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笑颜》 第一章 高三 “同学们,今天是高三开学第一堂课,注意,这一年将是你们未来命运的转折之年,是当教授还是淘大粪,是当科学家还是保姆,是当建筑师还是搬运工,是当律师还是小偷,是当医生还是*****好啦,总之,号角已经吹响,人生中你处于什么阶层,全在这一年你给自己赢得什么样的基础段位。注意,大学完全不是咱们学校这样的小破地儿:一千亩以上的校区,到处是花园、绿地、喷水池和辉煌的建筑,美的象贝多芬的乐章;设施齐全,超市、医院、电影院、澡堂子应有尽有,就象是本市最豪华的滨江小区;各种优秀的人才荟萃,各地选拔上来的年青俊才济济一堂,其中不乏帅哥美女。咱们是北方,你在大学里会看到什么是江南美女,广东才俊。现在谈恋爱的,会后悔当初眼界太狭隘,是的,一定会后悔。所以这最后一年,都要把持住,坚决不要谈恋爱。好,现在开始上课。” 三年了,一个班五十个同学都认不全,谈恋爱?跟谁?李笑颜十三岁来月经,自认已经成熟,据说清朝皇帝的妃子们就是十三、四岁已经生了阿哥、格格。也就是现在的社会,生存压力大,倘若还是过去,人口不是那么多,社会要求不是那么高,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早早的享受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好?不象现在有性冲动还得忍着,老师的话能战胜荷尔蒙吗?纯粹笑谈,看看学校里充斥着各种眉来眼去,各种勾搭就知道老师的话有多可笑,这不是眼界问题,完全是生物属性。 虽然如此,李笑颜还没有谈过恋爱,当然各种暗恋是有的,小学三年级以前不算,明显有感觉的时候是小学四年级,外校转来的一个男同学,很高冷,很聪明。期中考试年级第一,比自己高出二十三分,李笑颜很折服,觉得他很帅。李笑颜从那时起就认为男人相貌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实力和气质。同班有个女生给他带过生日蛋糕,他连盒子也没打开,直接扔了。李笑颜觉得吃的东西实在不算什么,如果是自己送,应该会送点高级别的东西,深藏智慧那种。还没有想好送什么,那男同学又转走了。李笑颜觉得那男人带走了她的生命,好一段儿对男人失去了兴趣。 初中时期,最深的一次,也是班里的第一名,李笑颜后知后觉,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是人生中第一次真爱,因此他的名字李笑颜要记一辈子,这个人叫黄伟良。长的很好,但不是运动风,是儒雅君子风。眼神清澈、默默不语、隐密含蓄,爱的象是一场细雨,因此上当时李笑颜毫无知觉。初二上学期的时候他转了学,当时的年轻女班主任极爱他,他走之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涕泪交流的来了一次深情述说,述说他跟她的离别,还说他送了她一副画。很多同学都跟着老师哭起来,李笑颜没伤心,也没哭,感觉老师很夸张。下学期的时候,黄伟良又回来了,考试成绩从当初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到了第十七名。一天放学的时候,李笑颜跟同学说话,他在一边看着她,澄澈的眼神,李笑颜的眼角余光看到,没有正眼看他。第二天,他又转走了,再没见过。 很久以后,一天,李笑颜忽然想起他,想起曾经有一次,两人迎面走过,李笑颜不经意间仔细的看了他,他正视前方,一脸肃穆,虽然没有四目相对,但想来他应该是看着她的。这一念一牵扯,又想起他不多的几次对她注目,忽然明白,他是爱她的,他那次回来,是来探她,因为她没有回应,他死心了,也放心了,一去不再返。李笑颜明白的那一刻,始知爱看来那么淡,背后那么深。心里对他一片温柔和疼惜,最真的祝福。他的容颜暖暖的在她的心里,永远,成为一座爱的丰碑。他对她的爱,她终于知道,李笑颜认为这是因为爱的真纯,存在早晚就会被感知。 李笑颜曾读到过一个故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彼此爱慕,男生给女生写了一张纸条,表白说:我对你的爱净重二十一克。女生嫌轻,很失望,认为那个男生不够爱她,就冷淡了。那个男生也是转校了,再没见过。后来女生长大了,屡受情伤,心里很破碎,无意中在一本书上看到:二十一克是灵魂的重量。想起当初那个男生失落的眼神,觉得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宝贵的爱,后悔莫及。李笑颜从中悟到:恋人之间因误会分手实属正常和寻常,归其原因还是缘分不到。所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上了高中,李笑颜感觉同学幼稚肤浅,以至于涵养不出黄伟良那样的眼神,主要还是没有爱。别人恋爱,李笑颜也并没有羡慕的感觉。遇到的眼神火辣辣亦或贼溜溜都让李笑颜蔑视,因为有黄伟良在上,她已经知道爱的样子。 高三,每个人的头都被按在课桌上做卷子,但是却按不住躁动的心。经过了高一和高二两年的相处和试探,高三终于到了小荷露出尖尖角的时候,反而是恋情高发期。 坐在李笑颜前面的唐玫在课间的时候转过身来,悄声说:“知道吗?二班的陈艳艳割腕了。”李笑颜说:“她爸妈离了?”唐玫说:“那是小事,她男朋友劈腿了,她去找小三谈,谁知道被小三揍了一顿,鼻青脸肿不说,揪掉了一缕儿头发,秃了一块。”李笑颜说:“那也不能自杀呀,那男的真不开眼,小三什么素质?还打人?”唐玫说:“我也觉得为那种人不值得。那男的你见过吗?我见过,长的跟咱班韩民似的,象个偷地雷的。”两个人猥琐的笑起来,李笑颜的同桌蔡磊说:“那小子被留校查看了。” 唐玫说:“你认识?”蔡磊说:“韩民表哥。”李笑颜和唐玫笑的更厉害,唐玫说:“看,我是神眼,就知道他们有关系。”蔡磊说:“骗你的,真信呢。”唐玫抄起卷子卷起来就打。两个人在教室里跑起来,化学老师进来吼道:“打情骂俏的成何体统?”唐玫和蔡磊停下来,磨磨唧唧的走回来。化学老师拿了讲台上落下的眼镜出去了,蔡磊说:“他女儿去年考上了郑大没去,今年复读,誓要上天大,据说都是这老东西的主意,她女儿交了个男朋友,上的是郑大。”李笑颜说:“真铁血,没人性。”唐玫说:“你都听谁说的?”蔡磊说:“你们女生就是眼界窄,什么都不知道,她女儿男朋友是韩民表哥。”唐玫说:“是你大爷。” 李笑颜上厕所回来,又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回头时看到了一个英挺的男生,冲她笑了笑,笑的挺轻松,李笑颜漠然的回过头,咂摸咂摸滋味,好象没什么感觉,径直回了教室,忘了这一节。 中午放了学,李笑颜象往常一样放鹰似的骑的飞快,车上闸不灵,过路口的时候,对面冲出一辆车,哗啦撞到一起。撞车对李笑颜来说是家常便饭,李笑颜爬起来,一句话不说,扶起车就要走,对方是个粗鲁的汉子,一把拉住李笑颜的胳膊,吼道:“怎么骑车呢?撞了人还想走,我车都撞坏了,你得赔。”后面上来两个高个子男生,一个男生扒拉开那人的手,说:“干什么呢?不小心撞到了,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另一个男生扶起那人的车,推到他面前,说:“车没事,我看人也没事,走吧。”那人看了看两个男生,人高马大,嘟囔了一句,接过车走了。李笑颜赶忙道谢,其中之一正是李笑颜上午见到过的那个英挺的男生,那两个男生倒象是没事人似的,表情平淡,点点头,没一句费话,骑上车走了。 唐玫家境优沃,星期天在滨江饭店开生日聚会,李笑颜象前两年一样分文不出,但是要去露个面。滨江饭店是本市最豪华的饭店,唐玫的生日聚会今年在罗马厅开。 滨江大饭店是半圆形的十一层欧式建筑,门前是有一座巨大的叠水喷泉,上面雕着一只大狮子和四只小狮子嬉戏。停车场在地下,地上的院子里直通大楼的大路两边是园林。里面错落的分布着配套服务和娱乐设施,隔不多远就是一个穿着整洁红礼服的服务员,地上干净的连灰尘都排队。如果不是唐玫,李笑颜还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么豪华高端的地方。第一次受邀的时候,李笑颜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是它不够出名,实在是另外一个世界。 高一开学的时候,唐玫和李笑颜就是前后桌,唐玫爱说爱笑,李笑颜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和补刀手,因此很谈的来。唐玫的生日是三月四号,生日宴会自从她上小学开始就安排在三月的第一个周日,地点在滨江大饭店。十余年来,可谓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过的象英国王室公主一般的生活,但是跟同学并没有端架子,平常的象邻家女孩儿。星期五放学的时候,李笑颜接过唐玫递过来的系着金丝线的红色卡片,脱口而出:“什么东西?好像结婚请柬。”唐玫说:“不一样。” 第二章 宴会 李笑颜打开请柬一看,只见上面印着: 亲爱的李笑颜同学: 三月四日是我十六岁生日,我将要举行生日宴会,诚挚的邀请您参加。 时间:三月六日(星期天)下午三点 地点:滨江大饭店八层巴黎厅 你一定知道,我很喜欢热闹,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邀请,我将会很高兴的迎接你的到来。你也可以带你的朋友一起来,我们可以互相认识。凡参加的同学最多可以带一朵玫瑰作为礼物,其余礼物概不接受。 您的朋友:唐玫。年月日。 李笑颜仔细的看了,说:“滨江大饭店在哪里?”唐玫说:“百度。”李笑颜说:“最多可以带一朵玫瑰,那就是说也可以什么都不带,去白吃了?”唐玫说:“是的,只要你人到了就行。”李笑颜说:“这么郑重?没问题。” 李笑颜虽然听说过有生日宴会这一出,但身边人真的没有办过。自己过生日不过是早上吃蛋糕和两个鸡蛋,中午吃面条,晚上便象往常一样草草了。生日宴会?会有鲍鱼粥和蒸王八吧。 公共汽车到滨江饭店有一站,李笑颜没穿校服,穿的是干净的便装。从来不知道许昌市还有这么豪华的地方,一切都闪闪亮,李笑颜觉得自己出了国,第一次受到卡通人物一样的服务员标准的礼遇,踩着柔软的地毯到了巴黎厅。李笑颜原来觉得就是唐玫的朋友们聚在一起撮一顿好吃的,来了才知道不是。不止很多大人,原来还是要正装出席,穿礼服的。李笑颜感觉自己穿越了,到了欧洲中世纪的宫廷,见人要行屈膝礼。她小心的靠墙站着,不知所措,要不是打听好了而且巴黎厅外标明了是唐玫的生日宴会现场,她真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个西装革履的高挑年青人走到面前,李笑颜抬头一看,温柔白皙的一个男子,似乎比自己大几岁,挑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样?很茫然吧?这里是名流名媛的世界。”他绕过李笑颜,站到李笑颜身后,弯着腰把头放到李笑颜肩上,在李笑颜的耳边说:“丑小鸭,很开眼吧?看看吧,有钱人的世界,那些女人身上的闪亮珠宝,男人高档西服下一尘不染的衬衫。”李笑颜一扭头,撤身面对他相隔一米,说:“我看不到,我来看碗大的红烧狮子头和桌面大的王八汤,其余我没什么兴趣。”那男子直起腰,说:“我见过你,李笑颜,搭上了唐玫,就是登上了上流社会的阶梯,完全看不出,你还蛮有心计的。” 李笑颜一皱眉,说:“你看,遇到你,我真的很倒胃口,我虽然不是冲着你来的,可是我是冲着你走的。”李笑颜绕过那男子昂首阔步的往外就走,那男子一把抓住李笑颜的手腕,说:“开玩笑,何必那么严肃呢?唐玫专诚请你来,你不打个招呼就走,太失礼了吧?”李笑颜说:“我们这种寒门子弟可没那么多讲究。”那男子翘着嘴角说:“可是你到了讲究的地方了。”不由分说,拉着李笑颜就走,李笑颜挣了挣,那男子看起来不是很壮,手劲却非常的大,李笑颜又不想砸唐玫的场子,想他不过是让她去见唐玫,也就顺水推舟,拧着眉不吭声,被他拖着走。 唐玫穿着粉色的低胸小礼服,身边跟着两个精致妆容的女人,见到李笑颜和那男子一起,一脸诧异,说:“你们认识?”那男子说:“有什么稀奇?”唐玫说:“那正好,你帮我照看笑颜,好好照顾,不要怠慢了。”那男子说:“不用你说,我们很谈的来。”李笑颜说:“他是谁?我讨厌他。”唐玫笑道:“高泽宇,我们家世交,四高的。说话虽然尖刻,但是人还行,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李笑颜看了一眼高泽宇,想不过是陌生人,不必计较太多,况且真的不了解,过了这一时,再也见不着,也用不着了解,心里有看法,也不跟唐玫争辩,冲高泽宇点点头,瞄了一眼,懒的看第二眼。唐玫对李笑颜说:“这虽然是我的生日宴会,可是得全听我爸妈的,我的朋友都被我爸妈赶散了,剩下的都是我不喜欢但是他们喜欢的,我就不给你介绍了。”李笑颜说:“我仿佛也觉得我不该来。”唐玫说:“我想让你了解一下我的生活,万一哪天我被我爸妈摆布死了,你会真心的到我的坟上放一朵白玫瑰。”李笑颜说:“好的。”高泽宇说:“又开始脱线了。” 生日宴会开始,各种致词,然后放了这一年来,唐玫的成长和他们家族企业的记录片,然后是各种节目,到了晚上六点,终于开吃,李笑颜吃到了许多没吃过的东西,高泽宇一直在她身边给她布菜。李笑颜心里拿他不当回事,也不理会也不拒绝,高高兴兴自顾自海吃了一顿。高二的时候,李笑颜有了经验,六点到,到了跟唐玫打个招呼,坐下就吃。高泽宇上了大学,就没再见过了。今年高三,李笑颜第三次来。 跟唐玫打过招呼以后,李笑颜找个地方坐下等着吃。眼角余光里身边坐下个高挑的身影,李笑颜并没在意。来过了两次,李笑颜并没在这里交到什么熟人,倒是门童小哥认得她,在她进门的时候,对她笑着说:“哎,你来了?” 李笑颜看向传菜口的时候,发现身边的这个人坐的笔挺,扫了他一眼,咦,正是学校里的英挺男,便装,李笑颜感觉只有他和自己在这些人里是便装,印象一下好起来。因为他曾为自己解围,李笑颜温柔友好的看着他,说:“你好。”英挺男点点头,说:“你认识唐玫?”李笑颜说:“同学。”英挺男点一下头,说:“要认识吗?”李笑颜说:“谁?”英挺男说:“我。”李笑颜说:“你是?”英挺男说:“七班程东浩。”李笑颜说:“一班李笑颜。” 程东浩说:“你名不符实啊。”李笑颜说:“怎么讲?”程东浩说:“还没见你笑过。”李笑颜说:“没有理由的笑是傻笑。”程东浩说:“我说的笑不是咧嘴笑那种笑,而是一种常怀喜乐的心态透出来的那种喜悦,比如你见到我,就应该微笑啊。我很善良,很英俊,很优秀,又乐于助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是美好的人。”李笑颜说:“我又不知道。”程东浩说:“好吧,我给你时间。”李笑颜心里说:有必要吗?嘴里说:“我最爱吃这里的吮指茶香北极虾、酱烧海参、五彩三文鱼松、三蔬熘鹿鲜、抹茶红豆慕斯蛋糕。”程东浩说:“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做。”李笑颜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程东浩,说:“怎么可能?”程东浩说:“怎么不可能?你是说我不可能给你做饭,还是说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李笑颜说:“貌似都不可能嘛。”程东浩说:“等等看吧。” 李笑颜照例海撮了一顿,程东浩没怎么吃,一直在看着李笑颜,李笑颜眼里只有新菜式:秘酱烤全羊。李笑颜吃完了一抹嘴,站起来就走,程东浩说:“我送你。”李笑颜说:“不用。”径直往外走,程东浩紧跟在后,说:“我开车送你。”李笑颜说:“我坐公交很方便,正到我家小区门口。”程东浩说:“我那么差吗?在你眼里?”李笑颜说:“不是,我跟你又不顺路,你如果专门送我,我会觉得欠你人情,人情债是要还的,知道吗?”程东浩说:“就算普通朋友,天晚送一送有什么?不要你还。”李笑颜说:“如果一件事,你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付出,这对你对别人都好。”程东浩说:“我享受这个过程,此刻我认为是享受,我就去做,我不问结果,我为的是现在。”李笑颜说:“我不相信不问结果的人。”程东浩说:“生命本身就是个过程,如果执着于所谓的结果,得到的只有失望。”李笑颜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说:“好吧,那有劳了。” 星期一课间的时候,唐玫问李笑颜:“昨天送你走的是谁?”李笑颜说:“七班的程东浩。”唐玫说:“男朋友?多久了?也不介绍给我认识?”李笑颜说:“你不认识吗?”唐玫说:“当然不认识了,你又没说。”李笑颜说:“我之前也不认识啊。”唐玫说:“不是你带去的吗?”李笑颜说:“不是。”唐玫说:“那奇怪了,我也不认识。”李笑颜说:“去吃白食的吗?”唐玫说:“听人说他开的是悍马,怎么可能为了口吃的混进去?”李笑颜说:“那是你爸妈请去的?世交的孩子?”唐玫说:“世交我怎么会不知道?也许是新贵?不是没可能,我打听打听。” 第三章 人性苟 下午,李笑颜一到教室,唐玫就神神秘秘的说:“这下问题大了。”李笑颜说:“怎么了?”唐玫说:“我爸妈也不知道程东浩这么个人。”李笑颜说:“是不是代替别人去的?”唐玫点点头说:“只有这个可能,程东浩长什么样儿?”李笑颜说:“韩国欧巴思密达。”唐玫说:“名字也很象,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李笑颜说:“好像是有点那个意思,可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没有撞击到我的灵魂。”唐玫说:“感情是处出来的,不处怎么知道?”李笑颜说:“我相信一见钟情,第一眼就喜欢,顶多看两眼,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日久生情不适合我。” 唐玫说:“浓尽必枯,淡者屡深。茶也得泡,粥也得熬,肉也得炖,情也得处,这都是需要时间的,一见钟情不了解,有的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不靠谱。”李笑颜说:“我是那种信息在瞬间接收量大的人,一个人体现出的各种元素瞬间就会有个综合的考量,潜意识会告诉我适合或者不适合,身体和精神是一个敏感度、辨识度超高的活体,简直不是人类,所以我其实是野兽。”唐玫说:“要这么说,那我是条鱼,要的是鱼水情,我要终生泡在水里,亲密的依恋和自由的感受。”李笑颜说:“看来咱们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唐玫说:“完全不同的世界和天空,以后发生任何事情,不论身在何地,都要保持联系,怎么样?”李笑颜说:“好的。”心里却在想:世事变迁,谁可抵挡?说不定。 过了一个星期,唐玫说:“我知道程东浩了,北京红树林集团公子,跟他后妈不和,在咱们这儿跟他爷爷家寄住,他是北京户口。一摸在班里第三,脾气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比较让人摸不着头脑。三字经横着念:人性苟。”李笑颜说:“你怎么知道的?”唐玫说:“我让我妈查了。”李笑颜说:“你对他感兴趣?”唐玫说:“我主要是想看看咱们这个年纪开悍马的人是什么样儿,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妈对他很感兴趣,说是人都有点怪癖,长大了就好了。只不过他们家的关系都在北京,比我们家硬多了,我们家还有点高攀的意思。”唐玫斜眼看着李笑颜,说:“他条件那么好,既然喜欢你,你可以上上。” 李笑颜说:“他是个聪明人,我动机不纯,装着喜欢他,一定被他看破,反而被他看不起,要是因为这个反被他耍了,我可输不起,还是算了。”唐玫说:“只要他爱你,你反出大天去也没关系。”李笑颜说:“当然有关系了,我不喜欢他,也不好意思跟他建立什么关联,陌生人而已。”唐玫说:“多个这样的朋友也是好的,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强。”李笑颜说:“明知道他要求的是男女关系,再把他当朋友,不是明摆着我欺负他吗?”唐玫说:“真跟你说不通,何必那么较真儿呢?”李笑颜说:“不是一个阶层让我有压力。”唐玫说:“那我呢?我让你有压力吗?”李笑颜说:“没啊,你也是女人,对我没有占有欲,也没有其它欲望,你我之间是清白的。”唐玫说:“好吧,从条件上讲,你应该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李笑颜说:“我考虑考虑。” 中午放学的时候,程东浩骑车从后面跟过来,和李笑颜并排骑着,李笑颜扭头看看他,说:“程东浩,什么事?”程东浩说:“考虑的怎么样了?”李笑颜说:“我还是不喜欢你。”程东浩说:“做朋友呢?”李笑颜说:“据我的经验,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程东浩说:“你哪儿来的经验?”李笑颜说:“前世。”程东浩说:“那会儿还是封建社会,男女之间没有平等当然没有友谊。”李笑颜说:“你这么说是认为我脑子不够使吗?”程东浩说:“好吧,以你的年纪应该开始接触男人了,从我开始不好吗?你也是我的开始。”李笑颜说:“快高考了,我不想分心,将来我指不定在哪儿,我是个现实的人,不是为了个男人可以慷慨就义那种。”程东浩说:“你讨厌我?”李笑颜说:“不是。”程东浩伸手抓着李笑颜的车把,把李笑颜带到路边,两腿支住自行车,李笑颜只好从车上蹦下来,说:“什么?”。程东浩下了车,把李笑颜的车也支好,扭身一把抱起李笑颜,双臂的力量、胸膛的厚实还有一股香皂的清香味儿让李笑颜一阵眩晕,程东浩只是抱了一下,就把李笑颜放下来,说:“高考过后,咱们开始吧。”李笑颜看着他没吭声,程东浩上了车,说:“我先走了。” 这条路李笑颜从初中的时候就走,高中还是走这条路,已经六年了,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据说在和田有一棵古梧桐树,人们把它叫做鸠摩罗什树、净土树,但是也说不出更多的典故来。每一个来到这棵树下的人如果恭敬地右绕七圈,就可以消灾祈福,据说还相当灵验。鸠摩罗什就是东晋时后秦译佛经的那位高僧,比如现今通行的金刚经。李笑颜看着程东浩消失在人流里,仰头看到今年新长的梧桐树叶透着阳光,很是通透可爱,想起鸠摩罗什高僧来。数了一数,身边这棵是红绿灯这边第六棵,双手合十,恭敬的右绕七圈,嘴里说了一句:“大吉大利。”才骑上车走了。 既然程东浩是北京户口,高考必定是回北京,以他的成绩应该是清华北大。李笑颜成绩不差,不过要考上北京的大学还是理想的专业就要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李笑颜本想考个差不多的大学就行了,不想离家太远,本省就可以。现在考虑不得不费点劲争个上游,为了程东浩,虽然感觉也不是那么的爱他,不过被他抱起来的感觉真的很销魂。这其实就是爱吗?李笑颜开始想他。 一摸考试完了,就是二摸,考完了,放半天假,李笑**车去华联超市买卫生巾。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好象程东浩,旁边的那个人好象唐玫。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走近。程东浩没说话,点了一下头。唐玫异常的带点兴奋,招呼道:“笑颜,这么巧。”李笑颜说:“是,我买点儿东西。”唐玫说:“我妈请程姑姑就是东浩的小姑和他在家吃饭,她们吃完饭去了美容会所,我让东浩跟我出来买卫生巾。”李笑颜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有点儿紧张的说:“你不是说要拿定好的小提琴吗?让我给你试琴?”唐玫说:“这不是到了超市了吗?先买卫生巾。”李笑颜笑了起来,说:“可以有。”程东浩看李笑颜笑了,放松了点,说:“我在外面等。”李笑颜说:“你们忙,我先走了。”唐玫说:“我家新做的藕粉桂花糖糕,明天我给你带过去。”李笑颜说:“好嘞。” 妈妈出差,李笑颜晚自习之前,出了学校到旁边的店里吃晚饭,程东浩从后面跟上来,说:“怎么没骑车?我带你。”李笑颜说:“我妈出差了,我这几天晚上不回家。”程东浩说:“那我请你。”李笑颜说:“不用。”程东浩说:“过几天我要去外地,亲戚家里有点儿事,我要去帮忙,回来就要高考了,咱们可能就见不到了,高考完了再见吧。”李笑颜知道他是回北京高考,既然他不明说,自己也不便点破,乖乖的说:“好。”程东浩说:“那今天我请你。”李笑颜说:“好。” 程东浩带李笑颜到了一家茶餐厅:晴烟雨广式茶餐厅。广式的点心李笑颜只吃过成珠楼小凤饼,自那以来对广式点心情有独钟,却再没吃过。程东浩递过来菜单,李笑颜打开菜单来看:鲜虾荷叶饭、绿茵白兔饺、煎萝卜糕、皮蛋酥、酥皮莲蓉包、冰肉千层酥、刺猥包子、粉果、及第粥、干蒸蟹黄烧麦、虾饺、干蒸烧卖、娥姐粉果、马蹄糕、叉烧包、糯米鸡、蜂巢香芋角、鸡仔饼、家乡咸水角、白糖伦教糕……,李笑颜看了几页,都很好吃的样子,也都不便宜,放下菜单,看了看程东浩。程东浩说:“都没吃过吧?不知道吃什么?那从鲜虾荷叶饭开始吃。” 程东浩点了两份鲜虾荷叶饭,看李笑颜拿着勺子大口的吃,完全是豪放派,无所顾忌,很自然,但是是闭着嘴巴嚼东西,看的出是被家教扳过来的。程东浩看她吃的香甜,也大口的吃起来。 李笑颜高兴的说:“我最爱吃广式点心了。”程东浩说:“我也是,将来我给你做。”李笑颜说:“我都不知道许昌还有这么个地方,我要告诉我爸和我妈,让他们也来吃。”程东浩说:“都不知道许昌有几条主干道吧?”李笑颜说:“不知道,我是路痴,只认识经常走的路。”程东浩说:“等放了暑假,我带你遍游许昌,不要到了外面,说起自己出生且住了十八年的城市一无所知。”李笑颜说:“可以不知道。”程东浩说:“让人家笑话。”李笑颜说:“好吧。”程东浩说:“你妈什么时候回来?”李笑颜说:“再过半个月。”程东浩说:“那我等不了,我在这里给你定半个月的伙食,你来这里随便吃。”李笑颜说:“不用。”程东浩说:“听话。” 第四章 性幻想 程东浩陪李笑颜吃了三天,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一个人乖乖的等我。”李笑颜说:“好。”程东浩说:“怎么不去看人打篮球了?”李笑颜说:“看的人没意思,再说看人打不如自己打。”程东浩说:“你会吗?”李笑颜说:“小看人。”程东浩说:“都跟谁打?”李笑颜说:“我们小区有篮球场,早上很多人打,男女老少的。”程东浩说:“将来我陪你打。”李笑颜说:“跟我打你得先练练,我是报过班儿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篮球?”程东浩说:“你猜。”李笑颜说:“唐玫吗?”程东浩说:“还用问?”李笑颜说:“你们还说我什么了?”程东浩说:“没说你什么,我也没问她,她说她喜欢篮球,我看她不象是爱运动的人,你反而……,嗯,很象。”李笑颜说:“哪里象?”程东浩说:“哪儿都象:走路、举止、精神、面貌、气象什么的。”李笑颜说:“你还知道我什么?”程东浩说:“唐玫说她喜欢漫画,我看她不是真的喜欢,你反而……,嗯,很象。”李笑颜说:“你这样好象克格勃特工。”程东浩说:“哦?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一眼看出来的,不怨我。” 李笑颜从小的爱好就是各种漫画和动画片,考上初中那年暑假被表哥郭沫推荐看了灌篮高手,非常欣赏灌篮高手里的仙道彰,很温柔、很体贴、很豁达、很直率、很洒脱、很专注、很执着,有风度、有胸襟、有内涵、有品行,一句话:人中极品。她立志要做个女仙道彰,修成仙。为了表达仰慕之情,主要是被唤醒的运动意识,忽然感到人生爱好一项运动,好处颇多:锻炼身体、锻炼意志、避免精力过剩、避免胡思乱想、避免无所事事。既然好处那么多,就值得坚持。 李笑颜第一次抱着个篮球出现在篮球场上就引人注目,这里女孩子打篮球是很少见的。男人们生龙活虎,李笑颜不知羞的坚持裹在里边投篮。倒是也没人赶她,都绕着她。李笑颜也不理会,也意识不到自己有多碍事。虽然在网上看了些教程,但是因为不得要领,基本三不沾。有时候,实在笨的让人看不下去了,就会有人出来指点。 后来开了学,李笑颜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小区的篮球场打半个小时篮球,一直坚持到现在。打球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都是熟人,偶尔有外来的。开始的时候只是这些人里的绊脚石,后来用了一个暑假和一个寒假的时间在一高篮球培训班里狠练了一回,大幅提高。教练夸她有悟性,可惜是个女孩子,个子也不是很高,要不可以往职业篮球手里发展,李笑颜因此得意了很久。某一天忽然想到教练那神态,恍然大悟,他明知道自己打篮球纯属业余爱好,并不想往职业上发展,故意那么说来逗自己,那神态很可爱,人可真微妙。 李笑颜不喜欢跟比自己差或是水平相当的人打,通常裹在一帮技艺比较高超的中青年群里,被转的颠三倒四也愿意在里边儿混。她知道每个人都让着她,虽然她感觉没必要,也不领情,但这是事实。 每天早上都打,已经过了五年多,长大了,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六三,现在已经不是绊脚石,在那一群人里已经玩的很好,一般人都已经挡不住她。爱运动的女孩儿,虽然偏瘦,但身材健美、敏捷,真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满身上下都是绽放的生命力。但是平常看起来却举止温柔适中,是个娴静少女。 小区的篮球场在小区外的公园里,共有十对球架,每天早上都占的满满的,李笑颜六点到的时候,早已经热闹开打。李笑颜都是二话不说,直插进去跟着打,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谁都可以这样,大多是熟人了,很自然的分为两队,也不拘人数,看哪边儿人顺眼就跟哪队。 早上打篮球的人里不乏英俊的男生和男人,李笑颜第一个性幻想的男人就取自于这里,那时还是初二,黄伟良都没能打断。 李笑颜来月经以后,妈妈让她看了两本书:胡萍的《成长与性》、美国艾尔夫妇《如何与孩子谈性》,李笑颜感觉不过瘾,自己又看了孙云晓、张引墨《藏在书包里的玫瑰》、英国的温迪达维尔《男孩女孩解读青春期密码》。最开窍的还不是这几本儿,而是日本情爱大师渡边淳一两性关系读本系列:《男人这东西》、《女人这东西》、《丈夫这东西》、《欲情课》。一气读完了,感觉对这世上的一切已了然于胸。对于性的科学性、生理性以及精神性多少心里垫下了底,但是这些并不能满足日益高涨的性的欲,能满足这一欲望的根本:只有男人。李笑颜清楚的知道,还不到绽放的时候,虽然有为性放荡的心,行为上却只能循规蹈矩,性不只是性,还要有情且负的起相当的责任,为自己也为别人,暴发以后毁灭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也不是社会发展的主体,毕竟在主流社会里还是安全的,另类,只会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却上不了车。鉴于这一理智的想法,李笑颜对男人,又敬又爱又远之。 但是他引起了她的性冲动,他是个沉默运动型的男人,喜欢穿深蓝色运动服,白色运动鞋。很高很健美,眼神深沉。李笑颜也不是多话的人,虽然对他印象非常的好,但是羞怯误事,也不敢看他,跟别人都很自然的交流,一碰到他就难以启齿,索性不说话。但是那流光溢彩的眼神,碰到男人冷冷深深的潭水,还是击起了涟漪,那男人对上李笑颜的眼光后,愣了一下,垂下了眼睑,那若有所知,波光粼粼的眼神,李笑颜捕捉到了,想象力爆了棚,疯狂的想委身于他,不过行为上却更加小心。那男人再也没有看过她,她知道他心里想了她,即使事实没有,谁在乎?她愿意那么想。刻意的躲避、难耐的思念、身体的冲动、精神的压抑,李笑颜挣扎了两个月,看那男人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反而放开了,不再去躲避,打球的时候任性的接近他,越来越大胆的看他,渐渐的也不掩饰对他的喜爱,那男人看她放开了,好象也打开了减压阀,看她的眼神坦荡、温柔了许多,还混杂着些许的无奈,但是毫无招惹她的意思,象双杠一样,任凭李笑颜在上面晃悠,一点都不响应。李笑颜发乎情,止乎礼,也没有过于放肆的行为。 渐渐的,彼此的喜欢和欣赏都坦荡起来,变得越来越自然,每天早上两个人一起打球的时候很快乐,但是仍然是一句话没说。李笑颜六点钟去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李笑颜六点半走的时候他还在。李笑颜猜他已经工作了,很大了,没有爸妈那么大,但是应该至少比自己大十岁,或者是自己年纪的两倍。 这样过了两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李笑颜上了高中,一次李笑颜捡球回来的时候,他站在那里,李笑颜问:“你叫什么?”他说:“秦关。”李笑颜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个秦观吗?”他说:“是秦时明月汉时关的关。”旁边的人都盯着等着开球,两个人也没有多说。 李笑颜晚上睡觉的时候回忆了半天,想从他的眼神里分析出男人的欲望,但是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是很认真的样子,出于礼貌?一定是有点什么,必须有。李笑颜又想在他的怀抱里尽情翻滚、撒娇、缠绵悱恻、无边恩爱,***有时候有点难以控制,忍不住想***但是忍了,因为她认为还是让真正的男人来做比较好,她的身体属于一个男人,她自己都不能触碰,只属于那个男人。这个男人应该不是秦关吧,他似乎太大了,只存在于性幻想中,主要是他不爱她,也不想要她,只是喜欢而已,见也就见了,不见也就不见了,毫无妨碍的感觉。 自从被程东浩抱过,李笑颜的性幻想里秦关和程东浩交替出现。她感觉程东浩没有秦关有韵味,秦关能让她疯狂,她能让程东浩疯狂。说到欲望满足,还是秦关够劲,不论心理还是生理。程东浩走后,李笑颜狠想了他两天,由于每天早上都会看到秦关,又不知不觉的想秦关了。 原本唐玫对本班一个篮球队的体育生叫解小山的很感兴趣,总是拉李笑颜去看他们训练。李笑颜因为灌篮高手的原因,偶尔跟着她去。越去越发觉现实和动漫的差距太大,尤其是人的差距,逐渐失去兴趣,终于再也不去了。唐玫就自己去,终于解小山发觉了,往唐玫面前一凑,唐玫吓缩乎了,也不去了。随着程东浩的出现,唐玫对解小山连正眼都不看了,她清楚的知道:能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的人极少,也不能干一辈子,压力也很大,主要是人,不能因为一时崇拜或是有那么一点性冲动就搭进去前程,家里也不会同意。 第五章 嫉恨 唐玫喜欢解小山并非是因为他的体育精神,而是因为他强健匀称的体魄,无忧无虑的性格。可是要说真的和他建立什么关系,唐玫并不想要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儿,跟在他屁股后头捡他随手丢掉的东西;她需要的是一个男人,为她鞍前马后。所以解小山还是算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拥有解小山并不能让李笑颜艳羡,李笑颜对他完全不感兴趣,一点爱慕之意也没有。唐玫看上解小山之初,就想这个人李笑颜一定喜欢,之所以不喜欢只是她迟钝,没有发觉解小山的好,为了验证自己的看法,拉上李笑颜去看篮球队训练,指给李笑颜看,李笑颜说:“那是咱班的?”唐玫说:“坐南墙角的那个。”李笑颜说:“阴山背后啊,怪不得,好象从来没见过。”唐玫说:“你什么眼神儿?那么高那么帅你没注意?”李笑颜说:“旗杆更高。”端详了一下,说:“长的倒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唐玫说:“废话,还能是别的?”唐玫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是一眼没看上,没关系,慢慢来。 唐玫总是说起解小山,满怀欣赏之情,品头论足,从头发说到他脚上的鞋,从肌肉说到眼神,从一颦一笑的天真说到暴扣的激情,看到李笑颜木然的眼睛和应付式的点头,唐玫说了一个星期终于说不下去了。按照唐玫的想象,引诱李笑颜真正爱上解小山,自己再主动去勾搭解小山,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让李笑颜看着自己幸福,嫉恨至死。相比之下,唐玫想要李笑颜的嫉恨更甚于想要她的友情。唐玫并不相信友情,因为以她从小到大的经验,女人之间只有嫉恨是真的,友情不过是嫉恨之上的装点。就象温柔善良,有吗?有,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典,这之下隐藏的是同类相食的真相。所以友情需要吗?需要,那是一种因为高不可攀的嫉恨和向往所产生的崇敬或者是利好交换,而前者更能令人满足。 唐玫容颜姣好,白如凝脂,性格乖巧,八面玲珑,世交子弟、关系户子弟、朋友多如林中鸟,但这都让她感到乏味,李笑颜的出现就象是奶酪里咬出的玉扳指,新鲜又有品味。以李笑颜的家世,她本该是个小家碧玉,可她却吃了普罗米修斯的口水,成长为一个风华绝代的女骑士,豪迈不失典雅,奔放不失传统,独立不失恭敬。这令唐玫震动的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挑战,一直得意又鄙夷的把同龄的所有女人踩在脚下,唯我独尊,第一次在自己的心里发现了无数次在别人眼里看到的嫉恨,这让唐玫感到在李笑颜面前低了一头。公主遇到了灰姑娘,折服之后,是反弹,更猛烈的征服欲,更强烈的想把李笑颜踩在脚下,直至对她不屑一顾。但这一切都要不着痕迹,公主就是公主,要恩威并施,要做的典雅,符合身份,于无意之中,压到彻底破碎。现实是灰姑娘不会嫁给王子,只会成为厨娘。 唐玫盛情邀请李笑颜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仔细观察,暗自嘲笑李笑颜的不知礼数,不懂人情事故,就知道吃,但是她看不到李笑颜对她的嫉恨和羡慕,也看不到李笑颜的自卑和怯懦。李笑颜越对唐玫不嫉恨,唐玫越觉得被轻视,越觉得嫉恨李笑颜。高泽宇说过李笑颜是他今生见过的同龄人里第一个真正有锋芒的女人,这使唐玫心里对李笑颜的忌惮和嫉恨与日俱增。表面上无话不谈,语笑频频,内瓤里过剩的精力越来越多的花费在思考李笑颜身上。女人,靠什么才能彻底打败?男人。她不相信李笑颜是个圣女,就不想男人,除非她不是女人。 唐玫认为很有吸引力的解小山甚至不能引李笑颜侧目,这让唐玫怀疑自己的眼光,仔细琢磨,解小山那么帅,性格又可爱,追求者那么多,又是个打篮球的,李笑颜为什么不喜欢?她那么喜欢灌篮高手,喜欢仙道彰,自己又打篮球,难道是假的?假的可以坚持那么多年?不是,一定是解小山差在哪里,李笑颜跟自己藏一手儿,她不说。唐玫感到自己喜欢解小山仿佛是吃了大亏,落入了李笑颜的陷阱:是她慷慨激昂的跟自己吹嘘灌篮高手,大谈篮球手的威风八面,引诱自己喜欢了解小山,看自己上了钩,她又装傻充愣的退出了,她一定在背地里笑话自己吧。唐玫忽然明白,心里给李笑颜记了一笔账。唐玫冷冷的以审视的眼光看解小山,终于发现了他致命的弱点:跟风,不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唐玫暗自点头:一定是李笑颜看不上他这一点。既然知道了原因,唐玫咔叽就撂下了解小山。篮球队里的其他人呢?李笑颜不感兴趣,唐玫也撤的毫无留恋。 程东浩是不同的,冲他的悍马,唐玫就认定他正是李笑颜喜欢的那一款,而且家门显赫。凡是灰姑娘都喜欢王子,没有例外。唐玫暗自冷笑,这一回,绝不会错。为保险起见,唐玫让妈妈查了程东浩的底,显贵,妈妈一定感兴趣。程东浩的调查结果一出来,唐玫就知道:上,没错。 唐玫和程东浩在超市门口见到李笑颜,唐玫敏锐的捕捉到了李笑颜看程东浩时的眼波一横,心里暗道:好,是他,没错。李笑颜,要玩儿的话,奉陪到底,看你的狐狸尾巴藏到什么时候,非要给你揪出来不可,原来骚货一个,不过如此。 唐玫很象她妈妈曹婷婷,言谈举止就象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曹婷婷拐了七十九道弯儿终于跟程东浩的小姑程丹阳建立了关系,跟程丹阳假装无意的提起女儿唐玫在一高上学,自然扯到了程东浩,程丹阳把程东浩夸的象一朵花儿,尤其说到程东浩的小提琴拉的炉火纯青,曹婷婷于是以唐玫要学小提琴为名请程丹阳和程东浩到家里吃饭。程东浩一听是唐玫,知道是李笑颜的好友,欣然答应,也有要借以进一步靠近李笑颜的意思。 唐玫的爸爸唐本超一见程东浩,眼前一亮,立即站起来迎上去,热情洋溢的伸出手,程东浩赶忙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唐本超紧紧的握住程东浩的手,眼睛里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拍了拍程东浩的手臂说:“小伙子,真好。来,来,来,这边儿坐。”曹婷婷拉着程丹阳,四个人坐下了寒暄,唐本超说:“客人都来了,谭婶儿快叫唐玫下来。”一边对程东浩:“在这里过的还习惯吧?”程东浩说:“我从小就在这里,很习惯了。”程东浩说:“要说在中国,哪儿也比不了北京啊,别的不说,光说高考,北京的分数就比其它地方低上一百分,这就是最明显的差距和优势。你这一看,就是北大、清华啊。北京人少高校多,不象我们河南,僧多粥少,一说人口,妈呀,吓死人:一个亿,这分儿能不高吗?北京的高校来我们这里那拔的都是尖子。”程东浩说:“是。” 唐本超说:“不过,这卡的都是没本事的人,我女儿唐玫,我就敢说:北、上、广的高校随便儿挑。可是她就喜欢北京,跟我一样,什么都要最好的,是个对人生有目标有要求的人,不象有些人,活着跟游魂一样没什么目的,白混一生,什么都得不到,也不懂得珍惜。我女儿,我就敢说:上进,人也漂亮,性格也好,一副好心肠,家世,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嗯?许昌,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在整个河南省也有我这么一号。当然比不了你爸,你爸也是许昌走出去的,我就服你爸那样儿的人,你爸是鲤鱼跳龙门,不是一般人,跟你爸比,你叔我还是黄河鲤鱼。” 程东浩淡然的点点头,唐本超看程东浩兴致不高,说:“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少年老成,见惯了大世面,就是跟一般小年青儿的不一样,一看就稳的住场子。我本来想让唐玫到英国念高中,直接上剑桥,再回来继承我的事业,发扬光大。可她妈妈舍不得孩子吃苦,就想找个好女婿,继承家业。我女儿,我就敢说:一般人,我看不上,不能撒手。这现在她才多大?说媒的早两年前就踢破了门槛儿,我都不吐口儿。雅美集团公司蔡总的儿子蔡英杰,从小学就追唐玫,这有二年、三年、三年,看,有八年了,家世又好,那孩子也好,唐玫硬是看不上,她妈也看不上,说人家象阳萎,这家伙能看出来吗?”曹婷婷一听唐本超这话,过来打岔,说:“看你,跟孩子胡说什么呢?”唐本超说:“有什么?都是大老爷们。” 唐玫这时候从门外进来,穿着一身白色运动休闲装,清水脸儿,白里透红,身材高挑偏瘦,微微的有些汗。曹婷婷招呼:“唐玫,来见见程姑姑。”唐玫乖巧的叫了一声:“姑姑。”程丹阳站起来,拉住唐玫的手,说:“哎呀,真是个青春美少女,可许昌城也找不出这么标致的姑娘了。”曹婷婷瞟了一眼程东浩,说:“就是年轻,我看你年轻的时候比她还好看。”程丹阳说:“不行,比不了,咱们那个时候多土啊。”唐本超说:“我以为你又窝在楼上,客人早来了,你去干什么了?”唐玫说:“我在后院儿打篮球。”唐本超说:“吹什么风?打起篮球来了?”唐玫说:“我不是一向都喜欢打篮球的吗?爸,你就总是忙工作,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唐本超说:“女孩子要象个女孩子的样子,打什么篮球?你不是要拉小提琴吗?”唐玫说:“人家都要嘛。”看了一眼程东浩,早已经暗地里见过,心里还是漏了两拍。程东浩看她进门就已经站了起来,唐玫伸出纤细的手,说:“程东浩吧?我是唐玫,一班的。”程东浩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说:“知道,我七班的。” 第六章 佐证 唐玫的家宴很丰盛,唐本超半道被电话叫走了。吃过了饭,曹婷婷带程丹阳去了美容会所,唐玫带程东浩去琴行看她的小提琴。唐玫家是一幢独栋别墅,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程东浩开着车,两人聊起来。唐玫问:“你平常都干什么?业余。”程东浩说:“咱们都高三了,还有什么业余?”唐玫说:“那也不能总学习,有时候要调剂一下吧?干什么?”程东浩说:“跟你一样,打打篮球。”唐玫说:“还有呢?”程东浩说:“打游戏。”唐玫见程东浩兴致不高,说:“我有个好朋友叫李笑颜,就坐在我后面。”说完盯着程东浩的脸,程东浩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好象专注的在看路面。 唐玫说:“我们两个人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完全是因为互补。她不爱说话,性格很好,是个很有趣的人,我跟她无话不谈。虽然我朋友很多,但是我长这么大她是唯一了解我支持我的人,我爸妈就只是满足我的物质生活,完全不懂我的精神。最近,她喜欢上了我们班篮球队的一个男生,有点疏远我了。唉,女人呀。听说女人有了男人以后就没有朋友了,原来是真的。相比之下,男人的重色轻友,还有友,女人是完全没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她,象以前一样好。”程东浩没说话,面色凝重的几乎要出水。 唐玫接着说:“我业余爱好主要是三大项:篮球、美食和动漫。”程东浩点了一下头说:“不错。”好象是来了点兴趣,唐玫说:“篮球:主要是因为喜欢灌篮高手里的仙道彰,我认为仙道彰是个人中极品,洒脱华贵,随性脱俗,我认为现实中一定有那样的人,你说呢?”程东浩说:“有,肯定有。我体校球队有个朋友就是那种人,介绍给你认识?”唐玫说:“好啊,好啊。哎呀,不行,我爸妈不喜欢,如果交个朋友要偷偷摸摸的,也很累。李笑颜一定喜欢,对了,你认识李笑颜吗?”程东浩说:“我也可以介绍给她,如果她喜欢。” 唐玫说:“我还喜欢吃广式点心,李笑颜也喜欢,实际上只要是点心她就喜欢,我们家做了,我常带给她吃。自从我们认识,我每年的生日宴会都请她,本来是想让她多认识些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只对吃饭感兴趣。赶着饭点儿去,谁也不答理,吃了就走,唉,我也很无奈,白费了我一番苦心。”唐玫看到程东浩的嘴角微微的翘了翘,不易察觉的一丝笑容,但是让人琢磨不出那是嘲笑还是什么。唐玫越说兴致越高,说:“再说动漫:我最喜欢宫崎峻的动画片,他创建的吉卜力工作室的动画我都看过,画风清新自然,手法新颖独特,想象力丰富、流畅,语言文雅,用心有智慧的作品。你看过吗?”程东浩说:“没有哎。”唐玫说:“有机会一定要看看,可以提高修养,涵养气质和性情。”程东浩说:“好的。”唐玫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程东浩说:“没有,女孩子嘛。” 超市门前,程东浩和唐玫与李笑颜不期而遇,程东浩也没多话,因为没必要。他看到了李笑颜车框里的卫生巾,但是唐玫说要买的时候,看李笑颜横了自己一眼,还是有点紧张。事过之后,觉得唐玫并不适合做李笑颜的朋友,不明白她们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心里为李笑颜担心。 唐玫暗自思忖:程东浩话不多,见到李笑颜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对自己是礼貌严肃,眼神里一点情绪都不带,一味谦谨,唐玫有点摸不着他的头脑,感觉对他发出了九九八十一刀,一刀也没扎到肉上。自己话一多,反而暴露了什么,令人不安。仔细想了一切都很完美,对自己很满意。听说程东浩去了北京,想这一节完了,一切都要等高考之后再说。听程丹阳说,程东浩此去北京是不会再回来了,程东浩的爸爸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程东浩虽然和后妈卢美荣不和,但是跟他爸爸程书宪却是肝胆相照。程东浩此去北京,高考之后就会正式进入公司,父子同心,其力断金。唐玫咬着牙要上北京的大学,唐本超答应给她在北京买一套房子,同时唐本超的河南日成建筑集团有限公司也下决心要进军北京市场。 三摸过了,自由复习。李笑颜和唐玫各怀心腹事,说话都少了。下课后,蔡磊说:“你是不是恋爱了?”李笑颜说:“猪八戒倒打一耙。”蔡磊说:“那为什么这么紧张的时刻你越来越漂亮?”李笑颜说:“你吃多了?”蔡磊说:“有人打听你啊,是个女的,不是情敌上门吗?”李笑颜说:“谁呀?”蔡磊说:“不知道,是个蛮高装的女生。”李笑颜说:“高装是什么意思?”蔡磊说;“装的很高冷、很高贵、很高深,单刀直入,象个冷面女杀手,把我当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问我:李笑颜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说:不知道。她说:把李笑颜的事告诉我,暑假我送你文化宫的游泳票,让你在那里免费泡一个暑假。” 李笑颜说:“你出卖我?”蔡磊说:“那能不出卖吗?我是被逼的。”李笑颜说:“知道她是谁吗?”蔡磊说:“她不让问。”李笑颜说:“是咱们学校的吗?”蔡磊说:“你不要为难我。”李笑颜笑笑说:“好吧。”蔡磊说:“那男的是谁?”李笑颜说:“没有。”蔡磊说:“那我不管了。”李笑颜说:“告诉你,你就管了?”蔡磊嘬着嘴巴说:“哦,真的有了。李笑颜,你有麻烦了,那女的绝不是善茬儿。”李笑颜说:“知道了。” 唐玫竖着耳朵听了个满,心里琢磨:这是冲着程东浩来的,早知道他有许多追求者,真有上心的。可惜这种小把戏什么作用都没有,只不过是程东浩魅力的佐证。追他要的是实力、财力、物力、人力,岗岗硬的家门荣耀,一般二般的人,也就是望洋兴叹。值得注意的是为什么那女人来找李笑颜,难道李笑颜已经跟程东浩发生了什么?让别人看见了?李笑颜瞒的可真紧,她显然没把自己当作真正的朋友,到了这种关键的事情就滴水不漏,给她的好东西都喂了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真正较量的日子还在后头,慢慢来。 李笑颜放学回到家,妈妈鲁遥说:“谁给你寄来的箱子?”李笑颜看餐桌下面有个大纸箱子,拿剪子来拆开了,里面都是干果:新疆纸皮核桃、巴达木、碧根果、大枣儿、大葡萄干儿,还有一个核桃夹子,另有一套日本正品的仙道彰球衣,一双匡威的女款运动鞋,因为据说仙道彰穿的就是匡威运动鞋。鲁遥看了,说:“谁呀?蛮了解你嘛,这一箱子东西可不便宜啊。”李笑颜说:“吃的给你们,衣服和鞋是我的。”一边拿了衣服和鞋就到自己屋里试,很合身。 鲁遥抱着肩倚在李笑颜的门框上,说:“尺寸正合适,我几乎想这是我给你买的或者是你自己买的,但是显然不是。这箱子里装的不是东西,是满满的宠溺,对吗?”李笑颜说:“准男朋友。”鲁遥说:“为什么要寄?”李笑颜说:“他在外地。”鲁遥说:“我看是北京来的。”李笑颜说:“是,我们学校七班的,他住他爷爷家,他爸在北京,他户口是北京的,回北京高考了。”鲁遥说:“你要考到北京去?”李笑颜说:“怎么样?”鲁遥说:“你知道我是主张早谈恋爱的,我没意见,我也相信你有眼光,但是不要轻易失身,最好不要有婚前性。”李笑颜握着两手放在脑门儿上,闭上眼睛一鞠躬,说:“知道了,母亲大人。”她睁开眼睛抬头看时,看到妈妈错综复杂的眼神,一脸严肃。李笑颜撒娇道:“妈,我大了,总要开始,对吗?”鲁遥说:“是啊。” 晚上,李笑颜下晚自习回来,爸爸李连风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李笑颜,李笑颜说:“爸,吃巴达木了吗?”李连风说:“没有。”李笑颜抓了一把放在茶几上,给李连风剥了递过去,李连风说:“我刷牙了。”李笑颜说:“我喜欢上一个男生,他也喜欢我,我们说好了高考完了开始谈,他很好的,你一定会喜欢。”李连风说:“不要乱花他的钱,告诉他不要随便给你买东西,咱们家也不缺你的。”李笑颜说:“知道了。” 高考终于来了,李笑颜家里一如往常,李笑颜早上六点去打了篮球,回来吃了早饭,爸妈上班,李笑颜一个人收拾了去赶考。学校门口人山人海,李笑颜安静的擦边儿站在学校的一棵大柳树下,等到铃声响了,进了考场。 第七章 打赌 高考结束,第二天,李笑颜依旧是早上六点起床去打半个小时篮球,回来打扫房间,买菜洗衣服,看书。门铃响了,李笑颜开了门,不认识,一个长的还算可以的女生,稳重自信,知书达礼,感觉。开口说话了,声音悦耳动听:“你是李笑颜吗?”李笑颜说:“是。”女生说:“我叫迟敏生,七班的。”李笑颜点点头,说:“哦。”迟敏生说:“咱们谈谈。”李笑颜说:“请进。”迟敏生说:“可以出来吗?”李笑颜说:“等一下。”回屋换了衣服和鞋,拿了钥匙,关了门,跟那个女生下了楼,带那个女生到了小区外面的公园,到了凉亭里,四外没人,李笑颜问:“什么事?”迟敏生说:“关于程东浩。”李笑颜说:“什么?”迟敏生说:“我是他女朋友。” 李笑颜严肃的看着她,没吭声。迟敏生说:“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虽然一直没有公开,可是他之前忽然跟我提出了分手,因为他喜欢上了你。”她停下来,看着李笑颜,李笑颜点了点头,等她接着说,可是她不说了,一直看着李笑颜,这迫使李笑颜感觉自己不得不说句话,于是说:“如果哪天他不喜欢我了,也可以去找别人。”迟敏生说:“你不喜欢他?或者说你不是那么的喜欢他?”李笑颜说:“你不出现,我觉得我不是那么的喜欢,你出现了,我就觉得我有点儿那么了。”迟敏生说:“因为玩具有人抢了吗?”李笑颜说:“也许。” 迟敏生说:“我不能没有他,他是我今生的全部。”李笑颜感觉她有点儿夸张,过早的悬在别人身上,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没有保障的危险,对别人来说是一种莫名的负担,对谁都不公平。你可以不选择,别人还有选择的权利,你也不能剥夺。李笑颜有异议,又不愿意跟她争辩,看着她又抵挡不住她执拗的眼神,只能看着她胸前的第二颗衣扣,闭紧嘴巴,打死也不说,只听她的。迟敏生看李笑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镇静平淡的象一片树叶。原地转了一圈儿,说:“你知道他是北京户口,以他的成绩必定是北京名校,咱们打个赌,谁能考到北京去,谁就跟他。如果都考到了北京,谁考的好谁就跟他。”李笑颜抬眼看了看她:认真,特别的认真,以至于有点要被盯的长兔子耳朵的感觉。两个人严肃的对望了十几秒,谁也没有眨眼,李笑颜先垂下眼睛,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迟敏生说:“回答我。”李笑颜说:“就这样吧。” 迟敏生转身走了,李笑颜看着她的背影,志坚情盛催的,步履轻巧坚定,干净利落,确实是用生命在爱,李笑颜自愧不如,长叹一声,心里觉得为难:放弃他?不忍辜负程东浩,不放弃他?不忍挫伤迟敏生。不知道不能没有他是一种什么感觉,想来这可爱可不爱就是不爱,既然不爱,或者不是那么爱,就不必贪心淹留,误人误己,快刀斩乱麻,这个赌正合时宜。 李笑颜咬着下嘴唇离了凉亭,想迟敏生并不在自己之下,对程东浩真纯热烈,他不会没感觉。既然在一起过,就是曾经喜欢过,食品过期要扔吗?还是他们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真的不合适?不管怎么说,程东浩没有处理好他们之间的事,让迟敏生找到自己门上来,留下尾巴到自己这里来解决,那就给他解决,这样也蛮好的:男人有男人的方式,女人也应该有女人的方式。不管谁爱谁,既然都是爱,谁跟谁都一样,得与失也不是那么重要。 程东浩打来电话,问:“打算报哪儿?”李笑颜说:“你呢?”程东浩说:“北京,你来吗?”李笑颜说:“不去。”程东浩说:“那你去哪儿?”李笑颜说:“本省。”程东浩默了一阵,说:“来北京吧,反正你早晚都得来。”李笑颜说:“为什么?”程东浩说:“我家在北京。”李笑颜说:“恐怕分儿不够。”程东浩说:“好吧,随便你,本省也不远,毕了业再来也一样。”李笑颜说:“我对人人都向往的地方不感兴趣,人也一样。”程东浩说:“什么意思?”李笑颜默了,程东浩说:“发生了什么事?”等了一下,轻声说:“说说看。”又等了一下,说:“人人都不向往的人你感兴趣?”又等了一下,说:“那样的人我没兴趣。”又等了一下,说:“你知道有别人喜欢我?”又等了一下,说:“那不正常吗?我,多好一小伙子,对吗?”又等了一下,说:“我只喜欢你,我想娶你。”李笑颜说:“我是小地方寻常人家的孩子,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都市豪门我驾驭不了,也觉得麻烦。”程东浩说:“麻烦吗?我知道你能应付,我会让你为了我,愿意去做。乖乖的,过几天我就回去。挂了吧。”李笑颜想等他先挂,等了一会儿,程东浩说:“喂?挂了吧。”李笑颜才挂断。 李笑颜想程东浩想了半夜,越想越没谱,越想越遥远,越想越不合适:人嘛,都是讲条件的:生存条件、工作条件、结婚条件、交友条件,感情也是一定条件下的产物,所以从古到今流传下一条铁律:门当户对。又想迟敏生:简洁考究的裙子,那种面料李笑颜从没见过,但是一望便知是高档面料,风吹起的时候,又轻又软又不透又不沾身又有型。最有品味的是那双凉鞋:简单的两道白皮子,鞋底轻软、柔韧,薄厚适中,走起路来的时候,跟脚非常的贴合,声息皆无。吹弹可破的皮肤,天生皮肤好是有,但是她那种好一定是严密的保养才能有的。背特别的直,身形端正。同样是出身富贵,仅从外表体现出来的审美和修养,迟敏生比唐玫又高一个档次了。李笑颜想起自己对繁文缛节的厌恶,大大咧咧不修边幅,这要是跟了程东浩,那得努力成什么样儿?操多少心?受多少累?担多少心?一句话:受不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再说,想程东浩真的不如想秦关能满足欲望,那些最缠绵悱恻的性幻想里都是秦关,那些编织的令心灵震颤的梦幻故事对象都是秦关,程东浩不过是擦边球。李笑颜理想的爱人首先要能满足她汹涌的性的欲,这第一要义之外,才是投脾气,投性情,价值取向,及其它条件。其实只满足性的欲这一项,就已经包含了李笑颜对一个人的综合评价。比如秦关,那样千年如一日沉稳从容、宽容严厉的神态举止,即体现了他的各方面条件和素养,往那儿一站,即令人不敢小觑。程东浩是另一种,个性玩乎,朝气逼人又冷峻多情,虽然举止言谈谦恭,但眼神里那种审视一切、一点即通的聪明犀利,令人不自觉的忌惮。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呢,但对李笑颜来说,秦关那种超然物外,悍然不顾的自得其乐,更吸引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情万种,令人痴狂。 李笑颜相信如果有一个人这样,至少会有一百个人也这样,这叫无独有偶。这样的人,八十岁的会有,六十岁的会有,四十岁的会有,二十岁的也会有,这叫江山代有才人出。所以她李笑颜也有机会遇到一个年貌相当的,姑且相信这些,即使没有,也会有一个差不多的。实在没有秦关那样的,程东浩那样的也凑合了。也许那时程东浩也已消失在人海,所以会有一个和秦关和程东浩完全不同的人出现在李笑颜的天空,那样也好吧,这就是人世红尘。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李笑颜实在睡不着,拉开窗帘,明月正当头,冲了杯奶茶,坐在窗前,想起为情自杀的二班的陈艳艳,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了解那为情所钟的世界,这是因为与生俱来的理性的光辉,个体向上的顽强生命力,如明月一般照耀着李笑颜的人生,极端自我的人生。 李笑颜早上依然是六点钟到了篮球场,插进去就打,秦关少见的看了她一眼,李笑颜发觉了,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李笑颜也看了他一眼,心想:熬了夜大概状态不好,被他发觉了吧,他是那种雁一过眼,就能知道有多少雁毛的人,心如明镜,什么也瞒不住。 程东浩还没有来,迟敏生来了。还是在公园凉亭上,迟敏生默默的递过来录取通知书,李笑颜打开看了:清华大学。只看到了清华大学四个字,别的便模糊了,不是泪,不是汗,而是精神没办法那么集中,以至于别的就草草了。迟敏生说:“我知道你的也下来了,所以我才来。”李笑颜把自己的递过去,迟敏生拿来看了,说:“原来是郑大临床八年制,你没报北京?真自大。你是反悔了?不想跟我赌了?耍我?觉得你不在北京,程东浩也会跟你?”李笑颜说:“我想报北医,没太大把握,你们闹吧,跟我没关系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完转身离了凉亭。 第八章 煎萝卜糕 程东浩回来了,在公园的凉亭里,他拿着李笑颜的通知书,说:“不错,出来可以到北京上博士,你不愿意接着上,就到北京友谊医院去。”李笑颜看着他一切了如指掌的样子,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学医?”程东浩说:“我不知道,我叔叔是北京友谊医院的骨外科主任医师。”李笑颜说:“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程东浩拧着眉盯着李笑颜,李笑颜垂着眼睛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程东浩说:“给个理由吧?”李笑颜说:“跟着你太累。”程东浩说:“还有呢?”李笑颜说:“太紧张。”程东浩说:“没了吗?”李笑颜说:“性格也不合。”程东浩说:“你不爱我?”李笑颜说:“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爱。” 程东浩点点头,说:“长的不成。”李笑颜说:“不是。”程东浩说:“性格不好。”李笑颜说:“不是。”程东浩说:“家世?”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我不可能为了你离开家,我讨厌一穷二白,象孙子一样从头打拼。”李笑颜说:“所以。”程东浩说:“不是因为家世,还是我这个人不入你的法眼,我满足不了你。”李笑颜一抿嘴,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说:“知道了,你心里有人,那个人不是我。”长出了一口气,又说:“既然那个人不能跟你在一起,何不跟我过河呢?我是说到现在他也没蹦影儿?” 李笑颜又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点点头,说:“我错了,他就在你身边,你们还没有说破,对吗?”李笑颜不置可否,程东浩说:“我还是错,你也没想跟他在一起。”李笑颜不吭声,只听他说,他越来越接近事实。程东浩说:“我想抱你,吻你,可是我并不想让你在晕了头的情况下答应我什么。无论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性本能,还是出于感情,我都希望你是情愿跟我在一起。我知道这很贪心,如果是别的女人,也许我要求的不是那么高,但是你,就一点儿都马虎不得。”李笑颜迷蒙的看了一眼程东浩,忽然感到心里沉重,直觉:程东浩并不爱她,只是欣赏她,她不觉得这种严苛的要求是爱,至少不是她希望的那种,她感到失落。程东浩说:“我错了,另有隐情吗?”李笑颜说:“我想吃广式点心。”程东浩一愣,说:“好吧。” 两个人来到晴烟雨广式茶餐厅,李笑颜要了煎萝卜糕,程东浩也要了一份儿,两个人吃了,程东浩看李笑颜心情由不安忽然平淡起来,虽然明显看出来心情不佳,但是那种平淡令程东浩不解,感到了李笑颜前所未有的陌生。程东浩感到:这就是结束。 两个人吃完出了门,李笑颜说:“就到这里吧。”程东浩听出她的疏离和不可抗拒,说:“好。” 纵然想的很洒脱,但是明言拒绝了程东浩,李笑颜的心里却开始没着没落,性的欲反而一下高涨起来,尽量不去想,从早到晚不得闲的干家务,光地板一天就拖了五遍。玻璃擦的锃亮,连厕所和厨房的吊顶都擦了,依然按捺不住。没有渠道发泄,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程东浩想了半夜,又想秦关想了半夜。早上打球的时候看到秦关直想扑上去,李笑颜感觉自己就象是洪水猛兽。她想了很久,身体的第一次该不该给秦关,已经想他想了四五年,如果他是个已婚的男人,还有孩子,这应该是事实。为了他飞蛾扑火?不,也许可以吻他,只吻一下,不行,真的不行。 到了早上,李笑颜来到篮球场,没有看到秦关,她一直打球打到八点,都不见他来。以后接着三天都没见到他,接着又下雨,这样存了八天没见着他,也没处找寻,李笑颜直想哭。第九天的早上终于见到他,他一如既往。李笑颜看起来也还好,那是个星期天,李笑颜破例一直跟他打到了七点。秦关夹着球出了篮球场,李笑颜跟着出来,秦关看了看她,说:“有事吗?”李笑颜认真的点点头。 秦关带着她走到公园林子旁边站住了,平淡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不说话,他平静的问:“什么事呢?”李笑颜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他没有躲。按住了她的肩膀,问:“出了什么事?”他轻轻的推开她,扶着她的肩膀,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总要解决问题吧?”李笑颜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就要吻他,他直起身,李笑颜就拼命的往他身上爬,执意要吻他。秦关紧紧的抱住了她,把她的头埋在怀里,说:“失恋了吗?”李笑颜停了下来。秦关说:“小事,这时候不要放纵,乖乖的等着、忍着,一切都会过去,生活还要继续。你要好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时候把自己糟践了,将来什么都得不到。” 李笑颜说:“我想你很久了,我想要得到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秦关说:“不行,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开始。”李笑颜说:“让我吻一下,求求你。”秦关再次按住她的肩头,严厉淡漠的看着她,李笑颜老实了,垂下了眼睛,他松开了她,转身离去。李笑颜闭上眼睛转过身,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不忍看他离去的身影,他是对的,这是她早已经知道的结果,但是还是感到颤抖柔弱的心止不住的疼。李笑颜讨厌理智,但更崇尚理智,尤其是对男人要求绝对的理性,她可以任性。秦关这种做法,在李笑颜心中只会更沉。 李笑颜抬起泪眼,望向天空,那里是一片茫然的未来,一个人的未来:大海里,她一个人在冲浪,背后席卷而来一个巨大的波浪,她被拍在沙滩上,一个男人默默看着她,那是黄伟良,是的,好人不止秦关,不止程东浩,也不止黄伟良,还有未来。既然无论如何生活都要继续,不顺心的事就当作没发生吧,虽然什么也没有得到,也什么也没有失去,依然是个刚下的蛋,没缝儿的蛋,李笑颜感到破碎的心开始弥合、重整、硬化。 李笑颜抹了抹眼泪,回到家,爸妈都上班去了。李笑颜惊异的发现汹涌不可遏制的性的欲止住了,果然还是男人管用,秦关的一个眼神便告破。李笑颜上网查了查菜谱,去市场买了菜,回来按照菜谱做了四菜一汤:素炒萝卜、鸡蛋炒韭菜、肉炒蘑菇、红烧带鱼、葱花豆腐汤,又做了米饭。此为李笑颜人生第一次开勺,尝了一下很满意:爸妈不能没有自己,还指望着自己养老送终呢,虽然人生不易,可是一定要活到底啊。 郑大临床八年制,出来二十六,李笑颜打算最迟二十二岁结婚,既然性是正常的,不必藏着掖着,也没必要忍,要尽早享受人生,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如果遇不到可心的,只好忍了。李笑颜特别讨厌忍这个字,但是又不得不忍,毕竟连佛都说: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娑婆世界,充满了遗憾,是堪忍的世界,所以要修忍辱波罗密,意即忍辱的大智慧。 秦关是不可能了,李笑颜开始惋惜程东浩,或许该不去理会迟敏生,也不去理会自己那别扭的想法,全身心无忧虑的投入程东浩的怀抱。可是,那也不行,爱与不爱,当事人都很清楚,蒙不住。算了,如果不能放心爱,还不如不爱。 唐玫如愿考上了中国传媒大学,她没有联系李笑颜,在她的心里,李笑颜已经出局,嫉恨虽然仍在,但是已经消退,继之而起的是蔑视和不屑。李笑颜也没有联系唐玫,她是那种被动的人,身边的人来便来,去便去,不愿意主动接近。因此她虽然和人相处时性格随和,却懒的维系和别人的关系,一直是个孤独的人,没落下什么朋友。唐玫虽然表面上跟李笑颜说的热闹,但之下的暗中较劲,敏感的李笑颜早有察觉,虽然不说什么,心里早已经淡然,更不可能去主动联系唐玫。 一班班长纪柯组织了散伙儿会,吃饭的时候,蔡磊坐在李笑颜旁边,说:“干吗?兴致不高啊,我以为你被情敌分尸了,没想到会再遇到你。”李笑颜说:“没有情,哪儿来的敌?”蔡磊说:“这么快就失恋了?闪失?”李笑颜说:“不算,还没开始。”蔡磊说:“这种事不能跟女人说,女人只会表面上安慰,背地里幸灾乐祸。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为什么分的手?”李笑颜说:“刚高考完,七班一个女生找到我,说要跟我打个赌,我就问:怎么个赌法?她说比谁考的进北京,就让他跟谁。我说:可以。结果那男生上了中央财经大学,那女生更厉害,上了清华。我认赌服输,只能退出了。” 蔡磊说:“一定是找我那个女的,那女的太横,虽然说长的还算可以,我不喜欢。可有的女人是那样,对别人很不好,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装小绵羊,唉,这世道。你们这样擅自赌了,考虑过那男的感受吗?”李笑颜说:“他没把事情处理好,让人家找到我,还好意思谈什么感受,老实接受结果吧。”蔡磊说:“那男的知道吗?”李笑颜说:“我没说,分手的时候只说性格不合。至于他们之间说不说,那没我的事了。”蔡磊说:“那男的会幸福吗?”李笑颜说:“会,那女的是真爱他。跟了我他倒未必幸福,我有点不求上劲,得过且过,对生活要求不高。他们是一对,天生一对,我还是承认比较好。” 蔡磊说:“你是不是不爱他?”李笑颜说:“爱与不爱在其次,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我不能随心所欲。”蔡磊说:“你不了解那男的吧?”李笑颜说:“了解不了解在其次,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我不能浑然忘我。”蔡磊说:“人常说,谈恋爱的时候不能完全失去自我,不是吗?”李笑颜说:“我是说忘我,就是他不能让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身上,这是一种自然的生理反应,不是理智说了算。” 蔡磊说:“你有过这感觉?”李笑颜说:“有过。”蔡磊说:“他是谁?”李笑颜说:“干吗告诉你?”蔡磊说:“哦,一定不是这小子。看你这绝望凄迷的眼神,一定是另有隐情。李笑颜,看不出,你那么复杂,很有一套嘛。”李笑颜说:“小孩儿,你懂什么?”蔡磊说:“告诫你一句话,你会受用终生:女人任何时候都不要轻看男人。”李笑颜说:“就轻看了,你能拿我怎么着?”蔡磊说:“那男的是程东浩吧?”李笑颜说:“你这么八卦是怎么考上北航的?”蔡磊说:“天助我也。听说那小子是豪门,他要是看上我,我为他情愿到俄罗斯变性。”李笑颜说:“所以。”蔡磊说:“想翻盘的话告诉我,我在北京给你打底。” 第九章 大学 被秦关拒绝的第二天,李笑颜依旧每天早上没事人似的去打篮球,秦关也跟没事人似的,谁也没看谁,偶尔的身体接触,也很自然。直到最后一天,李笑颜走的时候,转身看了看秦关,秦关扫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痕迹。李笑颜转过身,心想:这样也好,了无牵挂。 妈妈鲁遥帮着李笑颜收拾了行装,李笑颜不要送,自己一个人到郑大去了。 三o六宿舍里一共住了六个,李笑颜住在一进门靠右手的上铺。李笑颜把领来的东西往上铺一放,下铺住的女生盯了她一眼,礼貌的说:“你好,我叫苏眠琴,你叫什么?”李笑颜说:“你好,我叫李笑颜。”苏眠琴说:“这就算认识了,有些话还是早点儿说的好。你住我上铺,要讲究点公德:不许放屁,我受不了,你注意点儿饮食,不要吃撑了,不要吃豆子和红薯,实在要放,厕所;不要晃床,我睡的轻,你一动我就醒,脾气不太好,火儿起来你不要怨我;注意个人卫生,身上和脚上都不能有味儿,我受不了;不要碰我的床,我洁癖;不要从上铺往下掉东西、掉任何东西,比如头发、阴的毛;自的慰,厕所。”李笑颜说:“我尽量吧,我六点钟起床,别的就没什么了。”苏眠琴说:“好吧。” 跟李笑颜对头的女生也在铺床,爬过来冲李笑颜伸出手,说:“李笑颜,你好,我叫魏妙奇。”李笑颜跟她握握手,说:“哪儿的?”魏妙奇说:“湖南的,你呢?”李笑颜说:“许昌。” 不几天,三o六宿舍里的人都认全了:李笑颜、苏眠琴、魏妙奇、海樱、高小晴、净华然。李笑颜早上六点钟起床,打球时间延长到了七点。她对女生不感兴趣,话本不多,陌生的环境就更少,只盯着男生,主要是为了养生,但也不是是个男生就怡人。看人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李笑颜自知眼光太贼,怕把持不住的男生承受不住,也怕惹事,只是心里琢磨,看也不是紧盯着看,一般来说,顶多两眼,还得是看似不经意的,头一眼正面:相貌、发型、神态、衣着看个大概;等他转过身去,第二眼细看:鞋、步态、身形、举止。感觉有点意思呢,再进一步扫,没意思呢,再也不看。 虽然李笑颜下决心戒了秦关,但是隐约觉得秦关看自己的严厉淡漠的眼神落下了阴影,以至于性的欲总提不起来,李笑颜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功能。虽然生性是个乐天派,看起来有点儿凡事混不赁,却快乐的有点勉强。曾经心里有人,如今一个没有,就显得空了,李笑颜感到了人生落寞。 过了军训,李笑颜已经扫完了本系的男生,以及本年级的大部分男生,虽然有几个好的,但是她打算再在高年级扫一扫,出手不出手再说。 早上打篮球的人并不多,女生更少,一天,李笑颜打球的时候,来了一个男生,哐当就扔到篮框上一个球,进了。李笑颜看了他一眼:大概一米七六的样子,偏瘦但是看起来并不弱,身手还算利落,本系同年的,不知道叫什么。他看了一眼李笑颜,说:“鉴于咱们有共同的爱好,不如认识一下,我,任慕青,我知道,你叫李笑颜。”李笑颜说:“每天早上一起打球?”任慕青说:“好,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李笑颜一手插腰,一手举着球,一歪头,挑着嘴角儿,色色的打量他一眼,说:“没错。”任慕青也色色的回了一眼,笑道:“先说好,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咱们只是单纯的同志情谊。” 李笑颜说:“哦,有女朋友又怎么样?我不在乎。上过床了?”任慕青说:“没。”李笑颜说:“处男了?”任慕青说:“不才是。”李笑颜说:“那谁开发是谁的。”任慕青说:“是你的话,我认了。”李笑颜进攻,任慕青拦,李笑颜的球艺高的多,任慕青在李笑颜面前就显得很笨拙,输给一个女孩子,任慕青有点儿挂不住,说:“打了几年了?”李笑颜说:“六年了,你呢?”任慕青说:“一个月。”李笑颜说:“你这程度少说有一年的底。”任慕青说:“真的一个月。”李笑颜看了他一眼,说:“以后各打各的吧,咱们不是一路人。”任慕青停下来,举着球,说:“两年多。”李笑颜也停下来,说:“各打各的吧,就这样。”李笑颜运着球到了另外一个篮框,那里有两个男生在打,很自然的把李笑颜裹起来一块儿打,李笑颜再也不看任慕青一眼。 下了课,任慕青追到李笑颜身边,说:“我只是说错一句话而已,也是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这样就不理我了?真小气。”李笑颜说:“不是一句话的问题,你那神态我不喜欢。”任慕青说:“什么神态?”李笑颜说:“若有所图。”任慕青说:“你有什么可图的?”李笑颜说:“本来没有,你那样子让我以为我有。”任慕青忍无可忍,说:“你有病啊。”李笑颜说:“所以。”任慕青翻了一下眼白,说:“不可理喻。”气呼呼的紧走两步,到李笑颜前面去了。 任慕青吃过晚饭,打电话:“涛哥,李笑颜看我不顺眼,我没办法继续。”那头儿一个男人说:“我请示请示再给你打电话。” 唐玫坐在河南日成建筑集团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办公室的高大椅子里,转过身来,说:“崔涛,你没找到合适的人呢,我不是让你找个跟程东浩长的差不多的人吗?”崔涛说:“这个任慕青是跟程公子长的差不多,白白净净的,还会打篮球,可着郑大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谁知道李笑颜一打眼就跟他翻了,这个李笑颜古怪的很,心思不好摸啊。”唐玫说:“李笑颜是这样,我跟她在一起三年,对她那么好,也换不到她一句真心话,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崔涛说:“那是唐小姐不愿意跟她计较,要玩儿死她还不是您一句话?”唐玫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我手上也不想沾人血,我是好心,她那么锋芒毕露的到社会上只会跌个头破血流,我是想让她吃点儿亏,长长见识,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她是女人,所有男人都宠着她、让着她。” 崔涛说:“是,我看您也是没拿她当回事,就是玩儿玩儿。”唐玫说:“先盯着她,什么也别做。她是个骚货,不能没有男人,没有男人招惹她,她受不了,就会主动出击,程东浩神通广大,他心仪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自然什么都会知道。程东浩有什么动静吗?”崔涛说:“程公子除了学校就是公司,家都不回。”唐玫说:“还是没有女人吗?”崔涛说:“除了之前找过他一次的迟敏生连落在他面前的家雀儿都是公的。” 唐玫说:“真头疼,怪不得他喜欢李笑颜,都是油盐不进的东西呢。”崔涛说:“还是不同,李笑颜抠抠缩缩的,不是个干大事的人,成不了气候,怎么配的上程公子?要我说,小姐您是多虑了,倒是那个迟敏生,家称人值,早晚是个祸害。”唐玫说:“程东浩心里没她,象冰冻死鱼一样,哪个男人会喜欢?”崔涛说:“那倒是,只有小姐您温柔贤德,人又漂亮体贴,大气霸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镇的住,压的牢。谁要是娶了您,那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程东浩是年纪小,不懂事儿,他早晚会知道小姐您的价值,到时候一定会匍匐在您的脚下,求着您嫁给他。”唐玫说:“行了,他要真是那样的男人我也不会这么上心了。”崔涛说:“也是,小姐您心细如发,您看上的男人,还真不是我这种人参的透的。” 迟敏生到了停车场,看自己的丰田车左手边有个女人手搭在一辆宝马小跑车上,看着自己,也没理会。才打开车门,那女人说:“迟敏生吗?”迟敏生说:“是。”女人说:“咱们一个高中的,我是一班的唐玫。”迟敏生说:“李笑颜的密友?”唐玫说:“是。”迟敏生说:“我跟李笑颜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井水不犯河水。”唐玫说:“我不是她。”迟敏生说:“我跟你更没什么好说的。”才要上车,唐玫说:“我喜欢程东浩。”迟敏生说:“尽管,跟我没关系。” 唐玫说:“程东浩喜欢李笑颜,只有挫败了她,咱们之一才有机会。成交吗?”迟敏生说:“她不是你朋友吗?”唐玫说:“我是拿她当朋友,但却始终走不到她的心里,她的冷酷你是体会不到的。”迟敏生冷笑道:“她是对的,不是吗?”唐玫说:“你是聪明人,目前咱们是一路,不是吗?”迟敏生说:“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唐玫说:“咱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迟敏生说:“但却是他的不同方面。”唐玫一点头,说:“好。”一拉车门要走,迟敏生说:“成交。”唐玫从她不动声色的眼神里看到了审视和不屑,傲慢和利用,没错,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第十章 干一架 程东浩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迟敏生和唐玫。迟敏生没化妆,但并不是不在意,属于常恐脂粉污颜色;唐玫淡妆,几乎看不出来,但是却是最精致的一种妆容。程东浩说:“你们?有事?”唐玫说:“都是高中同学,没事不能来看你吗?”程东浩说:“那我有事,你们随意。”程东浩往她们俩身边一绕就走,唐玫说:“我们两家都希望我们到社会上历练历练,在自己家的公司里锻炼不出来,别的公司又怕被骗,再说也不要学生。”迟敏生说:“能跟着你干吗?”程东浩说:“女孩子没必要,不要再来找我了。” 程东浩看着办公桌上的报告:建筑机械市场调查,署名:唐玫、迟敏生。程东浩看着爸爸程书宪,说:“按咱们的生产能力,冶金机械的市场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做咱们不熟悉的行业,再说:两个女孩儿。”程书宪说:“我看很有见地,不论哪个做我儿媳妇我都很满意,听说都是你的高中同学,现在都在北京上学,比你还强,一个清华,一个传媒大学。你还想找什么样儿的,可以了。你年纪还小,又不打算明天就结婚,谈个女朋友,不要那么紧张,骑驴找驴吧。等你想结婚的时候,那个最合适的人就会出现,指不定是谁。男人,多接触点儿女人有利成长。” 程东浩说:“爸,那两个女孩儿我都不喜欢,我跟你不是一个类型,宁缺勿滥。”程书宪说:“不管什么类型,只要是男人,都需要一条尾巴。当男人变成公的,就需要那条尾巴,老虎、狼、狐狸、马、猪、狗、猫,各种尾巴,各取所需,女人就是那条尾巴,不行就换,你当时那条尾巴是什么,你当时就是什么。”程东浩笑道:“不是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吗?”程书宪说:“那太高看了女人了,能放到身体里吗?男人那家伙那么重要都在外面吊着。女人就是放到身体里也不是肋骨,是肿瘤,良性也不成啊。” 程东浩说:“不管是什么,我一直以来就想找一个管得住我的女人。”程书宪说:“那样的女人不是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看你一脸怅惘,是有了?”程东浩说:“是,可是她不愿意管我。”程书宪说:“凭你,凭我,什么女孩子追不到?”程东浩说:“我也说不清楚她是什么人,我就愿意带着她、护着她,出生入死。”程书宪说:“她会不喜欢你?”程东浩说:“喜欢是喜欢,爱似乎也有一点儿,可是不是那么爱。我让她来北京,她明明能考到北京,可是还是上了郑大,还是八年制的临床,明摆着是放弃我。” 程书宪说:“年轻,还是年轻啊,觉得男人还不是那么必要。这女孩儿是不是有点儿晚熟啊?还不知道男人意味着什么。相比之下,那两个女孩儿已经是女人了,叫什么?”程书宪翻了翻桌上的报告,说:“哦,唐玫、迟敏生。”沉吟了一下,说:“或者她非常的自立,清楚的知道你能给她的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那就厉害了。你喜欢那样的女人?一匹小野马?放长线,钓大鱼。男人的爱要象海一样,大水漫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无论她想要什么,你都义无反顾的给她实现。” 程东浩说:“她似乎只想靠自己,什么也不需要,是个自我完整的人,我有点儿不知从何下手。也不敢打扰她,怕她烦我,也不想让她轻视我。”程书宪说:“那怎么办?什么也不做?等着她落到别人手上?她总要嫁人,为什么不是你?你那么好,又那么爱她,你能给她幸福。要让她看的见,摸的着。暗地里守着她算什么?除非你觉得希望不大,心生退意。”程东浩说:“我感觉她是那种越赶越上劲儿的人,我越追她,她跑的越快越坚决。需要慢慢的来,我们还有时间,我不可能明天就结婚,她也不可能。如果她注定是我的,就终于是我的。如果她注定不是我的,我再着急也没用。”程书宪说:“我越来越服你了,祝你抱得美人归。她一定很美吧?”程东浩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程书宪说:“唐玫和迟敏生知道那姑娘吗?”程东浩说:“那姑娘叫李笑颜,都是高中同学。”程书宪说:“她们也知道你喜欢她?”程东浩说:“不知道。”程书宪说:“那就好。”程东浩说:“您一说,我反倒有点儿不放心了。”程书宪说:“都是小姑娘,也许是我多心了。” 李笑颜现在已经球不离身,不管打不打,到哪儿都带着,好象史努比里莱纳斯的毯子。依然象在许昌一高的时候一样,短发无型,两套深蓝运动服,两双白运动鞋,来回倒着穿,在别人眼中,就是从不换衣服,一成不变。桔红色的篮球成了点缀,夹在臂下象是夹着一团火,昭示着她沉静外表下内心的热烈奔放。 任慕青总是在李笑颜面前晃故意引起她的注意,身边总是有两三个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似笑非笑的瞟着李笑颜,李笑颜毫不理会。一天下了课,一个男生从任慕青身边直接走向李笑颜,轻佻的说:“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李笑颜说:“好啊,庆丰楼五千一桌。”男生说:“怎么别人请你就是食堂一顿排骨饭?”李笑颜说:“那是流言。”男生说:“说真的,上床的话多少钱一晚?”李笑颜说:“十万块。”男生说:“你值吗?”李笑颜说:“你真想要我就值。”男生说:“你给我五十,我大粗长,包你爽上天。”李笑颜说:“没钱没兴趣。”男生说:“你装?”李笑颜说:“我乐意。” 男生伸手照着李笑颜胸前一推,李笑颜一拳顶住他的手心,冷冷的说:“想让我杀了你?”男生说:“我怕你?”李笑颜说:“报个名儿吧。”男生一笑,说:“就是玩儿玩儿,何必那么认真呢?”任慕青和两个男生在一边忽然大笑起来,李笑颜扭过头盯着任慕青,面无表情,走近了,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嘴巴。任慕青反手回过来,李笑颜一低头躲了,任慕青不依不饶,一把揪住李笑颜,接着扇,李笑颜毫不示弱,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李笑颜拼了命,任慕青也下了死手。和任慕青一起的两个男生在一边拉偏架,李笑颜等于一个人跟三个男生干起来,难免吃亏。虽然没有围过来的,驻足观看的有不少,也没人拦。旁边两个男生:张和也、常涂和刚下课的男教授冯树深过来把李笑颜护住,冯树深呵斥:“三个男生打一个女生成什么样子?都到办公室来。” 李笑颜坐在上铺对着镜子,看脸上的红肿和伤,担心破了相。魏妙奇凑过来,说:“打成这样儿了,会不会破相?他们为什么打你?”李笑颜说:“言语不和。”魏妙奇说:“那帮男生真没品,还打女生,真野。”净华然说:“男生一般都不打女生,有的女生就是嘴欠,活该挨抽。”魏妙奇说:“你说他们什么了?”李笑颜没吭声,高小晴说:“看不出来,你也蛮厉害的,任慕青眉骨都青了,你力气蛮大的,打篮球的女生就是不一样。”海樱说:“我挺佩服你的,敢跟三个男生打。”苏眠琴说:“跟男生打架还不是常事?男生有时候就得这么教训,我上初中的时候,还拿凳子撇过男生,把他砍的头破血流,当时他妈还找到我们校长,就是赔了点儿医药费。李笑颜,你这程度还得练。”海樱说:“对,去学跆拳道。” 李笑颜想起自己的书和球,就去找,才到楼下,张和也和常涂拿着书和球递过来。李笑颜接过来,说:“谢谢。”张和也说:“任慕青那样的人还是不理他比较好。”常涂说:“他在男生里散布你是绿茶婊已经很久了,我们都不信,他是人品有问题。你越对他认真,他越得寸进尺。”李笑颜点点头,说:“知道了。” 过了两天,李笑颜早上打篮球的时候,任慕青在旁边的球架,跟着一群人,有五六个,那群人打着打着球,就跑到李笑颜所在的球架下,把李笑颜围起来,一边打球一边撞李笑颜,把跟李笑颜打球的三个男生都挤到外围。那三个男生喊起来:“你们哪儿来的?有个先来后到没有,真没素质。”一个男生看情况不对,喊:“笑颜,别打了,过来。”李笑颜已经被围的紧,出不去。另一个球架下打篮球的也是一帮男生,有十来个,就过来了。两个男生过去就揪任慕青,任慕青伸手跟那两个男生对付了几下,就被那两个男生反拧着胳膊,推到前面,另一个寸头的高个子男生就对围在李笑颜身边的人喊:“都停,谁再动试试。” 那帮人看任慕青被制住了,也停了下来。后来的那群人更多,也更壮。任慕青就怕了,问:“你是谁?”寸头的男生说:“机械工程学院的邹应明,李笑颜是我表妹,你以后应该知道怎么办吧?”任慕青说:“知道。”邹应明说:“我知道你有后台,我也知道是谁。后台,咱也有。这年头儿,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不怕跟你斗狠,你要来,我就跟你来,咱们比比。”任慕青看着这位一米八五的强壮男生,强装镇定的说:“我就是看李笑颜可爱,想跟她交个朋友。”押着任慕青的那个男生照着任慕青的胸口就是一拳,任慕青弯下腰,半天起不来,邹应明说:“交朋友?合适吗?”任慕青痛苦的摇摇头,腿一弯,跪在地上。 第十一章 三角恋 邹应明看也没看李笑颜,招呼也没打就带人走了,李笑颜感觉这个邹应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猛可里醒悟:程东浩的朋友。在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撞车是程东浩和他给解的围,原来他叫邹应明。 这个邹应明很管用,当天上午李笑颜就明显觉得完全清静了。眼角余光里有几个轻浮的还要上前,都被任慕青拽住了。李笑颜感觉男人的世界真的和女人不同,有些事情还得让男人来干,女人真的不成。李笑颜不想去学跆拳道,也不想成为大姐大,可是乖乖的不惹事,自由宁静的生活也需要人来捍卫,那么这个捍卫的人要多强大才好呢?投靠一个黑社会老大?以身相许?也许黑社会老大喜欢风骚、懂事的女人,自己这样任性,似乎也伺候不了老大,只有老大徒伤悲。如果老大运气不好,进了监狱,自己还得守活寡,要是偷情,被他的手下发现,非死即伤。看来这个社会怎么都不安全,还是做自己,爱咋咋地吧。 邹应明每天都会和李笑颜一个球场打球,有时两三个人,有时一群人,从来不理李笑颜,也不看她。李笑颜记得之前好象没见过他,他来就是打任慕青以后,准点儿来,也是早上六点到七点。李笑颜脸上的肿消了点,变成一大块瘀青。魏妙奇给了她一副墨镜和一个口罩,她也没戴。过了一个星期,李笑颜冲邹应明一瞥之下,忽然觉得他投篮的姿态象秦关,吓了一跳,不觉愣在那里,思念,汹涌澎湃,决堤而出。李笑颜把球一撇,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邹应明。邹应明以为是打球的人,使劲一甩,李笑颜重重的跌倒在地。邹应明回头一看是她,也吓的一愣,拧着眉看着她,也没伸手,旁边的男生也都停下来,李笑颜自己爬起来,一看手上搓出了血,看了看邹应明,若无其事的拍着球回到自己的篮架下。 邹应明那个篮架下的人都盯着李笑颜离开,看她没事人似的投进了篮,才又接着打。李笑颜忽然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又一个秦关,要不然怎么对她的态度都一个样儿?这是天喻暗示。他们是一类人,而自己的情性就是喜欢这样的人。既然年貌相当,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 李笑颜吃过晚饭,一路打听去找邹应明,邹应明正在宿舍疯狂游戏中。带李笑颜来的男生一扒拉邹应明,一挤眼说:“有人找。”邹应明伸头一看是李笑颜,赶忙站起来,那个男生立即坐下了。邹应明出了宿舍,说:“什么事?”李笑颜说:“楼下说。”邹应明跟着李笑颜下了楼,到了一棵树下,李笑颜还要往前走,邹应明说:“就这儿吧。”李笑颜说:“我喜欢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邹应明认真的说:“我不喜欢你呀。”李笑颜说:“我可以等。”邹应明说:“没必要吧。”李笑颜说:“你为什么救我?”邹应明说:“老乡啊。”李笑颜说:“为什么每天早上到我们那里去打球?”邹应明说:“好吧,我受人之托。”李笑颜说:“谁?”邹应明说:“程东浩。” 李笑颜说:“可我现在喜欢的是你。”邹应明说:“三角恋?我不擅长,不要找我。”李笑颜说:“程东浩远在北京,我又不打算去,咱们在一起不好吗?人都是很现实的,日久生情。”邹应明说:“可是我打算去北京啊。”李笑颜说:“那我也去。”邹应明说:“我去投靠程东浩,他家是机械公司。我们在高中的时候就说好了,我负责机械、材料,他负责财务、管理。”李笑颜说:“那有什么,我不在乎。”邹应明说:“在乎两个字就写在你的脑门儿上。”他一点李笑颜说:“不要试图改变我,再说,我真的不爱你,对你没感觉,而且你也不要妨碍我,我们。”邹应明说完,转身就走。李笑颜说:“不要让我再看见你。”邹应明没听见一样进了楼门儿。 第二天早上,李笑颜六点准时看到了邹应明,久违的性的欲忽的就回来了,李笑颜一阵兴奋,运着球就冲过去,噼里啪啦就在邹应明左右打起来,她球艺高超,邹应明那一拔儿人都来了精神,只是挡不住她。邹应明跟没看见似的,自己打的不紧不慢。李笑颜跟打了鸡血一样,绕着邹应明,好比藤缠树。众人都看出了门道,也没人说破,欢乐的气氛更胜往昔。 李笑颜只是去声明一下,自己在追邹应明,好比野兽在宣布领地。怕他不自在,第二天就还是自己打自己的,不去纠缠邹应明。过了三天,吃过晚饭去找邹应明,刚一冒头,邹应明站起来就下楼了,李笑颜跟着,还到那棵树下,邹应明说:“你是不是要毁我前途啊?”李笑颜说:“是啊。”邹应明说:“我以为男人要找自己爱的女人,女人要找爱自己的男人,你说呢?”李笑颜狠一点头,说:“有理。”邹应明说:“那你还找我?”李笑颜说:“那你还看着我?”邹应明说:“我答应了程东浩了,你上次被人打,程东浩差点儿扒了我的皮。”李笑颜说:“他不是有迟敏生吗?”邹应明说:“你认识迟敏生?”李笑颜说:“我知道的事要比你们以为的多。” 邹应明点点头,说:“瞒来瞒去,你们谁也没瞒住谁。李笑颜,你要真喜欢我,就不要把我卷进去,我出身寒门,前途都指望程东浩了。”李笑颜说:“这个世界谁也不能指望谁,你是男人应该比我更清楚。”邹应明说:“可是我遇到了能指望的人了,我不能背信弃义,至少不能在先违背。”李笑颜说:“咱们一起打拼不好吗?”邹应明说:“这世道没有为了女人搭上前途的男人了,何况我并不爱你呀,跟你一起打拼?凭什么?跟着你过苦日子,熬呀熬的熬不出头?女人有的是,对吗?当然,男人也有的是。你也是的,有机会做豪门少奶奶,为什么想跟我?你要是觉得都是不富裕家庭出身,跟我更有把握,你就错了,我劝你还是争个上游,跟程东浩吧,他爱你,所以更靠谱。”李笑颜说:“反正我看上你了。”邹应明说:“我知道,我拒绝。”转身走了两步,回头说:“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程东浩,你要配合我工作,知道吗?少奶奶?” 李笑颜因为秦关喜欢上了邹应明,因为邹应明的拒绝又开始深刻的想念秦关,想起秦关严厉淡漠的眼神,才又想到了程东浩。她知道程东浩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提不起性的欲,李笑颜深深觉得,提不起足够性的欲的人一定不是爱,她相信自己身体的识别力。 李笑颜脸上的淤青还没有褪尽,程东浩来了。李笑颜中午下了课回宿舍,一路拍着篮球,都要走过去了,一抬头,正看到程东浩,李笑颜一闪手,球拍飞了。程东浩紧走两步把球接着,一脸严肃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李笑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程东浩伸出手,微微抖着,抚着李笑颜淤青未尽的脸,李笑颜没有躲,感到肚子里一阵麻,很舒服。程东浩说:“对不起。”李笑颜说:“跟你又没关系。”程东浩说:“没关系?”李笑颜笑道:“有,其实有。”程东浩说:“有什么?”李笑颜说:“你保护的好,要不然我更惨,不是破相那么简单。”李笑颜伸直了左腿,用右腿跳起来,绕了程东浩一圈儿,一瘸一拐握着左臂,咧嘴说:“就这样。” 程东浩说:“你喜欢上邹应明了?”李笑颜说:“他不喜欢我。”程东浩说:“你真让我操心。”程东浩双手抓住李笑颜的胳膊,委屈轻柔的说:“你看看我。”李笑颜看着程东浩一咬下嘴唇,程东浩眼波一闪,微微一笑,松开了手,说:“原来你不知道?”李笑颜说:“什么?”程东浩说:“没什么,还不到时候。”略显轻松的说:“我带你出去吃饭。”李笑颜想拒绝,可是话在嘴里却说不出口,跟着程东浩出了校门,到了一家法国餐厅外面,李笑颜说:“我不吃西餐。” 程东浩拦了出租车,带李笑颜到了一家广式茶餐厅,两个人靠窗坐下,李笑颜也不看菜单,对服务员说:“我要一份煎萝卜糕。”程东浩说:“不许吃这个。”李笑颜说:“以我的经济能力只能吃这个,主要是名字也符合我的平民身份。再说,你跟我也没有确定什么关系,aa制的话,我还掏的起。”程东浩平静的说:“我不许你吃这个。”李笑颜说:“那,皮蛋酥、酥皮莲蓉包。”程东浩点了相同的东西,从来没有见过别人象李笑颜一样吃东西的时候这般香甜投入,不受情绪的影响,光是看着她吃,就不由自主的胃口大开。李笑颜没敢付账,一个是身上没带钱,另一个是怕程东浩面子上挂不住,主要是没带钱。 第十二章 追求 晚上,程东浩请邹应明到法国餐厅吃饭,程东浩说:“明子,笑颜要追你,你就配合配合。”邹应明说:“我不喜欢她,配合不了。这事你也容得下?太溺爱了。我不耐烦装,别找我。”程东浩说:“别担心,你和她是风马牛不相及。”邹应明说:“你明知道?”程东浩说:“她还不知道。”邹应明说:“说明白点儿。”程东浩说:“她对我还是有感觉的,但是她还没意识到这就是爱,或者不愿意承认,也许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或者我让她没有安全感,我也说不太清楚。她潜意识里可能会因为明知道你不爱她,而更积极的主动追求你。不是真的想得到你,而是感情要有个宣泄的出口。” 邹应明说:“你是说她这是生理和心理需要?一种不自觉的泄压手段?如果她潜意识里觉得我会爱她,她反而不会靠近我?”程东浩说:“她不招惹我,是因为她知道我爱她,她一旦接受我,担心我对她有实质性的要求,她也许还不想这么快就拴在一个男人身上,把自己搭进去,坚强完整的自我意识。”邹应明说:“那也不能拿我当挡箭牌啊,我有我的生活。”程东浩说:“你看着办吧,受累。” 李笑颜看的到程东浩的无奈和伤心,毫不掩饰的动情眼神,虽然很享受,还是没有存心要得到,一心在邹应明身上。李笑颜除了早上打球的时候能见到邹应明,每过三天就去找他,好象计算机程序一样,一成不变的重复一个场景:带三个苹果,放在他的桌上,嘱咐道:“一天一个,早上或者中午吃。”邹应明通常看一眼她,也不说话,李笑颜于是问:“有没有脏衣服?”邹应明说:“有。”李笑颜说:“去洗。”邹应明说:“你吗?”李笑颜说:“自己衣服自己洗。”邹应明说:“那,明天。”李笑颜说:“今天洗澡了吗?”邹应明说:“昨天洗的。”李笑颜说:“睡前记得刷牙。”邹应明说:“我天天刷。” 终于邹应明有一天受不了了,李笑颜把三个苹果往他的桌子上一放,邹应明说:“说过的话就不要说了,你没义务说,我也没义务听。虽说你是关心我,可是我为什么这么火大呢?不要说我,就是程东浩知道你这样,也会受不了的,你是要追求我,还是故意来折磨我?如果实在跟我没话说,就不要来了。”李笑颜说:“好吧,那早上一起打球。”邹应明说:“不是一起吗?”李笑颜说:“各打各的不算。”邹应明说:“随便你。” 李笑颜回宿舍,忽然想:也不好,如果象秦关一样只是一起打球,距离似乎远了呢,那么一起吃午饭吧。李笑颜想象两个人对面坐着,舀一勺饭,搭上一片香菇、一片瘦肉,满满的爱情,饱胀的欲望,蛮横的占有,温柔脉脉的送到邹应明嘴里,然后再用那个勺子接着吃饭,上面当然会有他的口水,吃了也不觉得恶心,设若接吻的话,一定也会有口水,上床了不只上面有水,下面也会有,会流的彼此满身都是吧。猛恶的人,还会把下面流的东西从上面吃下去,无毒无副作用,亲密接触,这个实在不可避免。哎,哎,哎,受不了,不分彼此的感觉,一定很好。 中午一下课,李笑颜飞快的跑到邹应明宿舍,一个人也没看到,想是没赶上,又跑到附近的食堂,来回走了一圈也没看到邹应明,看到他一个舍友,那舍友一直盯着李笑颜看,李笑颜就问:“哎,知道邹应明在哪儿吗?”舍友一副小白兔的表情,拧着眉认真的说:“在文学院食堂。”李笑颜坐在舍友对面,说:“邹应明是不是下课就来食堂?不回宿舍?”舍友说:“是。”李笑颜说:“他去文学院食堂干什么?”舍友说:“那儿饭好。”李笑颜说:“我们那儿更好。”舍友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李笑颜一愣,说:“你叫什么?”舍友说:“江一苇。” 李笑颜站起来直奔文学院食堂,找了一圈儿没找到,想是又没赶上,就回到邹应明宿舍,坐在他的床上等。江一苇进了门,鸡贼的看了看她,李笑颜说:“邹应明平常都在什么地方休闲?”江一苇说:“图书馆、自习室、机器人工作室。”李笑颜说:“我来的时候他都在玩儿电脑。”江一苇说:“赶巧。”李笑颜说:“回回都赶巧?”江一苇说:“那是他每天上网查资料的时间。”李笑颜说:“看不出来,他那么用功?怎么没上清华?”江一苇一挑眉毛,说:“我们都属于上了大学以后,幡然悔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笑颜说:“他有女朋友了?文学院的?”江一苇说:“佛曰:不可说。”李笑颜说:“他中午还回宿舍吗?”江一苇说:“大概不回了吧。”李笑颜站起来,说:“怎么不早说?”江一苇说:“我看你的性子还得磨,所谓好事多磨。”李笑颜说:“晚饭时间他回宿舍吗?”江一苇说:“他不吃晚饭。”李笑颜说:“不吃晚饭?穷的?”江一苇说:“一天两顿饭,养生之道。”李笑颜说:“你也不吃晚饭?”江一苇说:“我就是喝碗粥。”李笑颜说:“早饭呢?”江一苇说:“早饭一个馒头,一个苹果,一碗粥。”李笑颜说:“不饿吗?”江一苇说:“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君子慎言语,节饮食。”李笑颜说:“邹应明和你一样?”江一苇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李笑颜说:“为什么不学医?”江一苇说:“珍惜生命,人人平等,岂独医为?”李笑颜说:“还拽上了。” 李笑颜中午直接跑到文学院食堂,才到门口就见邹应明一个人大踏步的走过来,李笑颜微笑着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近,邹应明眼皮也没抬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李笑颜一拧眉,盯着他走过去,跟在他后面买了饭,邹应明一回头看到她,好象看陌生人一样,端着盘子走了。李笑颜拿了饭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对着他吃,发现他的眼光一直在向旁边溜,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存在。李笑颜顺着他的眼光扭头看过去,只见邻桌一个长头发的娇俏女生和一个男生对坐吃饭,那女生粉红面颊,左边扎着一缕头发,上面别着一个蓝色小花发夹,正拿起一勺饭喂给那男生吃,李笑颜诧异的盯着看了,发现那女生的神情跟自己的想象完全一样,那么巧?女生原来吃饭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心仪的男生喂饭?怀着同样的欲情?李笑颜扭回头再看邹应明,眼神黑暗,低头吃饭,时不常的抬头瞄上一眼那个女生。 李笑颜端着盘子走过去,坐在邹应明对面,邹应明看了看她,接着吃。李笑颜舀了一勺饭,搭上香菇、肉片,情怀饱满的递到邹应明面前,邹应明严肃的说:“注意个人卫生。”又扒拉了两口饭,说:“没事不要在我面前晃。”李笑颜说:“你还不是没事在别人面前晃?”邹应明说:“我又没打扰到她。”李笑颜说:“意识真实强烈就会被传递,你离她这么近,她会没感觉?我看到她瞟你。你喜欢那样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却还一心勾搭你上床?”邹应明说:“你在说你自己吗?”李笑颜说:“跟我有什么关系?”邹应明说:“自以为是。”站起身走了,李笑颜喊道:“你妈没教你,要把碗里的饭吃干净吗?”邹应明头也不回的走了。李笑颜看着他的剩饭和剩菜,真的很想吃,又觉得太下作。 回头看那女生,只见那女生的眼神似有深意的果然瞄了邹应明一眼,李笑颜嘟着嘴点点头,原来自己猜的没错,那女生果然知道邹应明喜欢她,两个人这么瞄来瞄去大概不是一天了,可怜那低头只知道吃的男生。那女生向李笑颜看过来,李笑颜站起身走过去,一拍那男生的肩膀,叫:“和也。”那男生一抬头,李笑颜一看长的还可以,不如邹应明,脑门儿上写着:没有过多的想法。李笑颜装作一愣神儿,赶忙一点头,说:“对不起,认错人了。”那男生说:“没关系。” 那女生审视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冲她挑了一下眉毛,对男生说:“既然搭了话就认识一下,临床李笑颜。”那男生看了一眼那女生,那女生一垂眼皮,男生说:“不好吧。”李笑颜一屁股坐到女生身边,把女生往旁边一挤,说:“有什么不好嘛,今天晚饭跟我一起吃。”男生说:“我是喜欢说话直接,可是女生没有这么搭讪的,你也看见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李笑颜说:“可以换换口味。”男生说:“我还不想换。”李笑颜感觉到那女生在细细的观察她,不动声色,大概是刚才看到自己跟邹应明在一起。李笑颜站起身说:“那挺遗憾的,想换了来找我。” 第十三章 分定 李笑颜每天早上跟邹应明一起打球,果然不出所料的跟邹应明成了名符其实的球友,李笑颜怀疑自己就没有追男人的那根筋,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摸不清门道,越是想讨他的欢心,越是不知所措。每天中午李笑颜都跑去文学院的食堂,邹应明、那女生和那男生,三张桌子只有那男生在安心吃饭。在李笑颜看来,那女生甜蜜的出奇,一边跟那男生谈笑风生,一边趁那男生低头,款款的瞄一眼邹应明,一点儿也没有在两个男人之间挣扎的意思,好象一条海水河水都能养活的鱼。 李笑颜不明白,邹应明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对女人有要求的人,比如起码的忠诚,一定要是处女,光明磊落,娶妻求淑女,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比如有头脑,懂人情,八面玲珑,冰雪聪明;又比如端庄谨严,勤俭刻苦,大方得体。当然,在这一切之上,长的一定要说的过去。可眼前这女生,首先长的说的过去,其余,李笑颜只想的到水性杨花、自私自利、有手段。当然,撇开偏见,换一种说法是多情、明智、有想法。 那女生自第一次见面之后,就再也没看过李笑颜,甚至从背后也没看过,李笑颜没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心中多少有点失落,再加上邹应明的眼神日益迷乱。李笑颜真心希望他看的是自己,跟他出去开房,连着三天三夜翻云覆雨。再回头看那女生,也是意乱情迷,两人一撇之下,眼光交缠,看的李笑颜几乎发疯。回宿舍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下边出了好多水,暗想看黄的片儿不过如此,邹应明跟别人纠缠,干自己什么事?这也能?想必是爱他爱的狠了,感同身受,那女生一定也流了不少水,不知道邹应明射了没有。那男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也真吃的下去。又想只是看看不至于,也许只有自己太敏感。 李笑颜当晚去洗了澡,第二天早上照例和邹应明打球。到了中午,李笑颜原本不打算再去文学院食堂,实在有点儿撑不住。一下课,依旧去了。惊讶的发现,坐在那女生对面的是邹应明,换了位置,那男生不见了。李笑颜一边坐在那里后悔不该来,一边坚持坐在那里吃。那女生跟之前完全不同,小口的吃,一分钟吃一口,不嚼就咽了,一个劲儿的盯着邹应明。邹应明倒是自然轻松,看那女生不自然,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连菜带饭,喂给那女生。那女生看着不吃,邹应明放下笑道:“怎么办?”那女生忽然哭起来,邹应明连忙站起来,过去蹲下来,握住那女生的两只手,仰头看着她,说:“怎么了?”那女生说:“不知道,心里好感动。”邹应明站起来,弯下腰,吻了那女生一下,又坐到她对面,说:“乖,吃吧。” 李笑颜盯的两眼发酸,感觉他们是发生关系了,就在昨夜,一定是。想到这里,从头麻到脚,心疼到不能自持。回到宿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一头扎在床上,感觉自己一下老了,凋谢了,枯萎了,世界广大,陌生又冷酷。李笑颜感觉自己就象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又老又丑又疲惫,一步一步,在生与死的交界挣扎。李笑颜醒来的时候,周围黑咕隆咚,起来上了趟厕所,照了照镜子,也没有老,也没有丑,只是愁苦的拧着眉,神情黯淡而已,她想起了程东浩,忽然怕他不爱自己了,想了想,一定是已经不爱了。忽然想起秦关的话:小事,这时候不要放纵,乖乖的等着、忍着,一切都会过去,生活还要继续。你要好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时候把自己糟践了,将来什么都得不到。 李笑颜躺在床上,头脑清醒,想起《红楼梦》第三十六回:识分定情悟梨香院那一节:贾宝玉去找龄官唱戏,龄官病着,不给他唱,还弃厌他,原来龄官深恋贾蔷,非君不与。贾宝玉就深悟:各人得各人的眼泪,不能妄想全得,且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不知将来葬我洒泪者为谁。李笑颜开始想念程东浩,想了一圈儿,冷静下来想:程东浩大概永远都不会有邹应明看那女生那种迷乱的眼神,纯自然生理反应,真性情,所以程东浩不是真爱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不爱他,他想挑战和征服,他喜欢啃骨头,不喜欢吃肉,虽然啃骨头也是为了吃肉。 李笑颜琢磨起他沉静哀伤的眼神,算了,他不够疯狂,上了床恐怕也满足不了自己超出常人的强大欲望。李笑颜想着想着就开始要极力摆脱程东浩,想了大概有一百条如何不能去追程东浩。最后想到:想什么都晚了,程东浩已经不爱自己了,这个是关键,不要再存有任何幻想。秦关、邹应明那类人根本不喜欢自己这样儿的,程东浩也不喜欢自己了,迟早。一切都已经结束,要下决心彻底脱离他们,要找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和他们都不一样。 李笑颜还是和往常一样,六点到了球场,心还在木然,身体都似乎不大灵便了,不想看到邹应明,受不了那个刺激,选了远离邹应明的球架去跟平常不大认识的人混打。一个男生过来说:“跟你表哥吵架了?”李笑颜也不应声,冷着脸不理,那男生说:“我当你表哥怎么样?”旁边过来一个人说:“别找死了,她有来头。”李笑颜心里一烦,又换了个球架,一个男生很主动的来配合她,很有两下子。李笑颜开始没在意,几个回合下来,引起了注意,仔细看了一眼,是个长的很正的人,眼神很干净。在这一堆人里,似乎只有这个男生还能对上手。因为前次任慕青的原因,李笑颜没有搭茬儿,那男生也没有说话,明白坦荡的看了看李笑颜,示意她放心打。李笑颜自问对这个人并不讨厌,凭直觉没有特别的抵制情绪,想必是个前世没有宿怨的,所以今生看起来安全。 李笑颜渐渐忘记了心伤,把注意力都放到球上,尽心的打了一回。大约六点半的时候,那男生对李笑颜说:“我要走了,明天。”李笑颜点点头。再接下来打的时候,就没人和她对打了,她去找别人,都明显的太弱了。 李笑颜感觉自己象一只受伤的小鹿,默默的在溪边舔伤口,颇有临水照花,顾影自怜的落寞心绪。天阴的很,会下雪吧,很配合自己的心情。李笑颜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情就跟天气有了莫大的关联。凡阴天、下雨、下雪、有雾,总之不是大晴天,自己的状态就会随着天气不好的程度,出现不同程度的倒霉现象:反反复复办不成事、做错事、说错话、得罪人、弄坏东西、丢东西、丢人,各种状态不佳、各种不顺、各种坎坷,诸如此类。一开始,李笑颜觉得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要倒霉,所以天气才不好,后来感觉是弄颠倒了,是因为天气不好,才导致的各种不好。好比患风湿的人,一发作就是要变天。是因为要变天所以才发作,而不是因为要发作所以才变天。 李笑颜管自己这种症状叫精神风湿,虽说渐大以后,一直在说服自己要摆脱这种没来由不唯物不朴素的可笑关联,但事实确凿的存在,让李笑颜理解了迷信的由来,动土、拆墙、出门、看病都要算黄历实在是有一定道理,虽说自己不会去算,但心里并非不忌惮,什么都不如撞大运来的简单省事,那就撞吧。说起来,还是彻底的唯物最省事,但是什么都靠自己算计其实也最麻烦。李笑颜习惯了把自己不可知、不可测、不可变、不可问、不可能的一切都归于子所不语的怪力乱神,自己讨个轻松。 果然,下雪了。李笑颜哀伤的想到邹应明和那女生大概会说:这是老天为他们的结合降下的一场浪漫。李笑颜仿佛看到那女生穿着雪白的羽绒服,毛茸茸的白兔毛帽子,系着一条鲜红的长围巾,牛仔裤,雪白小巧的牛皮靴子,在漫天的雪花里快乐的转着圈儿,邹应明平静的在后面看着他的小女孩儿。李笑颜仰面看了看天,吐出一个字:装。这个字才吐出口,就想起曾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我看众人皆装b,众人看我应如是。李笑颜不由想到如今是个凡事只能做,不能说的时代,能逗话的人太多了。原来天气什么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而是跟别人有关系,虽然其实跟谁都没关系。 李笑颜吐着白气经过小树林的时候,看到高小晴跺着脚在跟一个男生撒娇。李笑颜一边走一边扭着头看,那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高小晴蹿上去一把搂住那男生的脖子,身子扭的象麻花儿还一个劲儿的扭。李笑颜扭过头,想起了程东浩第一次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真的很舒服,狠。自然很伟大很智慧很鸡贼,为了繁衍,让性成为一种奇幻决绝致命的本能和享受。 第十四章 交锋 李笑颜给程东浩打了第一个电话,程东浩接了,说:“是你吗?”声音审慎又紧张,李笑颜说:“我们这边儿下雪了。”程东浩说:“我这里也是。”停了一会儿,李笑颜说:“你忙吧。”程东浩说:“要我过去吗?”李笑颜说:“我想跟邹应明开房,他找了别人。”程东浩说:“哦。”李笑颜说:“你那儿好使吗?”程东浩说:“好使,但是没使过。”李笑颜说:“有多大?”程东浩说:“象你的左前臂一样。”李笑颜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说:“骗人。”程东浩说:“我还记得我抱你的时候,你抓着我的肩,露着雪白有力又纤细的前臂,我看的是你的左前臂,你身上一定很白吧?”李笑颜说:“还行,你呢?”程东浩说:“没你白,也不黑,标准黄种人。” 李笑颜说:“你是不是不想我了?”程东浩说:“象和尚念经一样想你。”李笑颜说:“什么时候还俗?”程东浩说:“跟你结婚的时候。”李笑颜说:“那先试婚吧,你来。”程东浩说:“过一个星期。”李笑颜说:“我现在就想要。”程东浩说:“乖不乖?”李笑颜说:“乖。”程东浩说:“好,过一个星期,挂了吧。”李笑颜等了一会儿,程东浩说:“乖,挂了。”李笑颜又等了一会儿,程东浩说:“下雪了,还去打球吗?”李笑颜说:“去呀,要是下雨就不去了。”程东浩说:“我现在早上也打球,六点到七点,请了个教练,你不一定打的过我。”李笑颜说:“你敢赢我?”程东浩说:“我可以让着你,但是不想输给你。”李笑颜说:“我挂了。” 李笑颜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左前臂,欣赏了半天,真的很白很嫩很性感。李笑颜约了程东浩又有点儿后悔,看来不应该雪天打这个电话,应该选择个大晴天,心情好,诸事顺利,把自己的处女身订出去,可是也许那时就不会这么做了吧。现在唯有期盼失身那天是个大晴天,以预示自己没有犯错。她想起邹应明说的话:我以为男人要找自己爱的女人,女人要找爱自己的男人。李笑颜感觉自己和程东浩很符合这句话的精神,即使是雪天定下的,也倒霉不到哪儿去。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虽然跌跌撞撞一路走来,自己依然健康成长到现在,可知未来,不论发生什么,还可以继续存在下去,平安到老,走大运的话,还会有人陪。 早上,李笑颜在球场上看到了邹应明的那个长头发女生,不由自主的盯了一眼,那女生在李笑颜旁边的那个球架下,看了看她。李笑颜严肃的别过脸去,心里琢磨:这女人好象比之前又漂亮了,丧他门的星。邹应明竟然允许她来看自己打球?没错,一定是来看自己的。李笑颜顿时气壮山河,比从前从后都敏捷矫健十倍,本来无人能及,这一下更是虎入羊群。之前和李笑颜对的上手的男生,这回才真正见识李笑颜的身手,原来都是她迁就自己。 李笑颜自顾自的酣畅淋漓,进了一球,转身的时候,瞥见那个女生的背影向着邹应明那边去了。李笑颜平稳下来,在跟自己打的好的男生面前运着球,轻声问他:“你叫什么?”那男生说:“三年级影像的庄奉,你呢?”李笑颜说:“一年级临床的李笑颜。”庄奉说:“那女生是情敌吗?”李笑颜说:“是。”庄奉说:“你干不过她。”李笑颜说:“何以见得?”庄奉说:“那是个视感情为事业的人。”李笑颜说:“你看我呢?”庄奉说:“视感情为负累。”李笑颜说:“你不了解我。”庄奉说:“随便说说,喜欢你的男生一定不会喜欢那个女生,翻过来也一样。”李笑颜说:“为什么?”庄奉说:“你是太狠星君,她是太阴星君。”李笑颜说:“你是不是受过刺激,对女生有偏见?”庄奉说:“随便说说。” 晚上,李笑颜坐在床上看书,偶一抬头,看到邹应明的女友斜靠在门框上,翘着嘴角儿看着自己,李笑颜一看她,她腼腆的微微一笑,娇羞的一垂眼皮,稍一低头,她大概想表现的是娇艳欲滴。李笑颜一拧眉,好比看到了红粉骷髅,心里老大的不高兴,火撞顶梁,自己又不是男生,她卖什么娇羞?这是彻底的污辱。可是明知道她找自己,看在邹应明每天替程东浩守护自己的份儿上,也不能太怠慢。不怠慢,又实在火儿大。正色的问:“你找我?”那女生轻轻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李笑颜爬下了床,下铺的苏眠琴斜眼看着那女生,嘴角一副轻蔑的耻笑。 雪下过了,但是并未积雪,只是地面上有点儿潮。李笑颜走到路灯下,那女生悄然的跟在她后面。李笑颜转过身,尽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女生垂着眼皮,低着头不吭声,一副小乖乖的样子,柔弱又矜持。李笑颜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完全是被当作一个男生,她是死拼着努劲儿在自己面前释放着她的雌性激素。当然,这是表面现象,她想表达的不止于此。 高手过招的时候,甚至在未见之前就已经开始较量:名誉、地位、背景、财力;见了面:容貌、举止、修养、内涵、智力、气势;还要等一等,看谁先出手,一般有个说法是先下手为强,可是也有另一种说法,先出手先暴露。据说碰见毒蛇的时候,最好的策略是一动不动,你一动,蛇就后发制人,当时就闪电一口,绝躲不开。动物的智慧出于本能,人的智慧出于选择。李笑颜尽量轻松不在意的先开了口:“你找我什么事?”那女生轻柔不挂一点儿劲道的说:“你知道我已经是邹应明的女人了。” 李笑颜说:“恭喜发财。”那女生抬眼看了看李笑颜,说:“我不是为了钱,他也没有。”李笑颜说:“放心吧,他是潜力股。”那女生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喜欢他。”李笑颜说:“他功夫怎么样?”那女生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看她那神态,实在有点儿忍不住生气,好象她面对的是另一个追求她的男生。一面后悔刚出口的话,一面说:“他是个好种马,你一定很满足。我不会比他更强,你找我干什么?” 那女生说:“我们都是彼此的第一次。”李笑颜说:“我是他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就有女生为了他自杀,孩子已经流了俩。”那女生委屈的说:“我相信他,你骗人。”李笑颜说:“这不是今天的重点,对吗?”那女生说:“我是女人,当然想他守护的人只有我一个,可是他还有你,虽然他跟我说,你是他的工作,他是为了朋友,而且朋友是付了账的。”李笑颜在心里骂了一句:驴。听那女生接着说:“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李笑颜说:“我没有朋友,你要跟我做朋友就是扯远了,还没有陌生人离我近。如果陌生人向我问路,我还会礼貌的回答,如果是朋友,我可能根本就不理。” 那女生说:“我不同意你的观念,不管你是多么特立独行的人,这个世界上都会有那么几个人愿意跟你交往,愿意帮助你,爱护你,支持你。”李笑颜说:“也许,但是会是你吗?”那女生肯定的一点头,象动画片女主角一样天真的说:“会。”李笑颜心里冷笑一声,讨厌到无以复加,嘴里说:“你知道我喜欢邹应明,你跟了他,就是夺夫之恨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做朋友呢?”那女生说:“你不是有程东浩吗?我想跟应明一起工作,一起守护你,为了咱们的未来。”李笑颜说:“我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跟程东浩也不可能,你想多了。”那女生说:“我不会放弃你的,请记住我的名字:胡雪云。”李笑颜说:“今天就这样吧。” 李笑颜回到宿舍,因为讨厌胡雪云,到开始讨厌邹应明,又迁延到程东浩,感觉对程东浩的欲望更淡薄了,就想给程东浩打电话,让他不要来了。问了问下面,感觉还是想塞进去什么,又不能随便找个人,又不想去成人用品店买假的,又犹豫了,到睡了也没有打。想了半夜的秦关,上了趟厕所,擦净了下面流出的水,换了条内裤,才又折腾着睡了。 早上打球的时候,胡雪云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看书,在靠近邹应明那一侧,李笑颜一眼瞥见:干净美好。心里堵的慌,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扫了一眼邹应明,正打的酣。李笑颜拍着球,审视了一会儿,那两个人都没有注意自己的意思,完全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胡雪云偶尔看一阵邹应明。李笑颜叹口气,不由的劝自己,这是他们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不要随便看人家不顺眼,感情不成仁义在,他们连床都上了,自己还有什么戏码可唱?非处男了,白给,要吗?除非原版秦关可屈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状态和方式,不必以一己好恶,妄图主观评价他人。 第十五章 进宫 李笑颜回过神儿来,庄奉说:“你放弃的蛮快的,不愧是太狠星君,将来准能碰见更好的。”李笑颜说:“瞎说,我是个执着的人。”庄奉说:“好吧。”李笑颜心里一放下,久违的快乐心情就开始滋生。庄奉说:“我的球技见长吧?”李笑颜说:“是。” 天放晴了,李笑颜过了劲儿,不是那么的想失身了,或者应该说不是那么的想男人了,然而程东浩来了。蓝天,疏野的光秃秃的高大杨树下,衰草边,是他,鲜明生动。李笑颜中午下了课,看见他,慢慢的走近他,距离还有五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仔细的看着他。这将是一生交缠的人,生命长在一起的人,同呼吸,共命运,彼此托付与承担。他很好,为他付出一切都值得。为什么不爱他?完全没有理由,那就爱吧。程东浩没有动,同样静静的看着李笑颜。 李笑颜走过去,没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强迫自己抱住了程东浩。程东浩拍了拍她的后背,李笑颜以为他会紧紧的抱住她,然而并没有,心里一丝疑虑,松开了手。程东浩伸手握住她的脸,说:“伤都好了,还是完美无暇。”看着看着,低头把脸凑过来,李笑颜没有动,程东浩轻轻吻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站好,说:“我定好了房。”李笑颜点了一下头,说:“你告诉我在哪儿,我下午下了课去找你。”程东浩说:“我来接你。”李笑颜说:“也好。”程东浩说:“跟我出去吃午饭。”李笑颜说:“不要了,下午再见吧。”程东浩说:“不要吗?”李笑颜说:“不要,下午见。”程东浩笑了笑,说:“好吧。” 李笑颜匆匆的吃了午饭,回到宿舍,准备了全套的洗漱用品,一身干净内衣,去买了一条新毛巾,一条新浴巾,想初夜的时候也许会流血,一片卫生巾恐怕不够,来三片,又怕万一大出血,认真想了想不至于吧,真的发生,程东浩会送她去医院吧。似乎都准备好了,猛可里想到最关键最必不可少的还没有准备:避孕的套。这个东西程东浩应该会准备,可是万一他没准备呢?不戴?肯定不行,意外怀孕是很危险的行为,尤其对女人来说。既然以行乐为目的,就要避免乐极生悲。 李笑颜以为如果自己把一件事当成平常事,别人也会以为这很平常。比如买避孕的套一事,对于一个成年女人来说,跟买卫生巾是一样的,是女人都会干嘛。如果天天做的话,也许会批发,一买一整箱。对,实在很平常。李笑颜镇定自若的去了药店,也许是大中午,只有一个男店员。李笑颜看了看他,心想:男人也是天天干这种事,大家都是人,都需要,也都了解。男店员问:“你哪儿不舒服?”李笑颜说:“有避孕的套吗?”男店员说:“高中生吗?”李笑颜说:“大学。”男店员点点头,问:“买哪种?”李笑颜说:“最贵的,要一盒儿。” 李笑颜考虑用避孕的套破的处会不会比肉的疼?戴着那东西应该和肉的感觉不一样吧?应该也差不太多,要不谁还用?要不让他用肉的破的处,之后再戴套儿?也许当时会神智不清,又恐怕来不及倒换,算了,还是一开始就坚持让他用,安全第一。 李笑颜下了课,出门就看到程东浩,李笑颜走过去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东西。”程东浩说:“我都准备好了。”李笑颜也不答话,扭头往宿舍走了,程东浩跟在后面。到了宿舍楼下,李笑颜说:“你在这里等。”程东浩说:“我帮你拿。”李笑颜说:“我拿的动。” 程东浩带李笑颜到了酒店房间里,很豪华的套间。李笑颜放下东西,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里面是全套的高档洗浴和护肤品、一叠毛巾、一叠浴巾。程东浩带李笑颜去餐厅吃了饭,两个人回到房间里。程东浩说:“我先去洗漱。”李笑颜点头。 程东浩洗漱完了,光着身子裹着浴巾出来,深看了一眼李笑颜,上了床,掀开被子,乖乖的坐在里面。李笑颜进了浴室,细细的洗了,刷了牙,抹了护肤品,淡淡的香,正是李笑颜喜欢的香型,也学着程东浩的样子裹了一条浴巾出来。程东浩已经光着身子在浴室门口,拧暗了灯光,李笑颜一出去,就一把抱起来,放到床上,扯开了浴巾,雪白健美、玲珑有致的侗体。程东浩再也忍不住,趴上去,一把抱住李笑颜就吻,李笑颜感到下面已经被硬硬的顶住了,一边用手拽住,一边挣扎着喊:“你戴避孕的套了吗?”程东浩颤抖着声音,温柔绵软的说:“有了孩子就结婚生下来。”李笑颜说:“不行,你不戴就不做了。”程东浩不停,李笑颜使劲的咬了一口程东浩的脖子。程东浩抱的更紧了,吻住李笑颜的嘴不放,一面去掰李笑颜的手。 门嘭的开了,进来四、五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惊,程东浩翻身一看,身穿制服的警察,还有人哗哗的拿相机取证,还有拿着摄像机在拍。程东浩赶忙拿被子蒙住李笑颜,自己下半身也搭上。一个警察拿出工作证,往前一递,说:“警察,有人举报你们卖的淫嫖的娼,穿上衣服,跟我们走一趟。”程东浩斩钉截铁的说:“这是陷害,我们是正当男女朋友的关系,我叫程东浩,她叫李笑颜。我有证件,你们去查。”警察说:“都会这么说,到警察局去说吧。”程东浩拿来两个人的衣服,说:“你们出去一下,我女朋友好穿衣服。”警察盯了他两眼,一歪头都退出去,程东浩拉开被子,说:“别怕,穿上衣服,去说清楚就没事了。”李笑颜点点头,乖乖的穿上衣服,跟着程东浩出了门。 到了警察局,警察单审程东浩:“姓名?”程东浩说:“我叫程东浩,她叫李笑颜,我们是高中同学,许昌市一高的,我高中在我爷爷家住,许昌,现住址在北京宣武区,中央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学生,身份证、学生证你们都看见了。李笑颜是郑大临床的,我女朋友。家住许昌东城区兴民小区十号楼四单元四o一室,父亲:李连风,路桥工程师,许昌路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母亲:鲁遥,会计,许昌慧通会计师事务所,她是家中独女,小学在许昌实验小学、初中是许昌市东城区实验学校,爱好:美食、动漫、篮球,早上六点起床,在她们学院篮球场打一个小时篮球,早饭一个馒头、一碗粥、一个苹果,午饭盖浇饭、晚饭一碗粥,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警察说:“好了,我要有你一半,我女友就不会变成前女友了。不过,还是得先拘起来,我们得证实一下。” 李笑颜被男辅导员姜老师领回了学校,姜老师一路上都没说话,到了学校门口,两个人停下来,姜老师说:“社会主流还是很传统的,尤其是女孩子,这个事儿吧,还是要慎重,你还小,至少二十岁以后,对吧?性虽然成熟了,但是心智还不是那么健全,不要被欲望所驱,成为欲望的奴隶。急什么呢?成长需要时间,你也有。我个人以为: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从一开始就应该为未来的家庭负责,那是我们共同的归属,重要的是:安全。”李笑颜点点头,说:“他呢?”姜老师说:“已经通知他父亲来领人。”姜老师看到李笑颜拧着眉,又纯又嫩,叹一口气,说:“如果他爱你,就应该在时机还不成熟的时候忍得住,男人应该更理性,如果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李笑颜声细如蚊,说:“知道了。” 宿舍里的人看她回来都停了手头的事,李笑颜看也没看,若无其事的拿了东西去洗澡。路上有一个可耻的长头发女生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感觉有点儿象胡雪云,但不是。天晚了,西边还有一抹桔红的晚霞。 李笑颜走着走着,路灯亮了起来。她停了下来,想了想:身上带着程东浩的气味儿和体液要不要洗,忽然很想念他,第一次这么深的想念他,怪不得人说患难夫妻感情深。她觉得要不是自己勾搭程东浩,他还好好的在北京,人生不会留下这么个污点。不是他不理性,是自己不理性,不是男人应该更理性,而是女人应该更理性,诗经早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李笑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程东浩了?或者只是一致对外的患难情谊?他想起了程东浩所说的有人陷害,想到警察也说了:有人举报。算了,也许只是碰巧,被看出来不是夫妻,又刚巧警方严打。李笑颜不愿意想下去,本不是卖的淫,正常男女交往,误会而已,人生总是难免误会和尴尬,于事无补只能放下。 第十六章 理想 李笑颜感觉到了来自不同角度的藐视和议论,全部眼睛闪亮兴奋,那是孤寂、无聊、欲望被压抑而终于有的放矢的激情宣泄,谈论这种事总是能让人得到心理缓释作用,多少人会因此产生丰富的联想,解决自己那可怜的欲求不满。 李笑颜想起初三快中招考试的时候,班里流传的一本杂志,几乎人人都看了,为什么流传如此之广?乃是因为其中的一篇文章:大概是讲一个少女如何被强的暴的过程,生理心理描写详细到令人发指,当然罪犯最终被执法。谁去同情少女?为罪犯的伏法欢欣鼓舞?没有,大家都是当作黄书来看,性启蒙。这就是人、普通人、大众心理,李笑颜看的当时也是滋生着这种想法,在自己幻想的故事里,半推半就的跟秦关血雨腥风,那是区别于恩爱缠绵的另一种销魂颤栗,当然这只能存在于幻想里,还得是自己喜欢的人,现实谁都不愿意受伤害,别人是可以的,因为是别人,李笑颜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别人眼中的别人。 老对头任慕青却一反常态,显得出奇的老实,也不看李笑颜,也不与人夸张的窃窃私语,好象李笑颜不存在,也不知道她发生的这件已广为流传的事件,当李笑颜进教室偶然跟他走个碰头的时候,他以一种平静的眼光端正的看了看李笑颜,不在意的侧身过去了,完全是一种君子风。李笑颜以为真的讨厌一个人不是跟他作对,也不是搞臭他,因为这代表的是你对他的关注,而是彻底的漠视,不论这个人做什么和怎么做。李笑颜怀疑是他报的警,因为只跟他结过梁子,但是并没有因此多看他一眼,因为这是个在生命里不存在的陌生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笑颜要了一碗西红柿鸡蛋盖饭,才吃了两口,对面伸过一双筷子夹着个肉片儿递过来放到碗里,李笑颜抬头一看是胡雪云,就是一愣,整碗饭都想倒了不吃了。胡雪云一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是程东浩,按理说那样的高档酒店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是警察局最近严打,下次一定不会了,我们就没遇到过。”她说的平常,一点儿异样的情绪也没有,李笑颜礼貌的点点头。胡雪云说:“应明很忙,他说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不能象以前一样腻在一起,要沉下心来放在学业和事业上。因为我们每天早上都见面,所以中午他就不陪我吃午饭了。”胡雪云叹了口气,有点落寞,接着说:“他和程东浩关系真的很好,我希望咱们也能象他们一样。”李笑颜有点儿为难的不置可否,搭拉着眼皮绕开胡雪云夹来的那块肉,戳着碗里的饭。 耳朵里听到对面“哼”了一声,李笑颜抬眼一看,胡雪云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一边偷眼看自己,李笑颜心里叹一口气,对她实在是懒的关怀,也没说话。胡雪云委屈又伤情的说:“他们拼命干那个完全是因为你吧?对吗?投入了所有的心血和精力,激情和希望,废寝忘食、心无旁骛。”李笑颜瞪圆了眼睛,伸着脖子,满怀疑问的看着胡雪云,胡雪云掏出面巾纸开始擦眼泪,擤鼻涕。怨恨又有点生气但还不是穷凶极恶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他们在卖毒品吗?拐卖妇女儿童?被发现了?抓起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该关关,该毙毙。犯法作死也是一种死法,可以有,大千世界,什么没有?”忽然想起邹应明的话:女人有的是,对吗?当然,男人也有的是。于是李笑颜大大咧咧的对胡雪云说:“我可以爱他们,也可以不爱,男人有的是。”胡雪云象李笑颜一样瞪圆了眼睛,说:“爱他们?”她故意强调了“们”,李笑颜浪荡的哼笑了一声,说:“是啊。” 胡雪云说:“你真可怕。”李笑颜说:“还好。”胡雪云说:“我看不明白你。”李笑颜说:“就象我看你一样。”胡雪云说:“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想知道他们舍生忘死守护和追随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一定有你的个人魅力在,他们认为值得,我就认为值得。”舍生忘死和追随?这两个词有点儿夸张,李笑颜开始感觉两个人有点儿说差了,一头雾水,不由得问:“他们为我做什么了?如今这世道还需要舍生忘死吗?追随我什么?”胡雪云说:“他们在做医疗器械和医疗机器人,而你是学医的。”李笑颜听到“医疗机器人”几个字,忽的一下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被点亮了。表现出来的却是严肃木然的看着胡雪云,胡雪云一撇嘴,说:“你本不知道?被震惊了?被两个男人这么宠着,很得意吧?” 李笑颜忽然觉得这两个男人不容小觑,医疗机器人是个很好的发展方向,但是要求也很高,知识、资本、市场缺一不可。李笑颜还记得暑假的时候,被一篇介绍医疗机器人应用前景的文章鼓舞,心情汹涌激昂的情景。她清楚的记得其中令人振奋的桥段: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起,国际先进机器人计划(iarp)已召开过多届医疗外科机器人研讨会,在发达国家已经出现医疗机器人市场化产品。目前,先进机器人技术在医疗外科手术规划模拟、微损伤精确定位操作、无损伤诊断与检测、病人安全救援、无痛转运、康复护理、功能辅助及医院服务等方面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这不仅促进了传统医学的革命,也带动了新技术、新理论的发展。医疗机器人在战创伤救治方面也有着良好的应用前景,受到外军的广泛重视。比如: 美国国防部高等研究计划局(darpa)为美国陆军未来战场伤病员救援和医疗设计了高度集成化、机器人化和智能化的医疗系统。 瑞士洛桑大学研制出一种脑外科手术机器人,手术时患者的头部被固定在一个钢制框架内,医生通过ct观察病人颅内情况,并将有关的手术数据输入到控制机器人的计算机中。计算机自动识别脑中的病灶,并规划出通往病灶的途径,根据医生的指令,完成病人头部的皮肤切开、在头盖骨上钻孔、刺穿脑膜等工作,微型仪器从二毫米粗的导管中伸入到病变部位进行手术。这台机器人系统能切除脑肿瘤、能用放射性光束杀死脑中的癌细胞,还能用导管破坏帕金森病患者脑中的有病细胞,从而制止病人的颤抖。 机器人做手术十分精确,一个神经外科大夫的误差精度能达到二毫米,而机器人的精度可以很容易的达到微米级。 李笑颜忽然觉得对程东浩和邹应明缺乏了解,他们应该是有理想、有要求,也有远大前程的人吧。要做这个拼命还不一定行,不拼命真的不行。想,总比不想好,也比没的想好;做,总比不做好,也比没的做好。 李笑颜表情严肃,令胡雪云感觉异样,不知道她除了听自己说的事件以外还觉察出什么,何以忽然如此审慎,若有所思。胡雪云有点儿后悔,恐怕是说了对她而言有重要提示的东西,然而连李笑颜细微的高兴都捕捉不到,又着实令人费解。 李笑颜低头吃饭,吃着吃着忽然发觉胡雪云夹来的那片肉不见了,一定是已经吃了,顿时觉得就象是吃了个苍蝇,转念一想:算,苍蝇大小也是口肉。也没抬头,只顾吃剩下的饭。吃完了,起身要走,看胡雪云坐在那里,咬着下唇,拧着眉,正在疑惑的观察她。李笑颜长出一口气,说:“程东浩的叔叔是北京友谊医院的医生,他应该是受他叔叔的影响,跟我没什么关系。” 是的,李笑颜相信程东浩和邹应明的决定跟她并无关系,邹应明说的好:这世道没有为了女人搭上前途的男人了。李笑颜还记得高中同桌蔡磊也说过类似的话:女人以为男人会为了女人奋不顾身,只是女人单方面自欺欺人的幻想,随着社会进步,这种幻想只能更幻。大概胡雪云还相信吧,李笑颜忽然觉得胡雪云还很幼稚,而自己已经熟到了起码二十四岁,如果说二十五岁是完全的成熟,那自己离完全的成熟只还有一步之遥。胡雪云嘛,还远,李笑颜忽然就觉得胡雪云也不是那么的讨厌了。 下午下了课,李笑颜到了宿舍下,只见程东浩站在那里,李笑颜一走到他面前,他就上前来按住她的肩,说:“对不起。”李笑颜说:“没什么,也不是你的错。”说完就低下头,程东浩拿手抬起她的下巴,轻吻了一下,说:“把东西放上去,什么都别带,跟我走。”李笑颜看着他,没动地方。程东浩说:“这次不会了。” 第十七章 二进宫 这是一片别墅区,广栽玉兰、杜仲和银杏,到处是草坪,因为是冬天,到处是疏朗的枝杈和衰草,然而依然整洁。程东浩带着李笑颜进了门,一边说:“我借的地方,老夫妻去日本看儿子了。”李笑颜以为里面会很豪华,进去一看,是清爽的日式风格,整洁朴实。 程东浩说:“你随意些,没关系的。”两个人换了鞋,程东浩说:“进门洗手,跟我去洗水。”李笑颜本来有这个习惯,从小养成。听程东浩这么说,不谋而合,心里很是赞许。洗了手,程东浩说:“你随意,我去做饭。”李笑颜说:“我晚饭喝一碗粥就行了。”程东浩扭身看着她,说:“我知道,这几天在这儿可以多吃点儿,要吃饱。”李笑颜说:“不要了。”程东浩说:“听话,会很累的。”李笑颜说:“不累。”程东浩停了一下,郑重的说:“还没做怎么知道?我也要多吃点儿。”李笑颜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轻松不在意的转过身,李笑颜说:“我给你打下手。”程东浩说:“你行吗?”李笑颜说:“专业的,放假的时候,我妈的专业打手。” 厨房里放着刚买来的蔬菜,已经摘好洗过了,打开冰箱的时候,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生鲜和半成品。李笑颜说:“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吗?”程东浩说:“怎么样?都是健康食品,很中意吧?”李笑颜说:“你不给我做广式点心吗?”程东浩说:“点心就是点心,居家就要正经吃饭。”程东浩拿出两个围裙,一蓝一红,自己戴上蓝的,给李笑颜戴上红的。李笑颜看了看,说:“我要戴蓝的。”程东浩毫不犹豫,把蓝的摘下来,李笑颜把红的摘下来,两个人换了。程东浩去拿米,吩咐李笑颜把洗好的菜切了。扭过头来,看李笑颜切的笨拙,拿过刀,说:“看着。”切了几刀,说:“你来。”李笑颜照着他的样子切,程东浩说:“很好嘛。”李笑颜说:“你做饭怎么那么熟练?”程东浩说:“从小没妈的孩子嘛。”李笑颜说:“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程东浩没看她,也没说话,垂着眼皮,轻轻的点点头。 李笑颜退了下来,因为程东浩实在看不下去了,也等不了,也不愿意废话指点她,只说:“我对吃的东西要求不高,以后你给我做的话,好歹弄熟了就行,少搁油盐,不要糊。这几天我给你做,你看着陪我就行。”李笑颜背着手,站在一边,说:“我暑假里做过饭,我爸妈都夸我做的好。”程东浩说:“是吗?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会夸你的。”李笑颜说:“你明明是不相信我。”程东浩说:“你样样都好,还要我干什么?”他放下刀,转过身面对李笑颜说:“只要你真的要做,就会做的很好,跟我一样。”他开了火,开始炒菜,吩咐李笑颜:“去摆碗。” 冬天本来天黑的早,才六点多,外面已经全黑了。屋子里亮堂堂的,两个人摆好了饭,程东浩坐在李笑颜旁边,李笑颜说:“你坐我对面吧,好说话。”程东浩说:“我看到一本儿杂志上说:坐对面是谈判位置,容易产生抵触情绪;坐旁边是亲密位置,关系会比较和谐。我以后都会坐你旁边,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吃完了再说。”李笑颜看着他,连连点头。李笑颜要拿勺子吃饭,程东浩说:“用筷子。”李笑颜说:“别跟我妈似的。”程东浩说:“不许用勺子。”李笑颜说:“以前咱们吃饭的时候不都是用勺子吗?在学校也是。”程东浩说:“从今以后不一样了。”李笑颜拧着眉瞪着程东浩。程东浩吻了她一下,说:“乖不乖?”李笑颜说:“你要是变的跟我妈一样,我后半生可怎么活?”一边去厨房拿了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下来吃饭。 真的很好吃,李笑颜越吃越欢快,看程东浩,很认真的在吃饭,既然他不让说话,李笑颜就不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两嗓子。程东浩看了看她,没理她,李笑颜说:“就一句话都不能说吗?”程东浩说:“你想说什么?”李笑颜说:“没什么?”程东浩一垂眼皮,李笑颜就突然凑过去,按着他的大腿,亲了他一下,由于一直以来的运动素养,快到让程东浩来不及躲避。程东浩定定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豪迈的笑起来,又凑过去吻了他一下,坐下来接着吃。她晃到了程东浩的眼睛,象被扰动的秋水,心里不觉得意,吃了两口,笑眯眯的瞄一眼程东浩,他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吃饭。 李笑颜属于狂狼型吃法,先吃完了,说:“我收拾刷碗。”程东浩点头。吃完了,跟着李笑颜一道收拾。别墅里是二十四小时热水,冷热水管道都是暗装好的。程东浩给李笑颜调好了水,李笑颜刷碗,程东浩收拾厨房。两个人干完了,洗了手,回到客厅。程东浩打开电视,李笑颜斜挑着眼看他,说:“不看,还不如看你。”程东浩关了。 李笑颜说:“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你的事?”程东浩说:“你想知道自然会问,你问我就说。”李笑颜说:“我的事你也没问过。”程东浩说:“我不需要问也知道。”李笑颜说:“我生日?”程东浩说:“六月十五。”李笑颜说:“我喜欢的颜色?”程东浩说:“蓝色。”李笑颜说:“这个不算,刚才换围裙了。”程东浩说:“你出生于许昌市中心医院妇产科,六斤六两,b型血。亲属: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两个叔叔、一个姨、一个堂哥、一个堂姐、一个表哥。咱爸:李连风,现年四十四岁,路桥工程师;咱妈:现年四十二岁,会计师。别人不说了,还说你,幼儿园在新芽,小学在许昌实验小学、初中是许昌市东城区实验学校,高中同桌蔡磊,目前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软件学院,这个人我不只认识,现在是我的同伙儿,每天早上跟你打球的庄奉,三年级影像的,现在也在跟我们共事。你表哥郭沫就读于江南大学设计学院工业设计专业,我们也有联络。”程东浩微笑着看着李笑颜,看着李笑颜拧着眉瞪着他的一副傻样儿,说:“你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从小到大的乖乖女,好学生,大体来说。虽然脾气小时候差了些,不过越长越好了。” 李笑颜说:“你雇了私家侦探吗?”程东浩说:“那还用说?”李笑颜说:“你这是侵犯我的人权。”程东浩说:“是我的话,没关系吧?”李笑颜说:“为什么不问我?”程东浩说:“我怕你烦。”李笑颜说:“我不喜欢被人跟踪和监视。”程东浩说:“那有什么?你那么坦荡。再说人活在世,还怕人看?与其让不相干的人了解你,不如让我来了解,我那么爱你。”李笑颜想起了秦关,那个深藏心底的情郎。眨着眼看着程东浩,程东浩也看着他,停了一会儿,程东浩说:“只要你跟我,你想着谁,怎么想都可以。”李笑颜感觉一下子被击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仰了一下,彻底的被看穿,对程东浩来说,她就是他眼中一条透明的鱼,连肠子里的屎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李笑颜身子一歪,躺倒在沙发上,看着房顶说:“我自的慰的事你也知道了?”程东浩说:“这个,真不知道。”李笑颜说:“因为你也这样?”程东浩说:“当然没有了,我的一切都给你留着呢。”李笑颜说:“骗人。”程东浩说:“你马上就知道。” 程东浩过来蹲在李笑颜身边,抚着她的头发,吻了她一下,把她抱起来,向楼上走去。李笑颜说:“要戴避孕的套。”程东浩说:“不戴。”李笑颜说:“那就不做。”程东浩说:“你现在在我手里。”李笑颜挣扎着要下来,却被程东浩紧紧的抱住,说:“我想早点儿把咱们俩的生命彻底揉合在一起,直到永远。隔着一层胶皮,好象隔着一座山。有了孩子,我养活,一点儿不用你费心,我和孩子一起等你。那玩意儿我一辈子都不想戴,你生多少我养多少。实在要避孕,咱们用最先进、最无害、最环保的安全期避孕法、自然避孕法、体外排精避孕。”李笑颜说:“不行,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再说,我既不想做输卵管绝育术,也不想戴宫内节育器,也不想吃避孕药,其它避孕方法也不想试,所以避孕的套要用一辈子。”程东浩伤情的看着李笑颜坚定决绝的眼神,李笑颜吻了他一下,他没有回应,轻轻的说:“好嘛,听你的。” 李笑颜正在洗澡,听到一阵杂沓脚步声,和撞门的声音,程东浩在问:“谁?”一个声音说:“警察,其他人在哪儿?”程东浩说:“又接到什么人举报了吗?”警察说:“有人举报你们聚众淫的乱。”程东浩说:“只有我和我女朋友,这是我的身份证,你们上次不是查过了吗?”警察说:“被抓了一回了吗?”程东浩说:“上次不是说误会,还道歉了吗?这是诬告,对吗?”警察说:“上次是上次,跟我们走一趟,查证了再放,算不算诬告也得查。” 有人推了推浴室的门,问:“什么人在里面?”程东浩说:“我女友。”警察说:“还插门?”程东浩说:“你们出去,让我女朋友穿衣服。”警察说:“我们要取证。”程东浩说:“我再说一遍:她是我女朋友。”警察说:“你也跟我们出去。”程东浩敲了敲浴室的门,说:“笑颜?”李笑颜应了一声,程东浩说:“乖乖的,穿了衣服,跟他们去说清楚,咱们让人陷害了,会查清楚的。”李笑颜说:“知道了。” 第十八章 骚扰 李笑颜被姜老师带到学校门口,姜老师看着她想说点儿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李笑颜冲口说了句:“您受累了。”姜老师说:“我倒是不累,关键是你。”李笑颜说:“我也不累。”姜老师说:“你呀,唉,还真是越挫越勇,上次卖的淫嫖的娼,这次聚众淫的乱,要是再有下次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一个小女孩子,社会关系不要弄的那么复杂,人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很难相处,搞不好就这样,寸步难行。有时候,退后一步,才看的更清楚。你这个时候,还小,凡事不要太急,你还有的是时间。”李笑颜愣愣的看着姜老师,姜老师看了看她,说:“我是说,目前还是不要再做了,在学校比较安全。”李笑颜点头,说:“哦。” 学校里风言风语,李笑颜的境况窘迫,但她那不在意的混沌性格此时发挥了强大的屏蔽作用。早上打球的时候,庄奉一如既往,邹应明风雷不动,尽管时常有人对李笑颜侧目,却没人敢动。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雪云又来了,李笑颜先看到了她,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胡雪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说:“好讨厌,昨天才买的运动鞋,就被人踩了一脚。好疼不说,不知道那个男生鞋底子上粘的什么,我擦了半天还是有个黄印儿。想让他赔,当时让他走了,现在又找不到他。唉,很贵的,关键是看着不好看。”李笑颜没搭茬儿,胡雪云小心的看了看李笑颜,说:“我今天早上去跑步了,我看到一篇文章说年轻的时候运动多,老了可以预防骨质疏松,有这回事吗?”李笑颜说:“是有这么个说法。”李笑颜注意到胡雪云吃饭用的是筷子,想起在别墅程东浩也逼着她用筷子的事。之前胡雪云貌似也用的是勺子,莫非是邹应明让她改用的筷子?好奇怪的两个男人,为什么对用筷子如此执着?李笑颜颇是不解。 胡雪云又要给李笑颜夹肉片儿,李笑颜忙端起碗躲开,说:“注意个人卫生,我崇尚分食制。”胡雪云说:“你喜欢吃西餐?”李笑颜说:“还行。”胡雪云说:“我也喜欢吃西餐,尤其是法国大餐:野味清汤酥皮、香脂醋风味烤鸡、烤鳗鱼鸡蛋卷、柠檬牛油煎西冷、西红柿百里香鳕鱼,你喜欢吗?”李笑颜说:“还行。”胡雪云说:“你最喜欢吃什么?”李笑颜刚要说话,旁边过来两个男生,稍高的坐在李笑颜身边,稍矮的坐在胡雪云身边。稍高的男生说:“没看见任慕青吧?昨天晚上被警察带走了。” 李笑颜没说话,胡雪云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稍高的男生说:“跟你是没什么关系,可是跟笑颜的关系就大了。是吧?笑颜?”稍矮的男生说:“你们一共几个人?”李笑颜垂着眼皮吃饭,还是没说话,胡雪云看着李笑颜,稍高的男生递过来一张卡片,说:“想玩儿的话,给我打电话,我们都玩儿了几次了,一点儿事儿没有,挺刺激的。”说完,冲稍矮的一晃头,两个人站起来,稍高的很快的压一下李笑颜的肩头,两个人转身走了。 胡雪云问李笑颜:“他们是干什么的?”李笑颜只顾吃饭,胡雪云说:“你在玩儿什么?他们还邀请你?”李笑颜看了她一眼,胡雪云说:“是医疗机器人吗?是医学文化沙龙吗?篮球沙龙?”看李笑颜不吭声,胡雪云一边吃一边说:“那个男生看你的时候,眼神那样儿,明明不认识你,又好像跟你蛮熟的,嗯,说不好,你不认识他们吧?”李笑颜始终不吭声,吃完了,起身说:“明天不要再来了,你要是再来,我就走。”说完丢下胡雪云就走了。 第二天中午,胡雪云果然没来,李笑颜轻松不少。正在吃,那两个男生又凑过来。稍高的男生说:“明天星期六下午两点开始,到星期天晚上六点结束,你去吗?”李笑颜端着饭起身就要走,稍矮的站起来一压李笑颜的肩膀,没压动,李笑颜说:“躲开。”稍高的男生也站起来,说:“都是同道中人,我们也是有实力的,车接车送,高档社区,饮食酒水全免费,都准备的是高档的,只要你去,别的我们包了。”旁边一个严厉的声音说:“放开她。”李笑颜循声一看,是庄奉。稍高的男生说:“我们是朋友,你是谁?”庄奉说:“她不认识你们,笑颜,过来。”李笑颜没动,稍矮的男生笑道:“看来她也不认识你。” 又一个声音亲切的说:“笑颜,认识我吗?”虽然被三个男生挡着,李笑颜听声音就知道是邹应明,以他来说,亲切的十分奇怪。邹应明扒拉开稍高的那个男生,说:“表妹,没事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舅舅和舅妈的话你都忘了。”随着一声尖叫,庄奉把邹应明往旁边一拉,一个椅子咔嚓从半空里砸到李笑颜的桌子上,邹应明一回头,三两下伸手就把后面的男生拉过来,反扭着胳膊压到桌子上,把桌子上的椅子和饭碗都挤掉了,凑到他的耳边,说:“搞清楚,事情闹大了对谁不利。”是那个稍高的男生,开始还硬邦邦的挣扎,听了这句话,就放软了,旁边那个稍矮的男生连忙过来,说:“就是想跟笑颜交个朋友,大家兴趣都一样,可以交流交流。” 邹应明说:“警察也跟你们兴趣一样,去找他们交流吧。”稍高的男生趴在桌子上说:“别,笑颜刚从里面出来,不能再进去受苦了。”邹应明说:“所以,以后别再来骚扰她,我会好好的管教她,让她健康成长的。我是她表哥,机械学院的邹应明,有事来找我。”一把提起稍高的男生,往外一推,那个男生踉跄几步,两手一抓地面,站起来和稍矮的男生一起急急的走了。那一声救了邹应明的关键时刻的尖叫,是胡雪云。 邹应明拉着胡雪云的手走了,庄奉把椅子放好,李笑颜去打扫地上的碗和饭菜。庄奉说:“在郑大,你已经被他们和我们炒成名人了呢,也许过几天会有记者要求采访你,也不一定啊,你可得有个准备。”李笑颜说:“他们?他们是谁?”庄奉说:“你有个叫唐玫的高中同学吧?”李笑颜说:“是。”庄奉说:“程东浩把她给告了,这一回下了狠心,要让她身败名裂,进监狱。”李笑颜说:“为什么?”庄奉说:“都是她暗地里捣鬼。” 李笑颜说:“我是说她为什么?”庄奉说:“她想得到程东浩。”李笑颜说:“还有唐玫?”庄奉说:“什么叫还有唐玫?除了唐玫还有谁?”看李笑颜咬着下唇不说话,庄奉说:“那小子太好,我要是女人也会为了他什么事都愿意做,陷害个人啦,制造个误会啦,阴谋诡计啦,什么损招儿都要用,把他搞到手为止。到时候结了婚,一俊遮百丑。”庄奉帮李笑颜收拾,一抬头,见她愣愣的看着自己,正色说:“关键是程东浩喜欢的是你,你要相信他,因为我相信他。”李笑颜点点头。 李笑颜觉得胡雪云那声尖叫来的绝妙,不止救了邹应明,也叫开了李笑颜对她的敬重,这种敬重不是出于她叫来邹应明保护了自己,而是出于她救了邹应明,那一声叫是出于她本能的对邹应明的好,目的非常的纯正,可爱可敬。所以当胡雪云犹犹豫豫、怯生生的又出现在李笑颜眼前的时候,隔着几张桌子,李笑颜就温和的看着她点了一下头,胡雪云高兴的走过来,坐到李笑颜对面,说:“我跟应明说咱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中午在一起吃饭。”李笑颜点了一下头,说:“哦。”扒拉了一口饭,说:“想打篮球吗?咱们可以一起打。”胡雪云笑道:“不要了,我觉得咱们应该还是不同的,我跑步就好了,篮球我干不来。” 李笑颜说:“跑步也很好,不管做什么运动,重要的是坚持,时间长了一定会有效果。”胡雪云说:“是。”一边夹了个肉片儿递到李笑颜碗里,说:“你运动量那么大,要吃点儿肉,还要多吃点儿,吃的饱饱的,加强营养,身体才会好。” 李笑颜说:“其实不是,每顿吃的适当就好了,不饱也不饿,七八分,我指的是作为主餐的早、午餐,晚餐要更少,尤其女人以素为主。现在的人要注意的不应该仅是营养,更要注意的是节制饮食。本来蒋介石吃的也很多,后来学好了,就吃的少了,成为一个节制主义者,就是:少食多得。他认为很多疾病都是多吃得来的,又后来接受了夫人宋美龄的影响,饮食更加科学西化。据说,他有七个原则:一、少食即饱,适可而止;二、不吃甜食,适应淡菜;三、拒饮浓茶,少沾腥辣;四、不饿也食,及时进餐;五、荤素搭配,菜色调和;六、勤吃豆腐,远离痴呆;七、芒果当茶,香蕉润肠。他活了八十八,宋美龄活了一百零六。” 胡雪云说:“蒋介石那样的人?”李笑颜说:“也有可取之处,据说周恩来曾评价他:我们的对手是****具体的是蒋介石,我在黄埔军校和他处了两年的时间,我知道这个人文武双全,聪明能干,读书很多,又有政治手腕。我们要打败他,就要找个比他强的人,我考虑了很久,这个人是毛泽东。据说,毛泽东吃的也不多,每天早饭吃一小碗牛奶麦片粥,正餐每顿饭只吃一小碗,大约五十克左右,很少过量,他活了八十三。单说吃,还得说蒋介石、宋美龄讲究的好,因为他们活的更长。” 李笑颜这一段话深出胡雪云意外,虽然表面上乖乖的听,暗自里想:我以为你不爱说话,说起来还挺能说的嘛。毛泽东、蒋介石、周恩来,大概都是男生敬重和爱谈论的人吧,跟男生说起这些一定很讨喜。有手段,果然不简单,不枉了我这么费劲巴拉的抬举你。 第十九章 非学术交流 胡雪云一与李笑颜接触,才知道她与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她本想要李笑颜做她的一个陪衬,以粗鲁、不拘小节、男性化来衬托她温柔、细腻、考究的女性特质,同时收服一个同性死忠,装点她的瑰丽天空。乍一了解,吓了一跳,她觉得她错了,忽然明白为什么程东浩会那么爱她,程东浩的那些朋友,包括邹应明都愿意明里暗里的保护她,也并不都是因为程东浩的原因,同时也因为李笑颜本身。这不是个柴米油盐或风花雪月的寻常女子,这是个阴柔与阳刚、理性与感性、驯良与野性并存于一身的层次多样分明的厉害对手。胡雪云一直自负才情美貌,自小博览群书,知书达礼,兰心蕙质,是秀外慧中的典范,但李笑颜的风格迥异,另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在。 胡雪云成心要试一试李笑颜的深浅,引诱她说话。正好李笑颜放下了对她的成见,她一拉,李笑颜就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也许是始终一个人独来独往太久,也需要一个朋友倾谈,一个星期的几个回合下来,胡雪云想如果自己是男生,是不会喜欢李笑颜那种女生的,太自负,太自以为是,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强硬到令人无法驳斥,只有俯首。虽然她不怎么说,但是一旦说起来,就锋芒毕露,一套一套的,让人接不下去。女人太有主意,太有想法,太能决断,还要男人干什么?胡雪云认为这不是李笑颜的聪明,而是笨。她一边鼓励赞许李笑颜,一边暗地里把她轻视了。她认为李笑颜,虽然决不会不明不白的被什么人摆弄于股掌之中,但仍是个她可以掌握和诱导的女人。一个人要想看不起另一个人,总会找到理由;就象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一样简单。 然而,胡雪云又错了,她这一招儿使的还不够成熟,没有看到李笑颜不止有男性化的奔放豪迈,还同时具有男性化的严谨和细腻,足以一眼看穿一个不够严谨的小女人的任何小把戏。男人不都是粗放大条的代名词,他们的一针见血、明察秋毫有时候只会胜过女人。所以女人在涉世之初,并未足够了解男性这一群体之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自作聪明的加以利用,这样很危险。即使一个看似男性化的女人,也不应小觑,谨慎起见,也要给予足够的重视。一个女人在女人眼里是个男人,但在男人眼里,她会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一个人的天真和谦逊不是装出来的,如果本心没有,一定要表现或作为一种手段,就会象胡雪云一样欲盖弥彰。李笑颜认为,装比不装好,因为装还有那层皮儿在,还可以继续,没有也不装,就没办法继续下去。李笑颜敞开了跟胡雪云交流了一个星期的午饭时间,感觉她的确象庄奉所说,是太阴星君,跟自己不是太谈得来,自己说了上句,她往往接的不在一个频段,她说的,自己又不是太认可,两个人时常说的隔了几条街。她很明显的在迁就和试探自己,以至于语言表达辞藻堆砌、意境苍白,并没有自己的观念在,这让李笑颜觉得两个人说话很勉强,渐渐的话也少了。然而,她救了邹应明的那声尖叫刺透了李笑颜的心扉,使她也愿意保护和迁就胡雪云。 胡雪云每天象上课一样,中午准时的跑去找李笑颜吃饭,她坚信这个男生化的女生,会让她更了解男生,更好的掐住男生的要害,她是打开男生心门的一把钥匙,而且这是卓有成效的。比如有一次,胡雪云说到邹应明的沉默,李笑颜当时就搬出了维特根斯坦的名言:对于不可言说之物必须保持沉默。何谓不可言说之物?比如一个简短的哲学理论,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即使用上成千上万的字去解释它,也难以把它说个透彻和明晰,因为往往在这个时候,人们心里虽然对它有个了解,但无从寻找合适的字眼去把这个理论解释到自己心中所想的程度,才导致没有办法把这个理论清楚地解释出来。再比如谈论人生和理想这类虚有的事物,即使口若悬河,也难以说个明白、道个清楚。 每个人的思想各异,导致不同的人对事物的理解也不尽相同,因此对“人生”或者“理想”的畅谈也将各式各样,没有一个准确、统一、清楚的答案。这类与实际有差距的事物被哲学家们称作“神秘事物”,在这些“神秘事物”面前,按照维特根斯坦的思想来说,既然无法言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李笑颜把胡雪云的问题一下子提升到智慧的哲学高度,开始令胡雪云眩晕,虽然之后想想也没什么,也没必要拔的那么高,但是仍是吓了胡雪云一大跳,这是一个男生典型行为的坚强的理论支持,她不知道李笑颜对于男人的这种理解是受了谁的引导,做了多少研究,她觉得自己仿佛喊了“芝麻开门”,打开了一个宝库。 胡雪云嘱咐自己不要慌,不要被吓到,也许李笑颜不是什么宝库,只是门口贴了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装点了门面,其实里面什么也没有。这没什么,也许只是李笑颜偶然知道,于是她问李笑颜:“你是怎么知道的?”李笑颜说:“网上看的。”胡雪云大大的放了心。人人都有思想的火花,当这火花迸发的时候,都会把路过的人闪了眼。胡雪云记得她小姨嫁了个沉默的男人,过了十几年之后,孩子都上初中了,小姨对那个男人彻底的失望了,评价那个男人说:“我以为你是满瓶子不响,原来你是空瓶子不响。”所以男人的沉默还要区别对待,当然邹应明绝不是空瓶子,胡雪云只是借此来说服自己李笑颜并非完全正确。 即便如此,作为一个理科生和医学生,李笑颜表现出来的文学和哲学素养已完全出乎胡雪云的意料,她一面轻视李笑颜的为人处事,一面领会程东浩和邹应明等人拼命的读书学习去干事业大概也有怕被李笑颜轻视的想法在里面,李笑颜那样的人,一定眼高于顶,内心里傲视群雄,不可一世吧,自认有才嘛。胡雪云不自觉的开始审视自己,也深怕涉猎不广,溶不到邹应明和程东浩之流的圈子里去,亦不想输于李笑颜,于是到图书馆去看向来不怎么涉猎的经史子集、中外名人传记以及从不知晓的中外疯癫的哲学家们,诸如:李笑颜口中的维特根斯坦、乔治?贝克莱。 世界并非胡雪云想象的样子,起先胡雪云认为李笑颜追邹应明,说明邹应明比程东浩要好,程东浩是个有钱的傻瓜,所以一厢情愿的喜欢李笑颜。岂知见了程东浩一次就爱上了程东浩,又感觉控制不住程东浩,掂量来掂量去,还是邹应明的命。如果追程东浩不成,邹应明又不要她了,岂不是鸡飞蛋打?再说,已经是邹应明的人了,程东浩又对自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看自己的时候只有礼貌和距离,两人只在邹应明介绍的时候对了一眼,程东浩就再也不夹自己了。完全不象寻常人认为的那样,大家成为朋友,打成一片云云。跟他们在一起,一点儿都不轻松,完全是严肃的工作氛围。 在法餐厅吃饭的时候,胡雪云观察到程东浩的动作适中温柔利落,周到有礼有节,只是捕捉不到他的眼神,心里一阵从未体验过的悸动。看了一眼邹应明,垂着眼皮,拧着眉翻着程东浩带来的五六百页的资料,全部英文,一语不发。点菜的时候,程东浩谁也没问,自顾自的点了,胡雪云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终于找到机会跟他说上一句话,就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抬头一看,只见邹应明正指给程东浩看资料上的东西,也没敢问。三个人默默的吃了东西就罢了,完全没有老友相聚,嗨一通那回事。 程东浩开车把邹应明和胡雪云送回了学校就走了,胡雪云埋怨邹应明说:“你们谈事情为什么让我去?”邹应明说:“你不想了解我的生活吗?”胡雪云说:“那个程东浩很冷淡呀,你们朋友之间怎么这个样子?真受不了。”邹应明说:“压力大。”胡雪云说:“都是家里供吃供喝,咱们在学校不就是学习谈恋爱吗?”邹应明看了看她,说:“我们跟你不一样。”胡雪云说:“有什么不一样?”邹应明说:“我们从高考一结束就开始一起工作了,工作压力很大。”胡雪云说:“就是你说的医疗器械和医疗机器人吗?”邹应明说:“是。”胡雪云说:“程东浩不是有钱吗?他可以请人呀?为什么一定要逼你呢?” 邹应明又看了看她,说:“你跟李笑颜不是成为朋友了吗?她最近在做什么?”胡雪云说:“她说她在看海明威。”邹应明说:“你跟她做不了朋友,所以她不跟你说实话。”胡雪云说:“你怎么知道?”邹应明说:“就算她看海明威,也已经是过去式。因为我们都是被未来的世界鞭挞着往前赶的人,没功夫看过去了,那家伙主要的精力应该放在她的专业领域,忙着往上爬,已经有了她的方向了吧。” 胡雪云说:“未来的世界?”邹应明说:“我们眼中的未来的世界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我们都是敢死队。”胡雪云说:“有必要那么血腥吗?”邹应明说:“只会更残酷,对我们来说。”胡雪云说:“你们?我呢?”邹应明说:“对你来说,未来是一副美丽的画卷。”胡雪云说:“你们里没有我吗?”邹应明说:“随口说说,也许有你。”胡雪云说:“也许?”邹应明说:“是啊,未来谁能说的准呢?不只你是也许,我也是也许,任何一个人都是也许。” 第二十章 实话 胡雪云反反复复咀嚼邹应明的话“你跟她做不了朋友,所以她不跟你说实话”,她知道邹应明说的是真的,因为胡雪云就没拿李笑颜当朋友,所以李笑颜瞒着她,跟她耍花枪也是极有可能的,不,那简直是一定的,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李笑颜真是不简单,然而何以邹应明会知道呢?他们几乎没有接触,难道是通过程东浩? 胡雪云想起程东浩给自己心里带来的那阵从未体验过的悸动,那是爱情。跟邹应明是小腹发麻,那是欲情。她不明白以程东浩的家世人品,李笑颜还不疯了似的爱他,何以会端着,若无其事?而且程东浩不但容忍,还会更爱她?莫非程东浩此人就该这么对付?欲擒故纵?这种小伎俩会拿的住程东浩?他是聪明还是傻?还是李笑颜太高明?传说是有那样的男人,绝顶聪明,但是在女人面前的智商是零,应该说是在爱的女人面前。 李笑颜有那么可爱吗?成年运动服?几乎总是面无表情?虽叫笑颜,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目中无人?没有朋友?话也不多?说话硬的象崩石头?最普通的剪发,一点儿型也没有?不会化妆吧?没那个品吧?吃最粗鄙的食物?抠的象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不张口则已,一张口就是肆无忌惮的炫耀与吹嘘?俗不可耐的张狂与表现?最重要的,心计奸狡?表里不一?待人没有真诚?象个乍起刺的刺猬?自我保护欲极强?看起来象个发育不全的傻瓜?又傻又奸的傻瓜? 胡雪云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轻蔑,以至于到了恶心的地步。她想不通,李笑颜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有哪一点特质引起了程东浩的爱慕或者是情的欲或者是单纯的性的欲?或者是程东浩的问题?他就是喜欢李笑颜那种愣头巴脑、野腔无调的狂傲不羁?或者他就是喜欢挑战不可能?胡雪云承认:一定要说李笑颜有什么气质的话,那就是李笑颜仿佛天生就具备一种挑战者的气质?她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封战书。而男人都是好斗的,遇到挑战的第一反应就是征服。也许因此李笑颜让程东浩觉得有意思?程东浩把这错认为爱?那么他何以花那么大的功夫去保护她?仅凭兴趣会那么做吗?或者是性趣?胡雪云忽然迫切的想看程东浩看李笑颜的眼神,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胡雪云相信,只要让她看一眼,她就会一目了然。 胡雪云想起了邹应明看自己的眼神,做之前的迷乱癫狂到平静后的清澈成迷,她越来越不懂邹应明,当她以为他是如何的时候,立即就会发现她错了,又以为,又错了,她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不停的感知,不停的否定,感知的越多,否定的越多,以至于她有时候感觉自己进了一个迷宫,找不到出口。一个邹应明已经颇费猜疑,又来一程东浩。 李笑颜没跟自己说实话?难道说这句话的邹应明就跟自己说实话了吗?胡雪云开始考虑一个重要的现实问题:鉴于程东浩、邹应明、李笑颜都有明确的专业努力方向,胡雪云觉得自己也应该找个值得长远研究的课题,经过思考之后,决定要报考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的硕士研究生,而且现在就开始努力,象邹应明他们一样,拒绝平庸,追求卓越,红尘是战场,男人女人都是人,也都是战士。本来家里早就打算让她回去当初中语文老师,本地教育局有人。可是胡雪云猜以邹应明这个干法,跟程东浩这个关系,他必定会去北京。虽然她问起邹应明未来的时候,邹应明都是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胡雪云猜:邹应明要去北京是十有八九,也因此动了北上的念头,才不会在毕业的时候被邹应明玩儿完蹬了。要蹬,也是她胡雪云先蹬,比如搭上程东浩之类。 程东浩总是那么笔杆挺直的站着,顶天立地一般稳当,不象李笑颜,没事干的时候不停的在动,一刻也不闲,走个路也拍个球,一路上一个人也闪展腾挪,玩儿的不亦乐乎。程东浩远远的看她过来,在想这女人恐怕什么也打不垮吧,被抓进去两回,仿佛一点儿打击都没有呢,也许她并未如自己所想,被吓到了,相反,并不在意,或者说并不那么的在意。是因为迟钝还是因为坚强还是因为她自我的存在观念?也许这是女人的特质吧,承受能力强的表现,就是能忍。据说男性的血液流失三分之一就有生命危险,而女性的血液即使流失二分之一还有可能生存。这是个男性和女性互相依靠的世界,没有谁比谁强,只有尊重与依赖。 程东浩从来不招呼李笑颜,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感觉到他的存在,会抬头看他。果然,李笑颜看到了他,一路跑过来,拍着球绕了他一圈儿,一头扎在他怀里,顶了他一下,抬头看着他说:“你来干什么?”程东浩说:“你说呢?”李笑颜夸张的用口型,不出声音的说:“上床。”程东浩说:“还敢去吗?”李笑颜说:“唐玫怎么样了?”程东浩说:“判了:六个月。”李笑颜低头不语,程东浩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一下,说:“咱们还去那个别墅。”李笑颜说:“不要了。”程东浩说:“你不想我了?”李笑颜说:“过劲儿了。” 程东浩看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说:“你想抛弃我吗?”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那就跟我走。”李笑颜说:“我想过一段儿。”程东浩说:“我等不了。”李笑颜说:“你还可以去找迟敏生。”程东浩说:“你想气死我吗?急死我?还是想耗死我?”李笑颜说:“我忽然想到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比如感情,我确实认为性能维系吗?你和我才认识半年多一点儿,毕竟,就急的象火上房一样,好象也有点儿说不过去。”李笑颜看着程东浩停了一下,程东浩点点头,说:“然后呢?”李笑颜说:“所以,可以先忍一忍。” 程东浩说:“我忍不了,你把我的火儿勾起来了,说灭就想灭?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得对我负责。”李笑颜说:“我负责,但是不是现在。我对你的世界还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我。”程东浩说:“胡扯,了解什么?你还想了解什么?还有什么可了解?我明明白白站在你面前,你也明明白白站在我面前,彼此一览无余,都是干干净净的象是两个刚下出来的小牛犊儿。”李笑颜说:“就是因为是两个小牛犊儿,所以还不到时候。”程东浩说:“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你反悔就说你反悔,不要又搬出来什么门当户对,不在一个阶层什么的借口,惹我着急、伤心。” 李笑颜理亏的低着头,程东浩说:“之前一直坚持用避孕的套,就是想跟我玩玩儿,对吧?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你想过我吗?你一直都在想的是谁?李笑颜,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你?”李笑颜胆怯的抬头看了一眼程东浩,他的悲伤、哀怨、不平和恨都凝聚在他黑暗的眼睛里,黑的看不到眼白,那是爱在深处,李笑颜心里一颤,扑上去抱住他,颤声说:“对不起,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程东浩推开她,说:“你是可怜我吗?我有那么可怜吗?现在我忽然不想了。”李笑颜说:“可是,我又想了。”程东浩严肃冷峻的看了李笑颜一眼,转身走了。李笑颜感觉生命开始流逝,鲜明的世界都晦暗了下来,晚风刺骨,李笑颜止不住的哆嗦起来。心想:结束的好快。 是的,结束。这一直是李笑颜想要的结果,退却欲望,冷静下来归到正途想想:不同阶层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李笑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笨的想什么都会露出马脚,不用说,程东浩就能一眼看穿,直指人心。李笑颜居下,程东浩居上,所以他可以不在乎,李笑颜在乎;如果翻过来,李笑颜在上的话,李笑颜想也许自己也不在乎。这叫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自尊心太强之过,武圣关羽就是如此,最后身首异处。出身寒门的凤凰男,大多如此,李笑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滋生出这种心理,且逐年根深蒂固。当然,感情上,在下的也不能太下,太下也受不了,所以最好的仍是门当户对,人要匹配的上,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关于爱,李笑颜最喜欢的一首诗,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相互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第二十一章 帮个忙 李笑颜喜欢舒婷的这首致橡树,是因为其中体现的男女关系中的平等,橡树与木棉树,两棵树,特色各异,很匹配,谁也不用屈就谁。也许有人说,匹配的是人,家世这些外在的东西可以忽略,但是事实上生活方式也很重要。极端点儿说:觥筹交错、红男绿女与粗茶淡饭、举案齐眉,你能穿插着过吗?势必要有个选择。也有一种说法:只要相爱,什么都可以克服。是,那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值不值得?反正可以选择的人这么多,可以容易点儿过,为什么要那么费劲?好好的,可以不改变,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还不一定会过的更好?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庄奉说的话一直在李笑颜耳朵边上绕:那小子太好,我要是女人也会为了他什么事都愿意做,陷害个人啦,制造个误会啦,阴谋诡计啦,什么损招儿都要用,把他搞到手为止。到时候结了婚,一俊遮百丑。李笑颜想有意把程东浩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大家再好好考虑考虑。给所有想挤进来的人和事一个空间,给所有人机会,是不是自己的耐心的等一个结果。关于性,也许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为了性轻易的做了,对认真的他来说,恐怕要成伤,自己对他认了真,这样就显得不认真了,还是慎重吧,李笑颜思来想去,还是却步了。 程东浩赌气走了,李笑颜感觉到了爱的痛楚。她知道程东浩要她哄,她想的是趁此抽身而退,可是又感觉开始对程东浩疼惜的紧,想起他的最后一眼,心慌意乱。 程东浩叫上邹应明吃晚饭,邹应明喜欢法国菜,每次两个人一聚就是郑大附近的法国餐厅。两个人是好青年,通常不要酒。 邹应明看程东浩特别的轻松,说:“什么事?有大单吗?”程东浩说:“我第一次看到她因为我心慌,很高兴。才刚开始,她对我认真。”程东浩心酸的一笑,说:“今天一定要喝一杯,你陪我。”邹应明说:“我正好也想喝一杯。” 两个人要了香槟酒,邹应明说:“上床了?”程东浩说:“比上床还高兴。你呢?什么事?”邹应明说:“胡雪云喜欢你。”程东浩诧异的看一眼邹应明,说:“怎么会?”邹应明说:“女人最基本的特质:好吃懒作、自作聪明、水性杨花,她都具备。”程东浩说:“这很公平,我女朋友喜欢你,你女朋友喜欢我。”邹应明说:“胡雪云喜欢你,你是主动的,她不上,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掂量她控制不住你。退而求其次跟着我,这是出于她的精明,而不是出于对我的真心,所以我开始对她索然寡味。李笑颜喜欢我,我们两个是平等的,在打太极玩儿。” 程东浩说:“你要是成心想要李笑颜,难保她不跟你。”邹应明说:“我本打算找个顺眼的人解决目前的生理问题,到毕业的时候再说,她这样,我要继续下去,也有点儿为难,恐怕到不了毕业。”程东浩说:“还不是那个人。”邹应明说:“我要是有你那么明确就好了,有那么个人,生生死死的都认了。”程东浩说:“也不好弄。”邹应明说:“是啊,本想着用不着费事的事,反而不得不费心思。” 程东浩说:“河南退了两个大单。”邹应明说:“因为唐玫吗?”程东浩说:“是。”邹应明说:“她爸唐本超在河南还是势力很大的,这个梁子算结下了。”程东浩说:“咱们得想办法把他整垮了,要不他始终是绊脚石。”邹应明说:“是啊,他宝贝闺女进了监狱,他肯定把咱们往死了咬啊。河南的市场咱们也不能丢,只能杠死他。” 寒假前的期末考试要到了,李笑颜不知道拿程东浩怎么办,索性暂且放下程东浩备考。早上六点的时候还黑咕隆咚的,打球的人比原来的要少,穿着薄薄的运动衣挑灯大战的都是毅力非凡的人。邹应明与庄奉还在,李笑颜想虽然他们想必是受了程东浩之托照顾自己,之所以他们坚持打篮球,也一定是因为篮球运动本身是一项很好的修身运动,他们从中体会到了好处。 天又开始下雪,李笑颜想起第一次给程东浩打电话就是个雪天,事实证明诸事不顺,虽然有软语温存程东浩的心,可是也不敢在这种天气里招惹他。想等晴天以后再说,对,等个大晴天。 胡雪云中午隔了两天没来,李笑颜想是因为她挑逗自己说话,自己没太回应,她也倦了,这样也好,两便。踏实的吃了两天的午饭,第三天的时候,庄奉凑过来,说:“帮个忙。”李笑颜说:“什么?”庄奉说:“我有个女同学河大的,暗恋了我五年,半年前跟我表白了,我当时拒绝了,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她一受刺激跟同校的男生上床了,有了孩子,不知道,三个多月了才知道,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不生以后恐怕生不了了。跟那个男生一说,那个男生吓坏了,坚决不让生,吵起来当时就翻脸了,完全不管这事。那个女同学到医院去求医生,医生说你去郑州看看吧,我这里办不了。那女同学就联系了我,我找了我们老师,托了一附院的老师,让她来,我又一琢磨,怕她赖上我,你出面替我挡一下,断了她对我的念想。再说,女生照顾女生也方便。”李笑颜连连点头。 看着就很柔弱的女生,仿佛林妹妹一样,没想到性格蛮激烈。李笑颜认为如果性格激烈,一定要有个能承载这一激烈的强健身体,否则就应该善于保养,修静守常,才能活的长,否则很容易就断了。林妹妹很柔弱很激烈,不就是没长成就咔叽断了吗?昙花一现,是不可取的,更何况找了个渣男,现也没现好,完全不值得。这世道并非所有男人都怜香惜玉,偏有那样的变态,看花开的好,掐下来,嗅一嗅,然后扔到地上,还得用脚搓碎。 庄奉介绍说:“李笑颜,我女朋友。张琳,也是我女朋友。”李笑颜伸出手,说:“他同学,一块儿打篮球的,帮他来照顾你,他付了钱的。”庄奉拧着眉瞪了她一眼,李笑颜没理会。张琳也伸出手,两个人握了一下,张琳说:“谢谢。”声音满是伤痕,听的李笑颜想抱她。 庄奉一个人提着张琳的东西在前面走,李笑颜陪着张琳在后面跟着,一边说话。张琳说:“你真好。”李笑颜说:“你也是。”张琳说:“我已经破碎了。”李笑颜说:“还可以长好,这是生命的意义所在,我认为。”张琳的泪刷的就流下来,说:“还能吗?”李笑颜说:“除死无大灾,当然能啊,不然怎么办?”张琳说:“以前我不相信命运,可是现在我感到了命运的存在,真是强大啊,好象龙卷风,我被卷在里面连气都透不过来。” 李笑颜说:“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成为过去,要永远往前看,不顾一切的往前走,时间是单向性的,咱们活在其中,也没必要回头,这叫顺应自然规律。跌一跤而已,没什么。有时候,你把一件事看的重,它就重;看的轻,它就轻;当它没有,它就没有了。不要跟它较劲,否则只有自己烦恼。”张琳流着泪点点头,说:“我后悔了。”李笑颜说:“没必要,穿新鞋踩狗屎,完全是碰巧倒霉,不能因此坏了整个旅程。人,就是得好好活,没了谁,都得好好活,这才是人生端正的态度,我认为。”张琳说:“听说手术要家属签字,我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李笑颜说:“可以自己签,没事的,小手术,技术成熟,术后很快就可以康复,当然你也要稍加注意,不要作。总之,完全没问题。”庄奉扭头看了看李笑颜,一脸担忧。 李笑颜从小到大只得过一种病,那就是感冒,曾经因为大便干燥吃过三黄片,从无就医经验,更无手术经验,要不是学了医,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进医院。至于病人的疾患、痛苦和无助,她更是无从感受,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理论。她可以理性的意识到危险,处理危险,但却感受不到危险,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理应如何,而不是感觉如何。李笑颜得意于此,认为这是一个外科医生的天生素质,迫不急待的应用于各个方面,甚至于待人处事。张琳是李笑颜面对的人生中第一个病人,李笑颜觉得有必要让她相信现代医学的济世神功。她这一种轻松不在意又把握十足的姿态极大的鼓舞了张琳,使张琳相信一切都如李笑颜所说:完全没问题。 然而问题来了,医生说:“你的情况比较特别呀,最好是生下来,不生,以后可能就不能生了。做引产的话,可能会大出血,子宫摘除,以后也不能生了。你这一生,只有这一次做母亲的机会。”三个人都傻了,面面相觑,庄奉说:“表决一下,我的意见:引产。将来不能生,就抱一个。”李笑颜说:“同意。”张琳流着泪,说:“我想要。”医生说:“想要也不一定成,得保胎,自然流了的话,也可能大出血,子宫还是得摘。反正,先保着吧,最好是住院。”庄奉说:“那要休学了?”李笑颜说:“那得通知家长啊。”张琳说:“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庄奉说:“怎么可能?再说,孩子要是生下来,还不是你家里给养?”李笑颜说:“你一个人是扛不下的。”张琳哭的更厉害了,哽咽着说:“那就,就……。”就了半天,一扭身伏在庄奉身上哭起来,庄奉捏着她的胳膊,过了一会儿,医生问:“到底怎么着?”张琳抖着,拿过笔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了字。 第二十二章 调解 中午的时候,庄奉过来坐在李笑颜对面,说:“今天不用去医院了,张琳已经出院了。”李笑颜说:“你把她送走了?”庄奉说:“她自己走了,给我打的电话。”李笑颜说:“结账了吗?”庄奉说:“我去结的账,她说她慢慢还我,我说不用了,我现在挣钱了,我有钱。她说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不能花你的钱。我说,没有女朋友,就是个同学。她说,那个女孩儿挺好的,一看就是贤妻良母,不要错过她。我说我努力吧。”李笑颜说:“冤不冤,应该是那个男生掏,真渣,断子绝孙的东西。”庄奉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全赖那个男生。”李笑颜夸张的张大嘴巴和眼睛看着庄奉,庄奉说:“她说是她主动勾搭的那个男生,出了事让他负责也不应该。”李笑颜说:“她替他说话?”庄奉说:“还是太善良。” 李笑颜说:“这不是善良的问题,不论谁对谁错,出了事就应该是男生的错。”庄奉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双方都有责任。”李笑颜说:“受伤害的是女生,男生除了爽,有什么损失?”庄奉说:“女生不爽,为什么勾搭男生?”李笑颜说:“男生应该更理性,考虑的更周全,避免对双方产生伤害,他不想好,他干什么?干完了,把不良后果都推给女生,一点儿也不承担,算什么?就是搭伙做生意,也得讲究仁义礼智信。”庄奉说:“不要把男生神化,一发现不是神,就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要把性关系想的那么神圣,实在说,男人对这事不认真的时候,射个精,跟撒泡尿没区别。女人,你让他对你不认真,你怨谁?首先,你认真了没有?” 李笑颜说:“你是说张琳是活该了?”庄奉说:“她是毁在自己手里,她自己都承认了。”李笑颜说:“她暗恋了你五年,你说这种话?”庄奉说:“跟我有关系吗?”李笑颜说:“她爱的是你,你不理亏你为什么给她出住院费?”庄奉说:“好人还能不能当了?”李笑颜说:“你们男人就都摘的那么干净,那我们女人受的苦是因为谁?”庄奉说:“谁知道呢?反正跟我没关系。”庄奉端着饭碗起来走了。 李笑颜盯了一眼庄奉的背影,嘟囔着:“不可理喻。”扫到胡雪云进来了。已经有好些天不见她,李笑颜已经觉得她对自己没了兴趣,本来她对自己有兴趣绝不是因为喜欢,无非是想探听点儿什么,探听完了,就完了。她再来,令李笑颜想到自己对她而言还有未尽的好处,那就只能说是程东浩的威势了,关系邹应明的前途,也就关系胡雪云的前途,因此要跟自己处好关系吧,虽然她对自己也实在不是那么喜欢。李笑颜看着胡雪云走近,坐在她对面。胡雪云勉强笑了一下,说:“好久不见。”李笑颜说:“也没多久,吃过了?”胡雪云说:“没吃。”李笑颜说:“有事?”胡雪云说:“应明最近不怎么理我了。” 李笑颜说:“男生是这样的,这叫洞穴情结,过一段儿就好了。”胡雪云说:“我知道这个,但是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对我。”李笑颜说:“你知道,我还没有正式恋爱,对男生也不甚了解,这个其实我帮不了你。”胡雪云说:“我就是想找个人商量商量,我去找他,他又烦,我不去找他,又恐怕就这么不了了之。按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有资格缠着他。可是我不愿意拿我的身体当资本去强迫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这份儿苦心。”李笑颜说:“应该能理解。”胡雪云说:“就怕他不理解。” 李笑颜说:“那也没办法,男生有时候是有点儿缺。”胡雪云小心的说:“咱们是好朋友了,是吗?”李笑颜说:“对。”胡雪云说:“你跟应明也是好朋友,是吗?”李笑颜说:“也算吧。”胡雪云说:“你能不能?”李笑颜说:“能。”胡雪云一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应明一定会听你的。你就说:我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永远都爱他,他是我今生唯一的一个男人,我什么都听他的。”李笑颜说:“我一定给你带到。”胡雪云说:“谢谢。”李笑颜低着头吃饭,胡雪云说:“你是我今生第一个真心帮助我的朋友,我会永远记住今天的。”李笑颜说:“小事,你也帮过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胡雪云说:“那次啊,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嘛。”李笑颜说:“是。” 李笑颜吃过晚饭去找邹应明,倚在他的寝室门口看着他,他的室友江一苇看了,冲她一挑眉没吭声。李笑颜听说:当一个人紧盯着你的后脑勺儿看的时候,你一定会回头。所以她就盯着邹应明的后脑勺儿,果然拧眉专注的邹应明鬼使神差的扭头看过来。李笑颜一笑,说:“好久不见。”邹应明说:“什么事?”李笑颜说:“下楼。”邹应明站起来就走,李笑颜跟着,两个人下了楼到路灯下,邹应明说:“就这儿说。”李笑颜说:“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永远都爱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一个男人,我什么都听你的。” 邹应明一愣,看着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笑颜说:“胡雪云说的,让我转达。”邹应明说:“多事。”转身就走。李笑颜说:“当初要冬天了,你吃了人家暖肚子,现在天气暖和了,你不想要了,想拉出来吗?”邹应明转回身,刚要说话,李笑颜伸出一个手指,点着邹应明仰着头说:“想吃我吗?我是凉粉儿。”邹应明说:“我不认识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转身上楼了。李笑颜恨恨的道:“人性狗。” 天气很晴朗,南天上有一颗明亮的星星,李笑颜边看边走,想起程东浩不知道在干什么,也许象邹应明一样好象很忙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让私家侦探调查自己的行踪起居,接触什么人啦之类,也许发现自己不过如此,失去兴趣了吧。男人都是善变的家伙,做完了想扔就扔了,有孩子的都扔了,何况是没孩子的?又何况是没做过的?李笑颜开始怨恨程东浩,一定是变了心。要不要放开眼光去扫扫别人?还是在这大好的晴天,打个电话,探一探他的心还在不在? 李笑颜看着星星,只顾仰着头走,撞到一个软软的身体,只见一个女生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李笑颜一把抓住,说:“对不起,没事儿吧?”那女生说:“怎么走路的?”李笑颜说:“仰着头,没看见。”那女生说:“算了,我心情不好,也没看见你。”李笑颜说:“正好。”那女生说:“你不是李笑颜吗?”李笑颜说:“是啊,你是?”那女生说:“我是邹应明同学吴君倩。”李笑颜说:“哦,你好。”吴君倩说:“来找邹应明?”李笑颜说:“啊。”吴君倩说:“邹应明到底喜欢你还是喜欢胡雪云?”李笑颜说:“都有联系。”吴君倩说:“你挺能成啊。”李笑颜说:“还行。” 吴君倩说:“把着北京的总裁,还把着咱们学校的才俊,你有什么呀?”李笑颜说:“要什么有什么。”吴君倩说:“明白了,就是不要脸呗。”李笑颜说:“干你什么事?”吴君倩说:“我就是看你这种浪货不顺眼。”李笑颜说:“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我看你也不顺眼。”吴君倩说:“邹应明迟早看清你们的真面目。”李笑颜说:“那也轮不着你。”吴君倩一个嘴巴扇过来,李笑颜一把叼住她的手腕子,说:“争风吃醋,看成绩,谁考的多,邹应明就是谁的。”吴君倩说:“又不一个专业,怎么比?”李笑颜说:“不是有奖学金吗?看谁能拿。”吴君倩说:“比就比,我赢了你能退出吗?”李笑颜说:“退。” 别了吴君倩,李笑颜笑呵呵的走回宿舍,心想:邹应明也挺抢手,学生嘛,比谁优秀只能比成绩,将来比谁在社会上混的好,人,就是这样比来比去,条件好的,抓个尖儿,条件不好的,只好降低要求了,这就是社会性动物的共性。李笑颜还不明白为什么程东浩不选择赌赢了自己的清华的迟敏生,她一向认为人都是差不多的,只有条件的差别,没有人性的差别。当层次拉开的时候,人都会选择相近的,够着不费力。邹应明跟胡雪云应该不会长远,跟这个吴君倩也是八杆子打不着,跟自己更是路人。而自己和程东浩迟早也是劳燕分飞,不如早断。人是都不错,但是所处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界域,李笑颜明显的感觉到隔阂。 期末考试来临了,李笑颜当夜做梦,考试找不到厕所,早上急醒了。收拾好了照例去打球,又下雪了。考试纵然也许不顺利,李笑颜也能保证不会挂科,更不会作弊被抓。因为纵然从小到大学校里都有作弊的现象,但是李笑颜却从不抄,一则认为没必要,二则认为太紧张。然而,新买的钢笔没水儿了,李笑颜并没有着急,因为倒霉太多有经验也淡然,举手报告:“老师,我新买的钢笔没水儿了。”老师说:“哪位同学借一下。”没有一个女同学吭声,这时候慷慨解囊、舍己为人的通常是个傻小子,比如:张和也。考试后李笑颜谢过,说:“回头我请你吃饭。”张和也说:“就今天中午吧。”李笑颜说:“行。” 第二十三章 吃饭 李笑颜第一次请同学吃饭,张和也叫上了常涂。李笑颜说:“常涂,你来干什么?又没帮到我。”常涂说:“我这人就是腼腆,当时如果和也不借给你,我就借给你了,实在没人帮你的时候,我才会出场。”李笑颜说:“我如果到不了那境地,你是不是永远不出头?什么都不会做?”常涂说:“是啊,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备胎。”李笑颜说:“你们男生就是说的好听。”常涂说:“总比说都说不出来的强啊,你喜欢那样的男人吗?一张死鱼嘴,连句象样儿的话都说不出来?我跟你说,那种男人是极端自私的人,他不是不会说,他是连说出来都怕吃亏,更别提为你做什么了。”李笑颜笑道:“为了一顿饭,把同类都出卖了。” 常涂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你们女人常常以为女人和女人不一样,而男人都一样。就象是狼看所有的驯鹿都是驯鹿,没有区别,哪管它是小花还是小黑,吃到嘴里才是真的,其实这其中的巨大个体差别只有驯鹿知道。”李笑颜说:“你说这话的同时,也犯了这个错误,其实我跟那些女人也不是一类,我就认为男人和男人的差别很大。通常你说的那种狼吃到的都是老弱病残,是狼性的低级女人,我是已经上升到一定程度的高智慧、高甄别力的种类,一定要挑精壮的去吃。”张和也说:“你俩都够低级的,既然已经进化到人,还回到动物群里讨论什么人性。人就是人,个体差别一望便知,精神交流至关重要,只有精神力匹配的人在一起才有意思。”常涂说:“看看,一共才三个人就已经分歧了。” 李笑颜说:“上限三百。”常涂说:“三百能吃什么?”李笑颜说:“你目前是这个层级,高了自费。”张和也说:“去贾浓川味。”常涂说:“开玩笑,三百块,你想去那里吃一个月的宫保鸡丁?怎么着也得乐百佳火锅,一顿三百,过个瘾。忘了她嫂子吧。”李笑颜说:“谁嫂子?”常涂说:“他前女友的嫂子,贾浓川味的老板娘象他前女友的嫂子。”李笑颜说:“他喜欢的是嫂子?”常涂说:“谁说不是呢。”张和也说:“也不是喜欢,就是有点儿动心。”常涂说:“可怜你那前女友,至今都不知道分手了问题出在哪儿。”李笑颜说:“当事人一定知道。”张和也说:“不知道。”李笑颜说:“这种事,不消多,一个眼神就知道。”张和也说:“眼神是可以控制的。”李笑颜说:“控制不住。”常涂说:“男生的可以控制。”李笑颜说:“我见到过一个男人看到我的时候,手止不住的抖。”张和也看了她一眼,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李笑颜说:“你一定在别的地方露了马脚,你不知道,她一定知道。”张和也说:“可能吧,那天我们在麦当劳遇到,她嫂子要走的时候在桌子下面掐了我一把,我当时就硬了。没抬头,也没吭声,后来就是礼貌的告别。我想了想,恐怕以后的关系太复杂,就跟女友断了。”李笑颜说:“你是因此得知你喜欢的不是你女友那种人吧?”张和也说:“她嫂子那种人我也不是太喜欢,太浪。”李笑颜说:“我倒是觉得嫂子很善解人意呀,男女之间重要的就是彼此响应,要不怎么进展?”张和也说:“我得找个安分的,我看了就想上的,恐怕别人也这么想,那我不是很麻烦?”常涂说:“你看了不想上,你要她干什么?”李笑颜说:“就是。”张和也说:“我也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样。我的习惯是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停下来,给自己时间觉悟。” 李笑颜说:“嫂子是什么类型?”张和也说:“当时穿了一件无袖深蓝真丝长裙,身材非常窈窕有致,雪白的胳膊,说话温柔至死,脸没看清。”常涂说:“连脸都没看清,就吓的和女友分手了,你这得有多惊骇?”张和也说:“惊骇到心碎,再也不想看见。”李笑颜说:“你这是什么感觉?很复杂的样子。”常涂说:“再看到也不认识呀。”张和也说:“所以也不想再看到。”常涂说:“那你去贾浓川味干什么?”张和也说:“系统脱敏疗法。” 李笑颜说:“你是怎么知道她们长的象的?”张和也说:“声音象,听起来有种短暂失忆的感觉。”李笑颜说:“感觉这么特别,好象很难得的样子,说不定你前世是为了她殉情而死的,所以今世看到她才会这样,又爱又怕,本能的躲避伤害。比如,前世死在水里的人,今世就会很怕水。”常涂说:“我要是你,直接暴露疗法,死也要上,看看能咋地。”张和也说:“女人是老虎呀。”李笑颜说:“我呢?”张和也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李笑颜说:“我也是老虎呀。”张和也说:“老虎也分很多种,你是纸老虎。” 常涂说:“李笑颜,传闻你背后有个大靠山,拿三百出来请客,也太小气了。”李笑颜说:“我爸不让我花他的钱,再说,他现在也不理我了。”张和也说:“我们见过那个人,看着还行啊。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象黑社会似的,背景是一辆超豪华加长凯迪拉克总统一号,跟着一溜西装革履的黑人保镖,本人花西装白领带尖头皮鞋,墨镜,油花花的大背头,手拿一支哈瓦那雪茄。真要是这样,我会看不起你。谁知道一打眼跟我差不多,比我长的好点儿,高点儿,傻点儿。我最喜欢他那个傻劲儿,看你的时候,象是第一年发春的北极狼。好好珍惜。”常涂说:“我看不怎么样,一个男人那么白,你可得小心。” 三个人上了乐百佳火锅二楼,一个小男孩儿冲出包间喊:“服务员,再来一盘儿羊肉。”张和也说:“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冲,我小时候去饭店吃饭,筷子掉了,我妈让我找服务员要双筷子我都不敢。”常涂说:“瞧你那点儿出息。”李笑颜说:“跟我一样,有一回,我在超市买了一盒月饼,拿回家一看都碎了,我妈让我去退,我都不去,碎着吃了。”常涂说:“你俩真成,怵成这样儿,还好意思说,将来都是动刀子的外科医生,就是得敢想敢干,胆儿肥。” 正说着,就见跟李笑颜同一个宿舍的高小晴跟一个男人走进来,那男人穿一件保罗棉衣,内衬套头横纹灰黑条纹开司米毛衣,灰色围巾,黑色加厚加绒休闲裤,黑皮马丁靴,一米七六左右,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古铜肤色,神态轻松自若。高小晴瞄了一眼三个人,装作不认识,走到一个包间里去了。常涂说:“不是她男朋友啊。”李笑颜说:“好象比咱们大好多。”张和也说:“莫非她表哥?”常涂说:“情人呗。”李笑颜说:“还不如她男朋友。” 吃完饭,三个人回到学校,李笑颜回到宿舍,见胡雪云斜倚在宿舍门框上,李笑颜招呼:“什么事?”胡雪云回过头,说:“笑颜,应明怎么说?”李笑颜说:“我把话给你带到了,他说知道了。”胡雪云说:“还有呢?”李笑颜说:“没了。”胡雪云说:“什么表情?”李笑颜说:“没表情。”胡雪云说:“也是,他通常就是那副样子,心里有,你说他心里有没有?”李笑颜说:“有。”胡雪云点个头,说:“嗯,你真的把话给我带到了?”李笑颜说:“是。”胡雪云说:“那我走了。”李笑颜说:“我遇到个追邹应明的人。”胡雪云说:“谁?”李笑颜说:“他同学,叫吴君倩,很厉害的样子,长的也还行。”胡雪云想了一下,说:“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有一回我跟应明在一起,有个女生盯着我的脸几乎要喷火,一定是她,应明不喜欢那种用荷尔蒙刷脸、不识大体的女人。”李笑颜说:“既然你知道。”胡雪云说:“还是谢谢你提醒,我知道他们学院有几个追他的。” 考完了试,李笑颜收拾好行李,在放假回家之前,看了看天,是大晴天,想了想程东浩,捏着手机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打,想:以后也不会打了吧,就这样结束吧。 李笑颜到了车站,买时间最近的车票,不想等,上车就走,买了t字头的火车票,车上的排座顺序,仍是集约化的一座三人,六人对面。李笑颜的票是个有座位的,找到座位,已经有个男人在了,李笑颜说:“借光,这是我的座位。”这两排座都是穿着得体的人,坐在李笑颜座位上的人也是,虽然还年轻,但是明显感觉已经不是学生了。那人说:“换一下座位吧,我们都认识,我的座位就在背面儿。”他指了指背面的座位,为表所言不虚,他看着李笑颜的眼睛。李笑颜本不想换,那人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男人,说:“不信,你问他。”李笑颜看了看,旁边的那个男人点点头,李笑颜就勉强同意了。背面的座位上坐的人从衣着和气质上看,显然比那两排座的人低了几个层次,属于社会较底层的人了。 第二十四章 回家 李笑颜并不在意,她意识里人人平等的观念让她一视同仁。她坐在那里,听说话,这两排座儿的人是工厂里的工人,谈论的无非是车间里的人和事,谁和谁关系如何,如何喝酒、打麻将、女人。背面的人在谈论谁妹妹在哪里上大学,谁谁谁在哪里读书,考的什么资格,社会政治及经济形势。李笑颜这才得知占了她座位的那个男人和那里的其他人并不认识,应该是上了车才结识的。至于换座位的原因,应该是出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外表一眼可见高下,谈吐的低俗与高尚张嘴立判。李笑颜不由的佩服跟自己换座位的人必定是个审时度势的精明人,虽然这种自己抢占高处,把别人挤落泥淖里的精明并不让李笑颜欣赏,但签于这是人之常情,李笑颜也安之若素。 但是李笑颜的存在却让这几个男人不能自已,李笑颜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对她的关注,极力表现出见识和风趣,却恰恰相反的明言了他们的低劣品味和狭隘短浅。其中之一眼神迷离放肆的盯着自己看,别的男人跟他说话,他竟然没听见,有个男人说:“别理他,他心里正乱呢。”那几个男人都会意,李笑颜端然稳座,就象是剥光了衣服坐在五只绿眼的狼中间。他们爱李笑颜坐在他们中间,虽然这使得他们不自然的肆意怒放着雄性的花蕊,欲求不满的气味欲盖弥彰的流溢出来,姿态丑恶。 李笑颜觉得这是一群不忠实、不坚定、不尊重、不认真、不明所以、经常流连于花街柳巷的低级男人,心里由然而起一种厌恶、鄙视、气愤。而这之前,她一直认为性这个东西是人之常情,不必掩盖,彰显无错,甚至于女人做妓的女男人做牛郎,都是无可厚非的行业。然而就在此时,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性的面目可憎。这气氛终于使李笑颜坐不住了,她尽量不经意的提起了东西,假装快要到站的样子,出了座位,那几个男人都眼神粘连的盯着她离开,李笑颜感觉身上粘满了他们身上流出来的粘液。 李笑颜连着走过了两节车箱,站在过道里,忽然明白为什么人们要势利,要往上爬,而不遵从于冠冕堂皇人人平等的正确观念,一视同仁,因为同不了,也没有平等,只有在层次和素养相当的人群里才能得到自己认为的尊重和认同,才能过的舒服。而底层可以保险的说并非没有高素质的人,但是迫于生存局限,大多数仍流于平庸,没有提高人性修养的诉求,也就没有一定水准的修养和境界。种子应该撒在良田里,不是因为贫瘠的地方大,就撒在贫瘠的地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是人生铁律。 李笑颜想起了程东浩所说:人人都不向往的人你感兴趣?那样的人我没兴趣。他是对的。要扎在优秀的人堆儿里,本身也要足够的优秀。最近网上流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词的新解:为字念二声,唯音,是修的意思,即人不修已,天理难容;并非原本传闻:自私有理之意。既然天理都不容不修己的人,那这种人遭受鄙视实属正常。 李笑颜感悟:男人和男人真的不同,有些人真是让人受不了啊,还是得争个上游。程东浩好,咬牙也要努力拔这个尖儿,先拔下来再说。 出了火车站,看天上是晴天,浮着几朵白白的云彩,李笑颜拔通了程东浩的电话,没人接。李笑颜琢磨这是什么意思?在考试?在生气?在上厕所?再不然在公司开会?或者约会?李笑颜不打则已,打没人接,心里顿时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起来,一阵心慌,想要再打。克制着没打,想他会回过来吧,如果有心的话。就算结束,也应该明确的说一句:“不要再打来了,咱们结束了。”对,是男人就应该这样明白直接、斩钉截铁。李笑颜之前淡定、无所谓的心情一扫而光,开始有点儿抓狂。她开始反省:这是不是爱呢?还是自己偏狭的自我被程东浩宠的太高,此时吧唧摔下来,产生了难以接受的落差?这才多久?吵了一回架,话说回来,那算吵架吗?比如说算,就这样断了,只能说明他对自己不是真心。经不起考验,小小挫折,就打了退堂鼓,也许他早打算玩玩儿算了,此时正好顺水推舟,掰了再找好的。 李笑颜拧着眉,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一定是这样。”心里不由怒火中烧,断就断,学校里有的是好人,一定要筛出一个才貌、人品、家世不输程东浩的良才。想了一路,单从相貌上来说,脑袋里还没有一个比程东浩顺眼的,许是想的久了,习惯成自然,这个可以改;人品好的倒是没太大问题,张和也就不错,然而勾搭他有点儿不忍心;家世,这个要慢慢的查,直接问,男生会以为这个女生太势利,爱的不是他本人,从而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然而嫁给一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子,抠着手指头过日子,认识程东浩以前可以,现在,就有点儿贱卖的感觉。 回到了家,爸妈都还没有下班,李笑颜没有钥匙,就在小区里转。不到半年,小区里跟往年的冬天相比没什么变化,转着转着,就到了篮球场。有年青人和小孩子在打球,有几个认识的,李笑颜没有靠前,远远的看着。秦关,象风暴一样涌入脑海,扑的李笑颜一闭眼。然而脑海里汹涌澎湃,心潮起伏,想见他,李笑颜的眼泪刷的就流下来。她抱住他的感觉,那么充实、那么投入、那么销魂、那么不可抗拒,一时间,仿佛她就在他的怀抱,他的身影就在她的左近。一阵清冷的风吹过,李笑颜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抹了两行泪。带着心里满满的秦关,回到家,妈妈鲁遥已经回来了。 李笑颜早已经擦干了泪,故做轻松的说:“您和我爸过的怎么样?”鲁遥说:“还那样。”李笑颜说:“二人世界没有更浪漫吗?”鲁遥说:“老夫老妻了,你爸早对我没有激情了。”李笑颜说:“我不信,据我观察,我爸那人是水下火山,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水深火热。您不趁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开发,留神被别人开发了,别怪我没提醒您。您是聪明人,莫非还对我保密?暗自得意?”鲁遥笑道:“他是不错。”李笑颜说:“看,我眼光向来不错。”鲁遥说:“他是我眼光下的产物,跟你的眼光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是你的幸运。”李笑颜说:“还挺独。”鲁遥说:“你的男朋友呢?放假会不会来玩儿?我们都想见见。”李笑颜说:“还早。” 鲁遥说:“不要过早发生关系。”李笑颜说:“您挺了解我呀,不过也不用一直说,您总是这么说,不是变相的提醒我吗?不过呢,先打个招呼,我可能会有婚前性行为。这不是我的品行问题,也不是我的观念问题。看,我的眉毛,又浓又黑,阴的毛也又多又黑,象小孩子的头发,这就是性的欲强的表现,据说。所以如有不测,那是因为我的自然生理属性决定的,你们要有个准备。当然我会做好保护措施,也不会随便找个人解决问题,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给我,也给你们。”鲁遥说:“女人要更理性的看待这个问题,有时候一旦发生,往往不在你的控制之下,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节节败退,那就全完了,一生。” 李笑颜说:“妈,人算不如天算,对吗?我越来越觉得,我其实不是个聪明人。所以我宁愿把一切交给上天,乐天知命,随遇而安。”鲁遥说:“你如果真能这样,也是好的。”李笑颜说:“爱这个东西,太理性了没意思。”鲁遥说:“没理性也没意思。爱里的理性是说:出于爱,会为对方考虑,因此会用理性来克制激情,以免泛滥成灾。如果一个男人做不到,只知道随性求欢,那他是危险的,不值得托付;如果一个女人做不到,那就只能说是倒霉催的了。”李笑颜说:“好的,知道了,我不会把自己随便交出去的。” 下午妈妈去上班,李笑颜买了菜,做了晚饭:肉炒冬菇、素炒洋葱,热了两个馒头,熬了一锅小米红枣粥。妈妈鲁遥早早的下了班,倚在门框上看着李笑颜炒菜做饭,母女两个一边说些闲话。爸爸李连风打电话来说加班要晚回来,李笑颜把饭温上,母女两个在灯下等着,也不开电视,就坐在客厅里聊天。 鲁遥说:“有他照片吗?”李笑颜说:“没有。”鲁遥说:“不寻常啊。”李笑颜说:“其实接触不多,因为是异地嘛,关系也没确定下来。”鲁遥说:“他一定很爱你。”李笑颜说:“不要因为您爱我,就臆测别人也爱我。”鲁遥说:“中秋、国庆的时候,他给我们寄来了月饼和干果,跟夏天的时候寄的那次一样,给快递留的是我的电话。”李笑颜说:“什么?”鲁遥说:“我一看就不是你干的,那就只有你那个男朋友了。你告诉他我的电话吗?”李笑颜明知是程东浩暗中调查的结果,怕妈妈担心,就说:“是,他以后不会寄了。” 鲁遥说:“吹了?”李笑颜说:“现在他不理我了。”鲁遥说:“一定是你的错。”李笑颜说:“干什么说的这么武断?”鲁遥说:“你不爱他。”李笑颜说:“我不爱他,就是我的错吗?”鲁遥说:“这么体贴入微的人很少见啊,你爸爸都没有这么细致。他哪里不如你的意?”李笑颜说:“吵了一架,他就不理我了。”鲁遥说:“不爱也不要伤害。”李笑颜说:“谁伤害他了,就是意见不合,很正常嘛。”鲁遥说:“你还没回答我,他哪里不如你的意?”