸腿’绊我,害我栽了一跟头,身上淌了不少水——尼玛尴尬的是老多人都看着了,尴尬的我能用小腿弯夹碎榴莲…… 我故作正经的站起身,有些同手同脚的捡起了地上渗了水的文件。 芭比q了……自己摔了不说,还把人家的重要文件倒腾进水坑里面了… 我连忙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逃离了这个尴尬之地,然后查看着那个牛皮文件夹。 这玩意儿材质不行啊,都不防水…… 我掏出纸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水渍,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我又寻思着查看一下里面是不是也湿了、有没有损坏什么的,所以这样想着我就打开了来。 拿出文件的一角,上面显示的是‘病人档案’,我余光扫到了一个相对比较熟悉的名字——池琛。 ……这是我的档案? 话说病人看自己的档案没问题吧? 我拿出那份档案看了看,照片上的帅脸的确是我本人,但是我都很明确的说过了我尼玛叫吴真,怎么一个两个的就是不听? 大致浏览一遍过后,我发现有些不对劲。 病人症状那一栏,写着——‘精神分裂,偏执性精神障碍,据临床观察有轻微暴力倾向,曾做过颅内手术。’ 我愣了有片刻,随即觉着有些好笑,伪造病例啊这是,我自个儿压根儿听都没怎么听过这些个病例。 但当我看到病室医生负责人那一栏时,觉得笑不出来的同时还觉得不可置信。 熟悉的名字映入我的眼帘,那一笔一划我却觉得格外的陌生,好像那每一笔每一画都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字眼儿一样。 负责人——顾格。 临床医生——池迤。 治疗方式:药物控制,保守治疗。 ……我静静地看着那份档案和上面熟悉的字眼儿,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了起来。 我想安慰自己可能、也许只是重名而已,但脑海中浮现顾格深夜与祁图会面交谈的事情。 这件事情为前提,我没法儿做到说服自己。 将问价放回到了袋子中,重新整理好,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到了池迤房间门口,抬手敲响了房门。 没多大一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看样子是从床上被吵醒的。 看见我的那一刹那,他明显有点儿诧异。 我什么都没说,把文件递给了他。 他愣了几秒钟,才接过被浸湿的文件袋子,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 将东西给他后,我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拽住了。 我转过身很是不耐烦的看着他,要是他三秒之内不主动松手的话,今儿咱只能有一个人能双腿健全的离开这栋楼。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他皱着眉,带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不然呢?”,我没好气的说着,同时反问着: “我tm自己的档案我不能看吗?” 池迤咬了咬牙,一个用力将我拽进了屋里,随即反锁了房门。 “你tm想干嘛!杀人灭口还是tmd毁尸灭迹?!”,揉着被扭到的手腕,我恶狠狠的看着他。 池迤苦恼的揉了揉眉间,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烦躁的揉了把头发后,告诉我说:“你看过档案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凭什么我操!你们捏造病历合起伙来骗劳资把劳资当傻/逼!我尼玛还不能申冤了是吧!”,我提高了音量。 “你先冷静一点。”,池迤说着,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一个甩手,就产生了电视机里经常演的苦情戏码——杯子摔地上了。 但好在那玩意儿是塑料杯……没摔碎。 池迤没说什么,捡起杯子放到了桌上,随即抵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 “滚开,挡劳资道了。”,我烦躁的冲他说着,迈开步子就作势要往外走了。 “哥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我准备绕过他摸索门把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你tm看不起谁呢?” 池迤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了沙发上坐下了。 我扭转门把手拉开了门。 “哥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身后的话让我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我静静的听着他的下文。 “过来聊聊吧。”,他说。 我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关上了门坐到了沙发上。 “为什么负责人那一栏会是顾格的名字?”,我开门见山的询问他。 “或许是重名呢?” 他反问我。 “放你娘的狗屁。” “…哥。”,他有些哀怨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脏话满天飞你不知道是吧,我tm还骂你呢。”,我白了他一眼。 “……” “……上次我看到顾格半夜去见祁图,他们两个谈了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我转入了正题。 “所以当你就在怀疑顾格和祁图之间微妙的关系?当你刚才看到病案上的顾格这个名字后就笃定了?”,他说着。 “本来还是有所怀疑的,但是看到你的反应之后我就大致笃定了。”,我抬眼看了看他。 “……所以我让你看过档案的事不要跟任何说,你听进去了?”,他问我。 “没有。” 我干脆利落的回答着。 我本来是打算将档案给池迤之后就回屋找顾格问个清楚的,结果池迤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让我更加想一探究竟了。 “我不让你告诉其他任何人都是为你好。”,池迤突然语重心长的说着。 “你tm不要顶着这样一张脸跟劳资说这样的话,烦得慌。”,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你能不能听听话?”,他静静地看着我。 就是这幅模样让我极其不爽,mad,劳资才是有资格管教他的人吧,现在天天儿对我管这管那,烦死了。 “我不听你的废话,我就想知道其实你早就知道顾格的身份了是吧?”,我询问着。 他沉默几秒,随即点了点头。 尼玛合着我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扎心玩意儿,我明明把顾格当成朋友,结果这丫把我当猴儿耍…敢情这段时间他对我们的情意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啊。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费尽心思委曲求全的装成病人就为了和我们打成一片?还是因为他是我名义上的负责人? “我知道你的疑问是什么。”,池迤说道:“你在想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做法是吧。” “我在想你们两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我说。 “哥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他突然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说着。 “我已经过了听也格林童话的年纪。” “……之前有个高中生,他高三那年他哥哥大三,在他满怀希望的考入他哥哥那所大学后,他哥哥却突然失踪了。” 我没再打岔,静静地听他叙述着。 “这一失踪就是一年,没有任何线索,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警方、校方包括男孩的家人找遍了所有他可能会在的地方,可是都没有任何结果。” 我起初以为代指的是他和我,听到这里这个念头才作罢——如果我在学校失踪了,可能就警方和校方会参与找我,谁让我没妈爹还不疼呢。 “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这期间男孩一直安慰自己,他哥哥是个冒失鬼,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会出事的,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男孩的父母打去电话,说他哥哥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们小时候成长的地方。” 池迤说着,看了看我。 “所以……这是个玄幻故事?”,我问。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男孩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夜赶了回去,可回去之后并没有见着他的哥哥,他的父母告诉他,他哥哥变了一个人,不仅是外貌上,记忆还停留在了好几年前,男孩询问父母他哥哥的去向,他父母告诉他,哥哥被带去精神病了。” ……这莫不是个同人文故事,故事原型就是我们所谓的一家人? “打住打住,你tm在瞎几/把狗叫什么?”,我打断了他。 这人怎么越扯越玄乎? “男孩要去找他的哥哥,但是正好他们的爸爸病重需要人照顾,所以男孩一边照顾父亲一边打听他哥哥所在的精神病院,就在男孩好不容易见到他哥哥一面的时候,他哥哥却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忘光了。” 他继续说着,两只黝黑的眼睛如深潭般死寂。 “所以哥,你那一年到底去了哪里?” 他突然沉声问着。 我四下看了看——也只有我一个人啊……也不可能是在问别人。 “其实…你才是个精神病吧,我压根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冲他说着。 他的眸子明显暗了暗。 “哥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他问。 “我能有个什么印象?” 给爷整笑了都。 “你大三失踪一年后又突然出现,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看着也不像是在瞎几/把扯。 “……有…这回事?咱别的不说,池迤,其实你才是脑子有病那个吧,你说的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着这孩子是不是昨晚也喝酒了? 他揉了揉眉间,轻叹了一声,道:“算了,日久天长,你总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什么啊?整的我整个人都懵了,我寻思着我也没失忆什么的啊…怎么他说的话就这么的玄乎呢。 “所以这和你来这院儿里当医生有关系?”,我问他。 脑子‘有病’的人也能当精神病院的医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能混个院长当当了? “也不全是。”,他起身倒了两杯水,在我面前放了一杯:“我是受人之托,具体的理由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合着这背后还能有个隐藏故事呢?那我是不是要说敬请期待? 075.变故(七) 我不管他是不是受人之托,但对于今天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除了无tmd大语就是很气。 合着我招惹谁了,二十四年的人生不说是顺风顺水,至少也活的还能凑个数。 现在给我扯出来真么多鬼迷日眼的事情,我觉得我的小脑袋瓜子有点儿接收不了,更别说内部消化了。 “你跟顾格包括祁图,你们都是一路人是吧。”,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我是在陈述事实。 池迤明显一愣,随即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现在不知道关于我的那份病例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你们合起伙来到底搞什么幺蛾子,总之,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再被你们当傻/逼耍了。” 我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拉开房门,冷风灌了进来,我恍然大悟在刚才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就打开了空调。 有点冷。 “无论哥你是怎样想的,我都只站在你这边。” 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讲述这样一句话都。 我不想回头看,也不兴的去猜。 “哥,你把我忘了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身上流着同一条血脉……而我的血脉选择了你,所以站在你这边是自然发生的。” 我没说什么,缩了缩脖子,径直下了楼。 说的中二一点吧,他站不站在我这边我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单枪匹马。 …… 回到宿舍,顾格没在。 我也懒的去猜忌他去了哪里,关于他身份这件事,已经成了他我之间一条无法逾越的断层。 他将自己的身世诉说的那么的不幸,我由同情到觉得这个人是个坚强的人,从孤儿院长大,至少没有彻底沦落成一个彻底的疯子。 可没成想,这一切都说不定只是他作为精神病院的医生而给我们打的心理战。 因为拿捏住了我们的心境,摸清楚了我们的内心,所以随口捏造的一个关于——精神病院025号精神病患顾格称得上是凄惨的身世…… 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他竟然欺骗了我们三个多月,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另一层身份。 烦躁躁的。 我只身躺在宿舍中,哦不,或许不能再称之为宿舍了,该称之为病房,一个真正的精神病该待的地方。 猛然想起这个时间好像是饭点来着,大伙儿应该都是去食堂吃饭去了不。 害,算了,没胃口,糟践心眼儿,不配系列。 翻了个身,余光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半个蛋糕?突然想到昨晚拆蛋糕盒子的时候,掉落了一张卡片和一张写满字的纸张。 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些个东西,卡片估计是买东西的时候蛋糕店附赠的,上面金色的镀金字体鬼都看得出来不是买蛋糕的人手写的。 我随手将卡片扔在了一边——生日快乐的字眼儿我已经不稀得去看了,快乐个锤子,昨天那个生日过得是真tm埋汰,新的年纪新的水逆,尼玛连倍儿‘快乐。’ 将那张折叠过的纸张打了开来,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字。 大致扫了两眼,还是一封信呢,谁写的? 我看了看署名——竟然是池迤他妈??怎么的,这是太久没骂我所以写信用文字埋汰我了? 我抱着好奇的心态,阅读起了手中者封本应该出现在了垃圾桶中的信: ‘琛琛啊,在那里过的好吗?’ 琛琛?这什么鬼称呼啊……mad。 ‘天气变冷了呢,有没有好好保暖啊?阿姨很担心你呢,小迤说在那里没有手机,所以不能给你打电话…现在的你应该也不会接我的电话吧,所以我写下了这些想对你说的话。’ ……这尼玛真是池迤妈写的而不是有人冒充的…池迤妈对我没这么温柔。 ‘阿姨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让小迤带你出来吃饭,阿姨没想到你会答应的,说实话我很高兴。 但你看到我时眼中那种厌恶的情感真的深深刺痛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就好像忘记了很多记忆,我们一家人之间的所有美好的事情……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突然消失到突然出现,然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记忆停留在了我们关系还很恶劣的时候。 ……不过没有关系的,阿姨可以慢慢告诉你一切,你所遗忘的,你所或缺的,阿姨都想弥补给你,前提是你愿意施舍给阿姨这个机会…… 阿姨不想再看到你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所以我让小迤去陪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到那里,我们家琛琛那样乖的一个孩子、又那么聪明,不应该待在那种地方吧。 煽情的话阿姨也不会说,阿姨只希望你和小迤能兄弟和睦,我再三叮嘱过小迤,让他一定要多多照顾你,我一直在强调你是他的哥哥,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我相信小迤这个孩子是值得托付的,如果他敢和其他人一起欺负你的话,你就骂他、打他,阿姨不心疼他,也不会怪你,你是他的哥哥,他要是向着外人的话,就该打。 那就先这样吧,阿姨真心希望你们好好的,有空一定要和小迤一起回来看看啊,阿姨把你们的房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呢。 望安。’ ……将纸折了起来,我不确定自己是做何感想。 她也提到了我之前失踪的事,但是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啊。 我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像他们母子说的一样曾断了层,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像这信中叙述的那样美好。 我不记得,记忆中的自己很重要的人除了竹兰并没有其他人。 但昨天看到她时,她看我的眼神……又让我有所怀疑了…… 所以我到底忘了什么,我真的丢失了和他们相处的记忆吗,我真的曾经失踪过整整一年吗…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精神病院? ……一系列的问题开始困扰着我,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真是假了。 我有了一种不久的将来我会迷失自我的错觉……甚至于现在我仔细想想,我连‘吴真’这个名字从何而来都不知道。 我一直因为是因为我妈妈姓吴,但是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这个名字的,我不得而知。 …… 房间门被打开了,顾格推门而入,看见我时,有些惊讶。 “没吃饭吗?”,他问我。 “啊……没呢。” 我突然觉得有点别扭,现在感觉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觉得是医生在询问病人病情。 mad,一旦代入进去就出不来了……越来越别扭的感觉。 “要不要下去吃点儿?”,他问我,拿过纸巾擦了擦手。 “啊…哈,不用了,我不饿。”,我有些干瘪的说着。 他愣了愣,沉默着打量了我几秒。 “你怎么了?”,他问我。 “啊?没,我没怎么啊。”,我一脸无辜的说着:“……可能就只是被早上的味道熏着了然后没什么食欲吧。” 精神病院的医生对心理这一块儿得心应手吧,难怪他们之前会说我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我想的什么一目了然——合着一个两个都对心理学有很深的研究啊……总感觉劳资吃了很多亏。 他听我这样说,点了点头。 我靠坐在床上,撕着手上的欠皮。 我俩相顾无言——我现在不确定他是和我们待在一起话才这么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还是他作为医生本身就是这种沉闷的性子。 “老顾啊…你觉得我会不会是有臆想症什么的?或者那个叫什么来着……精神分裂来着?…对,电视剧里就是这个学名来着。”,我故意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问。”,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我。 “就感觉吧…我觉得我指不定有点儿大病。”,我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 他看了我几秒,我低头撕着欠皮,故意不看着他,这玩意儿整的我心里有点儿阴影了……万一像他这样的医生会读心术什么的呢。 “别胡思乱想。” 良久,他才说出了一句。 “就之前不是说我捅了祁图吗,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我是不是有什么精神分裂啊,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在思考了。” 我说着,快速扫了他一眼: “如果是的话,那就危险了呢,万一我一不小心伤害了无辜怎么办,你又和我住在同一个病房,多危险啊。” “不至于。” 他拿过一本书,坐在床边翻阅了起来。 我隐约记得那本书叫《如何做好一个救世济贫的好医生》来着? 啧,合着所有事情其实早就有破绽了啊——一个精神病人看关于如何做好医生的书籍,起初我还以为是励志故事鼓励我们只要有梦想就能所向披靡最终取得成功的心灵鸡汤类书籍呢。 结果现在结合看来,这书就单纯的只是一本教学指南了。 “看开点,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顾格头也不抬的说着。 ……“得嘞!”,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因为别人想自己比自己想自己想的糟糕多了。 我头一次觉得和顾格待在一个房间里气氛很尴尬,让我整个人都非常的别扭。 “我出去溜达溜达。”,说着,我就径直出了房间。 敲了敲隔壁江阳的房门——没人应。 于是乎我又上了三楼,敲响了李羁阳的房门。 随着房门的打开,李羁阳睡眼惺忪的样子映入我的眼帘——好家伙,这是才醒的节奏啊。 “哟,早。” 他手肘撑在门上打着哈欠。 “阳哥早上好。” 我问着好。 “进来坐坐。” 他说着,耷拉着步子进屋倒在了单人铁架床上。 我跟着他进了屋,顺便带上了门。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串门了?”,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问我。 “想你了呗。”,我拉过椅子坐下,侃笑着。 “你说屁。”,李羁阳笑了笑。 “不至于……就顺便来玩玩儿。”,我说。 “我不信。”,李羁阳坐起身看着我,随即开口道:“你一看就是有心事,说吧,哥能帮就帮你。” ……难道我的心思真的这么容易就猜得到吗?还是说李羁阳也是个顶着病人皮囊的精神病院医生? 不至于吧,不至于我身边围绕的病友都是些医生吧?! “诶,想什么呢你?” 李羁阳好笑的看着我。 “就是吧……我今天发现了一件特别了不得的事情。”,我犹豫不决的说着。 李羁阳应该是……值得信任的那个人吧。 “来,说说,哥听着,给你参谋参谋。”,他拿过枕头抱在了怀里。 “就……就那什么,我无意间看见一个东西…然后知道了一些事情。”,我说道。 “哦——”,李羁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沉思片刻,才将目光移到我身上,问:“是因为知道了顾格是医生这件事儿?” 我很是诧异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我真的投入了‘敌军’的怀抱? “今天早上看见你搁院儿里的角落上看着什么文件,我当时刚好从你身后路过,瞥见了病人档案的字眼儿,还看到了你的照片。”,他说着。 我一直以为他刚才才起呢。 我没开口,害怕他是诈我的,他这样一说,我反倒不太敢相信他了。 “其实我很早就被喊醒了,去见一个熟人,聊了几个小时,回来补觉的时候就刚好看见你了,当时困的要死就没叫你。”,他解释着。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他不会也是跟顾格一样,摸着黑去和祁图见面的吧? “害,实话跟你说了吧。”,李羁阳轻叹一声,摊牌似的说道: “我是去见陆苏川的,就之前你们谈到过的陆老板,其实我跟他之间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次去是把关系断干净的。”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发愣的看着他。 “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告诉你的,其实我本名不叫李羁阳,我本名叫,秦也枳。” “秦也枳?!……”,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有嵘城太子爷之称的那个秦家大少爷?” 这人当年活出圈儿了的,具体因为什么事我忘了,但是我记得当时还特意关注了一下来着。 可我印象中的秦老板不长这颓废模样啊…… “也无论你信不信吧,事实就是那样儿,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要是实在不行我也没有办法了。”,他笑侃着:“多少人只知道秦也枳死于车祸,没几个人知道其实我是躲到了精神病院,当然,你不能跟任何人说哈。” “……我信你。” 我说,他跟我说了这么多,常人一般都想不到这上面来,所以我选择相信他。 “其实我早就知道顾格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了。”,李羁阳说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 “之前偶然听到护士长叫他顾医生,我起初以为是口误,结果陆沛舟告诉我的,四年前他们曾一起共过事。” 李羁阳说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根烟点上了。 “宋朝邪?意思是说他也早就知道了。”,我回忆着之前他们二人见面的场景。 “不止如此,沛舟他还提醒我小心江阳。”,他吐出口烟雾,透过烟雾眯缝着眼看我。 “江……阳?” 我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又询问了一遍。 他点了点头,弹了弹烟灰,才说道:“那人也不简单,我猜他可能也是一个拥有医生身份的人。” 我脑袋乱做一团,思绪飘飘散散…… 这可真尼玛……闹心。 “很明显他们是奔着你来的。”,他说。 我想不明白我身上是有什么特殊的磁场吗?一个两个跟我玩全员影帝呢? ‘疑难杂症,蛇鼠一窝。’,尼玛不当人系列吗…… “你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要记住,在这里最好谁也不要相信,包括你认为你所熟知的朋友…也包括我。” 他将烟头摁灭在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中。 …… 出了李羁阳的房门,我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听他的意思,顾格和江阳都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样简单的人。 顾格自称自闭症,寡言少语,但是并不至于自闭,江阳说是有重度抑郁症,但是很多时候给人以阳光大男孩的感觉。 也就是说,他们的一切都是捏造出来的?包括他们的过去以及体现出来的朋友情义,都是装出来的……? 我站在走廊里,感觉身旁路过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欢幻影——我不知道是否相信李羁阳的一面之词,但我说服不了自己不选择相信。 关于我到底是谁,关于他们是谁、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这样做,我都不得而解。 恍恍惚惚间,我不自觉的来到了池迤的房间门口。 迟疑了很久,我才敲响了房门。 ——没动静。 有种做了一场大梦的感觉。 我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转身准备下楼。 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哥。” 076.变故(八) “有酒吗?没酒我走了。” 我回头看了看已然穿戴整齐了的池迤。 “有,进来吧。”,池迤说着,大开着房门。 我跟随着他进了他的宿舍,顺便带上了门。 上次来这里——还是半个小时之前。 “坐吧。” 他说着,打开了冰箱,我余光瞥见了里面的罐装啤酒。 我坐到沙发上,他将一罐啤酒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打开了来,仰头闷了一口后静静地看着他。 “是有什么事吗?”,他靠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 “……没有。”,我回答着,冲他举了句杯:“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待在哪儿。” 他沉默片刻,随即告诉我,如果我不知道该待在哪里或者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到他这里来,他开展陪聊服务,不收费那种…… 行吧,有被笑到。 …… 相继的沉默,我沉默是喝闷酒,池迤沉默可能就单纯的跟我俩之间没什么话题。 从未有过的迷惘感觉,我好像做了一个大梦,梦里的我无病呻/吟直到苟延残喘。 “我看见你妈给我写的信了。”,我仰头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雪白的天花板上。 “嗯。” 他轻声应了声儿。 “我想不通,为什么你妈和你都说我忘记了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忘记啊。” 这的确是让我纳闷的点,所以我应该相信谁说的话?要不端个水吧,两边都相信。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他说着。 声音听起来有些苦闷。 我细细的回想着,关于我是谁、我来自哪里……这些问题都和我记忆中的没有差异啊,可是我怎么可能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你妈说……曾经我们关系很好?“,我就着这个姿势不想动弹,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可印象中我可讨厌你了,小时候好几次差点儿害死你,你也应该恨我的,你妈也是,她最应该恨我,因为我那样对过她,对过她的儿子。” “妈妈早就原谅你了。” 池迤回答着: “至于我嘛,从小时候就不讨厌你。” ……我不信,这丫可是好几次都差点儿玩儿完在我手里了的。 “我五岁之前很少见到爸爸,身边只有妈妈陪着,因为小时候长的瘦弱所以周围的孩子喜欢欺负我。” 池迤谈论起了他的往事: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弄掉了周围邻居小女孩的发夹,她带着她哥哥把我堵进了稻田里,浑身湿透了,还不让我上去,一有上去的念头就用石头砸我。” 我扭头,目光移向了他——他小时候能有这档子事儿?不过这丫小时候的确长的跟个瘦鸡崽子似的……吃复合肥也不至于长现在这么壮。 “直到妈妈她出来找我吃饭我才得救。” 说着,池迤像是自嘲的笑了笑,闷了口啤酒,才接着开口道: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想,我要是也有个哥哥的话,是不是别人就不会欺负我了,是不是我哥哥也会带着我去欺负别人。”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一言难尽的心情——倒霉孩子,小时候想要个哥哥保护你,有了哥哥之后才发觉,你哥是欺负你欺负的最凶的那一个。 没错,他名义上的哥哥是我…… “让你失望了。”,我随口说了句,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天花板:“你哥不仅不带你去欺负人,还带别人来恁你。” “所以……” 他的语气突然深沉起来,我下意识的看向了他——咋的,还想抡圆胳膊抽我啊? “我一直觉得哥你应该跟我道个歉,虽然我一开始就没生气,但是我还是想听你对我说句对不起。” 这是他的下文。 “……你想屁?” ”……当我没说吧…” 见他这贱怂贱怂跟外边和平时看起来极具发差萌的样子,我不由的觉着好笑。 “我当初,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问他。 提到这个话题,池迤脸明显沉了沉。 “听妈说,你失踪回来后,像是被勾了魂一样,谁跟你说话都不理,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直到几天后,你被这里的人带走了。” 池迤叙述着我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事情。 “……你是说,我是被这里的人带走的?”,我印象中是我自己申请来的精神病院啊。 虽然记不起来时的具体过程,但我隐约记得车上有很多的人……其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曹行。 “妈和邻居们是这样说的,当时她们还阻拦来着,结果这里的人拿出了相关证件以及你的精神病例。”,池迤回答。 嘶……有这事儿? 究竟是我像小说里面快穿了还是他们都合起伙来诈我? “不是……我有点懵,让我捋一捋……” 我示意他不要开口,仔细的捋了起来——池迤的意思是我失踪一年后回到老家没待几天就被这个精神病院的人带来了这里?而我印象中是我自己主动且自愿来到这里的…… 这尼玛相驳啊…总不可能是我自己记错了吧。 “所以我才说哥你的记忆出了问题。”,他说着,右手将见底的啤酒罐捏干瘪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之前倒是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我现在不得不怀疑那份关于我的病例可能是真的了……其实我本身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 “我知道你现在就觉得很混乱,没关系的,交给我就好。”,池迤说道。 “什么交给你?”,我反问他。 “一切事情。”,他坚定的回答着:“你可以永远相信我,我会把所有事情都解决的,然后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员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儿跟我将这些……还有着当大英雄的梦呢? “得了吧,你哥我就算是个脑子有包的人,也不至于垃圾的连简简单单的破事儿都交给你处理。” 说着,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了。” 扔下一句话,我就径直出了他的宿舍。 成年人处事的第一步——直面问题,然后无所畏惧的告诉它: ‘直视我,崽种!’ …… 回到宿舍,江阳也在。 见我进来,下意识的沉寂了两秒钟。 之前我会以为他俩是因为和彼此做个伴所以会常常串门闲聊,现在嘛,不好说,指不定是两个医生在商讨如何针对某某的病情。 当然,那某某很大几率指的是我。 “真哥回来了啊。”,江阳冲我打着招呼。 “是啊是啊。”,我应着,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看了看窗外,自然而然的感慨着:“外边儿太冷了,这天气没法儿存活了。” “得多穿两件儿衣服了。”,江阳说着。 我点了点头,没作声。 “真哥吃饭了吗?”,他问我。 “没呢,我不饿。”,我错开了他的目光——无意识行为。 “那成吧。”,江阳应了声。 相继的沉默。 最终,我打破沉寂,问道:“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咱接着说吧,要不然就这样干坐着好无聊。” 闻言,江阳下意识的看了看低头看书的顾格。 我故作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事实上我是故意的,存心想把他们往这个话题上引。 “就闲谈呗——我问顾哥看的什么书,然后他跟我在讲解。”,江阳回答着。 好一手随机应变啊,为他鼓掌。 “老顾看那书估计没点儿医学常识都看不懂吧!”,我故作调侃状。 “不至于。”,顾格抬眼看了看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算了吧。”,我有些苦笑不得:“我这脑子一天天儿就适合死机了,什么也不想倒也乐得自在。” “哎呀,真哥你不要想的这么悲观嘛。”,江阳笑着冲我挑了挑眉:“我们要学会往前看,即使身处逆境之中也要心怀希望,然后不畏艰险所向披靡。” “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一个重度抑郁症搁我面前劝我想开一点。”,我用开玩笑的口吻叹笑着。 “那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呢?”,江阳一脸笑意的接过了话。 没让话掉地上,真棒,是一个好的捧哏。 “诶,真哥,你跟池医生的关系有所缓和吗?” 江阳突然问我。 我突然觉得自从李羁阳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无论他们问我什么都像是在打探我的‘敌情’。 “就那样吧。”,我回答着,同时又补充了一句:“差的没法儿说,不共戴天之仇。” “没那么夸张吧!” 江阳的样子像是在故作惊讶……啧,真的,自从知道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之后,我就把他们代进去出不来了,总觉得他俩是要在我身上搞事情。 “不是夸张,认真的说,我跟他打小关系就差,我俩虽然同一个爹,但他像他爹我像我妈,咱俩无论搁谁看都不会想到是兄弟,关系更别说了,差的一批。” 我添油加着醋的陈述着。 江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问这个干嘛?”,我立马反客为主。 “哦,没什么,我就好奇一下,好奇一下又没犯法是吧——”,他表情有些小傲娇的看着我。 搁这儿闹呢,我不相信他只是因为好奇了……或许之前会相信。 “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仇视他呢!”,我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害,不会真的只有我讨厌池迤吧?” 江阳笑了笑:“心态放开啊铁子!讨厌一个人只会给我们自身制造压力。” 嗯,说的在理,但是我不想听。 我点了点头,不再应声。 房间顿时又陷入的安静之中。 顾格仍旧低头看着书,而江阳和我干瞪眼,你看着我我瞅着你,互不眨眼,竟也成了一种默契。 “真真~” 突然闯入的人打断了我和江阳之间的‘电光火石’。 我扭头看去,曹行蹦跶着进了屋。 “曹行行啊~叫我干什么。”,我挤出一抹微笑,看着目前对于我来说唯一‘正常’的人。 “真真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秘密告诉你~”,曹行扒拉着我的胳膊,要把我往门外带。 “什么秘密啊?跟你真真哥哥说就不搭理我们啊?”,江阳好笑的说着。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一朵小花花呢!”,曹行嘟囔着嘴说着。 ……这动作吧,适合小朋友,他顶着这张端正的脸做出撒娇的动作着实是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行行行,只有你和你真真哥哥知道院子里有朵小花花,我们都不知道。”,江阳无奈笑着。 我不知道他对于曹行是何种态度或者想法,或许平时就‘卧底’任务无聊单纯的逗曹行玩儿呢。 …… 跟着曹行下了宿舍楼,他并没有把我带到挺院儿里,而是拽着我进了后院起码蒙了三层灰的仓库中。 他率先进去,站在门口几步之外的距离回头闪烁着一双天真浪漫的眼睛看着我。 我抱着不解的想法走了进去,谁知刚进屋,就觉得猛的被人推了一把,耳边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捂住了我的嘴。 曹行瑟缩在一旁痴痴的看着。 “不准伤害真真……”,他蔫儿坏似的说了一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本能的挣扎着。 “别动!” 捂我嘴的人低沉着嗓音在我耳边说着,胳膊将我的脖子箍得紧紧的,让人动弹不得。 我预计他高我不止半个头,身形可能跟曹行差不多。 我心跳陡然加速,要是在这里被杀人抛尸了的话,我绝逼天天儿晚上搁曹行床头吓死他丫的! “别出声,也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身后的人说着。 ……要不换位思考一下?你不认识我,我突然捂你嘴你能不紧张吗? “我叫凡杰尧,是特殊情报局的一名干事,今天专程到这里来寻找一个叫池琛的人,在此化名吴真……” 他愣了愣,继续说道:“看来就是你了。” 说着,他试探性的松开了我。 我见此,一个侧身将手肘怼在了他的肋骨上,本以为能借此机会逃之夭夭,结果这丫闷哼的同时将我的双手反剪摁在了布满灰尘是破旧桌子上。 尼玛……呛了一口灰…… 077.变故(九) 我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什么特殊调查局的人,总之这人给我的初次印象极其不好。 “你丫放手!”,我冲他喊着;“救……!” “mad,戳我肋骨。”,他语气不善的说了句,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老实一点,我不想来硬的。” 那你倒是松手啊大哥!mad,突然就反剪我。 他遏制住我,身后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张类似于证件照的东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仔细看了看——特殊情报局工作证。 姓名:凡杰尧。 性别:男。 …… 这玩意儿不会是找人答应出来的吧……这年头能有特殊情报局这玩意儿? “我只想找你好好谈一谈。”,他说着,松开了反剪着我的手。 我挣脱看来揉了揉手肘,看见他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门边挡住了去路。 曹行小心翼翼的抱着我的胳膊,一副受人欺负的良家小媳妇儿模样。 “你到底想干嘛?”,我询问着那人,语气并不友善。 “我们根据你个人情况查找到了这家精神病院,眼下需要你的配合。”,他面色不改的说道。 调查这家精神病院?所以,这病院还真的有问题啊? “我需要配合什么?”,我询问着。 “接下来我要询问你几个问题。”,他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很小的记事本,以及一支录音笔。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他问。 “三个月前。”,我如实回答着。 “具体日期还记得吗?” “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是谁把你带来这里的吗?”,他一边询问着一边在小本本上写着什么。 “据说是这里的人。”,想了想,我又补充道:“他们是这样说的。” “他们是谁?” “……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来到这里之后有没有发生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他抬眼看着我,似是在确认我究竟是不是在撒谎。 我思索片刻,猛然想起这里之前死过几个人。 “这里死过几个人……”,我准备接下文,突然想到其中一个死人和曹行有关系。 “死的是谁?怎么死的?多久发生的事情?” 他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烧死了一个,坠楼死了一个…前几天又吊死了一个。”,我回答。 “都是自然发生的死亡吗?”,他询问。 “烧死的那个怀疑是被人泼了什么然后点燃的,坠楼那个不确定是不是自杀……前几天吊死那个,很确定是被人杀害的。” 我如实回答着他的问题。 “你们医院有人报警吗?” “没有。” 他点了点头,笔尖在纸张上飞速移动着: “请确保你现在精神状态良好。” “……我没病…我现在没病。” 无了个大语,是我看着就像是一个有病的人还是怎么的。 他收起本子,看了我两眼,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池先生,我们怀疑你参加过一场非法集资手术,接下来的事情请和我们配合调查。” “……?不是,你说什么,我参加过什么来着?“ 我有点懵逼——所以,他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觉着我听不太懂。 “这家医院曾非法集资非专业进行了一场大型手术,我们怀疑你是这场手术的被害人。” 他语气平静眼神诚恳,整的好像我尼玛都不能怀疑他说的话似的。 “什……什么手术?什么被害人?” 听他这样说,我感觉我的心情都不能用懵/逼形容,出了觉得莫名其妙就是无理头。 “根据调查显示,你曾经失踪过一年,在相关部门搜查无果之后又突然出现,且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我严重怀疑他调查过我,但是他们所说的这些事情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们…是这样说的,但是我不确定。”,我觉得整个人跟做梦似的。 “我们怀疑他们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眼下正在收集证据,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们会全力以赴,希望池先生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的语气很是严肃,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配合啊? “……我该怎么做?” “根据可靠消息,近几天他们会做出行动,我们的人会负责保护您的安全,具体事宜我们的人会负责跟你说明。” 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全程都听的云里雾里的。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他就戴上帽子和口罩,眼神示意后从仓库后窗翻了出去。 我愣愣的看着……正常人都不走寻常路线吗? “真真~你没事吧?” 曹行大着舌头问我,一双卡姿兰眼睛中满是纯真和幼稚。 “……有事,摊上大事儿了。” 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我愣愣的说着。 …… 曹行跟着我出了仓库,外面清冷的很。 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完了,好像真的摊上什么事儿了。 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整的我心有点儿慌。 “真真,你为什么会摊上事啊?” ……真尼玛羡慕曹行,我想活的没心没肺,看哪个大佬给个机会吧,实在不行把我脑袋也压车轱辘底下,非死即傻,这辈子这样儿也足够了…… “小屁孩不要问那么多。”,我说着,径直往宿舍楼去了。 “真真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曹行坚定的拍了拍胸膛。 我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你要是能一挑十我还能依靠你保护我。”,我无奈的笑了笑。 害,怎么说呢,一天天儿的屁事多,什么狗鸡事情感觉都能扯到我身上——我寻思着我也不是本命年啊,怎么运气就差了倍儿了。 差到他娘的姥姥家不说,指不定‘嗖’一下就玩儿完了呢。 ……回到宿舍,空无一人。 我径直躺倒在床上,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真真你要睡觉嘛?” 曹行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进来,挤在我床沿拍了拍我的背部。 “昂昂昂,睡觉。” “可是天还没黑啊,为什么这么早就要睡觉啊?” “……因为我想睡了,就跟你平时要睡午觉一样,知道吗?” “哦——” 曹行应着,我以为他会闭嘴了,结果他丫就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 我连发气的劲儿都使不上,也懒的搭理他,将脑袋埋在枕头底下,竟也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一直有个憨批在我耳边叫喊我的名字,让我即使睡熟之后也觉得心烦意乱。 “嘿!池琛!” 耳边传来一声喊声,我骤然醒来,将头上的枕头拿开,烦躁的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 我听错了难道? 我支起身子,说不上来的疲惫感觉。 也不清楚睡了多久,总之曹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顾格和江阳也始终不见踪影。 坐在床上醒了醒神,我无意间瞥见了床头的一张纸条。 揉了揉眼睛,我顺手拿起来一看,很是简短且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再睡的话我就要作威作福了。’ 这字迹些许熟悉,想不起来是谁。 哪个脑壳有包的又给我留纸条?再这样的话都快给我整出心里阴影了。 将纸条揉作一团,我随手扔向了窗外。 下床伸了个懒腰,房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顾格推门而入,看了我两眼: “你刚刚去哪里了?” 他询问我——我确定他是在询问我。 “没去哪里啊。” 我一时之间有些懵/逼,不是一直搁这儿睡觉吗? 顾格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我突然就觉得这种眼神像是要讲我抽皮剥茧,好似已然将我看穿。 “嗯?怎么了吗。”,我故作疑惑的说着。 “没,刚才回来的时候你没在,外面也没见着你。”,他说。 我下意识的呼吸一窒,我的印象中自己一直都在这里睡觉……我突然想起那张纸条以及关于我的那份不知道真假的病例。 “可能我俩刚好错开了吧,我也才回来。”,我干笑两声,回答道。 顾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什么,我出去溜达一圈儿昂。”,我说着,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径直出了房门。 没错,我又打算去找池迤。 但是我猜测目前这个点儿他可能不在宿舍中,随便在庭院儿里拉了个人一问,告知于我池迤现在正在办公室。 我觉着自己不好主动去找他,于是乎用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一颗爆酸糖收买了我问话的那哥们儿,让他帮我叫一声儿,话术我也告诉他了——就说是有个老爷爷要找他。 这个理由还是很好的,如果池迤和祁图一行人是站在对立面的话,那么至少我这个理由不会让人怀疑——因为池迤在病人堆里还是很吃香的,特别是李羁阳房间里面的那个老人,特喜欢他,总是一口一个池医生。 那哥们儿做事也算是靠谱,没多大一会儿就把池迤喊了下来。 在看见我的那一刻,他有些诧异。 “哥是你找我?”,他问。 我拽着他到了一个角落里,以免被人看见我和他勾搭在一起。 “手机借我一下。”,我说着。 他想都没想就将手机递给了我,还顺便解了指纹锁。 “……你就不问问我要干嘛?”,我接过手机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没必要。”,他说着。