李笑颜说:“他是个优质男,没的挑。”鲁遥说:“看,还是你的错。”李笑颜说:“好吧。因为他太好,我也没有把握,看缘分。” 第二十五章 打工 爸爸李连风下班回来,李笑颜热了饭菜和粥,一家人围座吃了,李笑颜在厨房收拾完了,到客厅里坐下。李连风说:“你也大了,过了十八,国外的孩子们到这个岁数都自谋出路了。”鲁遥说:“那都是传闻,你又没出过国,说的跟真的似的。”李连风说:“你说的也对,我的意思是应该接触接触社会了。”鲁遥说:“还太早吧,现在还是应该好好学习,等毕了业一辈子都得接触社会,不接触都不行,何必急于一时呢?”李连风说:“你说的也对,但是社会内容是很广泛的,现在不只学校,将来不只医院,还是多了解了解,好歹都见识一下,培养的更有抱负、更有心胸,将来做为医生,更有同情心,更有涵养。” 鲁遥说:“人生有限,有些东西是不需要了解的,比如做为医生,没必要了解你们工地搬砖的。”李连风说:“你说的也对,但是你做为一个医生,一旦了解了一个病人,就比如搬砖工人的生存状况,就会更体谅他的行为和想法,更慈悲,这就叫心胸,了解一下人世疾苦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医生,高高在上,自命清高,是不会有大成就的。”鲁遥说:“唉,医生以维护人体健康为目的,重要的是技术,管治病就行了,管那么多不累死才怪。”李连风说:“你说的也对,周恩来有言: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这无字句处,即高尔基笔下之社会大学。你现在和将来身边都是有肝胆人,有理想、有抱负,要是再能从无字句处读书就更好了。” 李笑颜说:“要我去你们工地搬砖吗?”鲁遥说:“那种力气活儿你怎么干得了。”李连风说:“搬砖不必,做个文员,跑跑腿儿。”李笑颜说:“有工资吗?”李连风说:“给你提供实习机会就不错了,想拿工资?你会什么?”鲁遥说:“打字员还一千呢。”李笑颜说:“就是。”李连风说:“我只提供工作,不提供工资。”李笑颜说:“不去。”鲁遥说:“我们公司门口的超市在招收银员,一千七,你去试试,就是不知道招不招寒假工。”李笑颜说:“我去。” 李笑颜通常晚上十点睡觉,在九点五十五分整的时候,程东浩打来了电话,李笑颜看着电话号码一阵紧张,响了三下,接了,喂了一声,程东浩说:“到家了吗?”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这会儿要睡了吧?”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来北京吗?”李笑颜说:“就不去了,我爸让我去挣下学期的学费。”程东浩说:“干什么?”李笑颜说:“无技术纯身体承担型劳务。”程东浩说:“没必要,要进医院实习吗?”李笑颜说:“我还什么都不会,我爸主要想让我接触一下社会,了解一下我的正常轨迹里遇不到的人生。” 程东浩说:“去试试也好,你会更加明白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停了一会儿,说:“想我了吗?”李笑颜说:“想了。”程东浩说:“想我什么?”李笑颜说:“你爱我吗?”程东浩说:“你跟我,我就爱你,你不跟我,那就算了。”李笑颜说:“那你不爱我。”程东浩说:“那你爱我吗?”李笑颜说:“你爱我,我就爱你,你不爱我,那就算了。”程东浩说:“我爱你,你愿意跟我吗?”李笑颜怒道:“我恨你。”挂断了电话,她等着程东浩再打来,然而并没有。 李笑颜是跟程东浩报着上床这个主题去的,但当程东浩也执着于这个主题的时候,李笑颜又转而关注精神与爱,对程东浩这种纯动物性情怀表示怀疑。人呀,就是这么不容易满足,即使明知道程东浩不是这个意思,也难免失落。 第二天早上六点,李笑颜到了小区的篮球场,离的老远就开始筛查秦关。从他最不可能出现的篮架,到他惯常的篮架,一眼映入。李笑颜早有准备,仍象被雷了一样,下意识的胆怯的停下脚步傻在那里,犹如站在悬崖边上,在狂风里飘摇,又黑又长又浓密的头发乱草一样飞扬、黑色的宽袍大袖衣袂翻飞,几乎立足不住,一只高飞的老鹰在天空里盘旋,哀鸣不断,遥远的天国里传来神的呓语,庄严肃穆不知所云。又见那魁梧敏捷的身躯,稳健灵巧的步伐,李笑颜的热血与激情强烈的在胸中翻腾撞击,狂涛怒海,真想冲过去将他一拥入怀。然而,李笑颜看了良久,鼓起勇气,若无其事,以从容就义一般的心情,低着头,拍着球象以前一样毫无征兆的上去就打,好象从未离开。 她感觉到秦关看了他,水一样的眼波一闪而过,象一滴泪滴入李笑颜的心田。都是熟人,有人问她:“放假了?”李笑颜说:“是。”那人说:“半年不见又漂亮了。”李笑颜说:“还是大哥您慧眼识珠。”那人说:“是你叔。”李笑颜说:“哥哥别闹,看脑袋上长的都是青草,脸上滑的站不住脚。”那人笑道:“说话这么文艺,不是谈恋爱了吧?”李笑颜说:“没有,就是因为没恋爱憋的。”那人说:“这丫头,准是没少让人伤心。” 一不留神,就跟秦关对上了,李笑颜横冲直撞,跟他对阵的时候,李笑颜素来都是拼尽所能,因在他面前,李笑颜总感觉犹如触天一般的被他笼罩却可望而不可及,这真是可喜可恼可哀可叹。秦关也对她从不放水,因此十有八九,球被抢断。往常,李笑颜是个守规矩的球手,绝不耍无赖。这一次,李笑颜球一脱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抱住秦关,连扯带拽象狗皮膏药一样贴住秦关,无赖的把球抢到了手,秦关出乎意料,诧异的看一眼李笑颜,李笑颜已经运着球上篮了。 这一球,令李笑颜心底里一阵兴奋,几乎忍不住要尖叫出来。她意犹未尽的盯了秦关一眼,看到秦关防御躲闪的眼眸,越发的激起了她的侵略性。李笑颜打出了一种势不可挡、志在必得的架势,秦关开始有意的避让。象从前一样,准时的,六点半,李笑颜撇下准时七点离场的秦关离开了球场。他吓坏了吧,李笑颜想,嘴角噙着笑意,心里却心酸的想哭,对他仍是难断柔情似水、满腔爱怜,更可怜对他喷张的欲望,似乎有增无减。 超市的收银员已经招满了,李笑颜被招为营业员,月薪一千二百大圆。发了一身红白套装,被分到卖酸奶的行列。李笑颜端着一个小盘儿,上面放着小酒盅大的纸杯,里面装上各种酸奶,招呼顾客来品尝。开始自然是张不开嘴,可是看到周围的大姐们都热情高涨的招呼,也就坦然的照葫芦画瓢,然而一张嘴,温柔甜美的声音立即引起关注,男顾客意味深长的侧目,女顾客挑剔的眼光也瞄过来。 李笑颜全然不顾,大哥大姐的叫着,象多年老手一样招揽生意。然而男顾客多数都风度的举手示意不了,女顾客却宁愿去黑胖的大妈那里尝一口,也不理会年轻貌美声音甜、姿态温柔雅致的李笑颜,他们只是居高临下的看她,犹如看一副贱卖的画。整整一天,李笑颜也没卖出一盒酸奶,也没人来品尝。李笑颜不禁暗自叹气:难道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她自我感觉良好,完全想不通,哪里做的不对路。 同事们也都对她爱理不理,李笑颜主动礼貌的跟她们搭腔的时候,她们也都端着架子,一本正经或冷言冷语,而她们彼此却在李笑颜面前故意谈笑风生,显得亲近。李笑颜明显的感到了抵触情绪,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陌生。也许是因为工作做的不好,没有卖出东西吧,所以被人看不起,就象做为学生,成绩不好被人看不起一样吧。也许大家都是这个心态,刚一接触,大家会观望: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呢?没本事,好,可以欺负,可以踩一踩;有本事,不好惹,要拉拢一下。看来在这里站住脚的唯一出路,首先不是努力跟他们搞好关系,而是卖出去东西。而且卖出的东西是有任务的,不然会扣工资。李笑颜坚信今天没有看自己顺眼的人,或是没有真的需要酸奶的人,只要自己坚持美好和气,总有一天会卖出去的。实在卖不出去,尽力也无愧我心。 李笑颜第一天上班也没有带水和饭,中午就在超市里买了两个包子和一瓶水,吃喝了,一整天没有上厕所,晚上骑车回家。李笑颜到楼下沮丧的望着楼上家里的灯光,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回家的时候,总在楼下的树上抹一下,意即把外面工作的不如意挂在树上,不要带回家。李笑颜深吸了一口气,把车推到地下室,跑到楼外面找了棵树,抹了一下,拍了拍,轻松的上了楼。 妈妈鲁遥做好了饭,爸爸还没有回来。鲁遥问:“第一天上班怎么样?”李笑颜说:“还行,收银员已经招够了,我就当了营业员,卖酸奶的。”鲁遥说:“有人买吗?”李笑颜说:“有人。妈,我刚知道酸奶原来有那么多品种,以前都没注意。有一种加了纯可可粉的酸奶,特别贵,黑巧克力的颜色,看着就有食欲,一定很好吃。”鲁遥说:“怎么不买来尝尝?”李笑颜说:“要是卖什么就吃什么,拿什么赚钱呀?我一个月才一千二,卖的不好,还扣钱呢。我没本事挣大钱,就得省着花,省的也是挣的。”鲁遥说:“这抠抠缩缩的小农思想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李笑颜说:“悟的。”鲁遥叹口气说:“冲这想法,还能挣什么大钱?”李笑颜说:“养牛能治富。”鲁遥说:“真要干,就能干。”李笑颜说:“不干。” 第二十六章 社会 李笑颜侵犯秦关,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还在惦着他的态度,让他知道。李笑颜是那种藏不住也不想藏的人,心里有,迟早会掀出来大白于天下。第二天早上遇到秦关就正常了,没再看他,也没再纠缠。秦关也没有刻意躲避,也没再看她,但是李笑颜能感觉到他仍是有提防的。 李笑颜迎来了她的第一位顾客,一个小女孩儿站在她面前仰着头使劲儿的看着她。李笑颜蹲下身,托着盘子,说:“看看,喜欢哪个?很好吃的。”小女孩儿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李笑颜拿起最贵的可可酸奶,说:“尝尝。”小女孩儿说:“我妈妈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李笑颜说:“你妈妈说的对,但是超市里的免费促销试吃是可以的,尝尝,不是吃。”小女孩儿低头尝了一小口,拧着眉裂嘴说:“苦的,不好吃。”用手一抹眼,嗷嗷的哭了起来,李笑颜不明白一个小女孩儿何以能量如此之大,声震整个超市,李笑颜感觉连地都抖了三抖,身上直往下掉土,立即慌了。 一个穿着时尚精致妆容的女人立即现身出来,看着小女孩儿沾满黑酸奶的嘴巴,大惊失色,蹲下身,说:“宝贝儿,吃了什么?快吐出来。”李笑颜连忙说:“是可可酸奶,没关系的。”女人噌的站起来,指着李笑颜的鼻子喊:“你怎么能随便给孩子吃那种东西呢?白给的能是好东西吗?我女儿要是吃坏了,我让你打官司。愣着干什么,拿水来。”李笑颜慌忙跑去矿泉水区拿了一瓶水,女人哄着孩子,说:“快吐出来。”一边拿了矿泉水,让孩子漱口。旁边有个营业员拿来一袋儿糖,塞给李笑颜,李笑颜连忙开了袋儿拿了一颗递过去,女人一把打掉了,喊:“还想祸害我们呢,拿开你的脏手,滚开。”小女孩儿吐了一地,李笑颜想去打扫干净。女人一把揪住李笑颜的胳膊,说:“还想走,跟我找你们经理去,还没人管你了。” 旁边过来组长潘大年,声色俱厉的呵斥李笑颜说:“你怎么搞的,怎么能不经家长同意,随便给这么小的孩子吃东西呢?不出事还好,这要是出了事,你负的了责吗?”转身对女人说:“大姐,消消气,刚来的,大学生,寒假工,什么都不懂。”女人说:“大学生?大学生了不起啊,一撮一大把,干什么什么不成,眼高手低,自以为了不起,尾巴能翘到天上去,不想想你会干什么,出来找不到工作的博士也有的是,一个大学生,凭什么那么任性、那么傲?什么素质!真可耻!” 潘大年说:“谁说不是呢,我一定会好好批评,通报批评。这孩子家里穷,指着寒假打工挣学费。您看,饶了她这一回?”女人说:“穷?穷就得长志气,有骨气,最烦那样儿的人,拿穷当借口,什么缺德干什么。看你长的象个人似的,穷也不能光想着挣钱,什么都不顾,这么小的孩子都下的去手,还是人不是人?看看你那样子,有难听的话我不乐意说,怕脏了我的嘴。”潘大年一掐李笑颜的腰,说:“还不快道歉,你这小命儿都在这位大姐手里,还想不想干了。”李笑颜连忙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以后会改的。”潘大年呵斥李笑颜说:“还不去把地上打扫干净,要不是这位大姐心肠好,不跟你深究,你立刻就得被开除走人。” 李笑颜慌忙去盥洗间拿工具收拾,回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带着孩子走了。一个女营业员过来说:“把糖钱给了。”李笑颜说:“什么糖?”女营业员一翻白眼儿,说:“哎,你这个人,我好心帮你,你还想让我给你垫糖钱,装什么傻呀。”李笑颜说:“我是说,那种糖叫什么?”女营业员冷着脸说:“佳佳彩虹糖。”旁边一个营业员说:“还有我的水钱。”李笑颜点点头。潘大年在一边站着,平淡的说:“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连钱都不会花,别以为小孩子好糊弄,家里大人都不是好惹的,你也看到了,以后小心点儿。学生就得虚心学习,看看别人都怎么做的,不要自作聪明的,总想独出心裁、另辟蹊径。”李笑颜说:“是。” 潘大年转身的时候,眼神意味深长,令李笑颜琢磨不透。李笑颜被吓到,愣了半天,活泼不起来,话也说不出口了,托着盘子,棍儿一样的在那里戳着,周围招呼客人的声音此起彼伏,饱满热情。李笑颜想了想:人生就是这样,会遇到各种事、各色人,重要的不是懊恼过去,而是打起精神面对未来。李笑颜长出一口气,刻意的翘了翘嘴角,大哥大姐的又招呼起来。 下班的时候,李笑颜一路骑车,一路琢磨:忽然明白为什么过去人管谋生叫讨生活。是谋也好,是讨也好,都不容易啊。所以不必看不起要饭的,他们只是更直白一点,究其本质,大家都一样,都得讨,只是讨的方式不一样而已,所以大家不论做什么都不必不好意思,也不必特别高看了谁,都是一样的。然而世俗便是讨的更隐蔽、更冠冕堂皇就更受人尊重,也更具有自我保护能力。试问人间谁能免俗?谁也不能。所以是不是甘心做个营业员,不去做医生了呢?不是的,讨生活的方式是很重要的,要根据每个人的性质去找到适合的方式,才能保证过的相对顺利。人有条件的话,还是要努力选择过高品质的生活,虽然这意味着掌握更复杂的谋生技能。 人们对社会地位的看重,就说明了这一点。一级一级的压下来,压到最下面,最贫贱的底层,生存状况就残酷无情,被盘剥的赤裸裸了。这好比穿衣服,人的身体看起来无甚差别,但是穿什么衣服是很重要的。比如冬天,什么都不穿,穿单衣,穿棉衣,穿皮衣,差别很大,从冻死到从容,可导致不同结局。这体现的不只是虚荣的地位,切实之处在于对自身的保护性能,严酷的生存手段。生存不可避免的选择:一、横向的与同级别的人厮杀;二、纵向的力争上游,专注于立足优势地位。李笑颜决意选择后者,她不禁想起程东浩的话:我不可能为了你离开家,我讨厌一穷二白,象孙子一样从头打拼。李笑颜现在深以为然:已经立足于一定高度,再没必要,跳入深渊,一路血流成河的往上拼杀。 李笑颜想到胡雪云的话:他们拼命干那个完全是因为你吧?对吗?投入了所有的心血和精力,激情和希望,废寝忘食、心无旁骛。她现在才觉得胡雪云的话一点儿都没有夸张,男人的世界应该更残酷。李笑颜忽然想了解他们正在从事的事业,进展如何,有种想要加入的冲动。自己是医学专业,可是程东浩对自己却绝口不提,暗地里却网罗自己身边的那些人,独把自己绕开,他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认为自己还差的太远?不足与谋?还是因为是女人,不足以成事?他是对的,自己确实还什么都不懂,拘囿于小女人的空幻艳阳天,自艾自怜,自娱自乐。李笑颜想到这里,一阵颓丧。然而颓丧并没有用,别人拼命干,如果自己麻木懈怠只能拉的越来越远,两极分化,被分化到最低级去,与底层营业员无差别。仰望别人实非李笑颜所愿,李笑颜暗下决心,咬牙切齿的要跟着程东浩他们努上去。既然程东浩不带她玩儿,她就自己努力,设若程东浩是她的天,她就做齐天大圣。 吃过晚饭,李笑颜坐在电脑前查有关脑外科的资料。脑外科是李笑颜仰慕的专业,她立志将来做一名脑外科医生,当然会用到脑外科手术机器人,这个目前国内已经有了。李笑颜的这个志向程东浩还不知道,既然程东浩瞒着自己,自己也没必要非让他知道,看谁横。 睡觉之前,李笑颜还在想寻常男女恋爱的时候,男生应该每天睡觉前打给女生一个问安电话,这才象追女人的绅士之风。虽然之前程东浩并没有,但之后应该有,至少隔个几天应该有吧?毕竟放假了,有大把的时间,虽然他有可能忙于工作,但也不至于那么忙。然而到了十点,程东浩的电话也没有来,李笑颜知道他是不会来了。躺在床上,赌气似的开始想秦关,纯粹的自虐式精神放纵,于是在泪里睡了。 这是个星期天,大晴天,李笑颜真正意义上的主顾来了,看样子是个初中男生,嘴唇上还有一层胎毛,所谓黄口小儿。李笑颜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个情种,眼神明白清澈的扫了李笑颜一眼,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李笑颜一偏头微笑招呼道:“你好,喜欢哪种口味?原味儿?草莓?香芋?香橙?青柠?梅子?坚果粒?”少年伸出两个指头捏起了可可黑酸奶,李笑颜说:“这个有点儿苦,纯可可酸奶,但是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也是这里面最贵的。”少年点点头,尝了尝,看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满怀期待,说:“怎么样?”少年说:“拿一箱。”李笑颜笑道:“好嘞。”少年提了酸奶,看李笑颜高兴,也觉得很高兴的样子,轻轻点一下头,转身走了。李笑颜顿时心里春光灿烂,一个营业员蹭过来,说:“卖酸奶还是卖笑啊?”李笑颜说:“都卖。” 第二十七章 诅咒 一个男营业员走过来,说:“李笑颜吧?”李笑颜扭头一看,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一米八的样子,不认识。正在看,那个男营业员说:“忘了?辛庆国。”李笑颜还是愣,辛庆国说:“唉,美女多忘事,初中三年,你就赏我一眼。”李笑颜一拍手,说:“啊,辛庆国,不对,你不是很低吗?做前排。”辛庆国说:“高中蹿起来了。”李笑颜说:“你也在这里打寒假工吗?”辛庆国说:“正式工,卖鱼呢,你是寒假工?”李笑颜说:“是。”辛庆国说:“也是,你哪儿能跟我一样,学习不好,人又丑,又没钱,只能干这个。你就是仙女下凡,偶尔体验人间了。”李笑颜说:“行行出状元,不要这么气馁嘛。”辛庆国说:“也对,我也不会一辈子干这个,明年我打算到我奶奶那村儿养猪去。下班聊,不然组长该说了。”李笑颜点头。 下了班,辛庆国找到李笑颜,说:“我请客。”李笑颜说:“不用了,聊两句回家吃吧。”辛庆国说:“看不起我呀。”李笑颜说:“不是。”辛庆国说:“好的没有,麦当劳。”李笑颜说:“行。” 到了麦当劳,辛庆国说:“随便点。”李笑颜说:“我习惯吃套餐,经典的麻辣鸡腿儿汉堡。”辛庆国说:“我得要两份儿。你找个座儿等着,我去订。”李笑颜说:“我跟你一起等。”辛庆国点点头,两个人端着东西坐下,辛庆国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家里着急。”李笑颜点头。 辛庆国说:“在哪儿上学呢?”李笑颜说:“郑大。”辛庆国说:“不错。”李笑颜说:“你真要去养猪吗?”辛庆国说:“是啊,我打算开个畜牧场,先养猪,等挣了钱,再养牛羊。我也立个品牌,就叫庆国畜牧。”李笑颜说:“好啊,将来我吃肉不用花钱。”辛庆国说:“没问题。”李笑颜说:“会很辛苦吧?”辛庆国说:“会,不过这是我跟我女朋友说过的,虽然现在是一个人了,也得有勇气去实现。”李笑颜说:“怎么吹了?” 辛庆国说:“她家跟我家隔两栋楼,比我大两岁,叫余阳,一直喜欢我,上学的时候,她在后面跟了我两年,我都不知道。后来她上了安徽师范大学,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在这个超市里卖鱼。她放假了找到我,跟我挑明了,我不同意。她就说做朋友吧,我说没必要,将来肯定也见不着了,我要去农村养猪。她就说我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去跟你养猪,我说到时候看吧。她大学里有个男朋友,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可能是她说的吧。一个月前,她那个男朋友大老远的从安徽来许昌找到我,让我不要招她,我说我没招她,结果被她男朋友揍了一顿,用的好象是跆拳道吧。”辛庆国撸起袖子,说:“看这胳膊上还有青呢,别看我这么壮,被揍的跟个蛤蟆似的,眼珠子直往外冒,差点儿都掉出来。” 李笑颜说:“打人也太过分了吧。”辛庆国说:“后来我想,好象是他以为我把余阳怎么的了。结果那男的走了,余阳紧跟着回来了,到超市找到我,我就问她跟那个男的怎么说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她跟那男的说我们都那什么了。我们就吵起来,我就抽了她一个嘴巴,骂她不要脸,让她去死。我当时就是想绝了她对我的想法,谁知道,她哭着一跑到马路上,正好过来一辆重型卡车……。” 辛庆国说不下去,捏着可乐的杯子开始抖,把头埋在桌子上,李笑颜一把握住他的手,过了大概有五分钟,辛庆国努力的平复了些,抬起头痛苦的说:“她家就她一个女儿,我又这么穷,没办法补偿什么。我想好了,我得给她爸妈养老。我不能这么穷下去,说什么也得出头。等我爸从外地调回来,我就去我奶奶家养猪。不真正的干点儿什么,我会疯的。”李笑颜说:“你一定行。”辛庆国说:“我能吃苦,我不怕吃苦,我什么苦都能吃。”李笑颜说:“我知道。” 辛庆国说:“你吃啊,别浪费。”李笑颜说:“嗯。”这是李笑颜第一次吃东西不知道什么味道就吃下去了,辛庆国说:“我以前脾气不太好,经常跟人吵架,自从余阳那什么了,我的脾气一下子就正过来了,再也没跟谁着过急,连大声说话都害怕。我也没敢跟余阳的父母说余阳是因为跟我吵架,被我咒死的。”李笑颜说:“你心理负担不要太重了,那只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辛庆国说:“但凡不幸,都能说成是意外,骗得了谁?是骗得了我自己,还是能骗的了死去的她?这不是意外,都是因为我。懦弱无能的我,我都不知道她看上我什么了。”李笑颜说:“你可得好好的活下去,要不然谁给她父母养老呢?还有你父母,你要替她活下去。你现在的生命是两个人的,你的和爱你的她。” 辛庆国说:“我也只能这么想,每晚我都嘱咐我自己,这是她的命,她就该这么个死法,一面又骂我自己没有勇气去自杀,给她偿命,我还想活下去。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想是因为她真的爱我,所以我咒她死,她才会真的就死了,只有真心爱的人说话才会这么灵,你说呢?”李笑颜说:“我也相信爱的人有灵异之处。”辛庆国说:“我不想死。”李笑颜说:“不要想太多了,顺其自然,为所当为。余阳不是自杀,只是她的大限到了。如果有一天你的大限到了,你也逃不掉。死这种事,我们大家都逃不掉,迟早而已。最倒霉的状态是:活着时想死,真要死了又想活。安心去养你的猪吧。”辛庆国点头。 隔着手指粗的铁栏杆,唐玫泪如雨下,说:“爸,快带我出去,我会死在里面的。”唐本超说:“闺女,你在里面忍几天,爸爸在外面正在打点,咱们花的是大价钱,请的是全国最好的律师,一定能把你救出来。”曹婷婷抹着眼泪说:“程家的势力太大,你干的事又证据确凿,你爸到了北京,那就是只河沟儿里的虾米,不顶事儿啊。”唐本超翻着凶狠的牛眼呵斥道:“干嘛跟孩子说这些,我也不是好惹的。”唐玫说:“爸,你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我呀。”唐本超说:“你放心,在里面好好等着,咱们得有信心,一定能出去。爸爸有信心,你也得有信心。” 哭过、闹过、歇斯底里过,凶悍如铁的警察什么没见过,一切无效之后,唐玫接受了现实,六个月,锒铛入狱。有个头儿就好,只要能活着出去。 刺眼的灯光,监狱长明灯,夜里也不熄灯,唐玫翻身下床,一把扯出床下的痰盂儿,干呕了起来。真是受不了的味儿,说不清是什么,只能说是牢味儿。她呕完了,扶着床帮,隐忍的哭起来,有人醒了,低声吼道:“哭什么丧?还让不让人睡了?”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唐玫哭的更痛,终于第二个人也醒了,说:“小丫头,有吃有喝有的干,不是蛮好的,不比你在外面卖强吗?想男人受不了了?”第二个人象个下了蛋的老母鸡,咯咯的笑起来。第一个人也笑道:“这小模样儿,要是跟对了人绝不能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唐玫也不吭声,第一个人说:“切,不说?不说也知道是因为男人。有钱人家的小姐,没事儿干就知道吸毒,抢男人,还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你不吸毒,你说,是男人不?”第二个说:“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儿呢。” 监狱是早上六点起床,等干警来开监室的门,出去洗漱,上厕所,再回到监室吃早饭,这样的猪狗食,唐玫已经适应,饿急了就吃了。监狱里不是闲待着养膘儿,得干活儿。唐玫赶上的活计是绣花儿,手工珠绣,就是舞台服装,把一些闪光的小珠子,小片片儿,各种形状的小管儿,用线牵在衣服上,做出各种复杂的图案。每个人都有任务,完不成加班,彻夜加班。起初唐玫连针都拿不好,手笨的象脚趾头。连着熬了两天两夜,神智都不清楚了,拿着针直往手上扎,狱警看不下去了,呵斥:“还以为你是大小姐呢?你是犯人,犯人,知道吗?快、快、快。”唐玫炸了头,站起来吼道:“我就是大小姐,我们家有的是钱,你们都花了我们家的钱,拿钱不办事的奴才。”狱警说:“你要疯!”唐玫说:“我不知道有多正常,是你们变态,一帮野人,垃圾。”唐玫冷酷尖锐的盯着女狱警,往外就走。狱警吼:“上哪儿去,禁闭。” 第二十八章 禁闭 唐玫进了禁闭室,三米长,两米宽,很高,没窗户,房顶上吊着一个白杀杀的节能灯,够不着。门上有个活动窗口,从里边拉不开,没暖气、没床、没被褥。唐玫想一个人挺好,终于不用干活儿,可以睡了。唐玫躺在地上,一开始冷的睡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多久,冻醒了,觉得手脚都麻了,起来慢慢活动活动,跳了几跳,差点儿跌倒。门上的窗口打开了,有人递进来一个馒头。这要是在家里,一个馒头唐玫都吃不了,可是在这儿,一个馒头不够吃,她总是觉得饿。墙壁,只有墙壁,也不知道是白天黑夜。唐玫敲了门,没人理,就使劲儿的敲,过了很久,有个狱警拉开窗户说:“什么事?”唐玫说:“上厕所。” 还有半小时放风时间,大晴天,天空真美,但是很冷。唐玫在院子里不由自主的跑起来,感觉真好。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姿态很奇怪,瑟瑟缩缩象个晨炼的老太太。她吓了一跳,赶忙停下来。举起两手,伸展开身体,看着自己的影子,她想要一面镜子,但是没有,她想念自己的容颜。自从东窗事发,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上一眼自己,不知道已经憔悴成什么样儿了。 她还记得程东浩在法庭上那种坚如铁石的冷峻刚毅,一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咄咄逼人,她不恨他,她觉得那才是男人。李笑颜凭什么会得到那样一个男人的真心?凭什么?长的也不如自己,品味根本没有,粗鲁又无聊,傻瓜十足。 六个月,半年而已,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死不了出去,又是活龙一尾,合理合法的搅它个天翻地覆,让程东浩看看,到底谁是正法传奇,谁才能配得上他。虽然目前败了,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反目成仇与握手言欢不过一念间,只要最终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过程谁会追究?唐玫握了握自己的脸,绝不能一时落了败,就一败涂地,这时候应该是卧薪尝胆。 此次不过是计划不成熟,给程东浩落下了把柄,真正厉害的人应该是完全不着痕迹的置人于死地,还不能犯法,还不能有悖常情,所谓冷水煮青蛙:这出自美国康奈尔大学的科学家做过的一个著名实验:科研人员将一只青蛙丢进沸水中。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青蛙奋力跳出锅外,安然逃生;之后,科研人员又把这只青蛙放进装满冷水的锅里,然后慢慢加温。开始,青蛙还很得意,在温暖惬意的水中悠然自得,直到感到水烫得无法忍受时,再想跃出水面却已四肢无力,欲跳不能了,最终青蛙被活活煮死在热水中。这道出了从量变到质变的原理,说明的是由于对渐变的适应性和习惯性,失去戒备而招灾的道理。同时也警示我们:突如其来的外在刺激或强敌往往能使人奋起面对,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潜力,而缓慢、安逸的环境,往往容易使人沉溺其中,放松警惕,丧失斗志。 接下来的几天,唐玫系统的规划了自己的人生,一个温婉有作为的女强人的人生。以目前的形势而论,无作为肯定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况且,男人并不喜欢只知道安于富贵的女人,他们并不想要一个无思想、无能力、无灵魂、无品性、无才情的温吞吞的肉体,即使那个肉体是如何的肉,如何的美。他们更喜欢灵动的女人,充满活力和蓬勃的理想主义光芒。虽然这一点得自于唐玫不愿意承认的李笑颜,但是有必要事先正视这一点,以利攻防。想一想,这也并非李笑颜之特质,甚至连迟敏生也具备这一点。有这两个女人在,唐玫想安安生生的只做淑女也不成,那只会象精致的摆盘水果一样,端上桌面晾一晾,怎么端上去的,怎么端下来,实质是个扔货。 听说禁闭很恐怖,唐玫不觉得,第八天的时候,她被放出来。知止而后有定,唐玫心里有了主意,就不那么浮躁了。低着头闷头干活儿,针也拿得了,线也抽顺了,虽然仍是熬夜,但有两三个小时睡觉了。 得知唐玫进了监狱,迟敏生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加入她荒唐的计划。真是愚不可及的女人,虽然迟敏生当初得知的时候,也并未加以阻拦。可是为什么要阻拦呢?之所以与唐玫联合不就是因为她能干自己不能干的浅薄勾当吗?对付一个男人就是要酸的臭的一起来,谁知道怎么做能让他碰巧中招?迟敏生相信程东浩的品味,唐玫那种女人程东浩是绝看不上的,不进监狱看不上,进了监狱那就更别提了。 如果不是因为目前两家在生意上有往来,迟敏生真不愿意再跟唐玫这样智拙的女人再有什么交集。唐玫家的公司是旺达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目前正在与唐玫家的河南日成建筑集团有限公司合作开发智能建筑系统。只因迟敏生和唐玫的一力撮合,两家人才建成了如此紧密的关系。那时,迟敏生还不知道唐玫如此不堪一击,才一冒头,就被程东浩闷了回去,这唐玫办事得有多蠢,当然程东浩不是好惹的。迟敏生掂量唐玫差的太多,帮不了自己还有可能引火烧身,但是生意也不能不做,所以既不能扔下她,也不能指望她,目前也不知道怎么办。 做为同盟军,迟敏生去看了唐玫。唐玫第一句话就问:“我显老吗?丑吗?长斑了吗?”正值青春年少,再怎么折腾也不至于一夜老去。迟敏生平淡的看着铁窗那边的唐玫,说:“你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唐玫斜了一眼迟敏生说:“你骗我?眼睛周围有细纹吗?”唐玫指着自己的脸,迟敏生从包里拿出镜子,贴到窗户上,说:“你看。”唐玫站起来趴在窗户上,狱警呵斥道:“坐下。”过来一扯唐玫,唐玫跌坐在凳子上。迟敏生说:“跟你说了,还是一样。”唐玫说:“我都进来了,你就没干点儿什么吗?”迟敏生说:“你想让我也进去吗?你还是太冲动了。” 唐玫说:“我不后悔,做没有错,只是做的不够成熟。”迟敏生说:“思路就不对,你太低估了程东浩。你会做的他了解,你不会做的他也了解,而且他一出手就比你严谨一千倍。”唐玫说:“那就什么都不做了吗?”迟敏生说:“咱们应该找个比程东浩还要厉害的人。”唐玫说:“有吗?”迟敏生说:“当然有啊。”唐玫说:“也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迟早有一天,我要让程东浩来求我。”迟敏生心里一声冷笑:求的绝不会是你。 放了假,程东浩整天泡在公司,目前公司的主营业务还是冶金机械,主打自动化冶金设备,也有冶金机器人。有意和程东浩一起干的都相继进了京:邹应明带了三个师兄:段奇(郑大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博士)、魏海然(郑大自动化专业硕士)、万子豪(测控技术与仪器专业硕士);庄奉带了一个师兄:孟春(郑大医学影像学硕士),这几个人考完试约齐了进京。隔了两天郭沫也进了京,蔡磊没回家,带了北航的两个师兄:齐大云(计算机技术领域工程硕士)、胡林(软件工程领域工程硕士)。 另有北医临床专业硕士张溪、邓安林,北京友谊医院骨科医生苗博、黄松长、童星云,程东浩的叔叔北京友谊医院的骨外科主任医师程书林是特别顾问。他们的第一个项目:骨外科机器人。目前国内已有,但是程东浩他们的共识是:要更轻便、更简单、更准确、更灵活,取得功能和价格的最佳结合点。以美国研制的“乌鸦医用机器人”为榜样,研制适合在国内推广的实用单纯专业应用型低价位产品,推广型现场简易辅助手术微创智能机器人。这就要求模块化生产、应用和对接的灵活性、普适性和标准化。 程东浩的主要任务是保证资金储备,弄到钱。因此上在研发更有效、更低廉的冶金机械产品方面也铆足了劲,推广与行销更是花样翻新、日新月异。 东西虽好,但是屡受唐玫的父亲唐本超掣肘,接连黄了几个大单,程东浩急的直起口疮,程书宪也火大。父子两个一商量,还是先警告一下唐本超,看看风向,不行的话,少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虽然因为程东浩把唐玫送进了监狱,警告显然是不成的,唐本超恐怕已经先做好了拼杀的准备,那就碰个面,挑明了,顺便下了战书,明目张胆的干一场。 程东浩叫上邹应明,两个人回到了许昌,因两人是工作状态,都没回家,住进了快捷酒店。程东浩拨通了唐本超的电话,唐本超接了,说了一声:“喂?谁呀?”程东浩说:“北京红树林集团副总经理程东浩。”电话里响了三声,唐本超挂断了。程东浩又接着打,语音提示道: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程东浩说:“得,免打扰了。”邹应明说:“咱们不是有人盯着他吗?直接去找他,以示仁至义尽。”程东浩说:“恐怕那个老混蛋要跟咱们玩儿横的,准备被打出来吧。”邹应明说:“怕他?他闺女都进去了,他还敢那么横?”程东浩说:“他还不知道他暗地里干的事已经都被咱们掌握了。”邹应明说:“咱们来找他,他就不能明白点儿什么?”程东浩说:“心里会打鼓吧。” 第二十九章 受教育 树怕剥皮,人怕见面,明知谈不成,战斗一触即发,但关键并非谈,而是见个面,一见面就知道水高水低了。 唐本超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一眼看到程东浩先是一惊又是一怒,扭身对娇滴滴的女秘书吼道:“谁让他进来的?叫保安来拖出去!”程东浩和邹应明一边一个居高临下夹住唐本超,邹应明狎昵的伸出两个指头轻轻的弹一弹唐本超肩头上的土,其实并没有土。程东浩说:“叔,何必呢?玩横的不是真本事,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事咱们爷俩慢慢谈。咱们刚刚才在法庭上较量过了,你也知道:我要想堵你不费事,你说呢?”伸头对女秘书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女秘书拿着电话惊慌的看着唐本超,唐本超说:“你找我干什么?”程东浩故作惊讶的说:“哦?您不知道?”邹应明说:“不知道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个人往外就走,正赶上两个保安上来。 唐本超说:“程东浩,你小子就他妈的不是个男人,唐玫那么爱你,你不知道感恩戴德,还把她送进了监狱,又被学校开除了。她那么善良,你这么对她,她都不恨你,还爱你,你还想干什么?”两个人扭过身,邹应明说:“所以咱们得谈谈,目前是你把问题复杂化了,虽说商场如战场,但是我们还是想跟您老做朋友,还有善良的唐玫公主,你未来的接班人。”程东浩点点头,见唐本超一犹豫,两个人往回走,两个保安上前一拽,程东浩停下来,抓邹应明的保安被邹应明咔叽一个大背胯撂到地上,抓程东浩的保安往后一缩,拿对进机就要叫人。程东浩说:“兄弟,等等,看你们唐总怎么说。”唐本超说:“叫十个人上来,站在门口看着。”又凑到女秘书身边,对女秘书耳语:“听到我按铃就让人进来。”等了一会儿,唐本超看到十二个身高马大的保安贴墙站好,才进了办公室,大喇喇的坐在办公桌后,程东浩和邹应明站在他的对面。 唐本超点了一棵烟,狠狠吸了一口,挺了一下胸,吐出一团烟雾,费力的仰面看着程东浩说:“你来找我什么事?”程东浩说:“没什么大事,自打唐玫进了监狱,我理应替她照顾您,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公司一直繁忙。这不最近忽然闲了,就来看看您老。”唐本超冷笑了一声,说:“程东浩,你就是年轻不懂事,不明事理,不懂人情世故,将来会吃大亏的,我把话撂这儿,咱们等着瞧。”程东浩说:“是,我是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您老尽可以指出来。” 唐本超说:“唐玫做的事都是因为真心爱你,不让你走错路。她有什么错?对待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女人,你怎么就能下得了狠心,让她去监狱那种人间炼狱去受苦?那么糟践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水灵粉嫩,你是怎么想的?男人就应该有担当,女人的真心比金子还要宝贵,尤其是我闺女,我了解,我就敢说:单纯、善良、干干净净、有才华、性情中人、敢爱敢恨。我阅人无数,我就敢说:世面上的女人绝大多数都是矫揉造作、自私贪婪的人,哪象唐玫那么爱的直接、真切、坦白、无遮无拦?没有。你知道唐玫这是多优秀的品质吗?绝无仅有。年轻人,不知道珍惜,反而无死赖活去践踏,我作为父亲有多痛心,知道吗?尤其是你送她进了监狱,受那种罪,她都不恨你,她还是爱你,这世上还有谁能象她对你这么无怨无悔?就凭这种爱这么热烈、坦诚,你也该网开一面,可是你呀你,什么都不懂,实在是让我痛心。”唐本超越说越激动,拿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吃了。 唐本超拈着烟,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停了有五分钟,睁开眼睛,看一眼程东浩,程东浩和邹应明站在那里,毫不动容,看着他也不说话。唐本超狠狠的吸了一口干烧没了的烟,戳到烟灰缸里,又点上一支,说:“唐玫被传媒大学开除了,我是无能为力,你要是能帮她恢复学籍,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什么都好商量,不然……。”他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隔着这层雾,眯着眼睛看着程东浩。 邹应明说:“我们都是按照正常程序处理问题,走的都是正规渠道,这件事没办法。”唐本超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程东浩说:“这是我的特别助理,也是我的哥们儿,他说跟我说是一样的。”唐本超说:“当然不一样,一个马仔,出去。”程东浩说:“我需要他在这里补充我的词不达意,否则我恐怕不能跟您老说清楚。”唐本超说:“这么说,唐玫的事你是不打算管了?”程东浩说:“不是不管,是管不了,传媒大学就算是我们家开的,也得守规矩,谁坏了规矩都得出局。”唐本超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又隔着烟雾,眯着眼睛看着程东浩说:“想一想你此行的目的。” 程东浩说:“什么目的?”唐本超说:“真的是来看我的?”邹应明说:“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们公司接连在河南丢了三个大单,直接经济损失达一千二百万元。你联合河南建成冶金机械、大鑫冶金机械暗地里毁坏我们公司信誉,窃取我们公司商业机密,以不正当营销手段截取我们公司订单……。”唐本超说:“你抓我呀,嗯?你们不是有本事吗?来,来抓我呀,我正好能进去陪我闺女。”程东浩说:“我想说我们在建筑行业也有朋友。” 唐本超说:“那可以,我就敢说:商业竞争是正常的,只要不违法,干什么都行,对吗?违法的,盗版软件,你问问,中国有几台电脑用正版?尤其家用的,没有吧?工程招投标,尤其是中小标,你问问,有几个真正合法招投标的?这都是行业潜规则,你抓呀,你都抓起来。不正当营销手段,指什么?唱ktv?拿回扣?吃饭?窃取公司商业机密?指什么?你们有什么可机密的?机器人手臂?你们独创?好意思说吗?世界上的生产商都在干这个,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商业机密?价格?我打个电话,有他妈的七百家企业报帐。再说毁坏你们公司信誉:难道指望竞争对手客客气气的把你们捧上天?想什么呢?建筑市场竞争更激烈,有你们搅,没你们搅都是一样的,我在这个行当里这些年,什么人没遇到过?什么事没经过?什么官司没打过?我闺女能让你弄进去,你有本事把我也弄进去,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就敢说:我唐本超做事四面见线、八面见光、光明正大,你有朋友,我也有。话说回来,你丢了单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同是冶金机械制造商,竞争不可避免,以现在的国内市场形势,除了常规竞争手段,比如你们所理解的:产品竞争、经营要素竞争、服务竞争、价格竞争,但是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东西,可以说说,局限于此的都是傻瓜。非常规手段是市场经济的必然产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市场的主体是人,人是很灵活的一种东西,决不会按照常规去办事,你抓,你都抓起来,监狱是你们家开的?啊,非常规手段会更多,咱们做生意的只能适应,你们说呢?谁不适应,谁就得出局。这很公平,你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做,大家都可以做嘛。” 邹应明说:“这么说你的手段都是正常的,你可以做,我们也可以做?”唐本超看也不看邹应明,盯着程东浩说:“我这是免费给你上课,只有我这样的实在人才会跟你说这种实在话。说到商业秘密,我倒可以毫无保留的透露给你一个信息:我要进军机器人市场。”唐本超得意的盯着程东浩的眼睛,说:“我就敢说:我有资金,很看好机器人的未来发展前途,尤其是医用机器人,你们开发的冶金机器人,说实话我根本没看上,所以至于跟什么什么冶金机械公司联合搞你们,纯粹是无稽之谈。相比于冶金机械的粗劣,医疗机器人的复杂和高端你们望尘莫及,你用脚趾头想一想,我整天忙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儿有时间应付你?我们五家大公司联合组建机器人集团公司,手续都快办齐了,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更是三年前就开始了,样机已经出了三代,别的地方不说,目前许昌市中心医院就有我们一台hxt三型骨科手术辅助智能设备,虽然还不能称之为机器人,但是我们正在向那个方向努力,而且已经初见成效。所以说:年青人不要那么狭隘,自以为是的认为所有人都在关注你。所以说年青女孩子的眼光有时候很成个问题,对一个男人什么都不了解,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他。当然,你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我也承认,有干劲儿,有理想,这都是很好的,可是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是个男人都这样。可是唐玫就喜欢你,我也是没办法。至于你的冶金机械,我还真的关注不多,只不过有朋友干这个,稍微的有那么一点儿了解,要不我帮你问问?” 第三十章 先这样 程东浩说:“我看您刚才在吃药,要不要我帮您买点儿补养品保养保养身体?”唐本超说:“我这身体是不行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虽然我还能干个二三十年。唐玫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又那么重感情,没个象样的女婿是不行的。不管这个女婿以前怎么样,只要以后能一心一意的对唐玫,我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不过,这个人我得好好的考察考察。补养品嘛,朋友前年送了我两盒日本关东参,我刚吃完了,还不错。”邹应明说:“我看您老脸色发灰,说明身体缺氧,肺部功能不佳,应多去公园散步、慢跑,并多吃绿色蔬菜,增加蛋白质、矿物质和粗纤维的摄入,最好是戒烟。而且我看您肝火也旺,大便应该也不是那么通畅,海参那个东西其实不宜多吃,上火,已经吃了就算了,以后就不要吃了。”唐本超看着邹应明哼哼了两声,对程东浩说:“你怎么找这么个人当手下?多嘴多舌的迟早给你坏事儿。” 程东浩说:“既然您身体好好的,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以后再来看您。”唐本超说:“你看不看我倒在其次,关键是唐玫的事你得上心。”邹应明说:“不是不上心,是没办法上心。”唐本超斜眼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一垂眼皮转身走了,再看邹应明也转身了。唐本超暗骂一句,火压不住,冲动之下一按铃,门外冲进来十二个保安,唐本超一努嘴,那十二个保安上来就打。邹应明一伸手撂倒了两个,程东浩冲出重围,伸手一按唐本超的桌子,蹿了上去,站在桌子上,唐本超吓的嗷的一声就往桌子底下钻,一边声嘶力竭的喊“来人”。三个人冲过来保护唐本超,被邹应明一脚跺倒一个,另两个人一迟疑,程东浩已经跳下桌子,揪起唐本超的脖领子咔叽按到桌子上,把头狠狠贴着桌面压住,喊:“都停下来!” 邹应明站到程东浩身边,说:“要么报警,要么让我们走。”唐本超说:“让他们走。”程东浩说:“这我得跟您老谈谈:咱们都是文明人,打架可不好,这么你打我,我打你,没完没了的,深浅也不好把握,早晚都得进去,我可陪不了您。您说怎么办呢?”唐本超被程东浩压的颈椎疼,脖子象要脱了钩,脸涨的象猪肝,腮帮子贴在桌面上,咧嘴呲牙,口水流了一桌子,费力的挤出一句话:“以后不会了。”邹应明说:“我可不想干二回,至少下次再说,你送我们出去。”程东浩拎起唐本超,一手把着他的肩头,三个人出了办公室,秘书、保安都在后面跟着,到了楼下,唐本超一闪肩,吼道:“放开我。”邹应明说:“急什么?我去开车,你现在是我们的安全保障,这要是一松手,你们出来一百来号人,把我们暴打一顿,我们可抗不了。”程东浩说:“说的是。” 邹应明把车开过来,程东浩拍了拍唐本超的肩,说:“那,唐叔,先这样。”程东浩和邹应明上车走了。唐本超气的头直晕,都不知道怎么上的楼。 在车上,程东浩说:“退了房回北京吧。”邹应明说:“不去看看李笑颜吗?”程东浩说:“再说吧。”邹应明说:“唐本超真能吹,不过倒是对咱们蛮了解。”程东浩说:“你听他说了吗?我们五家大公司联合组建日恒机器人集团公司,手续都快办齐了,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更是三年前就开始了,样机已经出了三代,别的地方不说,目前许昌市中心医院就有我们一台hxt三型骨科手术辅助智能设备,虽然还不能称之为机器人,但是我们正在向那个方向努力,而且已经初见成效。”邹应明说:“咱们的人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回馈,应该是假的。”程东浩说:“听口气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背后有行家的样子。” 邹应明说:“他是打算顺着咱们的杆儿爬,咱们到哪儿他到哪儿。有这么个搅屎棍子跟着,可是大大的不利。”程东浩说:“咱们的人应该不会泄密,他是通过周边调查以后试探。”邹应明说:“这个情况得跟咱们相关的人通个气儿,让大家再注意一些。关键是拉开咱们和唐本超的距离,让他跟不上。机器人也不是是个人就能玩儿的东西,这个是很吃功夫的。只管干咱们的,别理他。”程东浩说:“他就象是沾在鞋底上的一块泥,不卡下来,我心里不舒服。”邹应明说:“国家正在规范建筑市场,他的建筑公司效益开始下滑,想找个更有前途的行业,更有保障吧。他应该已经找人咨询过了,咱们的前途令他艳羡,打算跟咱们拼着干,就算吃不着肉,也能喝个汤。如果顺便遏制咱们的发展,或者把咱们挤黄了那不是更好吗?他好站在塔尖上笑。”程东浩说:“他应该是这个想法吧,还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我不把他收拾了不安心。” 邹应明说:“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老太太要上天堂,往天上飞的时候感觉下面有东西,一低头,发现长裙上拽着好几个人,很下贱的样子,心里又怒又恶心,不想把他们带上天堂,一抖裙子,没抖下去,使劲一抖,还是没抖下去,结果拼命一抖,哗啦,跟着那帮人一块儿掉地狱里去了。老太太就祈祷问神:那帮人下地狱,为什么把我也带下来了?神说:一点儿光都不想让人沾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老太太说:他们很下贱,本来就该入地狱。神说:那是你的想法,既然他们能拽上你的裙子,就说明他们本该跟着你一起进天堂的。” 程东浩说:“你这个比喻也不妥贴啊,我不是那个老太太,唐本超也不是想跟我进天堂,他是想通过我上天堂,然后把我打入地狱。”邹应明说:“听说唐玫还想你,唐本超说话也是含七分吐三分,还想收罗你的意思,只不过,咱们没给他留有余地,他才恼羞成怒。”程东浩说:“好吧,我听你的,只会恰当的防着他,不会因为跟他争斗影响了咱们的进程。” 邹应明说:“以唐本超对咱们的了解,他盯咱们应该比咱们盯他还要盯的紧,还得加派人手。我们小区里有个叫刘剑的,八年的特种侦察兵,三十一岁。本来退伍以后安排在刑警队,干了一年,不干了,自己在小区里开了一家超市,曾经协助警方办过案,具体是什么他不说。五个月前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大型超市,把他那个小超市挤黄了,他在那个大型超市里干了三个月的采购,两个月前辞职了,琢磨要开一家私人侦探公司,但是手续很烦琐,业务也不是那么好拓展,去应聘了一家私人侦探公司,又看不上人家的工作方式和组织形式。现在就是在网上发贴子、街头巷尾的贴个小广告揽生意,接了三个活儿都是婚外恋,他又讨厌这种唧唧歪歪的破事儿。让他来吗?” 程东浩说:“嗯,咱们得长期用这种人,以目前和将来的需要,靠外人不成了。首要的是忠诚,你跟他谈。另外得让他学习法律,也要对咱们有所了解,包括管理、生产、产品、账目、营销等等,还有人。成立监察部,让他专管这类事,对内对外一手包,他的战友什么的,最好约上十来个。”邹应明说:“我看行。不过,那些人不是那么好找的。”程东浩说:“找找看吧。” 郑鸿轩,北京中谭建筑集团公司副总,现年三十八岁。郑鸿轩是足球爱好者,一次踢球的时候左腿胫骨骨折,托人找到了程东浩的叔叔程书林,从此两人成了朋友。程东浩一年前的寒假年前给叔叔送羊腿,正赶上郑鸿轩在,跟程书林谈现代医院建筑的生态文化设计理念及设计趋势,平常冷静平淡的叔叔跟他说的热火朝天,程东浩在一边听着也被深深吸引,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后来又跟程书林谈起郑鸿轩的为人,程书林说此人忠实豁达,最推崇商圣范蠡。 范蠡就是春秋末辅佐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灭吴的那位,后来离开勾践,留言与同为勾践臣子的朋友文仲: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文仲不听,后被勾践所杀。范蠡全身而退,经商成巨富,最妙的是传说跟大美女西施有投契良缘。而郑鸿轩推崇范蠡不只是范蠡广为人所乐道的与时逐而不责于人,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最主要是范蠡可劲儿折腾了一生,无疾而终,享年高龄,活了八十八,关键是无疾而终。由此可知郑鸿轩此人的襟怀坦白放达,颇与范蠡神通。他所说的智能生态建筑,虽然目前还远不能达到理想状态,但作为一种设计观念、一种人文关怀、一种对社会对自然的尊重与协调、一种文化,已经渗透到他们设计建设的工程中。 程东浩仔细比对了郑鸿轩和唐本超两家公司已完工的建筑工程,中谭建筑显然要比唐本超的日成建筑要高出一大截:无论在材料、功能、智能、景观、合理性、舒适性与精神性都有显著的差距,虽然在资金上未必有优势,但是面向未来的发展空间,中谭却比日成要广阔的多,程东浩有意让中谭把日成送入末路。虽然对郑鸿轩是否愿意帮自己并没有把握,但是他至少是安全的。 第三十一章 惨淡 程东浩通过程书林电话联系到了郑鸿轩,约在中谭建筑附近一家星巴克咖啡店,下午四点。程东浩开车绕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踪,才开往约会地点。本来程东浩已经十分小心,从许昌回来以后,特别请刑侦大队的朋友又里里外外的检察了一遍,担上十二分的小心,各方面处理的天衣无缝。 郑鸿轩衣着休闲,并未如程东浩所想上班时间西装革履。程东浩说:“哥,对不起,我来晚了。”郑鸿轩说:“没有,是我早到。我记得上次在你叔家,你是叫我叔来的。”程东浩说:“叫哥好办事。”郑鸿轩笑道:“好说。”两个人点了两杯本周咖啡,程东浩说:“您大概听说了我们家是冶金机械起家,我现在要做医疗器械,包括医疗机器人。”郑鸿轩说:“我知道,听你叔叔说了。”程东浩说:“现在我有个对头,是做建筑的,因为他我已经跑了冶金的三个大单,直接损失一千二百万。他还扬言纠合了五家大公司组建了日恒机器人集团公司,要跟我在医疗器械行业对着干,我想把这个人挤垮,目前他的资金来源主要还在建筑行业。” 郑鸿轩说:“因为什么结的这个扣儿?”程东浩说:“女人。”郑鸿轩说:“你抢了他的女人?”程东浩说:“他看上的女人我没兴趣。”郑鸿轩说:“他抢了你的女人?不对呀?你这么年青?你是姐弟恋吗?这个我感兴趣,具体说说。”程东浩看郑鸿轩一脸八卦,不由得对叔叔程书林对他的评价狐疑,抿了一口咖啡,说:“她女儿诬告我,判了六个月。”郑鸿轩身子往前一凑,不合身份的专注道:“进去了?”程东浩说:“是。”郑鸿轩清了清嗓子,身子往椅子上一靠,端着架子说:“东浩,这个你得交代清楚,要不然我怎么帮你?” 程东浩看他故作严肃,实则开始戏谑,只得又说:“他女儿叫唐玫,我跟我女朋友在别墅插花的时候,她诬告我聚众淫的乱。”郑鸿轩咧嘴无声的夸张笑道:“插花?”程东浩看他乐的象只狗,忽然拿不准他是什么人。郑鸿轩说:“他女儿喜欢你?”程东浩说:“只能说以喜欢之名。”郑鸿轩说:“有钱人家的小姐难免任性,为这么点儿小事进去了,手段未免太不成熟,这要是在里面琢磨清楚了,出来定能成神。” 程东浩又抿了一口咖啡,说:“我这个对头叫唐本超,河南日成建筑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ceo,目前他们在北京有分公司。”郑鸿轩说:“你还别说,这个公司我还真听过一耳朵,在北京有分公司了吗?”程东浩说:“才建的,应该会从低端项目切入。”郑鸿轩说:“我们也做低端项目。”程东浩说:“我们有研究,你们做的丹阳小区虽然是经济适用房,但是功能健全、格调优雅,那种人文气质,小到一个凉亭,一个回廊,一棵树,细腻到令人叹为观止。我如果是低收入人群,住在那里也感到满足和自豪。”郑鸿轩说:“实话说,我们对那个工程也很得意,干的好嘛,大家都看的到,所以那个小区接下来,我们又接了西翠微小区,一期已经入住了,二期在建,还有三期。” 程东浩说:“不只北京,有意到河南去吗?”郑鸿轩说:“有啊,去年接触过一个河南驻马店的项目,本来十拿九稳,被人挤了,有点儿莫名其妙,大概是暗箱操作的缘故。后来我们一个同事去看了,回来说完全按照我们的理念和方案仿的。我们老总一气之下,专门去了一趟,在现场咬牙切齿的要告,被助理劝住了,回来指天发誓再不进河南。”程东浩说:“真的吗?”郑鸿轩说:“假的,过了一个月,又咬牙切齿的说非把河南放嘴里嚼碎了不可,现在正在漯河接触一个项目。”程东浩说:“漯河沙河南中仁小区?”郑鸿轩说:“咦?你竟然知道?”程东浩说:“正好,唐本超也在跑这个项目。”郑鸿轩说:“这么说不跟他干还不行了?”程东浩说:“已经是短兵相接了。” 郑鸿轩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不过,我们老总那人就有一点儿好,死磕,最善于赔本儿赚吆喝。”程东浩说:“我们已经在那边儿埋下了人,本打算只要不让唐本超得手就行,既然你们去了,就一起想办法给你们。”郑鸿轩说:“好,这是个不错的开头儿。”向程东浩伸出手,两人一握,郑鸿轩说:“合作愉快。”程东浩说:“是。”郑鸿轩说:“要分成吗?”程东浩说:“不要,您知道我们的目的,只要哥哥周全。”郑鸿轩说:“没问题。”程东浩说:“唐本超还在跑一个项目:长葛市十二连城商业区。我们也埋下了人,你们去吗?”郑鸿轩说:“去,干嘛不去?我去。” 天又下起了雪,李笑颜没骑车,挤上了最后一班公交。到小区下了车,冒雪回到了家。进了家门喊:“妈,我回来了。”妈妈鲁遥在厨房里说:“程东浩又给你寄东西来了。”李笑颜一眼看到客厅里放着个大纸箱子,洗了手,过去拆开了,又是一大箱干果,另两身一样的匡威女式运动服和两双一样的匡威女款运动鞋,正是时下当穿的。鲁遥出来看了,说:“越来越想知道这人长的什么样儿。”因为是外衣,李笑颜拿了衣服就在客厅里试了,鲁遥说:“真的很合身,比量体裁衣还合适,哎呀,怎么就这么合适呢?还有鞋?完全符合你的穿着习惯,这长短、这宽窄、这老古板的深蓝白线,还是两套,有的换,他真厉害。”李笑颜笑道:“小恩小惠就收服了?这点儿出息。”鲁遥说:“不在这个,你老实说:是不是正合你心?”李笑颜仰头点了一下,说:“那倒是。” 李笑颜在超市卖酸奶的工作一直都很努力,也一直都很惨淡,这令她不自禁的想起姜子牙老先生,封神演义上说这位老先生在昆仑山修道四十年,七十二岁下山,在遇到周文王之前生计窘迫,朋友撮合娶了个六十八岁的处女马氏,为营生计,卖过笊篱,没开张;卖过面,没开张;开酒饭店,赔了;贩猪羊,赔了;会压妖算命,哎,开始有点起色,入了朝,做了下大夫,又被妖后妲己所害,丢了官,要逃命,被马氏逼的写了休书,老婆也丢了,这个老婆最后封神的时候封了个扫帚星,也算在人间鼎鼎大名。姜子牙一个人到西周领地渭水之滨去垂钓,静观世态的变化,待机出山,终遇文王访贤,子牙才从此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展开人生瑰丽画卷。可见人在社会上有一个合适的位置是多么重要,否则便是诸事不利,难有生机。李笑颜深感自己的际遇,虽然表面上努力,心里已经放弃,觉得自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组长潘大年已经升至部门经理,每次出现在李笑颜面前,都是半仰着头用那种斜向下的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情绪:不是对新手的审视,不是对下属的监视,不是对一个不成功的营业员的蔑视,不是对不相干的人的漠视,说他看的是朋友,又明显的感觉他有意的保持相当的距离,李笑颜感觉他故意的把自己当作他的同龄人和同等地位的人在看,在跟他往平了拉,虽然他比自己大了有十多岁的样子。李笑颜不看他的时候,他就在不远不近,李笑颜能看的到的地方用那种眼神看她,当李笑颜看他的时候,他仅跟李笑颜对上两秒,就把眼神拿开。一次两次不觉得,时间长了,李笑颜觉得这有点儿不对劲,周围营业员的眼光看她的时候眼睛都象被点亮了,态度也和蔼起来,虽然还是不怎么跟她说话。某一刻,当李笑颜又对上潘大年的眼光时,猛的想到一个词:暧昧。 李笑颜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想男人太狠以至于出现这种边缘性行为的幻想。想到了一阵恶心,忽然就对潘大年厌恶起来,又看了一眼,感到厌恶到不能行。又觉得这对潘大年有失公允,毕竟他对自己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甚至于有时候还刻意的回避,可是最令人厌恶的就是他这种回避,装作回避,痕迹非常的明显,有意露出尾巴,好象故意在向李笑颜示意。这就好比一个狐狸精,在转身的时候,故意撩起后衣襟露出尾巴,向世人说:看,我是狐仙。那种欲盖不盖,张狂的优越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李笑颜希望这只是自己的误会,毕竟世人的处事方式奥妙无穷,非自己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子所能尽知,只能把一切未成行的可能当作什么也不是。 第三十二章 赔钱 李笑颜尽量痕迹不露的忽略了潘大年的存在,也不去在意他的感受,只对自己销售的酸奶全情投入。微笑服务保持不了,但是神情和睦、礼貌周到却可以做到,李笑颜认为这是自己在服务行业媚惑的极限了。在她的眼神追踪一位男顾客的时候,余光里看到了一个女营业员狐狸抓兔子一样的眼神,不觉一愣,放过男顾客把招呼“大哥”二字咽回去,扭头看了一下:是个眉毛修的极精致的卖奶酪的,些许姿色,化着淡妆,皮肤极好,白里透红,中等身材,微有些胖,但是胖的匀称,李笑颜一直觉得长她那样子的应该去卖甜点,奶酪也行吧。人都叫她小珍,并没说过话。只是这眼神,惊了李笑颜,一个甜点一样的女人,竟然有如许的精神震慑力,令李笑颜心生敬意。李笑颜看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躲闪,而是仔细审视着李笑颜的反应,李笑颜坦荡的冲她点了一下头,扭回头来继续招揽生意。 小珍却从后面绕到李笑颜面前,贴着李笑颜的鼻子尖儿走过去,太快也太冲,打翻了李笑颜手里的酸奶托盘,李笑颜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挤倒了身后的广告牌,小珍趁势一抗,李笑颜站身不稳,一个趔趄,歪在旁边的货堆拐角上,擦了一下,蹲到地上,一手撑住了地,立即站了起来,感觉撞到了人,一扭头,见一个老太太扑向了边上的货架,赶忙上前去扶,一把没扶住,老太太扑在了货架上,李笑颜一下单腿跪倒在地上,第二把把重心不稳的老太太扶住,老太太正好歪到李笑颜身上。货架上的调料瓶子哗啦啦的掉下来好几瓶,摔碎了,黑红的调料流了一地。李笑颜扶着老太太站起来,说:“奶奶,你没事吧?”老太太手里的东西都扔了,一手紧紧抓着李笑颜的手,一手拍着胸说:“哎呀,吓死我了。”李笑颜说:“对不起啊奶奶,都是我不小心,看看伤到哪里没有?”老太太一活动,就挺着腰不动了,说:“哎哟!”李笑颜吓一跳,扶住说:“怎么了?”老太太说:“腰疼,哎哟,受不了,不行。”李笑颜说:“要打120吗?” 潘大年一直看着,这时候过来,说:“大妈,怎么样?”老太太说:“不行,太疼。”潘大年没有吼,对李笑颜说:“叫120。”李笑颜赶忙打电话。 潘大年说:“大妈,你等一下,不要紧张。”又对李笑颜说:“你回家去拿六千块钱,我们在许昌中心医院骨科等你,没钱人家不给看。”李笑颜说:“那么多?”潘大年说:“还不一定够,你先拿着,来不及多说,先给大妈看病要紧。”李笑颜只得先回家拿钱。到了家给妈妈打电话,说明情况,问存折在哪儿和密码,妈妈还很镇定,说:“没关系,老太太还能走,说明问题不大,能拿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相信你能处理好。” 李笑颜拿钱到了医院,老太太的两个儿子一个媳妇也到了,正在跟潘大年吵。看李笑颜来了,潘大年说:“钱来了,先给大妈看病。”这才不吵了。医生是行家,老太太也是行家,家属更行家。做了一系列检查:腰椎正侧位、腰椎ct、腰椎磁共振检查,目的明确腰痛原因,并除外有无椎体滑脱、椎管狭窄、小关节病变及其他病变;另外老年人还要注意有无椎体压缩性骨折,即骨质疏松后导致的疼痛,行骨密度检查。潘大年和李笑颜全程无语,李笑颜只是来回跑着付钱。终于医生发了话:没有大碍,就是扭到了,有些肌肉拉伤,养养就好了,开了药,嘱咐热敷。 出了医院,就在街边协商善后,在附近超市里买了纸笔印泥,算了算,除了医药费,检查费,又付了三千块的补偿金,老太太的大儿子打了收条,说明注明医院诊断情况,再有问题再协商解决,协商不成法律解决,潘大年让李笑颜签了字,按了个手印儿。 回到超市,李笑颜跟潘大年到办公室,潘大年扭头看到李笑颜跟进来,说:“还有什么事?”李笑颜说:“是小珍撞的我,她是不是应该付连带的责任呢?”潘大年说:“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我把她叫来问问。”伸头到办公室外面,喊:“小高,叫小珍进来。”小珍进来了,平淡无辜的说:“经理,叫我什么事?”李笑颜说:“刚才那个被撞的奶奶上医院花了四千八百五十块四毛六,要不是你撞了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这个钱得由你我两个人付,直接责任在我,你付两千,剩下的两千八百多我付。”小珍说:“你脑子进水了?好好的你在超市里站着卖你的奶,我卖我的奶酪,我会大老远的绕道去撞你?那么多货架?我撞的着你吗?真有意思,东西卖不出去,脸倒卖的出去。你哪点儿看我不顺眼,栽我头上?告诉你,一分钱我也不会出,我出不着。”李笑颜说:“当时周围的营业员都看到了,可以作证。”小珍说:“你去问问,有一个人给你作证,这个钱我就出。” 李笑颜走到奶制品区,招呼道:“各位哥哥、姐姐,刚才谁看到小珍撞我了,请给我出面作个证,我谢谢大家。”所有人都各干各的,甚至都没人看她。李笑颜一个一个的去问,都说忙自己的,什么也没看到。李笑颜看到小珍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抱着肩,镇定自若。李笑颜明知道当时潘大年也在场,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先说了不知道,可知让他出面指证也是不可能了,眼看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李笑颜走过去,说:“你为什么撞我?出于什么动机?钱,你可以不出。但是我跟你连话也没说过,能有什么过节?你不能无缘无故的找我的茬儿吧?我想解决问题,你也想吧?说出来听听,或许咱们没必要有冲突。”小珍说:“以前我没跟你没说过话,以后也没必要,你这么诬蔑我,我连看你一眼都恶心,主动搭理你?你做梦去吧。”白了李笑颜一眼,走了。 李笑颜想起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中为人乐道的经典片断: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向放高利贷的夏洛克借了三千块钱,签约到期不还要从安东尼奥身上割一磅肉,后来安东尼奥的货船在海上遇风暴失事,不能如期偿还借款,夏洛克坚持要从安东尼奥身上割下一磅肉,这事闹上了法庭,于是夏洛克说了这样一段话: 您要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接受三千块钱,宁愿拿一块腐烂的臭肉,那我可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回答您,我只能说我欢喜这样,这是不是一个回答?要是我的屋子里有了耗子,我高兴出一万块钱叫人把它们赶掉,谁管得了我?这不是回答了您吗?有的人不爱看张开嘴的猪,有的人瞧见一头猫就要发脾气,还有人听见人家吹风笛的声音,就忍不住要小便;因为一个人的感情完全受着喜恶的支配,谁也做不了自己的主。现在我就这样回答您:为什么有人受不住一头张开嘴的猪,有人受不住一头有益无害的猫,还有人受不住咿咿唔唔的风笛的声音,这些都是毫无充分的理由的,只是因为天生的癖性,使他们一受到刺激,就会情不自禁地现出丑相来;所以我不能举什么理由,也不愿举什么理由,除了因为我对于安东尼奥抱着久积的仇恨和深刻的反感,所以才会向他进行这一场对于我自己并没有好处的诉讼。 李笑颜感觉也许自己就是小珍眼中一头张开嘴的猪或是一只不合时宜的猫这类,她宁愿马虎的相信又或者不得已相信:也许这其中没有实际问题,只是自己的存在触犯了小珍的个人情绪。然而为避免接下来的麻烦,一定要让她有所收敛。 下了班,李笑颜跟着小珍出了门,小珍骑的是电动车,李笑**的是自行车,跟不上,李笑颜打了出租车,一直跟着她,直到她们家楼下。冬天天黑的早,六点多已经大黑了,路灯是有。小珍到地下室存车,李笑颜就在楼门口等着她上来。 小珍一上来,看到李笑颜,“妈”了一声,一缩乎,旋即镇静下来,说:“你来干什么?”李笑颜说:“找你谈谈。”小珍说:“没什么好谈的。”李笑颜说:“说吧,现在没人,你为什么找我的茬儿?”小珍不说话,李笑颜堵着她的路,她往前就挤李笑颜,李笑颜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小珍也不甘示弱,反手往回就抽。李笑颜一挡她的胳膊,两个人就扭打到一起。李笑颜有运动素质,而小珍不过是虚胖,一伸手高低立判。小珍杀猪一样的嘶叫起来,一个男人进来吓了一跳,侧着身过去了。李笑颜一手掐住小珍的脖子,按到墙上,说:“我懒的跟你纠结钱的事,以后再要找我的麻烦,这种事儿我可保不准再有。”小珍喘不过气来,李笑颜一松手,小珍捂着脖子,连滚带爬的上楼了。 第三十三章 飞醋 李笑颜回到家,爸爸已经回来了,妈妈鲁遥说:“今天怎么这么晚?老太太那事儿怎么样了?”李笑颜说:“腰肌拉伤,赔了医药费,还有补偿金三千块,共计四千八百五十块四毛六。”妈妈说:“好倒霉,撞到了老太太。”爸爸李连风说:“这还是好的,没出人命。”李笑颜说:“我都跪到地上去扶她,那个老奶奶简直是个瓷娃娃。”鲁遥说:“朽木,一碰就碎了。”李笑颜说:“这个比喻恰当。钱没挣到,反而让你们又破费了这么多,真是对不起。”李连风说:“没什么,社会就是这样,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破产。所以美国有个乡村歌手说过:不要对要饭的有优越感,说不准什么时候你也会沦落到那一天。”鲁遥说:“至于吗,扯上要饭的?”李连风说:“我是说世事无常,这点儿小事可以看出意外的发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随时随地都会发生,你所要做的就是心平气和的处理,不必惊异。”鲁遥说:“来月经了吗?我熬了小米大枣粥,你放点红糖吧,再来一个我蒸的杂粮小窝头,很好吃的。”李笑颜说:“我不吃主食,也不加糖。”鲁遥说:“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观念?”李笑颜说:“自悟。” 当晚李笑颜没仔细看,第二天上班,李笑颜才看到小珍被自己干的不轻,半个脸都肿了,眉骨上一道黑青,嘴唇也破了,腮上一道划痕。李笑颜看她的时候,她倔强的甩了一下头发,李笑颜感觉震慑的作用还是有了。 然而当李笑颜有意无意回头的时候,不禁诧异,只见小珍斜着眼睛,一种细雨桃花般湿漉漉的哀伤,李笑颜循着那眼光望去,看到的是潘大年,潘大年本来看着小珍,李笑颜一看他,他就垂下了眼皮,看向别处了。李笑颜恍然大悟,不禁觉得自己的钱赔的冤,小珍是在吃自己的飞醋,因为跟这个潘大年必定有一腿。李笑颜百感交集,一个无奈、两个无奈、三个都是无奈:小珍爱上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实在是费心的一件事。倒霉的是自己成了他们彼此情感施虐的牺牲品,用于验证彼此心意的试纸,燃烧激情和欲望的打火石,伤了自己这个无辜,被他们当作发泄滥情的沙袋,他们共同的沙袋,拳打脚踢,在精神上,一定很嗨吧。李笑颜想到了辞职,然而习惯仍使她觉得应该置身于他们的事外,坚持到最后。主要是如果不干,赔的更多。 李笑颜被潘大年叫去仓库补货,仓库在超市后面,中间有一条夹道。李笑颜抱着酸奶箱子从仓库里出来过夹道的时候,潘大年跟在后面,用手一勾李笑颜的屁股沟子,李笑颜一撒手把酸奶箱子扔了,捂着屁股扭身一看,被潘大年一把抱住,压到墙上,说:“想死我了。”只听一个女人嘶叫了一声,是小珍,她被李笑颜打的时候也是这种声音。潘大年一松手,李笑颜挣脱开就跑,潘大年一把没拉住,小珍上来迎着李笑颜,扬手就是一耳光,揪住李笑颜拳打脚踢,揸开五指山死命的招呼,比前一晚判若两人,李笑颜仓促应战,一时有点儿找不着北。潘大年也不劝架,过去把超市的后门儿关上了,站在一边儿点上一根儿烟。 潘大年才吸了两口,超市后门儿开了,辛庆国拿着个大纸箱子出来,一看李笑颜和小珍干上了,赶忙过去拉,潘大年拉住辛庆国,说:“小曾,女人的事别管,有情绪得发泄出来。”小珍打红了眼,抄起边儿上一个铁管废拖把就照李笑颜抡过去,李笑颜一把没抓住,只是抗了一下,泄了一半力,邦的打在头上,一溜血顺着额头就流下来,李笑颜抓住了拖把,两个人扯起来。辛庆国一看往上就蹿,潘大年死死拽住辛庆国,辛庆国一看李笑颜流血就急了,抡胳膊就抗了潘大年一肘,潘大年一捂肚子,辛庆国上来照着小珍的后腿弯儿就是一脚,小珍“妈”了一声,丢了拖把,趴在地上。李笑颜抢过拖把,抡起来照小珍的头上就打,辛庆国一把攥住,说:“别出人命。”小珍一听这话,爬起来直冲李笑颜来抢拖把。辛庆国抡圆了胳膊就给了小珍一个嘴巴,小珍本来肿了半个脸,这下整个脸都肿起来。 潘大年这时候缓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瞎打什么?都想不想干了?”他看着辛庆国站在李笑颜前面护着李笑颜,冷笑一声说:“原来你们?”辛庆国说:“我们是同学,什么事儿都没有,倒是你们,超市里谁不知道?”潘大年说:“行,你厉害,走着瞧。”转身进了超市,小珍捂着脸跟着进去了。 辛庆国用手一擦李笑颜额头上的血,说:“流血了,上医院看看。”李笑颜看到辛庆国手上的血,这才知道流血了,本来就是觉得有点儿疼,手一摸还肿了,虽然流了点儿血,倒不是很多。 两个人穿过超市直奔医院,没什么大事,医生给消了毒,说:“包上呢,不爱好,这么干着倒长的快,关键是不要着水。”李笑颜说:“那就不包了。” 两个人出了医院,辛庆国说:“潘大年一定已经在人事部经理那里把咱们告死了,你说潘大年调戏你,人事部是信他还是信你?你一个寒假工?我一个卖鱼的?”李笑颜说:“你怎么知道潘大年调戏我?”辛庆国说:“他跟超市里好几个女的都有一腿,这个小珍是最近的一个,还热乎的呢。我早看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看他们俩都跟着你到后面去了,就怀疑了,才跟过去。这个小珍这么独,肯定也在这儿干不长,潘大年可能是有点儿腻她了。只不过他觉得跟你长不了,又没有新的女人上来,才没下狠心跟她断,你又一副硬耿耿的样子,他也想让小珍杀杀你的气焰,把你弄服了,好玩儿你。” 李笑颜说:“难道就这么认栽了?”辛庆国说:“说了只能更臭,这里边儿的人能把人往坏了想绝不会往好了想。”李笑颜说:“那我也得找人事部经理说说这事儿,把工资拿回来。”辛庆国说:“一起去,我得罪了他也不能干了。”李笑颜说:“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辛庆国说:“还真没有。” 李笑颜和辛庆国一进人事部,潘大年就跟进来,人事部经理一看,说:“你们打架违反超市制度已经被除名了,去财务上结工资吧。”李笑颜说:“你不问问我们打架是为什么?错在谁?”人事部经理说:“那是你们潘经理的事,你们跟他说吧,我们只管除名。”李笑颜说:“潘大年想强奸我,我才自卫,我凭什么被除名?该除名的是他。”人事部经理看一眼潘大年,说:“你可以到警察局去告,我们不管这事,你们潘经理说除名,不管出于任何原因,这个都是改变不了的。”李笑颜说:“我要见总经理。”潘大年说:“诬告是犯法的,总经理最烦的就是这种出了事的疯狗乱咬人,自己卖不出去东西不说,还打人,这样儿的人哪儿能要?数罪并罚,小心一分钱也拿不到,让你们去结工资,还算便宜你们了。”人事经理说:“出来干就得守社会法则,小年青儿的不要只知道任性,还是无能任性,真心说不过去,快走吧。” 李笑颜喊道:“你们沆瀣一气。”辛庆国拉着李笑颜就出来了,说:“跟他们生气不值得,连心情都不应该不好,于事无补,只好接受现实,往好的那方面想,别让自己不开心。离开这帮人是好事,我带你出去吃一顿,庆祝庆祝。”两个人到财务部结了工资,由于没卖出什么东西,又扣了不少,十四天,李笑颜拿了三百五。辛庆国拿了不到一个月的工资:一千八。 两个人出了超市,将近中午,辛庆国带李笑颜又到了那家麦当劳,两个人点了鸡腿汉堡套餐。李笑颜说:“都怪我连累你,我请客。”辛庆国说:“本来这两天我也要辞职了,这不快过年了吗?我爸也从外地回来了。过了初一,初二我就奔我奶奶家了,开始我的养猪生涯。本来想到春天,好砌猪圈。算了,赶上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吧,人家不都说择日不如撞日吗?大吉。”李笑颜说:“我跟你去。”辛庆国说:“你家里人不放心吧?”李笑颜说:“放心,我跟他们说。” 辛庆国说:“就是力气活儿,砌猪圈、搭暖棚。”李笑颜说:“我看网上的人都是在山上放养,家猪和野猪交配,出来的黑猪肉好吃。”辛庆国说:“网上和书上是有很多方法,自然放养,也就是原生态养猪、生态养猪、发酵床养猪、高架床养猪,我比对了一下:原生态养猪,咱们这片儿养不了,虽然说不是不毛之地,养猪肯定是养不活;生态养猪,立体养殖,这个拉了,那个吃,听着就恶心;发酵床养猪,似乎技术还不是太成熟;高架床养猪,就是在猪舍里,高出平地六十厘米的地方,支上几个大木墩子,然后拉上钢丝网,猪在上面,猪粪尿,会从高床的网孔中,掉落下去,整个饲养区,干净干燥,生猪身上,也会比较的清爽,每五天,清理一次地面上掉落的粪尿。以我的经济状况,这个可以搞,再结合咱们北方的暖棚养殖,就是我要做的。” 第三十四章 养猪 李笑颜回到家,去买了菜:蘑菇、青笋、豆腐、牛肉、带鱼。回来想了想,要去去超市沾的晦气,洗了澡又洗了衣服,就开始做菜。超市春节不放假,李笑颜本以为今年春节会在工作中度过,没想到被辞退,正好过年,后天就是年三十了,程东浩寄了东西,也没打电话来,李笑颜也没给他打。李笑颜一边想他,一边做了素炒青笋、肉炒蘑菇、五香牛肉、红烧带鱼,再做了一锅鸡蛋豆腐汤,又做了米饭。 李笑颜听钥匙响,知道是妈妈鲁遥回来了,等在门口,鲁遥一进门,就鞠了九十度一躬,叫道:“妈,辛苦了。”鲁遥说:“怎么这么早?”李笑颜说:“辞职了。”鲁遥说:“为什么?”李笑颜说:“我跟一个同学打算年后去帮他养猪。”鲁遥说:“养猪?在哪里?”李笑颜说:“他奶奶家,许昌县兰辛庄。他奶奶说很久以前有个南方的小伙子叫辛仲,因为在家得罪了当地的财主,流落到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还一户人家都没有,辛仲就种兰花为生,到附近的集市上去卖,后来兰花仙子出现了,嫁给了他。这个地方一直有种兰花的传统,后来因为战乱,没死的都躲出去了。再回来以后,就种不好兰花了,据说是因为死人太多,把兰花仙气冲走了。只有庄名留下来,是为兰辛庄,我这个同学辛庆国就说他的祖上就是这位辛仲和兰花仙子。”鲁遥说:“他奶奶年青的时候一定很漂亮,所以才能说出这么美的故事。” 李笑颜说:“十里八村的俏生姑娘,多少人求婚都不愿意,来兰辛庄看姑姑,被他爷爷勾搭上了。”鲁遥说:“兰辛庄,真没听说过。”李笑颜说:“离许昌市一百二十里,辛庆国有一辆特大型电动三轮车,能跑一百公里,到时候还会拉些盖猪圈的材料,我们初二动身。”鲁遥说:“给钱吗?”李笑颜说:“谈钱多俗啊,我们是创业。”鲁遥说:“有股份吗?”李笑颜说:“短时间内还不会注册。”鲁遥说:“冒傻气吧你。”李笑颜说:“主要是为了体验社会生活嘛不是?”鲁遥说:“问你爸让不让你去吧,反正我不同意。同学?不安全吧。”李笑颜说:“有什么不安全,我在外面上学更不安全。古语有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鲁遥说:“等你爸爸回来再说。”李笑颜拿出自己剩下的工资,说:“就这么点儿了。”鲁遥说:“你自己留着吧。”李笑颜说:“那不客气了。” 吃过晚饭,李笑颜收拾了,跟爸爸李连风说起养猪的事。李连风连连点头,说:“他有这个想法好,你要去的话,这个人我得见见。”李笑颜说:“没问题,初一我让他来家里拜年。” 晚上九点五十五分,程东浩打来电话,说:“你在超市干的怎么样?”李笑颜说:“辞职了。”程东浩说:“为什么?”李笑颜说:“要去农村养猪。”程东浩说:“养猪厂招工吗?”李笑颜说:“一个初中同学要创业,去养猪,我跟他去。”程东浩说:“是男的了?”李笑颜说:“是。”程东浩默了一阵,说:“你挺坦荡啊。”李笑颜说:“他才死了女朋友。”程东浩说:“你想当圣女吗?”李笑颜说:“我本来就是圣女。”程东浩说:“把他的电话给我。”李笑颜说:“等下我发信息给你。”程东浩默了一阵,说:“你是个很危险的人,对男人来说。”李笑颜说:“怎么?”程东浩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李笑颜说:“我懂,我什么都懂。”程东浩说:“唉,就这样吧。” 第二天一早,李笑颜照例去操场打篮球,看到秦关仍是时不常的小肚子热乎乎的。想一想才聚了不到半个月,又要分别了,可是自己没有他,生活也得过,事情也得干呀。倘无所事事的守着他,只会让他看不起。秦关素来以平淡如水映照李笑颜的流光溢彩,李笑颜想念他时,常觉得跟他打球时画面很美,仿佛置身于宫崎骏的天空之下。李笑颜每天只在离球场有一段距离,他觉察不到的距离外痴痴的看看他,待到离的近了和在球场上,就不会刻意的去看他,看他也是一如常人的一带而过。但是那种感情的张力,依然让李笑颜保有高度的紧张和兴奋,身体上获得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重重叠叠烙印在心里。每天打完球分别,李笑颜都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对自己说:他不缺女人。带着一股浓浓的秋雾红杏林一样浓墨重彩的哀愁,肃然离去。 春节,随着成长,已经让人越来越提不起兴趣,快乐的代价越来越高昂,六岁时的一块糖,十八岁就变成爱人的一个誓言,二十八岁也许就是房子和车,再将来……,李笑颜琢磨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比如倘有婚外恋呢?程东浩现在虽然一心一意,但是将来呢?也许都到不了将来,甚至于还不一定是他。 初一下午,辛庆国如约来拜年,李连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本性憨直的人。鲁遥沏了一壶茶,李笑颜端上水果,李连风和辛庆国坐在沙发上聊天。李连风问:“家里人都好啊。”辛庆国说:“都好,我爸刚从外地调回来,我妈身体不是太好,要不是我爸回来,我还出不去。”李连风说:“听说你要去农村养猪?” 辛庆国说:“是,高架床暖棚养殖,我要把猪圈弄的干干净净,本来五天一打扫就可以,我想了想,打算随时打扫,我要让猪过的舒舒服服的,活的时候快快乐乐,死的时候干脆利落。将来还会养牛羊,办个养殖场。我现在钱不多,一边上班,一边在夜市里卖衣服,挣了有八万多块钱。买了一个二手的猪粪烘干机,花了五千,经过改装了,不用固液分离,猪粪尿直接烘干消毒,可以做有机肥。我爷爷和奶奶在兰辛庄包了十亩蔬菜大棚,正好用,多余的还可以卖。我计划先买十头小猪,两只公的,八只母的。以我爷爷的名义养,已经联系了动物检疫站,出栏的时候会检疫,确实没病的再卖,跟市场里的人也联系好了,有销路,等挣点儿钱,能雇人了,再进入流水养殖、自繁自育、自屠自卖的模式。我自己学了半年的养殖技术,通过同学还联系了河南农大的人,教授咱高攀不起,找了个同学的同学的哥哥,牧医工程学院动物疫病防治与饲料加工专业的高小明,今年夏天就毕业,他打算毕了业跟我一起干,营利半儿劈,人家有技术,又打算依托农大的人力资源。深入开发畜牧业,少不了有知识和技术的人。我俩很谈的来,他是个讲信义的人,我们还签了协议,他没让我吃亏。” 李连风说:“真有干劲儿,笑颜跟你去就是个捡砖头的,还捡不多,帮不了你。”辛庆国说:“我也没指望她干活儿,她能陪我说说笑笑就是赈济灾民了。”李笑颜说:“我很能干的,扶个木桩、拉个网、挖坑垫土、砌墙抹灰,一看就会,上手就成。”辛庆国说:“也是,都是简单的体力劳动,不费事儿。”鲁遥说:“我给你在劳保买了几副手套,你带着。”辛庆国说:“这个很有必要,我给她准备了,三副帆布手套、两个防尘口罩、一双胶鞋。”鲁遥说:“很齐备了,帮不了你什么,还给你麻烦了。”辛庆国说:“不麻烦,笑颜不管在哪儿都是一把好手,一点儿也不娇气,很能成事儿。”李笑颜点着头说:“是的,是的。”李连风说:“路上小心,放假结束前三天把她送回来。”辛庆国说:“没问题,您放心。” 天气真好,辛庆国开着电动三轮车,装着猪粪烘干机和李笑颜直奔兰辛庄。这个村子里的人能干的都去外地打工了,村子里静悄悄。辛庆国带着李笑颜进了家门,很宽绰的院子,半边种着几十棵杨树,爷爷正在院子里编藤萝,奶奶在磨红薯粉,辛庆国一进门,就叫:“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家都停下来,高兴的起来招呼,辛庆国介绍了李笑颜,说:“这是我同学,来给我帮忙的,先说明:可不是女朋友啊。”奶奶说:“姑娘,来这儿就是到家了,别客气,中午咱们吃红薯柿子窝窝,炖鸡。”辛庆国对李笑颜说:“都是我最爱吃的。”大家进了屋,奶奶端上来红枣花生,说:“先垫垫。” 中午吃过了饭,李笑颜就跟着辛庆国到邻近的镇上去买材料,定制钢丝网,辛家本来有蔬菜大棚,有些材料是现成的。菜地在村外,已经空出一片地方,给辛庆国养猪,爷爷跟村里都说好了,蔬菜大棚也是暖棚,但还不适于养猪,虽然看起来也差不太多,但是辛庆国养猪的暖棚门道还要多的多,因此要重新盖。 第三十五章 黄米酒 今年暖冬,二月的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爷爷还说要等到开春动工,辛庆国等不了,说现在就干。于是爷爷、辛庆国、李笑颜马力开动,热火朝天的干起来,奶奶就负责后勤。 辛庆国早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谱,因此经过晚上的讨论和交底,大家干起来井井有条。辛庆国也没种过地,也没干过搬砖活泥的活儿,但毕竟是个小伙子,有力气,有灵性,经爷爷指点就有模有样,时间不长就又快又好。李笑颜虽然不甘示弱,但也自愧不如,倒还不至于十分拖后腿,三人干的非常和谐。吃完了饭,夜晚里,边看电视,边剥花生,边扯闲篇。 据说村子后面本来是个战场,现在还经常能刨出人骨头,小孩子们打架,还拿着打着玩儿,没有人害怕死人骨头。但是迷信还是很盛行,东村里有个玉姑娘传说长了个天眼,就是眼睛下面有一道缝,可以看到鬼,也能通神,谁家有什么事都去问她,说的神乎其神,件件都在点儿上,大家都很信服。当村有一户姓朱的人家,生了个小男孩儿取名叫朱壮壮,三岁的时候被他妈妈抱着走亲戚,被车撞了,肋骨撞断两根,胆破了,几乎要死,到医院给抢救回来了。 后来过了三年,在街上玩儿,又被车撞了,大腿骨折,脑震荡,经抢救又救回来了。后来这家怕了,就找到这位开天眼的玉姑娘,玉姑娘说:“你家姓朱,与肥猪的猪谐音,猪壮了就是要死的,这个名字得改,要不这孩子长不大,指不定出什么意外还得死。”这家人不敢作主,请示玉姑娘:“请您老人家赏个名字。”一面递过去五百块钱。玉姑娘眨巴眨巴眼说:“朱一明。”后来有人逗这个小孩子:“朱一明,你怎么不叫朱壮壮了?”朱一明说:“叫朱壮壮活不长,我改名叫朱一明,一明,一明,车就撞不到我了。”果然这孩子后来一直长的很好,没再遇车祸了。 这位玉姑娘结婚以后,破了,不灵了,眼睛下面那道缝也长上了,也就没人找她说事儿了。男人有这本事的,结婚也不碍事,邻村张家老二就是。他家老大是个开拖拉机的,有一年在外面干活喝醉了酒,半夜回来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个女人的背影,白衣服在风里飘啊飘的,他就鬼使神差的开着拖拉机去追,结果掉到沟里了,上不来,一个人在沟里待了三天,后来被救上来,抬到家,他说没事,养两天就好了,谁知道没两天死了。这一年大年初一的时候,家里人天没亮就听到拖拉车的声音,突突了一早上,起来一看,大门也没开,院子里雪地上都是拖拉机的车辙,敢紧把他二叔叫来,二叔说:“这是我哥回来了,在那边儿要拖拉机呢,快拿纸糊一个给烧了。”家里人那么办了,以后就安生了。 当地还有个说法:凡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个死了之后,夜夜都会回来看老伴儿,陪她说话,直到头七完了。边上黄老太太就是,老头子死了,她夜夜都哭,大家都说是老头子来看她了。她不怕吗?当然不怕,几十年的老夫妻,想还来不及,就不怕了。老头子只有老太太看的见,就算是有人扒窗根儿也看不到,当地人对此深信不疑。 农村的夜特别的黑,真的是漆黑,应该是周围没有路灯等光源的原因。农村的厕所都在院子外面,蹲坑,有专门掏厕所的,一次五块。李笑颜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就少喝水,实在想去又不好支使老人,就让辛庆国陪着,进去看不到怕一失足掉到坑里,拿着手电进去,辛庆国等在厕所外面。虽然说也不好意思,但是顾不了那么多,又是单纯的革命情谊,辛庆国也很自然,好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睡觉前甚至主动找李笑颜问:“要上厕所吗?”李笑颜没有也要去一趟。 兰辛庄这一片儿是半丘陵地带,也有大片的土地,也有高高低低的沟壑,沟壑里都是野树杂草,多的是兔子、刺猬、野鸡和蛇,据说树上没皮光溜溜的,就是蛇缠的。村外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好多废弃的窑厂。隔几天,爷爷就拿着猎枪,去寻些野味,基本上是不吃猪牛羊肉的,也不吃鱼。带的多的时候,吃不完,就抹上盐,各种香料,在院子里晒成干儿。李笑颜第一次吃到了蛇肉,清炖,味道十分鲜美,吃肉喝汤,贴玉米饼子。也是第一次吃刺猬肉,孜然和盐烤,大馒头,小米粥。李笑颜完全改了平常的吃法,少吃养生什么的暂且不论,顿顿必饱。 辛庆国和爷爷每天晚上吃饭都会喝上一碗自制的热黄米酒,这是辛庆国带来的方子,以前爷爷都是喝二锅头,辛庆国开始喝酒后,就淘了这种黄米酒的方子,教给爷爷和奶奶做,爷俩就开始喝这种自制的黄米酒。本地产这种糯质黄米,喝这种酒经济实惠,醇香爽滑。爷爷喝上以后,又听辛庆国的劝,二锅头再也没沾过。 李笑颜第一天看他们喝酒,就说:“喝酒不好。”辛庆国说:“加一个字,多喝酒不好。你是不喝,你一喝就上瘾,人生一大乐事。我上了这些年学,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比不识字的睁眼瞎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就有一首诗,记的很清楚: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还忘了是谁写的了。我喝上这么一碗酒,什么烦恼都能忘。说来这个酒方子,高二那年,放学路过北大街,闻到一股酒香,真的是香,就想喝,当时买了一小瓶二锅头,喝了,不是很对味儿,就放弃了。我跟我当时的那个同桌说闲话,我那个女同学妈妈是南方的,她就给我带来一盒米酒,糯米酒,我就喜欢上了,她就说自己可以做,超市有卖酒曲的,放假的时候带我上她们家跟她妈学了。我跟她妈妈说我爷爷也爱喝酒,喝二锅头,她妈妈就说老人喝烈酒不好,农村不是产粘黄米吗?粘黄米也可以酿酒,口感也不错,一次不要多喝,长喝很好的,还有保健作用。她妈妈的同事有山西的,那边儿的人都是自制黄米酒喝,后来就给我找了这个酒方子。我带来给爷爷奶奶,试了几次就成了。我们底层的寻常人家,生活的乐趣不多,一碗酒,一道野味,粗茶淡饭,很得意了。你来吗?” 李笑颜说:“不了,我打算一辈子滴酒不沾,我怕将来养成习惯,做手术的时候手抖。”辛庆国说:“也是的,医生的责任太重,小心一点儿好。”爷爷说:“这个酒没度数,跟饮料差不多,喝点儿不碍事。”辛庆国说:“爷,笑颜现在是医学院的学生,将来要做医生的。他们医生干的是人命关天的事,压力很大的,严格谨慎是一种职业习惯,不要勉强她。” 菜园的上面是一条土路,将到中午的时候,一个女人扛着一个耙子走过,大声唱着豫剧,嘹亮高亢,爷爷扬声叫了一声“好”。李笑颜问:“爷爷,她唱的什么?”爷爷说:“朝阳沟,你们这一代恐怕都没听说过,戏里是讲上世纪五十年代,一个城市姑娘嫁到农村的故事,这戏那时候全国都有名儿。”李笑颜仔细的看着这个女人走过,对爷爷说:“这个大姐是有病啊。”爷爷说:“嘿,壮的象头牛,嘛病没有。” 李笑颜说:“可能是比较能忍,躯干和下肢远端的共济失调,行走时两足分离过远,步态蹒跚,这是脑肿瘤的症状。她一定还有其它症状,比如:左侧肢体共济失调,患侧肌张力减弱或无张力,膝腱反射迟钝,眼球水平震颤或者垂直或旋转性震颤,还有交叉性麻痹,如中脑病变多,表现为病变侧动眼神经麻痹,桥脑病变,可表现为病变侧眼球外展及面肌麻痹,同侧面部感觉障碍以及听觉障碍,延髓病变可出现同侧舌肌麻痹、咽喉麻痹、舌后三分之一味觉消失等。嗯,她应该是颅后窝肿瘤。” 爷爷和辛庆国都停下来看着李笑颜,爷爷说:“肿瘤?不是吧?她家还有两个孩子,丈夫在外地打工,公公瘫在床上,还有一个婆婆前年才搭了心脏支架,家里家外都指着她呢。”辛庆国说:“颅后窝是哪里?”李笑颜说:“就是脑肿瘤,要早发现早治疗,兴许还能捡条命。”爷爷说:“下了工,到她家里再给看看。”李笑颜说:“我只是怀疑,再问问她。” 下了工,三个人没回家,拐弯儿到了那个女人家。也不敲门,推开院门就进,辛爷爷喊:“素芹儿,在家呢?”素芹出来看了,说:“三爷,有事儿啊?”辛爷爷说:“没事儿,就是来坐会儿。”素芹说:“这个妹子多漂亮,庆国你真有眼光。”辛庆国说:“大嫂子,这是我同学。”三个人进了屋,一家人正在吃晚饭,一个男孩子五、六岁,抓着大馒头正在吃,一个女孩子三、四岁,吭吭唧唧的在哭,婆婆抱着女孩子在哄,见辛爷爷进屋,忙招呼:“他三爷来了,素芹儿快给添碗。”辛爷爷说:“别忙,不是来吃饭的,你们吃。素芹儿,最近身体还好啊?”素芹说:“挺好。” 辛庆国说:“大嫂子,别硬挺着,有病得治,这一大家子人还指着你呢。”婆婆说:“素芹儿,你最近不是一直吐吗?”李笑颜说:“头疼?身子发麻?不听使唤?脸发木?耳鸣?眩晕呢?有没有?”素芹疑惑的看着李笑颜说:“有,都有。就是着凉了,没事儿,我在乡里周长所那儿开的药,吃吃就好了。”李笑颜说:“不对,你可能是颅后窝肿瘤,这个得去大医院检查。”辛庆国说:“乡里不行,我带你去县医院。”婆婆说:“吃了这么些日子药,我看你吐的越来越厉害了,去看看吧。”辛庆国说:“今天晚了,明天一早六点钟我来接你。” 第三十六章 没钱 第二天擦黑的时候,辛庆国开着三轮车回来,爷爷和奶奶摆饭,李笑颜迎在外面,说:“怎么样?”辛庆国说:“医生初步诊断跟你说的一样,要让她住院,做手术,大概四万块,新农合能报销百分之四十五,有一部分是不能报销的,个人估计得花两万到三万,她死活都不肯,拉回来了。”李笑颜说:“一般手术是必须的。”辛庆国说:“医生说良性还是恶性要术后看病理报告,她就问医生治好得要多少钱,医生说良性一般最低也就四、五万,恶性要高一点,看具体情况,也要等病理报告。重要的是要有跟疾病斗争的积极心态,会有很大作用,比吃药都管用。她又跟医生死凿,问到底还能不能冶好,要多久,花多少钱,医生说首先要手术,一切都要等术后看,别的没有多说。我出来的时候,医生在后边跟我说:这个病人状态不太好,好好安抚一下。” 两个人进到屋里,辛庆国洗了手,坐下吃饭。爷爷和奶奶问了情况,辛庆国说了。爷爷说:“怎么办?她家刚起的房子,两万也拿不出。我出一万吧,明天一早我去银行取了,就给她送过去。”辛庆国说:“我可以出五千,您一块儿给她送过去。”爷爷说:“你的钱留着吧,猪圈要盖好了,你这几天不是要到东乡猪场去买小猪崽儿吗?让她再到别家借借。” 正说着,听素芹婆婆在院里喊:“他三爷。”辛爷爷站起来还没出屋,素芹婆婆就冲起来,扯着脖子喊:“他三爷,庆国,素芹要寻死,快救救她。”一家人都蹭的站起来,素芹婆婆腿软顺着墙根儿出溜下去了,奶奶上前扶着,辛庆国问:“往哪个方向去了?”素芹婆婆说:“往东。”爷爷、辛庆国、李笑颜抄起手电筒往外就跑,爷爷说:“你们俩先去,我把村儿里人都叫出来找。” 辛庆国和李笑颜出村往东,天已经黑下来,风吼吼的,不见个人影。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往东跑出了十几里路,沟沟坎坎不比平原地带,树又多,黑灯瞎火,一个手电筒,李笑颜要分头找,辛庆国又不放心。东一头,西一头,后面渐渐的看见手电筒的灯光,隐约人声,辛庆国说:“村里人都出来找了,老弱病残也没几个人。”找了大半夜也没人,辛庆国说:“这要死的话,多半是死完了。” 两个人回到家,素芹的两个孩子睡在床上,奶奶在抹眼泪。看两个人进屋,忙站起来说:“找着了,跳了东边废窑场井里了,井边野枣树上系着她的头巾,尸体捞上来停在他们家院儿里呢。”两个人赶到素芹家,素芹婆婆盘腿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嚎。院子里站着三十几个人在谈办理后事,要叫素芹的丈夫回来。 李笑颜心里一阵发凉,不禁想起了网上看的故事,因为无钱治病,有人自己动手术,剖腹的,锯腿的,割肿瘤的,结果当然是想活速死了。再或者是忍,一个老奶奶九十多岁了,大腹便便,就是因为年轻时腹腔妊娠,因为没有什么大的痛苦,孩子多,家里也穷,忍了,于是肚子里的孩子成了石胎,一直带到九十多岁,因为摔了一跤送医,才知道肚子里有个石胎,因为年纪大了,各部位已经适应了,反而不敢再取出来。还有那么多没钱看病在网上求助的人,医院也没办法,国家也没办法,对由人口数量巨大带来的巨大医疗压力,大家都是一声叹息。李笑颜寄希望于社会总体素质的提高,公益办医的真正有效实施,但是那一天不是现在。李笑颜默默的流泪,辛庆国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肩,说:“回去吧。” 过了三天,素芹的丈夫辛大路回来了,料理了后事,来辛庆国家里道谢。辛爷爷说:“大路啊,这回你可是出不去了。”辛大路说:“是啊,现在是想赶紧的再娶一个,可是哪儿有那么合适的,现在的女人条件可高了。家里没个女人,我又出不去。我出去了,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过来守活寡,挺矛盾。素芹那样儿的是千里挑一,她是怕拖累我,再也找不着那样儿的了。”奶奶说:“素芹儿就是脾气太硬了,这病还没治,光听听就……。”辛大路说:“那病还能治?得了就是个人财两空,唉,早死早托生吧。”李笑颜听了,暗想这男人真不是东西,他应该说砸锅卖铁也得活,这时候应该痛的死去活来,他倒好素芹死了他倒庆幸,尸骨未寒就想再娶,完全替自己打算,没半点儿情义。 李笑颜想起一个故事:一对夫妻非常的恩爱,双宿双飞,惹人艳羡,后来那个女人得了重病,不愿意拖累丈夫,吊死在后院儿的桂花树上,邻里都以为这个丈夫会守着这棵桂花树了此残生,谁知道他不久又娶了一位太太,依然恩爱,不输于前任。李笑颜当时就想,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也不是很多。现在人口基数那么大,用情深的情种应该是更多。辛大路的话让李笑颜忽然醒悟,那篇文章说的是普遍现象,也许自己是错了:人口基数大,可选择的多,情种反而是少了。如果说天降情种是一定数量的话,撒在人多的地方,比率自然是小,遇到的机会也少,嗯,应该是这样。普通与情种无缘的人的真实生活就是:恩爱转头空。 爷爷打听到东乡猪场小猪崽儿特价,辛庆国和爷爷去买小猪崽儿,李笑颜歇了工,在家帮奶奶做饭。 自从李笑颜帮素芹看病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陆续的十里八乡都有人来找李笑颜看病,李笑颜推说没有行医执照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病的,况且自己只是个学生,也不是很懂,奈何经不住人央求,忍不住总要说上两句。因为已经开始看《医学笔记系列丛书》,且已经精研了其中的《诊断学笔记》,李笑颜说起来头头是道,来看病的往往崇敬而又信任,临了李笑颜总不忘嘱咐,要到正规医院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不要乱吃药。大家都说,李笑颜比乡里周长所看的好多了。随着来看病的人增多,李笑颜得意忘形,胆儿越来越肥,这末了一句关键的话有时候就忘了说。大部分人都跟捡了金刚钻儿似的来找李笑颜,好象她是开了天眼没破身的玉姑娘,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绝没有人再去什么医院做什么进一步的检查,多半是到药店根据李笑颜所说自己买药吃了。相比又贵又繁琐的医院,他们更相信所谓的熟人和自己。 李笑颜忙了一上午,接待了几个头疼脑热的病人,病人们通常会带来好吃的,主要不在东西,李笑颜口碑载道,辛庆国祖孙都以李笑颜为荣。 快到中午的时候,辛庆国和爷爷买回了十头小猪。李笑颜以前都以为猪是很脏的,这十只小猪却非常的干净可爱,尾巴卷着,李笑颜拽直了,一松手,又卷起来了。辛庆国说:“小猪才出生半个月,还没断奶,我买了奶瓶和仔猪奶粉,该打的针都打了。猪圈还没上棚子,只好让它们先住我屋里了。”李笑颜撸着小猪的尾巴,说:“好可爱。” 夜里,院门砰砰的响,门外吵吵闹闹,爷爷出来喊:“谁呀?”门外的人说:“找李大夫看病的,急诊。”爷爷开了门,进来五个男人,拖着各式农具,一个女人抱着个小孩子。一个胡子拉茬的男人说:“李大夫呢?”爷爷看这些人架势不对,说:“怎么看病还带家伙?”胡子说:“你让她出来。”爷爷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胡子说:“你先让她出来再说。”爷爷说:“你先说是干什么来的。”辛庆国披衣出来,说:“干什么的?”胡子说:“李笑颜在哪儿?”辛庆国说:“什么事?”胡子说:“看病。”辛庆国看不象,说:“那孩子怎么了?”胡子嘶吼道:“还问?死了。”一边失声痛哭起来,说:“都是这个李笑颜害的,她说是风疹,出了就好了,我们问吃什么药,她说扑尔敏。吃了一个星期,邻村的三麻子来串门,一进屋就蹿出去,说这孩子还不送医院,跟二麻子小时候一样,得的是腥红热,带传染的。我们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医生说太晚了,昨天就死在医院里头。孩子妈妈也疯了,我这家都让这个狗屁大夫给毁了。今天就是今天,不抡死她我就白活。” 李笑颜和奶奶在里屋扒着窗根儿听了,都如五雷轰顶,李笑颜赶紧穿衣服出来,才一露头,旁边一镐就凿下来,李笑颜一缩头,辛庆国一把接住镐柄,说:“你们有病就该去医院,笑颜的话只能做个参考,她不是每次都让你们去医院确诊吗?再说,是你们自愿来求她。”胡子说:“既然没本事就不应该充什么大尾巴老草鸡,治死了人还有理了!别的不说,杀人偿命。”说着抡起铁铣,兜头就拍。两个男人拿起院子里堆的秸杆就点起火来,烧房子。其余的就是狠凿李笑颜,非要置她于死地。辛家祖孙一边拼死挡着一边喊:“笑颜,快跑!” 第三十七章 出逃 李笑颜夺门而逃,一路向东去了,一口气跑出了村子,后面似乎有人声,李笑颜也不敢回头,拼尽全力,跌跌撞撞,全速跑出了有二里地,听后面好象安静了,回头一看,那边天上一片火光的红,想是辛家的房子被烧了。想起那个男人说的一切,又惊又怕,再也不敢回辛家,只能自己想办法回许昌的家了。摸了摸兜里,空空如也,手机也没拿,也没钱,走吧。 天上虽然有星星,四外还是深重的黑暗。李笑颜想起那个孩子,本不迷信的她,忽然就开始迷信起来,吓的又跑起来,累死累活的跑了很久,实在跑不动了,又想爱咋咋地吧,如果被那个孩子捉了去,就算偿命也是应该的。又不知道这个方向是不是奔许昌,路痴的特性此时开始发挥作用,李笑颜开始不分方向,也不见村庄道路,似乎越走越荒凉了。想了想,这样黑灯瞎火的走不是办法,不如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一睡,天亮了碰见人好问问。 李笑颜怕蛇,不敢挨着树丛,靠在一个光秃秃的土堆上,虽然是暖冬,又过了春节,但是夜间还是很冷,李笑颜冻的睡不着,一闭眼都是那个抱孩子傻傻的女人,那个孩子真的死了吗?腥红热吗?不是风疹吗?腥红热,怎么可能?李笑颜反问自己:怎么不可能?李笑颜满心懊悔,会坐牢吧,也许不至于死刑,也许二三十年是有的,这辈子恐怕要毁,再回家见见父母吧:女儿不孝,从此以后,各别天涯。李笑颜不禁泪流,想着想着,真的睡着了。 隐约听到汽车的声音,李笑颜睁眼一看,天光大亮,一翻身蹿上土堆,原来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土路,只见远处一辆长安小卡开过来,李笑颜当即站在路中央,张着两手拦车。车停下来,二、三十岁的男司机头发象烂草垛一样,黑的直滋泥,钻出头恶狠狠的说:“找死呢!”李笑颜走过去,说:“大哥,请问你去许昌市吗?能捎我一段儿吗?”司机一听是个女的,声音蛮嫩,身上都是土,看样子顶多二十,仔细一看还挺漂亮。司机说:“还有别人吗?”李笑颜说:“没了。”司机说:“你是干什么的?”李笑颜说:“被我老公打出来,我要上许昌市里找亲戚帮我打官司离婚。”司机说:“我倒是去许昌,最近听说有劫道的,先让女人出来拦车,等我们下了车,好劫货、劫钱。”李笑颜说:“我没有,我就是一个人,大哥您行行好,把我捎到许昌,我给您钱。”司机说:“上后头去吧。”李笑颜答应一声,翻上小卡后面的车斗。里面装了几个白色的大塑料桶,不知道是什么。李笑颜就靠着大桶坐下了,想着不久就能到家,心情总算是有点儿缓解。 车开出去十来里路,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翻上了车斗,从裤裆里掏出直挺挺黑红的那东西,说:“给舔舔。”这是李笑颜真实的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那东西,李笑颜噌的往起一站,站到半截,被那个司机一弯身压下去了,抓住李笑颜的手直往那东西上按,李笑颜一把抓住拼尽全力使劲一扯,司机一声惨叫,李笑颜照定司机的胸口当的就是一脚,车帮没挡住,司机被车帮剐了一下,掉下车斗去跌在地上,护住裆,疼的站不起来,李笑颜一翻身跳下车斗,飞快的跑上路边的土岗,又下去了。怕司机追上来,不敢停脚,一路跑过去,又翻过几个土岗,一片小树林,过了小树林,望见一个村庄,李笑颜扶往一棵树喘个不停,跑的胸都疼。拿手抓了两把土,使劲搓了搓,恶心到不行,闻了闻好象还有味儿,恨不得把手剁了。 李笑颜想起曾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一个男人劝戒打算徒步搭车旅行的女生,这种事只是听起来很美,实际操作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形:钱和性。要么你给他钱,要么你让他插一路,不要妄想有第三种办法,你想象不到社会已经现实到什么地步,你构建的免费互助的温馨场景只适用于冥想,以利心理治疗。李笑颜当时曾想这未免说的太绝对,现在想来不绝对不足以起到警世的作用。李笑颜旋即断了搭车回家的念头,想到得找个电话。 李笑颜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土,向那个村庄去了。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了两声,李笑颜想:还不至于要饭,重要的是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可能的话让爸爸来接。 村口上站着个矮胖粗壮的妇女抱着个孩子,李笑颜过去问:“大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妇女说:“这是大王庄。”李笑颜说:“大姐,能让我打个电话吗?”妇女说:“你是干什么的?”李笑颜说:“我是学生,被拐走逃出来,想给家打个电话,让我爸来接我。”妇女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李笑颜说:“大姐,您看我一个弱女子也做不出什么坏事来,就让我打一个电话吧,我打了就走。”妇女说:“不行,我看你不象好人,北村儿的鸡?那也该有个手机联系相好的呀,让人捉了?跟我说,你一夜多少钱?”李笑颜说:“我不是,我就是想打个电话,大姐,你行行好。”妇女说:“我嫌你脏,滚远点儿。”抱着孩子扭脸进院门去了,哐当把门关了。 李笑颜心里撮火:我哪点儿象鸡了?多清纯可爱,又和气?这人都什么眼光?变态的败家老娘儿们,她长这样,准是丈夫经常出去浪,受刺激不小。 李笑颜又往村儿里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扛着镐过来,身子单薄的象个草灯,面带病容。李笑颜感觉这个好说话,拦住说:“叔叔,请问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中年人说:“你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你上这儿干什么来了?”李笑颜说:“我是被拐的逃出来的,黑灯瞎火的跑到这里,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中年人和气的说:“那跟我走吧。”李笑颜想:可以打电话吧,也许还有早饭。赶忙说:“好啊。”跟着中年人往回走,到了一处破败的院墙,里面三间老旧砖房。 李笑颜说:“叔叔,可以打个电话吗?”中年人说:“进屋再说。”李笑颜跟着中年人进了屋,中年人说:“妹子,知道家在哪儿吗?”李笑颜说:“在许昌市。”中年人说:“家里都有谁呀?”李笑颜说:“父母。”中年人说:“都叫什么呀?”李笑颜说:“我爸叫李连风,我妈叫鲁遥。”中年人说:“怎么给拐出来的?”李笑颜说:“社会实践。”中年人说:“实践什么呀?”李笑颜说:“您能让我打个电话吗?”中年人说:“拐出来是不是给人当媳妇啊?”李笑颜说:“不是,给他们家干活儿。”中年人笑起来,说:“多久了?”李笑颜说:“一个月。”中年人说:“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外边儿都是坏人,哪儿也别去了,跟我过吧,我好好的对待你,疼你。”说着就上来动手动脚,搂搂抱抱,李笑颜大叫一声“村长来了。”推开中年人,撒腿就跑。中年人在后面就追,一边喊:“精神病别到处乱跑。”李笑颜直跑到村外去了。 李笑颜想:这村儿的人都有病,病的都不轻。村外一条路,李笑颜顺着路往前跑了一段儿,回头看那个中年人站在村口望,又跑了一段儿,前面是一大片的空田,李笑颜循着田间小路,猛跑。回头看不到人了,才停下来。肚子里着实是有些饿了,还有点儿渴。她想自己从兰辛庄出来的时候好象是东,如果现在往西走,那就又回去了,还是得往东,看了看晕黄的太阳,正好,应该就是正前方。 走到了一条柏油马路,李笑颜觉得离现代化社会进了一步,心里踏实多了,顺着路走,应该是个镇子吧,就可以打电话了,至少会知道是什么地方吧,离许昌市有多远。李笑颜走啊走,到日头偏西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另一个村子,好象很富的样子,都是独院二层的小楼儿。李笑颜觉得这应该是素质高些的地方,富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李笑颜进了村儿,敲开一家的大门,出来一个青年的男子,留着个鸡冠头,戴着一副耳机,紧身的绿蟒纹衣服,一双拖鞋。李笑颜说:“哥哥,可以打个电话吗?”男子说:“我们不买电话卡,上别的地儿去。”哐的关上了门。李笑颜又敲,再没人答话。李笑颜换了一家接着敲,院子里一阵狗叫,一个四十来岁烫头发的女人开了门,李笑颜陪笑说:“阿姨,能让我打个电话吗?”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笑颜,说:“上别家去。”李笑颜连着敲了十来家,没一家让进门。 眼见村里出现个小超市,李笑颜一阵狂喜:好了,这里一定行。李笑颜进去,看到柜台上也没电话,问收银员:“请问你们这儿有公用电话吗?”收银员说:“现在谁还用电话呀,都是手机了。”李笑颜说:“能让我用用你的手机吗?”收银员说:“你没有啊?”李笑颜说:“没带。”收银员说:“你有传染病怎么办呀?不给用。”李笑颜说:“我给钱。”收银员说:“给钱也不让用,我不缺那几个钱。你干什么的?”李笑颜说:“我跟姑姑吵了几句嘴跑出来,要给我家打电话让我爸来接我。”收银员说:“你姑姑是谁呀?”李笑颜说:“西边村儿里的冯三家的。”收银员说:“西边儿是坟地,唉呀,妈呀,你是人是鬼还是狐狸精啊?来使障眼法偷东西啊?张三儿,这儿有个瞎话连篇的现世货,给扔出去。”过来一个强壮的男人,从货架后头站出来,李笑颜说:“我只是想打个电话,没有别的企图。”那男人不容分说,推推搡搡把李笑颜轰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勾引 李笑颜站在街上,看见一个十二、三的学生放学回来,骑着一辆自行车跑车,就象看到了救星,赶紧蹿过去把学生逼停,拦住说:“小弟弟,有手机吗?”那男孩儿一看,大喊一声:“滚。”蹬车要走,李笑颜拿出篮球防守的本事,那学生根本就过不去,李笑颜说:“我就是想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学生喊:“变态,滚开。”李笑颜执意拦着他不让过,那学生掉转车头,拱着屁股一晃一晃骑走了。李笑颜有心追,看他吓的那样儿,也没忍心上。 一个大门楼,电动门,看招牌是村委会,李笑颜几乎流下泪来,可找到政府了。李笑颜到了门口,窗户里探出一张老脸。李笑颜说:“爷爷,能让我打个电话吗?”看门儿的老头子说:“我们电话不对外。”李笑颜说:“爷爷,我是徒步旅行迷路的学生,被人打劫了,东西都丢了,我就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爸来接我。”老头子看了看李笑颜,说:“村委会有规定,电话不对外,你去别的地方吧。”李笑颜说:“爷爷,别的地方没有公用电话,您就让我打一个吧。”老头子说:“我们这是内部电话,打不出去,不是我不让你打,是不能打。” 李笑颜转身离开了,回头看那老头子不注意,哈着腰贴墙根进到村委会里面,进了门,里面装修的还不错,李笑颜看一间办公室开着门,推门就进,里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李笑颜也不答话,过去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打。那个妇女一把按住,说:“你谁呀?干什么的?谁让你进来的?”李笑颜说:“我是县里来办事儿的,时间晚了,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让家里人来接我。”妇女说:“县里的人我都认识,你叫什么呀?跟着谁干呢?”李笑颜说:“我叫李巧珍,跟张科长干的,我刚去。”妇女说:“来办什么事儿啊?”李笑颜说:“大姐,我就是打个电话,您看您。”妇女扯着脖子喊:“小高儿,过来。”有人“哎”了一声,进来个浓眉毛的小伙子,妇女对李笑颜说:“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说就让人送你到警察局去。” 李笑颜一听警察局,吓的一哆嗦,夺门而逃,小伙子一把抓住,李笑颜说:“大姐,我就是跟姑姑绊了几句嘴,从她家赌气跑出来,想打个电话让我爸来接我。”妇女说:“一派胡言,小高儿,把她搁西头空屋里去,明天送警察局。”李笑颜照着小伙子的手低头就咬,小伙子疼的一裂嘴,没松手,使劲一抓李笑颜的头发,说:“属狗的?这么怕警察非奸即盗。”一边揪着李笑颜的头发,一边反拧着她的手,推到西头空屋里锁了。 李笑颜听楼道里那个妇女喊:“老赵头儿,你怎么看大门儿的?收破烂儿的、要饭的、盲流、***骗子、精神病都往里放?还想不想干了?咱们这村儿里都成什么了?这明年要是把咱们村儿文明锦旗给摘了,你就给我滚蛋。”老赵头儿说:“主任,主任,我本来都赶她走了,我一扭身,她就进来了,我下次注意。”主任说:“这种东西警察局都不收,马上到夜里了,这种东西就是夜里欢,明天一早赶出村儿去。”老赵头儿说:“是,是,是。” 办公室里的人下班了,李笑颜隔着玻璃见看门的老头子把门关了。一楼窗户上都焊着铁栏杆,李笑颜拉开窗户喊:“爷爷,放我出去吧,我这就出村儿去,再也不来了。”老头子也不理她,自己摘菜。李笑颜喊:“哥哥,我很白的,哥哥,你来看看我,我真的很白的,你看我这身上,哎哟,可白了。”老头子看了看她,没理她。李笑颜又喊:“哥哥一个人不寂寞吗?睡过我的男人多了,都没出事,我很有信誉的,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快活一次就几分钟,你放我走,我记你一辈子,我离开这儿立刻就出村儿去,绝不给你惹麻烦,哎呀,我好白的。” 老头子不言语,李笑颜脱下一只鞋,垫在手上,拉上窗户,一拳把玻璃打碎了。老头子从屋里出来,看玻璃碎了,吼道:“怎么把玻璃打了?你要疯?”李笑颜说:“你不放我,我就把所有的玻璃打碎了,反正我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警察局都不收我,没钱又怕麻烦,你们把我送警察局去吧,我还能吃几天闲饭。”老头子过来说:“妹子,你老实的过了今夜,我就把你放了,主任都说了,你忍一夜有什么?我给你吃的。”李笑颜说:“哥,我自打破了身,没有一夜没男人,你来,人家这就想,哥哥,你救救我。”看老头子犹豫,李笑颜撸起了袖子,露出白莲藕一样的胳膊,从破窗户里伸出来,捻了一下老头子的脸,稍用力揉了揉,那老头子转身就向楼里来了。听钥匙响,开了一道缝,李笑颜猛的拉开门,照着老头子的裆里就是狠狠一脚,踢的急,没踢中。又是一脚,又没踢中,老头子完全没理会,进了门,反手关门,两眼贼光,直扑李笑颜。 李笑颜扭头跑两步,闪了闪身,一个过人,蹿到门口,拧开门要走,老头子从后面一把抓住李笑颜的腰,下面从屁股沟子里一掏,把李笑颜平撂到地上,拖进了屋,关上门拿钥匙从里面锁了。李笑颜捡了一块碎玻璃,直插进老头子的后脖子,血哗的流出来,李笑颜退到墙角,喊:“你已经被我割了大动脉,走不出这个屋子就要死了。”老头子觉得后脖子生疼,一摸一把血,心里害怕,也不顾李笑颜,忙掏钥匙开门。李笑颜死命撞过去,把他撞倒在墙边,上去就抢钥匙,老头子扯住李笑颜就往身子底下压,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李笑颜挣脱开手,一把抓住老头子的后脖子伤口,老头子惨叫一声,疼的一松手,李笑颜抱住他的头狠命撞到墙上,只听到咚的一声,老头子没有挣扎。李笑颜捡到地上的钥匙,开了门,扔了钥匙,撒腿就跑,翻身跳过电动门,直跑出村子去了。 脱下的鞋忘了穿,李笑颜穿着一只鞋走走跑跑,天阴阴的,大地一片沟壑黄土,稀稀拉拉的野树荒草,看不到落日,天黑下来。李笑颜人生中第一次深切的感到了疲惫,和之前所有的累都不同,这种疲惫中包含着无奈和无助,孤魂野鬼一般的存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李笑颜刚离开人又急切的想找个有人的地方,借电话都不行,借宿更是不可能了,只是想找个离人近的墙根儿窝到天亮,虽然李笑颜不知道离人近的地方,到底是安全还是不安全。此时她已经完全理解动物在接触人时那种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人手里有食物,另一方面你不知道那是善意还是陷阱。 李笑颜第一次知道现代社会里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中国人口这么多,也有见不到人的地方,虽然见到人也许更糟,可是有什么办法,还是要找人解决问题的。走了一天仍然不知道身在何处,也没有打成电话,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喝。幸好警察没有追来,想必东窗还未事发。老天爷保佑可以潜逃回家再让父母看一看自己,然而如果在一家人抱头痛哭的时候被蜂拥鸣叫的警车堵在楼下,荷枪实弹、如狼似虎的冲上楼来,一脚踹开门,十几把枪对着李笑颜的脑袋,一个警察上来强行把李笑颜拉开,娴熟的铐上,不知道父母那时是伤心无助占上风还是感到害怕耻辱。唉,犯罪了,曾经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如今咔叽就落到了头上。 要是不回家从此浪迹天涯呢?也不行,被通辑的滋味更不好受。据说曾经有一个银行的贪污犯,贪污了一百五十万块钱,卷款逃走到一个山沟里,多一分钱也不敢花,过了半年,因为精神紧张到受不了,又想念家人,自首了。李笑颜感觉那种狼奔鼠窜的日子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受刑,如果那是该着的命运,可怜的是父母。 李笑颜想起父母就止不住泪流,天上开始下起了雨加雪,四处也没个躲避,李笑颜低头抹泪,不提防一脚踩空,一头栽下去了,李笑颜哼哧的摔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掀起来了,鼻子里下来一股热流,李笑颜抹了一把,一翻身又滚下去了,感觉有东西挡着,但是没挡住,李笑颜执着的滚到了沟底。过了有五分钟,李笑颜的大脑才接上线,趴在地上缓了缓,感觉被摔的要散架了。动了动,还好。坐起来向上看了看,天彻底的黑乎乎,什么也看不到了。雨夹着雪越下越大,冰冷的直往脸上拍。李笑颜戴好帽子,想地形不明,今夜恐怕就要宿在这里了,等天亮再说,如果雨雪浇透了衣裳,不冻死才怪,应该掏个窑洞避一避,活动活动也扛冷。 土坡上有的是小灌木,李笑颜选了一棵,还挺不好拔,还是拔了下来,枝枝叉叉都撇下来,留了比较粗的,摸了一片立土,大力戳了几下,咔哧折了。李笑颜纳闷拔的时候那么结实,用的时候怎么这么不中用?没办法,又去摸。小灌木看来不行,摸来摸去,摸着一棵手腕粗的小树,大概是棵新生野枣树吧,或者是新柳,这个应该行。李笑颜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拔动,只能用脚踹、手刨,用小灌木戳,鼓捣了有一个多钟头,终于把它攻下。李笑颜已经感到衣服有点透了,得快点儿挖窑洞,又感到肚子里饿的紧。 第三十九章 借个火 李笑颜有点后悔,不该从村委会逃出来,应该在那里忍一宿,可是被囚就想不顾一切的逃出来。这样的话倘然真被抓进了监狱,也许自己会上演一出《肖申克的救赎》吧,不过,可以想见大抵是不会成功,只能是多次越狱之后改判无期吧,直到死可以解脱。也许情况并不那么糟,自己并非挂牌行医,也没有收钱,只是在他请求之下多了一句嘴而已,难道邻居多句嘴至人于死地,就要偿命吗?俗语说气死人不偿命,可见多说话是没关系的。我让他去跳河,结果他真的跳了河,这样也偿命吗?显然不会。这样看来,也没多大关系,从法律上来讲。这样的话,还不如找机会让他们把自己送到警察局,反而会早到家。然而毕竟死了人,多少有点儿胆怯,这后续的事情着实不知道怎么解决,还是离警察远点儿好。 李笑颜拼命的用木棍凿立土,一面担心会凿塌,但是并没有塌,凿了有两个多钟头或者三个多钟头吧,凿出一个洞,可以坐在里面,李笑颜想既然已经凿了,就凿个大一点,深一点的吧,恐怕雨雪往里灌,才又戳了两下,哗啦塌了半截,李笑颜这个后悔,知道什么叫画蛇添足,其实凑合也就凑合了,不凑合,就变成这样儿了。李笑颜摸着土壁走出二十几步,寻思这里莫非人工挖过?这一面土壁似乎很齐整的样子,不管,又开始凿,这一次终于凿成。鞋底上都是泥,拿树枝刮了,坐在洞里。雨夹雪,雨更大些,身上的羽绒服已经几乎全透了,没穿鞋的那只脚彻骨寒凉。李笑颜脱下羽绒服拧了拧,没出什么水,又穿上,这时候她想要一团跳跃闪亮的篝火,以及一只烤兔子,再来一碗蛇肉汤就更好了,再来一块黄澄澄的贴饼子,真是完美的晚餐。李笑颜被冻的直哆嗦,忽然就明白钻木取火的必要性,这天气,恐怕是不行了。 真的很饿,也冷,然而李笑颜还是疲惫的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李笑颜醒来,按照自己的生物钟应该是早上五点五十左右。天还是黑的,雨夹雪还没有停,但是已经小多了。李笑颜静静的等到天蒙蒙亮,也不想在这里多耽搁,钻出洞来,打算冒雨雪踏上征程。这是一个大坑,四面都很陡,李笑颜摔下来的那边有两米多高是直上直下,有半边儿是人工挖的,就在左边五步远的地方从坑底到坑上有一溜人工凿出来的阶梯。李笑颜一阵兴奋,急忙顺着阶梯往上走,因为很陡又滑,手脚并用,十分谨慎,爬到半截,脚下一滑,直出溜到坑底了,前身一片泥水,搁的前胸疼,两手也麻了,还啃了一嘴泥。李笑颜吐净了嘴里的泥,用树枝刮净了鞋底,慎之又慎的再往上爬。 终于爬了上来,李笑颜双手合十,感谢上天留下这么一溜阶梯,虽然是人留下的,但是李笑颜宁愿相信这是天意。可怜的李笑颜目前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面对这一片广袤的大地,不知道该向何方。远方一片树林,李笑颜想树林边上也许会有村庄。寒冷和饥饿驱赶着李笑颜往有人的地方走,即使被拒绝陷害千百遍,也只有同类是依靠,虽然这说起来有点儿软弱和不风光。 李笑颜走到树林里,才发现这里是一片坟地。忽然想起超市收银员的话,村西边是坟地,莫非还是那个村儿?李笑颜暗叫一声“倒霉”。忽然想起那家超市最前面的架子上好像是一排透明的塑料打火机,邪恶的念头立即充斥了脑海,回来不能白回来,去摸一个。 李笑颜进了村儿,见了人就想顺便问问这里的全称:哪县哪乡哪村儿。凡遇到的人都躲着她走,一副厌嫌的模样。李笑颜问了,也没人理。找那家超市,也找不着,正在怀疑是不是进错了村儿,出了一趟街一眼看到了那家超市,等了等,开了门。李笑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掀开帘子,当的撞到一个圆滚滚的妇女,被往回弹了一下,收银员已经看到李笑颜,喊:“你怎么又来了?”李笑颜两三步过去直奔主题,抓起打火机扭头就跑,收银员一声尖叫,旁边理货的男营业员伸腿一拌,李笑颜哐唧向前跌倒,打火机也脱了手,男营业员一骗腿就骑在李笑颜腰上,李笑颜一撑地面,那个男营业员使劲一坐,一把抓住李笑颜的头发往地上就磕。李笑颜两手死撑着地面,腰眼儿使劲,一拱屁股,男营业员坐不稳,一松劲儿,李笑颜爬起来就跑,被男营业员坐在地上抓住脚脖子,又拖一跤,还想骑上来,李笑颜一翻身,抬脚照着男营业员就是一脚,正踹在脸上。男营业员一捂脸,李笑颜蹿起来跑出去了。 李笑颜跑出去两道街,扭头看没人追,躲到胡同里。琢磨着打火机没到手,还得去,这个叫回马枪。看旁边有个砖垛,拿了块砖。一想不要耽搁,就是现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李笑颜这回没跑,拎着砖到了超市门口,一挑帘,一眼没看见男营业员,只有收银员,拿起砖照着收银员就扔过去,收银员后面的架子玻璃稀里哗啦响声一片,收银员抱着头叫“妈”,李笑颜一边紧走两步抓起一把打火机扭头就跑。就听后面一个男人一边追,一边爷爷奶奶的破口大骂。李笑颜就是一股劲儿的跑,出了村子,那男人又在后面追了好久,李笑颜来来回回的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逃之夭夭。 直到确信身后无人追赶,李笑颜才停下来,两腿发软,喘个不住,胸都要炸了,扶着腿回头看了看,村子已远了,张开手看时,有六个打火机,心里还是高兴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这雨夹雪还没有停的意思,再到别的地方捞到个人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怕打火机着了水打不着,拉开领口把打火机放内衣里,内衣缩在皮带里,漏不下去。 这里虽然富,可是并不是个吉祥的村落,一定是瘟疫之后建立的村子,有一口充满了邪恶的井,这里的人埋了这口井,在上面盖了房子,但是它的水却在地下蔓延,浸透了整个村落,邪恶蒸腾在空气中,这里的人于是都中了毒,为富不仁、残忍又多疑,他们一定过的愚昧又痛苦,虽然不愁吃穿,但是却有一颗贪乏的心,永远在怨怼之中,不得安宁。李笑颜一路诅咒,一路冻的瑟缩,想再找自己挖的那个窑洞,却再也找不到,面前出现一条通向远方的柏油大路。 大路旁边开始出现大片的麦田,路边是行道树,李笑颜顺着路往前走,路上时而有车飞快的开过,李笑颜也没有勇气站在路中央拦车。雨夹雪渐渐成了雨,李笑颜冻的几乎僵了,迫切的想找个地方避雨,点上一团篝火,烘一烘身上的衣裳。跑一跑也许会暖和一些,但是她却感觉已经跑不起来。路曲曲折折消逝在远方,烟雨麦田后一片青砖瓦舍,李笑颜想到了要饭。 这片村庄,在雨中湿漉漉的静默,经济条件一般,大部分都是青砖平房,偶尔二层,偶尔破败,高墙大院。李笑颜敲了一家的门,传来一连串的狗叫,出来一个大姐,苹果脸,一开门,看到李笑颜吓一跳,砰的把门关上了。李笑颜喊:“大姐,给点儿吃的吧,我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大姐说:“滚开,不然放狗了。”李笑颜又敲,刚要哀求,听狗叫到了门口,吓的没敢开口,赶忙走开,一扭头,看院门缝里伸出大姐的头和一只狗头,急忙闪到一家房后。忽然意识到身上鞋上都是泥水,一只脚上还没有鞋,还有血,丝丝拉拉的不说,前胸上两个明显的血手印,应该象个流浪汉或者流窜犯吧,怪不得吓到人家。脱了又冷又怪异,不脱又脏又恐怖,总不能都脱了,想想还是算了。 李笑颜挨门挨户的敲过去,敲了十来家也没要上一口吃的,只有狗叫,连容她说上一句整话的都没有。李笑颜不得已,脱了外面的羽绒服。雨停了,小风一吹,李笑颜冻的连颓丧都顾不上。 这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李笑颜想这回有门儿,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奶奶。”老奶奶开着门呵斥道:“哎呀,好脏,快走,我们家有小孩子,别把虱子和跳蚤带进来,快走,走远点儿。” 李笑颜扭身离开,茫然的站在街口,一个小孩子蹒跚着从大门里出来,手里拿着半块蛋糕,一边啃,清鼻涕沾在蛋糕上被拉出了丝,李笑颜想这块蛋糕对小孩子来说不过是零食,拿来吃两口是没关系的。小孩子应该也没有病,应该很干净,吃他剩的也没关系。李笑颜走过去,小孩子看到李笑颜,小手一指,哇的吓哭了,李笑颜一个箭步过去劈手把蛋糕抢过来,转身就跑,小孩子家里的大人出来,喊:“怎么了?一眼没看到就跑出来。”小孩子指着李笑颜,家大人从旁边捞起半截砖照着李笑颜就砍在屁股上,喊:“哪儿来的野种?连小孩子都欺负。”李笑颜头也不回的跑走了,拐过一个墙角,靠在墙上,瓣掉了上面的鼻涕,剩下一口扔嘴里,不吃还好,吃完更饿了。 第四十章 烧鸡 李笑颜看旁边一家院门虚掩着,从门缝里一看,大院子,种着十来棵树,中间一条细石子踊路,门廊里窗台上放着一层黑枣,门敞着,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李笑颜蹑足潜踪进去,进了门廊,抓了一把黑枣忽进嘴里,一边快如闪电的往兜里揣。 一声震撼的狗叫,李笑颜倒抽了一口凉气,扭头一看,一个黑挫的中年人拉着一只黑背进了大门,那狗使劲的叫,中年人吼道:“干什么的?出来。”李笑颜情急智短,一伸手把门廊的门从里面关上了,从里屋出来一个迷迷瞪瞪的老人,看到李笑颜吓了一跳,喊道:“你是谁?”一扭头抄起靠墙的一把铁镐照着李笑颜就戳,李笑颜抓起一把黑枣就朝老人扔过去。中年人已经推门进来,门廊狭窄,一伸手就抓住李笑颜,李笑颜扑通就跪下了,说:“大哥,我三天没吃东西了,就给我一点儿吃吧。”中年人说:“老老实实要还给你,直眉瞪眼的进来就偷,说什么也不行。”一边说,一边开始拳打脚踢。 李笑颜只能舍命陪君子,这时候女人的利器只有九阴白骨爪和红口白牙。李笑颜瞅个空子,闪了那个中年人一趔趄,那个老人要帮忙,李笑颜踹了一脚,夺门而逃。那硕大的狗立即扑了过来,李笑颜退到墙边,顺手抄起墙上立的棍子就打,抽身往外跑,被狗从后面一嘴咬往裤子,扑通跌倒,棍子也脱了手,李笑颜拼命的往前爬了两步,把棍子抓到手里,照着狗头猛戳,狗才撒了嘴。李笑颜爬起来,拖着棍子,出了院门,撒腿就跑,背后那个中年人破口大骂,黑背狗紧追不舍,李笑颜边打边跑,过了两条街,听那狗被中年人吆喝回去了。 李笑颜感觉腿疼,急忙撸起裤子查看,一排牙印,没有破损,放下裤子,摸了摸兜里,还有一兜底的黑枣,应该是打斗的时候撒出去了。李笑颜把剩下的黑枣都吃了,两天没喝水,也很难咽。看那条打狗的木棍有手腕来粗,一人多高,枝杈都削去了,是个不错的工具,忽然明白要饭的都应该有根打狗棍的,那样才够专业,如今看来也是必须的。脚底生疼,李笑颜庆幸狗没咬到那只没穿鞋的左脚,这是老天爷保佑,李笑颜合十谢了天。拄着棍子往村外走,到了村口的时候,看到一只可爱的公鸡。脖子上炸着毛,一副不可一世。李笑颜抡起棍子就打,公鸡一歪,扎着翅膀就跑,李笑颜又是一棍,公鸡啪嚓倒了,李笑颜蹿上去,一把抓住公鸡的脖子,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鸡裹在里面,从外面抱紧了,拖着棍子,急忙出村去了。 李笑颜看看后面没人追,放缓了脚步。低头看,没穿鞋那只脚踩的都是血脚印,顺着田走了半晌,夕阳照破云层,眼看就要下去了,应该不会下雨了吧。田边出现个破窝棚,李笑颜想:这就是今晚的宿处了。 窝棚建在几个木桩上,离地有两米高,李笑颜就钻到窝棚底下,下面的地面是干的。李笑颜迫切的需要干草、木柴拢起一团火,烤干衣服,再烤鸡。麦田里并没有柴禾,李笑颜想出去捡一些,衣服里的鸡不停的动,李笑颜带着它碍事,又怕它跑了。出了窝棚,找到了两块石头,拉开拉链,把鸡掏出来,把鸡头垫在一块石头上,握住鸡脖子,拿起另外一块石头,咔叽把鸡头砸碎了,血热乎乎的喷出来,滋了李笑颜一脸。鸡身子一个劲儿的扑棱,李笑颜咬住鸡脖子大口的吸着鸡血,直到吸不出来,弄的满脸都是血了,鸡也不动了。李笑颜咂摸咂摸滋味儿,觉得有点儿恶心,不过似乎是缓解了什么,饿或是渴或是安慰?李笑颜说不清。把鸡撂在窝棚地上,出去捡树枝和干草,因为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湿的,李笑颜还是划拉了一大堆,抱进窝棚。 李笑颜感觉头有点晕,身上发热,好象是发烧了。一说发烧,接着就咳嗽了几声,遇到这种天气,感冒正常,不是肺炎就菩萨保佑了。说来劲就来劲,李笑颜猛咳了一阵,李笑颜开始担心自己不会就这么死在这荒郊野地里。脚又疼的厉害,也没有水来清洗,恐怕是感染了。 夕阳早不见了,天暗下来。李笑颜这时候庆幸在超市里借了打火机,从领口里掏出一个,打了一下,着了,跳动的火苗真是可爱。李笑颜开始点那些草和树枝,当然是点不着的。李笑颜从窝棚的板缝里看到棚子上有些干草,就翻身上了棚子,里面成堆的干草铺了个床。李笑颜把草都弄下来,把棚板子也拆下来两块,垫着石头踩折了,点起火来,慢慢的把湿的草和树枝续上,烟起来了,呛的李笑颜直流泪,但是着起来了。李笑颜把棚地板都拆了,只留下柱子和房顶,提防下雨。把死鸡扔在火里,一股烧鸡毛味儿,李笑颜觉得很好闻。 小时候二叔有一杆猎枪,闲了的时候李笑颜就跟着二叔去打鸟,也就是麻雀,打回来也不用收拾,直接扔在灶眼里烧,就是这个味道。烧完了撕开外面焦黑的鸟毛,露出黑红的肉,扯着吃了,把内脏一扔,非常香。李笑颜想念那种久违的味道,这时候都勾起来。一面脱下羽绒服就着火烤,一面想发烧的话,必须想办法求救,必要的时候应该去自首了,只是这附近也没有警察局呢。 李笑颜忽然想起程东浩派人跟踪她的事,回想一下历程,应该在自己放寒假回家的时候,他就让人撤了吧。他要了辛庆国的电话,不知道这时候他们是不是在找自己,还有父母,他们都着急了吧。 李笑颜想起投案自首又很发怵,不投案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家,关键是还不知道身在何处,感觉方向不是很对头呢。设若是往新疆的方向,那就太扯了,这辈子要死在路上也回不到家了。 在超市卖东西卖不出去,当要饭的都这么讨人嫌,一个馒头都要不来,真让人不是一般的沮丧。还是这世道的问题,冷淡的连要饭的都养不活了吗? 李笑颜放下羽绒服,拿棍子扒拉了扒拉那只烧的焦黑一团的鸡,看样子好象熟了,拉出来,揭去烧焦的毛,黑红的肉色很诱人。李笑颜把毛都揭了,一扯鸡大腿,里面还不是很熟,但是撕起来已经不费劲,李笑颜扯开了,把里面的内脏都扒出来,都已经半熟了,李笑颜都扯出来,扔到窝棚外面。把鸡拿棍子挑着又烧了烧,半生不熟,狼吞虎咽的啃了。很想喝水,来时已经看了,也没个河沟什么的。要喝水得到人家去讨,而事实证明那些人小气小心到连口水都要不出来。李笑颜不由的哀叹:这是个什么世道。她感觉那些靠要饭活下来的人也是有真本事的,至少她李笑颜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她打算明天再捉一只鸡,或者是勒死一只狗,只不过与狗作战,李笑颜没有把握,算了,还是鸡。 李笑颜忍着疼扒下了血乎乎的袜子,没有鞋的左脚一层黑,李笑颜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就着火烤干了。李笑颜拿棍子搭着羽绒服烤,不知道烤了多久,猛可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窝棚已经烧着了,羽绒服已经焦黑一团。李笑颜赶忙抄直打狗棍出了窝棚,眼看着熊熊大火吞噬了自己的黄金屋。李笑颜本想在这里眯一夜,象电视里那样,在温暖的篝火旁睡到天亮,醒来时看到将熄的微弱火苗。 然而幻灭,李笑颜默默的站在卷着浓烟的烈火前看着棚子塌下来,走近前伸出手烤了烤,去边上划拉了许多的树枝和草堆在那里,预备等大火烧完了以后,还可以支持一个小火堆。大火将要烧完的时候,李笑颜把湿的树枝和草续上去,烟虽然呛,但火是暖的。李笑颜用打狗棍拨拉开一片灰烬,就躺在那里,地上暖暖的。她想起了《死神》里井上织姬向黑崎一护的告白:要是人生能有五次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五次都要住在不同的城镇;五次吃不同的食物,吃得饱饱的;五次都要做不同的工作;然后五次都要……喜欢上同一个人。她想起了秦关,满心伤痛,又是爱怜与不舍。如果就这样死去,一定比他早投胎,来世就会比他老很多,不能死去,一定不能死在他前面。李笑颜叫了一声“程东浩”,自己也纳闷儿,想的是秦关,何以出口却叫的是程东浩?难道不知不觉,他也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心田?也许吧。 李笑颜躺在地上昏昏沉沉,迷糊了过去。矇眬中感觉有东西在舔脸,吓的赶紧一睁眼,看见一只干净漂亮的小花猫。天光已经大亮,李笑颜坐起身,一只大猫和另两只小猫在吃李笑颜昨天夜里丢在地上的鸡内脏。大猫有点儿脏,三只小猫都又乖又干净,看到李笑颜坐起来,舔李笑颜的那只小花猫吓了一跳,蹦到大猫跟前。大猫看了李笑颜一眼,没害怕,带着三只小猫接着吃。 第四十一章 猫 虽然晴天,还是很冷,李笑颜感觉身上发烫,估计体温得有个三十九度。左脚的袜子也葬身在火里,李笑颜脱下了右脚的鞋穿在左脚上,右脚上只剩下袜子。拄着打狗棍继续向前走。走了一段,发现那只舔脸的小花猫就在脚根底下跟着,一回头,只见四只猫都跟着。李笑颜停下来,看着这四只猫,想起传说中的一道广东名菜:龙虎斗。其中龙就是蛇肉,而这虎就是指的猫肉。但是吃鸡似乎理所当然,吃猫的话,就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俗语说:猫狗是一口。这一口,指的不是一口肉,而是说把养的猫狗当作一个人口,家人的意思。李笑颜接着往前走,那四只猫就在后面跟着,那只舔脸的小花猫跟李笑颜尤其贴的近,直绊李笑颜的腿。 自从有了四只猫跟着,李笑颜开了运,开始能要到吃的了。一位抱孩子的妇女给了李笑颜两个馒头,李笑颜得寸进尺的问:“大嫂,可以打个电话吗?”妇女说:“你一个要饭的打什么电话呀?”李笑颜说:“我就是迷路了,想给家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妇女说:“到别的地方去吧。”李笑颜说:“大嫂,求求你了,我就说两句话。”妇女变了脸色,扭头喊:“当家的快出来。”对李笑颜一脸戒备的说:“给你两个馒头,还给出鬼来了。”一个粗壮的汉子冒头一见李笑颜,吓了一跳,对妇女说:“你多大的胆子?快把孩子抱进去。”指着李笑颜的鼻子呵斥:“滚远点儿,快滚。” 李笑颜连忙的撤了,走到没人的地方,对猫说:“如果是我一个人一定是什么都要不来的,这两个馒头应该有你们的。”拿一个馒头掰开四份,小的给小猫吃了,大的给大猫吃了。自己啃了一个。走到个菜棚子,里面有个水管子,李笑颜上去就喝,冰凉的水灌进发烧的身体,李笑颜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冷战。 菜棚子外面没人,李笑颜把打狗棍靠在墙上,走进去,看里面种的是樱桃西红柿,红红的,正得吃,没有人。李笑颜边摘边吃边往裤子兜里装,呛到了,憋不住,正咳的猛,外面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吼道:“干什么呢?”李笑颜吓的一哆嗦,手里的西红柿散了一地。扭头直冲过去,男人一把抓住李笑颜,李笑颜扑通跪下,说:“大爷,我都三天没吃东西了,让我吃一点儿吧。”男人说:“你吃就吃吧,还糟蹋了这么多,那还行,你得赔,要不然揍死你。”李笑颜说:“我一个要饭的,哪儿来的钱呀,你揍死我吧,我正不想活呢。”男人说:“没钱还想吃东西?早该去死,真倒霉,脏死了,连猪都不如。”一扯李笑颜的肩头,本来想给一个嘴巴,晃了一眼,泥灰之下,明眸皓齿,皮肤荧洁如玉,红扑扑的。男人问:“你有病吗?”李笑颜说:“我发烧了。”男人捏了捏李笑颜的脸,说:“什么病?”李笑颜说:“性病。”男人啐了一口,一脚蹬在李笑颜屁股上,说:“滚。”李笑颜被蹬的四脚着地,按了一下地面,直起身跑出大棚。 李笑颜抄起打狗棍,看大棚外面有一块塑料布,两把扯下来,跑走了,四只猫跟着跑出来。走出一段路,李笑颜把裤子兜里的西红柿掏出来吃了,真的很好吃。坐下来,拿塑料布把右脚裹了。想了想,不能再这么流浪下去,还是找警察比较好。怎么找呢?当然是犯法,让村民送自己去警察局。 村里几乎家家养狗,进门偷或砸玻璃恐怕跑不过狗。一个老太太抱着小孩子在门口玩,李笑颜过去抱起孩子就跑,老太太在后面就追,一边喊:“把孩子放下,来人呀,抢人了,哎哟,我的命啊。”后面一个青壮男人,三两步追上李笑颜,扯住了把孩子从李笑颜手里抢回来,李笑颜不撒手,孩子哇哇的哭,男人把李笑颜推出去,把孩子放地上,揪住李笑颜劈头盖脸的一顿狠雷,李笑颜一面还手,一面喊:“你不把我送进警察局,我天天来。”男人停了手,说:“你什么意思?我们家招你了?”李笑颜说:“我看上这个孩子了。”男人说:“你有病?”李笑颜说:“没病,我就是喜欢孩子。”男人说:“我就是打的你轻。”揪住李笑颜发狠的劈,李笑颜打不过他,怕被他打坏了,瞅着空子,连忙跑了。 李笑颜走着,看见一堆麦秸杆儿,想起菜棚子里的男人不是好人,不如纵个火,让他把自己送警察局吧。李笑颜抱着麦秸杆儿到了菜棚子,堆好,掏出一个打火机点起来,有点潮,好不容易点着了,浓烟滚滚。塑料薄膜不禁烧,随着一声吼,菜农出现了,赶忙救火,拿水管子把火滋灭了。李笑颜没有跑,菜农拿水管子照着李笑颜喷水,李笑颜一边躲一边说:“你不把我送进警察局,我天天来烧。”菜农一听,放下水管子,拎着粪勺,照着李笑颜就奔过来,李笑颜撒腿跑了。 李笑颜在村子里四处放火,把能烧的都烧起来。许是午饭时间,没人发现。李笑颜惊喜的发现一个可烧大火的棚子,搭在一幢房子边上,里面堆着木头杂货,立即兴致勃勃点了起来,站在一边看,浓烟起来,这个火可大了,直向院子里的正房房顶燎上去。一个村民路过,看了看没吱声,幸灾乐祸的急忙走了。 李笑颜大喊一声:“着火了,快救火。”一边从火堆里拿出烧着的木头棍子往院子里扔,扔不上去,正在发愁,这家人发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敦实男人从院子里窜出来,一眼看见李笑颜正在外面往院子里扔火棍,棚子里外正烧的旺。男人赶紧往家跑,抻出一条皮管子,往棚子上烧水。一家子人都出来,端着水盆救火,李笑颜也没有跑,男人喊:“抓住那个女人。”一个结实的红脸妇女抓住李笑颜的胳膊,李笑颜没有挣扎,安静的等火扑灭了。男人看李笑颜没有跑的意思,说:“你看见谁放的火?”李笑颜说:“我放的。”男人说:“你差点儿把我们家烧了,你知道吗?”李笑颜说:“烧的就是你们家。”男人说:“我们跟你有仇啊?”李笑颜说:“你们家外面的棚子好烧。”男人说:“你是精神病吗?”李笑颜说:“我刚从监狱里出来,想活动活动筋骨。” 旁边抓着李笑颜那个妇女照着李笑颜就是一个嘴巴,李笑颜躲了,一家人上来围着李笑颜就是一顿胖揍,四只猫竖起尾巴,身上的毛都炸开了,扑上来帮着李笑颜对那家人又抓又咬,李笑颜还是被打的躺倒在地下,听有人喊:“把猫摔死。”李笑颜一边挣扎,一边喊:“把我送到警察局去吧,要不我还烧。”大家停了手,把猫扯开,七嘴八舌的说:“这是个精神病吧,以前没见过,哪儿来的?”另一个说:“精神病警察局也不收。”男人说:“就是打的轻,把腿打折了就好了。”扭头看到李笑颜的打狗棍,一把抄在手里,李笑颜一看不妙,一声惨叫,奋力挣脱,一家人按着李笑颜不放,四只猫又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抓咬,李笑颜挣脱开,飞奔逃走了,四只猫跟着,一行逃之夭夭。 李笑颜晃出了村子,她明白了,村民的法律意识都很薄弱,出了小事不会送警察局,也就是揍一顿完事。大事的话,李笑颜又做不出。李笑颜老实了,指望村民把自己送到警察局其实是梦想,在还未进警察局之前,就会被村民们打的非死即伤。李笑颜只能好好的要饭,打听出路。最好是再能摸到一只鸡,然而鸡不常有。四只猫锲而不舍的跟着她,经过了纵火一役,李笑颜与猫已经结为了伙伴。孤寂的走了一个下午,临晚的时候看到了麦田,麦田边上一个村庄,李笑颜进了村,村口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那里逗狗,李笑颜没敢吭声,绕个弯儿走过去了,她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眼神一直在跟着她,她没有回头,往村子里走。 一家院门敞着,李笑颜敲了敲门,问:“有人吗?”里面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叼着一根烟,一脸奸滑,问:“干什么的?”李笑颜说:“大哥,能给点儿吃的吗?”后面跟出来一个年轻的时髦女人,问男人:“干什么的?”男人说:“要饭的。”女人呵斥:“走开。”男人说:“不是有剩饭吗?”女人说:“我还留着喂狗呢。”男人说:“去拿来。”女人斜了李笑颜一眼,进到屋里拿了一碗剩饭出来,李笑颜兜起毛衣,女人把饭倒在毛衣上,李笑颜说:“谢谢。”女人冷着脸哼了一声,男人说:“等等。” 李笑颜看着他,只见他使劲吸一口烟,卡出一口痰,一伸头吐在剩饭上,女人咯咯的笑起来,花枝乱颤,男人一手掂着烟,弹了一下烟灰,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笑颜的表情,猛嘬了一口烟,喷了李笑颜一脸。李笑颜心里恶心,没动声色,兜着饭,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那女人刺耳的笑声,那男人说:“身材那么好,长的也还行,还要饭,傻呀。”女人说:“你看上了?”男人说:“太脏,长的比你强,挺想上的,不象是要饭的。”女人说:“要饭的还有象不象?这么下贱,早不知道让多少男人干过了,难道轮的着你开包?那猫看着让人害怕,蛮灵异的。东村里孟麻子莫名其妙的死了,都说是他奸了高寡妇,高寡妇才上吊的,她家里就是四只猫,跟这几只一样。一只大猫生的三只小猫,都说是高寡妇死后,猫变成女人,把孟麻子搞死了。”男人说:“净他妈胡扯。” 第四十二章 回家 李笑颜拐过街角,把那口痰沾到的饭捡出去,把剩下的饭让猫吃了。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胖乎乎的女孩子刚出门,李笑颜走过去,叫:“同学,请问这是哪里?”女孩子看了看她,说:“海岗村。”李笑颜说:“请问这里离许昌多远?”女孩子说:“许昌?有二百里吧。”李笑颜一听比兰辛庄远了,一定是走的方向不对。又问:“这里哪里有警察局啊?”女孩子说:“过了前面的海源庄村就到镇上了,镇上有派出所。”李笑颜说:“从这个方向出村一直往前走吗?”女孩子说:“是,过了海源庄村顺着大路一直走,不要走岔路,就到了。”李笑颜说:“谢谢,能给我一口吃的吗?”女孩子从家里拿出一张大饼,李笑颜谢了。她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上天派来指引她的,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婆家。 李笑颜想这一张饼也够熬到派出所了,他们抓与不抓,至少可以打电话。离开村子的时候,在人家扎的木篱笆上拆下一根齐肩高的木头当打狗棍,就向前出发了。夜又降临了,荒野黑夜,月光下起伏的坟堆,白茬茬的墓碑,一带小河蜿蜒的流过。李笑颜本想去喝口水,也忍了。有了目标就连夜赶路,路上把饼吃了,留下一小半喂了四只猫。早上微明的时候穿村而过,出村就上了大道。太阳升起来,李笑颜不只脚疼,浑身都疼,所幸似乎退烧了,身上虽然乏的很,还是努着劲儿往前赶。 路那么漫长,李笑颜走了一天不见村镇,眼看夕阳,开始怀疑那可爱的姑娘,想到她的大饼,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走了岔路。想找个人问问,天晚了,已不见人。又是一夜,李笑颜只能往前走,往前总会遇到人,好人。想到好人这个词,李笑颜一阵伤心。经过了又一块坟地、麦地、树林、桥,清晨来临时分,李笑颜惊喜的发现了远处的城镇。李笑颜想不要高兴太早,也许是个倒霉的村子。 不,是个小镇,正在清晨里苏醒。前面人渐渐多起来,一个卖烧饼的摊子,李笑颜蹭过去,卖烧饼的喊:“走开。”李笑颜说:“大哥,我打听一下,警察局在什么地方?”卖烧饼的打量了一下李笑颜,说:“往前。”烧饼哥才一转身,李笑颜就顺手掂了两个烧饼,往前急走两步,听后面没动静,知道得手了。一边走,一边吃了一个,掰了一个分给四只猫。 李笑颜拄着打狗棍,带着四只猫进了警察局,出来个警察叔叔问:“干什么的?”李笑颜说:“我是来自首的。”警察叔叔一看,满脸是血和黑污,脚下身上都是泥,一只脚没穿鞋,嗯,象个流窜犯。仔细一看眼神,无辜清纯,迷蒙无助。叔叔问:“多大了?”李笑颜说:“十九。”叔叔问:“犯了什么事儿了?”李笑颜说:“误诊致人死命。”叔叔说:“跟我来。” 叔叔带李笑颜进了一个房间,李笑颜感觉这是审讯室。叔叔和李笑颜对桌坐下,叔叔问:“姓名?”李笑颜说:“李笑颜。”叔叔问:“家庭住址?”李笑颜说:“许昌东城区兴民小区十号楼四单元四o一室。”叔叔问:“十九?行医几年了?”李笑颜说:“没几年,我跟同学到兰辛庄养猪,因为是医学生,一个男人带孩子来找我看病,我说是风疹,他问我吃什么药,我说扑尔敏,让他带孩子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结果他没去,后来孩子不行了,到医院说是腥红热,不治,死了,孩子的妈妈疯了。半夜里那个男人要杀我偿命,我就逃出来了。”叔叔说:“你这构不成犯罪啊,回家吧。”李笑颜说:“我迷路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想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我,也没地方打,我手机没带,也没钱。”叔叔说:“这里是周口固城镇派出所,走,跟我到那屋打电话去。” 警察叔叔拨通了李笑颜爸爸李连风的电话,说:“你好,我们是周口固城镇派出所,这里有个叫李笑颜的女孩子说是你女儿。”李连风说:“是,我们正在找她,谢谢你们,我们这就去接她。她还好吗?”叔叔把电话给了李笑颜,李笑颜叫了一声:“爸。”李连风急切的说:“笑颜,你没事吗?”李笑颜还没答话,电话那头妈妈鲁遥急的哭着喊:“是笑颜吗?你在哪里?”李笑颜哭着说:“我在周口固城镇派出所,我很好,我没事。”鲁遥说:“就在那里不要动,我们去接你。”李笑颜放下电话,叔叔说:“在哪个学校上学?”李笑颜说:“郑大临床的。”叔叔说:“在外面几天了?”李笑颜说:“四、五天了。”叔叔点点头,说:“你到外面去等吧,我们还得办公。” 李笑颜乖乖的出去到派出所门口,身上软的很,就坐在墙角,大猫趴在她身边,三只小猫在嬉戏。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一辆悍马开过来,车子一停,妈妈鲁遥就下车来。李笑颜赶忙站起来,起的猛了,眼前一片黑,面无表情的直挺在那里,鲁遥跑过来,抱住李笑颜失声痛哭。父亲李连风和程东浩也下了车,跑过来。李连风连忙脱下羽绒服从后面裹住李笑颜,说:“快回家再说。”鲁遥一松手,李笑颜身子一软,程东浩一把抱起她,抱到车后座上,鲁遥也坐在后面。四只猫跟着,李笑颜说:“我的猫。”鲁遥说:“不要了。”李笑颜说:“它们救过我。”程东浩把四只猫也抱到车上,程东浩开车,李连风坐在副驾驶。鲁遥说:“先去医院。”李笑颜说:“妈,不用了,我就是饿的。”鲁遥摸着李笑颜的脸,说:“不对,还发着烧呢。” 程东浩下车打听了医院,就开到镇医院去。感冒上呼吸道感染,脚上涂了药水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鲁遥心疼的直抹眼泪,问李笑颜:“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找着他,咱们告他。”李笑颜说:“夜里走路摔的。”李连风和程东浩心疼不说话。李连风要付帐,程东浩抢着付了。李笑颜没别的毛病,鲁遥坚持让李笑颜到许昌中心医院去。李笑颜浑身的衣服都是潮的,买了全套的洗浴用品,鲁遥带着李笑颜去镇上的澡堂子洗了澡,李连风和程东浩把里里外外的衣服和鞋都给李笑颜买了,鲁遥拿给李笑颜换上。程东浩总是抱着李笑颜,李笑颜说:“我自己走。”程东浩说:“听话。”李笑颜说:“妈,我饿了。”鲁遥说:“想吃什么?”李笑颜说:“豆腐脑,烧饼夹肉。”程东浩说:“我去买。”把李笑颜放在车上,不一会儿,程东浩带饭回来,李笑颜吃了,很满足,倚在鲁遥身上睡了。 李笑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病床上。阳光照进来,程东浩坐在身边,哀伤傻傻的看着李笑颜。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李笑颜说:“为什么不说话?”程东浩说:“都是我不好。”李笑颜说:“跟你有什么关系?”程东浩说:“跟我没关系吗?”李笑颜说:“有,谁让你不跟着我?”程东浩轻轻的欺在李笑颜身上,轻吻了她一下,说:“一眼照顾不到,你差点儿要了我的命。”李笑颜说:“对不起。”程东浩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有没有让人欺负?”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只是挨揍了?”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想我了吗?”李笑颜点点头,说:“你怎么来了?”程东浩说:“我心里慌的很,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给你打电话,辛庆国接的,知道你出事了,就跑了来。” 李笑颜说:“他爷爷家被烧了。”程东浩说:“我给他两万块钱,让他盖房。”李笑颜说:“死孩子那家怎么样了?”程东浩说:“我跟他们都说好了,有病给他们治,让他们再生。”李笑颜说:“给钱了吧?”程东浩说:“补偿是应该的。”李笑颜点头,说:“我爸妈他们知道吗?怎么说?”程东浩说:“爸要给我钱,我没要。”李笑颜说:“等我挣钱了还你。”程东浩说:“我不用你还钱,你知道我要什么,我买了。”李笑颜说:“不卖。”程东浩说:“是我的话,不卖也得卖。”李笑颜说:“好吧。” 程东浩痴痴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我爸妈呢?”程东浩说:“我让他们吃东西去了,你没有什么大事,烧也退了,今天早上输了液,拿了药就可以出院了,妈的意思让你回家养着,本来爸妈都请了假,我说我可以照顾你,他们就说明天上班了。”李笑颜笑道:“你跟我爸妈很熟啊。”程东浩说:“是咱爸妈,他们对我都很满意,我看的出来。”正说着,李笑颜往程东浩身后一看,程东浩立即直起身,站起来,扭过头看李连风和鲁遥进门,带来了早饭。程东浩和李笑颜吃了,输着液,李连风被电话叫出去了,一会儿进来说:“我班儿上有事,先走了。”拍了拍程东浩的肩,程东浩说:“爸您去吧,这里交给我了。”两个人都很自然,仿佛早已经很熟稔。鲁遥似乎也不觉得什么不妥,李笑颜也就默认。 第四十三章 对阵 李笑颜忽然想起了四只猫,问程东浩:“我的猫呢?”程东浩说:“在车里呢,我都喂过了。”鲁遥说:“哪儿的猫?”李笑颜说:“路上遇到的,一直跟着我,还帮过我。”鲁遥说:“我可不养。”李笑颜说:“我带去学校。”程东浩说:“不方便照顾吧,还是送人吧。”鲁遥说:“赞成,我先养着,有人要就送人了。”李笑颜说:“好吧。” 下午,李笑颜回到了家,程东浩就住在李笑颜家的书房里。程东浩买菜做饭,鲁遥就带着四只猫去小区外面的宠物店。宠物店主一搭眼,说:“大姐,我们是营利,不是收容。这猫不行,太柴,没人要。”鲁遥说:“这猫很聪明,知道护主。”宠物店主摇着头,说:“不行。”鲁遥把猫带回来,写了一张送猫启示,贴到小区公示栏里。 程东浩做饭的手艺得到鲁遥一个劲儿的夸赞,一家人其乐融融。程东浩喂了猫,又抢着收拾饭桌,鲁遥执意收拾,说:“我收拾,你们爷俩说话去。”李连风招呼程东浩说:“过来坐吧。”李连风泡了决明子茶,倒上两杯,和程东浩坐在那里聊天,李笑颜坐在一边听。鲁遥收拾完了,也过来坐。 李连风和程东浩侃侃而谈,从家庭谈到事业,从学校谈到社会,从工业革命谈到信息电子,从理想谈到人生。李笑颜从来不知道程东浩口才如此伶俐、见地独特、切中要害又恭谨自然,甚至也从来不知道父亲李连风如此厚重通达、坦荡随性。两个男人聊的十分的投契,李笑颜从不知道男人之间的谈话会如此的兴味盎然,思想的火花此起彼伏,时而理性坦白,时而激情勃发,时而是淙淙细流,时而是汪洋恣肆。李笑颜不由得甘心叹服自己不过是小女子,完全不了解男人世界的蔚为壮观。 从父母的眼中,李笑颜看到他们对程东浩那种爱的光芒,那是一种真心的喜爱,疼爱,爱惜,原因并非出自李笑颜,而是出于程东浩本身的可爱。程东浩从不跟自己多说话,她以为他跟自己没的说,因此这也是李笑颜第一次了解他的学习、工作、生活、思想和精神以及谈吐风格。她颇为惊艳,自己从来没有对所处的这个世界有如许清醒的认识。男人是个什么东西呢?渡边淳一先生的《男人这东西》显然有失偏颇,不能以一盖全。不说程东浩,甚至是相处了十九年的父亲,李笑颜觉得也并不了解,原来他是这样说话的,原来他是这种情怀,原来他是这种想法,原来他是这样理解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半,鲁遥对程东浩说:“这几天辛苦你了,去洗洗,该睡了。”李连风说:“是呀,这几天大家都累的不轻,好容易能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李笑颜照例五点五十分醒了,穿好衣服,打算洗漱了去球场。一出卧室门,只见程东浩坐在客厅里,拿着个篮球,是自己屋里备用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去了。李笑颜说:“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程东浩说:“我想跟你去打球。”李笑颜心里一惊,怕他见到秦关,就说:“在家做饭吧。”程东浩说:“不,我现在也有早起打球的习惯。你不是六点半回来吗?我跟你回来做饭也来得及。”程东浩敏感的看着李笑颜,又急又委屈的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去?”李笑颜说:“我脚还疼,这样是上不了场的,也就是在边儿上拍拍球什么的。”程东浩说:“我上,你在一边儿看着。”李笑颜说:“好吧。” 李笑颜不想让秦关看到自己带个男人来,但是离的太远,又怕程东浩察觉。想了想也许秦关不会多想,我们可以是偶遇的熟人,亲戚、普通朋友、同学或者什么都不是呢?陌生人搭个讪?李笑颜低头拍着球,一边想对策,对程东浩说:“在我们这里,你要打球直接上去打就行,不用跟人打招呼,打球的时候要认真,不要来回看,也不要看我,这是规矩,不是真心打球的话会让人看不顺眼。球扔出去就不是自己的了,走的时候,随便捞一个回来就行,不会有人说你的。”程东浩连声答应。 拐过了树林,离球场还有一段距离,李笑颜看到了秦关,纵然早有准备,还是心里一动,很紧张,不动声色的对程东浩说:“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离的近了,恐怕那些人会问。”程东浩乖乖的去了。 李笑颜也不敢抬头,也不敢不抬头,更不敢转身,只是一个劲儿的拍球,还假装的不在意,虽然并没有人看她。程东浩乖乖的直奔球场,没有回头,秦关好象也没有看过来。李笑颜觉得那两个男人的眼睛满天都是,谁也得照顾到,又谁也不敢看。心里说不上是着急?是心慌?是忐忑?七上八下,是闹心。 程东浩是个引人注目的人,挺拔的身材,强健的身体,敏捷的身手,一看就有良好的运动素养,虽然一伸手就知道篮球年资尚浅。程东浩打的轻轻松松,球一扔出去就有人来抢,立即明白了李笑颜所说的这里的规矩,就近跟周围的人争抢起来,一伸手才知道自己有多柴。 李笑颜拍着拍着球,一抬头,好死不死正看到秦关和程东浩对阵,程东浩持球。李笑颜登时托着球傻在那里,不知所措。程东浩比秦关偏瘦些,低一点,按照常人的看法,程东浩比秦关长的好,但是李笑颜不愿意做此评判,只能说各有特色。神情:秦关是沉稳,程东浩是阳光;秦关是从容,程东浩是锋芒;秦关是豁达,程东浩是坦荡;秦关是含而不露,程东浩是自在挥撒;秦关是温润而泽,程东浩是缜密以栗。 转眼之间,球到了秦关手里,程东浩紧追不舍,秦关在三分线外一个急刹,闪了一下程东浩,投了篮,进了。程东浩似乎跟秦关说了什么,欢欣鼓舞的跑去抢球。仿的是秦关的动作,三两下就抢下了球,往前冲的时候又被秦关抢断,李笑颜忘记了紧张,不由的笑道:“笨蛋。”李笑颜干脆不拍球了,坐在球上看着他们打,既然防不胜防,不如不防,自然一点,别人也会觉得自然吧,虽然这有点儿掩耳盗铃。他们那样快乐忘我,李笑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掂量掂量,还是秦关,心里忽然一疼,不知道是因为秦关还是程东浩。心里挣扎纠缠,缱绻不休。 程东浩就象是一滴雨落在河水里,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其中,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仿佛和李笑颜一样本来就在这里,年复一年。 李笑颜看程东浩捞了一个球,往球场外走,赶忙转身不紧不慢的拍着球拐过树林,放下球,掂起垂下来的柳树枝,假装仔细的看。程东浩拐过来,说:“你们这里气氛真好,都打的太好了,我要象你一样在这里打上六七年,也能成精。”李笑颜说:“现在已经过了开学的日子了。”程东浩说:“是过了,咱们都请了假了,你多休息几天没关系,我陪你。”李笑颜说:“我没事,我想回学校,你送我,明天就走。”程东浩说:“好吧。” 寒假的经历让李笑颜深感自己的无知、无能、肤浅和可耻的自负,一无所长,大言不惭,想想都脸红。李笑颜觉得如果自己现在离开了爸爸妈妈,一定会为了一口吃的,沦为偷鸡摸狗的小偷、奸诈无耻的骗子、黑心拐卖人口、贩毒或是人尽可夫的娼妓。李笑颜有一种被人世折戟沉沙的挫败感、压迫感和紧张感,意识到一技傍身才是自我救赎的关键,为今之计,就是医学了。要象吃苹果的虫子一样直扎到心儿里去,使它成为实打实的技术与科学,否则也是不能糊口的,还有被病人家属磕死的危险。对病人来说语言与安慰都是胡扯,毫无作用,根本是能治病。觉悟到这一层,李笑颜感觉自己望到了医学的门墙,要生存、要工作、要社会地位都从中来,看不到别的路,只是这一条,相比之下,还是通畅、容易与适合的,唯有矢志向前,已经知道的一切算什么?什么也不算。已经了解的一切算什么?什么也不算。努力呢?不够、不够、还不够。 李笑颜学习课程之余,开始更广泛的涉猎与医生、医学、医学人文相关的文献书籍,有意的培养自己深入研究的专注和专业精神。虽然名字叫笑颜,却越来越意识到社会生活的严肃,时刻以爱心和微笑面对生活,只是一种虚伪和不忠实的外壳,下面隐藏的是此消彼长的生存竞争。李笑颜决定坚守自己的医学阵地,与世界和命运来一场较量。 第四十四章 来一杯 早上与李笑颜打球的庄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拍着球问:“什么?”庄奉说:“子宫摘除的那个。”李笑颜说:“她怎么样了?”庄奉说:“自杀了。”李笑颜停了下来,庄奉一把接过球,托着球站在那里说:“吃了三瓶安眠药,没死成,救过来之后又跳了河,也没死成,她妈妈不上班在家看着她,第二天没起来,死了,尸检报告说是急性心肌炎猝死。”李笑颜浑身一阵发冷,蹲在地上,庄奉也蹲下来,说:“我最大的安慰就是在医院的时候是我给她付的账。”李笑颜说:“我感觉她象是死在我手里,我还振振有词的跟她说没事,还记得她信赖我的眼神。”庄奉说:“是心理问题,个人承受能力差,观念也不行,体质又一直都很弱”李笑颜说:“别安慰我了,我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庄奉说:“我安慰的是我自己。” 李笑颜感到自己不是一点儿无耻,而是赤裸裸的厚颜无耻,不学无术还好为人师,人性最卑劣的行径自己都干过了,就这么差吗?她明白了什么是无知所以无畏,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自信的话,自信就是自负,不但自己没脸,还会造成对别人实质性的伤害。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这是最大的失败,虽然还远不是医生。李笑颜思绪纷乱,晚饭定例的粥也没喝,逛出了校园。她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喝一杯,象辛庆国一样,一杯解千愁。人生仅此一杯,喝完了,睡一觉,从此入医道天涯,让世人看不到背影。 李笑颜想起了张和也的老虎:贾浓川味的老板娘,决定去那里消遣一回。一路打听了,到了贾浓川味门前,大玻璃窗里透出明亮的灯光,里面有两桌人在,刚要进去。背后有人喊:“笑颜。”李笑颜回头一看,是同宿舍的高小晴,挽着一个男人,在乐百佳火锅见过的。高小晴说:“在这里干什么?跟我们去玩儿吧。”李笑颜说:“就是忽然想喝一杯,你们玩儿你们的吧。”高小晴说:“那正好,我们要去西斯利,这里档次太低,能有什么好酒?到西斯利酒吧去,让aaron请咱们喝亚历山大白兰地,这是一种鸡尾酒,非常好喝,没喝过吧?走,去尝尝。”说着一挽李笑颜的胳膊,拉着就走,李笑颜说:“不了,你们去吧,我在这家就挺好。” 高小晴说:“这种小地方的酒都是酒精兑的,喝了对眼睛不好,说不定你耐受力差,会瞎的。我不给你瞎马骑,我们带你去的地方,是郑州市最好的酒吧,一水儿的高档外国原装进口酒,光白兰地鸡尾酒就有十多种,都是非常好喝的,别的不说,就说我最爱喝的亚历山大白兰地,传说是十九世纪中叶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的王妃亚力山大最喜欢的,把白兰地、可可、半鲜奶油放入混合器,摇匀,再倒入鸡尾酒杯,放上肉豆蔻。精致典雅,口味非常的nice,你绝对会喜欢。咱们女人要喝就得喝这种,二锅头那种粗劣的扶头酒就不要喝了。去嘛,有人请客干嘛不去?”aaron说:“是啊,笑颜,我请客,敞开了喝。” aaron两个眼睛故作坦荡有点儿不在乎,李笑颜看他的时候,他肯定的点点头,一派和悦。高小晴拉着李笑颜就走,说:“不要总埋在书里,偶尔放松一下,享受生活,你才能知道原来人世有很多乐趣,人活一世干嘛来,不就是多尝试,多品味吗?”高小晴执意拉着李笑颜,aaron也似乎很有诚意。李笑颜推辞不过,跟着两个人上了车。 高小晴介绍说:“aaron从英国留学回来的,自己开了家外贸公司,专卖英国原装进口商品:家具、农产品,住在大有别墅区,很有品味,哪天咱们去那里玩儿吧?”aaron说:“欢迎光顾,等你们放暑假,我还可以带你们到英国旅行。带你们到我曾经住的那家农场,那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奶酪是当地最好的,我家里有,你们来的话,可以吃到。什么时候来呢?”高小晴说:“今天吧,嗯?笑颜。”李笑颜说:“恐怕太晚。”高小晴说:“有什么?他家多的是房子,晚了就睡在那里。” 李笑颜说:“还是不了。”高小晴说:“不要那么死板嘛,认识了就都是朋友了,不要那么小家子气。”李笑颜说:“改天吧。”aaron说:“不是推托吧?我可是要当真的啊。”高小晴说:“笑颜不是那种人,绝对是一言九鼎。” 西斯利酒吧外墙是通体光蓝,巨大的玻璃窗,里面的灯光倾泄而出,外面堆的都是鲜花,推门进去,里面装修非常的宽敞豪华,巨大的吧台前一溜单腿皮凳,有舞池,有舞台,有液晶拼接屏,凡有空当的墙面上都挂满了小布置:各种花式灯,挂画,五花八门的签名。 李笑颜感觉高小晴盯着自己察言观色,心里不明了,也并没在意。aaron带她们坐在吧台前的皮凳上,三个调酒师正在花里胡哨的调酒,动作非常华丽、娴熟,各种酒瓶子耍的风声水起。 等了一会儿,边上的调酒师过来招呼:“嗨,aaron,晴。”扫了一眼李笑颜,说:“这位小姐是?”高小晴说:“我同学。”调酒师拿过来酒单和餐牌递给李笑颜,说:“看看,喜欢什么。”高小晴说:“不用看了,我们是奔着亚历山大白兰地来的。两杯,再要两块巧克力慕斯蛋糕。”李笑颜没想到酒吧里还有蛋糕吃,巧克力口味正合心意。蛋糕先端上来,李笑颜先吃了两口,非常好吃。高小晴说:“别忙着吃,先喝了酒,再说,要不然会影响酒的口味。”调酒师调好了酒,先放到李笑颜面前。 高小晴说:“喝吧,很好喝,跟饮料一样。”aaron说:“觉得好喝再点,白兰地调的有十几种,可以都尝尝。”高小晴说:“我也要都喝。”aaron说:“随你们。”李笑颜喝了一口,口感浓艳而又柔和,真的很好喝。高小晴说:“象饮料吧?可以多来点儿。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喝了十几杯,没事儿。”高小晴对调酒师说:“凡是白兰地鸡尾酒一样来一杯。”扭头对李笑颜说:“都喝了也就相当于一两二锅头。”高小晴的眼光精芒毕露,盯着李笑颜,查看她的表情。 李笑颜低头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糕,不时打量一下酒吧的周围,调酒师调一杯,李笑颜喝一杯。aaron跟调酒师聊天,面前始终摆着一杯黑色俄罗斯鸡尾酒。李笑颜喝了三杯,身上开始有点儿热,说:“够了,不要了。”高小晴说:“点都点了,一定要都喝完,看,我陪你。你也不是经常出来玩儿,也不喝这种东西,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喝个痛快。偶一为之,没关系的。”审视了一下李笑颜又说:“怎么忽然想喝酒?失恋了吗?”李笑颜说:“没有,就是情绪低谷。”高小晴说:“你那种苦行僧式的生活当然要低谷啊,人活一世就得享受,享受美食、美酒、美景还有美男,过高品味的生活。” 高小晴边说边看着李笑颜的反应,说:“你们还做吗?”李笑颜说:“做什么?”高小晴趴在李笑颜耳朵边上说:“你不是因为那个事进了两次警察局了吗?”李笑颜说:“没做成。”高小晴说:“那么多人没做成?我不信。”李笑颜说:“就是我和我男朋友,被人诬告,其实什么都还没做。”高小晴歪过头看了一眼aaron,aaron垂着眼皮看着面前的酒杯,似乎没听到,高小晴对李笑颜说:“咱们这么好,你还不肯说?” 调酒师又递给李笑颜一杯酒,说:“这是尼古拉斯。”高小晴说:“不知道怎么喝吧?首先用柠檬包住砂糖,放入口中咀嚼,甜酸味在口中弥散时,然后饮用白兰地。”李笑颜点着头,照着做了。喝到第六杯的时候,已经有些醉态。 高小晴说:“看到门口那个男人了吗?捡尸的。”李笑颜说:“什么?”高小晴说:“就是****把喝的半醉的女人哄到附近的宾馆去开房,你懂的。想玩儿吗?”李笑颜说:“不想,我想回学校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高小晴说:“不行,还没喝完呢,醉也就醉一回,人生仅此一回,增加点儿社会体验嘛,说起来,也醉过了。有我呢,你要是真醉了,我送你回学校,咱们一起叫aaron送咱们回去,这时候还早,不到九点。”调酒师又递过来一杯,没说话。 高小晴说:“好了,喝完这一杯,咱们就走。”李笑颜端起来,咕嘟嘟的喝了,感觉顺着脖子一股热辣辣的东西下去了。一站,晕了一下,又坐下了,再站就站不起来了。李笑颜迷惑的看一眼高小睛,说:“我醉了吗?”高小晴说:“既然这么说,就没醉,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再来一杯牛奶。”李笑颜说:“不了,我想上厕所。”高小晴说:“我陪你。”说着上前就拉李笑颜,沉的很,根本拉不起来。高小晴看了一眼aaron,aaron和高小晴换了座位,轻柔的揽住李笑颜的肩,低头扶起李笑颜的脸,冲李笑颜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李笑颜没有躲,一脸玄迷,aaron吻了下去,李笑颜下面憋不住,当口一松,一泄千里,裤裆里一股暖流。 第四十六章 禁制 李笑颜惴惴不安的回了宿舍,仔细想了想昨晚的事,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下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只记得跟高小晴和aaron去了酒吧,那里的酒很好喝的样子,然后就是秦关了。难道真的象高小晴说的已经糊里糊涂的失了身?要不要去医院验一验?aaron会不会不干净? 下午下了课,李笑颜去找姜老师请了假,第二天打算去医院。回到宿舍,邹应明打电话让她下楼。李笑颜下了楼,邹应明什么也没说,把手里一张纸递过来。李笑颜接过来一看,标题是禁制须知: 第一、非病伤不得出校门; 第二、非教学需要不得出校门; 第三、非本校师生不能交往; 第四、非下列人员不得勾搭:……; 第五、禁止以任何理由调戏异性及同性; 第六、禁止以任何理由烟酒; 第七、禁止闲逛、围观、跟风、八卦; 第八、禁止观看少儿不宜音像制品及图书; 第八、禁止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诱导; 第九、禁止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要挟、利用; 第十、禁止一切违法违章行为。 邹应明等李笑颜看完,说:“有什么问题?”李笑颜说:“你是打算让我做尧舜禹吗?”邹应明说:“至少烈女传吧。”李笑颜说:“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邹应明说:“是。”李笑颜说:“都发生了什么?”邹应明说:“你说呢?”李笑颜说:“我不是醉了吗?”邹应明说:“你跟我们装是没有意义的,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说的就是你。我都不明白,程东浩为什么会喜欢你,满口处男处女,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吧?只要有男人愿意,你巴不得让人干,真是他妈人尽可夫的娼妓。你比娼妓还恶心,娼妓里还有真心烈女,你算什么东西?借酒装疯,其实是纵欲求欢。醉?你很清楚你面前的人都是谁,表演拙劣又愚蠢,你跟高小晴是一路货色,你比她还不如,她还没有你这么装,自作聪明的蠢货。” 李笑颜毫不脸红,嘴角向上一翘,说:“这样很好,有一个真实了解我的人,我在你面前就更轻松了,我觉得你之所以这么了解我,是因为你和我精神相通。以后我就是你的神兽,记得召唤我。”李笑颜轻松的一转身,又转回来,严肃的说:“我问你,我昨天到底失身了没有?”邹应明说:“滚!”李笑颜乖乖的点了一下头,说:“哦。” 李笑颜转过身笑嘻嘻的回到宿舍,回想了一下,程东浩之前应该是放弃跟踪了,放寒假回家以后,应该就没有了。也许是出了失踪事件之后,程东浩不放心,又开始让人跟着自己。自己总惹事,邹应明作为直接负责人,应该很恼火吧。学习、工作压力都很大,还要抽时间保护一个不安分的女人。李笑颜看看手里的禁制说明,看样子确实并没有失身,对程东浩和邹应明有那么一点点感激,纵情声色从道理上讲确实不合适,但是还是止不住的向往,并没有非程东浩不可的想法,也许这很危险,但是想象里是很刺激的。 在李笑颜的性幻想里,被很多的人轮的奸,让秦关出于妒恨痛苦的和自己疯狂做爱的情景想了不是一回,但同时也知道这只能是发泄性的欲性自虐的想象,现实里既不可能也很恐怖。遇到程东浩,决定了自己必须过那种道理上正确的人生吧,看他那么在乎又有诚意,李笑颜也不好意思不收敛。李笑颜被自己这种施与式的爱情吓了一跳,程东浩那么好,这对他是一种侮辱。李笑颜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占便宜卖乖、吃了肥羊嫌嘴腻。理论上应该感恩,投桃报李,既然知道这是正确的,只能努力去做,虽然潜意识里并不是那么的看重,李笑颜觉得自己纯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作死犯贱的节奏。 新学年,学校新立了规矩: 春季的周一至周五正常工作日期间,禁止一切闲杂人员和校外机动车辆进入校园;不接受任何个人和团体以参观游览为目的的入校申请;任何未经批准私自入校人员,一经发现,将清理出校园。另外,从三月十一日起到五月十五日,双休日及节假日期间,禁止校外机动车(含出租车)及非机动车进入校园。在此期间,该校将对进入校园的人员践踏草坪、攀折花木、野餐、绑吊床、搭帐篷、乱丢垃圾、乱扔烟头、摆摊设点、张贴及散发广告等不文明行为进行教育劝阻。 校园里清静了许多,三月正是桃花时节。中午吃饭的时候,胡雪云开学第一次坐到了李笑颜对面,失魂落魄的说:“桃花开了,吃完饭咱们去赏赏吧?”李笑颜说:“不是天天看吗?”胡雪云说:“赏的不是桃花。”李笑颜说:“赐教?”胡雪云说:“人面胜似桃花。”李笑颜说:“怎么讲?”胡雪云说:“邹应明把我蹬了。”李笑颜不咸不淡的说:“那个挨千刀的。”胡雪云说:“是吴君倩。”李笑颜说:“她?目测,也不行。是她的话,你还有机会。” 胡雪云说:“详细说说。”李笑颜说:“邹应明此人选择女人就象是活鱼清蒸,吃的是天然本味儿。又好比是踩地雷,你得踩中了他,他才能响。据我跟他打交道的经验,非本性傻大憨粗、混拙猛愣不能入他的法眼,我是说精神上,不是长相。”胡雪云说:“我跟你的想法不同,我觉得他需要一个在思想上和事业上和他并驾齐驱的人,我时常跟他说话,都拢不住他的注意力,在他的眼睛里我只看到他对我的评价是幼稚。他就象是汹涌的海浪,而我是内陆湖畔一只晒太阳的小河蚌。从一开始我就隐约知道我终于有一天会失去他,现在终于失去了。”李笑颜说:“你傻呀,既然早知道这样不同,为什么会跟他发生关系呢?你前男友那么好。” 胡雪云说:“我喜欢他那种我没有的激烈,被他席卷的热情。”李笑颜说:“他热情?”胡雪云说:“就象是富士山,山尖儿上都是雪,但却是一座活火山。”李笑颜说:“每个人都有激烈和热情的一面,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尤其男人在床上。”胡雪云说:“你跟程东浩?”李笑颜说:“我不是从经验上说,我是从人性上说,我也是那样子,你应该也是那样子,包括你那个前男友。只不过你爱邹应明,所以觉得那是他独有的好,可是你觉得你觉得就是你觉得那样儿吗?” 李笑颜不禁想起邹应明骂她的话,横下一条心,不无恶意的说:“淫棍有很多种,你碰到的这个是其中一种,挑精拣瘦,假装正经,实际还不是玩儿女人?你指望他能跟谁天长地久?到末了还得自评道:真性情。不过这也不能怨他,就是这个人种。所以你也不要嫉恨别的女人从他那里会得到更多。以我对他的看法:他会一路玩儿下去,还得装得象正经谈恋爱,等四十多岁要不行的时候再找个二十来岁死心塌地的老婆,好准备让人伺候他终老。当然,这是他的如意算盘,如果到时候没有这种女人,他会准备接着玩儿到终老,自己给自己在高级养老院安排一个床位,有人给他洗内裤、端尿盆儿,跟一个看着顺眼的女护士说些扯淡的话,慰藉他那可怜不中用的老玩意儿。很多男人都是这么死过去的,实在说,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 胡雪云说:“他那么保护你,你为什么这么说他?”李笑颜说:“我说的是事实,咱们都得尊重事实,对吗?妹子?他既然已经甩了你,你为什么维护他?你还没看清楚他?有意义吗?”胡雪云说:“他的好明摆着,我不承认也不行。”李笑颜说:“正如我眼中他的不好。”胡雪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他象保护你一样保护我,我就是被他玩儿一辈子也甘心,可是他不跟我玩儿了。”李笑颜说:“贱多多,我奉劝你早离早超生。” 胡雪云说:“你说的话真真假假,难保不是得不到他就诽谤他,你越是跟我说他不好,说明你越是想得到他,鲁迅不是说过吗?越是无赖,越想不朽。跟你这种说法和做法异曲同工。”李笑颜说:“我无赖?我这样推心置腹、语重心长,还能不能做好人了?”胡雪云说:“那我问你一句:咱们是不是朋友?”李笑颜说:“只能说认识。”胡雪云说:“我知道你这个人虽然神叨叨的,但是对人还算没有坏心眼儿,所以你虽然对我一般,我还是愿意有事听听你的意见,以便给我启示。”李笑颜说:“我以为你这句话还算部分公允。” 第四十七章 劝戒 胡雪云说:“吴君倩总是拿着一本儿书。”李笑颜说:“什么书?”胡雪云说:“不知道,反正是那种手不释卷的姿态。”李笑颜说:“学生不拿书拿什么?你不也拿吗?”胡雪云说:“拿和拿不一样,她是那种冷峻带思考的拿。”李笑颜说:“那么挂相,怎么生活?”胡雪云说:“那就是她的生活,她是个哲人,邹应明现在喜欢那样儿的,咱们得让他知道,那种女人只会装13,根本不懂生活。”李笑颜说:“怎么才能让他觉悟呢?”胡雪云说:“咱们装作很好的样子,去围堵他们。”李笑颜说:“我没空。”胡雪云说:“要不你去找吴君倩谈谈,让她知难而退?上次你找应明谈了以后,很有成效,我们又好了一段。”李笑颜说:“我有什么好处?” 胡雪云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李笑颜,李笑颜明白:她在提醒自己她曾经救过自己。这种事本不应势利的以一报还一报来偿还,但是也不能让她作为凭据,颐指气使。李笑颜说:“这是咱们见的最后一面。”胡雪云说:“不会是朋友?”李笑颜说:“不会,这件事之后相见无期。”胡雪云说:“好势利,不过你说的未免绝对,一定会再见面。”李笑颜说:“我的意思是再见一万遍也是陌生人。”胡雪云说:“如果我跟邹应明和好了呢?”李笑颜说:“我跟你的结局不会改变。我会去找吴君倩,这是我跟你作为认识的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李笑颜起身就走,胡雪云急忙说:“吴君倩每天中午吃完饭在桃花林里。” 桃花似锦,美人如玉。吴君倩穿着一件白风衣,蓝色发白的牛仔裤,黑色软皮靴,里面衬着一件粉红的毛衣,头发浓密,脑门儿上鼓鼓的刘海,后发披肩。两鬓梳着两个小辫子,和两缕头发搭拉在前面,肤如凝脂,相貌娴雅。手里果然拿着一本儿书,背在身后,正抬头看那桃花。李笑颜想到纵如林黛玉,葬花的时候也没有拿书,这女人看着就让人来气。倒是比上次撞人的时候淑女了好多,气度显然是平和多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李笑颜上前“哟”了一声,吴君倩扭过头,接着转过身,一只手摸着胸口,仰头向天,神情虔诚的说:“神啊,救救我吧,恶鬼来拖我了。”李笑颜说:“你没有遵守约定啊。”吴君倩说:“我已经成功了,要什么约定?”李笑颜说:“胡雪云让我来跟你谈谈。”吴君倩说:“胡雪云?她已经没有任何资格了,你还可以。”李笑颜说:“我觉得也是,你跟他上过床了?”说:“当然了,他很棒。”李笑颜说:“胡雪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想清楚,我劝你尽早离开他,他是个薄情寡义的浪子,只是看着正道,不要拿你的青春跟这种人消耗,如果你想除了妇科病什么也不想得到。”吴君倩说:“别以为你是学医的,就什么都懂,我们都很注意卫生,还用套套。”李笑颜说:“高级套套?”吴君倩说:“当然。”李笑颜说:“好吧,这样我就放心了。”吴君倩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李笑颜说:“你不想嫁给他?”吴君倩说:“只要现在得到就好。”李笑颜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搞对象都是耍流氓,你没听说过?这么经典的人间正道?” 吴君倩说:“咱们观点不一样,生命就是个过程,他能陪我走一段就好。我们对每一段陪我们走过的人都应该心存感激,不论长行或是短歌,感激他让我们成长,让我们充实,让我们的人生不那么的苍白,对一个有头脑的人来说,所有的过往都将沉淀为财富。”李笑颜说:“邹应明说的?”吴君倩说:“干嘛他说?我说的,当然他给了我启示。”李笑颜说:“你完全被洗脑了。这么不负责任的启示你也能相信?”吴君倩说:“不然有什么办法,我看到他就想占有他,为他奉献我的一切,哪还顾得了结果,当下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李笑颜说:“那将来失去他呢?”吴君倩说:“我想不了那么远,如果他的终于不是我,我只能放手,他是我的命运,我只能接受。”李笑颜说:“好吧,结婚之前一定要坚持用套套。” 李笑颜转过身往桃林外走,开始恨秦关,连象他的邹应明都能令女人趋之若鹜,何况本尊秦关?一时又伤又灰,几乎想立刻去投胎做个仙鹤,和他在轮回里错过。才有这个想法,又推翻了,心里一种酸溜溜的不舍,无法自处。 胡雪云在桃林外等着,李笑颜冲她摇摇头。胡雪云看李笑颜灰溜溜的出来,心里暗骂:“真废物,还是得我自己出马。” 面前的邹应明一如既往的青春逼人又淡定沉稳,带着他那种独有的隔离层,胡雪云有一种想揭露他的冲动,想告诉全世界床上的他是如何的,彻底而又疯狂的揭露。然而她同时又想到相比于其他男人,邹应明应该是榜样,又有什么可揭露的呢?别人只会比他更猥琐,更下作,他在床上无可挑剔。享用女人就象是在指挥柴科夫斯基《曼弗雷德交响曲》:复杂、抒情、激荡。在手时,胡雪云想这就是男人的滋味,所以女人们才会爱的前赴后继,程东浩会更好。失去时,胡雪云想程东浩是传说中的龙,神异雄壮都是传说,而邹应明是实际存在的矫健迅猛的豹子,今生再得不到比邹应明更好的性伴。别的男人是不是也一样?胡雪云感到怀疑。仔细观察了几个都觉得不行,差太多,说男人都是一样的,纯粹是自欺欺人,男人还是不同的,差别很大。又回过头来看邹应明,独占的欲望比之前有增无减。 她观察到了邹应明看李笑颜的眼神,平淡不屑里有一根稳稳的中流砥柱。说爱不是爱,说恨不是恨。就那么稳稳的扎在那里,不可动摇。这令自负聪明的胡雪云迷惑不解,那是一种什么感情呢?别的女人仿佛都可以象浮尘一样被风吹去,而李笑颜却在邹应明的眼底,雷打不动?这好似不是因为哥们儿义气的程东浩,而是因为李笑颜本身。因此上胡雪云并不嫉恨吴君倩,她嫉恨的是李笑颜。虽然他们没有发生性关系,却又如此的不可撼动。 胡雪云静静的站在邹应明对面,看着这个令人迷惑不解又桀骜不羁的男人。不由的感受到命运的捉摸不定,强大到难以把握。邹应明说:“什么?”胡雪云说:“她比我好吗?”邹应明说:“她比你爱我。”胡雪云说:“我不够爱你吗?”邹应明说:“你说呢?”胡雪云说:“你爱我吗?”邹应明说:“所以不是分了吗?”胡雪云说:“你也不爱她?”邹应明说:“她真心爱我,就很可爱,我跟她才有意思。我跟你的意思就象是嚼过的甘蔗,再嚼也没意思了,该吐了。你爱上了别人,我也没义务和心情再陪你。”胡雪云说:“没有包容和谦让,你这样和***有什么区别?再说,你凭什么说我爱上了别人?”邹应明说:“事实是你精神上的集结力满足不了我的需求,而我的这种需求已经压过我对你肉体的兴趣。” 胡雪云说:“你也不是矢志不渝,凭什么要求别人?”邹应明说:“所以不是分了吗?”胡雪云放柔语气说:“我发现我比以前更爱你了,我绝不会输给她,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就死心塌地的跟你一辈子,毕竟咱们都是彼此的第一次。”邹应明说:“不用了。”胡雪云心里一发狠,轻轻揭露说:“你又不可能跟李笑颜。”邹应明一愣,说:“咱们还是不要谈了,结束了,嗯?” 李笑颜借酒装疯卖傻,在邹应明面前忍不住把心里的郁情一吐为快,邹应明越骂她,她心里越是对邹应明放肆起来,彻底放松,毫不掩饰。不管邹应明对别的女人来说,是浪子还是负心汉,是情种还是流氓,对李笑颜来说,他是一面钢化夹胶的玻璃墙,耐震、防盗、防弹、防爆,李笑颜在他面前可劲儿的造,永远不会担心伤害和失控。 李笑颜开始无奈的感觉邹应明与秦关的大不同,不知道从何时起,邹应明从李笑颜的性幻想中彻底的出局,李笑颜感叹代可可脂毕竟不是可可脂,而随着自己的成熟,替代品已经糊弄不过了。寒假里与秦关的交手,让李笑颜感到自己人生的可悲之处:身不由己全凭他。 以书为友固然高格,然而李笑颜还是需要一个男肉人做消遣,看不上的还不行,又不忍荼毒无辜,只有拿邹应明砸耙子。每隔三天,李笑颜就去找邹应明,邹应明是概不接待,后来干脆把习惯的时间调整了,李笑颜根本摸不到他的人。邹应明的室友江行苇看着李笑颜膘悠在门框上,招呼道:“妹子,何必呢?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咱这儿有的是。”李笑颜说:“你为什么叫江行苇,苇只能长在江边,行了,就是死了,才能漂在水上。”江行苇说:“我妈非常喜欢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中的那一根苇,既能渡人,说明也不是寻常死物,而是灵秀达观的神草,人上了岸,那一苇就被抛弃了,但是它一定会飘摇到风华水岸,从新扎根,等待下一个有缘人。一苇重行,故名江行苇。”李笑颜从床下拽出邹应明放脏衣服的盆子,拨拉了拨拉,看了看又给捅到床下去了,拍了拍手,轻蔑的说:“真是垃圾。” 第四十八章 失身 江行苇说:“等我结了婚,就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李笑颜说:“我觉得有点儿尘土好,一尘不染未必就是干净,人迟早要归为尘土,圣经上说: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苏轼说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这尘土既是不可避免,亦是无由打扫。”江行苇说:“我顺着你说话,你倒站到我的反面了。懒就懒吧,借口还引经据典,酸文假醋的。”李笑颜说:“你怎么知道我懒?”江行苇说:“既然要追人家,就有个追的样子,洗洗衣服什么的多体贴,你倒好,又给捅回去了。没到手就这样,要是到了手呢?” 李笑颜说:“你没听说吗?跟男人打交道要象驯养小狗一样,要让它自己知道定点儿拉屎,而不是跟在它后面打扫。”江行苇说:“你要是不张嘴,我还觉得你蛮可爱,你这一张嘴,还是算了。”李笑颜说:“好吧,我怕被他身上的病毒感染。”江行苇说:“这话显见你是不喜欢他,纯粹骚扰,来骚扰我吧,怎么样?我天天给你洗衣服。”李笑颜说:“那多可怕。”江行苇说:“你是喜欢玩儿游击战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李笑颜说:“是这个意思。”江行苇说:“怪不得邹应明不跟你玩儿,要我也没兴趣。”李笑颜转身离开了邹应明的宿舍,下楼了。 这个江行苇也是禁约名单上有的,可以勾搭的人。李笑颜决定学习之余把这些人都研究一遍,既然能上禁约名单,应该都是安全环保的人,看什么书都没有和人打交道让人成长的更快,尤其是经历过寒假风云以后,李笑颜感触颇深,于是拿出了探究亚特兰提斯大陆的精神认真的介入进去。 江行苇是不行的,因为他会和李笑颜一样玩儿暧昧,而且李笑颜是假玩儿,他会真玩儿,这个李笑颜受不了,粘粘乎乎象糖稀,说不定不小心会沾在什么地方,很难清洗。李笑颜是个清爽的人,绝不会允许此类事情发生,所以江行苇便pass了。 下午下了课,看到程东浩,李笑颜莫名其妙,感觉分开的时间不长,也许他到郑州来办事?走上前说:“你怎么来了?”程东浩紧张严肃的说:“跟我走。”李笑颜说:“我放下书。”程东浩点头。李笑颜把书放回宿舍,想他好象是有什么事,也想不出是什么。急忙出来,跟着程东浩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程东浩开着车不发一语,李笑颜看着他的侧脸,说:“出了什么事吗?”程东浩也不吭声,只是一直严肃的开着车,直开出市区,到了郊外。 夕阳西下,这是一片防护林带,种的都是挺拔的小叶白杨,边上是一片桃树林,绵延有四五里,正是桃花将落时节,树上地上满是花。程东浩带着李笑颜站在桃树下,说:“我问你一个人。”李笑颜做贼心虚,说:“我不认识。”程东浩说:“谁是秦关?”李笑颜的心咚咚的紧跳了两下,想到无疑是邹应明告诉他的。李笑颜信奉一句话: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然而听起来光明正大,理论是可以的,轮到现实,总有些事不敢、不想、不能言说。 李笑颜心有千千结,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愣愣的看着程东浩。程东浩两手扳着李笑颜的肩头,一字一血泪的说:“我没找到这个人,你来告诉我他是谁。”李笑颜仰头看着他不顾一切深入探询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李笑颜的灵魂。李笑颜心虚的低下头,往程东浩的身上贴。程东浩扶正她,说:“说。”李笑颜一个劲儿的往程东浩身上粘,程东浩近乎哀求的说:“乖,告诉我。”李笑颜粘人不成,想要转身。程东浩忽然严厉的抬高声音说:“快说!”李笑颜吓的一哆嗦,扭成绞股蓝的身体立即直了,胆怯的看着程东浩,紧抿着嘴巴。程东浩的眼睛里都是泪光,轻轻的开始吻李笑颜,撬开她紧闭的嘴巴。 李笑颜想象了无数遍的初夜,就这样来临。感性敏锐的肉体、厚实温暖的拥抱、深厚体贴的抚触、沉重缠绵的吻以及疼痛。李笑颜不觉在心里念了一首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之后就疼的迷糊了,一片花落在她汗津津的脸上,接着又一片,又滑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东浩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李笑颜不吭声,程东浩趴在她身上,猛的咬住她的肩头,李笑颜又是咬着牙没吭声,程东浩说:“不疼吗?”李笑颜说:“疼。”程东浩说:“为什么不喊?”李笑颜说:“我能忍。”程东浩说:“因为弄疼你的是我,所以你愿意忍吗?”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你其实爱我,你不知道,我知道。”程东浩抚摸着李笑颜,说:“说你爱我,愿意对我负责。”李笑颜说:“我会对你负责的。”程东浩说:“说你的身体只属于我一个人,别人都不能碰。”李笑颜说:“是。” 程东浩说:“冷吗?”李笑颜说:“不冷。”程东浩说:“地面很硬吧?”李笑颜说:“我习惯睡硬板儿床。”程东浩说:“我好吗?”李笑颜说:“好啊。”程东浩说:“说你爱我。”李笑颜一咬下唇,没吭声。程东浩的泪凉凉的落在李笑颜脸上,李笑颜连忙捧着他的脸,吻了几下,说:“我爱你。” 清晨,程东浩先醒来,给了李笑颜一个长吻,把李笑颜憋醒,给李笑颜穿好衣服,自己也穿好衣服。程东浩扶住李笑颜说:“带着我的味道,一个星期不许洗澡。”李笑颜一仰头,藐视的抿了一下嘴。程东浩轻吻了她一下,说:“好吧。” 本来清爽的两人,反而害羞忸怩起来,回来时一句话没说。临别时,李笑颜主动揽住他的头吻了一下,他情深意重的看了她一眼,两人仍是没有说话,李笑颜下车进了校门。 接下来的几天,李笑颜一句话都不想说。失身之后,身体就象被抛进黑洞,彻底沦陷,找不回自己。李笑颜不知道从此这是一种圆满,还是一种残缺。 李笑颜已经止住了想给一切人看病的病态超前积极心理,在肉体之外又开始研究精神这一课题,她需要更多的例证来总结正常与非正常人类的区别,当然事实是并无区别,权当娱乐。 李笑颜属于一旦睡着,雷打不动的角色。然而这一夜却醒了。不是她一个人醒了,一个人在哭,宿舍里正在七嘴八舌。李笑颜听了一会儿,哭的是海樱,原来是失恋了。苏眠琴下了床,就爬到上铺去拉海樱,恶狠狠的说:“出去哭。”海樱说:“我不去。”一面挣扎着握着床栏杆,死不撒手。魏妙奇说:“不要拉她,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凄惨了。”净华然说:“就是,想家哭一哭可以理解。”高小晴说:“哭这么痛,不可能是想家了吧。哎,你是不是失恋了呀?”海樱说:“他搞上了别的女人。”高小晴说:“看。”苏眠琴说:“那也不能半夜哭,讲不讲公德?我神经衰弱,你不知道啊?”海樱抽抽答答的说:“我也不想哭,可是忍不住。”高小晴说:“哭有什么用?有本事再抢回来。”苏眠琴拿起床下的脸盆,哐的就摔在地上,吼道:“出去哭。” 有人敲门说:“不睡觉都干什么呢?”是楼管。净华然开了门,手电照进来,宿舍里的人都哑了,海樱也不哭了,楼管说:“大半夜的闹什么鬼?”净华然说:“想家了哭起来了,大家都睡不成。”楼管说:“都多大了,还想家哭,这素质将来怎么上手术台?能把你们这样儿的招来真奇葩。都别闹了,快睡。” 中午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李笑颜看到净华然熟练的点了一棵烟,不禁诧异,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净华然说:“刚抽上。”李笑颜说:“有什么不开心吗?”净华然说:“就是觉得姿态成熟优雅。”李笑颜说:“好多医院都是无烟医院了,现在养成习惯,恐怕将来改不了。”净华然说:“别扯了,抽烟的医生有的是,我对烟也没有依赖性,只有欲求不满,闲极无聊的时候来一颗,晾晾姿态,刺激一下味蕾。”李笑颜说:“可以试着喝咖啡,或者茶,或者牛奶、豆浆。”净华然说:“得了,靠吃吃喝喝缓解压力多幼稚,我就是想要个男女平等的姿态,他装潇洒,玩儿深沉,我也可以。” 第四十九章 三分球 李笑颜说:“原来如此,他哪儿的?”净华然说:“四年级的。”李笑颜说:“进展怎么样?”净华然说:“没进展,他让我读克尔凯郭尔。”李笑颜笑了起来,净华然说:“你竟然知道?”李笑颜说:“不知道,听名字是个天文学家。”净华然说:“还真是个哲学家,四十二岁就翘了,哲学有嘛用?咱们主要是有技术,能吃饭,工作之余旅旅游,有了孩子,带孩子,吃点儿好的,改善生存环境,过的舒舒服服的,混上钱和社会地位,发不了大财,小康生活嘛。读哲学有什么用?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谁还没有点儿生活感悟?年纪大了自然会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价值体系,读别人的思想有什么意义?这是个张扬个性的时代,从个人生活里解悟世界才是成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那小子就那么看着我,你说他什么意思?我说的不对吗?他那眼神十分让人恼火,虽然我爱他,可是我还是想抽他。” 李笑颜说:“你说的很是。不过我听过一个传闻:英国查尔斯王子和卡米拉都喜欢哲学。”净华然说:“听谁说的?”李笑颜说:“说了是传闻嘛。”净华然恍然大悟,一边掐了烟,说:“对,可以钓大鱼。”郑重的拍了拍李笑颜的肩头,说:“笑颜,谢谢,我会去读那个凯尔特人的。” 四月的阳光很舒服,李笑颜忽然想晒一晒,抱着篮球就坐到宿舍楼向阳的墙根儿下。想去拿本儿书看,又想在阳光下看书毁眼睛。抬头望望天,蓝哇哇的很晴朗,对面草坪里一溜不知名的开花的树,李笑颜又痴痴的想起了失身的那一片桃花林,寻找着那天的感觉,胀满,压迫,抚触,细微颤抖缠绵的吻。程东浩倾尽生命,紧紧挤压,一跳一跳抽动的节律。他委屈又哀怨的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 李笑颜自从寒假风云之后,对自己的谋生能力产生了深重的怀疑,要怎么对他负责呢?一个没有自立能力的人?他不用自己养活,甚至他能养活自己,丰衣足食,做个乖乖的富家太太。这种无能是一种耻辱,不符合李笑颜的价值观念,不管需不需要,这种能力乃是一个人立身之本,依赖本身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自我贬黜,比之于乞讨和卖的淫更无赖、更无耻、更下流,因它隐藏于良家妇女的面具之下,真实面目更加狰狞可恶。李笑颜看到的不是美好的未来和希望,而是灵魂被拖入黑暗深渊的恐慌。 李笑颜感觉这或许是因为没有真实的爱照亮,她努力的去想象的世界寻找,是的,找到了:她看到自己跌向无底的深渊,身边一点闪亮的灯火在她的身边跳跃,当她伸出手去的时候,止住了下落,就浮在那里。这难道是程东浩的爱?能提携她出这未知的深渊?李笑颜已经习惯在想象的世界里寻找启示,或许真实并未如自己所想那么糟。或许更糟,被动的接受而不是付出,令李笑颜如坐针毡。李笑颜想要有一个人让自己毫无保留的去奉献,就象程东浩对自己一样,他不觉得是占有她,而是诚实、毫不保留的给予。 李笑颜盯着面前的花树,一个人牵缠不清,忽然意识到身边有条腿在不停的抖,扭头顺着那条抖腿向上看去,一个女生托着个篮球,一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笑颜,穿着一件棕色短打敞怀紧身夹克,内衬雪青套头纯羊绒薄圆领针织打底衫,韩版弹力修身塑腿中腰小脚牛仔裤,阿迪达斯粉色运动休闲低帮帆布板鞋。两人对视了两秒,那女生说:“听说你篮球打的不错,我也不赖,咱们比比。”李笑颜说:“赢了有什么?”那女生说:“别像个赌徒似的。”李笑颜说:“好吧。”那女生说:“也不是没任何条件。”李笑颜说:“来了,说吧。”那女生说:“我赢了,你给我洗一个月的衣服。”李笑颜感到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不知道所由何来,笑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那女生说:“先比比看。”李笑颜说:“你是谁?来找我什么事?我看以你所言,并没有比试的必要。”那女生说:“我叫郑凌菲,文学院的,听说你自诩篮球打的好,人很嚣张,我不服。”李笑颜说:“你可以不服,我也没说什么。”郑凌菲说:“你是想让我白来吗?”李笑颜说:“好吧。” 篮球场里,都是男生在打篮球,郑凌菲上去说:“你们让一让,我们要比赛。”没人听她的,郑凌菲对李笑颜说:“你让他们躲开。”李笑颜退到三分线外,看个空当,一扬手,哐当进了。那帮男生都看过来,没人说话,都走了。郑凌菲陌生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怎么比?”郑凌菲一扬头,也走了。 郑凌菲是胡雪云的死党,之所以成为死党,全在于胡雪云对她的倾情付出,如今这世道谁傻?不是真心卖命的掏心掏肺休想让人以死相抱。胡雪云不只想让男生爱她,还想让女生也爱她,不只想让男生保护她,还想让女生也保护她。本来她想培养李笑颜,结果发现李笑颜属于油盐不进的人,养不熟的白眼狼。那天在文学院看到郑凌菲在打球,想既然和李笑颜兴趣一样,性格品味什么的必有相通之处,可以借她压一压李笑颜,于是下决心去套。 胡雪云深知文学院的人都自诩聪明绝顶,洞悉一切。要想靠近,必要谦恭卑下,深藏功与名。郑凌菲打球,胡雪云就在一边看,看了有一个星期,十分把握引起了郑凌菲的注意,就走上前说:“嗨,能教我打球吗?”郑凌菲说:“你不象是喜欢打球的人啊。”胡雪云说:“我打球有个原因。”郑凌菲说:“说说看。”胡雪云说:“我男朋友喜欢打球,被一个喜欢打球的女生勾搭走了。我很爱我男朋友,想把他抢回来。”郑凌菲说:“那个女生是他的伪球迷吗?”胡雪云说:“不是,他们兴趣相投。”郑凌菲说:“那你没戏了,何不成全他们呢?”胡雪云说:“你没爱过?”郑凌菲说:“我前男友喜欢一个不爱打球的女生,这人跟人真不一样。”胡雪云说:“你不想把他抢回来?”郑凌菲说:“他并不完美,我也没失去什么,现在看到他说不出来的恶心,我想我其实本来就没爱过他,当初纯粹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少不更事。” 胡雪云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他。我一直以为我一无所有,只有我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我把我这唯一的东西也给了他,却被他抛弃了,我是残花败柳了。可我就是不争气,彻夜无眠的想念他,恨他,全部心血都用来牵挂他。那个女生有很多人追,左右逢源,不缺他一个。我看到他为了那个女生放荡,又去找了别的女人,他这样下去会毁了的。”胡雪云说的泪水涟涟,郑凌菲说:“郑大有这样的风云人物?谁呀?”胡雪云说:“临床的李笑颜。”郑凌菲说:“啊,真知道,因为卖的淫进了两次警察局的那个。”胡雪云说:“是诬告。”郑凌菲说:“无风不起浪,怎么没人诬告我呀?哎?首先她得是真的跟男人开房去了,是吧?”胡雪云说:“那倒是。” 郑凌菲说:“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要想打球,就来吧。”胡雪云从此就跟着郑凌菲,把她当女神一样供奉。郑凌菲脾气冲,时常跟人吵架,胡雪云总是站在郑凌菲一边,逢吵必哭。哭这招很有典故,史上爱哭的人基本上都能成事。比如白脸奸曹,《三国志》中关于曹操哭的记载总共有七处:一是哭袁绍,二是哭陈宫,三是哭荀攸,四是哭郭嘉,五是哭典韦,六是哭庞德,七哭爱子曹冲;这一招遗传给曹丕,曹丕三哭曹操得太子位;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他哭、太原起兵时候他哭、杜如晦去世他哭、长孙皇后去世他哭、魏征去世他哭、张公瑾过世他哭、悼念牺牲的将士他哭;岳飞,比较爱哭或者说很能哭,军前演讲或者忧心国事的时候都比较容易掉眼泪。因此上,胡雪云也用的是这招,当然哭是真哭,往往激动的难以自已,郑凌菲往往吵着吵着就翻过头来安慰胡雪云。 如果你总是憋着一类事情发生,意志力足够强,那么这类事十有八九会发生。胡雪云坚信这一点,这不是迷信,这是经验。胡雪云就总想有一件事发生,这件事具有足够的表现力,能将郑凌菲彻底的收服。雨夜如果睡不着一定会发生点儿什么,当然,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胡雪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一点了,自从和邹应明分手,失眠已经是家常便饭,之所以睡不着,也许是那家伙在跟那女人颠鸾倒凤。胡雪云一阵心慌,又一想邹应明是在跟不爱的人做爱,只是图个新鲜,自己又不是不能,只是不愿意罢了。矇眬的正要睡去,有人敲宿舍的门。胡雪云睡下铺,走到门口问:“谁?”门外人说:“雪云,我是凌菲。”胡雪云预感到希望发生的事发生了,赶忙开了门,闪出去,反手关上门。只见郑凌菲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一改往日的昂扬斗志,见胡雪云一出来,就抓住胡雪云的两臂说:“雪云,你得救救我,我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了,咱们那么好,我都指着你了。” 第五十章 联谊 胡雪云说:“什么事?”郑凌菲说:“你记不记得前几天跟咱们吵架的何娜娜?”胡雪云说:“那个小娼妇怎么了?”郑凌菲说:“半年前我就跟她吵过架,后来她设了个圈套,跟一个叫吴楠的串通让我签了高利贷,现在高利贷的找上我让我还钱,说不还钱让我坐台。你看,他们还找我了。”郑凌菲撸起袖子,撩起衣服露出淤斑。胡雪云说:“多少钱?”郑凌菲说:“本金两万,现在是五万了。” 胡雪云说:“什么圈套?”郑凌菲说:“半年前,在同学生日趴上认识吴楠,她说她表哥开了一家公司,倒金丝楠木,她央求表哥入股,带她玩儿玩儿,就是入股分钱,什么也不用干,准赚不赔。如果有人愿意体验,也可以入股玩儿,表哥有钱,不在乎。就当尽早体验社会生活了,没钱的,她有门路可以先借,签了字,就走账,到时候等分钱就行了。到场的一共十二个人都签了,我当时正想买资生堂,没钱了,想挣点儿钱,也跟着签了。这半年始终也没消息,昨天他们说都赔了,当晚高利贷就上门了。” 胡雪云说:“你怎么知道是何娜娜跟吴楠串通了害你?”郑凌菲说:“我去找吴楠了,要杀了她,吴楠告诉我的,说都是何娜娜的主意,跟她没关系。我又去找何娜娜,何娜娜说她不知道,再说这事儿是我自愿的,跟谁都没关系,各种手续都是合法的,不服可以去告。雪云,我不能告诉家里,我爸知道会杀了我的,他一向都对我很严厉。你能帮我借到钱吗?我自己凑了两万,你帮我筹三万,我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 胡雪云说:“别害怕,等明早我去找我男朋友,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也有钱,我去求他帮你。”郑凌菲说:“那个邹应明吗?”胡雪云说:“只能是他了,我认识的别人都不行,也没交情。”摸了摸郑凌菲的身上,又说:“都湿了,你去干什么了?”郑凌菲说:“我去找同乡弄钱了。”胡雪云说:“我跟你去打点儿热水,把身上擦擦,衣服换了,别淋病了。” 胡雪云帮郑凌菲收拾了,就陪郑凌菲一起上床,哄着郑凌菲睡了。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洗漱了,胡雪云说:“你不要去,我一个人去找他就好了。”郑凌菲点头,一个人在宿舍里咬着手指头焦虑。 邹应明听完胡雪云的讲述,说:“这个要报警啊。”胡雪云说:“报警也得还钱啊。”邹应明说:“先报警,上法庭,法庭判了,服从判决,该还多少还多少。”胡雪云说:“郑凌菲从始到终都没摸到一分钱,看都没看到。”邹应明说:“那更要报警了啊,好好配合警方调查,如果有人骚扰,就报警。”胡雪云说:“你不能帮帮忙吗?”邹应明说:“就算是李笑颜出了这种事也得先报警啊,然后有问题再说,对吗?”胡雪云说:“干嘛提她?”邹应明说:“你知道保护她是我的工作,我把你告诉我的事跟她提到一个水平,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敷衍你,我对这种事情就是这个处理程序。”胡雪云说:“知道了。” 胡雪云陪着郑凌菲去报了警,告的是何娜娜和吴楠。判决下来了,借款成立,郑凌菲偿还二万一千二百元。胡雪云帮着郑凌菲还了,两个人遂结为死党。放高利贷的还来吓唬,被邹应明按下去了。从此,邹应明在郑凌菲心里成神。一心想让胡雪云和邹应明破镜重圆。 吴君倩看着面前的胡雪云,这一看着就不安分的前任。胡雪云说:“以为李笑颜如何?”吴君倩说:“很寻常。”胡雪云说:“哪里寻常?”吴君倩说:“长的。”胡雪云说:“看过邹应明看李笑颜的眼神吗?”吴君倩说:“你想怎么样?”胡雪云说:“心虚了吧?”吴君倩说:“他们是工作关系。”胡雪云说:“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吴君倩说:“你已经是过去式了,我骗你有什么意义?”胡雪云说:“你从我身上没有看到你的命运吗?”吴君倩说:“你想怎么样?”胡雪云说:“咱们不是敌人,咱们是同病相怜,你说呢?”吴君倩说:“所以呢?”胡雪云说:“联手,你和我的共同敌人是李笑颜,不是吗?”吴君倩说:“好吧,你是对的。” 高小晴看着面前的吴君倩,很漂亮嘛,忍不住想介绍给aaron,捞上一笔。绕着吴君倩转了两圈儿,说:“你找我?”吴君倩说:“听说你在外面有个男人,专门替他拉皮条?”高小晴说:“你挺灵通嘛,怎么?要帮忙吗?”吴君倩说:“李笑颜因为卖的淫已经进了两次警察局,她已经?”高小晴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何况她硬的象根搅屎棍子,玩儿她还怕扎屁的眼儿。”吴君倩说:“有的女人只是在女人面前装叉子,男人一上身就象多姑娘: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的态浪言,压倒娼妓。” 高小晴咯咯的笑道:“你怎么知道?”吴君倩说:“她就是那么勾搭我男朋友的,不过我男朋友不买她的账。”高小晴说:“你男朋友是?”吴君倩说:“机械学院邹应明。”高小晴立即兴奋起来,说:“哦,哦,哦,我知道。自称是李笑颜的表哥,替她拔过横,打过架,每天早上跟着她打球的那位。我一直以为是邹应明追李笑颜不果,难道我错了?”吴君倩说:“邹应明只是替人照顾她,她以为邹应明喜欢她,就贴上去,被邹应明拒绝了,还没完没了的纠缠。邹应明现在是我的人,你知道。”高小晴说:“未必吧?邹应明象阴魂一样跟着李笑颜,即便是替别人照顾她,也很过分。你来找我,一定是对邹应明已经有大怀疑,凭你女人的直觉,已经感觉到来自李笑颜的威胁。男人看男人看的最清楚,女人看女人也看的最清楚。你不跟我实话实说,想让我怎么帮你呢?” 吴君倩说:“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高小晴说:“还不够明确。”吴君倩说:“如果你能让李笑颜现了原形,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让邹应明彻底觉悟。”高小晴说:“那么?”吴君倩说:“那么你想要什么条件?”高小晴说:“当然是钱了。”吴君倩说:“多少?”高小晴说:“一万。”吴君倩说:“咱们都是学生。”高小晴说:“好吧,一口价:八千。”吴君倩看着她,没吭声。高小晴说:“我不怕跟你直说,aaron早就看上了李笑颜,上次在酒吧几乎得手,被你那个邹应明给搅了,aaron一说,我就知道是邹应明。