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搞的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找到了他手机里面的度娘,搜索了一些关于精神分裂的病症—— ‘精神分裂症,定义为一种慢性的、严重的精神障碍,包括个人的感知觉、情感与行为的异常。 患者很难区分出真实和想象,患者反应迟钝、行为退缩或过激,严重者难以进行正常社交。医学上,疾病分类体系定义它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障碍。’ 我盯着手机屏幕,细细琢磨了一下自己——不能说毫无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 上面说具体发病机制及病因并未完全明确,发作时,身体感觉、思维逻辑、情感体验和行为表现等方面产生障碍。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百分百贴切度娘上面所说的,但大致症状相差无二……所以现在确切的说,我的确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怎么了吗?” 许是见我一副吃到屎的表情,池迤询问着我。 “没。”,我摇了摇头,点击了历史搜索的删除,无意间瞥见他的搜索栏里有这样一项——如何和讨厌自己且有认识障碍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相处。 鬼使神差的我点开看了看,其中一条评论回答是——‘遇上这样的事儿趁早和他断了联系吧,热脸贴冷屁股何苦何必呢?要处理像这样儿的关系的话,就跟屎海里找纸一样难。’ 我感觉自己的面部不自觉的抽了抽,最终删除了自己所搜索的那一个问题记录,将手机还给了他。 “其实……刚刚有个人来找我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跟池迤说一下吧,我有直觉,我们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谁找你?” 他的眸子暗了暗。 我把在仓库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本以为他会有很大的反应什么的,结果他出乎意料的平静,并且告诉我,让我别担心,他就是在他们的嘱托下来到的这里。 好家伙,合着这都是一路人啊,现在看来他们早就有联系了呗。 “你……其实是来当卧底的吧?”我突然觉得池迤这人有点小牛逼,二十出头就大学毕业不说,还当起了间谍? “也不全是。”,他压低嗓音说着:“凡警官他们一直怀疑祁图等人干着一些非法勾当,之前也一直在寻找证据,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除了保证你的安全之外,还得打入他们内部。” ”……那你取得他们信任了吗?”,我问。 “祁图和我大学的教授是多年老友,而我是借助教授的威望来到这里的,他多多少少还是很信任我的…当然,目前很多事情他都还没让我涉及。” ……我就想当一普普通通的精神病人,怎么就搁这儿玩起了卧底游戏呢? 什么年头了,还跟我搞全员影帝蛇鼠一窝这一套啊。 完结章 前篇 池迤跟我说过一些事情之后,我自己又将其捋了捋。 可能在我所看不知道感知不到的世界中正潜移默化的发生着很多我所不知道且以我常规思路不能理解的事情吧。 …… 本想着回到宿舍继续躺尸,结果护士长带着两个人打开了宿舍门。 我不解的看着她,只见护士长脸色有些阴沉,静静地看了我两眼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 “出来做个检查。” 检查?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着她去了。 起初还以为是到医务室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没想到是带着我到了平时很多时候都紧闭的房间。 我看着那两扇已然半掩的门,心里突然‘咯噔’一跳。 “检查什么?”,我问护士长。 她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跟着来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就普通的检查一下而已。” ……真的只是普通检查吗?我怎么就不信呢。 踌躇之下,我还是跟着她走了进去。 路过一个走廊,护士长领着我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很多的医院常规机器,还有几个医生。 他们先让我抽了几管血,然后又做了个全身检查,我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但是心里说不慌是假的。 护士长全程表情严肃。 我躺在病床上输着什么液,几个医生在一旁低声商讨着什么。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治疗精神病应该不是这样治疗的吧…… 打量着四周,房间不大,却用玻璃隔离了起来,好像是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也能见到里面,但是却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看着那些个医生时不时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心都凉了半截…… 想都没想,我拔掉输液针头就准备打开门搏一搏,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经过思考的举动。 看到门打不开之后,我觉得整个人都麻了……难怪他们看到我挣脱了输液管还能不慌不忙,合着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放我出去!”,我猛烈的敲着门:“开门!“ 他们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打算。 我将目光投向了护士长,她错开了我的目光。 mad。 我咒骂着,敲打着玻璃。 “草泥马开门!” 我现在整个人非常慌张,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发疯似的敲打着玻璃,却纹丝不动。 指关节隐隐作痛,有红色的液体淌出来。 他们没理会我,商讨完什么之后就结伴走了。 护士长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 mad,我咬了咬牙,捏紧拳头抬起了手……在指关节再度要接触到血迹斑斑的玻璃时,我停下了手——我怕疼。 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所以,那群畜牲就把我关在这儿了? 为什么凭什么? 我有些焦虑的在不大的屋子里踱步了起来。 灯光很明亮,有些恍人的眼睛。 我抬眼,注意到了墙角的摄像头一闪一闪的闪着红光。 我知道,在这摄像头的后面,一定有几双诡计多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就像是在研究一只被囚禁起来的小白鼠如何想方设法存活下去并且一步步走向如何苟延残喘。 我静静地看着那个摄像头,十分友好的竖起了中指。 烦躁的心情始终萦绕在我身旁,现在我不知道还能指望谁帮到我,但是如今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面孔,是池迤。 他们说的没错,血脉骗不了人,即使我再讨厌他埋汰他,也改变不了血脉相连这个事实。 …… 始终没有来人,我靠做在病床边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期间喊过砸过咒骂过情绪失控过……最终这些个情绪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平淡起来。 是我心态不行吧……我不应该麻木的。 ……随着一声开门声,我的视野中逐渐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杵着手杖——是祁图。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祁图站在玻璃之外静静地打量着我,像是在欣赏着一件满是瑕疵的工艺品。 “草泥马,开门。” 我咒骂着他,虽然知道这玻璃很大几率隔音,但是我猜想这狗鸡看得懂我的唇语。 祁图勾唇笑了笑,跟他旁边穿着白大褂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即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外面打开了门上的探窗,扔进来一个什么东西后就再度将弹窗锁上了。 我看见他扔进来的那个东西满屋子乱窜了起来,似是受到了惊吓。 待他在角落里停止乱窜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一只真正的小白鼠。 “池先生。” 祁图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冲着声源看了看,是透过喇叭传来的。 “tmd狗杂种。”,我咒骂着他。 “料想到池先生可能会孤独,所以我给你找了个朋友,希望你们玩的愉快。” 看着祁图的嘴脸——我想把他的脑袋拎下来,悬挂在横梁之上。 他没再多说,意味深长一笑之后,就带着人走了。 我气的腮帮子都疼了。 …… 这个屋子里没有钟表,但我却能听到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灯骤然熄灭,唯留下两盏昏暗的灯光。 我跟角落里的小白鼠面面相觑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逐渐沉重起来,身体说不上来的疲惫感。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就靠在床沿熟睡了过去。 ……与其说是自然醒来,不如说是被人吵醒的。 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见周遭昏暗一片。 透过昏黄的灯光,我看见玻璃隔层上陡然出现了几个血红的大字——外边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商讨这什么,看他们的神色,有焦急、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雀跃。 