他对李笑颜的那种出自本能的直觉感知,如果不是真爱,怎么会那么准,那么巧呢?他们所以没搞到一起,大概是因为李笑颜还勾搭着一个总裁男友,想要卖个好价钱。李笑颜的确是个骚货,你不知道,那天她喝醉了酒,没控制住,跟aaron吻的那叫一个,啧、啧、啧。所以你说的我不是没机会做到,但是得跟那个邹应明斗智斗勇。所以这个钱,我要的并不多,算活动经费,最终落到手里的也就千把块,实在没赚到什么。我不是为钱,我就是看李笑颜那个劲儿不顺眼,装13装的让人火大。” 春主生发,欣欣向荣,唐朝杨凝有《春情》诗云: 旧宅洛川阳,曾游游侠场。 水添杨柳色,花绊绮罗香。 赵瑟多愁曲,秦家足艳妆。 江潭远相忆,春梦不胜长。 宿舍里的年轻姑娘们正是春情燥动,周五晚上,毕华然一句:“我想爬山。”话一出口,即引起众人附和。列举了郑州附近十一个去处:郑州南郊梅山、郑州惠济区邙山、郑州三皇山、郑州西南凤凰山、巩义市竹林镇长寿山、巩义市新中镇浮戏山、巩义青龙山、新密尖山、新密伏羲山、新郑始祖山、荥阳环翠峪,经过讨论决定:嵩山。 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出发的时候,李笑颜诧异的发现春游的队伍里有胡雪云、吴君倩和郑凌菲,这三人跟高小晴很要好的样子,应该是高小晴邀来的。胡雪云与吴君倩那样好,似乎没有任何隔阂的样子,让李笑颜费解,不知道邹应明是怎么处理的,难道是三人上了一张床?这个也不是没可能,娥皇女英就是姐妹同嫁,主要是舜了不起,莫非邹应明也是舜?李笑颜暗自好笑,蓦然想起秦关,阴了心情,又在心里把邹应明骂了个狗血淋头。 嵩山中岳,《诗经》有“嵩高惟岳,峻极于天”的名句,风光当然是好了,正当春来,到处红红绿绿,山明水秀。多有古迹,尤其是少林寺,众人都说,必要上去烧柱香,以敬菩提达摩禅师。 第五十一章 落水 年轻,信奉一句话:不走寻常路。走着走着就出了格,到了未开发的偏远地方,前面就是一条河,水深浪急,对面崖下一片挨挨挤挤的花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开的灿烂绵长,山上就是丛丛的绿树。这边就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水岸高出水面有一米,边上都是乱石。姑娘们都在掐花,李笑颜站在岸边,看那水,想起一句子曰:逝者如斯夫。看着对岸的花树想起陶潜名篇《桃花源记》,这里虽不是桃花,但是说不定尽头就有仙家洞府。 李笑颜正在痴痴的看,旁边胡雪云、吴君倩、郑凌菲三个人凑在一起在李笑颜身后围上来,郑凌菲猛的一踹李笑颜右脚下的石头,李笑颜一歪身,反应迅捷,重心落在左脚,往后一撤,眼看旁边有个人冲下河,下意识的伸手就拉,不提防左腿弯被人踹了一脚,前面掉下河的人一拽,李笑颜向后一抓,共是三人一串儿落入水中。姑娘们赶忙聚过来,都不敢下水救人,只是大喊:“救命啊!”一边跟着水里的三人向下游跑,有找木棍的也找不着,有赶紧打电话的也打不通,眼看着三个人被水冲走了。 三个死抓着的人,一下水就都松了手,自顾自扑腾挣命。李笑颜不过是会几下狗刨,但是心理素质好,反应灵敏,一下水就开游,把背包退下了,减轻重量,头始终都在水面上,奋力往岸边游,目前岸高上不了岸,顺流而下,总有浅的可依靠的地方。晃到一眼郑凌菲,挣扎了几下,沉下去了,显见是不会游泳。李笑颜拼命游过去,往下沉了沉,没找着,也不敢狠往下沉,就顺着水流下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笑颜已经感觉到要不行了,又忍了很久,到了水面宽、水浅的地方,能站起身,李笑颜上了岸,只见胡雪云在石头上坐着,怨忿的看着李笑颜,说:“李笑颜,真不知道你是这种人,我要救你,你却拉我下水,要不是我会游泳早翘了,看不出来,你挺毒啊。” 李笑颜盯着胡雪云回想了一下经过,顿时明白:应该是郑凌菲想踹开自己脚下的石头,让自己落水,自己没有落下去,向后撤的时候闪到了郑凌菲,郑凌菲落水,身后踹自己的应该就是胡雪云。李笑颜问:“郑凌菲呢?”胡雪云说:“什么?你还把郑凌菲拉下水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你这样歹毒的对我们?”李笑颜扭头望向上游,只见一个人漂下来了,赶忙上去截住,正是郑凌菲,头朝下。胡雪云也赶过来,两个人把郑凌菲翻过来,拖到岸上,李笑颜叫胡雪云打电话。 李笑颜把郑凌菲放好,看她面色灰白、口唇青紫,脖子上一片殷红,既摸不到脉搏,也无心跳、呼吸,一扒眼皮,瞳孔都散了。李笑颜把她的嘴掰开,看看里面都是血沫子,没有泥沙,清理了一下,让胡雪云扶着上半身,李笑颜抓住郑凌菲的两只脚抬高,使劲抖抖控了控水。放好,开始做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压。 胡雪云在边上一直在说:“李笑颜,你一定是故意的,你这是蓄意谋杀。我们都是为了救你,可是你却居心叵测,自己不站好还拉我们下水,你会游泳,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我们呢?我们是用生命在拯救你,你太自私无耻了,你不值得我们救,就应该不管你,让你一个人去死。我以前还……。”李笑颜吼道:“不要打扰我。”胡雪云吓了一跳,禁了声。看李笑颜接着给郑凌菲做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压,胡雪云一直在打电话,根本没有信号,打着打着手机按键还坏了。过了大概有漫长的一个钟头,李笑颜停了下来,胡雪云说:“怎么了?”李笑颜说:“我尽力了。”胡雪云吓的一缩乎,说:“我害怕。”李笑颜说:“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胡雪云抓住李笑颜的胳膊喊:“是你杀了她。”李笑颜盯着她的眼睛,说:“是吗?如果不是你们先要谋害我,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倒打一耙?你挺能干呀,到警察局去说。” 胡雪云咬着牙说:“谁能证明?我们为什么要谋害你?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玩儿的好好的会理你?你配吗?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是我们为了救你,被你拖下水,是你,都是你,到警察局我也是这么说。”李笑颜冷笑道:“行,千万不要改口。”胡雪云眼光里闪过一丝不安,旋即又狠下心来,说:“李笑颜,这事说什么都跟我没关系。直接责任人是你,我是被你拉下水的。”李笑颜说:“对,就这么说。” 胡雪云说:“咱们得先离开这里,怎么办?”李笑颜说:“抬着她。”胡雪云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李笑颜说:“那也得抬出去。”胡雪云说:“等咱们出去了再让他们回来找,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再抬个死人?再说,我也害怕。”李笑颜说:“你想让谁回来找?”胡雪云说:“警察。”李笑颜说:“给警察叔叔找事,叔叔会不高兴的。再说,你把她丢在这里,恐怕她灵魂不安,半夜去找你,你们关系那么好,这要是缠上了。”胡雪云说:“呸,那是迷信。”李笑颜说:“抬不抬?”胡雪云乖乖的抬起郑凌菲的脚,李笑颜抬着上半身,两个人顺水往下走。 往前望,山势又陡峭起来,两个人又上了山。重重青山,看不到尽头,李笑颜说:“不能这么走下去了,恐怕越走越深了,到死都走不出去,往回走吧,到景区有人的地方就好办了。”胡雪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你别把我带到沟里去。”李笑颜说:“我是路痴,你不要跟着我,一点儿不上心。”胡雪云说:“真废物,还得看我的,顺着河往上走吧。”两个人抬着尸体,走着走着离河越来越远,想回来找的时候,终于找不到河了,天色暗下来。胡雪云说:“怎么可能?河到哪里去了?”李笑颜说:“可能是郑凌菲死了,阴魂不散,想拉咱们俩陪葬吧,这个叫鬼打墙。”胡雪云吓的丢掉郑凌菲的脚就要跑,李笑颜喊:“一个人更危险。”胡雪云连忙停下来,扭回身对李笑颜说:“李笑颜,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弄死了郑凌菲不算,还想弄死我?跟你在一起就总是倒霉。”李笑颜说:“那你随意。”胡雪云又过来抬起郑凌菲的脚,两个人又向前走了。 天色都黑下来,胡雪云一撂郑凌菲的脚,坐在地上,说:“我可走不动了,背包落水的时候都解到水里了,里面都是好吃的。手机虽然在衣兜儿里,这破地方也没信号,再说也坏了,你的手机呢?”李笑颜说:“在背包里,也解在水里了。咱们不能停,要一直走,才有可能得救。”胡雪云说:“她们会找人来救咱们的吧?咱们在这里等着就行,这么黑,要是掉下悬崖怎么办?”李笑颜说:“小心点儿,不会的,在有人救咱们之前,咱们得努力自救,这种陌生的地方不知道会有什么未知的风险,不要停下来。” 胡雪云忽然说:“听,什么声音?啊,河水声。”胡雪云扔下郑凌菲拔腿就跑,随着一声惊惧的叫声,前面悄无声息。李笑颜赶忙叫:“胡雪云。”没有人回答,李笑颜也不敢动,放下郑凌菲的尸体,蹲在那里。只听胡雪云尖声叫:“救命啊,笑颜,救命啊,笑颜,笑颜。”紧接着气虚力短的咳了一阵,李笑颜问:“你怎么了?”胡雪云说:“我掉到坑里了,快来拉我上去,哎呀,我的腿。”李笑颜没动地方,说:“这么黑,没办法,也看不清楚,也找不着东西拉你,唉,只好等天亮了,这种野外,坑里通常会有蛇吧。” 胡雪云一声尖叫。李笑颜说:“别叫,也别动,蛇会知道的。”静了一会儿,胡雪云说:“你骗我,要是有蛇,我掉下来的时候就被咬了。”李笑颜说:“也许那时候蛇还不饿。”胡雪云说:“笑颜,我摔的不重,胳膊腿都能活动,这个坑不深,你过来,也许伸伸胳膊就能够到我,或者伸下一条腿,我就能够着,你拉我上去好不好,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儿。”李笑颜说:“我可不敢以身犯险,你要把我拉下去怎么办?”胡雪云说:“不会的,你那么有力气,我怎么拉的动你呢?”李笑颜说:“等天亮吧,我找根藤,一头拴树上,一头给你,拉你上来。” 胡雪云说:“笑颜,我呆在这里面会疯的,也许真的会有蛇,我会死在这里的。”李笑颜说:“又不是我推你下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被蛇咬死,难道让我偿命?”胡雪云怒道:“我说天黑了不要动,等着救援,是你说要一直走的,这是不是你故意设下的圈套?你这个人心眼儿太坏了,不得好死。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掉下来!你这是间接杀人,你杀了郑凌菲,还想杀了我,好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李笑颜说:“现在是你求我,还这么横?”胡雪云说:“反正跟你在一起,我也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李笑颜说:“真的?那我就走了。”李笑颜不吭声,坐在那里不动。 第五十二章 失足 沉默了好一阵,胡雪云一声尖叫,李笑颜无动于衷。胡雪云叫:“笑颜,笑颜,我被蛇咬了,快救我出去,我要死了。”接着是放声大哭。李笑颜说:“哪儿有蛇,就是让蛇吃了,我也没办法,难道我过去也让蛇吃了?”胡雪云说:“笑颜,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你就拉我出去吧,我帮你把邹应明搞到手。”李笑颜说:“那个浪人,你帮我就能搞到吗?说点儿实际的吧,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谋害我。”胡雪云说:“没有。”李笑颜说:“你知道我喜欢实话实说的坦诚人,再恶毒也没关系,只要实话实说,就有缓儿。否则,你不招我喜欢,我也懒得帮你。” 胡雪云说:“我跟郑凌菲说你篮球打的比她好,她不服,后来跟你比输了就看你不顺眼。”李笑颜说:“只是不顺眼就下杀手吗?这里面就没有你?”胡雪云说:“我劝过她,她就是不听,她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拗的很。”李笑颜说:“你倒是好人了?”胡雪云说:“我是好人,你落水的时候我还想拉你。”李笑颜说:“我怎么感觉是有人踹了我后腿弯儿一脚?”胡雪云说:“我没有,我就是想拉住你,所以我当时离你最近,你才抓住我落水的,当时吴君倩也在场,你不信出去了可以问她。”李笑颜说:“哦?这里边还有吴君倩的事?”胡雪云说:“是她也不一定,她也一直都看你不顺眼,你不是跟她打过交道吗?” 李笑颜想:越是洗的干净,越是跟她不无关系,这时候问她,她只会咬死口,说实话怕我不救她。既然有胡雪云,有吴君倩,她们又那么好,必定是有个共同的敌人,可以同仇敌忾了,那个敌人无疑就是邹应明一直保护的我了。她们以为邹应明爱的是我,邹应明碍于程东浩,才不动我,反而跟别的女人胡来泄欲,作为别的女人,当然是不甘心。邹应明必定是好的,她们都是真心的想得到他的爱,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可怜的女人。唐玫也是为了一个情字,因为我进了监狱,被学校开除了。难道让胡雪云、吴君倩也因为我进监狱被学校开除吗?她们毕竟跟邹应明发生了性关系,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件事应该慎重,不宜张扬,最好是压下去:只能说是郑凌菲踩了河边不稳的石头,失足落水。可怜郑凌菲,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了。 李笑颜想明白了装糊涂,对胡雪云说:“到警察局怎么说呢?”胡雪云说:“实话实说呗。”李笑颜说:“人都死了说那么多干什么,不如说她失足落水。”胡雪云说:“对,对,对,她本来就是踩了石头没踩好才落水的,确实是失足落水,咱们为了救她被她拉下了水。”李笑颜不由在心里长叹一声:情,可以让女人柔情似水,也可以让女人毒如蛇蝎。淡淡的说:“睡吧,明早天亮我再拉你出来。”胡雪云说:“笑颜,求求你,现在就拉我上去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以的,你试试。”李笑颜说:“睡吧。”任凭胡雪云央求,再不答话。 第二天一早蒙蒙亮,李笑颜就被胡雪云吵醒了,胡雪云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笑颜,笑颜,天亮了,快拉我上去。”李笑颜走到坑边,看是一个天然塌进去的大坑,不过两米多,坑底都是落叶和树枝,胡雪云伸手都能够着边儿,只是爬不上来,看到李笑颜过来,连忙伸着手要抓。李笑颜蹲在坑边儿,说:“你不会等我把你拉上来,你就把我踹下去吧?”胡雪云说:“怎么会?笑颜,你想多了。” 李笑颜说:“你知道我进了两次警察局,都是因为谁吗?”胡雪云说:“不知道。”李笑颜说:“因为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叫唐玫,喜欢程东浩,就因为诬告我和程东浩,程东浩把她送进了监狱,你知道吗?”胡雪云说:“是吗?不知道。”李笑颜说:“判的时间不长,六个月,也就是半年吧,被学校开除了,好不容易考到了北京。她们家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在我们许昌人称唐半城,可是有什么用?谁让她犯了法了?警察和法院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一搭眼,就知道谁是谁非,这叫职业素养,判了。有一句话叫: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所以说:不管倚仗着谁,都不能犯法,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胡雪云伸手扒着坑沿,定定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接着得意的说:“不止程东浩,邹应明也会为了我去死,为了我什么都能牺牲,确切的说是什么人都能牺牲,上过床或者是没上过床,这个真没什么区别。你知道,男人的心里要是有了谁,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多少马都拉不回来。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应该说是你们,即便我永远得不到他。”看到胡雪云一皱眉,李笑颜笑道:“我就是这么个招男人疼的女人,有什么办法呢?天不亡我,我就要逍遥快活,不可阻挡。”李笑颜转身去找藤,胡雪云在身后喊:“李笑颜,拉我上去,笑颜。” 李笑颜拽了一根藤,拴到树上,把另一头搭到坑边,胡雪云刚好能抓到,李笑颜说:“自己上来吧。”胡雪云力气小,挣扎了半天上不来,可怜巴巴的哀求李笑颜:“笑颜,我知道错了,你拉我上去吧。”李笑颜说:“你有什么错?”胡雪云小心翼翼的说:“我不应该跟她们混在一起,明知道她们看你不顺眼,我以后都不会理吴君倩了。”李笑颜说:“理是可以理的,只要不妨碍我,随便你理谁。”李笑颜明知道胡雪云是死鸭子嘴硬,过去象拖死狗一样把胡雪云拖了上来。 胡雪云爬上了坑,坐在坑沿上撸着裤腿儿,摸着自己的腿哭。李笑颜一看只是青了一块,上来的时候蹬的那么欢实应该问题不大。于是问:“走不走?”胡雪云说:“我的腿。”李笑颜说:“还用我说吗?一定是没什么问题。”胡雪云说:“可是青了这么一大块。”李笑颜懒的回答,扭过身抬起郑凌菲的上半身,胡雪云过去抬起了脚。刚抬起来,又撂下了。说:“我昨天听到水响,我先去看看河在哪里。”转身绕过那个坑,往前就走。李笑颜拖着郑凌菲的尸体站在那里没动,看着胡雪云离开,消失在树丛后。 李笑颜放下尸体,坐在树根儿等着,直到阳光从树叶间隙洒洒落落的照进丛林。胡雪云一去,杳无踪影。李笑颜想她这是不会回来了,想必前面确实是那条河。于是背起郑凌菲的尸体,也向那个方向走去。走啊走,走到了接近晌午也没见那条河,也没见胡雪云。李笑颜想胡雪云离开自己是对的,在自己生长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故乡许昌都能转向的人,在这样的丛林里应该是没有出路的。然而路还是要走的,就是活蹦乱跳的撞死也不能闷声不响坐着生憋死。 已经到了下午,李笑颜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想起了《荒野求生》中贝尔的经典名言:把头和内脏去掉就可以吃了,鸡肉味,嘎蹦脆,蛋白含量是牛肉的六倍。原生态,健康品,野生天然很环保,李笑颜想找一找,应该可以找到可以吃的甲虫和肉虫子,没有毒。她放下郑凌菲的尸体,开始找,果然有,很小,都是腿,大概吃上一百条也不会饱。又找了半天,不是太小就是太不顺眼,看着就吃不下去,忽然想起不如吃蚯蚓,拿了一根小木棍,找了一片潮湿的土地开始挖。挖出一条肉虫子,蜷成一团,白白的,李笑颜一心想挖蚯蚓,把它挑出来放到一边,打算稍后再把它埋了,直到挖了一尺深,碰到了石头挖不下去了也没有看到蚯蚓。 李笑颜呆呆的看着那条虫子,想这个时候不能挑剔了,有的吃已经很好,贝尔就是碰到什么吃什么。恶心只是一种主观意象,客观的说一条虫子和一只羊都是肉罢了。然而李笑颜就是这么肤浅,流于形式,看着那条虫子,怎么也张不开嘴,甚至碰一下都有障碍。她记得贝尔曾经把虫子穿在棍子上烤着吃,用棍子穿的时候,虫子的内脏都从一头儿挤出来,水水的,没有血色,李笑颜记得清晰难以磨灭,烤焦了也许会好些,然而到哪里去弄火? 李笑颜看着虫子正在感触人生有许多委屈与不得已,只听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立即声音奇怪的尖声应了一声,激动的站起来循声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邹应明。后面紧紧的跟着胡雪云,还有一个警察。胡雪云飞奔过来,一把抱住李笑颜声泪俱下,说:“笑颜,我带人来救你了。”李笑颜没动,看着后面的邹应明,那个冷淡,若无其事,捉摸不定的男人。警察叔叔过来,去检察郑凌菲的尸体,一看已经死定多时,明显溺死。叫李笑颜和胡雪云问明情况,两个人口径一致:失足落水。胡雪云一直在抹眼泪,李笑颜一副严肃淡定。 第五十三章 刀削面 警察叔叔说:“你们可以走了,尸体不用管了。”李笑颜和胡雪云跟在邹应明身后离开,邹应明一语不发。胡雪云说:“真想不到我去找河,就跟你走散了,当我看到应明来找咱们的时候,我的心高兴的都要炸开了,急忙跟他说让他来救你。应明本来说不让我跟来,我不放心,也顾不得累和饿跟着跑来了,找你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好好的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一切辛苦都值了。真的,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了,想想凌菲就这么死了,之前还跟咱们有说有笑。”说着,又抹眼泪。 李笑颜也不理胡雪云,对邹应明温柔款款的说:“应明,你是来救我一个人的,对不对?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很想我?很担心我?半夜突然觉得心慌惊醒,觉得是我出了事,就不顾一切的来找我?”邹应明不吭声,走的很快,就象是急行军,李笑颜和胡雪云都要跑着才能跟的上。两个人只是拼命的跟着邹应明走,也不敢说渴,也不敢说饿,也不敢说疼,也不敢说累。李笑颜饿了两天一夜,赶的虚汗直冒,胡雪云本来体质弱些,赶邹应明完全靠的是精神力。 到了景区人多的地方,邹应明一转身,李笑颜就撞到他身上,微微喘着,笑嘻嘻的抬头看他。邹应明两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肩,吼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非要让我为了你去死吗?”李笑颜忍着疼,紧咬着下嘴唇心虚的看着邹应明,她看到了邹应明眼里气急败坏之下的无奈、关怀、想舍舍不下。李笑颜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不管三七二十一,象是抓住了彩虹的尾巴,拼命喊道:“你爱我,我是你的人。”邹应明眼里突的一股凶光,恶狠狠的把李笑颜摔在地上,说:“别蹬鼻子上脸,你这种渣货,我一辈子都看不上。”李笑颜被摔的哼哧一声,差点儿漏了气,杀猪一样叫起来。李笑颜一边杀猪,一边偷偷看邹应明。 胡雪云支撑不住,一扶头,哐唧倒在地上。李笑颜装死人,邹应明过去背起了胡雪云。李笑颜跟在后面,邹应明呵斥道:“不许跟着我。”李笑颜理直气壮的说:“我没钱。”邹应明掏出一百块钱,对李笑颜冷冷的说:“要还的。”李笑颜一抑头,揣起钱就跑到一家面馆儿去了。 李笑颜一进门就喊:“老板,大碗的刀削面来一碗,要辣椒,多来点儿,再来两个肉加馍,一斤五香牛肉。”估摸着一斤五香牛肉太贵,这点儿钱恐怕吃完了回不了学校,补充道:“牛肉不要了,大碗刀削面,两个肉加馍。”刀削面现在就吃,肉加馍可以留路上吃。那帮宿舍的小伙伴看来已经做鸟兽散,这一百块钱可得盘算好。李笑颜感觉自己变身成了梁山好汉,虽然没有酒。好大的海碗,热气腾腾的端上来,上面一层红油辣椒,大片牛肉,小葱花,清汤白面。李笑颜使劲闻了闻,热气辣椒一吁,连打了两个喷嚏,拿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先喝了一小口汤,很烫很鲜很辣很过瘾,只这一口,人生至上美味。李笑颜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人生的喜悦充满心底,忽然体会辛庆国与爷爷晚来一碗黄米酒的那种喜悦,人生的充实感。吃饭确实是一种享受,不要因为天天吃、顿顿吃就忽略它的价值。 天色黑下来,李笑颜的钱不够住宾馆,就窝在车站在风里睡了一晚,身上的衣服还是潮的,半夜冻醒了,绕着车站跑了十几圈儿,把两个肉夹馍都吃了。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水喝了,感觉很凉。想起邹应明背着胡雪云去了,现在应该是在温暖、灯光昏黄的宾馆里,标准间,两张床,也许会睡在一张床上。危难之后,久不行云雨之事,胡雪云应该是疯狂的作死,把邹应明啃的骨头都不剩。李笑颜呸了一声,邹应明那个混蛋要是吃回头草,就不是个男人,纯粹种马,不,骡子,大青骡。 李笑颜自从和程东浩野合之后,每每想起秦关就心如刀绞、眼泪汪汪,幽怨之情更胜从前。虽然已经认定程东浩,但是心里秦关的身影始终坚挺的站在那里。李笑颜逼着自己回想与程东浩的交合:他的神情、他的放纵、他的温存、他的身体。不觉矇眬到第二天早上,坐上第一班公交车到了火车站,愉快的回到了学校。 胡雪云被邹应明背在身上走了一段,使劲抱紧邹应明,趴在他的脖子上闻,细碎的吻。邹应明没有任何反应,背她到了一家干净的饭店,点了薰鸡腿儿、醋溜排骨、山珍小火锅,两碗米饭,胡雪云又添了一碗。天黑下来,边儿上是宾馆,两个人住了进去,两间房。 胡雪云洗了澡,裹了浴巾,叫服务员上来把衣服拿去洗。来到邹应明的房间,敲了门。邹应明开了门,让她进去,胡雪云直接爬上了床。 邹应明坐在床边,冷淡的说:“你为什么会和李笑颜在一起?”胡雪云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关系一直很好,一起出来玩儿。”邹应明说:“是吗?”胡雪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遇险了?你真的只是来救李笑颜的?我呢?你想过我吗?还有吴君倩?”邹应明说:“你听着,我可以为了李笑颜去拼命,但是你,你们,我会给钱,会帮忙,而已了。”胡雪云说:“为什么?”邹应明说:“她是我事业的阶梯,任何人都不能给我拆了。”胡雪云说:“你骗我。”邹应明说:“她要是再有什么事,我就杀了你。”胡雪云盯着邹应明的眼睛,沉静的让人可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什么,硬挺着装作无辜,连忙点头。 邹应明站起身,胡雪云不顾死活的扑上去,搂住邹应明的腰。邹应明掰开她的手,胡雪云光着身子死缠住邹应明,邹应明把她摔到床上,出门去了那个屋,锁上了门。 胡雪云身上止不住的抖,缩在被子里咬被角。她依然不相信邹应明保护李笑颜是出于事业,她认为那是鬼话。所幸吴君倩在邹应明心中并不比自己好多少,而李笑颜,碍于程东浩,他们永远也搞不到一起,不只她胡雪云一个人不幸,所有的人都不幸。她考量李笑颜压下这件事的原由,想来想去可能是考虑到证据不足,如果谁都不认账,反正自己是不会认的,吴君倩肯定也不会认,想一想是个人都会说:郑凌菲是失足落水。既告不倒谁,又很麻烦,李笑颜果然是个精明的人。对,李笑颜一定是怕程东浩和邹应明认为她是个麻烦的人,所以她不是不告,而是不敢告。胡雪云恍然大悟,忍不住对李笑颜冷笑,想通了,这才平静下来。 胡雪云朦胧间,脑海里闪出郑凌菲那惨白的脸,心头一惊,猛然惊觉,自己安慰道:一个死人,人死如灯灭,没什么可怕。她想起了聊斋里的田七郎:有钱人武承休为求一患难之交找到了猎户田七郎,他母亲是个高人,对田七郎说:“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富人报人以财,贫人报人以义。”后来武承休救了田七郎,而田七郎又为武承休而死。胡雪云想:这样一报还一报,自古有之,很正常。她胡雪云就是武承休,郑凌菲就是田七郎,这一切都是本应当。读书多了就是好,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合适且又体面。想到了田七郎,胡雪云便安然稳睡了。 从嵩山回来,吴君倩感觉邹应明变了,明显懈怠了。她不由得想起邹应明在嵩山见到自己的那一刹那:疑惑又犀利。而自己则是惊惧,难道因此让邹应明看出破绽,怀疑自己跟李笑颜落水有关?有关吗?自己什么也没做,根本就是无关。再说,郑凌菲死了,死无对证,而李笑颜和胡雪云一致口径:郑凌菲失足落水,李笑颜和胡雪云为救郑凌菲落水。连警察都信了,邹应明有什么证据怀疑?下午下了课,吴君倩把握十足的拦住邹应明说:“咱们谈谈。” 两个人走到僻静的小树林边,邹应明说:“我赶时间,你快点儿。”吴君倩说:“你最近为什么对我不冷不热的?”邹应明说:“因为要分手了,先要冷一下。”吴君倩说:“你说什么?”邹应明说:“既然你要谈,那我就直说了:咱们分手吧。”吴君倩说:“为什么?”邹应明说:“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吴君倩说:“不知道。”邹应明说:“一个女人,如果考虑太多,又让我发觉有什么不对,我就没兴趣了。” 吴君倩说:“我有什么不对?请明示。”邹应明说:“如果我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那我就更没兴趣了。”吴君倩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问题要直接勾通,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说分手,我接受不了。”邹应明说:“我觉得很明白的事,而你觉得不明白,这不就是很明显的分歧吗?你并不了解我这个人,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以后怎么相处呢?就这样吧,好吗?” 第五十四章 一样 吴君倩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爱你,我有权知道理由。”邹应明说:“跟我在一起不能想太多,如果想太多,对你来说也很累,还有可能做错事,出现不可预知的后果,比如进监狱,判个无期什么的,我是替你考虑。”吴君倩说:“我一心想跟你天长地久,我什么也没做,也没有多想,你相信我。”邹应明说:“不要太勉强,我希望你过的轻松快乐,既然跟我在一起不能够,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吴君倩说:“我是人,我爱你,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为我们的将来打算,什么都不想?你想让我当傻瓜吗?”邹应明说:“我怎么才能跟你说的通呢?坦白说,以你的处事风格来说,是精明过头儿了,性情上会有我不能容忍的缺陷。而你这样精明,也是一种容不下我的表现。我不是说精明不好,只能说咱们不是一类人,在基本的观念上没有共识,所以现在,你看现在就说不到一条线上。” 吴君倩噙着泪发狠的说:“因为李笑颜吗?”邹应明说:“我说跟她没关系,你信吗?”吴君倩说:“我对她什么也没做,就象是祖奶奶一样的供着她,努力跟她处好关系,陪她去玩儿,她落了水,难道责任也要推到我身上?她都跟警察说了:郑凌菲失足落水,她去拉,才被郑凌菲拉下水的,你难道让我一个没有水性的人跳水去救她吗?”邹应明挑了一下右眉,说:“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不防直说:我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一直以为说话是最不靠谱的一种表达方式,所以我宁愿相信我的直觉,我的想象,我的判断,其实我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并不重要。”吴君倩说:“那重要的是什么?”邹应明说:“就说到这里吧,感情是两个人愿意相信彼此,如果不能,那就分手,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吴君倩眼泪直落,说:“我把一切都给了你,完整的交给了你,这才几天,你就抛弃我,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你让我以后怎么活?”邹应明说:“我也不是随便的人,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总要开始生活,男女生活。抛弃谈不上,想了就上,不合适就分,这都是很正常的,一夜决定一辈子,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是不公平的,我相信你只是说的严重,心里也不认同,我并不妨碍你有美好的未来,你终究会遇到你真正的伴侣,志同道合,我也是。有必要说一句: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认真的,现在也是认真的。”吴君倩又羞又恨又疼,想要说什么,又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只是哭。邹应明说:“你先走还是我先走?”吴君倩不吭声,邹应明转身走了。 吴君倩神不守舍的出现在胡雪云的宿舍门口,胡雪云很乐意为她解决问题,顺便探听虚实。拉着吴君倩的手坐在床边,递过去一块黑加仑曲奇,问:“怎么了?可爱的小仙女?”吴君倩眼泪流下来,说:“邹应明跟我提出分手了,我跟你一样了。”胡雪云心里幸灾乐祸、满怀鄙夷,心里想:你怎么可能跟我一样?蓦然想起邹应明那若有所知的沉静眼神,心里一哆嗦,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跟你说是什么原因?”吴君倩说:“他说我们之间没有信任,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李笑颜,你也没有直说。听他的口气,好象知道是咱们要害李笑颜。可是你知道我什么都没做,他也不听我解释。” 胡雪云脸一沉,说:“你是什么都没做,但是你在现场就已经足够了,能开脱关系吗?邹应明当然不会听你的,那个人,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况且是咱们这种关系。咱们对他不了解,可是他对咱们已经洞若观火。他看咱们在那里,就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加上李笑颜落水,郑凌菲溺死,他一定是很怀疑咱们了,只是怀疑,他就要跟咱们断绝关系,以求自保,要不跟他的老板程东浩不好交代,程东浩是个厉害的角色,把那个诬告他和李笑颜的富家女,送进了监狱,判了六个月。那个富家女不比咱们厉害?两次诬告都调动了警察,你想想,比咱们强太多了。邹应明一定是怕瞒不过程东浩,程东浩什么都能知道。”吴君倩说:“你早知道?这么清楚?”胡雪云说:“我也是听你说他蹬了你,忽然觉悟的。”吴君倩说:“那咱们是没机会了?”胡雪云心里说:是你没机会。嘴上说:“也不见得吧,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邹应明就是有这个本事,他抛弃的女人都不敢违逆他的话,说断就断,不敢纠缠,心再疼,都只是远望,不敢靠前打扰。胡雪云把不到邹应明,就想见李笑颜。仿佛李笑颜是一道河,而邹应明是河对岸的红杏林。想望红杏林,就要站到河边去,而李笑颜是一道过不去的河,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过不去。 胡雪云一进临床食堂的门,李笑颜恰一抬头,四目相对,胡雪云笑着招了招手。李笑颜低头吃饭,胡雪云端着饭坐在了对面。李笑颜眼光扫到,心里骂了一句:这个瘟神。李笑颜笑津津,故作得意的说:“看见了?他爱我。”胡雪云说:“别自欺欺人了,他是为了程东浩,他的老板。”李笑颜说:“活该他蹬了你,你根本不了解他。”胡雪云说:“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睡过了他,且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你呢?这辈子都别想碰他一个毛儿,当然,这要看是哪里的毛儿。”李笑颜说:“我有程东浩。”胡雪云说:“你不爱他。”李笑颜笑道:“有什么关系?女人重要的是有男人疼。看我:左拥右抱、左右逢源,这个不行还有那个。你呢?唉,什么也没有了。”胡雪云说:“贱人无敌了。”李笑颜说:“你来找我什么事?”胡雪云说:“来看看你。”李笑颜说:“放心吧,我活的好好的。” 胡雪云说:“秦关知道吗?”李笑颜一愣,胡雪云说:“戳在软肋上了吧?”李笑颜说:“这不是秘密,程东浩和邹应明都知道了。”胡雪云说:“你想不到我也知道了吧?”李笑颜说:“无所谓。”胡雪云说:“咱们即使不算朋友,也算老相识了。你想不到应明会告诉我吧?我们分了手,还是朋友。我听他跟我说你多么爱秦关也很感动,对你的印象忽然就好了,觉得以前对你误会太多,我这次来是真诚的希望能跟你做朋友的,感觉你是个性情中人吧,值得一交。咱们都跟很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真是同病相怜,唉,女人呀。” 李笑颜说:“我觉得咱们再见面没有任何意义,你跟邹应明怎么样也跟我没关系,这个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再说一遍:不要再来找我。同做为女人,我奉劝你一句:该退场就退场,该谢幕就谢幕,人生一旦错过,就象上一秒,落入虚空,好象抓的到,其实抓不到,天上人间,不复得。” 胡雪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呢?我是想咱们同病相怜,可以互相帮助,互相支持。”李笑颜笑道:“同病相怜是势利之交,不可为友,何况你我也不是同病相怜,没有什么怜不怜的,是很彻底的陌生人,我不认识你。下次,坦白说没有下次,说话都没必要了,一个字都不要说。”李笑颜端起饭碗,挪了一桌,坐下来,专心吃饭。胡雪云端着饭碗往前一凑,李笑颜又挪了一桌。胡雪云撂下碗,走过李笑颜身边,说:“刚愎自用、不可理喻。” 李笑颜回到宿舍,高小晴凑过来,说:“是应明送你回来的吗?”李笑颜说:“不是啊,我没看见他。”高小晴说:“不是,我是说从嵩山回来,不是他找到你的吗?”李笑颜说:“是他找到我的,但是是我自己回来的,他跟胡雪云一起回来的,你不是让他去救胡雪云的吗?”高小晴说:“胡雪云算什么呀,都分手了,能叫的动他?是我给他打的电话,让他去救你的。”李笑颜说:“哦。”高小晴一边观察李笑颜,一边说:“我看他是真心爱你的,连夜赶过去的,马不停蹄就进山了。那种急,好象是世界末日逃生一样。他那么稳重的人,慌的象个小男孩儿。”李笑颜说:“哦。”高小晴说:“这样的男人很少见,虽然没什么钱。” 李笑颜说:“他不爱我,我已经有人了。”高小晴说:“他在骗你,他很爱你,我打包票。”李笑颜说:“晚了,我是程东浩的人了。”高小晴说:“那个传说中的总裁?”李笑颜说:“是啊。”高小晴说:“啧,看不出来,你也不能免俗啊。跟我想的一样,有钱才能过想要的生活,情义算个屁呀,象咱们这样优秀漂亮的女人,想要的话,随便拣,只要肯屈尊。”李笑颜说:“是,不错。”高小晴说:“你觉得应明喜欢你什么呀?”李笑颜说:“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高小晴说:“真是木疙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开窍呢?你既然不要他,帮我拉根线怎么样?”李笑颜说:“无能为力。”高小晴噘着嘴说:“我的忙你都不帮?”李笑颜说:“如果我给他介绍女人,他会勒死我的。”高小晴说:“也对,他会觉得你不爱他,还打算出卖他,把他兑出去。” 第五十五章 志趣 西斯利酒吧里总是弥漫着一种暧昧的酵母,味蕾和情的欲在这里尽情的舒展、酝酿、扰动。aaron带着高小晴坐到偏僻的散台,高小晴要了一杯干邑白兰地,三大块巧克力黑森林蛋糕。aaron老规矩:一杯黑色俄罗斯鸡尾酒。看着高小晴吃了两大口蛋糕,aaron说:“胃口那么好?”高小晴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都吃的很多,真怕长胖,可是又忍不住。为什么坐在这里?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谈吗?”aaron说:“只是想安静的坐下来喝一杯。”高小晴说:“别扯了,这种地方会有安静?干吗不带我到你家里去?我想念你的床。”aaron说:“男女之间除了上床还有很多可以谈的。”高小晴扯了一下嘴角,说:“莎士比亚?古典文学?科学与梦想?逻辑与现实?你不是说这些要知道,拿出来谈就俗了吗?还是你忽然转了性,本来你所倡导的单纯性刺激已经不能满足精神需求,意识到要加点儿佐料,就象你之前一直喝纯的伏特加,现在是黑色俄罗斯鸡尾酒。” aaron说:“那个李笑颜怎么样了?”高小晴说:“怎么?你不是对她没兴趣了吗?”aaron说:“昨天做梦忽然梦到。”高小晴说:“扯淡。”仔细看了看aaron,垂着眼皮抚弄着酒杯,面色平淡,又说:“潜意识在想她?”aaron说:“也许。”高小晴说:“她哪里好?”aaron说:“感觉这个东西不是因为好,而是难以名状的吸引。”高小晴说:“她哪里吸引你?”aaron说:“我哪里吸引你?”高小晴说:“要我说吗?”aaron说:“算了,说出来我会伤心的。” 高小晴说:“我已经让你伤不了心了,所以现在我只想跟你谈钱,其它的都是扯淡了。我不是不爱你,你也知道,可是爱如果是单方面的,能坚持下去的都是无私无畏的绝世情种,我显然不是。跟你谈钱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但是跟你除了性和钱,说别的味同嚼蜡,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和心情,因为你对我的爱太苍白,或者已经没有了,也许从来没有过。”aaron说:“我还是爱你的,所以愿意给你钱。”高小晴说:“你给我的钱都是我挣的。”aaron说:“我给你机会,带你出来玩儿,跟你上床,这一切不能说明什么吗?男人和女人不就是这些吗?”高小晴说:“这些不能让你满足的东西,你以为能满足我吗?”aaron说:“你是少有的说话能跟的上我的小女人,所以我是宠着你的,对你也总是有欲望,这个你也有体会吧?” 高小晴说:“带我到你家去?”aaron说:“不忙。”高小晴说:“没到手反而更想念吧?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你也是?你不是一直都追求与众不同吗?”aaron说:“我已经过了追求与众不同的年纪了,对于男人的共性已经屈从了。”高小晴盯着aaron的眼睛,说:“还想上她?”aaron看了一眼高小晴,啜了一口酒。高小晴说:“李笑颜已经是程东浩的人了,有邹应明你也得不了手,李笑颜也不是个省油灯。前几天游嵩山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胡雪云她们几个想制造个失足落水的戏码,灭了李笑颜,结果李笑颜没事,郑凌菲倒溺死了,邹应明立即跟他那个女友断绝关系,这下子邹应明看的李笑颜只会更紧了。” aaron说:“你给邹应明告的密?”高小晴说:“我怎么会管这种闲事?”aaron说:“你想拉拢邹应明,认为他是个良种资源,还有李笑颜,她对你来说还有用,她死或不死对你来说都是好事,而胡雪云她们只是废胎,看着是跟邹应明发生了性关系,实际上并没有进入他的生活,就象你之于我,这一点你很清楚,所以你背叛了与你同病相怜的胡雪云之流。”高小晴说:“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我也不希望出人命,胡雪云她们太毒了,跟她们在一起没有安全感。我还是希望和讲信义、做事坦荡的人在一起,那样我会相对安全。” aaron说:“你错了,邹应明和李笑颜是不会跟你有瓜葛的,虽然表面上看是你救了李笑颜。实际上,你也知道,就算你不告密,还有别人,邹应明也会去救李笑颜,就象上次邹应明在这里出现,从我手里横刀夺了李笑颜,当然李笑颜也是命大,没有溺死。”高小晴说:“有时候做事不重要,做事的姿态很重要,我主要并不是让邹应明和李笑颜知道是我救了李笑颜,而是要向他们表明我的姿态,等我有事的时候,他们能帮就会帮我一把,好过完全没有这一档事。”aaron说:“也对。” 高小晴盯了aaron一眼,说:“怎么样?现在还对李笑颜有压制不住的欲望吗?”aaron说:“不是我,我一个朋友,刚从英国回来,失恋了,想找个跟的上趟的性伴,就象你和我这种,你看看吧,有什么合适的。”啜了一口酒,又说:“你去医院看看吧。”高小晴说:“什么?”aaron说:“我看你象是怀孕了。”高小晴一惊,aaron说:“没这么夸张吧?你做的事你不知道?”高小晴说:“咱们不是一直都避孕吗?”aaron说:“别人未必有我这么理智体贴,对吗?”高小晴说:“我只跟你做过。”aaron说:“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程东浩打来电话,李笑颜说:“怎么才来电话?”程东浩说:“那么想我?不是吧?想让我弄疼你吗?”李笑颜说:“真龌龊,卑鄙、无耻、下流,我是志趣高洁的人,新写了一曲阳春白雪叫小罗帝尔斯的尼罗河梦幻曲,奈何曲高和寡,周围的人都是下里巴人,我很苦恼,拿你当钟子期,谁知道你是晋惠帝。”程东浩说:“晋惠帝是谁?”李笑颜说:“西晋第二位皇帝,天下发生饥荒,老百姓没有吃的,他说:为何不吃肉?”程东浩笑道:“怎么能跟我这么象?”沉默了一阵,程东浩说:“最近乖不乖?”李笑颜说:“乖。”程东浩说:“在学校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明子不是给你写了禁制条约了吗?你怎么不听?他直跟我发脾气。”李笑颜说:“我听了。”程东浩说:“你得听他的。”李笑颜说:“我真的听了。”程东浩说:“好吧。乖乖想我,挂了吧。”李笑颜说:“唐玫快出来了吧?”程东浩说:“六月出来。”李笑颜说:“防火防盗防唐玫。”程东浩说:“知道了。” 晚上魏妙奇从自习室里叫出李笑颜,递给她一盒蔓越莓可可冰激凌,说:“我有事求你。”李笑颜开了盒儿,边吃边说:“还买什么东西?有事儿说。”魏妙奇说:“为什么自古就有媒人呢?”李笑颜说:“现在都是自己表白,谁还用的着媒人,又麻烦又碍事又说不清楚。”魏妙奇说:“我用。”李笑颜说:“谁呀?”魏妙奇说:“张和也。”李笑颜说:“他呀,行,我给你通气儿。冰激凌很好吃。” 李笑颜早已经开始借张和也的医学笔记系列丛书,先看了系统解剖学笔记,吃完晚饭去还书。宿舍没人,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到隔壁宿舍问,也没人。过来一个认识的男生,问李笑颜:“找谁呢?你?”李笑颜说:“张和也。”男生说:“他们两个宿舍的人踢球去了。”李笑颜说:“没听说有比赛呀?”男生说:“河南建业对江苏舜天,航海体育场。”李笑颜说:“看球去了?”男生说:“不是,看球之前,他们要先踢一场,输了的宿舍掏球票,管吃饭酒水。”李笑颜点头,下了楼直奔足球场。 足球场的看台上坐了二百多人,场下十二个光着上身疯跑的男生,一方胳膊上系着毛巾。一个充裁判的男生拿着个喇叭,说的天花乱坠。李笑颜站到最后面,找了半天才找到张和也,又看到了常涂。平时文秀的张和也跑起来原来也是相当威猛,也是的,小伙子嘛。比赛相当激烈,李笑颜以打篮球的经验颇能理解,问题不是球票,问题是只要踢起来,一切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踢本身。每个人都绷的紧紧的,没有一个懈怠,仿佛武士决斗一样。一个女生拿着一包薯片儿吃着,嗲嗲的对她男朋友说:“何必呢?不过是玩儿嘛,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拼?至于嘛?为了几张球票,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死刑犯为了争夺免死机会呢。”男朋友说:“你不懂。”女生说:“你们男生一点儿都不知道轻重,弄不清楚根本,有这功夫还不如卖水挣钱呢,我们系一个男生在一个展会卖水一天挣了五百。”男生说:“你不爱看就走吧。”女生说:“我还不是为了陪你。”男生说:“那就好好看着,别说话。”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张和也赢了,踢的时候虽然剑拔弩张,踢完了都轻松的穿衣服离开,有的冲看台上挥挥手。李笑颜想他们还得去洗澡,又回到宿舍等了一个钟头,来到张和也的宿舍,舍友说他去了自习室。李笑颜到了自习室,叫出了张和也。 第五十六章 老板娘 李笑颜把书给了张和也,说:“下一本儿:外科学笔记。”张和也说:“明天上课的时候给我带来就行了,何必特意跑来?明天给你,你最近怎么了?好象很沉重的样子。”李笑颜说:“经历生死太多,被惊着了。”张和也说:“改天到我那只老虎那儿去,我和常涂回请你,给你压压惊。”李笑颜说:“邹应明给我下了禁制令,前几天又刚出了事,我男朋友也不让我出去了。”张和也说:“哦,流年不利的时候是应该老实点儿。”李笑颜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张和也说:“喜欢便宜,暗中上当,附庸风雅,忙里偷闲。” 李笑颜说:“找到爱情没?”张和也说:“李笑颜,你也太狭隘了,在你眼中就只有爱情吗?”李笑颜说:“那当然,这是我身体健康的标志。”张和也说:“你说我不健康?”李笑颜说:“你不承认吗?”张和也说:“爱情是可遇不可求,我这是伺机而动而不滥动,忙学业不算虚度年华,算不算健康?”李笑颜说:“魏妙奇喜欢你,知道吗?”张和也说:“她?软软糯糯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不要撮合。” 李笑颜说:“那你喜欢哪一类型?”张和也说:“成熟、随性、知性、感性、性感,八面玲珑不失娴雅端庄。”李笑颜说:“我大姨妈就这样。”张和也说:“什么话?人家在跟你正经谈心事。”李笑颜说:“花,成熟了就要落了,真正爱花的人都是在抽芽打花苞的时候就开始期待和欣赏,一路呵护。你可以培养她成为你向往的那种人呀,你不觉得魏妙奇很有可塑性吗?”张和也说:“兔子永远是兔子,再怎么着也不会变成鱼,不是她不对,是她那个种不对,也不是她那个种不对,是跟我不对。” 李笑颜说:“未必,你小看了人的可塑性,如果她经历了别的男人,被修理的达到了你的要求,你还会要她吗?”张和也说:“如果她达到了我的要求,就不会被踢。”李笑颜说:“所以你看到的理想的女人都是别人的女人,你应该按照自己的理想培养一个,完全属于自己,有自主知识产权。”张和也说:“李笑颜,你这自以为是、不学无术,好为人师的习性什么时候能改?”李笑颜说:“我就是建议。”张和也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笑颜,回自习室了。 李笑颜被晾在那里,还在感觉自己振振有词,说的很有道理,男生不可理喻的想法油然而生,看起来知书达礼,温文而雅,一说话办事就独夫民贼、专横跋扈。李笑颜走到宿舍楼下,黑暗里钻出魏妙奇,李笑颜明知故问说:“怎么在这里?”魏妙奇说:“他怎么说?”李笑颜说:“他说你很漂亮、很好、很贤惠。”魏妙奇羞涩的一笑,看着李笑颜,等着她接着往下说,李笑颜略微尴尬的说:“他喜欢贾浓川味的老板娘。” 魏妙奇收敛了笑容,说:“老板娘?他喜欢老板娘那种人吗?那种女人?那个女人有多大了?”李笑颜说:“我也没见过,应该很大了,起码二十五到三十,我觉得。”魏妙奇说:“那都老成什么样儿了?他还喜欢?”李笑颜说:“说的是啊。”魏妙奇说:“他是有恋母情结吗?”李笑颜说:“看样子不象。”魏妙奇说:“我想见见那个老板娘,笑颜,你陪我去。”李笑颜说:“从嵩山回来你也知道,我被我男朋友禁足了,不许出校门。”魏妙奇说:“咱们偷偷的去,看一眼就回来。”李笑颜为难的一迟疑,魏妙奇拉着李笑颜就走。 贾浓川味外面屋檐下一溜灯都是单瓣含苞的白莲花灯,接近灯柱的地方是浅桔色,看起来别致典雅。店面整洁,两个人进了店坐下,里面不大,木地板,白布桌面,桔红皮椅,空间适宜。过来一个年轻的服务员,桔红套装,白衬里,白围裙,拿来菜单,让点菜。魏妙奇点了铁板牛仔骨、冰糖木瓜。因为都吃过晚饭了,就没要饭。魏妙奇问:“你们老板娘呢?”服务员问:“你有事?”魏妙奇说:“听说她漂亮才来的。”服务员说:“回家给她妈送饭去了,快回来了。”魏妙奇说:“是妈还是婆婆?”服务员说:“是妈。”魏妙奇说:“她结婚了吗?”服务员说:“已经离了。”魏妙奇一听,把头埋在桌子上,吃吃笑的两肩直抖。李笑颜说:“她有多大了?”服务员说:“三十四。”魏妙奇抬起头,冲李笑颜夸张的一咧嘴,李笑颜说:“没事了。” 宿舍出去吃饭一般都是aa制,魏妙奇心情奇佳,跟李笑颜欢快的吃菜,扬言独自买单。门开了,进来一位姑娘,大波浪乌黑长发及胸,自然个性无色妆,温柔明媚,顾盼生辉,相貌秀丽白晰,身材有致,穿一件藕荷色薄浅粉针织开衫,白色低胸内衬,米色短裙,笔直瘦削的腿,足下一双白帮黑底小马靴。李笑颜正向门口,当时眼就直了。魏妙奇看李笑颜发傻,也回头看,惊了一下,那姑娘直走到柜台,跟服务员说话,听说话的口气似乎就是老板娘。 魏妙奇和李笑颜面面相觑,魏妙奇一咬牙,拽下一根头发,放到铁板牛仔骨里,李笑颜喊:“谁是老板娘?”那姑娘回头说:“怎么了?妹妹?”声音宛如湖水传音,水嫩的有如南豆腐,魏妙奇心里嫉妒的象被剜了一刀,丝拉拉的疼。李笑颜说:“菜里怎么有头发?”魏妙奇说:“好恶心,你们怎么回事?”那姑娘赶紧过来看了,说:“对不起啊,两位妹妹,我这就叫厨房给你们换。”扭身喊服务员:“小齐,叫厨房给这两位妹妹再来一道铁板牛仔骨,小心弄干净。”又回过头来连声道歉。魏妙奇不想输给她,用拿腔捏调的娃娃音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吗?”姑娘说:“是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魏妙奇看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说:“没事了。” 魏妙奇的心情一落千丈,立即魂不守舍,吃不下去了,两个眼睛只顾盯着老板娘,直到她转到后面去了。魏妙奇犹如斗败的公鸡,颓丧的说:“走吧。”李笑颜说:“别糟蹋东西。”魏妙奇说:“我走了。”李笑颜说:“你买单。”魏妙奇头也不回出了门,李笑颜看着两盘菜,好好的,打包明天吃就不新鲜了。不吃?作为一个要过饭的人,就是撑死也得把食物揣进肚子,李笑颜甩开腮帮子,一个人足嗨,吃完付了帐。 回到宿舍,看魏妙奇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李笑颜爬上了床,对魏妙奇说:“她都三十四了又离过婚,你想他们可能吗?”魏妙奇说:“我沮丧的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型,世上居然有那种女人,白素贞吗?”李笑颜说:“她比咱们大了整整十五岁,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他也就是看看,美人图,顶多自的慰。而且屈原只有一个,李白只有一个,苏东坡只有一个,纳兰性德也只有一个,贾浓川味的老板娘也就只能是一个,他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人。生活嘛,他总要讲求实际,选择一个年貌相当的共度一生。你完全有时间取长补短,比她更妖。” 魏妙奇说:“她妖起来很美,我妖起来一定很蠢。”李笑颜说:“人是会变的,如果莲花不得,桃花怕他不爱?她是白素贞,你是袁宝儿:学画鸦黄半未成,垂肩嚲袖太憨生。缘憨却得君王惜,常把花枝傍辇行。”魏妙奇说:“如果他是许仙,不是隋炀帝呢?”李笑颜说:“那么你放弃了?”魏妙奇说:“不甘心。”李笑颜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第二天早上上课之前,张和也把书给李笑颜带来,李笑颜说:“昨天我们去看你的老虎了。”张和也说:“她怎么样?”李笑颜说:“你有机会,她三十四岁,离异,应该还有个拖油瓶。”张和也说:“听谁说的?”李笑颜说:“我们直接问的服务员。”张和也说:“多事。”李笑颜说:“我们都以为她十八,你挺有眼光。”张和也歪着嘴吹了一声口哨,晃当走了。 过了一个星期天,李笑颜惊异的发现,魏妙奇的着装风格大变,由俏皮改为轻熟女。原来是吊高马尾,清水脸儿,粉色连帽衫,灰色袖子,袖子长,堆在腕子上,一抖手,就好像是清朝官员的马蹄袖长出一大块,胸前史努比,蓝色发白绷腿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而今,解去马尾,垂肩烫花,无色妆,戴了一顶韩版藏青色纯羊毛呢小礼帽,大红白格子衬衫,内衬低胸黑色针织背心,深蓝色牛仔裤,黑色小马靴。李笑颜以为魏妙奇这一身衣服足可以与老板娘媲美了,更兼年轻逼人,别有风致,颇引人注目起来。李笑颜不禁想:她这是经过了高人指点,要不然不能一夜开窍,直逼中宫。即便在教室里,魏妙奇也戴着那顶雷打不动的帽子。张和也似乎也在魏妙奇直勾勾的眼神下不自然起来,李笑颜感觉他俩有戏。 第五十七章 红帽子 以魏妙奇来看,李笑颜忽然有感于: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考虑是不是要讲究一下着装,然而程东浩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要求,而且还给她买运动服穿,弄的她似乎不穿都不行了。李笑颜的家教是从来不攒衣服,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穿,顶多四套换洗,多余不穿的都被妈妈鲁遥捐了。李笑颜来郑州上学,外衣两套,内衣三套,不破不买。目前,外衣就是程东浩给买的两套运动服。 法国时尚界泰斗安东丽?德阿里奥夫人曾经专门写了本叫《优雅》的书论述穿着及穿着与时尚,李笑颜以为这位夫人是个真正的女人。相比之下,自己不过是个粗鄙的俗人,在意识及情趣及品味上根本达不到也顾不上,说起来根本不过是懒及对这一习性的放纵。另外成长环境也没有此类要求,爸妈的教育就是:衣着干净合体,绝不允许奇装异服,而李笑颜本人的要求就是省事,只要不用自己买,给什么穿什么。 高小晴也曾在衣着打扮上有过质的飞跃,应该是得益于aaron的指点,但并没有引起李笑颜过多的注意,而贾浓川味的老板娘及新晋慕雅女魏妙奇却令李笑颜感受到什么叫做时尚品味。知道和行动还差的远,李笑颜明白是明白,但是还没有坚挺的意志去改变自己的运动服系列:随意造与作、百无禁忌与担忧的方便。 高小晴忽然和魏妙奇亲近起来,李笑颜看到高小晴观察魏妙奇的眼神,知道她又想做导师。忍不住对魏妙奇说:“高小晴是个拉皮条的,你如果不想随便搞的话,就离她远点儿。”魏妙奇说:“她拉过你?”李笑颜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 魏妙奇托李笑颜做媒失败,即对李笑颜产生怀疑,怀疑她没有好心或者是没有尽心,她跟张和也走的那么近,说不定还对他有意思,怎么会希望自己跟张和也成事呢?况且女人嫉妒心都是很强的,生怕别人比自己幸福。原来都没有考虑这些事,把她当好人,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办砸了?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办,什么人都靠不住。经过对张和也一个星期的眉目传情,确信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挑了个好日子,细心修饰一番,晚上从自习室叫出了张和也。看的出来,张和也紧张的象个被狼追的麋鹿。 魏妙奇说:“我买了明天的电影票,咱们去看吧。”张和也说:“我还得上自习。”魏妙奇说:“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很喜欢,能不能跟你约?”张和也说:“我跟李笑颜说过了。”魏妙奇说:“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张和也说:“我想先立业,后成家。”魏妙奇说:“是啊,我也是这个想法,先谈朋友是没关系的嘛。”张和也说:“我这个人是个无聊又严肃的人,认为如果不结婚光谈恋爱是没有意义的事,所以会在打算结婚的时候,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魏妙奇说:“我听说你以前有过女朋友。” 张和也说:“就是因为那次认清了自己,才有今天这样的决定。”魏妙奇说:“张医生,请问你要等到三十岁吗?有很多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因为过于压抑欲望,最后都阳萎了,结了婚以后,女方因为得不到满足,提出离婚的大有人在。你想维护功能的话,靠自己萎的更快,还不如依靠我,我愿意让你依靠,如果咱们感情一直很好,离不开彼此,到你想结婚的时候咱们就结婚,如果感情不好,你想分手咱们就分手。” 张和也说:“人家还小,即便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忍不下去的话,也会到二十二岁之后,成熟点儿了再找女朋友,我不想象过家家那样,说着冰激凌甜筒那种话,只为几下失控的战栗,我也不会说。”魏妙奇说:“我只想陪你,不用你说什么。”张和也说:“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不要让我耽误了你。”魏妙奇说:“不耽误,我愿意。”张和也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张和也转身进了自习室,魏妙奇想不顾一切的抱住他,但是不敢。他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劲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魏妙奇回到宿舍,高小晴边观察她的表情边凑上来,说:“怎么了?”魏妙奇摇了摇头,爬上了床。第二天早上,高小晴蹬着床拨拉魏妙奇,说:“该上课了。”魏妙奇说:“别吵我。”高小晴说:“这么严重?”魏妙奇翻身不理。高小晴拿了一盒日本千朋红帽子什锦曲奇饼干扔到魏妙奇床上,说:“饿了就吃吧。” 魏妙奇翘了第一堂课,第二堂课又重装上阵,满血复活,她不相信她那么爱张和也,张和也会不动心,要象水滴石穿一样的滴他。本来还不好意思追,既然已经说开了,索性不顾一切,旁若无人的追起来。第二堂课一下课,魏妙奇就追上张和也,把常涂拨拉到一边儿,把高小晴给她的日本千朋红帽子塞给张和也,说:“很好吃的,你尝尝。”张和也塞回去,说:“我不吃这种东西。”常涂凑过来,说:“千朋红帽子?我喜欢。”魏妙奇扔到他怀里,说:“给你了。”对张和也说:“我以后也不吃这种东西了。”张和也没吭声。 高小晴在后面看着,微微的笑。中午魏妙奇回到宿舍,高小晴又拿出一盒千朋红帽子递给魏妙奇,说:“朋友刚从日本回来,我知道你会喜欢,所以给你要了两盒。”魏妙奇说:“我现在不吃了。”高小晴说:“这种东西男人当然是不吃的,这是咱们女人吃的东西,为什么叫大男人,小女人呢?女人就要象个女人的样子,男人才会喜欢,你要是象男人一样,男人还会喜欢吗?他们打游戏、踢足球、抽烟、喝酒、不修边幅难道你也要学吗?”魏妙奇说:“他只有男人的优点,你说的他只有踢足球一项而已。” 高小晴说:“那你也去踢?他不理你不是因为你给他吃这种饼干,你也知道这种饼干是世界上最好的了。就象你穿的衣服一样,你为什么跟他穿的不一样?说不清出处胡乱纺成的粗劣面料,最便宜的牛仔,不知名的运动鞋。你跟我说,你穿的衣服仿的谁?是他吗?吃这种东西只能说明你有品味,有女人味儿。你在这种小事上保持跟他一致,他就会喜欢你吗?常涂不是也喜欢吃吗?他们可是最铁的哥们儿。” 魏妙奇说:“太贵了。”高小晴说:“都说了是跟朋友要的。”高小晴拆开盒子,自己叼嘴里一块,拿了一块给魏妙奇,魏妙奇吃了,高小晴问:“怎么样?”魏妙奇说:“我也知道吃这个没什么,可是他说不吃,我也不是那么想吃了,虽然真的很好吃。”高小晴说:“就这一盒了,想吃也没了。”把剩下的给了魏妙奇,说:“我给你个忠告:男人不喜欢没有自我的女人,爱他还得压得住他。没有自我的女人,对他来说就象是沾在身上的一片树叶,他迟早会轻轻的弹开。”高小晴伸出两个指头,轻轻弹了两下魏妙奇的肩头。 李笑颜一进门,高小晴看了一眼,说:“健将,最近怎么过的这么素?”李笑颜说:“怎么讲?”高小晴走近了唧唧哝哝的说:“我那时候饭量大增,特别喜欢吃肉,呼吸都重了好多,成为女人了嘛,体重也上去了,后来觉悟了,又赶紧的节食减肥。”凑到李笑颜耳边说:“是不是戴了套,没射进去?”说完拉着李笑颜的手,天真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吓了一跳,意识到高小晴这么说,是不是看出自己怀孕了?茫然的看了一眼高小晴,虚晃一枪,说:“你这几天脸色不对呀,要不要去看医生?”高小晴又凑到李笑颜耳边,说:“前几天刚做了,四十天,超导可视无痛,不疼,真的。aaron带我去的,还给我买了好多补品,给了我三千块钱,不是他的。” 李笑颜看了看高小晴,高小晴说:“对以后没有影响。”李笑颜点点头,说:“不错。”高小晴说:“什么不错?”李笑颜说:“没什么,口头禅。”高小晴说:“我以后除了aaron,跟谁都不会做了。”说着说着,抱着李笑颜哭起来,李笑颜拍了拍她的肩。 高小晴镇静了以后,李笑颜装作无事,慢慢下了第一层楼,接下来飞跑着下了楼,去药店买了早孕试纸条式,照着说明仔细看了,又跑回去买了接尿的小杯子,要等第二天早上第一泡尿。忐忑的到第二天早上,在厕所里按照说明拿尿测了,阴性,长出了一口气,合十谢天。 晚上九点五十五分,李笑颜给程东浩打了电话。程东浩说:“想我想的受不了了?”李笑颜说:“我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路上碰到一只小狗,我觉得它的眼神有点儿象你,我当时特别特别想变成一只狗,过去吻它。”程东浩默了,过了一阵,李笑颜接着说:“我们学校花圃里的月季花开的正好,课间的时候路过,忽然注意到了,就站在那里看,忽然想起你,思念象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不能自已。” 程东浩又默了,过了一阵,李笑颜火儿道:“程东浩,你得到我就不爱我了。”程东浩心虚气短的说:“没有。”李笑颜说:“声音都打颤,不想跟我过就早说,我会象丢破抹布一样把你扔了。”程东浩说:“想过。”李笑颜说:“爱我吗?”程东浩说:“爱。”李笑颜说:“你要知道,跟我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连你撒的谎都不在乎,你可想而知我对你不在乎到什么程度。”程东浩说:“你明知道我爱你才故意这么说。”李笑颜软下来,说:“好吧,我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程东浩说:“我知道。”李笑颜说:“那挂了。” 第五十八章 未怀孕 李笑颜这样的甜言蜜语,让程东浩百感交集。他不知道李笑颜的话是说给谁听,一会儿以为是自己,一会儿以为是秦关,一会儿以为只是李笑颜情多溢出来不知道说给谁的鬼话,也许还有不是自己的未来人,更让程东浩抓狂。每当此时,程东浩只想恶狠狠的占有她,把所有的曾经和未来都挤出她的身体和灵魂,只有现在的自己,永远的自己。程东浩克制着这种波涛汹涌的想法,尽量不去想,然而就象是漂浮在海上,无时无刻不在浸润着他的一切。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程东浩出现在李笑颜面前的时候,看到她一愣,忽的一撤身,要逃跑的样子,但是马上又镇静下来,面对着他,一只手揽着篮球背在身后,粉红的面颊,张着黑眼睛,忸怩的看着他,酸的要出水。程东浩看她要逃的样子,心里一慌,看她站在那里,又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了。程东浩对李笑颜总是幽幽怨怨,爱恨交加,又想挣脱又很享受,时而想不顾一切的占有,时而又颓萎沮丧,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受会如此的细微复杂,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一重压过一重,百味杂陈,千头万绪。 程东浩稳步的走到李笑颜面前,刚一伸手,李笑颜扭头就跑,程东浩随后就追,两个一前一后,直跑出校门去了,路边都是碗口来粗的白杨树,细嫩的叶子刚长出来。李笑颜一边跑,一边回头,稍一慢下来,就被程东浩一把抓住按在树上,连树抱在怀里,两个人喘了半天,程东浩说:“追你太费劲了,你这运动素养真不是一天练的,不过这也有好处,我在其它方面已经领会了。”李笑颜说:“什么?”程东浩象蜻蜓点水一样吻着李笑颜,说:“你说呢?”李笑颜说:“我不知道。”程东浩往李笑颜裆下一摸,李笑颜“啊”了一声。程东浩笑道:“知道了?”李笑颜说:“你来干什么?”程东浩说:“这要是以前我也不知道来干什么,那之后还用问吗?” 李笑颜说:“不带套就不做。”程东浩说:“我不愿意你和我之间有任何隔阂。”李笑颜说:“那是一种对我的保护措施,你不带套,说明你只顾自己,对我并不爱护。”程东浩说:“你的终极保护是我,我本身,我爱你,这比任何套套、任何避孕措施都管用。你是我的人,你的生老病死我都包了。”李笑颜说:“我没有把握,你让我慌张。”程东浩说:“慌什么?我是你的一切,你习惯了就好了。”李笑颜说:“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程东浩说:“爱情让人摸不着头脑,孩子却是实打实的,我迫切的想要个看的见摸的着的东西作为明证,我想让你尽早的彻底属于我,血脉相连。”李笑颜说:“我也许会被开除的。” 程东浩说:“那正好,我养你。老实说:我不需要你有学历、好的工作、社会地位、学问、修养乃至道德,这些后天可以修得的东西我并不是太在乎,我需要的是你的天性本身跟我的吻合。我爱的是你,你本身。”李笑颜说:“我不想做你的附庸。”程东浩说:“不是附庸,是冬虫夏草。”李笑颜喊道:“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要孩子,你不需要的我都需要。”程东浩微笑道:“说不过我,就恼羞成怒了。”李笑颜咬牙切齿的说:“不带套就不要碰我。”一仰头,扭头就走。 程东浩从后面一把扛起李笑颜,李笑颜直挺挺的按着他的肩立在他身上,说:“你不放下我,我就喊。”程东浩说:“喊吧,我让你喊,让警察来抓我。”李笑颜不吭声了,程东浩说:“舍不得了吧?心里不知道有多想我,是吗?”话一出口,心里一酸,明明怀疑她想的不是自己,这样说真是自虐。李笑颜忽然抚着程东浩的头发,轻声的说:“放我下来。”程东浩说:“干什么?”李笑颜说:“乖乖乖。”程东浩松了一下手,李笑颜就滑下来,程东浩两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李笑颜以一种坚定的诚恳凝视着程东浩的眼睛,说:“我跟你说正经的,我不是不跟你做,但是你要学会尊重我的选择。你那么好,我以后会好好爱你的,你相信我。嗯?”程东浩说:“跟我一辈子?”李笑颜点一下头说:“嗯。” 程东浩看她故作坚定的眼神,并没有不顾一切的身心共许,凭的不是情,是义气。程东浩本来以为只要得到她的身体就好,他信奉一句话:能得到一切就是真爱。这里的一切他以为就是对肉体和其一切自然社会关系的占有,彻底的淹没和浸润式的生长在一起。灵魂与精神依托于此,自然也就收入囊中。可是此时,他看着李笑颜,她越是肯定,他越是觉得疏离和抓不住。他开始怀疑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不是李笑颜的原因,他也希望问题出在自己这里,那样很好解决,或者不解决也没关系,他告慰自己是因为想的太多。 程东浩把李笑颜放到车里,开着车到了郑大一附院,李笑颜说:“不是去吃午饭吗?”程东浩说:“先检查看看你怀孕了没有。”李笑颜说:“我没怀孕。”程东浩停好了车,让李笑颜下车,李笑颜说:“我用早孕试纸测过了,没有。”程东浩说:“那个不准。”李笑颜说:“很准的。”程东浩扳着李笑颜的肩往医院里走,一边说:“听话。” 程东浩一再坚持,尿检、b超、血hcg都做了,检测结果出来,程东浩仔细的看了,又仔细的问过了医生:未怀孕。 程东浩有点儿失落,一直没有说话,带着李笑颜离开医院,到广式茶餐厅里解决了肚子,上了车,问:“去开房还是到那里?”李笑颜说:“还去那里吧。”程东浩说:“地面不硬吗?又凉。”李笑颜说:“酒店的床那么多人都睡过,我觉得不干净。”程东浩说:“我在下边,给你当垫子。”李笑颜说:“不,我想在下边。”程东浩说:“咱们可以试试别的体位。”李笑颜说:“我就喜欢男上女下。”程东浩说:“也是,花活玩儿多了,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性的交流,如果精神上热情饱满,不论什么体位都会酣畅,你说呢?”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你躺在我怀里是什么感觉?”李笑颜说:“身不由己,你呢?”程东浩说:“拥有了全世界。” 李笑颜说:“乖,去买避孕的套。”程东浩说:“我有。”随手就翻出一盒,李笑颜看了,是杰士邦的skyn极肤。李笑颜说:“没听说过。”程东浩说:“你听说过什么?”李笑颜胡诌说:“雅加达渥沦兹。”程东浩说:“下次买那个。一般的避孕的套都是乳胶的,这个是非乳胶的,据说就跟没戴一样。我爱你,可以不戴吗?”李笑颜说:“结婚以后可以不戴。”程东浩说:“冲你这句话,我就戴吧。” 树林里的桃花已经落尽,嫩绿的叶子都长出来,一股药水儿味儿。程东浩说:“打药了,换个地方吧。”李笑颜说:“不换。”程东浩说:“再往前走有个银杏树林,咱们去那儿吧。”李笑颜说:“你怎么对这一片儿这么熟?”程东浩说:“我想你会喜欢野合,所以把这片儿仔细的勘察过了都,还带了垫子。” 两个人才要出桃林,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哭声,絮絮叨叨的在说话。程东浩说:“看,有人先了,跟咱们一样。”李笑颜说:“不是上吊的吧。”程东浩说:“不好说。”两个人循声过去,只见桃林里新起了一座坟,坟头儿有半米高,无碑,上压着一叠黄纸,一个男人跪坐在那里正哭。旁边放着一条麻绳,李笑颜说:“看,上吊的绳子。”程东浩说:“很结实啊。”李笑颜说:“他要吊上咱们就出去,他要不吊咱们就不去了。”程东浩说:“他要是哭一宿呢?”李笑颜说:“他哪来那么多眼泪?”程东浩说:“其实我很能理解殉情,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李笑颜说:“你要是死了,我就再找一个。”程东浩说:“跟我想的一样。”李笑颜使劲拧了一把程东浩,程东浩叫了一声。 那个男人扭回头,泪眼婆娑的看向程东浩和李笑颜,只是看着,没说话。李笑颜招了一下手,说:“大哥,节哀顺变。”程东浩说:“把人埋在桃林里不太好吧,刚打的药水儿,显然是有主儿的,也不怕把你的坟起了?”男人说:“这是我家的桃林,埋的是我奶奶。我奶奶临终让把骨灰撒这儿,不要骨灰盒子,直接撒土里,一年后平坟,只许烧纸,不准我祭坟。”程东浩说:“老太太真是奇女子,想的开,我要死了也打算埋这儿,跟老太太一样,有机磷肥,大哥你愿意吗?”男人说:“你凑什么热闹?”李笑颜说:“大哥你不要听他胡说。你那绳子是干什么用的?”男人说:“捆药袋子用的。”程东浩说:“怎么不见打药的工具?”男人说:“在林子外面的车里。”李笑颜说:“我们没见着车。”男人说:“你们从哪边来的?”程东浩说:“那么,打扰了,再见。” 第五十九章 多个朋友 男人说:“眼看天黑了,你们是干什么的?”程东浩说:“路过。”男人说:“不对。我们村里刚丢了一个小孩儿,你们不是拐子吧?”程东浩拉起李笑颜就走,男人说:“不许走,到警察局去说清楚。警察说了,看到可疑的人要报案,我这也是公事公办。”程东浩抓着李笑颜的手拽着就跑,那男人在后面就追。两个人上了车,慌忙的开走了。 前面就是银杏林,挺拔粗壮,层层叠叠,新长的叶子,地面上还有去年的落叶,和新生的绿草,四外无人,蒙蒙黑的,静悄悄。程东浩说:“这里是绝对不会有人的。”就在车里拿了毯子和垫子,两个人下了车,往林子里走。李笑颜说:“不会有蛇吗?”程东浩说:“没有。”李笑颜说:“刺猬和兔子呢?”程东浩说:“放心吧,连只蚂蚁都没有,我早勘察过了。”李笑颜想:这男人是一片邪淫,信口雌黄。 走进了银杏林,程东浩铺好了垫子和毯子,脱了衣服钻进毯子,只露出个脑袋,闭上眼睛说:“我是你的,来享用吧。”李笑颜也脱了衣服,钻进毯子。仿佛跳进了另一个世界,穿越到空灵盛景,月上芳林。李笑颜依旧是有点疼,但不是不能忍,那种胀满的感觉象万花开在胸中,吸吐芬芳。程东浩不轻不重的温存销魂激荡,李笑颜的心象月下的潮汐,洗刷着堤岸。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了生命激越的交响曲,江河从此入海,灵魂体味到生命的深处。李笑颜感觉到了生命的甜美和幸福,心里一片愉悦和恬适。高大的银杏林,象童话的城堡一样安全静谧,绽放着灵光。 第二天早上,李笑颜醒来的时候,程东浩不放过她,又做了一次,直到太阳照进树林。李笑颜觉得以后到死都会是这个男人的了,只跟他一个人,他就是她的生活、尘世、丈夫。两个人对面的坐着,彼此的看着,程东浩第一次觉得安心,这个女人终于被他征服了,从此皈依于他。两人在阳光里,久久凝视。李笑颜说:“我会好好对待你的。”程东浩点点头,说:“我知道。” 程东浩约了邹应明在法餐厅,邹应明说:“不来一杯吗?”程东浩说:“不来了。”邹应明说:“你不来,我来。”程东浩说:“那我也来一杯。”邹应明说:“这么快落入常态了?”程东浩说:“没有,兴致太高了得压一压,我跟她毕竟以后日子还长,任凭激情泛滥下去就不好了。跟李笑颜在一起,她那种紧致蓬勃强悍的生命,汪洋恣肆,不论从精神还是肉体,对我都是一种提升,别的女人对我来说都太娇弱了,要不就是太粗糙,失去了女人的细腻,只有她是刚刚好,对我来说。你怎么样?”邹应明说:“还在试。” 程东浩说:“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就不要做了。”邹应明说:“不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程东浩说:“你看不出来?”邹应明说:“看是看的出来,都不喜欢,总要挑一个解决生理问题,干耗着我受不了。”程东浩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邹应明说:“特纯特纯特纯,纯生啤酒。”程东浩说:“这世道你想找个小龙女?小龙女还是二手的。” 邹应明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儿的,遇到了就知道了,所以要多接触,多体验,多成长,多试探。”程东浩说:“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但是这个人不能玩儿,对咱们的前程至关重要。”邹应明说:“算了。”程东浩说:“我觉得你会喜欢,北京中谭建筑集团公司董事长宁舟飞的独生女儿,叫宁不拔,法国里尔二大的,法律专业。春节的时候我见过,相当漂亮,有气质,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性格温和,一点儿也不装。” 邹应明说:“学法律的,性格温和?我找的女人主要是得听话。”程东浩说:“纯听话的你也看不上吧?听话不代表没主张,这个就是既听话又有主张的,你得相信我的眼光。”邹应明说:“可以见见,先交个朋友。”程东浩说:“没问题。”邹应明说:“哎?是不是别人介绍给你的,或者是她看上你了?”程东浩说:“开玩笑,我有李笑颜。”邹应明说:“让我太费劲的我也没兴趣,你一共给她介绍了几个?”程东浩说:“你挑也得让人家挑呀,没几个,第一批,仨吧。” 邹应明说:“你也得给我介绍仨。”程东浩说:“容易,我们系有一个女孩儿也不错,叫童恩,家是北京的,他爸是国企中层,她将来可以跟着咱们干;还有一个,家里是山西煤老板,叫孔思思,也是个好姑娘。”邹应明说:“看看,我在郑大找什么呀?外面的世界资源多丰富?可惜,我不耐烦被别人挑挑拣拣,得我挑别人。”程东浩说:“是你挑别人,你也得见了才能挑啊,听听就放弃了?”邹应明说:“实话说,我这寒门子弟,身边的女人第一要义是能跟我吃苦,伺候我。” 程东浩说:“你雇不起保姆啊?再说,你雇不起,人家娘家给雇。”邹应明说:“别说雇不起,就是雇的起,也不会雇,她要跟我,就得给我干。”程东浩说:“你这难了,我恨不得给李笑颜干。”邹应明说:“你那孙子装的,我干不了。”程东浩说:“说正经的,那个里尔二大的宁不拔,好像是有个春假,大概四月底五月初在北京,你见见。”邹应明说:“不一定成啊。”程东浩说:“试试,就是多个朋友。” 宁不拔,高挑的一个女生,一件纯棉蓝绿系格子衬衫,袖子挽了两折,下面一件奶白色小伞裙,腰系一条综色细皮带,米色精制小牛皮的无带平跟鞋、米色立绒呢手袋。头发吊了个马尾,微有些卷儿,脖子里隐约一条细铂金项链,一副黑墨镜,皮肤不错,可是不摘眼镜难说长的怎么样。邹应明问程东浩:“不是说不装吗?”程东浩说:“戴个墨镜而已。”宁不拔走到跟前,先向邹应明伸出手,说:“认识一下,宁不拔。”邹应明也伸出手,轻轻握了下,松开了,说:“邹应明,郑大的。” 宁不拔说:“我知道,据说你们是最铁的哥们儿。”邹应明说:“其实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就是高中同学。”宁不拔说:“我在法餐厅定了位。”程东浩说:“我们也定了。”宁不拔说:“初次见面,我不喜欢让男生付账。”邹应明说:“你工作了?”宁不拔说:“没有,这是我父亲给我定下的规矩,尤其是这种见面。”程东浩说:“哪种?”宁不拔说:“你说呢?”程东浩说:“我可没打包票。”宁不拔说:“可以。”程东浩说:“看来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宁不拔说:“看来是。” 程东浩说:“你开车了?”宁不拔说:“我打车来的。”程东浩说:“早想好了让我们送吗?”宁不拔说:“不应该吗?”程东浩说:“我是说这又是令尊的意思?”宁不拔说:“是,他老人家说让我听你们安排,我要是开车的话太累赘,那老头儿啰里啰嗦的实在不象话。”程东浩说:“看不出他这么细心,我以为他只是个炮筒子。”宁不拔说:“说他炮筒子也没错,遗传性神经性周期性典型性发作,我象我妈。” 三个人坐在车里,程东浩说:“你在法国还没吃够法餐,到了国内还不吃吃火锅儿、饺子、炸酱面什么的?”宁不拔说:“你不是说爱吃法餐吗?”程东浩说:“我貌似说的不是我。”宁不拔说:“那是谁?”程东浩说:“你不是喜欢我吗?知道我有女朋友,马上就开始迎合别人了,你转的这么快,我都失落了。”宁不拔说:“那我给你买广式点心,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吃点心,还广式点心,我问你:是你喜欢吃,还是你女朋友喜欢吃?”程东浩说:“我们不分彼此。” 法友喜法餐厅,宁不拔要了一份品尝套餐,邹应明单点了法式烤小牛排配炒蘑菇和小萝卜及勃艮第红酒汁、诺曼底式煎大比目鱼配炒蘑菇及莳萝奶油汁、意大利咖啡提拉米苏、黑松露卡布奇诺奶油蘑菇汤,程东浩要的和邹应明一样。宁不拔说:“你们为什么点一样的?”程东浩说:“我对吃东西的要求就是吃饱,至于吃什么和怎么吃都不是那么重要。”宁不拔看了一眼邹应明,邹应明说:“我喜欢吃法餐,主要是因为可以有借口慢下来,谈点儿无聊的事,想想东西,就象是急促的人生中难得有机会回头望一望:连天衰草亦或是海市蜃楼。”宁不拔说:“东浩给人的感觉就是绅士,而你给人的感觉是骑士。” 第六十章 传承 邹应明说:“你的名字怎么有点儿象少数民族?鲜卑族拓跋氏什么的?”宁不拔说:“不是的,老子在《道德经》第五十四章里写到: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已经在建筑行业里做结构工程师,他立志要做个善建者,所以给我取名不拔。他认为一项事业真正达到相对完善和利益大众至少要两代以上的人不停的努力,所以一厢情愿的想让我也干这个,叫传承,他认为子承父业是技艺和资源的最佳保有方式。可我从小不喜欢建筑,也没有那根筋,终于学了法律,我们吵了无数次,他吵不过我,他说这世上没有战胜孩子的父母,就彻底放弃了。我妈妈一直都怀不上孩子,他早就知道我不会继承他的事业,就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生了个儿子,现在有十岁了,我妈妈也知道,但是他们还是相敬如宾,没打算离婚,我妈妈还在我面前维护他,所以我们这个家庭很奇怪,我爸一夫两妻,两个家庭,我们都彼此清楚根底,大家什么都不说,相安无事。他的事业已经摆明了是我那个弟弟的,当然我持有股份,毕生衣食无忧。我爸有点儿迷信,跟我妈说给我取这个名字真是天意,我不是善建者不拔,而是个性坚韧不拔,歪打正着,他没精力跟我斗争到底,随我去吧。他给我那个弟弟取名叫不脱,唉,他这辈子吃上这句话了,一条道跑到黑的人。” 程东浩说:“学法律并不妨碍你做建筑,你就这么放弃了?我学的是会计,如今不是干的冶金机械?并不抵触啊,做建筑的有几个是建筑专业出身?”宁不拔说:“我爸不是那么想,他就认为不懂的人干这个就是个驴头,没有建筑思想和理想,想挣钱和想实现理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看不上外行,我也对建筑没兴趣。他儿子对建筑很感兴趣,他觉得是上天赐给他的接班人,才十岁而已,说起戈地、庞蒂和矶崎新一套一套的,已经开始参与设计建筑小品。”程东浩说:“你爸彻底放弃你了?”宁不拔说:“是我先放弃,所以他才放弃,我不怨他,有时候,我甚至也觉得他在外面生了个儿子是对的,有时候也为我妈不平,但是我妈从没跟我说过她的痛苦,她始终很平静,不知道我爸是怎么跟她说的。” 邹应明忽然说:“不对呀,你弟弟已经十岁了,难道你爸在你不到七、八岁的时候就发现你不是那块料了?而且绝望了?”宁不拔说:“我今年二十二了,我十二岁的时候我那个弟弟才出生,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爸是那种凡事都要赶早准备的人,一看我的苗头不对立码想对策,人生对他来说就是不断的未雨绸缪,这么多年的事实证明他总是对的。”程东浩说:“我猜他早想要儿子了,你一出生他就失望了。”不拔说:“也许吧,不过从我的名字来看,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寄托的,但是我让他越来越失望,我妈妈也是,他才下决心在外面巩固第二家庭吧。” 邹应明忽然问:“他是谁?”宁不拔说:“他?哪个他?”回身后四周望了望,问邹应明:“你在说什么?”邹应明说:“你心里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为什么来见我们?”宁不拔看了邹应明两秒,说:“你真贼。怎么看出来的?”邹应明说:“你在谈论你父亲的时候,那种失落的痛楚不是来自你的父亲,而是另有其人,在说你父亲的时候,你想的是另一个人,或许他们有相似之处,我猜,那样的痛楚除了亲人就是爱人了。”宁不拔说:“确实,我想挣脱他,我不想找一个我爸那样的人,因为我不想象我妈一样。”程东浩说:“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有兴趣。”宁不拔说:“是有兴趣,你跟我爸截然不同。但是你跟我只能做朋友,让我看到希望:噢,这世上还有与我爸不同的优秀男人,比他还要好,甚至。”程东浩说:“你身边优秀的男人应该不少。”宁不拔说:“我指的是看着顺眼的不多。”宁不拔看了看邹应明说:“你给我的感觉是太聪明,但是你太自我了,虽然跟我爸也不是一类人,但是你们有一拼,说不清在哪方面,你们有共通的地方,让我担心。” 程东浩说:“你那个心上人是干什么的?”宁不拔说:“说来真讽刺,他叫田君华,是学建筑的,清华建筑系。”程东浩说:“你这不是作死吗?”宁不拔说:“谁说不是呢,我们在迟敏生的生日趴上见到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学建筑的。”程东浩和邹应明对望了一眼,程东浩说:“谁的趴?”宁不拔说:“迟敏生,清华电子工程系的。对了,你们是不是认识?她家是许昌的,你不是说在许昌上的学吗?”程东浩说:“她没跟你提起我吗?”宁不拔说:“这么说你们认识?那时候咱们还不认识,你为什么会以为她会跟我提起你呢?”宁不拔意味深长的含笑看着程东浩,程东浩说:“不好意思,说漏了。”宁不拔戏谑的装作恍然大悟,腔调油滑的说:“哦,知道了。” 程东浩说:“你们很要好了?”宁不拔说:“只是朋友了,他在我面前有点儿紧张,我也是,我开始的时候想是因为我们彼此喜欢。一起出去了几次,我发现他的忧患意识非常严重,不只是在我面前紧张,他那种紧张铺张到各个层面,对人,对事,只要一接触就会认真到紧张,令跟他在一起的人也受到影响。我觉得他又可爱又可怜,我爸也是这样。我想放弃他,又……。”程东浩说:“是不是有一种宿命的感觉。”宁不拔说:“是,很明显。”程东浩本来问的是宁不拔和迟敏生的关系,听宁不拔说起的是田君华,也没有打断,也没有再问下去。 三个人吃完饭已经九点,程东浩和邹应明送宁不拔回了家,这是一座老城区里的四合院儿。宁不拔邀请两人进去坐坐,两个人跟着宁不拔进了家门,一个男孩儿正在院子里,说:“姐,爸怎么还不回来?”宁不拔说:“不脱,你怎么来了?”宁不脱说:“我妈病了,爸带我过来,又去医院照顾我妈了。”宁不脱看着程东浩和邹应明不说话,宁不拔说:“给你介绍两个哥哥,这个叫程东浩,这个叫邹应明。”宁不脱对程东浩说:“我见过你。” 程东浩说:“确实见过,在你们公司年终酒会上,你还记得我?”宁不脱说:“记得,你当时讲过话,给我们介绍你们公司的机器人,我很感兴趣。一直想跟你要一个,那时候人多,我也没好意思开口。”程东浩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儿的?”宁不脱说:“辅助设计机器人,我画草图,它能给我出平面施工图和3d立体效果图,而且可修改,可计算结构可行性、能效和绿色指标,自动加载智能化。”程东浩拧着眉一犹豫,邹应明说:“可以,不过,我们得专门成立一个研究小组来干这件事,而且要签研发协议,你得和我们一起工作,共同完成这个项目,当然你还得付钱。”宁不脱说:“提到钱,咱们得跟我爸商量这件事,进屋来等吧。” 四个人进了屋,是客厅,宁不拔说:“我妈一般九点就睡了,你们喝点儿什么?”程东浩说:“不喝了。”宁舟飞从门外进来,程东浩和邹应明赶忙站起来,程东浩迎上去握手,说:“飞叔,您好,这是我同学邹应明,我的特别助理,医疗机器人部部长。”宁舟飞说:“都坐。”宁不脱说:“爸,我想让这两位哥哥给我开发一款辅助设计的机器人,需要签协议,还要花钱,行吗?”宁飞舟说:“这两位哥哥说可以我就可以考虑。”宁不脱说:“他们都同意了,就等您出钱了。”宁飞舟笑道:“别人我不放心,你这两位哥哥说话我相信,他们说行,多少钱我都干。”邹应明说:“主要是机械手和软件程序设计。”宁飞舟说:“你们孩子们干吧,我支持,我愿意不脱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已经老了,等他长大了,还需要你们帮衬呢。”邹应明点头,程东浩说:“我们也喜欢不脱。” 程东浩开车带邹应明回家,邹应明说:“比咱们大了三岁。”程东浩说:“女大三抱金砖。”邹应明说:“不好驾驭。”程东浩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会疼人,能干活。”邹应明说:“撒娇起来怪怪的。”程东浩说:“你喜欢那种嗲的?”邹应明说:“也不是,就是看着吧,份量过重了,象秤砣一样。”程东浩说:“没看上?”邹应明说:“不是,就是感觉玩儿不起来。”程东浩说:“这个女人本来就不是让你玩儿的。”邹应明说:“不行,我得找个年纪比我小的。”程东浩说:“反正她也没看上你。” 第六十一章 匹敌 邹应明说:“那个田君华,要不要接触接触?”程东浩说:“现在看来还嫌早,咱们暂时还不需要考虑他和宁不拔,重要的是拉拢宁飞舟父子。”邹应明说:“迟敏生利用田君华拉拢宁不拔,很明显是公主党,不管宁不拔说的多么洒脱,有个男人在身后顶着,中谭建筑继承人的位子不由她不争,即便没有田君华,还有别人,宁不拔总要嫁人,偌大家产在前不争的,当今世上能有几人?就宁不拔本身而论,我也不信她只要分红的小小股份,那么安生的就不指手画脚?尤其是学法律的,争取权益利益什么的比什么都凶。小的时候不懂事,现在大了,不好说。” 程东浩说:“咱们要做保皇党和太子党,坚决支持宁飞舟,把宁不脱扶正。所以说宁不拔其实不是咱们的朋友,迟早是对头。田君华更不用说,如果宁不拔跟他成了,是对头,不成,因为迟敏生的原因,还是对头,不过,现在对付他还早。”邹应明说:“我想跟田君华接触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明真相的只是无意中被迟敏生利用,迟敏生还在开发他,而他并不是一个唯利是图、工于心计、靠女人上位的人。”程东浩说:“宁不拔长相甜美,有人对她一见钟情也是正常的。”邹应明说:“巧吗?”程东浩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巧合。”邹应明说:“至少迟敏生在里边搅合很说明问题。”程东浩说:“我也不愿意无故树敌,那就跟这个田君华认识一下吧。” 邹应明说:“我看宁不脱是个人才,种性也好,我很喜欢。宁不拔,唉,宁飞舟全面放弃她,她应该是有不忿和落寞的,看她那神情,不只具有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还有强大的占有欲,在淡泊超脱的气质之下,果然是大老婆养的。也适合当律师,表面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程东浩说:“她和她妈妈也不容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谈起我妈,又说起她妈妈,我们两个人都很动情,所以我对她印象很好,没想到这第二次见面成这样了。”邹应明说:“如果没有利益之争,大家都彬彬有礼,一旦切身利益,都是虎狼,这不是咱们男人的专利。” 程东浩说:“也许宁不拔只是想给她妈妈争口气。”邹应明说:“为别人的都是借口,为自己才是真的,要不然谁会真心做?拼命做?这不是道德,是人性。妈妈怎么了?说起是为了妈妈,大家都很理解,那是因为妈妈对自己最忠诚,最真实,利益共生。”程东浩笑道:“也是的。曾经听一个人说父母死后,儿女们哭的时候,有一句话最诚实:没了你,我可怎么活?说明人哭的时候哭的不是死人,是自己。”邹应明说:“看,有跟我想法一样的人。这个宁不拔对所有的男人都怀疑,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程东浩说:“这么说来,她或许是有意找个建筑行业的男朋友了?”邹应明说:“应该是吧,而且她也应该已经对咱们有所了解了,说不定是从迟敏生那里,或许还牵连到唐玫,进而唐本超。”程东浩说:“倒霉,越想脱离越陷的深了。”邹应明说:“咱们得有个后手,不能都指望宁飞舟。”程东浩说:“再找一家建筑公司?”邹应明说:“那样的话被宁飞舟知道了不好。”程东浩说:“你的意思是可以结私交?”邹应明说:“是,没有生意往来,但是一旦需要,又铁打可以合作。”程东浩点头。 这是迟敏生第二次来看唐玫,明显的感觉唐玫淡定了、坚定了、更狠了,想必很多问题都已经想清楚了。迟敏生说:“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我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好吃,可是一定要吃饱啊,工作那么辛苦……。”唐玫打断她,说:“你进展的怎么样了?”迟敏生说:“我爸查到了他的合作伙伴,我正在找合适的人往里钉。”唐玫说:“效果怎么样?”迟敏生说:“他们防的很厉害,还没有效果。”唐玫说:“听说那个宁不拔很厉害?也很漂亮?”迟敏生说:“你爸跟你说的?是的,学法律的,也许咱们三个拴在一起会是程东浩的对手。” 唐玫说:“程东浩也不是一个人,父辈们都老了,咱们得找几个男人,跟程东浩他们匹敌的男人,我越来越觉得单凭咱们女人不行,男人的思维有时候咱们根本不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迟敏生说:“跟我想的一样,所以这次我找了个男人,我们学校建筑系的才子田君华,先让他收服宁不拔,进而入主中谭建筑。跟你们家的日成建筑、我们家的旺达电子结成企业联合体联合经营,在日本、美国等国的建筑企业为了应对规模浩大、技术复杂、竞争残酷的工程项目,一般都是这么做的。到时候,程东浩还能撼动咱们吗?到时候是和是战,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唐玫说:“宁不拔有跟咱们合作的意向吗?”迟敏生说:“现在交往还浅,宁不拔对田君华首鼠两端,我闹不清她的想法,还不到说的时候。如果说的早了,让她知道咱们的想法,恐怕打草惊蛇,让她跑了。以咱们来说,如果一个男人盯上了咱们的家产,而不是因为爱咱们跟咱们在一起,咱们还会嫁吗?”唐玫说:“嫁了又怎么样?家产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保险,就怕宁不拔和咱们想的一样,不会拱手让给田君华,即便是成为她丈夫。”迟敏生说:“可是要找她说的上话,也得通过那个男人,要不然连话都说不进去,谈什么合作?要有时间渗透,赢得她的信任。”唐玫说:“一个男人不够。”迟敏生说:“是啊,得一打。” 唐玫除了父母和迟敏生其他人一概不见,但是这一天来的人,唐玫却心底里渴望已久:高泽宇,南开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她不爱他,但是她需要他。高泽宇高挑白晰,看起来很温柔。头发干净,不长不短,三七分,黑的发亮,一身jack&jones,上身一件长袖t恤,无领圆口,领口细灰边,开了一道口,一边四颗白色钮扣,袖口细灰边,深蓝牛仔,一双蓝黑牛皮高帮休闲鞋,腕上带黑色爱彼腕表。 看到高泽宇那一刻唐玫惊了一下,自从他上大学以后就没见过了,现在他应该上大三了,长大了也成熟了。唐玫的泪象春泉一样涌了出来,高泽宇说:“小女孩儿,哭什么?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好了嘛。”唐玫说:“你看不起我了吧?”高泽宇说:“当然了,有了案底,又被学校开除,前途尽毁。这样的你,没有家庭支撑,到了社会上洗盘子都没人要,只剩下卖了。”唐玫说:“你是来嘲笑我的吗?”高泽宇说:“没这个兴趣,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什么叫愚不可及,自毁前程,这种现象值得研究,对我有异常震撼的警示作用。” 唐玫抹了一行泪,说:“我知道我错了。”高泽宇说:“你进来不是因为你错,而是因为你不够成熟。你心里很清楚,这不是错。”唐玫说:“我完了吗?”高泽宇说:“还没开始。”唐玫说:“我还能开始吗?”高泽宇说:“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以后跟死后是没有区别的了,可是你,家里有的是钱,你是骄傲的公主,你怕什么?” 唐玫说:“你肯帮我吗?”高泽宇说:“什么?”唐玫说:“扳倒程东浩。”高泽宇说:“我有什么好处?”唐玫说:“你说。”高泽宇说:“你爱我。”唐玫一迟疑,高泽宇说:“你想让他成为你的俘虏,这已经失去了爱的意义,何不干脆放手呢?跟我过幸福生活?你知道,我能给你一切。”唐玫咬着嘴唇不说话,高泽宇说:“你想先打倒他再施与他,让他感恩戴德、象狗一样跟着你、伺候你、唯命是从?世界上没有这样的男人,唯一有可能的是我,因为我本来就爱你。” 唐玫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爱我。”高泽宇说:“因为你和我是一类人。”唐玫说:“我不觉得。”高泽宇说:“你不想找同类?”唐玫说:“我可以助力你的事业。”高泽宇说:“你能吗?以你这种自戕的智商?”唐玫说:“我们家有钱。”高泽宇说:“我不稀罕,你的意义是在我的床上。”唐玫说:“女人都是一样的,这并不能给我保障。”高泽宇说:“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而男人则各有特色,很不同。你拒绝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不接受你自己,不够爱你自己,所以你也不爱我,但是时光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爱,真正的姻缘和夫妻。” 第六十二章 有人追 唐玫说:“我爸已经跟程东浩交上手了,可是他老了。就算是我想撤,程东浩也不会罢手,如果我们不应战,就只有覆灭了。”高泽宇说:“好吧,没有什么比跟爱的人共同做一件事更心旷神怡的了,我不是出于好斗,而是出于想跟你共事,才答应你的。”唐玫说:“你一个人还不够。”高泽宇说:“当然,我会看着办的。你把事情交给我,就要相信我。” 迟敏生从监狱回来,有感于唐玫的冷静,心想:监狱生活果然让唐玫有所觉悟,成长了不少,经过炼狱的洗礼,智慧就算长不了,总不至于还那么蠢。两个人能达到一个重要的共识,迟敏生以为这也是她的提高,那就是:由她们女人发起的战争,迫切的需要男人去攻城拔寨。 田君华的父亲五十岁,半身不遂,已经失业在家五年,刚办理了病退,母亲在环卫部门办公室普通办事员,供田君华上清华,达不到助学金的助学标准,但是田君华的生活已经到了底线,多一分零花钱也没有。他性格拙实,不想打工,只想好好学,毕业回家乡浙江金华市江阳建筑设计院,已经跟那里的领导签了合约,学费和生活费等一切费用给报百分之三十,有点儿钱都买了学习相关,也没有余钱。就是这么个人被迟敏生看上了,虽才气逼人,然胸无大志,贫无立锥之地。迟敏生疑惑不解,一般有才的人都是壮志凌云,穷的更是一心出人投地,而田君华就能淑气如兰,穷的那么稳。奈何一米八,长的好,气质悠远清贵。迟敏生常想:如果不是有程东浩在前,她一定会以为今生的宿主是此人。可是理智告诉她,太穷太轴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但是这不等于说这个人没有用,将来不会合作,有才的人总是有用的,不论对谁来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而且还有一个词叫:身不由己。迟敏生让人偷了他的钱,他不得不托室友找工作解决三餐,迟敏生给了他一份工作,他要求当天开钱,迟敏生给了两千,工作是设计一所概念超市。这一工作是实际存在的项目,迟敏生家的旺达电子和唐玫家的日成建筑合作开发,六层,两万平米,位于漯河市。田君华不知道迟敏生为什么会给他这个案子,但是给钱不犯法就行。 只给两千,后来不给,也够花了。他没有多问,因为工作关系,跟着迟敏生去了趟漯河,又查了大量的资料,修修改改,付诸实施。谈费用的时候,迟敏生问:“要多少?”田君华说:“你是帮我的忙,同时又给了我实习机会,你说多少就多少。”迟敏生说:“两万。”田君华说:“谢谢。”迟敏生说:“可以做朋友吗?”田君华说:“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帮我?”迟敏生说:“看你顺眼。”田君华没吭声。迟敏生说:“可以做朋友吗?”田君华说:“可以。” 田君华自从做了概念超市这个项目,颇有收获,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极大的乐趣,让他认为自己读这个专业是个正确的选择。 迟敏生成了田君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唯一的女性朋友。迟敏生对人冷淡挑剔,对田君华却热情如火,时常去建筑学院去看他,买些吃的,由贱至贵。田君华只接受烧饼加肉,其它都婉拒了。他话并不多,迟敏生话也不多,但是为避免冷场,迟敏生晾出了活泼多嘴的小女生形象,两个人颇为融洽。 虽然迟敏生心属程东浩,但是既然程东浩不得,难免溢情于田君华,又不肯真的委身于他,隐如浅水远山。田君华却深有自知之明,完全不在意,礼貌有加。田君华越是这样,迟敏生反倒越感兴趣,对他越来越大胆。 田君华并不缺追求者,现在他是三年级,三年以来,被他拒绝的女生足有一打。当迟敏生看到他身边跟着个女生的时候,心里一阵惊慌,盯着他们过去,转过身去,久久不能平复,自问:是不是爱上了他?此念一出,一阵心酸,难道说又是一段爱而不得的恋情?他没什么不好,要不是太穷,要不是太轴,要不是太小家子气。 迟敏生等在田君华的宿舍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到了晚上十点,田君华才从自习室回来。迟敏生从黑暗里出来,“哟”了一声,田君华说:“这么晚?”迟敏生说:“我有件事问你。”田君华说:“说。”迟敏生说:“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田君华说:“没有啊。”迟敏生说:“我想跟你建立一种关系。”田君华说:“什么?”迟敏生说:“柏拉图式恋情,可以抱,可以吻,可以摸,可以有边缘性行为,彼此之间抚慰心灵和感情,只要没有插入。”田君华说:“我不是个玩弄感情的人,象我这样的寒门子弟,会在有了自立能力以后,光明正大的谈恋爱、结婚,而且你已经知道我是会回老家的。” 迟敏生说:“没关系的,咱们只是暂时相互取暖,你也需要的,对吗?”田君华说:“需要是需要,但是没必要。”迟敏生说:“你不喜欢我吗?”田君华说:“我本来跟你做普通朋友都觉得高攀,何况其它?”迟敏生过去抱住田君华说:“我喜欢你,可以有一段。”田君华说:“你帮过我,但是我不想碰不属于我的东西。”迟敏生说:“我的心属于你。”田君华说:“还能做朋友吗?”迟敏生松了手,说:“知道了。” 迟敏生第二次看到田君华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走过去,跟田君华打招呼,冲那个女生一伸手,说:“迟敏生,电子工程系的,一年级。”女生伸手握了一下迟敏生,说:“姚湘莹,建筑系三年级。”迟敏生说:“你们谈,我还有事,先走了。”冲两个人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下午下了课,迟敏生堵到了姚湘莹,姚湘莹见到迟敏生很意外,说:“学妹,你怎么来了?”迟敏生说:“可以谈谈吗?我请你喝咖啡。”姚湘莹说:“我不喝咖啡的,有事儿这儿说吧,吃完饭还要自习室的说。”迟敏生说:“那里有蛋糕吃。”姚湘莹看了看迟敏生说:“好吧,看在蛋糕份上,好久没有吃了。” 迟敏生看着眼前这位小家碧玉,大家风范,头顶上冒才气,眼睛里含澄流澈的女生,一定是个极有主意,个人意志难以撼动的女子,不容小觑。不过前人的总结不可不信: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把英雄汉憋倒了,他背后的美女自然人仰马翻。 姚湘莹看着眼前这位大家闺秀,灵透佳人,举手投足有法有度,一定是有着严格的自我修养要求,既然来找自己,完全是有备而来,直觉当然是和田君华有关。 至于喝咖啡这种地方,姚湘莹是第一次来,两杯蓝山咖啡,两块兰姆葡萄干乳酪蛋糕,迟敏生先开了口:“你喜欢田君华吗?”姚湘莹说:“自然是的,既然你找我来。”迟敏生说:“我也喜欢他。”姚湘莹说:“自然是的,既然你找我来。”迟敏生说:“他答应你了?”姚湘莹说:“还没有。”迟敏生说:“同病相怜呢。”姚湘莹说:“如果他要找女朋友,应该是我吧。”迟敏生说:“怎么?”姚湘莹说:“我跟他是同乡,而他是要回老家的。”迟敏生说:“你会跟他回去?”姚湘莹说:“是的。”迟敏生说:“那他为什么不答应你?”姚湘莹说:“对我没感觉。”迟敏生说:“你这么好,他对你没感觉?再说他不象是凭感觉办事的人。”姚湘莹说:“我感觉也是,对他来说合适应该是最重要的,可他偏偏跟我说没感觉。”迟敏生说:“这么说来他对我应该也是没感觉。”姚湘莹说:“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不是因为没感觉,而是因为不合适。” 迟敏生说:“那你为什么说他要找女朋友,应该是你?”姚湘莹说:“我会让他身边没有比我更优秀的女人,象牛皮糖一样粘着他,出生入死。”迟敏生说:“他其实未必回老家的。”姚湘莹说:“合约都签了。”迟敏生说:“一纸而已。”姚湘莹说:“所以呢?”迟敏生说:“所以你看,我可以给他提供保障和前程,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即便他是唐僧。”姚湘莹说:“他不需要。”迟敏生说:“那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长于闷头干,而不长于经营。他不是不需要,他是没有门路。” 姚湘莹说:“门路是靠实力拼杀出来的,而不是裙带关系。”迟敏生说:“你以为我的门路就不是拼杀出来的吗?”姚湘莹说:“他不是那样的人。”迟敏生说:“我们已经合作过一个项目,为了他的盘中餐,他是大米猪肉喂出来的,不是喝风呵烟的孙悟空。”姚湘莹说:“我是不会放弃的。”迟敏生说:“咱们可以做朋友,我们家是做建筑智能系统的,和多家建筑公司都有合作。”姚湘莹说:“你不堵我的路,我就感激不尽了。”说完,一欠头,站起来走了。咖啡与蛋糕,完全没动。 第六十三章 舔犊癌 迟敏生很安心,一个人喝完了咖啡,吃完了蛋糕。优秀?看来姚湘莹并非如看到的那样剔透,爱跟优秀没什么关系,跟其它也没什么关系,爱就是爱。这句话可以超脱的反驳姚湘莹,但是迟敏生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她至今不理解程东浩为什么会喜欢没有自己优秀的李笑颜,李笑颜甚至还不如唐玫,一个不知风雅品质为何物的粗野丫头。这虽然令人不解,但是关于爱,迟敏生已经从田君华身上似乎有所体悟,只是还说不太清楚,而姚湘莹对于男人的认识还停留在一年前自己的水平。择优录用是普遍法则,然而关于爱情也许不是那么回事,或者说因为每个人对于优的标准不一样,但是说到结婚,他一定是有权衡,但是有了权衡也许不是纯爱。 可是哪有那么纯的爱?这里面有一个度的问题,个人能够承受的度,说起来还是权衡利弊。迟敏生想通过田君华来了解程东浩,发现田君华是另一个迷团。田君华做情人,很有味道,有神韵又深情,但是做丈夫,还是算了。而且处女身一定要留给程东浩,只有他值得。但是跟田君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也让迟敏生受不了。她想让田君华为了她生生死死,而自己会在一番挣扎之后选择程东浩,正如姚湘莹的优秀理论所说,程东浩周围并没有比自己更优秀的人,综合实力最优,最最优,只要程东浩了解了这一点,就跑不了。 迟敏生家的旺达电子在北京有分公司,由她的叔叔迟锦荣打理,她就住在叔叔家,鸿湖别墅区,每天开车上、下学。叔叔的儿子叫迟瑞生,九岁。迟敏生回家的时候,叔叔正在训话。迟瑞生乖乖的站在爸爸面前,迟敏生坐在一边,看着迟瑞生的小脸儿嘟着,一脸沮丧。迟敏生支着腮看他,很漂亮的小男孩儿,长大了不知道会让多少姑娘伤心。不知道程东浩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听他的后妈讲,是个异常冷淡冷静冷冰冰的人呢。 跟程东浩实在接不上茬,迟敏生才不得已去巴结程东浩的后妈卢美荣。这位夫人是个飒利的贵妇,八面玲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得程东浩的心。据卢美荣讲,程东浩从不跟她吵,就是一个字冷,冷而有礼,除了让卢美荣不要干涉他的生活以外,没有跟她主动说过一句话,后来干脆上了他爷爷家,彻底躲了,回北京上了大学就是学校、公司,连家都不回。卢美荣没孩子,不是不想生,是程书宪不让她生。且从一开始就不让卢美荣插手红树林集团的一切事务,专门给她立了一个服装品牌:雁月湾。主要是因为她没孩子又值壮年,怕她闲中生事,又免她觊觎红树林集团。老早明言红树林集团是程东浩的,连程书宪都不过是给他打底,等程东浩能独挡一面,就退下来跟卢美荣去卖衣服。卢美荣根本理解不了程书宪的想法和做法,觉得这个人完全是有病,爱子情深之忠义乾坤,舔犊癌晚期。 卢美荣也不敢闹,程书宪压着是一方面,主要是怕程东浩,这小子从小就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沉稳凌厉、肃穆谨严,卢美荣守着自己的雁月湾,不敢越雷池一步。雁月湾专卖店同时接受客人定制服装,迟敏生和婶子范芳林就到雁月湾专卖店去定制衣服,结识了卢美荣,说起来迟敏生跟程东浩竟然是高中同学,卢美荣想这个事不能那么巧,迟敏生必定是有备而来,追问之下,知道迟敏生是看上了程东浩,卢美荣了解了迟敏生的家世,又看本人优秀卓越,容貌清丽,神韵丰雅,就想这样的女孩儿谁见了不爱,也要借她打破程东浩和自己之间的壁垒,就表示要尽力撮合,跟程东浩说不上话,当然是通过程书宪。 卢美荣约程书宪在素菜馆吃午饭,带着迟敏生。程书宪见到迟敏生,很高兴,说:“年轻的女士,咱们又见面了。”迟敏生说:“您还记得我?”程书宪说:“当然了,你那篇建筑机械市场调查写的很有见地,我印象很深,好象还有个女孩儿跟你一起,叫唐玫?”迟敏生略尴尬的说:“是。”程书宪说:“我当时跟东浩谈起的时候,他还说按我们的生产能力,冶金机械的市场已经足够了,谁知道他后面干起了医疗器械,鼓捣起机器人来。他可能当时已经做好了那方面的准备,第二天就给我递了一份完备的可行性报告。很可惜,跟你们建筑业错过了。那小子。”迟敏生说:“没什么,他干什么我都支持。”卢美荣说:“看看,多懂事,清华的,又优秀、又漂亮、又贤淑、又得体、又有品味,听说菜还做的相当好,这样的完美女孩儿到哪儿去找啊,什么人那么有福能得到你,唉。” 程书宪知道唐玫进了监狱,这个迟敏生跟她搞在一起,跟程东浩更是没可能,但是表面上又不愿意让她下不来台,毕竟是爱着程东浩,依然对她柔和的说:“你们吃什么?”迟敏生说:“我跟阿姨一样。”卢美荣说:“不用跟我一样,喜欢什么就点什么。”迟敏生说:“那要香辣海带丝、凉拌金针菇,咸口味糯米红豆芝麻饼。”程书宪说:“都是我爱吃的,我要一样的。”卢美荣装作不乐意,对迟敏生说:“哎,可不能这么讨好他,故意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迟敏生说:“当然要啊,阿姨已经跟我很亲近了,不用讨好了嘛。”卢美荣说:“这丫头,风向转的真快。” 程东浩回北京上了大学以后,程书宪想给他在家附近买一套别墅,程东浩不要,程书宪说:“卢美荣跟我这么久了,而且要一起终老,你跟她的关系怎么也要缓和一下的,我知道如果我先死了,你一定会给她养老送终,安排的很好,可是这之前多少也给她一点儿关怀和温暖吧?又不是陌生人,看在她照顾我的份上。”程东浩说:“爸,我心里只有我妈,在我心里至高无上,对一个妄想取代我妈的女人,我是有防范的,不管她是出于想对我好还是什么,都不能卸去我对她的敌意。即便她无心取代我妈,只是单纯的想关心爱护我,我也是不能接受的,以她和您的关系,这是一种无可辩解的控制和占有。您已经是她的丈夫,就让她到您为止吧。诚如您所说,我会因为您的关系给她养老送终,因为您的关系帮助她,有礼有义,但是止于此了,我不想违心的对她言语温柔,嘘寒问暖,亲近更是毫无可能。”程书宪无语。 程东浩最近从郑州回来,跟程书宪说想买一套房,程书宪说:“好啊,在哪里?”程东浩说:“友谊医院东面的江宁道小区。”程书宪说:“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我出钱。”程东浩说:“笑颜不喜欢太奢华,如果她将来到友谊医院工作,来往也方便。”程书宪说:“你们是不是?嗯?”程东浩说:“是,我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程书宪说:“是不是让我们见个面?”程东浩说:“是,放暑假吧,我带她来见您。”程书宪说:“到家里去。”程东浩一迟疑,程书宪说:“就这么定了,到家里去。”程东浩点头。 程东浩的新房是极简风格,四白落地,连个挂画都没有,米色地砖,一水儿的本色纯实木家具,上面一片坦荡,连个小摆件也没有,整体厨房和整体卫生间。邹应明成了程东浩新家的第一位客人,邹应明说:“很符合李笑颜的风格嘛,她那么懒,打扫起来很方便。”程东浩说:“我是想我打扫起来会方便。”邹应明说:“真受不了你。”程东浩说:“你去找田君华,还是我去?”邹应明说:“我去吧,同为寒门子弟,说话方便。” 五一放假,田君华从无假期,窝在自习室看书。邹应明悄悄的坐在他身边,问:“看什么书呢?”田君华扭头一看,不认识。翻到封面,邹应明一看:克里斯?亚伯的《建筑与个性:对文化和技术变化的回应》。邹应明说:“能出去谈谈吗?”田君华点头。两个人出了自习室,站在路边高高的白杨树下。 田君华说:“你是?”邹应明说:“郑大机械工程的邹应明。”田君华说:“哦。”邹应明说:“听说你是宁不拔的男朋友?”田君华说:“只是认识,偶然。”邹应明说:“她家是北京中谭建筑集团公司,想在北京发展吗?”田君华说:“不想。”邹应明说:“她可以给你在北京提供更好的机会。”田君华说:“有些事情并不象看到的那么好,我不属于这里。”邹应明说:“你对她没兴趣。”田君华说:“有兴趣,而已。”邹应明说:“能交个朋友吗?”田君华说:“咱们并不认识。”邹应明说:“应该认识一下。”田君华说:“没必要。” 第六十四章 脚气 邹应明说:“因为宁不拔的关系,很有必要。”田君华说:“怎么讲?”邹应明说:“你与金华那边的合约已经被他们单方面废止了,目前给你提供生活费的另有其人。”田君华说:“我不信。”邹应明说:“你在别的地方也不会有机会,虽然离你毕业还有两年。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通过迟敏生去日成建筑;第二、通过宁不拔去中谭建筑。”田君华说:“为什么?”邹应明说:“谁让你被这两个女人看上了呢?”田君华说:“我不信这两个女人手眼通天。”邹应明说:“那么你的第三条路来了,通过我们自主创业。” 田君华说:“你们是谁?”邹应明说:“北京红树林机械,你毕业以后愿意在北京就在北京,愿意回金华就回金华,我们给你跑市场,你干就行了。”田君华说:“条件呢?”邹应明说:“我们的目的是搞垮日成建筑,将中谭建筑变为我们的经济联合体,你做为我们的本部备案。”田君华说:“天下是你们有钱人的天下吗?”邹应明说:“不是,但是对你来说,是的,因为你落到了这个圈子里。好比种子不全是落在良田里,也有落在盐碱地里,还有落在饭碗里的,还有落在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的。” 田君华说:“你们是黑社会?”邹应明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们其实很白。顺便说一句,我是给人当差,本人也是寒门子弟。你前些日子给迟敏生干的那个概念超市,来自日成建筑,日成建筑的女继承人唐玫因为诬告进了监狱,获刑六个月,是我们告下的。宁不拔想要掌控中谭建筑,但是我们要扶正她十岁的弟弟宁不脱。”田君华说:“我只想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干事。”邹应明说:“可以,如果我们对你这句话有所违逆,你就离开我们好了,但是你一旦离开我们,必然会落到那两个女人手中,沦为我们的敌人,你想清楚:是跟着女人干,还是跟着我们男人干。” 田君华说:“我的生活费呢?”邹应明说:“她们愿意付就付吧,中止了你的合约,她们还不应该出点儿血吗?你装作不知道就好了,你也没跟她们签字。等她们发了话,我们给你兜底。首先我们把你介绍给中谭建筑总裁,也就是宁不拔的父亲宁飞舟,让你进入中谭建筑,算实习吧,但是你的工作肯定不是画画图那么简单,会让你有机会进入核心设计。”田君华说:“假装跟宁不拔谈恋爱?”邹应明说:“那就是你的事了,反正我们是要保宁飞舟,立宁不脱,你怎么做人,还要我们教吗?” 邹应明走了,田君华打电话给金华市江阳建筑设计院,设计院的院长秘书称不知道,接通了院长,院长说:“没有这回事,小田啊,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学习,对于你这样的人才,我们不会单方面解约的,只要你不反悔就行啊。合约都签了嘛,你可要遵守哟。”话是不错,但是说话的语气很重要,直觉怪怪的。田君华夜里睡不着,开始辗转反侧。又想还有两年才毕业,如果有个地方实习,还能挣钱是最好的,反正只要尽力干活,别的不参与也不想,是没问题。保险起见,女人是不能碰的,假的也不行,爱咋咋地。邹应明直言不讳、言简意赅,看样子不是出于莽撞,而是对自己和整个事态了如指掌,风格光明强硬、无所顾忌,不象是玩阴谋的蝇营狗苟。一句话,豁的出去。光脚的还怕穿鞋的?身无长物就只剩下穷横了,与其畏畏缩缩不如一横到底,先跟邹应明走走看。 李笑颜晚上从自习室回到宿舍,看海樱在脚上涂药水,就问:“海樱在涂什么?怎么了?受伤了吗?”海樱说:“是脚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感染上的,可能是高中的时候去公共澡堂子穿了那里的拖鞋。”李笑颜说:“我告诉你一个治脚气的验方:捉两条活蚯蚓,放清水中浸泡一天,让它吐尽泥土。捞出来放到小瓶子里,撒上两小勺白糖,两天后蚯蚓就化成水状物。每天晚上泡脚,擦干后,外涂此药水儿,半月见效。”海樱说:“真的吗?”净华然说:“当然是胡扯了。”李笑颜说:“信不信由你。”净华然说:“我有个方子:甲硝唑二十片、制霉素二十片、apc十片、苯海拉明十片,上述药碾碎,用肤轻松两支调匀,涂患处,奇效。”海樱说:“这个听起来比笑颜的靠谱。”李笑颜说:“哼,也不行。” 净华然对李笑颜说:“那个,我有了个麻烦。”李笑颜说:“什么?”净华然说:“他说他总是忽然感觉空旷,即使在人很多的地方。我说因为我不在他身边,有我陪他说话就好了。我给他背了一句凯尔特人的名言:寻找一个对我而言是真理的真理,寻找一个我愿意为它而活、为它而死的理念。我的意思是我遵照他的话读了那个凯尔特,并且跟他有共同的追求和理念。话说到这里很好,他认真的看着我。可是鬼使神差,我又背了一段莎士比亚:爱情不是花荫下的甜言,不是桃花源中的蜜语,不是轻绵的眼泪,更不是死硬的强迫,爱情是建立在共同语言的基础上的。”李笑颜点着头说:“对呀。”净华然说:“倒霉来了,他冷若冰霜的说他喜欢托尔斯泰。” 李笑颜说:“那怎么了?”净华然说:“我当时也没觉得怎么,他的兴致忽然就没了,跟我说要去洗澡,我明知道他是要躲开我,我总不能跟他去。”海樱说:“托尔斯泰写过一篇《论莎士比亚和戏剧》专门批过莎士比亚,托翁不喜欢莎翁,我看他是纯粹跟你作对。”李笑颜说:“哦,是了,他这么说实际上是在反驳你,说你其实跟他没有共同语言。”净华然说:“连莎士比亚都黑,你说我要怎么迎合他?怎么迎合他?怎么迎合他!那个二百五。”净华然摸出一根烟,点上,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跨不过他这道坎了。” 李笑颜摇摇头,说:“如果太勉强就算了吧,都会很辛苦。”海樱说:“爱情可以培养,再耐心一点儿。”净华然说:“我在他面前总是挫败,我的着装风格他似乎也不喜欢,他应该喜欢魏妙奇那种新晋的风格,可是我看她戴那个帽子实在来气,我要是戴上非疯了不可。”李笑颜说:“不是着装,也不是看什么书。”净华然说:“不然是什么呢?我长相不可爱吗?”海樱说:“他有喜欢的人。”李笑颜说:“有可能。”净华然说:“他说没有。”李笑颜说:“说管什么用?要是心里有。”海樱说:“就是,男人心海底针。” 净华然拧灭了烟,恶狠狠的说:“要是让我知道那个小妖精……。”海樱说:“搞不好是个学姐。”李笑颜说:“咱们是一年级,最底层了。”海樱说:“他一定是以那个学姐为标准,评判你的。”李笑颜说:“有可能,男人的爱情是比较级的,他们有第一爱也就是最爱,还有第二爱,第三爱,甚至更多,可能会一直摇摆,到结婚的那一刻才象扔掉了手里的最后一颗炸弹,安静下来,决然赴死。”净华然说:“最爱?”海樱说:“这个没道理,我那个前男友说不是不爱我,可是更爱那个人,他不想脚踏两只船,我仔细的考虑了他的话,完全是瞎扯,他根本就不爱我,只不过不想让我恨他,在我这里留下个小尾巴,因为浅薄的虚荣心,见到我的时候还想摇一摇。我去,怎么不去死。我果断的把他的尾巴拽了,别给我添恶心了。” 净华然说:“赞同。我觉得最爱这个词也值得商榷:你爱一个人必定会在心里让这个人不可无一,不可有二,也不会去跟别人比较,否则既是对这个人的不敬,也是对自己感情的不敬。既有了最,那就有次一级的,也爱,没有那么爱,那叫爱吗?或者叫博爱?所以只有爱与不爱,没有最与不最。” 李笑颜说:“最与不最是有的,其实我想说女人的爱也是比较级的,有最爱,也有次一等的也爱。”海樱说:“这是经验之谈吗?”李笑颜说:“我是说女人也跟男人一样、一样、一样嘛,仅此而已。”净华然说:“必定是经验之谈啊。”海樱说:“我失恋了一回也想明白了,单相思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好好的照顾自己,将来把自己好好的交给那个有缘人。”净华然说:“有那么好就好了,感觉没有那么顺利呀,象我如果不追他,荷尔蒙催的也受不了啊,不追不行。”李笑颜说:“不是荷尔蒙催的,是死催的。”净华然说:“也对,感觉不追就活不了。” 海樱说:“可惜我现在不想追他了,想了想他走路的样子象个野鸭子,实在难看,当初是什么眼光?”净华然说:“爱也是一种选择,想爱的时候只看他的好,不想爱的时候就看他的不好了。”海樱说:“这样会不会太功利?”李笑颜说:“这有什么?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能做到是一种聪明的做法。”净华然说:“是精明。”海樱说:“怎么听起来味道不太对?”净华然说:“其实是价值观念不同导致的,爱情自有其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难以一概而论。”海樱说:“说的这么明白,还这么烦?”净华然说:“说是一回事,我就是因为说的太明白,所以做起来反而更瞎。”海樱说:“什么逻辑。” 第六十五章 差一点 李笑颜晚上去自习室的时候,看到魏妙奇没戴她那顶帽子,头发乱糟糟的,低着头,急匆匆的上来,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她的面颊上有青肿,嘴也破了,伸出扶楼梯栏杆的手臂上一块青紫。斜眼看到李笑颜,一咬嘴唇,横了一眼,上楼去了。 李笑颜晚上从自习室回到宿舍,早回来了一点儿,不到门口,就听到宿舍里传出打骂的声音,门口地上都是散落的衣服、书。才一到门口,看到一不明飞行物迎面砸过来,用手一挡,脸盆哐当落地,翻了两下,扣在地上,魏妙奇扑倒在李笑颜怀里,李笑颜扶住,看对面是高小晴。魏妙奇按了一下李笑颜,扭回头又跟高小晴打在一起。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李笑颜连忙上去拉架。有道是打人不打脸,这二位专门打脸,抓头发,往下身里踢。李笑颜上前拉架,也被打了,高小晴厉害些,李笑颜把顽强抵抗的魏妙奇推出宿舍。 高小晴在后面绕着李笑颜追着打,魏妙奇哭着喊:“你拉偏架。”一把将李笑颜推到高小晴身上,照着李笑颜的肚子就是一脚,李笑颜一把抓住,没站稳,高小晴在旁边扶住,一脚踢在魏妙奇的腿上,李笑颜松了手,魏妙奇疼的抱着腿,倚在墙上,高小晴喊:“魏妙奇,你连拉架的都打,笑颜,她疯了,咱们先把她制住,让她冷静冷静。”扑上去就抓魏妙奇,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魏妙奇喊:“你们是一路货色,都是男人的走狗。”李笑颜上去把高小晴从魏妙奇身上拉开,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魏妙奇倚着墙出溜到地上,用两手捂着脸哭。 李笑颜问高小晴:“怎么了?你们?”高小晴说:“我怎么知道?我一进门,她二话不说,伸手就打了我一个嘴巴,我还莫名其妙,我那么些好东西都喂了狗了,我对她多好,你是看到了,恩将仇报。”魏妙奇哭着说:“你不是好人。”高小晴说:“我怎么不是好人了?带你吃,带你玩儿,都是我花钱,照顾你,哄着你,我简直是二十四孝室友,又成了不是好人了,在你眼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好人了,就你贱,你最贱,你最不是好人。”魏妙奇说:“你就是个拉皮条的,你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高小晴说:“我拉皮条?你这么说我又意外又好笑,恍然大悟的明白了:你身上穿的versace是哪儿来的?笑颜,你说说,凭她穿的起versace吗?”李笑颜无语看着魏妙奇,魏妙奇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了,甩在地上。高小晴尖刻的上下打量一眼魏妙奇说:“不脱还真看不出来,内衣pe,都没人给我买过,唉,要怨只能怨自己身价不够啊,也不能怨别人。”魏妙奇一直在哭,脱的不能再脱,蹲在那里,埋头在胳膊里哀哀戚戚。 魏妙奇身上这一块儿,那儿一块儿,都是淤青,李笑颜过去蹲下来,问:“失身了?”魏妙奇说:“没有。”李笑颜长出一口气,说:“那还哭什么?”魏妙奇说:“差一点儿。”高小晴说:“真让我恶心,连内衣穿的都是人家的,还想当贞洁烈女。”李笑颜站起身,说:“换件衣服吧,宿舍的人都快回来了。”魏妙奇抽抽答答站起来,收拾了衣服,对李笑颜说:“那个人晕倒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高小晴说:“放心吧,那个人要是死了,会有警察来找你的。”魏妙奇说:“那我就告他强奸。” 高小晴说:“那是在什么地方呢?”魏妙奇又哭起来。李笑颜问:“那个人叫aaron吗?是在他家吗?”魏妙奇点点头。李笑颜说:“等几天再说吧,不要出校门,如果警察真的来找,就实话实说吧。”魏妙奇抱着李笑颜哭起来,忽然抹了抹眼泪,说:“笑颜,你知道高小晴是给aaron拉皮条的,你跟我说过的,你给我作证好不好?”高小晴照着镜子整理着头发,一边说:“哟,魏妙奇,话可不能随便说,要有证据,否则就是诬告,要判刑的,不信问笑颜,笑颜,上次诬告你的那个什么人,那个谁,哎,你的那个高中同学,不是被判了吗?半年呐,好凄苦,现在都还没出来,是不?笑颜。”她斜着眼冲李笑颜一挑眉。 李笑颜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揭发高小晴,对于高小晴拉皮条,只是她的猜测,也没想到魏妙奇会当着高小晴的面把自己给抖落出来,而高小晴听了似乎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魏妙奇说:“除了我应该还有其他人上了她的当,是不?笑颜,你也上过她的当,对不?”高小晴转过身来,说:“笑颜,给她说说那天你的情况。”李笑颜无语,魏妙奇说:“笑颜,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咱们一起把他们告倒,让他们不能再祸害别的女生。”李笑颜说:“等两天看看aaron死没死,如果没死这事就算了,你不是也没事儿吗?以后小心。” 魏妙奇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笑颜,高小晴说:“aaron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没事就算了,妙奇,你们不过是见了两面吧,就搞到一起了,我真不知道这事。”高小晴播通了aaron的电话,aaron在那头说:“什么事?”高小晴说:“aaron吗?几天不见了,问声好。”那头儿说:“我很好。”高小晴说:“好吧,晚安。”那头儿说:“晚安。”高小晴说:“没事。我跟他当过一段恋人,但是彼此都觉得不是太合适,就当普通朋友处了,说起来,妙奇,咱们和他只是偶然遇见的,说说看,你们是怎么背着我熟起来的?”魏妙奇看着她,又看看李笑颜,没说话。 李笑颜开始收拾现场,高小晴也跟着收拾,魏妙奇也收拾起来,宿舍的其他人陆续的回来了。净华然说:“哎,你们谁看见我的发夹子了,我记得是中午放在这里了的。”魏妙奇赶紧递过去,净华然说:“哎,魏妙奇,你是怎么了?被打了?我看看,这谁呀?我们的新晋女神,也下得了手?”魏妙奇说:“没什么。”净华然说:“说谁?咱们宿舍的都去,不揭了他的皮。”魏妙奇说:“不碍事,就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跟人吵架,后来又打了一架,社会上的人,再也见不着的那种。” 第二天,李笑颜照例早起,洗漱了拿着篮球出门的时候,魏妙奇穿好了衣服,跟着李笑颜出门。李笑颜说:“怎么这么早?”魏妙奇说:“下去说。”两个人到了楼下,李笑颜说:“什么事?”魏妙奇说:“我受不了了,我知道你跟张和也说的上话,你再帮我去说说。”李笑颜说:“你不是已经跟他表白过了吗?这种事应该直接说的,我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魏妙奇说:“他已经很彻底的拒绝了我三次了,我昨天跟aaron奋战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他,要不是想是他,我就沦陷了,我真的是为了他拼了命,我不能没有他,真的,他就是我的精神支柱,你就是我的贵人,求求你。” 李笑颜说:“这些话你得跟他说呀,由我转述的话毕竟差了一层。”魏妙奇说:“我什么话都跟他说过了,没有一次能感动他,这次的事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就是跟你说我对他的这个状态,他需要一个他信任的旁观者点一下,你去帮我点他一下,我是为了他才拼命守身如玉的,但是你不能跟他说这个事,但是我这种精神你要让他知道。”李笑颜说:“行吧,我试试。” 吃过晚饭,李笑颜还了张和也的《精细解剖学讲义》,张和也说:“特意的叫我出来,一定是捎带着有别的事吧?保媒拉纤的就算了。”李笑颜说:“你要是去算命也能挣钱。”张和也说:“魏妙奇免。”李笑颜说:“不是她。”张和也说:“我这么抢手吗?”李笑颜说:“我呢?”张和也说:“你怎么哪儿都想伸一指头?”李笑颜说:“那我不算,净华然呢?”张和也说:“鼻子能翘到天上去,我愿意,她肯看上我?”李笑颜说:“有一个女生,几乎丧命,因为心里有你,拼命的挣扎出来,你就是她的七星北斗。”张和也说:“我附近没有这样的人。”李笑颜说:“她穿越了层层迷雾,历尽了十世劫难,天上人间,才终于找到了你,命定今生十九年,一朝真神现。”张和也咧着嘴角,笑道:“还是魏妙奇吧。”李笑颜说:“看,你都知道。”张和也说:“知道是知道,但是跟我没关系啊。” 李笑颜说:“她爱你,怎么跟你没关系?”张和也说:“爱一个人是纯粹自己的事,是一种自己的选择。她有选择我的权利,我也有不选择她的权利,这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李笑颜说:“爱是命中注定。”张和也说:“那是肤浅幼稚迷信的传说,小朋友。” 李笑颜说:“她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方向感,自我会沉沦,说不定灵魂会坠入黑暗的无底深渊,始终得不到救赎,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对我有这样的感受,我一定会觉得我有责任引导她、教化她、拯救她,即使不爱她。”张和也说:“我只是个普通男人,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没有这样的义务啊。而且这种麻烦事,王八才肯伸头。”李笑颜说:“我是说你跟她先接触一下,慢慢的引导她出离你的幻境,等她走上正常的人生,你再撤出来。不要不管她,任她死活,她爱的是你。” 张和也说:“女人,首先做为一个人,应该有独立的认知体系、人格,懂得为自己负责,我是找老婆,不是找养女。我言尽于此,以后请,请你不要再跟我讨论这种事及类似的事。我跟你说这种事异常的费劲,唉,你那个脑袋瓜子简直是过去老太太裹的那种畸形小脚,带裹脚布的。”李笑颜仰着头,嘟着嘴,极尽蔑视的抢白说:“你才是。”张和也说:“程东浩是怎么受得了你的?”李笑颜睁大眼睛,大声呵斥道:“张和也,你要死啊。”张和也翻了下眼白,扭身进自习室去了。 第六十六章 包养 李笑颜一转身,面前一个人贴身站着,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定神一看,是高小晴。高小晴跟着李笑颜往宿舍走,李笑颜说:“干什么?”高小晴说:“学习学习你俘获男生的技巧。”李笑颜说:“什么俘获,老在我面前扮上帝,不知所以。”高小晴说:“出去喝一杯,我请客。”李笑颜说:“程东浩和邹应明都不准我出去。”高小晴说:“是在向我炫耀吗?到底有多少男人围着你转?呵护你,宠着你,为你出生入死?”李笑颜说:“说到底只有程东浩一个,别人都是给他面子。”高小晴说:“哟,他就那么神?那么多人都给他面子?他面子真大,说说,他是干什么的?”李笑颜说:“你不是都知道吗?”高小晴说:“道听途说算什么?就想听你说。” 李笑颜得意的说:“北京红树林集团公司副总,不过,这不算什么,他有另一个身份:北京红树林集团公司总裁公子,独生公子,继承人,目前实际掌门人。认识好多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唉,怎么办?富贵锦绣、尊荣无比。”高小晴说:“你看我怎么样?”李笑颜说:“你不是有aaron吗?”高小晴说:“他不爱我。”李笑颜说:“那我也不能给你介绍啊,我谁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养猪的。”高小晴说:“程东浩认识啊,你把他介绍给我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李笑颜说:“你觉得可能吗?你这么漂亮,我把你介绍给他?”高小晴说:“那怎么了?我又不跟你抢,我是想让他给我介绍别人。”李笑颜说:“我不管。”高小晴说:“这么小气?”李笑颜说:“当然是啊,我也是女人嘛。”高小晴说:“切,切,切,跟我去喝酒不?”李笑颜扭头一昂,说:“不去。”高小晴扭身走了。 魏妙奇在宿舍楼下等着李笑颜,过来问:“怎么样?”李笑颜说:“现在的男生有几个会听女生的?我除了去受教育还能有别的收获吗?不过,他让我告诫你:要有独立的认知体系、人格,懂得为自己负责,男人是找老婆,不是找养女。”魏妙奇说:“我有,我有啊,只不过他不给我机会表现。”李笑颜说:“他眼光比我毒,就我来说,我问你:你如果真的有,为什么会穿上那些男人买给你的衣服?尤其是内衣?还跑到人家家里去?差点儿被强奸?”魏妙奇说:“你不是也出过事儿吗?我也是一时大意,以后不会了。”李笑颜说:“我告诉你我一条血的教训:男人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的多。”魏妙奇说:“狡诈。”李笑颜说:“这个词准确,你知道就好。” 魏妙奇说:“你说我比不过那个老板娘吗?”李笑颜说:“要跟她比本身就是个错误,我让你见她,主要是通过她为了解张和也的品味,而据我的理解,刚才张和也的意思是你没有自我。”魏妙奇说:“我有,我很有主意的,也有自己的风格。”李笑颜说:“要我怎么说呢?即使你有也不符合他的标准和审美观念。”魏妙奇说:“他到底想要什么?”李笑颜说:“天知道。我教你一招,不要上蹿下跳,乖乖的蹲守。”魏妙奇点点头,说:“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李笑颜周四中午路过布告栏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上面贴的发白打卷儿的布告:周末舞会。用手铺平,仔细的看: 灵动年华,舞动青春,心随舞动,炫彩校园!为了丰富同学们的课余文化生活,展现郑大学子积极昂扬的精神风貌,郑州大学圆形广场周末系列舞会于每周五晚七点半准时在四期松园圆形广场拉开帷幕。圆形广场周末舞会是由校团委精心为全校师生打造的文娱品牌活动,是长期开展的一项特色精品活动。 周末舞会舞种多样,包括活力奔放、动感时尚的兔子舞与恰恰舞、优雅动人的交谊舞以及张扬个性的四十八步等,每周都将邀请专业舞蹈人员现场教授新舞种。在这里你可以尽情释放青春和激情,在这里你可以尽情洋溢热情奔放,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绽放魅力和风采,释放活力和激情,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动感和时尚,体验心跳与音符的音乐交响曲。炫出你的青春,舞出你的风采!真诚期待你的参与。 活动时间:每周五晚七点半到九点。 活动地点:四期松园圆形广场。 李笑颜思忖着还没去过,也不会跳,但是忽然想去看看这一极具交流、表现作用的肢体语言艺术,虽然不是很能欣赏。 晚上邹应明打电话来,约李笑颜出来见面。李笑颜高兴的蹦着去见他,下了楼,跑到他跟前,绕着他拍着球转了两圈儿,嬉皮笑脸的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哥哥从哪里来?”邹应明递过来一张卡,说:“这是你的生活费。”李笑颜说:“你养我?”邹应明说:“程东浩给你的,从这个月开始你的一切花销都由他给你供。”李笑颜说:“他怎么不亲自给我?”邹应明说:“他才想起来,现在他过不来。”李笑颜说:“我爸不让我用他的钱。”邹应明说:“他跟你爸已经说好了,你家里以后不会再给你钱了。”李笑颜说:“我被买断了吗?”邹应明说:“拿着。” 李笑颜伸手接过来,说:“一个月多少?”邹应明说:“一千五。”李笑颜气急败坏的说:“他这是虐待。”邹应明扭头就走,李笑颜扯住他的胳膊,说:“他那么有钱,为什么对我这么抠?”邹应明说:“他自己一个月一千,你之前不也是一千吗?”李笑颜说:“你呢?”邹应明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李笑颜絮絮叨叨的说:“我要跟你一样,你还有钱吃法餐,还跟女人去开房,还玩电脑和机器人,出入打的,有时候还坐飞机旅游什么的。”邹应明摔开她的手,说:“你管的着吗。”李笑颜说:“我要跟你一个水准。”邹应明要走,李笑颜一把抱住他的后腰,说:“我要一万。”邹应明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到树上,按住她说:“白养活你还这么多话?你值那么多吗?别不知道廉耻了。”李笑颜说:“我跟你免费。”邹应明说:“动一动我就抽你。”李笑颜鼓起腮帮子,仰起头,眯起眼睛看着他,邹应明松开手,转身走了。 李笑颜看着他的背影,哀伤的想起了秦关,秦关还不知道,她如今已经是他人妇了。吃着人家的,穿着人家的,将来要敬着人家的父母,给人家生孩子,心心念念的是人家,利益相关、荣辱与共、风雨同舟的都是人家。再也不能爱秦关了,李笑颜心里一阵心如刀绞,对秦关的柔情滔滔不绝,眼前他的身影重重叠叠,李笑颜感觉自己象一片落叶,从树上悠悠的飘下来,落到树根下,被程东浩拾起来。 李笑颜叹了一口气,看来父母已经把她扫地出门了。她想起了自然界里野兽把长大的小兽赶出家门的情景,是不是早了点儿呢?虽然已经过了十八岁,虽然有程东浩接手。李笑颜忽然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成年了,从袋鼠妈妈的育儿袋里出来了,世界很广大,很新奇,也很残酷。保护伞是程东浩,可是他想要一个养女吗?诚如张和也所说,他想要的是一个老婆。想要跟他分庭抗礼,平起平坐,想要有权自主,就应该经济独立,爸妈难道不知道吗?明知道李笑颜的谋生能力有多差,为什么把她抛给程东浩,让她陷入这样的两难境地? 唉,想要加入程东浩他们的医疗机器人计划,但是明摆着对医学只能说刚望见门墙,跟门外汉差不了多少,又不愿意象个傻子一样到里面碍事扒拉脚,何况人家也没邀请她,腆着脸皮挤进去,只会让人说闲话。卖东西?有卖酸奶的前车之鉴。行医肯定是不行的,上次在兰辛庄没要钱还差点儿折进去。卖春?程东浩会自杀的。卖什么呢?布头儿?衣服?化妆品?盒饭?发票?李笑颜实在是想不出自立的门道,终于决定暂且什么也不要做,可耻的龟缩了。 星期五晚上喝过了定例的粥,李笑颜去了舞场。广场放着不知名的音乐,人不是很多,李笑颜去的时候,正在跳交谊舞,男男女女,姿态百出,看那神情都以为自己是最标准的国标。对于习惯于运动型激烈碰撞的李笑颜来说,这种缓慢轻柔的动作显然不能称为运动,主要是男女交流。极端一点儿,应该是靠近再靠近直到相拥着沉默,感受那种男女间荷尔蒙发酵的氤氲暧昧。不过人就是得装,一定要美其名叫优雅,挂羊头卖狗肉是人的拿手本事。李笑颜一边在心里批判,一边自责最近是越来越尖刻了,也许是已经失身的原因,成了妇人就跟小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什么都尖锐露骨起来。李笑颜开始觉得也许对于许多东西都应该有个重新审视和定义,比如优雅,是不是该修一修,李笑颜旋即推翻了,太麻烦了,亦不耐烦。 第六十七章 舞场 李笑颜站在舞场外围,看着那些欢快的人们,为自己的狭隘龌龊感到遗憾,忽然想起渡边老先生说:与其说这世上有男人和女人,不如说这世上只有男人和女人。相互怎么相处、把握分寸真是一门学问,也许男女共舞是个法门,一阴一阳之谓道,一男一女也是道,该装还得装,该干还得干。李笑颜正在胡思乱想,一个男生上前来搭讪。身材单薄,比李笑颜略高,面色黄白,相貌小巧平淡。穿一件灰色七分袖棉衬衫,白领口,缩在裤子里,黑皮带,下面一条米黄色卡其微弹力修身牛仔,深灰帆布鞋。站在李笑颜身边,递过来一块纸巾,说:“擦擦眼屎。” 李笑颜吓一跳,赶紧拿过来,抹了抹眼角,看看纸上什么也没有,又想可能是掉了,连忙道谢。男生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出来之前也不照照镜子?”李笑颜说:“不好意思,忘记了。”旁边一个女生看着李笑颜细细的笑着,李笑颜问她:“还有吗?”女生坦荡的说:“没有了。”男生说:“没有了,她就是那样,看什么都笑,自以为是能看破一切的大仙,实际非也,别理她,咱们跳舞吧。”李笑颜说:“我不会。”男生说:“我教你。” 男生拉着李笑颜的两手,说:“进三步退一步,一直是这样,跟着我走。”李笑颜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握着他的手,低着头,看着脚,死不抬头。男生带着她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说:“把头抬起来。”李笑颜说:“我怕踩到你。”男生说:“没关系,始终是进三步退一步,不要变,跟着我走。”李笑颜抬起头,正看到他的下巴,他下巴微微的向上抬着,下面是光溜溜的脖子,喉结,裂开的领口,锁骨头。 李笑颜想起了程东浩的裸体,想这个男生的裸体会是什么样子,没有程东浩魁梧,是不是那个东西要小一点,小多少,挨的这么近,他会不会硬了,不由的向下一看。男生使劲的一搂她的腰,说:“抬起头来。”李笑颜把头埋的更低了,男生忽然松开了手,李笑颜抬头一看,他转身走了。李笑颜想他一定是去厕所了,就站在旁边等,毕竟是人生第一个舞伴,先走的话不太好,至少等他回来打个招呼。等了半个小时他也没回来,李笑颜觉得他一定是掉到厕所里了。刚要走,旁边钻过来同班常涂,说:“怎么了?傻站在这里?”李笑颜说:“让人甩了。”常涂说:“有什么?跟我跳。” 常涂也不拉李笑颜,只在她面前伸胳膊蹬腿带转圈儿,自己跳的挺嗨,一边说:“别傻站着,跟我学。”李笑颜说:“我习惯进三退一。”常涂说:“进三退一?是什么?”李笑颜胡诌说:“华尔兹。”常涂说:“哪里的野鸡跳法让你学了?”李笑颜说:“刚学的。”常涂说:“有人要把你?”李笑颜说:“他把我甩了。”常涂说:“活该,你也就在篮球场上,在这里,象个草里的土拨鼠似的。看见那个女孩儿了吗?soqute。” 常涂指着一个人群中的俏丽女生,引人注目的汹涌的大胸。头发小披肩,五彩丝线编着几缕,上身一件合体的白色t恤,下身单排扣高腰显瘦a字牛仔短裙,脚上一双蓝帮白底三叶草板鞋,右手腕上戴着一条黑曜石手链,肤色黄白,尤其是那一双腿,结实紧致修长流线型,不粗不细格外匀称,舞起来性感十足,连李笑颜看着都十分艳羡。 李笑颜看了看常涂那几乎要流口水的姿态,说:“你喜欢她?”常涂说:“这种女生谁不喜欢?”李笑颜说:“我就不喜欢。”常涂说:“你是嫉妒。”李笑颜说:“胸大无脑。”常涂说:“你有脑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李笑颜说:“这是公论。”常涂说:“别装公知了,小蝌蚪。”李笑颜一挺胸说:“谁是小蝌蚪。”常涂说:“再挺也不能挺大了,想有,没有,还要去嫉妒别人,不只无脑还无品。”李笑颜含了胸,说:“我的也不是那么小,你是没见过。”常涂说:“不一定非要脱了,你这顶着衣服,一目了然嘛。”李笑颜说:“你把不到她?”常涂说:“咱什么人把不到?我是在观察,观察她值不值得爱。”李笑颜说:“垂涎三尺,一目了然。” 常涂用挖掘机一样的眼神看着那女生,说:“她叫吕梁春,山西大同,学口腔医学的,二年级。”李笑颜表情夸张讥笑蔑视道:“口腔?”常涂瞪着眼问:“怎么了?不服?”李笑颜说:“掏下水道。”常涂说:“下水道是泌尿外科,看将来谁掏。”李笑颜说:“你掏。”常涂说:“那有什么?跟她一上一下,我掏我乐意。”李笑颜说:“将来又不能在一起。”常涂说:“未必,让她到我家乡开个口腔诊所,大把的挣钱。”李笑颜说:“我要开脑科医院。”常涂说:“你的理想是用来想的,我们都是实干主义。”李笑颜说:“我们?不要脸,人家都不理你。”常涂说:“我上去试试。”李笑颜说:“人家正跳的嗨,那个男生非揍死你,我是不会帮忙的。”常涂说:“他没我帅。” 常涂走了两步,又转头回来,对李笑颜说:“姐们儿,你去说。”李笑颜说:“熊样儿吧你。”李笑颜上前去,围着吕梁春叫:“学姐,学姐,学姐。”吕梁春说:“叫我吗?有事呀?”李笑颜说:“有个男生想认识你。”吕梁春的舞伴儿说:“想翘行啊,等上三千年。”吕梁春对李笑颜说:“不好意思。”李笑颜说:“没什么。”李笑颜跟着她走了几步,又叫:“学姐,学姐,学姐。”吕梁春说:“下次。”舞伴儿说:“小丫头,躲开,别碍事。”李笑颜说:“我想跟学姐学跳舞。”吕梁春说:“下次。”舞伴儿说:“想学就在一边儿好好看着,不要说话。” 李笑颜乖乖的跟着他们假模假式的跳,常涂游过来,在李笑颜面前一个人跳开了,吕梁春看了一眼常涂,常涂冲她点了点头,说:“学姐好。”吕梁春礼貌的笑笑。常涂和李笑颜面对面各跳各的,李笑颜一直跟着吕梁春,常涂一直跟着李笑颜,一曲结束。常涂对吕梁春说:“我陪学姐跳一回。”李笑颜说:“这是我同学,临床一年级的常涂,我叫李笑颜,学姐多指教。”李笑颜说着就搭吕梁春舞伴的手,说:“学长好帅,我陪学长跳一回。”常涂和李笑颜不容分说,一个人把了一个。吕梁春的男舞伴儿说:“小春,这小子你可得提防。”吕梁春笑笑说:“知道了。” 李笑颜觉得这个男生比那个跑路的要帅多了,目测有一米七八,很有书卷气,象个牙医。有了前车之鉴,就不再低着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有一点点双,态度和睦,说不清的一种清淡,象是雨后竹林。李笑颜问:“学长叫什么?是学什么的?”男生说:“口腔三年级,姜允醍。”李笑颜说:“学长和吕梁春学姐真是绝配。”姜允醍说:“是我前女友。”李笑颜说:“是吧,我就说她不怎么样嘛。” 姜允醍说:“她很好。”李笑颜说:“那怎么吹了?”姜允醍说:“不是因为好就能在一起。”李笑颜说:“那是因为什么?”姜允醍说:“生活习性差别太大。”李笑颜说:“她不是人?”姜允醍说:“是仙女。”李笑颜说:“胸那么大,会是仙女吗?”姜允醍说:“跟胸有什么关系?”李笑颜说:“你说这话我就知道了,她以为你不喜欢她,所以提出分手。” 姜允醍说:“只是生活理念不一样,不做的时候就一直在吵。”李笑颜说:“有什么好吵的?”姜允醍说:“几乎没有一致的观念。”李笑颜说:“你就不能不说话?”姜允醍说:“我会得抑郁症的。”李笑颜说:“都是太自我的人了。”姜允醍说:“她太尚自由。”李笑颜说:“跟我一样。”姜允醍说:“不一样。”李笑颜说:“你又不了解我。”姜允醍说:“你比她宽容。”李笑颜说:“你怎么知道?”姜允醍说:“可以帮着男同学勾搭女生。说明:一、讲义气;二、对人评价客观;三、对所有人都善良。”李笑颜说:“很适合你吧?”姜允醍说:“咱们对性的态度不一样。”李笑颜说:“你怎么知道?” 姜允醍说:“聊斋里有一篇叫乐仲的文,描写了一个有佛性有真性情的人,结婚三天,就说:男女居室,天下之至秽,我实不为乐!休了妻,后来遇到散花天女谪到人间做了**的琼华,两人做了假夫妻,后来乐仲悟道了,每天看着琼华饮酒,再后来两人在同一天死了。文章最后,蒲松龄评价说:断荤远室,佛之似也。烂熳天真,佛之真也。乐仲对丽人,直视之为香洁道伴,不作温柔乡观也。寝处三十年,若有情,若无情,此为菩萨真面目,世中人乌得而测之哉!”李笑颜说:“禁欲?你想找个女人助你悟道成佛?”姜允醍说:“我要的不是其中说的禁欲,我要的是其中说的那种情韵。” 李笑颜说:“她因为胸大所以没有吗?”姜允醍说:“她太浪漫,是个小仙女,还在天上。”李笑颜说:“你想要凡间的妓的女,姜允醍说:“你也是个天上的小仙女。”李笑颜说:“我不懂你的意思。”姜允醍说:“等你谪到人间就会明白很多事情。”李笑颜说:“其实我也不喜欢你。”姜允醍说:“我知道。”李笑颜说:“你来这里是专门儿陪她吗?”姜允醍说:“是。”李笑颜说:“断就断了吧,还藕断丝连的。”姜允醍说:“我就是这么随性。”李笑颜说:“这叫暧昧,什么随性。”姜允醍说:“做朋友也是要呵护的。” 第六十八章 荡妇 李笑颜专门的去找了聊斋,读了乐仲那篇,她以为乐仲是因为琼华才悟了道,先是装腔作势的抛弃了一个女人,又装腔作势的因为一个女人悟了道,还每天对着一个女人喝酒,当作下酒菜,居然还能成了佛,这是纯粹的精神上的性的交流,难道比实质上的性的交干净?只是省了洗澡而已嘛,李笑颜深度怀疑这个乐仲一定是有器质性病变,完全想不通,而且三百年后居然会有姜允醍这样的欣赏者,李笑颜断论道:姜允醍是个大二百五,估计也是器质性病变,一个靠精神上性的交流满足性的欲的变态,还陪人家跳舞,然而更想不通的是他何以在气质上如此超脱清淡?人都说相由心生,他这相是怎么滋生出来的?难道这就是想和做的差别?李笑颜琢磨的糊里糊涂,男生的世界真心难猜,程东浩绝不会这么想,秦关呢?她觉得秦关有可能是那样的怪人,可是闹不好秦关想都不会想她,他不缺女人,他有老婆。李笑颜想到这里一阵伤心,也不是不希望他幸福,可是就是伤心。 常涂中午下了课走到李笑颜身边说:“去找吕梁春。”李笑颜说:“我对女生没兴趣。”常涂说:“那我找吕梁春,你找姜允醍。”李笑颜说:“我找他干什么?我都名花有主了。”常涂说:“他们总是出双入对,我难以下手啊。”李笑颜说:“他们不是分手了吗?”常涂说:“分手不分家啊。笑颜,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李笑颜说:“好吧。” 吕梁春和姜允醍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吃饭,李笑颜和常涂端着碗走过去。李笑颜坐在吕梁春身边,叫:“学姐,学姐,学姐。”吕梁春笑笑,看了看站在那里傻笑的常涂,对李笑颜说:“有事啊?”李笑颜说:“我借学长一用。”吕梁春看了看姜允醍,姜允醍端着碗站起身,李笑颜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另一张桌子上,姜允醍跟着过去坐下,常涂坐在吕梁春对面。 姜允醍说:“你找我是什么事?”李笑颜说:“还用我说。”姜允醍说:“你为什么帮他?”李笑颜说:“他是少有的看我顺眼又没有性要求的男生。”姜允醍说:“跟我一样。”李笑颜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姜允醍点点头,说:“如是,如是。”李笑颜说:“他们能成吗?”姜允醍说:“他有点儿太单纯了。”李笑颜说:“不成?”姜允醍说:“没准儿她喜欢那样儿的,尤其尝过了我这种复杂的之后。”李笑颜说:“他没有看到的那么傻。”姜允醍说:“她也没有看到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李笑颜说:“我其实早看出她其实是个俗人,俗不可耐,要不然没有那么大的胸。你跟她分开,说明她跟你是相反的人。”姜允醍说:“俗不可耐的是我。” 李笑颜说:“我夸你,你怎么跟我唱反调?不禁夸。”姜允醍说:“你跟我认识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我也没有看到的那么传统。”李笑颜说:“我知道,你是情多欲寡装天然。”姜允醍说:“从这个意义上说,你跟我是一对儿。”李笑颜说:“我跟你?可惜。”姜允醍说:“就是,好可惜。”李笑颜满满挖了一勺饭,上面盖上鸡蛋西红柿,递到姜允醍嘴边,姜允醍说:“是邀我上床吗?”李笑颜把勺子拿回来,送到自己嘴里,一边鼓着嘴巴嚼,一边摇头。姜允醍说:“你那名声真不是白来的。”李笑颜说:“什么名声?”姜允醍说:“进了两次局子的荡妇。”李笑颜说:“你信吗?”姜允醍说:“这种事当然会信了。”李笑颜说:“你见到我没有自己的判断吗?”姜允醍说:“我宁愿相信你是个荡妇,那样的你不至于太乏味。”李笑颜说:“你们男生真无聊。”姜允醍说:“相比于你们女生,我们算简单直接了。” 常涂和吕梁春吃完走了,姜允醍说:“你的搭档走了,跟你连招呼都不打,你们好有默契。”李笑颜说:“我有你,那小子算什么?小蝌蚪。”姜允醍说:“听说你篮球打的不错。”李笑颜说:“你怎么知道?”姜允醍说:“你在咱们学校挺有名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李笑颜说:“那你对我那么好?”姜允醍说:“哪么好?”李笑颜说:“我感受不到歧视。”姜允醍说:“因为你是邹应明保护的人。”李笑颜说:“怎么哪儿都有他?我是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姜允醍说:“逃什么?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笑颜说:“我是被他抛弃的人,他抛弃我以后,又找了一个女生,文学院的,没多久,又抛弃了,后来又找了一个女生,他同学,没多久,刚刚,又抛弃了。现在正在物色新人,不知道又是谁倒霉被他耍,我要是他,我就等等,等过了暑假,刚入学的小学妹,嫩的掐的出来水,啊?那是什么劲头?小学妹,唉,小学妹,你们男生的梦幻。”姜允醍说:“你们关系挺复杂呀。”李笑颜说:“不复杂,所以说我们总是以为我们了解一切,其实不然。”姜允醍点点头,吃下了最后一口饭,说:“我吃好了,那么,再见吧。”站起身走了,李笑颜看着他远去,咕哝道:“就这么把我一个女生撂在这儿,至少应该陪我吃完,等我走了以后再走嘛,如今的男生越来越不绅士了,就知道耍派头儿,一堆二五眼、不着调、自以为了不起。” 六月的早上,阳光明媚,监狱外面的两溜石榴树正在开花,花红胜火。唐本超和曹婷婷来接女儿唐玫出狱,见到唐玫出来,曹婷婷止不住泪流,上前抱住唐玫,哼哼唧唧的哭起来,唐玫也忍不住滴下两滴泪,扶起妈妈给妈妈擦了泪,说:“爸、妈,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让你们替我操心了,我长大了。”唐本超说:“都是程东浩那小子,毁了你的前程,我饶不了他。”唐玫说:“爸,都是我不好,也不能全怪他。” 唐本超说:“程东浩一点儿心肝都没有,你这时候还帮他说话,傻丫头。”曹婷婷说:“那个人硬的很,不只对你下狠手,连咱们家都不放过,接连抢了咱们两个大项目,这第三个生死未卜。我劝你爸给他服个软儿,你爸说我不了解男人,这时候已经收不了手,交上火就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我怕你爸斗不过他,他还年轻,又那么狠。”曹婷婷的眼泪不住的流,唐玫不住的给她擦。唐本超说:“放心吧,那个小鳖犊子怎么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有的是朋友,一时成败说明不了问题,就他们家那个破冶金机械公司怎么跟我们日成建筑比?小巫见大巫,也是我一时轻敌,才让他钻了空子。” 唐玫说:“高泽宇呢?”唐本超说:“高泽宇?怎么忽然提起他?”唐玫哀伤的一低眉,垂下眼睛,唐本超说:“怎么他说来接你吗?”曹婷婷说:“那孩子我都有三年没见着了,你想他吗?”唐本超转着眼珠子说:“那孩子比程东浩好上一万倍,我当初就跟你妈说:我要是有他那样的女婿,把你和日成交给他,我今生无憾了,你要是想他,我马上叫他来。”唐玫说:“不用了,让他忙吧。”唐玫的泪忽然就流下来,曹婷婷一边给唐玫抹眼泪,一边对唐本超说:“快叫那孩子来。”唐玫说:“别打扰他,他一个月前来看过我了。”曹婷婷说:“他说今天来接你吗?”唐玫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会来,也知道他不会来,我还是想问问。”曹婷婷说:“这孩子多痴啊,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唐玫说:“也不是,可能是因为他肯对我好,我就有点儿懒上他了。” 唐本超说:“他说他喜欢你啊?”唐玫说:“是。”唐本超高兴的用手搓了搓两鬓的白发,来回走了两圈儿,说:“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我就敢说,我从他小时候就看出来那小子是人中龙凤,他这种时候向你表白,那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人长的帅,又有才华,一流学府里的高材生,家世又好,没的挑,跟咱们家,跟你,都是天作之合。”曹婷婷一拍手,说:“早怎么没看出来,就这孩子最有心呢?哎,本超,不是我说你,你那些世交、好友都是王八窝,出不来一个好种儿,就这孩子最争气了,对咱们玫有情有义,真是个大情种,我跟你说,从今天起,我就把他当佛供着。”曹婷婷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唐本超说:“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出来了,咱们家又是大晴天了。”曹婷婷说:“叫他上家来玩儿,干脆,天津离这儿又不远,你亲自开车去接他。”唐玫坚定的拦住了唐本超,说:“爸,不要,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不来了。”唐本超说:“为什么?”唐玫说:“程东浩。”唐本超和曹婷婷都是一愣,唐本超说:“他已经插手了吗?”唐玫说:“是。”唐本超眯着眼点点头。 第六十九章 出狱 唐玫进了家门,高档小区枫林苑一套复式公寓,四室三厅四卫,共三百二十八平米,唐本超花了一千二百万买给唐玫。一家人进了门,曹婷婷已经给唐玫准备好了内外衣服,催唐玫去洗澡。唐玫洗完澡出来,曹婷婷正在厨房做饭。唐玫说:“妈,我来帮忙。”曹婷婷说:“去歇着吧,先喝点儿玫瑰露,饭马上就好,我都是做的半成品。” 唐本超在厨房外面说:“玫,这边来坐。”唐玫应了一声,从冰箱里取出玫瑰露,拿怀子用热水冲了,加入蜂蜜,端着跟着唐本超到客厅里坐下。唐本超说:“我在这所房子里花大价钱装了全监听屏蔽系统,旺达电子新开发出来的。在我的强烈建议下,老迟他们家也装上了,程东浩那小子无孔不入,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咱们家里怎么的也得保证能放心说话。敏生那个丫头真是个才女,全程跟着设计,提出了很多细腻的想法,完善了细节。本来老迟说要投放市场,我和敏生力阻,他才放弃。这要是一上市,很快就会被破解,尤其防的是程东浩那个贼小子。说起他,我就忍不住的想爆粗。”唐玫说:“迟敏生好象还要刻意的跟我保持距离。”唐本超说:“她是有点儿吊吊的,没有她爸爸和她叔叔坦诚,我们老的都看的很清楚:程东浩那小子心里既不可能有你,也不可能有她。可是你们两个执迷不悟,弄的我们也跟着瞎着忙,实际不管个蛋用,时间会告诉你们,他毛儿都不是。” 唐玫说:“那你们还跟他斗?”唐本超说:“你现在能放弃他吗?”唐玫不吭声。唐本超说:“我在商场上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冤家可谓是层出不穷,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朋友倒是也交了不少。我感觉啊,这个冤家和朋友不是斗出来的,他是前世就结下来的,前赶后错,冤家就是冤家,朋友就是朋友,你不斗根本就往前走不了,你必须要把他斗掉,你才能更上一层楼,否则就啪嚓了。这对你们也是,确切的说,不是执迷不悟那么简单,是命,是命啊,人生路上的大石头,搬不开,就得炸碎,炸的粉粉碎才行。”唐玫说:“男人都是这么想的吗?”唐本超一愣,说:“你们小姑娘以为爱可以软化一切是行不通的,问问你妈,她是过来人。” 曹婷婷端着菜出来,说:“问我什么?”唐玫说:“问你爱是不是可以软化一切。”曹婷婷说:“你们小女孩儿就是太单纯,事实是大多数男人都不吃这一套,越是有资本就越是不吃这一套,他们都是武断又强硬的,食古不化。”唐玫说:“努力和争取呢?”曹婷婷说:“就象是陷在沼泽里,越挣扎陷的越深越快。”唐玫说:“可是陷入其中的人出于生的本能,是不可能不挣扎的。”曹婷婷说:“那就是人的悲哀了,可是现在你有高泽宇,他能把你拉出来,那孩子简直就是神。”唐本超说:“爱一个人不能只凭感觉,做夫妻的话更不能凭感觉,要有一个综合的考量,才能幸福。人是社会性的动物,要有社会性的识别力、判断力。” 曹婷婷说:“她还小,跟她说这些她还不能理解,慢慢的开导吧。来,吃饭吧。”唐玫帮着收拾桌子,一桌子的丰盛菜肴里,很显眼的一整块儿大白豆腐。曹婷婷把豆腐切成了三块儿,一人分了一块儿。唐玫说:“为什么吃这个?”曹婷婷说:“你二姨说是去晦气的,你的房间里都摆满了玫瑰,也是去晦气的,你二姨说要连摆七天,女七男八,咱们女人的生命周期数是七。十五那天,咱们一家子都去爬香山,到庙里烧香。十六老迟家有个商务趴,咱们都去。” 唐本超说:“玫,你以后就是日成建筑集团副总、北京分公司总经理了。”唐玫说:“我还什么都不会,想从部门经理做起。”唐本超说:“不会我可以教你,你要记住:重要的不是你会什么,而是你的社会地位是什么,在社会上占位是很重要的。一般人都会说,培养接班人要从基层做起,才能得到锻炼,我的想法不同,一定要让他一开始就高屋建瓴,以上示下。你看看程书宪对程东浩,就是这个思路,那小子很快就总揽全局,我就不信你不如他?” 吃过午饭,唐玫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满屋子都是鲜红灿烂的玫瑰,香气扑鼻。唐玫拿起一朵闻了闻,放在一边,久违的舒适的床,唐玫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从此自由,再也不要进去了,再也不要。她再一次想起了程东浩在法庭上那种坚如铁石的冷峻刚毅,太帅了,世上居然有那种男人,虽然想起来就止不住的心疼,又止不住的沦陷。当初,真的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象是千层莲花,越开越繁盛,越开越灵异,越开越令人痴迷。他才是真神,怎么放弃?唐玫感觉自己跟他就是欢喜冤家,即便再掐的火热,终于会花好月圆。唐玫鼓励自己要相信直觉,努力争取。这姻缘今生注定,只是他还不知道,而自己已经觉悟。退一万步,即便不成,还有高泽宇,他也不差。 唐玫在玫瑰芳香中几乎睡去,电话响了。这是一部新电话,号码也换了,上上大吉的号儿,据唐本超说,同样是上了新开发的反监听装置,来电话的是高泽宇。唐玫接了电话,“喂”了一声,高泽宇说:“这么说是出来了?”唐玫说:“是。”高泽宇说:“干什么呢?”唐玫说:“想睡一会儿,明天要上班了:日成建筑集团副总、北京分公司总经理。”高泽宇说:“好大的官儿。”唐玫说:“你怎么样?”高泽宇说:“什么怎么样?”唐玫说:“程东浩。”高泽宇说:“现在在组建人马,做初期的一些调查工作。”唐玫说:“你可以跟我爸联系,会省不少事。” 高泽宇说:“我跟你爸了解的侧重点不一样,调查手法上也不同,还是不要打连连,免得互相干扰。”唐玫说:“我爸还是有作用的,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还是跟我爸联合吧。”高泽宇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爸的。不聊了,我就是问候你一下。不要再把重心放在程东浩身上,他不是你的生活。”唐玫说:“就怕他不会放过我。”高泽宇说:“这不是你希望的吗?牵牵缠缠?”唐玫说:“我挂了。” 香山顶峰香炉峰海拔不过五百多米,春末夏初,花木繁盛,葱葱翠翠,非常干净,路边也没有摊贩,拾级而上,累但是不会太累,峰回路转也不会太乏味,空气清爽宜人,实在是久居都市的人登山的好去处。 唐玫一家爬上了山顶,清风徐来,非常清凉,黄栌正在开花,黄栌即是红叶树,这时候夏初,叶子还是绿的,卵圆形的绿叶子,叶脉清晰、叶柄还有些淡红,再配有毛茸茸的红色不孕花,那绿叶就像藏在一片淡淡的雾紫之中。因其花如烟笼翠,又别名为“烟树”。 对于一个刚出监狱的人,正需要这样一个开阔的去处,放开胸襟。唐玫站在香炉峰上,极目远眺,好蓝的天空,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曹婷婷在一边抚一抚她额前的头发。唐玫说:“妈,来这里真好。”曹婷婷说:“以后妈陪你在北京,咱们每个月都来爬山,这里四季应该都是很美的。”唐玫说:“好。” 唐玫一低头,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张着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她妈妈拉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问:“姐姐漂亮吗?”小女孩儿狠狠的点点头,说:“漂亮。”唐玫发自内心的笑了,蹲下身摸出一块怡口莲牛奶巧克力夹心榛仁太妃糖递过去,小女孩儿伸手接过来,唐玫又拿出几块塞在她的小兜兜里,孩子的妈妈直说:“太多了,一块儿就好。”曹婷婷说:“这孩子真可爱。”孩子的妈妈说:“快谢谢阿姨和奶奶。”小女孩儿高兴的道了谢,唐玫和曹婷婷也很高兴。 唐本超在一边夹着烟,笑滋滋的看着。小女孩儿闻到了烟味儿,扭回头对唐本超说:“爷爷,这里不让吸烟。”唐本超赶忙掐了烟,扔在地上,拿脚搓了搓,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女孩儿又说:“爷爷,这里也不能乱丢垃圾。”唐本超说:“哦。”赶忙把烟头儿捡起来,捏在手里。小女孩儿的妈妈看了看曹婷婷,曹婷婷说:“我们不认识他。”小女孩儿的妈妈笑了笑,对小女孩儿说:“跟阿姨和奶奶说再见。”小女孩儿冲唐玫和曹婷婷摆了摆小手,跟着妈妈走了。唐玫和曹婷婷看着唐本超就笑,唐本超说:“竟然说不认识我。”曹婷婷说:“我们认识吗?” 第七十章 大顺趴 卧佛寺,顾名思义真的有一尊卧佛,元代铸造的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涅盘铜像,长五米多,重有五十四吨,那尊铜卧佛侧卧在榻上,头西脚东,面朝南方,双目微合,表情安详,体态均匀,衣褶流畅,右臂弯曲,右掌托头,左臂伸直,指掐吉祥印,似大彻大悟、心安理得的神态。这个卧式据说是释迦牟尼在印度拘尸那伽城外圆寂前的姿势,描绘的是佛陀在生病时自感不起,就在娑罗树下向弟子们作最后一次教诲的情景,即佛教故事“释迦涅盘圣迹图”。虽然是安然稳卧,却气势磅礴。唐玫站在佛前,不觉得跪下来,双手合十,眼泪也流出来,曹婷婷陪着她也跪下了。唐本超一看母女俩都跪下了,也跟着跪了。 烧完了香,一家人在寺里游览一番,各个殿宇,半月形放生池、古银杏树、古蜡梅。这里的古蜡梅又称二度梅,传说植于唐贞观年间,曾经一度枯萎,而后又发出新芽,长势茂盛,所以又叫它“二度梅”。唐玫看了介绍,有感于自己离了牢狱之灾,脱骨重生,深有感触,望着古梅树,心潮起伏。曹婷婷搂着唐玫的肩,说:“玫,你会越来越好的。”唐玫点点头。 迟家总是热衷于举办各种趴:生日趴、商务趴、节日趴、庆典趴、主题趴、交流趴。都是因为迟敏生的叔叔是美国雪城大学信管专业留学归国,变成了partyanimal,有事没事就要趴一回,而她的婶婶也是个爱热闹的趴迷。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常年在她家附近的别那亚会所三层举办各种趴。 六月十六的趴叫大顺趴,据说是个上上吉日。唐玫一家晚上六点准时到了,大多数人还没有来,迟锦荣夫妻热情的接待,迟敏生只是偶尔参加,这次因为是唐玫出狱后第一次来,因此来陪她玩儿,顺便让她认识旺达电子的几位精英,方便日后工作交流。 唐玫以前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来,有迟敏生接应自在了许多。迟敏生说:“你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拘谨了很多,性格虽然是沉稳了,但是说愣更准确些,放松点儿嘛,都过去了。”唐玫说:“是。”迟敏生说:“是这个字不要说了。肯定的话,可以说好的,行吧,成啊。”唐玫叹口气,说:“中谭建筑的千金宁不拔怎么样了?”迟敏生说:“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她说:她十几岁的时候,特别喜欢法国,就想出去读法律留法工作,在那边生活。但是现在在那边生活了几年,又想回来了。进法资所很困难,想要在国内通过司法考试,自己开个律师事务所,专注于中法贸易法律咨询,为中法企业提供专业法律意见。如果成功了,当然好了。如果不成,那中谭建筑就是一棵救命稻草了,所以她对中谭建筑绝不肯放手。” 唐玫说:“程东浩呢?”迟敏生说:“你是问我跟程东浩吧?”唐玫说:“你可以这么理解。”迟敏生说:“跟以前一样。田君华实际是我先看上的人,如果不是他家太穷,带着一股穷硬的紧张小家子气,我几乎就要移情别恋了。”迟敏生说:“可以跟他来来。”迟敏生说:“我也想跟他,只要不破的处,可是他不愿意。现在他勾搭上了宁不拔,抱上了大粗腿,去了中谭建筑,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唐玫说:“你把他让给了宁不拔?”迟敏生说:“是他们的缘分,跟我关系不大。”唐玫说:“就怕宁不拔也这么想。”迟敏生说:“我已经看明白了:她就是这么想的,要想拉拢她那种生东西,还得靠共同的利益,人情不可靠。田君华似乎还念点儿我的好。可是要让他无原则的帮咱们也是不可能,那是个豁的出去生死的人,不独豁的出去他自己,也豁的出去别人。” 唐玫说:“这么说这个田君华跟程东浩是一类人了?”迟敏生说:“还是不一样,他是纯粹技术流。”唐玫说:“听你对宁不拔的介绍,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人,宁不拔也看不上。”迟敏生说:“是啊,等闲人不能入她的法眼。”唐玫说:“还是会有作用的,至少说明了咱们的立场是站在她一边。”迟敏生说:“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也跟我互动比较频繁,我直接明言支持她入主中谭建筑。”唐玫说:“你们谈的这么开了?”迟敏生说:“开诚布公。”唐玫说:“也只能从她下手,听说她爸是个老顽固,已经和程东浩他们很铁了。我爸想和北京其它的建筑公司寻求合作,都没有谈成,大多数都是保守又多疑,精明的过了头儿,傻的可笑。”迟敏生说:“我爸也是这么说,只有咱们两家是真心的。” party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唐玫逐渐适应,迟敏生给唐玫介绍了几个人,旺达电子高层,毫无特征,唐玫应付了几句,迟敏生看她兴致不大,就说:“今天没有特别的人来,高富帅是有,但是你未必看的上,田君华那样的没有。”唐玫说:“我自己玩儿吧,你忙你的。”迟敏生说:“好吧,有事叫我。” 唐玫一个人拿着酒杯,站在角落里,看着兴致勃勃的客人,唐本超和迟锦荣正在谈论着什么,唐本超频频点头。曹婷婷和范芳林跟一个胖太太时而窃窃私语,时而会心一笑。唐玫喝的是迟敏生推荐的纯酿造非配制红枣酒,唐玫举起酒杯仔细的欣赏起来:琥珀色,清亮透明,有一股大枣的浓香气,然而她在这华丽明净的酒色里看到了李笑颜,打着篮球,矫健爽利的身姿。听说他们已经野合了,那丫头的屁股得翘到天上去。高考过后就再没看到她,回想起她来还是高中时坐在她身后,那张粉红的奸滑的口是心非的微笑的脸。黑黑的眼珠,不亲假亲,不近假近,暗含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一次也没有,白白的搭上了整整三年的生日宴会大餐,喂饱了她,她一抹嘴就不认识了。不知道她在宴会上认识了多少名流,为自己搭挂上多少后台,李笑颜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动声色,暗藏玄机。想起就是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程东浩与李笑颜相识,唐玫妒恨的一眯眼,心里一阵绞痛。 一声清亮的嗓音招呼道:“嗨,想什么呢?”唐玫吓了一跳,抬眼看时,一个干净漂亮的年轻男子,棱角分明,象个混血儿,有一米八二的样子,头发上了发胶,前面向上吹起一撮,一副黑框眼镜,短袖白衬衫缩在裤子里,打了一条长长的浅紫色领带,黑皮带黑西裤黑皮鞋,腕上戴的是银灰浪琴表。嘴角一抹笑意,手拿一杯葡萄酒,轻抿了一口,象是老朋友一样,又说:“想什么呢?唐玫。”唐玫想起了莫泊桑的小说《漂亮朋友》里的杜洛瓦,利用自己漂亮的外表和如簧之舌靠女人飞黄腾达的人渣。出于一直以来的礼貌素养,回道:“你认识我?”男子说:“当然了,你那么痴情,那么勇敢,那么忍辱负重。” 唐玫说:“你在取笑我吗?”男子说:“相反,我是出于深深的敬佩,发自肺腑的说。现在哪儿还有你这么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的女孩子啊。都是得失心重的了不得,根本不懂真爱一个人,全部的投入是个什么状态,只会纠结于谁给谁付帐单。自我介绍一下,旺达电子市场拓展部经理柯志成。”柯志成友好随意的伸出右手,唐玫也伸出右手,柯志成轻握了一下,说:“我握你的手就知道你虽然很有主见,却是个温存可靠的好女人,真的让人很感动。”唐玫说:“谢谢你这么说。”柯志成说:“我们公司市场拓展部跟你们公司市场拓展部差不多成了一个部门了,都很熟,以后你就是我们的直属领导了,请唐总多关照。”唐玫说:“我什么都不懂,还请柯经理多指点。”柯志成说:“指点不敢当,甘愿效犬马之劳。” 柯志成几句话出口,唐玫开始反省自己,这个人也许并不是杜洛瓦,自己不能因为他的长相就妄下断论。迟锦天和迟锦荣兄弟不是傻瓜,断不会把一个绣花枕头放在市场拓展部经理这个关乎企业前程的重要位置。他的位置决定他的地位相当于企业副总,这么年轻就担此大任,一定有他非凡的特质。唐玫心里对他的态度一转变,不觉语气也随着变柔软了,忍不住问:“你多大了?”柯志成说:“比你大一轮。”唐玫说:“我以为你也就二十五、六。”柯志成说:“我在那个岁数的时候还在念研究生,苦哈哈的给人打工,赚两个小钱儿糊口。”唐玫说:“现在不是吗?”柯志成说:“也是,但是没那么苦了。” 唐玫看他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白金指环,知道他应该是未婚,就问:“为什么没结婚呢?”柯志成摸了一下戒指,说:“没有合适的。”唐玫说:“想找个什么样儿的,我认识的人多,给你介绍。”柯志成说:“我不喜欢介绍的,跟相马似的,鼻子眼儿大了,鼻子眼儿小了什么的。”唐玫说:“跟鼻子有什么关系?”柯志成说:“要不跟后脚跟有关系?”唐玫说:“看着顺眼,条件合适。”柯志成说:“所以我现在还是单着。”唐玫说:“处男吗?”柯志成说:“研一的时候才失身,有三年多没碰过女人了。”唐玫说:“看不出来。”柯志成说:“我家是农村的,你也看不出来吧?”唐玫说:“是。” 第七十一章 上任 卢美荣的雁月湾主营女装和童装,男装只占一小部分,主要接收定制业务,除了专卖店和专卖加盟店还批发往全国各地,网上也有销售,小有成绩,如果是一个人过的话,买得起房子,买得起车,买得起奢侈品,买得起高品质保养品,会过的很舒服,但是她离不开程书宪。相比钱来说,程书宪这个人更是保障,虽然他对自己严防死守。尤其是最近订单退的厉害,卢美荣急的上火,牙疼、嗓子疼、口腔溃疡、便秘一样也没落下,全活儿。吃了三黄片、牛黄解毒片、牛黄上清片、清火栀麦片、连翘败毒丸全套,拉的死去活来,还是疼的象韩国大妈一样在脑袋上勒了白布条,闹不清是牙疼还是头疼,然而并不管用。 程书宪回到家看到卢美荣头上绑着白布条,愁眉不展,说:“真是丑人多作怪,你头上绑那个干什么?”卢美荣说:“头疼。”程书宪说:“头疼绑那个就行了吗?为什么不去看医生?把它摘下来,多不吉利。”卢美荣说:“这有什么?韩国人都是这样的。”程书宪说:“这里是中国。你要是咒我死,就戴着。”卢美荣赶紧一把扯下来。程书宪说:“去看医生。”卢美荣说:“看医生也不管事,哎呀我这命啊。”程书宪说:“出了什么事?”卢美荣说:“最近生意不好。”程书宪说:“那不是很正常?及时调整策略就好了,以前不是也有过?这么大岁数了还象个小娘们儿,一点儿主心骨都没有,磨磨唧唧的管什么用?”卢美荣说:“这次退货潮我感觉有点儿不同,心里特别的慌。” 程书宪说:“慌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卢美荣说:“你们父子才是一块肉,我算哪根葱?说是你老婆,实际上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在打拼,嫁你跟没嫁你有什么区别?”程书宪说:“你的意思是离吗?”卢美荣说:“哎呀,这是什么话?我跟了你这么些年,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无儿无女,一心伺候你,怎么?你嫌我人老珠黄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卢美荣一把抓住程书宪的前襟,声泪俱下,说:“程书宪,老东西,你都多大了还这么风流?我大学没毕业就跟着你,听你的话打了三胎,是你,死活不让我要孩子,说你儿子会给我养老,他就象个哈雷彗星,哈雷彗星来的时候有哈雷彗星蛋,他这些年给我镌刻在心灵上的创伤也是一样的。我看他一眼都难,我怎么知道我老的时候,他会不会转回来照着我?”程书宪说:“会照着的。那些嘴里甜言蜜语的继子们倒未必,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卢美荣说:“这年头谁都不可信。”程书宪说:“女人能认识到这点是真正的进步。”卢美荣说:“你这是承认你不可信了?”程书宪说:“你不是有钱吗?钱是最可信的,你就算是没了我,也有舒适的生活,怕什么?”卢美荣说:“我是人,需要归属感,需要温存,病了需要有人照顾,再说了,一场病也许钱都没了,你想让我象电视剧里的疯子一样,死在下雨的墙根儿下吗?”程书宪看卢美荣边哭边说,好像在说真事儿一样,无奈的说:“越说越不象话了。”卢美荣呜呜的出声哭起来,说:“我迟早会被你们父子逼疯的。”程书宪说:“你真应该去看医生了,心理科或是精神科。”卢美荣拿起沙发上的软垫子就朝程书宪砸过去,程书宪一把拨拉开,卢美荣上去噼哩噗噜的打起来。程书宪一把抱住她,压在地上吻起来,一边扯下裙子,干了一场。 唐玫母女开着车来到卢美荣的雁月湾专卖店,店面典雅宽敞,有休闲区,还提供咖啡饮品和时尚杂志。母女两个转了一圈儿,曹婷婷买了一件高档暗红真丝绣花短袖上衣,母女两个坐在休闲区里点了两杯摩卡咖啡,曹婷婷叫来服务员,说:“你们店主在吗?”服务员说:“在,请稍等。”服务员叫来了店长,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精干得体。唐玫冲曹婷婷摇了摇头,那女人过来礼貌的微笑着说:“夫人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曹婷婷说:“你是店主吗?”那女人说:“我是店长,店主不在这里,您有什么要我转告的吗?”曹婷婷说:“我女儿和她儿子是高中同学,听她儿子说她在这里开店,我们特地来亲近亲近。”那女人说:“我们店主一般后天才来,您要她的电话吗?”曹婷婷说:“我们有她的电话,但是不想太过打扰她,赶机会再见面吧。”那女人说:“好的。” 唐玫到了公司,十点整,唐本超召开公司高层及合作人会议。宽敞的会议室里坐了二十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三十岁到六十岁不等。唐本超站在主席台前,说:“召开这次会议,主要是宣布一件事:我女儿唐玫,从今天开始担任日成建筑集团副总经理兼北京分公司总经理一职,请在座各位多多指教。”说着,一伸手邀唐玫上台。 唐玫上了主席台,轻轻鞠了一躬,说:“我是唐玫。”向下扫了一眼,众人都感觉到一种她那个年龄不应有的严厉,象是珈玛星高智能生物来客,具有强大的威慑力。唐玫接着说:“谁有什么问题?”底下鸦雀无声。唐玫说:“那么,请大家继续努力,我也会拼尽全力的。我上任的第一个项目是房山唐德小区,这是一个高档小区:顶级生态智能园林小区。由河南零度建筑开发集团、河南武云建筑集团、陕西宜城房地产开发集团,山西脉全房地产开发建筑集团还有咱们的日成建筑集团联合开发建设。以后咱们公司主打是高档建设项目,各个部门和合作企业都会相应的提高要求,尤其是设计部门,要全面提升品质,做大做强做精做细。我们在前方冲锋陷阵,希望你们在后方不要给我们拆台,不然的话,谁也帮不了你们。你们的实力就是你们的保障,请大家自觉提升品质,相应的书面文件和电子版会后都会发给大家,请仔细研读。” 下面一个中年男子站起来,说:“唐总你好,我是公司法务部的薛广通。公司之前一直都是中低档建设模式,一下子提升到高档,恐怕短时间内达不到那个水准。三年前,我们公司在开封的一个项目,就是因为强行介入高档社区建设,从设计到施工到设备规模、工艺技术和管理水平达不到相应的要求,从建设中期起就官司不断,到今年年初官司才打完,累计经济损失一千五百万。”唐玫说:“现在咱们不是一家公司单打独斗,那四家公司的实力都在咱们之上,这些顾虑可以打消,至于高档建设的各方面要求必须达到,如果达不到会有相应的人事更新和调整。至于为什么忽然提升到高档建设,主要是中低端价格竞争过于激烈,利润空间缩小,长此下去不利于咱们的品牌建设和利益最大化。咱们接连三次失去河南及陕西的建设项目,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薛广通说:“高档建设要符合时下人的精神和物质要求,不能脱离市场需要,我认为致力于广大普通民众的建设要求就好,在有限的投资下保证绝对的品质,这才是我们要提升的方向,从长远来看,富丽堂皇的高档小区只是泡沫。”唐玫说:“高档小区不是富丽堂皇,我说过了是顶级生态智能园林小区,强调的是宜居环境,这是未来发展的方向。我所说的高档就是指品质的高档,就是你所说的绝对的品质,便宜没好货,因为它本身成本就高。不要为你的怠惰找借口,你被解雇了。”薛广通惊诧的看了看唐本超,唐本超一耷拉眼皮,没说话,薛广通起身出去了。 唐玫说:“我补充一句,请大家记住:从此要杜绝粗制滥造、敷衍潦草,要提倡精进明确、严谨笃行。”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那里发话道:“说的是不错,但是我认为中低档市场我们也不能放弃,高端市场我们没有能力独立建设,要跟别人合作,难免掣肘,小唐总你也说了,那四家公司实力都在咱们之上,那咱们不是只能喝汤了吗?”唐玫说:“就算是喝汤也是喝的王八汤,切实利益比咱们吃猪肉要强的多。”另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说:“咱们河南的两个项目都被中谭建筑抢去了,陕西的那个项目是当地的一家公司干了,虽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咱们是应该有所突破,联合其它集团向上进入高端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也不同意放弃中低档市场,反正竞争无处不在,就算是中谭建筑针对咱们,它也不能一手遮天,同样的高端市场咱们也不能一枝独秀,两边都打点着,比较可靠。” 唐玫说:“我要的是专注于一点,树立精品品牌标志,最终目的是满足高档而不高价的市场需求,目前阶段必须以非常手段提高我们自身的品质,到达一定的行业高度,不能再安于低端低保障性建设需求。我们要比大众需求提前三十年,引导建设需求的潮流,要有这个责任感和使命感。我们已经过了资本积累和只顾当前利益的阶段,有资本有时间向更远的方向筹划。对吗?”唐玫扫了一眼沉默的男团,接着说:“如果中低端有好的项目,我们还是会做的,但是也要以高档品味去做,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安于过去马马虎虎的状态里了,这是病,得治。” 第七十二章 家里穷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本超不无敬佩的说:“玫,真不愧是我女儿,我就敢说,有魄力,不让须眉。我真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瓜子里那么有货,这就是天赋啊,天赋。”曹婷婷说:“玫说了什么?”唐本超说:“唉,跟你说不清,总之当场二十多个大老爷们儿都给震住了,真给我长脸。我就敢说,我唐本超的女儿,当这个副总绰绰有余,让他们看看,我唐本超不是任人唯亲,我是内举不避亲。”曹婷婷笑着说:“当然了,我女儿嘛。” 吃过晚饭,唐玫在自己房间里认真的看着电脑里高泽宇传过来的资料,一边看一边服膺。桌子上放的都是高泽宇推荐的建筑行业杂志和书籍,还有一些是医疗器械和医疗机器人前沿杂志和书籍。唐玫白天一有闲暇就手不释卷,晚上吃过晚饭就一直看到十点,如果不是出于健康和保养的考虑,她可以看到夜里两点。 曹婷婷进来送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看着唐玫喝下去,说:“我女儿就是漂亮,又有智慧,又是少有的痴情种,妈妈这一生最成功的不是嫁给你爸,而是生了你。”唐玫说:“妈,我一定会努力的,让爸和你幸福到老。”曹婷婷说:“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了。”唐玫说:“妈,我一定会幸福的。”曹婷婷抚着唐玫的肩头,说:“放弃那个程东浩吧,高泽宇那孩子不错,就是嘴利了点儿,不过是真心对你好啊。”唐玫说:“先放一放吧,我怕咱们是绕不开程东浩了,不是我不愿意放弃他。咱们的医疗机器人联合那四家大公司也开始研发了,难道现在咱们说不干就不干了?骑虎难下,只能把虎驯服了。”曹婷婷说:“妈妈支持你。” 吕梁春芬芳吐艳,就是不吐口,常涂就象是小蜜蜂一样在她身边嗡嗡嗡。李笑颜就象是陪伴他的小蝴蝶,穿插其间,姜允醍是个老甲虫,在花上歇腿儿。吕梁春和常涂没怎么地,李笑颜和姜允醍倒熟的象一对儿了。 每天晚自习的时候,两个人就凑到一起,过一个小时一起出去放风。姜允醍说:“大晚上的又不打篮球,你总抱着个球干什么?”李笑颜说:“这是我集中注意力的法器。”姜允醍说:“这应该是强迫症,是对身边不稳定因素的一种焦虑情绪。”李笑颜说:“我很安心,只不过要它来占个手,不要想不应该想的事,意外烦恼。”姜允醍说:“真想不想就不想了,还是你愿意想所以才会想。”李笑颜说:“也许。”姜允醍说:“人太幸福了也会寂寞。”李笑颜说:“好象。” 姜允醍说:“我其实觉得你有成为琼华的天资。”李笑颜说:“妓的女?”姜允醍说:“你做不了,我是说你有禅意。”李笑颜说:“爱是禅,你是佛。”姜允醍说:“唉,女人呀,什么都往那上面扯。”李笑颜说:“是你在勾搭我。”姜允醍说:“怎么?有意吗?你?”李笑颜说:“我现在是富人家的太太了。”姜允醍说:“富人大都薄情寡义,你以为你运气那么好,能撞到一个有钱又谦恭自持的痴情种?”李笑颜说:“哎。”姜允醍说:“会是个弃妇的。”李笑颜说:“到时候你愿意接手吗?”姜允醍说:“如果那时我单身。” 星期天的时候李笑颜照例打了一上午的篮球,吃过午饭,从程东浩给的卡里取了一千五百块钱的生活费,钱拿在手里,一股不安和羞耻感油然而生。揣了钱,考虑到还是振作点儿去找工作。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象高小晴一样出卖同学朋友,拉人下水,似乎不太好,虽然似乎能挣大钱,看她的衣着花销就知道赚的不少。然而也没有门路,如果自己不先走一步,以身试水,恐怕也干不成,怎么跟程东浩交代?似乎跟自己也交代不下去。aaron那样看起来人模人样、知书达礼,又有钱又肯出钱的人其实不多,连高小晴都说遇见aaron这样的是不幸中之大幸。如果不加选择,胡乱的什么人,李笑颜又嫌脏。李笑颜思来想去卖身不成,还是卖点儿力气吧。 邹应明费心定下了禁制条约,又屡次的救了自己,出门要跟他打个招呼。李笑颜打了邹应明的电话,在自习室外见到他,不由自主的就把头仰了起来,象个秃尾巴小公鸡一样踱到他面前。邹应明看着她走近,拧着眉盯着她也不说话。李笑颜叹口气,这第一句话的艰巨任务历来都是自己上,于是说:“我要出去打工。”邹应明说:“闹什么鬼?”李笑颜说:“我要自己养活自己。”邹应明说:“什么工作?时间?地点?”李笑颜说:“还没找,先跟你打个招呼。”邹应明不可思议、无可奈何、以上示下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等我找到了来跟你报备,我很乖的,除了正经挣钱的工作什么都不干,不会到处乱逛的,也不会认识工作以外的人,跟他们去吃吃喝喝。”邹应明终于以他惯常使用的藐视眼神,斜了李笑颜一眼,说:“不要急着找死。”转身回自习室了。 李笑颜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高高兴兴的信步出了校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校外路边一个餐馆招服务员,招聘的红纸就糊在窗户上。李笑颜上前仔细看了:招聘服务员(女)若干名,月薪两千二到两千八百元,十八到三十八岁;厨工一名,月薪两千到两千八百元,十八到四十五岁;烤鱼工若干名,月薪两千到两千八百元,十八到三十五岁;小时工若干名,每小时八到十五元,十八到三十五岁。李笑颜看到有小时工高兴的赶忙推门进去,走到前台问:“姐姐,请问你们这里还招小时工吗?”服务员打量了一下李笑颜,一指旁边的一个侧门,说:“你去里面问问。” 李笑颜进了门一看,走廊里有两三个人。过去一问都是来应聘的,李笑颜等在后面,出来一个进一个,等到了李笑颜进门,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刀削一样的瘦条儿脸,三角儿眼,打量了一下李笑颜说:“多大了?”李笑颜说:“十九。”男人说:“郑大的?”李笑颜说:“嗯。”男人说:“小时工已经招够了,你们郑大的来了仨。”李笑颜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李笑颜逢店就进去问招不招人,都被挡了出来,李笑颜这才知道在外打工的校友真是多且捷足先登。走过了一整条街,无果。李笑颜垂头丧气的回到学校宿舍,净华然说:“怎么了?兴致不高嘛。”李笑颜说:“找工作去了。”净华然说:“学习这么紧找什么工作?”李笑颜说:“家里穷,要吃不上饭了。”高小晴凑过来,说:“啤酒街那里有的是工作,就怕你干不了。”李笑颜说:“干什么的?”高小晴用审视观察的眼光说:“小时工打杂。”净华然说:“那里比较乱吧,听说研一一个学长被那里的醉汉打了,现在在做家教,学校里有介绍家教的,可以去看看。” 李笑颜眼前一亮,心想这个适合:知识就是力量。喜滋滋的去报了名,要等电话通知。过了两天,电话来了,叫李笑颜去试教。李笑颜下午下了课打电话联系了家长,是个男人,嗓音磁性温柔,说话礼貌平和,李笑颜感觉很顺耳,很中意,一心想去,给邹应明报了备,按电话里说的,跟张和也借了自行车到了中门苑小区二号楼二单元二o二室,看着门牌号忽然想这个门儿也太二了,住在里面的人一定是个幽默随性的人。还没按门铃,门就开了。一个男人,四十来岁,黄白肤色,两鬓有些白发,相貌良善冲和,上身一件米黄色麻料中国风半袖t恤,下身浅蓝麻料九分裤,一双浅灰男帆布便鞋,略一惊异的说:“哦,来了。”李笑颜点了一下头,说:“是,我是郑大临床的李笑颜,您好。”男人说:“我叫钟汉禹,请进吧。” 钟汉禹说:“你坐,吃晚饭了吗?”李笑颜说:“没有。”钟汉禹说:“那正好,我正要做晚饭,在这儿吃吧。我儿子钟子正还没放学,初二,过了暑假初三,不知道怎么搞的,数学和英语差的离谱,听说你一个小时五十块?”李笑颜说:“是。”拿出了身份证和学生证,钟汉禹看了看,转身回里屋拿出来身份证、户口本儿和工作证,李笑颜也看了,是个公务员。钟汉禹进了厨房,系上围裙,李笑颜说:“我可以打下手。”钟汉禹说:“那洗手吧,戴上围裙。” 钟汉禹说:“你星期二、星期四、星期六晚上七点至九点来,行吗?”李笑颜说:“好啊。”钟汉禹说:“他就是不喜欢数学和英语老师,所以懒的学,其实老师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上学的时候,基本自学,跟老师一句话都没说过,照样念到山东大学工商管理硕士,他那种想法我都不理解。”李笑颜说:“是个性情中人吧,讨厌的就很讨厌,相关的都讨厌。好比讨厌一个人,就连他的影子落到身上都讨厌。”钟汉禹说:“唉,看来你跟他一样敏感,算是超敏感人群。”李笑颜说:“是。” 有人开门进来,少年特有的稚嫩清澈的声音说:“我回来了。”李笑颜走出厨房说:“你好,我是李笑颜,郑大临床的,新来的家教。”少年打量了一下李笑颜,一边换鞋,一边友好轻松的说:“小女生。”钟汉禹也出来说:“叫姐姐吧。”钟子正说:“叫什么姐姐,不是叫李笑颜吗?”李笑颜说:“叫我名字也可以。”钟子正说:“很好。”径直走到里屋去了。 钟子正脱了校服,换了便装,出来洗了手,进厨房捏了一片李笑颜正在切的洋葱,放嘴里嚼了,李笑颜说:“饿坏了。”钟子正说:“嗯。”钟汉禹说:“他天天这样,只要一进家门,是东西就往嘴里搁。”钟子正说:“炸鸡块,好吃不?你说说我吃不吃?”李笑颜说:“你不喜欢吃鸡肉?”钟子正说:“我不吃鸡皮、不吃香菜,不吃海鲜,不吃各种怪味和奇形怪状的东西,我吃东西的原则:第一、要看着顺眼,这叫入得了眼;第二、要好闻,这叫入得了鼻;第三、要好吃,这叫入得了口。吃什么就会变成什么,所以一定要小心。”钟汉禹说:“人还是人,猪还是猪,而且吃进去的不同拉出来的却一样。”钟子正说:“猫屎咖啡出来的是极品咖啡,人屎咖啡你喝吗?”钟汉禹说:“别在这儿碍事,去摆碗。” 第七十三章 小媳妇 九点的时候,钟汉禹推门进来,说:“笑颜,我送你吧,下雨了。”李笑颜没带雨衣,实际上也没有。觉得还是得客气客气,就说:“不用了,可以的话,借我个雨衣就行了。”钟汉禹说:“我开车送你吧。” 钟汉禹把李笑颜的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带着李笑颜回了学校。李笑颜感觉出师大捷,心里很高兴,回来洗漱了,打算看一会儿书就睡。九点五十的时候,程东浩打电话来。李笑颜接了,一边下了床出了宿舍往楼下走。程东浩低沉的喂了一声,就不吭声了。李笑颜说:“怎么了?”程东浩说:“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永远不会给我打电话?”李笑颜说:“这么计较干什么?”程东浩说:“是啊,我就是这么计较,你知道我计较,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李笑颜说:“我错了,下次我给你打。你怎么了?”程东浩委屈的说:“我现在是你的男人了,你知道不知道?承认不承认?”李笑颜说:“知道,承认。” 程东浩说:“那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有没有想我?”李笑颜说:“想了,但是如果总是想你,还上课不上?吃饭不吃?还干点儿什么不?”程东浩说:“你干了什么?”李笑颜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程东浩说:“我昨天谈了一个单子,净利润一百二十五万。”李笑颜说:“跟我有什么关系?”程东浩说:“你呢?”李笑颜说:“我有我的事要做,跟你有什么关系?”程东浩说:“没关系吗?”李笑颜说:“你富可敌国,我不过是浣纱东施,你忘了我吧。” 程东浩说:“你。”李笑颜说:“我挂了。”程东浩咬牙切齿的说:“李笑颜。”李笑颜二话不说,掐断了。心想这是家教的事又跑到他耳朵里了,居然拿钱来压我。也知道自己的话让他伤心,活该自找。外面的雨下的大了,李笑颜气鼓鼓的上了楼,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李笑颜醒来,外面的雨还在下,李笑颜起来洗漱了,拿了英语书下到楼道里去背。看那牵扯不断的雨,想起了程东浩,他那种委屈幽怨任性赌气的小媳妇腔调,是想要她哄吧,李笑颜对昨天晚上说的话有点儿后悔,想起他说一单一百二十五万,又忍不住的冷笑。想到自己艰难困苦的不名一文之路,对程东浩又嫉又恨。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他就那么顺风顺水,自己就那么磕磕拌拌。虽然程东浩这么说也许是让她为他骄傲的意思,李笑颜觉得自己的心态有问题,是的,本应该为他骄傲。李笑颜想起常涂所说:想有,没有,还要去嫉妒别人,不只无脑还无品。李笑颜垂头丧气的心软下来,想晚上给程东浩打个电话回回暖。 中午吃饭的时候,高小晴端着盘子碗坐过来说:“红烧茄子盖饭,唉,守着那么个大老板,还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再看您这一身打扮,啧,那么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学习这么紧,马上要考试了都,还去打工?家里真的那么穷了吗?他就不给你点儿?”李笑颜大口的吃,没说话。高小晴审查的看了李笑颜一会儿,说:“是不是吹了?”李笑颜说:“吹不吹的,我也得活我的呀。” 高小晴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跟aaron迟早要分手,我还得为我自己打算,所以学习上一点儿也不能放松,最可靠的还是一技傍身,将来最不济还能当医生,回我们濮阳进个三甲还能过的挺舒服。我就怕找不着个象样的男人,我们那儿的男人都邋里邋遢猥琐的很,唉,混的好的都在外面。我想留在郑州,aaron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烦死了。哎,你的事程东浩就一点儿不管吗?就算是分手了,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李笑颜说:“离毕业还有十万八千年,哪儿想的了那么远的事?说不定我能勾搭上一附院的院长,哎,什么不成?”高小晴眼睛一亮,晃着李笑颜的眼睛,说:“笑颜,我发现你越来越上道儿了,就应该是这个路数。” 午饭是李笑颜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但也只是八成饱,李笑颜对于吃饭的享受都寄托在午饭上,因为早饭和晚饭无盐无油,能淡出个鸟来。午饭过后,李笑颜回到宿舍,净华然在化妆,化的是无色妆。李笑颜说:“真新鲜,你会化妆?”净华然抿着嘴巴说:“他说如果喜欢一个人为那个人改变是自然而然的事,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多少总要让他明白,我是愿意那么做的,钟敲一下子,要让他听个响儿。”李笑颜说:“他不是耍你吧。”净华然说:“明摆着是耍我,我也得让他耍呀,我不是傻,我是陪他玩儿。”李笑颜说:“他明白吗?”净华然说:“如果什么都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他懂,是我们的缘分到了;他不懂,我说了,他也不以为然。”李笑颜说:“如果他装傻呢?”净华然说:“我让他装,他就算是对我无情,也应该对我有义,在他心里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吧。”李笑颜说:“祝你抱得美人归。”净华然说:“借你吉言。” 李笑颜打着伞去上课,张和也和常涂苟且的笑着走过身边。李笑颜说:“两个男生猥琐成那样儿。”张和也说:“哪样儿?”常涂说:“不服啊?”李笑颜说:“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常涂说:“我们谈的都是人人都会做的事,有什么不正大光明?”李笑颜说:“既然那么正,说出来听听。”张和也说:“只能做不能说。”常涂说:“你也做过。”李笑颜说:“你们没做过?”张和也说:“我们都是处,你这种小妇人别把我们带坏了。”常涂说:“就是。”李笑颜说:“笨蛋,追了人家这么久都没上的上。”常涂说:“还不是因为你。”李笑颜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常涂说:“她怀疑我跟你不干净。”李笑颜说:“先说她干净吗?”常涂说:“所以她又跟那个姜允醍了,把我活生生的闪了。”李笑颜说:“说你笨你还不服,他们是没可能的了,吕梁春在骗你。” 常涂凑到李笑颜伞下,说:“说说。”李笑颜说:“姜允醍呢是个吃荤装素的人,他的生活主要在于装素,得有个人让他装的完整了,之后才有肉吃。吕梁春呢是则天大帝,就象她的胸一样霸气,非要把姜允醍揭的体无完肤,出于自我保护,你以为姜允醍会让她揭吗?”常涂点头说:“有道理。”张和也说:“常涂,你可以把李笑颜这番话改一改,说给吕梁春听,也许她会感激你的。”常涂说:“大公无私?去撮合他们?你怎么不去死。”张和也说:“听我的,吕梁春知道了这关键的地方以后,不但不会跟姜允醍更进一步,而且不论她怎么做,姜允醍都会更加的防范她,拒绝她。” 李笑颜说:“对,因为一个人如果突然改变,那是出于对自身的控制和压抑,早晚会更激烈的暴发。姜允醍不会认为她是真正的改变,而是会觉得这是她的一种策略。”常涂说:“如果吕梁春真的被我点化了怎么办?”张和也说:“放心吧,女人都是自以为是,九死不悔。”李笑颜说:“她那个范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也没有那个耐性看姜允醍装,她忍的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常涂说:“早说呀,你们,这我就放心了。” 冯树深教授讲课的时候总是有大量例证,深入浅出,严谨丰富,涉及的面非常的广,上他的课总要提前预习,查阅相关资料才能跟的上,才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李笑颜觉得听他的课很过瘾。张和也总是在课上和这位教授一问一答,两人旁征博引,往往如入无人之境。同学也非常享受,有时也有其他同学加入其中,主要是男生,课堂很容易就陷入一种大讨论的氛围。李笑颜这时候就感觉到,那些同学都在课外阅读过大量的专业和相关医学书籍及文献,决不是以课本定乾坤,眼界局促的寻常之辈。这只会激励李笑颜更多的去探寻,去学习,拼命的去迎头赶上。 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李笑颜在楼道里给程东浩打电话,第一次的时候响了三声,程东浩给掐断了。李笑颜想他还在生气,等了五分钟,又打了,响了三声,程东浩又给掐了。李笑颜不好再打,想明天再说吧。两人发生关系以后,反觉得程东浩还不如之前成熟稳重大方,越来越计较和任性。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这样也好吧,总是端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都坦诚相对了,还有什么可遮盖的,这也是李笑颜想看的他的真实性情,不占有是不占有,一旦开始占有,就要占有全部。 第七十四章 前妻 高小晴又开始审视李笑颜,李笑颜看她那眼光不明白她明知道自己是残花败柳,又这么穷,何以还会有兴趣。可能是aaron不在乎,还对自己有兴趣,一定是曾经的那个醉时的吻让他经久不忘,李笑颜得意的心里暗笑,不过当时的感觉早忘了,嘴上只有程东浩的记忆。 高小晴扔给李笑颜一封乐佳饼干,李笑颜说:“饼干的话,非千朋红帽子不吃。”高小晴说:“这么高品味,得有钱才行。”李笑颜说:“我也可以不吃。”高小晴说:“让程东浩给你买。”李笑颜说:“他那么抠。”高小晴说:“就不是真爱。”李笑颜说:“什么真不真的,这年头儿,笑笑而已。”高小晴说:“跟我想的一样,怎么?我请你去喝亚历山大白兰地,还是上次那间酒吧,让aaron来接咱们。”李笑颜说:“不行,邹应明还盯着我呢,我要是出去,他就得把我撕了。”高小晴说:“你们没分手?”李笑颜说:“还没。”高小晴往前一凑,说:“你这个人嘴里怎么没实话呢?昨天你还说分了。”李笑颜说:“有吗?那我错了。”高小晴说:“给介绍介绍呗,我把aaron都介绍给你了。”李笑颜说:“我不管,除非你长的象钟楼怪人。”高小晴说:“我对你有那么大的威胁吗?”李笑颜说:“有,很有。” 魏妙奇进门来,说:“李笑颜,为什么张和也把什么书都借给你,但是什么书都不借给我?”李笑颜说:“我借书就是借书,目的单纯,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不上你,你就拉倒吧。”魏妙奇说:“真腹黑。”李笑颜说:“那么,好好努力吧。”魏妙奇说:“我是真的想看书,你替我去跟他借,凡是他看的书我都想看。”李笑颜说:“怎么跟我一样?”魏妙奇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李笑颜说:“这跟男朋友没关系。”魏妙奇说:“你到底想勾搭多少男人?”李笑颜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魏妙奇说:“那你为什么说我跟你的感觉一样?”李笑颜说:“我是说凡是张和也看的书我都想看,是出于对他的品质的信任,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你对他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魏妙奇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儿?这么复杂?这么那什么?”李笑颜说:“不要脸?”魏妙奇说:“我可没说,你帮我借不借?”李笑颜说:“他那个人有个特异功能,你知道吗?”魏妙奇说:“什么?”李笑颜说:“穿透性感应对照神经系统,说起来很复杂,简单一句我有小动作是瞒不住他的,所以我去和不去是一样的。”魏妙奇说:“不愿意帮忙算了,废话真多。” 李笑颜吃过了晚饭,跟张和也去借自行车,张和也说:“大晚上的,不上自习去干什么?”李笑颜说:“家教。”张和也说:“出现家庭变故了吗?”李笑颜说:“没有。”张和也说:“你家没有那么穷吧?学习不够紧?精力过剩?搭错了神经?男朋友吹了?”李笑颜说:“社会实践。”张和也说:“毕业以后一辈子实践,着什么急呀?早产儿就是没有足月出来的好啊。”李笑颜说:“跟你借个车而已,哪儿那么多废话?”张和也说:“长时间的话,还是自己买辆车吧,我倒没什么,你不嫌麻烦吗?”李笑颜说:“我就喜欢跟你借,坏了不用修,想要多少钱说话。”张和也说:“行行行,你爱借就借。”李笑颜说:“魏妙奇跟你借书,你为什么不借?”张和也说:“走你的吧。”转身进自习室去了。 李笑颜提前十分钟来到钟汉禹家,钟子正开了门,说:“吃过了吗?”李笑颜说:“吃了。”钟汉禹坐在客厅里,看李笑颜来了,说:“笑颜,来喝点儿我刚榨的果汁,李笑颜和钟子正过去做了,钟汉禹给她倒了一杯绿绿的,李笑颜说:“猕猴桃果汁。”喝了一口,说:“加了蜂蜜。”钟汉禹说:“常喝吗?”李笑颜说:“我妈爱喝,我有时候蹭点儿。” 李笑颜喝到一半儿的时候有人敲门,钟子正去开了门,叫了一声“妈”,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呜呜的哭起来。钟汉禹急忙站起来,那女人已经进了门,头发大波浪,散散的一个马尾,淡妆,细金项链,翠绿的一个小坠儿,上衣亚麻雪青v领,领口和袖口都是宽边儿民族风复古刺绣,下身米色短裙,透明指甲油,小巧的白皮小包,脚穿一双米色牛皮恨天高的高跟鞋。长的小巧玲珑,身材匀称,脸上青肿了一块,进了门一头扑在钟汉禹怀里就哭开了,鼻涕一把泪一把是真的哭了,钟汉禹扶着她的肩说:“不行就告他吧。” 女人说:“汉禹,汉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让我回来吧。”一边说,一边扶着钟汉禹跪了下去,抱着钟汉禹的腿大哭。钟汉禹说:“咱们是不可能了,你有鲜花店,生活可以继续,不过是不会有我了。”女人说:“汉禹,我毕竟是子正的妈妈,你原谅我,咱们还是一家人。”她又跪爬到钟子正脚下,抱着钟子正的腿说:“子正,我知道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吧,妈妈一直都是最爱你的。”钟子正蹲下身,扶着女人说:“妈,跟那个男人离了吧,我会照顾你的,爸也会照顾你。”女人抹了一把泪,说:“会复婚的,对吗?”钟子正说:“妈,感情不是找下家,你吃了一次亏还不够吗?” 女人站起身,说:“我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我一定要幸福。”钟子正说:“妈,别人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女人说:“汉禹,你还爱我,对不对?”钟汉禹没说话,女人一把抓住钟汉禹的双臂,说:“说你还爱我。”钟子正说:“妈,这个已经不重要,不能在一起已经是铁定的了。”女人对钟子正说:“子正,我是你亲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希望咱们一家团圆吗?”钟子正说:“有些事情是不能逆转的,覆水难收。”女人说:“为什么不是破镜重圆?”钟子正说:“实话说,你好好的三从四德,没有情还有义,可以跟我爸到白头。可是你自己先离开了,我爸受够了,我也受够了。你回来是绝不可能的,但是我建议你跟那个男人离婚,打女人肯定是不行的,妈,你都这么大了,有什么想不清楚的。”女人说:“他就是欠揍,你们父子去替我揍他一顿,他就好了。” 钟子正说:“那也不可能,他是个商人,斗狠的话,我们父子斗不过他,你想要收拾他,还是你自己找人吧。”女人说:“我是你妈,你不保护我吗?竟然说出这种话?”钟子正说:“不是有上次吗?我爸被打的肝破裂,做了手术昏迷了三天才醒,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我,你也看到了,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观察了半个月,一直都觉得意识不是很清晰,不受自己控制,记忆力也明显下退,反应也相对比较迟钝,眼睛视力也下降了。此外还怕在很多东西中进行挑选,觉得搞不清楚,半年多才基本觉得恢复。那个男人跟你一服软,你照样跟那个男人过了,我们算什么?这两年,我们父子才刚消停,你想让我们怎么保护你?”女人说:“那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打我了,对我特别的好,还是有效果的。只是最近又……。”她抹了一滴泪,说:“可能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总看我不顺眼。”