他们披着伪善的面具笑的不亦乐乎,谈笑风生的在滑稽的我面前侃侃而谈。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了那面玻璃,血腥味溢入鼻尖。 手指不可控制的抚摸上了那已然干涸的字迹纹路——‘你们的头颅将会在我指尖跳舞。’ 字迹是在里面,血红的痕迹看着很是渗人,细细看去,上面还有一些类似于皮肉伤组织…… 我注意到了地面上一个红白相间的物件儿,不自觉的定睛查看了一番——那是一只脑袋不翼而飞的小白鼠! 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涌起来,连忙蹲在角落里干呕了起来。 指尖溢满血腥味,我伸出双手一看,两手血迹斑斑…… 身体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我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脑海中浮现出精神分裂的字眼儿——所以,我的潜意识里存在着另一个人……他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我感觉浑身气血倒涌,心头突然一热,像是有什么想要破茧而出。 头有些昏胀,墙上的喇叭发出刺耳的响声,紧接着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池先生。” 我听清了是祁图那狗鸡的声音。 缓了缓神,我撑着地面站起了身,站立在透明玻璃旁,透过血红的字迹与他对视着。 “狗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狠狠的看着他。 “我可没做什么。”,祁图无辜的笑了笑,眼中的癫狂不加掩饰:“給你看个东西吧。” 他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将ipad举在了我的面前——是一段视频。 我清楚的看见视频中原本睡着的我没多久就悠悠醒来了。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四下看了看之后,就将目光投向了墙角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白鼠身上。 我看见视频中的‘我’一步步走向那个小白鼠,然后蹲下身做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我’站起身,手上滴着红色的液体,然后径直走向了玻璃旁。 用着手上的东西‘涂鸦’了起来。 看着视频中的这一幕,我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涌,同时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罪恶感充斥着我。 除了震惊之外还很迷茫——那不是我,却又是我。 说来也好笑,我一直以为自己没病来着。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尽量保持着理智,询问祁图。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给你看。”,他话里有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 我准备开口,突然觉得身体和意识被猛的抽离开来,眼前一瞬间的漆黑一片。 等我定住神睁开眼时,却发现身旁陡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扭头看着我,轻蔑的笑着——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是我不曾做出过的表情。 眸子深沉的好像一汪死水,眼中的森然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举动周遭的一切都特别的不真实。 同时,我惊觉祁图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我像是被完全忽视一样。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想,我抬起手触碰着他——跟我预料的一样,不是他穿过的我的手,是我穿过了他…… “哟,院长,好久不见。”,另一个‘我’说着,双手撑在了玻璃上。 “看来我们的手术很成功。”,祁图说着。 “棒棒哒,为你点赞。”,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被眼前的操作搞的有些神——这‘俩’人关系很好吗? “别装了。” 祁图突然变了脸: “好听的话就别多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知道吗?”,他耸了耸肩:“哎呀,死过一次,好多事情都忘记了呢。” 他做着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祁图带着威胁你语气。 “那就要看你能耐咯,我拭目以待。”,说着,他‘操纵’着我的身体惬意的躺到了床上。 祁图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看着他,眼中的癫狂让我有些后怕。 “沈栀!你要知道我有办法让你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也有办法把你挫骨扬灰!” 祁图语气不善,仿佛想掐死那个挑衅他的人。 另外诧错愕的是,他管床上躺着那人——叫沈栀…… 是我梦中的那个沈栀吗……为什么这个沈栀可以取代我的身体? 我以为我只是单单的精神分裂而已……究竟怎么回事? “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吗?我没好过,你也别想活的灿烂。”,被换做沈栀的他开口说着。 两人之间火药味有点重……我看着自己的躯体和祁图对视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我感觉自己全程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祁图就让人打开了门,随即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走近了来,他揪住‘我’的衣领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把你哥藏在了哪里?” 闻言,沈栀眸子暗了暗,随即挑衅的笑了笑:“我告诉过你,我哥早死了。” “他带走了我的东西,是你跟他串通好让他逃走的!我不管他死没死,我只要回我的东西。” “是因为那东西可以让你身败名裂牢底坐穿你才这么激动的嘛?消消气啊院长,你这种中年人时常生气的话容易肾虚的~” 我站在一旁,看着‘另一个自己’在作死边缘疯狂横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祁图一个生抡两拳在属于我的面孔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像只缩头乌龟一样顶着他的身体跟外面串通好准备里应外合,我就问你一遍,我的东西在哪儿!” 祁图神情扭曲,丝毫没有平时的斯文败类模样,妥妥的一个疯子。 “费尽心思想要撬开我的嘴,不惜花费大量资金让我以另一种方式复活,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沈栀狂妄的笑着: “我偏不让你如意!当初我屠得了你的疗养院,现在照样宰得了你!我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还要让你生不如死!” 气氛变得有些焦灼。 我以为祁图要动手,但眼下我喊不出来动作也不起效果。 祁图松开了沈栀,那沉默的几秒中好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有你好受的。” 祁图扔下一句话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即杵着他的手杖淡然离开了。 随着门被关上,床上的人将目光移向了我。 “……身体还我。” 我很确定他能看见我,所以我也直接开门见山了。 “再借一下。” 他冲着我笑了笑。 “……你是沈栀?为什么……”,我有些不可置信,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我们并不是毫无关系,我是你灵魂的所在,你是我骨骼的依托,我们实现了共生.”,他说。 “说人话……” “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路已经有人给你铺好了,顺其自然的走就好。”,他双手枕在脑后,惬意的笑着。 我想再问一些问题,但是却突然张不开嘴,只能死死的看着他。 关于他是谁,他来自哪里……我不得而知。 …… 飘飘渺渺神智不清。 我醒来时看的真切,身体是我自己的,也没有‘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站在我面前。 我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发出昏暗亮光的角落。 静的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或许外面会很喧闹。 玻璃上红色的字迹还没被清理掉,我不知天日。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久的我的胃都在叫嚣。 我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看样子急匆匆的。 待走近了来,我才看清是护士长。 她有些焦急的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向后四下张望着。 “快出来!” 护士长压低声音冲我招着手,我犹豫的看着她,随即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走出了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 “跟我来!” 护士长说着,示意我跟著它。 “去哪儿?”,这次我留了个心眼儿,起初就是没问明白,才导致我搁这里被关了这么久。 “祁图要杀你,跟我走!”,护士长神色有些焦急。 “?!