钟子正说:“不离等什么?” 女人说:“我想跟你们好好的过日子,我虽然有间花店,毕竟是个女人。”钟子正说:“复婚是不可能的,那种男人也得离,你要是不离,以后也不用来这里了。”女人忽然注意到李笑颜,说:“这位是?”钟子正说:“这是我的家教。”女人说:“哪儿的?”钟子正说:“郑大的。”女人用眼角打量了一下李笑颜,看到她那身运动服和愣愣的眼神,似乎是放了心。钟子正说:“走吧,不离婚的话不要再来了。”女人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钟汉禹,钟汉禹一低头,女人抹了一下眼皮,转身走了。 李笑颜给钟子正补习了功课,钟汉禹开车送李笑颜回了学校。李笑颜洗漱了,看了几页书,到九点五十分,拿着手机到楼下给程东浩打电话。手机响了三声,程东浩又掐断了。停了五分钟,李笑颜又打了一次,程东浩接了,低沉的说:“什么事?”李笑颜说:“还生气呢?”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我错了,对不起,乖乖。”程东浩说:“你错在哪里?”李笑颜说:“我不该惹你生气。”程东浩说:“还有呢?”李笑颜说:“我的事应该都告诉你。”程东浩说:“还有呢?”李笑颜说:“你的事我也应该关心。”程东浩说:“我跟你什么关系?要你关心?”李笑颜说:“你说呢?”程东浩说:“我问的是你。” 李笑颜说:“男女关系。”程东浩说:“嫖客和妓的女也是男女关系。”李笑颜本来想说:对,就是这种关系。又怕程东浩更生气,忍住了一本正经的说:“我在做家教,我想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才是独立的标志,做你的附庸我的自尊心受不了。在精神上的平起平坐,是建立在经济上平起平坐的基础上的,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挣了一百二十五万,我也挣一百二十五万。我的意思是说你是独立的,我也是。钱是有多少,但是独立的姿态是平等的。”程东浩和缓了语气,说:“你这样一来,我们又要替你多操多少心?禁制条约白订了?”李笑颜说:“我很好,不用你们操心。我除了家教,哪儿都不去,还是遵守禁制的。”程东浩说:“是吗?”李笑颜说:“我总要过社会生活,如果哪天残了或者是死了,那是我的命,你就再找一个吧,还怕我懒上你吗?”程东浩说:“你就是死也不能失节,不然我就跳楼。”李笑颜说:“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血质 李笑颜早上忽然梦到了秦关,吓了一跳,醒了。受伤的感觉一阵阵侵袭而来,孤独无定,象是一个人倚在断壁残垣之上,望着苍茫的荒野,茫然不知所终。一个人愣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沉重的几乎不能承受。李笑颜闭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好容易挨过了劲儿,用枕巾擦了眼泪,起了床。想这个时间,秦关应该是在球场上了,那个熟悉的球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球场外的那一行挺拔的白杨树。李笑颜越想越难以释怀,浑身沉浸在一种悲伤、欲望相混合的难言又难以自持的痛苦之中,说是痛苦又有一点享受和迷恋。这种深切的感受,蕴藏在身体最深的层次里,在骨髓里,在血液里,在神经里,在内分泌里。李笑颜叹了一口气,洗了一把脸。泪一层一层的流下来,李笑颜按着脸盆,索性让泪一直流,直到哀伤止往。又洗了脸,照了照镜子,微有些发白。用梳子梳了两下头发,抱着篮球下了楼。 李笑颜走到篮球场,看到熟悉的不一样的人,恍如隔世。一咬牙,什么都抛开,拍着球,转了两圈,直进篮球场去了,李笑颜对自己说:这才是我的生活。 庄奉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李笑颜,说:“怎么了?”李笑颜说:“没什么。”庄奉说:“眼底都是泪,有事跟哥说。”李笑颜说:“情关。”庄奉说:“帮不了你。”李笑颜说:“你怎么不谈女朋友?”庄奉说:“当然是没有合适的。”李笑颜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庄奉说:“免谈。” 天气真好,李笑颜觉得这是不是预示想念秦关是真心显露,应该想他?怎么可能?李笑颜觉得自己的真心暴晒在太阳底下,无法也不想掩藏。然而李笑颜的身体记住的是程东浩,不可避免的脑袋里时而又会冒出程东浩的身影,感觉身体里交织着程东浩。李笑颜无奈的不去分辨,实在是没办法的一件事啊。 钟子正的期末考试在前,李笑颜的期末考试在后。李笑颜给钟子正做了考前的最后一次总复习,复习完了,李笑颜说:“这个学期就到这里了,你出来一下。”钟子正跟着李笑颜到了厅里,钟汉禹放下书。李笑颜坐在沙发上说:“大叔,这个学期就到这里了,给我结帐吧。接下来子正要考试,然后是我考试,然后我放假会有一个月的暑期见习。”钟子正说:“那开学再来吧。”钟汉禹说:“就是,开学能来吗?”李笑颜说:“那我是求之不得了。”钟汉禹给李笑颜拿了钱,九百块,当面点清,钟汉禹说:“我送你。”钟子正说:“我也去。”李笑颜说:“好吧。” 路上,钟汉禹说:“我请你们俩喝点儿好喝的。”钟子正说:“我要喝可可黑加仑花生奶昔。”钟汉禹说:“怎么样?笑颜?”李笑颜说:“好啊,我跟子正一样。”钟汉禹拐了个弯,开到一家咖啡馆儿。棕色宽宽出挑的屋檐,暗红木色的外墙,柔和的灯光,明亮的大玻璃窗里透出昏黄的暖光。三个人进了门,里面都是纯实木,墙壁、屋顶,几棵粗粗的树干,穿出屋顶,不知道是真是假,零散的摆着四季青。跃层,下层是短小的实木本色桌子和红软垫木椅,坐着几桌客人,上层是长大的桌子和沙发,围着一圈儿人,都看着电脑,安静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钟汉禹带着钟子正和李笑颜坐到一棵树干下,钟子正和李笑颜要了奶昔,钟汉禹要了芦荟牛奶又要了开心果、牛肉干。李笑颜说:“这里比酒吧好。”钟子正说:“这里也可以喝酒,我爸有时候就会来这里喝一杯,我来蹭好吃的,不过不常来。”钟汉禹说:“你常去酒吧玩儿吗?”李笑颜说:“去过一次。”钟子正说:“那都是女人去的地方,你这种小女生还是来这种地方比较好。”李笑颜说:“说的好象你去过一样。”钟子正说:“我爸带我去过,感觉那儿的人都太豪放,作的多,不如这里淡然,随性。等我有了女朋友,就带她来这种地方,绝不会带到酒吧去,象我妈那种女人才会去酒吧,胆汁质的人。我妈说她是胆汁质的人,是生理因素决定的性格特征,她是身不由己,让我不要怨她。什么是胆汁质的人?” 李笑颜说:“这是气质分类方法里的一种,这种分类方法源自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的气质学说,人体内有四种体液:黄胆汁、血液、粘液、黑胆汁,每种体液所占的比例不同决定了人的气质差异,根据这个,他将人的气质分为黏液质、多血质、胆汁质和抑郁质四种气质类型。多血质的一般特征是:情绪兴奋性高,思维言语动作敏捷,心境变化快但强度不大,稳定性差。活泼好动,富于生气,灵活性强。乐观亲切,善交往,浮躁轻率,缺乏耐力和毅力。不随意反应性强,具有可塑性。外倾性较强。黏液质的一般特征是:情绪兴奋性和不随意反应性都较低,沉着冷静,情绪稳定,深思远虑,思维言语动作迟缓。交际适度,内心很少外露,坚毅执拗,淡漠,自制力强。感受性较低而耐受性较高。外倾性明显。胆汁质的一般特征是:情绪兴奋性高,反应迅速,心境变化剧烈,抑制能力较差。易于冲动,热情直率,不够灵活。精力旺盛,动作迅猛,性情暴躁,脾气倔强,容易粗心大意。感受性较低而耐受性较高。外倾性明显。抑郁质的一般特征是:感受性很强,善于觉察细节,见微知著,细心谨慎,敏感多疑。内心体验深刻但外部表现不强烈,行动迟缓,不活泼。易于疲劳,疲劳后也易于恢复,办事不果断和缺乏信心。内倾性明显。” 钟汉禹说:“这么简单的分类法不妥吧。”李笑颜说:“是的,没有那么绝对。每个人都不单纯地属于某个气质类型,而是多种气质类型的混合。有主要次要之分。而且气质本身没有好坏,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社会价值和贡献大小,像普希金是典型的胆汁质特征,赫尔岑是典型的多血质特征,克雷诺夫有着明显的黏液质特征,而果戈理又有着抑郁质特征,但他们在文学上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钟子正说:“这是科学,一定是有它统计学方面的意义。不同的气质类型会影响到人对工作和对他人的态度及方法,这个你否定吗?”钟汉禹说:“不否定,不过后天修养可以平衡和改变。”钟子正说:“在你嘴里什么都是可以改变的,对人的主观能动性特别的信任。”钟汉禹说:“不信任怎么办?听天由命还干点儿什么吗?”钟子正说:“相信人的主观能动性就算了,对人还不加分辨的全盘信任,有时候象个傻子,虽然您看起来好像挺聪明,吃了那么些个亏,让人骗的团团转,还矢志不渝。”钟汉禹说:“相信一个人不是一种判断而是一种选择,说这种话的时候是建立在一种不怕吃亏的基础上的,不怕就没有得失心,就安然。相比于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四面楚歌、惴惴不安,我宁愿选择相信,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都相信,人生中无伤大雅的流弊,得过且过,太计较的话,没必要,也太累。表面上我选择的是信任,实际上我选择的是安然。” 钟子正说:“别人不说,我妈呢?你就是因为太相信她,所以咱们父子几乎被打死,她结果还是跟别人。”钟汉禹说:“我不是相信她,这是情义,即使她不选择我,从前情义还是在的。这次我不是没帮她吗?”钟子正说:“吃那么大的亏,再不长点儿记性吧,我这个当儿子的都不管了。她从来也没爱过你,挂累的连我也不爱,传说那种把孩子生下来就摔死的妈妈一定是有的。母性伟大、天性什么的,一半确实有,一半是正统宣传,隐含的不伦不类就没人说,偏让咱们父子赶上了。”钟汉禹说:“她也是很痛苦的,拼命要找幸福却总也找不到。咱们对陌生人尚且慈悲,何况她是你妈。”钟子正说:“算了,你就总是这么优柔寡断的。” 钟汉禹说:“人和人在一起是为了寻找快乐,如果不能就不要在一起,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说明她跟他还有乐趣。”钟子正说:“我理解不了,胆汁质的人,我这一辈子有她这么一个就够了,我觉得我是多血质,将来找老婆得找个粘液质,甚至于抑郁质的人都行。爸,你象是抑郁质的”李笑颜说:“你看我呢?”钟子正说:“粘液质。”李笑颜笑笑说:“我倒想找个阳光的多血质。”钟子正说:“咱们俩是一对儿,我不在乎你比我大,等我几年怎么样?”李笑颜说:“我已经有人了。”钟子正说:“同学吗?”李笑颜说:“是。”钟子正说:“那我也学医,找个同行。” 第七十六章 见习 李笑颜喝着奶昔吃着开心果和牛肉干,听他们父子说话,感觉很享受。忽然想人真是奇妙,最烦恼最忧愁是因为人,最温暖最开心也是因为人。人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去找寻同宗同类,是因为相应相和相知相爱。她油然而生一种深切的祝愿,祝愿这对父子幸福安宁。 李笑颜期末才考完,就乖乖的打电话给程东浩报告行踪和计划。程东浩接了电话,说:“什么事?”李笑颜说:“期末考完了,三天之后,学校要组织半个月的见习,然后我会回家。有机会的话,会在许昌的医院接着见习半个月。”程东浩说:“等你见习完了,到八月的时候,我会去接你到北京来。”李笑颜说:“不去,我很忙。”程东浩说:“忙也得来。”李笑颜说:“不去不去不去。”程东浩说:“别闹,乖乖的,挂了吧。” 李笑颜如愿被分到一附院脑外科见习,张和也也在。李笑颜说:“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张和也说:“我是奔着脑外科来的,根本不知道有你。我还奇怪,为什么在这里遇到你?”李笑颜说:“是吗?”张和也说:“你以为。”李笑颜说:“跟屁虫。”张和也说:“谁象你?” 进了医院,有一种黄嘴小麻雀试飞的感觉。医院的氛围很好,严肃认真,紧张充实,对李笑颜这种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的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说到跟屁虫,张和也跟着卢主任,李笑颜跟着张和也。 下了班,李笑颜会回学校住,把白天的所得又到书本上去查询巩固,幸喜有张和也这个同道,两人有时会讨论交流。医院医生们自信、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风采是建立在丰富的知识和精湛的技术之上,李笑颜深深的折服,想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医生。虽然从职业道德上来讲,治病救人是目的,而风采不是目的,然而李笑颜还停留在这浅薄的层面,不管哪一面,有动力进步就是好的。 卢主任非常喜欢张和也,从他看张和也的眼神里就能知道那种器重、欣赏和信任,李笑颜感觉他是重男轻女。同时也承认他是有道理的,张和也知道的东西已经不止是一年级医学生,而且他那种专注力、责任感和严谨细腻、不温不火的性格与这项工作结合的天衣无缝。以前李笑颜总感觉张和也幼稚,一旦工作起来才知道幼稚的是自己,完全被这家伙给骗了。为了不输给张和也,让重男轻女的卢主任开开眼,李笑颜都不知道怎么努力了。 李笑颜期末考试完了的时候还在想应该每三天给程东浩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以示温存。等到上了医院,八门全开,就把程东浩完全忘了。过了一个星期,在晚上九点五十分,程东浩打电话过来,李笑颜才想起这回事。接了,喂了一声,程东浩说:“见习生活怎么样?”李笑颜说:“觉得医院很注重实效,跟书上的不完全一样,那些严格的规定落实到实处,才懂得它的份量。看见死神了。” 程东浩说:“死神什么样儿?”李笑颜说:“很平淡。”程东浩说:“死神人人都怕,不是凶神恶煞吗?”李笑颜说:“他那样操持生死的神应该是淡然的,生离死别对他来说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不论出于何种原因。缘起缘灭,花开花落。”程东浩说:“你做为医生,可以这么想吗?那要你们医生还有什么用?”李笑颜说:“我们是尽人事,听天命,做为和死神周旋的对手,我们也要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程东浩说:“你觉得你是神了?”李笑颜说:“我在成神的路上。”程东浩说:“不轻松啊。”李笑颜说:“亲爱的,我会努力的。” 程东浩说:“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做点儿什么?”李笑颜说:“你的手术机器人做的怎么样了?”程东浩说:“不太容易,出了个简易样机,不能算机器人,只能算辅助手术医疗器械,正在推荐使用时期,还没有形成市场和效益。”李笑颜说:“我将来的方向是脑外科,听说由北京航天航空研究所、海军总医院和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联合研制,具有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cras机器人已经到了第七代,cras机器人脑外科手术系统已经有临床运用,标志着脑外手术技术发展的重大进步,人为手术将成为过去,脑外手术将进入机器人时代。你们,行不行?”程东浩说:“我们目前研制的主要是骨科手术机器人。” 李笑颜说:“可是我想让你做脑外科,你为什么不跟着我走?而且据调查,脑梗塞、脑出血、脑萎缩痴呆症、小儿脑瘫、癫痫、帕金森病、脑外伤等脑病、神经损伤性疾病占人类疾病总数的百分之三十左右。我国每年脑病新发病人约一千万例,其中致死致残率约占百分之七十五。你干这个很有前景,干这个,干这个。”程东浩说:“会干的,但不是现在。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我们私人资本要赶上国内顶尖的研究机构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由浅入深的试水。” 李笑颜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工作了?”程东浩说:“你们班的张和也还可以。”李笑颜说:“呸,你竟然认识他?他跟我是死对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程东浩说:“我们的未来人才招募计划里有他,我们的钱挣的不容易,对现有专家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和条件聘用,只能瞄准发掘那些未来精英,早打埋伏。给他们时间和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成长。”李笑颜说:“我呢?”程东浩说:“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你开钱了吗?”李笑颜说:“那是我的卖身钱。”程东浩说:“一样。”李笑颜说:“卖肉和卖才能一样吗?肉是生命,才是一种气,哈气。我要提高待遇,一月一万块。”程东浩说:“你的福利高,都压在后面,你要是跟我过一辈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钱算什么呀。”李笑颜说:“将来的事谁好说,现在把好东西都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你欺负我,拿这些话来糊弄我,我挂了。” 半个月的见习时间过去了,李笑颜感受到的专业气质的熏陶更有甚于专业知识,虽然专业气质来源于专业知识。李笑颜收拾行装坐着高铁回到了故乡许昌,下了火车,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轻松。随着人流出了站口,有出租车司机上来拉客,李笑颜摆了摆手拒绝了,拖着皮箱走到公交车站。 等车的人围在一起,听一个年青人在讲他的故事,年青人说:“我开始卖包,后来卖皮带。有一天一个客人来买皮带,我跟他说:绝对的好皮子,终身保修。如果他说:你们这个店能撑到那时候不能?我连忙改口,说:只要我这个店在,您随时来修,不要钱。他又说:皮带要修了还能用吗?这么贵的东西,折了,硬拉一块儿也不好看呀。我说:顶极头层黄牛皮,透气,防过敏的,牢固耐用,十年不断,没裂纹,断了、裂了包赔。他这才点头买走了,现在的客人多不好糊弄,要卖东西就得质量硬,品质好,要不人都看不上。现在的钱不好挣啊,人的眼光越来越贼了,什么都瞒不住。” 李笑颜想:也不是只有自己觉得卖东西难,看来都是一样的,生意不好做呀。打死也不会再去卖酸奶,学好文武艺,货卖与国家。 李笑颜下了公交车,十一点,妈妈快回来了,李笑颜没拿钥匙就在小区里逛。除了早上打球,平常在小区里从来都没有碰到过秦关,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其实没缘分,据说相爱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遇到,由此可以说明他心里没有她。不知道为什么,李笑颜想见到他,又有点儿怕,以前没有过的感觉。天好蓝,李笑颜想去球场看看,只是想,没有动。快到中午了,那里应该是安静的,去了望见空空的球场,只有黯然神伤。自从跟程东浩发生关系以后,偶尔想到秦关,会更热切的想得到他,挣扎的很费劲。 楼前绿地里种了一片一串红,红通通的正在开花。李笑颜想秦关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楼前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片一串红,会不会象自己这样痴看,还是每天急匆匆的走过,根本就不会注意。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做着什么工作?闲暇时都会做什么消遣,还是只是工作,没有消遣?怎么可能?必定是娇妻贵子,幸福美满。李笑颜想到这里,不忍看那红花,抬头望了望天,那里有她的程东浩:她的人生。 妈妈鲁遥骑着自行车回来,支在楼前,说:“等急了吗?”李笑颜说:“不急。”鲁遥说:“你爸已经找人给你联系好了,进脑外科见习不太容易,只能进普外了。”李笑颜说:“也行。” 第七十七章 处女 爸爸李连风中午不回来,李笑颜母女两个下了面,西红柿鸡蛋酱,抄了芹菜,豆芽当面板儿。鲁遥说:“一附院那边见习感觉怎么样?”李笑颜说:“很有当医生碎摧的感觉。”鲁遥说:“够不上医生吗?”李笑颜说:“不敢够。”鲁遥说:“吓成这样儿?”李笑颜说:“嗯,我还是小白兔。”鲁遥说:“才一年级而已,后面还有七年,慢慢来,别着急。”李笑颜说:“我感觉脑袋有点儿不够使。”鲁遥说:“努力的人都会这么想的,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笨,才更加努力,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反而会懈怠。”李笑颜说:“不知道北医的人都是怎么学习的。我听人说: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努力,越是富有的人越勤奋,越是智慧的人越谦卑学习。于是乎加大了两极分化,并非仅由社会环境和剩余价值剥削造成的。” 鲁遥说:“你已经有了努力的目标,只剩下去实现了。不要总盯着别人,努力做你认为最好的自己,形成独有的鲜明的个人风格。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只有烦恼。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放轻松点儿。自从我和你爸见过东浩以后,他就隔一个月打一次电话,已经寄了两次干果箱子,昨天又寄来了。”李笑颜说:“他除了寄干果就不会寄点儿别的?”鲁遥说:“他一定是想了很久,觉得寄这个最好了。”李笑颜说:“阿拉斯加鳕鱼、北大西洋三文鱼、北海道海参,这些都可以寄,还有燕窝、鱼翅什么的。”鲁遥说:“这丫头真刁钻。” 李笑颜说:“我还没有问你们,为什么就不给我生活费了?”鲁遥说:“你都是人家的人了,我们凭什么给你生活费?”李笑颜说:“可我还是你们的女儿。”鲁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笑颜说:“我还没嫁出去。”鲁遥说:“真好意思说,都夫妻之实了。要不是你爸心软,见习的事我都不让他管。”李笑颜说:“妈,你这么狠?”鲁遥说:“东浩本来想让你上北京见习,后来你爸想让你回来,我倒是觉得反正你已经那什么了,不如跟着东浩吧。一次也是做,往后千百回就都是那么回事了。”李笑颜说:“妈,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露骨?”鲁遥说:“你做都做了,我说说有什么?” 下午,李笑颜翻了翻普外的资料,到市场里买了菜,回来做了晚饭。一家人吃过了,在客厅里闲谈。李连风说:“明天直接去普外找柯主任就行,拿着身份证、学生证、学校的介绍信。”李笑颜点头。 柯主任四十五岁,风采依然,只是两鬓略有些白,身材偏瘦高挑,小腹平坦,胳膊上有肌肉,脚步稳健,看的出是个保养的高手,闹不好还是个运动健将。 柯主任见到了李笑颜,说:“干活之前我给你几点建议:一、长的可爱是没用的;二、幼稚是没用的;三、要无比注重细节;四、不论干什么都要把自己当个人使;五、以病为师、开放思维、逻辑严密、不断进取。”李笑颜点头。柯主任说:“点什么头?回答我:记住没有?”李笑颜说:“是。” 李笑颜是个勤快的学生,去一附院的时候还有点儿抹不开,因为张和也做榜样,后来就放开了,变的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这次回许昌,将这种优良作风也带出来,什么都积极的去学去干。在这里实习的有河科大的两个师兄,已经大五了,包全,高雨新,对李笑颜非常好,有半师之实。两个人住在医院的宿舍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泡在医院里,几乎把普外的所有杂活都干了,李笑颜裹在里面也跟着忙的脚朝天,包全告诫李笑颜:“不要觉得这些工作琐碎没用,凡是在这里付出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只要你肯学,找到学习的切入点,对你的理论学习是很有帮助的。”李笑颜点头受教。 李笑颜下班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到一楼大厅的时候,看到个身影,心中一震,好像是秦关。急忙赶过去看,已经不见了。李笑颜站在那里想:会不会是看错了,太想他,看到相似的人也会以为是他,越想越是他,一定不是他。李笑颜长出了一口气,回身出了大厅。 第二天早上去打球,看秦关好好的,没什么异常,更加确定自己是看错了人。然而这一天,他跟李笑颜一同离开了球场,李笑颜感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盯着他的眼睛傻在那里不动了。秦关那波光粼粼的眼睛一搭拉,从她的身边一语不发的走过去。李笑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据说失身的女人可以看出来,第一、是体味儿,做处女的时候会有一种自然乳香气,即人常说的乳臭未干;第二、眉毛,失身以后会掉眉毛;第三、嘴形,失身以后,嘴角会向下掉;第四、脖子、腰会变粗,屁股变大;第五、下肢姿态松垮,肉会松。等等,总之,迹象十分明显。 虽然此类说法可以肯定为毫无科学依据的杜撰,但是李笑颜做贼心虚,还是想一定是有哪里不同,也许是神情。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一个不了解男人的世界,只拥有一半世界的女子,他看男人的时候一定是新奇和迷惑的;而一个了解了男人的世界,拥有了全世界的女子,他看男人的时候难免成竹在胸,眼神里带着:哦,不过如此。李笑颜如恍然大悟一般想到:一定是如此,她的神情出卖了她,不可返生回退的神情,不可掩饰的神情,不可做作的神情。李笑颜把手按在额头上,哀伤而又无奈,在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是个妇人了。成熟的女人,再不能把天真当作借口痴颠疯狂,言行都应该稳重有度,讲究个韵致风雅。包括对秦关的爱,深埋。 李笑颜上了班,离上班的标准时间还早,包全和高雨新又早到了。李笑颜跟着他们两个人查房、问诊,报告给带教老师,记下他们开的医嘱,按两个师兄的建议把常用药的说明书找来,把药品的单剂量,每一种药的适应症,禁忌症,不良反应,背的烂熟于心。不止跟着医生干活、跟手术,有时间还跟着护士做护理工作。一天忙碌的下来,又到了天黑,李笑颜不是下班时间下班,而是天黑下班。从前想到的生活和工作清楚的分开,绝不相互干扰的原则,一上班就顾不上了,上了班就是病人,下了班就是书。 李笑颜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次他回了头,两人都是一愣,不错,是他:秦关。秦关面无表情的扭回头去,走了。李笑颜站在那里,心里波涛汹涌:他病了吗?想到他得了病,李笑颜恨不能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倾尽温柔。李笑颜全身心的关怀秦关,连自己都感到厚颜无耻、不可思议,既然已经为人妇,竟然还能跟一尘不染的时候一样,关切他,甚至于更超从前,那种感觉如此深入,恰如曲径更通幽。 李笑颜一阵心慌,满腔情爱喷薄欲出,好一阵才稳住心神,也许不是他病了,那么,他妻子?儿女?父母?亲戚?或者朋友之流?他实在是不象个病人,李笑颜凶狠的断了自己的其它猜想,一定是他病了,亲爱的他,可怜的他,惊心动魄、牵肠挂肚的他。李笑颜不想去跟踪他,暗地里打听他,如果第二天早上在球场上看不到他,就到医院电脑里去查,直接去找他问个一清二白。李笑颜除了他本人,并不想了解与他有关的其他人,实在受不了那个刺激,可是如果他病了,李笑颜就想不顾一切的靠近他,照顾他,尽量不着痕迹,只说是球友吧,她甚至想到了见到他的妻子儿女该保持怎样的一种淡定。 李笑颜晚上跟爸妈一起就着绞股蓝茶吃了几颗程东浩寄来的碧根果,想了半天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又想心里想着秦关,跟他实在是缠绵不起来,又怕他听出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九点五十分的时候,程东浩的电话来了。李笑颜不想接,过了五分钟,他打来了第二次。李笑颜接了,程东浩说:“在干什么?不接电话?”李笑颜说:“上厕所。”程东浩说:“见习生活怎么样?”李笑颜说:“有河科大的两个师兄罩着,又学了好多东西,好多还没学到的东西,已经提前见习了。”程东浩说:“在脑外科吗?”李笑颜说:“普外。”程东浩说:“怎么不去骨科?”李笑颜说:“你们的骨科机器人小组又不要我,我去那里干什么?”程东浩说:“我们出了样机,我可以给你介绍,你会听的明白一些,我现在已经是半个骨科专家了。”李笑颜说:“吹牛不上税。” 第七十八章 脑外 程东浩默了几秒,说:“你见到他了?”李笑颜说:“谁?”程东浩说:“秦关。”李笑颜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屏住呼吸,没敢吭声。程东浩语气轻松的说:“我想认识认识他,交个朋友,你看上的人一定是不错的。”李笑颜往外嘣着说:“他很,幸福,我们,不要,打扰他。”她特别强调了我们,程东浩依旧轻松,说:“知道了,挂了吧。”李笑颜大气也不敢出的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琢磨程东浩应该还不知道谁是秦关,以他的作风学校应该是查遍了,也就只有许昌家里了,他只是猜测,在诈她。她想到了程东浩对她一心要完全占有的眼神,仿佛在她身体的每一个dna上都要刻下烙印,还不够,还要把她的灵魂紧握在手中。 李笑颜洗漱了睡下,心里感觉两难,一方面不想负程东浩,一方面又舍不得不想秦关。怎么也不能把秦关当作陌生人,尤其是他有难。身可断,情难断,这大概即是所谓藕断丝连。不连不行吗?不行啊,藕这东西就是这样的,譬如李笑颜这东西也就是这样的。李笑颜黯然的睡去,睡着了都拧着眉。 第二天早上李笑颜醒来,听到窗外的雨声,看来想要在球场上不顾一切的去问他已经不可能,只有到医院去查了。李笑颜起来跟妈妈一起做了早饭,一家人吃了,李笑颜出门的时候,妈妈说:“骑车小心啊。”李笑颜说:“知道了。”中雨,虽然李笑颜有精神风湿症,但是每当此时,李笑颜就想:总要下雨,要不庄稼怎么办?长时间干燥,人也受不了。最主要的是这是一种必然的自然的现象,谁也挡不住。倒霉就倒霉吧,生命不息,倒霉不止,小车儿不倒只管推。 李笑颜到了医院,跟包全说:“师哥,给找个人。”包全说:“谁呀?”李笑颜说:“是个患者,叫秦关,住东城区兴民小区。”包全进了病人信息管理系统,查出了两个叫秦关的,一个六十五岁,一个是个女的。李笑颜说:“不是啊,我要找的这个人大概三十岁,是个男的。”包全说:“没有。”看了看李笑颜,一脸忧虑,包全说:“什么人?这么关心?又不象是熟悉的人,遮遮掩掩很可疑呀。”高雨新说:“脑外科秦主任倒是三十多岁,是个男的,也叫秦关。”李笑颜的头嗡了一声,又惊又喜又震撼,说:“我去看看。” 到了脑外科住院处,李笑颜在医生办公室问一个医生:“老师,请问秦主任在吗?”医生说:“在门诊。”李笑颜冲到脑外门诊,在外面转了两圈儿,一狠心,扒着门框伸头往里一看,护士看李笑颜穿着白大褂,就说:“妹子,什么事?”李笑颜说:“我找秦主任。”护士说:“他正在给病人检查,你等一会儿,你叫什么?”李笑颜说了,护士进去了。过了一会儿,病人出来,护士说:“你进去吧。” 李笑颜忐忑不安的进了门,抬头一看,天,就是他。秦关很平和的坐在那里,说:“你叫李笑颜?在这里见习吗?”李笑颜说:“是。”秦关说:“你找我什么事?”李笑颜说:“没事。”秦关平静的看着她不说话了。李笑颜急忙说:“我出去了。”赶紧转身出来,撞到护士身上,连连说:“对不起。”一错身,又撞到半开的门框上,一路跌跌撞撞出门去了。出来以后,一路跑过走廊,拐了个弯,靠在墙上,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呵呵的笑出了声,转身使劲的捶了一阵墙,一路跑回普外。 包全和高雨新去跟手术,李笑颜去病房帮护士输液,量血压,看看病人的情况。回来的以后,看了病志,心情说不出的高兴和踏实。一整天没见包全和高雨新,大概是排的手术多了。李笑颜跟着护士们按照医嘱忙前忙后,暗暗记下医嘱及适应症状及病人反应情况。心里一直憋着去脑外科见习,秦关会帮忙吧,早上见面的时候态度那么和蔼。不能同床那就共事,这也是极好极好的了。李笑颜感觉自己对于医学的热爱又更上一层楼,满目光辉,被打了一针乾坤霹雳无敌鸡血,从此除了生理性激素以外,还多了一种精神性激素,成为在医学上不断进取的原动力。李笑颜几乎感觉自己那么执着于脑外科,冥冥之中一定是秦关在吸引和指引。因为他,所以她,这简直是一定的。 李笑颜整天都沉浸在宿命的漩涡里,安于宿命,听从宿命,感激宿命。她迫切的想来这家医院工作,一做五十年,一百年,死后灵魂象雄鹰一样在这里的上空盘旋,守护着这家医院,她和秦关共同工作的地方。秦关也一定很爱这里,李笑颜要象他一样把根扎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情愿在秦关的翅膀下面窝上一万年直到永远。李笑颜浮想联翩,又开始想和秦关一起如何如何生生死死。 下班的时候,李笑颜照例天黑回家,她走过一楼大厅的时候,故意沉了沉,但是没有看到秦关。李笑颜并没有感到失落,因为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就在她前面不远。雨几乎停了,只有一些雨星星。李笑颜还是穿上了雨衣,天气有些冷。到了家,灯光温暖明亮,爸妈在等她吃饭。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来,李笑颜温暖的想哭。妈妈鲁遥说:“怎么了?觉得累吗?”李笑颜说:“有一点儿。”李连风说:“很正常,学生嘛,要有个学生的样子,过去做学生的还得给师娘洗脚呢。”鲁遥说:“那是理发店的学徒。”李连生说:“说的就是学医的。”李笑颜说:“累点儿好,很充实,也很快乐。”鲁遥说:“你们科的主任对你好吗?”李笑颜说:“很好,其他医生对我也很好,还有两个河科大的师兄都是很好的,我掉到好人窝儿里了。” 鲁遥说:“希望你将来到了北京,也能掉到好人窝儿里。”李笑颜说:“我不去北京。”李连风看着李笑颜,鲁遥说:“说什么傻话,当然要去啊。”李笑颜说:“我离不开你们。”鲁遥说:“当然要离开啊,现在你的一切费用都是东浩供的,你还想怎么样啊?我和你爸还想等你走了,过二人世界呢,退休了就去旅游。你爸说到新疆去生活也不错,那里的瓜果都很好吃,人也少,空气也好,房价也便宜,我们打算在那里买一套房子养老。”李笑颜说:“那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病了都没地方看,老死了成干尸都没人知道。是不是吃程东浩给你们买的干果吃多了,生出这种怪论。” 鲁遥说:“你不跟着东浩你想干什么?北京那是人人向往的首都,首善之区,顶尖人才荟萃的地方,对你的事业前程生活都是最好的,而且有东浩给你做后盾,将来说不定能成为出国访问学者,到耶鲁去演讲,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也会冒青烟的。”一家人笑起来,李笑颜说:“程东浩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就让他跟着我好了,不然就分手。”鲁遥说:“出嫁从夫,人家凭什么跟着你到这种小地方来?人家是立足北京,面向世界。那么好的条件和人脉,凭什么因为你放弃?你以为你是谁呀。”李笑颜说:“那就算了。”李连风说:“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鲁遥说:“就是,不要拿我们当借口。” 李笑颜说:“没有,我过惯了小地方的朴实生活,充实的工作,简单的三餐,温暖舒适的三两房间,爸妈还有一个他,十分好了。对那种大都会的大格局没兴趣,也驾驭不了。”鲁遥说:“笑颜,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连风说:“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李笑颜说:“他真的爱我,可以跟我过这种普通生活,随他怎么在外面叱咤风云。不然,算了。”鲁遥说:“你不想跟着他,跟他发生关系是为什么呢?你不要太高估了你的份量,这叫恃宠而骄你知道吗?女人的大忌。” 李连风说:“你喜欢的人在许昌?”李笑颜说:“我就是想让他跟我在许昌住,过让我安心的日子。”鲁遥说:“你爸问你,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在许昌?”李笑颜说:“我不是已经跟他了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鲁遥说:“现在这个社会,发生关系能有什么保证?就算过去,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没见过你这种人,多少人想在北京立足你知道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怎么?烂泥扶不上墙啊?”李笑颜说:“人家就是说说。” 李连风和鲁遥松了口气,吃过了饭。鲁遥沏了绞股蓝茶,端到李笑颜屋里,说:“东浩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不要三心二意的。”李笑颜说:“知道了。”鲁遥说:“他那样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不要没事作死。”李笑颜说:“知道了。”鲁遥说:“乖乖的跟他到北京去。”李笑颜说:“知道了。”鲁遥说:“心静的人到哪里都是静的,小地方的人也有浮躁的,大地方的人也有高士。”李笑颜说:“知道了。”鲁遥说:“虽然你是我女儿,我倒是对东浩更放心。”李笑颜说:“切,切,切。” 第七十九章 泌尿外科 第二天早上,天还是阴的,但是已经不下雨了。李笑颜起来拿着球直奔球场,没见到秦关,多少有点儿失落。打了球,回来吃了饭,骑车上班。 经过了一夜,李笑颜感觉应该和秦关发展一种战友般的同志情谊,这样,他不至于立即拒绝,虽然对他是赤裸裸的男女之情,但是要掩藏的象是正常的同事或是师徒,慢慢的也许可以生出男女关系,得到她真正向往的身体。李笑颜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程东浩坚实而又紧固,心里却想毫不留情的把他驱逐出去,虽然也不忍,虽然也心疼,虽然也举棋不定。 李笑颜在普外干了一个星期,趁柯主任有时间,过去说:“柯主任,我有事跟您商量。”柯主任说:“说说看。”李笑颜说:“我想去脑外科见习,其它科室我都待过了,就脑外科还没去过,我认识那里的秦主任,你去给我说说。”从兜里摸出一大块黑巧克力塞到柯主任手里,说:“帮帮忙嘛,大叔。”柯主任说:“你认识秦主任,就去找他,让他带你,不用我说。”李笑颜说:“您给我写个推荐什么的,我好去找他说。”柯主任说:“不用。”李笑颜说:“用,就写几句话,象证明什么的。”柯主任被李笑颜磨不过,草草的写了两句,签了名字,李笑颜拿着直奔脑外科。 秦关去上手术,李笑颜直接找到了科主任:毛主任。毛主任看着柯主任的推荐证明,说:“我们已经有三个实习生了,医务科也没有安排,你去找科教科和医务科,看他们安排。”李笑颜说:“我认识你们这里的秦主任。”毛主任说:“那让他带你去找。”李笑颜等着秦关下了手术,李笑颜迎着秦关走过去,秦关停下来,说:“李笑颜,有事啊?”李笑颜说:“我想到脑外科见习,你带我去找科教科和医务科。”秦关说:“你转科的话,他们会通知你的。”李笑颜说:“我是见习,自己找来的,我在郑大一附院的时候就在脑外科待过,我会帮你干好多活儿,你就带带我吧,看在我陪你打了好多年的球,我是个好学生,期末成绩都在八十五分以上,还看了好多脑外科的课外书,我将来要做脑外科医生。我是郑大临床八年制的,很优秀的,你有我这么个学生是不会后悔的。” 秦关说:“只是一年级见习,还不到分科的时候,即使有志于干脑外科,其它科室的学习也是很有必要的,听医院安排吧,等你需要转到脑外的时候,他们自然会通知你。”李笑颜说:“我这样的见习生如果不申请,他们是不会理的。”递过去柯主任的证明,说:“你看,我在普外干了一个星期,柯主任对我评价多高,认真勤奋,呐,这四个字可不是每个医学生都能做到的。”秦关说:“我是不会带你的。”李笑颜说:“你心里有鬼?”秦关说:“是啊。”李笑颜说:“什么?”秦关绕过李笑颜走了。 心里有鬼的是李笑颜,秦关看的清清楚楚,光明正大之下是危险关系,他避了。李笑颜拿着证明回到普外,柯主任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李笑颜说:“被退了。”柯主任说:“我带你到医务科问问,看能不能到别的科室待一个星期。”李笑颜点头。 柯主任说:“脑外科见习行吗?”医务科的说:“他们嫌实习生多了碍事,再说已经有三个了,上次给他们安排的他们给退回来了。别的科实习生最少也有四、五个,泌尿外科少,有一个,你去泌尿外科吧。”李笑颜说:“那我还在普外吧。”柯主任说:“当医生的有什么可避讳的,正应该到那个地方去锻炼锻炼,就去那儿。”医务科给李笑颜开了单子,让李笑颜第二天到泌尿外科。 在那里实习的是个男生,见到李笑颜一脸坏笑,偏又装作坦荡的说:“欢迎,欢迎啊,学妹,我是郑大的,伍云昭。”李笑颜说:“亲师哥,我也是郑大的,一年级。”伍云昭说:“真是天赐的小学妹,有事没事都可以跟哥说。”李笑颜对男人的那玩意儿感兴趣,可是这种密集度的视觉体验也稍微有点儿吃不消。出乎意料的没有感觉,让李笑颜对自己的性反应能力产生了怀疑。她本想自己会很想,然而并没有。伍云昭已经很熟练的处理病人,李笑颜象跟包全和高雨新一样跟着伍云昭。伍云昭对李笑颜说:“我那家伙和他们的都是一样的,你想看不想看?”李笑颜说:“既然没什么特别,还是不看了。” 伍云昭说:“他们都不是处男,我是处男。”李笑颜说:“真没用,都多大了。”伍云昭说:“我有用,绝对有用,而且还纯洁。”李笑颜说:“我有男朋友。”伍云昭说:“见过吗?”李笑颜说:“都用过了。”伍云昭装作大吃一惊的说:“哦?人不可貌相嘛。”李笑颜说:“我不是处,你看不出来?”伍云昭说:“毛脸,锁眉,处女香?”李笑颜说:“你看出来了?”伍云昭说:“无稽之谈,不管身体的哪部分缺失后,另一部分是不会变化的,就像如果你少了一块肉,穿着衣服,别人能通过眉毛判定你缺了块肉?这是不科学的。我们医生讲究的是科学,你脱了,我给你检查检查,你要是做的少,也可能膜还没完全破也说不定,还会再长好的。”李笑颜说:“胡说,我的已经完全破了。”伍云昭说:“我就看看,不说话。”李笑颜说:“你先脱。”伍云昭说:“我得留着给我媳妇看。” 李笑颜想装处女,至少在秦关面前,但是她明知道秦关那样的人是骗不过的。让他知道她有意骗他,欲盖弥彰,会显得很粗俗。一个妇人,在他面前装作一尘不染、一无所知的天真和清纯,不只他看了恶心,自己都觉得恶心。那么做个娴熟完整的妇人呢?已经是了,本色出演吧。境随心转,李笑颜立即觉得自己成熟了,象个被烤熟的红薯。 早上打球的时候,李笑颜感觉自己的球风都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总之似乎从容了。秦关一如往常,李笑颜也不理他,李笑颜追着秦关打球直到七点他离开,李笑颜跟着他出了球场,问他:“秦关,如果我到你们医院脑外科工作,你会阻止吗?”秦关说:“不会。”李笑颜说:“你也不会刻意躲避吗?”秦关说:“不会。”李笑颜说:“你过的幸福吗?”秦关说:“是。”李笑颜说:“那以后做同事吧,只要你过的幸福,我是不会碰你的。”秦关说:“那个男孩子不是很好吗?我们一起打过球,对吗?”李笑颜吃了一惊,她以为他不知道,也不注意,没想到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秦关说:“好好把握,不要辜负他,不然你只有后悔,终生。”李笑颜说:“你关心吗?”秦关说:“我象你的父母一样,真心诚挚的希望你幸福。”李笑颜长出一口气,感受到一种无助与疏离,轻柔的说:“知道了。” 李笑颜深深觉得,她只有,只能有程东浩,从一开始。晚上九点五十分,李笑颜打了程东浩的电话。程东浩说:“心里想我吗?”李笑颜说:“是啊,因为我现在在泌尿外科。”程东浩紧张的说:“哦,那怎么行?”李笑颜说:“医生嘛,怎么不行?说不定将来就干这个。”程东浩说:“你不是对脑外科感兴趣吗?你这不是最上就是最下,赶两个极端,怎么回事?”李笑颜说:“被分到那里,就是将来工作的时候到医院的哪个科室也是根据医院需要,我现在不能偏科。” 程东浩说:“那不行,肯定是按专业方向来分嘛,你这个,不行。”李笑颜说:“我见了不少,感觉阅历什么的一下子就上去了,人也立刻成熟了,叮叮当。”程东浩说:“什么叫见了不少?摸了吗?”李笑颜说:“有的当然要摸啊。”程东浩说:“这下你可过瘾了。”李笑颜说:“哎。”程东浩说:“不要脸。”李笑颜说:“我这是工作。”程东浩说:“我的是不是最长、最粗、最硬、最好?”李笑颜说:“你的我都没仔细看。”程东浩说:“好吧,这回来仔细看看。” 见习结束,李笑颜想了无数次怎么向秦关讨教脑外科问题的场景,但是以秦关对待自己的一向态度,他必定是防的滴水不漏,绝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李笑颜还是决定问问,坦荡、坦诚加坦然。 不管自己如何的坦,秦关都比自己更坦。李笑颜一旦面对秦关,就感觉自己没有最猥琐,只有更猥琐,做为一个妇人,成熟风韵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初夏早上的风还是很凉爽舒服,吹过两人的时候,带着一种特别的地中海风情。秦关说:“什么事?”李笑颜说:“进行性双下肢麻木、无力伴复视十余年,可能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需要做什么检查?如何处理?”秦关说:“是本好书,对吗?” 李笑颜哑然,《神经科疑难病例讨论》译自美国著名的baylor医学院定期发布的神经科疑难病例和少见病例解析,这是上面的一个病例。没想到他竟然一语点破,李笑颜说:“神经靶向修复疗法治疗脑瘫如何操作,具体细节呢?”秦关说:“你身边不乏优秀的医生、老师,我不认为我比他们更优秀,你没必要跟我讨论这类问题,至少目前还没到那个阶段。”李笑颜说:“我怎么你了?你都不愿意跟我说话?正常的讨论问题也不行吗?”秦关说:“不要为我分散你的注意力。”李笑颜说:“好嘛,知道了。” 第八十章 准娇客 李笑颜给程东浩打电话,报告见习结束,程东浩说:“那来北京吧,我去接你。”李笑颜说:“我自己坐火车去。”程东浩说:“我还要回许昌看我爷爷,顺便把你带来。”李笑颜说:“顺便?”程东浩说:“当然是啊,顺便。”李笑颜说:“我不去了。”程东浩说:“哪儿能你说了算?”李笑颜说:“我的事当然我说了算。”程东浩说:“这不是你的事。”李笑颜说:“我去不去当然是我的事。”程东浩说:“你都是我的,你哪儿还有你的事?都是我的事。”李笑颜说:“我挂了。” 正是星期天,程东浩先到了李笑颜家,带来两桶绿茶,四瓶亚麻籽油。李笑颜到楼下去接,说:“怎么就带这么点儿东西?对我抠也就算了,对我爸妈应该大方点儿,说什么也得把半个超市搬来。”程东浩说:“你说还买什么,我去买。”李笑颜说:“算了,他们都知道你来了,这时候去买,明摆着是我要的,早一天让他们看到你的真面目也好。”程东浩笑着看着李笑颜,一揽她的腰,吻了一下,说:“真刁钻,看我怎么收拾你。”李笑颜挣脱开,说:“你这么不懂事,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两个人上了楼,李连风和鲁遥开着门站在门口,说:“东浩,快进来。”李笑颜把茶叶递给鲁遥,把油放到厨房。一家人到客厅里坐下喝茶,鲁遥端上点心,说:“离吃午饭还早,垫垫底儿,我昨天才烤的可可松饼和杏仁饼。”李笑颜说:“去洗手。”程东浩乖乖的去洗了手,李连风说:“先喝口茶。”鲁遥说:“我看你买的茶是什么茶?”拿在手里看了,说:“是蒙顶甘露,有名的茶中故旧,你们喝那个,我先沏这个尝尝。”李笑颜说:“妈,我也喝。”李连风说:“我沏,你去做饭。”程东浩说:“我做吧。”鲁遥说:“你歇着,你们爷俩说话,我们做饭。” 一家人吃过午饭,又谈了几句话,都要小憩一会儿,程东浩又睡在客房兼书房里。才躺下,李笑颜就摸进来,扑到程东浩身上抱住头就吻,一边手就往程东浩裆里摸。程东浩把李笑颜按住了,小声说:“现在不行,过几天到了咱们家。”李笑颜在程东浩身子底下扭动着身子,程东浩紧紧抱着她吻了好久,说:“乖乖的,做完了也不好意思洗澡,天这么热会很难受的。”李笑颜说:“我都湿了。”程东浩说:“不行。”李笑颜说:“那就这样抱着。”程东浩说:“不行,我受不了,你去你的房间。”李笑颜不挣扎了,程东浩放李笑颜下了床。李笑颜临走往程东浩裆下一抓,程东浩躲了。李笑颜一仰头,哼了一声,出去了。 下午,程东浩和李笑颜去超市买了菜把冰箱上上下下都放满了,鲁遥说:“买这么多东西,一个星期也吃不完。”李连风说:“倒都是可以放一阵子的东西,深挖洞,广积粮的思路。”李笑颜说:“他想把超市搬来,我说你们没时间打理,他才算了。”鲁遥说:“准是你鼓捣的。”李笑颜说:“跟我有什么关系。”鲁遥说:“海参买了,你可做。”李笑颜说:“我们明天就走了,泡都泡不开。”鲁遥说:“那你买。”李笑颜说:“让你们吃的嘛,还能不能做好人了。”鲁遥说:“东浩,你可不能什么都听她的,这丫头就会给人添乱。”程东浩笑着不说话。 一家人摘了菜,程东浩掌勺,李笑颜打下手,做了晚饭。晚上十点的时候,大家都轮流洗漱了,睡下。十二点的时候,夜深人静,李笑颜又摸进了程东浩的房间。程东浩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身上搭着毛毯,身子象箭一样挺直。李笑颜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先扒下了他的内裤,摸了摸,软软的一坨,又去脱他的背心,因为压的牢,李笑颜拼命的扯下来,程东浩居然没有醒。李笑颜暗自道:这小子睡的真死。自己也把衣服脱光了,就趴在程东浩的身上,细碎的吻下去,一面在程东浩的裆里不轻不重的抚弄。 本来程东浩引不起李笑颜如此疯狂的欲望,这欲望起源于秦关。被秦关堵死以后,心理和生理上都实在是憋不住,有程东浩权且泄洪。由秦关带来的痛苦、委屈、绝望、迷茫、无助都化为对程东浩疯狂的掘取。她必须让自己相信:从一个人身上得到和付出的必将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和付出,这个世界是平等的。 一个窒息的长吻,程东浩醒来了,他最先感觉到的还不是窒息,而是下身那有节律的压迫,李笑颜热乎乎的身体和嘴巴。程东浩明白过来,下边就硬了,一面吻着李笑颜,一面把她压在身下,说“不行”。李笑颜挺起来抱着他疯狂的吻,程东浩也忍不住,说着“不行”,下边忍不住的进了,也没戴套。做了两次,李笑颜还是不放过他,程东浩说:“怎么了?你?不疼吗?”李笑颜说:“我乐意,我很想你,想的不得了,你怎么才来?人家都说男的忍不住,你怎么就能忍的住?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程东浩说:“胡说,我除了你和我爸谁都没有。”李笑颜说:“那你见到我应该把我撕碎了,那种渴望才对。”程东浩说:“我满足不了你吗?”李笑颜说:“做到七次。”程东浩说:“不行,明天一大早还得开车呢,乖乖的去睡。”李笑颜说:“就在这里睡。”程东浩说:“不行,快走。”李笑颜也不想第二天被爸妈碰到,吻了一下程东浩,收拾了衣服,拿卫生纸擦干净了,放到袋子里,摸黑回到自己屋里。 第二天一早,程东浩和李笑颜收拾了,李连风和鲁遥送到楼下,鲁遥的眼圈儿就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李笑颜一看妈妈哭了,也忍不住哭起来,母女两个一哭,李连风说:“这是干什么?”心里也是酸酸的。程东浩说:“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放心。”鲁遥说:“我不是担心你不照顾她,我是怕你把她宠坏了,到时候吃亏的是你。”李笑颜抹着泪,嘟着嘴,说:“妈,我是你女儿,还是他是你儿子?”鲁遥也抹了泪,说:“到了那里规矩着点儿,见着庆家代我们问好。”李笑颜点头。 程东浩和李笑颜买了东西,没有进京,拐弯到了程东浩爷爷家。程东浩早已经给爷爷打了电话,姑姑程丹阳上班去了。看程东浩带李笑颜来,乖巧温柔的一个女孩儿,娴静大方,很高兴,谈了几句话,说到当年自己工作建厂的时候和程东浩的爸爸小时候又说到程东浩小时候,话匣子一打开,祖孙三人谈的高兴,一边做午饭吃了。程东浩带着李笑颜告别出来,开车上路,直奔北京。 程东浩把李笑颜直接带到自己新买的房子里,开门进了屋,说:“看看吧,咱们的家。”李笑颜一路看,一路说:“怎么这么简陋?连个小摆件和小挂件都没有?也没有花草?也没有鱼鸟?也没有壁纸、木隔断、吊顶、华丽的窗帘,也不是跃层,也不是复式,还这么小。”拉了拉灯,说:“普通的节能灯。”到了厨房,说:“简朴的厨房。”到了厕所,说:“简朴的厕所。”到了卧室,说:“简朴的卧室。”转回客厅,说:“唉,这落差。”程东浩说:“你想添什么就添。”李笑颜说:“你敢。”程东浩说:“不敢,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吗?”李笑颜说:“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多一样东西,哪怕是双筷子。” 程东浩笑道:“我就知道。”李笑颜说:“我是怕你累着。”程东浩说:“还是为我考虑。”李笑颜说:“当然,你还不知道我其实很体贴的,就象是因岁月的磨炼而变得睿智迷人的晚收甜酒,回味无穷。”程东浩说:“那是体贴?”李笑颜说:“真体贴,岁月沉淀,为你温存。”程东浩说:“这是在讨好我吗?”李笑颜说:“这是我本色。”程东浩说:“从今以后,咱们就要共同生活了,先说好,一夜顶多一次,一个星期之后,隔天一次。”李笑颜说:“不行。人家都是一夜七八次。”程东浩说:“你想不想跟我过的长?”李笑颜一仰头,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两个人到一家日本料理吃了晚饭,回来李笑颜看书,程东浩看自己的资料。九点的时候,程东浩先去洗了澡,出来对李笑颜说:“去洗澡。”李笑颜从皮箱里取衣服,程东浩说:“把皮箱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放到衣柜里。”李笑颜一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有几套漂亮的裙装和鞋。色彩淡雅,简洁平实,但是做工和质地一流。李笑颜说:“是给我的吗?”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果然我的气象高贵起来了,可见高贵其实就是钱柜。” 程东浩说:“普通棉布也可以做成这样,不是钱的问题。”李笑颜说:“是我的问题?”程东浩说:“你在学校穿运动服就可以了,在医院穿白大褂就可以了,在家的话,穿妈给你买的衣服就可以了,出来的话,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就可以了。”李笑颜说:“这么说来,我不是很省心吗?”程东浩说:“是啊,你跟了我最大的好处不是幸福,而是省心。”李笑颜说:“就象是吃白馒头和白米饭。”程东浩说:“是的。” 第八十一章 准儿媳 李笑颜早上醒来的时候,程东浩已经洗漱完了坐在客厅里喝茶。李笑颜上了厕所就去洗漱,完了,程东浩说:“来喝杯茶。”李笑颜说:“我不喝茶,只喝白开水。”程东浩说:“你在家的时候,不是跟爸妈喝各种茶吗?”李笑颜说:“我那是迁就他们,我个人的话就是白开水,热的,谢谢。”程东浩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拿个盆放了凉水冰在里面。过了几分钟,李笑颜喝了,问:“哪里有球场?”程东浩说:“咱们一起去。”两个人下了楼,出了小区,是个公园,里面就有个篮球场。李笑颜说:“怎么跟我们家那儿差不多?”程东浩说:“我故意挑的这地方,就是这儿的人没有你们家那边儿的人打的好,主要不是打球,就是活动活动。”李笑颜说:“也行啊。”程东浩说:“我算这里边打的好的了,你要找对手,也就只有我了。”李笑颜笑道:“好啊。” 打完了球,一身汗,两个人回来冲了澡,吃早饭。程东浩在电饭锅里温着粥,两个煮鸡蛋,热了两个馒头,用亚麻籽油和盐拌的胡萝卜丝,两个洗好的苹果。李笑颜说:“你跟我吃的一样多吗?”程东浩说:“是,虽然不太饱,但是也够了。”李笑颜说:“我不吃鸡蛋,给你吧。”程东浩说:“乖,要吃的。”李笑颜说:“好吧,那我不吃粥了。”程东浩说:“吃半碗。”李笑颜说:“好吧。”程东浩说:“今天我上班,你乖乖的在家待着,中午我回来吃饭,晚上我带你到我爸家去吃晚饭,见一见家里人,就是我爸:程书宪和我后妈:卢美荣。你叫我爸叫爸,叫我后妈阿姨就可以了,我一直就是这么叫的。明天开始你跟我上班,晚上到我叔叔程书林家去,让我叔叔见见,他是骨科医生,你们应该有的聊。”李笑颜边吃边点头。 程东浩说:“我中午的时候会把菜带回来,你十一点的时候把米饭做上,一平碗米就够了。”李笑颜点头。程东浩穿着短袖白衬衫,没打领带,米色亚麻裤子,米色软皮鞋,出门上班去了。李笑颜看了一上午的书,十一点的时候做了饭,程东浩回来带了青菜,李笑颜说:“你歇着吧,我做。”把沏好的茶给程东浩倒了一碗,程东浩洗了手,坐下喝茶。李笑颜炒了菜:肉片炒紫葱头,勾欠素炒油菜,一碟炸花生米,豆腐紫菜汤。 一碗生米出了三碗饭,饭剩下了,程东浩把李笑颜炒的菜都吃了,说:“做的很好,不用我说就完全符合我的胃口,剩饭放冰箱里早上做蛋炒饭吃。”李笑颜点头。吃完了,程东浩要洗碗,李笑颜说:“你歇着,我洗吧。”程东浩没有坚持,倚在厨房门上看李笑颜收拾。李笑颜说:“我去看你爸,要不要买点儿东西?”程东浩说:“我都买好了。”李笑颜说:“买的什么?”程东浩说:“一箱许昌腐竹、一箱长葛蜂胶、一箱景家麻花、一箱红薯粉条。” 李笑颜说:“都是咱们许昌的特产倒是,会不会太轻了?”程东浩说:“不轻了,你是学生,买点儿意思意思就行了,爸喜欢吃这些,那个阿姨,不用管她。”李笑颜说:“总要给她买点儿东西,毕竟是你后妈,这么些年了,我这边儿怎么也得说的过去。”程东浩说:“她的毛病多的很,这些东西我也没不让她吃,都是好东西,她吃也就吃了,不吃也随她。她每天早上吃燕窝粥,你难道给她买燕窝?”李笑颜说:“那算了,我本来也是穷人,送些土特产也到头儿了。” 下午下了班,程东浩回来接李笑颜,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棉针织胸衣,白色内裤,一件连衣裙让李笑颜穿上。李笑颜穿上照了照穿衣镜:白色棉布连衣裙,无袖方口,至膝下五公分,肩及腰部纯净的天蓝绣花,一双短装肉色丝袜,一双白色平跟软牛皮鞋方口流线型无装饰,干净清爽风。李笑颜说:“要化妆吗?我会画无色妆。”程东浩说:“你不化妆已经很鲜明了,没必要。”李笑颜说:“胸衣为什么没有垫子?”程东浩说:“垫什么?这样挺好。”李笑颜说:“我要穿恨天高。”程东浩说:“你穿这种鞋子跟我的身高正匹配。”李笑颜说:“我想穿低胸晚礼服。”程东浩说:“又不是去参加宴会,那种场合你也不喜欢,我以后也不会让你去。”李笑颜说:“人家还想穿透明黑蕾丝内衣。”程东浩拍了一下李笑颜的屁股,说:“别淘气,走了。” 两个人开车上路,程东浩看李笑颜紧张,就说:“我也很紧张。”李笑颜说:“什么叫也很紧张?只有你一个人紧张,我不紧张。”程东浩说:“你以最自然的本色出演就行了,咱爸很和蔼,我那个后妈,说起来也很好相处。”李笑颜说:“规矩大吗?”程东浩说:“以你的素常来说,没规矩,我就是我们家规矩最大的人了。”李笑颜说:“你?”程东浩说:“是,我们家的规矩都是我立的。” 李笑颜说:“都有什么?”程东浩说:“你不是都看到了。”李笑颜说:“什么?”程东浩说:“你看,对规矩的人来说规矩存在和不存在是一样的。”李笑颜说:“不让穿透明黑蕾丝内衣吗?”程东浩说:“对我来说,你根本不用穿内衣,外衣,任何衣服。”李笑颜说:“淫棍。”程东浩说:“是不是比你见过的都硬?”李笑颜说:“我现在不怎么疼了。”程东浩说:“开始享受了,你高潮的时候,我很有成就感。”李笑颜说:“我也是。”程东浩说:“我现在很幸福。”李笑颜说:“我爱你。”程东浩说:“嗯。” 车开进了仁逊别墅区,初上的灯光照着树叶茂盛的银杏、国槐、白蜡、北方栾树,静谧安宁。两个人下了车,提了东西,按响了门铃。李笑颜是真的紧张,身子象棍子一样僵直,程东浩看着她忍俊不禁,李笑颜踹了他一脚,他才老实了。 卢美荣开的门,三十多岁的一个女人,看起来象个二十多的姐姐,化着淡妆,百伶百俐,穿一件素碎花真丝连衣裙,戴着一条珍珠项链,拖鞋。一边盯着李笑颜看,一边对程东浩说:“哎呀,东浩,这姑娘真漂亮,快进来。看看,到家来,还买什么东西呀。”一边接过李笑颜手里的东西,一打眼看到李笑颜就象是粘住了,这眼神就没离开过。李笑颜轻鞠了一躬,赶忙叫:“阿姨好。”卢美荣说:“好,你好。书宪,笑颜来了。”程东浩带着李笑颜进了门,程书宪站在客厅里笑容可掬的说:“笑颜来了,过来坐。”李笑颜轻鞠了一躬,说:“叔叔好。” 程东浩带李笑颜坐下,卢美荣倒上薏米红豆茶,说:“我自己做的,每天一杯,很养生的,你尝尝。”李笑颜喝了一口,说:“很美味呀。”卢美荣说:“是吧,我爱吃小牛排,以前一吃就胖,自从喝了这个,再也不用担心了,你看,面色也好多了,是吧?”李笑颜说:“是。”卢美荣说:“你是学医的,比我懂,我最近老是起口疮,此起彼伏,大便还稀,又不象上火,是怎么回事?”李笑颜说:“您这个我考虑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虽然天气热,但是也要避免受凉,控制情绪,加强锻炼。注意饮食卫生,不吃生冷、坚硬及变质的食物,禁酒及辛辣刺激性强的调味品。” 卢美荣象是捡到了制胜法宝,说:“对,就是这个原因。怪不得我吃了三黄片、知柏地黄丸、六味地黄丸、天王补心丸、保宁堂清疡散、西瓜霜喷剂还有华素片吃了无数,唉,还是来回的起,烦死我了。笑颜,你说的这个对,我就是内分泌失调,都是因为最近生意不好把我急的。”李笑颜说:“您去医院找中医调理调理吧,自己也要保持心情舒畅些。”卢美荣说:“其实吧,我也知道我这病根儿,那我这个得吃点儿什么药呢?”李笑颜说:“这个得到医院找中医号一脉,我说不好。” 程书宪说:“笑颜还是个一年级的医学生,又学的是西医,西医无非是消炎,吃消炎药,治标不治本,告诉你了让你看中医,你还问什么?”卢美荣说:“我明天就到北京中医医院去看。”程书宪说:“笑颜都说了,你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让你保持心情舒畅、控制情绪、注意饮食,这些就是你的药,你做到了自然就好了,还吃什么药,笑颜,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李笑颜笑笑,说:“心理作用确实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程东浩说:“饭好了吗?都饿了。”卢美荣说:“早好了,姜嫂做好饭才走的。我特意让她做的日本料理,晚上不能吃的太多,免的压床。”程东浩说:“笑颜,跟我去洗手。” 餐桌上摆着:虾仁日本豆腐、日本筑前煮、秋葵拌日本纳豆、香芒汁蜜豆日本元贝、日式蜜汁松板肉、日式田园沙拉、日式三文鱼生鱼片、鳕场蟹佐日式双瓜、萝卜汤、红豆饭。程书宪说:“听说你晚饭只喝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节食不好吧,听说你还打篮球,那更要多吃点儿。”一边说,一边给李笑颜布菜,尤其给李笑颜布蜜汁松板肉。 第八十二章 较量 吃过了饭,李笑颜帮着卢美荣收拾、刷碗,程书宪和程东浩在客厅里聊天。程书宪说:“我一看这个女孩儿就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程东浩说:“为什么?”程书宪说:“因为她是完全的情性,藏精于内,栖神于心,静莫恬淡,讼缪胸中,邪气无所留滞。”程东浩说:“是,但是不完全是。”程书宪说:“你想说她的好是说不出的,甚至连说她好都不是理由?”程东浩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她管得住我。”程书宪说:“也得是这么个人,你这么年轻就遇到她,这是你的幸运,但是也有对你不妙的地方,你爱她胜过她爱你。而且你幸福,她似乎就不是那么幸福,你还没有完全征服她。” 程东浩说:“她心里确实还有别人,但是也有我。她很爱惜我,我得到的是完整的她,一尘不染的她,这就够了。《西游记》上说:唐僧取经回来,在通天河历第九九八十一难,被老鼋翻到河里,经湿了,在晒经石上晒,收拾经卷的时候,不期石上把佛本行经沾住了几卷,将经尾沾破了,所以至今本行经不全,晒经石上犹有字迹。当时唐僧很懊悔,就说:是我们怠慢了,不曾看顾得!孙悟空就安慰唐僧,说了一句至理的话:不在此!不在此!盖天地不全,这经原是全全的,今沾破了,乃是应不全之奥妙也,岂人力所能与耶!看,天地都不全,所以我跟笑颜也不必求全。”程书宪说:“真没白读书。” 李笑颜刷碗,卢美荣要用一次性无菌布擦一下,放到消毒柜里。李笑颜刷一个,卢美荣就接过来擦一个。卢美荣开始问李笑颜的家庭情况,上至祖先,下至亲朋,姓名、年纪、工作、爱好、家庭关系、社会关系不一而足,比户籍警问的还要详细,李笑颜逐一回答了。正在说的热闹,李笑颜递过来一个碗,卢美荣假装没注意,故意错手,碗掉到地上,咔嚓碎了。李笑颜赶忙扭头看,卢美荣说:“没关系。”李笑颜一听:这是自己撒手早了?明明看到她稳稳的拿在手里。可是听她说没关系,显然是对自己说的,是自己摔的了?李笑颜赶忙说:“对不起,阿姨。”一边蹲下身,低下头拣碗茬。 卢美荣也弯身去拣,啊了一声,仿佛刺破了指头,直起身就用嘴吸,李笑颜赶紧站起来,说:“破了吗?让我看看。”卢美荣看了看,一抖手,说:“没事,没有流血。”李笑颜说:“让我看看。”卢美荣说:“没事,真没事。”李笑颜说:“阿姨,让我看看才放心。”卢美荣让李笑颜看了,李笑颜凝神一看,一点儿划痕也没有。眼角余光却发现卢美荣故作认真的目光飞速的从自己脸上滑过,立即明了,这是她故意制造的小插曲。李笑颜装作不知,说:“阿姨,我弄吧。”一边又蹲下身捡碗茬,卢美荣拿着扫把,说:“那些小碗茬不要捡了,扫起来吧,看把你割到。”李笑颜就起来说:“我来扫。”卢美荣说:“不用,我扫,你把那几个碗刷了。” 与卢美荣的这一回共事,李笑颜立即理解程东浩与她始终隔阂的原因:有些东西不用明说,是什么人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自然表露无遗。也许在卢美荣自己看来,她这种做法是聪明的试探,不这么做她会憋坏的,没有这件事,她还会生出别的事,就象是小鱼吐泡泡,它吐的虽然认真,在别人看来就象在玩耍。《庄子》上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李笑颜不是卢美荣,安知卢美荣的境界之玲珑?身为雁月湾品牌创始人,自然有她的独到之处。李笑颜想:她是社会性陶冶出来的创意型女性,有制造事件,从中察人阅事的本事,这一本事无疑被程东浩的冷淡和程书宪的粗放给压制了,李笑颜却明显的感觉到了较量,也许是同为女人,出于同性相斥的非人力所能改变的自然法则,卢美荣本能的要验证谁是这个家的女王。李笑颜避其风头,只作毫无想法的一力恭敬,卢美荣则极尽亲切。 卢美荣和李笑颜收拾完厨房,洗了手,卢美荣上楼去了,李笑颜回到客厅坐下,程书宪说:“听说你篮球打的非常好,改天咱们打打。”李笑颜说:“是。”程书宪说:“其实我不会打,小区里有篮球场,以前我都不知道,后来东浩开始打篮球,又说你打的好。结果有一天,忽然,我意识到小区里有个篮球场,打的人还不少。我就站在那儿看,真的很有意思,以前都不觉得。就象是被一道闪电击开了印堂,忽然开了窍,我还记得那时是秋天,高大的银杏树的叶子一片金黄,秋风吹啊吹的,天特别的蓝,忽然感觉人生真是美好。我从那时起就一直想见你了,想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呢?热情奔放?豁达爽朗?健美敏捷?啊,一定是个非常亲切的女孩子呢。现在一见面,果然不出所料,真的很亲切又出乎意料的娴静。我现在是个最幸福的父亲了,只要你们幸福,我余生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李笑颜说:“我看叔叔也很亲切,直率又开明,您会长生不老的。”程东浩说:“什么叔叔,你知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笑颜抿着嘴看了看程东浩,程东浩板着脸说:“说。”李笑颜说:“爸,我觉得程东浩太专断了,他什么都不问我的意见,把我象小孩子一样管教。”程书宪说:“怎么不是你管他吗?”李笑颜说:“我根本就没有话语权,一切都是听从他的安排,我这地位简直就是人偶。”程东浩说:“不许乱说话。”李笑颜说:“爸,您看。”程书宪笑道:“这就叫越不是什么越要证明是什么,心理反差的极端表现。”李笑颜说:“爸,您说什么?”程东浩说:“叫你不要乱说话,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李笑颜倔强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山楂果茶。 卢美容拿来欧舒丹护手霜,递给李笑颜说:“擦擦手,很好的,我一直用,这个给你了。”又拿着一个小的纸袋,说:“这个是资生堂护肤品,日本进口的,我特意给你买的,用着试试,好的话,用完了我还给你买。”李笑颜站起来接过来,说:“谢谢。”一边用欧舒丹搓了手,装在袋子里。 卢美容一坐下,话题就开始涉及美容、养生、服装和配饰,滔滔不绝,程东浩前十几年听她说的所有话加起来也没有今晚听她说的十分之一多。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半,程东浩带着李笑颜告辞出来,程书宪和卢美荣送出来。 等程东浩和李笑颜走了,程书宪和卢美荣回到屋里,程书宪说:“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啊,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真的是天生一对啊,就应该是她,我儿子那叫有眼光。”卢美荣说:“是不错,就是不是太热情。”程书宪说:“人家那叫稳重,炸炸乎乎的,东浩能看的上?我都看不上。”卢美荣说:“小家碧玉吧,跟清华的迟敏生,旺达电子的公主不是一个风格。”程书宪说:“我看笑颜绝对压的住那个迟敏生,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卢美荣说:“你看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她们风格不同,没有说谁压不压谁,都是好姑娘,东浩跟哪个我都高兴。”程书宪说:“东浩已经定了是笑颜,你不要跟着瞎掺合。” 卢美荣说:“东浩的事我能掺合的了吗?整晚,他都没跟我说一句话,进门的时候,当着笑颜的面,都不跟我打招呼,让笑颜怎么看我这家庭地位,她将来进了门能看得起我呀?你也不说说东浩,我都做了他十几年的后妈了,看着他长大,现在他都要娶媳妇了,我跟他连句话都说不上,又不能冷着,想热又热不着。唉,你让我把这后半生交给他,怎么放心?”程书宪说:“笑颜不是那种给人脸色看的人,她会好好的对你的,象对待后妈一样给你礼遇。”卢美荣说:“未必,那小丫头象是个有主意的人,我那点儿小心眼儿怕转不过她。”程书宪说:“既然转不过,就不要转,以诚相待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不二法门。你看不上小家子气,耍心眼儿就是最小家子气的表现。”卢美荣说:“你们男人耍心眼儿就叫谋略,我们女人耍心眼儿就叫小家子气了?”程书宪说:“你明白就好。” 程东浩在回来的路上,对李笑颜说:“你平常晚饭只是喝一小碗粥,这次你不停的吃了那么多,我都替你担心了啊,又喝了三杯山楂果汁,肚子很胀吧?”李笑颜说:“我哪敢不吃。”程东浩说:“那今天咱们多运动运动。”李笑颜说:“去打夜场篮球。”程东浩说:“别装小姑娘了,我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李笑颜说:“真龌龊。”程东浩说:“这么说你是进入状态了。顺便说一句,明天开始跟我上班,你的职务是我的秘书,女秘书。”李笑颜说:“你有多少女秘书?”程东浩说:“之前之后都只有你一个,其余都是男助理,包括邹应明,我的副总特别助理,他同时还是医疗机器人部部长,你在公司还会遇到你的许多老朋友。”李笑颜说:“都有谁?”程东浩说:“见了就知道了。” 第八十三章 秘书 吃过了早饭,程东浩从衣柜里拿出一身浅灰蓝套裙,肉色短装丝袜,米色小牛皮平跟软鞋。李笑颜穿了,站在穿衣镜前说:“为什么你给我买的衣服这么合身的?好像量过的一样?款式都是我喜欢的?面料也很舒服?比我妈给我买的都好?”程东浩说:“凭感觉。”李笑颜疑惑的说:“那么准?”程东浩说:“用心了就会准,我对你的感觉精确到纳米。”李笑颜揽住程东浩的头,吻了一下,说:“我想上床。”程东浩说:“只换得你这句话?”李笑颜说:“除非你抛弃我,从此我就是你的床上专属用品。”程东浩说:“这句还象话。”他看着李笑颜,眼里带着攫取和不满足,李笑颜说:“我爱你。”程东浩拍了一下李笑颜的屁股,眼里一抹羞涩,说:“知道了。”李笑颜又吻了他一下,才放开他的头。 北京红树林集团是京郊一座工厂,十排整齐的厂房,蓝顶白墙,两栋十层的框架结构办公大楼,红瓷砖,大玻璃窗,另有宿舍、食堂等配套设施,总占地三百亩、员工一千五百人。厂区里广植柳树和槐树,大块的草坪和花园,景象和悦。 李笑颜跟着程东浩上了办公大楼,在等电梯的时候,程东浩叫了一声:“蔡磊。”李笑颜看了他一眼,循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前面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子回了头,李笑颜啊了一声,瞪大眼睛一指,说:“蔡磊?”蔡磊扭头看到李笑颜,也是一脸惊喜,说:“李笑颜?”李笑颜说:“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好像是佛贝鲁吉金肯男爵。”蔡磊说:“你也很出我意外,杰奎琳?肯尼迪呀。”李笑颜说:“在这里混,交保护费了吗?”蔡磊说:“先入为主,这话该我问你呀。” 李笑颜说:“开玩笑,这是我们家开的。”蔡磊说:“我不干了。”李笑颜说:“你敢不干,我就敢跳楼。”蔡磊说:“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笑颜说:“穿这么多不热吗?还打领带?”蔡磊说:“研发室那帮小子不是人,把空调开到十八度,我又怕冷,想调到二十八度,那帮小子要群殴我,我只好这样了,脱了穿,穿了脱的麻烦,索性一直穿着,到处空调也热不到哪儿去。” 蔡磊向程东浩点点头,程东浩说:“中午一起吃饭吧,聚丰楼,我请客。”蔡磊说:“还请了谁?”程东浩说:“打算都请,介绍一下我的秘书。”蔡磊蔑视的对李笑颜说:“原来是小秘,不过去聚丰楼白吃一顿也是好的。”李笑颜拧着眉,黑着脸厉声对程东浩说:“程东浩,你要摆正你的位置。”程东浩说:“好吧,介绍一下我的命星。”李笑颜看着蔡磊说:“怎么样?”蔡磊说:“服了。” 程东浩带李笑颜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输入密码,调出公司文件,对李笑颜说:“这里都是公司的基础文件,你了解一下,熟悉公司运营的脉络。这是我昨天收到的各省新的营销策略书,这个是我们的医疗器械市场拓展计划书及已建成销售渠道反馈情况,你都看一下。不用太仔细,主要是让你了解一下我的工作内容。”李笑颜说:“哦。”程东浩说:“我去车间看看。” 程东浩出去了,李笑颜一个人乖乖的看电脑,门忽然开了,进来一个人,李笑颜抬头一看:邹应明。立即嘻着脸,戏谑的看着邹应明,刚要说话。邹应明进来翻着手里的文件,抬头一看是李笑颜,没有丝毫惊诧,转身就往外走。李笑颜厉声说:“站住。”邹应明未作任何停留的直走出去,手都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李笑颜抢着说:“东浩让我告诉你一件事。”邹应明停下来,背对着李笑颜。李笑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邹应明身边,贴着门,挤到邹应明对面。邹应明后退了一步,李笑颜忽闪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邹应明的眼睛。邹应明说:“什么事?”李笑颜说:“我们家东浩。”邹应明说:“什么事?”李笑颜说:“没事。” 邹应明粗暴的一拨拉李笑颜,李笑颜一个趔趄,滚到一边,邹应明开门出去了。李笑颜探着头,扒着门框,对着邹应明的背影说:“我们家东浩说了:你要放聪明点,知道如今是在谁的手里混饭吃。”邹应明充耳不闻的拐过墙角,李笑颜嘟囔着:“猖獗,一如既往。”程东浩的头在拐角一探,李笑颜吓的一缩脖子,赶紧回来坐好。 程东浩并没有回来,李笑颜认真的看了公司的组织机构、各部门职能和运营生产流程及技术文件,如果不是因为程东浩还真是看不下去,也看不大懂,一边费解,一边努力读下去。正在拧眉苦读的时候,感觉一阵香气。李笑颜抬头一看,哦?一个美女,淡妆套裙,抱着个文件夹,笑着看着李笑颜,见李笑颜抬头,说:“您好,夫人。”李笑颜赶忙站起来,说:“您是?”美女说:“我是公关部经理夏贝妮。”伸出一只纤细的右手,李笑颜伸手握了一下,说:“东浩出去了。”夏贝妮说:“那我过会儿再来。”李笑颜说:“好的。” 这样漂亮的女下属,李笑颜觉得自己应该嫉妒一下,吃点儿醋什么的,然而并没有。她觉得这是对美女的不敬,美女就应该到处受到嫉妒,否则她就是不够美。李笑颜正在琢磨夏贝妮哪里有缺陷,竟至引不起自己的艳羡,程东浩回来了。李笑颜说:“我都知道你在干什么了,带我参观参观厂房吧。”程东浩说:“好啊。” 前面几个车间都是普通厂房,宽敞高大,里面都是数控机床,清洁高效精确,工人都穿着干净整齐的蓝色纯棉水洗布工作服。越往后面走,加工精度越高。到最后两个车间的时候,程东浩说:“这两个车间是超精密加工车间,也就是超精密加工洁净室,专门为医疗机器人准备的。进去要穿无尘工作服,经吹风脱尘后才能进去。”李笑颜说:“跟层流净化手术室一样?” 程东浩说:“对环境的高要求是一致的,但是因为目的不同,实行的标准还是有差别的。你们医学上的层流净化手术室强调的是无菌,我们机械加工洁净室强调的是无尘。一颗粒径为零点三微米的尘埃,即会引起判断错误而造成废品。不止如此,超精密加工对温度、湿度、微振动、空气波动和电磁波都有要求,甚至于对日照和温度变化引起的房屋的热胀冷缩也有要求。比如对钢材而言,温度变化一摄氏度,每十厘米的长度就可一微米的变形,也就是说,对要求为零点一微米的超精密加工,必须有能控制小于零点一摄氏度温湿度变化的措施。所以超精密加工的洁净环境不仅仅是确保空气的洁净度而已。而且它跟层流手术室一样,造价昂贵,月耗斗金。” 李笑颜说:“反正我看了也不懂,就跟看粗糙的玩具制造一样,我就不进去了。”程东浩说:“去见识一下是可以的。”李笑颜说:“不去了,等你们做好了,我倒是想看看我能不能用。”程东浩说:“脑外科的手术机器人短期内还出不来,不过等你毕业以后一定能用上。”李笑颜说:“能赶上达芬奇吗?山寨达芬奇?还是山寨国内的cras?”程东浩说:“不能说是山寨吧,我们致力于人机联合作业,让机器人辅助医生最大限度的完成想象中完美的手术作业,突破人类视觉和动作的限制,比如微创、比如精确切除、比如深度、比如缝合等等,而不执着于让机器人完全取代医生,说到借鉴,我们更倾向于乌鸦手术机器人系统。”李笑颜一脸迷蒙,说:“反正我能用就行。” 中午程东浩在聚丰楼请了一帮人吃午饭,李笑颜看到了不少熟人:表哥郭沫、高中同学蔡磊、大学同学张和也、邹应明、学长庄奉,其余不认识。程东浩拉着李笑颜的手站起来,说:“给各位介绍一下:我女朋友李笑颜,郑大临床八年制,开学二年级。”又把李笑颜不认识的一一介绍:“段奇、魏海然、万子豪、孟春、齐大云、胡林、苗博,还有几个没来,慢慢的你待长了就都认识了。”被点到的都向李笑颜点头致意,李笑颜也点个头过去了。接下来点菜,安静的众人顿时群情振奋,招呼服务员多拿几个菜单,程东浩对李笑颜说:“这帮小子又开始打土豪了。” 李笑颜一直觉得只有自己专注饮食十九年,久而弥重,识得其中奥义,深得滋味。看到这帮人才觉得原来人都是一样的,即使男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李笑颜一直觉得男人大都不屑于吃吃喝喝,他们只要吃饱就行了,如程东浩所说:好歹弄熟了就行,少搁油盐,不要糊。即便邹应明吃法餐,他吃的不过是派头,至于吃了什么,李笑颜相信他根本不在乎。零食这东西,男人更是从来不碰。有道是君子远庖厨,耽于饮食的男人难免有失男子汉的气概。 看着一大桌子端上端下的精致菜肴、零食、小点心、各色酒水,那些男人们对李笑颜的平淡及对饮食的热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笑颜觉得应该修正自己对于男人的理解:他们对于吃应该不下于自己对于吃的讲究和挑剔。 第八十四章 叔叔 下午下班以后,程东浩带李笑颜回到家,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蓝白格子棉布短袖上衣,一件由白渐变为天蓝的百褶裙,至膝下五公分。短装肉色袜子,米色小牛皮平跟软鞋。李笑颜乖乖的穿了,说:“叔叔会考我吗?”程东浩说:“他的原则是跟家人绝不谈工作,不过很可能跟你谈文学、哲学、政治、经济、社会什么的。”程东浩一捧李笑颜的脸,说:“可怜,你除了课本什么都不知道吧?”李笑颜说:“我知道。”程东浩说:“知道我那玩意儿有多长。”李笑颜说:“你知道我那玩意儿有多长吗?”程东浩说:“反正够我用了。” 李笑颜说:“我给叔叔带什么礼物?”程东浩说:“跟给爸的一样。”两个人到了程书林住处上了楼,叔叔程书林和婶子燕小鸥开门在门口迎着,燕小鸥一见李笑颜,就招呼:“笑颜吧,快上来。”李笑颜赶忙回应,叫了一声“婶婶。”看燕小鸥后面是个儒雅的男人,又叫了一声“叔叔好”。程书林应了一声,燕小鸥接过东西,说:“哎,景家麻花,我和立雪最爱吃了,太好了。”程东浩说:“婶婶,我不是年年给你们带吗?有那么新奇?”燕小鸥说:“这次是你带的吗?是人家笑颜给我们带的。快进来,笑颜。”进屋来,都坐下。 李笑颜看的出,燕小鸥很高兴见到自己,程书林虽然没怎么说话,也是一打眼就喜欢自己的。燕小鸥拿出一盘子杏干儿,倒上菊花茶,说:“尝尝,我娘家妈给我带的,自种自晒的,很好吃。今年秋杏子下来,我给你留着,你记得来拿。”李笑颜吃了一个,说:“酸酸甜甜的,香味儿又浓,很好吃。”燕小鸥说:“正好开胃,我特地请了半天假,给你们做饭,都是你们最爱吃的。东浩自从有了你,每次来都跟我们介绍你的情况,你什么口味我早就知道了,这次你来之前,特地嘱咐了我半天。唉,他叔叔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上心过,我这辈子是白活了。” 程东浩说:“婶婶,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跟他离。”燕小鸥说:“你不是一直叫我婶儿吗?笑颜一叫婶婶,你也跟着叫婶婶了?跟的挺紧啊。你没听人说吗?爱情就象沙子,抓的越紧,漏的越快。你小心笑颜受不了,跟人跑了。”程东浩说:“做长辈的怎么这么刻薄呢?您问问笑颜,离了我她成不成,她连北都找不着。”燕小鸥说:“笑颜,这种男人要好好收拾,过分自以为是,太猖獗了。”程东浩说:“她根本舍不得,我一委屈,她就掉眼泪。” 燕小鸥和程东浩斗嘴,程书林问李笑颜:“听说你将来想干脑外科?”李笑颜说:“是,还不知道行不行。”程书林说:“有志者事竟成。”李笑颜说:“我上个月刚在郑大一附院脑外科见习了两个星期,又在许昌中心医院见习了两个星期,一个星期在普外,一个星期在泌尿外科。”程书林说:“见习主要是感受一下医院的氛围。”李笑颜说:“凡是我见过的都记住了,当天接触到的晚上都看了相关的书,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主要是感觉到自己的不足,有些东西我们同学在课上讨论过,已经超出了我们一年级应该学习的内容。我们同学我都比不了,更不用说医院的医生了。”程书林说:“慢慢来,比较快,你后面还有七年的时间。相信你见习之后,学起理论来又进了一个境界。”李笑颜说:“我觉得也是,见习中看书的时候,以前注意不到的,现在才觉得说的很是。” 燕小鸥说:“笑颜,吃饭了,跟东浩去洗手。”满满一桌子都是程东浩和李笑颜爱吃的菜,咸淡得宜,有:四喜丸子、白灼虾、脆炸银鳕鱼、白切牛肉、淮南牛肉汤、洛河豆饼、鸡汁煮腐衣、酱排骨、三丝银鱼羹、米香鳕鱼饼。程东浩说:“婶婶,怎么没有青菜?”燕小鸥说:“这不是你定的菜单吗?说笑颜平时就是吃菜,在这种特别的时刻要多吃肉,还不能吃平常随便就能吃到的。”程东浩说:“婶婶真听话。” 程东浩比在自己爸爸家里更随便,李笑颜也觉得更温馨。吃过饭,李笑颜帮着燕小鸥收拾、刷碗。李笑颜又抢到了刷碗的活儿,这次不用倒手,刷完直接放碗架上。燕小鸥也不在旁边看着,抓了一把山楂干,泡了一壶茶,端到客厅里,和那你俩说话去了。李笑颜刷了碗,用布擦了灶台,把厨房收拾干净,洗了手到客厅里。燕小鸥拿出来手霜让李笑颜擦了,给她倒了一杯山楂水。程东浩说:“为什么放这么多山楂干儿,都要把牙酸掉了。”燕小鸥说:“我这是疼你和笑颜,放少了恐怕没味,这是果酸,酸点儿没事,刚吃完那么多肉,怕什么?”程东浩说:“婶婶不论干什么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看把我叔叔弄的没一句闲话。” 燕小鸥说:“你和笑颜是不是正和我们相反?整晚上就听你一个人的了。”程东浩说:“看来是。”燕小鸥说:“这在一个家里,能说的往往都是拿不了大主意的人。主心骨才一言不发,只在关键的时候拿小手指头戳一下咱的后腰,一个小手指头解决问题。”程东浩说:“婶婶,您这得是多么深刻的领悟?我跟您不同,我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一把手,眉毛胡子一把抓。”燕小鸥笑的前仰后合,说:“你越是这样越被动,还不如我。” 程书林问李笑颜:“最近看什么书?”李笑颜说:“刚看完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正在看霍普《牛津临床医学手册》。”程书林说:“很好的书,看些医学人文书籍也是很好的,可以更深入的探究咱们的研究领域,也能增加趣味。”李笑颜说:“是,感觉医学做为谋生手段之外,越来越有意思了。您都看些什么书?”程书林说:“最近读的威廉?科克汉姆《医学社会学》、克莱曼《疾痛的故事:苦难、治愈与人的境况》、阿尔博姆《相约星期二》。”李笑颜说:“没读过,我也要读。”程书林说:“嗯,你的课程应该很紧了,抽时间读书,会很辛苦,慢慢的读下去,不要勉强,也不要着急,读书虽然有必要,但是自己的成长和觉悟也很重要,注意身体。”李笑颜说:“是,我会注意的。” 程东浩说:“我最近在读约翰?格雷《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克里斯多福《亲密关系:通往灵魂的桥梁》、伊雅娜?范赞特《你住在爱情的哪一楼》、亨利?克劳德《过犹不及:如何建立你的心理界线》。”燕小鸥笑道:“东浩,你让我想起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不对,你就是女人,笑颜才是纯爷们儿。”程东浩说:“婶婶,我这样才是真男人,这叫疼,爱。”燕小鸥说:“我不信你真的看了。”程东浩说:“婶婶,你要是了解到我读这些书的动机,就不奇怪了。” 燕小鸥说:“什么动机?”程东浩说:“彻底征服铃村爱里。”燕小鸥说:“铃村爱里是谁?”程东浩说:“日本aiv女优。”一边说一边看向李笑颜,李笑颜正在听程书林谈到他们科遇到的一个病例,聚精会神,完全没有在意自己。于是跟燕小鸥接着说:“她在网上有个素颜照,人都说她就是个男人。可是照片出来的时候,天使般清纯、甜美的脸蛋与魔鬼般的火辣d奶身材,加上干净又白皙的肌肤和一头短发,真的很美。”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李笑颜,李笑颜对他毫不注意。程东浩站起来凑到李笑颜身边坐下,对燕小鸥说:“铃村爱里特别特别的纯,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比,虽然是aiv女优,可是一点儿都不挂相,爱她的人是不会在乎她的职业的,这个世界上不管靠什么谋生都是可以理解的。”他看了看李笑颜,李笑颜正在说她在脑外科遇到的一个病例跟书上的描述的差别,程书林边听边点头。 程东浩悻悻的坐回原位,对燕小鸥说:“您也看到了,我的地位。”燕小鸥说:“谁让你在他们谈工作的时候伸一头,你看我,老实一边儿待着。”程东浩说:“我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心里也一分一秒没有放下过她。她就只有闲了才会想起我,我没有她就完了,她没有我还能象乌龟一样活上一万年。我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她,别的什么都没有,工作生活都是因为她,我喜欢铃村爱里,也是因为她象她一样是短发,她就什么都不在意,好象我在她身边已经存在了一千年,熟视无睹了。” 燕小鸥看了看李笑颜,见她正在和程书林平静的交流看法,对程东浩的话充耳不闻,根本就没在意。程东浩说:“你看?完全把我忘了。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燕小鸥说:“守得云开见月明。”程东浩说:“我总是委屈的心如刀绞,爱到有点儿恨,她就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根本不在意。”燕小鸥说:“不是的,她还是爱你的。否则以她的个性,不会跟你发生关系。”程东浩说:“婶婶,你不知道她的经历,要不是我拦着,她都不知道跟了多少人。”燕小鸥说:“不是她不爱你,你还是太在意她了,放松点儿。” 第八十五章 晚宴 在初步了解了程东浩的工作之后,程东浩让李笑颜象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参加会议、讨论方案、听取报告、谈客户。程东浩的要求是:气定神闲、端庄娴雅的花瓶和摄像头,李笑颜认真的做到了,一句话也不多说,给程东浩拎包。 跟着程东浩跑了一上午回到办公室,程东浩接了个电话,跟人约好了聚丰楼吃午饭,程东浩又约了邹应明。程东浩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李笑颜,说:“不想知道是谁吗?”李笑颜说:“是谁?”程东浩说:“一个女人。”李笑颜说:“有五十了吧?”程东浩说:“二十二。”李笑颜说:“为什么叫邹应明?”程东浩说:“你不吃我的醋,倒吃他的醋?”李笑颜说:“你不是有我了吗?邹应明不是谁都没有吗?我觉得他可疑。”程东浩说:“这个女人叫宁不拔,是中谭建筑总裁宁舟飞的大女儿,我本想介绍给明子,谁知道他们俩谁也没看上谁。” 李笑颜说:“那还勾搭着干什么?”程东浩说:“人嘛,除了男女之情,还要有正常的交往,做为朋友。”李笑颜说:“我就没朋友。”程东浩说:“你是怕麻烦,一个人独斗的勇士,你的学习和生存环境甚至将来的工作环境都可以不必维护这种人际关系;我是生意人,靠的就是人来人往。而且男人之间的竞争很残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跟女人就不一样了。”李笑颜说:“不一样在哪里?”程东浩说:“一边斗一边欣赏。”李笑颜说:“没那么残酷?”程东浩说:“死的更美。”李笑颜笑道:“温柔一刀。”程东浩说:“是的。” 下班的时候,程东浩带着李笑颜找到邹应明,到了聚丰楼。听月榭里坐着一位清爽的丽人,真丝无袖深蓝长裙,曲线玲珑,站起来莺声燕语的招呼:“东浩、应明。”眼睛一眼看到了李笑颜,李笑颜礼貌的点了一下头。丽人说:“这位是?”程东浩说:“我女朋友:李笑颜。”又跟李笑颜说:“这位佳丽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宁不拔。”李笑颜说:“你好,宁小姐。”宁不拔说:“笑颜,叫我不拔就行了。”李笑颜说:“是。”宁不拔看了一眼邹应明说:“还单着呢吗?应明?”邹应明说:“是啊。” 宁不拔说:“你那么帅,别太挑了。”邹应明说:“没挑,我是来者不拒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断档了。”宁不拔说:“我给你介绍一个?”程东浩说:“他长年在郑州,异地谁受的了,还是算了。”宁不拔说:“你和笑颜不是异地吗?”程东浩说:“我们是高中开始发展的,有感情基础。再说,他哪儿有我痴情,郑大就是他的后宫。”宁不拔说:“我知道他厉害,不知道他这么厉害。不过,这同时也说明,他心里没有真正爱的人。”程东浩说:“真是一语中的。” 宁不拔说:“我来找你们是邀你们参加我的毕业晚宴,这个星期天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卡都斯酒店仙游馆,以我爸的名义举行,各界名流,你们懂的。”程东浩说:“我以为你会在法国一直读下去,成为蜚声国际的大法官,而且我一直认为你有这个潜质。”宁不拔说:“在法国待了几年,想回来了,在国内参加司法考试,建个中法贸易法律咨询事务所,随着中法贸易的兴盛,还是会过的蛮舒服的。” 程东浩说:“这个想法不错,我后妈的雁月湾品牌服装要出口到法国去,我可以让她找你。”宁不拔说:“这个可行,目前中国服装市场是法国第一大女装进口来源,不过一定要有中国的特色,面料坚持以棉麻丝织品为主。”程东浩说:“这个你和我后妈谈,我是不懂的。”宁不拔说:“你得懂啊,将来雁月湾还不是你的?”程东浩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她跟我关系不太好,说不定她想捐了,或者是给她的娘家人。”宁不拔说:“骗人,铁定是你的,只不过是让卢阿姨经营而已,这些年她嫌的钱她花,说起雁月湾的归属还是你爸。”程东浩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宁不拔说:“这是明摆着的事实,用脚后跟都能想的出来。”程东浩说:“学法律的就是不一样,眼光真毒。” 宁不拔说:“你们的医疗机器人怎么样了?”程东浩说:“目前只能说是普通医疗器械生产,拼的还是低端价格。”宁不拔说:“如果是真的,那可不乐观。”程东浩说:“是啊,进去才知道水深。”宁不拔说:“你不是那样的人。”程东浩说:“我也得顾得上活啊。”宁不拔说:“你一定是有特别的地方,跟别人不一样,是为了以低价打开市场,创牌子吗?”程东浩说:“什么都瞒不过你。”宁不拔说:“那一定也有高端医疗设备搭售了?”程东浩说:“有。”宁不拔说:“我要是再问,你该不乐意了,应该属于商业机密了吧?”程东浩说:“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我敬你。”程东浩给宁不拔倒了一杯普洱茶,宁不拔说:“我要跟笑颜喝。”程东浩又给李笑颜倒上,李笑颜说:“不拔,我敬你。”宁不拔说:“笑颜到时候一起去吧。”李笑颜说:“好的。” 对于有钱人的这种宴会,李笑颜参加过唐玫的生日宴会,那时都是穿着干净的便装,也没有晚礼服。但是当时看别人的晚礼服倒是琳琅满目的,李笑颜不觉得羡慕,反而觉得可笑,女人们都象芭比娃娃一样,背腰与腿都是笔直的,全部都象顶着假发。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李笑颜想这是因为一个贫穷没见过世面的俗世女子对上流社会的诸多讲究不理解。比如,头发怎么会那么厚,那么光亮,那么顺滑,李笑颜完全没想通,结论是:营养过剩。 星期天下午,程东浩约了邹应明专门抽时间带着李笑颜去买晚礼服。程东浩没有问李笑颜的意思,李笑颜纯跟班加试装模特,买了一件真丝素色有底纹至膝下五公分的短旗袍,一对珍珠镶钻长耳环,一条奥地利水晶的手链,米色软羊皮三分跟鞋,米色牛皮手包,又带着李笑颜去影楼化了无色妆。邹应明纯跟班,全程一语皆无。 李笑颜说:“我饿了。”程东浩说:“你平常不是晚饭只喝粥吗?”李笑颜说:“我想吃东西。”程东浩说:“刚化完妆,一吃东西恐怕妆花了。”李笑颜说:“我紧张。”程东浩说:“你在唐玫的生日宴会上不是挺自然的吗?那样就行。咱们去打个照面儿就回来,回家卸了妆你要是还想吃,我给你做黄金蛋炒饭,再热杯奶。”李笑颜点点头。 程东浩说:“你可能会遇到迟敏生和唐玫。”李笑颜说:“她们和宁不拔是一伙儿的?”程东浩说:“是。我和应明表面上跟宁不拔熟络,实际上跟她是面和心不和。我们是她弟弟那边儿的,要跟她争中谭建筑的继承权。”李笑颜说:“唐玫一定恨死我了吧,她们在一起的话,还有我的好吗?”程东浩说:“她们都自诩名媛淑女,表面上应该都过的去,你也就表面上走走过场吧,不亲假亲,不热假热的应付过去就行了。”李笑颜说:“看她们吧,我反正装不出来,礼貌是有,亲热的话,就算是没有过节,也是不会的。”程东浩说:“万法出自然,你自然而然就好了。” 豪华,李笑颜想起了第一次参加唐玫生日宴会时,象进了电影里一样的不真实的感觉。晚宴的开场酒会已经开始,邹应明自顾自拿了酒,细细品味。李笑颜挽着程东浩,程东浩不时碰到熟人,把李笑颜介绍出去。李笑颜蓦然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人从后面那双黑暗的眼睛:唐玫。李笑颜早有准备,看到她那黑色铁石一样的冷硬眼神,心里还是暗自一凛,不动声色点了一下头,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扭回了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热火朝天的叙旧,李笑颜做不出来,也装不出来。翻脸就是翻脸,有仇就是有仇,一切都不必遮掩。 李笑颜跟着程东浩再回头时,唐玫就在眼前,跟迟敏生、宁不拔象三剑客一样挡在跟前。三个人端着酒杯,都笑语盈盈,程东浩说:“三位美女,是今晚上最拔尖的人物了,真是美不胜收。郑重介绍一下,我女朋友:李笑颜。”李笑颜象是与三人初次相识一般,说:“你们好。”小举了一下酒杯,轻啜了一口。唐玫说:“笑颜,好久不见,就这么招呼老同学吗?曾经的前后桌?”迟敏生说:“就是,还有我,也是老相识了,你也真是够淡漠的了。”宁不拔说:“现在大了,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然不能跟过去相比,乍乍乎乎的呼朋引伴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是吧?笑颜?”李笑颜说:“是啊。” 第八十六章 峻岸 唐玫浅笑了一下,说:“还能象以前一样吗?”李笑颜说:“现在就是以前。”唐玫说:“你说话还象以前一样,惯会偷换模糊概念。”摇了摇头,说:“真没办法。我记得我高中三年的生日宴会,咱班就只邀请了你。”李笑颜说:“是啊,白吃了你三年,我至今还怀念你那生日宴上独特的三蔬熘鹿鲜,再没吃过了。”唐玫说:“我还象以前一样给你带。”李笑颜说:“不了,怀念的东西是不宜再出现的。”唐玫说:“记忆是宝贵的,留下的都是财富。”李笑颜说:“我没有你那种境界,我认为过去的都是不堪回首。” 唐玫说:“你我都是痛过的人,尤其是我,被挚爱无情的一脚跺进无底深渊,只是因为一个玩笑。”李笑颜说:“对一个人来说是玩笑,对另一个人来说是不得不除的疥疮。”唐玫说:“好吧,你现在一定很幸福,以至于完全不在乎我的快乐。”李笑颜说:“你并不快乐。”唐玫说:“你也并不幸福。”李笑颜侧过身,揽过程东浩的头,轻吻了一下,对唐玫轻描淡写的说:“这个男人永远是我的。”唐玫说:“不一定。”两人不说话了,站在那里彼此对视。程东浩在一边沉默不语,置身事外,平静的看着两人。 宁不拔对唐玫说:“田君华来了,我给你们介绍。”唐玫看着李笑颜,优雅的说:“那么,暂且失陪了。”李笑颜略一欠头。唐玫身子出奇轻巧优美的一旋,跟着宁不拔走了。迟敏生却没走,她对李笑颜说:“当初咱们打的赌,你还记得吗?”李笑颜说:“记得。”迟敏生说:“你没有履约呢。”李笑颜说:“是你没有履约,又放他来找我。”迟敏生说:“你早就吃准了他这一出,而我当时却执迷不悟。”李笑颜说:“时间历来比约定更靠谱。”迟敏生说:“如今尘埃落定,也许咱们可以是朋友。”李笑颜说:“可以。”迟敏生分明的看到李笑颜的姿态是“不可以”,低头啜了一口酒,说:“你们随意。” 迟敏生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宁不拔和唐玫跟一个神采卓然的年青人在一起,旁边是程东浩的死跟班邹应明。田君华心不在焉、看着手里的酒杯,似乎在听,似乎在想,似乎在赏鉴。邹应明倒是和宁不拔、唐玫说说笑笑,似乎极是欢洽。迟敏生才要走过去,见到门口进来一位丰神俊秀的男子,立即就被吸引了。 这男子一副玩世不恭,举手投足却又暗含章法,似乎散漫不羁,却又暗含自洽谨严。面貌周正,头发三七开,黑的发亮,身高一米八二左右,身材健美,棉质白衬衣,银白暗花,五厘米棉布白色小点点缀仿牛仔感觉面料蓝色窄领带,宽松米白卡其裤,白色牛皮运动软鞋,在一堆西装套装中格外显眼。看相貌二十多岁,看眼神有四十岁。宁飞舟紧走两步迎了过去,说:“谢峻,你会来,真意外。”谢峻说:“大小姐回国,我能不来吗?”宁不拔也走过去,说:“谢叔,谢谢你能来。”递过去一杯葡萄酒,谢峻说:“不了,我最近在喝桑葚果醋。”宁不拔说:“给个面子。”谢峻接过酒,说:“好吧,我也能凑合,极能。” 迟敏生凑过去,谢峻说:“这位姑娘是?”宁不拔说:“我朋友,迟敏生,旺达电子的千金。”谢峻说:“幸会,我叫谢峻,三十二岁,有时间可以聊聊。”一伸手从裤子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迟敏生,迟敏生接过来,认真的看了:中国峻岸水产集团公司董事长。小小的一张名片,简洁直接,只有公司标志:一个浪头,名字下面一道深蓝的线,背面国内营销:在水里活的东西及相关制品;国际营销:在水里活的东西及相关制品。迟敏生笑道:“孑孓也生活在水里。”谢峻说:“我们有孑孓粉卖,除此之外还有蚯蚓粉或香精、人胎盘粉、动物血粉、麻雀粉、新蚕豆粉、蚕蛹粉、鱼粉、虾皮碎末、炒黄豆粉等,等。”迟敏生说:“养牛蛙吗?”谢峻说:“牛蛙小的时候也可以吃这些,另外还可以拿来钓鱼,我们养殖基地饲养的牛蛙都不吃这些,吃的是活的蝗虫、小鱼虾。我们养的蝗虫和小鱼虾吃的都是植物性饲料,养出来的东西干净的很,可以参观。请记住我们的品牌:峻岸水产。” 宁飞舟说:“又在发展你的潜在客户了,见缝插针都插到我这儿来了。到底是年青人,你们聊。”宁飞舟转身走了,宁不拔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迟敏生,说:“我去洗个手。”谢峻点头,迟敏生象个钉子一样站在面前,翘着嘴角深深长长的看着谢峻。谢峻敏感的捕捉到了迟敏生眼中的深刻寂寞,她看自己时那想要挑逗和放纵又顾虑重重的心机。她需要的是暧昧,是男人的气味而不是工具。谢峻清楚的知道从她身上什么也不会得到,除了闻一闻她的汗味儿。 这是个被雌激素蛊惑的女人,从里到外浸透着不安生,同时又是个理智强硬的女人,这两股势力泾渭分明的统一在她的眼神和身体里,以至于绝不会泛滥,不会得手的女人,就连逗一逗都索然无味。讲笑话,她不会笑;谈理想,太扯淡;诗词歌赋,恐怕不如她;谈社会,她只专注于她自己的世界;谈男女,除了以做为目的,谈有何意义? 谢峻向迟敏生后面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忽然好象看到了什么人,连忙把右手的酒杯倒到左手里,举起右前臂招了一下,对迟敏生礼貌的说:“先失陪一下。” 迟敏生点了一下头,等他从身边走过去,扭身看时,身后似乎并没有人看着他等他过去,他直接走向酒水台去了。迟敏生心里一股无名业火直烧到顶梁门,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挑战。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程东浩和李笑颜,一对璧人,笼罩在一团莹莹的幸福的光里,完全没有注意她的不安、她的难过,甚至她的存在。迟敏生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站在那光里的本该是自己,深刻的覆灭的初恋,只是因为李笑颜令那个男人在一瞬间有被闪电击中一样的感觉,那个男人就彻底的离开了自己,那个平庸的女人,就算是个电母,也应该找个雷公,可是她却跟了龙王三太子。 迟敏生在一个男人那里受到挫败以后,总是想在另一群男人那里得到肯定,不停的印证,作为自己优秀的证明。她觉得女人能证明优秀和成功的根本不是学历、家世、社会地位而是他身边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象男人需要用女人来证明一样。世界上的两性以彼此为根本和目的,表达和诉求,从不停的相互印证中,获得存在感,归属感,做为原始动力,推动前进。迟敏生自命不凡,但也不想不食人间烟火,人这种东西,上帝赐予的本性使然。迟敏生轻啜了一口酒,因爱痛苦是正常的,痛也是享受生命,就象未有任何添加的黑咖啡,苦也是享受。就怕没感觉,随着年纪的增长,还是一张白纸是可耻的。然而等着心爱的人来书写又等不到,诚然,可爱的人很多,譬如田君华,譬如这个谢峻,也许自己从少女时期就认定的程东浩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是。 迟敏生凄苦的挑了一下嘴角,不顾一切痛与顾忌,端着酒杯走向谢峻。谢峻正在酒水台前自顾自欢愉的品酒,手里端着一杯马爹利蓝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酒水台上的琳琅满目。迟敏生走到他身边,说:“你最喜欢喝什么?”谢峻说:“十年前喝可乐,五年前喝海带酒,如今年纪大了,喝果醋了,各种果醋。其实你们女孩子美容往脸上糊东西都是治标不治本,最好的办法是以内养外,才能真正的年轻。皮肤衰老主要是因为什么呢?”迟敏生说:“老了呗。”谢峻说:“对,这是根本原因。而且人都会死,但是有人九十多了,还可以自己做饭吃,下地干活没问题。有人六十就要死要活,让人伺候。你说这个区别来自于哪里?”迟敏生说:“原因很多啊,主要是会作啊。” 谢峻说:“也对,关键是得保养,那样能活的长,而且活的质量也高。衰老是必然但是通过人的理性选择会有效延缓,比如美容。皮肤衰老的基理是:过氧化脂质的增多。而果醋可以有效降低这一因素,而且果醋中所含有的有机酸、甘油和醛类物质可以平衡皮肤的ph值,控制油脂分泌,扩张血管,加快皮肤血液循环,有益于清除沉积物,使皮肤光润。实践证明,经常食用果醋,能使皮肤光洁细嫩,皱纹减少,容颜滋润洁白。你看我,都三十多了,别人都问我二十几了。你们女孩子要是常喝果醋,好处更明显。” 谢峻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迟敏生说:“我新成立的公司,请妹妹多指教。”迟敏生接过来看了:中国峻岸酿造有限公司董事长,公司标志:三片绿叶,一个红果,名字下面一道墨绿的线,背面国内营销:一切可酿造食品及相关制品;国际营销:一切可酿造食品及相关制品。 第八十七章 情伴 迟敏生抬起头的时候,只见谢峻用一种纯纯的,似乎清晨挂霜浆果一般的清新眼神看着她。那几乎不是一个三十许的男人装能装的出来的,而他装出来了,而且还装的让人不恶心,迟敏生一恍惚,产生了错觉:觉得他一定很少接触女人,以至于对女人还有如许的蒙昧素心。但是同时她又头脑清醒的怀疑:这是个调情高手。这种神态是基于对人心的深刻了解:什么都是刚出锅的好吃,比如馒头、炖肉、糕点、菜肴;什么都是成熟了刚摘下的好吃,比如苹果、梨、桃、瓜果、鲜蔬;说到人,就是邻家有女初长成。人,吃的就是这头一口。为此,拼个你死我活,搭上钱财心血也甘愿,当然这时代肯搭上性命的是不多了。谢峻的眼神在告诉迟敏生:他和迟敏生一样还是新摘无人品尝的男子。虽然这不可能,这个的主要目的是拉近他和迟敏生的差别,年纪不是问题。 迟敏生感觉他这样不带攫取,一味干净的自我表述给人的印象和对自我的保险程度要比表达赤裸裸的兴趣和性趣高明多了,尤其是在一个聪明的女人面前,最好的表述方式就是干净单纯无求索。倘若他用老子“将欲夺之,必固予之”的手法,多一丝殷勤,那就等于露馅了。越是这样无欲无求,自得自在越是让人生发亲近和侵略的欲望。迟敏生感觉这是个在智商上和自己匹敌的男子,比程东浩和田君华都更有些滋味,他们都太直接,没有曲径通幽,回廊画栋的深邃,更无百转千回的涤荡情怀,或者他们都不愿意给予甚至于施予。 迟敏生忽然就对凿壁偷光感到了厌倦,她需要一个专注照耀自己的男人,一个可以直面的欢喜冤家。谢峻无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论从事业从识见从人性从气质从相貌上来说,都与自己匹敌。也许是时候谈一场真正的恋爱了,程东浩的身影渐渐远去,眼前是清澈的谢峻,虽然是装的,可是也不是是个人就装的出来的,这正是他的独特味道所在。迟敏生以为,这就是他对她有兴趣的明证,试问你在一个没有兴趣的人面前,有装的必要吗?一般人也许不识这个趣,但她迟敏生是何等的敏锐脱俗?迟敏生心里暗笑。 谢峻说:“看到我的头衔是不是特别佩服我?如此年青,如此有为?偏巧又这么帅?这么有品?”他抿了一口酒,说:“不同于寻常富二代,我是白手起家,从我们家那个贫瘠的小渔村起步。感谢这个时代,祝我们大家健康长寿。”谢峻收回他的清澈,转而一种冷静平淡。迟敏生嗅到了他身上的血性,跟程东浩和田君华一样,男人的血性,她忽然想哭,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悲伤,头皮一阵发麻,这也许不应该叫做悲伤,应该叫做觉悟。从这一刻起,告别自己的过去,不再纠缠于往事,一直往前看,再不回头。这个世上,说不准谁是你的玄机,谁是你的贵人,而迟敏生感觉谢峻就是这一人选。虽然不一定拥有他,但他的出现点化了她。 迟敏生往前两步,贴近谢峻,说:“哥哥,你会爱上我吗?”谢峻说:“不太可能吧。”迟敏生说:“为什么?”谢峻说:“你多大了?”迟敏生说:“十九了。”谢峻说:“你看,我比你大了十三岁。你这个时候正是小年青的们,唧唧哝哝的时候,我已经是老帮菜了,跟你玩儿不了那个。”迟敏生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小年青儿的品味,我这种小年青儿的也许会比你还成熟。”谢峻点了一下头,说:“有可能,后生可畏嘛。”迟敏生看他的姿态,知道他嘴上说的是自己老,形态和眼神同时又告诉她这些他本不放在心上,一个目中无人,不甘居后的人,一个桀骜不逊的灵魂。和这个灵魂对话绝不会辱没了自己,即使是失身于他。 谢峻拿起一次性叉子,叉了一块日式抹茶巧克力,两口吃了。不吃不知道,这一吃,迟敏生不由想到:到底是农村出来的,吃个东西呲牙咧嘴,满脸的肌肉和脖子都在用力,尽显农民本色。迟敏生保持微笑,依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她同时想到:这也许是他故意露出峥嵘一角,看的就是自己的反应,以观察自己的品质水平和段位,因此她没做出反应。谢峻说:“你这么漂亮还没有男朋友?”迟敏生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谢峻说:“满身铠甲,显然是没有外来保护。” 迟敏生说:“你呢?参加这样的宴会应该带女朋友来的。”谢峻说:“我也没有,你看我这耽于口腹之欲、看人游离不定、寻寻觅觅的样子,肯定是心里没人呀。你看不出来吧?小姑娘?”迟敏生说:“以你的条件来说,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谢峻说:“这话该我说你吧?”迟敏生说:“我先问的你。”迟敏生斜挑着眼睛看着谢峻,摆出一个让他得到的姿态。谢峻认为有这个姿态就好,有希望,可以来来,可以玩玩,闹不好弄假成真。 谢峻说:“咱们交个朋友吧。”迟敏生说:“什么规则?”谢峻说:“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迟敏生说:“你赋予这种关系什么意义?”谢峻说:“你这么一问,我就知道咱们能成。”迟敏生说:“让我来解释,你看我说的对不对?”谢峻微笑着点点头,意味悠长的看了一眼迟敏生,迟敏生抿了一口酒,说:“无性情伴。”谢峻说:“你这么说是显然知道我的意思,又显然故意曲解了,表达的是你的原则:不婚无性。” 迟敏生说:“对不起,我玩儿不起。”谢峻说:“这么正?”迟敏生说:“但是我有跟异性正常交流的需求,要对方对我有保护性原则。”谢峻说:“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可以给我什么?既然你要无性。”迟敏生说:“我给你精神支持。”谢峻说:“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性需求是第一需求,跟吃饭一个等级。你这样,我伺候不起。”迟敏生说:“你心里已经答应我了,对吗?正中你的下怀吧?”谢峻说:“好吧,都是寂寞难耐的人,心里空洞的发慌,需要有个人来填补,只要有个不讨厌的人就行了,又不会找麻烦最好。真想不到,会跟你这样的小姑娘一拍即合。” 迟敏生说:“为什么?”谢峻说:“什么为什么?”迟敏生说:“你想表现的是纯净,暗藏的却是沧桑?”谢峻说:“你诈我?”迟敏生说:“总要交流和彼此了解,不论做为你说的朋友,还是我说的情伴。”谢峻说:“你心里有人?”迟敏生说:“你是说你心里有人?”谢峻说:“是的。”迟敏生说:“我也是的。”谢峻说:“和我比起来你那都不算什么。”迟敏生说:“和我比起来你那都是浮云。”谢峻说:“对不起。”迟敏生说:“你是故意轻视我,观察我的反应,察微知著。”谢峻说:“那更要说对不起了,以后不会了,有事会直接问你。”迟敏生说:“这样最好,大家都省事。而且感情深刻,时间不是尺度,不要认为你年纪大能说明什么问题。”谢峻说:“诚然。人的生理适应性太强了,以至于精神也有相应的适应性,时间一长就长钝了又模糊不清,反而不如你们年轻人体验明确深入。” 迟敏生扭身看了看程东浩,对谢峻说:“那个男人看到了吗?”谢峻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眼前一亮,叹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好一对年轻才俊。”迟敏生说:“那个男的是我前男友。”谢峻说:“真不错。”迟敏生说:“哪里不错?”谢峻说:“习惯性评价,我又不了解他。”迟敏生说:“你这样的人不是应该一打眼就能看出个七八分吗?”谢峻说:“看是看的出来,但是说出来就要谨慎了。你怎么他了?”迟敏生说:“我没怎么他,是他移情别恋。” 谢峻端着酒杯,径直向程东浩走去,迟敏生出乎意料,虽然心里并不想让程东浩误会什么,还是对抗着自己的心,不顾一切的鼓起勇气跟在谢峻身后走了过去。程东浩注意到了,转过身看着谢峻礼貌的一点头,谢峻刚要说话,迟敏生轻巧的抢在谢峻身边,说:“东浩,给你介绍个人。”谢峻看了一眼迟敏生,又看着程东浩和转过身来的李笑颜。迟敏生说:“这位是峻岸水产的董事长谢峻先生。”程东浩伸出手说:“谢董,您好,程东浩,敏生的高中同学,这位是我女朋友,李笑颜,也是高中同学,我们都是许昌一高的。” 谢峻跟程东浩握了一下手,说:“现在在哪儿高就?”程东浩说:“现在在中央财经大学学会计。”迟敏生说:“他是红树林集团公子,现任那里的集团副总。”谢峻点点头说:“年轻有为呀。”掏出两张名片,递给程东浩说:“我是食品加工经销商,讲究的是野生野趣,你们公司逢年过节发福利的时候,可以考虑考虑我,别的没有,绝对品质保证。你们和敏生都是同学,我给你们的绝对物超所值。”程东浩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说:“行啊,我们公司中秋福利就拜托谢董了。”谢峻说:“叫什么谢董,我三十二了,痴长你们几岁,敏生叫我一声哥,你们如果不介意也叫哥吧。”程东浩说:“那就这么定了,峻哥。” 第八十八章 一夜 迟敏生跟谢峻捅破了窗户纸,一方面仍然心有忧虑,担心程东浩看到误会,另一方面,为表自己向前一步走的决心,又强逼着自己跟在谢峻身边,对抗着自己内心对程东浩的牢固情愫和不甘心放弃的执念。一度曾想象谢峻会象程东浩一样一移步就揽着李笑颜的肩头,可是谢峻显然不是那一风格,迟敏生在身边,他连个地方都不给留,依然自顾自的娱乐至死,似乎根本不知道迟敏生在身边。迟敏生报怨道:“你就是这么照顾女人的吗?”谢峻说:“我没照顾啊。”迟敏生说:“你没照顾还有理了?”谢峻说:“我应该照顾吗?”迟敏生说:“你不应该吗?”谢峻说:“你眼睛里对我还防范的很,我何必自讨没趣呢?毫无疑问你还爱他。你看我的眼神和他看你的眼神倒是有几分相似,你是不是受他那种眼神的刺激太大,以致于转嫁到了我头上?实话说:我很不喜欢。因为和你建立你说的那种情伴关系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是为了你的需要。” 迟敏生说:“那么你的需要是什么?”谢峻说:“象刺刀一样直插心底,而不是象刮胡刀一样,呲啦,呲啦。”迟敏生说:“可是你答应我了啊。”谢峻说:“我答应你的那种关系的前提是彼此的自由和随意,是边缘性的实质,是两个人的切实享受,而不是做给人看,妹妹,你要下决心脱离上一段感情,就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你如果是为了你的需要跟我搞情,我能理解,你如果是为了向前男友扔石头引起他的注意,我觉得你很无聊、无趣、幼稚、可笑。你说:我为什么要配合你呢?你觉得跟你一起向你的前男友扔石头玩儿是我这么大的男人干的出来的吗?” 迟敏生忽然觉得在一个男人面前提到另一个男人是多么的弱智,谢峻一定是觉得自己在轻视他、污辱他,尤其是程东浩那样的优质男子,对谢峻的自尊心来说一定是个强有力的挑战,他会本能的抬高自己,把自己拉到和程东浩一个水平,甚至于更高水平。迟敏生可悲的想到:也许会因为程东浩那样的男子甩了自己,谢峻对自己也产生了蔑视和不屑。 迟敏生暗自后悔,原来哀哀怨怨的弃妇得到的不会是同情和怜惜,而是被落井下石,踩上一万只脚。迟敏生感觉自己这身鲜肉还没上桌,就已经臭了。程东浩与田君华的打击,都不如谢峻这一个老男人的打击,一个老男人,他凭什么?她,富家千金、名门淑女、人才卓越、学高八斗、识见远达、脱俗出尘、仙姿佚貌,看的上他,他就应该感恩戴德,怜爱有加。自己已经降低了姿态,降低了要求,降低了品味,降低了自尊,能降和不能降的都降了,难道还是不成?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迟敏生想起谢峻看李笑颜的眼神:不经意的留连。迟敏生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不,男人都喜欢李笑颜?不,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李笑颜那种女人不知道有多劣质:自私、高傲、粗野、品贱低下、全无格调,尤其是没有头脑的当着迟敏生的面宣布她对程东浩的主权,就象是丛林里的野兽,在树根儿底下撒尿,还往树上涂,宣布势力范围。迟敏生连连摇头,她打死也做不了李笑颜那样的女人。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象哈巴狗一样围着那样的女人献殷勤,给她垫脚? 谢峻看到迟敏生的眼睛里都是细碎的波光,眯着眼含着失望、蔑视、决绝、幽怨,从未见过一个女人的眼神如此错综复杂,难以一语道破,不由心中一动,疑惑的说:“你怎么了?”迟敏生回过神来,说:“没什么。”转身往外就走,把酒杯递给门边的侍者,直出门去。谢峻从后面跟过来,一把抓住迟敏生的胳膊,说:“怎么了?亲爱的?”迟敏生用力的挣脱,一句话不说,直往外走。走廊里没人,两面墙壁都是精美的大幅油画,高级地毯,层级吊顶,华美的灯具。谢峻一把抱住迟敏生,按到墙上,狠狠的吻起来,这是迟敏生的初吻。她看了无数描写,想象了无数次,但都不是这次。厚实有力的拥抱,被压迫的胸膛,温润灵动的嘴唇,灵巧霸道的舌头,还有下面硬硬的棒棒。真舒服,真的很舒服。自从人生有感觉以来,这奇妙的舒服无以伦比。谢峻刚要喘一口气,迟敏生揽住他的头,按照谢峻的方式回吻过来。 两个人缠缠绵绵吻了很久,谢峻说:“你是第一次吻吗?”迟敏生说:“是。”谢峻说:“很好吧?”迟敏生说:“是。”谢峻说:“做的话更好。”抓住迟敏生的手往裆下一按,说:“摸摸,很硬吧?”迟敏生一边轻轻软软的捏,一边说:“除非你娶我。”谢峻直起身子,说:“要是将来离了呢?不麻烦吗?”迟敏生说:“因为什么离?”谢峻说:“性格不合喽。”迟敏生说:“怎么就算性格不合了?”谢峻说:“这只是个借口,就是审美疲劳,时间长了厌倦了,在完全不同的别人身上又找到了激情。男人的性是由深入浅,女人的性是由浅入深。一开始的时间是彼此靠拢,交叉之后就是彼此分离,这是人性,孩子。” 迟敏生说:“那归属感从何而来?”谢峻说:“个人本身,你自己是你自己的。”迟敏生说:“不是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就象是阴阳太极。”谢峻吻了一下迟敏生说:“想看吗?”迟敏生说:“太快了。”谢峻说:“不行,我忍不住,你就是替我用手也行,让我好好的抱抱,你也想了很久了,是吧?我不进去,我发誓。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你往家打电话就说你住不拔这里了,咱们坐出租车到我那儿,一个人都不会知道,只有你和我,今夜你是我的主人。”谢峻用身子把迟敏生紧紧的压在墙上,细碎的吻着她,恳求她,迟敏生骨软筋酥哼哼唧唧的说:“你不许进去,你发誓。”谢峻说:“大小姐,你不让我进,我就不进,绝不违逆,否则……。”迟敏生忙吻住他,谢峻看着她的眼睛,满是羞涩的欲望,谢峻想:到底是个雏儿,就算她想放荡,还不知道什么是放荡。 第二天一早,谢峻送迟敏生回到家,迟敏生下了车。两人出门时,太阳还没有出,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迟敏生晃了一眼,特别的刺眼。身上洗的很干净,但是这又疯狂又压抑又挣扎又痛苦又沉沦的一夜还是似乎在身体上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她能感受到混合了大量性激素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如果现在抽一管儿血,会有一半都是性激素。就象是形容酒喝多了的人,一抽一管儿酒精。迟敏生一阵眩晕,把手搭在车门上,头枕在手上。谢峻也已经下车,看到了,急忙绕到她面前,说:“怎么了?”迟敏生并没有怎么,却装作不胜娇弱迷蒙的嘟嘴说:“被阳光晃到。”谢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认真的看着她说:“回去补一觉。”迟敏生点点头。 走过低矮参差的杉木桩栅栏,正是盛夏时节,绿茵鲜花烂漫,天气非常的晴好,这样的清晨,一个美丽的妙龄公主轻盈的归来,如果拍下来,一定会很美。迟敏生扭回身,向站在那里的谢峻挥了挥手,心里和身上都有一种说不清的似痛又麻酥酥爽快的感觉。据说地球上的生命演化并非一帆风顺,其中出现了五次影响遍及全球的生物大灭绝事件。迟敏生感觉昨夜就是她的人生中第一次毁灭,今天就是重生,这是一种螺旋形上升的生命过程。螺旋形是个完美的形状,它是宇宙中最生动、最有魅力、最有智慧的进阶形式。大到浩瀚的银河系,小到我们的dna都是这一形状,它是完美的生命进化形式。人生也是这样,螺旋。随着时间,人生又绕回来,但是已经跟过去那一环截然不同,你站在更高的层级上,俯瞰过往。 迟敏生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洗了把脸。到厨房里热了一杯牛奶,吃了两块奶酪蛋糕,虽然谢峻已经请她吃过早餐,但是迟敏生此时是食欲大开,虽然不饿,也想吃些好吃的甜点。迟敏生感觉这是胃分泌饥饿激素水平随着性激素的猛烈释放而同时升高的原因,这一激素会明显的增加食欲,导致肥胖,这都是因为尝到了男人的滋味,但是因为是边缘性行为,不是真正的得到,反而起到了吊胃口的作用,情感对这一激素有巨大的影响力,据说,新婚夫妇往往在初始的剧烈交合之后,接下来稳定以后就会变胖。迟敏生一边吃,一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因为父亲是个胖子,首先有这个基因在,所以要特别注意。忍不住的人有时候会去做手术,切除一部分胃,饥饿激素水平降低,从而抑制食欲。迟敏生感叹,原来男人还可以用来增强食欲的。感觉又好疲惫,嗯,还可以用来增强睡眠质量,也许长久以来的精神衰弱自此好了呢? 第八十九章 梦魇 迟敏生一直深爱程东浩有一个致命的原因,当她不想爱的时候就心慌到几乎窒息,尤其是半夜醒来的时候,几乎要活不过去。爱他是痛苦,不爱他是更痛苦,不只是精神和心理,生理上的空虚压力也受不了。如今有谢峻来填补,似乎好了很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迟敏生就认为心里如果没有个男人作为精神支柱,就无法活下去,这不只是看不到摸不着的精神原因,而是切实的生理指标有严重的反应,比如失眠与心慌与内分泌不调,甚至是抑郁短命。女人心里一定要有个男人,一定要有,不然真的是活不下去。虽然迟敏生还觉得没有爱上谢峻,但是至少不讨厌就可以继续,她开始想念他,开始觉得如果能跟这样一个人纠缠一生也是好的。虽然他没有程东浩好,但是肯跟自己上床的是他,而不是程东浩。从这个意义上说,程东浩有一万个好,也是不好的。程东浩很平常、很凶险、很不知趣、尤其对女人的品味拙劣,去他的鬼。 迟敏生一想到程东浩就心慌,她告诉自己这还是爱,没关系,死不了。但是情怀已经悄悄的改变,从前一味的想到他的好,好到不得了,好到痛不欲生。如今开始一味的想到他的不好,平常的掉渣,希望他平常,很平常,很很的平常。迟敏生躺在床上一闭眼,就仿佛在谢峻的怀抱里,眼里又时不时的晃到程东浩的冷峻眼神。在这样的纷繁复杂,水深火热之中迟敏生很快就睡着了。 在半梦半醒之中,她看到一男一女在床上缠绵,床的对面是唐玫,手拿一枝玫瑰花,不停的把花瓣摘下来撒在床上,自己则站在这一边,默默的看着,好平静的心情。正在想是谢峻和自己,却看到那女人短发,自己明明留了头发,猛可里醒悟,是李笑颜。那男人必是程东浩了?可是又象是谢峻,心里着急,想要看分明,却一睁眼醒了。 该死的李笑颜吗?迟敏生忽然明白唐玫说起李笑颜时,那微闭的黑暗眼睛,蔑视又顾忌,真正的眼中钉,肉中刺。李笑颜,确实是一个不得不顾忌的人呢,男人,所有的男人都对她青目有加。她的厉害之处不在她的相貌修养,而在于她骚的不露痕迹。男人这种动物都是极要面子的,喜欢明骚的是肤浅的、低级的,他们会觉得没面子,而这种暗骚则对他们是致命的。李笑颜如果不是天生极品骚货,就是后天极品心机婊。如果这也可以称为优秀的话,那她真该算是很优秀了。迟敏生冷笑一声,又无奈的想到: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有例外?那个例外会不会入自己的法眼?会不会爱上自己?不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行啊。可是好象没有,就连父亲……,唉,李笑颜是对的,女人做到她那个份儿上已经很高明了,要什么高学识、好家世和美若天仙? 难道李笑颜是自己的克星?凡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都会看上李笑颜?这是个注定失败的宿命游戏?迟敏生感觉自己要堕落成唐玫了,对李笑颜就是想毫无风度、不顾一切的踩,直踩下十八层地狱,让她万劫不复。地狱那才是李笑颜应该待的地方,她尽可以在那里骚的不见天日。 等着吧,程东浩跟她长不了,一旦识破李笑颜掩藏于朴素单纯之下的真实的恶俗嘴脸,加上程东浩的年纪渐长,就会知道素质和内涵对一个人,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他就会把李笑颜弃之如敝履。到那时,李笑颜就会不名一文的龟缩在穷街陋巷里,为了一口吃的夜夜跟不同的破败男人交的欢,碰到无赖还不一定给钱,也许还会有病,不停的流产,哎呀,怎么好,真是人间地狱,对,那才是李笑颜那种女人该待的地方。迟敏生忽然意识到唐玫应该也是这个想法,或者是相似,此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人嘛,就应该待在本属于自己的地方,而不应该不识时务的往上爬,那样的话爬的越高摔的越重,这叫没有自知之明。尤其李笑颜这种只知道一味高傲,实则腹内草莽,无知呆傻的贱人。李笑颜那种人,那个种,就应该过那种生活,才跟她配。迟敏生相信,对李笑颜有这个看法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唐玫,宁不拔,甚至大多数女人,因为女人最懂女人,对女人的评价更公正严明。 迟敏生忽然想知道田君华对李笑颜怎么看,同样来源于社会底层,聪明绝顶、贫无立锥之地的田君华应该对李笑颜有更清醒的认识,在迟敏生眼中,这个男人是有品味的,因为他看上了宁不拔。 迟敏生打通了宁不拔的电话,宁不拔说:“听声音象刚睡醒嘛。”迟敏生说:“是刚睡醒。”宁不拔说:“昨天夜里都干什么了?”迟敏生说:“不要说话象锥子一样扎人。”宁不拔说:“是,是,是,大小姐,我错了。”迟敏生说:“昨天你把田君华介绍给李笑颜了吗?”宁不拔说:“怎么可能,李笑颜那双眼睛那么会勾人,我是女人都有点儿受不了。不过,也用不着我介绍,田君华和程东浩、邹应明都熟悉的很,跟李笑颜自然认识。” 迟敏生说:“你也感受到李笑颜的威胁了吗?”宁不拔说:“这个谈不上,喜欢我的男人和喜欢她的男人一定是完全不同的,譬如田君华和程东浩。”迟敏生说:“你知道田君华对李笑颜的看法吗?”宁不拔说:“不知道,我看他们没怎么说话,只有程东浩、邹应明和田君华三个人在说。田君华和李笑颜又怎么了?”迟敏生说:“谢峻对李笑颜感兴趣,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李笑颜那样儿的,如果田君华是个例外,我还能找到一点儿信心。” 宁不拔说:“谢峻喜欢李笑颜?有没有搞错?”迟敏生说:“你怀疑我的判断吗?”宁不拔说:“不是。做为朋友的女朋友,田君华不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但是应该是不讨厌的。你跟谢峻发生关系了吗?”迟敏生说:“没有,就是吻了吻。”宁不拔说:“你把谢峻介绍给了李笑颜?”迟敏生说:“说来真丧气,我指给谢峻说程东浩是我前男友,谢峻直接上去找了程东浩,这效果不亚于小行星撞地球,他还揽了单生意。眼光滑过李笑颜的时候,就象是超新星爆发一样照了她一下。” 宁不拔说:“真是败笔。不过,这也不能说是你的错。也许你喜欢的男人正是喜欢李笑颜那种女人的男人,他们要喜欢她,你是拦不住的。”迟敏生说:“你这样说,我不是注定失败?”宁不拔说:“从个人综合素质上来说,失败的应该是李笑颜。”迟敏生说:“可是男人似乎不那么注重素质,他们更重感官,素质只要差不太多就行,李笑颜似乎更符合。”宁不拔说:“会有慧眼识珠的男人的,你只是还没有等到。”迟敏生说:“你等到了?”宁不拔说:“老实说我看到李笑颜第一眼不觉得程东浩跟她般配,我想到的是这应该是田君华的女人,我被我当时的想法吓了一跳。” 迟敏生说:“看吧,你能了解我和唐玫的心情了吧?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你应该第一眼就已经看出了,她就是天生勾搭男人的下流坯子,狸猫换太子的那个狸猫转世,是个男人都能对她心动。她如果投身娼门,大概能做到李师师。”宁不拔说:“我想过,是不是受到之前听你和唐玫对她的谈论影响,但是仔细一想,她身上确实有一种东西,让人觉得不安,那是一种压倒一切的存在感,让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她的存在。她的那种精神力、生命力,啧,我脑海里想到了慧缘谷野百合湿地里花期时盛开的十万株野百合,蓬勃、盛大、压制不住,而与之相称的只有田君华那样的湿地型男人,广大悠远涵养一切,闲看落花。” 迟敏生说:“那么把田君华让给李笑颜好了,你来做个月下老人,成就这美事一桩,也许你会因此得了好报,桃花朵朵开。”宁不拔说:“但是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在我看来般配。”迟敏生说:“你的话不矛盾吗?”宁不拔说:“女人和男人的眼光是不同的,女人觉得般配,男人也许会觉得恰恰相反。我还是那句话,喜欢我的男人不可能喜欢李笑颜。我只是说一下我对李笑颜的感觉,而不是田君华对李笑颜的感觉。我因为在乎了田君华,因此把李笑颜当作了假想敌,这种情况是出于我对她独特气质的不自觉的妒恨,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田君华。” 第九十章 转性 迟敏生说:“你认为我和唐玫也是因为爱程东浩而妒恨李笑颜吗?”宁不拔说:“也许。但是也不排除那种女人,除了所谓的气质,什么都没有,得道高僧其实是乞丐。我只是想说明一点,程东浩不是傻瓜,他有眼光。你和唐玫应该正视这一点,不然就不能深刻的了解李笑颜,从而一败涂地。”迟敏生说:“在你看来李笑颜还有什么优点?”宁不拔说:“她不是那么的爱程东浩,因此表现出来的自然自我反而更吸引人。”迟敏生说:“我和唐玫爱他更深反而是错?”宁不拔说:“但是她比你和唐玫更纯粹。”迟敏生说:“你是说我们还不如她?”宁不拔说:“我是说她的感情是那种子弹头一样的感情,直接深入、针对性极强。而你和唐玫的感情属于炸弹型,无法深入,但是作用面积广、杀伤力强。总的说来还是你们强,但是程东浩要的是李笑颜那一种。” 迟敏生说:“你说来说去,我们还是没希望了?”宁不拔说:“谁的未来都没有一定之规,还是得看你们怎么做,连命运都会根据个人修养而改变,何况是姻缘。说明一点,我站在你们这边。其实我看李笑颜是不爽的,因为她实在是目中无人,你们对她的评价在我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是有根据的,那女人独的很,相当不容易接近,不论是善意或是恶意,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典型代表。有完善明确的个人价值体系,这一点跟咱们是一样的,但是又跟咱们完全不同,我不能确定也不能理解,她的某些行为令我费解,可知她和咱们的价值取向也完全不同。而且她有点儿男性思维,这个女人细究起来,有点儿过于复杂,或者说是丰富,手段隐蔽又高明或者说狡诈于无形。”迟敏生说:“你这样说,跟我和唐玫的看法就一致了。我们是局内人,而你是局外人,你这么说应该是客观公正的。”宁不拔说:“这个女人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绝不会有任何支持性建设,我走不进她的世界,虽然我也并不想进。” 迟敏生说:“可她有程东浩,咱们还是应该跟她有点儿交流。”宁不拔说:“可是她未必想,而且咱们从她那里什么也探听不到。”迟敏生说:“有机会敲打敲打她也是好的。”宁不拔说:“我怕她从咱们这里学到的更多。”迟敏生说:“她是个相当敏感的人,而且相当固执、自以为是。唐玫高中时候的生日宴请了她三年,除了程东浩有预谋的结识了她,其他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这样的人能学到什么?”宁不拔说:“你和唐玫还想找她的破绽?”迟敏生说:“她一定有弱点,越是自我保护意识强烈的人,蚌壳里藏的都是软弱,如果里面有珍珠,咱们也好给她抠出来为咱们所用。”宁不拔说:“这个人只可杀不可用,杀既杀不了,只好放任自流,没办法。”迟敏生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约她出来?我们约她怕她不来。”宁不拔说:“好吧。” 程东浩接了电话,宁不拔说:“东浩,笑颜在干什么呢?”程东浩说:“在办公室里给我打文件。”宁不拔说:“好啦,不要让她做那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杂活了,有什么意义?”程东浩说:“我主要是让她了解我的工作内容和方式。”宁不拔说:“你说给她听不是更好?”程东浩说:“我在她面前说不出来,还是让她自己看吧。”宁不拔说:“你这个人奇怪不奇怪?都睡了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程东浩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在她面前有语言功能障碍。”宁不拔说:“好了,让她出来跟我们玩儿玩儿,逛逛商场,吃点儿好东西。”程东浩说:“你们?”宁不拔说:“和你们的高中同学迟敏生和唐玫。” 程东浩说:“想干什么?”宁不拔说:“能干什么?化干戈为玉帛呗。事情都过去了,有必要抓住小尾巴不放吗?人都有个进化过程,佛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况且她们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爱你,现在你和笑颜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们还能对你有什么想法?到底是同学,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相处,何必不冰释前嫌,相互扶持呢?”程东浩说:“不是一路人就不要一路走,太勉强了也不好。”宁不拔说:“要不要那么决绝啊,男人该有点儿胸襟,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给我个面子,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程东浩心里琢磨,不知道这三个人要干什么,难道唐玫真的在监狱里转了性?在商场上的几个回合下来,唐家想服个软儿,从此各安其道?前两天宁家晚宴上,唐玫那态度还是硬的很呢。如果出于保护笑颜,不让她去,恐怕那几个女人防不胜防,挑出其它事来。不如让笑颜去,跟她们斗几场,历练历练。于是说:“好吧,替我照顾好笑颜。”宁不拔说:“这就对了,我去接她。” 程东浩回到办公室,对李笑颜说:“宁不拔约你去玩儿,还有唐玫和迟敏生。”李笑颜说:“我哪有时间?下午蔡磊他们还有例会呢,我要参加他们的讨论,我是专业技术人员,未来的脑外科专家,哪儿能跟那些豪门小姐们混在一起,说些乌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俗物。”程东浩说:“你这回去不轻松,替我探探她们的口风,看看她们想干什么。”李笑颜说:“想跟你和好吗?就象尼克松访华前,先举行个乒乓球友谊赛?”程东浩说:“我其实只想好好做事,并不想在商场上竖敌,太耗费精力了。” 李笑颜说:“好吧,我倘然死在外面,别忘了去给我收尸。如果我死的时候是完整的,让我爸妈来看一眼,如果不完整,就直接把我烧了,再通知我爸妈,如果你有心的话,给我爸妈养老。”程东浩说:“说什么呢?你要死了,我立刻就死,后事我也给你办不了。”李笑颜说:“邹应明一定会办的很好。”程东浩说:“你就那么相信他?”李笑颜吼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会死啊。”程东浩嘟着嘴说:“你不愿意去就算了,人家也没说什么。”李笑颜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怕她们?啊?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跟她们结仇吗?我看见她们不来气,我看见你来气。说起来,本来都是好姑娘,现在都成斗鸡了,让我心里不安。男人是祸水、臭水、泔水。”程东浩站在那里,含情脉脉的看着李笑颜,咬着下嘴唇不说话。李笑颜横了他一眼,也说不下去了。 下午一点的时候,宁不拔带着唐玫和迟敏生来接李笑颜,面容都相当欢喜和睦,四个年轻女孩子站在一起就象四美图。程东浩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这真的是好事的开始:天气晴好,鲜花正开,好事临门,从此天下太平。程东浩觉得也许本该是自己主动示好,诚恳的跟唐玫和迟敏生谈谈,让她们和孤单的笑颜成为朋友,说来,她们都是优秀的女孩子,粗暴的对待她们简直是暴殄天物。程东浩看着她们似乎都心无芥蒂的上了车,也真心的说:“路上小心,玩儿的愉快。” 宁不拔说:“咱们先去燕莎看看。”李笑颜并不知道燕莎是什么地方,既然跟着她们出来,就由她们好了。到了地方,李笑颜就有点儿傻眼,原来是个大的购物中心,路痴转向的李笑颜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高档豪华的商场。跟着她们一路走,看了一眼价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程东浩给的银行卡。那三个人谈笑风生,都不怎么跟李笑颜说话。只有宁不拔有时候问一问李笑颜,喜欢这个吗?喜欢那个吗?李笑颜一律说道:“还行。”迟敏生和唐玫似乎还有点儿跟李笑颜抹不开,李笑颜也不愿意典意承欢,心里想着是顺其自然。 在女装里,宁不拔看上了一件圣诺兰碎花v领套头衫,上面印的都是红黄的落叶,挺抽象,黑底的,七分袖。虽然年轻女孩儿穿什么都好看,李笑颜觉得妈妈们穿上更合适。然而唐玫和迟敏生都专业的说了好,李笑颜不禁想起德阿里奥夫人的告诫:决不要和女性朋友一起去商店买衣服,你应该单独购物。宁不拔问李笑颜:“笑颜说呢?”李笑颜说:“还行。” 宁不拔不乐意了,噘小嘴儿说:“你怎么什么都是还行?太不诚恳了。”李笑颜说:“我平常都穿运动服,从来没买过衣裳。”唐玫说:“这个可信,我作证,她就是校服和各种类校服,还是她妈妈给买的。”宁不拔说:“现在穿的这身呢?还有那天的小礼服?”李笑颜说:“东浩买的。”宁不拔一皱眉说:“女人不会买衣服?”李笑颜说:“真的没买过。”唐玫点点头,说:“是事实。” 迟敏生说:“男人懂什么呀,你应该坚持你自己的品味。”唐玫站在李笑颜侧后,向迟敏生和宁不拔一撇嘴。李笑颜说:“其实我没有什么,完全不知道,要是按我自己的品味还是运动服吧,关键是还便宜。”宁不拔说:“笑颜,你现在不能这么想了,都要成豪门少奶奶了,要立自己的威,竖自己的风格,东浩那么忙,他还要你照顾,对吗?你得学,不止自己要会打扮自己,还要学会打扮东浩,我觉得你的品味一定高过东浩,你只是太胆小,要有自信,我支持你,加油。” 李笑颜说:“是。”宁不拔看李笑颜说的敷衍,叹了一口气,说:“笑颜,你有点儿太固执了,生活是不能那么马虎的。”迟敏生说:“慢慢来吧,也不能一蹴而就。”宁不拔说:“我们是为你好,等你融入了这个圈子,就会明白竖立自己的风格展现自己的品味有多么重要。”李笑颜说:“是。”宁不拔说:“是,或者还行,唉……。”唐玫说:“也许这里让她紧张。”李笑颜说:“是有点儿。”迟敏生说:“习惯就好。” 第九十一章 和谐 到了男装部,宁不拔说:“还不给东浩买一件,给他一个惊喜。我相信你的品味,只要你看着好,他一定会高兴的,挑挑试试,我们给你参谋。”李笑颜说:“我没带钱。”宁不拔说:“你出来的时候东浩没给你卡吗?”李笑颜说:“没有啊。”宁不拔说:“开玩笑?”李笑颜说:“他本来是想给我,我说我就是跟你们出来玩儿,不花钱。”宁不拔说:“所以他就没给你?”李笑颜说:“是。”宁不拔说:“好吧。”唐玫眯了一下眼睛,扫了李笑颜一眼,迟敏生也不以为然。宁不拔说:“东浩这个人。好吧,你看上了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付。”李笑颜说:“我们什么都不需要,这里的东西这么贵,我还是到淘宝上去淘吧。”宁不拔噗嗤的笑了,说:“好吧。跟我们看看,感受感受这里的氛围也长见识。” 宁不拔开始指着各种品牌给李笑颜开萌扫盲,唐玫和迟敏生在一旁偶尔帮腔。李笑颜故作谦虚,实则心不在焉的哼哼啊啊。三个人都买了东西,只有李笑颜两手空空,逛里逛当,满不在乎、不以为耻。在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看来,李笑颜就象对着一块钻石说:“不过是个多棱的玻璃,没有什么稀奇嘛。”纯粹的无知无畏无耻。 四个人逛了两个小时,出来到咖啡厅喝咖啡。宁不拔要了卡布基诺,唐玫要了美式咖啡,迟敏生要了蓝山,李笑颜要了椰香红豆可可,又要了一碟杏仁、一碟桂圆、一碟巧克力、一碟牛肉干。宁不拔说:“笑颜特别爱可可呀。”李笑颜说:“是,这个东西主要是精神愉悦,我是喝不了咖啡的。”李笑颜看她们三个只吃杏仁、桂圆,识趣的去吃巧克力和牛肉干。宁不拔说:“你是学医的,怎么爱吃巧克力和牛肉干呢?”李笑颜猜这大众口味的巧克力和牛肉干应该是她们故意给自己点的,就是看自己吃不吃。吃,是正常体现自己的大众形象和品味;不吃,是要掂着脚拼命要跟她们三人的品级靠拢。见宁不拔故意问起,就说:“因为平常吃不着。”宁不拔说:“东浩不让你吃?”李笑颜说:“是。”宁不拔和唐玫、迟敏生面面相觑,迟敏生说:“没看出来,东浩是这种人。”唐玫说:“也是为了你好吧。”李笑颜说:“谁知道呢,我们除了做其实也不是很熟。”李笑颜一副耽于口腹之欲的样子,毫不在乎,连吃带喝。 宁不拔说:“你们似乎交流不多。”李笑颜说:“是不多,之前加起来没有一百句,或者五十句,三十句话有吧,现在每天也没有十句话。”迟敏生说:“你受得了?”李笑颜说:“我也没话说,所以都省了。”唐玫说:“那你们每天闲暇了都干什么?”李笑颜说:“各看各的。”迟敏生说:“什么?”李笑颜说:“电脑或者书、资料什么的。”宁不拔说:“他也受得了?”李笑颜说:“不知道,反正我受得了,他受不了,他又没跟我说,那就是默认受得了。”宁不拔说:“你没问过他?”李笑颜说:“他有话自然说,不说就是没话。”宁不拔点点头。唐玫和迟敏生对望了一眼,各抿了一口咖啡。 宁不拔说:“还想吃什么?”李笑颜说:“够了。”唐玫说:“你不是爱吃小点心吗?这里有的是,想吃什么?”李笑颜说:“巧克力榛果乳酪蛋糕。”迟敏生说:“我也要。”宁不拔说:“干脆都来一份。”气氛莫名的高涨起来,四个人和谐甜美的吃了。李笑颜自然知道这种和谐甜美是出于什么,她们认为她并不幸福,因为这不是她们眼中的幸福,如果是她们,会做的更好,更有节目和味道。李笑颜暗自冷笑,表面却着意品尝着糕点,只作茫然不知所言。 宁不拔接了个电话,是谢峻打来的。唐玫说:“峻哥说什么?”宁不拔说:“让咱们去他家附近的商务会所参加个商务趴,创业十周年。”李笑颜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你们把我放在这里,我让东浩来接我。”宁不拔说:“去嘛,在这种场合女人总是受欢迎的。峻哥,你是见过的,嗯?笑颜,东浩也认识,他们不是还谈了生意了吗?”迟敏生说:“就是我那天给你和东浩介绍的那个男的,你忘了?”李笑颜说:“没有。”宁不拔说:“那就去吧。”李笑颜说:“还得换衣服,我也没带。” 唐玫说:“换什么衣服啊,一个趴而已,化点儿妆就行了。”迟敏生说:“就是啊,我们三个都化好了,就你,带你去美容院化一下就好,就象上次,无色妆,不是很好吗?”唐玫说:“干脆咱们都去做个美容,然后再都化上无色妆。”宁不拔说:“这就去,我给东浩打电话,晚了我送你回去。你们家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我们也上去喝杯茶什么的,欢迎不?”李笑颜说:“好吧。” 附近就有一家美容院,四个人进去,过来一位迎宾把三个人带到一个房间,里面宽敞明亮,各种不知名的设备,放着四把躺椅,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一面镜子。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躺在椅子上,李笑颜看她们躺下了,也跟着躺在了第四把椅子上。进来四位美容师,开始给四个人做美容,宁不拔三人好象是这里的常客,叫着美容师的名字,还打趣聊天。鼓捣了半天,不知道往脸上抹了多少东西,刷了多少回,贴完了薰,薰完了蒸,蒸完了又刷,最后的最后,开始化妆。美容师终于说好了,四个人从椅子上下来,李笑颜看了看宁不拔三人果然美美的无色妆,想自己应该也不差。虽然说这个地方没镜子很奇怪,但是李笑颜这是生平第二次来美容院,看宁不拔三个没有什么异议,也就没说什么,跟着三个人出来,上了车,直开到谢峻家的商务会所。 谢峻就在门口,眼光向李笑颜疑惑的扫了一眼,跟宁不拔三个打了招呼,看着李笑颜问:“这位妹妹是?”宁不拔说:“李笑颜,程东浩的女朋友,怎么?这么健忘?前两天才认识的。”谢峻点点头,说:“哦,对不起,妹妹,今天你很特别呀。”李笑颜说:“没关系。”谢峻说:“你们随意,酒水台在那边,穆雁鸣也来了,那不是?”宁不拔三个立即向酒水台边站着的一个高挑男青年走过去,李笑颜跟在后面。 宁不拔说:“雁鸣,给你介绍个人。”穆雁鸣闻声转过身,说:“你们三个也来了?”看了李笑颜一眼,愣了一下。宁不拔说:“李笑颜,程东浩的女朋友。”穆雁鸣说:“这位蛮别致的,让我想起了松尾芭蕉的俳句:比起石山石,秋风色更白。”唐玫说:“雁鸣,你可找到知音了,我们这位笑颜可是对俳句情有独钟的人,从小看宫崎骏长大的。”穆雁鸣倒了一杯白鹰清酒递给李笑颜,说:“宫崎骏我也喜欢,也是从小就看,因为我妈妈喜欢。” 旁边晃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平头眯眼白衬衫打灰色领带,西裤牛皮鞋,相貌硬朗,中等身材,端着酒杯,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笑颜,说:“我就看不起日本人,尤其看不起二鬼子,前段有辆丰田车跟我在道上打别,我一直从三环追到六环,直接把丫的撞碎了,那小子窝车里没下来,当时就吓尿了。”穆雁鸣说:“车都碎了,人会没事?”那男人瞟了穆雁鸣一眼,又看向李笑颜,说:“你这种女的,过去就叫慰安妇,现在可以去日本新宿欢乐街,挣的多又玩儿的嗨,或者去京都风俗业桃花源。都是日本人,你不是爱日本人吗?到了那儿能搞死你,你肯定欢乐至死、死而无憾。” 旁边又过来一个男宾客,奶黄色衬衫,看着李笑颜说:“我去过日光社寺,那儿的女孩子都不象你这么打扮了,你这么招摇的都过时了,现在日本人普遍喜欢学生妹:素朴清纯风。你这跟战国时代诈尸似的,现代人都受不了。”另一个女宾客过来说:“别不懂装懂了,人家管这叫日本国粹,服务的都是上流贵族,卖艺不卖身。”男宾客说:“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心理扭曲的都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了。”女宾客说:“谢峻怎么会招这种人。”男宾客说:“谁让他叫谢糊糊呢?”之前那个灰领带说:“我其实挺喜欢你这种有勇气的女孩儿的,别人都是想不敢做,你敢做,我可以帮你到日本去,也可以给你介绍日本人,男人,怎么样?交个朋友?”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李笑颜,李笑颜没有接,转身朝门外走去。 迟敏生一把抓住李笑颜的胳膊,说:“这人疯了,别理他。”宁不拔和唐玫相互挤了一下眼睛,上前也拦着李笑颜,离开了酒水台。谢峻隔着挺老远看着李笑颜,李笑颜晃了一下,看到他疑疑惑惑的眼神,不明所以。 第九十二章 眉毛 李笑颜跟在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后面,不停的被介绍给业界精英:“这是李笑颜,红树林集团公子副总程东浩的女朋友。”李笑颜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友善,那些人或轻蔑或狎昵或疑惑的眼神,而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亦有那表面平淡端庄,实则暗藏的小兴奋。李笑颜着意看了一下谢峻,正碰到他看迟敏生那审视、忧虑的眼神。李笑颜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是有事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也不跟那三人打招呼,转身向外就走。 谢峻紧走几步在门口迎住李笑颜,说:“笑颜,我送你。”李笑颜说:“不用了,请问你这里地址是什么,我让东浩来接我。”谢峻说:“东门宛别墅区商务会所。”李笑颜点点头出门下了楼,谢峻跟了出来。到了楼下,李笑颜打电话给程东浩,程东浩说:“出了什么事吗?”李笑颜说:“你来吧。”程东浩说:“知道了。” 宁不拔三人并没有如李笑颜所料追出来,李笑颜对谢峻说:“你上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谢峻说:“没关系,我陪你吧。”李笑颜说:“不用了,那么多客人还等着你招呼呢。”谢峻说:“好吧,那我先上去。”李笑颜点头。 李笑颜也没明白自己初来乍到,何以这里的人那么不友好。谢峻只是严肃温和的看着她,若有所思,审慎的不多一句话,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而且宁不拔她们也没有追出来,应该还在里面优游自在吧,也许没有了自己她们会更方便。就象是曹操的鸡肋,丢了更好。 程东浩急步的走过来,李笑颜迎过去,程东浩冷淡的扫了一眼李笑颜,绕过李笑颜直往里闯。李笑颜喊:“程东浩。”程东浩扭回身,仔细的看了看李笑颜。李笑颜又叫了一声:“怎么了?东浩。”程东浩一皱眉,不可思议的跑过来,双手抓住李笑颜的胳膊,拧着眉,盯着李笑颜的眼睛,说:“笑颜?李笑颜?”李笑颜说:“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了?你不认识我?”程东浩一把握住李笑颜的脸,说:“你脸上抹的什么?眉毛呢?你的眉毛呢?”李笑颜赶忙伸手摸自己的眉毛,光溜溜什么也没有。程东浩说:“你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李笑颜说:“我怎么了?我的眉毛呢?”程东浩强压下情绪,说:“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李笑颜说:“我想要个镜子。”程东浩说:“宁不拔她们呢?”李笑颜说:“在二楼。”程东浩扭身箭步就往楼上就跑,李笑颜随后就追。 程东浩上了楼正撞到谢峻,一把揪住谢峻的脖领子,喊:“宁不拔呢?”谢峻往后一指,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三人看到程东浩假装没看到,宁不拔继续跟人说话,唐玫和迟敏生转向一边。程东浩一把扳过宁不拔,拎起宁不拔哐当按到酒水台上,酒水点心一片狼藉,程东浩贴到宁不拔脸上咬牙切齿的轻声问:“宝贝儿,我老婆的眉毛哪儿去了?你为什么把她的脸弄成那个样子?”宁不拔咬着牙,说:“我的腿。”迟敏生说:“这得问她自己,她自己喜欢日本艺伎妆和豆眉,所以化成那个样子,都是她自己要,倒来问我们?”唐玫说:“她从小就喜欢日本,深受日本文化影响,崇尚的了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宁不拔说:“东浩,你不要太专制了,应该给笑颜展示个性和品味的机会。哎呀,我的腰,哎呀。” 李笑颜问了会所服务员厕所在哪里,先冲进厕所照了镜子,自己吓了一跳,眉毛果然是没了,日本艺伎妆:刹白的一张脸、鲜红的樱唇一点,眉毛已经光了,眉头处画的是两点殷红的豆眉,黑长睫毛,与眉色一样红的红眼影。李笑颜立即明白这是宁不拔她们的恶作剧,应该是美容的时候给弄掉了,没感觉到疼,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出来,捧水搓了搓,也搓不掉,挤洗手液搓也搓不掉,不知道涂的什么。又怕程东浩出事,转身来找程东浩。 看到程东浩把宁不拔压在酒水台上,周围有几个男人和保安正在拉程东浩。李笑颜喊道:“东浩,是我自己要化成这样儿的,咱们走吧。”程东浩不依不饶,放开宁不拔,拎起个酒瓶子照着唐玫就劈过去,旁边一个男人把唐玫往边儿上一拉,酒瓶砸到地毯上。保安和周围的人撕扯着程东浩的衣服,李笑颜扑到程东浩的怀里,抱着他轻柔紧急的说:“东浩,没关系,我没事,咱们先回家再做打算,乖乖的,乖。”程东浩挣脱开保安,一把揽住李笑颜的肩就往外走。 两个人一语不发的上了车,程东浩带着李笑颜直奔超市买了强力卸妆水和卸妆油。程东浩冷的能滴水,李笑颜跟着他也不敢说话。到了家,李笑颜开始卸妆、洗脸、洗澡、换衣服。程东浩坐在客厅里,看他的资料。李笑颜看到了镜子里没有眉毛的自己,有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这没了还真是很奇怪,象是外星人。李笑颜深怕是组织受到了破坏,仔细检查了一下,好象只是简单的剃掉了,或者是用的脱毛膏之类?应该还会长出来。 李笑颜站在程东浩面前,看到他正阴沉的盯着资料发呆,叫了一声:“东浩。”程东浩抬起头,冷静的问:“怎么回事?”李笑颜说:“就是跟她们去做了美容,当时那个地方没有镜子,我很奇怪。但是她们都没说什么,跟我一起做的美容,她们跟我说好美容完了化个无色妆去参加谢峻的商务趴,我看她们都是无色妆,以为我的也是,后来就跟她们去了,没想到她们给我化成了这样,应该是事先设计的吧,不过是个小恶作剧,没什么,还会长出来的,我检查过了。咱们让唐玫进了监狱,吃了那么多苦,她搞点儿小恶作剧还是可以理解的,没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们要主动和咱们接触就是要和好的意思,咱们要有点儿肚量,让她们看到诚意。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也是一种友好的交流,如果完全敌视的话,也不会明着用这种小手段了,一定是暗地里又阴又狠。这是一种试探,看看她们退一步,咱们会不会也退一步,这样互有谦让,关系才能渐渐回暖,这是一种在平等基础上的接触,谁也不会低谁一头,我这样算是对唐玫入狱的小小抵偿吧,她已经算宽容了。我想她们这么小恶作剧,只是要你一个姿态,宽容友好谦和的姿态,可以继续,你是男人嘛,对女人要宠一点儿。” 程东浩摇摇头,说:“不是这样,她们是有恃无恐,利用这种琐碎小事的持续压力扰乱我的情绪,做出错误的判断,姑息下去的话,只会愈演愈烈,这是女人惯用的手法。你不要再跟她们有任何接触了,俗话说: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她们都是小人,对人只有利用和践踏,不知道尊重和认真。明天你跟我去看皮肤科,你这眉毛要是长不出来,我一辈子都不得安生。”李笑颜说:“长的出来。”程东浩说:“听话。” 李笑颜跟程东浩去了医院皮肤科,程东浩仔细的问了,医生说是用了脱毛膏,过一个星期就能长出来。程东浩似乎还不放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出了皮肤科,又做了个全身检查,也没事。出了医院,程东浩把李笑颜送回家,要上班,李笑颜说:“我跟你去。”程东浩说:“你这样子怎么见人?”李笑颜说:“这有什么?”程东浩说:“你脸皮还真厚。”李笑颜说:“这又不能说明我品质有问题,只是没了眉毛,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就是剃了秃子也能正大光明的上街。”程东浩说:“老实在家待着吧你。” 程东浩出了家门,就给邹应明打电话约了邹应明。又给宁不拔打电话,宁不拔接了,程东浩说:“不拔,什么时候有时间约一下。”宁不拔说:“有什么事吗?”程东浩说:“笑颜说是她自己要化的那个妆,眉毛就是剃了,过几天就长出来。你们小女生玩儿的也真离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剃就剃了呢?我想昨天弄疼你了,约唐玫和迟敏生出来,我给你们赔个罪,有些事也想谈开了,你也知道,唐玫是因为我入的狱,最近又跟唐家有点儿不愉快,有疙瘩还是及早解开的好,你说呢?”宁不拔说:“东浩,真是个爷们儿,我这就约她们去宰你。说吧,什么地方?”程东浩说:“你说。”宁不拔说:“琥珀仙游馆。”程东浩说:“好,全程奉陪。”宁不拔说:“笑颜来吗?”程东浩说:“她都把自己作践成那样儿了,还带的出去吗?”宁不拔说:“那下次吧。” 第九十三章 睚眦必报 程东浩远远的看到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谈笑风生的走近,都戴着波浪宽檐儿风翻飞的太阳帽,宁不拔是一顶蓝的,唐玫是一顶粉红,迟敏生是一顶白色,俱各穿着和帽色匹配的连衣裙和皮凉鞋,看气质都是淑气如兰、楚楚如花。程东浩上前走上几步,微笑说:“今天天气不错啊。”宁不拔说:“是啊,预示着咱们合谈愉快。”程东浩举起右手,齐着耳边用食指做个勾勾的手势,后面门里又走出来两位:邹应明和刘剑。 三个男子一溜站在三个女子面前,唐玫转身就走,迟敏生紧跟其后,宁不拔故作镇定,站在那里没动。邹应明揽住了唐玫的腰,刘剑搭上了迟敏生的肩。程东浩在宁不拔面前一插兜,说:“老实交代昨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漏。”宁不拔说:“程东浩,你黑社会呀,三个大男人对付我们三个弱女子,你也好意思?”程东浩说:“少废话。我可不是挨闷棍、背黑锅、认倒霉的人。你不说,我就把你们都弄成秃子,这辈子也别想长头发。” 宁不拔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她化了个艺伎妆而已,眉毛就是用脱毛膏脱了,点了个豆眉。她说她喜欢日本动画嘛,那都是日本上流社会的风格,尤其是豆眉,在日本都是贵族标志。”迟敏生说:“是她说喜欢才化成那样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真不知道她跟你是怎么说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鬼话连篇。”唐玫说:“她一开始要化成那样,我们还奇怪,她昨天也说了是她自己要化成那样的,你也听到了。”宁不拔说:“东浩,她既然喜欢,偶尔露一下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不可逆转的身体伤害,不要太在意嘛。” 迟敏生说:“女孩子都是这样嘛,她可能是当时小冲动了一下,兴致突发要化成那样,过后看你不高兴又后悔了,怕你说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当时还跟她说,好象杀马特。”唐玫说:“其实还是不同于杀马特的,艺伎在日本是高尚的职业,都要经过极严格的训练,一般人都受不了,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挣的也多。笑颜她有时候的想法就是和一般人不同,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平常非常朴素,偶尔花一回。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程东浩说:“她还做什么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打针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宁不拔说:“那倒没有。在我们面前她挺放松的,不止跟唐玫和迟敏生这样的老同学没有隔阂,就是跟我这样见过两、三次的人也很随和自在。我们天生是朋友,相处融洽。”唐玫说:“她出来你也不给她一张卡,我们还跟她说她想买什么我们给她付,她什么也没敢买,你怎么把她吓成那样儿?对你,她也太谨小慎微了。”迟敏生说:“就是,这样下去会憋出病来的。” 程东浩说:“你们在哪儿做的美容?”宁不拔说:“在燕莎附近的天都,你不信可以问问那里的美容师,是不是笑颜自愿的。”程东浩说:“那去问问吧。” 程东浩、邹应明、刘剑押着宁不拔、唐玫、迟敏生上了车,到了天都。几个人一进门,立刻有人上来招呼,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显然是熟客,不等服务员开口,宁不拔说:“带我们到昨天去的那个房间。”服务员说:“请跟我来。”程东浩进去一看,果然是没镜子,设备倒是齐全的很。程东浩说:“叫昨天给这三位和另一位做艺伎妆和豆眉的美容师进来,我要问她们几句话。”服务员转身出去了,跟着进来四位美容师。程东浩说:“昨天是你们给这三位还有另一位姑娘做的美容?”四位美容师说:“是。” 程东浩说:“都化的什么妆?”美容师说:“无色妆。”程东浩说:“都是?”一位美容师说:“今天没来的那位姑娘很特别,要化日本艺伎妆和豆眉,比较少见,我今年才碰到第二例,化妆品材料还是现买的。”程东浩说:“还有吗?”美容师说:“还有倒是。”程东浩说:“你们昨天怎么对那位姑娘做的,给这三位姑娘也一模一样做一份,多少钱我出,缺什么去买,一点儿不要差。” 四个美容师紧张的看了看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三人,宁不拔说:“程东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对那个又不感兴趣,那是李笑颜的爱好好不好?”唐玫说:“她如果死了,你还把我们也活埋陪葬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迟敏生说:“那是她的本色,你不喜欢她那样的分手好了,为什么要迁怒于我们?谁对那个感兴趣?”邹应明照着唐玫的小腰一掐,唐玫就感到两腿一软,扑的坐地上了,腿上酸麻,好象有无数的针在扎。刘剑也照例做了,迟敏生也坐在地上。程东浩说:“没有实质性伤害,顶多是内分泌不调,脸上不停长痘痘什么的。反正我不会犯法,但是要整治人我也有的是手段。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一定你们跟她一样来一份儿,如果将来她有什么别的不好,我也要你们一样来一份儿,老实跟你们说,为了她我什么都豁的出去,你们想干什么尽管来。” 一个美容师说:“先生,你这么做是犯法的。”程东浩说:“你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们?我钱不够?还是手段不行?”宁不拔说:“东浩,你这么做迟早会毁在李笑颜手里。谁还敢跟她交朋友?连你都会成为孤家寡人。”程东浩说:“跟她在一起,我愿意下地狱。你们三个如果不愿意做,也可以不做,我们三个给你们三个做也是一样的。剥光了,混身涂满脱毛膏,从头到脚拿刮刀一刮,彻底光溜溜也不错。”宁不拔说:“你是欺负我们没有男人保护吗?”程东浩说:“是啊。”宁不拔赌气先坐上了椅子,唐玫和迟敏生也坐上了,象李笑颜一样做好了妆,让程东浩鉴赏已毕。程东浩说:“美女就是美女,这个样子也还是很美,象白头富士山。那么我希望以后好好相处,彼此尊重。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从来不记仇,再见还是好朋友。”程东浩、邹应明、刘剑转身出了美容院,扬长而去。 宁不拔三个人等程东浩一走,立即叫卸妆,把脸洗干净。迟敏生说:“幸好这是试探性的,没有下狠手。”宁不拔说:“他在给咱们叫停。”唐玫说:“我说过他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开不得任何玩笑,一点儿也不吃亏。尤其是不吃女人的亏,他防女人更甚于男人。”宁不拔说:“跟一般男人的理论不一样啊。”唐玫说:“是啊,别的男人一遇到女人就松懈,他是一遇到女人就警觉。”迟敏生说:“是不是跟他后妈有关?他那个后妈虽然才三十多岁,把红月湾打理成国内知名品牌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宁不拔说:“他们不是都不怎么过话吗?”唐玫说:“过不过话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高手过招不一定非要交手,成败在无相无形,无声无息。” 华灯上了,程东浩回到家里,带回一大块生姜。李笑颜做好了饭,一碟子亚麻子油拌胡萝卜丝、一碟子洋葱黄瓜炒鸡蛋、小米绿豆粥、一个全麦馒头。李笑颜只喝粥,馒头是给程东浩准备的。两个人吃过了饭,各看各的书。晚上要睡的时候,程东浩切了一块姜,趴在李笑颜身上给她擦眉,李笑颜说:“医生不是说过几天就长出来了吗?不要擦了。”程东浩说:“这样长的快。”李笑颜说:“我怕长出来太浓了,我本来眉毛就浓。”程东浩说:“浓点儿怕什么?”李笑颜说:“我一个女人太浓了不好看。”程东浩说:“我擦出来的我负责,太浓了我再给你拔。” 李笑颜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傻?别人把我的眉毛弄没了我都没觉察?”程东浩说:“君子易处,小人难防。不过,难防也得防,不要让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就是智慧了,你得长智慧,察颜观色、察微知著、察人阅事,知人善察,难眩以伪,咱们俩都是。”李笑颜说:“不麻烦吗?”程东浩说:“深陷人祸更麻烦,等修炼到那个境界,是一望便知的事,不麻烦。那之前,也不是麻烦,应该叫精进。”李笑颜说:“可是我讨厌琢磨人,你替我看好。”程东浩专注的给李笑颜擦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 过了一会儿,程东浩说:“我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李笑颜说:“我什么都不缺。”程东浩说:“她们都买了,你为什么不买?”李笑颜说:“我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缺。”程东浩说:“没想给我买东西吗?”李笑颜说:“你想要什么?”程东浩说:“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缺,没买正好。卡放哪儿了?”李笑颜说:“你放钱的抽屉里。”程东浩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买东西呢?”李笑颜说:“我为什么非要在你不在的时候买东西?抽屉里不是有现钱吗?出了这个门儿,我又哪儿都不认识,就是真要买什么也得你跟我去。”程东浩说:“好吧。” 第九十四章 悟空 迟敏生回到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象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没有眉毛又以美著称的只有她堪当了。迟敏生不自觉的模仿蒙娜丽莎微笑了起来,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堵的慌,笑的样子好傻。忽然想起程东浩那天闯进会所的时候,好象没看到谢峻,后来自始至终直到她们离开,都没看到他。他是主人,他干什么去了?还是无良的躲了?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看着虽然溜光水滑,心里都是褶儿。本来自从那一夜后,日夜想他,可谓欲壑难填,此时忽然就味同嚼蜡。想要问问他,又想自己这个样子没法儿见人,让他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又怕他耻笑。不问,心里又烦闷的了不得。女人应该至少有两个男人,在一个那里受了伤,转头可以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肩上,心里不空,脚根才稳。 正在进退两难,电话响了,正是谢峻。迟敏生不由的想到恋爱的人心意相通的传说,也许是确有其事吧。接了电话,说:“什么事?”谢峻说:“宝贝,干什么呢?”迟敏生说:“才回来,准备吃晚饭。”谢峻说:“我要去趟天津,你跟我去吗?就说旅行。”迟敏生说:“不行。”谢峻说:“不想我?”迟敏生说:“我有事。”谢峻说:“这么快?”迟敏生说:“什么这么快?”谢峻说:“有别人了?”迟敏生说:“不是,是有别的事。” 谢峻说:“那天李笑颜是怎么回事?”迟敏生说:“我正想问你,那天程东浩闯进会所以后,你去哪儿了?”谢峻说:“我没看见。”迟敏生说:“没看见?”谢峻说:“是啊,他去了吗?哦,对,去接李笑颜了,我送李笑颜下的楼嘛。”迟敏生说:“现场让程东浩弄的杯盘狼藉、一塌糊涂,你会不知道?没听人说?”谢峻说:“我临时有事,完全不知情,我回去的时候,现场很干净,人都快走光了,我一去,都是跟我打招呼走的,没人说起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 迟敏生说:“没什么。”谢峻说:“李笑颜为什么会打扮成那样?”迟敏生说:“她自己喜欢。”谢峻说:“蛮特别。”迟敏生说:“你喜欢?”谢峻说:“穆雁鸣喜欢。”迟敏生说:“他?”谢峻说:“小穆说李笑颜就象是戴着面具的雪莉露,我问他雪莉露是谁,他说:一个日本动漫里的美少女,绰号银河妖精。”迟敏生说:“真会比喻,她那个样子还……,你们男人简直不可理喻。穆雁鸣从来就是一个变态,我怀疑他是从蛋壳里孵出来的。”谢峻说:“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迟敏生说:“我是看不上他。”谢峻说:“你是看不上还是看不见?”迟敏生说:“什么意思?”谢峻说:“他对你们来说,就是神秘的黄玫瑰,你们持续的对他充满了好奇,但却无法接近和了解,看不到他的真实面目。越是猴急的想攀附,越是够不着。如果是他想要你,你就不会说什么不让进去。而且你不会觉得是他占有你,而是骄傲的以为是你占有了他。” 迟敏生说:“胡扯,我对他没感觉,只是单纯的象对一个没见过的玩具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谢峻说:“好奇杀死猫。”迟敏生说:“一点儿风度也没有的鼠辈,程东浩把不拔压在酒水台上的时候,他站的挺老远的看笑话,也不知道上来搭把手,真让人恶心。”谢峻说:“他应该是没有看笑话,而是把这件事的始末看了个七八分。”迟敏生说:“什么意思?”谢峻说:“你们还是小女生,自以为很了解男人。其实你们就象是站在水边,临水照花,看到的是你们自己,水里面有什么,你们一无所知。”迟敏生说:“胡扯,不要故作高深貌,人都是一样的。”谢峻说:“那么跟我做和跟程东浩跟小穆有什么不同?”迟敏生恶狠狠的说:“去死。” 穆雁鸣喜欢李笑颜?雪莉露?迟敏生顿时对穆雁鸣又鄙视又想征服,比对谢峻尤甚。穆雁鸣一直就象个异世界的人,可望而不可及,如今隔着李笑颜,似乎触手可及了呢。原来他也不是铜墙铁壁,原来他也不是牢不可破,原来他也不是天外天,原来他也不是得道的佛。喜欢李笑颜,好比爱吃大蒜,臭了、俗了、坠落了。迟敏生哀叹一声,也许男人骨子里都是俗不可耐、贱不可敌的,李笑颜很好的迎合了这一点,俗贱的恰到好处?迟敏生又生气又妒恨又鄙视又无奈,一时找不着消耗,忧愤无比。怕叔叔婶子问,拿眉笔自己画了两道眉。 堂弟迟瑞生一推门进来了,探了个头,说:“姐,吃饭了。”迟敏生说:“不吃了。”迟瑞生说:“妈特意给你做的生炒花枝、桂花玫瑰饭团,她说你该来月经了,要补一补。”迟敏生吓了一跳:是啊,早两天月经就该来了,到今天也没动星,天啊,不是怀孕?迟敏生顿时感到脑袋轰了一声。迟瑞生说:“姐,快下来。”掩上门出去了。 怀孕了,流产的话,那层膜怎么办?一定是会破的,做个假的?太低级了。迟敏生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射在嘴里,**上,肚脐上,大腿内侧,手里,唯独没有射在可能怀孕的地方。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也许虽然没有进去,更没有射在里面,在紧密摩擦外阴的时候,流了进去。迟敏生暗骂了一声:该死。应该让他戴套,可是当时太想他那肉肉了。看来,觉得没事是不行的,一定要让他戴套。现在怎么办?谢峻应该是有经验的,他怎么这么不小心?也许他是故意的?迟敏生心里象长了草,又急又气又着慌,打算给他打电话问问。 婶子范芳林敲了敲门,叫:“敏生,吃饭了啊,不吃晚饭怎么行?”迟敏生赶忙答应一声,出门跟在范芳林身后下了楼。范芳林说:“一定要按时吃饭,别学别的小姑娘,为了减肥省一顿两顿的,那样对身体不好,事实上也减不了肥,肥是因为没头脑和吃零食,不是因为按时吃饭。吃少一点儿,也不能一点儿不吃。”迟敏生胡乱的呜呜了两声。范芳林说:“你看我,这个岁数身段还这样好,就是因为扳得住嘴,很少吃零食,你看,我甚至不运动,只这一点就足以永保青春。法国女人为什么优雅?不是因为她们不吃正餐,也不是因为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而是因为会吃,用脑子指挥嘴在吃:每天一定吃足三餐,当然既不会把自己撑个半死,更不会吃半饱饿肚子。对真正有品质的食材精雕细琢和用心赏鉴还有吃的方式很重要。”迟敏生知道这位婶子最擅长的就是现身说法,说起来滔滔不绝、排山倒海,这时候最好就是一言不发的听,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想什么想什么。 两个人下来坐好,迟瑞生不经意的一抬眼,哦了一声,张着大眼睛盯着迟敏生的眉毛,说:“咦?”咦过之后,吃吃的笑起来,越笑越好笑,范芳林说:“吃着饭笑什么?小心呛到。”迟瑞生指着迟敏生的眉毛说:“妈,你看姐姐的眉毛,好象悟空。”范芳林和迟锦荣一齐看向迟敏生的眉毛,黑黑的两道死眉,仔细的看了,画的。范芳林惊叫了一声,说:“天啊,敏生,你这是干什么?”迟锦荣说:“好好的为什么要剃了眉毛?化妆舞会也太过分了吧?”范芳林说:“这孩子,哎,这孩子,你这是?” 迟敏生说:“就是觉得自己的眉毛淡,听人说剃了再长会更浓,三五天就又长出来了,所以想试试。”迟瑞生说:“姐,画成这样也就算了,要是长出来也这样,唉,我只能说你是破相了。”范芳林说:“倒是也没有那么严重,这真是。”迟锦荣说:“好像我自己剃了眉毛一样难受啊,你原来的眉毛真的很好,完全没必要。是遭受了什么打击吗?忽然对自己丧失了信心?”迟敏生说:“没有。”迟锦荣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负面影响,要即时的修正和调整心态,你这种转移方式可是不对。”迟敏生说:“是,下次不会了。”迟瑞生不住的笑,过一会儿就忍不住吭一声,迟敏生想哭的心都有,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他笑的更欢。迟敏生感叹:男人都是残忍的,尤其是没有爱的男人,虽然迟瑞生还小,但是不在年纪。 吃过了晚饭,迟敏生想第二天去医院查血hcg,这事得让谢峻知道,因为还想跟他做,要让事实教育他,让他小心,悄没声儿的过去了,恐怕他不服。如果真的怀上了,看能不能保住那层纯洁的膜,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实在不能,就让谢峻负责,嫁给他,离了,可以象他说的性格不和,但是比婚前性听起来好听些。不离呢?算捡着了,但是谢峻总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要想真正得到他的心,并非易事,也许可以奢望跟他纠缠比跟程东浩纠缠有的放矢,起码可以上床销魂,而不是干看着,甚至于看也看不着。总之,败了也不要滥交,否则必定一败涂地。 第九十五章 回力标 迟敏生思绪纷乱的给谢峻打了电话,谢峻说:“怎么?想好了?跟我去不?”迟敏生说:“我怀孕了。”谢峻毫无波澜的说:“是吗?流了吧。”迟敏生说:“你没射进去我怎么会怀上的?”谢峻说:“也可能是别人的。”迟敏生说:“混蛋。”谢峻叹了口气,说:“好吧,你是怎么知道你怀孕了?”迟敏生说:“月经没来。”谢峻说:“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迟敏生说:“我明天去医院,你陪我去吧。”谢峻说:“我说过了,我明天一早去天津,你跟我去的话,我带你到天津的医院去看看,也免得你在北京看的时候遇到熟人,你叔叔的婶子,公司副总的姥姥,秘书小姐她三姑什么的。”迟敏生说:“你怕碰见熟人?”谢峻说:“是啊。”迟敏生说:“好吧,我跟你去。” 迟敏生下了楼,跟叔叔说:“二叔,我想去看海。”迟锦荣说:“失恋了?”迟敏生说:“没有,就是心里闷。”范芳林说:“我当姑娘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心情就象是六月天,忽晴忽暗,动荡不安,有了男朋友就好了,没那么寂寞,自己也不跟自己较劲了。”迟锦荣说:“一个人去吗?”迟敏生说:“和同学一起。”迟锦荣说:“都是女孩子?”迟敏生说:“是。”迟锦荣说:“注意安全。” 迟敏生开着自己的车和谢峻在郊外碰了头,天气晴朗,晨风脉脉,干净宽敞的大路伸向远方,太阳正在升起。谢峻看着扣着大帽子,墨镜戴着遮着半张脸的迟敏生说:“真象是偷情的样子。”迟敏生摘下了帽子,说:“短点儿什么没?”谢峻以手托腮,说:“好象……,白了?”迟敏生又摘下了墨镜,谢峻夸张的哦了一声,走近前,用手在迟敏生的眉毛上一捻,说:“乖乖,你真敢。”摇了摇头,说:“自然美是一个人最完美的表现方式,凡事不要嘀咕,一嘀咕往往是坏菜的开始,我不同意你这么干,我感觉你破坏了你在我眼中的完美形象,这对我是个打击和创伤。看了这个现场,我都不想干了。你都不知道这对我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萎了,绝对。唉,这去天津还有什么意义?” 迟敏生说:“我跟你去天津是为了我自己。”谢峻说:“那也没有意义,因为你根本没有怀孕。”迟敏生说:“你怎么知道?”谢峻说:“废话,我干的事我会不知道?”迟敏生说:“要不是你说带我去检查,我就不去了。”谢峻说:“不去就不去吧,你这样我也不能带你出去呀,这多丢人,人家得说我什么品味。”迟敏生说:“李笑颜打扮成日本艺伎,穆雁鸣都喜欢,她当时也没有眉毛,现在也没有。”谢峻恍然大悟,看了看迟敏生说:“这不是你的主意,是程东浩,明白,明白。”笑了笑,又说:“败了吧?”想了想,说:“宁不拔和唐玫也没幸免了?”迟敏生不说话,谢峻说:“何必呢?你们越走越深了,快灭顶了。” 迟敏生说:“谁灭顶还不一定呢。对男人来说情场得意不算什么,最怕的是穷困潦倒,虎落平阳被犬欺。”谢峻说:“挺透彻啊。”迟敏生说:“你说的没错,我是临水照花,我说的其实是我自己,你们男人什么样儿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想一定会有和我一样的男人。爱情就是我的命,但是有了钱,我不要命也可以。”谢峻说:“跟我一样,咱们这种人更看重的是生活品质,其它都是扯淡。”迟敏生说:“可知我们的重点不在情场,小逗他一逗而已。”谢峻说:“他是有点儿太紧张了,我这么一说,真是胜负难测啊。” 迟敏生说:“如果你娶了我,旺达电子也可能是你的。”谢峻说:“我只是个倒腾臭鱼烂虾的,你们家那种大的集团公司恐怕是驾驭不了,智小谋大,迟早翻车。”迟敏生说:“你有我,我们。”谢峻说:“看缘分。你去不去天津?”迟敏生说:“陪我检查,然后去看海。我的眉毛过几天就能长出来,你等不了?”谢峻说:“好吧,等我办完事。” 宁不拔对田君华越失望越不舍,越怀疑越纠缠,越怨恨越痴情。从法国回来以后,第一次在中谭建筑里看到田君华还以为是看错了。第二次看到他才追过去,试着叫了一声:“田君华。”田君华回过头,说:“不拔。”宁不拔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田君华说:“程东浩介绍我来的。”宁不拔说:“程东浩?你怎么认识他?”田君华说:“是他来找的我。”宁不拔说:“他为什么找你?”田君华说:“是你爸让他找个清华建筑的设计兼做不脱的家庭教师。”宁不拔说:“托他?”田君华说:“他是这么说的。”宁不拔抿嘴一笑,说:“知道了,你答应他是因为我吗?”田君华说:“不是。”宁不拔说:“如果你想干,其实可以找我。”田君华说:“那我宁愿不干。”宁不拔说:“真可恨。” 程东浩和宁飞舟、郑鸿轩走的很近,完全就是一股绳。宁不拔明确的感觉到程东浩把田君华弄进中谭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这是既讨好了自己,又照顾到田君华可怜的贫贱强硬的自尊。田君华来中谭是真的不想借助自己?事实上他已经借助了,还一副大爷凭本事吃饭的傲骨,虽然也确实是凭本事,否则宁飞舟是不会留他的。自己发现的金刚钻儿倒让程东浩捡了去,在宁飞舟面前卖了好,宁不拔有点儿后悔,不如先一步把田君华荐给爸爸。如今倒好象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样子,田君华本来对自己有意思,这时候倒玩儿起了君子坦荡荡。 宁飞舟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女儿并非如前所想所说的那么纯粹,本以为她是铁了心的要做个律政俏佳人,且崇洋媚外,必定会象锥子一样扎在法国的土地上,然而她却回来了。宁飞舟希望她去小而精的新加坡或者自由的大美国,然而她溜达了一圈儿,却象扔出去的回力标一样旋了回来,不走了。不走就不走吧,然而她却要求进公司法务部,进就进吧,一进才知道她还想把握公司总脉络,这个就不成了。宁不拔承继公司的野心暴露无遗,如果不把她的这一非分之想扼杀在摇篮里,就没有宁不脱的未来。宁飞舟老来也不想看这个女儿的脸色,她太强势,并不是个柔顺的孝女。一直以来她的恭敬不是出于孝顺,而是出于生存的精明。这当然是宁飞舟的遗传,所以他亦深谙宁不拔此道,了解也理解,不怨也不能不防。 通过几宗生意往来,宁飞舟对程东浩已经肝胆相照,而程东浩表现出来的对宁不脱的关注和鼎力支持也让宁飞舟对他越来越倚重,已经到了忘年交的地步,甚至于有时会生出这么个想法:万一有个不测可以把后事托付给他,把宁不脱托付给他。 有一次程东浩来公司谈项目,郑鸿轩也在,谈完了正事,宁飞舟就说:“东浩,你看不拔怎么样啊?”程东浩说:“很有见地,很有人生目标,很优秀。”宁飞舟说:“不可爱吗?”程东浩说:“可爱是必然的。”宁飞舟说:“那你怎么不爱她呢?”程东浩说:“我有女朋友,是高中同学。”宁飞舟说:“听说你高中在许昌上的?”程东浩说:“是。”宁飞舟说:“那个女孩子现在在郑大?”程东浩说:“是。”宁飞舟说:“真的爱她?”程东浩说:“是。”宁飞舟说:“你要是给我做女婿是最理想的,能震的住不拔,这要是别的男人只会让她牵着鼻子走。”程东浩说:“她有个喜欢的人,这个人不是个等闲之辈,比我还好。”宁飞舟说:“你的朋友?”程东浩说:“是。”宁飞舟说:“你看能成吗?”程东浩说:“能成。”宁飞舟说:“你保?”程东浩说:“保不了。” 宁飞舟说:“我不是信不过你那个朋友,我是信不过我这个女儿,让你保是担心这事不成。”郑鸿轩说:“将来的事谁也不能下保,关键还得看个人努力。”宁飞舟说:“倒霉就倒霉在个人努力上,怕只怕不拔聪明反被聪明误。东浩,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与其说我养了个女儿,不如说我养了个冤家对头。我想让你跟她,不是想让你照顾她,而是想让你看着她。如果你那个朋友也能起到这个作用,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本意不是把不拔托付给你,而是把不脱托付给你。万一我有个万一,不脱就交给你和鸿轩了。” 程东浩说:“舟叔,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宁飞舟说:“我这个人,天性就是未雨绸缪,事情一出现苗头,就会想象出好坏两个极端,以便早做打算。我和鸿轩都老了,恐怕干不过你们年青一辈了。不拔好象是早有预谋,因此交游甚广,恐怕是早已经开始打底了。她毕业回来一进公司,各方面事务上手的速度绝对不比一个副总差,处理各路关系游刃有余,完全不象一个生手,让我害怕。”郑鸿轩说:“几乎比我都熟,假以时日,不可限量,防是防不住的。舟哥,我认为你的思路对,得找个男人钳制住她,这是根本。” 第九十六章 大天 程东浩带田君华见了宁飞舟,宁飞舟一打眼,就知道程东浩所言不虚,确实卓尔不群,不是个等闲之辈,心生爱护拔擢之意。仅问了问家庭情况,说了几句闲话,就对田君华说:“我有个儿子,今年十岁,叫宁不脱。俗话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昔孟母,还择邻处。我要把他培养成我的接班人,早想给他找个亦师亦友的良伴,东浩又忙,这不是他推荐了你,东浩说你好,必定是不差,我不要你出奇,只要你守常就可以。你可以进公司的设计部参与项目设计,工作时间咱们和设计部温耀部长协商。听说你也认识不拔,不拔是个女孩子,学的是法律,目前已经毕业了,打算回来在公司法务部工作。她虽然是我女儿,但是除法律相关,我不想让她过多参与公司的事,毕竟这家公司将来是她弟弟的。我还干的动,可以手把手的把公司交给不脱,而不用她当接力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田君华说:“我会做好我分内的事的。” 宁飞舟点点头,叫来设计部长温耀说明情况,安排田君华进了公司。田君华很清楚,宁飞舟让自己进中谭建筑的重点不是给宁不拔找女婿,而是稳住宁不拔,看住她,给宁不脱再找个靠的住的支撑,如果自己是野心勃勃,妄图通过宁不拔跻身上流,宁飞舟和程东浩出于不同的目的,都会把自己闷死在狂野街头。而另一方面,宁不拔知道自己在这家公司,难免也会对自己另眼看待,寄予厚望。这是一个旋涡,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坦荡做人、埋头做事、凡人不理、顺其自然。 宁不拔来了,初见的曾经心动,还让田君华莫名紧张。程东浩甚至于她的亲生父亲宁飞舟对她的全面防范,留她在眼皮子底下的小心勘察,让田君华对她也小心起来,因其复杂而不适合,因不适合,也就不做它想。 摆动的轻软罗衫,悦人的淡雅香水,亲切的莺声燕语,灵动敏锐的灵魂还有美丽的容颜,这就是宁不拔,本该父母恩宠,亲朋呵护,却因为昂扬奋进,不屈不挠,备受嫌怨。田君华转身离开时,心里那一抹怜香惜玉萦绕缱绻,她其实没错,错在生在富人家。资本、地位、权势障碍了儿女情长,背景越是广阔,气势越是膨胀,越是不符合男人的要求。男人需要女人自立,又需要女人不失对男人的崇拜;男人需要女人自强,又需要女人不失对男人的倚仗;男人需要女人自重,又需要女人不失对男人的迎合。男人把女人培养成自己的对手,又把她们当成敌人一样死命的打击。男人还很委屈,很为难,很不知所措。田君华心里不忍诘责宁不拔,也不能说宁飞舟重男轻女,也不能说程东浩气量狭小,只能置身事外,闷头干自己的事,吃自己的饭。 树欲静而风不止,星期天的时候,田君华整天都在公司上班,宁不拔来找他,约他吃午饭,田君华也不拒绝。两个人到了一家日本料理,坐在宽敞干净的单间塌塌米上,田君华问:“你约我出来什么事?”宁不拔说:“我想跟你正式交往。”田君华说:“不行。”宁不拔说:“你喜欢我。”田君华说:“是喜欢。”宁不拔说:“我也喜欢你。”田君华说:“我知道。”宁不拔说:“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田君华说:“社会经济关系不行。”宁不拔说:“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那个。”田君华说:“现在的社会,这一关系更显突出。”宁不拔说:“我不在乎。”田君华说:“我在乎。” 宁不拔说:“你跟程东浩近还是跟我近?”田君华说:“程东浩。”宁不拔说:“他是因为我才去结识你,你以为你在清华建筑那么出名吗?他会无缘无故的去找你?”田君华说:“我不会埋怨你让我卷入旋涡,也不会感谢你给我一段浮木,我把这一切都看成是我本身的必然际遇,倘若我是南方小城店铺里的伙计,我与你们能有什么相干?从前不相干,以后也不相干,一切都是我本身的机缘,不向外求,只问本心。”宁不拔说:“你有心吗?”田君华说:“有啊。”宁不拔说:“心里有我吗?”田君华说:“有。”宁不拔说:“要做吗?”田君华说:“还是不要了。” 宁不拔说:“我爸似乎不愿意让我插手公司事务呢,他想把公司完整的交给我弟弟,异母弟。我要把公司夺过来,你愿意帮我吗?”田君华说:“你不是要当律师吗?那也是很好的。”宁不拔说:“律师要当,公司我也想要。按过去的说法,我是嫡出,不脱是庶出,现在男女都平等了,这个家的一切理应都是我说了算,我得给我妈争这口气。那老头儿是个花泥鳅,我要叉住他养在鱼缸里,让他乖乖的给我妈当宠物。”田君华说:“他是你爸,公司是他一手创办,他有支配权,无论对你还是对公司。”宁不拔说:“他没有,因为他是过去;我有,因为我是未来。未来不管是对是错,永远都会把过去埋没。”田君华说:“你不是未来,不脱才是。” 宁不拔说:“你跟了我可以有切实利益,女王的丈夫至少是公爵;你跟了不脱永远是一个碎摧。”男君华说:“我是技术流,谁也不跟,我只忠实于我的工作。人际关系对我来说,从来不会出现在考虑的范畴里。”宁不拔说:“你说这话是因为有程东浩给你撑腰吗?他让你有这个生存条件?你和他跟我爸都是不脱那边的?你不爱我?不愿意为我争夺一席领地?”田君华说:“我为什么要因为不可能的男女关系深入险地呢?”宁不拔说:“只要你答应跟我交往,你的一切我都给你保证。”田君华说:“我宁愿相信你爸和程东浩,甚至不脱,你的异母弟。”宁不拔说:“因为你知道我必败?”田君华说:“是。” 宁不拔说:“你不是心里有我吗?”田君华说:“那又怎么样?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不会助长你的气焰,鼓励你去灰飞烟灭。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女律师,找个事业上相互扶持的才俊,幸福生活;或者什么都不干,受你爸和你弟的荫蔽,嫁个门当户对的良人,生儿育女。女人嘛,清流浅溪反胜洪水猛兽。”宁不拔说:“天生我才,不是那个平凡的料。”田君华说:“这么雄心壮志,为什么不狠下心在法兰西创下一个律政奇迹?”宁不拔说:“我咽不下这口气。”田君华说:“哪口气?”宁不拔说:“我爸这口气,自从有了不脱,他除了给我钱花,已经完全把我抛弃了,还有我妈。”田君华说:“给你钱让你那么任性的花已经能说明全部,他是爱你的,还有你妈,因为毕竟没有离开,给你和你妈庇护,在现代社会这个冰冷的水泥丛林里,这也是难能可贵的。”宁不拔说:“我应该感恩戴德了。”田君华说:“是啊,你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彻底自立,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至少能养活你自己,这是你能评价他、谈论他的第一根本。” 宁不拔生气的盯着田君华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为什么不去对程东浩说这些,让他也脱离他爸白手起家?你现在还不是跟着他混,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儿。”田君华说:“女人天生就是从属于男人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亘古此理,你是翻不过大天去的,能翻过去的都不是天,你也看不上。”宁不拔扬起手就打了田君华一个嘴巴,田君华用舌头一顶腮帮子,说:“就象我,不是你的天。”宁不拔抄起桌子上的料理照着田君华一阵狂甩,田君华用胳膊挡着脸。宁不拔站起身拎起包照着田君华一阵劈,又踹了他一脚,气的发疯,出门去了。 宁不拔明白原来程东浩让田君华进中谭建筑并不是讨好自己,想跟自己搞好关系进而加强和中谭的合作,他是在为宁飞舟和宁不脱清除潜在的危险,又给自己拉了一个臂膀。可恨田君华,以为他不是池中物,谁知道他就是。这要是别的男人……,宁不拔蓦然的想起了穆雁鸣:家称人值。论个人气质高华,不输于田君华。差了一点的就是,他对自己没兴趣。彻底放弃田君华,转而去倒追穆雁鸣,希望不大。自己会因为合适去接受一份感情,但是穆雁鸣似乎不是那样的人呢。如果说田君华是个缩头乌鱼,那这个穆雁鸣就是个没处下嘴的刺猬。 男人都是什么东西,真不好搞,稍有点资本就让人捉摸不定,剩下的又真的看不上。也许诚如田君华所说,真正的天都是那样的,天意高难问。注定女人是被动的,翻不过去的。宁不拔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悲哀,感受到武则天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的心情,当了皇帝又怎么样?神龙元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六日,武氏洛阳上阳宫病死,年八十二。临终前的遗嘱:祔庙、归陵、令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所谓“归陵”就是把她自己的尸体也放进唐高宗的乾陵里,她算是翻出大天去了吗?翻出去了吗? 第九十七章 不朽 宁不拔心绪烦乱,到了家里,看到妈妈姜元贞在熬冰糖燕窝粥,就说:“你不是嫌贵不吃的吗?”姜元贞说:“给不脱妈妈熬的。”宁不拔说:“她要死了吗?”姜元贞说:“是啊。”宁不拔反倒一愣,说:“她真的要死了?”姜元贞说:“是。”宁不拔说:“什么病?”姜元贞说:“面瘫。”宁不拔说:“好,这比让她死还要好,这是报应,靠脸吃饭就死在脸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姜元贞说:“不只是她想死,我也想死。”宁不拔说:“她这样是好事,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爸一定会抛弃那个贱妇,回来跟你安心过日子。”姜元贞说:“你爸又在外面找人了。”宁不拔说:“什么?”姜元贞说:“上次,不脱妈妈生病,你爸就在外面物色了一个当备用。” 宁不拔说:“上次她不是急性胆囊炎把胆切了吗?又不影响姿色。”姜元贞说:“手术后肝脓肿差一点儿死了。”宁不拔说:“不是都好了吗?”姜元贞说:“那之后一直病怏怏的,你爸喜欢的是那种活蹦乱跳,青春健康的人,要美还要禁得住折腾。”宁不拔说:“他也不看不脱的面子?”姜元贞说:“你爸威胁不脱妈妈,要是告诉不脱,就再也不管她了。”宁不拔说:“她就急的面瘫了?”姜元贞说:“是啊。”宁不拔说:“这女人幸好有不脱,要不得流落街头了。”姜元贞说:“那倒不至于,你爸会给她安排好养老院的。” 宁不拔说:“她完了吗?”姜元贞说:“是啊,你爸对女人健康的要求太高了。我生了你以后,一直都怀不上孩子,吃了无数的药,你爸认为我不健康,烦了,找了不脱的妈妈,现在他认为不脱的妈妈也不健康了,他又烦了,于是又找了别人。在他眼里,只要不健康就完了。他自己保养的那么好,从来不生病,他认为他自己是完美的,他要找一个完美的人陪伴她,在健康的氛围和人气场里生存,就会更健康,永远不生病,就算是生了病,在健康的人气场里也好的快,如果和病怏怏的人一起生活,久而久之,健康也会被拉下马,这是他的理论。” 宁不拔说:“真禽兽。这完全是借口,他就是想玩儿女人。”姜元贞说:“不是的,不健康的女人他是不会沾的。”宁不拔说:“妈,你哪点儿不健康?”姜元贞说:“健康的女人是会生孩子的。”宁不拔说:“他还想要孩子?”姜元贞说:“就算他不想要孩子,但是女人要有这个功能,否则就是不健康。而且,我也老了,他认为他还年轻,我已经跟不上他了,云泥之别。他都有十几年没碰我了,也不想再碰了。他讨厌衰老和不健康,就象是讨厌一个豁口的破碗,虽然没扔,可是放在窗台上接雨水,不可能再用。” 宁不拔说:“我不相信他就不生病,就不会老。”姜元贞说:“他相信。即便不能,他也相信他年轻和健康的精神永远不朽,与之相配的只有年青、健康、美丽的女人。不脱的妈妈只恨自己的病,殊不知,还有她的不年青。”宁不拔说:“他就不怕不脱知道了恨他?”姜元贞说:“不脱那么聪明,你以为他会恨你爸吗?只要你爸对他好,况且本来他妈妈就是二房。你爸不让不脱妈妈跟不脱说,并不是怕他恨,而是要让不脱妈妈安分的守着不脱,向我学习,安分的守着你,得一个衣食无忧,老有所依的了局。从这个方面说,你爸也不算是顾前不顾后的人,我和不脱妈妈都应该感恩戴德了。” 宁不拔说:“妈,你是不是不爱他?”姜元贞说:“爱不是生活,生活才是全部,只要能活的下去,一切都能妥协。我和不脱妈妈没有了你爸,处境会非常惨的。你和不脱都是靠不住的,即便是老了以后,也是靠的你爸的余荫,跟你们儿女没有太大的关系。说到底,你们也是靠的他,不靠是不行的。”宁不拔说:“所以他怎么做都可以,凡对他有利就是对咱们有利?咱们是利益共同体?”姜元贞说:“是的。”宁不拔说:“未雨绸缪,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死呢?”姜元贞说:“他是不会死的。”宁不拔说:“妈,我帮他好不好?”姜元贞说:“我养了一盆吊兰,这种植物很顽强,剪上一枝插在土里就活了。”宁不拔说:“你让我离开他?”姜元贞说:“如果有可能,就离开他吧,趁着你年轻,帝国的公主也是要嫁人的,继承帝位的是王子。” 宁不拔说:“唐玫和迟敏生也是公主,将来是女王。”姜元贞说:“因为她们的父亲开明、有爱。”宁不拔说:“我爸不爱我?”姜元贞说:“他的爱是不成熟的,自我太重,你忤逆了他的意愿,他就会放弃。”宁不拔说:“我是个独立的人,有我的独立人格,需要人格伸展的空间,和我的人格相匹配的事业。”姜元贞说:“你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就会把你排除在外。”宁不拔说:“我听从他的安排,就能继承公司吗?”姜元贞说:“不能,你不要再想了,公司跟你没关系,他能给你股份保你衣食无忧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女儿嘛,在他的观念里就是这样了。有骨气的,去当你的律师,彻底的脱离他,不然,藏爪收翼蜷缩在他的翼下。”宁不拔说:“我要象唐玫和迟敏生一样,他的一切不是他的,而是我的。我要和他斗一斗,不能什么都听他的,我要让他有一天窝在我的翼下。”姜元贞说:“你是女人,如果你成功了会成为怪物的,不过,还是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吧。” 宁不拔说:“他爱过您吗?”姜元贞说:“爱过,那时我年青健康、温驯忠诚。”宁不拔说:“应该拥有永恒的爱。”姜元贞说:“这是女人的想当然。你认为宝贵的,在别人看来就象路边的野草,细究起来,其实野草也是很宝贵的。”宁不拔说:“我要体现我生命的价值,要有跟我的生命相匹配的生活,以伸张我的个性,我不能委屈的窝囊至死,任何男人也不能阻挡,这世上一定有个男人,跟我并驾齐驱。这是我爸赋予我的天性,他应该承受这一后果。”姜元贞说:“随便你。” 宁不拔说:“当初我爸跟不脱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堂而皇之的带她来见您吗?这一个呢?没有带那女人来拜访您这个大姐吗?还有二姐?”姜元贞说:“也许他觉得还不到时候,等他真的要确立关系的时候,一定不会藏着掖着,绝然会公之于众的,带来见我只是迟早的事。”宁不拔说:“封建余孽啊都是。”姜元贞说:“这是符合人性的。”宁不拔说:“兽性。”姜元贞说:“人就是这样的。”宁不拔说:“妈,你这样我真受够了。我要是象你一样,会疯的。”姜元贞说:“人的情境是不一样的,谁也不必象谁。”宁不拔说:“我一定要打掉我爸的风头,看看程东浩就知道这世上的男人差别有多大。”姜元贞说:“你爸也曾是程东浩。”宁不拔说:“不是的。爸是个特例,我要把他的风头拔掉,为了我也为了你。”姜元贞说:“为了你吧,我不用你为了我。”宁不拔说:“行,行,行。” 宁不拔回到自己的房间,给穆雁鸣打了个电话,一如既往的没人接。宁不拔知道要找到这位公子,一定要去他出没的冰球场,他建立了一个私人冰球俱乐部:冰鹿。宁不拔对冰球一无所知,她坚信不知无所谓,女人对男人的事业最好别插手,他们不喜欢。所谓共同语言只是借口和幌子,他们实际需要的是尊重、肯定和崇拜。看着男人的事业让他感到威胁,要有属于自己的与其平起平坐的事业,他才会觉得你是真心爱他而不是有所图。男人都是些小气爱面子的家伙,虽然时常要装的豪爽不在乎。 宁不拔在十一点的时候来到冰鹿冰球俱乐部,穆雁鸣正在往外走。宁不拔远远的看着他走近,真是风流倜傥,俊秀人物,壮而不肥,瘦而不干,腰身匀停,挺拔轻健。看起来比田君华还要好,只不过比田君华更难以琢磨,二十五岁不近女色,没人知道他想找什么样儿的,风言风语有个叫飘飘的,但是谁也没见过,有人说是个绝色美女,波霸细腰;有人说是个玉质仙姿的气质美女;有人说是个平静娴雅的小家碧玉;有人说是财阀千金,堪比史上最丑钟无艳;有人说才女,心机女,绿茶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穆雁鸣金口不开,玉体不动,女人们都盯着他,不敢出头。 第九十八章 印度菜 宁不拔自以为和别的女人不同,她们看上的是穆雁鸣的外貌、家世、才学和气质,这些都是外在而不是他本身,以宁不拔的智商,她想跟他在一起看上的是他本人,他的精神和灵魂,是本质上的契合。对,应该是这个方向,虽然恰在此处,不甚了解,但是从现在开始向这个方向努力,应该会越来越接近。好比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要把握的是他的神,得其神者得穆雁鸣。 冰球场里,穆雁鸣和运动员们正在训练,快速、流畅又潇洒。在宁不拔眼里这不过是一种男人的舞蹈,就好像是篮球和足球一样,是女人不应该从事的运动。女人只应该跳芭蕾、做瑜伽。抹杀男女的差别,一味提倡男女平等是十分可笑的,尤其是身体对抗运动的平等。女子篮球、女子足球、女子冰球等等一切女子剧烈对抗运动都是不合理存在的项目,其强制性男女平等的社会意义明显强于运动本身,虽然这种社会意义也不过是男人对于女权主义者的迁就。 宁不拔想:自己绝不会为讨好穆雁鸣去投身干这种不符合女性特质的运动。运动从劳动中来,如今大发展为娱乐,已经脱离了劳动的性质,而作为人类生理和心理健康的一种发泄,未来还会越来越发达,因为社会上的闲人越来越多了,而人类的战斗精神还需要继续保持,否则种族便难以延续下去,尤其对于男性特征,这是个必须。宁不拔看着冰球场上的穆雁鸣仿佛看着一个小男孩儿,在认真的骑木马,仿佛那真的是一匹马。 训练结束了,穆雁鸣走过来,说:“有什么事吗?”宁不拔说:“路过,来看看你,山顶洞人。”穆雁鸣说:“正好,一起吃个午饭吧,等我去冲个澡。”宁不拔说:“好的。” 穆雁鸣带着宁不拔到了一家印度菜馆,宁不拔说:“我以为你喜欢日本料理。”穆雁鸣说:“最近才开始吃印度菜,可能是欲求不满导致的口感刺激需求。”宁不拔说:“找个女朋友就好了。”穆雁鸣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宁不拔说:“你想找什么样儿的?”穆雁鸣说:“家世要好,人要好。”宁不拔说:“太笼统了。怎么个好法?”穆雁鸣说:“比如你就可以。”宁不拔说:“那咱们开始谈吧。”穆雁鸣说:“我是说比如你。”宁不拔说:“比如我,不是我?”穆雁鸣说:“是啊。”宁不拔说:“为什么?”穆雁鸣说:“没有紧张感。”宁不拔说:“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彼此觉得亲切自在,而不是紧张。”穆雁鸣说:“那是姐妹,比如你。” 宁不拔说:“李笑颜呢?”穆雁鸣说:“谁是李笑颜?”宁不拔说:“你会忘了她?”穆雁鸣说:“真不记得了。”宁不拔说:“谢峻说你对她很感兴趣。”穆雁鸣说:“真的忘了。对了,你的眉毛是怎么回事?”宁不拔说:“我这是今年流行的罥烟眉,眉妆初上,特意来让你赏鉴,比李笑颜的艺伎妆如何?”穆雁鸣说:“不是玩儿过了头,引起报复了吧?”宁不拔说:“当然不是。”穆雁鸣说:“昨天迟敏生也来过了,也没了眉毛,画的跟你一样,让我想起了蒲松龄老师的《画皮》,不用说唐玫也一定是没了眉毛。唉,让自己心爱的人这么糟践真是悲哀呀。不过,这也算是一种交流,总比看不到摸不着没有感受的强,痛苦也是一种享受,不能让他爱,能逗他发火也是蛮有成就感的。” 宁不拔说:“看来我们的事你了解的很清楚了?我郑重的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李笑颜什么看法?”穆雁鸣说:“没什么看法。”宁不拔说:“对程东浩呢?”穆雁鸣说:“更没看法了。”宁不拔锲而不舍的问:“如果是你会喜欢李笑颜还是我?”穆雁鸣说:“你。”宁不拔说:“你在说谎。”穆雁鸣说:“如果我说我喜欢她你一定也不会相信。”宁不拔说:“我相信。”穆雁鸣说:“那就不是相信那么简单了,李笑颜不只会没有眉毛,连头发也会失去。”宁不拔说:“所以你对她是保护性否定,你其实还是喜欢她。” 穆雁鸣说:“不拔,你越来越好笑了。你逼我承认喜欢李笑颜是为什么呢?为了让你心里不舒服?有自虐的快感?还是为了拉起你对李笑颜的仇恨?你又不喜欢程东浩,对李笑颜这么关注倒让我不解。”宁不拔说:“李笑颜有什么特质让你对她印象深刻?”穆雁鸣说:“我有必要提醒你:我那天看到的是你们的杰作,一名艺伎。你们把她打扮的那么特立独行,还能怪我对她有印象吗?而且,你别忘了,我其实并不知道她的本来面目,那么厚的妆,象刷了厚厚的墙漆,你指望我对一块墙皮有多深刻?有印象是不假,那来自于你们的创意。” 宁不拔说:“一个人的眼神不会化妆和掩藏,人家都说她是勾魂眼,你就没看出来?”穆雁鸣说:“你这样说,我倒想再看她一回,仔细看看她,褪了妆,说不定她真的是我喜欢的那一款。现在回忆起来,我只注意到她嘴巴下面有两道微凸的小肉棱,配上那一点樱唇,别的没看到。这要是在新宿,也许会有血脉喷张的销魂一夜。”宁不拔说:“你说她性感?”穆雁鸣说:“她的性感是因为你们的恶作剧,对吧?正好触到了我的g点。你想吗?你可以刷成那样,咱们试试,反正你眉毛也没了,扮起来很方便。”宁不拔说:“如果是我扮成那样,你就不会那样了。”穆雁鸣说:“可以试试的,嗯?”宁不拔说:“你在耍我,太坏了。” 穆雁鸣说:“印度菜怎么样?”宁不拔说:“第一次吃,很过瘾,我觉得偶尔吃一下还行,常吃肯定受不了,咱们中国人的身体不适应,太香太辣了。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吃日本料理,连中餐都不怎么吃,说是太油,味儿太厚。忽然转性是因为什么?”穆雁鸣说:“人都有个临界值,比如情绪、各种生理指标,长时间的平淡以后身体会要求一个适度刺激,激发潜能和潜意识,提供新的灵感和动力,这是人身正常的反应,尤其是我这个年纪还没有爱。”宁不拔说:“哦,你的意思是你爱上了什么人所以转性了?”穆雁鸣一愣,脑子里显现出李笑颜那张雪白的脸,自己吓了一跳,说:“开玩笑。我跟你说的是还没有爱。”宁不拔说:“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动了心。”穆雁鸣想了一下,说:“没有啊,你是最近一个星期我接触的唯一一个女人呢。不要自作聪明的试探我,女人都是这样,把想象当成现实,然后越想越有理。” 宁不拔说:“迟敏生找你来干什么?”穆雁鸣说:“你们是朋友,你可以去问她,我说了你又不会信。”宁不拔说:“她想勾搭你?”穆雁鸣说:“是嘛,真烦。”宁不拔说:“她跟谢峻搞的火热怎么有空理你?”穆雁鸣说:“峻哥说敏生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她的真正矛头是我。”宁不拔说:“你是暗喻我也在追求你?”穆雁鸣说:“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唐玫。”宁不拔说:“这里边还有唐玫的事?”穆雁鸣说:“你们三个都盯着我很久了,我在你们眼中就是圣诞节的烤火鸡。峻哥让我小心伺候,为了谁也不得罪,就谁也不要动,否则万劫不复。” 宁不拔说:“你听他的?”穆雁鸣说:“你也知道我们俩是肝胆相照的死党,我一年到头吃他的,我如果不听他的,他想药死我太容易了。”宁不拔说:“你也不要觊觎李笑颜。”穆雁鸣说:“程东浩的女人了,我有什么可觊觎的。”宁不拔说:“知道你给我什么感觉?”穆雁鸣说:“没感觉。”宁不拔说:“手拿鱼叉,站在水里,看的到扎不到的鱼。”穆雁鸣说:“你应该知道我这种人是不会卷入复杂危险的关系中去的,你们的事我都听峻哥说了。” 宁不拔说:“终极一问:男人为什么对李笑颜普遍的感兴趣?”穆雁鸣说:“这个问题其实是无解的,第一、你、唐玫、迟敏生都不是男人,也对李笑颜感兴趣,不论是什么原因;第二、李笑颜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有在程东浩眼里才特别,不要扩大到普遍的男人;第三、李笑颜长什么样儿我不知道,但是程东浩看上的女人,一定是不错的,甚至优秀,有一个、俩、仨的男人喜欢是很正常的;第四、你们三个也很好,有很多的追求者,你们眼高于顶,找不到不要怪别人;第五、李笑颜跟你们没关系,没任何关系,你们一定要明确认识这一点。” 第九十九章 雪莉露 宁不拔说:“程东浩利用我爸跟唐家和迟家在商界死嗑的事你知道吗?”穆雁鸣说:“唐家挑起的事端,理应他们先休战。”宁不拔说:“现在休不了了,一方软下来,一败涂地。”穆雁鸣说:“不会,我给你们调停。”宁不拔说:“你?”穆雁鸣说:“我,以我建都集团的名义。”宁不拔说:“唐玫不会同意的,迟敏生也不会同意,她们还都想得到程东浩,必定要把他锻打成自己的手里剑。” 穆雁鸣说:“这么有把握?”宁不拔说:“这是个男女制衡的世界,就是要彼此较量,相爱相杀,反正商业竞争无处不在,跟谁争都是一样,都是你死我活,何必不找自己感兴趣的人呢?即便不针对程东浩,跟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两边都已经投入太多,这时候罢手,相当于自戕了。”穆雁鸣说:“到这程度。”宁不拔说:“现在已经形成了两大势力集团,交手多次了,硝烟弥漫。高手过招的时候,劝架的会被绞成齑粉,你以为你很强大?到那地步?”穆雁鸣说:“不行拉倒。” 宁不拔说:“你这样热心是为什么?”穆雁鸣说:“心血来潮。”宁不拔说:“不是吧?”穆雁鸣说:“峻哥说程东浩人很爽快,可以交个朋友,前几天带我去红树林给他送了几箱渤海产的太平洋鳕鱼。程东浩看了说好,中秋员工福利就是它了,当场定了一千五百箱,签了合约,都没还价。” 宁不拔说:“程东浩这个人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什么都想一手把握,他们公司专门设了监察部,你知道吗?实际上就是私人侦探黑社会那套,唐玫和迟敏生家都装了特别新开发的全监听屏蔽系统,防的就是他。跟唐家和迟家有接触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程东浩的监控之下,我们家是他的合作伙伴,他也早已经调查个底儿掉。谢峻甚至于你,程东浩应该比我对你们还要了解,他的监察系统是很全面、很迅速的,做事象他的风格,滴水不漏。清华建筑有个男生,我偶然跟他提了一次,就被他收罗了,介绍给我爸,现在在我们家公司做事。不知道程东浩跟他怎么说的,那个男生对他死心塌地的。我本来对那个男生印象很好,现在真是提不起兴趣了,尤其不知道程东浩用了什么手段,就给他洗脑了。如果他不是对你和谢峻已经事先全盘掌握,绝不会对你们那么信任,有心结交,你们一定是让他发现了什么,让他觉得有这个必要。” 穆雁鸣说:“是这样啊。”宁不拔说:“人,不能一眼定乾坤,打过交道以后,才知道什么人可交,什么人不可交。”穆雁鸣说:“妹子教训的是。”穆雁鸣用烤饼卷着马萨拉咖喱鸡,大口的吃起来,宁不拔知道他的意思是谈话应该结束了,这就是穆雁鸣真正高冷的地方,看着是谦谦君子,实际上他怎么想的你很难套出来。每次跟他说话,回来细想,都会后悔,仿佛他已经洞明一切,说什么不过是落入他的陷阱。而他在想什么,会怎么干,没人知道,说到教训更是不可能,他是绝然不会被别人左右的。宁不拔看他吃的投入,知道他已经从自己这里揣测到一切,自己就象个透明人,他已经懒得花工夫多说。宁不拔心里一阵懊恼,感到再说下去,象个碎嘴唠叨、见识浅薄、欲求不满的家庭妇女,也只能收了嘴,享受一桌子的印度美食。 和宁不拔分了手,穆雁鸣回到冰球场休息室,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严格淡然的日本料理到稀了马虎厚味儿香辣的印度菜,自己都没有想清楚是为什么,一直以为是单纯的荷尔蒙的问题。宁不拔的话忽然让他意识到这都是从认识李笑颜那时开始,那个面具下的雪莉露。勾魂眼吗?可能是吧。细碎的波光粼粼的眼神,敏感多情,宽厚灵动,沉静自得,很少见呢。还有,嘴巴下面那两道分明的小肉棱。原来是喜欢她了吗?喜欢?甚至于不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那又怎么样呢?别人的女人。喜欢也就喜欢了,而已。 一下午,穆雁鸣都象是穿插在运动漫画中,恍如回到少年时,笼罩在李笑颜的眼神之下。晚上,谢峻打电话来,约他出去喝一杯。两个人到了一家日本料理,要了清酒、鲑鱼刺身、河豚唐扬、烤鸡、拌青菜。谢峻说:“你不吃印度菜了?”穆雁鸣说:“不吃了,闸住了,因为明确了一件事。”谢峻说:“出了什么事?挺严重的?”穆雁鸣说:“没什么,就是终于知道这世上有我喜欢的女人,心里一下子明朗了。”谢峻说:“谁呀?”穆雁鸣说:“李笑颜。”谢峻说:“这个,兄弟,你要苦了。” 穆雁鸣说:“不苦,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是有幸。设若从来没有这么个人,我来世上干什么?”谢峻说:“什么时候的事?艺伎妆那天?”穆雁鸣说:“是。”谢峻说:“她那样儿你喜欢?你是喜欢她的妆还是别的什么?好象也没什么了?”谢峻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谢峻说:“眼是心苗,你是喜欢她的眼神,神韵?”谢峻说:“一身诗意,眼神和肢体语言说明一切。而且那天明显是入了那三位的套儿,傻的可怜。” 谢峻说:“你以为程东浩怎样?”穆雁鸣说:“堪配李笑颜。”谢峻说:“是啊,有句古话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跟程东浩就是一见如故,他对于我也是,是那种有胆量有气量相信人的人,坦荡诚实,豁的出去,不怕吃亏。一眼看上去,人好,哎,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跟我一样的人。兄弟,他也是喜欢你的,你不是没感觉吧?”穆雁鸣说:“他对你和对我还是有区别的。”谢峻说:“是你的原因。”穆雁鸣说:“是,那时候还不明了,大概潜意识里因为李笑颜,我对他有所保留,不能对他开诚布公。”谢峻说:“程东浩是个敏锐的人,不会勉强你,因此才故意跟你拉开距离吧,这不是你希望的吗?”穆雁鸣说:“他这样对我,我怎么会不明白?反而让我为难。” 谢峻说:“你想对李笑颜下手吗?”穆雁鸣说:“现在很明确了是对李笑颜起了意,很想看看她本来面目,也许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好了。”谢峻说:“既然但愿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何必再见呢?”谢峻说:“万一是呢?”谢峻说:“你这不是往火山口上撞吗?”穆雁鸣说:“我跟你不一样:你喜欢的人一个接一个,从不落单,记不记也无所谓;我喜欢的人不多,有一个是一个,成与不成的,都要好好的对待,相携一世。” 谢峻说:“她现在有程东浩,你不会打扰他们吗?你也知道感情存在是掩饰不住的,况且你爱她不想让她知道?不想得到她的回报?哪怕一个注目的眼神?那么淡的下来?你一旦接触到她,想要的会越来越多,你是攻击型的人,拢不住的,兄弟。”穆雁鸣说:“你怕夹在中间难受吗?”谢峻说:“我难受事小,我怕你难受,因为你会真难受。”穆雁鸣说:“我只想看看我喜欢的人的本来面目,如果没那么喜欢就放下了,如果说她真是面具下的雪莉露,说明我的感觉是对的,那是我喜欢的人,我不能象路人一样放她过去,至少要跟她认识,在彼此的人生里闪光。我是个有光芒的人,她不会视而不见的,这就够了。爱与不爱,我并不想强求。” 谢峻点点头说:“你原来是这样的人,真的爱了就会很疼,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是不由自主的。”穆雁鸣说:“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爱,只是有兴趣,毕竟人还没见。”谢峻拍了拍他的肩,说:“那见见吧。” 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已经达到共识,一定要收罗几个智商高端的男人来加入到对付程东浩的队伍中来,然而不是那么好收罗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只有唐玫一个人成功收罗了高泽宇,而田君华、谢峻和穆雁鸣不但收罗不成,一与程东浩接触,就被程东浩吸走了,完全不符合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自然法则,想必他们的法则是物以类聚。宁不拔开始怀疑,为什么她们三个喜欢的男人都是程东浩那一类?而那一类又都对她们不感兴趣?这难道不是造物的玩笑吗?而能得他们真心的李笑颜实在是值得研究的活体范本,她凭什么?还是这一切都是巧合,然而哪会就这么巧?三个人都卷入这一怪诞的男女游戏圈?田君华对李笑颜的看法宁不拔都不敢问,不问也知道是好的。 第一OO章 安徒生 一定有不同于程东浩之流的男人,然而在哪里?除了高泽宇,他长的还行,可是气质冷淡的象阿姆斯特丹的水鬼。宁不拔不喜欢,唐玫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迟敏生从来不提他。然而他爱唐玫,这一点让唐玫安心。田君华是喜欢自己的,这一点宁不拔相信,但是他人为的在自己和他之间划了一道鸿沟,理智让他对宁不拔退避三舍。喜欢有什么用?如果不上升为爱,什么也做不成,更别提赴汤蹈火,他是个没用的男人。宁不拔心里一阵迷茫和没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她想起了田君华的话:不向外求,只问本心。宁不拔叹了一口气,还是得靠自己,在没有男人爱之前,要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大多数的男人都是不值得迎合的,迎合也没有用,你不知道他们到底看上了一个女人的哪一点,比如李笑颜,相比之下,实在没有什么独树一帜,如果把自己有意拉低,成为她的仿品,自己的尊严不说,只会让男人更加轻贱,抬高李笑颜,让男人对她更珍爱。所以还是做自己,造物一定另有安排,虽然这不可信,但是却不得不信,理由很简单:有没有男人也得活,还得活出高品质。 在穆雁鸣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宁不拔又回头来撩拨田君华,闲着也是闲着,然而田君华没功夫招待她,脚步匆匆的他,甚至看也不看宁不拔,即便宁不拔以工作为由接近他,他也是含混而走,停也不停,实际上他们之间也没有工作可谈。法务和设计根本谈不拢,谈也轮不到他,只问设计部长温耀就可以了。 温耀和田君华很有默契,宁不拔一出现在设计部,温耀就找田君华谈事,象个影壁一样隔在宁不拔和田君华中间,也不知道他是帮田君华对付宁不拔还是怕田君华高攀宁不拔。宁不拔对田君华的欲望有增无减,一心想要扑倒他,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表面上还得是若无其事。然而她看田君华的眼神却越来越贼了,宁不拔对矜持二字越来越藐视,以至于认为那过于碍事和虚伪了,拖累了真正的性情和典雅,这时候不顾一切反而更能体现女性本质,象李笑颜,浪的有里有面儿。 唐玫开门看到高泽宇的时候颇感意外,高泽宇说:“不请我进去吗?”唐玫连忙撤到一边,说:“进来吧。”高泽宇说:“叔叔阿姨不在吗?”唐玫说:“我爸去应酬,我妈去美容。”如果爱一个人不得,被另一个人爱也能得到莫大的支持,当然这个人得不惹人讨厌,越优秀越好。虽然你不爱他,但是虚荣心的满足也能让你活的充实,就象大麻一样麻醉,不想失去它的滋润。唐玫说:“你来怎么不说一声?”高泽宇说:“是惊喜吗?还是惊疑?”唐玫说:“惊喜。” 唐玫端上来柠檬茶和玫瑰豆沙糕,高泽宇净了手,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说:“房山唐德小区项目和上林苑项目上我对你的助力,还有我们的康庄服装和雁月湾服装上的竞争已经引起了程东浩的注意,藏不下去了,只能光明正大的干了,咱们的关系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唐玫说:“咱们的哪种关系?”高泽宇说:“做我女朋友吧,我是认真的。你还打算等程东浩吗?一个那么仇视你的人是不可能对你有爱的,虚耗光阴没有意义。”唐玫沉默不语,高泽宇说:“好吧,再等等。” 高泽宇吃了一块玫瑰豆沙糕,又喝了一口柠檬茶,说:“安徒生真伟大,只《海的女儿》这一篇童话就能让他不朽。李笑颜就象是那条小人鱼,而你是那位邻国的公主。最终小人鱼会成为海上的泡沫,而邻国的公主会成为王子的妻子,未来的王后。小人鱼是故事的主角,但是邻国的公主却彻底的赢得了王子,他不会记得小人鱼,完全不妨碍他深深的爱那位门当户对的邻国公主。人们都为小人鱼唏嘘,可是没人愿意去做这个主角,所有的人心里都想当那位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公主,无一例外。小人鱼很美很善良很贤德,但是这个天知道就好,只要王子不知道就行啊,而且邻国公主据说也不输于她,甚至于比她更好,那么王子跟邻国公主不是更完美更般配吗?所以小人鱼其实是应该成为泡沫的,王子本来就不属于她,无论她多么凄怆与美丽。这才是我们应当从中得到的启示:永远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人,否则万劫不复。我想安徒生那个老家伙想表达的也是这个,那个老头儿洞悉一切,让不明所以的小孩子以为这是个无私奉献爱的故事;当小孩子长大就会从中体会完全不同的意义,原来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故事从童话变为寓言,他才是最深刻的人,最现实的人,最高妙的人。真正的文学家、哲学家、诗人、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大师,是我由衷敬佩的人,他说的是实话,你说呢?亲爱的,我祝你梦想成真。” 唐玫说:“这世上有很多人能看透,但是一些人选择揭露,一些人选择包容。”高泽宇说:“那么你以为程东浩是揭露还是包容呢?”唐玫说:“他是攻击,你是揭露。”高泽宇说:“你是包容?”唐玫说:“我觉得我以前做的事很蠢,应该受到那样的报应。”高泽宇说:“所以你现在是利用。”唐玫说:“不对吗?”高泽宇说:“对,你一直在利用,现在更成熟了。荀子《劝学》说了: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说到利用,似乎听起来不好听,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女人常说男人:要你有什么用?这个句式真是天下通吃,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个问题最实在、最有妙理,没用的话真的没必要存在,所以你是对的。对了,你那眉毛是怎么回事?” 唐玫说:“被李笑颜脱了,她可不是小人鱼,是小鳄鱼。”高泽宇说:“其中必定曲折了?”唐玫说:“之前不拔家开了个趴,邀了程东浩。程东浩带李笑颜去了。后来敏生趁程东浩不在就带谢峻去见李笑颜,我和不拔都跟着起哄。谢峻你也知道,风流成性,无所顾忌。他看李笑颜可爱,就开了几句玩笑,谁知道李笑颜不识逗,就不高兴了。看到程东浩来,谢峻就象蜻蜓点水一样,拍了一下李笑颜的屁股,程东浩没看见,我们三个可能神态不太好,李笑颜扫了我们三个一眼,也没说什么,程东浩过来,迟敏生就把谢峻介绍给了程东浩,两个人还做起了生意,谢峻要给程东浩送水产。后来程东浩要开个趴,邀了不拔,敏生也要去,又拉了我。说是:生意归生意,人不能就不见面了。我们三个现在是三位一体,我就跟去了。趴才刚开始,李笑颜做为女主人接待了我们,中途有个女人,应该是红树林的公关部经理夏贝妮来叫李笑颜,说:香港的美容师来了,本来应该早到,班机延误了。李笑颜就说让我们去陪她做个美容,享受享受港式按摩。我们三个就去了,被隔在三个小单间儿里,被鼓捣了半个小时,觉得很舒服,出来碰面一看,我们三个就傻了,眉毛没了,现画的豆眉,满脸化的是日本艺伎妆,李笑颜在一边冷眼旁观,化的是无色妆。我们三个就赶紧的到卫生间去照镜子,才明白是那天谢峻对李笑颜无礼,她迁怒于我们三个,这是报复。” 高泽宇说:“然后呢?”唐玫说:“我们三个回去找李笑颜,李笑颜已经走了,夏贝妮还在,这里边一定有她的事,我们就把她揍了一顿,保安把我们拉走了,我们不解气,就冲到趴里,李笑颜偎在程东浩身边,我们上去把她抓住就拔她的头发和眉毛和脸。程东浩赶紧护着她,周围人也护着她,程东浩还问我们是谁,我们跟他说是李笑颜耍坏,把我们的眉毛都脱了,又把我们化成那样。程东浩轻松的说:一个玩笑而已,我们说那把李笑颜也弄成那样儿吧。程东浩说:改天。又是保安进来把我们弄出去了。” 高泽宇长出了一口气,说:“很热闹。”唐玫说:“我们三个让李笑颜耍了,这口气迟早得出。敏生说要把她弄出来,也做个艺伎妆。不拔觉得如法炮制便宜了她,得想个高于这个小伎俩的方法。”高泽宇说:“真不好惹啊。”唐玫说:“你敬佩她?”高泽宇说:“艺伎妆,真想的出来。”唐玫说:“你知道程东浩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了?”高泽宇说:“一点儿亏也不吃,叼的和程东浩一样紧。你们三个都是从小拔尖儿长大的,竟然敌不过她?真是没有最尖,只有更尖。你们最好不要跟她再纠缠于这种没有意义的小手段。她格局不大,别跟她瞎耽误工夫。”唐玫说:“怎么说她格局不大?”高泽宇说:“惹了事不敢承担,窝在程东浩身后寻求庇护。即便是一个女人,这也是不应该的,这种事就不应该去惹。这女人原来是攀援的凌霄花,连程东浩都被撂地上了。” 唐玫说:“难道被谢峻轻薄了,又明知道是我们的原因,不吭声就对了?”高泽宇说:“是啊,在这种明显的敌对较量里,对这种肤浅的对手、幼稚的举动就应该不动声色,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越是流于表面热闹繁华,越是说明根基浅了。”唐玫点点头,暗想:原来这个男人对这个事情是这么想的,莫非奸邪的李笑颜也这么认为? 第一O一章 肉馅糕 李笑颜的眉毛长了出来,程东浩坚持每天晚上用老姜给她擦眉,李笑颜说:“我会变成火影里的小李。”程东浩停下手说:“开始的时候可能比较冲,等长好了以后我就不擦了,慢慢的等它自然淡化,时间长了就象你以前一样了。”李笑颜说:“自从我弄丢了眉毛你就没跟我做了,是看着我这样没欲望了吗?”程东浩说:“是啊,心情不好。”李笑颜说:“可是我想了。”程东浩说:“我硬不起来。”李笑颜说:“我给你揉揉。”程东浩说:“你揉硬了就做。”李笑颜看到网上说过,握的这个力度虽然不能太重,但是也不能太轻,要象握炒菜铁锅锅把的那个力度。李笑颜一直谨记在心,身体力行。 李笑颜说:“你这几天都不跟我做到底是什么意思?”程东浩说:“精神紧张。”李笑颜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没了眉毛,觉得我傻,以至于对我都没兴趣了?唉,太傻了。”程东浩说:“唐玫她们这么轻松没有顾忌,是因为在房山唐德小区和上林苑这两个项目上胜了我一手,自觉高我一筹,玩着就把我给办了。把你的眉毛脱了是一种侵略性示威,胯下之辱。”李笑颜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程东浩说:“是啊,真没用,如果是她们三个人中任何一个跟了我都会对我大有用处,首先是资产翻倍,日子也会丰富多彩,不会这么无聊。”李笑颜一翻身蹶着屁股跪着,脸朝下趴在床上,拿枕头捂在头上。程东浩笑起来,拍了拍她的屁股,说:“又学鸵鸟呢?”李笑颜直扎在那里不吭声,程东浩褪掉她的内裤,直插进去。 李笑颜一洗之前对程东浩粗浅了解的念头,开始仔细深入的全面研究他的各方面材料,积极参与他的工作会议和讨论。程东浩看李笑颜一改装模作样,真的深入进来,心里也高兴,更是事无巨细的带着这个小尾巴。李笑颜感觉面前展开了一副广阔的画卷,真正的开始看到世界、看到社会、看到乌泱乌泱的人群、看到千姿百态的众生相。之前不过是鼠目寸光,身前身后一米,抬头是天,低头是地,局促于自己的小感受里,一叶蔽目,不见泰山。李笑颜忽然明白为什么宁不拔、唐玫、迟敏生会对自己居高临下,藐视游戏,那主要不是她们的品质问题,而是因为她们站的更高,看的更远,心灵更广阔,就象是苍天上的雄鹰看一只屋檐下的麻雀,山峦上的猛虎看一只藩篱里的羔羊,是不存在平等和尊重的。而程东浩对自己是多么的宽大,他象大海一样,爱护着自己这个躲在壳里的小寄居蟹。李笑颜觉得自己过的挺可耻,挺卑微,以至于活的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如果再不努力,只有羞愤而死这一条路了。 晚上吃过晚饭,李笑颜跟程东浩要书看,程东浩说:“不要看,专心的去做你的医学生,我的事你稍微了解一下就好,白天的见闻已经足够了。”李笑颜说:“我想跟你学做生意,了解商业运作和权利游戏。”程东浩说:“那是我的事。象是机器人系统是邹应明的事、手术目标实现是医生的事、生产是工程师的事,咱们得分工合作,对吗?你就是个医学生,未来的脑外科医生,你需要知道的东西并不少,你自己的事还忙的不可开交,还要了解别的什么?机器人系统你只要会用就可以了,不必明白它的工作原理,成为相关各领域的专家,也给我们其他人挣饭吃的机会,大家得合作,才能都愉快。不要太紧张,做好你自己。你要是象唐玫、宁不拔和迟敏生那样,我会把你当成对手,而不是爱人。你跟她们的差别就象是雪花和肉馅糕,好好的做你的雪花,落在我的心上。” 李笑颜说:“我想做实实在在的肉馅糕。”程东浩说:“落在我胃里,之后变成大便排出去?”李笑颜说:“那有很现实很实际的好处,解饿。”程东浩淡淡的说:“老老实实做你的雪花。”李笑颜说:“我想做肉馅糕。”程东浩说:“我不喜欢肉馅糕。”李笑颜说:“那我想做你的米饭。”程东浩说:“可吃的东西很多,你不是吃的东西。”李笑颜说:“那我是什么东西?”程东浩说:“太阳、月亮、星辰、空气、雪花。”李笑颜说:“我有那么重要吗?”程东浩说:“差不太多。”李笑颜吻了他一下,说:“你对我也是一样的。”程东浩说:“我对你来说倒象是肉馅糕。” 李笑颜说:“快开学了,怎么好?”程东浩说:“什么怎么好?”李笑颜说:“我已经过惯了***,离开你我会受不了的。”程东浩说:“想疯了的话,就会一个人省吃俭用的省钱,周五坐夜里的火车,跑到北京来找我,周日夜里再坐火车回去。”李笑颜说:“你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吗?人家哪有时间来找你?”程东浩说:“我也不可能总去找你。”李笑颜说:“我听说男人都是这样。”程东浩说:“哪样?”李笑颜说:“到手的鱼不给食吃。”程东浩说:“当然会这样啊,现在是你离不开我。”李笑颜说:“离的开。”程东浩说:“试试看。”李笑颜说:“我自己会解决。”程东浩说:“那是从前。”李笑颜说:“我给你割下来带走。”程东浩笑道:“含在嘴里吗?”李笑颜扑上去直掐程东浩的脖子,程东浩说:“好,我去找你。” 河北邯郸和河南新乡有两个项目,程东浩和邹应明要去谈,顺路带李笑颜回学校。一路上风光无限,程东浩和邹应明坐在前面,轮着开车。李笑颜坐在后面,无人搭理。她本来想自己坐火车回学校,可是程东浩不让,一定要带着她。她猜程东浩这是想让她看到最真实的他自己,他一方面羞涩一方面固执的想让李笑颜全面了解真正的他,以一种冒死求实的大无畏精神。李笑颜其实并不想知道的那么详细,只要知道他大体上符合自己的审美要求就行了。李笑颜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听到程东浩的心在问:你爱我吗?这样的我你爱吗?李笑颜仍是不能回答,虽然已经认定了他,对他无尽温存。 到了邯郸,程东浩和邹应明带着李笑颜到一家矿山,那里有红树林集团的业务拓展经理,已经铺垫好了,程东浩和邹应明见了他们的经理,谈判了两个小时,定下了整套的自动化设备。 晚上,三个人住在邯郸市的宾馆里,步行出门吃晚饭,进了附近一家和风餐厅。因为开车,没有要酒。邹应明不吃生的,也没有点生鱼片。李笑颜说:“我要喝酒,还要吃生鱼片。”程东浩说:“你故意的?”李笑颜翻了翻眼白,扫了一眼邹应明,低头说:“那算了。” 邹应明点了照烧鸡腿、牛肉烧腐竹、笋瓜炒豆子、鲷鱼豆腐味噌汤、红豆饭。程东浩通常不点餐,李笑颜通常说话不算数。一天来,程东浩只跟李笑颜说了三句话,邹应明自然是不跟她说的。李笑颜象秋后的蚂蚱,这时候好容易等他们空下来,挣命似的说:“我不吃这些,我要吃点心。”邹应明自然是不理不睬,程东浩说:“好好吃饭。”李笑颜说:“我就要吃点心,那种抹茶巧克力红豆草莓大福特别好吃。”程东浩说:“你听谁说的。”李笑颜说:“我们宿舍的。”程东浩说:“人家这儿没卖的,别闹,快吃。”李笑颜晃着身子,嘟着嘴,说:“不吃。”邹应明自顾自的吃,谁也不理。程东浩看了一眼李笑颜说:“那别吃了。”李笑颜眨眨眼,厚颜无耻的抄起一块鸡腿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兴致盎然的看着程东浩。程东浩一垂眼皮,也不理她。 晚上程东浩和邹应明还在讨论新乡的项目,那是一家医院,有他们新研制的低端手术辅助轻智能设备已经批准上市,那家医院正在试用。邹应明在说一些关键的技术问题,程东浩能跟他讨论,李笑颜却插不上嘴,一个人在一边练倒立。快到睡觉的时候,到了和程东浩一起的房间洗了澡,爬上床等着程东浩。不一会儿,程东浩也回来,洗了澡,上了床,李笑颜脱的光溜溜的,趴到他身上就啃。程东浩说:“不要了。”李笑颜说:“为什么?”程东浩说:“昨天不是做过了?”李笑颜说:“快分开了,多做几次。”程东浩说:“明天。”李笑颜一面不分头脸的吻他,一面在他下面乱抓,一面说:“亲爱的,我最爱你。”程东浩一翻身把李笑颜压在身子底下,说:“说你爱我。”李笑颜咬着嘴唇不吭声了,程东浩一咬李笑颜的肩头,李笑颜疼的紧紧的抱了一下程东浩,下面立即被程东浩胀满了。 第一O二章 小吃店 第二天起来,雨下起来,上了高速,雨下的更大。前面一辆拉猪的大卡,大概有一百多头猪。程东浩想起了李笑颜的同学养猪的辛庆国,跟邹应明说:“许昌有个养猪的哥们儿,我跟你说过,那个辛庆国,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机会回许昌的时候看看。”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爆响,前面的车侧翻过来,一车猪都溅出来。程东浩的车直撞了上去,邹应明刹车打方向的紧忙乎,车剐到前面的车帮上,稀里哗啦的倒翻出去,冲出安全铁丝网防护栏,掉到高速公路下面的土沟里。 程东浩叫:“笑颜。”李笑颜赶紧答应:“我没事。”邹应明先从倒着的车里出来,程东浩也出来,拉开后车门掏出了李笑颜。三个人往高速上一看,都是猪。四头猪横躺在车侧翻的地方已经死了,血流满地,伤猪正在嗷嗷大叫。上百头猪,有的钻进车底下,有的在护栏外、公路上、边沟里到处乱窜,过往车辆纷纷避让。不一会儿,高速交警到了,赶紧封锁行车道和应急车道,疏导交通,开始处理善后、取证、抓猪。程东浩、邹应明、李笑颜只是撞了几下,也没伤着,跟着交警抓猪。两个小时过去,程东浩的车被拖到汽车修理厂,三个人在当地鹤壁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邹应明说:“乔运生在鹤壁呢。”程东浩说:“他怎么到这儿了?”邹应明说:“大学没考上,算命的说他在鹤壁能有发展,他就在鹤壁练摊儿卖早点:三鲜豆腐脑、灌汤包子。现在开了一家小铺子叫许昌运生小吃店,专卖许昌小吃:禹州焖子、景家麻花、切馅烧卖、烩饼、花石羊肉汤、许昌烩面,基本上把许昌的小吃都搬来了。店面不大,过日子还行。”程东浩说:“一个人吗?”邹应明说:“有个女孩儿陪,叫梅三。”程东浩说:“他不错嘛,不是兰就是梅,听名字就知道不错哎。”邹应明说:“比那个赵雅兰强,里里外外一把手。”程东浩说:“那个赵雅兰怎么样了?”邹应明说:“在华南师大,她那种女生想寂寞也难。” 乔运生追过一个喜欢程东浩的女生,那个女生叫赵雅兰,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仙女自然会有很多人喜欢,可是她就喜欢程东浩。可是程东浩偏偏不相信这世上有仙女,也不喜欢仙女,对她素来的敬而远之,跟了家世相当、聪明绝顶、眼神照人的迟敏生。迟敏生已经是眼高于顶,赵雅兰更在眼顶之上。这样一个女生自然是从来不看乔运生,乔运生对程东浩又羡又恨,曾跟程东浩没来由的干过一架,据说是程东浩踩了他掉下课桌的笔,是有意的。程东浩把乔运生给干了,乔运生在赵雅兰眼里成了无礼取闹、撒野不成、无能无赖的小人。赵雅兰以前还对乔运生的夸张举动,撒摸一下,自那以后,撒摸也没了。 乔运生一次实在忍不住,放学拦住赵雅兰表白了,仙女说:“我要东至东海的红芍药,南至南海的牡丹根,西至西海的灵芝草,北至北海的老人参,我要你八尺高的珊瑚树,金瓶玉碗翡翠盆,水晶帐子玛瑙枕,像那磨盘大的老龙鳞;还要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黑烟八两琴。”乔运生一听是杨八姐游春,就说:“你喜欢听戏我陪你。”赵雅兰说:“我不听戏,这些只要花钱就能买,你有吗?不对,你们家有吗?”乔运生说:“你喜欢程东浩是因为他们家有钱?”仙女说:“是啊。”乔运生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仙女说:“是他的话,也可以没钱,可是他有;是你的话,不能没有钱,可是你没有。”乔运生也没细琢磨这句话,大概齐知道是被拒绝了无疑,一口气堵在喉头里,说不出话来,仙女便扬长而去。之后就是毕业,散落天涯。 李笑颜问:“谁是赵雅兰?”程东浩说:“同学。”李笑颜说:“你挺关心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程东浩说:“她追过我。”李笑颜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程东浩说:“她漂亮。”李笑颜说:“我呢?”程东浩说:“我看不出来你漂亮还是不漂亮,就是觉得你跟我长的象。”李笑颜说:“长的象?”程东浩说:“是。”李笑颜仔细端详了程东浩半天,说:“哪里象?”程东浩说:“感觉象。”李笑颜说:“感觉哪里象?”程东浩说:“你是不是装不明白,故意惹我生气?”李笑颜不明所以的说:“哦。” 邹应明带着程东浩和李笑颜去找乔运生,他开的小吃店在繁华尽头的一条僻静小巷里。小巷里很干净,小吃店外有一棵槐树,绿叶成荫,两块花圃,种着白月季、米兰、茉莉、波斯菊、鸡冠花、醉蝶花,次第的在开。雨已经渐停了,空气清新,临街都是无框的大玻璃窗,里外通透。门头上黑漆匾,墨绿隶书:许昌运生小吃店。单看店面的干净整齐,就知道是用心经营。 三个人进了门,店面不大,米白地砖,黑踢脚,浅条纹黄白壁纸,铝扣板吊顶,白布方桌,红色木椅,共十桌,桌间空间得宜,并不显得拥挤局促。中间玻璃板,隔着厨房,厨房里面一览无余,里面一个人正在忙碌。店里开着冷气,正是吃饭的时候,人都满了。一个二十来岁的西施,象蝴蝶穿花一样在忙。旁边等的人都要打包带走,程东浩三个人进来,西施也没空理。程东浩说:“到别家吃吧。”邹应明说:“尝尝乔运生的手艺,这家店就他们两口子,忙不过来,咱们在外边等等。”西施听到了邹应明的话,看了他们一眼,压了一下机器,拿了个号递给邹应明,说:“你们要什么?打包吗?”邹应明说:“我们等等就在这里吃,不拿号了”。三个人就出来,站在槐树荫里。也有别人站在那里等的,西施会叫号,说:“饭好了。” 李笑颜说:“这个就是梅三吗?”程东浩说:“应该是了。”李笑颜说:“很利落嘛,长的也还行,脸上又白又粉,指甲也是粉的,好黑的头发又多,肌肉很紧实,眼睛象广角镜头一样,健康又敏锐,将来一定能发财,看起来也能生,一定会幸福,我打包票,她一定会生两个或者三个。”程东浩说:“是比那个赵雅兰强。”李笑颜说:“强在哪里?”程东浩说:“头发比她多。”李笑颜说:“我的也比她多吗?”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我也比她能生。”程东浩笑道:“未见得。” 李笑颜说:“是真的,你看我的体形跟这个梅三差不多。”程东浩说:“胸。”李笑颜立即跑进店里,一探头,果然,梅三的胸足有d罩杯,而且绝对不是垫的。自己的……,李笑颜看了看,顶多是b,自从跟了程东浩似乎是长了。跑回来对程东浩说:“她胸大是乔运生会干,你不如他。”程东浩笑道:“生了孩子就大了,要不要生一个先,笨鸟儿先飞,你比她早生才能追上她。”李笑颜说:“那等等吧,但是你要明白一个问题,我胸小是因为你。”程东浩说:“好吧,我努力。” 三个人在外面站了四十多分钟,梅三出来招呼:“进来吧,有座儿了。”邹应明说:“我们不着急,再等等。”梅三说:“你们认识乔运生吗?”邹应明说:“高中同学。”梅三说:“哦,那到里间等吧。”邹应明说:“不用,就这儿挺风凉的,等他腾出手来,一块儿说几句话。”梅三扭头进店去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乔运生出来了,身高一米七六左右,壮实的汉子,一身白衣裤,白帽子,白围裙,叫了一声:“邹应明。”三个人看过去,乔运生说:“进来吧。”三个人跟着乔运生进了店,店里还剩一桌客人。乔运生说:“吃什么?我请客。”邹应明说:“管饱就行,你看着办吧。”程东浩说:“也不给介绍介绍。”乔运生笑了笑,喊:“三儿,过来。”梅三走过来,乔运生说:“我老婆:梅三。”程东浩指着李笑颜说:“我是程东浩,这是我老婆李笑颜。”李笑颜站起来,对梅三一伸手,说:“你好。”梅三握了一下李笑颜的手,说:“你也好。”李笑颜说:“我帮你。”梅三说:“不用。”乔运生说:“你们先坐着,我弄几个碗,咱们一块儿吃。” 不一会儿,摆上了几碟子碗:禹州焖子、切馅烧卖、羊肉汤、拌杂菜,一坛子自酿小麦酒泡了白附,乔运生和梅三收拾了也坐下。邹应明说:“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呀。”乔运生说:“多亏了我老婆,她一嫁过来,资助我开了这家小饭馆,日子还行。”梅三说:“都是我爸给的钱,前后一共给了五万块,运生说要还。我说还什么呀,还就生分了。运生说:不行,得还。我想早点儿要孩子,运生说还上了账,攒两年钱再要。算算,那就得等我二十五了。”程东浩说:“二十五正好,不早也不晚。”梅三说:“也是。听说人就是要长到二十五才成熟,那时候是人一生的顶峰,生孩子是最好的。”程东浩说:“我也打算到二十五要孩子,隔一年生一个,至少要仨。” 梅三说:“跟我想的一样,你看,我叫梅三,排行老三,三岁那年出天花;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屁股上被一匹马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疤;十三那年来月经;初三那年我妈去世了;高三那年我爸种白花生挣了钱。去年二十三,我跟运生结的婚,你看我人生里的大事都跟三有关。我本来打算二十三生孩子,图个吉利,恐怕是赶不上了。”程东浩说:“跟我一样,你找三,我找四。我还是建议你二十三要孩子,不要让钱挡了。钱虽然也很重要,可是有些事吧,你准备的四角齐,八角整的时候,不一定正好,所以不要勉强去赶,顺个自然,跟着直觉走最好。”梅三说:“我说也是,二十三的时候想要,也不一定有,说不定就到了二十五。如果二十五的时候想要,也不一定有,说不定到了二十七。”程东浩说:“就是。” 第一O三章 白牡丹 乔运生看梅三和程东浩两个人说的热闹,对程东浩说:“你变化挺大的。”程东浩说:“我一直这样,你没发现。”乔运生说:“以前你跟迟敏生的时候,我还有点幸灾乐祸。那时候赵雅兰喜欢你,我还替她不值,老实说我看不惯你也看上你也看不起你也看你不顺眼。迟敏生是我觉得最恶俗的人,为什么?第一、她那不叫有气质,她那叫没德性,一味的势利,不懂的尊重;第二、她是学习好,可是习性特差,不论什么都得围着她转,不然就叫不识抬举;第三、她是家世好,可是为富不仁,把优越当理所当然。我年青那会儿就恶心她,后来你跟了她,我就想这俩装一块儿去了,迟早有一天装爆了蛋。” 邹应明说:“我感觉你说的是赵雅兰,我那时候看赵雅兰就跟你看迟敏生差不多,就是赵雅兰家没那么有钱。”乔运生说:“赵雅兰最仙儿的地方是洁身自好、与人为善。”邹应明说:“没看出来。”乔运生说:“我看见她给过一个要饭的钱,有一天在公交车站的时候,一个老太太跟她要钱,她当时那个神态没有一点儿蔑视,平静如水、自然如风的掏出一块钱,轻轻的递过去。我看了立刻觉得她是不同的,和所有我见过的人都不同,真正的温文而雅,象她的名字一样。对一个要饭的都能真心恭敬的给予,更不用说对别人,那是个真正的仙儿。” 邹应明说:“当然,她不会嫁给一个要饭的。”乔运生说:“可说的是,我就是那个要饭的,这要不是三儿要了我,我还深一脚浅一脚的要饭呢。三儿就是我的命啊,我这一辈子都指着她活了。”梅三说:“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赵雅兰?”乔运生说:“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都大老爷们儿了,谁还提她呀。”梅三说:“我听你的意思,你还是很喜欢她。”乔运生说:“她是仙儿,你比她还仙儿,她是月里的嫦娥,你是救董永的七仙女。” 梅三对程东浩说:“东浩,把你电话给我吧,过几年我打算上北京开分店呢。”程东浩说:“行啊,你这时候去,我入股。”梅三说:“这时候不行,要等有了孩子,长到六七岁,还得看我们发展的前景。”乔运生说:“这地方很好了,去什么北京?我就想在这地方老死,把店传下去。我都打主意跟房主把这房子买下来,顶多把店面扩一扩,在鹤壁开上两家分店。”梅三说:“有个万一呢?东浩和应明是做大生意的,你们关系这么好,将来咱们有个马高蹬短,好有个靠山,借钱都有地方借。”东浩说:“就是,将来我要是生意失败了,也可以到鹤壁来,在你们店里做个伙计,了个残生。”梅三说:“有我们一口,就有你一口。”程东浩说:“得嘞,指着你了,梅三。”李笑颜说:“你倒找好了退路,我呢?”程东浩说:“我不就是你吗?”乔运生说:“胡扯八扯的,说的跟真的似的。” 出了乔运生的店,程东浩、邹应明和李笑颜去汽车修理厂取回了车,打算住一宿再去新乡。晚饭的时候,程东浩和邹应明带李笑颜去了一家湖南菜馆,李笑颜坚决不吃辣。程东浩和邹应明两个人吃了,出来到超市给李笑颜买了一盒云片糕,李笑颜喜滋滋的吃了。 新乡的获嘉骨科医院,成了程东浩新产品试用的合作单位。这家医院日接待门诊二千多,日平均手术十五台。程东浩的低端手术辅助轻智能设备经过简单的培训就派上了用场,主要体现在手术创面小和可操作性强,降低了手术难度、加强了手术准确度,配套医疗器械的应用更减少了病人的痛苦和康复时间,具有很实际的性价比,医院很满意,签定了五年的合作协议。 牵头这一合作的是程东浩和邹应明的同学:吕洞文。新乡有河南有名的医学院:新乡医学院。这位吕洞文就在那里上学,学的是预防医学,他舅舅就是获嘉骨科医院的院长齐云飞。吕洞文把程东浩介绍给齐云飞,齐云飞是个重实效的人,对医疗机器人很感兴趣,跟程东浩一拍即合,程东浩的低价位高智能手术辅助设备顺利入驻。 办完了正事,晚上程东浩和邹应明带李笑颜去找那位吕洞文,约在医学院附近的达达咖啡厅。吕洞文来了,一米七四,极瘦,没有一点儿赘肉,有也是肌肉,略有点儿黑,寸头,很有精神。坐下来,程东浩介绍了李笑颜,他就合不拢嘴的盯着李笑颜笑。李笑颜看他笑,也不由的跟着笑,两个人憋憋糟糟,笑又不好放开,笑起来还没完没了了。程东浩说:“当着我的面,你们俩这么笑好意思吗?”吕洞文说:“名字叫笑颜,不笑怎么叫名符其实呢?”李笑颜说:“你怎么跟吕洞宾差一个字。”吕洞文说:“虽然是差一个字,那就他能飞,我不能飞。”李笑颜说:“你只是不能飞吗?”吕洞文说:“我还不能调戏白牡丹。”李笑颜说:“我是白牡丹?”吕洞文说:“我可没说。”程东浩说:“这媳妇我不要了,给你了。”吕洞文说:“太跳了,我管不住。”李笑颜说:“那你看着我一直笑。”吕洞文说:“忍不住。” 邹应明说:“从什么地方听到八卦了吧?”吕洞文说:“没有。”邹应明说:“好象孙猴子偷吃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吕洞文说:“白牡丹又成人参果了?笑颜,听说你是学临床的?”李笑颜说:“是,将来要做脑外科医生的。”吕洞文说:“有志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未来是我们预防医学的天下。现在对疾病七分治三分防的做法已经有很多人意识到是错误的,他们主张七分防三分治,但是这仍然是不够的,合理的应该达到九分防一分治。将来的医院将致力于防治疾病,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忙不迭的去堵疾病的豁口。当然意外总会发生,你们不会失业,但是医生这个行业现在处于上升期,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下降,未来从事这一职业的人会越来越少,因为预防医学的兴起,这是个必然现象。现阶段,你们和我们都有大量的工作可做。我们的工作更艰巨:普及健康知识,指导健康生活,我们任重道远。而你们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你们的上升空间远没有我们的大。” 李笑颜说:“疾病是人性病,只要人有七情六欲,有气血就不会象你说的那么理智,都去健康生活,这是产生疾病的根本。试问从神农尝百草到现在,人类的健康医学知识增加了多少?为什么疾病层出不穷?防能防的住吗?那些不理性的人我们就不管了吗?而且大多数人都是不理性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凭直觉和感觉去生活,他们需要奋不顾身的去体验生命的活力,他们的创造力越是无穷,我们就越是要给他们无穷的保障。我们是人类社会保障机制的一部分,防患于未然当然是好,但是那永远都是美好的憧憬。事实是越是知道的多,越是觉得知道的不够多,人类永远都会为未知的世界付出代价,我们要做的是对这些代价做出保护性补偿。当然要防,但是治也是无穷的,咱们是一样的,你们的上升空间没有比我们更大,是一样大。”吕洞文对程东浩说:“你这日子是怎么过的?”程东浩说:“我从来不跟她讨论问题。” 李笑颜说:“我说的不对吗?”吕洞文说:“也对。”说完,又吃吃的笑个不停。李笑颜说:“你故意挑起争端?”吕洞文说:“好象西藏喇嘛辩经一样。”李笑颜说:“太坏了。”吕洞文说:“你有自己的想法,将来会是个好医生。”李笑颜说:“谢谢。”吕洞文说:“幸好我不是你男朋友。”李笑颜说:“幸好我不是你女朋友。”吕洞文说:“我有。”李笑颜说:“剁了你。”吕洞文说:“好吧,你赢了。” 邹应明要了佛卡西鸡肉三明治、吞拿鱼沙拉、水果杯、柠檬汁,程东浩要了同样的一份。李笑颜要了蓝莓乳酪慕斯、鸡肉蘑菇派、鲜牛奶,吕洞文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点了和李笑颜一样的东西。李笑颜说:“为什么跟我点的一样?”吕洞文说:“我愿意。”李笑颜说:“我最爱吃巧克力。”吕洞文说:“我也是。”李笑颜说:“我会打篮球。”吕洞文说:“我也是。”李笑颜说:“咦?你是我的影像吗?”吕洞文说:“是啊,我能通过空间虫洞看到你,这说明咱们本是有缘人。”李笑颜说:“我可不希望有人窥伺我。”吕洞文说:“你不是东浩窥伺到手的吗?”程东浩说:“这也能揭底?别逗话了,吃你们的吧。” 第一O四章 成熟 大学二年级,李笑颜回学校见到张和也,感觉他更成熟自信了,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又往下掉了一块。观察了一下,似乎仍是个处男,他的成熟和自信完全来自专业、技术和思想。李笑颜认为一个对女人毫无认知的男人绝称不上成熟,但是他看人的眼神显示他不是没有看法,而且是越发的明确、固执和不以为然了。李笑颜对于自己的落后坚持认为张和也所谓的成熟和自信是因为少不更事,仍然蒙昧的骗自己应该把他看成一个不懂事的大男孩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避免被他的光辉晒伤。几天下来,李笑颜就在上面站不住了,不论她在心理上如何要占上位,事实上她仍旧明显的感觉在张和也的威仪之下,毫无疑问,那是张和也内心坚定充实的自然表露。 李笑颜感觉自己象被扔在垃圾堆上的芭比娃娃,曾经一斜眼就能看到的同行者把自己抛在了身后的时空里,仿佛永远也够不着,这样的失落虽然不同于失恋,但是也让人不甘心。李笑颜在下课的时候凑过去,叫:“和也兄。”张和也说:“嗯?”李笑颜说:“最近吃了什么?”张和也说:“菠菜。”李笑颜说:“哦哦哦,我的大力水手。”张和也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李笑颜说:“你除了我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张和也说:“没有。”李笑颜说:“咱家出了什么事?”张和也说:“没事。”李笑颜说:“你被外星人洗脑了?”张和也说:“李笑颜,你到底想说什么?”李笑颜说:“我感觉你的段位又高了。”张和也说:“上了二年级理应更二。”李笑颜说:“你是不是悟了。”张和也说:“是啊,都捂出痱子了。你怎么了?象个被剁了尾巴的兔子。” 李笑颜说:“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张和也说:“没有。”李笑颜说:“你骗我。”张和也说:“我就是有也跟你没关系呀,你都属于妇女儿童了,还盯着我干什么?”李笑颜说:“那我也不想失去你的爱。”张和也说:“我从来也没爱过你呀。”李笑颜说:“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求你什么事,你从来也不驳回?”张和也说:“那也不是爱呀,那叫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关键是你也没有不合理要求。”李笑颜说:“我跟了程东浩,你有没有失落过?”张和也说:“当然没有了。”李笑颜说:“那是很羡慕?”张和也说:“也没有,就象你在路上看到花车一般的心理。”李笑颜说:“跟姐说,想找什么样儿的,姐给你挑。”张和也说:“你不搅和就行啊。”李笑颜说:“果然有了女人,你个遭瘟的,老实交代:是谁?”张和也不说话了,直着往前走,李笑颜一拽他,他挣脱开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虽然知道张和也没有说谎,确实没有女朋友。但是李笑颜一点儿也不轻松,执着于要享用他的友善、爱和恩宠。虽然有了程东浩,但是对张和也这一明摆着的优质资源,李笑颜还是无耻的想占有。虽然不会去真的占有,但是就是想啊。如果他有了女朋友,真的想给他搅黄了,真心真意。李笑颜脑海里的理想戏码是:张和也深爱她,因为得不到她,投入到无限的医学世界里去,孤独终老,就象金岳霖之于林徵茵。然而,张和也这厮根本就不配合,早晚都是别人碗里的肉。李笑颜只想比他好,比他好上一万倍,高出他一山、一水、一重天。 常涂从身边走过,垂头丧气。李笑颜琢磨:这小子好像也成熟了挺多。突然醒悟:原来不是他们成熟,是自己成熟了,所以心境和看人的眼光变了。旋即又想到:妄想程东浩之外的男人是成熟吗?多可笑。管它那么多?想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出气怎么来吧。李笑颜凑到常涂身边问:“把到吕梁春学姐了吗?”常涂说:“被翘了。”李笑颜说:“谁呀?”常涂说:“一附院的。”李笑颜说:“那个人上班了?”常涂说:“是,姜还是老的辣,输的心服口服。”李笑颜说:“你见过那个人?”常涂说:“一起吃了个饭。” 李笑颜说:“他比你强在哪里?”常涂说:“更不要脸。”李笑颜说:“他比你更优秀?”常涂说:“你总能听出弦外之音。”李笑颜说:“这只是年龄差造成的。”常涂说:“可惜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他的圈套里,当时已经有这种感觉,回来一琢磨,更觉得那个人是高深莫测,我这样两条腿的半大蛤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跟他对话完全是挫败和耻辱。如果我是女生,也会选择他,赚个可靠踏实而且还前途光明。跟着我只会在面对生活的时候手足无措、凡事亲历亲为。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还没断奶,也没有能力兼顾别人,算了,说多了都是泪,好好学习吧先。”常涂的眼里真的有泪花,李笑颜本想当作笑话听,也没好意思笑出来。 晚上吃完饭,在自习室里遇到了姜允醍,他一如既往的淡如浮萍,似有似无的遮掩着他的激烈和波动,只有李笑颜这种野兽般的直觉可以细细的体味出他灵魂的动荡。李笑颜说:“是因为吕梁春学姐名花有主了吗?”姜允醍说:“是啊,这回是真的有主了。”李笑颜说:“听常涂说他还不错。”姜允醍说:“老了,年纪大了,牙齿已经不好了,而且同时嘴巴周围的软组织也松弛了,笑起来就是典型的理查德?尼克松式的微笑:笑的时候下面一排牙齿全都露出来,而上牙都包在上嘴唇里。牙齿磨损后,改变了正常的牙齿和牙龈的比例,笑起来就显得有些拙劣。适合参加真人秀:改头换面:原始人。” 李笑颜说:“太夸张了吧?”姜允醍说:“三十三。”李笑颜说:“我相信吕梁春学姐的眼光。”姜允醍说:“唉,如果那个男的真的爱她而且矢志不渝的话,她会幸福的。”李笑颜说:“你不为她高兴吗?”姜允醍说:“姥姥,我心里象被打磨机干了一样的疼。”李笑颜说:“你真爱她为什么当初要放弃?”姜允醍说:“我就是觉得不合适。”李笑颜说:“那还不许人家找合适的?”姜允醍说:“好吧,其实我是没道理的,我就是觉得她的形体好,没的挑。真的离开了我,再也把玩不到,有点儿遗憾。” 李笑颜说:“原来你是玩儿,活该。”姜允醍说:“她这回离开一定是义无反顾,那是个对的人。”李笑颜说:“你痛苦是因为你不如那个人,而不是失恋?”姜允醍看了李笑颜一眼,说:“可能吧,我也怕我找不到比吕梁春更好的人,会找个不如她的凑合,或者根本连凑合也找不到,我怕我太渣以至于受到这样的惩罚。”李笑颜说:“俗话说的因为失去所以好?”姜允醍说:“可能吧,总之感觉大不好。我想只有努力超过那个老小子,才有可能找到比吕梁春更好的姑娘,也才配找到。”李笑颜说:“看来那个人真的很好,不止打击了常涂,还打击了你。”姜允醍说:“谁说不是呢,粉碎性打击。” 李笑颜感到不只是自己,所有的人都在向前赶,自己所追赶的张和也那么努力,应该也有他要追赶的人。这只是在郑大,全国还有那么多好的学校、那么多优秀的人,他们都更聪明、更努力,怎么办?李笑颜想到这是一切事物存在的法则,身在其中不能不接受与遵从这一法则,这是生命的必然,无人可追时,还有超越自己这一说法。地球、太阳、银河、整个宇宙都在飞快的运转,在运转里永恒。作为其中的生物自然要秉承这一法则,停下来就是灭亡。 也可以忽视一切,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顾影自怜,优游的放任自流,但那不是李笑颜的生活,因为不符合她的本性,她的本性就是象野兽一样跟随战斗的同类去战斗,不管对象是谁,哪怕是假想敌,这是她这一人种生命绽放的需要。 李笑颜并未如先前所想落入到疯狂想念程东浩的失欲陷阱中,一看到张和也,她的热血就被熊熊点燃,投入到紧张的医学生二年级奋斗生涯中。李笑颜象个吸血鬼一样粘着张和也,看他看的书,做他做的事,甚至于他沉静广阔的眼神、干练简洁的举止都被李笑颜模仿。当然,李笑颜的抄袭是不留痕迹的,加入了自己的女性特质。如果李笑颜仿的是个女生,必定神经质的早被发觉,全力抵制这一粗俗的赝品。但是张和也却不以为然,好象李笑颜是路途里的花草,花草上的露珠。 李笑颜凡有所问,张和也必定一针见血的指明,点到为止。李笑颜从未有过高于张和也的知识、见识、想法、观念、论点,都是到他那里点额而还。同龄人中有这样一个人,李笑颜十分庆幸,深怀感激,拿他当师友一样敬重。但是表面上却云淡风清,不拿他当一回事。李笑颜以为不论多么看重一个男生,都不能露,一定要稳的住,拿的住,镇的住。既要让他知道你对他认真,又要让他知道你不是不能放弃。不只恋人,凡异性的交往莫不如此。 第一O五章 失业 一年级的时候,刚入学,大家还都有点儿娇俏自怜,二年级的时候一看到新生进门,就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扫走了那种幼稚的嘴脸,换上了一副娴熟从容,稳了下来。但是风格还很清爽,不象大三已经开始熬出油来,大三再往上,斯则妙矣,不可言说。 被呼为学姐的李笑颜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稚嫩的学妹,平静的指着前面,说:“往前过了红楼,向右拐,走上一百米就到了。”学妹点头哈腰的说:“谢谢。”李笑颜说:“没关系。”看着小学妹那玲珑的背影,李笑颜不禁想到:据说学妹是学长们心里最柔软最清越的那根弦,这女孩儿这么可爱,得惹多少狼奔豕突?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初入学时候的情景,似乎是受到了很多优待,但当时却并不以为然,或者说生在福中不知福,懵懂的象个棒槌。现在也蛮好,颇有慧眼识珠的感觉,一切都开始看明白,而青春还没有老。 虽然很麻烦,李笑颜坚持每天晚上临睡前都给程东浩打一个电话,说上两句。暑假前带的那个家教钟子正已经顺利的升入郑州七中,学校规定住校,李笑颜家教的职位就不保了。打算再找一个,附近的却不太好找了,离的远了,李笑颜也不愿意去,等了一个多星期,等到了附近的一家,约好了晚上七点见面,李笑颜给邹应明报了备,跟张和也借了自行车,吃过晚饭,就去了。 绿茵花园是一座高档小区,这户人家说是有个小女孩儿上小学四年级,李笑颜觉得应该比小男孩儿好些。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修的很整齐的眉毛,又直又黑,异常精致的妆容,一双杏核眼,瓜子脸,齐腰的长发,丰乳肥臀细腰,深v领无袖白色可体衫,露着乳的沟,不是挤出来的,衣服上面缀满了白花,左手腕一只白玉镯,下身磨毛a字牛仔短裙,脚下一双小白罗马松高鞋,比李笑颜的身高还猛一点儿。女人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李笑颜,李笑颜因为要出来工作,没有穿学校里的行头:那身颠扑不破的运动服,改穿了米色水洗布的汗衫和七分裤,白色帆布鞋。女人似乎很满意,象熟人一样招呼李笑颜:“笑颜啊,进来吧。”电话里已经了解到,这女人叫万真真,李笑颜叫了一声“真真姐”,跟她进了屋。屋子里一如她的妆容,精致整齐,白色主调,象个雪洞一样。 万真真叫了一声:“小小真。”里面出来一个小女孩儿,跟她妈妈一样的眼睛,白的象个雪山精灵,扎了一个马尾,白色吊带超短裙,拖鞋,拿着一盒冰激凌。站在那里,看着李笑颜不说话,李笑颜说:“你好,我叫李笑颜。”小小真说:“以后你陪我吗?”李笑颜说:“是啊,二、四、六,每天晚上两小时。”小小真说:“她给你多少钱?”李笑颜说:“一小时三十。”小小真说:“真便宜,唉,我的价码越来越低了。”万真真说:“这个不能按价钱说,这个姐姐比上次那个哥哥好多了,熟人介绍的,所以便宜。”小小真说:“又是那个黑胖头鱼说的?他的话也能信?而且我不是让你找个男的吗?我对女人没兴趣。” 万真真说:“她是来教你学习的,姐姐最好了。”小小真说:“你不是说主要让人来陪着我吗?”说完就转身回屋里去了。万真真说:“我事情多,顾不上她,你费点儿心,现在的学校什么都不管,什么都让家长来做。上一年期末考试数学才得了三十分,语文更惨,十二分,四年级了连个整句子都写不下来,老师都放弃她了。这孩子很聪明,就是没用在正地方,整天就是电脑和购物,她一天到晚买的东西比我都多,房间里就跟超市一样。我一说她,她就寻死觅活的,自杀过两次,我也不敢管她了,跟她爸一样,任性的要死。他爸也不管她,我也不能扔了她。”李笑颜点点头。万真真说:“干的好我给你长工资,我还要出去一下,你今天就开始吧。拿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我看看。”李笑颜拿出来给她看了,想看她的也没好意思说,她也没给看。 万真真出去了,李笑颜敲了敲小小真关着的房门,小小真说:“别来烦我。”李笑颜说:“你妈妈出去了,咱们开始看看你的课程好不好?”小小真说:“她走你也可以走了。”李笑颜一看这孩子是朽木不可雕,神仙点化凡人的时候还讲究个缘分,点到为止,绝不强求。何况自己也不是神仙,要想改变这种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重要的会被她拖累的人仰马翻,还不一定能挣到钱。李笑颜准备逃之夭夭,及早离开,也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小小真忽然来开了门,说:“等等。”李笑颜说:“什么事?”小小真说:“想挣钱吗?”李笑颜说:“想。”小小真说:“只要你不逼我学习,陪我说话就行。”李笑颜说:“这个,不行。我是家教,既然你不学习,要我干什么呢?”小小真说:“你可以做我的经济人。”李笑颜说:“嗯?”小小真说:“就是帮我办事儿,陪我聊天。”李笑颜说:“我做不来,就这样,再见吧。”一边说一边出门,小小真追出来说:“我给你开钱,一个月两千。”李笑颜点点头,转身下了楼,打电话辞了工。 程东浩的钱每个月一号打到李笑颜的卡里,生活费不多不少一千五,暑假照打不误,学校让交的费用,另算,因此李笑颜现在应该是宽裕的。但是如果不想花,那就另说了。 隔了一天,中介又给联系了一家,也在绿茵花园。李笑颜风风火火的去了,还好是个正常的初二女生,她妈妈看起来也很有教养。李笑颜当天去给她上了一个小时的课,按每小时五十算,这样一个月下来是一千二百块。李笑颜甚至想也许可以干上两年,等她上了高中。因为课业紧张,带一个学生已经是满打满算了。李笑颜虽然想把学费也挣出来,想一想实在没地方挣,挣大钱的事也干不出来,只好算了。 李笑颜忙的头也懒的抬,有限的几次抬头也是看张和也的需要。宿舍里的姑娘们也是各忙各的,一年级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应该偶尔客气客气,大二就撕下了一切必要和不必要的伪装,见与不见都跟陌生人一样了,世界越来越寂寞,风光却越来越绮丽。从着装上看,大家又都上了一档,风格渐次的稳定下来,分流为时尚流和朴实流,时尚流如高小晴和魏妙奇,讲究品味和品质;朴实流如净华然和李笑颜,讲究舒适和经济。 从饮食上看,则分流为营养全面型和药食同源型,营养全面型就是肉蛋奶为主,餐餐必饱,比如海樱和苏眠琴;药食同源型就是瓜果菜为主,餐餐不饱,比如净华然和李笑颜。由此产生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不同分为欧美系和中日系,气质什么的一望便知,欧美系:饱满的象鲁本斯的油画;中日系:留白的水墨。李笑颜自然是水墨,跟同是水墨的净华然走的近些,但因两人都是极端自我的人,因此也不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只是同在宿舍里的时候应答多些。 李笑颜把一本《临床哲学思维》带回了宿舍,不用说是来自张和也。净华然瞄了一眼,愤世嫉俗的说:“我现在已经对哲学彻底的没了兴趣,即使是因为他也已经提不起对任何哲学家任何的好感,因为本来就没有好感。我接触哲学唯一的好处就是为我的实用主义找到了理论依据,从此可以更放心更有理的实用。但是你知道这是一不讨好男生的理论,还是要独自放在心里,男生都是理想主义者,他们都是大英雄和大航海家,哪怕在市场里卖菜和摊煎饼,在精神上他们也是伟大的独裁者。诚如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的台词:“我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仍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其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史蒂芬?霍金,以此为名写了《果壳中的宇宙》,可是有几个能成为霍金?问题是谁愿意成为霍金?他们都以为他们比霍金更美更完整更有天赋,只是明珠暗投,没有出头的机会。哲学只会让男人更加的自命不凡,没有一点儿实际用处。” 李笑颜说:“他还是不理你吗?”净华然说:“我都烦了,烦他,更烦我自己。可是我又不能冲动的把我的真相暴露无遗,那样只能象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最后点燃了所有的火柴只看到临终幻觉,根本不能取暖。”李笑颜说:“是时候放弃了吧?”净华然说:“这正是我自己的可恨之处,根本性差别那么大的人,我却越来越爱他。上次看到他跟一个女生说了两句话,我急的差点儿把他的皮剥了,他说不是女朋友。他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我一定会疯的。” 李笑颜说:“这点他知道吗?”净华然说:“知道。我猜他怕我做出什么极端行为,才一直没敢动。”李笑颜说:“他一定是喜欢上你了。”净华然说:“可是他固执的以为他跟我不合适,所以也不跟我发展关系,我心里就象是长了韭菜,割一茬又长一茬,我觉得我应该讨厌他才对,为什么会爱他呢?真想不通。”李笑颜说:“不是心理作用,是生理作用?”净华然说:“哎,说到点子上了,他是唯一一个能引起我生理反应的男生,完全不由自主,一个能引起我的自律性神经障碍的人。我总是觉得我应该和这样的人发生确实性关联,要不然对不起我奇妙的生理感应功能。” 第一O六章 贝多芬 李笑颜明白净华然在说什么,因为她也有过,对象是秦关。跟程东浩发生关系以后,似乎有嫁接到程东浩身上的迹象。程东浩让她知道了什么叫骨软筋酥,她让程东浩明白了什么是柔情似水,两个人彼此都温柔对待,李笑颜觉得这应该就是心心相印。 李笑颜吃了晚饭就到绿茵花园去,来到了新学生聂冉的家,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深蓝t恤,黑裤子,头发三七开,容貌俊郎有型,身高一米七四左右,他若无其事的叼着一枝烟,没有点,看到李笑颜的时候注目了一下,说:“嗯?”李笑颜说:“我是家教李笑颜。”男子一闪身,说:“请进。”一边说:“我是聂冉的爸爸,聂秋白。”李笑颜说:“叔叔好。”聂秋白说:“叫哥吧,我们单位二十郎当的小年青儿都叫我聂哥。”李笑颜说:“聂哥。” 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李笑颜出来,聂秋白说:“我切了西瓜,吃了再走吧。”李笑颜说:“不了,到学校就快十点了。”聂秋白说:“我开车送你。”李笑颜说:“不用。”聂秋白说:“我想了个好主意,你们学习也累了,我带你们到青青芷芊西点屋喝点儿东西,那里有个弹钢琴的学生,弹的可好了,每天弹到十点,好象也是你们郑大的。我两年前去的时候,她就在那里弹了。” 聂冉说:“我爸说想让我长大了也象那个弹钢琴的姐姐,可是我不愿意弹钢琴,一弹就着急。我爸每次去青青芷芊都拿本书,能在那里坐两个钟头,我有时候跟着去那里做作业,那里的服务员冬天会免费送我一杯热可可,夏天是芒果酸奶冰饮。”聂秋白说:“最好的时候是下雨天的晚上,里面不是白茬茬的节能灯,都是磨砂灯的黄光,柔和明亮,点一杯红酒,一盘核桃仁,一盘果干,在流淌的钢琴声里看看书,看看人,真是一种享受。”聂冉说:“去吧,说不定你认识那个姐姐。”李笑颜看父女两个都想让她去的样子,欣然点头。 青青芷芊西点屋离郑大不远,从外观看是意大利的风格,雪青横条纹木板装饰,黑色门头,叶状白底绿字招牌,落地大玻璃窗,进门以后,一股香甜的味道,象是咖啡厅的格调。橡木地板,素色竖条纹壁纸,墙上挂抽象派木框画,白皮软椅,橡木桌。循着流水一样的音符看过去,地台上一台钢琴,一个姑娘正在弹,米色雪纺中袖连衣裙,棕色细皮带,手腕上一条沉香木串珠,小披肩,一边头发掖在耳后,露出精致的侧脸,清水无妆,秀色分明。李笑颜坐下来的时候,那姑娘不经意的扭头扫了一眼,不是很白,气度温和,情韵清幽。 李笑颜不由感叹:郑大居然有这样的美女,竟然没听说过,更没见过,可见真正的美女都是这般空谷幽兰般的存在,默默绽放,馨香自重。看着李笑颜两眼紧盯着那位姑娘,聂秋白说:“很漂亮吧?”聂冉说:“我爸说我跟她长的像,将来可以照她那样打扮。”李笑颜说:“是啊。”聂冉说:“你们郑大的,你不认识吗?”李笑颜说:“不认识,第一次见。” 聂秋白点了一杯红酒,一盘核桃仁,一盘杏干,聂冉点了一块意大利提拉米苏,李笑颜点了一个水果塔。聂冉说:“咱们不用点饮料,他们会送的,不送再点。”李笑颜点头。果然东西端上来的时候,说明送了一杯芒果酸奶冰饮和一杯葡萄柠檬冰饮,聂冉拿了芒果酸奶,李笑颜拿了葡萄柠檬。 聂秋白说:“那个弹琴的姑娘你可以结识一下。”李笑颜说:“我也有这个意思。”旁边不时有个拿钱的放在琴上点一曲,聂秋白拿出一百块放在桌上,说:“你也可以去点。”李笑颜说:“要钱就不点了。”聂秋白说:“其实不给钱她也弹的,钱是小费,给不给自便,点不点也自便,她如果不会弹就弹别的了。这不桌子上有纸笔吗?专门写字条的。”李笑颜写了一张便笺:郑大临床二年级李笑颜,诚交益友。留下电话宿舍号。 姑娘正在弹的是贝多芬的《月光曲》,李笑颜待她快弹完的时候,站起来直眉瞪眼的走过去,说:“你好。”姑娘点一下头,李笑颜递上便笺,说:“我是郑大临床的李笑颜,想认识一下你,能给我留下你的电话吗?”姑娘仔细看了李笑颜一眼,说:“你有什么事吗?”李笑颜说:“没有,就是想交往一下。”姑娘说:“没必要吧。”李笑颜说:“哦。”点了一下头,灰溜溜的退下来,姑娘接下来弹的是《致爱丽丝》。 李笑颜说:“因为我没给钱吗?”聂秋白说:“拿钱去试试。”李笑颜拿着便笺和一百块钱上去,姑娘又点了一下头,说:“等下我给你电话。”李笑颜转身下来,坐在那里后悔。聂秋白说:“她答应了?”李笑颜说:“是,还是钱好使。”聂秋白笑了笑,说:“后悔了?”李笑颜说:“有点儿吧,弹什么贝多芬?弹《康定情歌》、《梁祝》就很好了,再不然《保卫黄河》。”聂秋白说:“每天坐在这里弹,一定有不少人想认识她。”李笑颜一听这话更后悔,虽然美女也得靠钱养活,越是美应该越用大钱养活,可是这么直白,也实在让人失落,虽然从道理上讲,美女未必必然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可是也太直接了,直的让人觉得可恨,一句话:李笑颜是心疼钱了,虽然那不是自己的钱。 一曲弹毕,姑娘写了个便笺,站起身拿下来递给李笑颜,李笑颜有心不接,还是站起来接了,恭敬的点了一下头,姑娘回到台上,李笑颜坐下来拿在手里看:郑大商学院工商管理三年级卢明惠,以下电话。李笑颜以为她会把钱一块儿还回来,然而并没有。李笑颜拿着便笺,有点儿左右为难,问聂秋白:“哥你要吗?”聂秋白拿过去看了看又递给李笑颜,说:“这个女孩儿是很可交的,理智直接的一个人,又有艺术气质,真是个完美的女人,你跟她做朋友会有很多启发的。跟我一个观点:因为陌生,金钱关系是最可靠最单纯的关系,它最能直接体现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才能和禀性。经济社会嘛,不必掩饰。”李笑颜一想也对,自己也不愿意跟抠抠缩缩的人打交道,可是如果跟她交往要以钱来维系,那也是自己不能负担的。 聂秋白说:“她并不容易结交,对你已经是破例了。要不然这么漂亮的姑娘,从来没有见过男人来接她,当然更没有女人。”李笑颜说:“认识一下看看吧。”聂秋白说:“都是这样的,人和人交流就是不断的试探。” 李笑颜初见卢明惠打算把她介绍给张和也,她这一要钱,李笑颜又犹豫了,虽然要钱完全没有错,仔细想想确实没有错,李笑颜决定把她介绍给张和也,也许可以收获一个真正的同性朋友,跟张和也的女朋友是好朋友,这听起来不错,不过也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她失去张和也的呵护,一切皆有可能。 李笑颜打算吃过晚饭,就去商学院找卢明惠,跟她一起骑自行车上班,看她的打扮又不象骑自行车的,约好中午一起吃饭顺便问问。卢明惠中午吃的是两菜一饭:半份糖醋排骨、半份清炒油菜、一两米饭。李笑颜吃着自己的红烧茄子盖饭,说:“给我一块排骨尝尝。”卢明惠说:“不行。”李笑颜一挑眉说:“你怎么去上班呢?”卢明惠说:“走着去。”李笑颜说:“我晚上去家教,骑自行车,可以捎你一段儿。等我家教回来可以在西点屋外面等等你,再捎你回来。”卢明惠说:“不用,我习惯走路。”李笑颜说:“好吧,其实我也想走走,你介意我跟你一起走吗?”卢明惠说:“不介意。”李笑颜说:“那晚上见。” 走着去,这一点很好,只要不是车接车送,就还有谈的必要,否则真是不同阶层,无话可谈了。李笑颜吃过晚饭就去找卢明惠,卢明惠已经换了衣服,白短衫,灰青色棉布裙,米白宽腰带,白皮平底鞋,李笑颜依旧是一身水洗布衣裤,两个人走在一起,就象是小姐和女仆。卢明惠并不多话,仿佛李笑颜真的是个跟在身边的女仆。李笑颜说:“你家是哪里的?”卢明惠说:“广州的。”李笑颜说:“为什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卢明惠说:“想离开那个地方。”李笑颜说:“你是从小就学钢琴吗?”卢明惠说:“是。”李笑颜说:“寂寞吗?”卢明惠说:“有时候。”李笑颜说:“为什么不谈个男朋友?”卢明惠没吭声,李笑颜说:“我有个男同学,要不要认识一下?”卢明惠没吭声,既然她不说,为避免尴尬,李笑颜就五湖四海的胡扯起来。 第一O七章 马卡龙 聂冉的爸爸聂秋白开门的时候依然是叼着一枝烟,没有点。李笑颜打了招呼,直接进了聂冉的房间。聂冉正在哭,李笑颜问:“怎么了?”聂冉说:“我妈在外面跟了别人了。”李笑颜说:“大人的事他们会处理的,你要做好你自己。”聂冉说:“他们要是离婚了,我的家就没了。”李笑颜说:“那也不能不过了。”聂冉说:“我怎么办?”李笑颜说:“看他们谁要你了。”聂冉说:“我想跟着我爸,他能保证我目前的生活水准,我妈还不知道找的是个什么人,后爸比后妈更不靠谱,我也害怕。听说我妈跟那个人有五年了,我们都被蒙在鼓里。我妈对家庭不负责任,对我就更不负责任了,我看她不行。” 李笑颜说:“别怕,出了任何事都不能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你爸妈会考虑到你,不会不管你。不安是必然的,反正你也左右不了什么,理智点儿,照顾好自己,等等看,再说他们也不一定会离婚。”聂冉说:“我妈已经向我爸提出离婚了。”李笑颜说:“她要你吗?”聂冉说:“我说跟我爸,让她给我生活费。”李笑颜说:“你妈妈不象啊。”聂冉说:“不象什么?”李笑颜说:“不象是做出这种事的人。”聂冉说:“越不象越危险。”李笑颜说:“倒也是。” 李笑颜还是给她上了两小时的课,出来的时候,看到聂秋白的脸上没事人一样,甚至一点儿不高兴的神情都没有,依然叼着一枝烟,没有点。李笑颜这才想到,虽然看着他叼着烟,但是始终没见他抽过,也许烟对于他就象篮球对于自己,就象毯子对于莱纳斯。李笑颜想不出原因,那个看起来贤淑的女人为什么会出轨?据说女人出轨都是因为性缺失,但是生活应该更复杂,李笑颜相信聂秋白会处理的很好,她向聂秋白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夜风很轻柔的吹,李笑颜拐了个弯儿,到了青青芷芊西点屋外面等着卢明惠。进去的话不消费总觉得不大好,即使人家不说什么。九点多钟的夏日夜晚,外面的人还很多,下面灯多,天上的星星就看的不大分明。 李笑颜蹲在一棵树下,吹着晚风,看往来的行人,十点的时候,卢明惠准时从西点屋出来,李笑颜迎了上去,两个人一起走了几步,卢明惠说:“你结识我是什么目的?”李笑颜说:“想跟你交个朋友。”卢明惠说:“为什么?”李笑颜说:“你漂亮。”卢明惠说:“漂亮也不顶饭吃。”李笑颜说:“你现在不是吃的这碗饭吗?”卢明惠说:“那是因为我的才能。”李笑颜说:“才能也不顶饭吃。”卢明惠说:“你现在不是吃的这碗饭吗?”李笑颜说:“那是因为我漂亮。”卢明惠说:“你就象是映着月牙的浅水。”李笑颜说:“言之过早了吧?”卢明惠说:“这句话说的更浅了。”李笑颜说:“深的话该怎么说?”卢明惠说:“你想在我身上寻求超值回报。”李笑颜说:“是有,但是不能这么说。”卢明惠说:“那该怎么说?”李笑颜说:“你这样苦大仇深,不如找个男朋友,有人爱你自然气度宽宥,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卢明惠说:“说说看?他是谁?”李笑颜说:“张和也,我同学。”卢明惠说:“可以见见。”李笑颜说:“到学校我约他出来。”卢明惠说:“太晚了,也看不清楚,明天中午吧。”李笑颜说:“也好。” 第二天中午下了课,李笑颜叫住张和也,张和也说:“干什么?”李笑颜说:“给你介绍个朋友。”张和也说:“干什么的?”李笑颜说:“商学院的。”张和也说:“为什么介绍给我?”李笑颜说:“我看这个人跟你对路。”张和也说:“男女?”李笑颜说:“女。”张和也说:“很漂亮了?”李笑颜说:“真老虎。”张和也点点头,说:“我不一定看的上。”李笑颜说:“就是普通朋友,她也不一定看的上你。” 看到两个人彼此专注的看着,李笑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出于嫉妒或是优质资源占有的矛盾。卢明惠说:“晚上去听我弹琴吧?”张和也说:“好啊。”卢明惠说:“在青青芷芊西点屋,我在那里驻弹。”张和也说:“只点一块小熊马卡龙,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出来?”卢明惠说:“不会,我是那里的股东。”李笑颜说:“那家店是你的吗?”卢明惠说:“只是参股。”李笑颜说:“原来是有钱人。”卢明惠说:“只是刚能过日子。”张和也说:“我可以免费吃吗?”卢明惠说:“不能。”张和也说:“那我就真的点一块小熊马卡龙了。”卢明惠说:“可以。” 第二天,李笑颜问张和也:“怎么样?”张和也说:“还可以,挺轻松,可见我不爱她。”李笑颜说:“她不如我?”张和也说:“我讨厌弹钢琴。”李笑颜说:“她怎么你了?”张和也说:“没怎么,就是听着听着就烦了,我喜欢绝对的安静,比如爱看书的女生,默默的做家务。”李笑颜说:“你对音乐一窍不通,是个牛?”张和也说:“是啊,我对那种拨拉拨拉的东西不感兴趣,就当朋友相处吧,她是个好姑娘,也很美。”李笑颜说:“也许她同时也是那种爱看书和做家务的女生,为了你可以放弃钢琴,我看她很喜欢你。”张和也说:“这个世界谁也不必为谁改变,关键的不是改变,而是找到欣赏自己的人,这样才能长久。改变是人性的扭曲,不会真正的幸福,我在找和我天性一致的女人。她是个我生命里一晃而过的人,并不能长久。” 李笑颜说:“你的意思是你受不了她给你的经济压力?”张和也说:“我的意思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不要动不动就妄加揣测。”李笑颜说:“我看她挺好,跟你很般配,相信我的眼光。”张和也往前就走,李笑颜说:“你跟她完了吗?”张和也说:“完了。” 李笑颜晚上要去家教,约了卢明惠。卢明惠看起来很高兴,李笑颜说:“跟张和也怎么样?”卢明惠说:“他不错。”李笑颜说:“他相当不错。”卢明惠说:“他真的就点了一块小熊马卡龙。”李笑颜说:“真是的,特别的小气了。”卢明惠说:“他是故意的,为了告诉我他没钱。”李笑颜说:“男生就是这样,又臭又硬。”卢明惠说:“他好象有心事,整晚都在想事情。”李笑颜说:“他就知道傻吃闷睡,能有什么心事?”卢明惠说:“好象在想很严肃的事,充满了理性的光辉。我问他,他说因为我弹的是古典音乐,实际上他没有在听,只不过是因为礼貌才没有走,他不喜欢钢琴吗?”李笑颜说:“你喜欢吗?”卢明惠说:“还行吧,那是一种淑女的表演和规范,我在弹琴的时候弹的不是琴,而是一种境界的修养,就象在练冥想和瑜伽。” 李笑颜说:“这话说的对于我来说有点儿艰深了。你会和他继续吗?”卢明惠说:“我能感觉到他的欣赏,也能感觉到他有所保留。”李笑颜说:“他自然不可能跟我一样,轻佻冒进。”卢明惠说:“他对我什么看法?”李笑颜说:“他说你是个好姑娘,也很美。他非常胆小,看到美女会害怕,一直把女人当老虎。”卢明惠说:“他对我说话确实很谨慎,但是表达看法的时候很明确,这一点和别的男生很不同:别的男生含混的让人起急。” 李笑颜说:“什么看法?”卢明惠说:“我问他喜欢西点吗?他说:喜欢,但是不是喜欢就能吃。我说:为什么不能吃?他说:太营养。我说:西点,之所以叫点,本来就是不能多吃的,不止西点,所有糕点都是不能多吃的。他说:你说的对,所以我只点了一块小熊马卡龙。然后他说:你的琴弹的很流畅,我虽然不懂,但是感觉是治愈系的。”李笑颜说:“没听出有看法明确这回事?”卢明惠说:“我看他无聊,给了他一本杂志,他放在那里连翻都没翻。”李笑颜说:“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卢明惠说:“这是严肃明确的姿态,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左右的人。” 李笑颜说:“我觉得你们俩在一起很养眼,祝你们发展顺利。”卢明惠说:“做朋友是没问题的,将来怎么发展谁也说不准,走走看吧。”李笑颜说:“他是个很被动的人,就象个宅在窝里的兔子,你得主动把他掏出来。”卢明惠说:“太被动的人我也不是很喜欢,恐怕太自我用情不深。”李笑颜说:“现在说什么还都言之过早,人还是得接触,要不然不看怎么看的清楚呢?不是常听人说:是我瞎了眼才看上你。也有说:当时我不懂,所以才错过。这都是了解不深所至。” 第一O八章 烟幕弹 晚风吹动着卢明惠的头发,卢明惠把一侧的头发塞到耳朵后面,李笑颜闹不明白,她何以总把右边的头发塞到耳后,任由左边的头发自由披散,卢明惠说:“不是的,凡有存在,必有相应的迹象,不能明察秋毫,是自己智慧不到。”李笑颜说:“这样说来对自己的要求就太高了,我以为无缘就会错过,跟智慧无关。” 卢明惠说:“肯定是有关的,你还不了解真正严肃明确的人,或许没见过,或许没有切实受到过他们的影响,如果哪天你遇到了,你就会明白,无缘是懒人的借口。对严肃明确的人来说有偶然,但是明确的选择才使之成为必然,甚至偶然也是必然。他们相信行为控制命运,拥有强大的内在控制源,具有掌握生活、事业和家庭的能力,能够处理各种压力,真正热爱自己的事业,做出的决定可以改变生活轨迹,追求梦想,改变世界,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神。想想大多数人都是什么样儿的?具有外在控制源,相信命运掌握了行为,甚至一切都依赖于命运而不作为,一不如意就怨天尤人。对于爱情,把一切都推给缘分。得到了沾沾自喜,得不到弃之如敝履。” 李笑颜说:“大部分人都是混合体,何必说的这么绝对?”卢明惠说:“就是要说的绝对才能分明,含混不清是外在控制源的一大特征。”李笑颜说:“你是相当欣赏张和也了?”卢明惠说:“在这方面等同价值观。” 卢明惠说的振振有词,李笑颜越听越觉得他们很合适,莫非张和也在跟自己打烟幕弹?实际上他们已经很好了?于是说:“你们又约了吗?”卢明惠说:“说好了电话联系,他也不能每天去西点屋,我看他是学术型的,坐在那里也是受罪,再约吧。”李笑颜开始觉得卢明惠真的是个完美女孩儿,有思想又体贴还会赚钱,还那么美。张和也那小子一定在骗自己,那个挨千刀的。 果然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卢明惠就坐在张和也身边,常涂在邻桌当电灯泡。李笑颜没有过去,一边吃一边斜眼观察。常涂在一边伸着脖子不停的说话,张和也和卢明惠都不吭声,卢明惠偶尔看一眼张和也,张和也就是专心吃饭。常涂终于明白自己象个透明的鬼,夹着尾巴离开了,端着碗直奔李笑颜走过来。李笑颜装作没看见,低头吃饭。 常涂一屁股坐在李笑颜对面,说:“听说那个卢明惠是你介绍给和也的?”李笑颜说:“是啊。”常涂说:“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先招呼我?”李笑颜说:“她跟你不合适。”常涂说:“哪点?”李笑颜说:“性格。”常涂说:“我性格差吗?”李笑颜说:“不差,就是热情过度了。”常涂说:“我们阳光的这么不讨喜吗?”李笑颜说:“你应该找个卡哇伊的酸酸乳,而不是卢明惠那种已经闷出酒精的纯酿。”常涂说:“你说我不成熟?”李笑颜说:“爱吃千朋红帽子饼干的男人……。” 常涂说:“不要把吃东西和感情混为一谈。”李笑颜说:“当然会混为一谈了,连洪应明都说:咬得菜根,百事可做。一个人吃什么很能说明问题,甚至可以根据吃什么看面相。日本江户时代的面相师水野南北曾经是个十分粗野的人,自幼父母双亡,很小就学会了喝酒,长大之后只知道喝酒、赌博、打架,甚至进过监狱。有一天,路边算命的断言说南北面呈死相,南北为了摆脱死相就想出家当和尚,寺院主持收留他有个前提:一年之内不吃米饭,只吃小麦和豆子。于是南北开始靠做苦力生活,并且一直坚持不吃米饭。一年以后,南北再次去那个寺院的路上,又遇到了说他面呈死相的算命人,他看到了南北的脸之后非常吃惊,就问他积了怎样的功德才可以摆脱死相。在那一年里,南北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积功德的事,要说和以前的日子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只吃小麦和豆子。但是算命的听了以后,却说:就是这一点导致你改变了面相。后来南北成了有名的观相家,看过无数人的面相之后,发现了一个道理:人的命运在于饮食。粗茶淡饭可以时来运转,包括桃花运。”常涂说:“李笑颜你越来越会胡扯了,我吃个饼干你至于吗?杜撰什么日本的面相师,你是越来越妖了,九尾妖狐。”李笑颜说:“信不信由你。” 常涂说:“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卢明惠,经过了吕梁春,我现在对大女人已经没兴趣了,我要找个小学妹。”李笑颜说:“学妹里真的有好品色。”常涂说:“谁?”李笑颜说:“一个问路的小学妹,比我那个时候纯多了。”常涂说:“为什么不介绍给我?”李笑颜说:“没来得及认识,我会替你留意的,不过你也不要都指望我,我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人,你是知道的。”常涂说:“你到我这儿就成这样儿了?是不是想要贿赂啊?”李笑颜说:“我主要是看人。” 常涂说:“我长的哪点对不起你?”李笑颜说:“我无所谓,只要我介绍给你的姑娘不骂我就行。”常涂说:“我有那么差吗?”李笑颜说:“不是差,兄弟,我跟你说,女人看男人主要是顺眼。顺了眼,百事可做,不顺眼,你懂的。”常涂说:“这还用说吗?我就是这样的人。”李笑颜说:“那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常涂从自己的碗里挑了一块五花肉夹到李笑颜碗里,李笑颜夸张的啊了一声,吓了常涂一跳,李笑颜用勺子把肉及肉沾到的饭都挖出来,放到餐巾纸里,说:“不要随便给人家夹东西。”常涂说:“拍马屁还拍到马腿上了。” 李笑颜再去给聂冉上课的时候,聂冉的情绪已经好转了,悄悄的对李笑颜说:“他们已经离了,我妈妈每个月给我一千块钱抚养费,我爸说就让我留着当零用钱了,我以前一个月零用钱才一百块,这样说来,他们离婚反而是好事了。”李笑颜说:“好好存着,以备不时之需,照顾好你自己。”聂冉说:“我知道,我都存起来,将来我爸要是娶了后妈再生个小的,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得为那个时候做打算。”李笑颜说:“是啊。” 李笑颜出来的时候,聂秋白叼着未点的烟,说:“一起去青青芷芊啊。”李笑颜说:“行啊,我现在回家的时候都顺便过去,跟卢明惠一起回学校呢。”聂秋白说:“你们这么要好了?”李笑颜说:“是啊,我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聂秋白一愣,说:“你们学校的?”李笑颜说:“是啊,我同学。”聂秋白说:“成了?”李笑颜说:“算是吧。”聂秋白说:“怎么算是?”李笑颜说:“男方觉得不合适。”聂秋白垂下眼皮,说:“各花入各眼了。”李笑颜心头一动,诧异的看了一眼聂秋白,他刚才说话略有些紧张,很专注的样子,有别于他一惯表现的心不在焉,也许他是喜欢卢明惠的。虽然他应该是四十岁上下,但是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确实象哥哥而不是叔叔,一个离婚的男人。 聂秋白带着李笑颜和聂冉到了青青芷芊西点屋,李笑颜一眼就看到了张和也,拿着一本儿书正在看。李笑颜没有过去,跟着聂秋白坐在一起,很显然跟着聂秋白可以蹭吃喝,跟着张和也什么也蹭不着。李笑颜对聂秋白说:“那边那个看书的就是我给卢明惠介绍的男朋友。”聂秋白看了看,说:“还不错。”李笑颜不由自主的叹口气,聂秋白看了看她略微幽恨失意的眼光,说:“那个男生一定不错吧?既然你把卢明惠介绍给他,又成了。” 李笑颜说:“人你看到了,没话说,学习也是没话说,人品更没话说,这个人就是个让人没话说的人,以至于我跟他也没话说,具体就不知道卢明惠跟他如何了。”聂秋白说:“未来的外科医生,潜力股啊。”李笑颜说:“那是没错。”聂秋白说:“他那么好,你怎么不自留呢?”李笑颜说:“我有。”聂秋白说:“学什么的?”李笑颜说:“会计。”聂秋白说:“他不来接你,是不在本地吗?”李笑颜说:“北京。”聂秋白说:“异地恋?”李笑颜说:“是,高中同学。”聂秋白说:“比这个人更好?”李笑颜说:“难分伯仲。” 张和也看到了李笑颜,没吭声,又对上聂秋白的眼光,略一点头,依旧低头看书。李笑颜没有常涂那样的勇气,故意当电灯泡,非被打瞎了不下台。吃喝完了,就对聂秋白说:“我先走了,省得和他们再招呼。”聂秋白说:“等等,咱们一起走。”三个人出了西点屋,李笑**上车走了,聂秋白看着她纤瘦结实、匀称的背影,敏捷健美和卢明惠风格完全不同,别有滋味。那个男生喜欢的是她,一个眼神足以说明,她竟然不知道。要不是那个男生的眼神,自己还一门心思的关注卢明惠,而对她不甚在意,直至此时,忽然发觉她的好,她一定是好的。自己看上了卢明惠,卢明惠看上了那个男生,而那个男生看上的是李笑颜,这样来看,这个李笑颜才是终极宝贝。 第一O九章 青柠汁 聂秋白回想起,第一次看到李笑颜时的感觉:干净。现在想起来一句诗:一尘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风露身。又想到她说已经有了男朋友,又叹一句:污了。想起她看张和也那略微幽恨失意的眼光,是个失身的妇人无疑了,又一想,不污不好到手,可以勾搭勾搭。 隔一天李笑颜来,聂秋白依然叼着未点的烟把李笑颜让进房门,李笑颜打了招呼直奔聂冉的房间,聂秋白说:“她今天去她奶奶家了。”李笑颜扭回身就要走,聂秋白说:“陪我聊两句吧,好吗?”李笑颜说:“好吧。” 李笑颜就坐到客厅沙发上。聂秋白倒了两杯青柠汁,李笑颜拿起来喝了一口,聂秋白用手夹着烟,说:“那个男生,就是你介绍给卢明惠的那个。”李笑颜说:“怎么了?”聂秋白说:“他喜欢的是你。”李笑颜脑袋嗡了一声,木然的说:“什么?”聂秋白说:“你和那个男生关系很好吧?”李笑颜说:“还行。”聂秋白说:“你异地,他给了你不少安慰?”李笑颜说:“他主要是给我学习的动力,象个牵引马达。”聂秋白说:“你和你男朋友发生关系了吗?”李笑颜说:“有了,暑假的时候我们住在一起。”聂秋白说:“现在不想他吗?”李笑颜说:“想。”聂秋白说:“我都有两年多没做了,每天早上都胀的难受。” 李笑颜说:“你喜欢卢明惠?”聂秋白说:“我本想通过你把她介绍给我,谁知道你介绍给你的小情人儿了。你大概是想我年纪大了,不该有这种想法。”李笑颜说:“爱情无关年纪,她那么美,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我以为张和也是个例外,就是那个男生,谁知道他不是。”聂秋白说:“你其实是喜欢张和也的。”李笑颜说:“我们两个也就到喜欢为止了。”聂秋白说:“他更喜欢你。”李笑颜说:“喜欢和爱还是有区别的。”聂秋白说:“比如寂寞时的补偿?”李笑颜说:“我有性幻想时从没想过他,不过,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走的近就会嫉妒,想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开,让他只看着我。” 聂秋白说:“做做是没关系的,如果他足够安全。”李笑颜说:“他安全到不会那么做,我也不忍心勾搭他。”聂秋白说:“我只跟我前妻做过,她总是拒绝我,后来她有了外心,就更不行了,我都有两年多没碰过女人了。”聂秋白说完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我男朋友说,我如果和别人发生关系他就跳楼,我该走了。”李笑颜起来要走,聂秋白说:“他不会知道的。”李笑颜说:“不行,我装不来,他的直觉就象是野兽,会把我撕碎的。要不然你看,我早跟了张和也了。”李笑颜往外就走,聂秋白从后面一把揽住李笑颜,开始吻起来,李笑颜说:“上次有个男人要跟我做,被人把鼻梁骨打塌了。你如果真的和我做了,估计你下面那东西就没了。” 聂秋白一声不吭,一手抱着李笑颜,一手开始脱李笑颜的衣服。李笑颜冷静的说:“你要我拼命挣扎,还是你放手?”聂秋白看到李笑颜决绝冷漠的眼神,往上一欺身,说:“你挣扎一下试试吧。”李笑颜一脚跺在他脚上,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退到门口挑着嘴角说:“让开。”聂秋白看她冷静沉稳,一点儿都不慌张,坦率不在意,严肃不夸张,严明拒绝并无蔑视,反倒有一种女人不该有的震慑力,让人不敢轻举妄动。聂秋白拿了一枝烟,叼在嘴里,说:“这是成年人的游戏,何必呢?” 李笑颜说:“如果我是一个人,我就跟你了,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总得考虑他的感受。让开吧,宝贝,忍不住的话,找个安分的女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以后的生活过糊了。”聂秋白明白这是个真正的硬茬子,唬不住,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说话的姿态就象是教训一个小孩子,完全没有把这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当回事。真没看出来,她临事能有如此气象。聂秋白拿起青柠汁,喝了一口,没说话。 李笑颜拿着刀,开了门,下了楼,把刀扔了,骑上车走了。想想工资还没有结,能全身而退已经万幸。到了青青芷芊西点屋,张和也坐在那里看书,卢明惠坐在那里弹琴。李笑颜坐到张和也对面,说:“请我喝杯核桃碎冰可可。”张和也点了,说:“出了什么事?”李笑颜说:“就是想跟你喝一杯。”张和也点点头,接着低头看书。李笑颜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张和也头也不抬,说:“不傻……,也不聪明。”李笑颜说:“我是不是让人觉得好欺负?”张和也说:“是,愣的没有什么机谋。” 李笑颜说:“那我还活什么劲?”张和也说:“那别活了。”李笑颜笑起来,说:“你喜欢我什么?”张和也说:“安全无刺激。”李笑颜说:“你对我也是一样。”张和也说:“喝完了走吧,我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要象个醉酒的泼妇一样纠缠我。”李笑颜仰起脖子把杯子里的可可一口气喝完,起身出来,仰头看了看天,依然看不清楚星星,一个人上车走了。她想不明白,对卢明惠聂秋白看了两年迟迟不敢下手,何以跟自己接触几次就敢恣意妄为?难道说自己看起来真的比卢明惠少根筋?好上手? 李笑颜想起对于美女的通常描写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这句话非常之对,这不只是表现美女清高自持的需要,更重要的是规范异性言行,具有相当现实和深远的社会意义。李笑颜决定从此也要冷若冰霜,然而礼不可废。梗着脖子,端了几天,也没人理,自己还得老想着这个姿态,实在麻烦,还是顺其自然省事,就又恢复常态了,效颦也不是那么好效的。 晚上给程东浩打电话时,李笑颜依旧甜言蜜语,程东浩默默的听了半晌,说:“一点儿感情色彩都没有,好像做的时候没流水。”李笑颜说:“你是怎么听出来的?”程东浩说:“出了什么事吗?”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工作不顺利吗?”李笑颜说:“失业了。”程东浩说:“好可怕。”李笑颜说:“你怀疑我的人格?”程东浩说:“人格?”李笑颜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程东浩说:“是啊,好差。”李笑颜说:“哪里差?”程东浩说:“你不知道?”李笑颜说:“我在问你。”程东浩说:“我不知道。”李笑颜说:“你是不是最了解我的人?”程东浩说:“是啊。”李笑颜说:“那你怎么不知道?”程东浩说:“我不了解别人,所以我不知道别人以为你差在哪里。”李笑颜说:“你以为我差在哪里?”程东浩说:“不知道。”李笑颜说:“我发现我永远都从你那里听不到客观的评价。”程东浩说:“我那么爱你,可能客观吗?” 李笑颜说:“你和我就是中国贫富两极分化的缩影:你越有钱越能挣;我越没钱越挣不来。我后半辈子就指着你活了,大爷,你在外面找多少女人都行,千万不要抛弃我,只要你供我衣食住行,不求丰足,但求温饱,我宁愿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执鞭坠镫、打扫卫生。”程东浩说:“只要你陪我睡就行了。”李笑颜说:“没问题,附赠生孩子。”程东浩说:“我现在不想生了。”李笑颜说:“你不是喜欢吗?”程东浩说:“我听说女人有了孩子会移情到孩子身上,尤其是男孩子。”李笑颜说:“爱情的产生不是为了享受性关系,而是繁育后代,我们的身体构造和机能无不以这一目的为目的,这是造物的神机。”程东浩说:“既然是造物的神机,那不是我该管的事,我就是为享受爱情和性关系而存在的。”李笑颜说:“没问题,乐意为您效劳。挂了。” 李笑颜早上六点钟去打篮球,篮球场上已经人声喧哗。这是夏天,到冬天的时候,人就会少了,那些都是候鸟型的人,没有持久力。不过据说这种符合秋收冬藏,顺其自然的做法才是最好的。李笑颜一边走一边拍着球,走到球场外面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瘦削强壮的身影,有一米八二,扒在球场护网上,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句,进了球场就没再看了,直跑到篮球架下,绕过两个人,投了个篮。庄奉说:“那个人是谁呀?”李笑颜说:“哪个人?”庄奉说:“扒护网那个人。”李笑颜说:“不认识。”庄奉说:“看样子他认识你。”李笑颜看了一眼:白衬衫,蓝裤子,白色帆布鞋,象海豚盯着沙丁鱼一样盯着李笑颜,样貌尚可。李笑颜脑海里实在没有这么个人,于是说:“从没见过。” 第一一O章 朋友 打完了球,一身的汗,李笑颜要回宿舍洗一洗,然后去吃早饭。出了篮球场,那个男生上前来,说:“你好,李笑颜。”李笑颜把球托在手里,说:“你是?”男生说:“不认识了?”李笑颜仿佛猛的想起来,说:“不是吧,是你?”男生说:“谁?”李笑颜说:“就是那个谁嘛。”男生不依不饶的说:“谁?”李笑颜说:“你是谁呀?”男生长出了一口气,说:“真的不认识了。”李笑颜说:“认识,但是忘了你叫什么。”男生说:“穆雁鸣,你化艺伎妆的那回。”李笑颜说:“那次?”李笑颜一脸迷蒙,穆雁鸣说:“你对我的印象如此浅薄,往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笑颜又一次猛的想起来,说:“这回对了,松尾芭蕉的俳句:比起石山石,秋风色更白。”穆雁鸣说:“对了。” 李笑颜说:“你今天和那天不一样。”穆雁鸣说:“我并没有埋怨你。”李笑颜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穆雁鸣说:“没关系,我来是因为听谢峻哥说你在这里上学,我来郑州比赛,顺道过来,因为那天没有看到你的真面目,一直有个谜,今天来解一下。”李笑颜说:“我那天刷成那样,你竟然认识我?”穆雁鸣说:“不认识,我猜是你,都是听谢峻哥说的,你的事,我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是你了。” 李笑颜说:“你对我特别的关注,让我受宠若惊。”穆雁鸣说:“你是说我不该来找你?”李笑颜说:“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穆雁鸣说:“想交个谈的来的朋友。”李笑颜说:“我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穆雁鸣说:“就因为我也是。”李笑颜说:“我有程东浩,你应该知道。”穆雁鸣说:“只做普通朋友。”李笑颜说:“他会不高兴的。”穆雁鸣说:“你拒绝我是因为明显感觉到我行为不端吗?”李笑颜说:“我不想卷入到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中。”穆雁鸣说:“我是诚心交友。”李笑颜说:“这对你不公平。”穆雁鸣说:“我不要公平。”李笑颜说:“不行,我受不了。”穆雁鸣说:“中午我请你吃饭。”李笑颜说:“如果你是谢峻哥,否则不必了。”穆雁鸣说:“我跟东浩也是朋友。”李笑颜说:“不对,你们永远成不了朋友。”穆雁鸣说:“为什么?”李笑颜说:“因为你背着他来找我。”穆雁鸣说:“我只是觉得我找你跟他没关系,也没必要特意通知他吧?”李笑颜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拿捏不好跟你相处的忖量,所以宁愿省了。” 穆雁鸣不喜不怒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穆雁鸣说:“这恰恰是你没有让我失望的地方,可以给我电话号码吗?”李笑颜说:“你能来找到我,电话什么的一定早已经知道了。”穆雁鸣说:“是的,但是未经你允许我也不好给你打电话。”李笑颜说:“我只是在你的生活里一晃而过,何必踟蹰?”穆雁鸣说:“我认为人的感情是多层面的,启窗而望入了眼的人,一定要结识一下,可能的话一世帮持,人是普遍联系的人,不是孤岛。听说过小世界理论吗?又叫六度空间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中间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何况你我已经不是陌生人,要想建立联系是多么简单,即使你不愿意。所以何不坦荡的接受我这个朋友?刻意躲避只会说明你我之间确实有点儿什么,不可告人。” 李笑颜说:“因为你迈不过程东浩。”穆雁鸣说:“我也没打算迈,虽然你们在一起,可是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你不能强求你们有共同的人际关系,不是人好就让人有接近的欲望。他是他,你是你。感情彼此忠诚这个是对,但是如果彼此象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反而危险了,因为很容易陷入同一困境,一块儿死。也许你会说这是风雨同舟,同舟共济,但是真的同舟了,怎么共济?风浪来的时候就会一同覆灭。好的两性关系我以为是彼此呼应,关照,在两条独立的船上,一条船翻了,另一条船即时救助。既然在两条船上,遇到的风光各异,经历的人和事也不同是必然的。我跟谢峻哥就是物以类聚,和东浩就是同性相斥,虽然我们都是好人,同样坦荡和真诚。我们可以有竞争型互助,这可以说是一种良性竞争:各方面都存在竞争,工作、生活、女人,甚至会比谁刷牙快,嚼东西嚼多少下。但是确实到了生死关头,还会帮一把。虽然这也是朋友的一种,但是我并不想要这种关系,太紧张也太累,这种关系是不由自主的,由个体生物本能控制,所以我们不宜直接接触。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李笑颜说:“理解,王不见王。” 穆雁鸣说:“虽然我这第一次见到你的真面目感觉陌生,但你和我以前接触的女孩儿有明显的不同,并没有让我失望。”李笑颜说:“因为我来自底层。”穆雁鸣说:“不是。”李笑颜说:“我跟你可以做朋友,但是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做我的朋友其实并不会比陌生人更亲近。”穆雁鸣说:“我有准备,要的是你这句话。”李笑颜看到他眼里淡淡的酸涩,心里一片柔软。 穆雁鸣转身走了,李笑颜回到宿舍,高小晴说:“那个人是谁呀?一团贵气。”李笑颜说:“不认识,问路的。”高小晴说:“瞎说,给介绍介绍呗。”李笑颜说:“不行。”高小晴说:“就你行。”李笑颜也不理,拿起脸盆去卫生间擦洗。出来的时候,高小晴又凑过来,说:“你给我介绍一个有什么条件?”李笑颜说:“等我遇到合适的就介绍给你。”高小晴说:“怎么算合适?”李笑颜说:“性观念一致。”高小晴说:“我看那个人就跟我挺一致,男人嘛,我比你了解,我缺的就是机会,相信我,只要你把他介绍给我,我一定搞的定。你都有了程东浩了,不要好的都把在手里,一个宿舍的姊妹,分一杯嘛。一千块。”李笑颜拿了书,出了门,高小晴喊道:“英镑。”看到李笑颜头也不回的下楼了,小声嘀咕道:“见过吗?护食的土豹子,母的。” 张和也谈了恋爱,一如既往,也没有很兴奋,也没有很哀愁,就象没有谈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晚上在自习室见不到他了,应该都在青青芷芊西点屋。李笑颜上学期与姜允醍建立的自习室默契也被打破,因此上又成为了独处的孤家寡人,加上又失了业,因此上每天的调剂就只有十点钟前与程东浩的电话了。家教中心一直都没有打电话来,李笑颜开始在布告栏前逡巡,看有没有除了家教以外的工作。 一张刚贴的纸上写着:招总经理助理两名(男女不限),薪资一千五百元/月;工作时间:星期二、四、六晚七点至九点,星期天早八点至晚九点(具体面议);工作内容:总经理交代的所有工作。底下是电话、面试地点、日期。李笑颜看时间很合适,没有比这再合适的了,好像是天赐的工作机会。急忙记下,打算去试试。 星期六上午八点,李笑颜到了帝江大厦,这是座高档写字楼,楼里楼外都是真正的绿植,十三层就是这家公司:中国峻岸水产集团公司郑州分公司。走廊里一长溜都是来应聘的人,着装都非常专业,男子都是西装革履,女子们一水儿的套裙,李笑颜也买了一身便宜的,按照暑假时程东浩给她买的款式。程东浩在暑假里给李笑颜买的衣服,都留在北京,李笑颜拿的仍是上学的运动服系列。 李笑颜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学校的,平常见面也不打招呼。应试的人被叫进一间会议室,笔试:各种奇怪的问题,包括图形、英语、数学及文学,好象美式测试。李笑颜连蒙带写的都做完了。众人交了卷,监考的职员拿走,过了一会儿,没有被叫到名字的淘汰,剩下了十个人,包括李笑颜,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被叫去面试。 李笑颜走进面试的办公室,桌子后面是三个人,一女两男。男人说:“课余时间都做什么?”李笑颜说:“看书。”男人说:“什么书?”李笑颜说:“专业书。”男人说:“除了专业的呢?”李笑颜说:“没有除了。”男人说:“早上几点起床?”李笑颜说:“五点五十分。”男人说:“早读吗?”李笑颜说:“打篮球。”男人说:“打几年了?”李笑颜说:“八年。”男人说:“来这里工作主要原因是什么?”李笑颜说:“糊口。”男人说:“对工作有什么要求?比如不能陪客户?不能加班?不能其它?”李笑颜说:“不烟不酒不卖身,加班,晚上不能超过十点。”男人说:“回去等通知吧。” 第一一一章 杏仁儿 李笑颜回到学校,高小晴说:“穿得这么漂亮,去干什么?阔太太?”李笑颜说:“去面试。”高小晴说:“面试什么?”李笑颜说:“总经理助理。”高小晴说:“有那么个男朋友还这么拼?”李笑颜说:“就是因为有那么个男朋友才拼呢。”高小晴说:“你这浑身上下都是直棱棱的硬骨头,抱起来不会扎人吗?”李笑颜说:“软骨头他不喜欢。”高小晴说:“此一行你是要挣大钱了?”李笑颜说:“一月一千五。”高小晴说:“百万?”李笑颜说:“我可没有你那本事。”高小晴说:“你不服?”李笑颜说:“服。” 高小晴说:“这我得好好的开导开导你:你觉得变色龙和狼哪个行为方式更高尚?”李笑颜说:“都挺高尚。”高小晴说:“为什么人更推崇狼?比如姜戎的《狼图腾》。而契诃夫写了一篇《变色龙》讽刺变色龙样的人?”李笑颜说:“这只是譬喻,一种修辞,就行为本身来说无所谓对错,就是那个处事和生活方式,那个人种,他能所以他做,他不能,想做还做不来,就象你我,你做的我做不来,我做的你也做不来。”高小晴说:“所以谁也不必以为比别人高尚,对吗?我吃的是英国庄园里无污染的顶级cheddar cheese奶酪,喝的是bollinger r.d.香槟,这时候你吃的是馒头咸菜,你一定要说这是因为你比我高尚那我也无话可说,生活品质至低点强占精神至高点,这本身足以说明你的高尚本质。”李笑颜说:“对不起,我错了。” 高小晴说:“做为同学我告诫你一句,如果程东浩不舍得给你花钱,说明他跟你没有长远的打算,你还是得留个心眼儿,多半是他只是婚前玩儿玩儿,还不如aaron。你降不住他,你再努力,他没有心,你也白搭,男人都是很现实很势利的,比咱们女人加一更。所以咱们也要为自己打算好,你最好是拿他当跳板,找个降的住的,一切你说了算。跟我一样,过上等人,人上人的生活。你越是讨好他,装什么自立自强,他越是说你证明的不够,最后还会以你不够自立自强踹了你。经济打击、人身攻击、最后粉碎精神,一脚踹开。这种男人就是要离他远远的,不拿他当回事,让他自己象个跳梁小丑一样自己去跳,连微漠的注意力都不要浪费。遇到了,认个倒霉,赶紧的撤,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真正爱你的人,是不需要你证明什么的,也不需要你表现什么,他爱的是你的本真。” 李笑颜知道这不过是高小晴表现自己对于爱情和见识的深度,顺带试探,并非是劝戒自己,于是只应了一声:“哦。”就在高小晴闪亮的审视目光里,转过身去,与她讨论感情是得不到任何正面信息的,只有连环陷阱。 李笑颜有了新工作,买了一包椒盐美国大杏仁儿庆祝,要找邹应明报备,不想打电话,直接去找他,也想看看他那装的冷出水,宠的甜似蜜的特别味道。或许在邹应明看来,没有宠也没有甜似蜜,但是李笑颜觉得有就有。 李笑颜跑遍了宿舍、自习室、图书馆,来到了机器人工作室。刚一进机器人工作室的走廊,迎面就碰到两个男生,盯着李笑颜就象是发现了趴在树上的树袋熊,嘻着脸,很有兴致。李笑颜说:“嗨,邹应明在不在?”一个男生说:“在里间。”李笑颜进了里间,只见三四个人,一溜计算机,一个半米多高、光溜溜的大白机器人上来问:“小姐,你找谁?”李笑颜拍了拍它的头,说:“姐姐来找哥哥。”邹应明转身看了看,说:“你来干什么?”李笑颜开包了大杏仁儿,边吃边说:“我找到了工作。”邹应明拧着眉不耐烦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一边得意的嚼着杏仁儿,故意很香甜的说:“帝江大厦十三层中国峻岸水产集团公司郑州分公司,总经理助理,工作时间:星期二、四、六晚七点至九点,星期天早八点至晚九点。” 邹应明说:“峻岸水产?老板是谁?”李笑颜说:“不知道。”邹应明转过身去,不理她了。李笑颜拿出一个杏仁儿,走过去递到邹应明嘴边,邹应明象是看到了最丑恶的蟑螂,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打飞,抓起李笑颜的胳膊拎到门外,李笑颜急忙忙的分辩说:“你尝尝,很好吃的。”邹应明把她按到墙上,恶狠狠的说:“别碰我,你这个……。”李笑颜闪烁着目光,兴致盎然的等他说出来,而他没有说下去,似乎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擦着李笑颜的耳朵捶了一下她脑袋旁边的墙,转身回去,门口露着三个兴奋的脑袋,忽的缩回去了。李笑颜扒着门口尖声嘶吼:“邹应明,我爱你,我是世上最爱你的女人。”说完转身撒腿就跑,屋子里传出一阵兴奋的嚎叫。李笑颜转身撞到了一个男生,又绕过一个男生,跌跌撞撞的出了机器人工作室,一包杏仁儿撒了一半儿。李笑颜撮了一大把杏仁儿放到嘴里,鼓着腮帮子使劲嚼,感觉很过瘾,兴奋的一个人傻笑起来,杏仁儿真的很好吃。 李笑颜第一天上班的时候,面试官领着李笑颜见到了总经理,是郑州分公司总经理:廖文柄。一个四十岁同字体的男人,一米七三的样子,满脸的核桃纹,奇怪的是并不显得太老。廖文柄看了看李笑颜,示意面试官可以走了。李笑颜站在他面前,他象探照灯一样扫了一下李笑颜,李笑颜坦然的望着他。他说:“正常工作日的时候我有个助理,叫荀诗倩,你是二、四、六、七上班,河南农大有个男生是一、三、五、七,叫卓傲,你们的工作会有交叉,见不到的话,电话联络吧。”李笑颜说:“是。”廖文柄说:“你去做一个细绿萍的产销方案,资料电脑里都有,你把你桌子上的资料都看一下,大致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另外把公司邮箱里的邮件浏览一下,处理和不能处理的问题跟我报一下。”李笑颜说:“是。”廖文柄说:“隔壁助理室第三台电脑。”李笑颜说:“是。” 明显是赶鸭子上架,虽然对这一领域并不熟悉,李笑颜还是根据电脑里的既有资料,攒出了一篇产销方案,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到下班的时候,打出来交给廖文柄。廖胜勋翻了翻,说:“你可以下班了。”李笑颜明白这不是他想要的方案,只是考察一下李笑颜的工作能力。郑州的分公司以海产中转销售和淡水产销为主,覆盖中原地带,面向全国。李笑颜的桌子上摆着厚厚的一摞资料,各地送上来的报表,文件及复本。邮箱里有上百封未读邮件,李笑颜都没有来得及看,也许明天上班的时候,老总就会说:“以后你不用来了。” 隔天李笑颜第二次去上班的时候,廖文柄叫进李笑颜说:“上次你写的方案我看了,很有见地,虽然还不尽完善。我让小荀给你改了一下,你拿去看看。今晚把你桌子上的文件都看完,把邮箱里的邮件处理一下,报上来,星期天的时候跟我出差去新乡,咱们那里有个水产加工厂,新乡及周边的所有超市、市场都供应咱们生产的水产品。所有的养殖企业都有咱们的水藻饲料。咱们的口号就是无下限占领市场,薄利多销,多多销,倾销,差多补少,总体营利,这是咱们董事长定下的经营原则。” 李笑颜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桌子上的文件,把邮件处理打印出来,拿给廖文柄看。廖文柄批了,说:“下达。”李笑颜回来一件一件的回复了,已经到了十一点多。廖文柄说:“我送你。”李笑颜说:“不用。”廖文柄说:“走吧。”廖文柄开车送李笑颜回学校,路上说:“刚开始是要紧一点,熟练了就好了,这只是刚开始的工作量,以后会越来越多,你要有个准备,工作效率要无上限提高。河南农大的那个卓傲,比你还不上道,昨天干到夜里一点,我送他回去的,男人嘛,就得比女人狠,尤其是干工作,要不然将来没办法生活。”李笑颜说:“是。”廖文柄说:“我都是这些年让咱们那个董事长锻炼出来的,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行,跟不上他的速度,后来跟上了,干熟了,身体也适应了就万事大吉了。”李笑颜说:“是。”廖文柄说:“咱们董事长虽然人年轻,可是看人神准,就象是青藏高原上的鹰,其人深不可测。你将来见到他就知道了,身上长着糁人毛,一般人不可逼视。” 李笑颜在想:能让这样一个人服膺的人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廖文柄并不象个夸大其词的肤浅之流。也许那个董事长和程东浩是一样的人吧,年青有为,孔武有力,是具有强大内在控制源的领导型人才。 第一一二章 四季青 星期天的时候,李笑颜遇到了另一晚间助理:卓傲。一眼望去就是个严谨细腻的人,一米七五,寸头,衣服上一道褶子都没有,满脸都是敬畏。两个人见面只是点了一下头,各拿准备好的资料上车,跟着廖文柄去了新乡。不只去了养殖场,加工厂还去了新乡大大小小的超市,一天行程紧张,晚上十点到了公司,把资料整理好,到了夜里一点,廖文柄送李笑颜和卓傲各回各的学校。 卓傲是河南农大水产经济动物健康养殖专业的研究生,毕业之后打算留在峻岸,因此干的很拼。说起话来完全是个内行人,跟廖文柄一唱一和很是融洽,而且不怕阐述自己的观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廖文柄对他的欣赏显而易见。相比之下,李笑颜就象个麦田里的稻草人,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象个人似的,实际上是无心草木。 李笑颜无知到尴尬,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峻岸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专业对口的女助理,而要自己这么一个门外汉?越想越不应该,索性不想了,既然他们要,一定是需要。 三天没有给程东浩打电话,程东浩也没有打来,也没有信息。第四天晚上,李笑颜不上班,打通了程东浩的电话,程东浩说:“这几天晚上没有打电话都干什么了?”李笑颜说:“我找到个工作。”程东浩说:“干什么的?”李笑颜说:“中国峻岸水产集团公司郑州分公司的总经理助理。”程东浩说:“助理?总经理没有请你吃好吃的吗?”李笑颜说:“抠的要死,星期天我们跟他到新乡出差,吃的就是自带自产的鱼虾干和酱抹馒头,连个青菜都没有,他说自己做的东西自己首先要爱吃,这叫对顾客诚实。好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我就不信他平常就吃那些。” 程东浩说:“跟谁我们呀?”李笑颜说:“也是晚间助理,叫卓傲,是农大水产的研究生。”程东浩说:“那么忙?不能天天给我打电话了?”李笑颜说:“嗯,我现在必须提升我的专注力,要不然所有的事情都会耽误了完不成,我会在不上班的晚上隔天给你打电话,向政府报告我的心路历程。”程东浩说:“其实一个星期打一次就可以了。”李笑颜说:“不行,我下边儿不听使唤,不跟你说两句止住,难受的想自己抠。”程东浩说:“我也是。”李笑颜说:“找时间来吧。”程东浩说:“嗯。” 李笑颜早已经和张和也说好,凡是他看的书都要到李笑颜手里过一遍。随着张和也看的东西越来越猛和艰深,李笑颜开始练习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这需要的是异常的专注力。她相信只要足够专注,就能足够深入,事实证明行之有效。 本来李笑颜星期天的时候会打一上午篮球,现在改在星期六上午打两个小时。打完了拍着球往回走,庄奉从对面走过来,堵住李笑颜抢球,两个人就绕到路边四季青后的空地上拼抢起来,球被庄奉一巴掌打飞,李笑颜跳过四季青去追球,迎面一个男生正好接到球,拍给李笑颜,李笑颜接到球,拍着转了一圈儿,转过身来,说:“谢谢。”就看到了那个男生的眼睛,眼睫毛很长,很黑,眼睛象是丛林下的清泉,敏感、多情,那是一颗清透玲珑的心。大概一米八四的样子,淡蓝棉布衬衫,米色棉布裤子,一双水洗牛仔布男鞋。李笑颜定定的看了看他的眼睛,心底里一股莫名的兴奋,尖叫了一声,拍着球,转了一圈儿又看了看他,象个欢快的小鹿一样,飞身蹿过四季青丛。 男生定定的站在那里,盯着四季青后在空地上和庄奉抢球的李笑颜,他感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即将发生,诸如小行星撞地球、狮子座流星雨、超新星大爆发、日全食。就在此时、就在附近、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心潮象海浪一样汹涌起来,一阵莫名的感动,眼前只有那个灵动勃发的身影,这是造物的奇迹,神喻的玄机。他忘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移步,怎么到了自习室,怎么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书,象往常一样平淡,又感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想想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个女生走到他身边,说:“龙启辰,明天有你的手术吗?”龙启辰说:“有。”女生说:“下了手术我请你吃饭,明天是我生日。”龙启辰说:“不要了,生日快乐。”女生说:“我只请了你一个人。”龙启辰说:“那就更不行了。”女生说:“如果冯天雅也去呢?”龙启辰说:“祝你们愉快。”女生嘟着嘴转身离开了。龙启辰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打蓝球的女生:大胆新奇、戏谑兴奋的眼神,矫健灵敏的身手,抓不住的几乎就要腾空而起飞入高天的俊逸灵动。以前没见过,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李笑颜回到宿舍,擦洗了汗,拿了书就到自习室去。张和也习惯性的坐在前排,李笑颜习惯性的坐在后排。常涂和李笑颜习惯一样,看到李笑颜坐下,常涂就凑过来,说:“我看上一个小学妹。”李笑颜说:“到手了?”常涂说:“她对我太狠,我大拇脚指头现在还疼呢。”李笑颜说:“你干什么了?”常涂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李笑颜说:“男生追女生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手脚不老实,既显得轻浮草率,又显得自私爱贪小便宜,再怎么急不可耐,也要象伏击的猎豹一样潜伏在草丛里,慢慢靠近,然后伺机而动发起致命的攻击。唉,你这样的男人真让人看不上,一点儿智慧都没有,就知道象爬行动物一样用身体里的生物化学物质决定行为动机。要想得到一个女人,一定要进阶到比她至少高一个层次,一定要比她高,当然这不是简单说说而已,装的比她高的话,只能说明你比她低,而且低了不只一个档次,她会象看一个泥地里的癞蛤蟆一样看你。” 常涂说:“我是跟她谈过我对金陵十二钗的深刻分析之后,才拍的她的肩膀。”李笑颜说:“恶心,你是恶心到她了。”常涂说:“她说她喜欢《红楼梦》,我查了至少五本红学著作才审慎的总结出了那么一段呕心沥血之作。谁知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跟她对路。”李笑颜说:“固然男人谈学论道很无聊,但是直白的声色犬马也很无趣,设若一个大男人谈诗文哲学,也未必能显示什么特别之处,具体应该谈什么呢?天知道。”常涂说:“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不说点儿什么,我会忍不住的。” 李笑颜说:“这时候什么都不要谈,要谈专业。她上学干嘛来?学习嘛。专业很帅,事业型男人最有型,将来能挣钱有保障。女人都是很现实的,因为生理机能是要生孩子哺育下一代的,实际的生存问题是骨子里最关心的问题,安定团结的最终保障。谈什么《红楼梦》啊,肯定不行,进水了。”常涂说:“可我觉得学习和事业都是自己的事,不应该成为手段,跟女人在一起就应该风花雪月,一杯茶,一盏灯。”李笑颜说:“这不叫手段,这叫实力保证。你喜欢她就要让她安心,放心,不要让她觉得燕巢于危幕之上。”常涂说:“把个妹怎么这么难?别人都那么容易。”李笑颜说:“你容易上手的,别人也容易上手,那样的妹子你喜欢?”常涂说:“我就是想解个手就把事情办了。”李笑颜说:“那别找我,去找高小晴。”常涂说:“又怕病。”李笑颜说:“毛病大的你。” 李笑颜上了两个星期的班,工作效率有了明显的提高,不提高也不行,工作量已经是以前的两倍,李笑颜一到工作岗位就埋头苦干,脑袋里专注的一刻不得闲,还有一种紧巴巴的感觉,之前所说加班不过十点,成了一句空话,每每都要工作到十一点,由廖文柄送回学校。而每星期一见的卓傲,已经开始深得廖文柄器重,派他一个人出差办事。 第三个星期四的时候,李笑颜终于可以早一点下班,也已经到了将近十点,跟廖文柄说了一声,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人:穆雁鸣。愣了一下,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穆雁鸣说:“哎,你怎么在这里?”李笑颜说:“我在这里上班。”穆雁鸣说:“这里吗?你不是学医的吗?兽医?”李笑颜说:“不是,就是一份糊口的工作,和专业无关。”穆雁鸣说:“看,我的小世界理论奏效了,进来,让咱们重新认识一下。” 穆雁鸣一进廖文柄的办公室,就说:“老廖,知道这是谁吗?”廖文柄说:“谁?”穆雁鸣说:“谢董朋友的女朋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北京红树林的程东浩,这是他女朋友,你可得好好照顾。”穆雁鸣又对李笑颜说:“这是谢峻哥的公司。”廖文柄说:“这位穆公子是咱们公司的股东,除谢董以外的第一大股东。”李笑颜说:“哦。”穆雁鸣拍了一下李笑颜的肩头,说:“下班了吗?”李笑颜心里不高兴,说:“是。”穆雁鸣说:“我送你回去。”李笑颜说:“不用了。”穆雁鸣说:“这么晚了,早没有公交了,老廖你平常都不送的吗?这么晚?”廖文柄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当然要送了,今天你不是来了吗?交给你了。”穆雁鸣说:“没问题。” 第一一三章 设局 穆雁鸣带李笑颜出来,说:“我带你吃点夜宵吧。”李笑颜说:“我过了九点都不吃东西了。”穆雁鸣说:“为我破个例吧。”不由分说,带李笑颜到了一家广式茶餐厅。两个人坐下,穆雁鸣让李笑颜点餐,李笑颜点了马蹄糕,一杯柠檬汁。穆雁鸣说:“不要吃这个,陪我吃黑椒牛仔骨、椰汁桂花糕,你点的柠檬汁可以来两杯。”李笑颜没说话,服务员把东西端上来,没有分餐。穆雁鸣说:“一起吃。”夹了一块牛骨送到李笑颜嘴边,李笑颜略一低头,自己夹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穆雁鸣把牛骨放到李笑颜那边,说:“尝尝这个牛骨,我每次来郑州都上这里来,从小就爱吃广式点心,我是这里的熟客。”李笑颜说:“哦。”吃了一块糕,李笑颜就放下筷子,喝起了柠檬汁。穆雁鸣说:“吃一块牛骨,很香的。”李笑颜说:“不了,我晚上从来不吃肉。”穆雁鸣说:“为我破一次例。”李笑颜就夹起来吃了一块,穆雁鸣说:“再来一块糕。”李笑颜就又吃了一块糕。 穆雁鸣说:“老廖那个人那么挑剔竟然挑中了你,他对你好吗?”李笑颜说:“很好。”穆雁鸣说:“你真不简单,老廖那个人看人的眼光非常独到,去k歌的时候,挑的都是最有特点的姑娘,虽然不是最漂亮,但是性情都是最好的。对他老婆也好,他老婆瘫在床上八年,他在外面都没有女人。我们都说他是没有找到可心的,男人就是这样,可心的一掷千金,不可心的,一毛不拔。”穆雁鸣说话的时候也不看李笑颜,盯着吃的,自顾自边吃边说。 李笑颜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他并不是他,他在故意胡扯看自己的反应,虽然并不看,他是在用心感觉。他并不在乎自己在李笑颜心中会留下什么印象,只是一味多方面试探,想看李笑颜的真实。李笑颜装作浑然不知,坦荡又心不在焉的喝着柠檬,单纯无想法的听他胡扯。 穆雁鸣吃完了所有的东西,说:“我带你去看夜场。”李笑颜说:“不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直往外走,穆雁鸣跟她出来,说:“《海底总动员二》,咱们都喜欢。”李笑颜转过身严肃的说:“对我来说,生活就是吃好睡好,其它没了。”穆雁鸣忽然正色说:“明天晚上七点我在郑州体育馆有一场比赛,你来吗?”李笑颜说:“穆雁鸣,我知道我看到的你不是你,这是因为你对我想的太多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医学生,想要钻研医学,将来指着这个混碗饭吃。多余的人和事,我都无暇顾及。一时想有兴趣,也会终将抛弃。”穆雁鸣面无表情,黑暗的眼神注视着李笑颜,说:“明白了。” 夏日早上的阳光照进廖文柄的办公室,穆雁鸣半倚在沙发上,仰着头闭着眼,一手搭在脑门儿上。廖文柄说:“原来我以为是谢董喜欢这个李笑颜,想不到是你穆董,怎么不设计让她进你的公司?”穆雁鸣说:“那样太直白,拐个弯儿的话是为了放点儿余地,要的就是这种半掩桃红半掩纱。”廖文柄说:“小心掩了手。”穆雁鸣说:“被相思掩了头。”廖文柄说:“你初恋?”穆雁鸣说:“是啊。”廖文柄说:“干吗选难度系数这么高的?”穆雁鸣说:“本来就是有点儿好奇,也没打算喜欢,一接触就喜欢上了。她根本就对我的表演没兴趣,直指人心的看到了我的本来,我在她面前玩儿不起来,赤祼裸的露出了白骨和灵魂。”廖文柄说:“她确实不同于别的小姑娘,眼神清澈坦荡,一点儿没有怯懦,在我面前认真谨慎,但是没有害怕,体现了人和人之间的绝对平等、无差别的观念,好像是天生的。” 穆雁鸣说:“我想她一定会爱上我,可是她封的死死的,程东浩是怎么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不是因为钱,真情我也有,人也不比程东浩差。可是她对我比对一个乞丐都不如,象躲苍蝇蚊子一样的嫌恶我。你说:我哪点儿不行?连跟她做个普通朋友她都看不上?”廖文柄说:“她想必是感觉到你对她用了真情,不想让你越陷越深,如果因为她你和程东浩掐起来,她恐怕她莫衷一是,最后鸡飞蛋打。女人最忌讳的就是用情不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打算的很明白。这要是我,我也死揪着一个人不放。好比打架的时候,一个人对付一群人,常识是:揪住那个领头儿的,往死里磕,别人根本不用管。”穆雁鸣说:“我就没办法了?”廖文柄说:“钱是男人胆,说到底程东浩还是有钱,打蛇得打七寸。”穆雁鸣说:“明白。” 李笑颜见到穆雁鸣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进峻岸水产应该是穆雁鸣设的一个局。还要不要干?干?拿的是他的钱;不干?他会不会再设别的局?她想起跟邹应明和程东浩说峻岸水产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什么,他们应该知道那是谢峻的公司。既然都没说什么,就是默许了?他们知道不知道这不是巧合,其中还有穆雁鸣?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自己已经拒绝了穆雁鸣,应该就没事了,谢峻的公司可以干干的,一个月钱也不多,自己也确实干了工作。如果他们不需要,把自己辞退就好了嘛。索性装傻,不要轻举妄动,小车不倒只管推。这里干不成,还当家教去。李笑颜怀念起自己的第一个学生,那一次真正是劳动所得,凭本事吃饭。这一次又是男人施舍了,为什么男人都是这么想操纵一切的?世界、金钱、女人。 卓傲是真正峻岸水产需要的人才,自己的工作本应都是他的。他对待李笑颜就象是对待一条无知的小金鱼,而不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同事。李笑颜为改变这一尴尬的境地,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时间了解水产专业的知识,日子过的更紧张。 晚上给程东浩打电话,李笑颜说:“我有个事跟你说。”程东浩说:“什么?”李笑颜说:“你是不是知道峻岸水产是谢峻的公司?”程东浩说:“知道。”李笑颜说:“穆雁鸣你认识吗?”程东浩说:“见过一次。”李笑颜说:“穆雁鸣是峻岸水产的股东。”程东浩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李笑颜说:“那次艺伎装的时候在谢峻的聚会上。”程东浩说:“你在峻岸水产见到他了?”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为什么跟我特别提起这个人?”李笑颜说:“没什么,就是……。”程东浩说:“就是什么?”李笑颜说:“没什么。”程东浩说:“知道了。”李笑颜说:“你什么时候来?”程东浩说:“可能下个星期。”李笑颜说:“你要是不来,我就去找你,坐星期五夜里的火车去,再坐星期六夜里的火车回来。”程东浩说:“我去。” 李笑颜到图书馆去查资料,出微机室的时候,蓦然一扭头,又看到了那深深的清澈眼眸,黑黑的睫毛一忽闪,垂下去,波光一闪,又抬起眼来,专注又温良平静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鬼使神差,从旁边大花盆里揪了一朵花,低着头走到他面前递过去,他没有接,只是看着李笑颜。李笑颜抬头看了看他,娇憨的扬着头拧眉哼了一声,看他没反应,把花背到身后,转身走了,走了几步,撒腿就跑。下了楼,把花扔到垃圾筒里。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以前没见过呢,又亲切又稳如盘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接近呢,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好像被太阳俘获的小行星,李笑颜觉得真是奇怪,见到他的那一刻,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想了很多,脑子里沉甸甸的,心里更沉,可是又什么都没有。李笑颜叹口气,程东浩就要来了,不要和别的男人拉瓜,送什么花? 龙启辰又看到这个打篮球的女生,感觉心都柔软的化了,不是不想接受她的花,可是就是没敢动,直到她走了,又后悔没敢接,一方面又遗憾,可能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哪有那么多巧合可以遇到?之前也没遇到过,之后也许不会再遇到,完了,一定是遇不到了。看样子是一年级的小学妹,神情又稳的象个同龄人,决不至于是学姐吧,相比于羞涩,细想一想,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群雄的精神力,虽然个子比自己低,但是精神力似乎在自己之上,不容小觑。高兴的是她对自己也颇有好感,居然送花给自己,虽然什么都没说,这是个为爱勇敢付出不计回报的人。龙启辰想:如果能在一起,必定恩宠倍极,也许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精神伴侣。如果有第三次相遇,一定要矢志结识,成不成两说,不应该再做陌生人。 第一一四章 银杏林 星期五下午下了课,李笑颜看到程东浩,象风一样扑上去,揽着脖子就要吻,程东浩梗着脖子,说:“人太多。”李笑颜放了手,抓着他的前襟一直来回拽,扭着身子哝哝唧唧的说:“你没有我想你,你在这儿等我,我把书放回去。”程东浩说:“我跟你一起去。”李笑颜说:“我跑的快,不要你跟。”程东浩说:“我想看看你睡觉的地方。”李笑颜说:“那好吧。” 程东浩跟着李笑颜上了宿舍,见宿舍里都挂着蚊帐,只有李笑颜没挂,就问:“别人都挂了蚊帐,你怎么不挂?”李笑颜说:“蚊子不咬我,我不怕,她们都说我太毒了,蚊子吃了我的血都得死,所以都不吃我。”程东浩说:“蚊子也不咬我。”李笑颜说:“那暑假的时候你为什么点蚊香啊?”程东浩说:“我是怕蚊子咬你。”李笑颜说:“那明年夏天不用点了。”程东浩说:“嗯。”李笑颜说:“你要是被蚊子咬了,我就不理你了。”程东浩说:“那还是点吧。” 高小晴进门来,向程东浩一伸手,说:“认识一下,高小晴。”程东浩握了一下她的手,说:“你好,我是李笑颜的男朋友:程东浩,笑颜承蒙你们多关照了。”高小晴说:“彼此关照。”李笑颜说:“哪儿那么多话,还不快走?”程东浩看了李笑颜一眼,跟着李笑颜出了门。高小晴嘟囔了一句:“这个小娼妇。”李笑颜从门外进来,拿了肥皂盒子,带着程东浩到了卫生间,对程东浩说:“进来。”因为是女卫生间外面的盥洗室,程东浩犹豫了一下,李笑颜咬着牙说:“进来。” 程东浩进来,李笑颜说:“把手洗干净。”程东浩乖乖的说:“哦。”李笑颜说:“仔细的洗。”程东浩仔细的洗了,李笑颜说:“笨,连洗手都不会。”李笑颜扳过他的手,象要带进无菌手术室的猪蹄儿一样,上下前后,沟缝儿指甲都刷了,回宿舍拿毛巾给他擦了,嘟着嘴说:“不要随便握人家的手。”程东浩说:“知道了。”李笑颜拿肥皂和毛巾进宿舍,高小晴说:“霸道成这样儿了,李笑颜,你也太过分了,给谁看呢!”李笑颜说:“给你看。”高小晴说:“懒得理你。” 程东浩象个犯了错误的小男孩儿,一边跟在李笑颜身边走,一边看着李笑颜,李笑颜拧着眉唠叨:“当着我的面就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这要是背着我你还不诈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归属?你还想不想跟我好好的过?这么些天你都在外面干了什么?一定是天天k歌去了,左拥右抱、花天酒地,还有前女友,后女友。”李笑颜越说越来气,扭过身一把揪住程东浩的前襟,说:“你那玩意儿老实不老实?说,都让谁碰过?”程东浩咬着嘴唇,看着李笑颜不说话。李笑颜从下面当的就是一脚,踢在程东浩的脚上,吼道:“你还敢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你有理了?你挣了大钱,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李笑颜生气的看着程东浩,眼泪就流下来。程东浩更委屈,眼泪也流出来。李笑颜一看他哭了,顿时软了,赶紧捧着他的脸,说:“对不起,我就是不能看别人碰你。” 程东浩带着李笑颜直往郊外开,李笑颜说:“还去那个银杏林吗?”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去宾馆吧,外面做完了没地方洗。”程东浩说:“洗什么?你身上挂着我的东西不洗也可以。”李笑颜说:“现在天气还这么热,不洗怎么行?”程东浩说:“也没有那么热,我就要去银杏林。” 银杏林里高大挺拔翠绿的树,十分阴凉,静谧,地上还是去年的落叶。程东浩拿出了垫子和一包三明治,两瓶矿泉水,两个人坐在地上吃喝了。李笑颜说:“我要尿尿。”程东浩说:“我也是。”李笑颜说:“走远点儿。”两个人就走到林子更深的地方,看到被烧的乌黑的两只小狗,地上一片灰烬。李笑颜说:“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烧两只小狗?想必是生出来没活了,狗主怕大狗来找,才躲到这地方来烧了,好可怜。”程东浩说:“还是人心理有问题吧,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上次我听明子说起个事,他农村有个表哥养了很多鸽子,农村都是院子,平房,隔壁一家白猫经常蹿房越脊来鸽棚里吃鸽子,也各种招儿都用了,逮不着、也砸不死。后来这个村子拆迁了,都搬到楼里去住了。农村没地种了,大家都很闲。表哥一天出去散步,看到一只白猫,当然不是吃鸽子那只。表哥想起了他被猫吃的鸽子,回来买了一斤小鱼儿,拿塑料袋装着,出来把那只白猫诱捕了,抱回家,拿了只水桶把那只猫活活浸死了,扔到垃圾桶里。” 李笑颜说:“死的那只猫不是替罪羊了吗?死的多冤。”程东浩说:“那猫不是替罪羊,死的也不冤,而是当时这个闲人需要那只猫做他的心理补偿。这两只小狗很可能是活活被烧死的,而不是死了以后烧的。”李笑颜说:“我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诡异。”程东浩说:“地方还是好地方,气氛都是人渲染出来的,咱们不必受影响。”李笑颜说:“咱们把小狗埋了吧。”程东浩说:“好吧。”程东浩从车里的工具箱里拿出个小铲子,铲了一个一米深的坑,把两只烧焦的小狗和地上的灰烬都埋了。晚霞褪尽,天蒙蒙的黑了。 两个人回到原地面对面坐下,彼此看了半天,李笑颜就开始解程东浩的扣子,把程东浩扒光了,自己又脱了衣服,揽着程东浩的脖子,贴紧了吻起来。手直摸到下面,软塌塌的,李笑颜心头诧异一闪而过,没有多想,揉搓起来。过了半晌,仍然是**不坚,程东浩把李笑颜压在身下,进去了。李笑颜感觉到程东浩已经大汗淋漓,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下身夹紧了,吻了两下程东浩,捧着他的脸,问:“怎么回事?”程东浩说:“没事。”可是下面已经滑了出来,李笑颜伸手摸了摸,已经软了。 李笑颜担心的说:“你怎么了?”程东浩紧紧抱着李笑颜,不停的吻,一边说:“没事。”李笑颜说:“显然是有事啊。”程东浩下面紧贴着李笑颜,可是怎么也弄不进去。李笑颜捧着程东浩的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告诉我。”程东浩说:“我受伤了。”李笑颜说:“哪里?”程东浩说:“那里。”李笑颜说:“怎么伤的?什么时候?有没有去医院?怎么不告诉我?起来,让我看看。”程东浩紧抱着李笑颜不放,李笑颜吻着他说:“乖,让我看看。” 两个人坐起身,李笑颜仔细的检查程东浩的下面,以她现有的知识和经验,并不能看出个所以然。于是抬头问:“出了这么多汗是疼吗?”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去过医院了吗?”程东浩说:“去过了,医院说没事。”李笑颜说:“哪家医院?”程东浩说:“友谊医院。”李笑颜说:“那就没事了。很疼吗?”程东浩说:“象针扎一样。”李笑颜说:“以前也疼吗?”程东浩说:“没有,就刚才兴致起来的时候开始的。”李笑颜说:“现在还疼吗?”程东浩说:“没那么疼了。”李笑颜说:“还是病了,今天天晚了,明天跟我去医院。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异常的?” 程东浩说:“车祸之后,就是在高速上撞上运猪车那回,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没事,后来发现没有**了,夜里想你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不太正常,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是车祸以后,后来去了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医生说是心因性阳痿。”李笑颜说:“那怎么会疼呢?很疼吗?”程东浩说:“刚才很疼,觉得都要断了。”李笑颜抱住程东浩,吻了一下他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乖,不要怕,明天去医院再好好检查检查,有病没什么,会治好的。”程东浩说:“对不起。”李笑颜说:“嗯。” 两个人躺在垫子上,抱在一起,程东浩总是试图进入李笑颜的身体,李笑颜就由着他做,可是他一到兴致高涨就疼到不行,李笑颜见他痛苦,轻柔的安抚,说:“不要做了,等病好了,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程东浩不听,抱着李笑颜拼命的吻,都是勉强进去了,时间不长又滑出来。程东浩身上的汗流的象水洗一样,李笑颜抱着程东浩哭了起来,程东浩才作罢,两个沉默不语,相拥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李笑颜被程东浩吻醒,身上沉沉的是程东浩的身体,下面胀满了,程东浩没戴避孕的套,射在里面,李笑颜夹紧了,一阵天地人乎、混沌之初。李笑颜又感觉到程东浩满身的汗,说:“还疼吗?”程东浩没说话,把头埋在李笑颜的肩上,李笑颜捧起他的头,只见两只眼睛血红,吃了一惊,吓的肝儿都颤了,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稳了一下心神,柔声说:“乖,起来去医院。” 第一一五章 心因性 程东浩和李笑颜收拾干净了,上了车,李笑颜说:“找个饭店,定个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去。”程东浩带着李笑颜开了房,两个人都洗干净了,换了衣服,出来直奔一附院。两天做了泌尿科所有检查:b超双肾、输尿管、膀胱、前列腺无异常,神经肌电图等反应无异常,排除肾癌、肾结石、输尿管结石、膀胱结石、阴的茎癌、睾的丸鞘膜积液、精索静脉曲张、输尿管癌、膀胱癌、前列腺增生、肾上腺嗜铬细胞瘤、原发性醛固酮增多症、肾囊肿、肾积水、器质性阳萎、神经性阳萎等等,结果出来:心因性阳萎。李笑颜请了假,陪程东浩做了全身检查,这是个健康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健康,可着全国他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李笑颜心急如焚,干脆以家人生病为由请了假,接下来是十一假期,所以一共是十二天的假陪程东浩回北京看病,跟峻岸水产那边也请了假。一直安排一切的程东浩对李笑颜言听计从,多一句话也不敢说,全听李笑颜安排。 既然友谊医院已经去过了,李笑颜带着程东浩去了协和,先是泌尿科的检查,接着又做了全身检查,这真的是一个健康的男人,没有任何理由阳萎,那么只能说是心因性阳萎了。从医院出来,李笑颜跟着程东浩回到江宁道小区的家。一进门,李笑颜就伏在墙上哭了起来,程东浩从后面抱着李笑颜也流眼泪。李笑颜感觉背上湿漉漉的,想转身被程东浩抱的紧紧的。大吼一声:“程东浩,你是不是有别人了?说。”程东浩吓了一跳,手臂一松,李笑颜转过身来,严厉的看着程东浩。程东浩从没见过这么严厉的目光,象闪电一样直击心脏。吓的也不敢哭了,也不敢说话。 李笑颜强压怒火,垂下眼皮,长出一口气,缓和下来,换了一副冷静的姿态,压低声调,又不无严肃的说:“出了什么事?”程东浩无助的看着李笑颜不说话,李笑颜拉着程东浩的手到客厅里坐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是不是跟别的女生发生了关系?偶然或者是酒后?”程东浩说:“没有。”李笑颜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将来你跟我在一起或者是不在一起,咱们都是一辈子的亲人,你说是不是?”程东浩垂下眼皮,说:“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也没有跟别的女人,而且心里一直就只有你。我觉得就是车祸,可能是哪根神经断了,小神经。”程东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到。飞快的瞄了李笑颜一眼,又垂下去,眼里都是泪光,一垂眼皮,两行泪就滚下来。 李笑颜心里难过,看他哭,心里更受不了。一把抱住他,吻了一下,拉住他的手,说:“知道了。既然都检查过了,你身体好好的,那就等一段时间看看,说不定自然痊愈呢?人的机体是个神奇的系统,血管和神经都可以再生,那些检查不到的微小神经受伤以后都会自然修复的,咱们要给它时间。就算你一直不好也没什么,其实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我是精神主导型的,不是生理主导型的,只要你满足我的精神需求,好好爱我,我就会乖乖的守着你,很满足。关于性,你已经让我了解了全部,暑假过后离开你这一个月,没过性的生活,我也很充实,只要你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啊。其实性没有什么可说的,可做的,蒲松龄《聊斋》上有一篇《乐仲》上说乐仲只过了三天性的生活就烦了,说:男女居室,天下之至秽,我实不为乐!鳏居二十年之后去南海朝圣,遇到了妓的女琼华,从南海回来以后,和琼华结伴生活,做了二十多年的假夫妻,实际是道友,最后都得了道。这个乐仲醉酒见琼华悟了以后,就每天对着琼华饮酒,拿琼华当下酒菜。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琼华,我是乐仲。可见性享受不能体现所有的生命价值,也不能作为爱的唯一凭证。”程东浩说:“可我觉得是。”李笑颜长出一口气,说:“好吧,我等你好起来。” 冰箱里只剩下一棵葱,李笑颜说:“咱们还可以在一起过六天,出去买点儿吃的东西吧。”程东浩点头,就到卧室里给李笑颜拿衣服:一件蓝棉布无袖小圆领连衣裙,肉色短装丝袜,一双米色平底软皮鞋。李笑颜换上了,跟程东浩出了门。 这个超市很大,暑假里李笑颜和程东浩都是在这里买东西,因此李笑颜已经基本熟悉。李笑颜的习惯是走路看地面,程东浩的习惯是走路看李笑颜。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对面走过来的唐玫,唐玫从程东浩的身边擦过,回头看程东浩和李笑颜轻松的购物,虽然不见怎么亲昵,可是那般平和安静,一定是因为爱的和睦安然。唐玫心里感到一种丝拉拉的疼,在想:程东浩身边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呢?自己明明可以做的更好,还可以让程东浩更安然,一定会好过李笑颜那个乏味单调、盲目自持的废物,她懂什么?清水馒头就可以养活,穷街陋巷也可以逍遥的井底之蛙。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那目中无人的气质完全来自于无知和鼠目寸光,而不是因解悟世界和社会。他们并不象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好,这简直是一定的。 旁边走过来迟敏生,说:“他们看起来很好啊。”唐玫说:“好不好是看不出来的,要不然去了什么泌尿科?心因性阳萎,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迟敏生说:“程东浩对李笑颜的兴趣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李笑颜的好日子要到头儿了,以下是程东浩的战国时代。”唐玫说:“黎明前的黑暗,最容易掉以轻心,这时候更应该打起精神,把他和她一撸到底。”迟敏生说:“反正我是不会手软。”唐玫说:“显然。” 李笑颜和程东浩回到家,做了晚饭,又把第二天的早饭准备好。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李笑颜说:“你明天去上班吗?”程东浩说:“上午带你去公司,下午咱们去逛超市买东西,遛一遛,这几天都这么过,等过了十一我把你送走,再一切如常。”李笑颜说:“我走之后你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乱吃东西,按照我给你开的菜谱吃东西,生活注意事项我都给你开出来,按照我说的做。尤其不能乱吃药,什么药都不要吃,也不要有任何治疗措施,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有**,好好的养着,一切都要等到半年后再说。”程东浩说:“哦。” 第二天,程东浩带李笑颜上班,先去见了父亲程书宪,程书宪显然还不知道程东浩ed的事,看到李笑颜来颇觉诧异,说:“笑颜?你怎么来了?东浩不是去找你的吗?”程东浩说:“她想我受不了,非要送我回来,等过了十一长假,我再送他回去。”程书宪说:“还是年青好啊,禁折腾。”两个人告辞出来,程东浩处理完了公司的事,带李笑颜回到家,李笑颜做了饭,两个吃了,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出门走着去超市,已经到了十月,不那么热了,阳光正好。 程东浩接了个电话,就跟李笑颜说:“公司有事,我得去一趟,别去超市了,回家吧。”李笑颜说:“家里没吃的了,我自己去。”程东浩说:“好吧。”程东浩一个人急忙的往回走了,李笑颜一个人去超市。正在里面逛的时候,迎面走来宁不拔、唐玫和迟敏生。李笑颜本打算错过去,拐个弯儿,故意不经意的认真看货品,估摸着应该已经错过了,一回头,三个人正好站在面前,笑么嘻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严肃坦然的看着她们仨,没说话。宁不拔说:“怎么?记仇了?” 李笑颜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三位小姐自便。”转身要走,迟敏生说:“程东浩那么爱你,你是怎么对他的?让他阳萎了?我那么爱他,可不能允许你这么糟蹋他。你不行的话,就把他还给我。”李笑颜开步就走,三个人紧跟在后。唐玫说:“你这个人向来刻薄、自私,程东浩不识你的庐山真面目,着了道儿,你别以为可以蒙倒所有人。如今他有了切身体验,你不要死赖着他不放,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早打退堂鼓吧。你想毁了他,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笑颜见三个人破裤子缠腿,就说:“能追就去追吧,你们要吃东西,难道让我喂?”迟敏生说:“你根本不懂得怎么爱男人,只知道自己纵欲,才会造成现在的后果。他已经不爱你了,对你厌倦了,他的身体反应是最诚实的警告,你还有什么可洋气的?”李笑颜说:“你们要是真的拿他有办法,也不用想着法子跟我在这儿废话试探了,借跟我磨牙,跟他建立联系。你们跟他不敢,只有拿我出气了。其实咱们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就象是雪花和肉馅糕一样是完全不同的事物,各干各的吧,以后请你们跟我以陌生人相对,谢谢。”三个人终于停在李笑颜身后,李笑颜一个人轻松的转到带鱼柜台去了。 第一一六章 F-22 宁不拔、唐玫、迟敏生看着李笑颜的背影,脚步轻缓、举止温柔。宁不拔说:“很稳的住呀,程东浩喜欢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迟敏生说:“即便程东浩的心理和精神上没有意识到,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提前做出反应:他已经不爱李笑颜了。一个男人对女人没有欲念,这是最能说明问题的问题。”唐玫说:“李笑颜表面上淡不可闻,内里却是个凶残冷血的女人,就象泥罗河鳄鱼一样,天塌下来她也就那样儿了,何况一程东浩,何况咱们仨。她是不容低估,可是她也没有什么值得高估的:一个专注于个人世界,自私狭隘到无耻的生存至上主义者。程东浩为什么是心因性阳萎?因为他进入的是一个无间地狱。” 迟敏生说:“以鳄鱼来形容李笑颜是极妥当的,她并不爱程东浩,跟了程东浩只是因为他当时爱她,当时而已。你们看到她的眼神了吗?轻松,轻松的象天上的无雨云,飘荡没有一丝忧愁。程东浩ed,她没有一点儿压力,为什么?因为这对她来说不重要,或者说不是那么的重要,从根本上来说不重要。那么只有一点:她不在乎,她不爱,她无所谓。”宁不拔说:“连失去程东浩的附带价值也无所谓?” 唐玫说:“她不是利益驱使型,而是欲念驱使型。要不是程东浩管着她,她早跟了一打男人了。”宁不拔说:“只不爱财这一项就是莫大的勇气,女人对男人越是无所求,越是容易到手。如果是欲擒故纵,男人会厌恶;如果是天性如此,男人就会象捡到个宝。”唐玫说:“贯彻个人意志才是她的最高要求,自我体现才是她的终极目标且毫不妥协。这样的人,太自私,自私的过了分,既没有真心,也没有真性情,就是一块烂肉,异常乏味的人。”迟敏生说:“应该让她孤独终老。” 晚上十点多,程东浩才回来,对李笑颜说:“快给我做点儿吃的,我都饿了。”李笑颜说:“没在外面吃吗?”程东浩说:“你在家,我为什么要在外面吃。”李笑颜说:“那我给你摊鸡蛋饼裹甜面酱大葱,来一碗小米粥。”程东浩说:“好嘞,正想这个吃。你晚上吃的什么?”李笑颜说:“一碗小米粥,撒了些核桃仁儿,一个西红柿。”程东浩说:“给我也捏两个核桃,来个西红柿。” 程东浩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客厅里,李笑颜早给他端上了一杯鲜榨猕猴桃果汁,撒着核桃碎。程东浩喝了,倚在厨房门框上看李笑颜忙活。李笑颜看了他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好象有话要说,就问:“你想说什么?”程东浩说:“前一段儿,你为什么跟我提起穆雁鸣?”李笑颜说:“就是在峻岸水产碰到了。”程东浩说:“哦。” 晚上上了床,两个人躺下,程东浩趴在李笑颜身上,捧着她的脸,吻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又问:“前一段儿,你为什么跟我提起穆雁鸣?”李笑颜说:“他去找我,说要跟我做朋友。”程东浩说:“你在峻岸水产上班之前?”李笑颜说:“是,我拒绝了。因为家教的时候出了点儿事,我就想干点儿别的,就在布告栏看到了峻岸水产的招聘,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峻岸水产就是谢峻的公司,就去应聘了。很多人,只要了一男一女,我就被聘上了。后来上了三个星期的班,就在那里看到了穆雁鸣,廖总说他是峻岸水产的股东。” 程东浩说:“你在谢峻的聚会上认识的他?”李笑颜说:“就那一次,艺伎妆的那回,刷的象个白面鬼,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他留下印象,还到我们学校去找我,好象还对我很了解的样子。”程东浩说:“家教出了什么事?”李笑颜说:“学生的家长,什么。”程东浩说:“男家长?”李笑颜说:“是。” 程东浩三两下把李笑颜剥光了,自己也脱了,紧抱着李笑颜缠绵,李笑颜说:“不要了。”程东浩不听,把李笑颜全身都吻遍了,问:“你爱我吗?”李笑颜说:“爱。”程东浩说:“为什么以前嘴那么死?”李笑颜说:“以前我想让你恨我,爱恨交加,欲罢不能。”程东浩说:“现在呢?”李笑颜说:“现在我想安抚你,让你知道我不会丢了你。”程东浩叹了一口气,说:“穆雁鸣也不错。” 李笑颜说:“他请我吃过一次饭,点的都是他爱吃的东西。请我吃饭,为什么要点他爱吃的东西?而且是强迫我去的,还要跟我看什么午夜场的动画片:《海底总动员二》,多幼稚。而且他明显本来不是那样的人,装的幼稚是真幼稚,对我也是贬低,我没理他。他在试探我,观察我,就象是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照个紫外线、过过电、喂个新研制的药,改变基因序列,克隆个耳朵,看看我还能活不能活。他自以为武装到牙齿,隐蔽性能好的象f-22猛禽战斗机,结果被我一眼看穿,现在想起来还来气,你说他多可笑。你为什么今天跟我提起他?” 程东浩说:“我今天见到他,觉得他暗地里有点儿跟我较劲。”李笑颜说:“他跟唐玫他们好象走的很近的样子。”程东浩说:“知道。”李笑颜说:“如果我这回请假回去,他们不开除我,我还想在峻岸水产干下去,毕竟有钱拿。如果他们想控制我,我干别的也不能脱离他们的手掌心。我按部就班、中规中矩、装傻充愣,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时间长了觉得我没有可利用价值,自然失去对我的关注,我就可以自由脱离了。”程东浩说:“好吧。明天跟我到山西长治去。”李笑颜说:“你去谈生意,我就不跟去了,碍事扒拉脚的,我在家等你。”程东浩说:“我偏要你去。” 一大早,程东浩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带着李笑颜出门,开车一出小区,就看到邹应明站在晨光里。李笑颜说:“既生瑜,何生亮?你带他去,我就不去了。”程东浩简明干脆的说:“听话。” 邹应明上了车,说:“唐本超这回亲自出马了,昨天夜里两点已经到了长治。唐玫昨天夜里去了陕西,那个高档商业区的项目,他们已经盯了半年,咱们下手有点儿晚了。中谭建筑的郑总也去了,这回差太多了,十有八九挽不回。我建议郑总不要去了,让他全力盯开封的那个项目,他说那个项目有人在盯,还没有立项,离正经上人还早。他还自信满满,说他认识陕西那边的张总,还是没拿唐玫当回事。我跟他说房山唐德小区和上林苑项目都是唐玫运作的,郑总还不信,说那是五大建筑公司联合运作,那么大的两个项目能让一个刚出监狱的毛丫头担纲?我说她背后有人。郑总说他也不是吃素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暗地里让翟鹏和夏贝妮跟着去了,都是昨天夜里的事。我的意思是应该开始建立咱们自己的建筑公司了,让田君华干吧,应该开始了,跟唐玫那伙子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早干早超生。现在也不能抱着中谭一家跑,还得再联系几家大的建筑公司,要不然迟早被唐玫压的喘不过气来。就是冶金机械公司,也得建立几家友好联营,要不然难以与唐玫抗衡。” 程东浩说:“雁月湾服装最近也被挤的不轻,唐玫那边亲任的人绝不止高泽宇。”邹应明说:“显然是,可是目前还查不出来暗中那个亲任是谁。” 李笑颜听的连大气也不敢出,心想:唐玫这么厉害了吗?掌握五大建筑集团,呼风唤雨,成千万亿的挣钱,自己还挣扎在一个月一千五百块?还被捏在别人的手心里,不知道哪一天就没饭吃?真是云泥之别。程东浩一定要带着自己走南闯北,是不想让自己输给唐玫吗?不只是输的问题,完全没有可比性啊。自己可谓是烂泥扶不上墙,经济竞争商业观念几乎没有,只要一顿三餐不至于挨饿,就能快乐生活,好象房檐下的小麻雀,相比唐玫,有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李笑颜看了一眼程东浩,又看了一眼邹应明,从两个人的后脑勺儿看,都是干净的寸头,笔直的脖梗子,干净的衣领,坚实的肩头。显然对生活有高尚的要求,自尊自强的斗志。李笑颜自惭形秽,感觉几乎要低到泥土里,象蚯蚓一样直想往黑暗的土里钻。李笑颜的惯常做法是每到千头万绪、无法终结就索性咔嚓,一切放下,顺其自然。她想起了张和也,同样坚实锋利,勇往直前,在前方引导、鼓励自己,象龙卷风一样裹着自己向前的师友。他没钱,但是有大爱,胸怀天下。李笑颜叹一口气,是不是如高小晴所说,穷人惯常做的,就是抢占道德至高点。人哪,没有这个,有那个,总是有自命不凡的理由。 第一一七章 吃 这是一家煤矿,煤老板孔有年。孔有年牵头儿,在长治地区联合了八家煤矿及煤炭深加工及冶炼企业都需要成套设备更新换代,自动化机器人产品更新更替,正是红树林公司的主打产品,五千四百万的大单。程东浩和邹应明预约了孔有年,孔有年说要协调那七家老板,三天之后才能见面,邹应明说这是明显端着的意思,客户嘛,都得做这个姿态。在长治打前站的红树林销售部部长魏长明来见程东浩,汇报了情况,说:“河南建成冶金机械、大鑫冶金机械、山西晋成冶金机械比咱们还早策划,这时候跟咱们已经进入白热化,唐本超一来,火上浇油,孔有年都给烤脱了毛了。唐本超这回反常的用了雅贿:古玩字画。送了孔有年女儿一张明朝古琴,传说是明末徐青山的。那七家分别是明朝徐文长的书法、一件东汉陶瓷器、一辆宝马小跑、十根儿东北正宗野生人参、一件翡翠白菜、一方古砚、一件康熙瓷器,每件都在五十万左右。唉,给谁看呢,这时候孔有年他们正在跟唐本超夜宴呢。” 程东浩说:“咱们送什么了?”魏长明说:“什么都没送。那边儿这么出手,有点儿反常,我跟他们也打了两次交道,另据咱们监察部的调查,他们的贿赂形式非常隐蔽,从不送礼,也不送钱,都是堂而皇之的写在预算工程项目里,写进合同,走的明面儿,查无可查,甲方以正当利润的方式自行分配,咱们也用的是这种手法。这次虽然生意大,我怕是他们故意吊咱们拼礼物,我怕他们已经勾结了,诓咱们的东西。到时候,玩儿一个吃孙喝孙不谢孙,还得说是咱们自愿,可是孔有年泄露给我唐本超送的礼是什么,似乎又怕我打退学鼓,说:送的礼多有什么用,羊毛出在羊身上,说到底还是我们的钱。我跟他说咱们也是有礼物的,绝不比唐本超的少,只不过惯例是走明账,直接划钱,古董字画什么的小意思,他要想要,咱们有的是门路淘换。他又跟我说咱们的产品有优势,摆出一副举棋不定的姿态,故意给我看,我就只好静观其变,他终于跟我说要少总来,好好的谈谈,似乎……。”魏长明咂摸咂摸嘴,说:“似乎……,所以只好让少总来,也许是我的份量不够吧。” 程东浩说:“孔有年的女儿叫什么?”魏长明说:“孔思思。”程东浩一皱眉,邹应明说:“不是你同学吧?我似乎听你跟我说过一耳朵。” 魏长明说:“太好了,她女儿现在在家,咱们先去找他女儿,这事儿成了百分之六十,这可是八家企业,五千四百万的大单,少总,值得一试。”门外有人敲门,邹应明开了门,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儿,化着淡妆,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一化妆显得大的离谱,其它五官均小巧,细胳膊细腿儿,上下皮肤一团雪白,象个芭芘娃娃,头发漆黑浓密,吊一个高马尾,斜刘海,穿着一件刺青花白色旗袍连衣裙,恨天高牛皮白色厚底高跟鞋,显然不是服务员,邹应明说:“你是?”女孩儿说:“请问程东浩在吗?”程东浩听声音赶忙出来,一看女孩儿,赶忙说:“嗨,孔思思?” 孔思思一张手臂,小碎步走到程东浩面前,一把抱住,说:“到了我家门口儿了,我来迎接你了。”程东浩一扶孔思思的胳膊,推开了,说:“太热情了,来,我给介绍介绍。”从旁边一拉李笑颜,说:“李笑颜,我女朋友。”孔思思一愣,旋即笑道:“好漂亮哦,东浩你真有眼光。”李笑颜说:“你好。”孔思思上前一挎李笑颜的胳膊,说:“走啊,我请你们吃饭。”李笑颜看了看程东浩,孔思思又一挎程东浩的胳膊,仰着头看着程东浩,说:“东浩,去嘛,我请你们吃秦王宴:四干果,四蜜饯,四荤四素,四盘,八碗,一羹,主食六种,点心四种,还有时令水果。”程东浩说:“当然要去啊。”抽出胳膊,揽一下她的肩,放下手,说:“我还有事求你。”孔思思说:“好啊,我看你拿什么求。”一拉李笑颜的手,说:“咱们走。” 干净雅致的饭店二层大包间儿,有沙发、有电视、有隔断、有洗手间、有绿植,就餐环境真的很雅。魏长明知趣的没有跟来,程东浩指着邹应明说:“这是我哥们儿邹应明。”孔思思点了一下头,说:“你好。”邹应明也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程东浩、邹应明、李笑颜、孔思思四个人净了手坐下,已经摆了一大桌子,热菜没有上。孔思思紧挨着李笑颜坐着,叫先上了一道汤:黑木耳蹄髈汤。孔思思说:“笑颜,来,别的先不吃,先喝两口汤,润润喉咙。你们两个大男生,自己来。” 孔思思给李笑颜盛了半小碗汤,自己也盛了半小碗,看着李笑颜说:“喝呀。”李笑颜喝了一口,孔思思盯着说:“怎么样?”李笑颜说:“很好喝,很鲜。”孔思思夹了一大块酥烂的带皮肉,说:“尝尝肉。”李笑颜犹豫了一下,孔思思说:“焖了一下午,油都出去了,我们山西特产的山西土黑猪,这只是八个月的,我亲自挑的,自然散养。来,配上黑木耳吃,这个黑木耳是我们山西最好的木耳,沁水历山野生的,你尝尝,跟别的地方的不一样。”孔思思盯着李笑颜的大眼睛含着饱满的水灵灵的光,一忽闪一忽闪,李笑颜吃了一口肉,又吃了一口黑木耳。孔思思说:“都吃了。”李笑颜看着她坚定鼓励的目光,把肉和汤都吃了,孔思思满意的喝了一小口自己面前的小半碗汤。 孔思思往前挪了一下椅子,给李笑颜的小碟子里拨了满满一碟子四干果:核桃、榛子、松子、开心果。李笑颜想这一桌子菜,每样都吃一口也吃不下,开始还是搂着点儿,慢慢来。每样吃了一棵,孔思思说:“东西不多,都吃了吧,这些都是特级干果,一斤百元以上的,绝对野生,绝对有机,优中选优的绝品,来,东西不多,都吃了。”李笑颜都吃了。 孔思思又给李笑颜布了一碟子四蜜饯:青梅、桔饼、桂圆肉、瓜条,李笑颜都吃了。孔思思又给李笑颜递过来四鲜果:一串葡萄、一瓣苹果、半个香瓜、一个香蕉。李笑颜也都吃了,开始饱了。孔思思开始给李笑颜布点心,李笑颜就说:“我平常晚饭只喝粥,肚量有限,这样已经饱了,不吃了。” 孔思思忽闪着眼睛说:“那怎么成?笑颜,你平常减肥,在我这儿可不能减,这了这桌宴席,我准备了一个星期了,亲自挑的食材,定的菜谱,一定要捧场啊。来,尝尝我们山西最著名的糕点:双合成的郭杜林晋式月饼,中华老字号,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国饼,还有这个粽子,也是双合成的。我不骗你,也不缺你,是真真实实的好东西哦,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来,吃一块。”孔思思一手拿着,一手托着举到李笑颜嘴边,说:“张嘴。”李笑颜张嘴接住,咬了一口,拿手接了。 孔思思说:“我最喜欢看别人吃东西了,吃的越香甜我越喜欢,就象蒙古人以酒会友一样,我是以吃会友。哎,对了,看我多粗心,怎么忘了准备酒了?”李笑颜说:“不是有吗?”孔思思说:“那是汾酒,给他们男生准备的,哎,笑颜,你喝什么酒?”李笑颜说:“我不喝酒,刚才不是喝了汤了吗?”孔思思说:“没酒怎么行?一定要来点儿助兴啊。”李笑颜说:“真的不喝。”孔思思说:“那听我的,干榨黄酒,大同特产,黄米酿的,十七度,度数不高,香气非常醇,非常爽口,一般我不告诉他,最适合咱们女孩儿喝了。”孔思思让一边站的服务员去拿酒,李笑颜看了程东浩一眼,又扫了一眼邹应明,邹应明正在跟程东浩说郑大里的趣闻,两个人边吃边喝边聊,时不常的嘿两声,眼角里根本没夹李笑颜和孔思思。 孔思思给李笑颜满满的倒了一杯酒,自己倒了半杯,沾了沾唇,说:“就是这个味儿,真正宗,我平常总喝,今天特意给你要的,来一趟山西,这个酒一定要尝。”李笑颜也拿起来沾了沾唇,孔思思说:“这个酒只有十七度,就象饮料一样不醉人的,我平常喝一瓶儿都没关系,你喝几杯一定没问题,再说了,真醉了,我照顾你,不用他们大男人搭手。”李笑颜说:“从不饮酒,真喝不了。”孔思思说:“你试试,我保证你醉不了。”李笑颜说:“不了。”孔思思有点儿急了,说:“喝嘛,我还能害你吗?每天喝一杯到两杯酒可以增进血液循环、加速新陈代谢,延缓衰老,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你是学医的,你知道,是不是?” 李笑颜说:“是。”却没动,孔思思端起酒杯,举到李笑颜嘴边,李笑颜接过来,喝了一口,孔思思说:“再来一口,闷在嘴里,不要咽下去,过一会儿再咽,这样就能充分感受到这种酒的醇和香。”李笑颜又喝了一口,孔思思叹了一口气,说:“笑颜,你这么吃东西可不行,太辜负我的好意了。到了内蒙古,不会喝酒的人都会不醉不还,你到了我这里,我这么诚心,你还端着也太不够意思了。况且你们还是有事才来的,不是专程来看我。”李笑颜明白:这是孔思思暗示自己程东浩的生意全在她一句话,是对她有求而来。 第一一八章 早餐 李笑颜把一杯酒都喝了,说:“这一杯行了。”孔思思连忙还要给倒,李笑颜拿手一挡,说:“真的不喝了,我喝酒过敏,会出疹子的。”孔思思盯着李笑颜看,李笑颜点点头,说:“真的。”孔思思无奈的放下酒,有点儿泄气,随即又打起精神,说:“笑颜,酒咱不能喝就不喝了,宴席才开头儿,重码的还没上。四点你吃了月饼和粽子,这两样是咸的:椒盐莲花酥、笋瓜胡萝卜无酥皮咸派。”孔思思挺着胸执着天真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各拿一块吃了。 孔思思每当看着李笑颜吃下一堆,就喝一口汤,开始的时候还是一小口,到后来只是一沾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吃。孔思思扭头朝服务员一努嘴,服务员把桌子上吃过的都端下去了,又陆续的开始上别的菜。 孔思思越战越勇,一个劲儿的给李笑颜布菜,看着李笑颜吃,李笑颜不吃,她能一个劲的说:这个菜最好了,里面是什么什么什么,为什么加这个呢?为什么加那个呢?是什么口味,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出处,直到李笑颜吃到嘴里。李笑颜是个晚饭只喝粥的肚子,喝了汤,喝了酒,吃了四干果、四蜜饯、四点心、水果,已经吃的是沟满壑平。在孔思思的不懈劝解下又吃了凉拌木瓜丝、芝麻菠菜、红油肚丝、冻子肉、油炸带鱼、五香牛肉等等之后,终于说:“我吃饱了,真的够了,不吃了。”孔思思坚持填鸭式的让李笑颜,虽然看起来热情,李笑颜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不和谐音:贪吃贪喝无节制显然会表现的很蠢很粗俗;听她的话,放开了吃又显得无原则、没主见;不听她的话,因此把关系搞疆,显得不懂事。孔思思是想用热情把李笑颜埋葬,这是一种另类的藐视,并不亚于唐玫之流,甚至跟唐玫之流一样的动机:为了程东浩。 邹应明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口水果,每个菜只吃一口,细细的品也不答话,程东浩是一气儿吃饱了以后,再也没动筷子。程东浩偶尔听孔思思跟李笑颜说话,让李笑颜吃菜。李笑颜终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说:“她吃的够多了,你把她切开往里填也填不下这么多东西。再说,事儿没办成,我们也没心思。”孔思思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放心的吃,包在我身上。”又对李笑颜说:“我们山西的菜怎么样?”李笑颜说:“很好。”孔思思说:“那你倒是吃啊,再尝尝这个党参煨羊肉:真正的吕梁黑山羊。”李笑颜说:“我带走吧。”孔思思说:“那怎么行,这种东西就是现吃现杀,现杀现做。”李笑颜说:“那你把我杀了做了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孔思思看了一眼程东浩,说:“你看,我一直劝,你出来拦什么,我跟笑颜这么投缘,我就爱看她吃我精心准备的好吃的,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我才拿出来招待你们。”程东浩说:“我知道,这么多东西应该匀成一个星期吃还差不多,打包吧。”孔思思说:“明天我还请你们吃别的呢,我们山西可不是只有这么点儿东西。”程东浩说:“这还点儿,这都赶上满汉全席了,太热情了。笑颜,你看人家思思弄了半天,只喝了不到半碗汤,你看看你,吃了那么多还舍不得放筷子,女孩子吃那么多多不典雅。你真要一口气吃到二百五,我真不要了。”孔思思咯咯的笑起来,李笑颜放下了筷子。孔思思说:“东浩,人家笑颜爱吃你就让她吃嘛,还有主食没上呢。”程东浩说:“别上了,这就够了,上了也是浪费。”孔思思扭头对服务员说:“剩下的不用上了。” 离了饭店,孔思思让司机送程东浩、邹应明、李笑颜回饭店。孔思思说:“我跟笑颜特别投缘,让她跟我走吧,我们俩一起睡。”程东浩说:“不行,她睡觉毛病多,我都受不了,你一定受不了。”孔思思说:“你受不了还跟她在一起?我们姐们儿在一起还能说句体己话,我一看到笑颜就觉得亲切,有好多话跟她说。”程东浩说:“她嘴笨的象棉裤腰似的,跟我一年也说不到一百句话,跟你,你刚才也看到了,象崩豆子一样,完全不会招呼人。跟你一块儿睡,准会给我露怯丢人。好了歹了我选的,香的臭的我一个承担,别让朋友们受累。” 孔思思说:“没关系的,我不怕受累,我愿意。你受的了的,我也受的了。”程东浩说:“还是让她跟我睡吧。”说完扭头跟邹应明说:“一会儿给魏长明打个电话,让他去陕西吧,这儿用不着他了。”邹应明说:“是,调夏贝妮来吧。”孔思思一听程东浩跟邹应明说话,就对李笑颜说:“笑颜,跟我去睡吧。”李笑颜说:“不了,他不让。”孔思思一撇嘴,说:“是你离不开他吧?”李笑颜说:“也离不开。”孔思思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开放。”李笑颜说:“马马虎虎。” 第二天,程东浩和李笑颜还没有起,就听到有人敲门,程东浩正抱着李笑颜起腻,李笑颜被敲醒了,张开眼睛,程东浩假装还在睡,李笑颜要推开他去开门。程东浩说:“我去。”穿上衣服,到门边上问:“谁呀?”门外欢快的答:“快起来,我来了。”程东浩说:“思思?怎么这么早?”孔思思说:“快开门。”程东浩说:“才起来,没法儿见人,你在大堂里等一下。”孔思思说:“让我进去。”程东浩说:“等一下,收拾好了再开门。” 孔思思一个劲儿的敲,一边说:“让人家进去嘛,没关系的,我送了早点来的。有柠檬茶和鲜桔汁、牛奶、酸奶,山西特产头脑八珍汤、打卤面、豆腐脑、羊杂割、丸子汤、馄饨、油茶、刀削面,还有好多啊。”程东浩听到身后哼了一声,扭头看到靠在墙上的李笑颜,一脸苦大愁深。程东浩说:“好了,就来。”再扭头时,看到李笑颜进卫生间洗澡去了。孔思思在门外说:“快开门,让我在里面等,都不是外人。”程东浩也不理她,听她又去叫邹应明了,邹应明也没有开门。程东浩不紧不慢的冲完了澡,换上干净衣服,看李笑颜也收拾妥当,才开了门。 孔思思推着两层的大餐车进了门,邹应明也开了门跟在后面进来。孔思思似乎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也没有。欢呼道:“开早饭了。”一眼看到李笑颜,就说:“笑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你又干又瘦,皮肤一点儿光泽都没有,头发焦黄的,分叉的又多,眼珠子又黄又散,一点儿精神都没有,明显是营养不足。我一定负责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水灵灵的,肉粉肉粉的,看,我还专门给你买了枣加核桃。”马上撕了袋,抓出两个往李笑颜嘴里塞,说:“快尝尝。”李笑颜躲了一下,说:“我自己来。”孔思思说:“张嘴。”把足有鸡蛋那么大的两个枣加核桃捅进李笑颜嘴里,李笑颜立即两腮鼓起,象个塞满了食物的土拨鼠。李笑颜装作不在意的拿起一杯柠檬茶,离开盯着自己的孔思思,坐在客厅里。程东浩和邹应明完全把注意力放在早餐上,根本没在意孔思思的表演。 程东浩端了一碗头脑,拿了一碟太谷饼,邹应明拿了一碗羊杂割,拿了一碟闻喜煮饼。三个人也不理孔思思,坐在客厅里吃喝起来。孔思思推着早餐车到三个人面前,也坐下,自己又撕开了一袋枣加核桃,拿了一杯柠檬茶,说:“我也没吃呢。笑颜,我这都是给你买的,根本没有考虑那两个大男生,他们都是沾你的光。”说着,欠起小手,拿了一碟太谷饼和闻喜煮饼端到李笑颜面前,说:“东浩和应明还真是识货,这两样都是我们山西的绝品点心,先说这个太谷饼,因为产在太谷县得名,太谷饼传统制作工艺被列入山西省第一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酥而不硬、软而不绵、香甜不腻,清末的时候就已经全国经营了,慈禧太后也爱吃这个,是宫廷贡品呢。笑颜,你一定听过,听过吗?”李笑颜说:“嗯。”孔思思说:“那吃一块?”李笑颜说:“吃一块。”却没动手。孔思思看李笑颜喝着柠檬茶,没有动手的意思,上前拿了一块递到李笑颜嘴边,说:“张嘴。”李笑颜叼住咬了一口,孔思思盯着说:“怎么样?”李笑颜说:“嗯,好吃。” 李笑颜有点特别的细嚼慢咽,以防孔思思象前晚一样填鸭。孔思思显然不满意,她自己细嚼着枣夹核桃,小口啜着柠檬茶,却对李笑颜有意拖延的斯文吃法颇不以为然,终于忍不住说:“笑颜,你这样吃东西可不行,太吃亏了,吃东西就要大口大口的吃,大大方方的,做人也是,不要这么扭捏嘛。东浩会不喜欢的,是吧,东浩?”程东浩看了一眼李笑颜,平静的说:“不想吃就别吃了。”孔思思说:“看,东浩都生气了,快,大口大口的吃,我愿意看到你吃饭香甜的样子,那样才是吃饭,是最有礼貌的,也不枉了我一大早专程跑来给你送早点,人家这都是冲着你。” 第一一九章 穿 李笑颜点了一下头,依然慢慢的吃,孔思思沉了一下脸,说:“笑颜,这儿还这么多呢,你一定要都尝尝,不能浪费,虽然我浪费的起,可是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哦。”李笑颜笑了起来,孔思思一愣,拧着眉严肃的说:“笑什么?”李笑颜说:“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就是喂猪,也够吃两天的了。”孔思思说:“哎呀,笑颜,你怎么?哎,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些都是高档饮食,我费尽心思、精挑细选才给你们趁热送来的。怎么能说是喂猪呢?你太让我伤心了。”李笑颜说:“对不起,我就是说东西太多了,好东西也不能多吃,肚量有限,实在是。”孔思思看着李笑颜,不动声色的看了五秒钟,李笑颜坦然的和她对视。程东浩和邹应明吃的热火朝天,根本就不理会。 李笑颜很自然的垂下了眼皮,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柠檬茶,孔思思料她不会象前一晚那么好对付,就说:“今天我带你们逛逛长治著名的上党门商业步行街,看看隋朝的上党门。庙道巷商业步行街,看看元代的城隍庙。还有两条街:西大街南边的民族风情街,这是一条伊斯兰文化特色商业步行街。另一条是解放东街,也很热闹。如果时间允许,咱们还可以去附近的观音堂、始祖百草堂、博物馆去看看。后天咱们出城,去太行山大峡谷。笑颜,你说我安排的怎么样?” 李笑颜说:“很丰富啊,幸好是十月来,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孔思思说:“是我特意让我爸这时候安排你们来的。”李笑颜说:“原来是这样,我是跟着沾光了。”孔思思说:“你一来我就喜欢你,立即把那两个大男生排除了。”孔思思斜眼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低头喝汤,根本没在听。孔思思噘了一下小嘴儿,说:“快点儿吃,要出发了。” 步行街,商铺林立,干净整齐,李笑颜以为今天的重点是旅游,看一看长治的古建筑,孔思思一进高档服装店的门,李笑颜就感觉到错了,今天的重点是购物。 孔思思指着一件长长的黑纱衣说:“笑颜,你穿这个一定好看。”服务员说:“是啊,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我们卖了十多件,这是最后一件。”孔思思说:“笑颜,看我眼光多好,紧跟时尚潮流,真漂亮,看,象蝉翼一样轻薄透明,又很柔软,穿上以后,一定飘飘若仙。来,笑颜,穿上试试,相信我,一定适合你。”孔思思拿下衣服,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程东浩和邹应明,那两个人望着大街,不知道在说什么。孔思思拿着衣服披在李笑颜身上,象给小孩子穿衣服一样给李笑颜穿上,把李笑颜推到镜子前,李笑颜一看,好像《射雕》里的梅超风,如果留起长长的手指甲,一定可以蹿上房顶。程东浩扭头看了一眼,孔思思说:“东浩,快来看看笑颜挑的衣服。”程东浩说:“你们看吧,我付账。”孔思思拉着李笑颜的手,走到程东浩和邹应明面前,说:“看,笑颜喜欢这件衣服,怎么样?”程东浩扫了一眼,说:“挺好,买了吧。”孔思思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已经转过头去跟邹应明说话。 孔思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说:“我觉得我不太适合穿这个,这么透明,这么薄,穿不穿没有意义。”孔思思拉李笑颜走到店里面,说:“咱们女人穿衣服穿的是时尚、漂亮和高雅,不能停留在衣可蔽体的层次。看看,你穿这个多飘洒?最适合你了,听我的,优雅又神秘,果断买了。”李笑颜说:“不要了。”孔思思说:“我给你买,我是真的觉得非常适合你的气质,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服务员说:“小姐你真有眼光,这件衣服是限量出产的,全国一共也就一百件,高优质尼龙欧根纱的,绝对的超高档服装。”孔思思说:“多少钱一件?”服务员说:“一千二。” 孔思思说:“太贵了。”服务员说:“一分钱一分货,您看看这上面的暗纹,这做工,这么薄,这么软,您找不到一个线头儿,简直是天衣无缝,没的挑。实话跟您说,这么好的衣服,西欧进口的,费了多少周折,出关入关的,我们就挣您二十几欧,合人民币也就一百多块钱。这件衣服在欧洲也得卖二百多欧,合咱们人民币小两千块呢。我们在那边有熟人,直接进的厂货,要不然这买卖做不了。” 孔思思对李笑颜说:“我看她说的是真的,一看就是高档服装,行,我买了。笑颜,你穿着,别脱了。”李笑颜不想穿,就说:“这么贵的衣服等重大场合的时候再穿吧。”孔思思说:“一千多块的衣服就是平常穿的,重大场合怎么也得上一万。”李笑颜说:“我恐怕穿不起那么贵的衣服。”孔思思拿眼角扫了一眼李笑颜,说:“跟东浩交往千万不能有穷酸气,会给他丢人的。从吃东西就能看出来,你有点儿太不大气了,时间长了,东浩会厌倦的。你看,这件衣服,你觉得不适合,我和东浩都觉得挺好,他刚才不是说了吗?”李笑颜没说话,孔思思拍一拍李笑颜的肩膀,说:“听我的,没错的。” 李笑颜老实的穿着这件黑纱衣,孔思思又转向别的衣服,一件印满了黑白碎花的大裙子,直到脚面。孔思思说:“快来看,笑颜,我发现宝了。这件裙子配你那件黑纱衣最合适了,快,快,快,快换上,让我好好欣赏欣赏。”不由分说,把李笑颜推到试衣间,跟着李笑颜进去换上了,李笑颜一看,好比是南非长鼻蛾成了精。孔思思把李笑颜拉到程东浩面前,说:“东浩,看看笑颜挑的裙子,好看吗?她可喜欢了,迫不及待的就穿上了。”程东浩看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淡然的看着他的第二颗钮扣。孔思思说:“笑颜,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程东浩说:“挺好,买了吧。” 李笑颜要进试衣间脱下来,孔思思揪住李笑颜的胳膊,说:“买了喜欢就穿着吧。”李笑颜没说话,孔思思抓胳膊抓的紧,指甲几乎都要抠进肉里。坚强的看着李笑颜,一歪头说:“嗯?东浩都说好了。”李笑颜没说话。 孔思思带李笑颜来到鞋柜,拿起一双翠绿的鞋,看着直晃眼,问李笑颜:“笑颜你喜欢吗?”李笑颜明白她是矢志要把自己打扮的人不人,鬼不鬼,在程东浩面前丢脸,如果跟她翻脸也不应该在这时候,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李笑颜并不在乎是不是被打扮成一只秋后的蚂蚱,平静说:“还可以。”孔思思眼睛里一道闪光,说:“看,笑颜,咱们终于一至了,你真有慧根,一点就透,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笑颜平淡的点了一下头,说:“是的。”看李笑颜不动,孔思思似笑非笑说:“我给你换上?”李笑颜说:“不要麻烦了,我的鞋够穿,不买也可以。”孔思思叹了一口气,说:“唉,才夸你一句,你又回去了。穿鞋和穿衣服是一样的,不能满足于够穿,要讲究品质和品味,穿出精神。没听人说吗?脚底下没鞋穷半截,就算你家里没钱,也不能带出那个穷气。”一边假模假式弯下腰,说:“来,我给你换上。”李笑颜说:“我自己来。”孔思思立即直起身,说:“这就对了嘛。” 程东浩和邹应明跟在后面,孔思思又拉李笑颜到程东浩的面前,说:“看看笑颜喜欢的鞋,漂亮吗?”程东浩看着李笑颜不喜不怒,不温不火的面容,心里明白她已经是很忍了,忍到了一定的程度,这都是为了自己,要不然早跑了。当然孔思思故意一皱眉,说:“你喜欢就好。”孔思思说:“之前笑颜穿的衣服是不是都是你给买的呀?笑颜根本就不喜欢,只有跟我在一起,笑颜才能真正放松,做回自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你太约束她了,你这样会绑死她的,以后一定要放手让她自己买。” 邹应明忽然笑了起来,孔思思一皱眉,说:“你笑什么呀?”邹应明说:“好像穿了绿靴子的黑母猫。”孔思思也笑起来,说:“别这样说,笑颜喜欢,每个人的选择都应该得到尊重。”伸出脚来佯装踢了一脚邹应明,当然没踢着,笑着说:“太坏了。”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笑么嘻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好像没听见一样,看着别处,毫无反应。 孔思思拉起李笑颜的胳膊,说:“你挑好了,我也要挑一身。”李笑颜随和的跟着她去了。孔思思挑了一件白色雪纺衫,一件印花高腰a字裙,一双白色尖头高跟鞋,一句话没问李笑颜,仿佛李笑颜不在身边一样,到试衣间让李笑颜在外面等,在里面穿整齐了出来,挎着李笑颜的胳膊,走到程东浩和邹应明面前,放开李笑颜,优雅灵巧的踮着脚转了一圈,两眼闪闪亮的说:“怎么样?”邹应明说:“好像香水百合。” 孔思思问程东浩,说:“你说呢?”程东浩说:“是象百合,很符合你的气质。”孔思思拉着李笑颜说笑话,程东浩结了账,孔思思从眼角里看到,假装忘了结账,拉着李笑颜直出门去了,出了门,又往回走,说:“哎呀,我忘了结账。”程东浩说:“我已经结了。”孔思思说:“谁让你结的,不是说了我结吗?售货员也真是的,我们这么穿着衣服跑出来,也不吭一声,这生意是怎么做的。”程东浩说:“算了。” 第一二O章 珠宝 孔思思又拉着李笑颜进了珠宝店,问李笑颜:“你喜欢什么珠宝?”李笑颜说:“我不喜欢。”孔思思盯了李笑颜一眼,严肃的说:“女人哪儿有不喜欢珠宝的呢?”李笑颜说:“确实没概念。”孔思思说:“是怕花钱吧?”李笑颜说:“我没钱。”孔思思说:“笑颜,没钱这个事不能总挂在嘴上,越说没钱越没钱,你不说,别人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就能发大财。你看你,现在跟在程东浩身边,穿好的,吃好的,这不就是时来运转,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了吗?这都是因为你之前没有把没钱挂在嘴上,才会有这样的好运。如果你象现在这样把没钱挂在嘴上当借口,有一天你就真的会一无所有。”孔思思郑重的盯着李笑颜,狠狠一点头,说:“嗯,真的。我有个高中同学就是那样,后来穷了,还出车祸死了,她就是跟你现在一样,人家都说她是死在自己嘴下。” 李笑颜依然是面色平淡的点点头,孔思思没有引起李笑颜特别的情绪波动,有点儿失望,垂下眼皮,学着李笑颜的神情,木然的抬眼扫了李笑颜一眼,李笑颜已经看着柜台里的珠宝。孔思思指着一副纯银镶钻不对称树叶子耳钉说:“你喜欢这个?”李笑颜说:“还行。”孔思思说:“那我给你买了。”李笑颜说:“这个太贵了,不要了,我也没有耳孔。”孔思思说:“这家店里有打耳孔的,打了就能戴,去打一个吧。”李笑颜说:“不要了,我从来不戴耳饰。”孔思思说:“女孩子哪儿有不戴耳饰的?尤其是上流社会的女孩子,谁不戴耳饰?这不光是为了美,也是品味和品质的象征,你也参加过上流社会的party吧?你说说,哪个女人不戴耳饰?英国女王戴、日本皇后戴、丹麦王妃戴、瑞典王妃戴、摩纳哥王妃戴,程东浩的女朋友,戴。你就那么怕疼?就那么惜命?就那么不想付出和牺牲?至于吗?一个耳孔。”李笑颜仿佛开悟了一般,说:“哦,我要扎耳孔。”一路跑着向后面的程东浩去了,孔思思倒吓了一跳,一边心里后悔,看她那么兴奋,恐怕顺了她的意,连自己几乎都被自己说动了,虽然自己并没有扎耳孔,耳朵上戴的是螺丝耳钉。 看到李笑颜跑到程东浩眼前,孔思思连忙也跑过去。只见李笑颜的黑纱衣飘在身后,象个燕子一样轻巧的向程东浩飞去,甚至都怀疑那身倒霉的衣服真的很适合李笑颜,难道是自己走了眼?那正是程东浩喜欢的?呸,才怪。 孔思思只听李笑颜兴奋的站在程东浩面前,说:“我要扎耳朵眼儿。”程东浩看了一眼眼露精光的孔思思,对李笑颜说:“没事扎那个干什么?”李笑颜说:“王室都扎。”程东浩说:“我还不够你消遣的吗?还想进王室?”李笑颜说:“名缓名流都扎。”程东浩说:“不一定,思思就没扎。”李笑颜说:“就是因为她扎了,所以她才劝我扎的。”孔思思说:“我可没有劝你,你不是看上了那副纯银镶钻不对称树叶子耳钉了吗?”李笑颜说:“反正我要扎。”孔思思说:“好好好,我带你去。”一把拉住李笑颜就走。程东浩厉声说:“站住。”一把拉开孔思思的手,把李笑颜拖到一边,说:“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嗯?我供你吃、供你喝,不是让你腾出闲工夫来作死。敢动一动?” 李笑颜垂着眼皮不吭声,程东浩冷眼看着李笑颜,孔思思备细观察程东浩。邹应明在孔思思一边叹口气,说:“真能折腾啊,上次还想做纹身来的,想要在后背上雕上一只凤凰,前胸上雕上一只蝴蝶,脚后跟上纹上一只蜘蛛,据说是一辈子不会有脚后跟儿疼的病。我看不是脚后跟儿有病,是脑子有病。”孔思思听在耳朵里,说:“东浩喜欢这样的女孩儿?”邹应明说:“谁知道呢?你跟他是同学,应该知道对于感情他向来是只字不提,更何况是跟我们这些手下,更说不着了。”孔思思说:“他们既然发生关系,程东浩又走哪儿都带着她,她应该也不是一无是处吧。”邹应明说:“在我们看来,她就是一无是处啊,你看她那身衣服挑的,远不止这些,脑袋瓜子里不知道有多乱,狗屎一堆,不知道可怜的少总是怎么想的,也。” 孔思思咬了一下嘴唇,走到李笑颜身边,挽住李笑颜的胳膊,柔声说:“没事了,不就是扎个耳洞吗?他不让扎就不扎了,看我,也没扎,戴个螺丝耳饰,不用扎耳洞,也能成为美丽代言,咱们不要那个了,再挑个别的。”孔思思半拉半拽把李笑颜拖走了,李笑颜回过头,冲程东浩呲牙一乐,程东浩一垂眼皮。邹应明踱到程东浩身边,看着李笑颜和孔思思亲密无间的背影,对程东浩说:“这单早有预谋,不是咱们的买卖,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其实成了还不如不成。”程东浩说:“这可是八家企业,五千四百万。”邹应明说:“她不在乎的你也不在乎吗?”程东浩说:“看能不能逗逗她,把钱搞到手。”邹应明说:“这里边儿有唐家,不玩儿真的是蒙混不过去的。”程东浩说:“也是,那明天咱们走吧。”邹应明说:“恐怕这个孔思思又来堵门儿。”程东浩说:“那咱们连夜走。” 孔思思带李笑颜到了手链专柜,两个人边走边看,李笑颜看到一条蒂芙尼珍珠纯银手链,停下来多看了两眼,孔思思眯着眼盯了一下李笑颜,说:“喜欢吗?”李笑颜点点头,程东浩和邹应明从后面走过来,孔思思说:“东浩,我看上一条手链儿,你来看看,蒂芙尼的。”程东浩探身过来,孔思思指着李笑颜看着的那条手链,仰头问程东浩:“怎么样?”程东浩说:“很漂亮,挺雅致的。”孔思思看着程东浩说:“我买了。”程东浩点点头,说:“好。”对李笑颜说:“手链儿家里都有了,你就不要买了,你的首饰不是已经有很多了吗?”李笑颜说:“我没想买。”程东浩说:“看到好东西就迈不开腿,你这样我怎么养活的了?”李笑颜说:“我没有。”程东浩拍了一下李笑颜的屁股,说:“那还不走。”李笑颜赶忙快步走出了珠宝店,孔思思放下手链儿,喊:“等等我。”跟着李笑颜跑出来。 李笑颜听到后面孔思思追,干脆发力使劲跑起来,一口气跑到了上党门。孔思思追的气喘吁吁,索性不追了,等程东浩和邹应明上来,一起往前不紧不慢的走。孔思思远远的看到李笑颜站在上党门前,心里一凛:穿着那样一身垃圾,居然窈窕挺拔的别有一番韵味,黑纱衣在风里上下翻飞,象一只飞燕。马上又打翻了自己的想法:不过是瘦。就是个瘦老太太站在那里,远看也是美女。心里又在疑惑:是不是那条长裙真的很有品味?细看起来似乎确实还不错,毕竟价格在那儿摆着,一定是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符合相当一部分人的审美,不会正好入了程东浩的法眼吧?那就倒霉了。这丫头跑的还真快,自己这小身子骨儿还真跟不上,底层,这就是底层,除了身体,她也就是身体了。也许程东浩就是因为她有把子力气,下面夹的紧,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现存上党门并不是隋朝原建的,而是明代后修的,但是依然颇有古风:朴素浑坚,雄伟固壮。前面一碑: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潞安府衙(上党门),中间楼上一匾:上党门,左右两楼有匾,一写“风驰”,一写“云动”,整座建筑很旧,很干净,就像是朴素整洁,却穿着舒适的旧衣服,墙上有大幅壁画,李笑颜仔细的看了,这才知道传说中的《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都发生在这里,鉴于后羿、精卫和愚公都是一方面执着能干另一方面又精神理想至上,勇于实现,李笑颜想山西自古人才辈出,也跟这种沿袭下来的品质不无关系,也许已经化入dna,成为地方人种特征。又看到还有慈禧老佛爷的故事,此乃是她的家乡云。 李笑颜摸了摸那古老的墙壁,追着程东浩、邹应明和孔思思登上长长的台阶,登楼远眺,长治市貌尽收眼底,现代化的城市一座,干净安宁。孔思思挽住李笑颜的胳膊,说:“看看我们长治,美不美?”李笑颜说:“很美。”孔思思说:“太行大峡谷更美,明天我带你去,你一定会爱上这里的。”李笑颜说:“我没有什么地域观念,认为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好,我都爱。不止爱长治,也爱许昌,也爱东北黑土地,也爱南方小镇和大西北。爱中国,也爱美国,也爱日本和欧洲,世界我都爱。” 第一二一章 古玩 孔思思说:“人都是有偏爱的,总会有区别。爱家乡和爱别的地方不一样,爱祖国和爱世界也不一样,爱一个男人和爱全人类更不一样。”李笑颜说:“我是说地方,不是说人。”孔思思说:“不管是地方还是人,都是要区别对待的,否则就不称其为爱,都爱即都不爱,没有差别和比较即没有爱与不爱。”李笑颜说:“我没听懂。”孔思思说:“如果经历少,就应该多看书。”李笑颜说:“好烦。”孔思思说:“姐姐,我跟你说的是肺腑之言。”孔思思瞄了一眼旁边的程东浩和邹应明,那两个人虽然挨的近,在完全确定能听到的范围内,但是却好像完全没听见,孔思思不禁为自己这深刻的思想被冷落深感遗憾。 下了上党门,去了庙道巷,孔思思带着李笑颜又要进一家服装店,李笑颜说:“不去了,我想去城隍庙看城隍爷,给他老人家上柱香,跟他老人家说我来过了,城隍爷会保佑我的,万事大吉。”孔思思说:“快到中午了,咱们到小吃街上吃点儿东西再去吧,我都饿了。”李笑颜怕她又要生填鸭,就说:“那边有个卖炸糕的,我想吃那个了。”孔思思说:“路边摊多不卫生啊,笑颜,真不敢相信你是学医的,兽医吧。”李笑颜也不理,一个人跑上前去了。孔思思一把没拉住,程东浩和邹应明也跟着去了,孔思思也只好跟上去。三个人要了四碟子炸糕,稍有点儿烫,正好吃。虽然是路边摊,口味真的很好。老板说:“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我这里的炸糕,纯红豆馅黑糖,用的是自榨的纯胡麻油,美味又健康,你们在外地根本吃不上,带上一箱送亲戚,绝对赞不绝口,下回来山西,你们还得来吃我的。”程东浩说:“怎么看我们是外地人呢?”老板说:“一看就随和、洋气。” 孔思思说:“大叔,你看我是哪里人?”老板仔细看了看,说:“咱们山西的女娃娃。”孔思思说:“因为我土?”老板说:“因为你太认真,跟我一样。”孔思思说:“我跟你一样?”老板说:“不,我说错了。你跟我不一样,我就是说一看你这个女娃娃就是上等人家的大小姐,是见过世面的人,带着咱们山西有钱人家那种富贵和精明,你准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你看你的皮肤也好,咱们山西可是块宝地呀,最养人了,别的省都比不了。”孔思思说:“大叔,我看你比我精明多了,给你个长治市长你都能干。”老板说:“干不了,也就卖卖炸糕吧,别听我瞎说。” 邹应明把第四碟子炸糕递给孔思思,说:“尝尝,真的很好吃。”孔思思看程东浩、邹应明和李笑颜都吃的很高兴,自己昨晚上就喝了小半碗汤,夜里没睡好,一大早起来,又只吃了几个枣夹核桃和一杯柠檬茶,这时候真的饿了,可是又真的嫌脏。老板说:“你自己拿,这一过油,什么脏东西都炸没了,干干净净的,姑娘你放心吃吧,我在这儿都炸了二十年了,从没有人因为吃坏了肚子砸我摊子的。”孔思思说:“我到前面那家长胜居里吃,你们吃完了去找我。”邹应明说:“去吧。” 程东浩向老板打听:“你们这里好像有个古玩市场?”老板说:“有啊,前边第二个路口左拐,今天正好是星期天,那里正热闹呢,好几百个摊子,周围省市的都来淘,跟着人流去就到了。”三个人吃完了,程东浩付了钱,到长胜居看孔思思面前摆着一盘麻花、一盘炸糕、一碗山药核桃猪骨汤,扎着小手,吃的正嗨。看到程东浩三人进来,也不让,自己吃,邹应明去结了账。 孔思思还想拉着李笑颜进一家日本本乡店,程东浩和邹应明在前面随着人流直奔古玩市场,孔思思在后面喊:“不要乱走,跟着我。”两个人也不回头,也不理。李笑颜把胳膊从孔思思的手里拔出来,说:“跟着他们吧。”紧跑几步,跟在程东浩后面,孔思思也只好跟上。 市场里摆着各式的古玩字画,李笑颜只有一个感觉:旧,完全看不出其它。程东浩拿起一个青铜玉如意,孔思思说:“死人的东西,不要碰。”程东浩说:“这市场里不都是死人的东西吗?”孔思思说:“这是从坟里刨出来的,说不定上面有尸毒,或者致命的细菌,笑颜,你说是吧?”李笑颜说:“是。”程东浩就放下,往前走。 李笑颜看到一尊仙女玉雕,翠绿圆润,神态和静,衣纹、发丝细致生动,衣带如临风飘举,仿佛闻到龙涎香气,仿佛听到美妙的洞箫声,仙女就要翩然起舞,感觉很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使劲的看,忘了周围的一切。孔思思看着李笑颜,心里轻蔑的想:她是喜欢?呸,大概以为自己就是这个玉雕仙女吧?你也配、真恶心。程东浩看李笑颜看的呆了,也走过来看,邹应明也就过来了。 孔思思冷眼看了一眼玉雕,说:“这是做工最差的了,最次的玉,都不应该叫玉,应该叫石头。”旁边老板一听不乐意了,说:“玉本来就是石头,不过是不一般的石头,单取个名字叫玉,我这是正经的天然蓝田玉,民国时候传下来的。” 孔思思冷笑道:“这根本就不是蓝田玉,这是岫玉,还是最次的,只能叫石头。”老板说:“你买不买?不买不要搅我的生意,小娘们儿,什么都不懂还挺能装,有多远滚多远,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孔思思说:“你见识见识我看看,你这就不是蓝田玉,就是最次等的岫玉,也绝不是民国的东西。”老板伸手一推孔思思,邹应明一打他的手,说:“干什么?还想不想干了?”程东浩按着孔思思的肩,对老板说:“做生意和气生财,火气这么大不是惹事儿吗?” 老板一看程东浩和邹应明开腔,好像跟孔思思一伙儿的,脖子不由自主的一缩,孔思思腰杆儿一拔,说:“我说你这是岫玉说错了吗?你承认不承认?”老板说:“不承认,我这儿有文物局鉴定书。”说着拿开玉雕,打开下面的盒子,果然写着:民国蓝田玉雕仙女。孔思思不屑一顾的说:“这是花钱买的吧?还是你自己做的?”老板说:“这位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专家都开了证明了,你再这么说,还给不给我们这老实人活路啊?” 李笑颜说:“咱们走吧,别跟他一般见识。”孔思思喊道:“大爷、大叔、哥哥、姐姐都来看啊,看这个骗子把岫玉当成蓝田玉卖呢,大家都不要上当啊,都来看啊。”很多人都围拢来,孔思思说:“大家看看,他说这是蓝田玉,蓝田玉会是这样吗?这分明是最次等的岫玉。来古玩市场的都是行家,大家来看看,评个理。”有人说:“是岫玉。”有人附和说:“是不象蓝田玉。”也有人说:“是最次的蓝田玉。”大多数人都说是岫玉,孔思思得意洋洋,对老板说:“岫玉,看在雕工,二十块,你赚了,敢卖五千?抢钱呢?”旁边有人说:“老板,二百我买了。” 有人说:“不值二百,最次的玉了。”老板说:“你们才是抢东西,我这儿有文物局的鉴定,是真正的蓝田玉。我卖五千都是便宜的,你们到铺子里问问,民国时期的这种成色都得卖两万。”旁边说:“要是真的,卖这个价肯定是有问题,赶紧脱手吧。”群情激愤,议论纷纷,现场就开始有人叫价。老板急急的收拾了东西,说:“这里没有真识货的人,都是一帮想抢东西的强盗,今天我出来也没看黄历,碰到这么个扫把星。”狠狠的瞪了一眼孔思思,收拾了东西走了。 孔思思说:“骗子就应该这么治,我最恨骗子了,明明不是好东西,非把自己往高了抬,什么东西!你值吗?你配吗?你成吗?不成就滚。”说完拿眼角瞄了李笑颜一眼,李笑颜一垂眼皮。邹应明说:“哪儿都有这种人,别生气了,走吧,上前面看看。”程东浩拉着李笑颜,邹应明陪着孔思思。走了一段,孔思思又回过头来,挽住李笑颜,说:“笑颜,你不知道,现在假的东西可多了,一步一个坑,越是看起来好,看起来挣钱的地方,骗子越多,你说是不?”李笑颜说:“是。”孔思思说:“骗子也知道蓝田玉是好东西,大家都喜欢,都金贵,所以他就拿岫玉当成蓝田玉卖,装的人五人六、道貌岸然的,还有证书,但是那都瞒不了真有眼力的人,最后出丑的还是他自己,你说,是不?笑颜?”李笑颜说:“是。” 第一二二章 无耻 孔思思说:“玉是君子,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也;其声舒扬远闻,智也;不挠而折,勇也;锐廉而不技,洁也。你说那种骗子,狗屎一样的怂人,既没有性情,又没有品,长的象个脱了毛的野鸡精一样,他凭什么喜欢玉?他配吗?玉都是有灵性的,那种有灵性的好东西绝不会落到那种人渣手里,一不小心被蒙住了心,落到他手里了,也待不长,你说,是吧?笑颜?嗯?”李笑颜轻松的说:“哎,可说是呢。” 孔思思看李笑颜置身事外,轻轻松松,不由在心里感叹:天呀,我这么露骨的对她旁敲侧击,她竟然听不出来?可是也不好再露了,毕竟程东浩和邹应明在旁边,再要说就不用说了,直接抱住程东浩吻,能说明一切问题。爱了一年多的人被这么一个傻乎乎的棒槌霸着,孔思思几乎要得失心疯。她茫然的看了一眼闪着清亮的目光四处张望的李笑颜,不由哀叹:莫非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呸,应该是傻人万劫不复。或许诚如唐玫所说,这个李笑颜惯于装傻、装单纯、装的不爱钱、装的象个卫道士,在男人面前讨好,她没有一个同性朋友,没有一个,这很能说明问题,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凡了解她的必将嫌恶她。男人都是不成熟的,需要正确的教化和引导,尤其是感情。孔思思暗自嘱咐自己一定要理智、小心、不要着急。 孔思思跟卖玉的老板吵了一架,能量消耗了不小,安静下来。程东浩和邹应明本来边走边说边鉴赏,主要是问卖东西的老板,这个东西是什么时期的,价值几何,有什么特点。孔思思和李笑颜在后面跟着,孔思思似乎挽着李笑颜累了,放开了李笑颜。两手插在裤袋里,跟在李笑颜身边。她故意慎在后面,但是那三个人一直走出去老远也没有回头,眼看着人流隔着看不到了。孔思思使劲的喊:“等等我,笑颜,笑颜。”李笑颜根本就不回头,蹲在程东浩的身边,跟他们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孔思思又怕程东浩觉得自己没事找事,站起来跑过去。跑到李笑颜身边,说:“你们走的好快,我都跟不上了。” 李笑颜说:“看这个马踏飞燕多好看。”孔思思说:“又不是真的。”李笑颜说:“比真的漂亮,是新铸的,老板说的。”孔思思说:“漂亮?你看的是古董,你的意思是仿的新的都比原件好?”李笑颜说:“如果我买来把玩,当然是要完整的,不要老旧的,看着就脏,那么多年了,缺胳膊少腿儿都是锈,不知道多少人碰过,连上掘墓的、盗匪、充满铜臭气的商人,还连上死人,而且古时候的技术肯定不如现在嘛。现代社会是过去一切科学和技术的继承、集粹和先锋,连古人尚且说:物不如新。”孔思思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喘着气说:“东浩,东浩,听见笑颜说什么了吗?哎哟,笑死我了。古人还有后半句话,叫:人不如旧。你那么听话,要现代化的新东西,人倒要金字塔里的木乃伊吗?”李笑颜也跟着笑起来,程东浩知道李笑颜故意逗,也笑起来。 邹应明好像没听见一样,看着那匹光鲜的仿青铜马踏飞燕问价格。老板说:“一口价五百。”邹应明说:“三百我要了。”程东浩说:“五百,俩,我也来一个。”老板说:“您老看,五百俩,一个二百五,您给六百,图个吉利。六百,我这都赔了夫人又折了兵了。”程东浩说:“我要的就是这个傻数。”老板说:“我服您老,您老是真贵人,五百您拿走,俩。”老板手脚麻利的给装了盒子,还给封上了,程东浩付账。 孔思思有点儿瞠目结舌,好像吃了臭虫,觉得舌头根儿都硬了,唾沫发粘,嘴里发苦。尴尬的对李笑颜正色说:“笑颜,这个仿品是不错,但是如果没有原先东汉的正品马踏飞燕,现代人仿什么呢?而且有些古董的精神性是仿不出来的,比如这个马踏飞燕。人,尤其是现代人,自己没有,别人有,仿了别人的,还骂一句脏、还骂一句破、还骂一句残、还骂一句锈、还骂一句不值,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虽然说现在是商业社会,可是人还是厚道一点儿好,你说呢?笑颜?嗯?”孔思思这话实际是说给程东浩听,说完扫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和邹应明正指点着一件青花瓷,不知所云。李笑颜说:“是,现代人有时候是缺根儿筋,容易搭错线。唉,那种人不要理。”孔思思一听,睁大眼睛,心想:我说的是你,你不是吧?可笑还说的那么振振有词,好像她之前的话从来没说过,完全置身事外,一点儿不为所动,真无耻啊,无耻之极。 喜欢这样一个女人的程东浩到底是什么人?孔思思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认识到和感觉到的程东浩是错觉。那个雷厉风行,洞察一切的青年才俊实际是个浅薄的糊涂虫?不会,还是这个李笑颜有门道,可是就是这种门道吗?实在无法欣赏,也无法理解。还是如人所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子娶花枝?呸,不可能,都什么社会了,谁也别想糊弄谁,好汉就应该娶花枝,赖汉子才是无好妻,美女爱英雄才是传奇。而粗俗是最大的罪过和丑恶,不管长的如何,绝不会列于美女之列,何况李笑颜长的也一般,只能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已。 孔思思从后面端详着李笑颜,执着的要从中找出程东浩对她着迷的原因,尽量客观。忽然心里吃了一惊,发现了李笑颜一个特质:静与韵。韵是由静产生的,而又使静更有味道。姿态非常的端正,步履轻忽却不轻浮。即便穿着那样一身不成体统的破烂儿,依然难掩举止温存、谦和。可是这是真的吗?孔思思想起了李笑颜的物不如新论,冷笑一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腹内草莽,脑袋空空的衣裳架子而已。一无所有,底层劳动人民,即便是有气质,可是淘大粪、扫大街,一样被人呼来喝去,小姐身子丫环命的李笑颜。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凭着这个自以为端正的身体?多可笑,虽然孔思思笑不出来。 过了宏门,又过了一座牌坊,就是城隍庙了。干净宽大,前院儿是花园儿,中院有古槐两株,还有一棵高三十米的化石树。到了后院儿,才是城隍爷和城隍奶奶。孔思思从来没有到这里烧过香,也不信。看到李笑颜拈香,又怕错过什么,万一会有好运呢?能有什么好运?神都说:求人不如求已,拜神拜的是自己的心。孔思思正在蔑视和犹豫,只见程东浩也拈了三支香,孔思思一个箭步蹿过去,拿了香抢着站在李笑颜身边,象李笑颜一样在神前点上插了,又学着李笑颜的样子,跪在蒲团上端正虔诚的磕了三个头。程东浩拈香,李笑颜又拈,孔思思又抢着拈了香,站到程东浩身边,程东浩看了看李笑颜,李笑颜冲他眨眨眼,把香还回去,站到不磕头的邹应明身边,孔思思又跟着程东浩磕了仨。 出了城隍庙,孔思思又要带三个人去西大街南边的民族风情街,程东浩说:“天也晚了,逛的有点儿累了,早点儿回去吧,晚饭想安安静静吃顿好的,洗了澡,睡个好觉。”孔思思说:“也好。” 孔思思送程东浩、邹应明、李笑颜回了饭店,邹应明说:“明天不要那么早了,七点来就行。”孔思思说:“我习惯五点钟起床的,东浩知道我,我一向都是五点起,对吗?东浩?”程东浩说:“听说过。”孔思思瞄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不在意的看着她的得意,心里说:在撒谎。 程东浩、邹应明、李笑颜回到自己房间,程东浩说:“快洗澡,换了衣服,喝杯水,歇一会儿,咱们就回北京了。”李笑颜说:“连夜吗?”程东浩说:“嗯。”李笑颜说:“有急事吗?”程东浩说:“没有,明子精神好,想开夜车。”李笑颜说:“他发什么疯?”程东浩说:“人不能总正常,偶尔疯一次能激发身体应激反应能力。”李笑颜说:“因为孔思思惦记你,生意就不做了吗?如果没有我,这笔生意是不是就成了?要不你假装跟她,钱到手了咱们再复合?”程东浩说:“我不是那种人。” 李笑颜说:“其实我是。有个男人说女人上了床都一样。”程东浩说:“你什么意思?”李笑颜说:“我是说她也不错。”程东浩一把抱住李笑颜,使劲咬住她的脖子,李笑颜一咬牙关,紧紧抓住程东浩的胳膊,才没叫出来。程东浩恶狠狠的说:“你是觉得我没用了,想抛弃我?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李笑颜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脖子,一排牙印儿,李笑颜扯着脖子喊:“你咬死我得了,不活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程东浩说:“你再说。”李笑颜软下来,说:“我什么,也没说。” 第一二三章 约定 程东浩和李笑颜冲了澡,喝了一杯白水,收拾了行李就出门来,邹应明已经把车停在下面,李笑颜刚上了车,程东浩还在往后备箱里搁行李。只见饭店大门里跑出来穿着睡衣的孔思思,象一只蝴蝶一样跑到程东浩后面,叫了一声:“东浩,你要去哪里?”程东浩诧异的一回头,说:“思思?”看她穿着睡衣,问:“你怎么会?住这里?”孔思思说:“我打算明天早上给你们送早餐,住这里方便。”程东浩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孔思思说:“我走到半路临时决定住这里,明天一起出去方便。你们要去哪里?”程东浩说:“回北京了。”孔思思说:“生意不做了?”程东浩说:“也没什么希望了,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孔思思不安的说:“什么都没谈,怎么就没希望了呢?我就是你的希望。”程东浩说:“不会没有条件吧?”孔思思说:“我如果说没有呢?”程东浩说:“如果说没有,那就是有了?”孔思思说:“没有。”程东浩说:“是有希望没有结果,还是没有条件有结果?”孔思思说:“没有条件有结果。”程东浩说:“你能做主八大企业集团?”孔思思说:“不能,但是我会尽力说服我爸,我对我爸还是有绝对说服力的,你不要走,至少谈一谈,看看情况。我让你留下来,一定是有理由的,对你有充分利益的理由。” 程东浩说:“你认识唐玫?”孔思思说:“认识,但是我跟她不同,我的想法不会被她左右,更不会受她影响,她毕竟进过监狱,脑袋已经被挤出毛病了,我很难跟她沟通,因为我爸和她爸的关系,我才勉强跟她来往。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绝不会跟她打连连。”程东浩说:“我这边?我这边有李笑颜。”孔思思说:“她不是问题。”程东浩说:“她不是你的问题。”孔思思说:“我是说在这一大单生意里,她不是问题。”程东浩说:“你要想清楚,在深入一个人的领域时,要搞清楚他的动机、目的、行为方式、和执行意志力。”孔思思说:“我已经考虑了一切可能。”程东浩说:“好吧。” 程东浩拍了拍车顶篷,邹应明和李笑颜都出来了。程东浩说:“不走了,这个生意还是可以谈谈的。”邹应明二话不说,开始从后备箱里拿行李。李笑颜感觉到孔思思的眼光深切的希望看到自己的反应,于是李笑颜毫无反应的跟着邹应明提行李,谁也没看,也没有问什么,跟在邹应明后面回客房。程东浩也提了行李,跟在后面,对孔思思说:“明天我们哪儿也不去了,你这就回家吧,咱们都要准备准备后天的谈判。”孔思思说:“有什么好准备的?不是都准备半年了吗?”程东浩说:“那就歇歇吧,我们逛了两天也累了,想趴在床上,看看碟。你让我喘口气。”孔思思闪烁着目光说:“我怎么不让你喘气了?”程东浩说:“我并不是喜欢四处逛荡的人,你应该明白,如果你不明白……。”程东浩看着孔思思,没往下说。孔思思说:“哦。” 回到房间,李笑颜正在整理行李,程东浩一进屋,李笑颜就接过行李,帮他整理。程东浩看着李笑颜,说:“想问什么吗?”李笑颜说:“不想。”程东浩说:“我想说。”李笑颜说:“什么?”程东浩说:“咱们分手吧。”李笑颜说:“没问题。”程东浩说:“但是你要等着我。”李笑颜说:“没问题。”程东浩说:“你真放的开。”李笑颜说:“我不能挣钱,就对凡是能挣钱的行为都能包容,不论以何种方式、造成何种后果,我都能接受。”程东浩说:“因为你不爱我。”李笑颜说:“别瞎说。我就是这个处事态度。就算没有了你我活不了,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采取这种态度。” 程东浩说:“你要是求我,也可以不分开。”李笑颜说:“你要是不做这笔生意,我就求你。”程东浩说:“因为我现在没用了,所以你心里想:分开也无所谓,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大粗长硬二十五厘米……,还舍得给你钱花,讨你的欢心。”程东浩渐渐眼里一抹仇恨,抓住埋头整理衣服的李笑颜,掐着她的胳膊揽在怀里,狠狠的说:“是不是?”李笑颜看他的眼里一层泪,吻了他一下,说:“还有能被自己的假想逗哭的?”程东浩说:“因为你就是这种人,跟了任何男人你都能快乐,你这个……。”程东浩眼里的泪刷的就流下来,李笑颜一仰头,轻轻笑道:“瞎说,我不知道有多纯情。” 程东浩转身就把李笑颜放到衣柜里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李笑颜赶紧拽住说:“我错了,我错了,只要你把钱挣回来,我就等你一辈子都愿意,只要你别忘了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我现在被捏在别人手心儿里,过的也不如意,万一有个万一,我可不敢保证守节操。你挣的就是我挣的,别忘了最后到手分我一半儿。唉,你有钱,我才能不受欺负。你要是没了钱,还不放过我,也保护不了我,唐玫之流就得把我臊死、毒死、作践死,让我万劫不复。没钱可不成,你把我带到有钱人的窝儿里,我可不是来受气作死的,你可得给我顶住了,没有你,我可干不过那些人。” 程东浩抱住李笑颜颤声说:“你可要对我负责到底呀,我是在你手里变成这样儿的。”李笑颜说:“是,我负责,我等你卷金归来。守尾生抱柱之信,学隆庆望夫筑台。”程东浩长出一口气,稳了一下声音,说:“万一我要回不来了呢?”李笑颜说:“祝你幸福。”程东浩说:“你再说。”李笑颜说:“我死等。”程东浩说:“你本来就想一个人成仙,抛下我。”李笑颜说:“如果你不回来,我是想把你抢回来,可是看孔思思那个架势比唐玫还烈,你觉得我干得过她吗?你们又都是有钱人,你不回来,变成我一个人的话,来回路费我都掏不起,哪有时间、精力和钱去抢你?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我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的饭,享用相当阶层和精神力水平的男人,如果有的话,不然成仙亦可。”程东浩说:“我就非你不可,你就总是谁都可以,谁都可以。反正,你除了我谁也不能跟,不然我就弄死他,如果你敢有他。” 李笑颜说:“唉,你挡了我多少好事?要不是你挡着,我早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了,可惜,我这么随性,除了你也没有人真心想要,除了想玩儿玩儿,就是想作践。我哪点儿不好?这么没有异性缘?你看看你,唉,我这种夹着尾巴做人的人,因为看上你的那些女人吃了多少亏,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命大,当然也是你钱多。所以对我来说,你挣钱是第一位,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根本:保护我的是你的钱,而不是你。我宁愿失去你,也不愿意让你失去钱。因为没有你的钱垫着,我会粉身碎骨。我可不相信东山再起,这种敲破锣一样的说法,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能倒。尤其是为了我,我很清楚。你即使不跟我在一起,也必须有钱才能保护我,唐玫对我的攻击性要强于对你的占有欲。在我来说,得到你的爱并不是第一位的,第一位的是你的保护,你的钱的保护。这样我才能跟你共存于一个世界,相望相守。”程东浩说:“怪不得你放的开我,心太宽了,理性直白,让人又生气又伤心。”李笑颜说:“我会守身等你的。”程东浩说:“要的是你这句话,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要给我打了。”李笑颜说:“明白。” 第二天,孔思思果然没来,早上六点的时候,程东浩、邹应明和李笑颜照例早起,到外面空地上打球,就在饭店餐厅里吃的早餐:一人一碗刀削面。吃过了早饭,程东浩和邹应明在客厅里谈公司的事,一边电话办公,李笑颜在一边听。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到餐厅里吃午饭,刚坐下,斜对过坐的是孔思思,托着腮正对着程东浩,程东浩点了一下头,没过去,孔思思也没过来。李笑颜淡然的扭头扫了一眼孔思思,邹应明过去坐在孔思思的对面,说:“我陪你。”孔思思说:“不用了,你们一起吃吧,你们三个人我看着还好受点儿。”邹应明就又坐回来。三个人点了一盆大烩菜,要了三碗米饭。孔思思要了一碟子香甜苹果圈、一杯酸奶。 孔思思一低头的工夫,再抬头,三个人已经不见了。孔思思咬一咬唇,暗自想:看看这世上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纯生理欲望并没有矢志不渝的专一性,至于其它,李笑颜,你还有什么?