…合着这是带着我去送死啊!”,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之前祁图只说是利用你做个实验,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放过你,但是它却出尔反尔要杀你。” ,护士长说道:“你弟弟在外面负责接应,据说警方的人马上就会赶来,你出去后赶快和池医生回合。” 我犹豫 片刻,最终还是整个人十分懵逼的跟着她走了。 临近那道门,我只觉得外面火光滔天,护士长加快了脚步,神色焦急。 待走了出去,我才发现宿舍楼起了火,庭院儿周围站满了惊慌失措的人。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短短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图那个疯子呢?!” 我注意到护士长询问的人是江阳。 “他挟持着一个病患少了天台,池医生和老顾追上去了!”,江阳神色有些焦急。 他有些慌乱的和我对视了一眼,我想都没想,迈开腿就冲进了烟雾缭绕的楼层里。 “吴真!” 背后传来呼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牟足了劲儿往上冲。 燃烧的烟雾充斥着整个楼层的楼道,我边跑边咳喘……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不曾在我印象中的事情。 在我面前翩翩燃烧的人…看着满脸惊恐的人自我眼前坠落下去…被悬挂的人窒息挣扎前从肚子里掉落着一些脏器… 如愿冒着炽热冲到了五楼天台,从门口窜出的那一刻,我感觉得到了新生——火还没有烧上来,但下去恐怕会很难。 天台上的人看见我都很诧异,特别是挟持着人质站在天台边缘处的祁图。 “哥?你怎么上来了!”,池迤蹙着眉看了看我。 我咳嗽了两声,走上前喘着粗气: “……你不是想知道我哥的下落吗,我告诉你,你放开他。”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是吧!”,祁图手上使着劲,匕首在被劫持的人脖子上划了条口子。 “我没有骗你!”我连忙说道:“只有我知道我哥的下落,你放开他,我来当你的人质。” 说着,我一步步的走向了他。 “哥!”,池迤语气中是焦急。 “我不是你哥!”,我回头冲他喊了声。 祁图眯了眯眼,待我走近了,一把拽过我,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而先前被他挟持的人竟然就这样被他推下了天台…… “狗杂种!”,我咬牙咒骂了一声。 祁图在我耳边轻笑一声,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池琛,沈栀那个疯子的眼神你可模仿不来。” 我呼吸一窒。 祁图接着说道:“挟持你也好,那可不刚才那个垃圾有用多了。” 说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 “哥……”,池迤准备上前,被顾格拽住了。 “你要提什么条件才肯放了他?”,顾格问。 “让我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祁图说道。 “警察马上就到了,无论你逃多远都没有结果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顾格说道。 “我不管!让我离开!”,祁图疯喃着。 “好!满足你的条件!我现在就……”,池迤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来。 “别听他瞎逼逼!”,我喊了一声,随即压下心里哽咽的感觉,平静的说道:“之前院儿里的人都是我杀的,如果警方问起来,就说池琛有罪…畏罪自杀。” 我突然觉得有些释然了。 腿上使力向后倒去,天旋地转间,我听到了远方教堂的钟声。 火光亲吻着我,我向死而生… 完结章 终章 那晚野风凛人,我在苟延残喘中向死而生。 …… 醒来后已是一周之后,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身旁是池迤的妈妈在看守着。 在与这个不久前丧夫的女人对视的那一刻,我只觉得眼眶发酸,胸腔里什么闷的慌。 令我意外的是,顾格和江阳也来看望我了,他们也向我表明了身份和立场——其实他俩都是警方的人,在病院不太敬业的装疯卖傻的同时一直在和外界提交情报,期间找到了捉拿祁图的铁证…虽然最后祁图坠楼当场死亡。 ……合着我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不过对于他们说的话,我也没听进去多少——就只当做了一场梦。 我疑惑为什么我会安然无恙的躺在医院里,他们一个两个回答得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就给糊弄过去了。 见他们没有说的意思,我也就没再追问,只不过我一直在好奇池迤的去向,他们告诉我,池迤调去其他地方工作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 这天阳光明媚。 我靠坐在病床上看书,手背上打着点滴。 随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来,两个大高个猝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孔让我十分惊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池先生,还记得我吗,凡杰尧,特殊情报局a组组员,旁边这位是我的队长。”,他介绍着。 “你好,我叫曹行,特殊情报局a组组长。” 我与他对视着——他眼中丝毫没有印象中的天真和懵懂……合着这才是真正的影帝,一个敬业的……演员。 我询问他是否一开始就和顾格以及江阳串通好了的,他回答说不是,具体的也没做过多解释。 我问他是不是来捉拿我归案的,他摇了摇头。 我告诉他我杀了很多人,他只告诉我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之后他又给我说了一些关于此次案件失踪或者死亡的人。 我在其中听到了护士长的名字——死亡,死因是为了救被困在火场中的人。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护士长有个跟我一般大且长得极其相像的儿子……死于车祸。 在说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一愣,随即什么也没说,合上了文件夹,承诺之后会再来。 其实我一个人倒也乐的清净——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医院又待了一个多星期,期间我一直没有取得池迤的联系。 而他妈妈整天愁容满面,有时候会以泪洗面。 我追问她池迤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他根本就没有从火场中逃生…… 他妈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池迤现在活的好好的,他哭只是因为她心疼我。 面对这个女人的关心,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在自始至终的印象中,我都是非常讨厌她的。 但看到她眼中的真诚,我渐渐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身体康复过来后我就尽快找到了一份工作,池迤妈妈不放心我走远了,就只让我在家周围的花店上班,具体工作就是包花然后完成订单送货上门等服务。 期间跨年时倒也和顾格江阳和曹行见过面,也曾一起吃过饭。 大家好像都回到了正轨上,理所当然的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场梦。 只是在这梦外,我再没见过一个叫池迤的人、那个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跟我有着同一条血脉的人、无论我做的多过分都会屁颠屁颠的倒贴上来喊我哥哥的人、那个小时候希望有个可以保护他的哥哥的人……我再也没见过。 …… 时间就这样推移着,无时无刻都不在从我之间溜走。 记得那个清晨,春意浸人,牧野的渡舟驶进了小巷离港。 我沐浴在自家庭院的晨阳之下,看着地面上矮小的影子——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一切恍若如梦。 江阳顾格和曹行以及其他几个生面孔都来我家蹭饭了,几个人影在厨房里忙碌着。 “小……琛琛,吃饭了!” 厨房里面忙碌的女人打开窗户冲我喊着。 我转身,回到了屋子,跟着他们一起上菜。 “池…真哥,喝酒不?”,江阳询问我。 “必须搞起啊!踩箱喝!“,我笑说着。 很快,菜就上齐了——大早上吃这么丰盛,估计今天一天都不屑于进食了。 看着一桌子的人其乐融融,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堵得慌。 “……怎么了真哥?” 江阳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茫然的看了看他:“没事啊。”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场唯一的以为女性询问着我。 我摇了摇头,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埋头吃着饭。 分离性身份障碍又称为多重人格障碍,表现为身份的瓦解,出现两个或更多的相互独立的人格状态,伴明显的自我感及主体感的中断。 独立的人格会反复地取得个体的意识及与他人、环境的交流功能的执行控制权,发作期间会出现严重的遗忘症。 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不愿意承认,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着自己,试图掩盖自己的愧疚……也不想毁了大家心里的那一份念想。 …… 吃过饭,我独自开车到了埋葬着外婆的墓园里。 祭拜过外婆之后,我走到了角落里一块崭新的墓碑前,照片上的人笑的异常灿烂。 我也跟着他傻笑……从小到大他总能牵动我的情绪——我答应会带他一起回家的。 ‘周边鲜花盛开,不再有天使埋葬玫瑰的剧幕,牧野的渡船已然驶不进小巷离港,徐徐春风的吟词中,埋葬着一个年轻灵魂,那是朝暮归舟都带不回的未亡人。’ 我想,我不得不接受现实。 我满赴春风,我又向死而生,我已然是找不到归途的未亡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