孔思思回忆起刚才李笑颜看自己的那一眼:平静、淡然、坦荡、自得,那是深得爱情的炫耀、不炫之炫。孔思思深刻的记住了李笑颜这一直刺骨髓的神情,立志要在胜利的那一刻,以同样的姿态和表情还回去。 第一二四章 订婚 会议地点不在八家企业的任何一家,而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晋重阳的商务会议厅。孔有年那拨儿是八家企业老总及陪同人员,其中赫然坐着孔思思。还有一拨儿是唐本超及其党羽,程东浩带着邹应明和李笑颜。会场前后边角,站的都是记者。会场男女共有一百多人,都是体面认真、干练通达的成功人士,李笑颜感觉自己有点儿不入流、滥竽充数、狗肉上不了台面儿,但是硬挺着好像身家上亿的样子。 孔有年上了台,好象外交问发言人一样的小讲台,先讲话,李笑颜本以为他会说些八家企业此次采购项目的原因、目的、要求等等,谁知道他说:“各位来宾,大家好,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主要是参加小女孔思思小姐的订婚宴。我养了她二十年,如今她也要成家了,真是光阴荏苒,弹指一挥间。我虽然舍不得她,但是我也是世上最希望她能幸福的人,做为一个父亲,这一天既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也是我最伤心的一天。女儿大了,不能永远做我的小公主,她将要成为皇后,生几个英俊的小王子、小公主,完成她美满的一生,希望大家祝福她,永远快乐幸福。”底下鼓声雷动。孔有年说:“下面我介绍我的女婿:北京红树林集团继承人,现任副总的程东浩先生,请程东浩先生上前来。” 程东浩万万没想到孔有年来的是这手儿,订婚,而且之前一句交流都没有,这是何等的自信。程东浩站起身,走到孔有年面前。孔有年兴奋友好的伸出有力厚实的手掌,满是欣赏。程东浩也伸出手,孔有年一把握住,松开手,给程东浩一个热烈满怀的拥抱。程东浩对着话筒说:“谢谢大家。”孔有年一手扶着程东浩的肩,一手指着程东浩,说:“看,这就是我女儿孔思思小姐挑的男人,年轻、英俊、智慧、事业如日中天。今天就是大家见证这一对郎才女貌双剑合璧的传奇时刻,他们必将成为完美婚姻的典范,幸福楷模,让我们祝福这对金童玉女,永远幸福!”底下鼓声雷动。 孔有年又说:“同时……。”孔有年伸出两手压一压,示意掌声停止,接着说:“同时大家还将见证我们山西长治八家大企业集团联合与北京红树林集团公司签署重要的战略合作协议,开启煤炭和煤炭深加工及冶炼工业企业的划时代工业革命:全面自动化和高智能化。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时代,是个令人热血喷张的时代,我们为生在这样一个伟大时代而欢欣鼓舞。这两件大喜事必将成为传奇,在长治的天空、山西的天空、全国的天空,世界……,咳,久久回响。”底下鼓声雷动。 孔思思看了一眼李笑颜,她正平静如水的看着程东浩,不由的大起疑心。站起来走到程东浩身边,揽住程东浩的头要吻,程东浩不露声色的抱了她一下,撤开身子,拉着她的手,对着话筒说:“谢谢大家。”孔有年说:“现在进入工作流程,之后请大家进入罗马厅庆贺我们的合作协议圆满签署及我女儿孔思思小姐的订婚宴会。” 主要人物都到一张大的会议桌前落了座,唐本超也在坐,孔思思也在坐。孔有年一努嘴,一个男秘书,把两份文件递给程东浩,程东浩一看,一份是:订婚协议,三年期,这一项应该是没有法律效力;另一份是设备采购合同,这个是关键。程东浩都看了,这两份协议是有紧密联系的。采购合同的付款步骤和订婚协议同步调,把订婚协议内的条件和要求以相应的采购合同条款和要求的形式加以约束和执行,把程东浩绑的死死的,是出自老奸巨猾之手。一句话:如果孔思思不满意,可以以其中任何一个条件中止合同。这个程东浩和邹应明已经讨论过了所有可能,并不出乎意料,再没什么可考虑的。 唐本超那边的人全程陪同,面貌轻松,既没有恨,也没有疑忌,也没有任何不满,平安的不关己事,只是单纯的来参加老朋友女儿的订婚宴。该签的协议都签了之后,所有人都到了罗马厅,参加宴会。这时候的人好像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有三百人之多。增加了好多非商业人士,锦绣华服,神态轻松的男子和女子们,聚在一起开始酒会。程东浩和孔思思不见了踪影,李笑颜跟在邹应明身边。邹应明神色轻松,站在酒水台前吃吃喝喝,好像身边根本没有李笑颜这个人。李笑颜什么也吃不下,拿着一杯醇香老辣的汾酒,喝了一口,想要个借酒浇愁的样子,迷离着两眼拽了拽邹应明的衣襟,邹应明利落的把她的手打开。李笑颜恨恨的想,从来都别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从来。 一位漂亮的姑娘站到了酒水台前,端着一杯粉红琥珀色的白仙粉黛葡萄酒,微仰着头斜眼看着邹应明,齐眉的蓬松刘海,高吊着一个马尾,淡妆,毛突突的两只黑眼睛,微翘着嘴角,一身粉色洋装小礼服,一条细链儿钻石项链儿,两个钻石耳钉,白牛皮恨天高。邹应明一副耽于口腹之欲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姑娘打量了李笑颜一眼,李笑颜一咧嘴,算是笑了。 姑娘想走,又不甘心的样子,终于走上前,扒拉开李笑颜,也不说话,盯着邹应明看,邹应明闻香识女人,李笑颜没味儿,这个是淡悠悠的迷迭香,邹应明眼睛不好使,鼻子好使,立即兴味盎然的扭过头,哦,美女,一愣、一惊。李笑颜看到这色狼,立即直了。 姑娘说:“你叫什么呀?”真是莺声燕语,李笑颜假装要拿吃的,上前一挡,被邹应明一把扒拉开,李笑颜一个趔趄,手里的酒泼了一地。捎带泼到了一位帅哥的裤子上,帅哥正在背对着李笑颜说话,李笑颜吓了一跳,悄没声儿的躲到一边,装作没事人。 这时候,邹应明已经和姑娘搭上了腔,李笑颜端着空酒杯,背着一只手,歪着头,离他们一米的地方,笑么嘻的看。两个人旁若无人,李笑颜恨道:真是一对儿。只听姑娘说:“你住哪儿?”邹应明说:“上党门附近。”姑娘说:“晋华苑小区?”邹应明说:“是,是,是,就是那儿。”姑娘说:“那是长治最高档的小区了,是复式吗?”邹应明说:“三层,层高三米。”姑娘说:“对,对,对,那是里面最好的房子了。你是干什么的?”邹应明说:“我什么也没干,就在家混吃等死呢。” 姑娘说:“跟我一样,平常都干什么消遣?”邹应明说:“逛逛我家的店,查查账。”姑娘说:“你家有店?”邹应明说:“有几家。”姑娘说:“都是干什么的?”邹应明说:“一家卖玉,一家卖饭,一家卖山西土特产,一家卖电子产品,一家卖奢侈品……。”邹应明开始扳着手指头说,一共说了十一家。姑娘说:“都是你家的店吗?”邹应明说:“一半儿吧,另一半儿是参股。” 姑娘眼泛秋波,说:“你家开的公司叫什么啊?”邹应明说:“有好几个名字,你指的哪家?”姑娘说:“卖奢侈品的。”邹应明说:“恒轩诗。”姑娘仔细想了想,说:“没听说过啊。”邹应明说:“在太原。”姑娘说:“哦,,下回我到太原一定去。我们家是生产纯实木家具的,强可家具,我在家帮我爸打理,你听说过吗?”邹应明故作茫然思虑状,说:“强可?”姑娘说:“山西家具十大品牌第三,晋东南第一。”邹应明说:“我们家的家具都是在德国定制的,德国酸枝木家具。” 姑娘说:“那很贵的哩。”邹应明说:“也还行,我专门儿为这个在德国待了一年。我特别爱吃那儿的巴伐利亚火腿,现在每天不吃都不行,还有咖啡。”姑娘说:“我也特别喜欢吃那个,吃过一回怎么也忘不了,就是在国内买的都不是那个味儿。”邹应明说:“改天到我家去吃,连吃带拿,没关系。”姑娘说:“那太好了。你叫什么?电话呢?”邹应明说:“我手机忘家了,我叫段奇,电话:13555588886。”姑娘打开手包,拿出手机:苹果iphone 6s,拨通了电话。邹应明紧盯着姑娘,听到那边响了一声,心想:真有。响了一声,姑娘给断了,邹应明松了口气,姑娘说:“你这个号码也很贵吧?”邹应明说:“跟朋友要的。” 姑娘说:“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邹应明说:“一紧张就忘了,请问芳名?”姑娘说:“蔡文琰。”邹应明点点头,说:“好像蔡琰蔡文姬?”蔡文琰说:“就是根据她的名字取的。我妈最喜欢的女人就是她,从小就教我背《胡笳十八拍》、《悲愤诗》。” 第一二五章 合好 李笑颜在一边玩着酒杯说:“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为传。”蔡文琰拿眼角扫了一眼李笑颜,问邹应明:“这位是?”邹应明说:“我秘书。”蔡文琰说:“你找了个会背《胡笳十八拍》的秘书,说明咱们有缘。”李笑颜说:“下一拍是?”蔡文琰用眼角扫了一眼李笑颜,一抿嘴,说:“你背的很好,是第九拍。”李笑颜说:“诗里说了是九拍。”邹应明装没听见,也不看李笑颜,对蔡文琰说:“我也觉得是,很喜欢你的名字。”蔡文琰说:“只是名字?”邹应明说:“长的也投缘,尤其是性情,天地钟灵毓秀,才能生出你这样的瑶草奇花。” 蔡文琰淡淡一笑,说:“思思也真是的,准备了这么多饮品,也没有我爱喝的雪梨黑枸酒。”斜眼看了一眼李笑颜。邹应明一撇眼,看着李笑颜的衣服下摆,说:“还不去给文琰妹妹拿?”李笑颜一仰头,说:“哦?”邹应明呵斥道:“长行事了?最来越没规矩,还不去!” 李笑颜转身就走,心里骂道:这个鬼话连篇的无耻之徒,狡诈猥琐的混蛋;那个不知所云的淫荡妖妇、尖酸刻薄的蠢货。这是让我去什么地方拿,拿个鬼呀。李笑颜出来上了个厕所,琢磨程东浩已经跟孔思思去了,不跟着邹应明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回北京是不行了,回学校或者是回家都得跟邹应明,否则只能千里要饭了,以自己要饭的水平,应该是饿死他乡的前景。 李笑颜打听到了饭店餐饮部,问一个领导样貌的服务员:“小姐,罗马厅要一瓶雪梨黑枸酒。”服务员说:“小姐,对不起,本店没有这种酒。”李笑颜转身回来找不到罗马厅,转了一大圈儿,又问了才折回罗马厅,孔有年又在讲话,身边站着穿着礼服的程东浩和孔思思。程东浩一眼就在人丛中看到了李笑颜,李笑颜冲他一举手里的空酒杯。前面人一晃,就看不到了。 李笑颜开始找邹应明,遍寻不到,有点儿担心:是不是被那个妖妇勾搭走了?一回头,只见邹应明就站在她身后,一个人。李笑颜说:“你那个蔡文姬呢?”邹应明一翻眼白,说:“不要乱走,我可没工夫看着你。”李笑颜嘟着嘴一仰头说:“还恒轩诗呢。” 宴会开始了,李笑颜跟邹应明坐在一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好吃的,目不暇接,邹应明也是旁若无人的挑精拣瘦,两个人成了整个宴会上最忠实的两个吃货。 孔有年、程东浩和孔思思都坐在头桌,唐本超在坐。唐本超说:“有年兄,恭喜你得到这样一个贵婿呀。嘿嘿嘿,来,碰一杯。”孔有年喝了,对程东浩说:“东浩,你唐叔跟我可是老交情了,你这回订婚,他可是出了大血了,一张明末徐青山的古琴、明朝徐文长的书法、一件东汉陶瓷器、一辆宝马小跑、十根儿东北正宗野生人参、一件翡翠白菜、一方古砚、一件康熙瓷器,总价值足有五百万。我都给你送到品尚别墅区,你们的新家了。”程东浩倒了一杯酒,说:“唐叔,我敬你。以前都是我不懂事,让您费了不少心。” 唐本超说:“唉,虽然当时你让我很头疼,但是都过去了,你成了有年兄的女婿,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吧,怎么样?啊?东浩?”程东浩说:“唐叔您说的是,以后还请您多关照,来,我敬您。”唐本超说:“好,我喝了。”一仰头,一饮而尽。程东浩也喝了,孔有年说:“今天真是三喜临门啊,来,来,来,咱们大家都陪一杯,我这个女婿今后还请大家多指点、多担待、多扶持、多引领,大家有钱一起赚。” 孔思思在一边小小的抿了一口酒,仰头看着程东浩,一脸的幸福,想起李笑颜平静的面容,又疑虑重重。订婚的事,自己本没有把握。是爸爸孔有年和朋友叔叔们商量后,决定的。事出突然,应该是出乎程东浩他们的预料,可是以他们的反应,尤其是李笑颜的反应来看,他们又似乎确实是有备而来,难道他们已经猜中?程东浩固然不能小觑,邹应明和李笑颜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怪不得李笑颜死死的把着程东浩,以唐玫那样的精明阴狠竟然不能插足。程东浩是假意骗合同,还是真的是天降喜事,程东浩正好厌倦了李笑颜那个贫疲无赖的小家俗物,借坡下驴,跟自己这个千金贵胄喜结良缘?他用什么安抚了李笑颜?当然是假分手无疑。三年,足以弄假成真。自己要成为集李笑颜、唐玫、迟敏生、宁不拔的集大成者,优中选优、贵中择贵,他程东浩又不是傻子,吃惯了燕窝鱼翅,会再回去嚼草根?但愿如父辈们所说,他既然留下来,就是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得出的明智和理智的选择。爱是一种冲动,冲动是魔鬼,魔鬼会被打败。而婚姻是一种稳定理智长情的选择,醇熟的酒酿,要用心的酿,用心的经营。 孔思思又抿了一口酒,扭头想看一看李笑颜,伸着脖子看了一圈儿没看着,想:难道是不忍见我们成双,走了?哼,正好,最好这个人从此消失。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门口,一眼看到了邹应明和闺蜜蔡文琰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孔思思说:“不是吧,那个小妖精会看上程东浩的催巴儿,气质好也不行啊,听唐玫说,李笑颜也喜欢过他,后来果断的蹬了,他的言下之意,对李笑颜很是恨和藐视的。蔡文琰和邹应明?怎么回事?”看蔡文琰直往邹应明身上要粘的意思,笑的花枝乱颤,还用手揪住了邹应明的胳膊,邹应明一手扶上了她的肩,两人笑的象两个厮闹的小哈巴狗。这时候李笑颜从旁边摇摇晃晃的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杯酒,还有一块什么吃的,好象是醉了,刚晃过去,邹应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给按到墙上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蔡文琰在一边看着。 孔思思扭回头看了一眼程东浩,听说这个李笑颜也曾经勾搭过那个邹应明,如果不是程东浩看着,李笑颜早不知道经了多少手。看情况是的,她就是离不开男人,程东浩才脱手,她就要搭邹应明,诚如唐玫所说,只要是个差不多的男人,她就能将就。也许程东浩对李笑颜那么个荡妇也烦了,对人的要求也低,品味也差,也就没有什么深情。邹应明应该是已经看清楚她了,对她没什么兴趣,否则也不会把她那么粗鲁的按到墙上。 孔思思仔细回想了一下订婚全程,程东浩全程都没有看李笑颜,李笑颜那么平静的答应分手,应该多少会得到一点儿补偿吧,卖身钱,也可以说是封口费。只怕她贪得无厌,缕缕纠缠,那样的女人都会藉由曾经的肉体关系,寻找保护和安慰,无一例外。这样也好,程东浩会更加确定今天的选择是对的。 李笑颜看到蔡文琰围着邹应明打转,真的想一语道破邹应明的谎言,但是又怕邹应明把自己撂到长治,一个人绝尘而去,这时候还是不要得罪他,他可是个什么都干的出来的人。李笑颜发现她越是往邹应明和蔡文琰身边凑,这两个人反而越亲密,邹应明把李笑颜按在墙上的时候,李笑颜看到了蔡文琰的眼里说:活该。 李笑颜隐忍不发,从邹应明的手下超生,安静的坐回饭桌,心想:活该的是你,邹应明瞎话连篇,天花乱坠,显然是知道不会有后续结果,耍着你玩儿而已,我要救你,你不识趣,还可着劲儿的往里作,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李笑颜边吃边想边笑起来。旁边一个青年男人说:“你这样笑的莫名其妙,很恐怖的。”李笑颜说:“我笑我的,干你什么事?”男人说:“笑不是好笑,哭不是好哭,都是骑扫把的巫婆下世。”李笑颜说:“我不认识你。”男人说:“有什么关系?笑的那么猥琐还不让人说?你影响我观瞻。说的小点儿,你影响喜宴气氛,说的大点儿,你影响市容建设。” 李笑颜说:“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男人说:“我有八块儿腹肌。”李笑颜说:“什么?”男人说:“想要吗?”李笑颜说:“你有病吧。”男人说:“我看你可爱,才跟你聊两句,我比那个小伙子也不差,固定资产一个亿,还不算流动的。我在府上街有一座院子,没人住,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十间房,平房,每间都是三米二高的宽敞大房,仿古建设,配套现代设施,自从我老婆死了,我再没住过,反正我有的是房子,长治九个老巷子里都有我的院子。我不喜欢楼房和别墅,就喜欢住老院子,一水儿的晋式建筑,我自己设计的。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府上街那套,想找个配住那座院子的人总也没找到呢。” 第一二六章 分别 李笑颜说:“好可惜。”男人说:“你想的话,可以去住。”李笑颜说:“那你住哪儿?”男人说:“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一起住。”李笑颜说:“我怕我老公不乐意。”男人说:“刚才那个小伙子?”李笑颜说:“那是我情人。”男人说:“他看样子已经搭上别人了,男人心一走,你越是纠缠他越是烦,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自取其辱。我也可以做你情人,我比他会玩儿,满足你不成问题。”低着头往李笑颜耳边一凑,说:“宝贝,我下边儿都硬了,你从桌子底下摸摸。”说着就抓李笑颜的手,从桌布下面往裆里按。 李笑颜顺从的伸过去,使劲一捏,男人哦的叫了一声,松开手,往裆里一捂,眼光一凛,旋即笑道:“好大的手劲儿,好悬掐断了。很想吧?旁边有休息室,咱们……。”李笑颜说:“太软,你这水准一定是没有女人愿意跟的。”男人说:“真做的时候就硬了。”李笑颜说:“省省吧,我一捏就知道你不行了。”男人还要说话,肩头被人一拍,男人一看,是刚才那个小伙子,李笑颜一看他过来,呲牙一乐,男人说:“干什么?”邹应明说:“刚才干什么呢?”男人说:“没干什么。”邹应明对李笑颜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下作,不想走?等死鬼上身呢!”李笑颜笑着噌的站起来,一拍那个男人,说:“哥们儿,祝你早硬早超生。”邹应明转身就走,李笑颜紧跟在后面。 经过蔡文琰的时候,李笑颜看到了她鄙夷、厌嫌、嘲弄的目光,她欢喜娇娇的向着邹应明往前走了两步,邹应明冷着脸一闪身,目不斜视、拒人千里的大踏步走过去了,就象是绕过了一张挡路碍事的破桌子,李笑颜再回头时看到了她错愕尴尬的脸,僵硬的身子,象是遭遇了暴风雨和龙卷风。李笑颜扭回头,深表同情。 到了酒店外面,孔有年带着程东浩和孔思思在送一位貌似重要的客人。孔有年回头时,看到了李笑颜,饶有兴趣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李笑颜,闪眼看到了邹应明,垂下眼皮,不露声色的走过去,李笑颜象是被他唾在身上一口唾沫,恶心的想把身上的皮都扒了,暗骂:老东西。孔思思不在意与没看到李笑颜,很自然的一挎程东浩的胳膊,眼睛平静安详淡然、温柔宽厚仁慈的看着地面。李笑颜知道她那硕大无朋的眼睛一定是把自己看的滴水不漏、体无完肤,她那看着地面的眼睛,实际上不只看着自己,还同时看着程东浩,此时的她具有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一触即发。程东浩是真的没有看她,他不想看,虽然他看的到她。这对订婚的公主与王子跟随着国王,从李笑颜身边擦肩而过。 孔思思很满意,她如愿的把李笑颜那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巨大幸福转嫁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以同样的姿态昭示给她,曾经,只是曾经她曾拥有的,如今失去,而且将会永远失去,坠下地狱吧,颤抖、瑟缩、发霉、无耻的烂掉,那是你本该的归处,一个不安分、不道德、没品质、没品性,还一心向上爬的女人的当然下场。程东浩的表现也很令孔思思满意,这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男人,女人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她当然希望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但是沉湎于女人的男人同时又是可笑的,她现在最希望的是程东浩看重事业,因为自己就是他事业的代言,甚至就是他的事业。等到所有女人都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只剩下她孔思思,那么这个男人当然是属于她的,不是爱的也成为爱,是爱的也成为不爱。 孔思思看到了李笑颜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身姿越发的端庄,表情越发的温柔,举止越发的轻缓,简直是神仙附体。孔思思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嘶叫,吓的一惊,侧头向后看了一下。 李笑颜蹿到了邹应明身上,尖声嘶叫:“邹应明,我最爱的男人是你,我从一开始爱的就是你,我永远爱你。”孔思思眼睛发亮的扭回头仰头看了一下程东浩,程东浩象没听见一样,平淡的往前走。孔思思立即端正了身姿,平静了一下受惊的心情,暗自说:发疯吧,尽情的发疯吧,这是失去的绝好征兆,这是她最后的挣扎了。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 邹应明身体站的笔直,象扯一条蚂蟥一样往下扯李笑颜,而李笑颜象蚂蟥一样吸在他身上,拼命的想要吻他,邹应明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李笑颜哧溜的从他身上跳下来,退后几步捂着屁股,喊:“邹应明,你敢非礼我!你这个混蛋!”扭头一看,程东浩和孔思思已经进了门,不见踪影。 李笑颜回过头来,忸怩温柔的对邹应明说:“咱们去开房吧?”邹应明横了她一眼,也不理他,直着往前走,李笑颜跑着跟在后面,说:“你看东浩也订婚了,你还是孤单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咱们不是正好吗?以后你爱我,我爱你,咱们好好过日子。”邹应明回过头来,按住李笑颜的双肩,低头贴着她的鼻子,说:“再说就一个人回学校!”说完扭头就走,李笑颜喊道:“我没钱。”一路跑着跟在邹应明身后,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回到饭店的时候,李笑颜发现程东浩的东西不知道被什么人什么时候收拾的干干净净,已经都拿走了,只剩下自己的东西,应该是程东浩回来拿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分的那么清楚,拿的那么干净且又一丝不乱?李笑颜正在房间里哀伤的发呆,邹应明推开没关的门进来,说:“收拾东西,回学校了。”李笑颜一贯的明知不可而说之的说:“我要等东浩一起走。”邹应明也不理她,出门去了。李笑颜立刻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收拾衣服,生怕被他落下。 出了门,李笑颜到对面去推邹应明的房门,房门开着,李笑颜进去一看没人,翻开衣柜,东西已经空了,急忙出来,拖着行李箱往楼下跑,出了门,看到程东浩的车停在前面,李笑颜过去要坐在副驾驶,拉开门,邹应明说:“后边儿。”李笑颜把行李放后备箱里,乖乖的坐在后排座上。 车开出了长治,路边开始荒凉,远处的防护林挂着十月的凉天,蒙蒙的轻云。李笑颜叹了一口气,说:“我想东浩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他一定很想念我,心里在滴血,脸上还得笑着对着可憎的新人。我说她可憎可没有冤枉她,她就是王熙凤那样的人,刁钻狡黠,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又势利又歹毒,比唐玫还自命不凡,怎么会真心喜欢东浩呢?她根本就没有真心,如果东浩象我一样穷,她一定连眼睛毛都不夹他,把他象碎摧一样使唤,污辱他、藐视他、无情的践踏他,她不爱他,她爱的是他的钱和家世。就算是爱他,也爱的是他的身体,而不是他的灵魂。这是肤浅无聊第一的初级动物性的**的需要,而不是高级智能人类的精神、灵魂、爱的需要,她就是个牲畜、家禽、低级爬行动物。装腔作势,演技拙劣的想表现的象个名门淑女,实际上是鼠肚鸡肠、阴险毒辣、仗势欺人的泼妇,是的,她做到了,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一个下作无耻的败类、贱货、淫的妇,是的,淫的妇、荡妇、娼妇、妓的女,她不配属于东浩,她一定不是处女,睡过无数的男人,跟无数的男人调情,没有一千,也有一万。她那个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脸贱色,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看面相是穷山恶水,死不得善终,跟唐本超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东浩落到他们手里……。” 李笑颜心里一酸,千头万绪,万语千言,说不下去,心里发堵,泪就落下来,硬着心肠哭着说:“其实东浩也没有那么爱我,他看重的还是事业,其实就是钱啊,钱!我宁愿让别人包养,也不愿意让他包养;我宁愿给别人添堵,也不愿意给他添堵;我宁愿让别人看不起,也不愿意让他看不起。他愿意走,我就让他走。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唯利是图,始乱终弃,临走还要扮痴情,扮不得已,扮千年等一回。还是缘分已到尽头,不由我,也不由他?好吧,既然如此,不必勉强。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就象我不在乎他,我不恨他,因为我不爱他。应明,我告诉你,我其实不爱他,还不如爱你爱的深,咱们在一起吧,我其实早就不想跟他了。他还阳萎了,不中用了。你知道吗?心因性阳萎,不明原因。这个病就好像哮喘一样,得了就很难根治的,再也硬不起来了,努足了劲顶多到六七分。我需求那么强,可以说这是我的刚性需求,象吃饭、喝水、上厕所一样,不能忍,你说我能受得了吗?老实说,我觉得孔思思死皮赖脸的夺走了程东浩,这是她的报应,她那样子比我的刚性需求还要多,她会疯的,你说,她是不是活该?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担心,她迟早把程东浩给我退回来。” 第一二七章 服务站 李笑颜觉得此处邹应明应该呵斥道:闭嘴,或者,不要脸。然而邹应明出奇的安静,李笑颜泪流不断的接着说:“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不要她也不肯给我,只要程东浩还有可取之处,比如有钱,比如人好,比如他还爱我。孔思思一定会把他吃干抹净,象嚼无可嚼的甘蔗,呸的吐出来,还要踩上一脚,鄙夷的看我捡不捡,我要是捡的话,她还会上来一脚踢到臭水沟里。你说,如果程东浩成那样儿了,我还能要吗?他自己也没脸再跟我,必死无疑。所以程东浩拼了命也不会落到这一步,所以孔思思也一定拼了命也不会再让他到我手里。何况还有唐玫之流扇阴风、点鬼火,她们都是欺负我穷,我觉得也是,因为我穷,所以我守不住程东浩。让她们去抢吧,我也倦了,我所以硬撑着,实在是因为她们一直都不肯放过我,不战不能活。也许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从古至今,为吃与性而战,就是人的本性和宿命,我只是必定不能逃脱。” 李笑颜抽了抽鼻子,抹了一行泪,说:“我看我和程东浩这一别再难相聚了,要不咱们在一起吧。我一直都爱你,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没看上他,我看上的是你。只不过他一直追我,我看他可怜,而且他又倚财仗势强行霸占了我,我对他只有恨、怨和蔑视,完全尊重不起来,也爱不起来。我知道,你一直都爱我,默默的保护我,为了我赴汤蹈火,无怨无悔。我知道,这是天下最重最深最长的爱。只不过,迫于程东浩的压力,你不愿意表露,深藏心底。这是因为咱们都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不愿意看到咱们共同的朋友程东浩受伤。现在他终于放开我了,雄鸡一唱天下白,我从此自由得解放,乖乖,我的心本来属于你,现在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快把我拿走。我很好养活的,你看我吃的又少,身体又好,对生活水平要求也不高,还特别爱干活儿,为了你我更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我给你洗内裤、洗袜子、洗被罩,破了缝,烂了补……。”李笑颜嘤嘤的哭着,抹了一把泪,偷偷看看邹应明,只看到他坚毅的后脑勺,也看不出什么征兆和妙端。李笑颜把头伸到邹应明的耳畔,呼着热气,说:“亲爱的,咱们在一起吧,求求你,我都快受不了了,很想你。” 邹应明忽然象炸雷一样呵斥道:“待着。”李笑颜吓的心里一哆嗦,跌坐在后车座上,下盘一阵软麻,尿道括约肌一松,裤裆里一阵热流,顺着大腿、小腿直流到鞋里。李笑颜扯着脖子死命发狠道:“你要是不从了我,我就去找别人。停车,我要换内裤。”前面正好是高速服务站,邹应明开了进去,停了车,说:“下车。”李笑颜听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深知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恐怕被他抛在这个陌生的虎狼之地,倘若搭车的话,非被轮的奸了不可,说是可以说说,可是真要是遭遇了,这人还能要吗?就算这地方都是好人,可是自己会那么幸运吗?以曾经的遭遇可知,是不会那么幸运的,最倒霉的事一定会发生。邹应明是个火起来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人,他一定会把自己孤单的扔在这个充满了灾难和痛苦的人间炼狱。 李笑颜抱定决心:不下车,决不下车,打死也不下车。邹应明说:“下车。”李笑颜说:“你先下。”邹应明先下了车,拉开了后车门,一把抓住李笑颜就往下拎,李笑颜死死的抓住车前座,杀猪一样喊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把我扔在这个地方,我会被鬼吃了的。妈妈、爸爸、东浩,邹应明欺负我。”话音未落,已经被邹应明拎下了车,李笑颜抱着邹应明的腿跪在地上,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邹应明,泪眼汪汪的说:“我错了,不要丢下我,我会为东浩守身如玉的,我一辈子都守着他,等着他,非他不跟,非他不嫁,至死不渝。”李笑颜痛哭流涕,咬住了邹应明的大腿,倒是也没敢使劲。 邹应明说:“吃点儿东西,今天要开夜车。”李笑颜说:“嗯?”邹应明要脱身,李笑颜还死死的抓住不放,邹应明说:“放开我。”李笑颜狐疑的松开手,紧盯着邹应明的动向,邹应明一摸前车门,李笑颜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又抱住邹应明的腿,呜呜的哭起来,邹应明一把把李笑颜拎起来,李笑颜扑通又跪下了,还是死抱住邹应明的腿不放,邹应明拖着腿和李笑颜关好了前车门,李笑颜才抽抽搭搭的松了手跪在一边,看邹应明又关了后车门,转身向饭店走去。 李笑颜飞快的爬起身,抹了一把泪,说:“是呀,该吃晚饭了,天快黑了。看我怎么忘了?”一路跑着跟上邹应明,进了饭店。李笑颜抽了桌上的餐巾纸,擤了鼻涕,擦干眼泪,看着邹应明。邹应明垂着眼皮,拿着菜单,点了两碗头脑,一碟太谷饼。李笑颜一边吃,一边说:“我其实除了东浩谁也不爱,我知道他也是世上最爱我的男人了。我除了爱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再说,我对他的爱也不是选择出来的,而是一种天生的感情,一种来自神的指引,他是我的命中注定,我这一生的喜怒哀乐,都被他一手把握,他就是我的神,我的命,我的一切。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呢?我爱他,我很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牺牲,甚至为了爱可以不爱。”李笑颜被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吓了一跳,偷偷的看了一眼邹应明,只见邹应明面沉似水,盯着自己的碗目不斜视,吃的波澜不惊。李笑颜把嘴里的饼咽下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达过了火,再说下去要坏菜,立即拿太谷饼堵上嘴巴。 内裤里湿塌塌的,鞋里也是,李笑颜也不敢说换衣服,后车座子也是湿的,李笑颜也没敢说。两个人平静的上了路。李笑颜盯着邹应明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他似乎没感觉。李笑颜想:是目前自己对他的关注度不够,或者是他对自己太迟钝,总之不来电的样子。李笑颜颓丧的一头栽倒在后车座上,哼哼唧唧、流着泪睡了。 矇眬之中,李笑颜被摇醒,傻乎乎的看着探身进后车座把自己摇醒的邹应明,呲牙一乐,邹应明看她醒了,就退出来,说:“到学校了,快出来,快点儿。”李笑颜下了车,看到行李已经被拿了出来,果然是久违的亲切的郑大校园,李笑颜顿时心里有了底。邹应明上车开走了,李笑颜一个人拖着行李回到了可爱的宿舍,她第一次觉得学校真好,宿舍也是,宿友其实也还都不错。 国庆假期过了以后,李笑颜又回到峻岸水产上班。繁忙的学习和工作让李笑颜无暇烦恼和忧愁,每天与宇宙协同运转,哀伤也变得淡了。李笑颜渐渐觉得宇宙之所以永恒,乃是因为它有哀伤而不溺于哀伤,也没有给自己留出哀伤的时间,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它不是无情,它是有情而不溺于情,应该向伟大的宇宙学习这一点。李笑颜还记得小时候的文化宫墙壁上有两句话:以宇宙为师,以自然为友。现在蓦然的想起这句话,深以为是。 国庆假期之后的工作,李笑颜明显的比以前效率高出许多,但是仍是加班,因为如廖总所说工作量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翻了一倍还多,据说另一晚间助理卓傲干的更多。星期天两人碰面的时候,李笑颜看卓傲不但没有沮丧,反而两眼隐约光芒,越发的稳重和自信,得体和谦和起来。 李笑颜怀疑自己不在期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以至于卓傲得到了大幅的提升,而自己还在末流。不禁问卓傲:“趁我不在的时候,你吃了什么营养的东西吗?”卓傲说:“谢董帮我申请了两项冷水鱼养殖技术专利,发表了两篇论文,有一项专利已经批下来,由公司购买投入生产了,我毕业之后,已经确定可以留下来,在这里是有前途的。现在虽然是兼职,但是已经拿的是助理工程师的全职工资水平。读了这么多年书,学有所用,夫复何求!”李笑颜说:“恭喜你。”卓傲说:“主要是谢董和廖总的大力支持,他们都是光明正大、襟怀坦白的领导者,我碰到了好人、好领导、好公司,如果将来我有一天走的话,一定不会忘了他们今日的提携和爱护。”李笑颜说:“想自己干吗?”卓傲说:“谢董说我不是池中物,将来有一天会跟他平起平坐。我说不行,谢董说:行不行另说,要有这个气象。” 第一二八章 章鱼 星期二晚上,李笑颜上班的时候,被廖文柄带到了另外一间一直锁着的办公室。巨大的板式办公桌上摆着一只足球大的水晶八爪章鱼,乒乓球大小的两只黑曜石眼睛,趴在一块嶙峋的白珊瑚石上。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人,深蓝休闲西装,内衬黑色套头衫,很整齐的三七开的头发,黑的发亮,低头正在翻文件。廖文柄说:“谢董,李笑颜来了。”那人一抬头,和李笑颜四目相对,李笑颜看到的是不经意而又敏锐的目光,是的,谢峻。李笑颜略一躬,叫:“谢董。” 廖文柄转身出去了,谢峻站起身,双手按住桌面,说:“笑颜啊,你看起来还不错嘛。你失恋了,我是该祝贺你,还是该替你惋惜呢?或者无良的没有表示?装不知道?我可不会装,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永远诚实的面对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或者你并没有失恋,这只是一场戏?嗯?事情会如何发展呢?为了钱,假分手,得到了钱,再复合。是啊,愿望总是很完美,现实却乌烟瘴气、变幻莫测。妹妹,你要有个准备哟。” 谢峻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桑葚果醋,两个杯子,都倒满。转出办公桌,示意李笑颜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把一杯果醋放在李笑颜面前,说:“桑葚果醋,咱们公司出产。尝尝,爱喝的话,我送你一箱,送给你们宿舍和班里的和学校的女同学,当然还有男同学。”谢峻站起身,到柜里拿出一叠宣传册,坐到沙发上,把宣传册放到李笑颜面前,说:“给你们同学看看,有愿意帮咱们推销产品的我给提成。”谢峻又站起来,到柜子里拿出一瓶果醋,回来坐下,对李笑颜说:“先尝尝桑葚果醋。”李笑颜喝了一口,谢峻说:“怎么样?”李笑颜说:“不是很甜,有点儿酸,很开胃,很好喝,淡淡的很有回味。” 谢峻点点头,说:“识货。以桑葚为主要原料,以葡萄酒酵母bm45作为桑葚果醋酒精发酵菌种,通过正交实验确定了桑葚果醋酒精发酵的最佳工艺参数为:总糖含量16g/100ml、接种量3%、发酵温度28c、so2添加量40mg/l;以asl41醋酸菌作为桑葚果醋醋酸发酵菌种,通过正交实验确定了桑葚果醋醋酸发酵的最佳工艺参数为:接种量10%、搅拌转速80r/min、发酵温度33%。我只做健康食品,天然品质。虽然现在到处垃圾的情况是人造成的,可是人还是最讨厌垃圾,最害怕垃圾的动物。一方面无情的破坏,一方面拼命的要求无人为污染,最能体现矛盾性的动物就是人了,欲盖弥彰。其实我觉得人不配吃纯天然的东西,只配吃合成的、转基因的、用化肥的、用激素的、和搅拌了各种添加剂的东西,谁让这些东西是人制造出来的呢?他们有什么资格批判和要求?你们人类就是这么虚伪,不象我们动物,我们只取所需,从不贪得无厌,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这根弦。” 谢峻站起来,踱到办公桌前,托起了桌子上的八爪章鱼,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其实就是这只章鱼,它是我的前世。在我前世还是一只章鱼的时候,我被渔民粗暴的打捞了上来,在我死前的最后一眼,我看到了人间的繁华,于是立志要投胎到人间。在阴间的时候,我被剁掉了四只腕足,那种疼痛,我现在回忆起来,灵魂都疼的发冷。我本是软体动物,被穿骨头的时候更是痛彻心扉。死去活来的终于成了人,我越长大越发现,这是个精神荒漠,所有的繁华都是建立在动物性竞争的残酷之上,人类世界的美是人类无限追求存在感的要求,这一无限的要求已经使世界变的越来越丑陋和低级,他们并不追求美和融洽本身。我又想做回章鱼,躲在海底的石头缝儿里,用我柔软的腕足利用我的聪明才智捕捉我可爱的食物:全天然、无污染。” 李笑颜的脑袋仿佛被纯净的海水冲刷着,沉静温良的看着谢峻。谢峻知道她懂,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疯言疯语的怪人。她是善意的,爱护他的。他的这一番言谈无疑已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直指心灵。这是一个可以倾述的人,因为她不会把这当作笑话。 谢峻说:“看过《探索》吗?”李笑颜说:“看过。”谢峻说:“有个片子叫两亿年后,说的是两亿年以后地球上的智能生物就是我们章鱼。这个是有根据和预兆的:章鱼拥有三万三千组基因,较之人类大概多一万组。章鱼有相当发达的大脑、神经和眼睛,拥有概念思维,还会照镜子,而且还会使用工具,用两个腕足走路,同时其它腕足用来伪装。据说,了解章鱼究竟如何控制、协调其它的八个柔软腕足,有利于帮助工程师设计出更灵活动作的机器手臂或不需要大脑的机器人。章鱼具有强悍的学习能力,而且不是向父母学习,而是从自己的经验中不断进步。而且我们最聪明的一点就是:喜欢隐蔽自己,绝不得瑟。这也是最倒霉的一点,被人类利用,用瓶瓶罐罐来抓我们。我们现在还很单纯,但是两亿年后,就象现在的人类一样,一切动植物都将作为我们饲养和种植的食物,为了我们的生存而存在。” 李笑颜终于笑了起来,谢峻也笑了,说:“社会上和自然界里最高级的生存本领是什么?”李笑颜说:“走为上。”谢峻说:“错,隐蔽和伪装,这两种方式既是最好的逃生方式,同时也是最好的攻击方式。天衣无缝指的就是这两种方式应用的极致,必能成功。”李笑颜说:“现代人更注重本真和事实了,因为人的信息量接收的太多,随着人类处理信息量的加大,洞察力也提升了,隐蔽和伪装反而是心机的代表,会让人反感的,因为会产生把别人当傻瓜的感觉,谁也不想被当成傻瓜。大家都在比谁比谁更聪明,比如我这番说辞,就表示我比你聪明、比你的见识高出一筹。”谢峻说:“那为什么有仿生学呢?”李笑颜说:“我们仿的是自然和生命,而不是爬行动物和软体动物的大脑和行为。” 谢峻说:“篮球比赛里为什么有假动作和造犯规?”李笑颜说:“那是游戏。”谢峻说:“nba呢?那是纯粹的战斗。”李笑颜说:“你是对的,隐蔽和伪装是基本和原始的生存手段。”谢峻说:“你对章鱼感兴趣吗?”李笑颜说:“如果你是章鱼投胎来的,我愿意多了解一点儿。” 谢峻说:“我们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把八只腕足中的六只向上弯曲折叠,做出椰壳的模样,剩余的两只腕足就会站在海底地面上,偷偷地向后挪动,像会移动的小椰子,以倒退跨步走的方式逃难,姿势很是滑稽。我们还可以模拟成海藻。而且以两腕足走路的速度远超过用八腕足,前者最快速度约为每秒零点一四米。章鱼不仅可连续六次往外喷射墨汁,而且还能够像最灵活的变色龙一样,改变自身的颜色和构造,变得如同一块覆盖着藻类的石头,然后突然扑向猎物,而猎物根本没有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章鱼能利用灵活的腕足在礁岩、石缝及海床间爬行,有时把自己伪装成一束珊瑚,有时又把自己装扮成一堆闪光的砾石,还能迅速拟态成海蛇、狮子鱼及水母等有毒生物,避免攻击。” 李笑颜说:“对下一级生物来说是聪明已极的手段,可是对上一级生物来说,就是无效的小伎俩了。据说蟑螂在死前的智商可到二百以上,但是它躲不过人类的一只拖鞋。” 谢峻扫了李笑颜一眼,接着说:“我们非常喜欢用各种可能的容器藏身,对各种器皿嗜好成癫,渴望藏身于空心的器皿之中。章鱼不只爱钻瓶罐,凡是容器,它都爱钻进去栖身。人们在英吉利海峡打捞出一个容积为九升的瓶口直径不足五厘米的大瓶子,发现里面藏着一条身粗超过三十厘米的章鱼;在距法国马赛不远的海底发现的一艘古希腊时期的沉船货舱中,装满了盛面用的双耳瓶和大型水罐,几乎每只里都有一条章鱼。这艘三层楼高的大船覆没给章鱼提供了数千幢好住宅。两千多年的时间里,章鱼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样的沉船里。失事飞机沉入海底后,汽油箱也给机灵的章鱼提供了栖身之处。甚至地中海捞出的人的头骨里面也藏着一条章鱼。” 李笑颜说:“终究是软体动物,太单纯,想要统治世界,真得要等人死绝了。”谢峻喝了一口果醋,接着说:“因为这种倒霉嗜好,阴险的人类常常用瓦罐、瓶子一渔具捕捉章鱼。日本渔民每天早晨将各种形状的陶罐拴在长绳子上沉入海底。过一段时间,渔民们将陶罐提上来,这时,只要往罐中撒一点盐,顽固不肯从罐中出来的章鱼就会出来。印度渔民使用大海螺壳采取同样的方法。他们往往将八九百只大海螺壳织成捕捉网,每天可捕到二三百条章鱼。古巴渔民则用风螺壳来诱捕章鱼。突尼斯渔民把排水管扔到海底,也能捕捉到章鱼。” 第一二九章 启封 李笑颜说:“这就是食物链了,本当如此。”谢峻说:“所以我们章鱼投胎成人,打到人类内部来学习了。我是章鱼投胎,这人世上的另一只章鱼是那家伙,我是说穆雁鸣。伪装和隐蔽,我们很认真的在用我们的本能在人世与人生死相搏,而你做为人类看到我们的种种觉得很无聊,很可笑吧?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我们更显拙劣,怯懦与卑微,不安与局促被你一眼看穿。你是高智商的人类,什么都能看透,可是如果只是嘲讽和利用或者血腥屠戮,而不是共生共存于世,彼此相生相照,看透又能如何?我们不过是你们的盘中餐。你们不爱吃的,讨厌的,一律归为有害和垃圾。你们高智商又怎么样?你们不能成为造物的得力助手,反而成为凭一己好恶,生杀予夺的暴君。切记一点:我们不是因为你们而存在,我们象你们一样,是因为造物的宠爱,才来到这个世上,享受生命的知觉。你觉得我们章鱼可笑吗?” 李笑颜说:“不可笑。”谢峻说:“我们装的愚蠢可耻吗?”李笑颜说:“不是。”谢峻说:“我们不可爱吗?甚至面目可憎吗?”李笑颜说:“没有。”谢峻说:“请原谅我们还不会做人。”李笑颜说:“我拒绝穆雁鸣不是因为他不可爱,而是因为我怕麻烦。”谢峻说:“会有什么麻烦?”李笑颜说:“我想他是认真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他,他跟我有任何交往就只有失望而已。”谢峻说:“按照我们章鱼的想法,爱是共生共存,休戚与共,不必是投桃报李,寻欢作乐。”李笑颜说:“我没有什么资本与他谈休戚与共,能得程东浩一人心,已经是意外之福,怎么敢再奢望叨天之幸?”谢峻说:“你把问题看的太严重了,你这样死闷着他,是想一定要在他的心里留下遗憾吗?种下非植物、非动物、非菌类的第四种生命:太岁?你以这种顽强的生命形式存在于一个男人的内心里,你以为就是安全的吗?”李笑颜说:“有那么严重吗?”谢峻说:“你死闷着他就有。” 谢峻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李笑颜,说:“你不要害怕,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一定要跟你怎么样,就算他对你再怎么深重,你不开口,他会做的象普通朋友一样不着痕迹,只要你自然和他相处就行,不要刻意封的那么死,象封苍蝇、蚊子和老鼠一样,大家都难受。”李笑颜说:“好吧。” 谢峻说:“另外,以后你就是我的助理了。我不来,你就还跟着廖文柄干,我来了,你就跟着我干。”李笑颜说:“是。”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李笑颜正对着门口,抬头一看,正是穆雁鸣。李笑颜一看他,他局促的用手抻了一下裤子。谢峻也不回头,喝干了杯子里的果醋,说:“我替你费了不少话,请我们吃夜宵吧,我想吃印度菜了。”穆雁鸣一手倚着门框,说:“笑颜吃不惯吧?”李笑颜说:“我还没吃过。”谢峻说:“那正好去尝尝,是小穆极赞的菜,很过瘾。” 纯印度风情餐厅,北印度风味芝士蒜蓉烤饼、玛莎拉鸡肉、黄金咖喱虾、咖喱角、酸奶乳酪,果然很好吃,李笑颜心结已解,自然放开怀抱,谢峻本来坦荡,穆雁鸣看李笑颜放松了心情,和谢峻有说有笑,象兄妹,又不象兄妹,象朋友,又不象朋友,象上下级,又不象上下级,当然更不象是男女关系,但是能感觉到他们是友好和善意的。穆雁鸣想自己和李笑颜不应该象谢峻和李笑颜一样,应该更有默契和感应,有那么几丝几缕的别样牵挂。但是这都不能露,不要让她不自在,她如果不自在的话,自己也不会舒服。能达到谢峻和李笑颜的亲近程度,已经是一大进步了,先这样吧。 果然和李笑颜吃饭和宁不拔他们大相径庭,李笑颜那种对食物的专注力和体察品鉴,让人联想到她对其它事物的态度,甚至于对男人的态度,沉静的深入。如果认为程东浩跟孔思思订了婚,所有人都踏实的罢了手,那就错了,这场战争实际上是打怪升级了。看到李笑颜一副心无城府的吃相,穆雁鸣想:这也是她不同于寻常女人的地方,太放的开了,就是有这个什么都能舍去的勇气,或者说她不是那么爱?但愿如此。 爱一个人,不由自主就会有下意识和潜意识的自然反应。不是说你说不疼就不疼,你说不想就不想,就象是潮水一样,一浪压过一浪,层层叠叠,没有止境。穆雁鸣本来和谢峻在一起无拘无束,有了李笑颜,嘴巴上就象是贴了封条,张不开,甚至于连吃饭都走了架势,感觉有点儿半身不遂了,因此也没吃什么东西,面容也没有和悦之色,能保持平淡温和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但是,虽然如此的不舒服,穆雁鸣却沉湎于这种奇怪的滋味里,在心情动荡中贪看李笑颜那一点灵光。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坦然的维持这种关系,但是却执着的想揪住不放。 谢峻看穆雁鸣不怎么吃,就说:“你看笑颜在这儿,你连东西都不会吃了。笑颜,给布个菜。”李笑颜就夹了咖喱角放到穆雁鸣面前,说:“我最爱吃这个,你尝尝。”穆雁鸣说:“我不爱吃这个。”李笑颜就夹回来,自己吃了。吃完了,说:“你喜欢哪个?我给你夹。”穆雁鸣说:“不用你,我自己来。”拿了一块烤饼,就着鸡肉大口的吃起来。李笑颜看到了戏剧性的表演: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满脸的肌肉都在动,青筋暴出,脖子、肩膀,甚至上半身都在用力。谢峻呵呵笑道:“你怎么忽然吃东西就象我一样了,你平常吃东西不都象日本王室一样优雅的吗?”扭头对李笑颜说:“这小子跟你在一起还不会自然而然,你得给他时间,让他对你平淡下来。他要装就装,要怎么样都随他,你不要在意,他什么都做不了,是个胆小的章鱼,只会躲在壳子里向你窥伺。” 李笑颜说:“嗯。”穆雁鸣说:“我最想听你说的,你说说。”李笑颜说:“我跟你没可能。”穆雁鸣说:“不是这个。”李笑颜说:“我不爱你。”穆雁鸣说:“不是。”李笑颜说:“我也不可能跟你耍,因为我怕你认真。”穆雁鸣说:“不是。”李笑颜说:“可以做朋友。”穆雁鸣说:“其实说是要跟你做朋友,那不过是在你来说好说一点儿,实际上我是不会拿你当朋友的,显然的,明明喜欢的人骗自己是朋友,怎么可能骗过?骗你和别人还可以。不过,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因为实话说,是不是朋友无所谓,我都会以我固有的方式对待你。”李笑颜说:“那你想听什么?”穆雁鸣说:“订婚宴。” 李笑颜说:“他虽然跟别人订了婚,但是我还是得等他。”穆雁鸣说:“你似乎并不哀伤。”李笑颜说:“心未失所属,身未失所托,所以没的哀伤。”穆雁鸣说:“假分手了?”李笑颜说:“我要说是真的,你们谁会相信?当然了,我要说是假的,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何必一定要澄清什么?”穆雁鸣说:“这话说的真让人来气,我是追你还是不追你?”李笑颜说:“追呀。”穆雁鸣说:“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你不让我看到希望,我就不投入。”李笑颜说:“那么好自为之、善自珍重吧。” 穆雁鸣说:“其实你也不怎么样嘛。”李笑颜说:“是。”穆雁鸣说:“我前几任都比你好不知道多少,不说别的地方,单前面顶的衣服就比你高一拳,无一例外。你这,唰,起飞。”李笑颜说:“我有八块腹肌。”穆雁鸣说:“那还是女人吗?”李笑颜说:“那咱们做兄弟吧。”穆雁鸣说:“我可不要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变态做兄弟。”李笑颜说:“人家哪点儿变态了?”穆雁鸣说:“说到底,女人都是想让天下的好男人死命的爱,谁会真心想被当个男人?”李笑颜说:“其实我也不是真心的。” 穆雁鸣说:“你乖乖的做女人,我就疼你,不论你是不是我女朋友。”李笑颜说:“算了,等你有了真命,我会失落的,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染指的好。”穆雁鸣说:“我不喜欢你这种小家子气的女人。”李笑颜说:“这是我见识短浅造成的,我会努力提升。”穆雁鸣说:“是为了我吗?”李笑颜说:“为了我自己站的高,看的远,看到人世更好的风景。”穆雁鸣说:“我不是你眼前的风景,我是你背后依靠的大树,你不要轻贱了我,会后悔的。”李笑颜说:“我背后只留一棵树就够了。”穆雁鸣说:“不一定。” 第一三O章 初恋 李笑颜说:“你说不一定的时候,已经打了退堂鼓了。”穆雁鸣说:“是的,顿时对你的兴趣索然了。”李笑颜说:“我反而坦然了,想跟你交往下去,做为朋友。”穆雁鸣说:“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李笑颜说:“你在心里骂我是贱人吧?”穆雁鸣说:“不是吗?”李笑颜说:“是。”穆雁鸣一翘嘴角,说:“天上碧桃和露种,天边红杏倚云栽。”说完挑着眼角,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这是一首唐诗,在《镜花缘》中被当作一个谜语,它的谜底是:凌霄花。你说我说话这么横是因为我攀缘附势,自谓还有程东浩当靠山,其实只是我的虚妄,那靠山是不一定存在的,我还傻乎乎的以为有所凭仗。” 谢峻说:“小穆,你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人家,还说的这么不饶人。”李笑颜低着头嗤嗤的笑,穆雁鸣看了一眼谢峻,说:“谁还把你当哑巴卖了。”谢峻说:“你这么兜圈子,我怕你把自己兜进去出不来。”穆雁鸣说:“你自己还摘不清楚,到笑颜面前装什么明白人。”谢峻说:“行,行,行,你装,让你装。” 第二天,李笑颜不上班,下午下了课,谢峻来找李笑颜,说:“吃饭了吗?”李笑颜说:“才下课,没吃。”谢峻说:“我请你。”李笑颜说:“有什么事吗?”谢峻说:“今天小穆有场比赛,我带你去看他比赛。他比赛的时候一般不吃东西,等他赛完了,咱们一起吃。”李笑颜说:“什么比赛?”谢峻说:“冰球。” 李笑颜从来没有看过冰球比赛,只是听说普京也很喜欢这个项目,而且玩儿的很好。有机会看看这一陌生的运动项目,也是很好的,而且一经和穆雁鸣接触,紧张的关系已经缓和下来,可以做为一个普通朋友关注一下他的生活。陌生人尚且能温柔对待,何况是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呢?诚如谢峻所说,象苍蝇、蚊子和老鼠一样死死的封住他,双方都会感到不舒服。而且接触下来,穆雁鸣也是相对安全的。 冰球场上的速度和激烈超出了李笑颜的想象,穆雁鸣是其中最出彩的那个,他进了十二个球,他那一队取得了最终胜利。赛后,谢峻、穆雁鸣和李笑颜又去了那家印度餐厅,李笑颜和穆雁鸣明显的自然起来,穆雁鸣说:“崇拜我吗?”李笑颜说:“是,看的我热血沸腾,我也想玩儿。”穆雁鸣说:“不要了,女人不适合这么激烈的运动。”李笑颜说:“咱们国内有女队,是吗?”穆雁鸣说:“有是有,但是你不适合。”李笑颜说:“适合。”穆雁鸣说:“你的攻击性太差了。”李笑颜说:“我都打了八年篮球了,我会攻击性差?”穆雁鸣说:“你基本上还是中国传统的温良恭俭让,你只把运动作为一种锻炼和修炼、追求它的和谐与美,而不会把它上升成为一种严肃残酷的职业和事业。所以你没有攻击性也可以玩的轻松自在,而我们就很紧张了,攻击性是我们的一切。” 谢峻说:“你这样说就不怕笑颜误会你是只斗鸡吗?”穆雁鸣说:“笑颜,我是吗?”李笑颜说:“看不出来,就算是,我想你也会对我区别对待的。”穆雁鸣说:“看,根本产生不出误会嘛。”谢峻说:“笑颜,你这么善解人意,小心小穆对你不能自拔,到时候他会成为你真正的灾难。”穆雁鸣说:“笑颜,你一定要小心,他说的是真的。我告诫你,永远不要让我得手。”谢峻说:“这句话你一定记住,绝对是忠告,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危险,完全没有把握给你永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是他的初恋。”李笑颜说:“又没恋上,根本算不上初恋。” 谢峻说:“恋爱是自身的感受,自己感觉恋了就恋了,和恋上没恋上是没有关系的。”李笑颜说:“也可以这么说爱?”谢峻说:“是。”李笑颜说:“那不是很苦吗?”谢峻说:“苦不是必然的,心里有个人就应该快乐,总比没有强。”李笑颜说:“你心里有人?”谢峻说:“是啊,我得有个人支撑我的精神世界,要是没有她,我会塌缩成一个驴粪蛋。”谢峻把一只胳膊搭到穆雁鸣肩上,说:“小穆,我目测你要步我的后尘,难道这就是我们两只章鱼的命运?人类对我们的爱都是我们的误会,我们的归宿仍是浩瀚的海洋,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李笑颜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爱人是人的本性。没有这个有那个,不会空缺的。”谢峻说:“妹妹,你这话真让我吃惊。难道你不相信爱是永恒的这种说法吗?”李笑颜说:“哥哥,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连你自己也不信吧?”谢峻说:“是的。但是以我所知的女人来说,是有不少抱有这一想法的。”李笑颜说:“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一锺定音,那当然是的,如果没有那么个人,那就定不下来了。” 穆雁鸣说:“程东浩不是你的初恋吗?”李笑颜说:“是。”谢峻说:“骗人。”李笑颜笑笑。谢峻说:“一定是经验之谈了,爱过一个,又爱上了另一个,自己一总结:哦,原来爱是可以轮番上阵的,不是只认准了一个就是一世。”穆雁鸣说:“这么说我还有希望。”谢峻说:“笑颜你干吗给他放这种风?他是会认真的。”李笑颜说:“他这个时候还没有谈过恋爱,只能说明他是相当理智慎重的人,认真不认真不是我能左右的,他必有明确的判断。”谢峻说:“每个人明确的标准不一样,一个人的理智在别一个人看来也许是疯狂的,你做为女人还不了解男人,可以说所知甚少。” 李笑颜生怕穆雁鸣会天天来找自己,然而冰球比赛之后,穆雁鸣就消失了。李笑颜跟随着谢峻工作,渐渐体会到他的严谨和认真,也跟着他接触到更广泛的业务,得到更明确悉心的指点。他从来也不着急,也不发火,也不来恩威并施,他看着李笑颜的努力,只给她比她的水平稍高一级的工作做,越来越高,引导她渐入佳境。 李笑颜感觉不到来自谢峻和穆雁鸣的威胁,甚至觉得他们和唐玫毫无关系,她甚至想:这是谢峻和穆雁鸣因为欣赏程东浩、甚至欣赏自己而单纯的想要她一起工作,而另一方面,她又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一种错觉,是一种温和的缴械。工作是工作,但是警惕永远都是必要的。不能因为他们的亲切,就徜徉在他们和煦的呵气里,忘记了冬天的严酷。她为程东浩担心,担心他的安危,担心一切人都成为了他和她的敌人。她觉得她是过于紧张了,没有必要,但是止不住胡思乱想。 自从在程东浩的订婚宴上分别,程东浩就再也没给李笑颜打电话了。晚上,李笑颜回到宿舍,很想给程东浩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握着手机,想程东浩跟她说过的话: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要给我打了。但是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也没有打来。李笑颜想程东浩和孔思思本是同学,上了学天天见面,现在定了婚,一定是出双入对了,孔思思不每天缠着他才怪,应该是不会住在一起的,程东浩也不会吻她,顶多被孔思思拉拉手,抱一抱,嗯,也就那样儿了。程东浩有轻微的精神洁癖,即便是李笑颜不在乎,程东浩也会在乎,所以李笑颜绝对不用担心他会失节甚至失吻。现在他有了阳萎,即便是孔思思用药,李笑颜也不用担心了。 李笑颜用意念盯着手机,希望千里之外的程东浩能有所感应,忽然灵机一动,打电话过来。然而心心念念的想了十分钟,电话并没有来。李笑颜想也许这不是什么生死关头的关键时刻,所以激发不出那种超越距离,直指人心的精神力,没有感应也是必然的。要不,去找邹应明探探虚实,虽然从他那里永远都别指望探听出什么,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这时候,除了他还有谁呢? 李笑颜用热水泡了脚,打算睡个好觉,明天一早打球的时候就可以见到邹应明,打听一下心上人。李笑颜躺在床上,心中构建一副清晨美景:好晴朗的天,高高的球架下,对面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把球背在身后,平静的看着她,告诉她:她的爱人安好。 李笑颜准时起床了,洗漱了,抱着球跑到球场。邹应明还没有来,李笑颜看了看天,很晴朗。跟庄奉对打了一阵,邹应明仍然没有来,直打到最后,也还是没来。李笑颜琢磨他是不是出差了,以前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不过,这时候他出差,心里特别的不安。李笑颜按捺住焦躁,等到中午吃完饭,就去找邹应明。 第一三一章 金瓶梅 邹应明躺在床上,李笑颜没有看到他的脸,因为他对面坐着一个女生。看背影是个美女,李笑颜绕到美女对面,一看,禁不住“哦”了一声,惊的下巴差一点儿掉了。原来是自己介绍给张和也的女朋友:卢明惠,李笑颜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卢明惠说:“我是他女朋友。”李笑颜一指躺在床上的邹应明说:“你是他女朋友?”卢明惠说:“是。”李笑颜说:“那张和也呢?”卢明惠说:“我们不合适。”李笑颜说:“那你也不能找他呀。”卢明惠说:“为什么不能?”李笑颜说:“倒是也没什么不能,可是你是怎么找的他?”卢明惠说:“跟你有关系吗?”李笑颜说:“你跟张和也分了,怎么不告诉我?”卢明惠说:“有必要吗?”李笑颜说:“好吧,倒是也没必要。姑娘,你是不知道你已经吃错药了。”卢明惠说:“我吃什么我很清楚。”李笑颜点点头,说:“行,行,行;好,好,好。” 李笑颜看了邹应明一眼,邹应明斜靠在床头上,背后垫着枕头,唇红齿白。卢明惠正在喂他吃饭,邹应明一贯的对李笑颜熟视无睹,李笑颜和卢明惠说话,他也当没听见。卢明惠端着一碗核桃牡蛎白米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邹应明。李笑颜说:“你什么病?”邹应明装没听见,卢明惠说:“你有什么事吗?”李笑颜说:“我来探病。”卢明惠说:“风寒。”李笑颜说:“就是说没病了?”卢明惠说:“你这个人?”李笑颜说:“他壮的跟爱斯基摩人一样,受点儿风寒,早上打一场球就好了,至于让你喂他吗?你看看他的指甲盖儿,粉红,上面连个白月牙儿都没有,你看看你的,又白又缺,说明什么?他比你都健康,你还来喂他?”卢明惠说:“我愿意喂,他愿意让我喂,干你什么事?”李笑颜狠一点头,说:“行。”对邹应明说:“你到底什么病?”卢明惠说:“他不舒服。” 李笑颜说:“为什么不去医院?”卢明惠说:“他不想去。”李笑颜说:“耽误了病情怎么办?”卢明惠说:“不用你管。”李笑颜弯起两个嘴角,点点头,说:“知道了,一对奸夫淫的妇,你们谋害了武大郞。”卢明惠噌的站起来,照着李笑颜就是一个大耳光。李笑颜往后一撤躲了,说:“卢明惠,我看你是个淑女,把你介绍给张和也,如今看你这个架势,你也就配邹应明吧。” 李笑颜气鼓鼓的,又怕挨大耳光,防范着卢明惠,侧身小碎步,小心的绕过卢明惠,一道烟的跑下了楼。邹应明那小子无疑是装病,故意让卢明惠喂他。可笑那个淫的妇投其所好,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了。可怜张和也,错许了痴情,这都是自己乱点鸳鸯谱的错。李笑颜后悔不迭,在心里把邹应明又早骂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骂完了邹应明,又骂卢明惠,骂到一半,又替卢明惠可惜,怕她被邹应明玩儿完踹了,可惜了她这二十多年苦心经营的自命清高,一旦失身,再难收回。这就是命啊,在劫难逃。 李笑颜下午上课不敢从前面看张和也,坐他后面偷偷的看他,只见他一如既往,在课堂上还是和老师旁征博引,讨论起病例。李笑颜知道张和也走了门路,星期六和星期天已经在郑州一家医院的外科泡上了。但是和卢明惠吹灯拔蜡的事,他却只字未提。 李笑颜也想不提,可是如鲠在喉。憋了两天,终于在晚上自习的时候叫出来张和也。张和也看到李笑颜哀伤肃穆的脸,说:“什么事?”李笑颜说:“对不起。”张和也说:“哪个事?”李笑颜说:“卢明惠。”张和也说:“跟你没关系。”李笑颜说:“伤的惨重吗?”张和也说:“并没有伤到。”李笑颜说:“她确实不招人喜欢,你的反应是对的,她也就配让邹应明耍了算了。真想不到她是那种女人,我还以为她有多清高,是真清高,谁知道她……。”张和也打断李笑颜,说:“她快乐就好,我无所谓。”李笑颜说:“你对她动了情?”张和也说:“她是个好女孩儿,邹应明也不错。”李笑颜说:“邹应明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张和也说:“跟你我都没关系,只是巧合,他们之间产生了好感。”李笑颜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巧合。”张和也说:“有些事情相信比不相信要好过的多。” 李笑颜说:“总之,邹应明就是个败类,卢明惠跟他在一起就是死催的,她还不知道她失去的是什么,不知所谓的笨蛋。”张和也说:“咱们都是成年人了,长大了,开始独自行程,至亲如父母也只能在背后观望,看着儿女们渐行渐远,何况路人,何况朋友,何况曾经的男朋友和女朋友。不是喜欢和不喜欢,必须要满足的生理需求,必须要得到的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只能跟着他走,也许只是一程,不会是一辈子,但是就在这一刻,非他莫属。”李笑颜说:“你倒是挺能理解她。”张和也说:“我是理解我自己。”李笑颜说:“是因为卢明惠开悟的吗?”张和也说:“不是,是因为看兰陵笑笑生。”李笑颜说:“《金瓶梅》?你看那个?那个会让你这么想吗?”李笑颜拧着眉看着张和也,深为不解。张和也说:“随便说说,我进去了。”张和也转身进了自习室,李笑颜在想:这男人好奇怪,总能触类旁通,通的简直不可理喻。 李笑颜一阵担忧,邹应明撬了卢明惠真的和自己没关系吗?为什么他看上的女人总能得手?张和也从外形上也不输于他,家庭条件甚至优于他,人品、性格更是没的说,他?怎么就能?李笑颜反问自己,不是也曾经想跟他做吗?他的性感难道普适于所有女人?或者说大部分女人?女人里有尤物,男人里也有?李笑颜怀疑邹应明是调查自己的时候,看到的卢明惠,既而看上了,撬了。自己就不应该多事,介绍给张和也。不过张和也似乎也对卢明惠不怎么上心,应该也不是十分契合。又也许张和也和自己一样,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的感受。如果他人跟自己在一起不舒服,不论自己多么不舍,也一定果断放弃。疼任其疼,苦任其苦,绝不勉强。凭借的东西只有一样,自己。这是所有品质里,最不容易受伤的凭借,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这样的人都会看起来,还好。 李笑颜心里对张和也一片歉疚和温存,又有一点对他更怜惜,倘若他真的爱上了别的女人,李笑颜会更嫉妒也更隐忍,但这肯定不是爱,又高于喜欢,应该是对优质资源的无限占有欲,人类这一卑劣的贪得无厌。 李笑颜没有得到程东浩的消息,又不愿意去找他,恐怕又撞到卢明惠,不小心挨到她的大耳光。真的想不到那种弹钢琴的女人会用大耳光解决问题,表达愤怒。以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来说,这一方略显然是过于概念化了。也许她不是想扇自己,而是想在邹应明面前表达一个扇的概念和气势。李笑颜也不是怕她,李笑颜是给她面子,是在邹应明面前成全她,其实是有点儿怕邹应明,怕邹应明没面子,虽然在心里认为这是一对狗男女。 李笑颜给邹应明打了电话,邹应明这一点特别好,就是从来不会不接李笑颜的电话,虽然李笑颜一般不给他打电话,通常都是去找他,顺便揩点儿油,摸一巴掌,拧一把什么的。邹应明接了电话,说:“什么事?”李笑颜说:“东浩一直不给我打电话。”邹应明说:“等着。以后不要因为这个问题给我打电话。”李笑颜说:“哦。”邹应明就挂了。 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程东浩打来了电话,李笑颜问:“为什么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程东浩说:“我怕一给你打电话,就忍不住去找你。”李笑颜说:“你硬了?”程东浩说:“没有。”李笑颜说:“那你找我来干什么?”程东浩说:“你既然觉得我没用,为什么还想让我给你打电话?”李笑颜说:“我是想通知你一件事。”程东浩说:“什么?”李笑颜说:“就算没用,你下边那东西也不能让人摸,要是见了面,让我闻出了异味儿,不但那东西我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程东浩委委屈屈的说:“你就只关心那个和我的钱,我的精神和灵魂你一点儿都不关照,也不在乎。”李笑颜说:“你知道就好,以后一个星期左右给我打一个电话。”程东浩赌气说:“不打。”李笑颜还要说话,程东浩已经挂了。 第一三二章 借钱 李笑颜感觉关键的话还没有说,虽然也想不出关键在什么地方。明知道那边是他一个人,记着他的话,也不好再打过去。说了两句话,感觉好多了,听他的口气,似乎又是伤心了,不知道会不会哭,李笑颜心里一阵心疼,自从阳萎,程东浩明显变得爱撒娇、爱赌气、爱哭起来,动不动就眼泪汪汪。李笑颜越是倾尽温柔,程东浩越是变本加厉,以至于李笑颜不得不恩威并施,连哄带吓。李笑颜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命运那把握不住的力量。 李笑颜见习的时候在泌尿外科待过,接触过一些阳萎的病例,程东浩患了这个病,李笑颜索性把泌尿生殖系统狂捋了一遍,做了相对深入系统的研究。仔细回想程东浩的种种迹象,一一排除,又有不少的疑虑,少不了找张和也请教。张和也说:“你不是脑外科吗?转泌尿了?”李笑颜说:“少废话。”张和也一一解答,也有说不清楚的地方。李笑颜说:“你见习的那家医院能不能让我到泌尿外科?”张和也说:“我给你问问。” 到星期一的时候,张和也通知李笑颜:“你可以到泌尿外科见习,跟我一样,星期六、星期天。”李笑颜很高兴的点了点头,说:“请你吃饭啊。”张和也说:“算了,我现在已经不胡吃海塞了。” 星期二晚上下班的时候,李笑颜向谢峻递上了辞职报告。谢峻看了,说:“去医院见习?有钱拿吗?”李笑颜说:“没有。”谢峻说:“你找工作不是为了生活费吗?体验社会化生活的经济规律?去医院工作急什么,等你毕了业一辈子都在医院。”李笑颜说:“我想我还是专心于本专业吧,家里也不缺我那几个生活费,我还是得想办法学有所专,业有所精。”谢峻说:“为了程东浩?”李笑颜一愣,谢峻说:“听不拔说的。”李笑颜垂着眼皮不说话。谢峻说:“孔思思也知道,说明她是真爱程东浩。程东浩跟她订婚是一大败笔,不可能再跟你复合了,你何必呢?为了他?他领不领情不说,孔思思是绝不会领情的,也绝不会把程东浩再还给你,你们太小看她了,她身后还有唐玫、迟敏生、宁不拔,还有那么多企业集团的势力。你有什么?别跟我说有爱,不名一文。笑颜,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不管程东浩愿意还是不愿意,事实是他已经离开了你,再不可能回头。” 李笑颜说:“峻哥,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我有我的事要做,我有我的路要走。我不计对错,也不计后果。我如果想到了没有做,我就只有后悔,如果我做了,我就安心了,认命了。”谢峻说:“我要使劲拦着,显得我别有用心、另有所图。我还想着你虽然学了医,也未必一定要从医,说不定可以跟着我干长了,唉,遗憾了。”李笑颜说:“谢谢峻哥这么长时间的照顾。”谢峻说:“其实是小穆的意思,你应该能猜到。”李笑颜说:“是,也让他费心了。”谢峻说:“这都是缘分,难道你是不计得失的人,我们大老爷们倒斤斤计较不成?”李笑颜说:“那么再见吧,哥哥。”谢峻说:“我送你。”李笑颜说:“不要了。”谢峻说:“一定要啊,还有送别宴,别称散伙饭。明天我把工资打你卡上。”李笑颜说:“那带我去吃印度菜吧。”谢峻说:“喜欢上了?”李笑颜说:“是,偶尔吃的话真的很过瘾。”谢峻说:“好嘞。” 李笑颜从前花程东浩的钱总觉得碍手,现在他跟孔思思定了婚,反而花的心安理得起来,也不想自己挣钱的事了,跟邹应明报了备,一心扑在医院的泌尿外科。上了两天班,星期一晚上程东浩就打来电话,说:“你换工作了?”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什么工作?”李笑颜说:“明知故问。”程东浩说:“我想听你说。”李笑颜说:“在泌尿外科见习。”程东浩说:“那我有救了。”李笑颜说:“是,但是现在不挣钱了,交了三千的见习费。”程东浩说:“我补给你。” 李笑颜说:“我卡里还有钱。”程东浩说:“那我也给你补上。”李笑颜说:“按照我给你开的食谱吃饭呢吗?”程东浩说:“严格按照。”李笑颜说:“我比以前更想你了。”程东浩说:“想的是以前的我。”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你嫌弃现在的我?”李笑颜说:“是。”程东浩不说话了,李笑颜说:“是不是又哭了?”程东浩说:“谁哭了。”李笑颜说:“声音都变了。”程东浩说:“你嫌弃我,我也是你的。”李笑颜说:“唉,所以我只好修理你了。”程东浩说:“我挂了。”李笑颜听到程东浩挂了电话,想到他从前都是后挂的,自从阳萎,行事就噌噌的长了。 李笑颜打完球去食堂吃早饭,海樱神神鬼鬼的凑过来,说:“笑颜,借我二百块钱。”李笑颜说:“中午取给你。”海樱说:“现在行吗?”李笑颜看了看她,说:“行,等我吃完了。”海樱就坐在李笑颜身边盯着她吃,李笑颜说:“你不吃吗?”海樱说:“我吃过了。”李笑颜说:“出了什么事?”海樱说:“没事。”李笑颜知道她一定是有事,既然是不想说,也就不问。匆匆的吃了早饭,给海樱从atm机上取了二百块钱。出atm机室的时候,外面一个等候的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看了他一眼,没在意,把钱给了海樱。 海樱若有所思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说:“什么?”海樱说:“没什么,谢谢,我下个月的生活费一到账就还给你。”李笑颜说:“嗯。”海樱看着李笑颜站在那里不走,李笑颜说:“还有事吗?”海樱说:“没有。”李笑颜看海樱没有走的意思,就说:“那我先走了。”海樱说:“嗯。”李笑颜拍着球走了几步,侧过脸拍球的时候,余光看到海樱和那个男人说话,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拉着海樱的手,海樱低着头似乎在抹眼泪,那男人扫了李笑颜一眼,李笑颜就回过头来,拍着球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海樱又凑过来,说:“笑颜,二百不够,再借我三百,凑个五百。”李笑颜说:“嗯。”海樱又盯着李笑颜吃,李笑颜说:“你不吃吗?”海樱说:“我吃过了。”李笑颜看看她干干的粉色嘴唇,说:“早饭就没吃吧?午饭又不吃?怎么行?”海樱垂下眼皮不说话,李笑颜站起来去给她买了西红柿鸡蛋盖饭,跟自己的一样,海樱看着饭,流下两行泪,李笑颜说:“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海樱说:“我吃不下。” 李笑颜说:“如果不吃饭能解决问题,那就不要吃了,如果不能,那就先放开,吃饱了再说,就是去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海樱说:“我没脸吃。”李笑颜说:“赌输了?”海樱说:“嗯。”李笑颜说:“真的去赌了?”海樱说:“差不多。”李笑颜说:“差多少?”海樱说:“我在外面服装店打工,有个女的经常来店里买衣服,星期天下午那个女的又来了,说是她家就在附近,三缺一,让我去搭把手,给我钱让我玩儿,完了事,给我二百块钱当工资。我就请假去了。后来输了五千,那三个人就打我,还有早上那个男的,逼着我写了欠条,我还了三千了,能借的钱都借了,就剩下你这儿还能借出来钱了。” 李笑颜拿手指头一戳海樱的额头,说:“你傻呀,这种事为什么不报警?还给她钱?”海樱说:“早上那个男的来要账了。”李笑颜说:“要就给他呀?已经给的钱就算了,那个男的要是再纠缠你,就跟他说再找事就报警。”海樱说:“欠条怎么办?”李笑颜说:“你是被逼的,他们不敢跟你上明面儿,你怕什么?”海樱说:“那我就不还了,可是钱你还得借我,我也没钱吃饭了。”李笑颜说:“嗯。” 晚上吃过饭,李笑颜拿了书打算去自习室,海樱进了宿舍,走到李笑颜身边,说:“笑颜,陪我出去一趟。”李笑颜说:“干什么?”海樱说:“那个男的要把欠条还给我。”李笑颜说:“不要了,别理他。”海樱说:“我想取回来。”李笑颜按住海樱的两个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听我的,不要了,最近都不要出校门,过两个月再说。”海樱说:“我跟那个男的发生关系了。”李笑颜说:“不可能吧?被逼的?”海樱说:“不是。” 李笑颜说:“你喜欢他?”海樱说:“不是。”李笑颜松开她的肩膀,转过身来,说:“为什么要说谎呢?”海樱说:“说什么谎?”李笑颜说:“谁让你来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海樱说:“我没有。”李笑颜说:“钱,你不用还了,我有的是,不过,也不要想再得到。”海樱说:“你的钱还不是别人的?男人的?”李笑颜说:“是,他肯给我花,我不肯给你花。”海樱说:“有什么了不起,这世道就是笑贫不笑娼。”李笑颜说:“说的好,你去跟高小晴混吧,有前途。”海樱说:“要你管!” 第一三三章 玉女心经 李笑颜拿着书出了宿舍,想不通海樱是搭错了哪根筋,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其中不知道有什么误会,亦或是有什么人挑唆,莫非是着了高小晴的道儿?看起来似乎还是处女,这要是倒霉催的落入了高小晴的陷阱,泥沙俱下,神仙也救不了。李笑颜回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个男的,长的还真说的过去。这女人成长成什么样儿,遇到的男人很重要,一旦是爱上了,就会被那个男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塑造,就象是捏泥娃娃,重生再造。尤其是象海樱这种自我概念偏低的人,对男人具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海樱应该不是为了借钱,而是在试探什么,她那观察审视的目光,沿袭自高小晴,这让李笑颜不得不想到她这一拙劣的言行和高小晴有关。高小晴那么勤奋的挖陷阱,总会有人掉下去的,魏妙奇逃脱了,不幸的是海樱。 李笑颜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又感觉到了高小晴那特别的观察审视的目光,李笑颜装没看见,心里忍不住警惕,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自己告诫自己一切小心,除了学校和医院哪儿也不要去。 日子平静的象流水一般过去,已经到了十一月深秋,晚间下起了秋雨,李笑颜没有去自习室,窝在床上看书。身上象微电流过体一样,血液里躁动不安,想了想程东浩,腹腔神经丛麻酥酥的,很舒服,少妇和少女就是不一样,李笑颜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已经变化了,感觉、神识、灵魂都已经开始被程东浩全面的启发和开发,已经从女孩儿变成了女人。想到程东浩那凄婉的眼神,李笑颜的心都要化了,想不通他那心因性阳萎的因到底在哪里,查又查不出来,难道真的起因于那场车祸?李笑颜想要拥程东浩入怀,轻怜蜜爱,想的肝肠寸断。正在不能开解的时候,有人拍床。 李笑颜睁开眼睛,只见净华然说:“念什么经呢?”李笑颜说:“玉女心经。”净华然说:“看你那鬼样子就知道在想男人。”李笑颜说:“什么事?”净华然说:“借我《临床泌尿科急诊学》看看。”李笑颜说:“我还剩几页没看完,看完给你。”净华然说:“张和也的书?”李笑颜说:“是。”净华然说:“你和他是怎么回事?”李笑颜说:“没怎么回事。”净华然说:“风言说张和也因为你跟他女朋友分了。”李笑颜爬到床边,说:“有这回事?怎么说的?”净华然说:“他女朋友在他的书里发现了你的怀孕诊断书和流产诊断书。”李笑颜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的?”净华然说:“是,还有你一封绝笔信,说:如果张和也不跟那个女的分手,你就杀了他然后自杀。”李笑颜说:“我还挺狠。” 净华然说:“你不是有个男朋友吗?听说跟别人订婚了?”李笑颜说:“这倒是真的。”净华然说:“张和也不错,反正你也给他搅黄了,不如你还跟他。”李笑颜说:“什么叫还呀?”净华然说:“谁让你俩走的那么近?大家都觉得可信。这要是真没什么,哎,他看你的眼神就跟看人参娃娃似的,你没注意吗?”李笑颜说:“人参娃娃?”净华然说:“想一把揪住你头顶上的红头绳。”李笑颜说:“你看见了?”净华然说:“风言。” 李笑颜说:“怪不得他那个前女友见了我就扇我呢。”净华然说:“扇着了没?”李笑颜说:“我躲了。真想不到那个女的是这种人,她移情别恋,还猪八戒倒打一耙。风言说没说是我介绍她跟张和也认识的?”净华然说:“没有哎。”李笑颜说:“她跟了邹应明这事怎么说?”净华然说:“没听说。”李笑颜说:“这么大的事没听说?”净华然说:“刚听你说的。”李笑颜说:“真神,神鬼怕恶人,风言到他那儿止住了?现在那个女的跟了邹应明,一对奸夫淫的妇,把自己倒洗的雪白。” 净华然说:“你不是也追过邹应明,没追上?恨成这样儿了?”李笑颜说:“谁恨他了?”净华然说:“那你骂他?他不是救过你?”李笑颜说:“他那不是救我,他那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净华然说:“你雇的他?”李笑颜说:“差不多。”净华然说:“他那么横,会受雇于你?”李笑颜说:“他那个人给钱什么都干。”净华然说:“李笑颜,你这满嘴跑舌头的功夫可见长。哎,听说,你去医院泌尿科见习是张和也介绍的?”李笑颜说:“是。”净华然说:“看,还是有关系。我让他给我介绍他就不理我,要不,你给我说说。”李笑颜说:“我说是可以说,但是不一定成啊。”净华然说:“说说看吧。” 李笑颜说:“你为什么对泌尿科感兴趣?”净华然说:“我那个要干泌尿科,说是这一科最能体现物种根本属性与社会机制基础和医学人文气质与道德。”李笑颜把头埋在床上笑起来,净华然冷淡的说:“笑什么?你为什么干起了泌尿科?你们不会不谋而合吧?”李笑颜说:“我跟你那个他能谋什么?我又不认识他。”净华然说:“哦,对了,风言还说了,你是因为前男友跟别人订了婚,忍不住,所以才一头扎进泌尿科,也能上天堂,得永生。”李笑颜说:“有道理。” 高小晴兴高采烈的对海樱说:“海樱,我给你的千朋红帽子吃完了吗?”海樱说:“还没。”高小晴说:“也是的,你现在也不用我买了,有了adonis了嘛,他上次不是给你买日本京都和果子了吗?我吃了一块,东京银座葡萄树竹篓装芝士蛋糕,真的好好吃。那一盒在国内要卖到五千吧?”海樱说:“嗯。”高小晴说:“真有钱,也舍得给你花,比我们家aaron还会疼人。不象有些人白搭了身子,什么都得不到,还装的一副其实不想得的样子,结果还真是什么都没得到,真是求仁得仁,得偿所愿,你说,这种人是该恭喜呢?还是该恭喜呢?还是该恭喜呢?真贱,谁疼谁知道。攀龙附凤上了天,如今被呱唧扔下来,摔的脸抢了地,屎都出来了,又臭又烂,好恶心,还扮清高呢,再扮也是臭破烂渣了。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对这种人也是满心同情,也愿意伸把手,拉这种人一把,虽然这种人自私自利的过分,可是人活着都不容易,谁还没有走麦城的时候呢?能帮就帮一把吧。”高小晴斜了李笑颜一眼,李笑颜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挺尸,净华然在她床边翻着泌尿的书,说:“这家伙真能那么爽吗?”李笑颜说:“用了就知道。”高小晴暗骂:不要脸。 第二天,雨还是一直下,李笑颜早起了,拿着英语书到楼底下背,高小晴罕见的早起了,从李笑颜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了,穿着恨天高,还踮着脚,仰着头,拿了一把淡蓝色的小洋伞。外面的雨不是很大,高小晴推开楼道门的时候,李笑颜看到外面停了一辆车,好象程东浩的车。李笑颜扒着门缝往外看,车牌子不是的,也新。高小晴上了车的副驾驶,不知道司机是不是故意的,拿灯刷的照了李笑颜一下,李笑颜一缩头,当然不是程东浩的车,只是太想念他,看什么都能想到他。程东浩,李笑颜现在觉得生命里都是他了。 中午的时候,邹应明的前女友胡雪云来食堂找李笑颜,多时不见,胡雪云仍是很美,美的有些寂寥,李笑颜想这是因为没有爱情或者说没有男人的滋养所致。她多了个眯眼的习惯,眯眼的时候,有些不平和。不平和就显得修养差,修养差就显得不淑女,不淑女就显得没风范。李笑颜平和有风范的看着对面的她,说:“什么事?”胡雪云说:“我有个事求你。”李笑颜说:“说什么求啊,你是应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能帮的我一定帮。”胡雪云说:“我大姨病了,来郑州看病,谁也不认识,我想你是学医的,也许能帮我个小帮。” 李笑颜说:“我帮不了,有病找医生,咱们一附院的医生都很好的,不论碰见哪个都会尽力的。”胡雪云轻笑道:“不愿意帮?”李笑颜说:“真的帮不了,我只是个学生,水平有限。”胡雪云说:“我知道你水平有限,就是帮我照顾照顾,总比我强吧。”李笑颜说:“你对我也不放心,何必呢?”胡雪云说:“我现在不得不对你放心了,因为找不到别人了。”李笑颜说:“我帮不了,你找别人吧。”胡雪云说:“我也曾经帮过你。”李笑颜说:“我也想说这句话。”胡雪云说:“我对你是救命之恩,你帮过我什么?给邹应明传个话就完了?”李笑颜说:“你不救我,我也死不了,当时。”胡雪云说:“滚。”李笑颜一动没动,低头吃饭。胡雪云站起来,一把抓起李笑颜的碗,狠命的摔在地上,扬长而去。 第一三四章 工地 李笑颜站起身,把碗捡起来,拿扫帚把地上的饭收拾了。不知道胡雪云安排这样的戏码意欲何为,应该是没有那个什么生病的大姨吧?即便是有,要找个护工伺候,李笑颜也没心情,她觉得胡雪云的行为十分的可笑:执着的想跟自己扯上关系,又执着的想要压制和践踏,玩弄于股掌之中。程东浩与孔思思订婚的消息恐怕已经是广为人知,至于是谁散布的,应该脱不了唐玫和孔思思的运作。风闻消息的高小晴、胡雪云一干人等一定都是欢欣鼓舞,这不是已经簇拥着把脚踩到自己头上来了吗?李笑颜横下一条心,凡人不理,让一切光天化日,无所遁形。 李笑颜晚饭喝完了粥,回到宿舍,电话响了,李笑颜接了电话,只听见对方沉重的喘气声,似乎是个女人,接着那个声音急促的小声的哭着颤抖着说:“笑颜,笑颜,我是海樱,我被高小晴耍了,她不是个东西,她跟aaron和adonis逼我跟一个男的上床,还打我,我逃出来了,现在天快黑了,我身上又没带钱,这个地方是郊区,又拦不到出租车,你快来救我,我错了,我知道你有办法、见多识广。笑颜……。”海樱呜呜的哭起来。李笑颜平静的说:“打电话报警,110。” 海樱说:“我不想闹大,要是出了事,我怕高小晴不会放过我的,你来接我一趟就行了,以后我再也不理高小晴了,带上钱。”李笑颜说:“你在哪儿?”海樱说:“我现在在惠济区花园口福来营小区门口,笑颜,你快点儿来,我怕他们来找我。”海樱呜呜的哭,又怕又无助,李笑颜挂断了电话,海樱不象是装的,是真的急哭了的样子,本来她就软弱,被诱惑与被要挟都是可能的。闹大了,真的让高小晴进监狱吗?前程尽毁?况且,她一定把事情做的让人挑不出理来,也不可能留下证据让她进监狱,听海樱的口气,她或许还留下把柄在高小晴手里,而且是出于自愿,有苦难言。就去接她一趟,没什么大不了。 为了以防不测,李笑颜给邹应明打电话说:“我要去惠济区花园口福来营小区接个人。”邹应明说:“什么人?”李笑颜说:“海樱跟她男朋友拌嘴被扔在那儿,身上又没钱,让我去接她一趟。”邹应明说:“不许去。”李笑颜说:“海樱跟我关系不错,她哭的很痛,好像是被蹬了,胆子又小,我去一小下,没关系的。”不等邹应明再说话,李笑颜就挂断了。 雨不停的下,李笑颜拿了一把折叠伞,把卡里剩下的六百块钱都取了,打车去接海樱。渐渐的到了很荒凉的地方,李笑颜说:“这不是到了郊区了吗?”司机说:“这地方就是郊区,马上到了。”到了地方一看,一个水泥大门,上面挂着一块木牌,写着:福来营小区,四下里都没有人,原来是个未建成的工地,周围很荒凉。李笑颜对司机说:“师傅,你等一下,我接了人,你再带我们走。”司机说:“好,快点儿。” 李笑颜一下车,关了车门,司机噌的就把车开走了。李笑颜在后面直喊,司机绝尘而去。李笑颜四下里看,也没有海樱,就给她打电话。海樱一直都不接电话,李笑颜想:不是让高小晴他们给捉回去了吧?这地方也不象个玩儿风流的香艳场地,李笑颜往大门里走了两步,喊了海樱两嗓子,疑心大起,不是被海樱骗了?或者是高小晴他们?转身急忙往大门外走,身后悠扬的一声轻唤,充满了威仪:“李笑颜。”李笑颜回头循声一看,二楼平台上站着海樱、高小晴、胡雪云还有两个男的,一个是aaron,另一个就是atm机外的那个男人,应该是adonis,他揽着海樱的肩,这五个人身后还有五个壮男。 李笑颜平静的说:“把海樱放开,她得跟我走。”那几个男女笑起来,adonis说:“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李笑颜说:“海樱,跟我回去。”海樱噘了噘小嘴,对adonis说:“你不是说我把李笑颜弄来,你们就放我走吗?”adonis吻了一下海樱,说:“宝贝儿,你真的要离开我吗?这个李笑颜我才不稀罕呢。”海樱说:“你说话不算话。”a说:“你希望我说话算话吗?”海樱说:“你又不爱我。” adonis说:“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海樱吟着说:“放我走吧,求求你。”adonis说:“她没有你干净,我嫌她脏。”猛的把海樱按在墙上,吻了起来。高小晴说:“李笑颜,你一直都自诩聪明,看看你有多蠢。你是真蠢,不但自诩聪明,还自认为是救苦救难大观世音菩萨,又在心里标榜自己是正义之神呢吧?看看他们有多恩爱,谁会用你这个蠢货来救?想你的程东浩了吧,连程东浩都不知道,你其实是月光小兔,让我们和他看看你的本色吧。”胡雪云说:“真容易骗,这么蠢,活该。” 李笑颜平静的说:“你们让我来,是什么意思?”高小晴说:“看看程东浩还会不会派人来救你。”李笑颜说:“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高小晴说:“得试一下。”李笑颜转身要走,背后站着两个男人,五十多岁,形容枯槁、胡子拉茬、破衣烂衫。眼睛里象要流出粘液来,咧着嘴,豁着牙,又不是笑,下半身什么也没穿。高小晴说:“怎么样?至少是硬的。”李笑颜说:“这是犯法的。”高小晴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认识他们。”李笑颜转身就跑,那两个男人随后就追,李笑颜就在楼间跑开了。 高小晴那帮人也下了楼,嬉笑怒骂,欢快的围堵李笑颜,好象在赶一只老鼠。雨越下越大,李笑颜拼命的跑,那两个光下身的男人拼命的追,李笑颜的伞早扔了,滑了几个趔趄,弄的满身上下泥水,狼狈不堪,那两个男人一边欢快的笑着叫着,一边脱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一边抓了地上的泥往身上糊,一边更加疯狂的围堵李笑颜。除了李笑颜,所有人都在欢呼,好象狂欢的盛宴。aaron和adonis堵在大门口,追了一会儿,胡雪云也跑到门口,说:“哎呀,太累了,我受不了了,走吧,这么多男人追她一个人,看把她兴奋的,她喜欢这种被追逐的游戏,留那两个陌生男人也够跟笑颜玩儿的了,笑颜,你好好玩儿,我们走了。”高小晴和海樱也跑到门口,高小晴说:“真受不了她,篮球不是白打的,还是交给那两个陌生男人吧。”海樱喊:“笑颜,完了事记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会憋坏的。”两个壮男堵在大门口,其余人转身要走了。 一辆车开到了门口,从车上下来邹应明,关上车门,抱着肩,靠在车上。高小晴举起手,拍了拍手,说:“英雄出场了。你是程东浩派来的吗?大英雄?”邹应明也不答话,高小晴说:“那么严肃干什么?我们就是让笑颜出来玩儿玩儿,散散心。”胡雪云说:“程东浩已经跟孔思思小姐订婚了,你还这么护着李笑颜,是程东浩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邹应明只是不说话,象过路的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的这帮人,平静而又淡然。 aaron说:“走吧。”一行人走过邹应明,上了车。邹应明走到大门口,李笑颜一眼看到,直往外跑过来,门口的一个男人一挡,邹应明一拳把他擂的蹲在地上,别一个男人拿一把匕首直插邹应明的后腰,李笑颜喊:“刀。”邹应明转身一把钳住那个男人的腕子,一拧,匕首落了地,男人被邹应明一脚跺在地上起不来。李笑颜跑到邹应明面前,不提防,背后追的那个光屁股男人捡起了匕首,直插李笑颜,邹应明把李笑颜往前一拽,匕首直插到李笑颜屁股上。李笑颜惨叫一声,赶忙调转屁股,血已经哗啦出来了。李笑颜一摸屁股,湿的,拿过手来一看,满手是血。邹应明一脚跺在那个男人的裆里,那个男人就蹲下去了,疼的出不了声儿,另一个就不敢过来。 邹应明拽过李笑颜,往后面一看,屁股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血直冒。扒下李笑颜的外衣,裹在屁股上,扛起李笑颜,脸朝下,捅到后车座上,开车奔医院。一路上,李笑颜疼也不敢吭声,到了医院急诊,医生处理了,缝了三针。 出了医院,李笑颜看着邹应明波澜不惊的面容,垂着眼皮也不看她,就试探性的哼了两声,邹应明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李笑颜一咬嘴唇,说:“我错了,对不起。”邹应明也不理她,往医院外面走,李笑颜忍着疼跟在后面,说:“你说他们耍我有意思吗?还找了那么多人,铺开这么大的阵仗。他们知道孔思思,这是不是孔思思安排的?看看东浩是不是还护着我?有没有真的抛弃我?我知道她也不敢怎么样,这是试探性侵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邹应明不吭声,李笑颜捂了捂屁股,咧了咧嘴,真的很疼,又说:“我觉得他们应该把你也揍一顿,打的象个血葫芦,半死不拉活,谁让你总是救我,他们应该给你个教训。他们为什么不打你?看见你就都跑了?这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而且当时他们有七八个人,打你足够了,我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个人。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碰你?奇怪吗?……,不奇怪吗?” 第一三五章 未婚妻 邹应明转回身看着李笑颜,李笑颜意识到自己的话又多了,咽了口唾沫,不知所措的看着邹应明,邹应明说:“下次他们会插你前面的,下面的前面。”李笑颜说:“哦。”邹应明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李笑颜说:“知道。”邹应明强忍着耐心的说:“这次他们只是吓唬吓唬你,下次他们会找亡命徒,现在衣食不周的人都愿意进监狱,自由远没有吃饭重要,这个,作为你来说,还没有体会吗?”邹应明鲜见的拽了拽李笑颜的衣领,伸出两个指头,抬起李笑颜的下巴,把脸凑到李笑颜面前,说:“孩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李笑颜说:“我临死之前想跟你睡一夜。”邹应明站直了身子,叹了一口气,说:“真搞不懂,你这种拿锥子都扎不透的东西,怎么会有人看的上?” 程东浩签了合同和协议,孔思思就催着程东浩去饭店拿行李,让司机送到品尚别墅。订婚宴结束后,程东浩的车让邹应明开走了,孔思思就用自己家的车带着程东浩直接到了品尚别墅区。主体建筑三层洋房,四层院子,占地四亩。地下车库,可以停十辆车。花园式庭院,紫色和黄色的菊花开的正好。第四层院子有室内游泳池、网球场、篮球架,后院儿园子里有个泵房,修了一道水渠,渠上架了一座桥,过了桥就是一片桃林。桃林边上,有一座高高的土坡,那是建房时,孔思思特别吩咐留下净土加了石子压实,当时孔思思嫌不够高,又拉来好多的土石,专门建了这座登高的土坡,土坡上都是花草灌木。零散的种着银杏,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夕阳正照过来,孔思思心情大好,挽着程东浩说:“看,这就是咱们的新家,虽然将来也不怎么住,但是这也是咱们的产业。喜欢吗?”程东浩说:“喜欢。”孔思思抱住程东浩的腰,程东浩推开她,说:“恐怕我阳痿的事,你是知道的。”孔思思说:“我不知道。”程东浩说:“现在知道了,你可以退婚。”孔思思说:“可以治好的。”程东浩说:“可以。”孔思思说:“你在订婚宴上没有吻我。”程东浩说:“是吗?”孔思思说:“现在可以吻。”程东浩说:“再等等。”孔思思说:“等什么?”程东浩说:“我不是开关,你按一下,我就能来电。”孔思思说:“好吧,我等你回心转意。” 十一假期结束,孔思思家的司机送程东浩和孔思思回了北京。孔思思说:“我不想住学校了,咱们在江宁道小区不是有一套房子吗?”程东浩说:“那套房子是李笑颜的。”孔思思说:“你给她买的房子?”程东浩说:“是。”孔思思说:“不是分手了?可以举证钱是你出的,能要回来。”程东浩说:“她已经住过了,还要回来干什么?给她吧。”孔思思说:“她住过了,我不住可以卖了再买新的呀。”程东浩说:“我话都扔出去了,不想往回收。”孔思思说:“这以后你跟她就是陌生人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什么关联,凭什么白给她一套房啊。” 程东浩说:“她跟过我。”孔思思说:“跟过怎么了,她跟你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房子呀?这种女人,根本不用跟她讲什么信义,当初的目的不纯,就应该让她什么也得不到,爱情就得是为了爱才在一起,心机那么深,图这图那的,不单纯,就应该让她一无所有,给她个教训。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真想不到手段这么高,我还真小瞧她了。”孔思思看程东浩不说话,接着说:“那套房她要是卖了,在她们河南那个小地方,能过一辈子,衣食无忧,看来她是早想好了退路了,人家都说,有退路的不叫爱情。” 程东浩的脸也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孔思思说:“那我住哪儿?”程东浩说:“住我爸家吧。”孔思思心中一喜,说:“好啊。什么时候去?”程东浩说:“现在。”孔思思说:“不用先打个招呼吗?”程东浩说:“那里有的是房间,不用打招呼。”孔思思说:“那咱们先去买礼物吧。”程东浩说:“不用了,都是一家人。”孔思思说:“那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一定要买,这是我的孝敬。”程东浩说:“好的。”孔思思说:“去燕莎。”程东浩说:“好的。” 孔思思给程书宪买了五盒日本关东参,一条皮尔卡丹真皮皮带,给卢美荣买了五盒马来西亚燕窝,一条gi银咖色羊毛披肩。本以为程东浩会付账,往后忖了忖,程东浩没拾茬儿,孔思思付了账,程东浩一毛不拔。孔思思就有点儿不高兴,又一想五千多万都给了他了,倒是也不在乎这几个钱,可是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要的是这个姿态,他没有。又一想:算了,毕竟是自己上门买东西,他真的付了算谁的?可是就是不爽。没办法,只能不在乎。 华灯初上的时候,程东浩带着孔思思到了父亲程书宪家:仁逊别墅区,他没有这里的钥匙,按了门铃,卢美荣开了门,程东浩说:“您好。”卢美荣说:“哎,来了。”程东浩说:“这是我未婚妻:孔思思。”卢美荣仔细看了看孔思思,说:“未什么?”程东浩说:“未婚妻。”卢美荣竖着耳朵听了,说:“孔思思?”程东浩说:“是。”卢美荣说:“啊,请进,快请进。” 程书宪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看到孔思思,说:“这小姑娘是谁呀?”程东浩说:“我未婚妻,她叫孔思思,是山西长治五斗云矿业集团的千金,这次因为她帮忙,咱们签了长治八家企业五千四百万的订单,后续保障性产品还有两千多万。”程书宪半欠起身子,说:“好啊,好啊,好啊,就是,就是,就是……,啊,请坐请坐。哎呀,请坐。” 孔思思说:“叔叔好,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给您买了两件东西,您看喜欢吗?”孔思思拿出礼物,放在茶几上,又说:“阿姨,这是给您的。”程书宪拿关东参看了,说:“好,好啊。”又拿皮带看了,说:“这个款式是我最喜欢的款式,针扣的,这个我太喜欢了,比我现在用的这个好,明天我就系它了。”卢美荣说:“这个燕窝是极品燕窝耶,我天天都吃,正要买呢。”又打开披肩看了,说:“gi,这个颜色我也喜欢,披上高贵又慵懒的感觉,现代时装就是要的这种随性不随意的精致和别致,思思,你好有眼光哟,我太爱了。” 程书宪说:“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卢美荣说:“我去做。”孔思思说:“阿姨,我帮你。”卢美荣说:“你还会做饭?”孔思思说:“阿姨你可不知道,我可是个十足的小吃货。”卢美荣说:“家里没有什么菜,都是现吃现买,吃多少买多少的。”孔思思说:“有米面就行。”卢美荣说:“那倒有,还有鸡蛋和葱,各种调味料。你们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你们订婚,我们也不知道,什么都没准备。” 孔思思说:“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就是临时决定订婚和协议合同一块儿签了,双喜临门。东浩说回来北京在这边儿再办一回,我给拦住了,觉得一家人没必要那么铺张了,不是还有结婚呢吗?订婚仪式不是重点,一家人合合美美的住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卢美荣说:“一定要办的呀,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亲戚朋友,东浩订婚是个大事,当然要办的啊。”孔思思说:“那我听您安排。”卢美荣说:“他爸肯定得给他办。” 程书宪看卢美荣和孔思思去了厨房,诧异的说:“未婚妻?太夸张了吧?太突然了吧?你卖了?还是真的对那个撒手了?”程东浩说:“卖了三年。”程书宪说:“不是还有后续?”程东浩说:“我有意让笑颜等我。”程书宪说:“爱情是经不住考验的,它不是皮带,而是拔丝红薯的那个糖丝,热的时候可以拔很长,凉的时候,还拔的出来吗?嗯?”程东浩说:“我就是要让她等,让她为了我心疼、操心。” 程书宪说:“是你为了她心疼、操心吧?你伤的不是她的心,你伤的是你自己的心,你折腾的是你自己。”程东浩说:“她要丢了我,也随便她吧。她如果不要我,我自己也不想要了,混迹人世,得过且过吧。”程书宪说:“你这是跟自己赌什么气呢?我看这个孔思思很有格调的,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看她买的礼物,高档实用,品质一流,这是个有追求的精品小女人,你在她手里休想过的自在。” 程东浩说:“反正我就是想挣钱,她以钱得到的,还会以钱失去。”程书宪说:“恐怕不是那么好玩儿的,你要小心。”程东浩说:“我小心不小心都得应战,唐家和迟家还有现在的孔家背后都是大的企业集团,咱们家也有倒是,能挣的钱就挣呗,做点儿牺牲也没什么,这也是笑颜的主意。”程书宪说:“你怎么可能听她的?” 第一三六章 摊鸡蛋 程东浩说:“我是不会听她的,我要让她无条件的相信我,听我的。我就是要让她为了我,心甘情愿,九死不悔。”程书宪说:“因为你对她是这样,所以也要求她对你这样吗?”程东浩说:“不是,因为我知道她有这种情怀,我想要得到,我不能允许别人从她那里得到这种情感,我受不了。”程书宪说:“事实上,你受不了的是你自己,你对她的感情太强烈了,会灼伤你自己的。”程东浩说:“我原本以为我得到她的身体就行了,那就是一切,可是不行,我总觉得她还有什么我没有得到,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总之,我还想得到更多。” 程书宪说:“有一个人买了十个鸡蛋,为了证明这些鸡蛋都是好的,他就当场把所有的鸡蛋都磕碎了,事实证明确实都是好的,但他什么也没得到。你也要为了证明什么把笑颜磕碎吗?我的意见是为了保有一个事物的完整性,要连同保有它的神秘感和独立性,这样你才能吃到完整美味的煮鸡蛋。”程东浩说:“我要把她磕碎了生喝。”程书宪说:“你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程东浩说:“她必须受得了,我让她受,她就得受。”程书宪说:“也许时间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等等看吧。这个孔思思,你打算怎么办?”程东浩说:“不怎么办,钱一到账,性格不合。”程书宪说:“钱不是那么好到账的。”程东浩说:“我能跟她耗到三十五。”程书宪说:“那你赢了。笑颜呢?”程东浩说:“她能跟我耗一辈子。”程书宪说:“那她赢了。” 孔思思跟卢美荣进了厨房,看了看,真的没有什么菜了,有葱有鸡蛋,孔思思说:“饹饼摊鸡蛋。”卢美荣说:“太好了,我也想吃,多饹两个,再来个海米紫菜汤。我让姜嫂买的崂山金钩海米,我去泡,等我的海米泡好了,你的饼也熟了。我去问问,老头子吃不吃。”卢美荣到客厅里问:“书宪,思思要做饹饼摊鸡蛋,海米紫菜汤,你吃不吃。”程书宪说:“哎呀,好久没吃了。加半个饼,一碗汤。”卢美荣扭扭的去了。 程书宪说:“要说起来,这也是个下得厨房,上得厅堂的好姑娘。前后七千多万的订单给你了,也是真爱。”程东浩说:“钱不能说明问题。”程书宪说:“能,能啊,很能。钱这个东西,在如今的和平年代,是一个人的最基本保障性综合要素指标。人性,都差不太多,主要的区别是他所处的位置,是水里的老鼠,还是山头儿上的雄狮,都得看钱这一实质性指标把他抬到一个什么水平。笑颜,屡受那几个小姑娘挤兑,固然有她性格方面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财力不足,造成的社会震慑力和人格震慑力不够,所以才会被玩弄和戏耍。” 程东浩说:“错在笑颜吗?”程书宪说:“不是错,社会就是这样的,人、动物就是这样的。众生皆可成佛,恐怕要等到地球灭亡那一天。所以你本身贫弱,也不能奢求别人跟你讲怜贫惜弱,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怜贫惜弱本身这个词,也是不平等的。这个社会,钱、尊严、爱都是靠自己的实力占有的,拼抢的,这才是正常的。你对笑颜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所以其实我也不认为唐玫、迟敏生还有这个孔思思有什么不对,她们过的都是正常的人生、虎虎生风。笑颜相对来说,简直是个卷心菜里的虫子,令人必欲除之而后快。”程东浩拧着眉,说:“爸。”程书宪说:“我只是站在唐玫和孔思思的立场阐述一种观点,可以说这是主流观点。” 程东浩说:“你喜欢这个孔思思?”程书宪说:“拿了人家的钱,就要对人家好一点儿,不要觉得是人家欠你的,或者是人家傻就该给你的,如果是这样,你跟她还有什么区别?笑颜的爱是爱,人家的爱也是爱,你一个男人,干事是干事,人,你也得担待,不论什么人。”程东浩说:“我不是让她住在咱们家了吗?”程书宪说:“不是吧?住咱们家?”程东浩说:“她不想住学校,也不想自己住,我那里不能让她住,只好这里了。”程书宪说:“你呢?”程东浩说:“我怕招她,住学校。” 程书宪说:“笑颜不在,你跟这个孔思思也不错啊,她长的也蛮正点的。”程东浩说:“我生是笑颜的人,死是笑颜的鬼。”程书宪说:“如果你跟这个孔思思上了床,笑颜还能不在乎,还是不依不饶,对你死心塌地,我就相信她是真爱你。你这算什么?什么事儿没干,名头还丢了,得不偿失啊。笑颜相信吗?”程东浩说:“她相信,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那么放心,跟我说只要我把钱挣了,干什么都可以,离开她也可以。”程书宪说:“这世上真有狠的。” 卢美荣倚在门框上看孔思思忙活,说:“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还会做饭,真是少见。”孔思思说:“我妈从小就教我将来做个贤妻良母,一点儿都不娇惯我,放假的时候,让我跟着我们家保姆做饭,做家务。”卢美荣说:“你妈还真舍得。”孔思思说:“也不是重活儿,就是让我知道,会做就行了,不过对做饭要求的就高了。去年高考完放暑假的时候,专门让我到我们那里有名的晋菜馆儿名扬楼去学了一个暑假,现在摆个十几桌,我能上菜不重样儿。”卢美荣说:“你这个小脑袋瓜儿里能装多少东西?又是名牌大学生,又是厨艺高手,还是生意场上的小红人儿,动辄千万的富家小姐,又这么漂亮多情,简直是仙女下凡,东浩跟你订婚真是关键时刻,醍醐灌顶,可开了大窍了。你可不知道,你是在悬崖边儿上把他给拽回来了。” 孔思思说:“阿姨说的悬崖就是李笑颜吗?”卢美荣说:“就是她。哎哟,你可不知道。第一次上门的时候,穿的那个不象样儿啊。这人啊,小门小户的出身可以,穷可以,但是不能带出那个小家子气和穷酸气,她就能什么都带出来,抠抠缩缩,畏手畏脚,一点儿也不大方,真穷到那个份儿上了吗?穿成那样儿?怕人不知道她穷?”孔思思说:“她穿什么了?” 卢美荣说:“一看就是摊儿货,一点儿版型都没有,肩那个地方还鼓了一块,掐腰也有问题,最俗气的是还是带绣花儿的,绣就绣吧,那个针脚叫次,一点儿章法都没有,这人得蠢到什么样儿才能绣出那么烂的花儿,你想想吧。还是白裙子,倒是有那么句俗语:要想俏,一身孝。第一次来我们家,你说她这是给谁带孝呢。到厨房干活儿吧,还怕把她那裙子弄脏了,真在意。一副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架势,洗个碗还打一个,还跟东浩说是我打的,我当时就在厨房站着,你说我多冤吧。我说我刷,她又跟我抢着刷,完了弄出这么个事。那小丫头儿心机真深呢,是我见过最难哄的小女孩儿了,真要是嫁过来,我都斗不过她。哎呀,妈呀,她幸好不用再来了。” 孔思思说:“她这次跟东浩去我们家了。”卢美荣说:“她去了?她去干什么?”孔思思说:“不知道,可能因为十一放假去旅游吧。”卢美荣说:“你看看,多不懂事,男人干大事,她还在里边碍事拨拉脚的,拿自己真当回事。你看见了吧,她那个衣着品味,那个鬼见愁的样子。”孔思思说:“我带他们出去玩儿,给她买了几件她看上的衣服。因为她喜欢,我也没敢说什么。东浩也没说什么,就他那个手下说了她几句,说她平常就是那个品味,东浩使劲拉拨她,她也改不了。”卢美荣说:“他那个手下叫邹应明,是个明眼人,一惯就看不上那个李笑颜,唐玫她们跟他关系都不错,也挺聊的来的。” 孔思思说:“当时我们在古董市场看东西的时候,她非要给我买个她看上的玉雕,我一看是假的,就不想要,她非要买给我。可能是因为我给她买了衣服,所以要回礼,我就说那是假的,她还去问那个卖玉的是不是假的。”卢美荣说:“那老板当然不能承认了,你看这个蠢东西,她还真问,肯定特便宜,自以为捡了大便宜了。说到这儿,买东西了,我更来气。知道第一次来我们家买什么了吗?”孔思思说:“什么?”卢美荣说:“许昌土特产:粉条儿和麻花儿。许昌的土,你怎么不给我带一把呀?告诉我这土是许昌特有的黄金磨粉,别的地儿没有?唐玫、敏生这都是正经的许昌人,人家都送我什么?吃的:日本产的和牛肉、澳洲胡桃、俄罗斯黑鱼子酱。都是许昌出来的,这就是差距。人家就是土窝儿里飞出的凤凰,她就是土窝儿里爬出来的土鳖,就会抱着自家的咸菜罐子喝盐汤儿,还自觉得是美味,还得让别人跟着说好。” 第一三七章 不吃 卢美荣越说越生产,孔思思说:“阿姨别生气,她生长的环境就那样儿,从小就在那个小地方待着,象是温室里的小花朵,不象我们,从小就风里来,雨里去,天南海北,满世界的乱跑。”卢美荣说:“唉,不是我说:跟我们这样的人家结亲,不管怎么说,第一次上门,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拿出点儿象样的东西。我说的不是东西,我说的是她那种品质,就让人来气。别的不说她那个水平,三两千的东西拿的出来吧?哼,结果拿出来的连一百块钱都不值,不值啊。我跟你说,思思,我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还没有我买一只鲍鱼的钱多,你知道那天她来的时候,那天晚上光那一桌子饭,我就带着姜嫂准备了三天,花了我小一万块钱呢,这是什么待遇?我拿她当米歇尔?拉沃恩?奥巴马了,我。” 孔思思说:“笑颜那都不是过日子的人,象我这饹饼摊鸡蛋就打发了。”卢美荣说:“我不能亏待了你,我跟东浩他爸说,让他给你和东浩补办订婚宴。”孔思思说:“不用了,我跟东浩本来就是同学,彼此都很了解了,我和他都不是那种张扬的人,这么静静的在一起就挺好的了。”卢美荣说:“真懂事。怪不得东浩最终选择了你。你们是怎么决定订婚的,这么快?都没通知我们?”孔思思说:“东浩去我们家,我就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出去玩儿,玩儿了两天,东浩就忽然对我说:咱们在一起吧。我说:你不是跟笑颜吗?他说:那时候我不想结婚,现在想结婚了。我说:好吧。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我爸说:正好要签合同协议什么的,不如一起办,双喜临门,东浩也同意,我说:怎么也得通知你们二老一声,东浩说:不用,你们二老都是看东浩的意思,赶着先办了,回来再说也不迟,只要我将来好好的孝敬你二老就行了。我说:那怎么行,不说一声多不好。东浩就说:没什么不好,家里一向是重实事,不拘礼的。” 卢美荣说:“是啊,是啊,我们都没意见,只要东浩乐意就行啊。那个李笑颜没闹吧?”孔思思说:“不知道东浩怎么跟她说的,她倒是也没怎么闹,不高兴肯定是的,后来她还参加了我们的订婚宴,一直跟东浩那个手下,就是您说的那个邹应明在一起,我看他们似乎很是亲昵。笑颜一直都贴他贴的很近,我一度都怀疑笑颜其实是那个邹应明的女朋友。”卢美荣说:“给钱了,肯定还吓唬住了。那个邹应明讨厌她还来不及,怎么会看的上她?对了,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听说,应该是那个李笑颜央求邹应明带她回学校。”孔思思说:“东浩的车让那个邹应明开走了,应该把那个李笑颜捎回学校了。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听东浩说他在江宁道小区的那幢房子是买给李笑颜的。”卢美荣说:“给她?天!那套房子值两千万。这个李笑颜真厉害,分手了还一步登了半个天,怪不得。东浩不打算要回来了?他们是不是没断?”孔思思说:“我也担心这个。” 卢美荣说:“这要是断了肯定得要回来呀,只要举证钱是东浩出的就行。”孔思思说:“他好像不打算要回来。”卢美荣说:“那就是说东浩肯定不会娶她,但是也不一定会彻底断了。中谭建筑的老总宁飞舟,听说那老鬼就是一夫两妻,现在是三妻了。思思,这种日子可没法儿过,你可得想办法,逼东浩彻底的跟那个李笑颜断了根,把房子要回来。”孔思思说:“那个房子李笑颜住过了,我其实也不想要了。”卢美荣说:“你傻呀,那房子倒手就是钱,当然不能再住了。”孔思思说:“只要他跟那个李笑颜断了,两千多万扔就扔了,我也不在乎。”卢美荣说:“傻孩子,那不是房子,那是旧情,一定要给他烧成灰,泼上冷水,冻成冰再埋土里。”孔思思说:“嗯。” 饭好了,端上了桌,程东浩站起来,穿上外衣,说:“你们吃吧,我公司还有事,得去趟公司,明天直接去学校。”卢美荣说:“不和思思一起走吗?很晚了。”程东浩说:“她以后就住这儿,让她住我房间旁边的那个房间吧。”孔思思说:“不用麻烦阿姨打扫了,我就住你的房间就行。”程东浩说:“我的房间一般都不住,很乱的,一直都锁着,也没人打扫,你就住旁边那间吧。”卢美荣说:“是啊,东浩那个房间是没人打扫过的。旁边那个房间天天都有人打扫,你就住那儿吧。”孔思思说:“你不回来住吗?”程东浩说:“我住学校,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这时候得好好保养,不能近女色,我住不住家里都一样。”孔思思说:“不一样。”程东浩说:“我走了。” 孔思思说:“吃了饭再走。”程东浩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程书宪说:“公司里确实有事,反正你们天天在学校也见面的。怎么?不愿意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吗?”孔思思说:“不是。”卢美荣说:“你才是老家伙,我可不老。东浩也太不象话了,吃两口饭能浪费什么时间?人家辛辛苦苦的做了,就吃一口也是好的,他这么起来走了,算怎么回事?”程书宪说:“一家人就是这样嘛,哪儿有那么多顾忌,心里有事吃不下,强吃了就堵在嗓子里很难受的。你们女人家哪儿懂得在外拼搏的人,有多辛苦。我年轻的时候,紧张起来三天不吃不喝,熬的就剩一把骨头,全靠精神支撑。你们是不会懂得的,那个状态,看的都不是人,满大街游走的都是半透明的饿鬼。现在东浩就是那个状态,唐家又抢了咱们一个项目,下个项目又到了关键时刻。思思呀,你可得帮他呀。他以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现在有你了,你可不能不管他。这要是他以前那个女朋友,这话我都不说,说也没用,这他订了你,我这心里有底多了。”孔思思说:“叔叔,我一定会帮他的。” 卢美荣说:“书宪,东浩订婚,思思家办了,咱们也应该办一办,别委屈了思思。”程书宪说:“办,当然得办,得让亲戚朋友们周知。请亲家来,一块儿热闹热闹。”孔思思说:“不用了,我和东浩都是低调的人,办不办无所谓,只要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就行了。”程书宪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必要的仪式还是少不了的,尤其咱们两家都是大家富贾,这事尤其应该慎重、隆重。思思,怎么样?”孔思思说:“我听您和阿姨还有东浩的。”程书宪说:“那就这么定了,在北京饭店订婚,结婚的时候到钓鱼台国宾馆。”孔思思心里激动,两眼闪闪发光,说:“您跟东浩商量过了吗?”程书宪说:“还用商量?这事当然是咱们做主了。” 北京饭店,五星级,订婚宴很排场,从山西请了孔思思的父母亲朋,签下合约的八大企业总裁,唐本超一家,迟敏生一家,宁不拔一家,还有程家至亲至近的人,在金色大厅摆了满满四十桌。孔思思一家很满意,孔思思也很满意,唯一不足之处是程东浩在仪式中仍没有吻她,主持仪式的人也没有这一项。全程下来程东浩都体贴的在她左右,平静有礼,谦和有度,只是没有亲昵、没有温存的交流眼神。孔思思忍下这美中不足的难堪寂寞,伴在程东浩身边迎来送往。 唐玫、迟敏生、宁不拔坐在一起,看着程东浩和孔思思走近,都高兴的举杯祝贺,一片坦荡欣喜,唐玫说:“祝贺订婚啊。”迟敏生说:“我和唐玫追了东浩这么久,想不到他成了你的了,我们输的心服口服,祝贺。”宁不拔说:“东浩,思思配的过你,你可真是享了大福了,我们都替你们高兴。”唐玫说:“一切过往都是云烟,未来是咱们的,好好的合作呗,有钱一起赚。”迟敏生说:“真烦,谈什么工作,今天是什么日子,不醉不归。东浩,男神,有了主儿了,正主儿,我们大家都应该高兴,因为今天是我们的解脱日,从今以后,各自找各自的幸福去,再不用糟心的惦着你了。”唐玫说:“就是,尘埃落定了,我们都踏实了,再没有什么可想的了,祝你们幸福,诚心的。”唐玫拿着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迟敏生也干了,宁不拔也干了。 程东浩说:“宇哥怎么没来?”唐玫说:“他?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风流呢,怎么会来陪我?这个感情落魄的女人?东浩,我心里一方面替思思高兴,一方面有说不出的苦涩,你能理解吗?别的男人替代不了你,永远都不能。”孔思思说:“宝贝,你会幸福的。”唐玫说:“不幸福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求的不是幸福,而是平静。东浩,是你改变了我从小的人生追求和目标,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是你塑造了我,别人都不行。” 唐玫走到程东浩身边,用手搭在程东浩肩上,说:“来个告别的吻?嗯?”迟敏生走到程东浩另一边,说:“还有我。”程东浩扭头看了一下,说:“峻哥和雁鸣来了,我去招呼一下。”转身就走。唐玫一把扯住,说:“他们早来了,不着急。”孔思思扑到程东浩怀里,说:“不嘛,我不允许你们动他,他是我的人了。如果他是别人的,随便你们,可是从此以后,他是我的,你们会为了我高抬贵手的,对吗?两位好妹妹?”一边推着程东浩,一边拉住唐玫和迟敏生,陪着坐下了。 第一三八章 金色大厅 程东浩脱身走到谢峻和穆雁鸣的桌边,谢峻凑在程东浩身边,小声说:“怎么搞的?弄这么个路人皆知的障眼法,明明就是骗人家小姑娘钱财嘛,兄弟,真下的去手。”程东浩说:“随便玩儿玩儿。”谢峻说:“不是吧,北京饭店哎,这也玩儿的忒正式了。”程东浩说:“骗要有个骗的样子,真不真的钱到手就行啊。”谢峻说:“我说嘛,你小子绝对是假卖身。不过,小心兄弟,最毒妇人心,别把人逼急了,倒霉的不会是你,是李笑颜。”程东浩说:“所以我更不能输。” 谢峻说:“其实你输了也没关系,笑颜可以交给小穆。”程东浩说:“那我更不敢输了,鸣哥和笑颜那么般配,这要是幸福在一起,我非嫉妒疯了不可。”谢峻呵呵的笑,穆雁鸣说:“连你都觉得我和笑颜般配吗?”程东浩说:“很般配。”穆雁鸣说:“其实这位孔思思也挺好的,跟你也很般配,你可以假戏真做,笑颜那边儿我给你兜着,咱们两下里都合适。”程东浩说:“行,我看着办。” 谢峻说:“今秋鱼汛野生大黄花,捞上来在船上就直接冻了,同品质价格最低,五斤一箱,一千箱,纯利八万。元旦福利怎么样?”程东浩说:“没问题。”穆雁鸣说:“几斤臭鱼就把我给卖了。”谢峻说:“你喜欢笑颜的事是笑颜跟他说的,没我什么事儿,是吧?东浩?”程东浩说:“鸣哥喜欢笑颜吗?”穆雁鸣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程东浩说:“笑颜说话象来是云山雾罩,可以说没一句实话,我哪儿敢信呢。” 穆雁鸣说:“她是那种人?”程东浩说:“可不是。”谢峻说:“现在的小姑娘都不简单,搁我们那会儿,这样的姑娘是品质有问题,都没人要,现在时代不同了,还有人抢了。”穆雁鸣说:“所以你不要她了?跟孔思思小姐订了婚?”程东浩说:“是啊。”穆雁鸣说:“那我就放心的追了。”程东浩说:“尽管放马过去。”谢峻说:“真自信。”穆雁鸣一仰头,喝干了手里的酒,说:“真让人来气。” 程东浩晃到宴会厅门口进来一个人,冲谢峻和穆雁鸣说:“你们坐,来了个人我去招呼一下。”谢峻说:“你忙。”穆雁鸣点了一下头。程东浩向门口走去。谢峻和穆雁鸣也看向门口,谢峻说:“原来是他?”穆雁鸣说:“谁呀?”谢峻说:“九回环集团的泯仁三爷,九回环集团是他们钟家三兄弟的,这位虽然是三爷,却是大当家的,坐头把交椅。过一会儿,我带你去打个招呼。”穆雁鸣说:“你的大客户?”谢峻说:“是。我每年从他那里能挣一百多万,纯利。看起来象个土匪,不过人不可貌相,典型的内秀。” 穆雁鸣说:“看起来和程东浩关系不错。”谢峻说:“想不到他们会认识,唐玫她们要跟这位泯仁三爷接了火,那才是生死未卜呢。”穆雁鸣说:“唐玫手眼通天,备不住和他是朋友。”谢峻看了一眼唐玫那桌,说:“那桌正在傻吃呢,如果认为程东浩就这么大量就错了,只这泯仁三爷在手,程东浩就能保底。”穆雁鸣说:“这大戏越来越有看头了。” 门外进来的是个游神,寸头,头上从后脑勺到前额剃了一个s,十一月份天气,休闲米色麻质西装无袖敞怀,光溜溜的两条胳膊,左前臂上一条八爪章鱼刺青。衣服里衬一件黑色套头衫,前胸口上绣一朵小白花,蓝牛仔,白麻点儿,一双黑色软皮靴,十六道系带。一米八五的强壮身材,匀称挺拔,五官端正,双手插着裤袋,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程东浩上前说:“三哥,怎么才来?”钟泯仁说:“为了赶着看你的未婚妻,我差点儿掉海里。”程东浩说:“不是那个。”钟泯仁说:“换了?”程东浩说:“嗯。”钟泯仁说:“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什么意思?”程东浩说:“卖的。”钟泯仁说:“卖什么的?”程东浩说:“我把自己卖给她的。”钟泯仁说:“开多少价?”程东浩说:“明码五千四百万,连上暗码八千万。”钟泯仁说:“啧,贱了,至少得两个亿。”程东浩说:“那是你。”钟泯仁说:“我也就是棵白菜价,五毛一斤。不管是神是鬼,让哥瞄一眼,看上我不怨我。”程东浩说:“把钱留下,白送。” 钟泯仁跟在程东浩背后,走到孔思思身边。迟敏生正在描述她去海边被神洗礼的经历:“我当时心情已经low到了极点,眉毛也没了,忽然就想去看海,就象是神喻一样清晰明确,后来就和朋友到了海边。早上四点钟醒来的时候,整四点,天上还乌云密布,我就想去看海上的启明星,显然是看不到的,可是我就是想看,而且相信只要我去了一定能看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真实执着的相信。我出去了,外面风很大,我就一个人光着脚走到海边,早上嘛,很凉爽,还有点儿冷。风吹着我的头发和裙子,我觉得我的肉体已经消逝了,只剩下空灵的精神。那里的海非常的清澈,沙滩柔软的就象是内脏,我远眺大海,一步一步的向海里走,直到海水没到小腿一半儿。这时候奇迹出现了,风吹出了一小片湛蓝的晴天,金灿灿的启明星就闪耀在那里,华贵高洁。我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双手合什,默默祈祷。这是真神给我的指引和启迪,在那一刻,我相信我一定会幸福。”孔思思、唐玫、迟敏生跃跃欲试,都想去那里过过光。 唐玫看向孔思思背后的程东浩,孔思思循着她的眼光回过头来,程东浩说:“思思,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孔思思站起来,程东浩说:“这位是九回环集团的当家人钟泯仁,叫三哥就可以了。”孔思思说:“泯仁三爷?”钟泯仁说:“你竟然知道我?”孔思思说:“如雷贯耳了。”钟泯仁说:“缘分,缘分呢真是。”孔思思说:“想不到东浩竟然跟你认识。”钟泯仁说:“也不是很熟。”孔思思说:“一定是很熟的了,要不然你是不会来捧场的。” 钟泯仁说:“看样子,弟妹还很了解我了?”孔思思说:“听一个伯伯说起过你。”钟泯仁说:“说我什么?”孔思思说:“外刚猛,内柔韧,做事风行于水上。”钟泯仁说:“对我评价还不低,就是太官方。你看我比东浩的男性魅力如何?”孔思思说:“不分伯仲。”钟泯仁说:“我敬弟妹一杯。”拿过酒来给孔思思倒上,拿过程东浩的酒杯满上,一仰头喝了,说:“弟妹你自便啊,以后有什么心里话跟东浩不好说的,跟我说。”孔思思也仰头把酒喝了,说:“三哥我可当真啊。”钟泯仁说:“咱们不来虚的。” 程东浩把钟泯仁让到首席,孔思思也跟过来,挽着程东浩的手臂。钟泯仁说:“你们忙,让我自在的开一顿。”程东浩和孔思思走了,钟泯仁才夹了一块肉,谢峻就带着穆雁鸣走过来,首席上的人只有钟泯仁一个,谢峻和穆雁鸣就坐下来,谢峻说:“三爷,听说你在加拿大,为东浩订婚回来的?”钟泯仁说:“是啊,来看看我们的小媳妇儿,我们当初说好是共产共妻的。这位兄弟是谁呀?”谢峻说:“这个是建都集团公子小穆,叫穆雁鸣,起了一个冰球俱乐部,哪天三爷有空,我带你去玩儿。”穆雁鸣叫了一声:“三爷。”钟泯仁说:“冰球我也打过,说是打过,实际上就是在冰场上站了一下,滑的站不起来,看别人打的挺好,结果上去不行,丢人丢大发了。”穆雁鸣说:“三爷要喜欢,哪天我陪你。”钟泯仁说:“好。” 穆雁鸣给钟泯仁倒上酒,钟泯仁看他坦荡亲切、举止从容,对谢峻说:“这位雁鸣兄弟就是你说的第二条章鱼转世吧?”谢峻说:“是他。”钟泯仁举起胳膊说:“我在飞机上听摇滚的时候,忽然想到我是第三条章鱼,兄弟们,咱们终于团聚了。我下了飞机就在胳膊上纹了一条章鱼,以示我的出处荣光。”谢峻说:“咱们应该搞个仪式,庆祝一下。”钟泯仁说:“从渤海出海,三百海里以外有个岛礁,没人,上面都是树和鸟还有蛇、各种小动物什么的,中间还有个淡水湖,清澈的就象是雁鸣老弟的眼睛。咱仨到上面去立个石碑,给它起个名字叫章鱼岛。”谢峻说:“带上几个姑娘和鸡鸭鱼肉和酒,上去腐败,证明咱们到了人间,都混的不错。”钟泯仁说:“就这么定了,这个星期天。”穆雁鸣说:“我有比赛。”钟泯仁说:“几点?”穆雁鸣说:“晚上七点。”钟泯仁说:“比赛完咱们就去,你在舱里休息,我和谢峻开船。”谢峻说:“太帅了,就这么定了。” 第一三九章 三爷 谢峻说:“看看东浩的小媳妇怎么样?”钟泯仁说:“挺好的,百伶百俐。”谢峻说:“这个是假的。”钟泯仁说:“假的这么大的排场订婚?”谢峻说:“订婚算个球?”钟泯仁嘿嘿的笑。谢峻说:“三爷知道?”钟泯仁说:“这样才有意思。”谢峻说:“三爷见过李笑颜吗?”钟泯仁说:“听说过,没见过。比这个长的怎么样?”谢峻说:“比这个傻。”钟泯仁说:“是吗?你看和我般配吗?”谢峻说:“只要她不嫌你年纪大。”钟泯仁说:“我大?我才三十六,再说我有钱啊,钻石王老五。现在东浩都跟别人订婚了,她要是跟了我,等于是扭头捡个大元宝。” 谢峻说:“三爷不是有正宫?”钟泯仁说:“头一个月还算,这个月我夜观星相,星星轮流转,我的正宫转到个新星,我上应星相,那个立马就腻了,我生命里要出新人。”谢峻说:“李笑颜那个小妮子古怪的很,一般人玩儿不转。不过三爷不是一般人,我看有谱,就怕东浩跟你拼命。”钟泯仁说:“他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谢峻说:“东浩其人您还不了解,孔思思他能白送,李笑颜他要霸到死。”钟泯仁说:“他到底要娶哪个?”谢峻说:“娶孔思思占坑儿,跟李笑颜上床生孩子,男版东食西宿。”钟泯仁说:“那我只能勾搭孔思思了?”谢峻说:“比李笑颜好上手。” 钟泯仁说:“唐玫是谁呀?来了吗?”谢峻说:“这一溜第五桌,挨着坐的三个美女,当中那个玫瑰色小礼服的。”钟泯仁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说:“那女孩儿挺有意思的。”谢峻说:“三爷有眼光,跟东浩在生意场上斗的风生水起,要不是她逼的,恐怕东浩也不会跟孔思思玩儿这手。”钟泯仁说:“你给请过来,我跟她认识认识。”谢峻站起来,就往唐玫那桌走。 宁不拔在谈法国香榭丽舍大街和大街两旁浓密的法国梧桐树,跟迟敏生相约过几天去那里散心。唐玫时不常的就扫一眼程东浩和孔思思,根本吃不下东西,只是泯着酒杯里的酒,只要不是李笑颜就都是可以接受的。她并没有那么嫉妒孔思思,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这只是表面的幸福和得到,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孔思思孔大小姐的苦日子在后头。 如果唐玫跟了高泽宇,甚至可以说唐玫绝对要比孔思思幸福,幸福一千倍。唐玫的敌人还是不变的李笑颜,这是无疑的。但是已经把程东浩撬动了,跟孔思思订了婚,不管以什么理由,这都是个不小的胜利。但是唐玫心里的最大不满足是:程东浩并没有那么的恨自己、讨厌自己、摒弃自己、防范自己。虽然在商场上已经打的直冒烟,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比以前更加的不在意了,仿佛自己是再寻常不过的商界友人。最受不了的是:她感觉到了他的一丝悲悯,这是一种真切的感受,不是程东浩装出来的,这一丝悲悯不只对自己、对迟敏生、对宁不拔,甚至对孔思思。这让自己更恨李笑颜了。她认为追本溯源,这是李笑颜象过电一样过给他的最恼人、最残忍、最虚伪、最卑劣的气质特征。 悲悯,乃是因为他站在精神上的高一层级,他才能悲悯,否则他就只有恨、怨、嗔、痴、迷。可是从程东浩那清澈的眼神里,唐玫看到的是严肃明确、严谨细腻、率真豁达、真实本初的自性光芒。从根本上说,这一性质、气质的体现是衣食无忧、事业有成、心灵美满导致的,是钱导致的富贵生活导致的,最平静的心灵是最嚣张的气焰。身体是程东浩,灵魂却是李笑颜,他不爱她,他离开了她,这鬼话鬼也不信。他这一看似圆满的小周天不被打破,他就永远不可能离开李笑颜,在假道义,没性情的路上越走越远,成为一个废物,事实证明他已经在李笑颜手里成为了一个废物。爱他就要拯救他,重新让他成为一个男人,有血有肉有性情的男人。 唐玫呷了一口酒,扫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正在和一个半老徐娘谈笑甚欢,孔思思谦恭的听着,频频点头。谢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顺着她的眼光,说:“看谁呢?这么出神?”唐玫吓了一跳,躲了一下,正了正身子,说:“峻哥,你挡了我的阿佛洛狄忒之眼了。”谢峻说:“我看是塔耳塔洛斯之眼。”唐玫说:“什么事?”谢峻说:“有位爷看上你了,让我请你过去小叙。”唐玫说:“报报家门。”谢峻弯下腰,凑在她的耳朵上,以佯装保密又生怕迟敏生和宁不拔听不到的声音,说:“泯仁三爷。”唐玫说:“不认识。”迟敏生听到了,说:“去吧,刚才思思不是说了吗,那是个硬货,结交他不会后悔的。”唐玫说:“太糙,还什么三爷。”谢峻说:“内秀。”宁不拔说:“咱们三个都去。”谢峻说:“正好,我们也是三个人。” 谢峻带着唐玫、迟敏生和宁不拔到了钟泯仁席上,钟泯仁和穆雁鸣都起来招呼,六个人穿插着坐了。钟泯仁看着唐玫说:“我去过你们许昌。”唐玫说:“去看程东浩吗?”钟泯仁说:“谁会看他呀,就是生意。我其实跟程东浩也是刚认识半年多,朋友介绍的,跟我谈过一笔生意,弄的我老大不乐意,觉得这人不行。”唐玫说:“那你会来他的订婚宴?还坐了首席?就你一个人?”钟泯仁说:“这首席实际上是备席,来的蹊跷的都上这儿来,就我一个人来的蹊跷,才给安排到这儿来。其实我也不愿意来,我是冲着思思来的,她听说过我,我也听说过她。我们大爷的朋友跟我说:思思是长治第一美女和才女,家里又有钱,跟我很搭。可是她都是东浩的人了……,我看你挺好的。” 唐玫说:“你也听说过我?”钟泯仁说:“刚听谢峻说了。”唐玫说:“程东浩没跟你说过我吗?”钟泯仁说:“他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再说了,男人就是这样:恨不得天下美女都拴在自己腰里,怎么肯介绍给别人。尤其是好的,又尤其是程东浩那种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见的多了。跟他做了一笔生意我就明白了,他是那种死命把别人往泥坑里踹的人,踩着人头往上爬,其心十分险恶。嗯,可险恶了。所以当初我跟他那生意也没成嘛。”唐玫说:“什么生意?”钟泯仁说:“我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开了个金属镁开采冶炼基地,经朋友介绍,本来全套的设备都打算从他那里进,结果我一听他说话,踩人踩的厉害,品质不行,就没搭理他。后来他就说买卖不成仁义还在,陆陆续续给我送了一百多万的礼,是诚心结交的意思,我虽然看不上这人,可是钱我得要啊,就稀了马虎的跟他滚下来了。不过我的钱他还一分没挣着呢。听说思思家也开矿的,我来看看,我其实是孔家那边儿的娘家人。” 唐玫轻声笑起来,宁不拔和迟敏生也都笑起来,钟泯仁说:“姐儿几个笑什么呀?”唐玫说:“哥哥真可爱。”钟泯仁说:“是吗?我请你们到内蒙去玩儿,怎么样啊?”唐玫说:“我很忙的,哥哥。”迟敏生说:“等我们闲了吧。”宁不拔说:“我们下个月要去香榭丽舍,倒是可以带哥哥去。”钟泯仁说:“好啊,说定了。”谢峻说:“定什么呀,我打包票你们哪儿也去不cd是一帮满嘴跑舌头的怪胎。”钟泯仁说:“说真的,你们要是去内蒙,我什么都包了。”唐玫说:“我想去。”钟泯仁一脸荷尔蒙的说:“我就知道你想去,我等你。”谢峻说:“妈,呀。” 这是个风光无限的订婚宴,众星捧月孔思思,程书宪夫妻和孔有年夫妻相谈甚欢,至爱亲朋都交口赞叹这一对璧人,诚心祝福他们早成正果。孔思思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世幸福开始的篇章,也许程东浩真的如自己所盼望的那样:正妻孔思思,终于孔思思,最后孔思思。孔思思想也许李笑颜在程东浩心里并没有自己和唐玫她们想象的那么重,生活象大浪淘沙,被淘去的是李笑颜,留下的是真金孔思思。孔思思仰面看着程东浩的侧脸热血沸腾,当程东浩招呼了一桌客人,转身的时候,孔思思说:“陪我去趟洗手间。”程东浩看了她一眼,她坚定的看着他。程东浩说:“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孔思思说:“我要你陪我去。”程东浩说:“好吧。” 到了洗手间外,孔思思一把抱住程东浩,仰头看着他,说:“你吻我一下。”程东浩说:“现在不行。”孔思思说:“你跟我是假的?”程东浩说:“是真的。理智上我觉得咱们应该在一起,但是感情上还不到时候,你不愿意等我吗?”孔思思说:“你会娶我吗?”程东浩说:“会,我觉得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了。”孔思思说:“那把江宁道的房子要回来。”程东浩说:“我扔出去的话不能收回来,她毕竟是跟过我的女人。”孔思思说:“代价也太高了。” 程东浩说:“以后就不会了,这是我成长的代价。我也不想跟她纠缠,花钱能了个干净,息事宁人就行啊。”孔思思说:“这是她跟你提的分手条件吗?”程东浩说:“是。”孔思思说:“如果她就此断了,就好了。”程东浩说:“她并不爱我,我也倦了,能拿钱打发,就打发了算了。”孔思思说:“我跟你订了婚,她好象一点儿也不伤心,还跟你那个手下……,叫邹应明吗?”程东浩说:“是。”孔思思说:“唉,我本来还觉得对她有点儿歉疚,可是看她那个样子根本没必要。” 第一四O章 讲究人 程东浩说:“她那个人就是那样的,跟谁过都能快快乐乐的,不象咱们这么一根筋,认准了就是永远。我跟她过了几天,觉得别挡了她的快乐前途。她也不喜欢被我们这样的家庭束缚,何必呢?既然不合适。她让我觉得我对她的爱很没有道理,也很可笑。她那么不在乎我,我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儿恨她,现在在她手里残了,反倒开始看不起她,那根弦咔的就断了,无所谓了,放她走吧。彼此都不是对方的生命和生活,长痛不如短痛。” 程东浩一脸深切的沮丧,孔思思能感受到他那深入骨髓的凄楚。孔思思说:“我一直以为她很爱你。”程东浩说:“那是因为你爱我,觉得我可爱,别人不会都象你那么想,背叛我、仇恨我、厌恶我、嫌弃我都是确凿的事实。谈恋爱可以找一个自己爱的,可是结婚,我还是想找一个更爱我的,觉得对爱自己的人付出才是值得的吧。不论我对她付出多少,就好象是给一个盲人夜明珠。那种黑暗和痛楚你是不会理解的。你不知道,你其实是拯救了我。” 程东浩语气淡然,眼里掩藏不住的弥漫着哀伤,粉红的微干的嘴唇,嘴角挂着一抹无可奈何,这不是装的,孔思思想,她相信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孔思思说:“我理解,当初我爱你不得的时候,也是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就象是孤独的站立在阴间彼岸花田里的地狱少女。现在咱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会加倍的好好爱你,一切都会好的,以后只有幸福,答应我,不要再悲伤,我会给你永远的幸福,属于咱们俩的幸福。”程东浩说:“谢谢,我的心还在疼,转不了那么快。”孔思思说:“我会舔你心上的伤口,让你早日愈合,彻底的属于我,让我们真心的彼此拥有,相信我,相信你,相信未来。”程东浩说:“嗯。你现在还是我的朋友,我相信我将来一定会爱上你,我必须爱你,我没有选择。”孔思思说:“我在未来等你。” 两个人挽着手,回到宴会厅,孔思思看着豪华的金色大厅里的人群,告诉自己:不要怀疑到手的幸福。她捏了捏程东浩的手,厚实温暖信任,心里顿时无比的踏实:自己的话应验了,程东浩是真的觉得李笑颜不行。 订婚宴结束,孔思思说:“今天在家吃晚饭吧?”程东浩说:“好。”孔思思说:“我来做。”程东浩说:“你也累了,让姜嫂做吧。”孔思思说:“我想做给你吃。”程东浩说:“好吧。” 孔思思回到程家,就带姜嫂去采买,卢美荣也去了。孔思思说:“东浩喜欢吃什么?”卢美荣说:“应该是日本料理。”孔思思说:“应该是?”卢美荣说:“思思呀,咱们现在住一起,好多事儿我也不瞒你,跟你慢慢说。他只跟我一起吃过一顿饭。”孔思思说:“李笑颜上门那次?”卢美荣说:“是。我听他爸说那个李笑颜是小门小户出身,再说东浩也从小在许昌长大,本来打算做一桌豫菜,那次是东浩告诉他爸和姜嫂要准备日本料理,他爸还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吃日本的东西?东浩说:清淡,做晚饭比较好。姜嫂说:我不会做。东浩就说:请日本料理店的厨师做,说着还拿出个菜单。东浩在家向来是说一不二,我们就去找了日本料理的师傅。” 孔思思说:“李笑颜喜欢?”卢美容说:“她挺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她也不好说吧。”孔思思说:“我是说:喜欢日本料理的是李笑颜。”卢美容说:“不是吧?我听东浩他爸说过一耳朵,那个李笑颜喜欢广式糕点。”孔思思说:“那菜单一定是李笑颜出的,东浩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出这么个歪点子?他又要上课,又要管公司,还要开发新产品,会细到管你们吃什么吗?他是个吃饭从不讲究的人,一直都在学校食堂吃饭,早饭一个馒头,一碗粥,一个苹果,午饭是盖浇饭,晚饭就是一碗粥,他是个很朴素很严格的人,怎么会喜欢什么日本料理?而且是女朋友上门,第一次正式家宴。” 卢美荣说:“真不可思议,东浩和李笑颜吃的一模一样。”孔思思说:“什么?那难道是李笑颜的饮食习惯?”卢美荣说:“我听东浩他爸是那么说的,还夸她不愧是学医的,这是真正的讲究人。”孔思思说:“吃饭是为了滋养身体,享受生活。吃那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会营养不良的,时间短了还不显,成年累月的那么吃,会生病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学医的,真可笑。我就不信吃馒头白菜的人会比吃燕窝牛肉的人健康,跟非洲难民似的,还好意思标榜。” 卢美荣说:“我说也是,她这是不是故意的?装朴素?”孔思思说:“肯定是啊,就象皇帝喜欢朴素,大臣们争相穿补丁官服一样,肯定是对叔叔和东浩投其所好,还拿什么医学理论唬人。”卢美荣说:“那丫头怎么那么阴险呢,真是没见过那种人。思思啊,你可得把东浩扳过来,让他吃有营养又健康又有滋味的东西,我老了还等他给我养老呢,这不是有了你了吗?我觉得咱们一定会象真正的一家人一样相处的。”孔思思说:“阿姨你放心,东浩一旦跟我过,就会知道他以前跟着李笑颜活的有多愚昧。”卢美荣说:“那个李笑颜想装的象个深藏不露、端方朴素的大家闺秀,实际上就是个浅薄粗鄙的使唤丫头。唉,太短浅了,再怎么标榜也都太寒酸肤浅了。拿香供着也是个泥胎,不是真神,东浩应该也是觉悟了,才痛下决心,最终选择了你。” 孔思思说:“东浩说李笑颜并不爱她,所以只适合做谈恋爱的对象,恋恋就算了,如今真想到结婚了,自然会分手,正经的找个姑娘。”卢美荣说:“就是这样,跟那个李笑颜没法过日子,太荒谬了。就是东浩的习性你得给他改过来,我听他爸说:他受那个李笑颜的影响不小,你看他的着装、生活、饮食都是那个李笑颜的路数,寡拉的很。”孔思思说:“改变先从吃开始,潜移默化。我们晋菜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饮食了,不仅色香味俱佳,而且营养全面、档次也高,是名满天下的晋商发扬光大的,而且我做的主要是庄菜:源于晋中地区的富商巨贾、钱庄票号、官宦世家以及官府,烹制讲究,用料考究,制作精细,注重养生保健,是晋菜中的精华。我的厨艺是有体系的,而且经过了我的改良。”卢美荣说:“象咱们这样的家庭就应该是这样的,李笑颜那样真的不叫过日子,只能叫凑合活着,混日子。” 孔思思由卢美荣和姜嫂陪着做了一大桌子晋菜,三十道,每个都是一小碟,按人头做的,一人一份,每个人动一筷子,就没了。凉菜八道:老坛腌核桃、大同拌粉、长子猪头肉、太原皮冻、摘麻花拌三丝、阳泉黄瓜、蒜泥茄子、洪洞炝拌莲菜;热菜十二道: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点心五道: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栗子糕;主食三道:荞面窝窝、高粱面鱼鱼、蒸食雪;汤两道:羊肉汤、鲜蔬海米汤。五彩斑斓的一桌筵席,既考究又实惠,既美味又健康,是山西菜又确实与一般的山西菜大不相同,油盐都明显的少,鲜味儿提了,吃起来很清爽的感觉。 程东宪和卢美荣赞不绝口,程东浩仿佛已经吃了上千年,悄悄拎拎的动了几筷子,就说:“吃好了。”孔思思说:“不好吃吗?”程东浩说:“很好吃。”孔思思给程东浩夹了一块芫爆仔鸽,说:“这个你还没吃。”程东浩说:“不吃了,我就这么大量了。”孔思思说:“怎么可能?你吃的太少了,会营养不良的。你不能再象过去那么吃东西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孔思思眼圈儿一红,颤声说:“我可不能让你受一点点儿的委屈。”程东浩说:“不吃了。” 孔思思故作严厉的命令道:“再吃点儿。”程东浩说:“不了,吃不下。”说着,站起来,拿了外衣,说:“你们吃吧,我去公司一趟。”孔思思说:“今天你不住家里吗?”程东浩说:“我也想,可是不了。”孔思思说:“今天咱们订婚。”程东浩说:“又不是结婚。”孔思思说:“可是我想让你今天陪我。”程东浩说:“过两天。”孔思思说:“那我跟你去公司。”说着,赶着去拿外衣,程东浩已经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说:“好好在家陪我爸和阿姨吧。”说完,开了门走了。 第一四一章 老大夫 孔思思的泪再也忍不住,刷拉就掉了下来。卢美荣过去扶着孔思思的双肩,把她推到餐桌前坐下,说:“慢慢来,他肯在家吃饭,已经不错了,要不是你,他是打死也不肯在家吃的。”程书宪说:“是啊,一个习惯晚饭只喝粥的人,这一餐已经吃的不少了,得让他慢慢适应。”卢美荣把孔思思的头发掖在耳朵后面,说:“思思,你以后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儿,他这是跟你任性撒娇呢。男人都是小孩子,咱们做女人的就得哄着,有点儿耐心,反正他已经是你的人了。” 第二天,孔思思穿了一身雪白的运动服、雪白的运动鞋,吊了个高马尾,起了个大早,让司机送她到了学校,五点半。孔思思等在程东浩的宿舍楼下,五点五十五分,程东浩抱着个篮球从宿舍楼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拍着球。眼看着从孔思思面前走过去,并没有觉察。孔思思上去就抢程东浩的篮球,程东浩条件反射的一躲,抬头看是孔思思,抱了球,打量她一身运动服,问:“怎么这么早?”孔思思说:“以后我要每天早上跟你一起锻炼身体。”程东浩说:“你又不喜欢,还是不要了,再说女人最好的美容方式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养的粉粉水水的,象你现在这样,何必费力劳神的早起,跟自己过不去呢?”孔思思说:“你为什么早起呢?”程东浩说:“我是男人呀,总得锻炼锻炼肌肉,不然男性体格和功能会褪化的,废用性萎缩。我就是这么炼还不行了,这要是不炼更不行了。” 孔思思说:“吃的那么少,炼的这么狠,身体因为营养跟不上,磨损的那么严重,以至于你都那什么了,你都不知道吗?是谁让你这么损耗你的身体?这一切疯狂幼稚无理该死的行为早该停止了。答应我,从今以后吃营养美味健康的东西,再不要馒头稀粥那样的打发了,你打发的不只是你的生命,还有我的生命,我不允许你这样。” 程东浩说:“谢谢,但是我有我的生活习惯,咱们应该彼此尊重,不要互相干扰,倘若我死的早,你就另嫁吧,我的生命,我想用我的方式去享有。”孔思思说:“那是你的方式吗?”程东浩说:“是,你跟我在一起,原因之一是我帅,我之所以帅就是因为我身上没有一点儿赘肉,全是精瘦肉,至今为止,我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好。” 孔思思说:“真的那么好吗?”程东浩说:“非常好。”孔思思说:“没有一点儿毛病?”程东浩说:“心理问题咱们不讨论。”孔思思说:“你不是心理问题,你是纯粹的生理和健康问题,磨损严重,营养不良,吃的太少。你不要太固执,因为那个女人无下限的糟蹋自己的身体,不顾你的心理和生理健康,不顾我的幸福。”程东浩说:“即便你是我的未婚妻,或者你就是我的妻子,也请你不要过多干预和打扰我的生活。我保有这一生活方式,是因为这一生活方式本身符合我的精神和生理需要,而不是因为哪个女人或者是为了哪个女人,请你记住: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对我的既有行为方式和思考方法指手画脚,也不要试图改变我。” 孔思思说:“我并没有想改变你,我是为了让你更好、更健康,你不只是你自己的,你也是你爸爸的,也是我的,我们不能看着你沉湎于过去,沉湎于错误的生活理念里,糟蹋自己,糟蹋我们的幸福,我们才是一家人,彼此深切的爱着,关怀倍至,你不明白吗?我们的心。”程东浩拍了两下球,说:“所以不要勉强我,太太,一个男人最喜欢的不是健康,而是自由。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诗,你要明白皆可抛是什么意思。”程东浩头也不回的拍着球走了,丢下孔思思愣在那里,魂不守舍。 孔思思一咬牙,从后面追到程东浩身边,伸手把球抢了过去,抱着球往篮球场上跑,一边喊:“既然你不肯改变,那我只好随着你了,你休想摆脱我,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将来会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 程东浩心里一阵腻烦和无奈,看着孔思思兴高采烈的笨拙的拍着球,心想:怪不得有证据说女人要比男人坚强和长寿,不论笑颜还是这个孔思思都是情绪调整的高手,她们心里只有目的,而尊严、面子和气节都被她们无情的踩在脚下,毫不顾惜,女人才是真正理性的动物,相比之下,男人反倒更加情绪化,容易冲动和暴躁。程东浩告诫自己:孔思思也很可爱,即便是装也要装的十足爱护的样子。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尽管这也许是最残忍的伤害。 自从订婚以后回到北京,程东浩吃东西一直都躲着孔思思,但是这一天,用话推脱已经无效,孔思思紧粘着程东浩,程东浩索性也不躲着她了,爱咋咋地吧。程东浩到了校门外的苹果餐厅用早餐,往那儿一坐,服务员就过来问:“先生您和以前一样吗?”程东浩说:“一样。”服务员说:“这位小姐呢?”孔思思说:“我跟他一样。”服务员说:“对不起,小姐,我们只给这位先生准备了一份儿。”孔思思说:“早定好了吗?”服务员说:“是的。”孔思思说:“我要一杯牛奶,一块劳本三明治。”服务员说:“请稍等。” 程东浩的早餐端来了:拳头大黑乎乎的窝头一个,一杯牛奶,一个西红柿,一个鸡蛋。孔思思说:“这是什么东西?”服务员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说:“杂面窝头。”孔思思说:“好吃吗?”程东浩说:“不好吃,也不难吃。”孔思思说:“是甜的吗?”程东浩说:“不甜。”孔思思说:“那是咸的?”程东浩说:“没味。”孔思思说:“没有菜吗?”程东浩说:“没有。”孔思思说:“无滋无味的怎么吃?”程东浩没说话,垂下眼皮,喝了一口牛奶,不大不小的咬了一口黑窝头,细细的咀嚼,吃的又轻松又香甜。孔思思的早餐也端了来,孔思思说:“明天按照这位先生的菜单给我做一份,以后都是这样,要一模一样的一份。”服务员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冲服务员一点头。 午饭,孔思思陪程东浩吃了三鲜手擀荞麦面,仔细的看了,里面除了面还有:虾、里脊、鱿鱼头和西兰花。晚饭吃的是黑豆薏米粥,孔思思又仔细的看了,里面有:黑豆、黑米、黑芝麻、百合、薏米、核桃、红糖。 都是好东西,孔思思越吃越心慌,是李笑颜让程东浩这么吃的吧?她想,可是又实在不愿意承认是李笑颜,她不会懂得这些的,如果是四十多岁的阿妈妮或许会这样让程东浩吃,李笑颜不会,她懂得什么?一个爱吃广式点心和爱看日本动漫的蠢货?孔思思还是忍不住问:“谁让你这么吃的?”程东浩说:“一个掉了牙、谢了顶的老大夫,男。”孔思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果然不是她,想想不可能是她。她就只知道日本料理到头儿了,那个假日本鬼子,女鬼子,她也不配知道这些。 吃过晚饭,孔思思说:“我想回学校来住,你在学校住,我在家里也不太好,我想跟你在一起。”程东浩说:“在家里住不是舒服的多吗?”孔思思说:“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时刻都在一起。”程东浩没吭声,孔思思说:“你为什么不肯回家住?为了我呢?”程东浩说:“你也知道我和阿姨的关系。”孔思思说:“那是咱们的家,有爸爸在呀。”程东浩又不吭声了,孔思思说:“我原来住学校也是因为你住学校,我才住的。我想要跟你一起住家里,一家人和和睦睦,我跟你出双入对,不好吗?”程东浩说:“哈。”便没了下文。 吃过了晚饭,程东浩说:“我要去公司了。”孔思思说:“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家的事业我也应该了解一下。”程东浩说:“很枯燥的,没什么可了解的,就是做机械,卖机械,别的没了。”孔思思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工作的。”程东浩说:“我就是了解一下进度,催着他们做,催着他们卖。” 孔思思说:“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机器人,我对那个挺有兴趣的。我觉得我们长治的医院早该用机器人代替医生手术,我给你联系医院让他们用咱们的设备。现在的医院,唉,有的医生下刀子实在不靠谱,有家医院给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儿割扁桃体还给割死了,家里人疼的要死要活的。事先鉴了手术协议,告又告不倒,医院一点儿也不负责任,家属就把小孩子的小小的水晶恒温棺材放到医院门口,扯了白条幅去闹,最后不了了之。现在有的医生,职业道德不过是一纸空文,他们不讲道德,只讲职业,挣钱、职称、敷衍了事,手里死个把人都不当回事,还说生病死人不是常事吗?这是避免不了的,简直就是屠夫。太不靠谱了,装的挺硬,二五八万似的,其实一点儿实力都没有。我觉得就应该让纯理性、先进、智能的医疗机器人全面代替人工成为有保证的、精准的医疗服务,这应该就是未来发展的方向。我说的对吗?” 第一四二章 损伤 程东浩说:“对。”孔思思说:“咱们做的是什么机器人?”程东浩说:“目前,只有骨科。”孔思思说:“正好,我可以联系长治大康骨科医院用咱们的设备。”程东浩说:“我们是签合作协议的,一签五年。”孔思思说:“这样好啊,对双方都有利,咱们有相对稳定的前端市场,他们有相对稳定的技术支持。这样,先让我看看咱们的产品。”程东浩说:“好吧。” 孔思思认真的看了骨科手术机器人,说:“这是人机互动型手术机器人?”程东浩说:“这是轻智能辅助手术设备,是必须要人参与的,完全的手术机器人独立手术目前技术上还达不到,勉强做出来,从技术难度、成本和手术精准度方面综合考虑都得不偿失。”孔思思说:“这是现阶段的实用型过渡机器人?”程东浩说:“算是吧,这种程度的机器人对现有医疗手段来说绝对是大有提高,不但有效降低手术难度、提高手术精准度,而且具有相对简易的自主编程和远程交流功能。是现有资源经济形式下,最适合大面积推广使用的智能产品。”孔思思说:“这种产品在山西的销路我包了,怎么样?给我开工资吧?”程东浩说:“没问题。” 孔思思在程东浩的办公室里,仔细看了骨科机器人的宣传资料,说:“你们的生产车间是什么样儿的?可以参观吗?”程东浩说:“可以。”孔思思跟着程东浩从最低级的车间开始转起,走了两个普通机械加工车间,换了衣服,进了第一精密加工车间:宽敞、干净、恒温,各种精密机床,出来以后,孔思思还要往后走,程东浩说:“就到这里吧。”孔思思说:“后面不是还有吗?”程东浩说:“那是超精密加工车间,要进去很麻烦的。里面和第一精密加工车间差不多,只是要求更苛刻些:要穿无尘工作服,经吹风脱尘,除工作人员一律免进,我一般都不进去。”孔思思想:这是其中有商业机密,不想让我看了?嘴上说:“好吧,其实我看了也白看,根本一窍不通,也实在懒的麻烦。” 孔思思跟着程东浩回到办公室,孔思思说:“你忙你的。”程东浩说:“我也没什么可忙的,平常也就是这样了,四处走一走,看一看,盯一眼,现在可以回学校了。”孔思思说:“我把骨科机器人的宣传资料拿几本儿,捎回长治让大康骨科医院的院长先看看,再接洽。”程东浩说:“谢谢,帮了大忙了。”孔思思说:“这是咱家自己的生意嘛。” 话刚说完,门外有人敲门。程东浩说:“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一眼看见孔思思,说:“对不起。”转身出去了,程东浩也没说话。孔思思说:“这个人进来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我在吗?”程东浩说:“他那个人就是那样的,一见生人就不自在,我也不好勉强他,一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他就叫我出去了。”孔思思心想: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是跟李笑颜学的,在真人面前耍这种抠抠缩缩,不信任人的小伎俩,以为谁看不出来?你要大大方方的,真有什么秘密我也未必看的出来,这种萎萎缩缩,反而让人起疑生气,非要知道不可。其实都是生意场中的人,也就那么点儿事,单子、票子、里子、面子及其附属衍生产物,知道与不知道也无所谓。孔思思一面生气,一面开解,表面上一声不响,暗地里波澜起伏。 程东浩说:“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家。”孔思思说:“你的车呢?”程东浩说:“让邹应明开走了。”孔思思说:“他为什么不送回来?”程东浩说:“下个星期他来的时候会开过来。”孔思思说:“就把那辆车给他吧,你再买辆新的。”程东浩说:“他有一辆。”孔思思说:“那还开你的?”程东浩说:“上次去山西他没开他的车,他也不想让别人坐他的车,他可不象我这么好说话,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搭的上。”孔思思说:“你说的是李笑颜?”程东浩说:“干吗提她?”孔思思说:“邹应明好像很看不上她。”程东浩说:“是,他一直都讨厌她,简直忍不了。” 孔思思说:“我看李笑颜很粘他。”程东浩说:“她那个人就那样儿,所以她没有了我,也不会寂寞,不出一个月她就会搞上一个。把我玩儿毁了,一定会找个更禁玩儿的。你不知道她在床上有多凶,每次我都被她折腾的受不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我也是实在受不了了,身体崩溃了才离开她,身上都是伤不说,心理也都是伤,连精神和灵魂都不健全了。”孔思思说:“身上什么伤?”程东浩说:“被她连吻带咬的青一块紫一块,我后来在床上不行了,她夜夜都想把我连骨头一块儿嚼了。还跟我说,我不进去,她都想死。我一看,这个女人简直是苏妲己转世,不能再要了。象她那个样子,我就是好了,也得被她接着玩儿坏了,她只知道自己纵欲,完全不知道爱护我。我现在还在她的阴影里,我拼命挣扎,还是走不出去。我也不知道她给我的损伤到底有多大,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孔思思说:“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程东浩说:“这么长时间了,都好了。”孔思思失望的说:“没有留下一个地方吗?”程东浩撩起袖子,肩头两排小红印儿。程东浩说:“她的牙印儿,快好了。”孔思思嫉恨的一眯眼,好像一点火星溅到了泼了汽油的木头垛上,熊熊妒火忽的就被点燃,火舌直蹿透房顶,恨不得把程东浩这块肉拿刀剜下来,表面上一片哀伤,轻柔心疼的说:“好可怕,她怎么可以这样。看来她是真的不爱你,否则怎么会下的了这样的狠心?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伤痕。这要是我,不知道会如何的小心呵护,捧着你好象捧着世上最可贵的珍宝,一定会温柔到极致,好好的爱你。”孔思思扶着程东浩的胳膊,踮起脚,伸出舌头就要舔,刚把舌头伸出了个头,鼻子里的热气喷到程东浩的胳膊上,程东浩很不巧的不动声色把袖子放下了,走到桌子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以为然的说:“都过去了,真是暗无天日。” 孔思思说:“你给我的感觉,她对你最大的影响应该是对人的不信任,对一切事物的怀疑和不确定。这会让你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把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想象成你的假想敌,这也许就是你心因性阳痿的一个原因。你的心理负担太重了,必须要彻底的离开那个李笑颜,把她对你的这种影响连根拔除,对人要坦荡、要信任、要温暖,尤其是对亲人和朋友,更应该这样,这是你坚强的面对社会和世界的根本。这样你的病才能好,你才能获得新生,咱们才能得到咱们本应拥有的幸福。”程东浩说:“我想也是,可是我感觉我还是挣扎的很辛苦。”孔思思走到程东浩身边,扑在他怀里,抚着他的脸,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一直。”程东浩颇受感动的说:“谢谢你。”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推门进来,撞到了这一幕,愣了一下,又想出去。程东浩说:“什么事?”男人说:“陕西的那个项目因为日成的原因流标了,今天他们的少总唐玫又去了。中谭建筑的郑总一直在那里没回来,我想是不是让明少去一趟。”程东浩说:“明少有事去不了,让翟鹏去吧。”男人说:“恐怕不办事。”程东浩想了想,说:“好吧,我调明少去。” 男人出去了,孔思思说:“明少是谁?”程东浩说:“邹应明,因为个人能力太突出,公司里的人都管他叫明少。这次就算他去,恐怕也是不办事啊。”孔思思说:“唐玫这么厉害吗?”程东浩说:“出了狱的人就是狠,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也斗不过她。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让她进监狱,还是因为李笑颜的原因,给我自己培养了这么一个劲敌。因为我跟你订婚的原因,她表面上跟我是缓和了,说是有钱一起赚,实际上一点儿也不放松,咬的还是那么紧呢,我也只好跟她咬着不松口。” 孔思思说:“反正咱们也不干建筑,让给她又怎么了?”程东浩说:“唐家也不干冶金机械,你问问唐玫,她肯在冶金行业放过我吗?当然,说说是可以的。我们跟中谭建筑是合作单位,中谭建筑也不是别人的,是宁不拔家的,你知道。”孔思思说:“唐玫和宁不拔关系那么好,两家怎么会掐的那么厉害?”程东浩说:“唐玫和宁不拔希望中谭和日成联合,但是她爸宁飞舟不让,你知道。”孔思思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唐玫和宁不拔的事我其实也没细问过,我跟宁不拔也不熟,她们家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就算唐玫,我也不是象你以为的那么了解,只是认识。”程东浩说:“你们不熟吗?”孔思思斩钉截铁的说:“谁会跟她熟?一个变态的囚徒。”程东浩点点头。 第一四三章 敲山震虎 孔思思说:“宁不拔她爸跟你是一拨儿的,宁不拔和唐玫是一拨儿的?”程东浩说:“是。”孔思思说:“你不能劝宁飞舟和唐本超合作吗?”程东浩说:“他们俩的经营理念有很大差距,彼此谁也看不上,是不可能搞联合的。” 孔思思说:“你也不希望他们联合?”程东浩说:“是。在我们的冶金机械市场,唐本超父女也还是虎视眈眈,在医疗器械市场,现在我们也是竞争对手。虽然现在因为你跟我订了婚,他们表面上说的再好听,私下里也是互不相让、性命相搏。见了面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没问题,也止于此了。你跟唐玫关系那么好……。” 程东浩不安的看了一眼孔思思。孔思思说:“我跟她哪么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熟。不过是我爸跟她爸熟,我才认识她,也没有别的了,她那个统治一切的架势我死死的看不上,又是监狱放出来的飞天母夜叉,更别说。现在我又跟你订了婚,当然是向着你了。我们家在陕西也有关系,你让邹应明去找我叔孔有福。算了,你跟我还有邹应明一起去,怎么样?”程东浩说:“求之不得。”孔思思转过办公桌,伏在程东浩怀里,仰面温柔的望着程东浩,程东浩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孔思思一把揽住程东浩的脖子,吻上了程东浩的嘴,程东浩任她吻了,孔思思放开手,说:“这是我的初吻。”程东浩说:“你不会后悔的。”孔思思说:“再吻一下。”程东浩又低头轻吻了一下孔思思,孔思思抱紧了程东浩,眼神迷离的说:“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程东浩说:“我知道。” 为庆祝陕西的项目成功到手,宁飞舟开了个庆功宴,当然少不了邀请功臣程东浩和孔思思,被当作当晚宴会的上上宾,宁不拔也在场,宁飞舟说:“不拔,这位孔思思小姐太有本事了,出类拔萃、凤毛鳞角、人中龙凤,你要好好的跟她学习,做闺蜜,她可是你一辈子的财富。”宁不拔说:“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宁飞舟说:“好,东浩,你福气可真是不小啊,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我都跟你沾光啊。好好好。” 宁飞舟大步踏上主席台,扳过话筒说:“各位:今天咱们是因为庆祝陕西榆庄项目的成功签约开的庆功会。那么这一大功背后的主要功臣是谁呢?”宁飞舟两手一挥,指向孔思思说:“就是这位孔思思小姐,山西长治五斗云矿业集团的千金,她在本项目的运作中表现出了无穷的智慧和天赋,果敢大胆睿智灵活,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士,堪称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在场的有冶金行业以及各行各业的朋友,请大家积极与五斗云集团合作,共同把我们的事业都做红、做火,我宁飞舟一定鼎力促成。下面,请孔思思小姐讲话。”下面一片掌声。 孔思思走到话筒前,说:“各位来宾,大家好,我是五斗云集团的孔思思,本次项目的成功主要还是中谭建筑和红树林成功合作的结果,我虽然也有幸参与,尽了我绵薄之力,但是宁董的赞誉还是愧不敢当,欢迎大家和我们红树林集团还有中谭建筑集团合作,我们会是您忠诚的朋友和伙伴。谢谢大家。”下面又是一片掌声。宁飞舟在程东浩身边说:“你也说两句?”程东浩说:“不了。” 程东浩和田君华在一边说话,宁不拔拉孔思思在一边坐下,说:“你真胆子不小,敢跟唐玫抢项目?”孔思思说:“不是抢的,是换的。”宁不拔说:“换的?”孔思思说:“怎么她没跟你说吗?我私下里给了她运城的一个项目,让她给我帮这个忙。”宁不拔恍然大悟,说:“偷天换日,你们早商量好的?唐玫的主攻方向本来就是在运城,陕西这个项目早就说好是要给你的?”孔思思点点头。宁不拔说:“运城那个项目更大吗?”孔思思说:“那是个样板式工程,影响力要比陕西这个项目大,在山西拥有后续的潜在客户源。”宁不拔说:“程东浩要是知道了可对你不利呀。”孔思思说:“我想让谁做谁就能做,只要东浩真的爱了我,山西是我说了算。”宁不拔说:“真厉害。”孔思思说:“你愿意多我这么一个朋友吗?”宁不拔说:“当然愿意啊,我知道对我来说,你是比唐玫更坚强的后盾。”孔思思说:“我正想好好的了解一下唐玫和迟敏生。”宁不拔说:“知无不言。” 宁不拔全程陪着孔思思和程东浩直到宴会结束,宁不拔微笑着看着孔思思和程东浩进了汽车开走了,站在那里哼哼的冷笑了两声,打了唐玫的电话,唐玫接了,说:“宁大小姐,你们家的庆功宴可还隆重吗?”宁不拔说:“祝贺你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山西运城的项目。”唐玫说:“小意思。孔思思都跟你说了?”宁不拔说:“当然了,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而且就算她不说,你迟早也会告诉我,是吧?宝贝。”唐玫说:“那当然了。” 宁不拔说:“你这个小妮子真贼,把程东浩那个二郞真君瞒的死死的。”唐玫说:“说来孔思思功不可没。”宁不拔说:“她让我捎个话给你,山西的项目她说了算,而不是你。”唐玫说:“我知道她是山西当代女版阎锡山,还用她说。”宁不拔说:“从此你要捏在她手里了,哦,对了,不只是你,应该说咱们。”唐玫说:“只要她不挡了我的财路,女皇和女神都由她做,我才不稀罕。出了山西,她算个毛线?”宁不拔说:“你不是说她家晋、陕、豫通吃吗?”唐玫说:“我家也是,谁怕谁?” 宁不拔说:“你知道你还没放弃程东浩,这是故意通过我对你敲山震虎吧?你还没有放弃程东浩?”唐玫说:“那可是我的心肝肺,每天念念不忘的冤家。把他从李笑颜身边撬开是最关键的一步,程东浩心里没有孔思思,因此我也不愿意跟她较劲,我的对手仍是李笑颜。”宁不拔说:“孔思思不傻,你在订婚宴上也太露了,她当时虽然没说什么,想必心里已经撮火儿了。”唐玫说:“她撮火不撮火有什么关系?山西是她家的,难道全中国都是她家的?就说山西,她也休想一手遮天,我们家在山西那也是有根有脉的,只不过她还不知道。这也不怪她,山西那块地儿就那样儿,多山性少水性,轴的象头拉磨的驴。她以为她不是,她其实就是。” 宁不拔说:“程东浩心里还是李笑颜,你们两个外围的就干起来了,这时候还不一致对付那个东西?先把她从程东浩心里剜出来再说?”唐玫说:“我是这个意思,谁知道孔大小姐怎么想?”宁不拔说:“其实她已经赢了先手,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程东浩的未婚妻了,还不大度以安天下,针对你敲山震虎实在是失策。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看你看程东浩那小眼神儿。”唐玫说:“那没办法,情真意切嘛。” 宁不拔看到田君华出门,忙说:“来人了,先挂了。”宁不拔走上前去,悠长的说:“站住。”田君华站住了,看着她没说话,宁不拔抬起胳膊搭在田君华肩上,噘着小红嘴巴,慵懒的说:“要走,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小小的告个别?”田君华说:“对不起。”宁不拔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嘴巴上,摇了摇头,说:“亲爱的,别说对不起,我听了心里那样儿。”宁不拔挑起眼睛,哀伤的看着田君华,说:“我看着是不缺钱花,可我是个被抛弃的女儿,被抛弃的情人,被抛弃的朋友,一只孤零零的雨燕。” 宁不拔眉梢促着,不胜凄楚、一眨不眨的盯着田君华,眼泪夺眶而出,田君华垂下了眼帘。宁不拔说:“关键是我爱你,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没有资格爱你?看着锦衣玉食、轻裘肥马,实际上一无所有?”田君华说:“你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再等等吧。”宁不拔说:“我看你就挺合适。”田君华说:“你又不想嫁给我。”宁不拔说:“如果没有别人,我就嫁给你。”田君华说:“你身边优秀的男人那么多,怎么会没有别人?”宁不拔说:“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田君华说:“对不起。”往后一撤身就要走,宁不拔往上一欺身,贴到田君华身上,说:“咱们去开房吧,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给你。”田君华叹口气说:“心里偶尔的悸动是不正常的,是病。我的爱情要象脉搏一样跳动一辈子,那才是我的生命。”宁不拔说:“这个比喻并不贴切。”田君华说:“你做不到就不要招惹我。”宁不拔说:“我做的到。”田君华又往后一撤身,宁不拔扑上去一把抱住田君华,把头埋在他怀里说:“我做的到,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跟你在一起。” 田君华说:“小姐,我跟你玩儿不起。”田君华去掰宁不拔的手,宁不拔执意不松手。只听田君华背后有人叫:“君华,跟谁这儿叽咕呢?”宁不拔赶紧松开了手,两个人往后看,是温耀。田君华说:“温部长。”温耀假装吓一跳,说:“呀,这不是大小姐吗?”用手来回指着田君华和宁不拔,说:“你们这是?”宁不拔说:“我喜欢他。”温耀恍然大悟,说:“哦。”温耀用胳膊肘枕在田君华肩上,说:“你小子可以嘛,把上了老总的女儿,这以后我得靠你混饭吃了。”田君华说:“对不起,你们谈,我还有事。”温耀一把扯住,说:“你们谈,有事的是我,我走。” 第一四四章 父女 宁不拔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我爸一定会知道的,他会认为你想夺走他的公司。”田君华说:“他不会这么想。”宁不拔说:“他会把你赶出中谭。”田君华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中谭。刚拿下来的陕西榆庄项目设计工作已经外包给我了:北京红树林建筑设计公司,我自己的公司。”宁不拔说:“红树林?不是程东浩的?”田君华说:“我的。”宁不拔说:“为什么也叫红树林?”田君华说:“我想叫这个名字。”宁不拔说:“程东浩出资?”田君华说:“跟他没关系,我自己的公司,我自己的。” 宁不拔心里不信,看田君华欲盖不盖,嘴上强调说是自己的公司,仿佛担心宁不拔不相信,但其实并不担心宁不拔知道这其中跟程东浩的关系,故意要做这个担心掩盖的姿态。宁不拔想:这是故意逗她。于是故意问:“包给你?你有资质吗?”田君华说:“我不需要,我只管设计,然后拿钱,其它的你爸宁董给我办。”宁不拔说:“还有我爸?那是他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田君华说:“他早知道了。”宁不拔说:“他同意?”田君华说:“他希望你跟我。” 宁不拔说:“你开公司也是他支持的?”田君华说:“是。”宁不拔说:“不可能,单纯的因为欣赏你就培养一个对手。”田君华说:“这里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宁不拔眯了一下眼睛,说:“哦,知道,是程东浩。”田君华说:“但是公司是我的。”田君华绕开宁不拔走了,宁不拔扭回身看着田君华的背影,本来就高大,如今又放光了。田君华自己的公司,宁不拔立即觉得这人成了完美无暇的丈夫人选。自己的眼光不错,他绝不是久居人下的池中物。宁不拔心里对他的挑逗立即变成了敬畏,心里一阵紧张。 晚上,一层秋雨沙沙的下起来,宁飞舟十点回到家里,宁不拔还没有睡,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沙发软垫儿,看到宁飞舟进来,大喊一声:“爸。”立即蹿起来,把宁飞舟按在沙发上,说:“爸,您坐,咱们父女喝一杯。”宁飞舟看宁不拔高兴,就坐下来,说:“好。” 宁飞舟有个习惯,喝红酒就牛肉干儿,这个牛肉干儿是宁不拔的妈妈姜元贞特别给他做的,很有嚼劲儿,红红的干到半透明,咸鲜微辣。宁飞舟净了手,宁不拔已经端上来倒了酒等他。父女两个坐下来,碰了一杯,宁不拔说:“外面下雨了吗?”宁飞舟说:“是啊,再下个两场雨就该下雪了。”宁不拔说:“新三姨还合你的意吗?”宁飞舟说:“你什么意思?”宁不拔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很不一样。”宁飞舟说:“这是当然的。”宁不拔说:“你的爱在哪里呢?”宁飞舟说:“在我自己。” 宁不拔说:“我呢?”宁飞舟说:“你十八岁之前是我的责任,你十八岁之后,是你自己的人生。”宁不拔说:“不脱呢?”宁飞舟说:“他的人生必将跟我的人生交叠,我们是承继的关系,而你是花开别家。”宁不拔说:“所以你放弃我了。”宁飞舟说:“我是给你自由,如果你有衣食不周,不脱是不会不管的,你也有中谭的股份。”宁不拔说:“微薄的股份,你是剥夺了我的继承权。”宁飞舟说:“你总要嫁人的,凭咱们的家世应该嫁个好人家。好斯利集团的庄斯不是喜欢你吗?还有佳美超市周家的周伯涛,他们家光在北京就有五家店,全国都有分店,还有的是好人家,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捞到一个?我挺奇怪,老实说。” 宁不拔说:“你知道我喜欢田君华。”宁飞舟说:“他是不错,又有程东浩,可以说前途无量。”宁不拔说:“你同意我跟他?”宁飞舟说:“当然。”宁不拔说:“事实上你是不在乎,对吗?我就是嫁个小混混你也会说不错。”宁飞舟说:“首先,田君华绝不是小混混;其次,我的话你听吗?用你的话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我给你自由让你去选择,不是正合你意吗?”宁不拔说:“不脱呢?”宁飞舟说:“他的天赋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如果他不成器,我还有你。”宁不拔说:“真会安慰人,你心里一定在想不脱必成大器。”宁飞舟说:“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那么满的。” 宁不拔说:“你怕的是满则损,你怕的是对不脱有损害。”宁飞舟说:“你决定跟田君华了?”宁不拔说:“是。”宁飞舟说:“你很出我的意料。”宁不拔说:“因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爱财和野心勃勃。”宁飞舟说:“我怎么想其实关系不大。”宁不拔说:“你想说跟你关系不大,因为你始终都把我排除在你的生活之外,你的生命里只有不脱是你的骨肉,我不过是你脱下来的头发。”宁飞舟说:“不管怎么说,我祝你幸福。”宁不脱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酸,泪就流下来,说:“我也祝你幸福。”还要接着说,宁飞舟站起来,说:“睡吧,不要想太多。”转身进卫生间去了。 宁不拔看着父亲宁飞舟离开,没有回头,一个人越想越委屈,哭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一个人坐在床上想:相比唐玫、迟敏生、孔思思,自己只不过是不缺衣食罢了,要名没名,要利没利,要权没权的空头公主。那三个人当然要把她当作传话的小厮使唤了,只落到手一个田君华吗?穷,穷就一个字。即便是有了自己的设计公司,也不过是程东浩手下一个使唤人,难逃贫贱夫妻百事哀。有钱的不是没有,又实在是看不上。这就是命运?穷命?比李笑颜还不如?想到了李笑颜,宁不拔不寒而栗,不,绝不能象她一样受那样的耻辱。不,根本不能跟她比,那是一种怎样的坠落和不堪?衰败和腐朽? 宁不拔想起唐玫和迟敏生口中的李笑颜,她既吃不了那样的苦,也忍受不了那样的耻辱,也不肯那样疲于奔命,在别人的笼罩下、轻蔑中、践踏里翻滚挣扎着生活,猪狗不如。李笑颜算走运的,碰到了程东浩,一个肯为她挡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一旦离去,李笑颜顿时稀巴烂。宁不拔叹一口气,一旦承受贫贱生活的重负,连灵魂都会被挤压的变形,美丽、高尚与优雅的生活根本无从谈起。田君华绝不能守护自己,他自己尚且捏在别人的手心儿里,仰望着别人翻手为云覆手雨。 如果田君华追自己,那他一文不值,现在他完全不想得到,宁不拔反而执意要得到他,永远不永远的不说,先得到他再说。唐玫和孔思思做起了交易,事先并没有跟自己说起,但是跟迟敏生应该早有商议,她们两家毕竟是合作单位,她们才是真正的朋友。自己在她们眼中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上流社会的寄生虫,吃吃喝喝,扯闲篇可以,说到真正的黄金白银就被排除在外了。宁不拔想要改变这一根本的劣势,百思不得其解,拔通了唐玫的电话。 唐玫接了电话,宁不拔说:“我想跟田君华了。”唐玫说:“你想跳到程东浩那边?”宁不拔说:“你们将来还不是一家子?”唐玫说:“田君华不错,是个不错的技术人员,你跟了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他当设计师,你当律师,高知家庭。”宁不拔说:“他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公司。”唐玫说:“程东浩的?”宁不拔说:“他自己的。”唐玫说:“不可能,出口和入口都是程东浩,他不过给设计一下,画画图。”宁不拔说:“不要小看人。”唐玫说:“不是我小看他,他在象牙塔里是国王,到大街上就是乞丐。” 宁不拔说:“你想说我跟错了人?”唐玫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亲爱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的司考通过,我们家和敏生家的法务都包给你,你爸不是也答应把公司的法务交给你吗?还给你介绍了三家大公司,我和敏生也会给你搭桥的,你开了律所,一年挣个几百万不成问题,田君华能挣不能挣根本不是问题,只要他不象程东浩一样痿了,你一定会幸福的,亲爱的。” 宁不拔明白:这是唐玫在告诉她,她的未来还得靠唐玫,唐玫虽然说的是同意她跟田君华在一起,可是以她的腔调,实际的意思是恩威并施的告诉她:不可以,否则前程不保。跟唐玫久打交道,宁不拔已经对唐玫的语言风格、行事特征深有所悟。如果自己擅自的跟了田君华不跟她说一声,唐玫就会翻脸不认人,私下里把自己踢到李笑颜的地位,明掐暗跺,永无宁日,前程更是一片浑水。现在跟她说了,她至少对自己不会那么阴吧。宁不拔本来对田君华二了二乎,唐玫这么一说,倒让宁不拔灰了的心又雄雄燃烧起来,唐玫在战斗,自己也不能输与她,一个出狱的女囚徒。田君华要搞到手,法律事业也要搞到手,中谭建筑也要搞到手,人活一世,总要搞一搞。 第一四五章 钉子 唐玫开始大谈高泽宇:“泽宇很爱我,是那种倾注了全部心血的灵魂之爱,我的所有商业策略都是出自于他,我对他无比信任和依赖。所以我非常理解你,女人背后不能没有个男人。尤其是咱们这种有血性有激情有明确的生活品质要求的女人,身后一定要有个立得住、抗的住的男人。如果一靠就倒,一碰就歪,有还不如没有。象泽宇那样儿的,我应该也很爱他,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应该怎样就怎样,而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如果没有这个勇气,枉为人也。所以咱们得明确咱们的心,什么是想要的,什么还不够条件,不够火候,要等一等,看一看,等到云开雾散,月净花开,咱们自会圆满。” 宁不拔说:“我也觉得田君华对我来说,是软了点儿。”唐玫说:“周伯涛不是不错吗?”宁不拔说:“他,倒是也不错,太花了,我也受不了。”唐玫说:“丁铭学呢?他家不是开出租车行的吗,还搞物流?”宁不拔说:“他,好是好,就是又强势又冲动,我怕他激化我和我爸之间的矛盾,不敢招他。”唐玫说:“我觉得这个好,反正你和你爸之间再怎么说也好不到哪儿去了,有这么一个炮筒架在身边,你爸说不定会收敛点儿呢?”宁不拔说:“他就是表面耿直,内里是个胆小鬼,我怕靠不住他,真闹翻了,他真不顶事,我还得回来求我爸,真给我钱花的还是我爸。” 唐玫说:“等等吧,等你拿了证先挂个律所,有了进项,经济独立了,底气就硬了。虽然刚开始干的时候就是跑跑腿儿,没有几个钱,但是租个房自己过还是没问题的。”宁不拔说:“租房自己过没问题?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唐玫说:“以前我是怎么说的呢?”宁不拔说:“不说以前,你刚才还说一年挣个几百万不成问题。”唐玫说:“你想一想,你刚毕业,从来没有过从业经历,真有事儿谁真敢让你做?你做的来吗?有个工作就不错了。有我们,你一年十几万,田君华做设计,从程东浩那里一年三十几万,你们如果在一起,一年也有差不多五十万,除去花销,三年在郊区买所小居室,车,你有。再攒钱给田君华买一辆,生个孩子。三十几岁的时候混上小康,退休的时候可以到国外定居,夕阳红的时候可以进个中等水平的养老院,这样的人生也不错了,已经是大多数人的望尘莫及。当然,这其中的辛苦……,啧!” 宁不拔明白,唐玫是真不愿意自己跟田君华,她清楚的知道宁不拔不想过那种辛苦的生活,连劝带吓,暗示加明示的加以阻止,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她对付程东浩的策略。她需要宁不拔拿下中谭建筑,现在的中谭是程东浩手里的一张好牌,虽然宁飞舟对宁不拔防的死死的,但是唐玫仍然希望宁不拔起到搅混水的作用。事实上,有宁不拔参与,陕西榆庄项目这个假象才能瞒过宁飞舟、郑鸿轩和程东浩,山西运城这个项目才能顺利到手。 宁不拔做的只是隐晦的透露了一个关键人物的建筑审美癖好:对瑞典建筑风格的痴迷。瑞典风格本就优雅、飘逸、清新、质朴,说起来有相当充分的理由符合榆庄的项目,与中谭历来的建筑理念也是无缝对接。这个痕迹不露的假消息被宁不拔痕迹不露的透露给中谭设计部长温耀,通过温耀,把这个看似可有可无的消息透露给郑鸿轩,让郑鸿轩以为拿到了秘密武器,呲毛了这个关键人物,就是这个小小的细节,把这个项目炒的跌宕起伏,增加了真实感和紧张感,掩藏了唐家在运城项目上的实质目的。中谭甚至到这时候还沉浸在榆庄项目上的成功喜悦里,不知道唐家的醉翁之意。唐玫明白,宁不拔就是颗小小的钉子,楔进中谭是有作用的。只为这一句话,她付给宁不拔三十万。 孔思思助力程东浩在山西拿下五千四百万的订单,又在陕西榆庄项目上帮中谭拿下合约,又联络山西的医院和程东浩签下协议。两人这一订婚,共给程东浩带来总值三亿的可观价值。两人渐渐出双入对,象其他恋人一样相处,偶尔接吻。孔思思一点一点蚕食程东浩的生活,程东浩默许了,这让孔思思心中窃喜:不错,他是她的,他终于会是她的。 从红树林公司里出来,孔思思抬头一看,夜空里都是星星,就象是程东浩的眼睛,孔思思仰望着程东浩说:“今晚跟我回家住吧,一家人理应住在一起。”程东浩说:“住在一起又什么都干不了,也没有意义。”孔思思说:“只要在一起,慢慢的就会好的,我很想你,就算看着你,我心里想的也都是你,就好像隔着十万大山一样的想,我想只有你进入我的身体才能缓解。”说着,抱住程东浩的腰,一只手往程东浩的裆里就插,程东浩把她扳到一边,说:“不行,我干不了,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个不行。”孔思思又抱住程东浩的腰,依然仰面看着他,说:“你只要抱着我睡。”程东浩说:“会很疼,象一万根针扎的一样,我已经怕了。”孔思思说:“怎么会那样?阳痿是不会疼的。”程东浩说:“我不知道,反正我会疼,而且软塌塌的,我也不想在你面前那样,很丢脸。”孔思思说:“我会爱抚你,很小心,不会让你疼的。” 程东浩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行。”孔思思说:“那去看医生好不好?”程东浩说:“各方面检查都做了,是心因性阳痿,已经是多家医院确诊了。”孔思思说:“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程东浩说:“那个掉了牙的老大夫让我先静养半年,半年之后再说。”孔思思说:“那这么久了,有没有好一点儿?”程东浩说:“似乎好一点儿,但是实质性的进展不大。”孔思思说:“既然没效果,要不要换个大夫?看看别人怎么说?有的老大夫只是年纪大而已,实际上没什么本事。” 程东浩说:“不用了,我就信他,我小时,我妈就带着我去找他看病,我妈就信他,我也信。”孔思思说:“可是他不行啊。”程东浩说:“行也是他,不行也是他。”孔思思说:“你这不是一棵树上吊死吗?”程东浩说:“如果连他都看不好,别人更不行了。事实上是别人都不成,我才找的他。”孔思思说:“那你睡你屋,我睡我屋,我只想跟你离的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程东浩说:“那不是更折磨吗?”孔思思说:“不折磨,你离我越近我越安心。”程东浩说:“我会觉得有压迫感,很紧张。对不起,你……。”孔思思说:“好嘛,我不逼你。” 程东浩送孔思思回家,孔思思从包里拿出个粉红纸笺的菜单,说:“你吃的东西太寡淡了,又没营养,那个老大夫没见过世面,所以才让你吃那些东西,而且你吃的时间也不短了,该换换了,总是吃一类东西会营养不良的。我查了好多资料,又问了个老大夫,又问了个营养师,还问了个泌尿科专家,新给你开了个食谱,咱们按这个吃吧,我陪你一起吃。”程东浩接过菜单看了看,说:“不用了,我的胃也不好,你这个菜单上的好多东西我都不能吃,东西倒都是好东西,我没有那个耐受性。我找的这个大夫是最了解我的,我冷的时候抖哪根神经他都知道。”孔思思说:“那么神?我想见见他。”程东浩说:“他性格古怪的很,不愿意见生人。”孔思思说:“我不是生人,我是你老婆。”程东浩说:“我需要独立的生活和空间,不论现在还是以后,你如果把我绑的不能喘气,我就要逃生了。”孔思思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嘴,说:“好吧。” 程东浩送孔思思回家,两个人进了家门,卢美荣照例端上来她的薏米红豆茶。卢美荣说:“哎呀,小两口儿一块儿回家来,一家人坐在温暖的客厅里品尝美味的薏米红豆茶,这是多么温馨浪漫的场景啊,我会记一辈子的,天天这样就好了。”程书宪说:“思思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和财神呀,她这一进门,就给咱们带来了三个多亿的进项,够咱们干上三年了。东浩呀,你可是找对了人了,她就是一条龙尾巴。你有了她,你就是一条龙。飞龙在天,大吉大利呀。” 卢美荣说:“东浩,今天晚上在家住吧。明天星期六咱们一家人去龙乡坡峰岭赏红叶。”程东浩耷拉着眼皮不说话,孔思思说:“太好了,我最喜欢红叶了,去年就去香山看了,可是那里人好多啊。”卢美荣说:“咱们要去的不是香山,是北京猿人遗址,房山区周口店镇黄山店村坡峰岭,那里的人少多了,还有便宜大柿子卖,特别好吃,我可喜欢了,去年我们去的时候,买了一大箱带回来,放在冰箱里冻上了,我一直吃到过年。那里的红叶不输香山,重要的是人不是那么多,看的很从容,怎么样?一起去吧。”孔思思拍着手说:“好啊,好啊。”看程东浩不吭声,就挪了挪屁股,蹭到程东浩身边,轻轻的晃着程东浩的胳膊,说:“东浩,去嘛。”程东浩说:“好吧。”孔思思抱住程东浩就在脸颊上亲了一下,程书宪看了一眼程东浩,说:“我就不去了,老乔让我去打高尔夫。”卢美荣说:“老杀才,不要杀风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程书宪说:“好吧,那我和老乔再约。” 第一四六章 大青虫 孔思思说:“今天不要走了,就住家里吧,明天一早一道就走了。”程东浩说:“还是不了。”孔思思竖起食指,在程东浩面前晃着说:“嗯,就住一晚,就一晚。”卢美荣说:“就是,明早咱们五点钟就出发了,来回跑不方便吧。”程东浩说:“我在苹果餐厅订了餐了,我现在吃饭就象吃药一样,一顿不能少。”孔思思说:“给他们打电话,取消明天一天的饭,我明天一早起来给你做。”程书宪说:“就在家住一晚吧。”程东浩说:“好吧。”孔思思又搂着程东浩的脖子新了一下脸颊,高兴的满脸红光,说:“老公,我爱你。”程书宪说:“你每天都吃些什么?明天多做一点儿,我也尝尝。”程东浩说:“是。”孔思思说:“我会做,我做。” 程东浩说:“还是我做吧。”程书宪说:“让东浩做吧。”孔思思说:“你会做饭吗?”程东浩说:“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吃,跟苹果餐厅的大师傅学了两手。”孔思思说:“好,我看你怎么做,以后你在家住了,我给你做。做饭本来就是我们女人家的事,我爸就从来不进厨房,他只负责挑鼻子挑眼。”孔思思还担心程东浩固执的不会在家住或者不会在家吃饭,没想到求了两下,他就松口了,既答应在家住,又答应在家吃饭了。一家人合合美美的去看红叶,想起来那么美,岁月静好,人心缱绻,这就是幸福的样子。孔思思心里一片感动,几乎要流下泪来。 程东浩和程书宪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个人都很专注的在看电视,也不怎么说别的。电视里演的是一个农村的故事,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一堆又土又蠢又奇怪的人,在说男男女女勾一枪、放一炮、有一腿。孔思思实在不知道他们父子为什么喜欢看这个,还看的那么煞有介事,好像在看南海风云一样认真,时不常的还讨论两句:这小子那娘们儿。孔思思在心里想:这是一种什么品味?表现了什么样的心理特质?精神内涵?这是能起到什么娱乐作用,还是能引起什么严肃的哲学思考?还是他们仅想了解一下异类的生活水平?孔思思跟着这二位仔细的看了看,既不可笑,又不严肃,只有乏味和低级趣味。她无法相信公公和丈夫会欣赏这种东西,让这种垃圾入的了他们高贵清澈的瞳仁。 卢美荣在做美容,孔思思本来这时候也在做美容,但是今天她想看看未婚夫程东浩的房间,那个一直锁着的,从不许他人进入的三尺禁地,一定是藏了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和玄机,光芒四射的神之雪国。孔思思实在无心看那个象丑恶的大青虫一样的电视剧,她只是轻啜着卢美荣特产的薏米红豆茶,时不常的扫两眼那专注的父子俩。终于挨到了十点,平常这个时候,程书宪已经要睡了。可是今天,程书宪却没有动,又过了十分钟,那倒霉的电视剧终于完了。 孔思思长出了一口气,程书宪又调了一个台,演的是假惺惺的时代剧,父子两个又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孔思思正在崩溃的六神无主,程东浩上了趟厕所,回来说:“你怎么还不睡?”孔思思说:“咱们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平常这个时候,爸爸都睡了的。”程东浩说:“你们去睡吧,我最近睡眠不是很好,这么早睡不着。”程书宪说:“我也是。”孔思思说:“爸,明天还得爬山,会很累的,今天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早点儿躺下,躺着躺着就着了,明天精力充沛的迎接新生活。”程书宪说:“说的也对,那我先去睡了。”临走,离开了孔思思的视线,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程东浩。 程东浩说:“那我也睡了。”说着站起来就上楼,孔思思连忙跟在后面,直跟到程东浩的门前,门边上有个一米高的花台,上面放着一盆儿茂盛的珍珠吊兰,披披散散,垂下来能有一米多长,直拖到地上。程东浩拨开吊兰,从下面的一层木隔架上拿出一把钥匙。孔思思没想到钥匙就在这里,埋怨卢美荣和每天打扫的姜嫂没有告诉她,害的她苦把苦熬的寻思了那么久,早知道钥匙在这里早进去了,何至于……。 程东浩开了门,孔思思一看傻了眼,宽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裸床,没有其余。孔思思站在房间中央,转了一圈儿,摊开两手,说:“东西呢?”程东浩说:“我因为平常不在这里睡,东西都撂仓库里了。”孔思思说:“仓库里的东西不晒怎么能用呢?”程东浩说:“我和衣在这里凑合一晚就行了。”孔思思说:“那怎么行?这不是受罪吗?”程东浩说:“没关系的,一夜而已。”孔思思说:“这是你自己的家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呢?阿姨也真是的,钥匙就在那里,收拾一下也不费事儿,弄的比客房都不如,太不象话了。到我屋里去睡吧,我不碰你。” 程东浩说:“不要了,就这里吧,我以前在家睡也是这么凑合的。”孔思思说:“不行,现在有我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委屈自己。”程东浩走到门边,扶着门框,说:“没关系的,好了,我要睡了,晚安。”孔思思说:“不行,你还得洗澡也没有换洗衣服。”程东浩说:“不洗了,我在学校都三天洗一回,昨天才洗的,衣服也才换过。”孔思思说:“家里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一定要过野人一样的生活呢?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不好的影响要尽早根除的,你明不明白?要有壮士断腕的果断和勇气。” 孔思思抱住程东浩的腰,说:“亲爱的,答应我,不要再左顾右盼、首鼠两端了,咱们有咱们的生活,不要再受外人的影响了,腐肉要剔除,才能长出新的肉来,才能健康。我知道你受了伤,咱们要不顾一切的修复好,要不顾一切的幸福。”程东浩说:“是。”孔思思说:“看着我的眼睛。”程东浩哀伤沉重的看着孔思思,孔思思心里一疼,泪就流下来,埋头在程东浩怀里,说:“你这样我看着特别难受,东浩,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了,我不允许你有任何、一点点儿的痛苦,咱们一定会幸福的,永远幸福。”程东浩黯然的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说:“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孔思思说:“今天到我房间睡,后天咱们到燕莎去买全套新的,我要象打扮王子的房间一样打扮你的房间,正式接你回来住。”程东浩说:“东西都在仓库里,现成的,拿出来晒一晒就行,不用买。”孔思思说:“你别管了,我会看着办的。”程东浩说:“我今天到客房里睡。”孔思思命令道:“就在我屋里睡。”程东浩扭身往外走,说:“不了,还是。”孔思思说:“是不是那个女人让你对女人产生了畏惧?” 程东浩毫不停留的走出去,孔思思追出去从后面一把抱住,说:“东浩,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总是要面对的,咱们两个一起。你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我去学校给你取衣服,回来咱们两个躺在床上,你细细的说给我听,我会是世上最温柔最和煦的妻子,不论发生什么,都会无怨无悔的伴你到老,咱们演绎一段咱们自己的爱情传奇。”程东浩说:“知道了,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去爬山,等有时间再说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会辜负你的,现在还不行。”孔思思说:“真想行就行。”程东浩叹了一口气,小声说:“等我身体好了。”孔思思有些着急的说:“你不敞开心扉,怎么……,你必须得敞开心扉,除去心结,才能好啊。东浩,我的东浩。” 孔思思绕到程东浩面前,看到了程东浩哀绝的一张脸,程东浩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孔思思试探的说:“跟我睡?”程东浩垂下了眼皮,孔思思说:“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不忍心离开你,多不忍心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的手?我的怀抱?你只是沉浸在你的悲哀里,你看看我,多么爱你,多么疼你,多么想跟你亲密无间?”孔思思看着程东浩的眼睛,预料了一下,今天是无果了,叹一口气,说:“好吧,咱们的日子还长,去好好的睡吧。” 孔思思看着程东浩进了客房,一个人回到屋里,洗了澡,上了床,想程东浩那种凄楚哀伤真不是装的。仅仅是因为他的痿吗?还是因为和李笑颜分别?以李笑颜的不堪,应该仅仅是因为痿吧,还有对曾经付出的懊悔。跟李笑颜那种女人,一定是悔啊。东浩是个极好强的人,心理上应该是不允许自己有那种重大的失败的,尤其是对身体造成了损伤,对男人来说,这种损伤的痛一定是深入灵魂。 第一四七章 传扬 孔思思不由的对李笑颜嫉上加怒、厌上加恨,终于明白为什么唐玫和迟敏生对李笑颜极尽羞辱、作践还是不能解恨之万一。那么,程东浩真的放弃李笑颜了吗?我这三亿到底炸出了多大一个坑呢?要不要来验一下?听闻,程东浩为了保护李笑颜曾经让人跟踪李笑颜,寸步不离,她打个喷嚏都有人报告。如今呢?要做这种试探,唐玫应该是驾轻就熟。朋友嘛,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而且要论打击李笑颜,她一定欣然愿往。 孔思思琢磨了半天,看看表,已经一点多了,这个时候程东浩应该睡了。孔思思忽然急切的想看他、摸他、抱着他,可能的话,还想扒了他,摸摸他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假不举,兴许激情破的处就在今夜,孔思思热血沸腾,浑身又烫又痒熬不住。也不开灯,摸下了床,出了门,门外有长明的夜灯,孔思思到了程东浩住的客房门外,门关着,扭了门把手,没扭动,又推了推,没推动,是从里面锁上了。孔思思一咬下唇,几乎想拿把刀把门劈开,握着拳头顶着门半天,也没敢做出动静,紧紧的贴在门上,一寸一寸抚摸着门,扭动着身体,细碎的吻了半天,仿佛门就是程东浩,心里又伤又痛,又怨又恨又无可奈何,拿滚烫的脸蹭了蹭门,想起了一句话: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能贴的上也好,可惜也没贴上,孔思思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又忽然想到程东浩所说的肩头上被李笑颜咬的伤痕,他是什么意思呢?当时听起来是怨,现在想想莫非是怀念?他在说起李笑颜的时候确实显得很挣扎,可是似乎又深沉的沉在其中。孔思思的心火象浇了油,几乎要把整个人炼成钢。 孔思思打通了唐玫的电话,唐玫接了,说:“什么事?大小姐?这都几点了?睡的晚小心变大熊猫。”孔思思说:“我忽然想知道李笑颜的情况。”唐玫淡淡的说:“出了什么事?”孔思思说:“我记得之前你说东浩派人跟踪李笑颜,她打个喷嚏都有人报告?”唐玫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孔思思说:“我想知道李笑颜现在还有没有那待遇。”唐玫说:“简单。”孔思思说:“只要唬她一下就行了,不要真出事。”唐玫说:“我比你更小心。”唐玫放下电话,不由冷笑:这丫头,还使唤上我了。就算是我在前面大张旗鼓、冲锋陷阵,看看程东浩会把这笔账记在谁的头上。以为花了钱就能下的了程东浩,真是可笑之极,大笨蛋。这愚蠢的劲头儿,尤在李笑颜之上。 李笑颜屁股上挨了一刀的事件原委、细枝末节都被毫无保留的传上了京城,在唐玫、迟敏生、宁不拔、孔思思、程东浩、穆雁鸣、谢峻之间传扬、发酵,流布四方。谁也不知道此事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先传着玩儿玩儿再说。 唐玫跟孔思思号称绝无添加的说起此事,孔思思听到两个五十多岁象绿皮丑窝瓜一样的流浪汉光着下身追赶李笑颜的时候,连舌头都啧出血来。孔思思说:“有视频吗?”唐玫说:“我怎么能留下那种低级的证据,我要是有,程东浩一定抓到把柄的。”孔思思说:“抓到又怎么样,他还能干什么?”唐玫说:“妹子,恕我直言,你并不了解程东浩。我被他抓过一回,就已经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希望你能理解。” 孔思思说:“现在程东浩还在派人盯着李笑颜?”唐玫说:“肯定是啊,要不然以邹应明讨厌她的程度,是不会去救她的。就算是去救她,他也在边上看李笑颜被那两个男人追了好久。李笑颜当时打了个趔趄,一个男的都骑在她身上了,确切说骑在胸上,那家伙的那家伙就顶到她脖子上,李笑颜当时疯了一样的抓呀,不抓不要紧,一抓那男的就射了她一脸,邹应明就在旁边看着,后来,李笑颜毕竟打篮球嘛,利落,挣扎着起来了往外跑,当时又下着雨,据说,她脸上白花花的粘液顺着下巴直往下流,后来屁股上就挨了一刀,那男的没干上,当然又急又怒啊,一急,该往里插的没插上,这不该往里插的倒插上了,也是李笑颜活该挂彩,一刀见血,呲就出来了,当时裤腿子就红了。邹应明一看见血,才上去。” 孔思思说:“李笑颜被扎就扎了,你就没有什么动作?”唐玫说:“当然了,打官司不是那么好打的,抓也就是抓两个流浪汉,事先早编好了,完全不承认,就算有什么事儿都在两个流浪汉身上,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程东浩应该也都知道了,一个女人丝毫没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被各种男人污辱,还是在程东浩的眼皮子底下,他能不考虑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吗?苍蝇不盯没缝儿的蛋,那肯定是李笑颜有缝儿啊。就算没缝儿,也早让人给磕出缝儿来了。那就是个傻瓜,给套儿就钻。那种智商,哪个男人看的上。放心吧,程东浩迟早看不上她。这时候,他就是还念着过去那始插之缘。据说,是李笑颜事先打电话,邹应明才去救她,是不是程东浩还派人跟踪她,这个也不好说,李笑颜追过邹应明,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做为外人,谁也说不清楚,毕竟有些事,只有天知、地知、当事人知。要不要再试下?这样,你最好探探程东浩的口风,给他讲讲李笑颜的故事,不说名字,就说听说有个女的,程东浩当然知道你说的是谁,看他什么反应。” 孔思思说:“如果他早就知道了,我怕他以为是我干的。”唐玫说:“知道又怎么样?你给他带去了三个亿,买也买断了。是你和程东浩订了婚,李笑颜还算什么?真要是有关系还关心,你就得掂量着办了,那三个亿花的值不值。你们最近关系怎么样?”孔思思说:“他回家来住了,什么都听我的。”唐玫说:“他那个玩意儿真不成吗?”孔思思说:“自从龙乡坡峰岭赏红叶回来,他就回家住了。不过夜夜锁门,那个地方我还没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唐玫说:“只有他把身体交给你了,才是真的,其它都不能说明问题。”孔思思说:“我想也是,他的哀伤深重,不是装的。我已经算是很敏感的人了,也感觉不出他是因为什么,单纯的因为痿了,还是因为离开了李笑颜?还是因为自己的错误挫伤了自信?”唐玫说:“你得跟他提李笑颜探探,不然什么都不会知道。” 邹应明跟程东浩碰了面,谈罢了公事,程东浩问:“笑颜情绪怎么样?”邹应明说:“没情绪,就跟插在不相干的我的后脚跟上一样。缝了三针,没吃亏。还每天打球,擦了一个星期的边儿,又跟没事人似的了。孔思思没跟你提这个事吗?”程东浩说:“没提。”邹应明说:“就这么闷了,还会有下一次,她们都是得寸进尺的。”程东浩说:“李笑颜好惹,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邹应明说:“就怕孔大小姐受不了。”程东浩说:“她挑的事儿她还受不了了,管她!” 李笑颜拿了面镜子,到厕所里,照了照屁股,快好了呢。出来,差一点撞上海樱。工地风云之后,李笑颜包扎好了回到宿舍,海樱以高小晴那种审查的目光密切的看了看李笑颜,李笑颜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一觉察到她的目光就没事人一样转过身去。海樱拿着脸盆专门撞到李笑颜身边,说:“挡路了,借光。”李笑颜扭头一看,旁边能并排过去两头驴,也不答话,扭过身看着海樱,一手扶床,一手掐腰,挑着嘴角,无怨无恨又无辜。海樱白了李笑颜一眼,说:“好狗不挡路。”绕过李笑颜走了。高小晴看着李笑颜,说:“别这样嘛,海樱,都是一个宿舍的姐妹。”李笑颜若无其事,扫么也没扫么她,爬上了床。 魏妙奇爬过来说:“听说个事啊,你被两个流浪汉猥亵了?在一个黄昏废旧的工地里,两个流浪汉把你诓到那里,不着寸缕的向你求欢,嘿咻嘿咻嘿咻,你逃出来以后给海樱打电话,海樱找邹应明把你给救了,才?”李笑颜说:“没有的事。”魏妙奇歪着脸,拿眼角一扫李笑颜,说:“切,都传开了。”李笑颜说:“那你还问我?”魏妙奇说:“传说那两个人都射你脸上了,真没从下面射进去吗?进了没有?反正你也不是处女,射进去也没什么,只要不怀孕。哎,你怎么不告他们呀?还是因为你觉得被他们干了就是缘分,应该珍惜,不要伤害?”李笑颜拧着眉冷冷的看着魏妙奇,魏妙奇缩回身子,坐在床上,无辜的说:“我也是听说。”往前一探身子,说:“到底从下边进去没有?还是就是蹭了蹭?”李笑颜说:“你希望呢?”魏妙奇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扭头躺在床上不说话了。 第一四八章 大耳光 程东浩打来电话,李笑颜接了,爬下床,一边接电话,一边下楼。程东浩说:“最近好吗?”李笑颜说:“和以前一样,好。”程东浩说:“又不老实了?”李笑颜说:“屁股上,挨了,一刀,缝了,三针。”程东浩说:“说说。” 李笑颜说:“海樱被两个流浪汉拐到一个没人的工地猥亵,后来逃出来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我就去了,跟那两个流浪汉打起来,那两个流浪汉被我打的满地找牙,后来穷凶极恶、狗急跳墙,拿出了刀,直插我的心脏,我往后一闪,拉着海樱就跑,谁知道被一个流浪汉从背后划了一下屁股,当时血噌就出来了,好疼啊,我扭过身空手夺白刃,把刀抢到手以后,捅到那个人的大腿上,我本来想扎他的心脏,我要是想扎肯定能扎上,但是不是还得偿命嘛,还得打官司,我因为一个不相干的流浪汉进了监狱,毁了前程,也不划算。我当时急中生智,一刀插在他的大腿上,把另一个人也踹翻了,当时。要不是我打了八年的篮球,体格在那儿,还真办不了这两个人。后来,那两个人跑了。我才带着海樱回学校,嘱咐她以后没事不要再出校门了,外面真的很危险,而且还会给朋友带来麻烦和灾难。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以后再也不要干了。” 程东浩说:“海樱知道错了?”李笑颜说:“知道,她哭着说,都是听那两个人讲伤心的故事,太过相信他们了,所以才会上当,以后不会那么傻了。”程东浩说:“咱的屁股快好了没有?”李笑颜说:“好了,什么也没留下。”程东浩不吭声,李笑颜说:“你是怎么听说这个事的?”程东浩说:“我什么也没听说。”李笑颜说:“哦。”程东浩说:“想我了没有?”李笑颜说:“想了很久了。”程东浩说:“想的时候什么感觉?”李笑颜说:“想哭。”程东浩默了一阵,说:“挂了吧。” 李笑颜挂了电话琢磨:邹应明应该已经和盘告诉了程东浩,不知道他只说自己屁股上挨了一刀,还是把自己受辱的经过都告诉了程东浩。最好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以为邹应明会隐恶扬善,忽略自己被光着下身的卤猪追逐,把自己遮过去,说成是行侠仗义,马失前蹄。他不添油加醋已算好,不对,自己可是见过他满嘴跑舌头、谎话连篇、唾沫星子乱冒的高超本领,那小子说起这事的时候一定是禀承唯恐天下不乱之宗,三言两语、轻轻巧巧的就勾勒出一副生动逼真超现实的雨天猥亵图。 李笑颜不由的在心里大骂邹应明:这个挨千刀的,烂嘴烂肠子的烂货,他一定一直都毫无遮拦的在程东浩面前极尽污蔑诋毁自己之能事,要想让他给自己留脸面、做好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完了,他一定咧着大嘴,喷着唾沫,歪曲了事实,把自己说的象丑陋无耻的粘鱼怪,比他还无耻,比他还滥交,这个三孙子。李笑颜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沮丧,越想越在程东浩面前抬不起头,明天去找邹应明,要把他剁碎了喂鱼。 第二天早上打篮球的时候,李笑颜把手搭在眉骨上望了望,邹应明正生龙活虎,李笑颜蹿上去就把他的球给夺了,问他:“你都跟程东浩是怎么说的?”邹应明也不答话,一个劲儿的跟李笑颜抢球,李笑颜赢在灵巧娴熟,邹应明赢在人高马大,但是李笑颜更胜一筹,两个人象两股风一样纠缠追逐,邹应明不说话,李笑颜就说:“你说我被那两个男的怎么追的?”邹应明只是不说话,李笑颜看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接着说:“你有没有跟东浩说,那两个男的下身是光的?” 邹应明充耳不闻,李笑颜说:“有没有说那两个男人没有碰到我?”邹应明一个欺身,差点儿把球抢走,李笑颜说:“有没有说我是为了救海樱才去那个鬼地方的?”邹应明转了个身,李笑颜怕他走了,赶忙转到他面前,拍着球,说:“你没有说我是被骗过去的吧?”邹应明向球场外走过去,李笑颜拍着球跟着他,说:“有没有说我又被别的女人耍了?象个最笨的傻瓜?”两个人已经退到了球场边,李笑颜着急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多没面子。”邹应明不说话,李笑颜跑出几步,狠狠的把球往他的脸上摔去,邹应明一把把球接住,李笑颜正在瞪着邹应明生气,不提防旁边一个人过来照着李笑颜就是一个嘴巴。李笑颜练就的活闪婆功,一个大撤身闪过了,倒抽一口凉气,定神一看,卢明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到了身边。 李笑颜不知道她何以又要抽自己大耳光,不由的怒道:“我怎么你了?”卢明惠说:“你在干什么?”李笑颜说:“我们在谈正事。”卢明惠说:“什么正事?”李笑颜说:“要你管。”卢明惠说:“他不想跟你谈,你走吧。”李笑颜说:“我想跟他谈。”卢明惠说:“我不允许。”李笑颜说:“你算个几?”卢明惠说:“他是我男朋友,我是他女朋友。”李笑颜说:“他女朋友我见的多了,都是娴静温柔,还没有一个象你这样,没事就甩人家大耳光的。”卢明惠得意的翘一下下巴,说:“所以我们才会天长地久。” 李笑颜说:“好可笑,你表面越象他离他越远,越来越远,因为他想要的是跟他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卢明惠说:“你想说是你吗?啧,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改的,取你之长,补我之短。”李笑颜说:“你永远都别想有幸福,二百五。当初我看见你的时候,你还飘飘欲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是个没事就甩人大耳光的粗陋蠢货。”卢明惠说:“你这是嫉妒吗?”李笑颜说:“好可笑,我会嫉妒你?我有男人,我男人月月给我钱,还。”卢明惠一挑嘴角,笑么嘻的说:“是吗?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那恭喜你了。”说完一揽邹应明的胳膊,邹应明伸出胳膊揽住卢明惠的肩,两个偎着走了。 李笑颜气的要发疯,想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要结交这个白骨精,真是瞎了眼了,这会儿都想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儿踩,悔的肠子都青了。李笑颜看着他们的背影,把手拢在嘴巴上喊:“卢明惠,去坠胎,然后大出血死了吧,回炉另造,来世找个好男人。”那两个人头也不回,李笑颜失落的站在那里琢磨,好像还真没听说过邹应明上过的女人坠过胎,说不定这个卢明惠是个例外,是的,她一定会死在邹应明手上,不得善终,那个蠢货、糟货、贱货、烂货。李笑颜百思不得其解,邹应明是给她灌了什么药?也怪不得张和也失去她并不伤心,还是张和也有眼光,他是真正男人里少有的睿智的人。 李笑颜想这么长时间以来,书也看了,也问了不少老师,手术也上过了,真不知道程东浩是什么原因。一个人摸索毕竟思路狭隘,应该问问张和也,他那个脑袋瓜子,是上帝的灵光。 李笑颜晚上从自习室里叫出了张和也,张和也不耐烦的说:“又什么事?鬼鬼祟祟的,让人看见毁我声誉。”李笑颜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张和也说:“你已经那样儿了,谁能跟你比。”李笑颜说:“跟我比怎么了?”张和也说:“没身价。”李笑颜说:“你有什么身价?”张和也说:“处男。”李笑颜笑道:“值几个钱?”张和也说:“浅薄的很。”李笑颜说:“正事。”张和也说:“什么?”李笑颜说:“心因性阳痿怎么治?”张和也说:“换个女人。”李笑颜拧着眉,瞪着他,说:“你怎么不去死?”张和也撇了一下嘴角,说:“你爸?”李笑颜说:“滚。”张和也扭头就走。李笑颜一把扯住,说:“给拿个主意。”张和也说:“程东浩?不是吧?”李笑颜说:“是。”张和也说:“不像啊。”李笑颜说:“所以我才烦。” 张和也神神鬼鬼、压低声音说:“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这个实情,仅从治病救人上考虑:心因性阳痿的话,换个女人是最行之有效、彻底根治的不二法门,其它都不行。”李笑颜说:“你是说他不爱我了吗?”张和也说:“肯定是啊,身体已经对你彻底厌倦了,潜意识里也已经对你厌倦了,但是现在还没有传达到表意识,表面出来就是后知知觉,还没有意识到。”李笑颜叹一口气,一脑门子凄苦的说:“怪不得,他跟别人订婚了。”张和也说:“传闻属实了?”李笑颜说:“什么传闻?”张和也说:“传闻你被始乱终弃,象个泼妇一样大闹了他和她的订婚宴,是真的了?”李笑颜说:“他既然已经不爱我了,真不真,假不假,又怎样?他愿意去就随他去吧。”张和也说:“假订婚?”李笑颜说:“谁知道他?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第一四九章 傻眼 张和也看了看李笑颜,说:“他自己以为是什么原因呢?”李笑颜说:“因为在高速路上遇到车祸,他觉得是在那次车祸中弄断了阴的茎上的小神经。”张和也说:“你带他做过了所有的检查?”李笑颜说:“是。”张和也说:“说说那次车祸。”李笑颜说:“那天下着大雨,前面一辆运猪车,大概运了有一百多头猪,我们就在那辆车后面。那辆车突然爆了胎,侧翻了,我们的车没刹住,直接撞了上去,邹应明打了方向盘,还是剐到那辆车,从高速路上撞开了护网和护栏,掉下了高速路。当时,我们三个都没事,就是受了点儿外伤,也不严重。还帮前面那辆车赶猪,有四头猪被压死了,雨水一冲,路上流的到处都是血。”张和也说:“白皮猪?”李笑颜说:“是。”张和也说:“然后呢?”李笑颜说:“赶完了猪,处理了一下,办手续,然后我们就跟去修车厂修车,然后就没什么了。”张和也说:“那四头死猪也被你们抬上了车?”李笑颜说:“当然是啊。” 张和也说:“程东浩注意到死猪了吗?当时?”李笑颜说:“我们抬的时候都觉得那死猪死沉死沉的,没感觉东浩有什么不寻常的特别注意,有什么不对吗?”张和也说:“对,也许问题出在这里:他看到白皮死猪的时候想到了人,一个躺在那里的死人,而且是裸体的人,女人,确切的说:是你。所以在跟你爱爱的时候,你脱光了衣服躺在他面前,他想到了那头白皮死猪,同样白白的、光溜溜,于是痿了。”李笑颜说:“我长的跟白皮死猪像吗?” 张和也说:“象,比如白,比如肉,比如光溜溜,或者是你的小手儿就像是猪蹄儿,还有你的眼睛,闭上的时候,黑黑长长的睫毛,跟一头猪眼睛也差不太多。同为脊椎哺乳类,猪和人的差别并不是很大,从基因上说,猪和人的基因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八,你身上有的猪都有,虽然表现形式略有不同,略。历史上有不少关于猪和人性的交的例子,那些都是真实的,毫无疑问。人并不高明,所有的思想行为都没有脱离动物本能,反而因为把事情搞的过于复杂更显愚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这个东西就是这么过活的,本质上讲跟其它物种并无不同。我只想说:程东浩看到了白皮死猪想到了你,看到你想到白皮死猪都是很正常的,他是个很敏感的人,相当敏感。说的再具体一点儿:白白的肚皮,上面矗立的**儿,虽然猪有七八对儿,但是他只看到了一对儿,跟你的区别不大,就这一点,把你和猪穿插起来,由此及彼,痿了,是极有可能的。”李笑颜拧着眉,仔细的听了张和也的说法,感觉象是在听天方夜谭编外,又或者是镜花缘别传,又傻眼,又开眼。 李笑颜细一琢磨,这事听起来虽然古怪,但是人心叵测,其实是极有可能。张和也看了一眼拧着眉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李笑颜,说:“我们小时候写作文,老师常说:要开动你的联想和想象,这其实是个错误,他们以这种方式鼓励我们编造谎言,同时又象圣母一样禁止我们说谎,老师们把我们幼小单纯的心灵都带沟里去了,事实上,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大骗子,只在一些众所周知的简单问题上说了不得不说的实话,在关键隐讳的问题上都是误人子弟的蠢货:一边鼓励张扬个性,一边把个性绞成肉沫,加上添加剂,批量做成烤香肠、装袋批发。但是很可惜,人不是烤香肠,虽然那玩意儿有点儿像。程东浩就是这一错误教育下憋出来的畸形产物,拥有了非凡的联想和想象力。这是中国式教育的成功,个人成长的失败。” 李笑颜说:“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张和也说:“大家都在埋怨教育,我也忍不住落井下石。或者是他家庭的原因,或者是个人经历等等,或者只是搭错了哪根筋,神秘的天之手,握残了天之根。我想说的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身体诚实不虚。” 李笑颜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才会把我和猪联想在一起?”张和也说:“有可能。”李笑颜说:“有没有可能他还爱我,可是控制不住看到所有裸体女人都会想到高速路上倒在血泊里的死猪?”张和也说:“有可能。不过他看到你这样,不代表看到别人也这样。”李笑颜说:“你的意思还是换个女人试试了?”张和也说:“是。”李笑颜说:“换了要是不管事儿呢?”张和也说:“换了才知道,换个不行,再换个。”李笑颜说:“你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会保留处子身的?”张和也说:“别人行,我不行。”李笑颜说:“如果是你呢?”张和也说:“宁愿痿到死。”李笑颜看了一眼张和也,他平淡严肃,李笑颜扭过头去走了,忍不住的哀伤。 到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李笑颜在宿舍楼下打电话给程东浩,程东浩没接。李笑颜想他未必是不方便,要的是话出成铁的规矩,而且极有可能因为李笑颜坏了规矩,他故意延迟个几天再来理会李笑颜,这极有可能。虽然想到会如此,李笑颜还是在楼下一直等到十点,想他是不会来电话了,又等了十分钟,没有来,那就是不来了。李笑颜上了楼,洗洗涮涮上了床。已经来暖气了,躺在被子里很舒服,李笑颜想:程东浩在干什么呢?一个人躺在江宁道的家里吗?不接自己的电话,他是什么感觉?自己那么听话,从来也不给他打电话,偶尔打一个他满可以接的,如果方便的话,难道他真的不方便吗?和那个孔在一起?这么晚了?退一万步讲,他们真的在一起?李笑颜想着想着?矇眬的睡过去了。 李笑颜第二天早上醒来,仍然在想:那么晚了,他跟孔在一起?不怕自己有急事吗?大概他想,有急事可以找倒霉的邹应明,他一定把自己早就全权的托付给了倒霉的邹应明,那个倒霉蛋儿,因为自己更是倒霉的出奇,一定在背后不知道有多腻歪自己了。程东浩也烦了吧,太能惹事了,受不了,没错,自己这样招毒惹恨的女人,他们男人都是嫌恶的。 李笑颜起了床,洗漱了,抱着球去球场。邹应明已经没影儿了两天,今天来了。李笑颜看着他很高兴,邹应明围着自己打转,说明程东浩的爱还在身边。 卢明惠每天都来看邹应明打球,李笑颜突发奇想,把球拍给庄奉,向邹应明走过去,她不出所料的看到卢明惠站了起来,两眼盯着李笑颜,李笑颜心里一阵兴奋,猛的跑起来,冲着持球的邹应明就冲过去,眼角余光里看到卢明惠也跑了过来,她那跑的姿势实在可笑,就象一只奔着小虫子去的雏鸡,李笑颜几个闪身,一把抢过邹应明的球,只见卢明惠站在球架底下,扶着球架没过来。李笑颜拍着球围着邹应明打转,挨挤压靠,直压到球架下,卢明惠的面前,卢明惠挑着嘴角,象笑又不是笑,眯着那双含精蓄锐的眼睛,李笑颜仍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光象两把雪亮的钢刀。邹应明就是在打球啊,似乎毫无他念,也并不排斥李笑颜。李笑颜想卢明惠应该最想看到的情景是:邹应明一看到李笑颜,就离开球场,揽着她的香肩一同离去。可是邹应明没有,他跟李笑颜玩儿了起来,甚至有点儿厮缠。 李笑颜把邹应明压到卢明惠面前,几乎贴到她的高耸的前胸。象风一样擦过的时候,特意用眼角明白直视了她一眼,两人眼光一对,卢明惠伸手照着李笑颜的脸就是一耳光,李笑颜已经过去了,这一耳光正拍到邹应明肩头,邹应明也没有停,李笑颜嗷了一嗓子,直往前跑,三分线外投球,哐当进了。邹应明过去拍球,李笑颜扭回身看着卢明惠,吓一跳,她已经跑到了中圈,几乎就在身后,李笑颜急忙三蹿两蹦跳到一旁,呲着小白牙文雅的挥了挥手,落荒而逃。 庄奉看李笑颜慌里慌张的跑回来,说:“那个女生是谁?”李笑颜说:“邹应明的新女友。”庄奉说:“你怕她?”李笑颜说:“我那是爱她。”庄奉说:“象个被打出来的黄鼠狼?”李笑颜说:“我哪点儿象黄鼠狼?”庄奉说:“不是去贱招了吗?”李笑颜说:“她总想扇我耳光,我去逗逗她。”庄奉说:“那肯定啊,肯定是邹应明想扇你,不好出手,就怂恿他女朋友扇了。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对你都不好?”李笑颜说:“是啊。”庄奉说:“原因在邹应明。”李笑颜说:“一定是他,他那个人惯常的伎俩就是两面三刀。这俩人真般配,一阴一阳,阴阳怪气,我祝他们白头到老。” 第一五O章 保护 庄奉说:“你觉得他们不会幸福?”李笑颜说:“我当然希望他们幸福。”庄奉说:“才怪。”李笑颜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阳光呢?”庄奉说:“受你熏染。”李笑颜说:“我哪儿照你那么心机偏狭,我是一心向善,对总想扇自己耳光的人都愿意让她幸福。”庄奉说:“你一定是看出她不会幸福,至少不是你眼中的那种幸福,你对她的幸福感到不屑。你觉得邹应明在围着你打转,没有任何女人比你更重要,你是他们中一根不会被忽略的搅屎棍,你很有成就感吧?” 李笑颜说:“所以卢明惠才想扇我让邹应明看看?”庄奉说:“我要是她,我都想把你扇成苍蝇。”李笑颜说:“我又没想让邹应明围着我打转。”庄奉说:“真的没有?”李笑颜说:“我只对不围着我打转的人有兴趣。”庄奉说:“我怎么样?”李笑颜说:“你每天早上陪我打球,还不是围着我转?”庄奉说:“搞搞清楚,是你先来找的我。”李笑颜说:“好吧,是我围着你们打转,我乐意。” 晚上,李笑颜本以为程东浩会打电话过来,早早的在楼下握着手机等,等到十点半也没有来,李笑颜想打过去,又怕他不接,自己反而更焦躁,忍下来,上了楼。 高小晴看她灰着脸,凑过来说:“给谁打电话去了?东浩君?”李笑颜不说话,爬上了床,高小晴扒着床帮说:“笑颜,我跟你说,男人就是这样的,玩儿过了就不值钱了,那个抠怂,他从来也没给过你什么大钱吧?看你吃的那么什么,穿的也那么什么,去上班也是买的摊儿货,让人辞了吧?还是和也君好,给你介绍进了医院,我们多少人想去,他理都不理,就理了你了。你真有本事,让有钱人泡了甩了,还有这么个痴情的没钱的兜底,你还想着那个有钱的干什么?人家都订婚了,看,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你呀,就是傻,早该看出苗头。他跟你就是玩了白玩儿,还便宜省事,你还一个劲儿的表现自己不是爱他的钱,他其实就是想让你这么着表现,你越表现他越是顺水推舟,正中下怀。分手的时候,什么也没给你吧?这也难说,你不想要嘛,人家干吗给你?你是求仁得仁了。” 李笑颜钻进被窝儿,脸朝里,高小晴喋喋不休,灯哗的灭了,高小晴丝毫没受影响,接着说:“唉,笑颜,还给他打什么电话呢?要我真心说,没必要。那样的男人都是很薄情的,一说蹬了立刻踹出去十万八千里,生怕沾上一点儿腥。不是当初他偷的时候了,那时候你可是他的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笑颜,你也真够冤枉的,连我都替你鸣不平,你还是他的宝的时候,他也没对你怎么好吧?要东西就得让他没到手的时候,刚到手的时候要,你不要,他不会是以为你爱他,他是以为你傻,你装,你想放长线钓大鱼,自作聪明,男人最讨厌你这种自作聪明,实际上很傻的女人,他会尽情的耍你,让你最终什么都得不到,吮尽了你的甜汁,一口啐出来,再不回头。怎么样?这时候什么也要不出来了,你就是傻,唉,还是太不了解男人。听说那什么的时候,连星级宾馆都没住过,去的都是偏远没人的小地方,要是我,都不跟他。那时候我见他对你就是挺平常的,不说真不知道他跟你那什么。” 李笑颜下铺的苏眠琴突然吼了一嗓子:“滚出去说!”高小晴吓了一跳,抚着胸气短的说:“哎呀!叫鬼呀!”苏眠琴说:“你就是鬼,灯都瞎了,你怎么还不瞎!”高小晴说:“我跟笑颜说话干你什么事?”苏眠琴从床上爬起来,光脚站在地上,揪住高小晴的前衣襟,咬着牙,说:“兄弟,你说呢?”高小晴满不在乎,握住苏眠琴的手,说:“别这样,咱们都是淑女,讲究点儿身份。”苏眠琴说:“滚。”高小晴说:“先放开我。”苏眠琴松了手。 高小晴上了自己的床,说:“笑颜,你人缘儿不错嘛,不止有男人保护你,连女人都保护你。你是分泌了什么激素,招的都是义气的人?教教我,我也放放味儿。”宿舍里鸦雀无声,高小晴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为你好,想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准保比程东浩强上一百倍,起码不愁吃喝,也不用出去打工,看看海樱,人家过的日子比我都舒服,你看,人最近也是越来越漂亮了。海樱,哎?没回来吗?准是又住大有别墅了。笑颜,不要再纠缠人家东浩君了啊?改天我有空儿,给你介绍个日系的。” 苏眠琴忍无可忍说:“我还收拾不了你了,高小晴?”高小晴说:“苏眠琴,你怎么回事?今天是吃错药了,这么多事?”苏眠琴说:“你再说。”高小晴说:“说,怎么了。”后半句的声音已经怂了。苏眠琴撩开被子,走到高小晴的床边,划拉到高小晴的头,抓住头发象拖死狗一样,就往下拖,高小晴象救火车一样叫了起来,上半身被苏眠琴拖下了床,下半身撑不住,从床掉了下来,整个人狗啃屎,趴到了地方,苏眠琴上去踩了一脚,感觉好像是踩在了胸上,没敢下死劲,脚被高小晴抱到了,使劲一拽也倒了,两个人就在地上厮打起来,满楼里都是高小晴的救火车响。宿舍里只有李笑颜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吭声,其余的都下来拉架。 有人敲门,楼管在喊:“干什么呢?开门!”苏眠琴从高小晴身上爬下来,去开了门,楼管的手电照进来,地上站着一个穿着睡衣,两个穿着胸衣内裤的女生,地上躺着一个哇哇的哭,直喊:“这世道没法儿活了,我不活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楼管说:“出什么事了?不行我给你们打110,都上里面待两天。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大学生,还搞这么幼稚的动作?还不起来?”魏妙奇扶高小晴起来,高小晴扑向苏眠琴就抓,被宿舍的人抱住了,高小晴手刨脚蹬,宿舍里的人都说:“苏眠琴,给道个歉。”苏眠琴说:“是谁先藐视公共秩序,谁就道歉。”高小晴说:“是你。”苏眠琴说:“还打不打?”高小晴说:“打,我跟你没完。”说着又往前冲,魏妙奇死死的抱住,说:“改天你找人收拾她,别在宿舍里翻天,真要打,出去。”苏眠琴说:“你以为我是傻瓜李笑颜?你敢让人动一动我,我就把你丫的送进监狱,还没王法了。”高小晴闭了口,也不往前冲了。 楼管一看气氛稳定下来,说:“行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都睡吧。”扫了一眼,少两个人,拿手电一照,上铺有个脸朝墙的黑脑袋,说:“还真有睡的着的。”也没再看,转身走了。一屋子人都躺下了,高小晴说:“真成,李笑颜,苏眠琴替你跟我拔横,我们俩打起来,你倒眯上了,你真成,我都替苏眠琴不值,是吧?苏眠琴。”这次没人吭声,一宿舍的人都睡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高小晴坐到了李笑颜对面,说:“笑颜,你看我昨天看你不开心,我想劝劝你,还跟苏眠琴打起来了,你说她那个人变态不变态?我跟你说话,她看着有气,没有男人的女人就是心理扭曲。你也真成,我们打成那样儿了,你还真睡的着。哎,你睡着了吗?”李笑颜不说话,高小晴就观察着李笑颜,李笑颜稀里哗啦就是吃。 高小晴说:“上次工地是孔思思的主意,她让人找到我,威胁我,咳,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梦想要进他们那个圈子,以前我托你给介绍你又不肯,所以我只好……,她又给了我一笔小钱儿,还算大方吧,人也和蔼,还答应给我介绍男朋友,正式的,她人真的很好的。也许你不这么想,毕竟程东浩选择了她,你一定巴不得她死吧?”高小晴撇了撇嘴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她死了,程东浩也不可能再落到你手里。咳,你就真的没从程东浩那里得到点儿什么?啧,太亏了,多傻。” 李笑颜只顾吃,高小晴说:“听说北京的房子很值钱。”李笑颜眼皮也没抬,高小晴说:“你有一套吧?我就说嘛,我们笑颜是谁呀,天底下最精明的人了,果然是高手。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反正没了程东浩你也没必要去北京了,北京的医院也不会收你,你不如把房子卖了,换成大把的钞票,孝敬父母,他们一定会说你是个懂事的女儿,没白养。”李笑颜已经吃完了,站起身就走。高小晴跟在身边,说:“程东浩送了你一套房子吧?”李笑颜停下来,说:“你觉得我厉害还是苏眠琴厉害?打起架来。”高小晴说:“都没有我厉害。”李笑颜扭头就走,高小晴却停了下来,在李笑颜身后喊:“还以为程东浩会保护你?做梦吧。他是在保护他自己,你算个毛线?” 第一五一章 死猪 李笑颜下午上课的时候,临走丢到苏眠琴床上一盒云片糕。刚一回头,苏眠琴就把云片糕扔到李笑颜的后腰上,李笑颜一回头,苏眠琴拿个刷子扫着床铺,拿眼角扫着李笑颜,厉声说:“不要随便往人家床上丢东西。”李笑颜从地上拣起云片糕,递过去,说:“是云片糕,给你吃的。”苏眠琴说:“是对我昨晚为你打架的犒赏吗?只是因为她吵到我,这个还用说吗?别自作多情了”李笑颜说:“不是。”苏眠琴说:“别招我恶心。” 李笑颜点点头,把云片糕扔给魏妙奇,魏妙奇象见到蟑螂一样,啊了一声,用两个指头捏着扔到地上,说:“干吗随便往人家床上扔东西?脏死了。”李笑颜从地上捡起来,感觉自己蠢的可以,一着急,开了盒,自己先吃了一叠。海樱笑道:“这种便宜东西也好意思送人,多可笑,起码应该送涪陵榨菜。”海樱轻笑着从李笑颜身边经过,斜着眼睛看着李笑颜,说:“是吧?榨菜姐。” 李笑颜每晚九点五十分的时候都拿着手机到楼下等程东浩的电话,这一天终于等来了。李笑颜接了电话,程东浩说:“打我电话什么事?”李笑颜说:“你阳痿的原因找到了。”程东浩说:“什么?”李笑颜说:“你在高速路上注意到那几头死猪了吗?”程东浩说:“当然了,咱们不是都看到了?”李笑颜说:“特别看了猪的哪个部位?”程东浩说:“各个部位都看了,流血的嘴,四个蹄子。” 李笑颜说:“有特别想法的部位,仔细想想。”程东浩说:“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死猪嘛。”李笑颜说:“当时有没有想干的想法?”程东浩说:“干什么?”李笑颜说:“有没有勃的起?”程东浩说:“开什么玩笑?”李笑颜说:“其实不是玩笑。”程东浩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我身边,我时常都觉得硬了,不过当时没这感觉。下着大雨,又出了车祸,死了猪,遍地是血。”李笑颜说:“你看没看猪的肚皮,猪死的时候,侧躺在那里,你特别的看了它的肚皮没有?”程东浩说:“看了,上面还有双排扣儿。不是吧,你觉得我想干一头死猪?” 李笑颜说:“你特别注意了死猪的白肚皮和上面的乳的房乳的头儿?”程东浩说:“你是说我当时对那头死猪有了感觉,想干那头死猪?”李笑颜说:“不是,我是说你当时有没有感觉什么异样?身体上?下边?心里粘粘的?”程东浩说:“没有。”李笑颜说:“想到你看到过的女人裸体没有?”程东浩说:“你是说我想到了你?”李笑颜说:“想到没有?”程东浩说:“没有。”李笑颜说:“你想到没想到我的裸体,我的白肚皮和乳的房乳的头儿?”程东浩说:“你是说我把死猪看成了你,后来在床上看到你的身体的时候想到了那头印象深刻的死猪,所以痿了?”李笑颜说:“怎么样?有逻辑吗?”程东浩说:“好像有、似乎有、也许有。我脑袋里确实有那头死猪的清晰印象,细至毫端。而且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觉得……,嘶……。” 李笑颜说:“迷雾退去,一切尽皆显露。”程东浩说:“怎么办?”李笑颜说:“不知道,现在对你下边那个东西来说,我和那头白皮死猪无差别。”程东浩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少有的欢快,说:“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李笑颜说:“好笑吗?一点儿都不好笑。而且也不是我琢磨出来的,这是我们会诊之后,得出来的结论,这就是你的症结所在。你要不停的告诉自己:我和死猪是不同的,想想我们的不同,比如我身上没有毛,皮肤细腻,也薄,也没有那么胖。” 程东浩说:“你本来就跟死猪不一样嘛,你这样让我说反而会提醒我:你跟死猪无甚差别。我越是想你和它不同,越是会想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和猪交配的人也是有的,而且一定也是爽了,那东西正常的时候你也知道,摸了就会硬,干了就会射,不论跟谁,哪怕是一头猪,死猪。车掉下高速路的时候,我下面那个东西象被扎了一下,一定是那个时候小神经断了,跟你和猪都没关系,我觉得。” 李笑颜说:“最近有没有勃的起?”程东浩说:“早上有时候,也不是很硬。”李笑颜说:“跟孔思思关系怎么样?”程东浩说:“没关系。”李笑颜说:“你现在住在哪儿?”程东浩说:“我爸家。”李笑颜说:“孔思思呢?”程东浩说:“也我爸家。”李笑颜说:“对她什么感觉?”程东浩说:“没关系也没感觉。”李笑颜说:“她有没有半夜去抱你?”程东浩说:“她又不是你。”李笑颜说:“我就不信她没去。”程东浩说:“她来我也不知道,我锁着门呢。” 李笑颜说:“要不你跟她试试。”李笑颜等了一会儿,程东浩没吭声,李笑颜说:“有个说法,男人阳痿的话,换个女人是最直接有效彻底的疗法。”李笑颜又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儿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李笑颜说:“说话。”程东浩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笑颜说:“仅从治病的这个角度看,是有道理的。”程东浩说:“你找到别的男人了?大粗长硬二十五厘米?还舍得给你钱花?讨你的欢心?想把我蹬了?趁着我订婚顺坡儿下驴?”李笑颜说:“先治病要紧。”程东浩说:“你把我当什么了?真是个死猪也能上的超人?”李笑颜说:“你见到我就痿,说明你心里其实也不是那么爱我了,换个人体验一下,行就行,不行你再回来找我,要是你愿意,我负责给你兜底。” 程东浩说:“我要说你变心我是冤枉你,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在我身上过。何必说的那么好听,是为了给我治病呢?没听说过哪个医生治病劝人把丈夫跟人共享的,你不觉得你奉献的过了头儿了吗?”李笑颜说:“而且孔思思是真爱你,她条件也不错,跟你门当户对,要是你跟她成,也是好事一桩。”程东浩说:“你一直都觉得我是你的负担,老早就想找个机会把我卸了,现在我没用了,正中你的下怀。”李笑颜说:“看的出她是一门心思想跟你过,也不象我这么三心二意,老实说:虽然唐玫、迟敏生、孔思思都对我不怎么友善,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怪她们,因为她们都是真心的爱你,她们爱你,虽然方式各别,我就对她们恨不起来。” 程东浩说:“你别忘了,你当初霸占我的时候我还好好的,是天下最硬的小伙子。都是你把我玩儿坏了,是你一手安排了车祸,还把罪名安在一头死猪身上。把责任推给我,说是我的神经有问题,把死猪当成了你。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居心叵测的女人,你这个无赖,你玩弄了我,始乱终弃,还编造的冠冕堂皇。”李笑颜说:“人家也都是好姑娘出身,父母手心儿里捧大的人,干干净净、豁出性命想要跟你在一起,唐玫还因此进了监狱,吃了那么多苦。迟敏生想必也是日夜相思,水深火热。孔思思更不用说,殚精竭虑,用天价买了你一纸婚约。” 程东浩说:“你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又勾结外人构造下惊天骗局,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出卖给魔鬼。你把我吃干抹净,还说我不爱你,你摸摸良心想一想,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弃之如敝履,厌之如草芥,还反手把负心的罪名安在我身上。你说,你是不是有了别人,找好了下家?他是谁?”李笑颜说:“你们动辄千万亿,实在不是我一个寒门竖子可以担负,反正你们也订婚了,不如让她好好的给你疗伤,好了是你们的,不好,你还是我的。”程东浩说:“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怎么做都行,别说我跟别人订婚,就是结婚都没关系。可是你,李笑颜,你就只能跟我。跟别人,真的假的都不行,不然我就折腾死你,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李笑颜长出了一口气,说:“人家都说因为爱结合,因为了解分手。我对你而言,已经是切开的西瓜,生熟、有子没子,一览无余了。”程东浩说:“你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李笑颜说:“没了,你再折腾也没了,我这个人最容易给人一个错觉:总是以为我还有什么没露,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了。以为我是隐士高手,实际上我就是市井之徒;以为我是静水深流,实际上我就是河滩浅水。”程东浩说:“你越是这样说,越是说明你有。”李笑颜说:“你以为会把我榨出油来,可是没有了,再折腾就折腾出屎来了。”程东浩说:“跟我一样。” 两个人默了一会儿,李笑颜说:“换个女人试试。”程东浩说:“不换。”李笑颜说:“好吧,那就跟着我痿到死吧。”程东浩说:“好吧,我听你的。” 第一五二章 炸糕 十一月的深秋,这是个明媚的清凉天,天气有点儿冷了呢,唐玫看着路两边高大的银杏树,树叶正是好看的金黄。两个高大俊朗的保镖,一个保镖坐在驾驶上准备开车,一个保镖给唐玫打开了车门,唐玫打开了手包,哎,忘了拿妈妈亲手做的补水面膜,唐玫说:“等我一下,忘拿面膜。”转身往回跑,拿了面膜出来,不见了保镖,也不见了车,四外看了看也没人。唐玫自言自语:“这两个死鬼,去见鬼了?”正在嘟囔,心里猛的警醒,暗叫一声“不好。”想扭头就往家跑,此念一动,头还没扭过来,背后伸过来一只厚实的大手,握住了唐玫的嘴,另一只手抱起了唐玫,唐玫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古铜色,利剑眉,大豹子眼,粗壮的手臂,抱自己就象是抱一个婴儿。 唐玫手刨脚蹬,拼命挣扎,脸胀的通红,毫无用处,被那个男人捅进了一辆迷彩越野的后车座儿,从车顶上撕下一条早就粘在那里的胶布,把唐玫的嘴粘上了,三下五除二绑在一个沉甸甸的圆桶上,也是早就准备好的。男人把身子探进来,把脸端正的摆到唐玫眼前,唐玫怒目了一阵,那人说:“仔细看看我的脸,好报警,再说,你迟早会知道我是谁,宝贝。要不要现在告诉你呢?嗯?算了,还是不要了,让你自己来解开这个不是谜的谜,那样会给你带来更多趣味,你是个爱钻研的好姑娘,我知道,你要知道,我很爱你。好奇怪,我在你的眼睛里只看到鄙视和愤怒,却看不到慌张和恐惧,真不是个一般的姑娘,你一定会幸福的。那么,祝你幸福,宝贝。” 车子并没有开出市区,一直开啊开,就在北京城里转,唐玫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中午的时候,男人把车停了,出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拿回来一袋炸糕,用纸袋捏着扭头给唐玫看了看,说:“看,炸糕,排了一会儿队,这是我在北京最爱吃的东西,牛街的炸糕,姑娘脱了困,可以来这儿吃,非常好吃,也许还会在这里再碰到我,我请你。不过,今天不行。你可能很疑惑,为什么我带着你一直这么转呢?这是因为啊,我们老板说了,要让我带你去过夜。白天不行,我是个害羞的人。”男人自顾自吃起来,一边说:“真好吃。”吃完了,拿纸巾抹了抹嘴,说:“我也不能多吃,吃五个就行了。晚上办完了事,再吃一碗小火锅,唉,日子不要太好,我就是缺个老婆,其它都全了。” 唐玫恶心的一闭眼,又听那男人说:“你看你这个年纪正是想男人的时候,虽然女人一辈子都在想男人,当然男人一辈子也都在想女人,这都是生理现象,不用不好意思,可是你这个年纪正是最想的时候。人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其实是骗人的,最能干的时候还是年青的时候,象你这个岁数。比如四十,下面都不流水了,也松了,你说还虎什么?所以男人说到底喜欢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那些老女人,安慰安慰也就算了,真干真不成了。你看你现在一个人,处女,一定是真寂寞,再年纪大,一个人就不叫寂寞了,那叫熬灯油。所以得赶紧的,找个男人。你看我,有车,没房,过几年我就能在老家买一套,你要是跟了我,你有钱,也可以给我在北京买一套,我也勉强可以背井离乡,在北京安家。做为男人,我的功夫是极好的,三十来岁正当年,有经验有精力。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过长了,我不勉强,你放心,咱们俩的事我不会让你未来的老公知道的,完了事,我给你擦干净,把射进去的东西再吸出来,保证不留一点儿痕迹,破了的地方,我给你修。” 唐玫想上厕所,也说不出来,那个圆桶里不知道是什么,沉的挪不动,唐玫用头撞前面的车座,男人觉察到了,扭头说:“要上厕所吗?”唐玫点点头,男人说:“你看,我才跟你说到敏感的地方,你就想尿了,这要是做起来,你一定很棒。屎、尿都装裤子里吧,咱们做的时候,我再给你洗,那个地方有水。”唐玫对男人怒目而视,男人不在意的说:“这时候下车会很麻烦。”说完,扭回头不理了。唐玫憋了两个小时,实在憋不住,乖乖的把一泡长长的尿撒到裤子里,庆幸不是屎。 男人开着车带着唐玫在市区里转,一边转一边给唐玫介绍,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风土人情,市井传说,他知道的还挺多,直到太阳西沉发了红光,男人带着唐玫奔了燕郊。宽阔的大路,夕阳里匆忙的车辆。天擦黑的时候,男人把车停在路边。 唐玫料到这是程东浩的恶作剧,这个男人是程东浩的手下。程东浩是在报复自己,给李笑颜报仇来了。真正强奸犯法的事他是不会干的,不过是吓唬吓唬自己,就象自己对李笑颜。这个男人一点儿也不怕自己报警,也不怕自己知道他是谁,他那么从容,甚至已经知道就算唐玫知道他是谁,也不在乎她会报警,程东浩拿准了她不会报警,如果她报警的话,程东浩同样有证据告她,那小子绝不会手下留情,他办起事来,向来毫无顾忌,但不莽撞,滴水不漏,步步为营,休想从他那里沾到半点便宜。唐玫也是逐渐才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去招惹他、挑战他。尤其是身后有了高泽宇这个智囊,粗尝其中战略战术的门道,唐玫更感觉到主席所云: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所以唐玫再也不会留明显的把柄给程东浩,让他置自己于死地,只是闲来陪他玩儿而已,不必担忧,不必恐惧,不必慌张,这也是一种奋斗的方式。 男人说:“咱们得在这里等上一会儿,逛了一天北京城,你也累了,可以小睡一会儿,老实说,我带你出来实在无聊,如果直接出城,恐怕你家里人报警,我跑不了多远。这时候应该没人查了,你看,天也黑了。过一会儿,我就会带你去快活,没人打扰。”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唐玫,说:“你还真是不一般,要是别的小女人早就急的晕天黑地、上吐下泄了。”男人闻了闻,说:“没什么味儿,看来你没拉屎,太好了,真照顾我。那么,咱们现在去目的地了。” 天已经漆黑,车开进了一处建筑工地,星星点点的灯光,大门儿上也没有人看着,车开进了工地,男人把唐玫拖出来,借着晦暗的灯光只见一楼柱子的两个侧面上绑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带唐玫来的男人拖着唐玫走近了看,唐玫闭上了眼睛,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说:“看看,这两个是你的保镖,天黑,认不出来,没关系,我有手电。”男人拿出手电,冲被绑的两个保镖照了照,说:“我的伙计们干的也不错。小姐,你真有眼光,这两个保镖的身材都是一流的,别看脸黑,身上捂的还挺白,不看看吗?”唐玫闭着眼睛,扭着头也不说话。男人说:“你们两个一直尽忠职守的保护这位小姐,还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吧?这么漂亮,想看看里面儿吧?想看吧?哦,对了,说不出来,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想看。” 男人把唐玫的绑松了,说:“这只是序幕,男士和女士们,明天早上才是你们的上场时间。”唐玫想跑,被男人象抓鸡一样抓在手里,凭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怎么挣扎,男人还是干净利落的把她剥了个干干净净,把手绑上,提到两个保镖面前说:“看看这腰身,多细多白,看下面那黑桃,黑桃a。”一个保镖把眼睛闭上不敢看,另一个保镖看了一眼唐玫,对男人怒目而视。男人把唐玫提着往那两个保镖身上蹭,那两个保镖立时硬了,男人说:“玫,看看,他们都硬了。看看男人这家伙,生平第一次看见真家伙吧?”唐玫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真的感觉到男人硬硬的肉棒在身上蹭,有一只还蹭到了正地方。唐玫使劲挣扎着,鼻孔张的大大的,瞪眼看着那个男人,几乎要出火。男人说:“算了,我没时间跟你闹。”拿着绳子,把唐玫绑在柱子正面,端详了一下,说:“很正点。再见了,宝贝。”车开走了,走之前倒车的时候,刺眼的车灯,刷的照过来,唐玫一闭眼。 唐玫知道会受辱,但是没想到是这种耻辱,她白白的身体从来没有男人见到过,她本想完完整整的交给程东浩,可是他却让别的男人羞辱她,猥亵她。唐玫的心就象被烫熟了一样说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沦陷和痛楚,丝拉拉的疼,丝拉拉的恨,心在黑暗里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深不见底。为什么不是孔思思呢?程东浩明明知道是孔思思,难道她的钱真的起了作用,他豁免了她?不,绝不会。唐玫想到孔思思一定在某个地方遭受同样的痛苦,甚至更甚。 第一五三章 黑可可 天空下起了冰雨,小风如刀,唐玫紧闭着双眼,冻的全身冰凉,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很久以前,唐玫一心想从程东浩那里得到快乐和幸福,那时爱而不得的痛苦,象蚂蚁一样时刻啃噬着她的心,她不停的在程东浩面前表现、示爱、上蹿下跳,为他喜,为他忧,为他殚精竭虑,而程东浩对她而言,是一片无计可施的沙漠。后来她因为他进了监狱,在那里她象火凤凰一样化为灰烬,又从灰烬里重生。她得到了一种非凡的本事:享受痛苦,从痛苦中汲取营养、快乐和幸福,是的,幸福。她于是走上了和程东浩的奋斗之路,不是斗,是奋斗,象两股相生相克、相爱相杀,螺旋攀缘纠缠的风,义无反顾。她是他不能忽略的存在,不能不看的风景,不能不琢磨的重量,不能不呕心的比翼之鸟,虽然他不愿意,她就在他身边,伴着他,贴着他,和他共同翕张飘举,让他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只能在她的身边,即便他怨恨恼怒,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这是一种陪伴,唐玫有信心让它长远,直到最后的最后,成为让他服膺的伴侣。随着岁月的增长,有增无减,唐玫越来越坚定,越来越自信,越来越觉得一切都能掌握。 可是现在,唐玫真的感到,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她并没有如自己所想和程东浩在一个乾坤里风尘翕张,是匹配的雌雄,而是在不同的世界里做为永远不可能调合的敌手面对,在面对唐玫的时候,程东浩的雄性荷尔蒙都给了身上的肌肉,独独本该硬邦邦的那东西却软塌塌的夹在屁股里,这情形永远不可能翻过来,跟李笑颜的境遇正好相反。 唐玫的心比淋在冰雨里的身体更凉,但是当她想到了李笑颜的时候,身上立即被点燃了熊熊大火,紧闭的双眼张了开来,象出匣的宝剑,映着身上的火光,泛着幽幽、凛冽的寒光。唐玫感到冰雨变小了,似乎也不是那么冷了。程东浩又似乎触手可及、近在咫尺。这种耻辱算什么?什么也没有失去,就算失去算什么?只要生命还在继续,健康尚存,美貌尚存,家财尚存。想一想李笑颜受辱之后的反应吧,轻若浮云,挥之而去。说她傻也罢,说她贱也罢,说她不要脸也罢,想一想,实际上,她的这一反应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应对,她就是能放下,就是能不在意,就是能轻描淡写,心无挂碍,一路悠游前行。即便程东浩和孔思思订了婚,她尤能气定神闲,不改端稳。她是真的不懂?还是真的懂了,真的放的下? 唐玫仔细的回想听到的有关李笑颜的报告、视频、照片,那上面的姿态、神情,粗鲁、笨拙、浅薄,她是真的不懂,象食脑阿米巴原虫一样,仅靠它的低级本能,不具有自知力的取得了巨大的破坏力,但它本身是低级的,完全依靠环境,适应环境,不具有任何自主性、自律性和能动性。一旦脱离它的适应环境,它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李笑颜走的是一条死路,必然是一条死路,不论是因为谁或为了谁。然而,当前,在这一不可改变的必然的耻辱时刻,唐玫决意从李笑颜身上习得这一仿生学技巧,该装傻的时候就得装傻,变出一身钝化的盔甲,用绝不在意的至柔对付程东浩的至刚,就象李笑颜玩的最醇熟的这一手法。唐玫的心想着李笑颜,逐渐平静坚强、复又气吞山河、雄心万丈。一方面听天由命,一方面相信程东浩绝不会让不可挽回的后果发生,他只是吓唬和污辱自己,就象李笑颜遭受的那样。李笑颜迟钝的天性让她不知羞耻,自己则要灵便机动,忍人所不能忍,能人所不能为。 这一天是星期六,孔思思跟朋友约了,程东浩就到公司去。孔思思开车到了咕咕咖啡厅,朋友还没有来,自己要了一杯纯可可热饮,程东浩的兜儿里总是装着两块纯黑可可巧克力,听唐玫说李笑颜是极爱可可的人,虽然她不怎么吃,然而吃必可可。 孔思思某次给程东浩换衣服的时候,摸到了里面的可可,当然会想到这是李笑颜的痕迹,笑着对程东浩说:“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吃这种东西?再说,这是我们女孩子才喜欢的小甜品嘛,而且我大了以后也不吃了。”说着把糖纸剥了,吃了起来,说:“嗯,是我最喜欢的原味纯黑可可,太好吃了。因为不加糖,可可的香味儿更专注了,太好了,是我喜欢的口味。”孔思思毫不犹豫的把两大块又苦又淡的纯黑可可象吃蜂蜜一样的吃了,连舌头都拉不开了。好不容易装作香甜满口的咽了下去,嘬了嘬腮帮子,说:“还有吗?”程东浩说:“没了,最后两块。” 孔思思说:“想起了我高二时候的冬天,那时候我特别迷恋可可,就买了一大箱,吃了一冬天,可能是那次吃太多了,打嗝都是可可味儿,后来就没怎么吃了。这两年不吃,忽然吃了,又好喜欢,明天咱们买一箱,好不好?咱们平常兜里都装上两块,想吃就吃上一口,嗯,真的很不错,是吗?”程东浩说:“是。”自那之后,孔思思常以忘带可可为由,翻程东浩的衣兜儿,摸到里面的可可就拿出来吃了。后来,程东浩的兜里就不带了。孔思思暗笑,她认为这是成功的扫除了李笑颜的一个痕迹。对,就这样,改变他。 孔思思喝了一口可可,想李笑颜一定是喜欢吃那种甜不索索、贼拉甜的代可可脂巧克力,那种苦不堪言、真有品味的纯黑可可她一定是不喜欢吃的,大抵她那种门户出身的小家子女人都是肤浅又容易被引诱的,喜欢那种便宜、容易上手又有甜头儿的东西,象那种装点的花里胡哨的可可甜点才是她的最爱。她怎识纯黑可可这种看起来朴实无华,实际上醇厚浓郁的真品?这也不能怪她,生命本就是那么贫乏肤浅,没有底蕴格调,表现出来自然是喜欢那些华而不实,招摇浅薄的东西,她不是朴素,她不是内涵,她是穷,她是不懂。 朋友仍然没有来,孔思思打电话过去,朋友的朋友,一个男人接的电话,说:“淼淼?你的朋友?她醉在我这里,哪儿也去不了。”孔思思挂断了电话,起身往外走。走到车边的时候,后车门开了,一个壮汉出来一拉孔思思的胳膊,孔思思尖叫了一嗓子,就被拉进后车座。男人关上了车门儿,把孔思思揽在腿上,任凭孔思思手抓脚蹬,男人说:“再动一动,我就吻你。”孔思思不动了,前面开车的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装作女人,尖声尖嗓的说:“嗯,快闭上你的臭嘴。”两个男人都笑起来。 孔思思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劫持我?”男人说:“这还用说吗?”孔思思说:“多少?”男人说:“多少都行啊。”孔思思说:“一千?”男人说:“打发要饭的呢?”孔思思说:“一万?”男人说:“差太多。”孔思思说:“我卡里有十万。”男人说:“那也太少。”孔思思说:“二十万。”开车的男人说:“干吗谈钱?多伤感情。”后车座上的男人说:“酒色财气,我们弟兄唯独不爱财。” 开车的男人又装作女腔,说:“你好坏,明知道人家只能舍财。”后车座上的男人,说:“开你的车吧,少废话,惹我们姑娘生气。”开车的男人笑了两嗓子,说:“人家小姑娘很紧张的,不要吓唬人家。咱们就是奉命在她身上雕个花儿而已,好好跟人家姑娘商量。”孔思思说:“雕什么花儿?”后面的男人说:“一只蝴蝶,代表忠贞和浪漫。”孔思思说:“雕在哪儿?”男人说:“你屁股上。”孔思思吓的一激灵,使劲一挺腰杆儿,象个刚捞上岸的鱼一样,翻滚扭曲,吧啦乱蹦,垂死挣扎了起来,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杀人啦!”后车座上的男人紧紧抱住孔思思,低头吻了下去。 孔思思从没真正的吻过,程对浩对她只是蜻蜓点水,而这个男人给她的却是真正的血肉和温度。这个人年青、坚定、有力,满怀的拥抱和激情。孔思思在那一刹那,忘记了恐惧和愤怒,她本该无助、无力、屈辱,但是她却感到了不该有的柔软和安心,头脑里一片洞明。她的身体软了下去,男人捧着她的脸,低头看着她迷离的眼神,孔思思忽然一惊,被自己吓了一跳,又疯狂的挣扎起来,却被男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任她撕打、呼喊。 开车的男人看了一下反光镜,说:“刚才是什么情况,静的好可怕,我错过了什么吗?”后车座上的男人说:“你错过了人人都想看的彼岸花。”开车的男人说:“再开一下。”后车座上的男人说:“人世一闪念,错过千万年。”孔思思把男人的后背捶的咚咚响,男人说:“听这声音,是一个女人在扣打一个男人的心扉,我要开门了,小仙女。”然而他并没有开,车又开了很久,孔思思有些累了,尽管拼命拒绝,可是那男人身上淡淡的那股香气,还是全面深入孔思思的肺腑,薰得孔思思疲软了起来。车停下来,男人果然开了门,抱着孔思思下了车。 第一五四章 蝴蝶 一片荒草旷野,昨夜下了雨加雪,空气非常的清冷。男人抱着孔思思,孔思思不知疲倦的握紧双拳凿着男人的后背,叉着双腿盘在男人的后腰上,开车的男人拿了个包儿跟在后面。前面是一条平静的河,象明镜一样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太阳。两个男人到了河边,后车座上的男人从后面抱着孔思思,坐下来,握着她的两条胳膊,开车的男人从包里拿出了一管东西,在孔思思面前一晃,说:“看,薇婷脱毛膏,世界脱毛产品领先品牌,据说有一百多年的专业脱毛经验,售货员说的,我们老板说了,小姐这样的人物什么都应该用最好的,千万不能凑合。” 抱着孔思思的男人,说:“天气是凉了点儿,可是在雕花之前,我们得来个仪式,把你身上清理干净。你乖乖的,我们干完了,就送你回程东浩的身边,我们老板历来的敬重程东浩,他的女人,我们是不会损伤的,应该说不会有实质性损伤。他唯一不对的地方是:跟你订了婚。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对,他不对的地方是让李笑颜在工地上出了丑,我们老板这就不能忍了,这说什么也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污辱了我们老板的女人,我们老板就那么好欺负?当然也要耍耍你了,你做为程东浩的女人。李笑颜不安全其实不是她一个人的不安全,也是你的不安全,你明白吗?” 孔思思说:“谁让李笑颜出了丑,你们找谁去,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她跟我们,我和东浩都没关系。”抱着孔思思的男人说:“你是说唐玫吧?你见了她就知道她是什么下场了,那个可怜作死的小傻瓜。她是还想着监狱里的大馒头呢,没在里边儿待够,你和程东浩要是也想跟她一样折进去,你们就来,我们老板一勺儿烩。别忘了小姑娘,这个世道永远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共勉。”说完,开始给孔思思剥衣裳,孔思思拼尽了吃奶的力气,象吃了五步断肠散一样,痛苦的要吐血,手脚却不知道为什么软的不能动,抱着孔思思的男人倾刻就把孔思思剥个精光。把孔思思抱在怀里,说:“冷吧,我给你暖。”另一个男人拿着脱毛膏开始从前额美人尖儿那个地方往孔思思脸上抹,抹了半瓶,说:“糟,忘了,得做个斑贴试验。”抱着孔思思的男人说:“哪有时间干那个,抹吧。过敏了更好,老板会加钱的,没事儿,死不了,也破不了身。” 抹东西的男人说:“这小女人怎么这么老实?仿佛要晕了。”抱人的男人说:“她是没被男人抱过,软了。”两个男人边说边笑边给孔思思全身抹上了脱毛膏,孔思思有一刻发疯的挣扎了一回,男人一抱,身上的脱毛膏蹭掉了,另一个男人又重新给抹,折腾了几回。抹东西的男人说:“何苦呢?这是,你蹭了我抹,把我惹烦了,不抹了,我就该生拔了,更疼,给你抹脱毛膏是优待你,你不懂?”孔思思身上的脱毛膏抹好了,用了二十来管儿。那个男人还是紧抱着她,一面按住她的脑袋,另一个男人拿出一个推子,把孔思思的头发剃了,孔思思忍不住大哭起来。 两个男人也不管,过了十分钟,拿刮板,把孔思思从头到脚的毛都刮净了,一边刮一边品评:肉多了、肉少了、长了、短了、红了、白了、黑了。孔思思感觉身上落满了苍蝇,随着刮板的轻重缓急心里又有一股粘粘的牵连,象鼻涕一样拉出丝来,下身那个地方感觉张开了,肚子里怪怪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象征性的扭动着身体,蹬了两蹬腿。抱她的男人一直在轻柔的安慰她,说:“快好了。”在刮阴的毛的时候,孔思思使劲的踢,刮毛的男人压住了她的腿,三刀就给抹净了,说:“粉木的耳。”刮完了,抱孔思思的男人把孔思思浸在冰凉的河里没顶涮了涮,拎出来,孔思思被冷水激的浑身打战,毫无抵抗能力,她觉得此刻她应该晕过去,但是她没有,她觉得这真可耻,受了这样的污辱和折磨为什么没有晕过去?为什么? 两个男人给她拿毛巾擦了,那个一直抱着他的男人又把她抱在怀里。孔思思甚至希望被他抱在怀里,说起来他也可以用英俊来形容,至少不是那么的讨厌。孔思思又被自己的想法深深的震撼,真丢人、真可耻,她又开始拼命的挣扎,那个男人又一次紧紧的拥她入怀,用温柔如水的声音轻声安慰她说:“乖乖的,就好了,过一会儿就好,好漂亮的小蝴蝶,就在你雪白的屁股上,程东浩一定一定会喜欢的,他会爱死你,比李笑颜更爱,他看了会吻上一千遍,一万遍,拿你当杨贵妃一样宠幸,乖乖的,不要动,一动就得重新来,咱们都受罪,我倒没什么,可是你会很痛的,我会心痛。而且美丽的蝴蝶是艺术品,总比一只丑陋的蝴蝶要好。”孔思思完全没有听进去,她一动就感觉屁股上刺心的疼,就真的不敢再动了,抱她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味儿,孔思思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味道,闻了身上就发软,动也动的力不从心。没多大一会儿,刺青的男人说:“好了。” 刺青的男人拿出一面小镜子,抱人的男人把孔思思的头放开,刺青的男人说看看你的小屁股,孔思思扭回身一看,只见自己满身通红,象是熟了的龙虾,屁股上一只美丽的绿蝴蝶,二寸大小。镜子往上挪,阴处已经没了毛,孔思思一捂脸,又想看,挪开了手,镜子挪到了她的脸上,秃了的眉毛和光溜溜的头,孔思思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唐玫在天快亮的时候打了个盹,被嘈杂的人声惊醒,一睁开眼睛,只见六个胡子拉茬、黑黝黝的男人围在身前,伸着手在她身上摸,一夜冷风吹,雪白的身子更是雪白。男人的手很温暖,唐玫瞪大了眼睛,企图威慑,但是那些男人只把粘粘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一个把手伸进了裆下,使劲的揉搓。几个男人吵吵嚷嚷,污言秽语,离唐玫越来越近,互相抗了起来,一个男人在拥挤中趴在唐玫身上吻了一下她的乳的头儿。唐玫大张着鼻孔,清鼻涕已经流到下巴上,几个男人争相往唐玫身上趴,满胸上都是手,其中一个脱光了上衣,另一个掏出了家伙。唐玫绝望的一闭眼,内心祈求什么也不要发生,这一刻早早结束。 此时,一个男人呵斥了一声:“干什么呢?”唐玫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站在那里,其貌不扬却有几分稳重,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围这儿干什么?”一个男人朝唐玫啐了一口,转身走了,其余人也都走了。唐玫知道:得救了。她看着那个男人,又怀疑他是程东浩派来控制局势的。然而不管怎么说,得救了。 男人上前来,撕开了唐玫嘴上的胶布,给她松了绑,又救了两个保镖。三个人一被松绑就都瘫倒在地,一个劲儿的抖,男人说:“活动活动,跟我去穿上衣服,你们看是该报警还是该怎么着。”唐玫虽然柔弱,却最先爬了起来,两个保镖也跟着爬了起来,三个赤身裸体跟着男人走到了工棚。 男人体贴的给三个人卫生纸,三个人擦干净鼻涕,男人又拿了一条毛巾,唐玫先擦了,那两个保镖也擦了。男人拿了一身干净工服给了唐玫,又拿了两身穿过的递给两个保镖,三个人都穿上了。一个保镖说:“大哥,用用你电话。”唐玫警觉的说:“干什么?”保镖说:“报警。”唐玫说:“不许报警,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回家就说我在迟敏生家里过的夜。”保镖直愣愣的看着唐玫,说:“是。”男人看唐玫虽然看起来是个小姑娘,说话声音不大,却威仪昭彰,知道她不是一般人,把电话双手拿着恭谨的递给唐玫。又给唐玫倒上一杯热水,炉子边上有个凳子,恭敬的示意唐玫坐了。 唐玫两腿微微的有些抖,站不住,坐在凳子上,咽了口唾沫,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妈妈曹婷婷就接了电话,火急火燎的说:“你是谁?我女儿呢?你还我女儿!”唐玫装作慵懒,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妈”,声音遥远而又沙哑,曹婷婷说:“唐玫?唐玫吗?我的玫,你怎么了?你好不好?” 曹婷婷哭了起来,唐玫说:“我在敏生家,昨天晚上她家有趴,我们都玩疯了,就睡在她家,我有点儿醉,也没给家打电话。”曹婷婷说:“你这孩子,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都急疯了,报了警。现在警察和我们满世界的找你呢。”唐玫说:“是我不好,我错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跟警察局消了案吧。”曹婷婷说:“你声音好奇怪。”唐玫说:“可能是宿醉又刚睡醒。”曹婷婷说:“可不能有下次了,吓死人了。”唐本超在电话那头说:“到底有事没事?什么事?有事回家再说,让她赶紧回家。”曹婷婷说:“赶紧的回家。”唐玫说:“知道了。” 第一五五章 阴煞神 唐玫看了一眼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说:“你叫什么呀?”男人说:“冯大宝。”唐玫点点头,说:“冯大宝,这里是什么地方?”冯大宝说:“这是燕郊平西宛小区在建。”唐玫说:“你是干什么的?”冯大宝说:“我是看工地的小工头儿。”唐玫点点头。 唐玫又给迟敏生打电话,打一通,没人接,又打了一通,还没人接,唐玫接连打了十几通,迟敏生终于接了,带着起床气,说:“谁呀?”唐玫说:“姐们儿遇难了,到燕郊平西宛小区在建来接下,给我带上一身衣服,另两身男装,给我的两个保镖。”迟敏生立即正了声,说:“声音都哑了,没事吧?”唐玫说:“在工地上被绑了一夜。”迟敏生说:“哦,我马上过去。” 唐玫把电话递给冯大宝,说:“你要多少?”冯大宝说:“钱?”唐玫说:“多少?”冯大宝说:“我就是怕工地出事,才救的你们,没事就好。姑娘这是得罪谁了?那主儿下手够狠的,绑了一夜,这雨雪交加的,工地都停了。我看姑娘满身通红,许是发烧了吧,回家得赶紧找医生看下。”唐玫一垂眼皮,保镖说:“让你说钱,你就说,不要想得到别的,除非你什么都不想要。”冯大宝说:“把衣裳钱和馒头钱给我就行了。”唐玫说:“有人给过你钱了?”冯大宝说:“什么?”唐玫说:“你是受人指使?你们?”冯大宝说:“姑娘,我是好心救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愿意给钱就算了,几件衣裳和馒头也不值几个钱,是你要给我钱的,又不是我要的,我凭劳动和本事干活挣钱,虽然钱不多,可是我也没吃你的,喝你的,跟你也没关系。你看,我救了你,还救出不是来了,不行,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有事儿呢。” 保镖当的一脚就踹在冯大宝的后腿弯儿上,冯大宝扑通就跪下了,保镖厉声说:“说实话,谁让你干的?”冯大宝喊了一嗓子:“你们干什么?”蹭就站起来,另一个保镖又一脚踹到他的后腿弯儿上,冯大宝又摔跪下了。冯大宝仰头看了看唐玫,只见唐玫一脸冷淡,端然稳坐在那里,居高临下,虽然穿着自己的旧工服,眼神却象阴煞神一样盯着自己,泛着蓝幽幽的光。冯大宝说:“姑娘,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几个小子给轮了。我是好心好意,不求回报,是你要给我钱的,你不给,我不要就算了,可不能这样儿啊。”一个保镖当的就蹬了冯大宝一脚,呵斥道:“说什么呢!”冯大宝就趴在地上,另一个保镖蹲下来,对冯大宝说:“冯大宝,老实说,我们绝不会把你卖出去,会给你保护的,我们家是大家族、大公司,保的起你,要不然……。” 冯大宝扯着脖子喊道:“你们这是恩将仇报!”一挺身就要站起来,保镖一脚跺在他的后背上,给踩趴下了,踩着他的头,另一个保镖踩着他的屁股,冯大宝象个乌龟一样,四脚扒拉挣扎,一边拼命喊:“来人,救命啊!出人命啦!”因为被踩的紧,声音含混不清。保镖说:“看谁会进来。”另一个保镖说:“老实没有你的亏吃,不老实就不好说了。”保镖脚下一使劲,冯大宝紫胀了脸,说:“我老实,我什么都说。”唐玫点点头,两个保镖松了脚。冯大宝要爬起来,保镖说:“跪着说。” 冯大宝就跪着说:“现在天冷了,工地停了,老板让我带着几个人看工地,我早上起来撒尿,就看到姑娘你了,我以为你们是被捉奸绑在这里的,眼看要出事,我才过去把你们救了。我是好人,老实人,我们老板就是看我好,看我老实,办事有谱儿,才让我领头儿。姑娘,这事儿可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不能因为你被绑到我这儿,就埋怨是有人指使我干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唐玫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冯大宝指天发誓:“姑娘,我要是有一点儿坏心眼儿,让工地上掉东西砸死,从楼上掉下来摔死,让钢筋戳死。” 唐玫一琢磨,他说的是实话,如果自己是程东浩也一定会找个不相干的第三方工地,这要是问下去,不但无果,再加上恩将仇报,倒更要臭名远播了。即便这个冯大宝什么都不说,这一事件,坊间必定流传,就如李笑颜的工地风云一样被传的如火如荼,程东浩什么都不会落下,堵是堵不住的,只能李笑颜的策略:不去管它。 唐玫说:“你都看到什么了?”冯大宝连连摆手,说:“什么都没看到。”唐玫说:“我们刚才都说什么了?”冯大宝眨眨眼,说:“我给姑娘松了绑,给了姑娘一身衣裳,姑娘让家里接走了,什么也没说。”唐玫点点头,说:“我赏你一碗饭吃。”冯大宝吓一跳,说:“姑娘,我家是山东农村的,我们那个地方穷的都穿不上裤子,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奶奶,六十多岁的父母,还有个一只眼的媳妇,六个上学的孩子,他们都指着我一个人生活,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子就都完了,姑娘你是菩萨心肠,就饶了我吧。” 冯大宝一个劲儿的磕头,撞地有声。保镖说:“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我们姑娘是要赏你碗饭吃,又不是杀了你,是给你前程,大宝哥,你要一步蹬天了。”冯大宝说:“姑娘,我知道姑娘是报答我,可是我不求报答,我马上就辞职回老家去,再也不踏进北京城,打工也去南方,北京这辈子都不来了。姑娘本来就是高贵的姑娘,我这种狗眼也不能认识,我就从来没来过北京,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冯大宝涕泪横流,爬起来就抓毛巾卷铺盖,收拾东西。 唐玫说:“等等,你这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是一般聪明的人,做个小小的工头儿委屈你了。我是真心的要让你跟着我干,你愿意吗?”冯大宝看着唐玫拿不准,唐玫说:“我的事其实也不怕你说出去,你要想说或者是别人让你说,你尽管说。”冯大宝使劲的摇头摆手,说:“我不是那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哼了一声,哭起来,扑通跪下,说:“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放我回老家吧。我没有一句假话,实在是家里穷,才出来混碗饭吃,我死不要紧,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鼻涕一把,泪一把,声泪俱下。唐玫一耷拉眼皮不吭声,保镖说:“拿身份证来。”冯大宝赶忙从抽屉里拿了递过去,保镖看了,说:“跟我们走,我给你订今天下午的车票,给一万块钱,你回老家吧,不要让我们在北京查到你,否则……,你是聪明人,你也说了:一辈子不进京。”冯大宝点头哈腰的说:“谢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不敢忘。” 孔思思睁开了眼,一眼看到卢美荣坐在床边,扑上去就抱住卢美荣的脖子哇哇大哭。卢美荣拍着她的后背,说:“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孔思思一个翻身下了床,跌跌撞撞跑到镜子前一照,身上穿着睡衣,身上的红还没有退,没眉毛没头发,还是只水煮的龙虾。浑身发软,跌坐在凳子上,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卢美荣拍着她的背,说:“东浩去接你,拿回来一张复仇启示,上面说这是报复性警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没说是什么事,我们也没敢报警,想听听你怎么说。” 孔思思说:“东浩看到我这个样子了吗?”卢美荣说:“他去接的你。”孔思思捧着脸一直哭。卢美荣说:“他们父子两个都在楼下,等你醒过来告诉我们实情,来,你喝了这碗粥,咱们下去说说,要是理在咱们这边,东浩就要报警了,可不能让你在我们家受这种委屈,一定要把幕后揪出来,绳之以法。”孔思思忽闪着大大的泪眼,看着卢美荣。卢美荣看她一脸犹豫,心想:这里面真的有事,别人才找上门,看我说绳之以法,她倒怂了,莫非真是自作自受? 卢美荣拿过床边的一碗百合红枣核桃小米粥,说:“把这个喝了,压压惊。”孔思思说:“我的心都熟了,吃不下。”卢美荣说:“不吃东西怎么行?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这是咱们家的大事,一定要认真对待。”孔思思用力的感受了一下下面的阴的户,没有什么异样,想必是没有失身,不过,还是趴在卢美荣耳边,说:“我没有失身吧?阿姨?”卢美荣说:“我们请家庭医生来检查过了,你没事,就是有点儿过敏,因为用了脱毛膏。”孔思思又流下泪来,说:“好丑,东浩一定很讨厌我。”卢美荣说:“没有的事,他只有着急和心疼。要不是他爸拦着,他就报警了。他爸说:家丑不可外扬,先问问情况。” 第一五六章 大老虎 孔思思在卢美荣的劝慰下,喝了粥,卢美荣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孔思思不吃,卢美荣央求着,孔思思吃了半个,另半个卢美荣吃了。卢美荣要孔思思下楼,孔思思嫌自己丑不肯下。卢美荣说:“你不下去,那两位就要上来了。”孔思思说:“好丑。”卢美荣说:“病了嘛,就是这个样子的,谁能保证一辈子没有个灾儿的病的?病好了还是大美人一个。都是自家人,心疼还心疼不过来,谁会笑话你?再说了,你出了这样的事,是东浩没有保护好你,他只有内疚自责,怎么会责怪无辜弱弱的你呢?一定是东浩在外面得罪了人,才给你招来麻烦。唉,这个东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事的,得罪了外面的人,都祸及家人了,唉。” 孔思思泪水涟涟,说:“我这个样子,连自己都讨厌,好丑。”卢美荣说:“画个眉,披上我的披肩。受伤的公主,气质依然优雅,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倒驴不倒架,哎,话糙理不糙嘛。”孔思思含着泪点点头,坐在妆镜前画眉,卢美荣拿来了她的披肩。 过了半个小时,两个人下楼来。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程书宪和程东浩父子坐在客厅沙发上,也没看电视,也不说话,偶尔啜一口卢美荣的薏米红豆茶。程书宪偶尔溜一眼程东浩,程东浩就是坦然的喝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程东浩一眼看到孔思思,头上裹着个大披肩,直披到上半身,两道眉毛和先前的很象,红通通微肿的一张脸,跟程东浩四目一对,立即垂下眼皮,站在楼梯口不动了。 程东浩站起来走过去,拉住孔思思的手,拉到沙发上坐下,卢美荣去给她端了一杯薏米红豆茶。程东浩把一张纸递给孔思思,孔思思接过来看了,一张粉红信笺,上写:复仇启示:报复性警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程东浩,你与你未婚妻孔思思张狂害人,今小有惩戒,以儆效尤。手写钢笔,笔力雄健,力透纸背。看的出是出自一个强悍的男人之手,透着那么强硬坚定的自信和压倒一切的无畏。孔思思单看文字,就已经惊骇的后背上冒汗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粥的原因。 程东浩说:“思思。”孔思思从惊骇中醒来,说:“嗯?”程东浩说:“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孔思思说:“没有。”程东浩一垂眼皮,喝了一口茶,不吭声了。程书宪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说出来才能解决问题,你不说,我们大家都这样诚惶诚恐,这日子怎么过?你出了这种大事,人家还说是小有惩戒,再有大戒,我们怎么保护你?看看这事能不能报警吧。”孔思思说:“不能报警。” 程书宪说:“你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孔思思紧咬着下唇,程书宪说:“你们刚订婚就出了这样的事,你如果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我们也很为难……。”孔思思说:“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程书宪说:“这件事不彻底解决,还能有以后吗?听说,你屁股上……。”孔思思感觉血往上涌,紫胀了脸皮,恨不能立即飞到外太空去,从此不问人间。客厅里静了下来,听的到外面的风声,孔思思觉得心在漏血,肺在漏气,浑身发软,屁股上的刺青在跳,浑身刺刺麻麻的,几乎坐不住。 程书宪说:“年青嘛,做事有时候难免冲动、自大,这世道,打别人脸的时候,就得防着被别人打。防不住,输的这样难看,也要有勇气承担,有勇气承认。这样,下次才能做的更完美。事情对错不重要,做的完美、滴水不漏才能成为成功的策略,否则就象你这样,你怎么打出去的,还会被别人怎么打回来。”孔思思一惊,说:“您都知道了?”程书宪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说的只是常识。你做的什么,怎么做的还是要跟我们说一下,要不我们实在保证不了你的安全,你招致的危害恐怕会殃及全家,甚至还有你父母家,这不是个小事,我们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昧了,你说呢?思思?我的儿媳?你不说,我们还得费劲查这个事,我们在商场上竖敌已经很多了,也不多一个两个,最怕的是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你说出来,既是帮你自己,也是帮我们,帮咱们一家人,也帮你父母那边,现在咱们结了庆家,就是一整个利益共同体了。” 孔思思水汪汪的大眼睛流下了泪,抹了一行又一行。程书宪说:“思思,我知道你委屈,说吧。”孔思思说:“李笑颜。”程书宪大吃一惊,说:“她?”程书宪和程东浩面面相觑,程东浩看着孔思思说:“你怎么她了?”孔思思说:“我没怎么她,我就是跟唐玫说起李笑颜,说她给东浩的都是不好的影响,觉得她非常可恨,唐玫就耍了她一下。”程东浩说:“最近圈子里流传郑大一个女生在工地受辱的事?据说是李笑颜?我的前女友?大家都为我感到庆幸,说幸好我没有选择那么缺斤少两的一位?” 孔思思说:“就是这个事,我也没想到唐玫会那么干,还把这件事传上京城,散布的众人皆知,我听说以后就跟她大吵了一架,觉得她太过分了,而且把我和东浩推到前面去,她倒躲了。真想不到她是那种人,这个朋友真是不能交了。她一定是跟李笑颜说这件事是我们指使的,到底是个囚徒,什么都做的出来,我都觉得她可怕。更没想到李笑颜那么有后台,手段还那么无耻。”孔思思的泪象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往下落。 程东浩叹了一口气,说:“怪不得她不爱我,失去我也不见她伤心,原来她背后还有这么一位硬靠。”程书宪说:“这个人得查出来,要不然我们永无宁日啊。”程东浩说:“你不要再招惹李笑颜了,她那个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一定是有来头的,我在生意场上有唐玫这个对手已经很累了,不想再招惹一个大老虎。你这样一来,也算是跟李笑颜扯平了,唐玫把咱们推出去,一定是有证据在李笑颜手上,想嫁祸给咱们,再往外扯对咱们也不利,这个事,咱们就忍了吧。”孔思思落着泪,撇了撇嘴,点了点头。 卢美荣陪孔思思回到屋里,两个坐在孔思思床上,孔思思身上过敏,感到酸酸痒痒,很不舒服。卢美荣拉开床头柜,里面有三个塑料小瓶,说:“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你按照说明按时吃,过几天就好了。他们父子都不会安慰人,你不要在意。商场上的事,有时候多个冤家,就是灭顶之灾。你看他们父子严肃的那个劲儿,这李笑颜背后的男人一定是个相当狠的角色,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这个事不好办了。否则,依着东浩的性格,这个事非得天翻地覆不可。这里面有唐玫那个丫头,我虽然是喜欢她,可是毕竟咱们是程家人,那个丫头从监狱里出来,难免变态,听说跟咱们程家掐的挺狠,咱们还是少跟她来往。一招走错,程家完了,咱们也捞不着什么好儿。” 孔思思说:“我从小跟她就认识,我爸跟她爸关系可好了,我就拿她当世交姐妹,谁知道她办了这种事往我和东浩身上推,我都后悔死了,就应该什么都不跟她说,她怎么那样儿。”卢美荣说:“你还是年纪轻,太天真,社会复杂的很,一不留神,就说不定掉窨井里,那是黄泉眼,掉进去就没命了。”孔思思说:“我可知道唐玫是什么人了。” 卢美荣说:“医生不让你洗热水澡,你用偏凉的温水冲一冲,拿沐浴露轻轻的洗一洗,不要搓,然后就出来,睡个好觉,让东浩给你请病假,休上半个月。该长的也都长出来了,再上学。”孔思思嘴一撇,又滴了几滴泪,卢美荣给她抹了,说:“过几天就好,别担心,医生都说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不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孔思思心酸的说:“连我公公都知道我屁股上刺了青……。”卢美荣说:“医生说了,等你身上过敏好了,可以手术切除,面积小,不会留疤的,留也是小疤,而且又不是在脸上,怕什么?”孔思思说:“这是个耻辱,我怕东浩……。” 卢美荣把头歪向孔思思,把声音压低,说:“听东浩跟他爸说:那个李笑颜的屁股上也挨了一刀,有三厘米深,缝了五针,铁定是有疤的,还小不了。听说当时也是给剥光了,好几个男人骑在她身上,射的满身都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进,说没进,谁信呢?早不知道让多少男人干过了,多一个俩的,她咬死了没进,谁能知道?这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情。话说回来,也可能是没进,或者是戴套了,没留下证据。你的是真没进,处的女膜还在,医生检查过了,让人摸摸是没关系的,好比妇科检查,去看妇科医生,是个男的,你还不让他摸了?再说,男妇科医生,什么没摸过?你就当是看妇科男医生了。” 第一五七章 同盟 孔思思说:“我有一点想不通,如果他们手上有证据,为什么不告?”卢美荣说:“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走法律程序?多麻烦?效果也不大,也出不了气,还不够赌气的。咱们这边儿一告,那边儿肯定告了,看他们这个手法,最终,也应该是扯平的关系。绕一圈儿,费那么大劲,扯平,关键人物一个也不会出场,谁会没事做这种无用功?这帮人,都是一击到底、致人于死地,才肯出手的人,小打小闹都私了了,还得看心情。” 孔思思说:“我们家有事都是法律解决的,这种途径是不正常的。”卢美荣拢了拢孔思思的头发,说:“你还是太单纯,如果法律的既得利益不明显,是没有人愿意用法律的,人人都相信只有自己能公平的捍卫自己的利益,谁会相信第三方有绝对的公正呢?而且如今市场经济,黑幕多了去了,咱们平民老百姓都不知道,你小孩子更不知道了。那个唐玫是个监狱出来的人,思考方式跟咱们正常人不一样,看她那眼神就知道,明晃晃的,看人直往肉里盯。她吃过一次亏,对法律一定是了如指掌,真犯法留把柄的事,她会干吗?肯定把自己洗的一干二净啊,说不定故意把你和东浩的把儿留给人家了,人家这才找上咱们,人家也不傻,肯定是有相当的把握能跟咱们抗衡,要不也不能那么硬。这事说起来,是唐玫把你和李笑颜拴对儿了,她在一边看你们的笑话,最阴险的就是她。要我说,她还是想跟东浩,所以玩儿这么一手一石二鸟,在你和那个李笑颜之间上蹿下跳的挑唆,最坏了。实际李笑颜都出局了,唐玫就是找事儿,唯恐天下不乱,她好趁火打劫。”孔思思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卢美荣出门去了,孔思思按卢美荣说的冲了澡,裸着身坐在妆台的镜子前,看自己依然是个火红的龙虾,脸还是肿着,有点儿走形了,自己安慰自己:会好的。不知道程东浩看到自己这样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医生说没事,一定是没事的。孔思思自己不放心,想明天去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让程东浩陪着去,要买个假发套。孔思思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破相,虽然肯定是不会。孔思思转过身,看自己的屁股,那只蝴蝶要说是真的很好看。孔思思甚至想保留,但它是受辱的印记,是一定要剔除的。李笑颜不是也挨了一刀吗?屁股上?一定比自己的伤要重。 电话响了,孔思思一看,是迟敏生,接了电话,迟敏生说:“大小姐,最近好吗?”孔思思暗骂:唐玫的狗腿子,嘴上嗲着说:“我很好呀。”迟敏生说:“明天我家有趴,来吗?和东浩一起。”孔思思说:“不了,明天跟同学约了。”迟敏生说:“真的吗?”孔思思说:“骗你干什么?”迟敏生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孔思思说:“你那么忙,不用了。”迟敏生说:“唐玫出事了,我不看你一眼,我不放心。”孔思思说:“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有事呢?”迟敏生说:“因为李笑颜。”孔思思立即正了声,说:“她出了什么事?”迟敏生说:“李笑颜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孔思思说:“被拉到工地上猥亵了?”迟敏生说:“是。你怎么样?”孔思思没说话,迟敏生说:“明天我去看你。”孔思思说:“你别来,我不想让东浩以为我跟你们走的很近。你们跟他在商战上掐的太狠了,我怕他会多心。”迟敏生说:“我就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孔思思说:“是唐玫让你打电话给我的吗?”迟敏生说:“是。”孔思思说:“她怎么不自己打过来?”迟敏生说:“她被人带到工地上剥光了绑了一夜,昨夜下的是雨夹雪,我今天早上去工地接的她,给她带去了衣服,接她到宾馆洗了澡吃了东西,才把她送回去,她自打出了监狱身体就不好了,这一来,引发了肺炎,发着高烧,回家以后就被她家人送进了医院。她怕你不能幸免,让我给你打电话说明情况,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孔思思说:“她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幸免?”迟敏生说:“因为你跟程东浩订了婚,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郑大,尽人皆知了。李笑颜出了事,虽然你和唐玫都没有出面,程东浩还是会怀疑到唐玫和你,会查出来。他攻击了唐玫,同时他也不会因为你是他的未婚妻而放过你,而且唐玫和你的事一定会象李笑颜事件一样被传的乌烟瘴气。”孔思思说:“我有什么事?”迟敏生说:“你没事吗?”孔思思说:“当然没事啊。”迟敏生说:“那咱们明天一起去看唐玫吧,你就说你约了同学。”孔思思说:“不了,这几天我有事脱不开身,等我的事完了,我就去看她。”迟敏生的声音忽然遥远起来,说:“那好吧,只要你没事就好。别忘了,咱们是最牢固的同盟: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孔思思说:“知道了。” 孔思思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思忖:是程东浩吗?唐玫真的遭受了攻击吗?被拉到工地猥亵?象李笑颜一样?唐玫可不是李笑颜,她是二十四小时保镖,而且不是一般的保镖。迟敏生的话并不可信,可是程东浩可信吗?李笑颜出事的时候,邹应明是出手了,这是一定的,说来,也不一定。听话头,唐玫和迟敏生对邹应明的印象颇是不错。程东浩明明跟自己订了婚,可是唐玫和迟敏生看程东浩的眼神依旧是火一般滚烫,尤其是那个唐玫,真的是往肉里盯的眼神,那种眼神不是放下的眼神,而是更想得到,更迫切的需要。孔思思这个时候才真正觉得,自己挑唆唐玫去试探李笑颜是个错误,让本来扑朔迷离的境况更加迷障重重。应该静观其变就对了,时间最能说明问题。李笑颜身后真的有一个比程东浩还硬气的男人吗?他是谁?谁也靠不住,也不必问谁,也不必去试探谁,孔思思决意动用自己的关系去搞个明白。 李笑颜晚上躺在床上,忽然想起程东浩的话: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怎么做都行,别说我跟别人订婚,就是结婚都没关系。可是你,李笑颜,你就只能跟我。跟别人,真的假的都不行,不然我就折腾死你,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手上。李笑颜长叹一口气:跟别人结婚也没关系?当然有关系了。难道程东浩还想跟孔思思结婚?虽说是放长线钓大鱼,这线是不是也放的太长了?难道程东浩发现孔思思手里有他挣不完的钱,所以他想卧底一辈子?那可不行。 李笑颜想:我得有个男人给我修下水管道,安灯泡,做我爸在家干的那些差事,生孩子,给父母养老送终,在雨夜偎在一起,迷迷糊糊说些着三不着两的闲话。过日子嘛,如果跟一个有妇之夫粘粘糊糊,共用一根接力棒,一定会恶心死。李笑颜不想睡别人睡过的床,也不想摸别人摸过的棒棒,如果命运让她有一个以上的男人,她想要的是从此以后专有专用,不问从前。李笑颜琢磨一个以上的男人,现在看来,这是极有可能的。虽然到目前为止,李笑颜有十足把握程东浩还在死守裆下。 已经到了十二月天气,这一学期就要完了,程东浩仍是每月按时给李笑颜的卡里打钱,李笑颜每个星期六、星期天跟张和也去医院见习。李笑颜读了大量的泌尿科书籍和文献,泌尿科护士的工作已经全面掌握,常用药品的说明滚瓜烂熟,手术打杂的工作已经没问题,科里忙的时候,甚至开始跟一些复杂的手术,张和也甚至有时也问她泌尿系的问题。 星期天下班的时候,李笑颜和张和也一起回学校,李笑颜说:“东浩确实特别的看了高速路上白皮死猪的肚皮和上面的乳的头儿。”张和也说:“这只是一种可能,他自己怎么说?”李笑颜说:“他仍然坚持是车祸断了阴的茎上的小神经。”张和也说:“哦,通常患者的直觉也是有道理的,也许另有原因。”李笑颜说:“如果这个原因成立,属于神经症了吧?”张和也说:“是。”李笑颜说:“用用系统脱敏疗法怎么样?”张和也说:“可以试试,反正也没有其它办法。” 过了两天,程东浩打电话来,李笑颜说:“你是有了神经症了。”程东浩说:“神经病?”李笑颜说:“还是不太一样。”程东浩说:“那我这辈子就靠你了。”李笑颜说:“那要听我的话。”程东浩说:“听啊,我听。”李笑颜说:“你找个养猪场,去喂猪,每个星期去一次,跟猪亲密接触,仔细的看猪肚皮和上面的乳,直到看到没感觉,象看一根草棍儿。”程东浩说:“好的。”李笑颜说:“你要是能结合着跟我做就更好了。”程东浩说:“这个……。”李笑颜说:“那么请在喂完猪的夜晚深切的想念我。”程东浩说:“明白。” 第一五八章 轻薄 阴了两天,李笑颜早上出门的时候,映着路灯,十二月的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李笑颜兴奋的嗷了一嗓子,拍着球,耍着花活就冲了出去,直奔篮球场。篮球场上的人比起夏天的时候少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真正的运动毅力型,包括邹应明、庄奉。另补了一个邹应明的耳光女友:卢明惠,李笑颜隐隐觉得这是个不同于邹应明所有前任女友的狠角色,很难缠,甚至有点儿替邹应明担心,又有点儿那么幸灾乐祸。 李笑颜猜卢明惠应该还是非常想扇自己耳光,一定要扇到她才会善罢甘休,否则这股劲儿会一直憋着,憋成肿瘤,此即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李笑颜不禁替她感到遗憾,她还不够通透,不懂这是执着之苦:凡有所执,必有所求,凡有所求,必有所失。从动物物种上考虑,争夺异性的交配,必是优胜劣汰。她一定觉得邹应明很厉害、很飒利,要跟他匹配,也一定是跟他一样,他保护的李笑颜就成了一个标杆,她一定觉得李笑颜也很厉害,她越是忌惮李笑颜就越想战胜李笑颜,把李笑颜踩在脚底赢得与邹应明比肩的地位。 然而李笑颜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卢明惠永远望尘莫及。她以为她的精神力和气场都比李笑颜强,可以威慑住李笑颜,因此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扇李笑颜的耳光,气吞山河、白虹贯日、彗星袭月。能量太充足,李笑颜避而不犯,只在外围遥远的招猫逗狗。也有另一种可能,邹应明在她面前表现了对李笑颜的不屑和保护她的不得已,卢明惠想在邹应明面前表现出对李笑颜的更不屑,痛打落水狗,让李笑颜出丑,以博邹应明一笑。总之,李笑颜觉得卢明惠爱邹应明爱的很拙,完全不象一个弹钢琴的,倒象个弹棉花的,也许她是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了,只好拿李笑颜当糖人儿吹,哄邹应明玩儿。 李笑颜觉得完全不了解邹应明,也许他床上的功夫真的很好,那根儿棍儿太好使,女人都贪图,但是跟程东浩有什么不同吗?男人应该都是那样的,一进一出而已,所以就算没有感情,男女照样搭伙过日子、生孩子。譬如李笑颜没了秦关,也可以跟程东浩。李笑颜想到这里,十足的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心里底层里还是秦关吗?真是罪过。 雪花飞舞,李笑颜更是飞舞,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打完了球,身上暖暖的,微有点儿汗。回到宿舍擦了把脸,净华然凑过来,说:“问你个问题。”李笑颜说:“什么?”净华然说:“如果男生跟你说分手,你怎么办?”李笑颜说:“你不是知道,我已经分了?”净华然说:“你可以分,但是我不能分。”李笑颜说:“那就不要分了。”净华然说:“可是他要分。”李笑颜说:“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净华然说:“也没有说过,不过,现在他提出不想再见到我。”李笑颜说:“你想见就去找他,他说不见就不见?反了他了,他说话顺了咱的心,咱就听,不顺,还管他?” 净华然说:“我就是这么干的,他说我不尊重他。”李笑颜说:“他听话,就尊重,他不听话,还尊重个鸟?”净华然说:“我就是这么干的,他说没有空间和自由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李笑颜说:“这个对,你不要压的太紧,不然他会爆的。说句老生常谈的话:这就是缘分和执念的比拼,爱拼才会赢,也许你败了,但是这个过程你是逃不掉的,你的人生就得这么跟他耗,这是你的命啊,你遇到的人,你遇到的事,组成了你的命运,不服不行,妹子。”净华然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他,当下就过不去。”李笑颜说:“那就跟他砸。” 下了早上的第一节课,李笑颜转战另一课室,雪还在下,天上天下都是。李笑颜还是穿的去年程东浩给她买的羽绒服和羽绒裤,明黄色上衣,里面垫着一件黑色薄羊绒套头衫,黑色裤子。以程东浩的观念,轻薄是不可能暖和的,所以李笑颜这身衣服不但是上好羽绒,而且厚的可比城墙,用一句话来形容:绝对不是后妈养的。所以即便在这样的大雪天,李笑颜也敞着领子,把拉链拉到胸,还是很暖和。篮球还是习惯性的带在身上,夹在腋下。 李笑颜出了课室,往前走。远远的看见一个男生穿着一件深蓝羽绒服过来了,目测一米八四的个子,走路的姿势很端正,两条腿极是稳健,符合李笑颜的审美特征。李笑颜从不戴手套,几乎整个冬天,手都缩在袖子里。这时候看到帅哥,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出来,拿球拍了起来,直到那男生走的不远不近了,李笑颜抬头着重看了一下他的脸,正对上他清澈宁静的眼眸,愣了一下,托着球站在那里。心里一个声音确定的说:是他。是的,曾见过的他,自己曾经鬼使神差的在图书馆送过他一朵花。 那个男生也停了下来,跟李笑颜相隔三米,两个人定定的对视着,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两个人,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在异界的晴空下,芳草地上,零星的野花,静静的河流,广阔的天地,高天上一行人字行的大雁。 常涂把手拢在嘴上,在十米开外喊道:“九尾妖狐李笑颜,你早就不是处女了,你是有男人的女人啦,别装了,哦。”李笑颜什么也没听见,那个男生却听到了,他一垂眼皮,眼睛里波光一动,还没有动地方,李笑颜一阵心慌,生怕他离开。只见旁边走过来张和也,对那个男生说:“龙师兄,这个女生叫李笑颜,她男朋友叫程东浩,很爱她。”张和也故意往这位龙师兄跟前一凑,斜眼看着李笑颜,说:“她男朋友已经被她玩儿坏了,痿了,她正在扫下一个目标。你要是不想追她,她就拼命的追你,你一旦下定决心要追她,她就缩了,师兄,你要想好,到时候吃亏的是你,除非你豁的出去,不计得失。她就是看着无辜,你可不要上当,她很危险。” 李笑颜静静的听着张和也和这位龙师兄假装窃窃私语,实际上是说给她听的鬼话,恨不能上去把他剁成肉泥,可是又不想表现的过于粗鲁,只是不喜不怒、不动声色的看着张和也,看着这位龙师兄。 龙师兄看着李笑颜,对张和也说:“知道了。”他动了,迈开步子绕过李笑颜走了。李笑颜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扭头看着他离去,心里象是漏了一个洞。张和也和常涂好死不死的都凑到李笑颜身边,常涂说:“九尾妖狐,你这个淫的妇,你霸占了一个还不够,又想祸害别人啦?”张和也说:“这位龙师兄可不是一般人,我不允许你伤害他。”李笑颜说:“他叫什么?几年级的?干什么的?”张和也一边转身就走,一边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常涂也跟在张和也后面,边走边说:“就是,跟你有关系吗?还真想上,蹬鼻子上脸。” 李笑颜也跟在张和也身后,说:“我就是看他顺眼,想交个朋友,跟我说说他是谁?我就放心了,要不,我心里老想着这个事,你越不说我越想知道,会越来越想他的。”常涂说:“李笑颜,你身里身外都是程东浩的,还好意思勾搭别人吗?别拿不要脸当资本了。”李笑颜说:“这跟不要脸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跟龙师兄怎么着,我就是想跟他认识一下,做个朋友,聆听师兄的教诲。”张和也说:“你也说了:不想跟他怎么着。那就不要去招惹他。”常涂说:“就是,你勾搭人家,又不跟人家,这样更可恶,不要脸加可恶。” 李笑颜说:“我也不能除了程东浩不接触别的男生,这是正常的人际交流,人人都有这个要求,我为什么不能有?这不是很正常吗?”常涂说:“盯着龙师兄看的时候,下面的水流出来把脚底下的雪都化了,还说是正常?李笑颜,我们是为你好,程东浩要是知道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笑颜说:“程东浩都跟别人订婚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我跟别人有点儿正常接触怎么了?”常涂说:“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把程东浩玩儿坏了,要找下家,你有没有一点儿责任心?真恶心。”张和也说:“不许你动龙师兄。”李笑颜说:“我不动,我哪儿动了?”常涂说:“想都别想。”李笑颜说:“我没想。”常涂说:“那还说。”李笑颜长出了一口气,停下来,站在雪地里,看着张和也和常涂走到前面去了。 第一五九章 感知 李笑颜感觉心里有一块儿从未发现、从未动过的地方,仿佛尘封了千万年,这时候开始蠢蠢欲动,就象古莲子要破土而出,在水底冒出芽芽。李笑颜有点儿不知所措,她细细的体味心里这种微妙、通透、凿实、有力,一旦现出就不可、不想再忽略的境况,茫然无语。 李笑颜仔细想了想程东浩,确实如他所言,他就算是跟别人订婚、结婚、甚至干了,都不会妨碍他忠于李笑颜,那种精神上的归属感,就象是dna复制一样必须准确。实打实的说起来,李笑颜对此一点儿也不怀疑,虽然她本心甚至希望事实并非如此,但程东浩就是如此,因此李笑颜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会离开他,但是这种万不得已,李笑颜实在是想不出,所以李笑颜感到离开程东浩是个不可能的命题。 可是,这个龙师兄真的很特别,从未有人给过自己如此深厚、茁壮、灵动、充满生命喜悦的感受,从未。李笑颜相信即使在一生的生命长河里,这种感受也是稀有的珍宝、启迪和点化。怎么能失之交臂?怎么能擦肩而过?怎么能只留下回首?李笑颜窃以为一定要跟这个人有点儿什么关系。她忽然就体会到穆雁鸣的心情:不论怎样也要认识一下,相互关照着一起走过人生。朋友,也好,似乎,也只能是,朋友。 下午下了课,李笑颜无耻的跟在张和也后面,说:“那个龙师兄叫什么?是几年级的?学什么的?寝室呢?电话呢?通常在哪儿能找到他?”张和也说:“你想干什么?”李笑颜说:“就是认识一下。”张和也说:“别想从我这里探听到任何他的消息。”李笑颜说:“我问你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张和也哼了一声,好笑的说:“我为什么要这种机会?嗯?又烂又臭的象腐肉?”李笑颜说:“你跟他熟吗?”张和也说:“还行吧。”李笑颜说:“给姐们儿介绍介绍。” 张和也说:“你爱上他了?”李笑颜说:“开玩笑,我只能有程东浩。就是看到他以后,挪不开步,所以我想这是一种前世遗留下来的未了缘分,不管好歹,都要去了,要不然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后事后非,吉凶未卜那种,所以不如主动出击,主动化解。” 张和也想了想,说:“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李笑颜说:“什么?”张和也说:“程东浩痿了的事。”李笑颜正色道:“什么?”张和也说:“也许不是因为死猪。”李笑颜说:“哦?”张和也说:“是因为你。”李笑颜说:“不是早说过了:因为我长的象死猪。”张和也说:“这次跟死猪彻底没关系了。”李笑颜想了想,说:“因为我什么?”张和也说:“因为你移情别恋。”李笑颜说:“开玩笑,我什么时候……,你什么意思?” 张和也说:“程东浩很爱你,非常爱,无以复加。”李笑颜说:“所以,我其实也很爱他。”张和也说:“对,注意:你说的所以这两个字。”李笑颜说:“怎么了?所以。”张和也说:“你是被动爱,而不是主动爱。”李笑颜说:“有什么区别?”张和也说:“你不是那么的爱程东浩,和他的爱比起来,你是九牛一毛、破铜烂铁、可以说一文不值。”李笑颜说:“有差那么多吗?”张和也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李笑颜说:“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对他是倾尽所有了。”张和也说:“你没有。”李笑颜着重强调、言之凿凿的说:“我有。”张和也说:“先告诉我,你所谓倾尽所有的有是什么?”李笑颜说:“一个人真正拥有的只有他的身体,我完整的把我的身体交给他了,连同我的身体的一切附加值:关怀、爱护、信任、理解、支持,一言以蔽之:灵与肉。” 张和也说:“好个口是心非的刽子手。”李笑颜说:“谁谁谁?”张和也说:“程东浩阳痿是因为你爱上了别人。”李笑颜说:“我没有,不是说了?我没有。”张和也说:“你这个傻瓜、糊涂虫,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卑鄙无耻!”李笑颜拧着眉冲着张和也叹气,一脸无辜、一头雾水。张和也长出一口气,说:“那个龙师兄,龙启辰,是怎么回事?”李笑颜说:“就是有好感,感觉特别而已,那算哪门子爱?感觉和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张和也说:“那就是爱。”李笑颜嘴里发干,心里发虚,说:“那种感觉是爱吗?”张和也说:“是。”李笑颜说:“见鬼!” 李笑颜心里一阵紊乱,又说:“不对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东浩是怎么知道的?”张和也说:“这就得说是爱这个东西神奇的地方了,他是潜意识感知的。”李笑颜仔细的回想:程东浩阳痿的时候,李笑颜确实已经遇到过龙启辰。难道当她第一次看到龙启辰心动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程东浩就感知到了?爱到极致的人的心真的是连在一起的?心与心之间会形成一个空间和时间阻隔不断的通路?不,不会,是巧合。李笑颜在叨咕是巧合的时候,心里已经有几分相信,嘴上说:“隔的那么远,就算有脑电波、电磁场也失效了,他怎么可能感知呢?你说的也太玄了,再说,咱们都是搞自然科学的,潜意识、感知什么的太不靠谱。” 张和也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自然科学?”李笑颜说:“你说的是神学。”张和也说:“就算是神学,你怎么知道神学不属于自然科学?”李笑颜说:“孙悟空七十二变?”张和也说:“你真的觉得这不会成为科学吗?很久以前,大家都觉得白光最单纯,可是当时谁会知道白光包含有七色光?它是所有可见光里最不单纯的?很久以前,大家都觉得光是连续的,可是当时谁会知道光是由一种称为光子的基本粒子组成的?很久以前,大家都想飞,认为神仙才会飞,可是你看现在,飞机到处都是。再说神:牛顿,信了神;哥白尼,信了神;伽利略,信了神;爱因斯坦,信了神;乔布斯,信了佛。你以为他们是傻瓜?自然科学真的不与神通?你就那么确定潜意识感知不是自然科学?甚至不是医学?” 张和也看着李笑颜的眼睛,她显然又有点儿发傻,张和也说:“人为万物之灵,天知、地知,人会感知。你最好不要以为你不说甚至你不知道就没人知道,尤其对于一个那么爱你的人,一切都在伟大的太阳底下,你什么都别想隐藏。如果你问程东浩,程东浩会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的潜意识已经强烈的感知到了,受到了承受不住的刺激,甚至在男女之爱这方面已经崩溃了,反映到身体上,你爱了别人,他于是痿了。” 李笑颜显然是被吓到了,张和也说:“再说的明白一点吧:因为你对他没有他想要的真实的爱,所以他的潜意识才会把你和死猪联系在一起。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的潜意识是对的,你对他来说,一具没有爱的躯壳,其实就是死猪,表现出来就是痿。为什么之前他不痿呢?可能是,或者也许一定是,以前你这种他想得到的爱没有被激发出来,你在他那里还有点儿爱的灵气儿,所以他得不到也没多大刺激,有那点儿灵气撑着,他还可以硬。现在你真实的爱被别的男人激发出来了,你给了别人,很彻底,连那点儿可怜的灵气儿也没了,你让他还怎么支撑?要我,我也得痿呀。是你毁了程东浩,他是毁在你手里。我不是说这是你的错,但是,这个怎么评判呢?也许,好吧,也许最好不评判,这就是命运,都是命啊。”张和也严肃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指了指天。又补了一句:“也不一定,我就是给你个思路。”张和也拍了拍被吓傻的李笑颜的肩膀,走了。 上次张和也说程东浩的阳痿是因为死猪和李笑颜串了的时候,李笑颜深信不疑,觉得一定是;这次张和也说到了潜意识感知,李笑颜又是深信不疑,觉得这一回是真的了。天阴的很,李笑颜一阵一阵觉得眼前发黑,也不知道是天晚了,还是阴天的关系。是因为自己吗?是自己毁了程东浩?因为自己的背叛?因为他承受不住?因为他太爱自己?这一切要怎么救赎?李笑颜急的两腿发软,喉咙发堵,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来。 李笑颜黔驴技穷,灰头耷拉脑的回到宿舍,晚粥也不想喝了,爬上床躺下,望着天花板琢磨对策:还得把爱给程东浩,即便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也要不遗余力的去爱他。也许时间长了,他那玩意儿就能被重新唤醒。被张和也点破,李笑颜越发觉得对龙师兄龙启辰的感觉确实只能用爱去解释,但,不能爱。 李笑颜决定去找程东浩,终止他和孔思思的婚约,让所有的钱都见鬼去吧,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她只要揽程东浩在怀,轻怜蜜爱,一世缱绻。拿定了主意,李笑颜爬下了床,去喝晚粥。净华然说:“什么情况?刚才还灰头土脸,顷刻之间,就满血复活了?”李笑颜说:“境随心转嘛,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你和他怎么样了?”净华然说:“我现在已经不管他了,我爱咋就咋,他拿我也没办法。”李笑颜说:“这个对路了。” 第一六O章 陌生 第二天早上打球,李笑颜还琢磨了一下要不要找邹应明报个备,又怕邹应明跟程东浩串通,程东浩耽于挣钱不会让自己去。所谓:树怕扒皮,人怕见面。只要见了面,什么就都好说了,有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呢? 李笑颜上网订了星期五晚上的火车票,转过天星期五,李笑颜找张和也让他代向医院请假。张和也说:“你心情不错嘛,真没见过你这样纯没心没肺的人,傻的扑朔迷离。干什么去?”李笑颜说:“爱的般若行。”张和也说:“去找程东浩?”李笑颜说:“嗯。”张和也说:“去吧,搅它个地覆天翻。” 李笑颜还有时间喝晚粥,喝完了,到atm机上取了钱,回宿舍收拾了东西,背个背包就走,跟高小晴走个对面,高小晴故意拌脚,说:“哟,出去浪啊?”李笑颜也不理,夺门而走。冬日雪天,天黑的早,出租车也不好拦,李笑颜站在路边,翘首盼望,就听身后一个熟人说:“去哪儿?”李笑颜一听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是无处不是他的邹应明。李笑颜拖长了的声音,说:“嗯……。” 邹应明说:“回学校。”李笑颜说:“我有事。”邹应明说:“什么事?”李笑颜说:“我要去北京。”邹应明说:“干什么?”李笑颜说:“找东浩。”邹应明说:“他让你去的?”李笑颜说:“我想他了,我要自己去。”邹应明说:“不行,未经允许不得进京。”李笑颜说:“我要去找东浩,让他终止和孔思思的婚约,我要跟他订婚。”邹应明说:“好吧,我知道了,我们商量商量,你不许去。” 李笑颜说:“我车票都买了。”邹应明白了她一眼,扭头就走,李笑颜跟在后面,说:“谁告诉你的,我出来?我出来的时候明明前前后后都没有人嘛,没有可疑的人嘛。是张和也告诉你的?不可能嘛,你抢了他的女朋友,他一定很恶心你,别说给你通风报信了,就是听到你的名字都恶心。你那个见了面就想扇人家耳光的所谓女朋友蹬了算了,我有好的再给你介绍,不是我说,那个卢明惠就是看起来正点,其实徒有其表,里边都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暗黑料理,一定不对你的胃。要不你哪有工夫围着我转?我讨厌那个女生,你最好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再蹬了她,她一定会流产,一定会大出血,一定会一命呜呼。”到了李笑颜的宿舍下,邹应明平淡的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校门。”李笑颜说:“哦。”邹应明转身走了。李笑颜感觉邹应明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从洪水猛兽变成了大河前横。 李笑颜想:闹不好是高小晴告诉他的,上次去嵩山的时候,据说就是高小晴给他打的电话。不过,也可能程东浩还派人盯着她,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挂在隐密的天幕上。李笑颜把车票改签到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的那一班车,去是一定要去的,第二天早上,什么都不带,兜儿里揣上钱,象每天早上一样,装作去打篮球。 李笑颜想邹应明一定已经跟程东浩通过话了,程东浩一定会打电话来问问,然而并没有。李笑颜安然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按计划行事,象往常一样洗漱了,悄悄的揣了钱,拿了电话,抱了篮球出门,象往常清晨打球时一样,穿着一身程东浩买的深蓝走白边儿的运动服,也没穿羽绒衣裤。天黑乎乎的,些微的风,四处一片雪白,着实是有些冷。碰到了两个看起来挺贼的人,看了看李笑颜,但是都过去了,李笑颜怀疑他们是给邹应明报信儿去了,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放弃。李笑颜出了校门,在路灯底下拦出租车,不时的回头看看,有没有邹应明,然而并没有。成功的拦截了一辆出租车,载着李笑颜直奔郑州东站。 一路顺风,李笑颜到了江宁道的家,她离开这幢房子的时候没带钥匙,当时是因为怕麻烦,也怕丢了,钥匙就放在卧室的床头柜里。如今隔着一道门,就是进不去。今天星期六,程东浩应该在公司。李笑颜拨通了程东浩的电话,不出所料的他不接,李笑颜给他发了信息,等了半个小时,他也没回,李笑颜又发了一条,又等了半个小时,他也没回,等了两个小时,已经过了中午。李笑颜出来买了一条面包吃了,听他说他现在住他爸爸家,在这里等一定是等不到的。李笑颜想去公司找他,又怕到了那里,他又回家了,还是直接到他爸爸家里去等他比较稳妥。该见不该见,愿见不愿见的人一定是都要见的,既然要挑明了说,就不要执着于谁先谁后了。 李笑颜到了仁逊别墅,这里虽然阴天,但是并没有下雪。别墅区里干净静谧,李笑颜看了看手机,差不多下午两点,她按响了门铃,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李笑颜想应该是他们家的保姆姜嫂,就说:“姜嫂,您好,请问程东浩在吗?”姜嫂一看,一身运动服,白运动鞋,夹着个篮球,冻的象紫红大李子一样的脸,说:“东浩还没回来,你是?”李笑颜说:“我是他女朋友,我叫李笑颜。”姜嫂说:“东浩不在,你看我也不认识你,大哥和大嫂都在午睡。”李笑颜说:“那我在外面等吧。”姜嫂说:“不好意思。”关上了门。 过了一个小时,卢美荣出门来,李笑颜一看到赶忙迎上前去,叫了一声“阿姨”,卢美荣象躲瘟神一样,用陌生的眼神上下扫么了一下李笑颜,绕了一个大圈儿,急忙忙的走过去了。李笑颜看她紧着躲,只好站在那里看着她过去。 一辆车开过来,进了车库,不是程东浩的车,一会儿工夫,程书宪从车库出来了,李笑颜赶忙迎上去,叫:“叔叔。”程书宪说:“这不是笑颜吗?”李笑颜说:“是啊,叔叔,我来找东浩。”程书宪说:“东浩不在呀,这时候。跟思思在公司呢,现在他们小两口忙的很。思思,我儿媳妇,你似乎是知道的。”李笑颜说:“我知道。东浩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他。”程书宪说:“大概晚上九点钟。你找他什么事?”李笑颜说:“我想跟他复合。”程书宪说:“这个不太可能吧。他和思思都正式订婚了,感情也很好,都住在这里,每天出双入对,我们一家人不知道有多好,你又来,这个,不合适吧。”李笑颜说:“有些事您不知道,等我和东浩见了面说清楚,您就明白了。” 程书宪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知道,你看我回去一下就得出去打高尔夫。”李笑颜说:“我在外面等。”程书宪说:“那你自便吧。”程书宪果然进去一下又出来,也没看李笑颜,匆匆的开车走了。 街灯亮了起来,晚上五点多钟的时候,卢美荣回来了,闪着陌生的眼光,看着李笑颜,李笑颜往前一凑,她连忙把眼光挪开,带出一股凛然摈弃之意,绕开李笑颜进了家门。 大概六点的时候,程书宪也回来了,冲李笑颜点点头,过去了,李笑颜微躹了一躬,也没往前凑。天上开始飘起雪花,风并不大。卢美荣开了门,披个大披肩,兴奋的从门里跑出来,张着手,转了一圈儿,喊道:“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书宪,快出来看,下雪了,思思一定会高兴的。”她用眼角扫么了一眼李笑颜,轻微的撇了一下嘴角,大声说:“真好,太好了。”进门去了。 李笑颜在雪里灯下笔直的站着,一直等到九点来钟,一辆车开过来,刹白的车灯扫了李笑颜一下,李笑颜一闭眼,车开到车库里去了。时间不长,上来两个说说笑笑,揽在一起的灵动鲜活的身影。程东浩是很帅,但是李笑颜觉得也没有那么帅,但是当他身边偎了个孔思思的时候,李笑颜陡然觉得他帅的放了光,稳健凛冽,冲明高华,让李笑颜有一股想劈手夺过来的冲动,他是她的,谁也不许动。李笑颜忽然理解了动物世界里,动物对于领地的拼死捍卫:这是我的,我的。 李笑颜丢了球,象是在草丛里饿着潜伏了三天的狮子,终于等来了机会,发起了攻击,霹雳闪电、暴风惊雷般的冲过去,叉着两条胳膊就往程东浩身上蹿,孔思思一声惊叫,程东浩两手一抓李笑颜,把李笑颜放到地上。李笑颜伸手扯程东浩的衣服,还要往上贴,程东浩严峻的说:“不许动!”李笑颜这才老实下来,站在那里不动了。孔思思一只手紧紧的挽着程东浩,别一只手护在他怀里,惊诧警觉蔑视的看着李笑颜。李笑颜愣愣的看着程东浩说:“你是我的。”程东浩一垂眼皮,又抬眼平淡的说:“什么事?” 第一六一章 闻喜煮饼 李笑颜如鲠在喉,程东浩又问:“什么事?嗯?”李笑颜说:“咱们谈谈。”程东浩说:“行,说吧。”李笑颜说:“咱们复合吧。”程东浩说:“那怎么可能?”李笑颜说:“我错了,我不应该贪得无厌,把你卖给孔思思,也不应该对别人动心。你那么爱我,我不应该对你三心二意。东浩,咱们复合吧,我不要很多钱,我只要你就够了。我会一生都偎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思思也是好姑娘,可是你不爱她,放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孔思思明亮的双眼平静认真的看着李笑颜说完,仰面看着程东浩。程东浩轻描淡写的说:“已经不可能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幸福,我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各安天命吧,好吗?就这样吧。”程东浩握住孔思思的手往前就走,李笑颜一把扯住程东浩,急切的说:“东浩,咱们真的不需要那么多钱,谁想要什么就给他们,咱们不要了,失去一切都没关系,只要有你,有我。”程东浩说:“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失去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呢?你不要?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没有,所以你什么也不会失去,什么也不在乎。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对生活、对人、对这个世界都是有要求的人,而且是高品质的要求,坦率说你从未达到。现在咱们都轻松了,你不用麻烦,我也不用再麻烦你,这不是很好吗?好的,就这样。” 程东浩带着孔思思又往前走,李笑颜又去扯程东浩的衣服,程东浩使劲一拽,李笑颜顺势扑通就跪下了,抱住程东浩的腿,央求说:“东浩,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终止和孔思思的婚约,咱们重新开始。不要再跟唐玫、迟敏生、孔思思纠缠了,放过她们,也放过咱们自己。让她们赶着去过她们的生活,咱们过咱们自己的生活。你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我不想再让你浸淫在别人手上,别人碰你一个指头,我都受不了。你别这样对我,我想让你和我的生活里从此只有彼此,相携相伴直到永远。我找到了给你治病的秘方,我要用我的一生去践行我对你的爱。恩怨情仇都不重要,钱也不重要,世界上只有你和我。你不要再让别的女人碰你,求求你。” 李笑颜伸手就往程东浩裆里摸,孔思思一声尖叫,伸手就拍,又惊又怕又恨,象拍一只上了身的蟑螂。程东浩一把握住孔思思的手,又拽开死死抓在裆里李笑颜的手。孔思思仰面看着程东浩,程东浩蹲下身,把李笑颜扶起来,握着她的两条胳膊,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你也说了,你对我三心二意,对吧?”李笑颜说:“那是从前,以后不会了。”程东浩说:“以后咱们就是陌生人。你如果再纠缠,我就要报警了。” 李笑颜说:“你不是说跟孔思思在一起就是为了钱吗?我也是因为钱,才让你跟她。可是现在我不想要钱了,我都不想要了,你还要干什么?”程东浩笑了笑,说:“你可以不要啊,但是我要啊。”李笑颜对孔思思说:“他不爱你,他只是想挣钱,你把他还给我吧。”孔思思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在一起才是真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很幸福,也祝你幸福。”孔思思一扯程东浩的胳膊,仰面看着他,说:“咱们走吧。”程东浩说:“嗯。”两个人绕过李笑颜,走过去了。 李笑颜在雪地里愣了很久,木然的回转身,走出仁逊别墅。前面一条大道,李笑颜站在路边等了很久,又拦了很久,打了车,直奔北京西站。高铁夜里的票没有,李笑颜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的头一班高铁,这样就得在候车室等上一夜。候车室里乌泱乌泱的人,有赶夜班慢车的。李笑颜出了候车室,找了个人少的角落,靠墙坐了下来。心里似乎什么也没想,李笑颜认为自己这种平静不正常,但是正常的情况是什么呢:痛哭流涕?痛心疾首?痛的哭不出来?亦或是想到了死?那样的话似乎更不正常。 程东浩和孔思思看起来很登对呢,亲密无间。李笑颜忽然执拗的想她一个人的程东浩,那个在床上贪婪的吻她的程东浩。再也不会有人象他一样,对自己那般宠溺。李笑颜自省真如张和也所说,自己的爱与程东浩的爱相比一文不值。就这样失去了吗?还能不能回来?或者回来变了味儿,再失去?李笑颜唯一感到安慰的一点是:当李笑颜抓他的裆的时候,孔思思恶狠狠的来打她,程东浩先握住了孔思思的手,后,才把自己的手拽开。但是这个细节真的能说明决定性的问题吗? 李笑颜仔细的扪心自问,似乎没有失去的感觉,是因为不够爱程东浩,失去了也不是那么在乎?还是程东浩依然在演戏,只是骗骗孔思思?李笑颜象做病理切片一样细细回味程东浩的表情举止,很陌生。只有抓裆的那个动作,还有一点儿暖意,也可能是误会。反正来过了,也求过了,李笑颜似乎觉得没有那么内疚和自责了。是不是可以想一想别人?比如龙师兄龙启辰?李笑颜脑海里闪过龙启辰那看似平静实则倾心的眼眸,一面笑起来,一面心里一股酸涩,一面暗骂自己:好无耻。 程东浩和孔思思的心情丝毫未受李笑颜的影响,两个人欢快的进了房门,程书宪坐在沙发上,不自然的挺直着身子,拿着报纸,眼睛溜着程东浩。卢美荣站在门口,兴奋的说:“思思回来了,外面雪大不大?冷不冷?”孔思思说:“不冷,这雪下的真好,明天就可以堆雪人了。”卢美荣说:“是啊,明天星期天,咱们吃火锅吧。”孔思思说:“好哎,我来做我们山西的闻喜煮饼,号称国式糕点绝产。”卢美荣溜了一眼程东浩,孔思思说:“东浩,怎么样?”程东浩说:“我还是吃我的药食。”孔思思说:“我都学会了,我给你做。”程东浩说:“你嗨你的,我自己做自己吃。” 孔思思说:“荞麦面本来就是我们山西特产,我最会做荞麦面了,你也改改样子,明天中午我给你做荞麦面饸饹、金针木耳西红柿肉丝卤。”程东浩说:“不用麻烦了。”孔思思说:“给个机会嘛。”程东浩点点头。程书宪说:“我要跟东浩吃的一样。”卢美荣说:“可是我想吃涮肉和闻喜煮饼,思思,咱们娘儿俩吃涮肉,让他们爷儿俩吃面。”孔思思明亮的看着程东浩,程东浩冲她点点头,说:“嗯,好。” 晚上程东浩和孔思思相伴上楼,到了程东浩的门口,孔思思抱住程东浩索了一个吻,叽叽哝哝的偎在程东浩身上,一只手就象李笑颜一样去抓程东浩的裆,程东浩很自然的往后一撤,开了门,说:“明天我赶早去西山猪场喂猪,你在家做饭,我中午回来吃。”孔思思说:“明天你就不要去了,以后每个星期休息一天吧。”程东浩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喂猪可以减轻压力。” 孔思思说:“又脏又臭还有传染病,为什么一定去干那种,那种,工作?东浩,你是高贵的王子,王子有王子要干的工作,有王子减轻压力的方式,运动照样可以减轻压力呀,咱们可以一起去打网球,打网球好不好?又优雅,又锻炼身体,又能减轻压力。”程东浩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大夫说了,我这是神经症,是因为猪得的病,还得让猪给我治。”孔思思不可思议的说:“因为猪?”程东浩说:“因为我把猪当成人,把人当成猪,所以要用这种系统脱敏疗法来治。”孔思思骇的心里一蹦说:“神经病?”程东浩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孔思思故作镇定,说:“不是吧?只是一种心理障碍?”程东浩说:“也可以这么说,现在你知道我跟你订婚为什么李笑颜会撒手的那么干脆了吧?”孔思思说:“那她今天为什么还来找你?”程东浩说:“钱。”孔思思说:“她说不是钱。”程东浩说:“所以就是钱。”孔思思点了点头,说:“她觉得你至少还有钱。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呢?应该也很有钱。” 程东浩说:“不知道。她的感情总是象钟摆一样晃个不停,缺乏安全感,所以总是希望能左右逢源,占着一个,再勾搭个仨俩的,她也有那样的能力和精力。不象我,只照着一个坑儿刨,就算出来的不是水,不是金子,是岩浆,也照刨不误,我跟她真的很不同。所以我跟她经历了一段感情之后,她丝毫没有改变,也没受什么刺激,我却出了问题,患上了神经症。也可能她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我曾经给予她的爱相对安全有保障。不过,都过去了。这个世道,谁也不是谁的绝对保障。她的想法就象风一样,今天东风,明天南风,后天西北风,谁也跟她转不了。” 第一六二章 将相 孔思思说:“因为她觉得那个男人还是没有你好,你是最好的,她后悔了。”程东浩说:“我其实对你们女人不了解,也理解不了,你所说的好,我也不清楚好在哪里。开始的时候,我会觉得我帅,但是她让我觉得这不足为凭,帅的人多了去了,帅也不能当饭吃;后来,我会觉得我有钱,但是她让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凭,有钱人多如牛毛,有钱没钱也是日食三餐,夜眠八尺;再后来,我会觉得我痴情,但是她让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凭,是个人都痴情,只要找的人对了味,这不是唯一的;再后来,我会觉得我聪明有才,但是她让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凭,因为人人都觉得自己聪明有才,自命不凡,我没有什么不同;再后来,我会觉得我有德行,但是她让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凭,这是做为人最根本的立足之本,我有说明我不傻,仅此而已。至于有原则有立场有气节有方略什么的,更是泯然众人已,她让我觉得所有凭证都不足为凭,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爱她。什么都不凭,难免显得死皮赖脸,我又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只好不爱了。” 孔思思说:“有些人是那样的,你越好她越挑,越是说你不够好,始终抢占至高点。给她的教训就是狠狠的把她甩在身后,不予理睬。别再灰心难过了,现在认清她还不晚,你还有我。不破不立,她破了的,我有信心再重新建立。人和人是不同的,等她有一天明白了,她就会后悔莫及。我不是说她不好,她就是觉悟的晚。我明天一早跟你一起去喂猪,小农妇思思要上场啦。”程东浩说:“你还是在家做饭吧,我想回家就吃饭,那个罪我一个人受就行了。”孔思思说:“那怎么行?这个时候,我一定要在你身边,我可以早回来做饭。”程东浩说:“好吧。”孔思思走上两步,抱住程东浩又索了个吻,回自己的卧房了。孔思思在想:李笑颜此行的意义在于:激发了自己要象李笑颜一样,更野性的侵略程东浩。之前的动作实在是太淑女温柔,缺乏力度。 程东浩洗了澡,躺在床上,回忆李笑颜下午的行径,他是知道李笑颜要来的,怎么穿那么一身单薄的运动服?里面只衬一件薄薄的羊绒套头衫?冻成那个样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还都是自己去年给她买的旧衣服。还夹了个篮球?好像是要去球场的样子,不象是走长途来找他,难道这个主意是打球的时候临时下定决心?程东浩一闪念,明白了:是怕有人报信给邹应明拦住她,一大早装作打球出来的。她那种急切、诚恳和歉疚都是真的,事实上她懒的做任何表演,行事一向是纯粹的动物性本能。心里怎么想的行动和表情上绝不肯多添一分,尤其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表面戏谑,骨子里一言九鼎,慎之又慎,绝不肯轻易许诺。她既然说了,就一定是的。她是真的想跟程东浩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真的不想让别的女人碰他,程东浩激动的直心酸。但是李笑颜一来,程东浩更加不想输,更坚定的要往前走,闯四海、战八荒。 李笑颜倚在墙根儿睡过去,第二天早上五点五十一分醒过来,正好还可以吃个早饭,就在车站的麦当劳里买了一个汉堡、一杯热可可。吃喝完了,李笑颜感觉了一下,拍拍胸口,对自己说:没有失去程东浩,不要找借口抛弃他。但是龙师兄也很可爱,应该想办法接触一下,证明自己对他不是爱,而是不值钱的欣赏而已。 李笑颜十点钟回到了学校,难得闲下来的星期天。天气真的很冷,凭李笑颜身体再好,也被冻的抖个不停,去找程东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冷。李笑颜抱着篮球直接到篮球场上一直打球打到中午,身上热乎乎的冒了汗,回到宿舍擦了把脸。高小晴和海樱倚在床边看时尚精品,看到李笑颜回来,高小晴凑过去说:“去哪儿了?昨天?”李笑颜说:“北京。”高小晴说:“去找东浩君了?”李笑颜说:“是。”高小晴说:“上床了?”李笑颜说:“他跟我说清楚了:正式分手。”高小晴说:“啧,到底还是分了。我说嘛,这下你死心了?”李笑颜说:“南柯一梦,该醒了。”高小晴说:“心里没个男人是不是空落落的?”李笑颜说:“可不是,所以我又找了一个。”高小晴说:“不是吧。”李笑颜说:“哎。” 高小晴说:“真棒,真有本事,还是那个圈子里的吗?”李笑颜拖着长音儿,说:“嗯……。”高小晴紧张的说:“是不是上次在篮球场边儿上那个挺贵气的男的?”李笑颜说:“不是。”高小晴松了一口气,说:“那是?”李笑颜说:“一个大师兄?”高小晴咯咯的笑了起来,说:“毛脸儿雷公嘴?”李笑颜说:“不知道有多帅。”高小晴说:“让见见?”李笑颜说:“还没到手。”高小晴说:“看你心情这么好,那人条件一定不错吧?”李笑颜说:“比东浩君还好。”高小晴又紧张的说:“不会吧?也在北京?”李笑颜说:“师兄嘛,咱们学校的,特别有贵族精神,将来一定是王侯将相。” 高小晴一撇嘴,说:“我不信。”李笑颜说:“干吗让你信?你给我多少钱?反正我又有了。”高小晴说:“得意的你,小心又被踹。程东浩真的送了你一套房子?在北京?”李笑颜说:“是啊。”高小晴说:“打算卖吗?”李笑颜说:“卖什么?留着还增值呢。”高小晴说:“我不信,也就是睡了几夜,他会给你五千万的房子?你又不是真的爱她,现在又有了别人。”李笑颜窃窃的说:“妹子,这你就不懂了。你那点儿门道都是傻本事,姐这才叫决胜于千里,治人于无形。什么叫智慧?嗯?开眼吗?aaron会送你饼干、咖啡、鸡尾酒、衣服、首饰,顶天了,你问问,不说北京,就说郑州,义兴园小区的三居室,你让他送你一套,他送吗?” 高小晴说:“那是程东浩傻,你运气好,碰见顶级傻瓜了。”李笑颜说:“傻?他会傻?他要是傻就找你这样儿的了。”高小晴说:“我这样儿的怎么了?”李笑颜说:“睡也陪了,皮条也拉了,只赚个肚儿圆,吃喝完了,还是一无所有,即保不了生,也保不了死,还拉海樱做垫背的,海樱最傻。”高小晴说:“我就不信程东浩会永远护着你,我现在没空,等过一段儿好好的找两个人办你。”李笑颜说:“妹子,你也忒小看我了,你要惹我出手,可别怪我狠,毒。”高小晴说:“你敢怎么样?”李笑颜说:“这话该我问你。”高小晴哼了一声,白了一眼,走了。 李笑颜琢磨:高小晴何以总是探听房子的事?莫非程东浩放出话来,江宁道小区的房子送给自己了?为了不让孔思思去住?李笑颜笑起来,程东浩啊,你是有多爱我?真是个小可怜儿。李笑颜本以为程东浩不久就会打电话来解释,然而并没有,过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消息。 李笑颜晚间上自习之前,在路上碰到了张和也,上去问:“龙师兄最近好吗?”张和也说:“程东浩没收拾你吗?”李笑颜说:“他现在不理我了,我单方面的认为他没有变心,所以也不好意思不等他。不过,我觉得龙师兄对我也颇有好感,我对他也颇有好感,我们可以接触一下,毕竟这世道善意二字也不是容易得来,我们都有,理应撞一下。”张和也说:“八年制临床四年级龙启辰,青楼三四三寝室。现在他每个星期都要上手术的,心脏外科。”李笑颜说:“哦哦哦。”张和也说:“注意素质。”李笑颜说:“知道。”张和也说:“不要说认识我。”李笑颜说:“知道。电话呢?”张和也说:“没有。”李笑颜说:“帮人帮到底,要不之前的情分也没了。”张和也叹口气,从手机上查了龙启辰的电话给了李笑颜。 李笑颜说干就干,跑去青楼三四三找龙启辰。三四三寝室大敞着门,空无一人。李笑颜出来看了看,人烟稀少,逮到一个问了问,那人说:“都在自习室。”李笑颜打通了龙启辰的电话,响了半天,龙启辰也没有接,后来李笑颜发现声音从寝室里传出来,进去一看,靠门儿上铺跟自己一个位置,爬上去看了看,是自己打的。床上很干净,蓝白条纹床单,蓝色枕巾,床头放着一本儿书:日本阿部博幸著《让血液和血管变得更加干净》,墙壁上贴的都是便笺,写满了专业英语,好像还有德语。李笑颜正踩着床梯看,一个男生在后面说:“谁呀?”李笑颜吓一大跳,一脚踩空就出溜下来,搓到了**,又不好拿手摸,趴在床梯上,缓了一下,满脸涨红,扭回头一看,正是龙启辰。龙启辰一看是李笑颜,一愣,李笑颜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背着手,抿着嘴看着他。 第一六三章 小师妹 龙启辰垂了一下波光粼粼的眼睛,又抬头沉静温良的看着李笑颜,说:“你找我?”李笑颜说:“是。”龙启辰到柜子里拿了一本书,说:“有事啊?”李笑颜说:“没事。”龙启辰说:“就是想认识一下?”李笑颜说:“是。”龙启辰说:“我也正想认识你。”李笑颜说:“我叫李笑颜,八年制临床二年级,住后白楼三o六寝室,我主攻方向是脑外科,现在见习泌尿。”龙启辰坐在了对面的床上,说:“小师妹,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李笑颜说:“他跟别人订婚了。”龙启辰说:“好像是假的?”李笑颜说:“张和也说的?”龙启辰说:“是。”李笑颜说:“我没想让你做我男朋友。”龙启辰说:“那你找我想让我怎么样呢?”李笑颜说:“做普通朋友呗。”龙启辰说:“好吧。” 李笑颜说:“你家是哪儿的?”龙启辰说:“新乡。”李笑颜说:“我家是许昌的。”龙启辰说:“我姑姑是许昌一制药的,我去过,吃过你们那儿的花石羊肉汤,挺好吃的。”李笑颜说:“你都喜欢干什么?除了学习和手术?”龙启辰说:“除了,就剩下吃饭睡觉了。”李笑颜说:“谈女朋友呢?”龙启辰说:“有个女生一直追我,我也不乐意,她就一直追,我看上的,她有男朋友了。” 李笑颜说:“你说的是我吗?”龙启辰说:“怎么样?你愿意蹬了他跟我吗?”李笑颜说:“他很爱我,爱到我没办法负他,除非他抛弃我,可是他不可能抛弃我。”龙启辰说:“原来咱们之间是这种缘分。”李笑颜说:“哪种?”龙启辰说:“电光石火。”李笑颜说:“你还会遇到别的女人,就象看到我一样。”龙启辰说:“我给你的感觉别人也给过你吗?”李笑颜说:“没有。”龙启辰说:“是啊,没有。” 两个人默了一阵,李笑颜说:“我走了。”龙启辰说:“我还要去自习室,咱们一起走。”李笑颜说:“好。”两个人下了楼,迎面过来一个女生,跟李笑颜一个颜色的羽绒服,过膝,不过要薄的多,也有型的多,一米七的个头,身材挺拔,面貌姣好,叫:“龙启辰。”两个人停了下来,女生警觉的看了一眼李笑颜,对龙启辰说:“有时间吗?”龙启辰说:“有。”女生说:“陪我去找心外的高主任让他同意我进心外,我给他备了礼物。”龙启辰说:“那没有。” 女生说:“上次你不是陪我去了一次吗?这次再帮我说说就成了。”龙启辰说:“就是因为上次去了,这次才没有必要了。”女生说:“上次他都松口了。”龙启辰说:“那是出于对你的爱护,你一张嘴,他就知道你不必再进心外了,老实说,我实在跟你丢不起那个人,跟你去了一次,我就知道我错了,之前对你真的缺乏了解。确实人和人是要花时间接触的,不了解真的不行。”女生说:“你什么意思?”龙启辰说:“我看你花枝招展,就以为你秀外慧中,谁知道你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啊。”女生说:“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龙启辰说:“我是为了节省时间。” 女生瞄了李笑颜一眼,说:“这是谁呀?”龙启辰说:“我刚看上的女生,小师妹,主攻脑外,德才兼备,现在见习泌尿。”女生扑的笑了,说:“我来是跟你说一声,谢谢你上次的举荐,高主任已经同意让我进心外了。”龙启辰说:“知道了。”女生冲李笑颜一伸手,说:“你好,我叫冯天雅,跟龙启辰同班。”李笑颜伸出手握了她一下,说:“你好,我叫李笑颜,临床二年级的。”冯天雅说:“哦,亲师妹呀。你们聊,有机会再见。”李笑颜说:“好。” 女生走了,李笑颜说:“这位师姐就是追你的女生吗?”龙启辰说:“是。”李笑颜说:“还不错,不是个刁钻的人。”龙启辰说:“不好说,你们女生都是不以刁钻为耻,反以刁钻为荣。”李笑颜说:“男生就不是,男生都是不以自命不凡为耻,反以自命不凡为荣。”龙启辰说:“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我不是那样的。”李笑颜说:“此即是。”龙启辰笑道:“我跟你还说不清楚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李笑颜想,肉嘟嘟红嘟嘟的嘴唇,嘴角向上翘着,齐刷刷的白牙,眼睛不是很大,看着是单眼皮,眨眼的时候,才发现是内双,使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的深邃,李笑颜不觉得看的痴了。龙启辰也看着她,真是个有神韵的女生,性情一定是极好的,真想在她的眼光照耀下生活,走过一生,有了她,人生无处不是美丽的风景。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李笑颜的宿舍下,李笑颜指着楼上的灯光,说:“我就住那个窗户里。”龙启辰说:“咱们之间如果不发生点儿什么,我会遗憾一辈子的。”李笑颜说:“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龙启辰说:“可惜是朋友。”李笑颜说:“能遇到又结识已经不错了。”龙启辰说:“也是。那么,再见。”李笑颜点头,站在那里没动。龙启辰走了同步,回头看了看,李笑颜还站在那里望着他,他扭回头走了。 李笑颜感觉两个人之间粘乎乎的扯不开剪不断,想到了程东浩,不由的长叹一声。程东浩的电话来了,李笑颜接了。程东浩说:“我有点儿心慌,你在干什么?”李笑颜做贼心虚,硬要坦荡,就说:“跟一个朋友说了几句话。”程东浩说:“男的?”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你是不是跟他走心了?”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那我为什么忽然想起你那么恨呢?”李笑颜说:“不知道。”程东浩说:“你爱不爱我?”李笑颜说:“爱。”程东浩说:“不只我?”李笑颜说:“只有你。”程东浩说:“挂了吧。” 李笑颜挂断了电话,心想:这么灵?张和也说的一定是了,程东浩痿了的事,无关死猪,是自己。李笑颜感觉在龙启辰的情丝缠绕里,伸出手拉着程东浩。不是作茧自缚,就是破茧而出。 第二天,李笑颜脑海里时不常的就会回忆头天和龙启辰的点滴,想了就微笑。喝晚粥的时候,蓦然想起孔思思的小肉手儿护在程东浩怀里的情景,心里很生气,她觉得那小肉手儿好像高速路上的死猪蹄儿,自己也有沦落为神经症的可能,这一鲜明清晰的图景仿佛要在李笑颜心上落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李笑颜气血上涌,一刻也不想让程东浩再留在她身边。李笑颜想把程东浩别在腰带上,想了就干,虽然他目前已经不能干了,抱抱也能解乏。但这都是妄想,程东浩那小子一定是不把钱挣到手,誓不罢休。然而以孔思思的精明,李笑颜注意到的细节不可能逃过孔思思的眼睛,那个李笑颜握裆的动作,一定象一根刺一样深入孔思思的内心,扎的她滴血,但是同样的,她也会象李笑颜一样告诉自己:这并不能说明关键性的问题。李笑颜想:自己此行的意义在于:证明自己是在意程东浩的,而且对他感觉深刻,嗯,蛮深刻。 李笑颜仍然坚定的相信,程东浩是自己的,就象自己生的孩子,不管抱在谁的怀里,他的dna不会撒谎。可是想到孔思思抱着他,李笑颜仍然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生气,气的简直要犯糊涂。真的很想狠狠的抱他,狠狠的干他。李笑颜喝了一口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明白孔思思、唐玫、迟敏生歇斯底里的整蛊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据传:想当初,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在汉高祖死后,把他的宠姬戚夫人砍掉手足,挖眼烧耳,灌上哑药,丢进厕所里,让她辗转哀号,称为人彘,彘,就是猪。这还不算完,还让她自己的儿子去欣赏她的杰作,结果这一招拙了,连她儿子都被吓出病来。这就是女人的嫉妒,荼毒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以至于斯,当然这其中也许还有其它原因,比如政治,但是如果不是因为男人,也不至于作践至此。 相比之下,李笑颜还算走运,生在当今的社会,有法律,还有铁了心的程东浩健在。据说武则天、慈禧都干过类似的事,皇宫争宠的故事大抵都是如此,民间三妻四妾更是斗的驴马不全。评剧《花为媒》说的都是君子淑女,结局很美,因为男人够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倘若没有这个平衡,君子有君子的斗法,淑女有淑女的斗法,依然不得安生。动物活一世是为了生存和繁衍,人也是一样的,既要竞争,也要共生,既要弱肉强食,也要依靠促进。从根本上说,嫉妒也算是生命存在的气性和血性使然。 第一六四章 暖 孔思思的小肉手儿在李笑颜的脑海里淡了下去,李笑颜知道自己过了劲儿,又平静了下来。喝完了粥,一抬头只见龙启辰坐在老远的一张桌子边儿,李笑颜就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他也正在喝粥,抱着一个生茄子在啃,没削皮。李笑颜说:“你晚饭就吃这个?”龙启辰说:“是啊。晚饭一碗粥,一个馒头,生菜若干。”李笑颜说:“我明天也要加一个生茄子。”龙启辰说:“你吃半个应该可以了,而且也不能天天吃这个,要换换样儿。”李笑颜说:“好吧。你早上吃什么?”龙启辰说:“我早上不吃饭,只喝一杯加红糖的姜红茶。”李笑颜说:“中午呢?”龙启辰说:“中午盖浇饭。”李笑颜说:“早饭那么重要为什么不吃呢?人家都说早饭要吃的象皇帝。”龙启辰说:“各人情况不同,咱们学医的,当然要懂得因人而异,即便是西医。” 李笑颜说:“红糖是来月经的时候才喝的。”龙启辰说:“对呀,为什么要来月经的时候喝呢?”李笑颜说:“因为暖。”龙启辰说:“对了。不只月经的时候需要暖,平常也要暖,你们女生要暖,我们男生也要暖,是个人都要暖,只有暖了,气血才能运转顺畅,寒凉就会凝滞,体内垃圾带不出去,就会生病。”李笑颜说:“生茄子也暖吗?”龙启辰说:“是为了补充维生素,它是凉性的,可是我不是喝粥找平了吗?”李笑颜说:“道道还挺多。”龙启辰说:“你晚饭吃的什么?”李笑颜说:“一碗粥。”龙启辰说:“早饭呢?”李笑颜说:“我跟你正相反,早饭跟你的晚饭差不多:一个馒头、一碗粥、一个苹果。午饭跟你一样:盖浇饭。”龙启辰说:“不错,看来你的饮食理念跟我差不多。咱们要是过日子,肯定能过到一块儿。” 李笑颜说:“爱和感觉是一样的吗?”龙启辰说:“不一样。就象你和我,有感觉,但是要爱的话还得看情况。”李笑颜说:“如果是爱的感觉,感觉到爱呢?”龙启辰说:“爱是一种行动,没有行动,就什么都没有。”李笑颜说:“我觉得也是,可是现在我觉得不是了。”龙启辰说:“因为见到我改变了?”李笑颜说:“是。”龙启辰说:“你感觉你那么爱我吗?”李笑颜说:“是。”龙启辰说:“太好了,那把他蹬了吧,咱们过。”李笑颜说:“不行。”龙启辰说:“你看,还是不爱。” 李笑颜说:“我爱你的事被我男朋友程东浩潜意识感知了。”龙启辰笑道:“哦?他知道了?那不是正好吗?”李笑颜说:“他不知道。”龙启辰停止了吃,想了想,说:“潜意识感知?”李笑颜说:“他潜意识感知到我爱了你,所以痿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原因。”李笑颜又愧疚又心疼又委屈,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龙启辰说:“这么说,他其实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他只是直觉你不爱他,而爱了别人,也就是我,你对我是一种出于生命本质上的不自觉的爱?所以你的这种出离,引起了他的生命本质的反应?痿了?” 李笑颜一挤眼,两颗大大的眼泪掉下来,说:“好像是。”龙启辰仔细看了看李笑颜的泪眼,说:“哭的这么痛,好像是真的。你是怎么得出的这个论断?”李笑颜抹了一下泪,说:“张和也说的。”龙启辰笑起来,说:“那小子,好吧,我再找他讨论讨论。”李笑颜看着龙启辰,眼泪一对儿一对儿的往下掉,龙启辰说:“不要哭了好不好,小师妹,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李笑颜抽抽搭搭开始没完没了,龙启辰说:“世间有两种药包治百病、无坚不摧,程东浩吃了一定好。”李笑颜说:“什么?”龙启辰说:“时间和爱。” 李笑颜说:“他要的那种爱我给了你。”龙启辰说:“人这个动物是个行动决定性物种,人本质上的感知可以影响行动,行动不能欺骗感知,但是它可以麻痹感知,改用理性指导行动,最终是行动来说明问题,解决问题。你把爱给了我,可是你把爱的行动给了程东浩,那么程东浩得到了你的爱,我什么也没得到。”李笑颜说:“可是现在他的潜意识和身体不认我了。”龙启辰说:“离开他。”李笑颜说:“他很爱我。”龙启辰说:“要是不爱,也不可能这样。交给时间吧,缘分这个东西兜兜转转,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谁也没办法。” 晚上,程东浩又打来电话,李笑颜说:“昨天不是打过了吗?”程东浩说:“你烦了?”李笑颜说:“不是,就是反常嘛。”程东浩说:“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跟别人勾搭?”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那我为什么一想起你就心慌?”李笑颜说:“我要是勾搭别人了呢?”程东浩说:“我就弄死他。”李笑颜说:“你现在都是废人了,还这么横?”程东浩说:“废人难道不是因为你?你是不是死猪附体了?所以我才把你看成死猪?”李笑颜说:“我就是死猪附体了,你把我杀了吧,再找好的。” 程东浩正声说:“怎么回事?情况不对头啊。”李笑颜说:“你跟孔思思挺要好啊。”程东浩说:“同学嘛。”李笑颜说:“你吻她了?”程东浩说:“嗯。”李笑颜说:“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程东浩说:“你想怎么样?”李笑颜说:“你跟孔思思怎么干我就跟别人怎么干。”程东浩说:“你说的。”李笑颜说:“我不但说。”程东浩说:“我不跟孔思思做的,你也不能做。”李笑颜说:“当然。”程东浩说:“那就没问题。”李笑颜恶狠狠的喊道:“程东浩,我要杀了你。”电话那头嘟的挂断了。 李笑颜琢磨了琢磨,即便是亲密爱人也不能什么话都说,虽然让他去养猪对他并无作用,但是潜意识感知这件事,李笑颜打死也不敢跟他透露半个字。就把罪名安在死猪身上吧,反正它死也死了,死无对证,还能捎带救人,也算功德,祝它来世投胎做人,找个好人家,幸福一生,临了得个好死。 李笑颜每天一到食堂,就开始扫龙启辰,听张和也说他现在经常上手术,周末的时候偶尔上,但是周末李笑颜在见习,因此两个人两个多星期没有再见。再见的时候是一天中午,在食堂,龙启辰对面坐着冯天雅。 李笑颜走了过去,龙启辰说:“小师妹,这是我女朋友冯天雅,来正式认识一下。”李笑颜感觉心里象被抹了一刀,眼神里一定是带了伤,这一露骨的神情显然被冯天雅捕捉到了,她故作不知的说:“笑颜,来坐。”李笑颜坐下,说:“师姐,恭喜你们。”冯天雅说:“我才听人说,你原来在学校里鼎鼎大名啊,很多人都知道你。” 李笑颜说:“是恶名昭彰吧。”冯天雅说:“有人议论是好事,没有人会踢一只死狗。”李笑颜说:“嗯。心外的工作怎么样?”冯天雅说:“跟泌尿区别不大。”龙启辰说:“你跟谁都这么说,让你去干泌尿,你去吗?”冯天雅说:“人家笑颜喜欢泌尿,难保你将来不栽在她手上。泌尿有什么不好?要不是你,我也去。”龙启辰说:“笑颜去那叫情操,你去,哼哼。”冯天雅从桌子底下踢了龙启辰一脚,说:“我去也是为了去等你。”李笑颜不想再看他们打情骂俏,说:“师姐,我先走了。”冲龙启辰一点头,起身离开。 冯天雅看着李笑颜离开,对龙启辰说:“你真无耻,用她来打击我,又用我来打击她。”龙启辰说:“人心就是这样才变的坚强的。”冯天雅说:“你的心呢?真的一点儿没感觉吗?”龙启辰说:“所有人都偏执的以为心是完整的才幸福,到死的时候,心硬的连虫子都啃不动。我却没有精力也不想费力去维护它的完整,就算被剁成肉馅儿,我也会认为正好如此,死的时候可以喂虫子。” 冯天雅说:“别人剁了你,你无怨,你剁了别人,你也无悔?”龙启辰说:“还是你最了解我,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冯天雅说:“我的心都快被你剁成肉馅儿了。”龙启辰说:“你是金刚侠女,我哪儿有那本事,剁的动你?我是红娘命的男人,通常都是给别人搭桥做药引子,你对着我情窦初开,我的使命就完了,我只负责给你启蒙、启情,你的正主随后就到,你会在他的手里绽放、结出果实。”冯天雅说:“这话你已经跟我说了一年多。”龙启辰说:“等你真正遇到那个人了,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第一六五章 红娘 冯天雅说:“因为你遇到了李笑颜吗?她是你的正主,所以你有这个经验之谈?”龙启辰说:“不是,我高一的时候,有个女生喜欢我,跟我眉来眼去的一个学期,我认为她对我有意思,我在放假的时候就跟她表白了,她对我说,我喜欢xxx,我说你不是喜欢我吗?她说:因为xxx象你,我渐渐的喜欢上了他,我觉得他才是我的人,你就象是墙上挂的画,只能欣赏;我高二的时候,又喜欢上一个女生,我怕又贻误时机,立刻表白了,很幸福,后来我发现我对她说的话,都从另外一个男生嘴里蹦出来,异曲同工,果然有一天,那个女生告诉我,她喜欢的是他,我适合去终南山修道;我高三的时候,一个女生喜欢我,我变得老成持重,后来这个女生象凤凰一样飞进了北京城,经年之后,带回家乡一个人头马;大一,我偃旗息鼓过了半学期,一个女生找上门,说我是她的命中天子,我认了,拿出我所有的贵族、绅士、君子风范,认真的和她交往,她的前男友找来,他们复合了。我找了个大师给算了个卦,大师说我是红娘命,我说我是男的。大师说了:男的里也有这种人,命中总是给别人牵线搭桥,垫坑补路,成为别人的契机,成就别人的姻缘,前赶后错,也轮不到本人。就算千不愿、万不愿,也得在别人的命运里充当这一角色,难逃这一宿命。你要放宽心,别人因为你得到幸福,也是你的功德。” 冯天雅说:“红娘也得嫁人呀。”龙启辰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大师说:因为你让别人开了窍,提升了她们的品质,懂得了爱情,找到了她们的幸福,这是功德。什么时候你不为此懊恼,甘心去做,你就会找到你的幸福。”冯天雅说:“你现在还在为成就别人的幸福懊恼吗?”龙启辰说:“当然,我讨厌帮助别人提升品质,教会她们怎么去做,懂得爱情,找到幸福,把我一脚踹开,还回过头来假装大方得体的跟我说:谢谢你的帮助和启迪。” 冯天雅说:“事实上,你已经放开了。”龙启辰说:“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我现在还是别人的红娘,不论你还是李笑颜。我的存在会让你们得到意想不到的启示,从而找到自己的幸福,离我而去。我不为了别人而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本人的幸福,可是总是阴差阳错的成就别人,我是得有多变态我才能心甘情愿?天知道,我可不愿意总为别人培养老婆,我收到的就只有后悔,我跟你们多费一句话我都后悔,不甘心,唯恐哪句话引发你们开启智慧之门、幸运之门、灵光乍现,同时,我又感到命运之神让我必然充当这一角色,我防不胜防,只好不防,爱咋咋地。” 冯天雅说:“我不会离开你的。”龙启辰说:“可是我不爱你。”冯天雅说:“李笑颜会跟你过吗?”龙启辰说:“不会。”冯天雅说:“只要你愿意,今晚咱们就去开房。”龙启辰说:“我不愿意。”冯天雅说:“人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红娘命这一说法,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都是一样的。”龙启辰说:“不是,我是特别红娘的人,你不理解,我看到那些女生因为我变得更好,然而跟了别的男人幸福,对我正声正色,那简直不是一般的肃杀况味,我现在就是以道自乐,别无它法。我的心不但是肉馅儿,简直是熟肉馅儿。”冯天雅说:“用你的话说:这样也好,再不用担心心碎了。可是……,我看到熟肉馅儿被吃了,被李笑颜吃了。”龙启辰站起身说:“走了。”冯天雅说:“为什么不去追她?”龙启辰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天雅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刚要起身离开,旁边一个男生过来,说:“冯天雅。”冯天雅一看,是邻班的郭鹏,跟自己一般高,穿着一件深蓝套头衫,深蓝的裤子,软黑皮棉鞋,皮肤黑黄,身体偏瘦,却显得非常结实。背光站着,眼睛里一片漆黑,稳的不象样儿,冯天雅说:“我借你的书还没看完。”郭鹏说:“我老婆跟我催的紧,你快点儿。”冯天雅说:“谁?”郭鹏说:“大仙儿。”冯天雅说:“谁?”郭鹏说:“许宛仙。”冯天雅一惊,身子不禁向后一仰,说:“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郭鹏说:“不是一直在一起啊。”冯天雅说:“发生关系了?”郭鹏说:“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冯天雅说:“你不是喜欢我吗?”郭鹏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冯天雅说:“我喜欢。”郭鹏说:“做我女朋友?”冯天雅说:“还不到那个地步。”郭鹏说:“书看完了就还我。”一边说一边走。 冯天雅跟在郭鹏身后,说:“你和许宛仙真的在一起了?”郭鹏说:“你不上就快了。”冯天雅说:“我有龙启辰。”郭鹏说:“所以你跟着我是要干什么呢?”冯天雅说:“我可以跟别人,但是你不能。”郭鹏说:“为什么?”冯天雅说:“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我。”郭鹏说:“真自信。”冯天雅说:“难道不是吗?”郭鹏说:“男女相爱是要结成同盟的,各执一端,怎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喜欢和不喜欢有什么区别?”冯天雅说:“你和许宛仙那不叫喜欢,那叫搭伙过日子。”郭鹏说:“随你怎么说,你不跟我在一起,就跟我没关系,我会象帮助陌生人一样帮助你,不要想得到更多。” 冯天雅停下了跟随郭鹏的脚步,任郭鹏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虽然个子跟自己一般高,只有一米七,但是精神力远高于自己,补了他的短。他绝对是个男子汉,还不是一般的男子汉,沉稳智慧、慎言笃行、情真坦荡、虚己有节,主攻肝胆外科,在认识他之前,冯天雅素来对低个子男生不感兴趣,但是自从见了他,就有了颠覆性的改变。她不由自主的想在他面前撒娇,想接近他,挑逗他,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暴露本色,完全不担心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如果没有龙启辰,冯天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爱上他,可是他在龙启辰之后出现。冯天雅难免会做比较,他各方面都不比龙启辰差,甚至比龙启辰更加少年老成,比龙启辰悟的透,比龙启辰快乐通达,龙启辰也认识他,敬佩他,爱惜他。冯天雅心里唯一过不去的地方是他没有龙启辰高,从根儿上讲应该也没有龙启辰的那个东西大、长,冯天雅想象他那个地方一定比龙启辰短小,恐怕做起来不爽。这个问题也许不是事实,但是想起来就是不爽、不过瘾。 可是郭鹏说他有了女朋友,冯天雅又急的火烧火燎,想把他夺回来,可是又想起龙启辰所说的红娘命,又可怜放不下龙启辰,掂量掂量,很难决择。虽然这两个人一个也没到手,但是想一想对谁也不想失去可能。冯天雅咬了咬牙,还是龙启辰吧。 晚上,龙启辰和郭鹏在自习室外面碰了面,郭鹏说:“中午跟你吃饭的那个女生是谁呀?”龙启辰说:“李笑颜,二年级的,跟我挺有感觉。”郭鹏说:“可能吗?”龙启辰说:“她有男朋友。”郭鹏说:“能撬过来吗?”龙启辰说:“据这个李笑颜说,她爱上我了,是那种出于生物本能的不自觉的爱,这种爱被他那个男朋友潜意识感知了,身体机能崩溃,痿了,但是他这个男朋友目前还不知道原因。你先说这个可能吗?这个说法出自张和也。” 郭鹏说:“一切皆有可能,心因性阳痿的病人历来是超敏感人群,接受信息的方式匪夷所思,而且往往是正确的。一定是很爱了,你没有机会。”龙启辰说:“她那个男朋友和别人订婚了。”郭鹏说:“李笑颜毁了这个男人,别人也很难拯救。这个男人的性格应该是很凿实,他不会放过李笑颜的。你对她很有感觉?有多很?”龙启辰说:“感觉是生命里的人。”郭鹏说:“如果九死不悔,可以搏一搏。” 龙启辰说:“事情到我这儿怎么就都这么难?象是沙里淘金一样。不知道我这个红娘命什么时候结束,老实说,我真烦透了用我的聪明才智帮别人培养老婆。这些女人从我这里象海绵一样吸收了我的优秀品质和顶级智慧,去为别的男人服务,真是招我恶心,我看这个李笑颜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一定会后悔。”郭鹏说:“一个人不论多倒霉,总会有更倒霉的在后边儿。痛苦和欢乐都是一个生命过程,坦然的去接受总比无用的抗拒好过。算命的不是说,会有另一个红娘命的人接替你吗?那个人会成就你。”龙启辰说:“那家伙怎么还不来?”郭鹏说:“事情总是过后才知道。”龙启辰点头。 第一六六章 运动 六点钟的时候,天还是很黑,程东浩象往常一样起来到篮球场打球。孔思思也养成了习惯早起,但是她认为女孩子打篮球粗野,尤其是李笑颜擅长的运动,她更是耻与为伍,而且她也不想在程东浩面前显得笨拙,输给李笑颜,失去一直以来打造的优雅形象。孔思思没有见过李笑颜打球,为了看个究竟,她专门买票去现场看了一场女篮的比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认为相比于男篮既没有力量也没有美感,纯粹是女仿男的意淫,举止、神态都弄的男不男,女不女,一堆变态。她想象李笑颜打篮球的时候应该也会象这些女篮一样,横着膀子、喘气如牛、步履夯实、粗野的争夺厮打,毫无端庄贤淑的姿态。不由在心里冷笑,这正是适合李笑颜的运动。 就是程东浩打篮球的时候,孔思思冷眼旁观,也觉得太幼稚、太滑稽,尤其是拼抢的时候,贼眉鼠眼、急扯白脸的护着个皮球,非常有碍观瞻,缺乏从容与优雅,绅士与威仪,这完全不是适合他的运动,尤其是她的男人,不能允许做这种粗野没有格调的运动。 孔思思录了一段儿程东浩打球时的视频,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孔思思拿给程东浩看,说:“你看,你是不是打网球会更适合。”程东浩看了她一眼,说:“我喜欢近身对抗性的运动。”孔思思说:“听说你从前也不打篮球的。”程东浩说:“听谁说?”孔思思沉了一下,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跟迟敏生勾结,就说:“我猜。”程东浩郑重其事的说:“我一直都喜欢打,只是后来渐渐演变为生活习惯,以后也不会改变,我会从这项运动中终生受益,建议你也试试。”孔思思说:“其实我就是觉得篮球对抗性那么强,容易受伤。”程东浩说:“不至于。”孔思思说:“篮球太沉了,我扔不动。”程东浩说:“其实网球也不错。”孔思思也就不再说什么,但是还是憋着一股劲儿,想改变程东浩的这个习惯,让他陪自己打网球。 歪头看程书宪在喝茶,凑过去说:“爸,你看东浩打球的视频。”程书宪说:“好可笑,象个偷红薯的。”孔思思说:“我觉得还是挺帅的。”程书宪说:“跟我年青的时候差远了,我年青那会儿,最喜欢的运动是打乒乓球,打遍许昌没有对手。全校的小姑娘都哭着喊着要认识我,我都不理,学生嘛,那会儿想:要以学业为重。每天收到的情书都撕碎了扔河里。那时候,有个非常可爱的女生,梳着两个小辫子,青布汗衫,我们学校的校服,那种破烂校服,她一穿上,唉,挽了两折的袖子里露出两只白莲藕一样的手臂,那个俊俏的腰身还是很明显,挺直的胸,微微顶起来……,咳,走起路来真的好象风摆柳条一样,光看身体就很劲,再一看脸,唉,不说了,太怀念。”孔思思咯咯的笑起来,歪着头说:“是爸爸的初恋吗?”程书宪说:“那算什么初恋,就是朦胧了一段而已,我可是自制力和上进心极强的人,不久就看上了另一个,又朦胧了一段就高中毕业离开了许昌,唉,傻不拉唧的青葱岁月啊。” 孔思思说:“爸爸现在也很帅。”程书宪说:“不要说也这个字,很伤人的,我是一直这样帅。”孔思思说:“是。爸爸,明天早起跟我去打网球吧,打网球的男人更帅。”程书宪说:“我拿网球拍是划拉不着球的。”孔思思说:“只要练就可以,主要是运动运动。”孔思思坐到程书宪的身边,那手拍着他的肚腩,说:“爸爸,这可不好哦。”程书宪说:“别这样嘛。现在天凉了,外面黑黑冷冷的,窝在被窝里睡到自然醒真的很养生啊。”孔思思说:“爸爸,您这样很容易骨质疏松的,要运动,让气血活起来,骨头才能又硬又有弹性。”程书宪说:“真的吗?想不到思思还懂医学啊。”孔思思说:“我经常看些养生方面的书,以便给长辈们提一些更好的建议。”卢美荣说:“思思很孝顺啊,现在去哪儿找这么贴心的女孩子啊,咱们东浩真有福气。”卢美荣说着话瞟了一眼程东浩,他好象没听见一样喝着茶。 程书宪说:“思思说的对,我是应该运动运动,从明天开始我要跟着东浩去打篮球。哟吼,进了。”程书宪比了个投篮的手势,说:“东浩,我是不会输给你的。”卢美荣说:“我喜欢打网球,我要跟思思去打网球。”孔思思心里宁愿一个人打,也不愿意带这个累赘,又不好拒绝,就拍着手笑眯眯的说:“好呀,阿姨。”两个人这就起身去打运动服。 第二天,程东浩和孔思思叫起了程书宪,卢美荣也跟着起来,简单洗漱了,一家人出了门,天黑黑的,还有星星。程书宪精神抖擞,卢美荣打着呵欠。孔思思看着卢美荣那象细面条儿一样的腰身,实在是看不起她,象逗狗一样狂虐,卢美荣被搞的气喘吁吁,没有十分钟就弯着腰叉着说:“哎哟,不行啦,我看别人打都那么轻松。思思,你怎么打的,专打我接不着的地方。”孔思思说:“没有啊,阿姨,我是专门往你顺手的地方打的。”卢美荣说:“是吗?”孔思思说:“阿姨,你这么打不行的,得先自己练。”孔思思拿来了自己的练习球,把球绑在球拍上,递过去,说:“挥拍二百下,注意姿势,胳膊这样,腿这样,腰。”经过了孔思思两天的严格要求,卢美荣放弃了,说:“我认为女人最重要的是食补和睡补,想锻炼的话还是早上十点钟的时候去健身房练瑜珈最合适。” 所以当程东浩打球的时候,孔思思就拿着网球拍在附近的空地上打网球,就是一个人,把网球用一个长皮筋儿拴在网球拍上,打出去再弹回来。孔思思每天卖力的表演,希望吸引程东浩的目光,但是程东浩和程书宪父子对她少有注意,就算是篮球滚到孔思思这个方向,他们来捡球的时候连眼皮也不抬,孔思思难免会泄气,但是仍是每天不遗余力,把自己弄到筋疲力尽,尽管心里想跟卢美荣去健身房,但是硬挺着挨傍着程东浩,终于这一天,耐不住寂寞,跟程东浩说:“教我打篮球吧。” 程东浩说:“不喜欢就不要打了。”孔思思说:“因为你喜欢所以我也开始喜欢了。”程东浩说:“那要先练基本功,头一项,把球拍好,左手拍五百下,右手拍五百下,做五十个俯卧撑,二百个下蹲……。”孔思思一听,这不是自己折磨卢美荣的路数吗?程东浩分明不是真心教自己,而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他如果不想让自己打的话,这之后不知道还会想出什么花招,自己一定抗不过。与其丑态百出之后放弃,还不如不要开始。于是说:“那样腿会变粗的。”程东浩说:“打篮球都是那么过来的。不锻炼出肌肉怎么行呢?”孔思思说:“男人应该有肌肉,女人要是有男人那种肌肉就不好看了。”程东浩说:“哦。”不理她,自己自顾自打起来,孔思思又拿起网球拍去边儿上打网球。 星期六,下了一夜的大雪,早上程东浩象往常一样五点五十分起了床,洗漱了抱了球出门,孔思思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程东浩说:“早。”孔思思说:“我看了,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今天不要出去了。”程东浩说:“这要是下雨就不出去了,下雪没关系。”孔思思说:“球都拍不起来,咱们跑步吧。”程东浩说:“我有扫帚专门扫雪的,扫了打。”孔思思说:“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程东浩边走边说:“你就不要去了,多睡会儿吧。”孔思思说:“等等我,我陪你。”急忙忙的回屋换衣服,程东浩已经下楼了。 雪还在轻缓的下,银装素裹、玉树琼花,程东浩拿了把扫帚一边扫雪,一边想:笑颜此时也在球场上呢吧,抱着球傻傻的看着雪,她一定会用那双方便的脚把雪踢开,而不是找把扫帚去扫,多了她也不踢,顶多踢开篮下两米见方。如果我在她身边,就会给她扫开半个球场,她一定不会帮忙,自顾自的玩儿自己的,也不谢,也不赞赏,但是会记在心里,那一幕会象最美的壮锦一样在她的生命里闪着光辉。程东浩一边扫,一边微笑起来。 这时候孔思思穿好了衣服出来,也拿了一把扫帚跟着程东浩一起扫,程东浩并不在意,由她去扫,一面对自己说:这也是个好姑娘,只是错爱了我,我拿了她的钱,一定要对她好,就算是有一天离开她,也要拿她当作朋友一样爱护。只是不爱,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所以一定要对她好,不能骗她,但是可以不爱。笑颜听话头儿是嫉妒上了,可是她还是信任着我。孔思思跟程东浩扫个对头,看了看他,说:“今天上午和廖总的协议签吗?”程东浩心里想着李笑颜,孔思思说什么也没听见,孔思思用扫帚碰了碰程东浩的扫帚,打断了程东浩的思绪,程东浩看了她一眼,没在意,还是接着扫。 第一六七章 沙狐球 孔思思嘟起嘴,说:“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程东浩说:“什么?”孔思思说:“你先跟我说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还笑么嘻的?”程东浩说:“想去年到红螺寺拜佛遇到一个小女孩儿,才三岁,跟着她妈妈去烧香,有模有样的,真可爱。”孔思思说:“不是说男雍和,女红螺吗?听说那里有一棵雌雄银杏,还有紫藤寄松,求姻缘是最灵的。你是跟谁去的?求的什么?”程东浩说:“和宋小岩去的,就是去玩儿,宋小岩说认识那里的普慧禅师,要带我去问禅,结果到了那里一看,根本没和尚。宋小岩当时在追胡丽丽,烧了一把香。我陪着他烧了三枝香,什么也没求,转了一圈儿,在山上游了游,就回来了。” 孔思思想:这一定是谎话,倒编的圆满,不用说,是陪着李笑颜去了。呸,她也配。他这是想李笑颜了?在这样的雪天?篮球场上?他一定想李笑颜也跟他一样在打球?呸,呸,呸。孔思思呸的都要把舌头呸出来。如果一个人怀念一个和某人有关的特定场景,一旦有更多的人深入那个场景,就会将某人的那个独有的场景冲淡,最终使他忘记,于是孔思思说:“我也早就想去红螺寺烧香了,你陪我去好不好?”程东浩说:“今天吗?”孔思思说:“是啊,雪天多浪漫。”程东浩一犹豫,孔思思说:“这时候去人少,庙里清静,也许就咱俩,手挽着手,漫步在阶梯上,看一看雌雄银杏还有紫藤寄松,烧一柱一世成双的好香。”程东浩毫无抵触的说:“好吧。”孔思思高兴的哦了一声,拍着手一跳,说:“谢谢,亲爱的,我爱你。” 吃过了早饭,程东浩和孔思思出门打算去红螺寺,才一出来,只见院子里站着钟泯仁,抱着肩,靠在车门儿上,戴着个翻盖儿大墨镜,左边朝上翻着镜片儿,露出一只眯缝儿眼,冲程东浩和孔思思挥了挥手,程东浩说:“三爷,怎么这么有空,上这儿来了。”钟泯仁说:“我来看看弟妹。”孔思思说:“三爷,进家坐吧。”钟泯仁头一歪,说:“去我的饭店江南水一楼。”说完上了车。程东浩就往车库里走,孔思思挽着他的胳膊直拉他,说:“不去了,跟他说咱们要去烧香。”程东浩说:“这个人是不能开罪的,咱们下个星期去。”孔思思噘着嘴说:“不嘛,我就要今天去。”程东浩说:“他是大客户,我跟了有三年了。”一边说一边拉着孔思思走,孔思思吭吭唧唧的跟着程东浩。两个人开了车跟在钟泯仁后面,到了江南水一楼。 三个人进去,钟泯仁就请程东浩和孔思思打沙狐球,大厅里放着三条球桌,两条球桌上都有人。钟泯仁对孔思思说:“弟妹见多识广,一定玩儿的特别好。”孔思思说:“虽然听说过,可是我从来也没玩儿过。”钟泯仁把孔思思从程东浩身边拉开,从她后面环住她,两手握着她的胳膊,推到球桌前,说:“来,三哥教你。”因为钟泯仁这一过分亲热的举动,孔思思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正在看旁边一桌上的人玩儿,并没注意孔思思。 孔思思想挣脱开钟泯仁的手臂,但是他的力气好大啊,挣扎了一下没挣动,钟泯仁反而挨的她更近了,握着孔思思的小手儿抓住球,说:“这样。”用力向前一推,孔思思感到身子被钟泯仁一压,就势趴在球桌上,往旁边蹭,想离开钟泯仁,钟泯仁照着孔思思的脖子呼的吹了一口气,孔思思一躲,钟泯仁大声笑着放开孔思思,说:“躲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孔思思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还在看着旁边的人玩,兴趣盎然。孔思思心里着急,绕过钟泯仁跑到程东浩身边,往他身上一靠,程东浩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了?”孔思思说:“咱们走吧。”程东浩说:“才刚来,陪三爷一会儿。”钟泯仁沉下脸,说:“思思,咱们两家都是开矿的,我可是你的娘家人,怎么这么放不开呢?东浩也在这儿,我能拿你怎么样?”孔思思说:“三爷,不是的。”钟泯仁笑了笑,过去一扶孔思思的肩,说:“弟妹,来,三哥教你玩儿。”孔思思仰头看着程东浩,程东浩说:“去吧。” 孔思思走到球桌前,钟泯仁又从后面环住她,手把手的教,耳鬓厮磨,孔思思吸着他呼出的热气,憋住气又不能一直憋着,憋不住吸了一口,一股熟葡萄味儿,气荡神眩,不安的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正在看着他们,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钟泯仁看孔思思看程东浩,就放开孔思思,直起身,对程东浩说:“东浩,你的球是不是还那么臭?”程东浩说:“是啊,跟三爷您没法儿比。”钟泯仁说:“我不是跟你说喜欢东汉的陶马吗?”程东浩说:“我正在跟那个人协商,那个人死活也不肯卖,所以现在就将在那儿了。”钟泯仁一沉脸,说:“真是办事不利。”程东浩往前凑了凑,紧张的说:“三爷,您再容我点儿时间,不论多难,我都给您弄来。” 钟泯仁转暖了脸色,对孔思思说:“思思,咱们打两局,打着打着就会了。”孔思思一看程东浩对钟泯仁颇有点儿奴颜婢膝,也不敢造次,钟泯仁借玩儿球对她捏一把、掐一下,眉来眼去,孔思思都忍了,程东浩在一边只是熟视无睹的看。孔思思甚至想:既然东浩认为没什么,那一定是没什么。这么一想就越来越放的开,对钟泯仁说:“三爷,其实咱们是哥们儿,对吗?”钟泯仁一胳膊挎在孔思思肩上,说:“对呀,思思,就是哥们儿。”啵的就吻了孔思思的额头一下,孔思思吓了一大跳,连忙跳开。跳到程东浩身边,程东浩一垂眼皮,没吭声。 钟泯仁一撇嘴,说:“哥们儿亲额头一下儿都不成?这算什么哥们儿呀?好失望。”一面用手扶着额头,一面斜着眼睛看着孔思思,丝毫不把程东浩放在眼里。孔思思说:“三爷,我不是那个意思。”钟泯仁说:“哪个意思?”孔思思仰头望着程东浩,扯了扯他的衣服,程东浩说:“我陪三爷去泡个澡吧。”钟泯仁说:“真没意思,好吧,泡完了澡,出来吃印度烤全羊。” 孔思思长出了一口气,跟着钟泯仁和程东浩去洗澡。钟泯仁叫个服务员领孔思思进了女浴区,钟泯仁趾高气扬带着程东浩象带个碎摧一样进了男浴区。两个人光着身子一进澡堂,钟泯仁说:“东浩,你让我在咱亲未婚妻面前演这种烂戏多累呀,我一直想笑,看你那认真装孙子的样儿,我才勉强坚持下来。”程东浩说:“我就是想让她知道我也有怕的人,不想在她面前暴露太多,三哥,你就是我的秋裤,给我在里边衫着。”钟泯仁说:“谁是你的内裤啊?”程东浩说:“李笑颜。” 钟泯仁哈哈笑起来,说:“要是我对李笑颜这样儿,你会不会把我剐了?”程东浩说:“如果是她,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更别说让你跟她胡说八道、动手动脚了。”钟泯仁说:“你有没有搞错?孔思思可是你正牌儿的未婚妻。”程东浩说:“那又怎么样?我又不爱她。”钟泯仁说:“人家可是黄花大姑娘,一心一意爱你,又给钱又给人,起码的保护应该是有的,连这点儿都买不回?”程东浩说:“如果她认为爱情可以买卖,就应该知道凡是买卖不可避免的就有机谋。兵者诡道也,商者也是诡道也。”钟泯仁说:“这话真没良心,人家可是诚意买家,你多少也得讲点儿信义。”程东浩说:“买我本身就是拿我当奴婢,当牛作马,用得着跟她讲什么信义?” 钟泯仁说:“你那么爱惜李笑颜,她究竟长什么样儿?是个什么性情的女孩子?你越不想让我见,我越想见见。”程东浩说:“长的很普通,又十分的虚伪,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钟泯仁说:“那种女孩儿怎么能要?”盯着程东浩看了看说:“骗人,一定不是,你还是怕我看见。你这个吃独食的强盗,你是不是怕她被我的风采迷倒啊?”程东浩说:“老实说,她连我都不怎么看的上,三心二意的跟我周旋,骗吃骗喝,你想,她会看上你吗?” 钟泯仁说:“那就是你心理有问题了,她越不爱你,你越爱她。象孔思思这种真的爱你,肯花大价钱,使真金白银的女孩儿你反而看不上?老实说,这个孔思思真的不错,人也漂亮,又乖又淑,又有钱,又肯往你身上砸,又能帮你拓展事业,又下得厨房,你还有什么可挑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李笑颜当老婆不行,才把她踹了,订下的孔思思?可是你又放不下李笑颜,暂时?”程东浩说:“我这辈子都是李笑颜的人,就算是跟别人订婚或者是结婚都不能改变我和李笑颜的事实婚姻,也不能改变我对李笑颜的无限忠诚。结婚和不结婚对我和她来说,毫无作用。”钟泯仁说:“兄弟,你这不是说梦话吗?你不娶她,哪个女人愿意拿一辈子跟你玩儿下去?”程东浩说:“我就是要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追随着我。” 第一六八章 黄牌儿 钟泯仁说:“你对她就这么大把握?而且如果你跟孔思思没有事实婚姻,她也不愿意呀?别说她是个有见识有要求有资本的富家千金,就是贫苦无依的小老百姓儿也不成啊。”程东浩说:“那就离。”钟泯仁说:“你小子是不是心理有问题?”程东浩说:“一定是有问题,所以痿了嘛。”钟泯仁翻了翻眼白,说:“阳痿呀?”程东浩说:“是啊。”钟泯仁极度关心的说:“什么问题?”程东浩说:“出了场车祸,阴的茎上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神经断了。”钟泯仁说:“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程东浩说:“心因性阳痿。”钟泯仁说:“怎么会?小神经断了没查出来吗?”程东浩说:“各大医院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心因性阳痿。”钟泯仁说:“医院的话不能全信,凡是他们找不出原因的,他们都是归为心因性,这帮庸医,最擅长的就是敷衍了事、混吃混喝。” 程东浩说:“笑颜说的挺邪门儿:当时大雨天,我们开车去新乡,在高速路上前面有一辆运猪车,轮胎爆了,侧翻,我们的车就撞上去了。翻了,撞断护网和护栏就掉到旁边的坑里了,当时我觉得那玩意儿象针扎了一下,也没理会,后来也没什么感觉。我们仨都没事,就上高速路上帮着赶猪,满高速路跑的都是猪,当时。还摔死了四头,嘴里冒着血,还有受伤的,雨水冲的路面上都是血。死猪就躺在那里,我们都看到了。白皮猪,我确实当时特别注意看了一下猪肚皮和上面的**和乳的头,也没怎么样,当时没感觉。你猜笑颜怎么说?” 钟泯仁说:“一定是小神经断了,你是对的。”程东浩说:“笑颜说就因为我当时特别看了那头死猪的白肚皮和上面的乳,联想到了她的裸体,所以后来和她做的时候,就联想起我注意的那只死猪,所以痿了。”钟泯仁忍不住笑起来,说:“你想了没有?”程东浩说:“完全没有的事。”钟泯仁说:“笑颜也许说的是你的潜意识,你自己不自知觉。”程东浩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钟泯仁说:“她不是学医的吗?她说怎么治了吗?”程东浩说:“她给我订了食谱,让我每个星期到猪场去喂一次猪,跟猪亲密接触,仔细的看猪的肚皮和乳,然后再使劲想她,据说这叫系统脱敏疗法。”钟泯仁说:“她是说你把她当成死猪了?”程东浩说:“是,这不是没影儿的事吗?”钟泯仁说:“你对她有没有欲望?”程东浩说:“当然有了,特别想干她,有时候夜里想她又爱又恨,肝肠寸断的,想的直流泪。” 钟泯仁说:“为什么有恨呢?”程东浩说:“她没有我那么爱她,之前心里好像还有别人,而且性格随性的很,也没有我这么执着,非她一人不可,她是那种跟谁都能幸福的人,所以我越爱她就越恨她。”钟泯仁说:“想过离开她吗?”程东浩说:“没有。”钟泯仁说:“有这么个人陪你,你最大的幸福是不寂寞。”程东浩说:“就象是海洋,无风三尺浪。”钟泯仁说:“她一定是有特别的地方,让我见见?”程东浩说:“不让。”钟泯仁说:“我想见就能见。”程东浩说:“那你还问我。” 冰球比赛,打起来的话真是火光四射,泯仁三爷看的热血喷张,本来就是第一排,又几度冲到护栏上,振臂高呼。球场里最活跃的是穆雁鸣,观众席上最活跃的是泯仁三爷。谢峻屡屡拉钟泯仁回来坐下,没几秒他又冲上去,谢峻又上去拉,钟泯仁大叫一声“打架啦”,只见穆雁鸣和一个对手把球杆手套一扔,象两只大袋鼠一样挥拳霹雳啪啦的干上了,只是没上脚,钟泯仁一按栏杆翻身蹿过去,要上场,谢峻赶忙也蹿过去死命的一把抱住,说:“哥,是单挑。”穆雁鸣已经把对手放翻,一翻就拉倒,裁判上来发了黄牌儿,比赛继续。架打的不热闹,钟泯仁象被铲断了尾巴,有点儿泄气,说:“还没打就完了?”谢峻说:“他们比赛是不允许打架的,会罚钱的。”钟泯仁说:“冰球赛都让打。”谢峻说:“他们走的是国际范儿。”两个人回来坐下,钟泯仁的兴趣立即下去了,连说:“不打架叫什么冰球赛!”不到一分钟,穆雁鸣进了一球,钟泯仁又被点燃了,跟着周围的人嗷嗷乱叫。 比赛完了,钟泯仁、谢峻、穆雁鸣三个人就上车去渤海。穆雁鸣说:“我得吃点儿东西。”钟泯仁说:“车上有。”钟泯仁开车,谢峻坐在副驾驶,穆雁鸣坐在后面,车座上放着一个大纸袋。谢峻说:“吃的在纸袋里。”穆雁鸣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黑乎乎,说:“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黑?”谢峻说:“汉堡王,特大三层牛肉全黑堡,名符其实:面包皮由竹炭制成,中间夹着洋葱生菜、拌上蒜油酱和乌贼黑,三层黑椒牛肉和掺有竹炭的黑芝士,全黑,很好吃,很过瘾,快吃,我们都吃过了。” 谢峻吃了一口,说:“味道还不错。”谢峻说:“还有喝的,我新研制的百果果醋。”穆雁鸣从纸袋里拿出一瓶澄黄的清澈液体,一开瓶,一阵提神的清香,喝了一口,一嘬腮帮子,拧着眉,喉喽着嗓子,说:“好酸。”谢峻说:“然后呢?”穆雁鸣说:“很开胃,绵柔,香的很醇,酸的很过瘾。”谢峻说:“这就对了,峻岸特色,喝了一口还想喝,过一段儿还想喝,尤其是怀孕的女人,酸儿辣女,还有月经前的少妇长女,也有好这口儿的,是我们主要的消费群,我们是这么定位的,广告也是这么打出去的。” 穆雁鸣说:“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谢峻说:“你们队里的男人不谈论女人?”穆雁鸣说:“我们只谈事业。”谢峻说:“越是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期望值越大,越舍得给女人花钱。比如你,一门心思想给人家花钱,人家不要。我说月经前有的女人爱吃很酸的东西,你是不是想到某女?”穆雁鸣说:“还真是,给我来一箱。”谢峻说:“送的出去吗?”穆雁鸣说:“我自己喝,不行吗?”谢峻说:“行。”钟泯仁说:“哪家姑娘,连小穆都看不上?”穆雁鸣说:“其实我也没看上她,我是处男,她都非处了。”钟泯仁说:“那不能要,我倒是可以,长的怎么样?”谢峻说:“那个女人最大的特点是:她到了八十岁还会象孩子一样看着你。”钟泯仁说:“怎么可能?”谢峻说:“就是心地澄澈,不识的人会认为她傻,长的,小穆说象动画片女主角,叫雪莉露。”钟泯仁说:“多大了?”谢峻说:“十九。”钟泯仁说:“这么小非处了都?”谢峻说:“唉,可说是呢。” 钟泯仁说:“跟我们那时候的女生简直没法儿比,我们那个时候,没结婚的一概处女,普世价值就是从一而终、忠贞不渝,对彼此都相当慎重,才十九,知道什么是爱,纯动物性冲动,这女孩儿没多大成色,不要也罢。”谢峻说:“三爷,那您怎么当时不找个大姑娘?安安稳稳的老婆孩子,弄个四角齐,八角整的?这时候,儿子都上高中了吧?”钟泯仁说:“干吗说我呀?我是特例呀,被那个黄金时代抛弃的赤子。好女人的网眼儿太大,把我给漏了。”谢峻说:“现在也不晚呀,找个二十七、八的女博士,处的也不是没有。”钟泯仁说:“太拘束,也没有我愿意拴一辈子的。”谢峻说:“二十二、三的大学生处的也有的是,又活泼又痴情又年轻又有才。”钟泯仁说:“现在的小姑娘太矫情。”谢峻说:“还是没遇到命里的那个人,又不愿意凑合。”钟泯仁说:“我都怀疑她这辈子没来。”谢峻说:“不好说,不是有个老爷子都七十了,才说遇到了真爱,四十八年的婚,离了。”钟泯仁说:“我要到那时候都成化石了,爱什么呀还。” 谢峻说:“您现在不缺女人,也挺潇洒。”钟泯仁说:“越是繁华,越是寂寞。都是婊子,没一个让我放心的。”谢峻说:“现在这个简楚媛不是忠心耿耿啊?”钟泯仁说:“她是一只典型的猫,她只忠于她自己的感受,根本顾及不到我,就算有心顾及,也顾及的驴头不对马嘴,我已经厌倦了。”谢峻说:“你不是夸她聪明伶俐、自尊心强、独立性强、活泼好动、好奇心强,跟你很对味吗?”钟泯仁说:“时间长了就变了,现在是:自私自我、嫉妒心强、任性好事、倔强狭隘、刚愎自用。”谢峻笑道:“我不信,凭三爷您的眼光,当初会容的下这种女人?”钟泯仁说:“当初我就是看她那个小模样儿,现在越来越讨厌。还是换个女人,她跟我没关系了,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关系,我后悔莫及。”谢峻说:“烈女传里的女人现在是没有的了,三爷你挑的也忒认真了。” 第一六九章 开船 钟泯仁说:“谢峻,你怎么也找不着?”谢峻说:“大章鱼那么厉害都找不着,何况我这二章鱼。”钟泯仁说:“还有三章鱼。”谢峻说:“也许是咱们都太聪明,以至于水至清则无鱼。”钟泯仁说:“你就没有看上的?”谢峻说:“有,她没有那么爱我的时候,我想挑战她,她如今有点儿爱上我了,我又看不上她了。”钟泯仁说:“还是一开始就没看上。”谢峻说:“生理需要还是有,可是干完了又索然无味,那个高兴劲儿持续的时间还没有我卖一箱鱼来的长。” 钟泯仁说:“我也是,咱们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在人间?”谢峻说:“我也常想这个问题,如果咱们还在水底做章鱼,一定会很充实,每天琢磨着找吃的和防止被别的东西吃,在缜密的思虑中不知不觉过完美美的一生。”一语不发的穆雁鸣忽然说:“显然是会被吃掉的。”谢峻说:“那也是在战斗中牺牲,一点儿精神折磨都没有。”穆雁鸣说:“不一定。”钟泯仁说:“都能找到交配对象,生孩子,完事儿各过各的,也没有感情纠葛。爱不爱什么的,从来也不考虑,做了就是爱,过了两轻松。”谢峻说:“还是章鱼的思路。” 钟泯仁说:“所以今天我准备的都是各个模特公司的礼仪小姐,都是兼职的女大学生、留学生、白领,美美哒。”谢峻说:“在哪里?”钟泯仁说:“在船上。”谢峻说:“你都准备好了?”钟泯仁说:“吃的、喝的、女人,够咱们活上三个月的。” 三个人站在渤海湾,看着码头上一艘客货两用海轮,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船上灯火明亮,两个女孩儿靠着船舷站着看。钟泯仁说:“怎么样?我这船?章鱼零号,总长一百八十米,型宽三十米,型深十四点儿七米,设计吃水十点儿一米,航速二十二节,续航力一万海里。”钟泯仁说:“咱们是去运矿砂吗?”钟泯仁说:“去章鱼岛盖房子。”谢峻说:“盖什么房子?”钟泯仁说:“美国罗得岛的一块岩石上有座石头屋,叫恋石屋,建于一九零五年,是座拥有二十三间房的建筑奇迹,它远离了尘世的喧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至今已有一百一十年的历史。”谢峻说:“咱们也盖一个?”钟泯仁说:“怎么样?兄弟?咱们要在岛上建一个咱们自己的家,里面放上干粮,烦的时候可以到上面住上一段。” 谢峻说:“谁盖?”钟泯仁说:“咱们仨。”谢峻说:“我不会。”钟泯仁说:“我也不会。”谢峻说:“那怎么办?”钟泯仁说:“我有图纸还有专家给我的资料,怎么盖房,从头到尾都有了,还有整船的建材材料、机械和工具。”谢峻说:“就是有模型也干不出来。”钟泯仁冲穆雁鸣一点头,说:“三弟怎么看?”穆雁鸣说:“可以干。”谢峻说:“你带了多少工人?”钟泯仁就:“亲手盖的才有意义。”谢峻点点头,说:“有船员。”钟泯仁说:“不用他们,他们给咱们卸下来就回来了。”谢峻说:“开玩笑!就咱们仨?”谢峻抬头看了看船舷上的女孩儿,用手一指,说:“那些女人?”钟泯仁说:“给咱们做饭、烧水,陪咱们吃喝。” 谢峻扭头就走,说:“你们俩去吧,我不去了。”钟泯仁一抓他的肩头,说:“咱们章鱼三兄弟要亲手建立自己的家园,精神家园。”谢峻说:“我不需要,我不去了。”一面挣扎开就走,钟泯仁过去一把揪住,说:“本来我是想一个人盖的,可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众乐乐,不如兄弟乐。听过三只小猪盖房子的故事吧?你不去是不行的。你要是去,你的鱼虾、果醋我帮你销,要不然,原来的买卖也不做了,情义也没了。”谢峻咬了咬牙,说:“盖,盖就盖。”钟泯仁说:“都往家打电话安排安排,那地方没信号。” 三个人上了船一看,有十二个女孩儿,九个船员。已经十一点,船舱里还是灯火辉煌,姑娘们都新奇而又兴奋,船员们也为船上有姑娘而欢悦了不少。钟泯仁就领着谢峻和穆雁鸣看船上的装备、货物和干粮,建筑材料够盖一百间房,沙子、水泥、石子、钢筋、加工好的一米见方的石头、木材、油漆、钉子、绳子、电线、开关,应有尽有,连装饰画和茶杯、饭碗都有,干粮够一百个人吃一年,拉起个建筑队不成问题。可是这个建筑队只有钟泯仁、谢峻和穆雁鸣三个人。谢峻和穆雁鸣面面相觑,三个人出了船舱,望向月光照耀下跳动着银光的海面,钟泯仁说:“这就出海吧。”谢峻说:“黑灯瞎火的。”钟泯仁说:“有月亮,有灯,没问题。”命令:开船。船离港了。 黑蓝色的海面,一望无垠,月光在海面上活泼泼的跳动着。谢峻说:“已经两点了,我有点儿饿了。”钟泯仁说:“我也是,要不来点夜宵吧,咱们船上有的是吃的。”谢峻说:“好啊。”钟泯仁叫了船长值班,三个人到了厨房,冲了一壶咖啡,三袋冷冻脱水蔬菜,泡发了,小炒了一下,又拿了一个秋林大咧巴面包,六个里道斯红肠,三个人边吃边聊。 谢峻说:“三爷跟简楚媛分了吗?”钟泯仁说:“早扯开了。”谢峻说:“是不是有了新的才扯的?”钟泯仁说:“没有,就是觉得没意思了。”谢峻说:“心里要是没个人空落落的,就象是被吊在悬崖上,实在不好受,我原来心里没人的时候,老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不流动了,一按脉搏,有时候还停跳个一、两下,三、四下。去医院看病,医生都说我没病,再要去直接到心理科,简直是污辱我。我也就不去了,想一个人要是孤单的死在家里,最先发现我的说不定是千里之外的我妈,过个一、二年打电话打不通,急了,来北京找我,才发现我已经在屋里烂成了骨头,连吃我肉的蛆都干死了。她一定会后悔,不搬来跟我住,守着家里的那几亩盐田,做她的咸鱼干儿,儿子死在外头都没见上最后一面。”谢峻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钟泯仁说:“说的跟真事儿似的,还真哭上了,你本来就没病,得活的比我都长,医生说的没错,你是得看看心理科。” 谢峻抹了几滴泪,挤了挤眼睛,说:“真需要看心理科的另有其人。”钟泯仁说:“我也知道有一个人,你说是谁,看咱们指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谢峻说:“这事说起来,早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两个人对看一眼,一齐说:“程东浩。”钟泯仁和谢峻笑了起来,钟泯仁说:“打死我也想不到他会痿了,你说。”谢峻说:“碰上李笑颜那个小妮子,一切皆有可能。咱们小穆,也喜欢她。”钟泯仁夸张的把脸凑到穆雁鸣跟前,几乎贴到他的鼻子,说:“你喜欢李笑颜?哪个李笑颜?是同名吗?”穆雁鸣淡淡的说:“她不喜欢我,我又嫌她失了身,连交个普通朋友她都不上心,我当初的热情已经减退,爱不起来了,已经。严格说起来,当初也不是爱,就是有个想结交的冲动,才去找的她。” 谢峻说:“不是这样的,小穆是真的很爱那个李笑颜。而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我家里开的趴上。那个李笑颜的脸上象裹了一层白墙皮一样化了个艺伎妆,本来面目小穆根本就没看着,就喜欢上了,还是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十分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中了高阶女巫安洁莉卡休斯顿之箭。”钟泯仁说:“什么叫艺伎妆?”谢峻说:“脸刷的白的象一张墙皮,豆眉,就是把整个眉毛拔的一根儿不剩,眉尖这个地方画了腥红的一疙瘩点儿,红眼线,血红的樱桃小嘴儿,一点点红,腥红。因为日本艺伎爱化这个妆,所以叫艺伎妆。” 钟泯仁说:“那种女人?小穆你好奇怪,连程东浩都算上,你们俩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啊,程东浩也是没有说她一句好啊。”谢峻说:“化了个艺伎妆还不算什么。”钟泯仁说:“日本艺伎妆,这是个什么思路?也太诡异了。”谢峻说:“是别人给她化的。”钟泯仁说:“这一说化的还挺隆重?”谢峻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别人下套儿给她化的,她自己当时不知道。”钟泯仁说:“自己化的妆自己不知道?”谢峻说:“完全不知道,不知情,堂而皇之的来参加我的趴,跟那些给她使坏设计了这一妆容的人。”钟泯仁说:“那更说不过去了,智商问题?”谢峻说:“这事您知道是谁干的吗?”钟泯仁说:“谁?”谢峻说:“唐玫。”钟泯仁点了点头,说:“人聪明真是没办法,整人都整的这么有创意。”想了想,又一点头,说:“我真想不通,这个李笑颜的脸让人化成这样,她就真的一点儿不知道?被拔光了眉毛都没感觉?这得傻成什么样儿?” 第一七O章 章鱼岛 谢峻说:“后来,程东浩知道这件事,把当时在一起的唐玫、迟敏生、宁不拔,就是程东浩订婚宴上一块儿的那几个,把她们的眉毛都拔秃了。最近,坊间流传李笑颜工地遭猥亵的戏码,听说了吗?”钟泯仁说:“没有。”谢峻说:“两个流浪汉把程东浩的前女友李笑颜拐到个没人的工地上猥亵了,没奸,让路过的人看见了,流传出来,咱们的圈子里尽人皆知。”钟泯仁说:“流传的这么广?从郑州到北京?” 谢峻说:“因为是唐玫和孔思思干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两个人遭到报复了。唐玫她们干这个事,估计就是看看程东浩跟孔思思订了婚,还管不管。”钟泯仁说:“管了没?”谢峻说:“也是坊间流传,唐玫让人绑到工地被扒光了衣服绑了一夜,让二十几个工人给摸了个够,她可是处女。孔思思,也让人绑了,弄到野地里,在屁股上刺了个青,据称还是个蝴蝶,身上凡是有毛的地方剃了个光,我是说身上的所有毛,头发、眉毛、汗毛、腋毛、下面的,也是处女,也都没奸,倒是,这俩人一个也没敢告。” 钟泯仁说:“那就对了,我见孔思思的时候她的眉毛是刚长出来,象刚割过的韭菜根儿,我当时还想,这难道是今冬流行?程东浩干的?”谢峻说:“据说是李笑颜身后还有个有钱有势有权的大老板爱她、保护她,没人知道是谁,已经传神了。三爷,咱们私下里说:程东浩虽然不承认,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程东浩和唐玫两个人都没露面,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这种事件出自谁手。坊间流传的也是这两个人故意渲染的,虽然表面上都不承认,但是事实上都不在乎让别人知道,明目张胆斗的是这个心气儿。孔思思和唐玫也并不心和,因为唐玫对程东浩那个心,象猫有九条命一样百折不死、生生不息,孔思思也深以为忌。唐玫和程东浩交手总是输了一招,其实输的不是唐玫,而是唐玫身后的某个或某几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以唐玫的识见水平,是不可能跟程东浩抗衡的。” 钟泯仁点点头,说:“孔思思也弄了?那可是他亲未婚妻。”谢峻说:“三爷,别被表面现象迷惑,程东浩除了李笑颜谁都不认,孔思思算个球啊。”钟泯仁看了看穆雁鸣,说:“你也爱那个李笑颜,她凭什么?”穆雁鸣说:“不知道,如果爱有药可解。”谢峻说:“都吃错药了。”钟泯仁说:“谢峻你说,程东浩和小穆都是一流的男子,怎么就会喜欢那么个女人?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怕我看见她?她其实是个小仙女?”谢峻说:“真的很一般,连穿衣服都不会。”钟泯仁说:“越说越邪门儿了,衣服都不会穿,是刚生出来吗?”谢峻说:“平常就是整身运动服、运动鞋,据说品次极低,没档,狗肉上不了高台。所以唐玫和孔思思她们都死看不上她,输在她手里都觉得冤,拿她当傻瓜一样耍,要不是程东浩给她顶着,早不知道死到哪个旮旯了。” 钟泯仁说:“我是喜欢傻点儿的,可是太没脑子的,逗她玩儿也没意思啊。我上次去看东浩打算勾搭孔思思,没勾搭成啊。”谢峻说:“她那么精明,当然勾搭不成了。”钟泯仁说:“就算是不爱我,也应该给个面子暧昧两下。”谢峻说:“她敢吗?不过,另一个就不好说了。”钟泯仁说:“李笑颜?”谢峻说:“是啊,李笑颜说不定反过来会勾搭你,如果她看你顺眼的话。”钟泯仁说:“她敢?”谢峻说:“只要你让她想,这世上没有她不敢的。” 钟泯仁说:“不行,我一定要见见这个人,你们都在骗我,凭程东浩和小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唐玫和孔思思都败在她手里,我一定要见见,谢峻,你带我去。”谢峻说:“好啊,好啊,说去就去,返航吧。”钟泯仁说:“等盖完房。” 启明星升起来的时候,前面照见了一座黑魆魆的岛屿轮廓,船停了下来,钟泯仁说:“咱们的家到了。”最先上岸的设备是太阳能蓄电池,然后是食品,最后才是建筑设备和材料,太阳升起来了,通红的从海天相交的地平线上涌出。这是一座怪石林立,植被茂盛的小岛,或称明礁。中间确实有一个小水洼,十多米长,三、四米宽,是淡水,清澈见底,令人想起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钟泯仁说:“这个水可以喝,微甜,有点儿涩。”谢峻和穆雁鸣喝了,谢峻说:“我得带回去一瓶,分析分析成分,可以的话用来酿醋,说不定里面有未知的有效成分,比如维生素pras,类黄酮wnc。” 巴掌大的一块明礁,盖个房子都让不开水洼,也搭上钟泯仁设计的房子大点儿,于是水洼也被规划进房子。钟泯仁拿出长长的一篇工程进度表,谢峻一看都想吐血,说:“我们是不是解放前被拐到日本的中国劳工啊。”穆雁鸣倒很轻松,说:“很简单。”谢峻说:“哥,你是没干过,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年轻不懂事啊。”钟泯仁说:“今天咱们先看看图纸和专家写的资料,研究一下怎么盖,第一步好象是放线。” 谢峻说:“三爷,你不是说还有块碑吗?”钟泯仁一拍额头,说:“看我这记性,咱们章鱼岛的碑哪儿去了?咱们得先立碑,我已经找好了地方了,就立在屋前临海的石涯上,咱们去找找。”三个人在一堆石料边儿上找到了,一人多高的一块石碑,钟泯仁抚着石碑介绍说:“这块石碑是整块崂山灰,你们还不知道这种石头的好吧?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碑心石就是一整块崂山灰,采自青岛浮山大金顶,一般的山石很容易长出石花,而浮山石料,因为质地均匀、耐酸碱极强、耐风化,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咱们这块石碑就跟那块石碑同样的出处,在这种地方可以屹立一千年。看见这上面的字了吗?章鱼岛,阴文镌刻,隶书鎏金,做成钢胎金字镶嵌进去,用的都是四个九的纯金。跟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工艺一样,我可是用了心思,严格要求的。” 谢峻说:“叫几个人来抬。”钟泯仁说:“咱仨抬。”谢峻说:“哥,可不能这样儿啊,事必亲躬虽然是好,可是也得考虑咱们的实际能力啊。”钟泯仁说:“要相信自己,咱们一定有办法,要保证咱们章鱼岛的纯洁性,以后说起来,可以说这座小岛是咱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整治起来的。”谢峻说:“真要把屎尿整出来吗?还有姑娘们。”钟泯仁说:“那些女人,你爱了才是女人,你不爱就是一群羊。” 龙启辰感觉这回是真的爱了,满脑子里都是李笑颜,不愿意想她,她却象呼吸一样满心满肺的强占进身体,随着脉搏跳动。原来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的侵略性比传染病还厉害,龙启辰觉得自己好象是得了鼠疫:寒战、乏力、全身酸痛,洗澡的时候偶然发现腹股沟淋巴结似乎还有点儿肿大,虽然可以很肯定的说那地方一直都那样儿,但是龙启辰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惶惶不可终日。但是自己是不能去找她的,也不能刻意去制造巧合,也不能盼望偶然看到她,就象是在怀念一个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自己已经垂暮之年,而她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留下自己一个人执拗的流连,她的音容笑貌仿佛一抬眼、一扭头就能看到,那样切近,又那样遥不可及。 龙启辰觉得也许自己是时候谈一场恋爱了,不然头发一定会白的,为了证明自己还在可贵的青春,应该来一场说谈就谈的恋爱。就是冯天雅吧,虽然她不合适,但是她足够优秀。而且她就在身边,日日相见,同是心外见习生,是个可靠的同盟军。 龙启辰觉得能触动心机的爱人当然是最好,但是他不认为自己那么幸运,遇到了还能拥有,单是遇到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知道有那么个人,她是什么样儿的,跟自己同在一片蓝天下,心里有了她就应该快乐,因为总比没有这么个人强,而且这个人也是对自己有感觉的,而且跟自己一样是出自天然的本能触动。如果没有程东浩,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跟了自己,可是她跟了程东浩也好吧,自己也不会比程东浩做的更好,甚至不如。听张和也所说,龙启辰承认自己是绝不能爱李笑颜到程东浩那个地步的。而且程东浩各方面的条件比自己都优越的多,李笑颜能跟他相亲相爱,也是走运的,应该为她高兴。龙启辰想到这里,心里一点儿也没有好受,反而更开解不动,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是身体和脑子丝毫也不因为这一高尚的思想得到宁静,依然故我的深陷纠缠滋味。 第一七一章 算一卦 龙启辰琢磨:世间的事大抵都要退而求其次,其次比之第一更稳定和踏实,第一总是动荡的,皇帝轮流做嘛。冯天雅是其次,而且她爱自己,虽然不是李笑颜那种来自生命深处的爱的呼唤,但是也是真心爱惜,会跟自己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既然李笑颜跟了程东浩,不跟自己在一起对她来说是种遗憾,那么自己跟冯天雅遗憾的在一起也是合理的。这就是娑婆世界,遗憾的世界。 在医院,冯天雅偶一抬头的时候,发现了龙启辰那双清澈注目的眼睛,他从来没有那么看过自己,当冯天雅看他的时候,他就垂下眼皮,冯天雅看着他,不禁问自己:他是几个意思?龙启辰又抬眼看她,冯天雅望了望天花板,龙启辰转身走开了。冯天雅望着他的背影琢磨:他那眼神一定别有深意,不是从前那尊重、躲闪和不在意的目光,滑的象个泥鳅。目前这眼光大有郑重其事的味道,莫非他开始接受自己?出于什么考虑?爱?忽然灵光一闪,爱上了?冯天雅摸着下巴,如果不想烦恼的话,最好认为这是事实,且看他接下来怎么表示。 龙启辰本以为自己那么看了冯天雅,冯天雅是聪明人,所谓响鼓不用重锤敲,她一定已经知道自己是对她有意思的意思,以前自己对她没意思的时候,她都没脸没皮的往上贴,这回自己表达了意思了,她应该是受宠若惊,象个爬雪山、过草地的人看见了一大锅红烧肉,扑上来。然而过了三天,冯天雅没有动静,反而矜持起来。也不怎么看自己了,看的时候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正的有点儿冷。龙启辰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莫非自己下手晚了?她已经不爱自己了?自己又充当了可耻的红娘?她因在自己这里开了窍,知道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好男人,什么是幸福的真谛之后,找到了另外一个男人,得到了真爱?龙启辰暗叹一声:倒霉,酸溜溜的退下阵来。 冯天雅端了两天,发现龙启辰看见自己紧张了两天,又松弛了下来,心里暗叫:不好,他要打退堂鼓,还是他本来就对我没有特别的意思,还是跟以前一样?冯天雅迷惑不解,想了想:这男人实在不好把握,象夏天的云彩一样瞬息万变。还是要相信老言古语: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虽然如此,心痒难耐。 冯天雅查完了房看龙启辰刚下手术,经过她面前的时候,仅点了一下头,侧身而过。冯天雅说:“哟,有女朋友了?立刻就上架子了?”龙启辰也不答话,冯天雅一把抓住,说:“我问你呢,是李笑颜吧?”龙启辰说:“我没有女朋友。”冯天雅说:“我也没有男朋友。”龙启辰说:“那找一个吧。”冯开雅说:“我心里有人。”龙启辰又要走,冯天雅赶忙抢到他面前,说:“你知道是你。”龙启辰说:“那做我女朋友吧。”冯天雅笑道:“也没有个仪式和东西送我,也太不尊重我了。”龙启辰一摸胸前的兜,拿下来一根笔,说:“这个送你吧。”冯天雅接过来插在兜里,说:“你觉得我那么好打发吗?”龙启辰说:“晚上请你吃饭。”冯天雅说:“吃什么?”龙启辰说:“你点。”冯天雅说:“庄府第一楼。”龙启辰说:“咱们以后还得过日子呢。”冯天雅说:“好吧,春江花月夜。”龙启辰点头。 风后暖,雪后寒,正是雪后初晴的晚上,天上都是星星,龙启辰和冯天雅牵着手慢慢走向春江花月夜,路灯下一个算命先生孤独的坐在路牙子上,面前放着一个画满了符的白布,四角儿用小砖头压着,整齐的头发,黑肤色,四方脸,蓝布羽绒服,蓝布裤子,黑皮鞋,很干净,但是也很久没打油了,鞋头儿开了一条缝儿,揣着两只手,一个劲儿的在吸溜清鼻涕。龙启辰停了下来看着他,他擤了擤鼻水,拿手一抹,抬眼看到龙启辰和冯天雅,说:“二位算一卦?十块钱一卦,不灵不要钱。” 冯天雅看他抹鼻涕恶心,拉着龙启辰就走,说:“走嘛。”龙启辰说:“我看看。”说着就蹲了下来,先生说:“你们二位是要算姻缘呢?还是算工作呢?”龙启辰说:“都算算。”先生说:“请两位的生辰八字。”龙启辰说了,冯天雅说:“我不算。”龙启辰说:“算算有什么?就当玩儿吧。”冯天雅说:“我不信这个。”龙启辰说:“那算我的。” 先生掐指一算,说:“一失足情爱障难脱,再失手桃花债满身。”龙启辰琢磨了琢磨,说:“失足还不行,还失手了?”先生说:“是告诫你谈情要慎重。”看了一眼冯天雅,冯天雅站在那里,居高临下,说是不信,也在拧着眉仔细的听,先生接着说:“桃花满身,珍惜眼前。”冯天雅一想:珍惜眼前,不就是我吗?松了一口气,蹲在龙启辰身边,来了兴致。龙启辰说:“工作呢?”先生说:“还得十块。”龙启辰说:“好。” 先生又掐了掐,说:“酉月丁火,庚金司令,丁火退气柔弱,须用甲木引丁火,并取庚金劈甲作引火之物,无甲乙亦可,称枯草引灯,后再借丙暖金晒甲,如此甲庚丙皆透,必主科甲,或一派壬水,又多见癸水,必以戊土为制,自然宝贵光辉。”冯天雅只听明白最后一句:自然宝贵光辉,就说:“是大吉大利了?”先生说:“是,这位先生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冯天雅一撅嘴,先生说:“这是通俗的说法,实际上宝贵光辉和大富大贵还不一样,不是钱有多少,但是钱也少不了,更主要的是又尊贵又荣耀。”冯天雅点点头,如果做了名医尊贵荣耀不成问题。 算命先生给龙启辰算命,看着龙启辰,实际上关注的是冯天雅。龙启辰给了二十块钱,两个人起身离开,冯天雅再回头的时候,那算命先生已经站起身要收摊走人了。冯天雅说:“你信吗?”龙启辰说:“信。”冯天雅说:“骗人,天这么冷,你一定是看他坐在那里可怜,所以照顾他的买卖,想让他早点儿回家。”龙启辰说:“我不是说了我是红娘命吗?我想看看命转了没有。”冯天雅说:“他没有说。”龙启辰说:“没有说就是没有了,桃花满身,珍惜眼前,说明我已经解脱了,我会好好珍惜你的。”冯天雅说:“我也是。” 外面白雪皑皑,春江花月夜里面却是春意盎然,到处是高低有致的绿植,花廊绮户,每张桌子都有镂空隔断半虚半掩。两个人刚一进去,就碰见郭鹏,龙启辰说:“郭鹏,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郭鹏说:“同学生日来腐败,你们呢?谁生日?”龙启辰说:“打算跟天雅谈恋爱了,来庆祝一下。”郭鹏平视了一眼冯天雅,冯天雅感觉他那暗黑的眼眸象铁一样,又硬又冷,不觉一阵心虚,好像是做了金鼻白毛老鼠精,一心要回自己的陷空山无底洞躲避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她低下头,轻轻的清了清嗓子,暗道:冤家路窄。郭鹏看着龙启辰说:“那恭喜了。”龙启辰说:“同喜,跟我们一块儿吃吧。”郭鹏说:“不了,那边儿还等着我呢。” 服务员过来带龙启辰和冯天雅进了个小敞间坐下,倒上大麦茶,冯天雅喝了一口,说:“糖醋排骨、红烧带鱼、西芹炒百合、香菇油菜、一碗五仁四果西米露,哎,你呢?”龙启辰说:“来碗米饭,一瓶苹果酒。”服务员去了,冯天雅说:“你对我是认真的吗?”龙启辰说:“当然了,携手走过人生风雨,笑看夕阳无限通红。”冯天雅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龙启辰说:“当然。”冯天雅看了看龙启辰,眼睛里一种深沉的落寞,那不是爱,那是缺憾,从一开始就定下这种基调,冯天雅对漫长的人生实在没有把握。虽然此时此刻他没有说谎,但是将来的他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断言。 冯天雅说:“你爱我吗?爱之一?”龙启辰说:“是。”冯天雅说:“是什么?是爱?还是爱之一?”龙启辰说:“爱之一。”冯天雅叹一口气,说:“也够了。”两个人低头喝着茶,默了一会儿,冯天雅说:“你为什么在看泌尿系的书?”龙启辰说:“男人都应该熟知,何况我还是个准医生?”冯天雅说:“因为李笑颜?”龙启辰说:“有她的原因。”冯天雅说:“你不想努力和她在一起吗?她对你也相当有好感,相当。”龙启辰说:“她说她那个男朋友不可负,一辈子都不可负。”冯天雅说:“那还勾搭你?”龙启辰说:“有好感想认识下,仅此。”冯天雅说:“你很想她?”龙启辰说:“想也没用,所以不想。”冯天雅说:“那你看泌尿。”龙启辰笑道:“谈恋爱的人不应该了解下吗?”冯天雅噗嗤笑了,说:“好吧,我就当你是为了我。” 第一七二章 搅局 郭鹏在另一间大敞间参加同学的生日宴,六个男生推杯换盏,郭鹏上了厕所回来,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心里琢磨,莫非那个接替龙启辰红娘命的倒霉蛋儿就是自己?这简直是杀熟啊,离的近会传染?冯天雅看自己时并非没有触动,难道止于触动为止了,不论从理智还是现实,甚至从感情上,她都选择了龙启辰?算了,从此咫尺两天涯。 旁边关晓泽说:“想什么呢?性精神游离症?”郭鹏说:“没什么。”关晓泽说:“那一定是有什么。”郭鹏说:“龙启辰和冯天雅也在这儿,他们开谈了,来庆祝。”关晓泽说:“这我得去看看,咱们天雅不容易,追了有一年了吧?我就知道他们俩早晚在一起,咱们天雅那什么配置,哪个男人不动心?不成,我得去看看,一起啊。”郭鹏喝了一口卧龙玉液,说:“你去吧,我情绪不正常。”关晓泽说:“你这就完了?”郭鹏说:“不然怎么办?”关晓泽说:“龙启辰没看出来你喜欢冯天雅?”郭鹏说:“不知道。”关晓泽说:“这是个表白的时代,你这样闷葫芦,这是当然的下场。”郭鹏说:“不是这个问题,一个不够爱我的人,丢了没什么可惜,何况本来就没在我手。”关晓泽说:“冯天雅看你的眼神按理说是有意思的,我难道看花了?她看龙启辰的时候两眼放贼光,看你的时候就怕怕的,明明是更爱你嘛。”郭鹏说:“爱是一种行为,别的能说明什么问题?”关晓泽说:“感受很重要啊,可以催生行为,如果她出于除了爱之外的原因跟了龙启辰,说不定某一天会找你搞个婚外恋。”郭鹏说:“胡扯。” 关晓泽拿着酒瓶子和三个一两酒杯,游了出去,一个隔断一个隔断的看,过了四个小敞间,透过绿植看到龙启辰在啃着排骨,冯天雅优雅的端着酒杯正在说什么。关晓泽伸着脖子看了看,游了过去,说:“佳人美食,小龙,你可以啊。”龙启辰说:“你赶上了,今天是我和天雅小喜的日子,本来想过你们那边儿凑个热闹,天雅不让。”关晓泽说:“天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说什么也得过去宣布一下,给我们立个榜样。”冯天雅一看关晓泽进来,心里就是一惊,这是郭鹏的上铺,唯一知道郭鹏喜欢冯天雅的人,而且一直守口如瓶。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看人却目光如炬,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一言不发,跟郭鹏一样是肝胆外科,两个人大部分时间形影不离。 关晓泽注意到冯天雅看到自己愣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虚朦,不由的咧嘴笑道:“弟妹,陪哥哥喝一杯。”说着坐下来,放好了三只酒杯,倒上卧龙玉液。龙启辰拿过去一杯,一仰头干了。关晓泽说:“你急什么,咱们仨怎么也得碰一杯。”龙启辰说:“不早说,我以为喝完完了。”关晓泽说:“补一杯。”又倒满了,冯天雅知道关晓泽是来搅局的,躲不过,不想喝也喝了。关晓泽让服务员加一双筷子,边吃边喝,说:“有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后来她又喜欢上一个男人,可是第一个男人的条件是公认的优于第二个男人,她于是跟了第一个男人,她跟第一个男人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公认的好,择优录取的意思。” 龙启辰疑惑的看了一眼冯天雅,冯天雅一垂眼皮,听龙启辰说:“天雅,你知道我喜欢李笑颜,你呢?”冯天雅说:“我什么?”龙启辰说:“你除了我之外还喜欢谁?”冯天雅说:“我就只喜欢你。”龙启辰看了一眼关晓泽,关晓泽说:“女人的爱就是这么复杂,复杂到自己都弄不清楚,交给时间吧,兄弟。”龙启辰说:“你说是谁?”关晓泽说:“他不让我说。”龙启辰说:“我知道是谁了。”龙启辰感到自己的红娘之命运又回来了,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外走,冯天雅站起来跑过去就拉,一边着急的说:“我没有,我是认定你了,我一直都是爱你的,直到永远都是。”龙启辰对小敞间外面的服务员说:“带我去结账。” 冯天雅跟在龙启辰后面,说:“为什么你喜欢别的女生可以选择跟我在一起,我对别的男生有好感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你要知道,这个世上的好男生有多少,对几个人有好感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伴侣只有一个,我爱的是你。”龙启辰说:“咱们谁也不用将就谁了,还是各找各的人去吧,就这样。”冯天雅眼泪劈里啪啦的落下来,说:“我不爱他,你让我找谁去?我就跟你,我非你不嫁,自从我生下来,命运之神就把我交给了你,我的爱为了你一直沉睡,搞不好我的前几世一直都在沉睡,直到遇到你才醒悟,就象睡美人睡了一百年,被王子的吻唤醒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几生几世里,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咱们早就是老夫老妻了,我就是死也要跟你死一块儿。” 龙启辰愤懑的想:我就是让睡美人睡过去的女巫!白雪公主的后妈!灰姑娘的后妈!倒霉!冯天雅从后面一把抱住龙启辰,龙启辰停了下来,说:“不是因为好才爱,而是因为爱才好。”冯天雅说:“我就是因为爱你才觉得你好,你是最好的,在我心里没有人能超越你,而且咱们各种习惯都很契合,就象太极双鱼图一样无懈可击。” 龙启辰说:“你真的想过那样的生活吗?用骄傲和优越感填补激情和欲望?”冯天雅说:“我只对你有激情和欲望,骄傲和优越感不过是碰巧,谁让咱们都优秀。”龙启辰说:“郭鹏不优秀吗?”冯天雅说:“我对他没感觉。” 龙启辰掰开冯天雅的手,扭过身看到关晓泽抱着肩倚在隔断上,冲这边看,表情淡出鸟来。龙启辰握住冯天雅的两条胳膊,郑重的对她说:“人怕见面,树怕剥皮。咱们来个三头对案,怎么样?”冯天雅一愣,眼光一收,狠了狠,说:“对就对。”龙启辰看冯天雅着重的狠了狠,就知道这事十有六七,再加上关晓泽那个看起来马虎,实则严密周到的正义之神,得有个十之七八,还有两三分留给自己看。 龙启辰往回走到关晓泽面前,说:“叫郭鹏出来。”关晓泽唯恐天下不乱的说:“好嘞。”利落的转身直奔同学的大敞间,探了一个头,叫:“郭鹏。”郭鹏一扭头,关晓泽拿手指头一勾,郭鹏出来,说:“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关晓泽身后一指,说:“有人找。”自顾自进去了。郭鹏拐过一个弯儿,一看,过道尽头服务台旁边站着龙启辰和冯天雅,没有别人,有别人也不认识,莫名其妙的说:“你们找我?” 龙启辰说:“过来。”郭鹏走过去,龙启辰看一眼冯天雅,冯天雅的眼睛在说她想逃。郭鹏走的近了,三个人成崎角之势对面站在那里,郭鹏象一块铁板,扫一眼龙启辰和冯天雅,目光停留在龙启辰身上,说:“怎么了?”龙启辰看着郭鹏,关注着冯天雅,说:“你喜欢天雅吗?”这话很直接,噎的冯天雅打了个嗝,郭鹏说:“是有好感。”冯天雅又打了个嗝,龙启辰看了她一眼,她抬起右手抹了抹胸口,看了一眼龙启辰,又看了一眼郭鹏,紧张压抑的几乎流泪。龙启辰说:“那恭喜你们。”冯天雅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龙启辰说:“刚才不是问了?”冯天雅说:“可是我说了我不爱他。”龙启辰说:“你也知道我不爱你。”冯天雅说:“是你说的要跟我在一起。”龙启辰说:“又没有实质性的操作,我收回,你们聊。”龙启辰转身就走,冯天雅一把抱住,说:“我爱的是,你,不要抛,弃我。”冯天雅越着急,越是打嗝不断,龙启辰解开她的双臂,说:“咱们以后再无可能了。”冯天雅说:“你不能因为哥,们儿义气,断送了我。”龙启辰说:“你如果跟了我才是断送。” 龙启辰往外走,冯天雅小跑着紧跟在后面,不停的打嗝,郭鹏也没有拦,转身回同学的大敞间。关晓泽问:“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郭鹏说:“明知故问。”关晓泽说:“天雅真是死心眼儿,明明对你感觉更强,却一个劲儿的粘着龙启辰,龙启辰对她就象是西伯利亚寒流,冻的都疼,她也不肯到你这里来寻找春天,她是自虐还是虐人?”郭鹏说:“女人都是这样的,想得到公认的最好,不然怕自己吃亏。”关晓泽说:“你不就是比他低,比他黑?也没别的了。”说到此处,话音才落,忽然恍然大悟,说:“哎,我知道了。”喝了一口酒,嘿嘿的笑起来,说:“一定是了。”郭鹏说:“是什么?”关晓泽说:“她觉得你那家伙没有小龙的大。”郭鹏也笑了起来,说:“有可能。” 第一七三章 付账 龙启辰走到服务台结账,冯天雅跟在一边喋喋不休,嗝声不断:“他只是说对我有好,感,并不是爱我,你就把我往,他怀,里推,你是不是反悔了?所以正好顺坡儿,下驴,你反悔其实不,是因为他,你是因为李笑颜,你又想,去追她,是吧?反正我不爱他,我是不会跟他的,你如果不理,我了,我还是会象以前一样接着追求你。”龙启辰付了一大半儿的账,对服务员说:“剩下的账这位小姐会付的。”转身就走,冯天雅还是不停嘴的说,跟在后面,服务员喊:“小姐您还没付账。”冯天雅也不理,跟着龙启辰就往外走,服务员追出来,转到冯天雅面前,伸手一拦,说:“小姐,您还没付账。” 龙启辰大步的往外走,冯天雅想绕过服务员去追,服务员执着的挡住冯天雅,伸手拦住,说:“小姐,请您付账。”冯天雅着急的说:“刚才那位先,生没付吗?”服务员说:“那位先生付了百分之六十,说剩下的由您来付。”冯天雅不可思议的说:“他付了百分之六十?”服务员说:“是的。”冯天雅咬牙恨恨的说:“百分,之六十!”服务员说:“是的。”冯天雅说:“还剩多少?”服务员说:“八十九块。”冯天雅说:“还挂零儿的?”冯天雅一摸口袋,只有十一块钱,就说:“只有十,一块,都给你。”往服务员手里一塞,就往外走,服务员一把扯住,保安也过来,说:“什么事?”服务员说:“这个女的不付账就想走。”冯天雅说:“我就那么多,没钱了。”保安说:“让你家人拿钱来领。” 冯天雅忽然想起了郭鹏,说:“等一下。”转身就走,服务员一把扯住,冯天雅挣扎不开,气急败坏的说:“我去拿钱。”保安一看冯天雅是往里走,就说:“先放开她。”服务员才放了手,冯天雅就往里走,顺着刚才郭鹏出现的地方走过去,拐了个弯,探头进去,就看见那个深篮端正的身影背对着门坐在那里,旁边关晓泽正歪着头跟他说话。冯天雅一出现在门口,关晓泽眼角就瞄着了,嘻了一张脸,跟郭鹏说:“有人找。” 郭鹏一扭头,看是冯天雅,就起身出来,说:“什么事?”冯天雅抚了抚胸,但是嗝还是停不下来,她扭头看着隔断,感觉十分不要脸,嘴里粘的拉不开栓,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有钱吗?”郭鹏说:“多少?”冯天雅说:“七十八。”郭鹏摸出来八十,说:“不用找了。”转身回去了。冯天雅接过钱,看他一句话也不问,转身就走,心里一阵委屈。站在隔断外,看里面热火朝天,郭鹏坐在那里头也不回,关晓泽倒扭头看了看她,又扭回去不知道跟郭鹏说什么,状极猥琐,冯天雅看着郭鹏的背影,肚子里象着了盆火,麻麻酥酥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下来,对郭鹏说不出的怨,说起来也不知道怨他什么,反正不是感谢。一转身,一头撞到保安怀里,旁边是要账的服务员小姐。冯天雅把钱交给服务员,服务员眼神怪异、故作礼貌的说:“小姐,请跟我来。” 出了春江花月夜,龙启辰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冯天雅感到一种难言的耻辱,眼泪哗哗的,依然不停的在打嗝。本来龙启辰不是这样的人,他本该把账结清才对,虽然他一直都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虽然这是第一次跟他一起吃饭,可是冯天雅从来没想过他是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男生,以致于把账自以为公平的算到了百分之六十。她真想扑到郭鹏身上没命的撒一场娇,哭个天昏地暗,吻他,肆无忌惮的吻他。龙启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那个大吗?而且听说那个跟身高不是成正比的,这个完全是人种的问题,而且矮个子男生性能力更强、更旺盛、更狠。只要他能满足自己,稍大点儿稍小点儿又有什么区别呢?也许自己的阴的道也没有那么长,如果缘分是郭鹏,没准儿自己的阴的道大小正适合郭鹏那玩意儿的大小,天生一对。否则为什么自己对郭鹏的欲望更强呢?这是身体在告诉自己,最适合的其实是郭鹏,但是龙启辰真的很好,又真的不愿意错过,可是似乎没办法了。龙启辰已经知道郭鹏喜欢自己,那他是绝对不会染指的了,这都是关晓泽那个扫把星。 冯天雅垂头丧气,打嗝不断,莫非自己的命运就是郭鹏?冯天雅一个人走在铺满了白雪的道路上,仰面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龙启辰算的卦:一失足情爱障难脱,再失手桃花债满身。细想起来实在是大凶,不成的意思,根本和珍惜眼前人挂不上边儿。特倒霉了,当时都没开窍。又想起龙启辰总说自己是红娘命,难不成是真的?他只是给自己开个窍,使命就已经完成,自己的真龙天子其实是郭鹏? 冯天雅抹了一把泪,扭头往春江花月夜就跑,啪唧就摔了一跤,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顾疼,爬起来接着跑,气喘吁吁的跑进春江花月夜,直到郭鹏他们的大敞间门前,长长的喘了两口气,平静了平静,手微微抖着,扒着隔断往里一看,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心里一沉,瞬间秋风落叶扫,冯天雅失落的一扭头,吓一跳,保安站在身后,又几乎撞到。冯天雅说:“干什么?”保安说:“我正想问你。”冯天雅说:“这里的人去哪里了?”保安说:“还想要钱呢?少爷走了。”冯天雅也不理他,绕过他跑出春江花月夜。 回学校的路只有这一条,他们一定是象自己一样要走回去的,并没有看见他们,说明他们又去别处疯了,也许是k歌去了。冯天雅想给郭鹏打电话,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冯天雅想:也许应该找个专属于他的夜晚,花前月下的表白,完了给他一个深长的吻,缠缠绵绵,浓情蜜意,从此牵扯不断。冯天雅不觉的停在路灯下,想的痴了。 程东浩打电话过来,李笑颜象往常一样一边接电话,一边爬下床披上衣服下楼去通话。程东浩说:“很久没有给你打电话了,给你汇报一下我养猪的情况。”李笑颜说:“感觉怎么样?”程东浩说:“我越来越觉得猪和人差别不大,同样是吃了睡,睡了干,只不过人脑复杂,所以把这过程也弄的很复杂,人口基数太多,竞争力大,说来拐那么多弯儿,倒也是必不可少。比如爱情,猪嘛,上了就是爱。人还得讲个心灵相通,其实通不通的有什么意义?看着顺眼来一炮,多简单,越是聪明没影儿的事越是多。” 李笑颜说:“猪有猪的活法,人有人的活法,这是物种进化的必然。”程东浩说:“别跟我这样粗浅的人说那种高大上,我不理解也不耐烦。”李笑颜说:“我爱你。”程东浩说:“有多爱?”李笑颜说:“你是我生命的开始和结束,命运的旋律和脉搏,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程东浩说:“和以前不一样了。”李笑颜说:“我比以前更爱你了,以前我觉得我对你的爱已经无以复加,可是最近我又觉得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就象我的血液一样奔流在我的身体里,我的一切都来源于你,供奉于你。我从你中来,还向你中去。”程东浩默了一阵,说:“这花言巧语比以前空洞多了。”李笑颜说:“反正我爱你。”程东浩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笑颜吓一哆嗦,手机差点儿掉地上,说:“什么?”程东浩说:“紧张什么?真的有事?”李笑颜说:“我只爱你一个,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至死不渝。”程东浩说:“你说这种东西是不是觉得我好糊弄?”李笑颜说:“你以前不是最想听的就是我爱你吗?”程东浩说:“可是不是你这种说法啊。”李笑颜说:“我这种说法怎么了?”程东浩说:“味同嚼蜡,好像一夜的情叫宝贝儿一样,完全是激素呛的,胡言乱语。”李笑颜翻了脸,恶狠狠的说:“你好了没有?你没好,你凭什么对我挑三拣四的?没用的废物,我恨不得把你给生嚼了,这么久也不好,你想熬死我,我要把你那个玩意儿割下来,象内置式卫生棉条一样塞进下边儿去。那是我的东西,你有没有让别人碰?”程东浩说:“没有。”李笑颜说:“有晨勃吗?”程东浩说:“有。”李笑颜说:“疼吗?硬度怎么样?”程东浩说:“有点儿扎疼,也不是很硬。要是做,也能做了。” 李笑颜的泪忽然就流下来,口气软下来,说:“我想你,你能不能来?”程东浩说:“还是不了。”李笑颜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是不是不想我?你分明就是爱上了别的女人,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不活了。”李笑颜呜呜的哭起来。程东浩默着不说话,李笑颜哭了一会儿,听那头没响动,喊道:“程东浩,你越来越不拿我当回事了,你见异思迁、见利忘义、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你是个无耻小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一直都在骗我,我恨你。”李笑颜越说越伤心,又哭起来。那边总是没声音,李笑颜住了哭声,试探的“喂”了一声,程东浩轻柔的说:“真的让我去吗?” 第一七四章 相会 李笑颜哼唧了一会儿,说:“算了,孔思思知道了会派人杀了我的,而且如果你来,她一定会知道的。”程东浩说:“你会怕她?”李笑颜说:“我不是有你吗,而且现在你在她手里,我又那么爱你,怎么能让你做对你不利的事呢?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忍。”程东浩说:“又来了,说着说着就一反常态的腻歪人了,你这样反常,真让我不放心。”李笑颜说:“你让我欲求不满,我还不能腻歪腻歪。” 程东浩说:“我喂猪已经喂出兴趣来了,想投资辛庆国的猪场。”李笑颜说:“真的假的?”程东浩说:“真的。”李笑颜说:“不许去给他捣乱,你要是想开,离他远远的自己开自己的。你要是去投资辛庆国的猪场,那猪场算谁的?你这是资本侵略和压榨。”程东浩说:“好吧,那我到坝上去养。那里正好有个养猪场转让,总占地二十亩,交通方便,地处山角,环境好,天然绿色生物屏障,附近没有别的猪场,资源丰富,冬暖夏凉。猪场证照齐全,五个养猪棚,十五间房和两个存料车间。”李笑颜说:“那可以。” 程东浩说:“我也很想你。”李笑颜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最爱你。”程东浩说:“还有其次吗?”李笑颜说:“你是我的唯一爱。”程东浩说:“真的?”李笑颜说:“真的。”程东浩说:“挂了。” 李笑颜想明确的给程东浩信心,重建他的爱之完美王国,但是苍白的表白让李笑颜自己都觉得乏味,不用说敏锐的程东浩,李笑颜做贼心虚,感觉程东浩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李笑颜为自己拙劣的演技感到彻底的失望,恐怕不但不能安慰程东浩,反而让他疑心大起,更有额外负担。 李笑颜几天早上都没有看到邹应明,当然也没有看到甩耳光小姐卢明惠。大概是出差了吧,李笑颜想,对于他们的事业,李笑颜感觉那是离自己相当遥远的事,好象运行在外太空的卫星。李笑颜的生活费,程东浩还是准时打进卡里,李笑颜知道他们的生活象海洋一样汹涌澎湃,而自己的生活被他们圈成了一个平静的海湾。 喝过了晚粥,邹应明忽然打电话来,李笑颜接了,嗲着说:“很少见嘛,你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亲爱的?”邹应明说:“到学校门口一下,马上。”李笑颜说:“奴家很忙。”邹应明嘟的挂了,李笑颜恨道:“这家伙,性格真差劲。”知道他一定有事,又不敢违拗他,急忙的去学校门口,虽然学校的门口不止一个,但是李笑颜知道他一定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离大门几步远的时候,李笑颜放慢急惶惶的脚步,故意慢慢游着出去,邹应明坐在车里,胳膊挎在车窗上,戴着一幅遮着半张脸的墨镜,李笑颜仰着头刚要停下,邹应呵斥道:“上来。”李笑颜吓的一哆嗦,急忙的拉开后车门儿上车,坐在后面一声也不敢吭。 邹应明带着她开车走了,李笑颜只要一坐车就完全不知道路了,如果邹应明是绑匪,李笑颜一定被拐的死死的,不用喂药,不用套头,不用蒙脸,不用绑手,也绝不会丢下碎布条、红头绳及任何痕迹,老老实实的被人带走,她所有的就是不怕死,仿佛跟死神是朋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李笑颜虽然对邹应明颇有微词,但是跟他在一起却无比的放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邹应明始终一言不发,李笑颜嘀咕说:“天都黑了,人家这时候应该在自习室里学习呢,人家可不象你,是个风流人物,有的是闲暇,钓钓鱼,泡泡妞,飞来飞去。哦,知道了,是不是让你那个耳光小姐卢丫丫踹了?你终于碰巧碰到对手了?不对呀,受不了刺激也不应该拿我消遣啊,你又没给过我什么甜头,你怎么不去找胡雪云,啊,之流的解个闷儿呢?”邹应明一贯的充耳不闻,李笑颜不懈的嘀咕:“我要回学校,我要吃黑麦粉巧克力水果果仁可丽饼,我要喝最鲜美的浓浓的沙光鱼汤,虽然学校没有的卖,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搞到,我的小乖乖,我最疼你了。” 李笑颜也不知道邹应明目的何在,但是他是决不会带她出来闲逛的,一定是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他不说,是问不出来的。李笑颜还要张嘴,邹应明已经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区,李笑颜跟着邹应明下了车,跟着他上了楼,邹应明按了门铃,开门的是程东浩,李笑颜在邹应明后面看到,抓住邹应明的胳膊,挤上前去,就往程东浩身上爬,邹应明离开了。 程东浩把李笑颜抱进门,把门关上,就把李笑颜按在门上吻。过了很久,李笑颜说:“你怎么来了?”程东浩说:“你不是让我来吗?”李笑颜嘟着嘴,说:“一定不是这个原因。”程东浩说:“我来看你老实不老实。”李笑颜说:“我老实。”程东浩说:“说不顶用,我得检查检查。”一把把李笑颜抱进了卧室,床头灯柔和昏暗的照着,李笑颜紧紧的抱着程东浩吻,说:“你好了吗?”程东浩说:“你试试。” 两个人急匆匆的脱光了,颠鸾倒凤,程东浩干了两分钟,就趴在李笑颜身上,使劲往里顶,抱着李笑颜拼命的吻,泪就流下来。李笑颜感到嘴里咸咸的,心疼的不得了,捧着他的脸,问:“疼吗?”程东浩说:“不疼。”李笑颜说:“一定是很疼吧?”程东浩说:“我就是疼死了,也不愿意离开你,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李笑颜说:“我知道。”程东浩说:“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李笑颜说:“肯定是没有。”程东浩的泪直滴到李笑颜的脸上,说:“你没有骗我?”李笑颜说:“我到死都是你一个人的人。”程东浩说:“我为什么心里总是慌?”李笑颜说:“因为你做了亏心事。”程东浩说:“我没有。”李笑颜说:“跟别的女人耳鬓厮磨,还嘴硬?又抱又吻,还想怎样?”程东浩说:“我一动就疼。”李笑颜说:“那就别动,你在里边我就很舒服,咱们说会儿话。” 程东浩说:“你没有想过离开我吗?”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如果我一直这样呢?”李笑颜说:“痛苦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能忍,我为什么不能忍?”程东浩说:“我不能满足你,你跟着我不痛苦吗?”李笑颜说:“你陪着我就已经很好。”程东浩又干起来,过了两分钟,又趴到李笑颜身上,埋头在李笑颜胸前,李笑颜一阵玄之又玄。程东浩感到她的悸动,吻住她,李笑颜说:“不能射吗?”程东浩说:“嗯。”李笑颜说:“感觉呢?”程东浩说:“欲生欲死,我不知道我这样怎么让你再爱我。”李笑颜说:“你要是不快好起来,我肯定会抛弃你的,早晚。”程东浩说:“那我要不要知趣的自动离开呢?”李笑颜说:“你是应该离开我,追求我的人可多了。” 程东浩一口叼住李笑颜的肩头,使劲的一咬,疼的李笑颜一挺身,程东浩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说,最近心里在想谁?”李笑颜说:“只有你。”程东浩说:“你认为你能骗得了我?”李笑颜说:“谁骗你了?”程东浩说:“你越来越不拿我当回事了,学会了跟我说谎了?你欺负我。”李笑颜说:“张和也。”程东浩说:“日久生情吗?”李笑颜说:“是啊。”程东浩说:“是他我就放心了。”李笑颜说:“为什么?”程东浩说:“他是不会跟别人抢女人的。”李笑颜说:“你怎么知道?”程东浩说:“你身边的人我哪个不了解?”李笑颜说:“我对邹应明又重燃爱火了。”程东浩说:“我对他更放心。” 李笑颜说:“你以前总想让我说爱你,可是你总是说恨我,现在呢?”程东浩说:“以前我让你说爱我,你那个嘴象锈死一样,现在就象是关不了的水笼头,为什么?”李笑颜说:“我想让你快点儿好,为我服务。”程东浩说:“不对,你对我很歉疚。”李笑颜说:“搞清楚,现在是你对不起我。”程东浩说:“可是你显得比我更自责。”李笑颜说:“你不是说是我把你玩儿坏了吗?”程东浩说:“不是这个原因,你是发自内心的自责,一定有个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李笑颜说:“是有,可是我不想告诉你。”程东浩说:“跟我的病有关系吗?”李笑颜说:“有。”程东浩眼睛里的泪一下子涌出来,说:“反正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李笑颜替他抹了一把泪,说:“知道了。” 第一七五章 要你管 程东浩和李笑颜缠绵了一夜,天将亮时李笑颜才睡着。一睁眼,一道刺眼的阳光,李笑颜用手挡住光芒,发现自己衣着整齐的坐在车里,前面是邹应明的后脑勺儿。李笑颜问:“东浩呢?”邹应明不吭声,李笑颜说:“为什么不叫醒我?”不出所料的得不到回答,李笑颜仍然忍不住问:“他离开郑州了吗?”默,李笑颜又问:“你带我出来不会被发现吗?我们的计划不会出现纰漏吗?唉,你看你们有多莽撞,一旦被发现,我会有性命之忧的,孔思思会把我活吞了,在东浩面前还会装的象贤淑的公主,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安全?你们都太自私了,唉,人呀,就是这么自私。东浩他根本就不爱我,我要下车,我要彻底跟你们断绝关系。”邹应明一如既往的一言不发。李笑颜喊道:“我要下车!”李笑颜明知道这两个人办事比自己周全一千倍,可是仍然忍不住无理取闹。邹应明又化身成钢化夹胶的玻璃墙,李笑颜踢他除了脚疼,别无所得。 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李笑颜不愿意下车,她的身体和情绪还深深的陷在与程东浩的一夜缠绵里没有醒来,对他不叫醒自己就把自己扔给邹应明颇多微词,她还想跟邹应明发脾气、报怨,虽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心里还是堵的难受,一句话,没有做够,她还想要。邹应明开了口:“下车。”李笑颜说:“不下。”邹应明下了车,李笑颜一把抓住前座背,邹应明打开了后车门,把李笑颜拖了出来。李笑颜呲哇乱叫,没有一点儿端庄静淑,象个撒娇无赖的小女孩儿。邹应明把她拖下了车,就钻进车里,把车开走了。李笑颜立即平静了下来,望了望天,蓝蓝的,想起程东浩那小可怜虫的样子,不由的轻笑起来,向学校里走去。 已经快下第一堂课了,李笑颜跑到宿舍换了书,赶第二堂课,高小晴过来问:“笑颜,明天夜里你去哪里了?”李笑颜直着脖子,说:“要你管。”高小晴象狗一样嗅了嗅,一捂鼻子,说:“哎哟,这个味儿哟,啧,也不洗洗。”李笑颜说:“要你管。”高小晴说:“谁呀?”李笑颜说:“要你管。”高小晴说:“东浩君?”李笑颜说:“要你管。”高小晴说:“师兄?”李笑颜说:“要你管。” 高小晴说:“李笑颜,自从你第一次进警察局,我就知道你厉害。我是管不着,可是我还是得给你个建议:男人呢,自己花心可以,可是他们对女人的要求是绝对的忠诚,他爱一万个也是男子汉,你爱两个就成了婊子。你跟你说呀,东浩君给了你房子,说明他心里还有你,你就给他守着,他说不定哪天想起你来,还会给你雨露。可是你看你现在,唉,全完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知道吗?要不然,你就再也不能重回上流社会了,啧,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可怎么好,你这不是给自己堵死了路吗?” 李笑颜说:“这不是正合你意?”高小晴说:“哎呀,笑颜,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儿呢?我说的所有的一切,以前,现在,以后,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你还是太傻,我跟你说呀,你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了,男人的滋味可不只是在床上风流,他们可是相当复杂的动物,自私、冷血、铁腕、无情,一不小心,他们就会咬人,还让你有苦难言。你看看你的脸,啧,一脸苦相,实话说:这是寡妇失业、怨女投河之相,大不吉利。”李笑颜若无其事,笑着看了她一眼,高小晴说:“看,这一笑更不妙,因为对东浩君不忠,你一定会有大灾难的,不可思议之大灾难,血光之灾,从此再没有人保护你了,东浩君一定会知道,你那房子十有十一是保不住了,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呀,我真同情你。”高小晴撇着嘴摇了摇头,从李笑颜身边走过去了。 李笑颜闻了闻自己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味儿,也许自己闻不着吧。不过,高小晴的话鬼才信。她忽然想起程东浩似乎是给她洗了,当时好象是醒了一下,程东浩抱着她在浴室里,水流暖暖的,真不想离开他。李笑颜没有去上课,回了宿舍打算洗一洗,先上趟厕所,才发现内裤和内衣都换过了,全新棉质纯白色,李笑颜长出一口气,一定是程东浩给自己洗了换过的。高小晴就是个鬼话连篇的鬼,李笑颜赶忙拿了书去赶第二堂课,从后门儿进去坐到后面空位上,高小晴幸灾乐祸的笑着。李笑颜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相信高小晴,这个女人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中午,李笑颜正在食堂大补红烧带鱼盖饭,高小晴又逛了过来,坐在李笑颜对面,李笑颜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高小晴说:“笑颜,要说呢,咱们姐儿俩是宿舍里最谈的来的人了,我时常跟你分享我的经验,好姐妹嘛,重要的是分享幸福和忧愁。”李笑颜笑道:“咱们又谈不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谈呢?不无聊吗?尤其是气氛那么不友好,每回说话都搞的象拳击赛一样,你就不能放过我吗?”高小晴说:“我其实是好心,笑颜,你不识人呢,唉,还是看书少,悟不透,我不怪你。”一眼看见李笑颜在吃鱼,说:“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会吃肉?”李笑颜说:“是啊,大补。” 高小晴伸长了脖子,说:“妹子,跟姐说,昨天夜里是谁啊?”李笑颜说:“张和也。”高小晴往后一靠,琢磨了琢磨,说:“瞎说,张和也绝对处男,他那股子清气干云、阳天全卦的劲头儿是装不出来的,近了女色泄了劲儿的人连他的一半儿气势都没有。”李笑颜说:“那得看他跟的是什么女人,比如你,索取型女人,吸了男人的阳,吞了男人的精,掏了男人的口袋,自然是泄了他的劲儿;我跟你不同,我是奉献型女人,象大地托起太阳,河流滋润了山林,空气让鹰隼展翅,风雷让龙腾虎跃,因此对他们只有助长和圆满。” 高小晴说:“真会说,象你这种口蜜腹剑的女人才是男人的真砒霜,是个男人碰见你都倒霉,程东浩聪明所以抛弃了你,张和也现在是被你的表面现象迷惑,日子长了也得抛弃你。我当初就不看好你和程东浩,怎么样?现在我也不看好你和张和也。你其实不是跟张和也吧?你骗我,是吧?”李笑颜说:“看,我跟你说话,最后都是以对骂告终,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呢?”高小晴说:“我是点拨你,你是傻的让我看不下去。”李笑颜说:“你就傻的让我看的下去。”高小晴说:“唉,每次我都努力跟你搞好关系,好好的劝导你,可是忠言逆耳,你不懂。”高小晴一仰头,端着饭碗走了。 李笑颜明白,昨天一定是邹应明安排,让自己毫无迹象的失踪了,高小晴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那些暗幕里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他们当然要派个人来探一探,让他们去无边的逻辑结构中猜想吧,这一定比霍奇猜想、哥德巴赫猜想什么的有意思。 李笑颜跟程东浩过了一夜,身体里那种熔岩一样奔流的血液变成了清流,很平静又舒服。李笑颜对大自然的这一造设充满了由衷的折服,奇怪的人类,奇怪的动物,奇怪的自然,但是都在自然而然的发生着。李笑颜感觉自己没有男人,生活品质真的没有保证,男人是个必需品。 自从程东浩痿了以后,李笑颜都不敢再挑逗他,以安抚为主,自从知道他是潜意识感知爱感应缺失以后,又千方百计的挑逗他。过了一夜,知道他宁愿疼,也深执的沉浸其中,李笑颜越来越觉得象他说的一样: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自己的爱相比于他的爱太渺小了,不足为凭。 晚上,李笑颜喝完了晚粥,出食堂,龙启辰正进门,两个人一打照面,李笑颜吓了一跳,就想逃,龙启辰叫了一声:“笑颜,你好。”李笑颜说:“龙师兄。”龙启辰说:“气色不错嘛。”李笑颜说:“我走了。”龙启辰说:“怎么了?”李笑颜说:“冯师姐怎么没来?”龙启辰说:“她爱上别人了。”李笑颜戏谑的本色又跳出来,一撇嘴,说:“那做我男朋友吧。”龙启辰说:“我讨厌三角关系。”李笑颜说:“那么,朋友,再见。”龙启辰说:“你和你男朋友分了吗?”李笑颜说:“分不开了。”龙启辰说:“好吧,再见。” 龙启辰大步的走了,李笑颜扭回头看,感觉心里长出了无数的藤萝向龙启辰伸过去,将两个人缠绕在一起,李笑颜叹了一口气,这样不好,真的不好。李笑颜感到身体里的程东浩在咬她的肩头,转回身,心里象漏雨一样,不知道怎么回的宿舍,拿了书,去自习室。 第一七六章 贱招 前面走的是张和也,李笑颜追了过去,说:“现在我和东浩是分不开了,可是问题也得解决啊,怎么办呢?”张和也说:“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他换个女人。”李笑颜说:“我肯他也不肯。”张和也说:“那我也说过了,让他痿到死。”李笑颜说:“我也不是不爱他,我用持续强大的爱淹没他也不行吗?”张和也说:“关键是你给他的不是他要的那一种,这不是你和他能控制的,好比a型血硬要输给b型血,不是意愿不行,而是天生根本不搭,难道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李笑颜说:“他痿就痿吧,为什么会疼呢?”张和也说:“有可能是精神源性疼痛。” 李笑颜说:“硬做会怎么样?”张和也说:“不会死。”李笑颜说:“会好转吗?”张和也说:“也许。”李笑颜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张和也说:“如果他没那么爱你,对你的感应迟钝了,症状也许会减轻或者消失,你们的性的生活也许会更和谐,象普通男女那样得到纯器官性快乐。”李笑颜说:“那他还是痿着吧。”张和也说:“也许时间会让他变得对你迟钝,所谓的爱情变为亲情。”李笑颜说:“如果那样,我精神上会很失落的,我就离开他。唉,我们是不是不会有好的结局了?”张和也说:“我不是算命的,我说的只是可能性,我也不是一万个为什么,你要不要找心理医生问问?”李笑颜说:“没必要。”张和也说:“好固执。” 李笑颜说:“你跟东浩有多熟?”张和也说:“认识,他对我比我对他更了解。”李笑颜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张和也说:“因为你。”李笑颜说:“我介绍你们认识的?”张和也说:“有一天他直接找到我,说是你男朋友,我也见过他找你。他说他做医疗器械的,包括手术机器人,这个我感兴趣,我们就聊起来,他说他先做的是骨科机器人,已经出了样机,后续也会做脑外机器人,邀我去参观他的工厂,我就去了,很不错,我看好他,他人很直接,是我欣赏的类型,而且他很爱你,我自问没有他那么深执的性情,也很佩服。你辜负他,虽然不是你的错,可是我也为他鸣不平,除非他离开你,否则你是离不开他的,他是绝不会放手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也没用。”李笑颜说:“知道了。” 李笑颜不知道自己那么孤独,连个闺蜜都没有,为什么程东浩就到处是朋友,还都那么真心的维护他。也许因为他真心爱的自己不是真心的爱他,所以上天给他补偿,给自己惩罚。但是感到孤独的并不是李笑颜,而是程东浩。李笑颜把一切都往程东浩的身上堆,程东浩也全盘接受,可是他还是饥渴难耐,不停的想从李笑颜身上攫取更多,敲骨吸髓。李笑颜不是不知道,她几乎想把自己磨成粉,炒熟了给他冲着喝,但是那也喂不饱他,他要的不只是血肉,还有血肉附带的一切:灵魂、精神、感应、感受、直觉,看的见的,看不见的,摸的着的,摸不着的,他都要。在床上就能看出来,他那种拼尽一切,不顾一切的投入,就象是自杀式袭击一样痴狂,让李笑颜心疼不已。 晚上,程东浩打来电话,李笑颜说:“我以为你会象石头一样,沉入水底不冒影儿了。”程东浩说:“我想你。”李笑颜说:“不是才见过吗?以前你都不这么说。”程东浩说:“以前我怎么说?”李笑颜说:“以前你都是问我想不想你。”程东浩说:“你想我了没有?”李笑颜说:“想有什么用?”程东浩说:“不想还有什么用?”李笑颜说:“你什么时候再来?”程东浩说:“是不是舍不得我离开?”李笑颜说:“你把我的火勾起来,我就去北京找你。”程东浩说:“你就不怕孔思思?”李笑颜说:“那算了。” 程东浩说:“你是不是跟张和也一样没有攻击性,连最心爱的人也能毫不犹豫的拱手让人?”李笑颜说:“是啊。”程东浩说:“我是不是你最心爱的人?”李笑颜说:“是啊。”程东浩说:“真可恨。”李笑颜说:“你跟我多做就会好了。”程东浩说:“有这种好事?”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那我还用不用喂猪了?”李笑颜说:“不用了。”程东浩说:“如果我想喂,会不会病的更严重?”李笑颜说:“倒是不会。”程东浩说:“那我还喂。”李笑颜说:“好吧。”程东浩说:“你先挂。”李笑颜说:“让你先。”程东浩说:“听话。”李笑颜挂断了。 当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总也见不着,当你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又会象走马灯一样一个劲儿的在眼前转。连着碰见龙启辰两天,李笑颜吓的连食堂都不敢进了。绕个大弯儿,去机械学院的食堂,在那里有个性的邹应明和耳光小姐卢明惠。李笑颜认为有熟人的地方还是比没有熟人的地方有意思,她不是贱,她是贱招。 邹应明吃的总是相当讲究,菜是菜,饭是饭,决不会把菜和饭搅在一起,吃一口饭,夹一口菜,两个菜,一荤:糖醋排骨;一素:西芹炒香干儿;还有一道汤:黑芝麻香菇西红柿蛋勾芡浓汤。卢明惠本来是青青芷芊西点屋股东,她要是讲究起来,那简直是十七世纪的法国贵族。这两个人在一起吃东西,即使在食堂这种小天地里也能少而精到令人发指。李笑颜测算好安全距离以后,端着自己的番茄蛋盖饭坐了下来,对着邹应明的面,卢明惠的背。邹应明看了她一眼,卢明惠回了头,李笑颜冲着她友好的一呲牙。卢明惠站了起来,李笑颜心里胆怯,但是没动地方,嘟着嘴冲她吻了一下,笑着看她。 这是李笑颜的经验,如果让她知道你想,她就不让你想;如果让她知道你要,她就不让你要。这就是利益对立的人所谓的: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李笑颜越来越感觉这是一句完整体现人性的至理名言,尤其是这两年跟诸多女人打交道得来的血的教训。李笑颜越来越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且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露出怕的痕迹,一定要有十足的勇气,不惧一切。对付同性的女人,尤其要有这种大无畏的勇气。 卢明惠看出李笑颜无疑是想挑事,显然有备而来,莫非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有什么伎俩,卢明惠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了下去,邹应明似乎没看见一样,低头吃他的饭,完全没有注意两个女人这剑拔弩张的一刻。李笑颜笑了一下,厚颜无耻的看着邹应明,一边吃,一边看。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李笑颜早上出门打球的时候还是薄羊绒套头衫罩一身运动服,凡上场打球的人都是轻薄衣裳,没有穿的厚敦敦的。李笑颜跑到球场,三个男人穿的厚敦敦的,站在球场外看。相较往常多了一种奇怪的气氛,显然不是打球的人,也不是晨炼的人,如果说专门是来看打球的,这大冬天黑咕隆咚、寒气逼人,谁能有这个兴趣?李笑颜不觉多看了两眼,一个男人回了头,另两个男人也回了头,都看着李笑颜。路灯下看不清楚,李笑颜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也没太在意,拍着球转了个身,进了球场。 这三个男人正是章鱼三兄弟,天气越来越寒冷,海风嗖嗖的刮,船没有走,海员们白天就在附近海面上打鱼,捞上来直接在船上冷冻了。姑娘们在船上做饭,洗衣服。晚上所有人都在船上宿,夜夜灯火笙歌。 过了一个月,三章鱼穆雁鸣说:“我后天有场早就定好的比赛,我得回去一趟,这个比赛没我不行,他们都不行。”二章鱼谢峻说:“咱们的工程已经有点模样了,这嗖嗖的风刀太刮脸,砌石头的水泥都拌不开了,抗凝剂也不顶事,不行就先停停吧。”钟泯仁说:“勉强干了几天,也实在是不行了,停就停吧,等二月份再干。”谢峻说:“说停就停,赶回去看小穆比赛。再吃一顿大餐,船上的饭我都吃腻了,上岸来一顿印度菜,这帮小妞儿的手艺不行,老鸥又太糙,都跟喂猪的一个水准。”钟泯仁说:“不要挑剔我的厨师。”谢峻说:“唉,再在这个屁股大的地方转悠我会疯的。” 钟泯仁说:“小穆,你想李笑颜吗?”穆雁鸣说:“不想。”谢峻说:“昨天我还听你在梦里喊她的名字:笑颜,笑颜,你是我今生挚爱。”穆雁鸣说:“胡扯。”谢峻笑道:“嘴里挑人家不是处女,性格又差,又不善解人意,傻二一个,心里不知道有多疼。”钟泯仁说:“看完小穆比赛,咱们就去郑州看李笑颜。”谢峻说:“不如你自己去,或者你和小穆,反正我对她其实没兴趣。”钟泯仁说:“那怎么成?我对她又不了解,如果万一有什么不对路,还指望你给抹稀泥呢。” 第一七七章 印象 穆雁鸣比赛一完,三个人连夜开车去郑州。三个人轮着开车,到了郑州定了郑大附近的宾馆,也没有歇,直接到了郑大临床的篮球场,钟泯仁执意要看李笑颜打球。 穆雁鸣先一回头看到了李笑颜,说:“来了。”那两个人跟着穆雁鸣回头看,只见一个瘦削高挑敏捷的身影拍着球跑过来了,头发蓬松的动着,她往这边看过来了,看到了三人,但是没太在意,转了个身过去了,直进了篮球场。钟泯仁说:“虽然没看清楚,可是看这个身量姿态就知道不俗啊,很有味道,说不出来的诗意。”谢峻说:“见光死,人极傻。”钟泯仁说:“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我感觉我爱上她了。”谢峻说:“有程东浩和小穆,三爷,您还是不要等着李笑颜来打脸了。”钟泯仁说:“你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的,爱就要无所顾忌,程东浩不能满足她,小穆又看不上她,这世上舍我其谁?可怜的笑颜,这世上只有我了。”谢峻刚要张嘴说话,只见钟泯仁大踏步的向篮球场里冲了过去,谢峻要上去拦着,被穆雁鸣一把拉住,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看。 钟泯仁进了篮球场,就去抢庄奉手里的球,庄奉对这一突然出来的庞然大物,颇感意外,但是这人一伸手,庄奉就知道是个外行,三绕两绕就绕过他,跟李笑颜对上了。钟泯仁一看李笑颜,俊秀灵透,神采斐然,大爱。看她跟庄奉两个人跑着向对面的球架下去了,根本没在意自己,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弄发型了,衣服也不成,鞋也不成,早上出来也没洗澡,不知道身上有味儿没有,胡子也老没刮了,出门儿也忘刷牙。不行,得回去捯饬捯饬再来见她。第一印象很重要,会影响一生的,女人就是这样,第一眼好,能好个两三年,第一眼不好,能不好个十年八年的,这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所以说女人第一眼,就是一生。钟泯仁想:我不能这么现,立即从篮球场上退下来,一歪头,招呼谢峻和穆雁鸣走人。 谢峻说:“人看清楚了吗?”钟泯仁说:“看清楚了,这就是我命中女神啊,我觉得我辈子就是为了找她来的,她就是我真命的亲密爱人啊。”谢峻说:“看上了?”钟泯仁说:“嗯。我得好好捯饬捯饬,让我老婆看到最好的我。”穆雁鸣面无表情,谢峻一脸不信,钟泯仁一个人情绪高昂。 三个人回到郑大附近的宾馆,钟泯仁先是理发,在头顶上把那个s理清,胡茬刮的一清二白,泡了澡,做了美容,身上的肌肉是现成的,换了一件个性十足的苏绣麻质米色西服,左襟一条银凤凰,右襟一条银龙,内衬黑色套头衫,黑线绣的凸纹猛虎下山,一条细白金项链,下身深蓝牛仔,脚下黑色瑞士军靴。本来不打算穿羽绒服,可是太冷又怕一下车流清鼻涕,外罩了一件canada goose黑色羽绒服。钟泯仁对自己的装扮很满意,让弟兄们看了,都说好。看看到了十一点,李笑颜也快下课了。 钟泯仁说:“兄弟们,陪我去约你们大嫂。”钟泯仁跟谢峻要了李笑颜的电话,打了半天也没人接,自已说:“上课是一定不会带手机的,我真傻。又不知道她上午最后一节课在哪个课室,怎么办?”谢峻说:“上完了课自然会去食堂的。”钟泯仁说:“对,咱们到食堂门口去等。” 三个人在食堂门口傻站了一个钟头,也没见李笑颜的踪影。钟泯仁说:“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让你盼,让你等,让你不得不花心思,幸福不是那么轻易到手的,我一定要有耐心。”谢峻说:“这时候她应该在宿舍了,打电话试试。”钟泯仁说:“你不要动,我打。”谢峻说:“她听说过你吗?”钟泯仁说:“一定听说过,我在京城是很有一号的。”谢峻说:“这里是郑州。”钟泯仁说:“这种事一定要亲自做,否则就不纯洁了,我不要你管。” 钟泯仁紧张的播通了李笑颜的电话,嘟了半天也没人接,谢峻说:“很可能陌生人的电话她也不接。”钟泯仁说:“你的电话她接吗?”谢峻说:“她在我那个公司干过,不知道现在她还记得不记得。”钟泯仁说:“把你电话给我。”谢峻递给他,钟泯仁又播,李笑颜接了,一个清脆的水声儿喂了一声,钟泯仁心花怒放,说:“是笑颜吗?”李笑颜说:“是啊,峻哥。”钟泯仁说:“你好,我不是谢峻。”李笑颜说:“对不起,你是?”钟泯仁说:“我叫钟泯仁,京城人称泯仁三爷,是九回环集团的董事长。”李笑颜说:“你好。”钟泯仁说:“我早上跟你打过球了。” 李笑颜想起了早上那个高大笨拙的身影,那三个球场边不尴不尬的男人,电话是用谢峻的手机打来的,李笑颜屡受迫害,不由得她不小心,于是说:“什么事?”钟泯仁说:“我想请你吃午饭。”李笑颜说:“我吃过了。”钟泯仁说:“我在食堂门口等了你一个中午,都没看见你。我听说你经常不好好吃饭,这可不好啊,你还没有发育完全,这样身体怎么会受得了呢?再出来吃一点儿吧,我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广式茶点。” 李笑颜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钟泯仁急了,喊:“喂?”原地转了一圈,把手机交给谢峻说:“她挂了,敢挂我电话,我京城第一三爷,她敢挂我电话?”谢峻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要我一句话都不跟你废。你说话那个口气,就象是敲门的大灰狼,谁敢给你开门。”钟泯仁说:“我再打。”谢峻说:“还是兄弟我替你效劳吧。”钟泯仁说:“不行,我自己的事自己办。”谢峻又把电话递给他。 钟泯仁又播通了李笑颜的电话,李笑颜又接了,说:“峻哥。”钟泯仁说:“你好,我是谢峻的朋友,跟程东浩也是朋友,还有小穆,穆雁鸣。”李笑颜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有什么事?”钟泯仁说:“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咱们认识一下。”李笑颜说:“没必要,请你不要再打来。”说完,嘟的挂断了。钟泯仁听到嘟的一声,咔嚓就把手机摔到食堂的墙上,弹回来摔到地上。谢峻和穆雁鸣两个人都没吭声,谢峻默默的过去捡起手机残骸,他最爱的轻薄掌中宝,一般都被认为是女士手机,这下好了,可以名正言顺的换个霸气侧漏禁得住摔的悍男款。 钟泯仁抱着头蹲到了地上,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说:“从来没有人这样干脆的拒绝我,还是两次。”谢峻说:“显然不是从来,想当初你还不名一文的时候,一定遭受过更惨烈的拒绝,一看就是初恋很惨,当时落下的阴影现在还有影儿。”钟泯仁说:“我是说我成名以后。”谢峻说:“成名?你以为你是公认的商界领袖?诺贝尔获得者?外太空第一人?”钟泯仁说:“我是京城第一三爷。”谢峻说:“京城商棍界?”钟泯仁说:“我说是你朋友了。”谢峻说:“唐玫也是我朋友。”钟泯仁说:“不行,我一定要把她约到手,小穆,把你电话给我。”谢峻说:“电话是不行了,打听打听,直接去找她。”钟泯仁说:“也对。”谢峻说:“你这样子……。”钟泯仁说:“有话说,有屁放。”谢峻说:“象个悍匪。” 钟泯仁扭头看了看穆雁鸣,穆雁鸣一撇嘴。钟泯仁说:“那我怎么办?”谢峻说:“中规中矩。”钟泯仁说:“我这已经是很中了。”谢峻说:“得象写字楼里的金领一样:深蓝西服商务装和鞋,白衬衣,灰色羊毛套头衫,v领。你这个头,如果要消除s,就只有剃光了,所以就不用剃了,戴个帽子,到哪儿都不要摘。”钟泯仁说:“她不会怀疑我谢顶吗?”谢峻说:“那也比你那个s强啊,你别看她打篮球,可是你真要装成nba,她就不鸟你了,这是中国,她是个中国式女孩儿,总的说来。”钟泯仁又看了看穆雁鸣,穆雁鸣又一撇嘴。 三个人回到宾馆,钟泯仁当即照着谢峻的话做了,果然象个精英的样子,三兄弟都觉得那顶英伦羊毛呢帽子很压山,钟泯仁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自己,多了几分儒雅,好像读过很多书的样子。三个人闹了一中午没有吃饭,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就在附近买了六个汉堡套餐草草的裹了腹,谢峻又买了个手机:iphone 7。时间还早,宾馆离学校也近,三个人就走着去郑大。一路打听,就到了李笑颜的宿舍楼下。 第一七八章 破例 一个漂亮的女生走出宿舍楼,钟泯仁说:“我发现郑大就是美人窝啊。”漂亮的女生一眼看到了穆雁鸣,扫了一眼钟泯仁和谢峻,一脸惊喜,就冲着三个人走过来。三个人看着她走近,谁也没说话。女生对穆雁鸣说:“我见过你,你们是来找笑颜的吧?”穆雁鸣说:“是,你是?”女生伸出纤纤玉手,说:“我跟笑颜一个宿舍的好姐妹,我叫高小晴。”穆雁鸣点了一下头,没有要跟她握手的意思,高小晴略微的露了一下尴尬,谢峻不露痕迹的上去握了握,说:“你好,我叫谢峻,这位穆雁鸣,那位钟泯仁,人称泯仁三爷。”高小晴说:“你们是来找笑颜的吗?”谢峻说:“是啊,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也联系不到她,她好像也不带手机,唉,真不方便,那丫头太固执了。”高小晴说:“那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她。” 三个人跟着高小晴去课堂,到了课堂外面,高小晴说:“你们在外边儿等,我去给你们叫。”高小晴从后门儿推门进去,坐到李笑颜身边,低声说:“外面有人找。”李笑颜装没听见,高小晴说:“就是上次在篮球场边儿上那个有十分贵气的少爷。”李笑颜看了她一眼,高小晴坦诚的嗯了一声,李笑颜没动地方。高小晴又溜了出去,到了钟泯仁三人面前一摊手,谢峻说:“她不在?”高小晴说:“她不出来。”谢峻说:“你没说是我吗?”高小晴说:“说了,她最近好像,好像,唉,那个人吧,不好说。要不这样吧,留下你们的手机号,我给她,如果她想见你们,就让她给你们回电话,外面这么冷。”谢峻左右一看,那两个人都转过头去,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谢峻说:“留我的电话吧,把你的电话也给我,都是笑颜的朋友,咱们也交个朋友。”高小晴说:“好啊,好啊。” 高小晴记了谢峻的电话进了教室,谢峻说:“咱们走吧,这下课的间隔也说不上几句话,也耽误人家上课。”钟泯仁说:“那个小女生看着就不地道,你给她电话你傻呀,她指不定跟我们笑颜说没说呢。不行,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反正我得在这儿等着。”谢峻说:“等他们下了最后一堂课,我不会给那妞儿打电话吗?好过在这儿象卖不了的竹竿一样死戳着。”钟泯仁说:“我见她一面怎么这么难?”谢峻说:“早上不是见过了吗?”钟泯仁说:“黑灯瞎火,那也算?千万别提早上咱们见过她,我那时候的样子宁愿她没印象。”谢峻说:“现在走吧,赶她吃晚饭的点儿。” 三个人在学校的咖啡厅里泡了一个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谢峻拨通了高小晴的电话,谢峻刚喂了一声,高小晴说:“峻哥吗?我们下课了,笑颜去食堂了,最近她都去机械学院的食堂,她喝完了粥会回宿舍换书,然后去自习室,你们应该在食堂找的到她,现在。”谢峻说:“好嘞,多谢啊,妹妹,有空请你喝咖啡。”高小晴说:“不用了,只要峻哥你们拿我当朋友就行了。”谢峻说:“那当然是啊,你跟笑颜那么好。” 李笑颜每天在卢明惠背后,对着邹应明吃饭,都要做出存心找事的样子,只有这样,才会没事。李笑颜想:卢明惠一定很苦恼,她这几天心里一定都是对付自己的阴谋诡计,抽耳光已经用过了,总也打不着一定很挫折,应该想个好办法,是什么呢?李笑颜都替她伤脑筋。 邹应明象鹰隼一样的眼光扫了过来,李笑颜一愣,三个大男人已经闪身坐在了身边,李笑颜定神一看,哦,认识的,谢峻和穆雁鸣,还有一个不认识。李笑颜连忙招呼:“峻哥,穆兄。”谢峻说:“哥哥再给你介绍个好哥哥。”李笑颜看着这位气质奔放,衣着高尚的大哥,轻鞠了一躬,说:“大哥。”钟泯仁特别轻柔的说:“我叫钟泯仁,就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李笑颜说:“大哥你找我什么事?”钟泯仁说:“我跟东浩特别熟,他没提起过我吗?”李笑颜说:“我跟东浩不熟,现在他订婚了,就更不熟了。”钟泯仁眨巴了眨巴眼睛,谢峻说:“我们是章鱼三兄弟,这位大章鱼钟泯仁,三十六岁,九回环集团董事长,独身;我是二章鱼,你了解我;小穆是三章鱼,你也知道。因为小穆喜欢你,所以我们都喜欢你,大章鱼就想来看看你,主要是小穆想来。”李笑颜点了一下头。 钟泯仁一拍手,说:“好,现在咱们就算是都认识了,大家都是朋友了,我请你吃饭,我们。”谢峻说:“怎么样笑颜,肯赏光吗?”李笑颜说:“吃饭就不用了,峻哥你也知道,我晚饭只喝粥的。”谢峻一挑眼皮,说:“肯为我们破例吧?”李笑颜看了一眼穆雁鸣,自从李笑颜认识了龙启辰,就明白了穆雁鸣对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不能在一起,至少要认识吧?至少做朋友吧?至少一世关照吧?至少。穆雁鸣一碰到李笑颜的眼神,就垂下了眼皮。谢峻说:“怎么样?看在小穆?”李笑颜说:“好吧。” 李笑颜的余光里看到邹应明没有在看她,但是他在注意她,他的眼角余光就象夕阳在照耀着她。李笑颜看了他一眼,跟着章鱼三兄弟离开了餐厅。卢明惠一直在扭头看着李笑颜和那三个高档的男人,直到他们四人离开。卢明惠看到了李笑颜的言笑从容,看到了她的不卑不亢,看到了那三个男人对她的爱护恭敬,不由得鼻子尖儿上沁出了汗。她扭回头看着邹应明,邹应明在吃自己的饭,完全不关心李笑颜。 卢明惠很想问:那三个男人是谁?跟李笑颜什么关系?你不是保护李笑颜的吗?他们对李笑颜来说是安全的吗?会出事吗?你不用上吗?但是邹应明真的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事实上也确实什么也没发生,卢明惠知道如果自己多事的问一句,不但不会得到回答,而且还会暴露自己对李笑颜突然而生的胆怯。 李笑颜跟谢峻是最随意的,就跟在谢峻身边,四个人一路向校外走去,到了他们住的宾馆,谢峻开了车,带李笑颜到了一家去过的印度餐厅。有一句话叫人如其食,人这一辈子吃什么,怎么吃都是一出生就已经决定了的,但是人可以有意识的转变,加以控制。这表现的是人对个人发展的能动性和积极性,对环境的适应性,吃从来就不是一件小事,它从来就不是只有解饿而已。但是爱吃印度菜能说明什么呢?李笑颜不知道,大概可以说明本性火辣吧,就好像穆雁鸣,据说挑头儿吃印度菜的是他,但他平时是吃清淡的日本料理的。那么哪一种菜是他的本命?只有天知道。人不象动物,比如大熊猫,它的主食就是竹子,没有竹子,它就死了;比如老虎,它的主食就是肉,没有肉,它也死了;比如马,它的主食就是草,没有草,它也死了。人,没办法了,怎么都能活。所以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只有天知道。 钟泯仁坐在李笑颜左手,谢峻坐在李笑颜右手。菜上来了,钟泯仁给李笑颜倒了一杯mas tea热饮,李笑颜喝了一口,很得胃。钟泯仁一个劲的给李笑颜布菜,李笑颜都吃了。钟泯仁说:“跟东浩还有联系吗?”李笑颜说:“没有了。”钟泯仁说:“听说他给了你一套房子?”李笑颜说:“是啊。”钟泯仁说:“这让人很想不通啊。”李笑颜说:“我可不是好惹的。”钟泯仁说:“对,睡了不能白睡。”李笑颜说:“那是当然。”谢峻和穆雁鸣已经听出李笑颜在耍笑,也不吭声。 钟泯仁说:“我们正在章鱼岛上盖房子,海景房。”李笑颜说:“哦。”钟泯仁说:“占地五百平米,四层楼,四面都是蓝洼洼的海洋,空气特别的好。”李笑颜说:“不怕有台风吗?”钟泯仁说:“我们那个地方通常不会有台风,台风大部分都发生在二十度以下的低纬度地区,我们那片儿简直就是上帝的落脚点,非常平静温柔的地方,最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度假了。怎么样寒假去吗?可以在房子前面的廊檐底下钓鱼,一边晒太阳,当然也可以出海,我们有的是船,我有十来艘,想坐哪个,你挑。也有远洋船,非常大的那种,章鱼零号,总长一百八十米,型宽三十米,一次可以捕上千吨的鱼,谢峻知道,都是大黄鱼,一尺多长以上。捕上来新鲜的,活蹦乱跳,收拾干净了,还动呢,就下锅,非常新鲜。” 李笑颜说:“我想吃章鱼烧。”钟泯仁说:“有,有的是,我会做,我给你做。你去吗?等你去的时候,我们的房子就盖好了。”李笑颜说:“我男朋友能去吗?”钟泯仁说:“你又有男朋友了?”李笑颜说:“当然了。”钟泯仁往后一仰身,说:“你骗我。”李笑颜说:“没必要。”钟泯仁说:“你不喜欢年纪稍长一点儿的吗?”李笑颜说:“我喜欢同龄人。”钟泯仁说:“年纪大的会疼人。”李笑颜说:“你一定会找到幸福的。”钟泯仁说:“好吧。” 第一七九章 Masala Tea 饭桌上的气氛立即跌落下来,钟泯仁垂头丧气,谢峻说:“笑颜,你明明在说谎嘛,你除了程东浩是谁也不会跟的。程东浩和孔思思假订婚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事实上这一假象没人相信。”李笑颜说:“如果他们结婚了呢?沾了我鲜血的结婚证书拿在他们手上,你让我如何如之何不退出?相信不相信又怎么样?抵得过既成事实?他们有社会明证,我有什么?你让我相信程东浩什么?我当然要有所打算,于程东浩之外。”谢峻说:“你的凭证就是程东浩的心。”李笑颜说:“少拿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糊弄人了。我要的是人在我身边,钱都给我花。”谢峻说:“房子不是给你了吗?”李笑颜说:“他只有那栋房子吗?要给就给我他的全部。” 谢峻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小穆了?”李笑颜说:“跟他有什么关系?”谢峻说:“那你为什么象他一样,说话口不应心?”李笑颜说:“峻哥,我是女人,我要生活,我需要一个男人实实在在的呵护,而不是一个站在别的女人身边,向我挥橄榄枝的影像。这是生活,不是看电影。”谢峻说:“你的新男友怎么样?”李笑颜说:“当然好了,不只程东浩一个人是金子。”谢峻说:“小穆很差吗?”李笑颜说:“不差。”谢峻说:“为什么不是他?”李笑颜说:“因为他和程东浩一样跟我的生活境界差别太大。”谢峻说:“错,因为你知道他对你是真心。你怕了,你怕他跟你玩儿真的。”李笑颜说:“对,我没有那个精力应付。”谢峻说:“而且这世上也没有人象程东浩对你那样义无反顾,小穆即便对你是真心,但是也没有程东浩那个付出一切的勇气,他是可以放弃的,因此你也不会舍去程东浩,冒险全情投入小穆的怀抱。” 李笑颜说:“所以你想让我说什么呢?”谢峻说:“你还是程东浩的女人,没有别的男人,而且程东浩也不允许。”李笑颜笑道:“峻哥,我敬你一杯。”李笑颜给谢峻倒上一杯mas tea,自己也倒上一杯,两个人碰了一杯,谢峻说:“我说的是你的心里话吧?我也知道,你不会承认,可我就是想说:我知道。”李笑颜笑着点点头,给谢峻夹了一只虾,钟泯仁把自己的盘子也递过来,李笑颜给钟泯仁也夹了一只。 钟泯仁说:“小峻,你这是干什么嘛?让人家笑颜为难。我就知道东浩那小子不会轻易放手,笑颜这么好的姑娘,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实话说,这个世上配的上她的就只有我了,是吧?笑颜?”李笑颜说:“是,请三爷多关照。”钟泯仁说:“寒假去我们章鱼岛不?”李笑颜说:“我有见习。”钟泯仁说:“干吗安排的那么紧?工作永远也做不完,你看我们三兄弟哪个是闲人?还不是大老远的专程来看你?”李笑颜说:“我真是担当不起,来,我也敬三爷一杯。” 穆雁鸣一直没有说话,李笑颜也给他倒上一杯,刚要和他碰,他自己先喝光了。钟泯仁看着李笑颜说:“我这趟是白来了。”李笑颜说:“那怎么办?”钟泯仁说:“我得罚你。”李笑颜说:“行啊。”钟泯仁叫服务员:“把你们厨房里的调料一样来一点儿调成饮料送给这位小姐。”服务员会意的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用托盘拿来一杯土黄色的饮料放到李笑颜面前,李笑颜二话没说,端起来,憋了一口气,咚咚咚的喝下去了。立即舌头就硬了,才一松气,鼻涕眼泪刷的就流下来,吸留都吸留不住,满脸通红,眼睛都睁不开了,谢峻赶忙把餐巾纸递过去,李笑颜抹个不停,还是流个不住,钟泯仁说:“样子真难看,天下竟然有这么丑的女人,又粗俗又污浊。”李笑颜拿着一张餐巾纸擦了眼泪,擦鼻涕,又抹眼泪,一张纸接着一张纸,用了大半盒,还是流个不停。李笑颜的两只眼睛里一片血红,谢峻看了,说:“三爷,你玩儿大了,东浩要是知道,咱们仨会死的很惨的。” 钟泯仁说:“没事吧,笑颜。”赶忙给倒了一杯mas tea,递给李笑颜,说:“妹子,来喝一口冲冲。”谢峻叫服务员:“拿盆儿烫一点儿的热水和毛巾来。”穆雁鸣端然稳坐,该吃吃,该喝喝,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李笑颜说:“我没事。”钟泯仁说:“当然不会有事啊,你放心,妹子,就是难受一小会儿,哥怎么会真的忍心整你呢?哥跟唐玫不是一路人,又不跟你抢东浩。”一边轻轻拍着李笑颜的肩头,一边拿了餐巾纸给她擦。谢峻把热毛巾递给李笑颜,说:“没事吧?”李笑颜说:“没事。” 谢峻不停的拿热毛巾给李笑颜敷脸,钟泯仁就在旁边搓手,给李笑颜递餐巾纸,忙活了半天,李笑颜终于不流了,眼睛也睁得开了。三个人歇下来,李笑颜说:“我想走了。”钟泯仁说:“那怎么行?你还什么都没吃呢。”李笑颜说:“我本来晚上就只喝一碗粥的,你们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喝过了。”谢峻说:“陪我们吃一会儿吧。”李笑颜说:“好吧。” 钟泯仁说:“妹子,你不会告诉东浩吧,他会杀了我的。”李笑颜说:“不会。”李笑颜看了一眼穆雁鸣,虽然她不爱他,可是在爱自己的人面前出丑,李笑颜也是十分的不愿意。然而穆雁鸣完全照没事一样,不紧不慢的品佳肴美馔,有一搭无一搭,象看小清新的电影一样看着面前这一切,毫不动容。 钟泯仁说:“我觉得唐玫也挺不错的。”谢峻说:“是不错,人挺大气,要不然压不住那么大的场子。”钟泯仁说:“我看你也挺好的,你们不能因为一个男人仇成那样儿吧?一个巴掌拍不响。”谢峻说:“是啊,你总招她干什么呀?没必要,结果你看东浩在商场上跟她斗的鸡飞狗跳墙,你也是非不断,这不是自找吗?”钟泯仁说:“女人还是贤良淑德为重,尤其象你这种没有丝毫自我保护能力的独门小户的小家碧玉,更应该安分守己,傍上了东浩,也不能翘尾巴惹事。”谢峻说:“本来唐玫那种有大事在身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对你这种见识水平、经济水平不在水平上的闲人在意的,你一定是惹着她了,而且不只是因为男人。” 钟泯仁说:“她本应该不会那么的重视你,你是犯了她的什么忌讳,让她想把你往死里整?”谢峻说:“是很奇怪,你可以说一无所有。程东浩把你给宠上了天,也很让人怀疑,转头跟孔思思订了婚,说不定你的地位就是个小妾。你说程东浩宠你,是不是做给那些女人看,好让她们恨你?”钟泯仁说:“有可能,有些人的感情就是喜欢搞的天翻地覆,往死里作,疯狂的爱爱恨恨,最后的最后,玩儿够了,世间美景都看过,搞不动了,还有把握给自己安排一个完美的结局,你们的关系好复杂。”谢峻说:“那些男人、女人都在耍你,你就象是一个人偶,让贵族们耍弄,跟赛马、斗牛、赌球一样无差别,你身上的哪些特质让那几位玩儿的那么意兴盎然?” 钟泯仁说:“一贫如洗,一身傲骨,一段风流,一指才情。象凤爪和牛蹄筋儿一样,很有搞头。”谢峻说:“等到弹指灰飞烟灭,尘归尘,土归土,他们还是名门雅士,你还是不名一文、寥落孤星。”钟泯仁说:“你是跟他们玩儿不起的,醒醒吧,那红楼门里没人爱你,三十六计,走为上。”谢峻说:“人间其实无情义,只有生存和感情的博弈,愚蠢的人类。”钟泯仁说:“自以为有大脑,就可以为所欲为。”谢峻说:“所以说我们章鱼三兄弟才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人。”钟泯仁说:“认真说来,是的。”李笑颜笑了起来,穆雁鸣也笑了起来,谢峻和钟泯仁也笑了起来。 四个人吃过了晚饭出来,月亮正当头顶,章鱼三兄弟送李笑颜回了学校。晚间程东浩打电话过来,李笑颜接了,说:“最近为什么总打电话?”程东浩说:“想你想的忍不住。”李笑颜说:“你来呀。”程东浩说:“等我腾出工夫来。”李笑颜说:“照我的食谱吃饭吗?”程东浩说:“照着呢。我不听你说爱我,我就不放心,可是你说爱我,我也不放心,我越是想你,越是担心你有外心,总之,我很不安心。这到底是你的原因,还是我的原因呢?”李笑颜说:“我的原因。”程东浩说:“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李笑颜说:“章鱼三兄弟今天晚上请我吃饭了。”程东浩说:“谁?”李笑颜说:“钟泯仁、谢峻、穆雁鸣。” 第一八O章 好奇害死猫 程东浩说:“他们专程去看你?”李笑颜说:“是啊,我猜他们是冲着你才来看我的。”程东浩说:“我一个大男人,他们冲着我什么?”李笑颜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不是真的爱我,他们是不会来看我的。”程东浩说:“我是命犯了什么煞星,我喜欢的东西总是有人抢。你可得给我好好的顶住了,既不能扯了我的里子,也不能跌了我的面儿。”李笑颜说:“他们说知道咱们在演戏骗孔思思的钱。”程东浩说:“知道又怎么样?你怀疑我?”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就算你怀疑我,也得死跟着我,我就能做到让你别无选择,你信不信?”李笑颜说:“信。”程东浩说:“挂了吧。”李笑颜乖乖的挂了。 章鱼三兄弟回到宾馆,坐在大厅休息区要了一壶大麦茶,谢峻说:“这位李笑颜怎么样?”钟泯仁说:“挺有主心骨儿的,有点儿油盐不进。看着软不囊的挺天真、好糊弄,往里一扎,就是生铁。”谢峻说:“比唐玫如何?”钟泯仁说:“显然不是一个路数,唐玫是生杀予夺的女王,李笑颜是野外自在的散仙。怪不得程东浩和小穆都喜欢她,小穆你完了,程东浩是绝不会放手的。我更完,不是年纪的原因,她根本就看不上我,我这个人,她一定是觉得我太没有思想了。”谢峻说:“跟思想没关系,她就是心思都在程东浩身上,别人根本就不想,程东浩抓她抓的太紧了,根本不给她机会想别人,厉害的是程东浩。” 钟泯仁说:“为什么程东浩那小子就能什么好事都赶上?他妈临死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谢峻说:“肯定是啊。她妈那个时候就挺神的,听说,红树林集团前面是他爸程书宪撑门面,背后全是她妈运筹帷幄,红树林集团的名字都是他妈给起的,临死前把红树林五十年的规划都做好了。就留下程东浩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得给留下个三十二劝子书、二十八训戒、七十二连环、兵书战策什么的。”钟泯仁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穆雁鸣,说:“小穆,你好奇怪。你到底爱不爱李笑颜,吃饭的时候她那么难受,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穆雁鸣说:“本来就没事嘛。”钟泯仁说:“你到底爱不爱她?”穆雁鸣说:“只是不讨厌。”谢峻说:“那就是爱了。”钟泯仁说:“不是吧?”谢峻说:“老大,你还不了解小穆,他能这样说已经是爱到极点了,他的意思是说:过一辈子也不讨厌。”钟泯仁说:“小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省略那么多?”穆雁鸣点点头。 睡觉前,钟泯仁在自己房间里给程东浩打电话,听到程东浩喂了一声,钟泯仁说:“我去看笑颜了。”程东浩说:“我听说了。”钟泯仁说:“快放弃她吧,我们挺聊的来。”程东浩说:“闲扯可以。”钟泯仁说:“我们谈的是思想,人最美丽的不是脸蛋、不是大腿,而是大脑,大脑美丽才是真的美丽。”程东浩说:“她对我来说,最美丽的是大腿根儿那一块儿。你动她别的地方都可以,就那一块儿不能动。”钟泯仁说:“你这个龌龊卑鄙的小人。”程东浩说:“我先下手为强,你认栽吧。”钟泯仁说:“你配不上她,恶俗。” 程东浩说:“好奇害死猫,我的女人你那么上心干什么?”钟泯仁说:“你是我兄弟,生死相托。可是你说你没了我还能活,没了李笑颜,你都活不下去。她比我重要那么多,我怎么能不去看看那是个什么人呢?我要是看她顺眼,我就还跟你做兄弟,我要是看她不顺眼,你这个兄弟是不能要的了,我就得开始打算跟你拆开散伙。”程东浩说:“有那么严重?”钟泯仁说:“显然啊,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你把命拴在李笑颜身上,我怎么能不去了解一下,你把我拴哪儿了?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关心我自己。老实说我对你很有意见,你怎么跟她提都没提过我?嘿,你哥我被她好一顿撅,烧鸡大窝脖儿,差点儿回不来这口气。” 程东浩说:“正好让你全面了解一下她的性情,怎么样?拴对了槽了吧?”钟泯仁说:“放心吧,她是不会负你的。”程东浩说:“我总是对她不放心,让人查又查不出,心里总是揪着。”钟泯仁说:“别查了,没必要,你就是太紧张她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得那个病。”程东浩说:“也许,算了,不查了。” 钟泯仁说:“小峻和小穆不象是和唐玫有联系的。”程东浩说:“听说你们现在是章鱼三兄弟了。”钟泯仁说:“是啊,就算以后我发现他们俩是帮着唐玫的,我也不会抛弃他们,我要把他们争取过来。”程东浩说:“那最好。”钟泯仁说:“小穆表面对笑颜越是淡然,越是说明他爱的深切,平常他几乎不说话,只是低头干,冷不丁的冒一句,总是跟我不谋而合,我越来越爱他了。小峻就是热衷于揭各种人的底,分析各种人的意图,总是一针见血、洞若观火,就是太爱说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什么也逃不开他那张破嘴,他想把所有人都切开晾着,只有他自己以攻为防,藏的好好的。” 程东浩说:“山西长治的事,我怀疑小穆插手了。”钟泯仁说:“为了李笑颜?”程东浩说:“他不可能为了唐玫和孔思思。”钟泯仁说:“你有证据?”程东浩说:“有一点儿佐证。”钟泯仁说:“我再观察观察,如果真是他,先从暗地里切。”程东浩说:“只能这样。”钟泯仁说:“那也跑不了小峻了?”程东浩说:“不一定。”钟泯仁说:“行,我会看着办的。” 说起来虽然时间不长,短短的一个月而已,龙启辰感觉象是有一年没见到李笑颜了,这个人好像雨后的彩虹消失了一样,龙启辰疯狂的想见到她,这一执念令他打电话约了张和也出学校到春江花月夜吃晚饭。 龙启辰六点下手术,七点钟才到春江花月夜,张和也已经在门口蹲着等他,路灯下抄着手孤独的象个看门的石狮子。龙启辰过去踢了一下他的脚,说:“看见师兄来了,还不欢呼雀跃的起来?”张和也慢腾腾的站起来,说:“铁公鸡请我吃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龙启辰说:“我是王子猷那样的性情中人:乘兴而行,兴尽而返,要不咱们不吃了。”张和也说:“别呀,师兄,我都来了,你耽误我不少工夫了,补偿也得补偿啊。”龙启辰说:“进去吧。” 张和也说:“你约我不是都在不花钱的湖边看风光吗?”龙启辰说:“这回约我愿意出点儿血。”张和也说:“很重大?”龙启辰说:“边吃边说能够缓解焦虑情绪。”张和也说:“你不是说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吗?天生的外科医生,一点情绪都不应该带,要永远平淡、平和、平静、平稳、平衡。生来是为了解决问题,凡不利于解决问题的都不要带,都要放手,因此不要有情绪。”龙启辰说:“有情必有情绪,理智上虽然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产生的情绪也得适当排泄,这也是人体代谢产生的副产品。”张和也说:“你总是有的说。” 两个人坐在一个小敞间里,点了一盘猪耳朵、一盘牛蹄筋、一盘蕃茄菜花、一盆芙蓉汤、两碗米饭。张和也说:“什么事?”龙启辰说:“李笑颜。”张和也说:“怎么了?”龙启辰说:“我有可能追到她吗?”张和也说:“为什么不去算一卦?”龙启辰说:“我这两天想她想的紧。”张和也说:“很好,我现在是你的心理医生,有什么相思苦都倒给我吧,我给你免费做精神分析,可是你知道这没有个鸟用。” 龙启辰说:“跟我谈谈她。”张和也说:“她没有什么好谈的。打篮球,很阳光,她打的不错,据说打了八年了,你看她的身材能看出来,无赘肉、纯肌肉,非常的匀称,动作灵活矫健。这种身体出来的思想,不用说也是积极向上、果敢坚决的。据我的看法,她是想跟你的,如果那个男人是我,你完胜。但是现在那个男人是程东浩,你完败。”龙启辰说:“因为程东浩比我条件优越?”张和也说:“因为程东浩对李笑颜情义深执,他那种性格是属王八的,咬上了就不松口。” 龙启辰说:“如果我追李笑颜呢?”张和也说:“无用功,李笑颜就算是再爱你,也会坚决的跟着程东浩,因为他的情义太重,已经到了李笑颜不能辜负的程度,而且他各方面的条件确实好,不能说比你好,但是他真的很好,做人磊落、做事坦荡、用情深执,用理智来说,不爱他就是有毛病。” 第一八一章 林徵茵 龙启辰说:“爱是感性的,出于本性,人都应该依照自己的本性去生活,而不是依照公认的正确和优秀。”张和也说:“爱是感性的,生活是理性的。”龙启辰说:“外在的感性就是内在的事实,两者是不可分割的真实存在,感性也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也是我们要尊重的事实啊。”张和也说:“它必须要受冷硬的客观条件的限制,比如家庭条件、个人条件、社会条件,具体点儿:房子、车、工作、钱、人脉,等。” 龙启辰说:“我条件很差吗?”张和也说:“不是。”龙启辰说:“李笑颜跟我一定会幸福,你相信吗?”张和也说:“我相信,李笑颜也一定相信。但是李笑颜已经跟了程东浩,而且程东浩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痿了事,你也知道,原因很可能出在李笑颜。李笑颜是很自我,但是她同时又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不会一时冲动不顾一切的跟你。她会很自然的权衡各方面的利益,对她自己对别人对所有人,挑一个对公众伤害最小的角色去担当。程东浩最大的优势是他已经跟李笑颜发生关系了,李笑颜仅因此一点就不会轻易丢开他,另寻新欢。女人和男人不同,她们都有一个情结:那就是从一而终。” 龙启辰说:“程东浩不是跟别人订婚了吗?已经?”张和也说:“假的。”龙启辰说:“这种事假的也不行啊。”张和也说:“行不行的,反正他们还是分不开,也许将来你有机会,但是得等,如果你认为值得。你真的,问我还不如去算一卦。” 龙启辰说:“李笑颜是不是一般的很?”张和也说:“很一般,一扔人堆儿里就再也找不着。”龙启辰说:“听说她还很懒。”张和也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不会化妆,也不会穿衣服,永远象个发育不全的初中生。”龙启辰说:“很世俗?”张和也说:“吃喝拉撒爱花钱,说话有的没的天花乱坠。”龙启辰说:“很花心?”张和也说:“连我都勾搭,没人性。”龙启辰说:“抽烟喝酒啃指甲?”张和也看了一眼龙启辰说:“也不能说的太过吧?你不爱她,她就是猪。你要是爱她,猪也是神女。”龙启辰嚼着牛蹄筋儿叹了一口气,说:“她真的很好。不过,跟程东浩已经成了那样儿,又对我那样儿,我也觉得那种女人其实不能沾。” 张和也说:“当初才女林徵茵对她丈夫建筑学家梁思成说她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问梁思成怎么办,梁思成哭着说:我退出。另一个男人是哲学家金岳霖,金岳霖说:思成是真心爱你,我们不能伤害他。后来林徵茵就接着跟梁思成过下去,金岳霖终生未娶。林徵茵死后,梁思成扭头就娶了比他小二十七岁的女人林洙,言称这个女人给了他莫大的幸福,事实上我认为,梁思成和林洙更幸福。林徵茵实际上并没有得到真正的爱情和幸福,这可以说跟她的才情不相配,但是这又是她的真实命运,其实跟她这个人很相配。”龙启辰说:“你想说什么?”张和也说:“我在跟你说一个女人陷在三角恋里是多么愚蠢,就应该什么也得不到。”龙启辰说:“我讨厌林徵茵。”张和也说:“所以你不要成为金岳霖。”龙启辰说:“我对这三个人都没兴趣。”龙启辰又嚼了一块牛蹄筋儿,说:“忽然对李笑颜就没兴趣了。” 张和也说:“忽然想喝点儿酒。”龙启辰说:“我也是。”两个人要了两瓶苹果酒,对嘴吹了。出了春江花月夜,两人一看,满天星斗,路边高大的白杨树,俊郎的疏枝,清爽的空气。顺着干净的大路边走,感受到生活真正的自由。张和也说:“明天你有手术吗?”龙启辰说:“你现在应该问:你什么时候没手术。”张和也说:“真幸福。”龙启辰说:“是啊,少有所养,壮有所用,老有所依是最幸福的,其它都扯淡。” 夜里,李笑颜忽然醒了,心里慌的难受,揉着胸想:东浩发生什么事了吗?对别人动了心?孔思思本来很美,或者又出现了一个?不会吧?车祸吗?生意上受到了重大打击?被唐玫打了闷棍?被不知名的人算计?孔思思跟唐玫串通陷害东浩?财政危机?进监狱了吗?李笑颜心里七上八下,黑咕隆咚的夜,一宿舍的人都在睡。李笑颜坐起来,双手合什,默默祈求上天保佑程东浩平安无事。心里乱的很,越想越乱,不能平静。看了看表,夜里两点。外面刮着北风,带哨儿的,不知道是不是下了雪。 李笑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程东浩已经有五天没有打来电话,很忙吧?如果他真的跟了孔思思大概就不会这么操心了。孔思思一定象唐玫她们一样,是个在外可纵横,在内可安家的里里外外一把手。不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挣饭吃都不成。还总是要他费心保护,掏钱养活。李笑颜越想越羞愤:如果自己稍有一点儿血性的话,早就应该切腹自杀了。李笑颜开始怀疑自己凭什么那么让程东浩爱?他是真的假的? 李笑颜叹了一口气,感觉宿舍里热的受不了,穿上衣服,披上羽绒服,下了床,出了门,这是有史以来,李笑颜第一次半夜出来。满天的星辰,清冷的空气,李笑颜感觉好过了许多,虽然还是不十分踏实,但是也不是那么乱了。李笑颜想:自己不应该怀疑程东浩,也不应该怀疑自己,就算是怀疑也不能怀疑,一定要坚定的认为程东浩是爱自己的,两个人一定可以坚实的走到未来,走到最后,不能怀疑,决不能怀疑,要把这当作永恒的真理一样去信奉。 这时候,李笑颜的脑海里闪出了龙启辰,双眼闪着智慧的光芒,浑身都是流畅的古曲:高山流水。李笑颜毫不怀疑自己的直觉,这位龙启辰才是自己真正可以上升到灵魂高度的伴侣。如果没有失身给程东浩,如果程东浩不是那么爱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程东浩痿了,如果不是程东浩不放手,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废物,如果。李笑颜发现如果这个词相当有用,它可以制造足够多的借口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想是可以想,想的天花乱坠、天马行空、天空海阔都没问题,但是决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有所行动。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已经很好了,总比没有强。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真正的淑女是把秘密带进坟墓的女人!李笑颜感觉自己要成为这样的悲剧。 李笑颜打了个喷嚏,感到身上有点儿凉,回到宿舍一推门,正碰到魏妙奇出来上厕所,魏妙奇一声尖叫,李笑颜急忙说:“是我。”魏妙奇定了定神,抚着胸说:“是你才可怕。”李笑颜说:“大惊小怪,一点儿也不端庄。”魏妙奇说:“撞见鬼,谁还能端庄。” 天天去机械学院的食堂,每天跟卢明惠斗法李笑颜也有点儿吃不消,还是回来临床的食堂,李笑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决定纯以小师妹的身份对阵龙师兄。 连着两天没有碰到龙启辰,李笑颜放心了不少,晚上去喝晚粥的时候,又碰到了龙启辰,李笑颜顶风作案,不知死活的凑上前去,招呼道:“龙师兄。”龙启辰说:“好些天不见了。”李笑颜说:“我上个星期天遇到个小孩儿,动脉导管未闭、尿道下裂,心外的医生手术后,我们泌尿外的跟着上的,手术很成功。”龙启辰说:“说不定咱们以后也可以合作的。”李笑颜说:“我会在脑外。”龙启辰说:“那也可以合作啊。”李笑颜说:“我想回许昌。”龙启辰说:“我想回新乡,可是高主任想让我留在郑州。”李笑颜说:“那恭喜你啊。”龙启辰说:“和也想留在郑州。”李笑颜说:“我以为他会去读博。”龙启辰说:“他说如果能留在一附院,就不读博了,如果不行,就读博,再杀回来,他也跟你一样,铁了心的非要干脑外。” 李笑颜说:“他一定行。”龙启辰说:“你也一定行。”李笑颜说:“是。”龙启辰说:“东浩好点儿了没?”李笑颜说:“好点儿了,如果他不要我了,你能接着吗?”龙启辰说:“如果那时我还是一个人,咱们可以试试。”李笑颜说:“有好姑娘就谈吧,别慎着了。”龙启辰说:“好姑娘是不少,真动心的目前只有你一个,你又。”李笑颜说:“还会有的。”龙启辰说:“我其实是不希望再有了,可是我也知道一定会有的,只是又怕遇不到碰巧有你这么好的了。”李笑颜说:“患得患失永远得不到幸福。”龙启辰说:“也对。” 第一八二章 锁 晚上,李笑颜从自习室回到宿舍,早了一点儿,只有海樱在,在床上叠衣服。李笑颜看到自己的柜子大敞着就是一皱眉。想了想,忘了关吗?没有啊,明明是锁好的,而且柜子上的锁是将军不下马,一定要锁上才能拔钥匙的。摸了摸兜,钥匙还在。走过去一看,锁已经被撬坏了,完全按不上。连忙往柜子里看,衣服还整齐的放着,拉开抽屉,里面的钱物俱在,仔细查了查也不见少。没丢东西,要是报警,好像小题大作,要是不报,锁被撬了。 海樱很可疑,李笑颜问:“海樱,我的柜子被撬了,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海樱干脆的说:“我干的。”海樱毫不掩饰,倒是出乎李笑颜的预料,问:“为什么?”海樱说:“我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李笑颜说:“这是我的柜子,是我的私人空间,未经我同意,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还撬了我的锁,你这是什么行为?”海樱说:“你可以报警。”李笑颜说:“你下次要是再这么干,我真的报警了。”海樱说:“你报啊,现在就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里面没有我的指纹,我什么都不知道。”李笑颜说:“你这不是无赖吗?”海樱说:“对付你这种人就得这么干。”李笑颜说:“我这种人碍着你什么了?你这么干有意思吗?”海樱说:“有意思。”李笑颜说:“你下次想看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开。”海樱说:“我没兴趣。”李笑颜说:“你没兴趣你撬我柜子?”海樱说:“你让我看我就没兴趣了。” 李笑颜说:“谁让你干的?”海樱说:“要你管。”李笑颜说:“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你什么都没发现,一定也交不了差,你告诉我你找什么,我告诉你不就完了吗?”海樱说:“你的话也能信?”李笑颜说:“海樱,咱们一直关系都不错,我知道你是受了高小晴的骗,她不是好人,你跟着她会越陷越深的,应该彻底离开她,离开她那个圈子,不然你会毁了的。你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不了解,可是你现在这样随便撬我的柜子,你想一想,这已经是犯罪的边缘了,还有上一次。”海樱吼道:“别说了,你这个假卫道士,愚蠢的娼妇,你是最肮脏卑鄙无耻的小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李笑颜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海樱说:“别装了,你那点儿破事儿从一年级一开学就沸沸扬扬,满学校的人都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一直到现在你还是破鞋一只,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至高点指点江山,你算什么东西,你这种人,就应该人人唾弃,人人践踏,人人得而诛之。笨蛋、傻瓜、小丑,别恶心我了。” 李笑颜一挑眉,说:“好吧,总之下次不要再撬我的柜子。”海樱说:“就撬。”李笑颜笑了笑,转身下了楼,从宿舍管理员那里借了把锤子,转身上了楼,照着海樱的柜子,几下就把锁头敲了下来。海樱笑吟吟的看着,李笑颜把她的锁头敲下来,扭转头严肃的看着她。海樱爬下了床,跑到楼下把宿舍管理员叫了上来,说:“看,阿姨,李笑颜非要看我柜子里有什么东西,我不让她看,她就把我的锁凿了,你看,你看,锁鼻子都坏了。”李笑颜说:“阿姨,你看,她先把我的锁撬了,我让她以后不要撬我的柜子,她还不听,我只好以牙还牙了。”海樱说:“我根本就没有撬你的锁,你怎么能这么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呢?你的锁坏了,你就疯狗一样乱咬人,往我身上栽赃。阿姨,你说,为个破锁至于吗?她自己弄坏了,她还想栽我身上,让我赔她的锁,你也太欺负人了,仗着有男生保护还为所欲为了。” 海樱欺到管理员身边说:“阿姨,你一定听说了,这个李笑颜在外面乱搞,引的很多男生都围着她打转,你看,她就这么趾高气扬的到处欺负人,阿姨,你可得给我作主。”海樱开始哭起来,说:“我是没有保护的人,这是学校,她这样儿,我都没法儿活了。”管理员说:“李笑颜,你跟我借锤子就干这个使?你不是说敲个钉子吗?”李笑颜说:“我要说砸锁,您也不能借我。”管理员说:“李笑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是她弄坏了你的锁,你也应该告诉我,我来处理,不行,报警,这样以暴制暴可不对呀。再说,你说她弄坏了你的锁,你有证据吗?”李笑颜说:“刚才她亲口承认了,我让她以后不要再撬,她还不听,我才以暴制暴的。” 海樱说:“我没事撬你的锁干什么?我还承认?阿姨你说有可能吗?我撬她的锁我还承认?你这瞎话编的也特傻了吧?阿姨你说她是不是拿咱们都当傻子,就她聪明?”管理员说:“李笑颜,你丢东西了没有?”李笑颜说:“没有。”管理员说:“你把她的锁砸坏肯定是事实了,她弄坏你的锁没人知道,是不是她干的也不能确定。你把她的锁赔了吧,把锁鼻子修好,把锤子给我。”李笑颜说:“她不赔我的锁,而且保证以后也不撬我的锁,我是不会做任何赔偿的,不行的话,叫警察叔叔来处理这件事。”海樱说:“好啊,我也听警察叔叔的。”管理员说:“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把锤子给我,我不管了。”管理员往外就走,海樱说:“阿姨,你可得给我作主啊,不能让这个无耻的女生占了上风。”管理员理也不理,下楼了。 宿舍里的人已经陆续回来,听了个尾巴。高小晴说:“发生什么事了?”走到柜子边,说:“哎哟,把锁砸成这样儿?疯了,李笑颜,你又发疯了,哎哟,真了不得,你真厉害。谁都怕你,海樱,你可倒霉了,呛到李笑颜的肺管子上,啧,真疯狂,拿锤子砸的。笑颜,你砸人家海樱的柜子干什么?那里面可都是人家的私人物品,你想看什么呀?窥探欲这么强啊,真想不到。是要搜集内裤还是胸衣啊,恋物癖?还是一下子大款没的傍了,钱不够花,想借几个啊?那也不用砸人家柜子呀,跟姐们儿我说,我有钱,舍得给你花。你这样,我们大家都没有安全感了。” 净华然问李笑颜:“怎么回事?”李笑颜说:“海樱把我的锁撬了。”海樱说:“你丢东西了?”李笑颜说:“没有。”海樱说:“我撬你的锁,我又没拿你的东西,你说我费那个事干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撬的你的锁?”李笑颜说:“你亲口承认的。”海樱说:“你们听听,这瞎话编的,以为大家都是傻瓜吗?谁会撬了你的锁还亲口承认?”李笑颜说:“你就是找事儿。”海樱说:“找事儿的是你,我好好的坐在床上叠衣服,你上来就把我的锁砸了,我还莫名其妙呢,管理员能给我作证,你砸的我的锁。”净华然说:“别吵了,好累。”海樱说:“你得赔我的锁,把我的锁鼻子修好了。”李笑颜说:“等着吧。”海樱说:“反正大家以后都得防着李笑颜,这个人不正常。” 李笑颜说:“正常不正常的没关系,不过,你最好知道,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照单返还。”海樱说:“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别以为你说的狠,我就会怕你,你不过是个纸老虎,是个没用的废物,别充大尾巴狼,不可一世了,你这样很可笑。”李笑颜闭上嘴巴,这种争吵是没有意义的,挑起争端本身正是她们的目的之一,她们就是不想让李笑颜过的舒服。另一目的不过是告诉李笑颜,别想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她们,只要她们想知道,李笑颜的事情她们随时可以知道,李笑颜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她们当然指的是唐玫、孔思思之流,高小晴和海樱不过是她们的小喽罗。这些小喽罗的作用就是象针一样,扎的李笑颜不舒服,又不得不耗费精力去防范,久而久之,也是个不小的精神压力。 李笑颜心里明白,又防不胜防,只能以不防为防,行事更加坦荡,没有秘密,什么也不去关注,什么也不去在意,以其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只有一样她们偷不走也没办法,那就是学到身上的本事。李笑颜抓住这个主要的目的,咬牙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做好自己,不要受任何干扰。如果处处跟她们计较,很快就会被她们挑起的负面情绪左右,变成一个疯狂报复的泼妇,正中她们的下怀。 然而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第二天,李笑颜中午回到宿舍,发现放在床头上的书没有了,那是图书馆借的书,李笑颜上上下下的找,都没有。海樱笑吟吟的倚在床帮上斜着眼看,李笑颜知道又是她,伸手到她面前,说:“把书给我。”海樱说:“什么书?”李笑颜说:“我床头上的书。”海樱说:“我不知道,干吗问我?”李笑颜说:“你再说。”海樱背过身去,说:“我,不,知,道。” 第一八三章 杨志卖刀 李笑颜怒不可遏,从后面抓住海樱的头发往后一扯,脚下一踹,就把海樱撂到地上,骑在身上一顿暴揍,海樱大喊:“杀人啦,李笑颜发疯了。”一边脚蹬手刨、奋勇反抗。魏妙奇趴在床上托着腮看,净华然没看见一样,拿着书出去了,苏眠琴喊:“出去打。”高小晴恰进门,过去就加入了战团,三个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海樱和高小晴联手打李笑颜,丝毫占不到半点便宜。苏眠琴叫来了宿舍管理员阿姨,粗壮的阿姨也加入了战斗,把李笑颜和那两人隔开了。说:“都别打了,要学校的处分吗?”海樱说:“是她先打的我。” 李笑颜说:“她拿了我的书。”海樱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李笑颜说:“你承认了。”海樱说:“我什么也没有承认。”李笑颜说:“你不承认我也不会找你。”海樱说:“阿姨,她就是要找我的事,昨天说我撬了她的锁,今天又说我拿了她的书。她被她男朋友踹了,嫉妒我样样都比她好,样样都比她顺,她就专门找我的事儿,不让我过安生日子。阿姨,她这个人就是个变态,您可得给我做主,这么下去,这个宿舍我真待不下去了。”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高小晴在一边抱住海樱说:“别哭,这是个法制社会,不行咱们就告她,让警察来管这件事,这世道是有王法的。”指着李笑颜的鼻子,说:“你这叫校园暴力,是违法的,你这个法盲。”李笑颜说:“去告我啊,让警察来解决这件事,阿姨,这件事不是我的错,不论是昨天砸锁,还是今天偷书,我都可以正大光明的等警察叔叔来处理这件事。”宿舍管理员说:“报不报警,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打架是违反宿舍管理规定的,再发生这种事,我要上报了。” 宿舍管理员走了,因为要上下午的课,宿舍里只剩下了李笑颜、高小晴和海樱。海樱止住了哭声,和高小晴两人伸出胳膊一击掌,海樱从自己床头上拿下一本书,递给李笑颜,说:“你的书,不好意思。”李笑颜严肃的看着她,海樱说:“怎么?不要?你如果不要,我就擦去指纹,丢到垃圾桶里,你不会去翻垃圾桶吧?我是好心,把书给你,你不要不识抬举。”海樱把书呱嗒丢到地上,一仰头,和高小晴出去了。高小晴临走,说:“笑颜,别跟海樱这种人一般见识,快捡起来还了,要不图书馆会加倍罚钱的,你现在也没有东浩君了,手头儿一定很紧。”俯在李笑颜耳边说:“一定比你的下边儿紧多了。”海樱咯咯的笑起来,高小晴说:“我是为你好。” 李笑颜想起了《水浒》里杨志卖刀杀了泼皮牛二的那一桥段:杨志失陷花石纲获罪,变卖家财上京买个前程,被高俅刻薄,流落京城,没钱呀,就去卖家传宝刀。遇到这个泼皮牛二来问杨志的刀,杨志说了: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前两件试了,准。牛二说了,第三件,你剁个人试试。杨志说了,杀人不敢,可以杀个狗试试。牛二说:你说的杀人,没说杀狗。然后打起来,杨志一怒,把牛二杀了。李笑颜平静了平静,有英雄一怒之心,却不敢有英雄一怒之义举。弯腰把书捡起来,想不出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想起了六字真言:走为上,忍为高。走是没处走,只能忍了,忍到哪儿算哪儿吧。 晚上,李笑颜喝晚粥的时候,高小晴又晃过来,坐到李笑颜对面,说:“笑颜,你看海樱越来越不象话了,明着撬你的锁不算,还明着偷你的书,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其实你揍她,我特别开心,那种人就得狠揍,揍死她,要不是她现在的男朋友adonis和aaron是好朋友,我都得跟她掰,太猖狂了,那个人,怎么那样儿,当初哭着求我,让我给她介绍男朋友,一有了,马上吊吊的,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什么人吧。”李笑颜鼓着腮,喝着粥,也不吭声。高小晴说:“笑颜,aaron打算到北京去开创事业,想在北京买套房子,北京的房那么贵,就想买一套二手的。我想:你跟东浩已经吹了,你还去北京干什么?没他,你想去也去不了。不如把房子卖了,在郑州买两套。一套自己住,一套租出去,反正你将来肯定是要留在一附院的嘛,不如现在就买好房,现在也能住,总比挤在咱们那个小人猖獗的宿舍里好。” 高小晴闪亮的目光晃着李笑颜,看她不吭声,接着说:“aaron是咱们自己人,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北京的二手房其实都不是特别好卖,将来楼市泡沫一没,房子肯定得落价,现在脱手是最好的时候,不会再涨了。aaron买房的消息在网上一晒,有一百多个中介和个人都联系他,要跟他谈,他都说那些人不实诚,不愿意搭理。我就跟他说:你手里有房。他就说:那你要是愿意卖,一定买你的。”李笑颜说:“昨天海樱撬我的柜子,是找房产证?”高小晴皮笑肉不笑的说:“跟海樱撬你的柜子有什么关系?”李笑颜说:“房产证不在我手上。”高小晴说:“那在谁手上?”李笑颜说:“在银行保险柜里,当时东浩君给放里的,我一直没动,里面有他给我的一切重要的东西,首饰、钱、房产证还有其它。”高小晴拧着眉,咧着嘴说:“在银行保险柜里?”李笑颜说:“是啊。” 高小晴点了点头,说:“房子卖吗?”李笑颜说:“不卖。”高小晴说:“你留着有什么用?又不能去住?”李笑颜说:“我等东浩回心转意。”高小晴说:“你不是都跟了师兄了吗?”李笑颜说:“我的心理很复杂,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我得为旧情复燃做准备,东浩君心里是有我的,要不也不会给我房子,给我房子的意思就是:对我还有情。我得时刻准备听从他的召唤,在属于我们的那个房子里颠鸾倒凤,再续情缘。”高小晴摇摇头,说:“醒醒吧,别做梦了。”李笑颜说:“师兄想去北京读博,他去我也得去,那个房子也可以说是给我们留的,我这是两手准备,怎么样?很周全吧?”李笑颜咂摸咂摸嘴,说:“还可以,对吧?” 高小晴说:“啧,你真是傻尖傻尖的一个人呢。”李笑颜笑笑,说:“你这个人,为什么不说佩服佩服呢?真不会说话。”高小晴说:“没有那个师兄,对吧?”李笑颜说:“是啊。”高小晴说:“怪不得常涂张口闭口说你是九尾妖狐,你真是妖啊。”李笑颜说:“房子我不卖,是孔思思让你来买的吧?”高小晴一挑大拇指,说:“高。李笑颜,你有这个智商,也不枉我跟你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如果孔思思想买,你卖吗?”李笑颜说:“她嘛,我就是烧了也不能卖给她。世上有两大不共戴天之仇:一为杀父之仇;二为夺夫之恨。” 高小晴说:“她肯出大价钱。”李笑颜说:“出多少?”高小晴说:“你要多少?”李笑颜说:“八千万。”高小晴说:“那算了。”起身要走,瞄一眼,看李笑颜低头继续喝粥,又坐下来,说:“现在房子市值是五千万,按新房价,二手房市值四千万,她按新房价五千万给你。”李笑颜说:“她想要房是真,想给钱是假。就象金翠莲卖身给镇关西,虚钱实契。到时候房子归了她,我一分钱也落不着,还得倒赔她五千万,她倒打算的好。”高小晴说:“哎呀,李笑颜,你把人也想的特坏了,你以为谁都照你似的,那么些个鬼心眼儿,孔大小姐那是名门闺秀,吐口唾沫就是个钉儿,人家家大业大,有的是钱,五千万在你看来比天还大,十辈子你也挣不来,可是在人家孔大小姐眼里,那就是一打纸。跟你这种没见过大钱的人怎么说呢?你是想象不到的。那点儿钱,区区五千万对人家成亿挣的来说,都不愿意费心跟你耍那个心眼儿,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说的有头有尾,真难为你是怎么编出来的。” 李笑颜说:“反正我不卖。我得给我师兄留着读博用,没准儿我读博的时候也用的着。”高小晴说:“你骗我,你手里根本就没有房,程东浩什么都没有留给你。”李笑颜说:“也可以这么说吧。”高小晴说:“我就说嘛,就是睡了几夜,没名没份的,就分手了,凭什么给你五千万的房子呀,你手里根本就没有。”李笑颜说:“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高小晴说:“李笑颜,我是不如你,我早就应该知道,你嘴里从来就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李笑颜笑了笑,仰头喝下了最后一口粥,起身走了。 第一八四章 哥哥 孔思思放下电话,唐玫的话尤在耳畔:李笑颜背后的男人就是程东浩,程东浩给李笑颜买了房子,程东浩去私会了李笑颜,程东浩暗地里派人保护着李笑颜,程东浩每个月给李笑颜生活费,包她一切花销,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如从前,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瞒了她孔思思。孔思思花了三个亿,不过是买了演员马龙?白兰度的一场戏。孔思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干点儿什么挡一挡李笑颜的风头,程东浩现在是她孔思思的程东浩,不能再这么纵容他干下去,得让他收收心。拿什么让他收心,当然是拿他的事业。不能再给他钱了,得让他付出代价,费点儿劲。 唐玫是一只母狼,她是危险的,但是在对付李笑颜的时候,又没她不成,一定要小心驾驭她,让她变成自己的一只狗。孔思思目前手上有山西晋城的一个项目,她还不确定要帮谁,给程东浩吗?那个不忠不义的负心汉?给唐玫吗?那个虎视眈眈的情敌?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还是交给第三方,家门子弟堂大伯的儿子,自己的堂堂兄:孔良义。 孔良义现年三十四岁,从小学习画画,高中就去了瑞士读书,大学上了洛桑艺术与设计大学视觉艺术系,在瑞士开过画展,不大成功,但是也得到了一份工作,为一家瑞士厨房家电公司设计产品,主营方向:中国。生活很美好,在那里娶了妻生了子,他满以为会老死瑞士,但是婚变发生了,妻子跟她高中时候的初恋复合,孔良义净身出户,愤懑之下回了山西老家,开了一家瑞士商行,卖奢侈品和艺术品。一头扎在土的掉渣的老家人堆儿里疗心伤,一住就是三年。瑞士很美,但是却没有温度,孔良义回到家乡,感受着这些阳光下蒸腾的人气儿,倍感亲切。以前都是高高在上,现在明白自己不过是凡俗人,更适合在这热闹的人间,品味人生。以前吃的都是面包牛奶,现在吃的都是本地产的粗粮;以前画的内容都是自然风光和建筑、静物,现在都是人和人的精神意识流。孔良义感觉自己应该重新构建人生,前半生以离婚为界已经恍如隔世,回忆一片苍白,美的不伦不类。现在,现在生活才刚刚开始。 孔思思从小就追着孔良义,孔良义对这个妹妹也是宠爱有加。两个人无话不谈,彼此十分了解。孔思思设计跟程东浩订婚,孔良义自然全部知道,但是他并不同意,因此孔思思的订婚仪式他并没有参加,借口去了瑞士。孔思思哭哭啼啼在电话里把程东浩不忠不义的事和盘告诉了孔良义,孔良义说:“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孔思思说:“我凭什么放手,我花了三个亿,就是因为志在必得,哥,你一定要帮我。”孔良义说:“我怎么帮你呢?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那里,我能去给你偷天换日吗?”孔思思说:“感情靠的是争取和培养,到手的才是真实的。程东浩是我的生活,我不能放弃。我问你为什么不在瑞士了,你说那不是你的生活。现在你回到咱们山西老家,感到这才是你的生活,再让你放弃你还能放弃吗?”孔良义说:“好吧,如果你执意。” 吃早饭的时候,孔思思对程东浩说:“我大伯家的哥哥要来看我,他叫孔良义,瑞士洛桑艺术与设计大学毕业的。”程东浩说:“好啊,是做工业设计的吗?”孔思思说:“以前在瑞士干过,后来婚变,回我们老家山西开了一家瑞士商行,卖奢侈品、艺术品,主要是他的作品,他三十四了。”程东浩点点头,说:“他开车来吗?”孔思思说:“是。”程东浩说:“几点到?要不要接?”孔思思说:“不要接,他下午四点到,咱们下午上一节课就回来,在家门口等他。”程东浩点头。 一辆黑色欧宝车开了过来,孔思思欢快的跑上前去,程东浩跟在后面,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熟男:暗条纹蓝色休闲西服,内衬v开领灰色驼绒套头衫,休闲西裤,异常的精致,完美的细节,不经意的从头到脚都体现着不凡的审美趣味,气质恰到好处的随性,一米七二的身材,偏瘦,头发一丝不乱,象是覆盖在头顶上的一片云,黄白脸庞,眼神体现着一句歌词: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虽然瘦瘦小小,但是气场强大,往那儿一戳就令人不能小觑。 孔思思娇俏的叫了一声:“哥哥。”扑上去就抱住了孔良义。孔良义拍了拍孔思思的肩,看着程东浩不紧不慢的走近,说:“先给介绍介绍妹夫。”孔思思松了手,介绍说:“这是我大伯家的哥哥孔良义。”过去一揽程东浩的胳膊,说:“这是我未婚夫,程东浩。”程东浩叫了一声“大哥”,孔良义伸出右手,程东浩握了握,说:“大哥你先和思思进去吧,我去给你停车。”孔思思拉着孔良义进去了。 程书宪和卢美荣都出去了,孔思思把孔良义让进了屋,说:“哥哥,我亲自给你下厨做晚饭。”孔良义说:“我随便吃点儿就行。”孔思思说:“让你吃点儿我给东浩调制的营养粥,再给你烙几张饼,四荤四素。”孔良义说:“很久没有吃你做的菜了,还真有点儿想。” 程东浩进了门,坐到沙发上,孔思思端来卢美荣特制薏米红豆茶,就去厨房了。程东浩说:“听说大哥是在瑞士念的书?”孔良义说:“是啊,我的青春都在那里了,到了三十多岁离婚,才知道我的归宿不在那里,前三十年,只是一场华丽的梦。乡音乡土才是真正的生活,才是原我,本我。所以我又回到山西,呼吸那里的空气,闻那里黄土的味道,吃醋,吃粗粮,吃肉。你们真好,年纪轻轻,生活目的都很明确,不象我,三十好几了,还要从头来过。”程东浩说:“我属于思想简单的人,没有那么丰富,生活流于肤浅,还停留在小市民经济意识层面上,提不到精神追求的高度,不象大哥你,已经是对生活有阅历有感悟的真男人了。” 孔良义说:“听思思说你以前有个女朋友叫李笑颜?”程东浩说:“是。”孔良义说:“我前妻我也很爱,后来她跟了她的初恋男友,她那个初恋男友不能生育,所以要把我们的孩子留下,我答应了,把一切都给了她:房子、钱、孩子,一切,我当时觉得我是把我的生命都埋在了瑞士。后来我回到山西,才渐渐醒悟,我埋在瑞士的不是我的生命,而是我的衣冠冢。我赤裸裸的回到家乡,象个刚出生的小男孩儿,又回到那里重新生长,而且决定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瑞士很美,但是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有些人虽然很好,但注定不过是人生经过的风景,要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根本,什么人才是自己的臂膀。”程东浩说:“是。” 孔良义说:“思思的眉毛是怎么回事?”程东浩说:“被人绑了,剃掉了,全身的毛都被剃掉了,屁股上还被刺了一只蝴蝶,这两天说是要去做手术洗掉,还没洗呢。”孔良义说:“什么?有这种事?这是奇耻大辱,案犯抓到了吗?”程东浩说:“没有报警。”孔良义说:“咱们这样的家庭,出了这种事怎么能不报警呢?”程东浩说:“我是想报,可是思思不让,好像是留了把柄在对方手里。”孔良义说:“什么把柄?”程东浩说:“她先整的李笑颜。”孔良义说:“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程东浩说:“不知道。”孔良义说:“就这么完了?”程东浩说:“是。” 孔良义说:“这个李笑颜不简单啊。”程东浩说:“是,如今这世道,想不到的事太多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笑颜背后的那个人留了个字条,硬的很,显然是有完全的把握胜过我们。”孔良义说:“思思真是欠思量,怎么能犯下这样的错?她对李笑颜做了什么?”程东浩说:“在工地上叫了两个流浪汉把李笑颜猥亵了。”孔良义说:“这种行为真是愚不可及。”程东浩说:“要比谁无赖,思思是比不过李笑颜的。”孔良义喝了一口茶,挑眉看着程东浩,说:“是你干的?”程东浩说:“什么?”孔良义说:“是你让人干的思思?”程东浩不动声色,说:“不是。”孔良义说:“那就是说:是。”程东浩一撇嘴,喝了一口茶,不吭声了。 孔良义说:“你跟思思订婚完全是为了钱,你根本就不爱她,等钱骗到手,就会甩了她,再跟李笑颜重续鸳梦。思思怎么样你根本不在乎,就算是失了身,轮了奸,也跟你毫无关系,所以你才能这么安定,不动声色。”程东浩说:“不是的,我跟思思订婚完全是看透了李笑颜并不爱我。”孔良义说:“可是你爱她。”程东浩说:“没有人对单相思有持久的兴趣,而且李笑颜我已经弄到了手,女人不过如此,身体千篇一律,不同的是人格,她与我并不相配,我也就放手不再纠缠。身体这个东西,也许女人会很看重,我已经不那么看重了。” 第一八五章 觉醒 孔良义说:“听说你在李笑颜手里的时候就痿了?”程东浩说:“是。”孔良义说:“现在呢?”程东浩说:“还是痿的。”孔良义说:“也没治?”程东浩说:“治着呢。”孔良义说:“吃的什么药?”程东浩说:“主要是食疗和心理治疗,因为是心因性的。”孔良义说:“跟思思试过吗?”程东浩说:“没有。”孔良义说:“你这种病有伴侣刺激会慢慢好的,跟思思试试吧。”程东浩说:“如果我以后也不成了,不是害了思思吗?”孔良义说:“你还是留了退步,那为什么跟思思订婚呢?” 程东浩说:“之前思思是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的,为什么跟她订了婚,你应该问她。”孔良义说:“好,推的一干二净,你很聪明,聪明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蠢的是我那个妹妹。”程东浩喝了一口茶,说:“你是来领她走的吗?”孔良义说:“她是不会跟我走的。你给我的感觉,表面上温和,内里就象是一块冰凉坚硬的铁。如果思思得到你,你一定是个坚实的依靠,但是她是得不到你的。” 孔良义看程东浩不置可否,接着说:“纵然思思被绑的事你不承认,但是必是你无疑,你要知道,思思的娘家人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就是思思本人也早知道是你,她就是太爱你,隐而不发。”程东浩一搭拉眼皮,喝了一口茶,孔良义说:“你并不在乎我们知道,你甚至于想让我们知道,李笑颜是你的女人,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去碰她。就算是你订了婚,结了婚,李笑颜也是你心里无上的爱人。你跟思思订婚,并不纯粹是为了钱,钱并不能买通你,也不能让你屈服,你一定还有其它目的,比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跟唐玫她们到深水区斗个龙飞凤舞、搅个天翻地覆。你也是蛮豁得出去的,也是有李笑颜那样的掌中宝,做你的定心丸。唐玫她们想一力剿除,你是得一力保护,你保护的不是李笑颜,你保护的是你自己,你自己的命中之命。” 门铃响了,程东浩去开了门,程书宪和卢美荣回来了。程东浩忙给介绍了孔良义,孔良义彬彬有礼,孔思思从厨房里出来,喊:“爸爸、妈妈、哥、东浩,都去洗手,吃饭了。” 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大家都在娱乐厅里看碟,程东浩一个人没打招呼,站起来披上衣服出门。孔思思一脸不高兴,站起来跟着走到客厅的大玻璃窗前,孔良义也站起来走到孔思思身后,哥儿两个透过玻璃窗看着程东浩向远处走去,一边打电话。孔良义说:“给李笑颜打电话?”孔思思说:“必定是。”孔良义说:“为什么不离开他?”孔思思说:“他是我的,李笑颜不过是个婊子。她不爱东浩,她谁都不爱,她爱的是她自己,她处处卖骚,就是为了征服各种男人,形形色色。东浩迟早会知道,他不过是李笑颜玩弄过的一个马仔,对李笑颜来说,他毫无价值。” 孔良义说:“也许不是那样的,如果程东浩不是一手掌握了李笑颜,他是不会那么信任她,护着她,为了她甚至于不惜彻底暴露,他那么不在乎,就是因为他在乎的尽在掌握。你不是他的未婚妻,你是他的工作对象,你是钱。钱只是一种工具和手段,它永远不能成为目的。你应该尽早的离开他,彻底的跟他断绝任何关系,不要象唐玫一样,为了得到他,倾尽所有,一无所得。” 孔思思说:“唐玫并不是一无所得,她在与程东浩的战斗中得到了财富、地位、一心一意爱她的人,心智和学识都得到了大幅的提高,激励她过一种健康向上高品质的生活。程东浩是一条龙,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唐玫傍着他成为一只跟他并驾齐驱的凤,共鼓风雷。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意义,即使不被爱,也能因为爱人涅盘重生,风云直上。从这一点上,我和唐玫是同一类人。必将因为程东浩,成为更好的自己,过上完美的人生,不论他将来属于我或者不属于我。” 孔良义说:“原来现在的女孩儿生命力都是这么强了,我落伍了吗?”孔思思说:“哥哥,不是只有外国女人觉醒了,咱们中国女人也早就觉醒了,男人们还在睡,自以为是、自以为了不起、自命不凡。”孔良义说:“我们成了笑话?”孔思思说:“那倒不是,你们还是挺难搞的,糊涂的让人着急。”孔良义说:“我们也这么评价女人。”孔思思说:“这就是两性对有些关键性词汇的定义不同产生的歧异了,我们至少已经不象你们男人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谁要忽视,谁就会死的很惨。”孔思思盯着窗外打电话的程东浩,目光一丝不乱,闪亮稳健,孔良义看着她坚毅的侧脸,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他的这位小妹妹都不会垮掉,真是个越挫越勇的人呢。 程东浩正是给李笑颜打电话,家里的气氛令他压抑,既然他们知道的那么清楚,程东浩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避忌也不必那么多,其实本来也没怎么避,避也不管用,他们该怀疑的一点儿也不会少。大家只是表面上不撕破,因为日子还得过下去,大家都有各自的目的,在没有达成之前,都要忍的好好的。 李笑颜接了电话,张嘴就是:“东浩,我爱你。”程东浩说:“干什么呢?”李笑颜说:“我预感到你会打电话,我早早的拿着手机在楼下的树下等,已经站了有十分钟了,哎哟,冻的我的手都拿不住手机了。”程东浩说:“瞎说,我给你买的衣服不暖和吗?”李笑颜说:“太暖和了,我没穿。”程东浩说:“这么冷,你不穿?在外面得瑟什么?快回去。”李笑颜说:“我穿了。”程东浩说:“没一句实话。”李笑颜说:“我爱你。” 程东浩说:“寒假在哪儿见习?”李笑颜说:“回许昌。”程东浩说:“来北京吧。”李笑颜说:“不去了,既然要装,就不要那么猖狂,否则我的处境会很危险的。”程东浩说:“我以为反倒更真实可信。”李笑颜说:“不去了,我不想落到旋涡里,不得安生,我也有我的事要做。”程东浩说:“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北京不管了?”李笑颜说:“我现在不管就是管,我现在要是管就是添乱了。”程东浩说:“明明就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还说的好听。” 李笑颜说:“我是配合你工作。”程东浩说:“不要你配合。”李笑颜说:“乖乖的,宝贝,好好的把钱给我挣回来,我给你生孩子。”程东浩说:“真的?”李笑颜说:“真的。”程东浩说:“挂了吧。”李笑颜说:“你先挂。”程东浩说:“听话。”李笑颜笑着挂了电话。 期末考试的当天早上,天上飘起雪花,李笑颜照例去打篮球,没见邹应明,颇感意外,在这样的考试季,他是不应该缺席的,想必没有什么工作非要在这时候做,他们应该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莫非病了?李笑颜上午考完了试,就跑去找邹应明,不想打电话,想要亲眼看一眼才放心。食堂里没有,李笑颜打了饭,慢慢的吃,不时的溜一眼门口,等待着那一双人喜笑亲昵的进门。但是李笑颜细嚼慢咽的吃完了,也不见邹应明和卢明惠的身影,直奔邹应明的宿舍。邹应明正在睡,李笑颜问旁边的江一苇:“他怎么了?”江一苇说:“长途奔袭了三天,今天一早才回来,考完了试,回来倒头就睡,看来是累透了。” 正说着话,卢明惠拿着饭盒进来了。李笑颜蹭的从邹应明的床边站起来,一边防范,一边仰着头斜着她,说:“你来干什么?”卢明惠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李笑颜说:“我来看应明。”卢明惠说:“不用了,请便!”李笑颜说:“他现在睡着,不想吃东西。”卢明惠说:“你懂什么?”李笑颜说:“我懂,我就懂,我什么都懂。”卢明惠说:“幼稚!”李笑颜说:“比你强。”卢明惠也不理她,照李笑颜直撞过去,李笑颜也不动地方,两个人挤在一起,就在邹应明的床前挤起来,互不相让,李笑颜是谁呀,胡萝卜还挤不过豆芽菜?卢明惠挤不过,伸出五指山照着李笑颜就是一耳光,李笑颜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你觉得你真的打的过我吗?凭你?”卢明惠说:“打不过也要打。”别一只手上来就抓李笑颜的头发,又被李笑颜一把攥住。 李笑颜接着小声的说:“别做梦了,我们家应明是不会喜欢你的,他接手你是不愿意让你祸害张和也。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把你介绍给张和也是他的劫难,是我们家应明目光如炬,早早的把你给降了,你就是块臭豆腐干儿,其实不合我们家应明的口味,你这个臭丫头。现在也没有沾过我们家应明的身子吧?他不喜欢你,他就是囚着你,不让你祸害好人。”卢明惠说:“什么叫你们家应明?你真有意思,难道你睡了他了?程东浩把你给颠了,你又赖上应明了,应明什么时候给过你好脸色?死皮赖脸的不要脸,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程东浩,谁认识你是谁?你就是程东浩脚上的鸡眼,现在人家把你给除了,你还以为人家拿你当回事呢?真可笑。” 第一八六章 外壳 李笑颜说:“我现在跟张和也了。”卢明惠冷笑一声,说:“你的话也能信?”李笑颜说:“我跟张和也志同道合、如胶似漆,不知道有多好,哎,可好了。”卢明惠说:“张和也会喜欢你这种人?卑鄙无耻下流,还被别人玩儿过了,别胡扯了。”李笑颜说:“就如我和张和也,你和邹应明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卢明惠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山盟海誓。”李笑颜说:“只这山盟海誓就是个大破绽,真心相爱的人是没有山盟海誓的。”卢明惠说:“你知道什么是真心相爱?”李笑颜说:“据我的经验,真心相爱就是心心相印,笑而不言,痛而不语。”卢明惠说:“是网上荡下来的词儿吧?姐姐。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知道真心相爱是什么滋味,因为你没有真心。你是个极度自私,寡廉鲜耻的女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出卖,包括爱情。” 李笑颜说:“我对所有的男人都是真心的。”卢明惠冷笑道:“所有的男人?李笑颜,你这种说法只能说明你不只寡廉鲜耻,还愚蠢透顶。”李笑颜笑道:“可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我,你让我怎么办?”卢明惠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快滚吧。”李笑颜说:“我来看我的应明,滚不滚的你说了不算。”两个人在邹应明的床前,奋力对抗,小声嘀咕,冷不防邹应明悠然的说了一句:“滚。”两个人伸脖子一看,只见邹应明躺在那里,头枕着两只胳膊,挑剔的看着两个人,李笑颜说:“应明我早上没看到你,担心你了,来看你。”卢明惠说:“下午还得考试呢,起来吃点儿东西,我特别让食堂给你做的。”邹应明坐起来,说:“我还真饿了。”卢明惠说:“去刷牙。”邹应明一垂眼皮说:“起来。”卢明惠对李笑颜说:“说你呢,没眼力见儿。”李笑颜赶忙躲到一边,邹应明下了床,从床底下拿了东西去洗漱。 卢明惠说:“怎么样?他让你滚,还不滚?”李笑颜说:“你根本不了解他,早晚跟他散伙,他对你根本不感兴趣,连玩儿都没兴趣,你这个无胸无脑无肌肉的豆芽菜。”卢明惠说:“滚。”李笑颜仰着着哼了一声,滚了。 考试结束之后,李笑颜跟医院那边说好,开学再去,因她的出色表现,医院也同意了,李笑颜收拾收拾就回了许昌。踏上许昌的土地,总能让李笑颜分外的安心,坐着公交回家的感觉也很温馨,阳光照在车里,光影斑驳。李笑颜忽然感觉到程东浩与孔思思订婚,其实自己是非常在意的,心里软的仿佛要破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故乡,要见到爸爸、妈妈,所以外面那一层倔强的外壳消失了,这一脆弱的情绪开始慢慢的展现。 公交车拐弯儿的时候,李笑颜晃到了夏天时看到的那个交警,他还是那么制服,那么帅,身材真好,总是那么站的笔直,很可能将来会得下肢静脉曲张吧,不过这个病现在好治了,技术已经很成熟。交警抬头看了公交车里站着的李笑颜一眼,他的眼神告诉李笑颜,他还认识她,李笑颜呲着牙笑了笑,公交车一晃而过。李笑颜想:这个人一定是个好交警,尽职尽责,脾气也好,乐于助人,具有一个警察应该有的全部素质,他是可以依赖和托付的,心里莫名的十分感动,热泪盈眶。故乡的感觉,在心里委屈的时候,特别能触动心弦。 李笑颜想到了秦关,自己咂摸咂摸,心里还是认为他很动人。但是相比于从前对他的激情勃发,现在已经如隔秋水。生命里的人已经是程东浩了,秦关毕竟是别人家的男人,再好,顶什么用?而且他的情况李笑颜从来也不了解,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印象。但是,纵然对他疑惑重重,李笑颜丝毫也不怀疑,他是一名优秀的脑外科医生。 李笑颜想去中心医院脑外科见习,想走秦关的路子,而且希望日后毕业,能去那里工作。什么是命运?人生一世,所遇之人就是自己的命运。也许跟秦关的缘分就是这种:同事关系、师徒关系、朋友关系,种种关系,只是不是爱人。 李笑颜想起了程东浩的泪眼,象钝刀子割肉一样疼,又想:算了,就是他吧,除了他都是浮云。什么缘分,就象是小时候系头发的红头绳,当时觉得很心爱,这时候谁还要那玩意儿?一句话:没缘分。李笑颜拖着行李进了小区,迎面遇到对门儿的阿姨,打了个招呼,阿姨说:“哎呀,大学生回来了。”李笑颜说:“是,阿姨。”阿姨说:“又漂亮了,就是太瘦,这小脸儿成狗舌头了。”李笑颜说:“阿姨您又胖了。”阿姨说:“是啊,快赶上半扇儿猪了。” 妈妈鲁遥从后面骑车回来,下了车,说:“刚到吧?”李笑颜说:“是,妈您翘班了?”鲁遥说:“你今天到家,我当然得翘了。”母女两个回到家,下了面条儿。鲁遥说:“你人还没到家,昨天东浩的电话就到了。”李笑颜说:“说什么?”鲁遥说:“你爸接的,也没什么,就是问候问候,说过几天来看咱们。”李笑颜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鲁遥说:“问了你见习的医院的情况,还问了一个叫秦关的人。” 李笑颜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说:“什么秦关?医院里的?”鲁遥说:“不是,他说你过去提到过一个叫秦关的人,问问我们知不知道。”李笑颜说:“你们当然是不知道了?”鲁遥说:“当然。秦关是谁呀?”李笑颜说:“我不知道。”鲁遥说:“东浩说是你之前提过的。”李笑颜说:“没提过。”李笑颜心头撞鹿,鲁遥看了她一眼,说:“不是老情人吧?”李笑颜说:“妈,我的历史一向清白,您是知道的。”鲁遥说:“我不知道。”李笑颜说:“现在我告诉您了我清白,您要相信我,我可是您女儿。”鲁遥说:“就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不放心。”李笑颜拧着眉盯着鲁遥说:“妈,您什么意思?”鲁遥说:“没意思。” 晚上,九点五十分,程东浩打来电话,说:“到家了?”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明天去见习吗?”李笑颜说:“过三天再去。”程东浩说:“还在泌尿外吗?”李笑颜说:“我打算去脑外了。”程东浩说:“你挺有本事呀,想去哪儿去哪儿?走谁的门路?”李笑颜说:“我手眼通天,要你管。”程东浩说:“我不管你谁管你?”李笑颜说:“我爸管。”程东浩说:“你现在是我的人,是我在花钱养活你。”李笑颜说:“我的思想是自由的。”程东浩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身体、思想、精神、灵魂,有的没的都是我的,你敢动一动试试。”李笑颜说:“我没动。”程东浩说:“怎么这么乖?”李笑颜说:“你现在病着,我也不敢惹你生气。” 程东浩说:“你欺负我。”李笑颜说:“我怎么欺负你了?”程东浩说:“你就是欺负我。”李笑颜说:“你是我的宝贝,乖乖的,不要闹,妈妈过几天就会很忙的。到时候就没空陪你玩儿了,你就趁这时候撒娇吧。”程东浩说:“李笑颜,好好的等着,过几天我就过去办你。”李笑颜正色说:“你现在毕竟跟孔思思订婚了,不要那么肆无忌惮,否则会惹麻烦的,尤其是会给我惹麻烦,不许你来。”程东浩说:“我就去。”李笑颜说:“好好的把钱挣回来,光明正大的跟我,不要偷鸡摸狗的耍贼骨头。”程东浩说:“我就耍。”李笑颜说:“既然把这几年卖给了人家,就要讲点儿信誉,孔思思说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就是错爱了你,咱们之间才有这样的纠葛是非。” 程东浩说:“你们女人真是又毒又虚伪,明明为了我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偏偏还都说的那么温存光明。我就不信,你真的那么赞孔思思,你心里一定看不上她吧?”李笑颜说:“我做为胜利者没必要对一个注定失败的女人赶尽杀绝,轻轻巧巧的赞美怜悯,以示我的善良和慈悲,雅量和华贵,难道这不是聪明之举吗?”程东浩说:“我就知道,你对她绝无好意。”李笑颜说:“她动了我的男人,我可能对她有好意吗?”程东浩说:“你越恨她、越嫉妒她、越看不起她,我越高兴。” 李笑颜说:“你就是想折磨我,我早就知道,你跟孔思思订婚不全是因为她的钱,你还想让我为了你生生死死,欲罢不能,你最可恨。”程东浩说:“我就是想让你体会体会我对你的那种爱恨交织、冰火沉沦的欲火情迷。”李笑颜说:“你就作吧,你把我作死了算。”程东浩说:“我不论怎么作,你都得陪着我。我生,你陪我生;我死,你陪我死;我生不如死,你也得水里火里的陪着我。”李笑颜咬牙切齿的说:“程东浩!”程东浩说:“谁让你不爱我。”李笑颜说:“谁不爱你了?”程东浩说:“你。”李笑颜说:“自从你病了,你就一直欺负我,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到底还想要什么?你再想要,我也没有了。”程东浩说:“说你爱我。”李笑颜长出一口气,说:“我爱你。”程东浩说:“那挂了吧。”李笑颜挂了,心想:是所有的男人都照程东浩一样不好对付吗?还是只有程东浩这么不好对付? 第一八七章 水准 第二天早上六点,李笑颜出现在小区的篮球场上,秦关,这个当初梦萦魂牵的男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想了,此时又惊觉他仍是如此清晰的在心里激荡着岁月风华。李笑颜跟他对阵的时候,说:“我想去你们脑外科见习,给开个路吧,哥哥。”秦关说:“我说了不算,你得找科教科和医务科。”李笑颜说:“给开个路嘛,我真的想干脑外,不是因为你,我现在都是有夫之妇了,你看不出来吗?”秦关说:“你不应该从我这里打开口,就当我是陌生人吧,将来就算是能一起工作,也是最普通的同事,生活上不会有任何交集。”李笑颜说:“你防我防的这么死,难道不是心里有鬼吗?”秦关从李笑颜手里一扒拉球,绕过李笑颜上篮,球进了。 李笑颜心里一阵无力和失落,毫无办法,秦关就象残酷的撒哈拉一样难以接近。可是李笑颜心里仍然无法摆脱这一执念:想跟他亲近,以任何关系都可以,也许除了爱,爱只能给程东浩了,看来,没疑问。李笑颜那水一样四处流淌的情,遇到了秦关,就象是进了都江堰,乖乖的该流哪儿流哪儿。李笑颜怀疑他是怕爱上自己,所以才严防死守,不敢接近。不是有那么首歌儿吗?怕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李笑颜觉得如果这么想的话,就舒服多了,虽然更接近事实的是:他怕麻烦。 李笑颜如愿的到了脑外,虽然不是跟着秦关,跟的是苗主任,一个四十三岁的敦实汉子,头发象刺猬头一样从后脑勺向上长着,炸炸忽忽,有一寸许长,一双弯弯的眯眯眼,仿佛总是在笑,性格嘻嘻哈哈,但是手下却严谨利落,明确干脆,具有一个外科医生应该有的果敢决断,功力和自信。李笑颜丝毫不敢懈怠,尤其秦关就在旁边看着,更是小心勤奋。 同跟苗主任的是位同门师兄魏波,研究生毕业一年了,现在是住院医师,人称魏胖胖,其实并不胖,据说小名儿叫胖胖。跟着秦关的是个新乡医学院在读研究生住院医规陪江新冬,表面上看是个高冷派。李笑颜看明关系,就凑到江新冬面前想打听点儿秦关的小道消息,虽然知道他的事知道是伤,不知道也是伤,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贴近。腆着脸往前一凑,谄媚的说:“江师兄,秦主任去哪儿了?”江新冬看了她一眼,说:“有事儿?”李笑颜说:“就是总也见不着他。”江新冬说:“手术。” 魏胖胖从旁边凑过来,说:“李笑颜,咱们才是亲师兄妹,现在又都在苗主任手下,你看你看江新冬那个鬼样子,象什么样子,他很帅吗?比我帅吗?嗯?你看看他那个鸭子嘴,到现在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就不是个男人。”江新冬说:“你小子真是嘴贱,你敢歧视我们光棍儿?我那叫宁缺勿滥,洒家是真男人。哪儿照你?凡标致皆可插。”魏胖胖说:“怎么跟师兄说话呢?男者无女无以为男,女者无男无以为女。没人跟还这么叼?笑颜一看就是真女人,哎,笑颜,你是不是真女人?”李笑颜说:“是。”魏胖胖一摊手,说:“你看,这么小,就都。”江新冬一挑眉,说:“现在的女孩儿。”李笑颜说:“我们是真爱。”江新冬说:“都这么说。”魏胖胖说:“我们也是真爱,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你不成,老弟,我在你那个岁数,屁股后面有一个优质女团,个顶个儿的大白梨。” 护士叫:“魏医生,三十四床癫痫了。”魏胖胖噌的就站起来,急往外赶,李笑颜紧跟在后面。这是个大脑皮质运动区损伤的病人,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两眼向上翻,魏胖胖急忙和李笑颜做紧急处理。过了劲儿,等苗主任来了,做脑部ct是脑出血,手术,李笑颜跟着上了。下了手术的时候,秦关从另一个手术室里出来,李笑颜和他打了一个照面,虽然都捂的很严,但是彼此都知道是谁,秦关看了就象没看到一样过去了,李笑颜直盯着他,他后面跟着的是江新冬,完全跟秦关一个眼神,过去了。李笑颜不禁感叹:师徒如父子。 魏胖胖在李笑颜后面说:“看,江新冬自从跟了秦主任,连头型都随了秦主任了,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么低级的个人崇拜,哈依希特勒呀。”李笑颜说:“秦主任娇妻贵子,他怎么不照着搞一个?”魏胖胖说:“象秦主任那样的大情圣百年难遇,谁能跟他比。”李笑颜心里一阵酸痛,说不出来的那种忌惮幽怨,说:“他老婆是个德才兼备的美貌佳人了?”魏胖胖说:“相当美,相当,儿子五岁了,非常聪明,非常。全医院最完美家庭典范,秦主任本身条件那么好,又那么努力,理应拥有最完美的人生,最幸福的生活。”李笑颜说:“精神伴侣?爱人、情人、知己三位一体?”魏胖胖说:“哎?你怎么知道?”李笑颜说:“幸福嘛,就是应该这样啊。”魏胖胖说:“当然是啊,他们非常相爱,你见了他老婆你就知道了,那个女人非常有情韵,笑颜,你这辈子都修不到那个做女人的水准。” 李笑颜相信魏胖胖说的是真的,以秦关的那个水平,应该有那样的老婆,才配嘛。她理应比自己强,比自己美,比自己贤良,才配他,这并不出乎意料。李笑颜叹了一口气,自省到自己一直都是痴心妄想,不知羞耻的妄想不属于自己,且高不可攀的男人,从肉体到精神都高不可攀。他的世界是神的世界,有跟他匹配的神女,神子,神经。李笑颜明确的感觉到自己是凡俗的女人,理应在世俗上混迹,得一程东浩已经是人间大富贵。李笑颜不是不知足,可是真的很沮丧,一时感觉到自己做为芸芸众生的渺小和迷蒙。李笑颜仅是听魏胖胖说,就被那个未知的女人折戟沉沙,失败的深信不疑,死心死的死死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李笑**着自行车,感觉肩膀好象没有放平,刻意的去放平,却总觉得放不平,左肩高,右肩低,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刻意的把左肩放低,右肩抬高,显然不对,也很别扭,整个身体都不协调了。李笑颜感觉这样的姿态一定很奇怪,也很丑,下了车,找了棵树,背靠着调整了一下,似乎是好了,一离开树,又感觉不平了。李笑颜较了一路的劲,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差错,莫非是哪里有了不自知的器质性病变?李笑颜开始感觉自己的脸出现了变形,不禁用手揉了揉脸。上了楼,回了家,爸妈已经做了晚饭等她。李笑颜站到穿衣镜前端详了端详,肩膀很平,脸也没有什么异样,可是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身体里的有一股不顺畅的劲头顶着肩膀,李笑颜交替晃了晃两肩,骨头咯嘣嘣的响了响,倒是没有疼。李笑颜想正常的话,这种程度的动作,骨头应该是不会响的。 李笑颜抱起了篮球,想去球场上练一下,看看身体到底是有什么不妥。妈妈鲁遥喊:“笑颜,快洗手,吃饭了。”李笑颜想:吃完饭过半个小时再去,先忍着,也不想让爸妈看出什么异样,而且本身似乎也没什么异样。鲁遥说:“今天过的怎么样?”李笑颜说:“跟往常一样。”鲁遥说:“感觉累吗?”李笑颜说:“不累。”爸爸李连风说:“她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是累,闲下来反而会不好受。”李笑颜说:“我知道。” 李连风说:“那一定不是正经事。”李笑颜笑道:“爸,您要不要对亲生女儿这么刻薄?”李连风说:“不是刻薄,是了解。”李笑颜说:“其实您根本就不了解我,论管我的吃喝拉撒,爸,您称职,可是要论精神和思想,您老跟我就是土星人和水星人。我妈也不了解我,妈,您对我就是揭露,批判和怀疑。”李连风说:“人都是这样的,你以为你特别吗?也正是因为这个普遍的原因,人长大以后,才会脱离父母,千辛万苦、千方百计的寻找伴侣。” 鲁遥说:“笑颜,你有了东浩真是很走运,你还傻乎乎的颠三倒四,茫然不知。我可告诉你,东浩就是你一辈子依靠和信任的人,你要是敢负他,这个家你也不要回来了。”李笑颜说:“我就是负了他,这个家我也得回呀。谁让您生了我了?我就赖上您和我爸了。”鲁遥说:“我可跟你说正经的,你再多情,也得收拾好了,东浩可是你的根本,他对你的爱简直是与生俱来,瓷实温厚,你在他的手心儿里,既保的了生,也保的了死,一世周全。”李笑颜说:“别说的这么满,我的妈妈。佛都说了:自性自度,法不可向身外求。这世道,谁能靠得了谁,都得靠自己。” 第一八八章 肩膀 鲁遥说:“这话说的有多不成熟你知道吗?男人没有女人不行,女人没有男人更不行,孤男孤女都是这个社会上被欺负的对象。女人都是要靠男人的,要不然会受多大的委屈你知道吗?他人即地狱,这世道上都是居心叵测,把你往地狱里拖的人,再不就是陌生和冷漠,热情好心眼儿的人少之又少,夫妻才是最根本、最基本的利益同盟,父母都不行。”李笑颜说:“利益同盟?真势利。”李笑颜拿手一扒下左下眼皮,露了个红眼睑。 鲁遥说:“我说的利益同盟是广义的,包括感情之类,感情也是利益,说到底。”李笑颜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立正站好,说:“妈,爸,看看我的左肩高还是右肩高?”鲁遥说:“一般高。”李笑颜说:“爸,你说。”李连风说:“一般高。”李笑颜说:“看我有什么不对劲?”鲁遥端详了端详,说:“肌肉紧张?”李连风说:“你感觉有什么不对吗?”李笑颜说:“我感觉我左肩好象比右肩高,好象骨头不自觉的往上架。”鲁遥说:“有时候是这样的,说不清为什么就会有什么不对劲,我以前有一段儿时间嚼东西的时候,上下颌骨好象总是错位,一咬东西,骨头还响,也不感觉疼,就是别着,也不是脱钩,好象中了邪一样,过几天,别过那个劲儿就好了。也不是习惯原因,也不是病理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也许是暂时性机体运动障碍,所至。”李笑颜坐下来,说:“哎,妈您这个词说的好,暂时性机体运动障碍,我觉得我也是哎,忽然就感觉轻松了。” 吃过饭,李笑颜收拾了洗碗,坐到自己的房间看书,从张和也那里借了一本儿《脑外科病例及处理》,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半小时,已经九点半了,外面的北风嗷嗷的,黑了马虎,李笑颜站起身,耸了耸肩,感觉似乎好点儿了,可是似乎还是有点儿什么不对。索性拿了球,走过客厅,跟坐在客厅里的看电视的鲁遥说:“妈,我肩膀还是不对路,去打打球,看怎么样。”鲁遥说:“很晚了,明天一早不是还要打吗?”李笑颜说:“还是想动一动,不然身上绑的慌。”鲁遥说:“最多半小时。”李笑颜答应一声,下楼奔球场去了。 篮球场周围有灯,有一个人影,李笑颜拍着球一抬头看到,心里一惊,抱住球傻在那里想:那不是秦关吗?一个人?李笑颜左右看了看,不错,是一个人。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打球?他是有这个习惯还是象自己一样偶一为之?难道说感应了,也是肩膀不舒服?当然不可能。夫妻吵架了?心里烦闷?兴之所至?工作上显然没有问题。李笑颜想去问一问,表示一下关心,又一想,不能问,一问就俗了,而且他百分之百什么也不会说。 李笑颜拍着球,开始跑起来,一路辗转腾挪的进了球场,把自己的球放在一边,上去就抢秦关的球,两个人很自然的对打起来,就象每天早上一样。雪开始下起来,纷纷扬扬,两个人打的酣畅淋漓,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一门心思的打球。八年的默契和娴熟,在这一时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在打球中体现的行事作风,思维模式,为人品行两人早已彼此心知肚明,好比是隔着一层玻璃,扭头就能清楚的看到,但是还是隔着玻璃的。 两个人在雪里打了二十来分钟,地面上已经一片白,两个人身上都微微的见了汗,李笑颜想应该由自己主动来结束这场无比和谐的美妙场景,更自然,更温婉。于是喘着说:“我先走了,我妈妈让我最多打半小时。”说完,扭头就走,在球场边拿了球,听着背后秦关的球拍地的声音,离开了球场,心里在念叨:他在乎吗?他不在乎吗?他看着自己的背影吗?他没看着自己的背影吗?他还接着打吗?他还是随后离开呢?他还是刻意的要等自己离开以后不见了踪影再离开呢?李笑颜也不想如此这般的碎碎念,但是仍然忍不住百千纠缠,肩膀歪的事就忘了。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停了,李笑颜的肩膀似乎没事了。到球场的时候,早已经有人把球场扫的一干二净,象往常的早上一样,打球的人已经热火朝天,秦关仍是在场的,毫无异样。李笑颜诚心希望他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幸福,可是如果他真的不幸福,李笑颜又心疼,因为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能给予。所以虽然心里那样儿,可是总的说起来,还是希望他幸福吧,李笑颜想:自己应该感谢那个女人,帮自己照顾了秦关。人生里能遇见他,认识他,让他知道自己爱了他,也许应该知足了,而且自己有了程东浩。 想起了程东浩,李笑颜忽然想起了房子的事,似乎所有人都在说程东浩给自己买了房子,李笑颜对此一无所知,程东浩也从来提也未提,这个事是真是假?李笑颜想等程东浩打来电话时问个究竟。 李笑颜一闲下来,仍是感觉肩膀不舒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和焦虑,忍不住问魏胖胖:“师兄,我为什么总感觉左肩高右肩低?”魏胖胖拉过李笑颜,看了看,说:“没有嘛。”扭过头去看着医嘱,说:“用用背背佳。”李笑颜说:“我是昨天开始感觉到的,以前都没有。”魏胖胖说:“忽然感觉到的?”李笑颜说:“是,晚上回家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魏胖胖说:“酸吗?麻吗?或者疼?哪里有红肿、出血?或者遗尿?”李笑颜说:“没有,就是有点儿别扭。” 魏胖胖说:“撞车了?”李笑颜说:“没有,也没有其它特别情况、身体损伤。”魏胖胖说:“骶髂关节出现错位偏位、脊椎弯曲都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可以到骨科看下,如果没问题的话,也感觉不到异常,我只能说人的身体本身就不是那么绝对对称的。”魏胖胖指了指头,说:“也可能是咱们主攻的这里出了问题,你知道应该都做什么检查,比如半身不遂先兆等等,当然你不大可能。那还有一种情况,精神障碍。你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李笑颜说:“没有。” 没有二字一出口,李笑颜忽然意识到就是这个原因:被魏胖胖口中秦关的夫人挫败,深深的挫败感导致身体出现了不适应性反应。怎么办呢?放下不能放、忘记不能忘,唉,熬吧,等过一段儿也许慢慢淡化就好了。如果总也不好,也就那么着吧,从此歪着膀子过下去,这也算是爱秦关在身体上留下了印记。程东浩不会觉得奇怪吗?会不会因此抛弃自己?他一直都怀疑自己不够爱他,如今又因为爱别人歪了,这人真是不能要了。李笑颜也认为自己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够资格得到程东浩的真爱,如果被他抛弃也毫无怨言,那么就祝他和孔思思小姐比翼双飞吧。 李笑颜虽然被素未谋面的秦夫人吓的死了心,可是一遇到秦关仍然是不知死活的被他吸引、勇于表现,盯着他的眼睛盯到拔不出来。李笑颜始知为什么有人会为了做一件事,上刀山下火海,不是因为那件事重要,而是因为本身身体和精神有这个强烈的要求,不做就活不下去,仿佛活着就是干这个来的。李笑颜感觉自己之所以来人世就是找秦关来的,也许前世许下了愿。比如自己前世是《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秦关是焦仲卿,为刁钻的婆婆所逼夫妻分离,最终双双殉情。所以相约来世,在轮回里走散了,秦关早生了十来年,娶了别人,倒也不是他忘情负义,只是他错把别人当成了前世里的恩爱妻子刘兰芝,错认了人,把真正的刘兰芝,今世的李笑颜闪了。李笑颜想,一定是这样。上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程东浩。 李笑颜前世今生的胡思乱想,手里拿着病案,哀哀戚戚的满眼泪光,魏胖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想男朋友呢?象个小怨妇,现在是工作时间,去看看二十二床那个脑积水。”李笑颜回过神来,颠巴颠巴的去了。 李笑颜收摄心神,忙于工作,被魏胖胖支使的团团转,肩膀的事已经无暇考虑。李笑颜清楚,如果整天想着男人,一定会被男人看不起,男人们也不喜欢只知道想男人的女人,正如女人们也不喜欢只知道想女人的男人。为了男人,一定要有事做,还得做的认真,不能装,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做事那种。从这一点上说,不论男人和女人,做事都是个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幌子,虽然根本目的仍是为繁衍服务,但是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能点破。人最虚伪,但是从上古至今已经约定俗成,你不遵守就什么都得不到。 第一八九章 鸡鸣泻 李笑颜晚上黑咕隆咚的骑车回家,秦关是开汽车,因此也不必担心碰到尴尬。虽然还是感觉肩膀有点儿偏,倒是也不照头一天似的明显的那么累了。李笑颜感觉脑桥的那个地方多搭了一根筋,如果要做脑电图的话,应该可以看到有两毫米粗吧。如果可以尽早消除,李笑颜宁愿从此不爱秦关,当然这是个谎言,所以这根脑子里凭空出现的筋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消除,也不知道何时消失。李笑颜只想到两个方法去应对:忍与熬。 白天骑车上班,晚上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这样的日子李笑颜认为是最理想的生活了,如果结了婚,跟爸妈住对门儿,那就完美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想象,固然李笑颜有自己的想法,但她越来越觉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其实是何其的现实,自己是别不过程东浩的,事实是一切都在程东浩的掌握之中,都在按照程东浩划的道儿走。李笑颜是孙猴子,程东浩才是佛,李笑颜是翻不出程东浩的手掌心的。 从黑沉沉的夜里开了门,回到亮堂堂的家,李笑颜才感到轻松。一家人其乐融融,李笑颜说着医院里的琐事,妈妈不时的插一句,爸爸是忠实的听众。四菜一粥和馒头,李笑颜收拾洗碗,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晚上还想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再碰到秦关。李笑颜想刻意的去找他,又怕针对性太强,不知道程东浩的秘密部队是不是还跟着她,虽然被程东浩知道秦关是谁,李笑颜相信他也不会去骚扰秦关,但是李笑颜还是不太想让他知道,她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这对奉行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李笑颜来说,有点儿说不过去,但她就是不想让这两个人见面,那场面让李笑颜窒息,想想都受不了。 李笑颜拿过篮球,心里嘀咕:只是他一个人太少了,这样漆黑的夜,只有两个人一起打球,再加上做贼心虚,那场面太让人紧张了,倘或程东浩知道不调查才怪。秦关究竟为什么那么晚去打球呢?是习惯吗?即便是习惯,李笑颜很想去跟他一起,但是也不能去,太明目张胆了。李笑颜抱着球坐在那里琢磨了半小时,还是算了。 李笑颜开始想头天晚上和秦关一起打球时的细节,想今晚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去的话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会不会希望自己也去?还是不愿意被打扰?头天他并没有厌烦的意思,倒是也没有特别兴奋。他早已修炼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自己的突然出现就如秋天的一片落叶,落到他的脚下,而已了。李笑颜十分确定又沮丧的想到,一定是这样。 李笑颜将要睡了,鲁遥推门进来,说:“东浩刚才打电话来,说要到了。”话音才落,门铃响了,爸爸李连风去开了门,李笑颜听到程东浩的声音,叫了一声“爸”,李连风:“东浩,来。”李笑颜和妈妈出去看,程东浩已经进了家门,说:“爸,我住一夜,明天一大早走。”又对鲁遥说:“妈,我来住一夜。”鲁遥说:“吃过饭了吗?先喝点儿热水驱驱寒气。”一边忙着给倒热水,兑了小半杯果汁。程东浩接过来,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程东浩一口气把果汁喝了,说:“这个真好喝,妈,再给我兑一杯。”鲁遥又给兑了一杯。 程东浩说:“临时决定来的,时间就赶到这时候。”李连风说:“你随时来都可以。”鲁遥说:“你爸爸身体挺好的?”程东浩说:“最近经常早起拉肚子,拉的都有点儿虚了,经常冒虚汗。去医院看过了,说是鸡鸣泻,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鲁遥说:“我们单位同事也得过这个病,后来每天晚上临睡前喝一碗热乎乎的黑胡椒牛肉汤,喝了有半年,好了。”程东浩说:“也让我爸试试。” 鲁遥说:“饿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程东浩说:“中午就没吃饭,晚饭也没吃,真饿了。”李笑颜说:“我们家没剩饭。”程东浩看了她一眼,说:“咱们家每天的早饭不是都提前准备的吗?我明天一早起来做早饭,不用你管。妈,我自己做。”程东浩说着话站起来就往厨房走,鲁遥说:“你坐着喝茶,我给你做,明天早上你做。”程东浩说:“好嘞。” 李笑颜跟着鲁遥到厨房收拾,程东浩和李连风就在客厅里说话。鲁遥给程东浩做了香菇蛋包饭,一碗莴笋丝清汤。程东浩洗了手,说:“爸、妈,你们都歇着吧。”李连风和鲁遥点头,回屋去睡了。 程东浩坐下就吃,李笑颜到书房给程东浩拿出被褥铺好了,回来坐在他对面看他吃。程东浩轻声说:“干什么去了?”李笑颜说:“给你铺被子。”程东浩说:“你明明知道我来是要跟你睡。”李笑颜说:“你不是怕不方便吗?”程东浩说:“我想开了。”李笑颜说:“那也要装个样子。”程东浩说:“爸妈都知道,装不装的没所谓。”李笑颜说:“你这样孔思思一定会知道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程东浩说:“她以为我在蒙古。” 李笑颜说:“那样的傻瓜这世道还有吗?”程东浩说:“就当她是了。”李笑颜说:“不要因为她爱你就肆无忌惮,拿她当傻子耍,她会恼羞成怒,让你我一无所得的。”程东浩说:“我有这个准备。”李笑颜说:“那又何必玩儿这个游戏呢?”程东浩说:“你以为我不陪她们玩儿,她们会放过我吗?还是会放过你?有些事情,不鼓捣就不会分明。当很多人都陷在红尘的迷雾里,大家都会尽自己最大所能去擦亮眼睛,拨开迷雾,每个人的方式不尽相同,彼此交了手,都要不得已的受到影响,只能周旋,你不周旋,就会作茧自缚,你周旋就会相交相杀。那么,你是战,还是不战呢?”李笑颜说:“躲是躲不过去的。”程东浩说:“对了。要想完全不受影响不可能,要想完全顺着她们也是死路一条,就得象打架一样,有来有往,有顺有逆,彼此推着往前走,时光会教会一切人怎么生活才最适合自己。在觉悟之前,所有人都得兜兜转转,这是免不了的,包括你我。” 李笑颜说:“好吃吗?”程东浩说:“好吃,我感觉我象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就在这个家里,跟咱爸咱妈还有你,一切都很熟悉,连口味都是。我是你的心里生长出来的,是你生的我。”李笑颜笑道:“憋成这样儿了?”程东浩说:“你是不是开始想别人了?”李笑颜说:“乖乖吃饭,不要乱说话。”过去一吻程东浩,说:“快吃。” 程东浩吃完了,李笑颜说:“去洗澡。”程东浩去洗澡,李笑颜收拾了碗筷,回到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上次程东浩来准备的内衣放在洗澡间外面的凳子上,回来脱了衣服,调暗了床头灯,坐在床上等他。 程东浩拿着内衣,光着身子进来了,把内衣往李笑颜衣柜里一塞,一个飞身扑到李笑颜身上,说:“你还穿什么衣服呀,故意让我费事。”三下两下把李笑颜剥光了,压在身下,轻怜蜜爱。 两个人缠绵到半夜,李笑颜说:“睡吧。”程东浩说:“你见到秦关了吗?”李笑颜心头一震,说:“为什么提他?”程东浩说:“我就是因为想到你回来会见到他,才忍不住心急火燎的来找你。”李笑颜说:“他是有家庭的人了,比我大十多岁,过的很幸福,他老婆又美又贤,还有一个可爱聪明的儿子,他们很相爱,就象是仙山里传世的仙人,千百年永远。”程东浩说:“你嫉妒的心疼了?”李笑颜说:“是啊,不过,那是他应得的,理应如此。”程东浩说:“我帮你得到他。” 李笑颜捧着程东浩的脸,看着他黑暗的眼睛,说:“你是真的恨我。”程东浩一口咬住李笑颜的肩,李笑颜疼的使劲一抱程东浩,说:“我知道我这种程度的女人,只能属于你,是高攀不上他的。”程东浩咬的更紧了,李笑颜忍着不出声。程东浩松了口,说:“他那么好?”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我呢?”李笑颜说:“你跟他一样好,而且你是我的男人,他是别人家的男人。我如今看他,就象看一尊传神的普罗米修斯的雕像。我触摸着你,你是我的血中之血,肉中之肉。” 程东浩说:“我想见他。”李笑颜说:“不许。”程东浩说:“你怕我对他不利?”李笑颜说:“不是,你见了他会更恨我。”程东浩说:“我是因为爱你才恨你,你懂不懂?”李笑颜说:“我知道,我也爱你。”程东浩噙着泪,说:“你不爱我。”李笑颜捏着程东浩的腮帮子,说:“我只能爱你。”程东浩说:“只能?你是迫不得已了?”李笑颜说:“是啊。”程东浩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找不着爱我的女人了?比你好上一千倍的女人?比我爱你更爱我?”李笑颜说:“是啊。”程东浩的泪滴到李笑颜的脸上,说:“你欺负我。”李笑颜抹着他的泪,说:“就欺负你了,怎么着?”程东浩爬到一边,抱着枕头哭起来,肩膀直抖。 第一九O章 露馅 李笑颜揉着程东浩的屁股,从下面掏着他那东西,一个劲儿的搓,程东浩哭着说:“别碰我。”李笑颜说:“我看看好了没有,你再不好,我就找别人了,老实告诉你吧,我又相上了我们学校的一个师兄,非常好的。”程东浩一翻身起来,把李笑颜按在床上,紧紧的压住,抱着她的身子,说:“李笑颜,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李笑颜说:“没有啊,那我也不舍得呀,再说,现在是你花钱养活我,我怎么能自断衣食呢?我爱你,宝贝。”程东浩说:“你就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知廉耻、无情无义的荡妇。”李笑颜微微一笑,说:“你现在才认清我,已经晚了,不是吗?情根深种怕人知,他人尽知;碧纱浅遮畏他言,此时何言?” 程东浩说:“你就是不够爱我。”李笑颜说:“再要闹,我就揍你。”程东浩说:“你对我的爱就象是水泡的豆芽菜。”李笑颜恼羞成怒,把程东浩推到一边,翻身跪在他身上,象擂鼓一样从头到脚一顿猛捶。程东浩趴在床上,抱着枕头,任她打。李笑颜打了一顿看他不吭声,拿手往脸上一探都是泪,就停了手,从旁边抽了纸巾塞给他。程东浩抹了泪和鼻涕,也不理李笑颜,背对着李笑颜侧躺在那里,李笑颜从后面抱住他,两个人睡了。 李笑颜第二天早上照例醒来的时候,程东浩还睡着,趴在李笑颜身上,流了李笑颜一肩头的口水。李笑颜一动,程东浩也醒了,一抬头,嘴边拉起了丝,程东浩拿了纸巾一顿擦。李笑颜说:“去冲个澡,爸妈也要起床了。”两个人赶忙的起来,冲了澡,穿好衣服,已经六点十分了。程东浩抱起球,李笑颜说:“今天不去了,你不是还要做早饭吗?”程东浩说:“来得及,我想去。”李笑颜说:“不去了,太匆忙。”程东浩说:“我就要去。”李笑颜怕紧拦着露破绽,就说:“好吧。” 虽然一路上和程东浩抢着球往前跑,李笑颜的心里不自觉的紧张,拐过小树林的时候,心虚的扫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正看过来,李笑颜心里一哆嗦,球滑手了。程东浩眼波一闪,接过了球,往前跑了,李笑颜也不敢不跟着。 秦关就在那里,程东浩上去把球往篮框里一扔,自然有别人抢球,程东浩打的自在自得,李笑颜硬撑着自然,忽然就觉得肩膀歪了起来,动作都变形了,吓的眼皮也不敢抬,胡乱跟着人群跑来跑去,球到了面前也抢不着了。眼角一斜程东浩,只见程东浩和秦关对了垒,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儿,程东浩当然不是秦关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秦关抢了球,程东浩跟在他后面跑,程东浩跑的快,拦在秦关面前,秦关一个急停,稳一稳,三分线外投篮,哐的一声进了。又一个人运球过来,秦关和程东浩两个人一起上去拦,配合默契。李笑颜甩了甩头发,仰面望了望灯光外黑魆魆的天,狠了狠心,不去管那两个人,也不顾自己的歪肩膀,不管不顾的打起球来。 李笑颜例外的忘了时间,直到程东浩喊:“笑颜,该走了。”李笑颜才如梦初醒,眼睛也没敢看别的地方,跟着程东浩出了球场,头也不敢回,心里象个受气的小媳妇,表面上依然自然随性的走在程东浩身边。挨不过紧张,扫了程东浩一眼,吓了一跳,程东浩正歪着头看着她,还一边拍着球。 李笑颜突然伸手就抢球,程东浩球技虽然不高,但是反应极快,李笑颜也并不容易得手,两个人跑着抢着拐过小树林。程东浩把球往上一举,李笑颜一把抱住程东浩。程东浩说:“李笑颜,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李笑颜仰着头看着他,不置可否。程东浩说:“我已经知道谁是秦关了。”李笑颜感觉血往上涌,头嗡的就大了。程东浩说:“是他,对吗?”李笑颜抱着程东浩,把头顶在程东浩身上,直往他怀里钻。程东浩说:“我想听你说。”李笑颜感觉膝盖发软,不是,是浑身发软。 程东浩说:“他不错嘛,我如果是你,也会爱上他的,也许比你疯狂多了,不把他搞到手誓不罢休。你爱他爱了多久了?自从你开始打球?有八年了?有那么久吗?很深吧?你对我是豆芽菜,对他是老山参了吧?男人比女人大上十几岁不算大,据说正合适。怎么样?你有意把他搞到手吗?反正我也订婚了,你要是能找个那样的人,咱们是尘归尘、土归土,各得其所。”李笑颜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看程东浩,他表情平静、冷淡,李笑颜感觉自己象块行将被丢掉的破抹布。不由的站直了身子,低着头直抠手。程东浩说:“分手吧。”李笑颜抬头看着程东浩,说不出话来。 程东浩说:“我给你自由,不挡你的幸福之路,我甚至可以帮你,我会是你最可靠的朋友,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权要势都可以。”李笑颜心里一阵茫然不知所措,仿佛一个人在鹅毛大雪里站在悬崖边上,风吼吼的,站不住脚,即刻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程东浩弯下身,把球放在一边,站起来掐住李笑颜的胳膊,说:“这是不是你要的?”李笑颜嗓子眼儿发干,咽了一口唾沫,没敢看他。程东浩说:“看着我,说:这是不是你要的?”李笑颜眼皮也不敢抬的说:“不是。”程东浩说:“因为他不要你?”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如果他要呢?”李笑颜觉得心脏都要爆炸了,看着程东浩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下来,说:“东浩,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对你至死不渝。”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抱住程东浩的腿,呜咽着说:“我一心一意跟你过,再不会想别的男人了,求求你,别丢下我,我要是没有你,就不会有人再要我了,他们都是不会要我的。再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丢下我,我会死的。” 李笑颜越哭越痛,程东浩蹲下身,捧起李笑颜的脸,说:“除了他还有谁?”李笑颜说:“没谁了。我只有一颗心,也装不下那么多,现在只有你了,没谁了,这个秦关是过去的,在没遇到你之前有的,后来,就只有你了。谁还没有个过去?你过去还跟迟敏生呢。”李笑颜一脸天真无邪,泪眼汪汪的看着程东浩,一眨眼,又落下一颗泪。 程东浩说:“不对,还有。”李笑颜说:“没了。”程东浩说:“你不是又看上了一个师兄吗?”李笑颜说:“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心里更不会有,我只有你,真的只有你,就算你象火影忍者里的蝎一样,没有了人身,变成了木偶,我都不会离开你。”程东浩说:“你是说我有病?”李笑颜说:“你有病没病我都跟着你,我没有你就不能活了,别人是不会要我的。要是没有你,我自己也没有了,我早已经跟你是一个人了。” 程东浩掐着李笑颜的胳膊把她掐起来,说:“想离开我的话,就告诉我。”李笑颜连连摆手,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你这么有钱,我是不会再遇到比你更有钱的人了,又对我这么好,更不会再遇到了,还很帅,人也优秀,我要是错过你,会天打五雷轰的。”程东浩说:“这么说,你是觉悟了?”李笑颜连连点头,说:“是。”李笑颜拿出纸巾抹了眼泪和鼻涕。程东浩正了色,抱住李笑颜一个长吻,扭头抱了球,就走,李笑颜服服帖帖的在一边跟着。 两个人回了家,程东浩做早饭,烙了黑芝麻酱红糖饼、弥猴桃酸奶麦片。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早饭,李笑颜边吃边不错眼神的看着程东浩。鲁遥记得以前都是东浩不错眼神的看着笑颜,如今这样发生逆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鲁遥暗暗觉得好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东浩彻底收服了笑颜,这丫头就得这么狠治。 吃过了早饭,程东浩和父母告别,把李笑颜的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开车送李笑颜上班。李笑颜一直讨好的看着程东浩,程东浩只当没看见,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一点儿不自在,也没有一点儿得意,就是毫不在意。程东浩开着车,目不斜视,也没有安慰性的握手,李笑颜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委屈,凑过去要吻他,程东浩一偏头,李笑颜又老老实实的坐好,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程东浩在医院外边停了车,李笑颜凑过去吻了他一下,程东浩一垂眼皮。李笑颜说:“你什么时候再来?”程东浩也不看她,说:“有时间。”李笑颜说:“哦。” 程东浩下了车,李笑颜也跟下来。程东浩把自行车搬下来交到李笑颜手里,李笑颜料他也不会再说什么,怯生生的看看他,说:“我不知道有多老实。”程东浩说:“嗯。”李笑颜推着车上班了,扭头看时,程东浩还在看着她,眼神清爽深厚,李笑颜放了心。 第一九一章 情种 李笑颜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那点儿小心眼儿在程东浩面前完全不够使,最好的应对方法是完全不使,这样虽然不显得聪明,至少会显得老实可信。但是李笑颜的本性就是那种一遇春风处处开,这个要如何隐藏呢?李笑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且搁在一边不想。倘若动心,只当作没动心吧,也许不应该想抓住一切,适当忽略应该是必须的。除了程东浩,那些多情只能当作无情了。李笑颜眼前闪现出龙启辰那深沉灵透的眼眸,清俊挺拔的身姿,不禁暗道:别了,龙师兄。秦关,不用说,更得别了。 李笑颜上了班就开始忙,在办公室看医嘱的时候,不经意的往门外看了一眼,就是一愣,一个很压人的眼神,沾着浓浓的荷尔蒙,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欲望暴露无遗。李笑颜看他,他也并没有收敛的意思。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一寸长,自然的披散着,黑的发亮,但是干净清爽蓬松,绝没有上东西,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往哪儿一站,有一股悲剧的气质,一手倚在门框上,玉山将倾,嘴角略微的向上翘着,没有笑,也没有不笑,邪门儿的坦荡自在。李笑颜直觉到一种危险,这个人象黑色的闪电一样击中了李笑颜,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一定就是这个男人,从淫邪的这个角度讲,李笑颜尚且自愧不如,但是那一颗动荡多情的心一般无二。 魏胖胖从外面进来,向他招呼了一声:“徐主任,借光。”徐主任侧了一下身,让过了魏胖胖,魏胖胖说:“李笑颜,又偷懒呢?把二十三床病例写了。来见习也不勤快点儿,这将来怎么胜任工作?嗯?”魏胖胖敲了敲李笑颜的头,说:“靠关系和门路可以进来,但是看病谁能替你?你自己没本事是混不开的,小师妹,用脑子还得用心,知道吗?大懒虫。”李笑颜不自觉的溜了一眼徐主任,徐主任已经离开了。李笑颜答应一声,开始写病例。 写了一会儿,李笑颜瞄见身边多了个人,仰头一看,正是徐主任。徐主任说:“哪个学校的?”李笑颜说:“郑大二年级。”徐主任点了点头,说:“跟着苗主任呢?”李笑颜说:“是。”徐主任说:“下了班我请你吃饭。”李笑颜略一迟疑,徐主任说:“医院边儿上的怡心茶楼。”李笑颜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出来李笑颜跟他是一类人,对异性抱有一种天生无防备的亲近感,好上手。或者仅是看起来单纯,容易骗,或者只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开放性好感。 李笑颜真的不想辜负这么一位多情种,颇有点儿惺惺相惜,他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女人的眼里,那个男人是这样的:你是一个具有双重人格的人,既是一个轻浮、贪玩、喜欢奇遇的热情少年,同时又是一个在你从事的那门艺术方面无比严肃、认真负责、极为渊博、很有学问的长者。……,你过着一种双重生活,既有对外界开放的光亮的一面,另外还有十分阴暗的一面,这一面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种最深藏的两面性是你一生的秘密,我这个十三岁的姑娘,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你身上的这种两重性,当时象着了魔似的被你吸引住了。 茨威格才华出众,号称是灵魂的猎手,他笔下这样一个被女人深爱的男人必有他的独特与神奇,那是一个对女人有着广泛杀伤力的男人,所以才会引起强烈的共鸣,广为流传。据说这个男人的床上功夫也是相当的一流,女人这样评价:在肉的欲的激情之中含有智慧的精神的激情。李笑颜读到此处的时候,上上下下几乎都要流水,完全想象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境界。即便是有了程东浩,也未能体会这种高妙的情性巅峰。据说这种男人感情热烈而生性健忘,一往情深而爱不专一。李笑颜一直对这样的两面性颇有兴趣,这位徐主任似乎就具有这种潜质:完全不把性当作一种牵绊,而当作动物性偶合。一方面吸引,一方面排斥,若即若离,在微妙的毫端舞蹈,稳妥的抓在手里,掐碎之后,一甩手扬在风里。 李笑颜刚刚被程东浩修理过,虽然想跟这样的男人做朋友,但是也不敢冒进。徐主任又在问她:“怎么样?”李笑颜说:“我妈不让我晚回家。”徐主任说:“我送你,就是吃个饭,半小时。怎么样?年轻的女士?对我这样的老青年已经没兴趣了吗?”李笑颜说:“不是。”徐主任说:“放轻松,一顿饭而已,给个面子,说不定以后是二三十年的同事,我不是大灰狼,你也不是小红帽,再说大灰狼吃了小红帽,最后不是也给吐出来了吗?小红帽的人生也没有因此而不同,而且她还增加了阅历和层次。” 李笑颜说:“还是不了,我男朋友是个醋坛子,他知道了不会饶过我的。”徐主任说:“我们又没做什么,很正常的人际交流而已。彼此看着顺眼,吃个饭,多说两句话,仅此。”李笑颜说:“还是不了,我看您也挺忙的,我就不耽误您了。”徐主任说:“好吧,今天就算了,过两天我生日,说什么你也得到。”李笑颜说:“好的。” 魏胖胖进门,意味深长的斜了李笑颜一眼。秦关带着江新冬也进了门,一如既往的目不斜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片子,两个人认真的讨论起病况,李笑颜低着头接着写病例,徐主任出门去了。魏胖胖说:“他跟你说什么?”李笑颜说:“请我吃饭。”魏胖胖一撇嘴,说:“去吗?”李笑颜说:“不去。”魏胖胖说:“这位可是咱们科的钻石王老五,商业街上有名的明月珠宝店,乃是他的家传。前妻跟他离婚,一分钱也没得,据说是有婚前财产公正。自从他离了婚,那女的乌泱乌泱的往他身上忽啊,别的地方不说,光咱们医院的女的就爹呀妈的往上挤呀,挤的头破血流。有好几个比你好太多了,嗯,好太多,不过,也没成,不知道他睡过了没有。要是我,就得象皇帝一样每天翻牌子。” 李笑颜说:“他那么好为什么会离婚的?”魏胖胖说:“离婚怎么了?离婚是符合人性的基本做法。”李笑颜说:“那还是不够痴情啊。”魏胖胖说:“什么叫痴情?爱的时候痴就是痴,过劲儿了,还痴个鸟?人这个东西你还没有看透,所以才会有这么不成熟的想法。为了维护家庭的稳定继续婚姻,那不叫痴情,那叫利益维稳,是势利的一种。李笑颜,你不行啊,思想落后的很,异常僵化,毫不开窍。年纪不大却老旧的很,你跟你男朋友长不了,你这态度不对呀。”李笑颜一仰头,眯着眼睛说:“你跟你女朋友也长不了。”魏胖胖说:“你以为我傻呀,这些心里话我从来不跟她说。”李笑颜说:“那为什么跟我说?”魏胖胖说:“因为你傻。”李笑颜说:“因为你希望除了你的女人,别的女人都是婊子。”魏胖胖说:“小小年纪,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和露骨,太不可爱了。告诫你一句:自作聪明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感情总是双方投入才有趣味,单方面的感情时间长了就会索然无味,人都是自私的,对明显得不到的东西不会执着太久。李笑颜得不到秦关的回应,花花肠子就不能对徐主任的挑逗视若无睹。而且徐主任那种多情与痴情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虽然也许会象一夜昙花一样,但是有多少人甘心守候,为了它不同寻常的美,他是有情致的,一般人他不会搭讪,也令人不敢唐突。他让李笑颜感觉自己不是一般人,所以他才主动邀约。然而李笑颜不敢,她相信程东浩的鼻子会从她身上嗅到其它男人的味道,即使李笑颜多看一眼,都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自从被魏胖胖看到徐主任跟李笑颜说话,魏胖胖那张脸就变了,以前是大大咧咧,有话就说,毫无防备,现在话少了,几乎没话,李笑颜爱干什么干什么,他也不管了,还总爱挑李笑颜的毛病,虽然之前也总是挑,但是挑跟挑不一样,以前是爱护的,现在是尖刻的。徐主任自邀了李笑颜遭拒之后,也没怎么着李笑颜,但是一见面仍是带血的盯一眼李笑颜,李笑颜能感觉到他那下面的东西是硬的,也不敢招他,礼貌有加。有这样毫不掩盖的情的欲,他工作起来一定是吊而啷当吧?不是的,非常严肃认真,对待病人实在关怀,处理的精准得宜,他是个好医生。关于他的私生活,李笑颜也没听到什么严重的负面消息,可见他对待感情还是很谨慎的。这更让李笑颜对他搭讪自己感到受宠若惊,也许这是个可交的男人。即便自己不愿意跟他有男女关系,但是做朋友是不会吃亏的。 据称是他生日的那天,他并没有邀李笑颜,李笑颜认为这事过了,一方面庆幸,一方面遗憾。他还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也并非登徒浪子,而且李笑颜发现秦关跟他的关系还不错,这一发现大大的加强了李笑颜对他的好印象。李笑颜反省:自己还属于涉世之初,看人看事并没有那样一针见血、洞明一切的本事,不过是自己胡乱猜疑罢了,切不可上来就一闷棍,冤枉了人。 第一九二章 怡心 再过十来天,就要春节了。李笑颜忙着给诸位医生打下手,虽说是跟着苗主任,但是其他医生也是老师,李笑颜一竿子都搂到,凡是能接触到的病人都会钻过去打听,见缝插针的去学习,这是跟张和也学到的学习方法,如果不是有张和也在上,李笑颜一定会死跟着苗主任,其他医生是不会理的。而且这还有个附加的好处,如果以这种方式接近秦关,那是滴水不漏。每逢李笑颜问到秦关,秦关就认真回答,说话非常得宜,象个老师的样子,毫无个人好恶。如果秦关是徐主任就好了,可惜不是。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李笑颜跟完了一例颅骨凹陷性骨折手术,苗主任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高兴,亲自给魏胖胖和李笑颜讲解了手术的关键细节,这并不常见,通常都是魏胖胖和李笑颜自悟,或者是问了他才说,而且总是说的很急,脑子太快,以至于嘴都跟不上,所以说的很跳跃,没有相当的相关知识储备,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魏胖胖已经完全适应,而李笑颜一开始根本不上路,事后总要让魏胖胖解释一番,魏胖胖总是在解释完之后敲李笑颜的头,奚落一番。李笑颜不得不每晚回来仔细看从张和也那里借来的《临床脑外科手术图鉴与典型疑难病例大全》,即便如此,还少不了给张和也打电话讨主意。医院有的是老师可以问,但是他们都很忙,自古有个词叫“偷师”,除非在学校,这个词古今通用。李笑颜上班学到了最重要的事不是技术,而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及时闭嘴。” 李笑颜给一个病人换了药,出门在走廊里碰到徐主任,听和他一起走的冯医生在说:“我早有预感,就知道昨天夜里有急诊手术,昨天九点钟就睡,躺那儿就着了,平常都是十一点才睡,果然半夜三点被叫起来,刚好睡的够。徐主任,你看你,虚了吧?”徐主任说:“你小子要成精,我昨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挨到两点多,才眯着,电话响了,象火烧了尾巴一样往医院赶。”冯医生说:“你工作这么多年,应该比我灵啊。”徐主任说:“所以睡不着了嘛。”冯医生说:“估计也是有预感,太兴奋了。”徐主任说:“我去休息室补一觉。”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忽然回了头,正看到李笑颜,一挑右眉稍,又转回头去,直奔休息室去了。 一个男人只要有正经工作,且努力工作,就会有女人对他有无上的好感,尤其是一个医生,说起来高尚体面,无论男女都愿意与他结交,引以为荣。即使本行业内,多认识同行,到处是朋友也为人乐道。李笑颜想:象徐主任那样的人,一定是相识满天下,路子野的很,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按照常人的观念,与他做朋友一定不会吃亏。但是他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可以说没人能占到他的便宜,不论是男人亦或是女人,连他前妻都从他那里一无所得,何况其他。 所以李笑颜认为即便是为了利益,此人也不可深交,太太精明,何况并无利益关系,那么做朋友呢?谈谈心,喝喝茶,李笑颜认为不可。这个人攻击性太强,与他交心会被他抓住弱点,做为把柄无情的攻击,只不定哪一天死在他的手下,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李笑颜并不了解他,但他给李笑颜的直觉就是这样一个人,李笑颜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也不排除是心理分析方面的书看多了。他不是魔鬼,只是聪明而又任性,总的说来还是可爱的。 秦关总是不苟言笑,李笑颜从没见他笑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脸就象佛一样永远半垂眼睑,不喜不愠。这种人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自己把握自己,别人没有机会。爱与仇都不能改变他,他有自己完善的世界构置,自成体系。李笑颜越和他相处,越是心疼。他在身边是伤,他不在身边也是伤。 李笑颜感觉程东浩象一只给她舔伤口的小狗,她爱抚着他,在旷野里与他相依为命。但是是这样吗?他与孔思思订了婚,然后呢?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也许他们结婚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程东浩不是说了吗?不排除这种可能,虽然他强调了事实婚姻与名义婚姻的区别。但是,李笑颜还是需要名份的,这个社会没有名分还是颇为麻烦的一件事。 秦关是不会请李笑颜吃饭的,但是徐主任会。李笑颜写完了病例,要去病房看一下,徐主任进来了,显然是刚睡醒。他招呼李笑颜说:“今天我请你吃饭。”李笑颜刚要说“不了”,徐主任说:“我生日。”李笑颜说:“好吧。”对他一直以来的否定,这时候一下推翻,李笑颜话一出口,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答应他,真是鬼使神差。至于是不是他生日,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起吃个饭,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个很敏感的场景,然而只能当作是平常,有没有其他人也并不重要,李笑颜也没多问。 下了班,李笑颜没看到徐主任的身影,就自顾自下楼到了职工存车处,看到徐主任在那里,就上去问:“是等我吗?”徐主任说:“当然。”李笑颜就推了车,徐主任说:“我开车带你。”李笑颜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加班。 怡心茶楼非常典雅幽静,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宽敞又古香古色,到处是清新的绿植,服务员都穿着汉服,非常漂亮。两个人到一间隔间里坐下,服务员进来送上点茶单、茶点单、点菜单。徐主任递给李笑颜,说:“随便点,别替我省钱。”李笑颜拿起点茶单,点了普洱沱茶,徐主任说:“看来你是有研究的。”李笑颜说:“是啊,茶也是一种药,不能乱喝的。”徐主任说:“既然如此,我也喝这个。”李笑颜说:“你晚上喝茶的话,不是一直喝这个吗?”徐主任说:“这么了解我,真是倾盖如故,我今天没有请错人啊。”李笑颜说:“如果请错了呢?”徐主任说:“重要的是喝茶此刻,人一走茶就凉,这是人之常情,细究起来有什么错与对呢?”李笑颜点点头,这话说的很得李笑颜的心意,洒洒落落,两下里都无所求,也不会有负担。 李笑颜拿起茶点单点了绿茶麻糬、咸金枣,说:“我够了。”徐主任说:“你吃东西太讲究了,也太理性。”李笑颜说:“这能说明我做外科医生很合适吗?”徐主任说:“能。我不是太喜欢理性的女孩子。”李笑颜说:“你想让我装天真吗?”徐主任说:“天真是装不出来的。”李笑颜说:“那是你明察秋毫、不能容忍。”徐主任说:“你太刁钻了。”李笑颜说:“我妈也这么说我。”徐主任说:“还好你没什么坏心眼儿。”李笑颜说:“那倒是,不过我是不会因为你这句话就真的没有坏心眼儿的。”徐主任说:“还很调皮。”李笑颜说:“象你吗?”徐主任说:“如果我是女人,可能就是你吧。”李笑颜说:“好巧,我也这么想过。”徐主任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笑颜,说:“跟我想的一样?”李笑颜说:“嗯,我想过:如果我是男人,应该就是你吧。” 徐主任一挑右眉稍,拿过点菜单,说:“我得吃点儿顶饿的东西,吃点心吃不饱。”他点了宫府四宝、三鲜水饺。 李笑颜说:“你吃东西也很讲究嘛。”徐主任说:“咱是干什么的,不讲究多不专业呀。”李笑颜说:“你是不是不吃早饭?”徐主任说:“是啊,你怎么知道?”李笑颜说:“我有个师兄也不吃早饭,只喝一杯加红糖的姜红茶。”徐主任说:“他认识我吗?”李笑颜说:“他叫龙启辰。”徐主任说:“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跟我一样?”李笑颜说:“中午盖浇饭,晚饭吃的最饱:馒头、粥、菜。”徐主任说:“星期六节食吗?”李笑颜说:“他倒是没说。”徐主任说:“好巧啊,他要是个女人,我真的会以为是我的真命。”李笑颜说:“你们这种吃法是有什么科学根据吗?”徐主任说:“我是取自穆斯林,不知道他取自哪里,居然这么巧。”李笑颜说:“可以说明你们是一类人吗?”徐主任说:“一定是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李笑颜说:“都很帅。”徐主任说:“你男朋友?”李笑颜说:“不是。”徐主任看了看李笑颜,说:“不是没有一点儿感觉吧?”李笑颜说:“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徐主任说:“人的心是圈不住的。”李笑颜说:“能圈住。”徐主任说:“你男朋友家里条件很好了?”李笑颜说:“有一个集团。”徐主任说:“那是能圈住。”李笑颜说:“你为什么离婚了?”徐主任说:“她不爱我。”李笑颜说:“是因为你不爱她。”徐主任说:“你怎么知道?”李笑颜说:“你不爱她所以你拿她不爱你做借口。”徐主任笑道:“这话说的好绕嘴,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是她先不爱的我,我到了也不爱她的时候,才离的婚。” 第一九三章 明月 李笑颜说:“你那么优秀,她怎么可能不爱你?”徐主任说:“爱和优秀有什么关系?”李笑颜说:“当然有了,你优秀才能证明她爱的有价值。”徐主任说:“你这话说的对了,我对她而言只剩下价值了,所以我才觉得爱没了,索然无味。”李笑颜说:“她认为你有价值也是爱的一种,否则你就一无是处了。”徐主任说:“她让我觉得我的生理需求是在戳钱眼儿。”李笑颜说:“既然到这地步,是应该换一个。” 徐主任说:“说说你们的恋爱史。”李笑颜说:“高中同学,三两勾搭。”徐主任说:“他真走运,又有钱又有你,一帆风顺。不象我,小时候特别叛逆,初中一毕业就缀学,离开家独立生活,全国各地,到处打工,在北京当过汽车修理行的学徒,在上海当过饭店学徒,在广州当过理发店学徒,进过工厂干过流水线,后来进了矿山,井下塌方差点儿死在里头,大难不死,又回家,重新上学,这才考上第二军医大学,毕了业,人都以为我鹏程万里,不会再回到这里,可是我又回来了,我不愿意再离开家乡。二十四岁之前都没碰过女人,也没时间,想的是先立业后成家。都是女人找的我,我提出分手。” 李笑颜说:“你前妻也是找的你?”徐主任说:“是啊,我觉得工作稳定了,又到岁数了,可以成家了,既然这个条件下,她来了,那她就是我该着的那个爱人。”李笑颜说:“她出轨了?”徐主任说:“没有,但是她已经不爱我了。”李笑颜说:“怎么看出来?”徐主任说:“从细节上可以看出来。”李笑颜说:“你厌倦了她。”徐主任说:“好吧,也可以这么说。我提出离婚,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李笑颜说:“毫不犹豫?”徐主任说:“是。”李笑颜说:“她这是因为了解你,还是因为受不了你?”徐主任说:“应该都有吧。”李笑颜说:“你也够磨人的,我男朋友也总说我不爱他,没事就找事儿,大概也是想跟我分手的前兆吧。”徐主任说:“如果他提出分手,你会怎么样?”李笑颜说:“象你老婆一样毫不犹豫的答应。” 徐主任说:“为什么不挽留?”李笑颜说:“你们这种人都是留不住的。”徐主任说:“现在的女人越来越理性和聪明了,可是也变得一点儿都不可爱,如果她求我,我就不会离婚了。”李笑颜说:“那是因为她没求你,所以你才这样说,如果她求你,其实是不管用的。”徐主任说:“这只是你以为,你并不了解男人。”李笑颜说:“你只是不想承认我说的对。”徐主任说:“你年经轻轻,怎么这样武断和自以为是?这样不好。”李笑颜说:“我跟我男朋友就不会这么说。”徐主任说:“那为什么跟我这么说?”李笑颜说:“因为你好欺负。”徐主任笑起来,说:“太顽皮。” 李笑颜学着他的样子,一挑右眉梢,说:“听说你开了个明月珠宝店,非常有钱?”徐主任说:“珠宝店?还明月?那我还会干医生吗?”李笑颜说:“不是家传的吗?”徐主任说:“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吗?”李笑颜说:“没有?”徐主任说:“没有。”李笑颜说:“那谁跟你呀。”徐主任说:“你本来也没想跟我呀。”李笑颜说:“我是说别人。”徐主任说:“别人就不用你操心了。”李笑颜说:“我是替你担心。”徐主任说:“替你自己担心吧?担心我看上你?怕了?”李笑颜说:“我一个失身妇女有什么可怕?”徐主任说:“那咱们来来?”李笑颜说:“不了。”徐主任说:“就一会儿,我带套了,谁也不会知道。”李笑颜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个一点儿谎话都不会说的人,他会知道的。” 徐主任说:“以你的智商完全可以滴水不漏。”李笑颜说:“想要滴水不漏,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徐主任说:“你多久没做了?”李笑颜说:“他昨天才走。”徐主任说:“你这个年纪,一天做个两三次没问题,现在想吗?”李笑颜说:“咱们还吃饭吗?”徐主任说:“吃完了做?”李笑颜说:“我看起来这么容易上手吗?”徐主任说:“你想让我怎么做?”李笑颜说:“什么都不要做,因为什么也不会发生。”徐主任说:“发生和没发生一样,有什么关系?”李笑颜说:“你给我多少?”徐主任说:“什么?”李笑颜说:“钱。”徐主任说:“我玩儿女人,都是女人给我钱。”李笑颜说:“我没钱,也不想玩儿。”徐主任说:“你现在对我印象很差吗?”李笑颜说:“没有。你很直接,又不玩儿阴的,很好相处。”徐主任说:“那吃饭吧,要凉了。” 徐主任把李笑颜送回家,李笑颜下了车,徐主任开走了。李笑颜听妈妈鲁遥的声音叫了一声“笑颜”,扭头看时,爸爸妈妈散步正走过来。鲁遥说:“谁送你回来的?”李笑颜说:“徐主任。”鲁遥说:“时间还早,他为什么送你回来?”李笑颜说:“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他生日请科里的人吃饭。”鲁遥说:“为什么单单送你?”李笑颜说:“不知道,看我可爱?”鲁遥说:“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李笑颜说:“妈,不要那么敏感嘛,什么嘛,真是。爸,您看我妈,什么思想。”李连风说:“不要太紧张。”鲁遥说:“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不懂得拒绝,要吃亏的,现在的男人都滑的很,万一出事,你怎么对得起东浩。”李笑颜说:“我怎么对不起东浩了?就是徐主任生日而已嘛。”鲁遥说:“在医院里不要招猫斗狗的,女孩子家要注意名声。”李笑颜嘟着嘴,小声嘀咕:“什么年代了。”鲁遥说:“什么年代也得守妇道。”李笑颜说:“是是是,小题大做。” 三口人回到家,鲁遥说:“东浩寄来了鹿肉、兔肉和牛羊肉。”李笑颜说:“又被收买了,把我当贼一样看着。”吃过了晚饭,程东浩打电话来拜年,李连风和鲁遥说完了,就把电话挂了,李笑颜说:“我还没说。”鲁遥说:“东浩说不让你接,要单独打给你吧。”李笑颜说:“假小心。”鲁遥说:“这孩子,你们说话我们当然不方便听了,谁都照你似的大大咧咧,没脸没皮的。”李笑颜喊道:“爸,您看我妈,老是攻击我。” 自从晚上在球场上碰到秦关以后,每晚李笑颜都在斗争,要不要去球场会秦关,最后又总是以太过紧张招遥而作罢。被程东浩撞破心里最隐密的情关,李笑颜感觉就象被破壁料理机打成了碎末,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崩溃状态,对程东浩有了一点儿怕。 九点五十分的时候,程东浩打来了电话,李笑颜接了,程东浩说:“干什么呢?”李笑颜没说话,程东浩说:“看完了书,洗完了澡,要睡了吧?”李笑颜说:“嗯。”程东浩说:“出了什么事了吗?”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过年了,想要什么?”李笑颜说:“我又不是小孩儿。”程东浩说:“有什么愿望?”李笑颜说:“我想让你结束和孔思思的关系。”程东浩说:“不行。”李笑颜说:“你没有了她会破产吗?”程东浩说:“会。”李笑颜说:“你既然指着她,那跟她结婚好了。”程东浩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最好有个准备。”李笑颜说:“那还有什么可准备的?散伙。”程东浩说:“那不是正中你的下怀?”李笑颜说:“还说不清是中了谁的下怀。”程东浩说:“医院里有的是优秀的人,你又那么招人,离了我照样会得到幸福,在家乡,父母身边,有事业,有爱人,你过得挺和美呀。”李笑颜说:“你看的挺清楚的,我免了不少唇舌。” 程东浩忽然厉声说:“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李笑颜吓了一跳,手一滑,手机脱了手,李笑颜赶忙用手抓,抓了几抓,没抓住,手机掉到地上。李笑颜象挖地雷一样把手机捡起来,心里慌作一团,拿起手机听了听,那头儿没有声音。试探的喂了一声,程东浩也没应。李笑颜说:“科里的徐主任过生日,我陪他吃了个饭,而已。因为平时比较谈的来,他教了我不少东西,我很尊敬他,他也很爱护我,以后说不定是同事,相互看着顺眼,可以交个朋友,就是师友关系,就象张和也一样,他长的也象张和也,我们就是闲聊了几句,没说别的。他有的是女人追,都比我好多了,我们医院就有好多,我都看见了,比我好,他根本看不上我。就是觉得我这个人是个无害的小白兔,对他无所求,让他放心,生日又没人陪,又快过年了,就找我随便轻松自在的吃点儿东西,就是找个不讨厌的人,什么什么。” 第一九四章 截拳道 程东浩说:“你就是让我操不完的心,我不想说心碎这个词,可是又找不出别的。”李笑颜哭起来,说:“我想你,你跟孔思思断绝关系吧,咱们结婚。”程东浩温柔了语气,说:“我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想让你象《天龙八部》里虚竹的老婆一样,除了我谁都不让见。”李笑颜说:“咱们结婚吧。”程东浩说:“现在不行。”李笑颜说:“我不是荡妇,也不是跟谁都可以,也不能不接触社会,我社交免疫力很强的,你别老看着我。我只爱你一个人,至死不渝。” 程东浩说:“我不看着你,谁知道你又会出什么状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真要出了事,什么都晚了。你也知道唐玫她们,就算我跟孔思思订了婚,她也还是清楚的知道,我心里的人是你。”李笑颜说:“如果你不爱我,我也许会被她收拾的更惨吧,怎么会遇到这种人。”程东浩说:“人世就是这样了,上帝设立的竞争机制。”李笑颜说:“我想你。”程东浩说:“乖乖的。”李笑颜说:“嗯。”程东浩说:“挂了吧。” 李笑颜彻底的老实了,跟着苗主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心思再也不敢动一动。本来还想回请徐主任,也断了这个礼貌朴实的想法,感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主任自从请李笑颜吃过饭,就对李笑颜随便多了,他也许觉得说开了,关系更进了一层。却不知道从李笑颜那方面来说,是又远了。 李笑颜从病房回来,整理病情记录,徐主任过来说:“怎么请你吃了顿饭倒跟我更生份了?”李笑颜说:“没有,我不是一直对您很恭敬吗?”徐主任说:“这种虚头巴脑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李笑颜说:“上次您请我吃饭当晚我男朋友就打电话来,说有预感,我行为不轨了,把我好一顿呵斥,连蒙带吓,我就说了实话,他说再有下次,就把我剁碎了喂鱼。”徐主任说:“你那么怕他?”李笑颜说:“简直是他的提线木偶。”徐主任说:“你看着不象啊。”李笑颜说:“想当有钱人的女朋友,总得做点儿牺牲。”徐主任说:“如果真是这样,我看你最好还是离开他,他迟早会抛弃你的。”李笑颜说:“他现在看我看的挺严,我现在脱离不了他,只有等他抛弃我的时候再说吧。”徐主任说:“你骗我吧?你可不象那种逆来顺受的人。”李笑颜说:“因为他现在把我包了,我的一切开销都是他付,学费、杂费、生活费,等等费。”徐主任点了一下头,撇了一下嘴,说:“哦。” 春节假期来了,科里实习和见习的学生都没有休息,好像比着一样,都泡在医院里忙,实在没事的时候,也是在医院找个地方看书,不时的到病房溜一圈儿。李笑颜也就理所当然的没有休息,真的是跟着谁象谁,尤其是处事风格很受影响。魏胖胖就是苗主任的继任,江新冬就是秦关的继任。李笑颜本想执拗的保有自己的风格,但是被苗主任和魏胖胖敲打的体无完肤,不自觉的跟着苗主任和魏胖胖走了。 李笑颜一心扑在工作上,给病人换完药的时候,回到办公室和秦关走了个对面,秦关看了李笑颜一眼,李笑颜感觉他的眼神似乎有变化,以前的眼神是:没看上;现在的眼神是:还可以。李笑颜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就当是真的,李笑颜高兴了一天。 春节假期过了,程东浩始终也没来电话。到了初八的时候,李笑颜晚上忽然想去打球,犹豫了一下,感觉不能生活的这么畏首畏尾,还是想什么就去做什么,坦坦荡荡的去生活。不论是爱人程东浩,还是仇家唐玫都不应该成为胆怯、畏缩的理由。于是拿出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气势,一把抄起了球,跟妈妈打了一声招呼,出门奔球场去了。 秦关又在那里,李笑颜认定了晚上打球是他的习惯。她忽然迫切的也想保有这一习惯,这一习惯说来有百般好处。但是想想程东浩,还是忍了,放开也不能放的太过分,某些过于敏感的东西还是要避讳。李笑颜带球跑到球场上,跟秦关在一个球架上打球,秦关也没有躲。李笑颜的球弹到一边,李笑颜没有捡,直接去抢秦关的球。两个人彼此都十分熟悉,个人风格又都十分明显,就象截拳道与太极,李笑颜是截拳道,秦关是太极。 截拳道是一代功夫巨星、武术家李小龙创立,具有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的开拓性拳理,致力于追求武术搏击的根本,追求核心理念为:精简、直接、非传统的三要素技击法,李笑颜打球也是这个路数。太极并不慢,要快起来的时候是极快、极巧、极稳,很难对付,这是秦关的路数。在李笑颜和秦关的八年对峙中,李笑颜是当然的败将,从无胜算。但是秦关要想轻易胜过李笑颜也不是容易的事,因此两人打起来才彼有意趣,相当过瘾。 欲念不是说断就断的东西,李笑颜断了千百万,又生千百万,只得忽略了,当作什么也没有,只能这样,只有这样,只得这样,就这样算了。李笑颜打够了半小时,也不说话,径自拿了自己的球离了球场。人是这个地球上唯一能说话的动物,但是有时语言真的很多余。 相传王羲之第五子王徽之是六朝最狂的名士,他有个典故:王徽之坐船进京,还停泊在码头上,没有上岸。过去听说过桓子野擅长吹笛子,可是并不认识他。这时正碰上桓子野从岸上经过,王徽之在船中,听到有个认识桓子野的客人说,那是桓子野。王徽之便派人替自己传个话给桓子野,说:“听说您擅长吹笛子,试为我奏一曲。”桓子野当时已经做了大官,一向听到过王徽之的名声,立刻就掉头下车,上船坐在马扎儿上,为王徽之吹了三支曲子。吹奏完毕,就上车走了,宾主双方没有交谈一句话。 李笑颜读到此处的时候,深为这种高明境界折服,要是自己怎么也得啰嗦两句,道个谢,作个揖,久仰久仰之类,看了这个才知道可以什么都不说,相敬相爱到如此地步时,自然而然不用废话。李笑颜此时和秦关到了这个地步,始知真的可以这样,似乎除此别无他途。李笑颜边走边体味这种绝妙境界,走到小树林的时候,扑面一阵轻寒的微风,不由感叹秦关:真是妙人神品。既然不能得到他,那就成为他。思念也许会少一点儿,少一点儿是一点儿。他是怎么爱他老婆的,自己就会怎么去爱程东浩。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爱他老婆的,但是一定是很爱就是了。 回到家,李笑颜发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电话,是程东浩的。他一定会再打来,李笑颜就坐在那里等,不出所料的程东浩又打来了。李笑颜接了电话,程东浩报怨的说:“干什么去了?”李笑颜说:“去打球。”程东浩说:“大晚上?”李笑颜说:“心里闷,出去散散。”程东浩说:“我以后晚上也要去打球,你是几点去的?”李笑颜说:“九点半。”程东浩说:“那我也九点半。”李笑颜说:“我就是偶尔去,也不天天去。”程东浩说:“我在球场上等你。虽然咱们的地方不一样,我就当是你在我身边。” 李笑颜说:“球场上有秦关。”程东浩说:“我就知道。”李笑颜说:“好奇怪,你似乎不在意是他。”程东浩说:“是他的话,我服气。”李笑颜说:“你应该把他杀了。”程东浩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李笑颜说:“胡说。”翻着眼睛想了想,又说:“你背着我结交他?”程东浩说:“哎。”李笑颜说:“都说我什么了?”程东浩说:“我们根本就没提到你。”李笑颜说:“拿我不当回事?”程东浩说:“除了我谁会拿你当回事?”李笑颜气急败坏,喊道:“我挂了。” 李笑颜真心希望程东浩和秦关因为自己打的头破血流,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然而秦关显然是不会费这个事,而程东浩截止到目前看来,也决然不会。李笑颜真心的怀疑起自己的影响力,对于男人来说,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地位,亦或是并无地位可言。程东浩到底拿她当什么?一个还不错的高端充气娃娃女?李笑颜越想越泄气,越想越生气,不禁咬牙道:“男人都是狗屎。”躺在床上眼泪汪汪,含恨睡了。 李笑颜不明白何以魏胖胖会编出一个明月珠宝店安在徐主任身上,又或者徐主任财不外露,本来是有但是不承认?反正他们之中必有一人在说谎。李笑颜琢磨了许久,也弄不清楚,也不好向外人求证,免得被人怀疑自己想钱想疯了,或是想徐主任想疯了,不论是怎么疯的,都是疯,被耍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否则招来的只有耻笑。明月珠宝店不论是真是假都跟自己没关系,何必纠结?不过有人追徐主任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不只一个,个顶个儿的大白梨。但是徐主任可不是那么好到手的男人,他是有要求的,而且一般人达不到。李笑颜又觉得颇为得意,因为她觉得她达到了。她也是有情韵的,应该不至于在秦关夫人之下,而且她还比秦关夫人年轻,她这个岁数,这个水准一般二般的人都达不到。徐主任得不到她一定非常遗憾,遗憾到肠子都青了。她希望徐主任永远找不到合意的另一半,心里永远想着自己,终老,虽然这不可能。 第一九五章 纯洁 因为李笑颜十点睡,所以程东浩十点睡,所以唐玫、迟敏生也十点睡,所以孔思思更是十点睡,仿佛比十点再晚一点会吃大亏。男靠吃女靠睡,大家都很聪明,因此大家都比着更懂养生。只不过,不是想睡就睡的着的。 已经十点了,孔思思放下了电话,唐玫越来越活泼了呢,自信又活泼,心情舒畅,完全不象之前郁结于心、有所执着的状态了,莫非她放下了程东浩?跟高泽宇比翼双飞了?如果这样,虽然少了一个情敌,但是多少也有点儿失落。好比一个被通缉的犯人,悬赏越高越有人追越危险,但同时也说明他越值钱。程东浩越是有人追越危险,但同时也说明他越优秀。听说高泽宇很爱唐玫,孔思思没见过,以唐玫的眼光,一般二般的人她是看不上的,所以他必定是好的,到底有多好?不输于程东浩?孔思思真的想见见,一见便知唐玫的轻松自在是不是装的,她是不是真的就放下了程东浩,还是烟幕弹。情敌,即便是曾经的情敌,哪儿有不较劲的?谁也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对方会幸福,祝福最扯淡。 章鱼三兄弟的章鱼岛工程过半,三个人回来庆祝章鱼岛半竣工,就在谢峻家的东门宛别墅区商务会所开了个游击趴,程东浩和孔思思也受了邀。谢峻的趴上有一个专门搁他生产的水产品生熟食物和酿造产品的台子,谢峻就站在台子前不遗余力的推销,向来宾介绍这个好,那个好。三章鱼穆雁鸣就站在酒水台前一语不发,盯着吃的、喝的。大章鱼泯仁三爷就是坐在椅子上,拿着杯马龙神父苹果白兰地酒,一边呷着,一边盯着女眷,尤其是小姑娘,眉眼流金溢彩,对谁都含情脉脉。 程东浩带着孔思思向钟泯仁走过去,钟泯仁一眼看到孔思思,伸出右手晃着手指头,用软糖一样的声音说:“嗨,思思,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一伸手搭在孔思思肩上,看也不看程东浩,说:“几个月不见,你比以前可柴多了,当初我见你的时候,你是瘦而不柴,现在就剩下柴了,是不是夜里太卖力了?你这样可不行啊。”冷着脸拿眼角扫了一眼程东浩,说:“什么好姑娘到你手里,你都只顾自己喝血吃肉,不管人家死活,做男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劲,一点儿不知道情为何物。”恍然大悟的一扶头,用手做了个开花的姿势,说:“看我,竟然忘了,误会,纯粹是误会,耽误了这么好的姑娘,真是罪过。原来思思你是鲜花不得雨露,愁的,真心可怜。要是我,一定会宠得你上天的,嗯,非让你上天不可。” 钟泯仁还要往下说,眼角晃到门口,赶紧扭头看,孔思思发现他眼神一亮,也回头向门口望过去,只见三个名门淑媛,言笑频频的相携从门口进来,光彩夺目,连屋顶都高了三尺,正是唐玫、迟敏生、宁不拔。钟泯仁晃着酒杯,微微笑着盯着那三位美女进门。唐玫一眼就看过来,离的远,也不知道她看的是谁,孔思思下意识的挽起了程东浩的胳膊,她以为唐玫是和高泽宇一道来,原来还是这三位一体的女剑客。 唐玫第一眼看到的是程东浩,那干净利落的寸头后脑勺,笔直的后背,深蓝的西装,露出一道浅缘的白衬衣领子,他没有回头。孔思思看到自己故意挽上了程东浩,对面笑嘻嘻的是钟泯仁,冲她一举酒杯。唐玫向钟泯仁挥了挥手,直接向钟泯仁走过去,没理会程东浩和孔思思,对钟泯仁说:“三爷,我一直都在等着您邀我们去内蒙,您一直都没有消息了,怎么回事嘛?”迟敏生和宁不拔也跟过来,附和着说:“就是。”三个人只顾和钟泯仁搭话,看也不看程东浩和孔思思,孔思思在心里冷笑一声,拉着程东浩就走,轻声说:“白三姨来了,咱们到那边去。”两个人也不招呼,直接走了。 钟泯仁和唐玫三人都不理会,钟泯仁说:“三位妹妹,真不好意思,我早忘了这个事了,我们章鱼三兄弟最近三个多月都在章鱼岛盖房子。”唐玫说:“你买了个岛?”钟泯仁说:“那是个无主的岛,没花钱。”唐玫说:“怎么会无主呢?当然是国家的了,不经有关部门允许是不能随便盖房子的,多大的岛?”钟泯仁说:“巴掌大,盖一栋房子就全覆盖了。”唐玫说:“有二百平方米?”钟泯仁说:“也就那样儿吧。”唐玫说:“那也是违章建筑,哥哥,我要举报你。” 钟泯仁说:“别呀,妹妹,我们三兄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盖起来的。”迟敏生说:“盖好了让我们去住,这事儿就算了。”钟泯仁说:“那可是我们章鱼三兄弟纯洁的家园,是不能让女人进去的,不吉利。”宁不拔说:“我们三个都是海外飞仙托转人世,不是凡间女子,去你们章鱼三兄弟家做客,非但不会污染,还会带给你们仙气儿。”宁不拔说:“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们都是处女,天下至洁至净。”钟泯仁说:“我做不了主。”迟敏生说:“那谁做主?”钟泯仁说:“小穆。”迟敏生扭过身,把手拢在嘴边,象站在山顶上一样,向穆雁鸣喊道:“三章鱼穆雁鸣。” 屋里所有的人都看向迟敏生,迟敏生旁若无人,穆雁鸣充耳不闻,用小叉子在吃一块酸奶黄桃,一手端着一杯佩德罗希梅内斯雪莉酒,细细的品味,若有所思。所有人都听到了,只有他没听到,迟敏生又叫了第二声,更大声,底气更足,穆雁鸣依然没有回头。迟敏生回过头来,看到唐玫一撇嘴,说:“他显然不喜欢你这种方式。”宁不拔说:“公共场所大呼小叫的。”迟敏生说:“被他讨厌了吗?”唐玫说:“三爷,那岛不是你的吗?”钟泯仁说:“我们三个人的。”唐玫说:“你会做不了主?”钟泯仁说:“小穆最厉害,我什么事儿都听他的。”唐玫说:“骗人。”钟泯仁说:“怎么会?”迟敏生说:“我废了,他不会再理我了。”唐玫对钟泯仁说:“我想去。” 钟泯仁说:“我也想让你去,只要小穆同意。”唐玫说:“他肯定不同意。”钟泯仁说:“你怎么知道?”唐玫说:“如果他说他做不了主,让我来问你,我说是你让我问的他,他就会知道你推给他说明你不同意,所以他就会说不同意。或者我们不用多说,只说想去章鱼岛,问他同意不同意,他就会想这个问题本不应该问他,既然问到了,说明是你或者谢峻推给他的,既然推给他,你和谢峻必定是不同意的,所以他会说不同意,你和谢峻不想做恶人,小穆却不在乎。”钟泯仁说:“你可以跟他说我和谢峻都同意了,想让你们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毕竟章鱼岛属于我们三个人。”唐玫笑道:“你以为我们的话他会信吗?他只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最保险的说法就是不同意了。” 钟泯仁说:“怪不得马场秋子在《鬼之研究》中说:鬼和女人都具有人所发现不了的地方。更何况你是个鬼女人,真让我不得不服啊。”唐玫说:“刚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三个都是海外飞仙,仙子也具有人所发现不了的地方,而且你们发现不了的更多。”钟泯仁说:“是,小仙女,仙的太聪明,我感觉我在你面前都赤裸裸了。不过,咱们得验证一下,你们去问问他,我还就不信了,他会拒绝你们三个美女?” 唐玫点头,和迟敏生、宁不拔走向穆雁鸣,钟泯仁也走近了,到能听到穆雁鸣正常说话的距离,背对着穆雁鸣,跟别人说话。穆雁鸣始终没回头,吃完了黄桃,又在吃抹茶双色轻乳酪蛋糕。三个人走到他身边,他歪头看到,说:“你们好。”唐玫说:“听说你们在章鱼岛盖房子?”穆雁鸣说:“是。”唐玫说:“等你们盖好了,我们想去。”穆雁鸣说:“还没盖好。”唐玫说:“等盖好了呢?”穆雁鸣说:“等盖好了再说。” 迟敏生说:“你就不能现在答应我们吗?”穆雁鸣说:“不能。”迟敏生说:“为什么?”穆雁鸣说:“因为离盖好时间还早,我不能答应你们很久以后的事情。这是个事事无常的世界,我不能以有常承诺无常。”宁不拔说:“那就是不答应了?”穆雁鸣说:“我说了吗?”唐玫说:“我们偏要你现在答应。”穆雁鸣歪了一下头,不吭声了,喝了一口酒,又在酒水台上拿了一碟子椒盐腰果碎咸酥饼,迟敏生劈手夺过去,说:“我们在问你正经事儿呢。”穆雁鸣平静的看着迟敏生说:“正经事儿的话,不行。”迟敏生说:“为什么?”穆雁鸣说:“因为是正经事儿。”穆雁鸣和迟敏生对峙着,都不说话了。 第一九六章 新篇章 钟泯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走过来,把胳膊往穆雁鸣身上一搭,说:“小穆,唉,你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出乎这三位小仙女的意料,她们早就料到你不会答应了。”穆雁鸣说:“你答应了?”钟泯仁说:“我上次说要她们去内蒙玩儿,就失约了,所以我说的话她们根本就不会信,我答应不答应没有意义,所以我让她们来问你,唐玫就说你一定不会答应,结果。”穆雁鸣说:“既然已经知道,那还问?”钟泯仁说:“我满以为你会怜香惜玉、温柔敦厚的答应呢,所以坚持让她们来问你。”穆雁鸣平淡的说:“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唐玫说:“穆哥,你怎么了?这是跟谁赌气呢?撒到我们身上?”穆雁鸣说:“你明知故问可以,不应该让我看出来。”钟泯仁哈哈笑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玫说:“又不是我们要来问你。”钟泯仁说:“都是我不好,小穆,有什么都看在我。”穆雁鸣说:“看在你什么?”唐玫说:“那怎么办?反正我们是不会跟你绝交的。”穆雁鸣说:“好吧,你们聊。”唐玫说:“等等,穆哥。”穆雁鸣停下来看着她,唐玫说:“你对我们这个态度跟李笑颜有关系吗?你以前对我们不是这样的。”穆雁鸣说:“有关系呀,怎么了?”唐玫说:“我跟笑颜是高中同学,前后桌,你要是对我不好,我会告诉她的,让她替我出气。” 穆雁鸣说:“你们因为程东浩不是早就闹翻了吗?她有好几次几乎命丧你手。”唐玫说:“有那么严重吗?不过是小有摩擦,如果我有事真的求到她,她还是会念旧情的,你不了解她。”穆雁鸣说:“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解不了解的也无所谓,你们好与不好也跟我没任何关系,人脑子掐成猪脑子也是你们的事,破事。”迟敏生说:“你这是要跟我们绝交吗?”穆雁鸣说:“我请你们吃印度菜,肯赏光吗?三位小仙女?”宁不拔说:“同意。”钟泯仁说:“明天晚上,说好了,我也去,叫上谢峻,三对三。” 晚上九点半,游击趴结束,迟敏生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径直到了谢峻的家,按响了门铃。谢峻来开了门,门里的灯光倾泄而出,照着两个人的身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谢峻也没有往里让,迟敏生挤开谢峻进了门。谢峻关了门,说:“我要睡了,你来干什么?”迟敏生脱了一直到大腿的软牛皮靴子,换了拖鞋,脱下翻毛水獭皮小夹袄,里面是白色紧身高弹羊绒针织衫,下面是深灰羊毛的百褶短裙,转过身来绕着谢峻的脖子,说:“你是要赶我走了?”谢峻说:“我没打算。”迟敏生说:“我去洗澡。”跳了一下,转身就走。谢峻说:“我没打算跟你干什么。”迟敏生说:“我打算了。” 是的,迟敏生打算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蚀骨销魂的想念谢峻,撕扯着她对程东浩的爱恨情仇,水火冰天的沉沦挣扎,她已经筋疲力尽。两个男人要怎么抉择?迟敏生感觉自己干不过唐玫和孔思思,程东浩虽好,但是已经明显到不了自己手上,且他冷冰冰,眉眼不夹的劲头儿,让迟敏生深陷绝望,已经绝望到不想再望了。谢峻是实实在在的一块肉,有温度有冲击有激素,虽然有一点点赘肉,有一点点土,有一点点俗,但是总的来说,是个爷们儿无疑,而且他身上的那股海带味儿,也不讨厌。他有事业,亦即有钱,有别墅,有车,没有老婆,也没有固定的性伴。而且对于女人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纠缠。如果程东浩之外能抓住这么个男人,也是好的。诚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程东浩,该到了翻篇儿的时候了。迟敏生的身体已经认了谢峻,不如干脆彻底的给了他,认了他,从此跟了他,开创人生新篇章。迟敏生不会自欺欺人的说谢峻不输于程东浩,但是自我安慰的想一想,谢峻不论从做人、做事上来讲都优秀的可堪一表,如果不是被程东浩比下去,做丈夫也算不丢人吧,将将够?比起寻常庸碌之辈是强的没影儿了。迟敏生把可想的人都想了,还是谢峻吧,现在能到手的就只有他了,他才是她的人间,他才是她的人生。 迟敏生洗完了澡,围着浴巾出来,直奔谢峻的卧室,爬上了床。谢峻久久也没有进来,迟敏生等不及,依旧围着浴巾走到客厅里,只见谢峻躺在沙发上已经睡了,半张着嘴,仰面朝天。迟敏生心里一阵焦燥,趿拉着鞋走过去,蹲到他身边,疯狂的摇,身上的浴巾也滑下去。谢峻死不开眼,显然是装睡。迟敏生抱住谢峻往死里吻,开始解谢峻的衣服扣子,谢峻睁开眼睛,一把扒拉开迟敏生,坐起来,咳个不停,说:“不要了,我最近发了隐疾。”迟敏生心里一惊,一犹豫,想了想自己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身上也没有出疹子,三个月前过了几夜,谢峻也不象是有病的,那东西很完美,整个身体都很完美,皮肤细的象女人,没有一点儿瑕疵。而且这三个月来,这位二章鱼一直在章鱼岛盖房子,会有什么病?活见了鬼。迟敏生掰着谢峻的下巴,说:“我要验身。” 谢峻说:“验是验不出来的,才发现的,初期,还不明显。”迟敏生说:“我不是学医的李笑颜,但是我也不是白痴。”迟敏生直捣黄龙,一把插进谢峻的裆里,谢峻啊的一声一挤腿,把迟敏生的手拉开,说:“好疼。”迟敏生坐在沙发上,说:“你不想我?”谢峻说:“想。”迟敏生趴在他怀里,捧着他的脸,说:“你怕什么?我还是处女,你知道的,对吗?”谢峻说:“可是我不是处男。”迟敏生说:“我只想做你最后一个女人。”谢峻说:“你知道,我们在章鱼岛上盖房子带了十二个女孩儿,所以我……,我不想传染给你,这次回来我们就是为了看病。本以为那十二个女孩儿都是良家妇女,谁知道会有人得这个病,一共有一、二、三、四,四个都……,唉,我们三个都是单纯的人,这下子,啧。” 迟敏生轻轻的抽了一下谢峻的脸,说:“呸,你这个坏小子,说说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做了?是不动真格儿的,没兴趣吗?”谢峻说:“真是不愿意传染给你。”迟敏生说:“你的意思是你们三个无一例外,都是傻瓜吗?初期,还不明显,你们三个是怎么知道的?男人有了隐疾会这么明目张胆、迫不及待的告诉女人吗?能得这种病的男人会拒绝女人吗?”谢峻说:“唉,信不信由你。”迟敏生说:“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我也不是。但是咱们的欲望都很旺盛,在没有找到爱情之前,咱们做真实的性伴吧。我太想你了,或者说太想你那东西了,别人的都不安全,只有你是最安全的。” 谢峻一偏头,说:“不行,我不愿意跟你来真的。”迟敏生说:“来嘛,我真的很想你,也许咱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如果缘分是这样的,咱们不如都接受吧。如果你将来遇到喜欢的,我就离开你,保证不会纠缠你,给你无限的自由。”谢峻说:“我怕我会离不开你,我是个重情念旧的人,如果你先找到了真爱,我会纠缠你的,到时候我什么都干的出来。我不想那样,做一个招人讨厌的骚扰者。”迟敏生说:“这么说,你是已经爱上我了,所以才会这么担心,说不爱,已经晚了,不是吗?”谢峻说:“反正不行。”迟敏生说:“你又不是没做过,多我一个有什么?就当一夜的情。”谢峻说:“一个大家闺秀,这种话也说的出?”迟敏生说:“只有你这夜跟了我,我就是给你一个人当婊子也心甘情愿。”谢峻说:“你在骗我,你会赖上我的,我可不想摊上你这么个甩不开的101忠狗。我会受不了的,原谅我吧。” 谢峻站起身,迟敏生也站起来一把抱住他,说:“别这样,我不会纠缠你的,真的只是***,不会赖上你的,我也没有那么爱你,只是很想做,想来想去,你是最安全的,也最好,我跟你发生关系彼此也不会辱没谁,这之后,我会乖乖的听你召唤,不会擅自骚扰你,我什么都听你的。”谢峻说:“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又没有真的看上我,这样口不择言,真是有失体面。还是你根本不拿语言当一回事,把说话当作放屁一样,不顾别人的感受,只图自己舒服?”迟敏生说:“你只相信你的眼睛,我说什么你在乎吗?”谢峻说:“其实不在乎。” 第一九七章 泰戈尔 迟敏生说:“要了我吧,你也象我一样,很清楚的知道咱们的命运是交叠的。”谢峻说:“我不知道这个事。”迟敏生说:“我知道,我情愿把一切奉献给你。”谢峻一偏头,说:“我不要。”迟敏生说:“不对,是我想得到你,是我想,你就答应我吧,求求你,把你给我,我会象世界上最宝贵的钻石一样珍惜你的。”谢峻说:“不用你珍惜。”迟敏生又抽了谢峻一个小耳光,挑着嘴角,轻蔑的说:“谢峻,别不拾抬举,我是可怜你,为你好,一切为你着想,我是好意,我是好心,我是好人,别不知道好歹,你这个下三滥。”谢峻笑道:“这才是你,跟我很般配,最适合一夜的情的绝妙搭档。”一把抄起迟敏生就往卧室走。 谢峻这么一说,迟敏生却忽然没了兴致,拼命挣扎着说:“放开我,我要回家,你这个色狼,我是不会跟你的,你这是强奸,放开我,强奸了,来人啊。”谢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迟敏生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压在她身上,用食指压在她的唇上说:“我的好姑娘,我会好好对待你的,一辈子都对你好,你有了我,就什么都有了,我保你生死无虞。”迟敏生老实下来,谢峻去洗了澡,迟敏生下定了狠心,九牛也拉不回,就是他了,就是他。 谢峻的床上功夫超一流,迟敏生那个地方第一次有男人的东西插进去,当然是疼了,但是却疼的充实,舒服,迫不及待,原来是这样的,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满足混合在一起,迟敏生抱着谢峻,她的第一个男人,感受两个鲜活的生命融合为一体,原来如此。两个人缱绻半夜,迟敏生不怕疼,在谢峻怀里娇俏绵软,谢峻干了半夜,实在支持不住,趴在床上睡了,迟敏生贪婪的嗅着谢峻身上的海带味儿,疼也还想,推了推谢峻,已经睡的象死狗一样了,只得也睡了。 早上,迟敏生醒来,谢峻还没醒,迟敏生一吻,谢峻睁开眼睛,两个人又缠绵了一阵。迟敏生说:“你是不是为了我什么都肯做?”谢峻笑道:“就算我爱你,很爱你,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爱的女人,我也不可能为了你什么都做。而且就冲你这个问题,我也不会那么的爱你。”迟敏生说:“就冲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你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爱的滋味。我要想从你这里得到旷古奇恋是不可能的,我真傻,怎么会委身于你,你这个浅薄无情、猪狗不如的生东西。”谢峻说:“需要的时候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用过之后,又觉得贱卖了后悔,好象吃了大亏,你真的是因为爱我才跟我上床的吗?宝贝?好吧,我不会跟我自己过不去,凭添烦恼,只当你是真心的爱我。你真心爱我的一个标志就是:你跟我在一起不在乎我爱不爱你。在要求我爱你之前,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怎么爱我吧,我的宝贝心,否则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做这做那的?我凭什么为你做?” 迟敏生说:“你一点儿也不爱我?”谢峻说:“有一点儿。”迟敏生说:“你爱一个人难道不想为她做点儿什么吗?”谢峻说:“可以围个披肩,递个筷子,抽下椅子,开个车门儿,等等吧。”迟敏生说:“你真自私。”谢峻说:“我向来是看人办事。”迟敏生恨的一巴掌扇过去,谢峻拿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说:“我从来不打女人。”迟敏生疯狂的往谢峻身上打起来,耳光、抓头发、抓脸、用膝盖顶、用牙撕咬。谢峻二话不说,伸手一扯迟敏生的头发,迟敏生向后一仰,赶紧护住头,尖叫道:“你弄疼我了,烂章鱼头死鬼。”谢峻吻了过去,把迟敏生压在身子底下,迟敏生死命的挣扎,下面一阵疼,身子立刻软了。 晚上,穆雁鸣在印度菜馆请客,章鱼三兄弟坐一边,钟泯仁对面是唐玫,谢峻对面是迟敏生,穆雁鸣对面是宁不拔。 钟泯仁给唐玫倒了一杯mas tea,对着唐玫念了一段诗:“爱情若被束缚,世人的旅程即刻中止。爱情若葬入坟墓,旅人就是倒在坟上的墓碑。就像船的特点是被驾驭着航行,爱情不允许被幽禁,只允许被推向前。爱情纽带的力量,足以粉碎一切羁绊。”他看着唐玫那完美的香腮,痴痴的念着,喝了一口mas tea,咂摸咂摸,说:“你觉得我深刻吗?”唐玫说:“还可以,好象是泰戈尔。”钟泯仁说:“是他,他之所以写的好,是因为他对诗歌本质的正确认识,他强调了诗的两个因素:一是情感,二是灵感;也否定了两个因素,一是知识,二是刻意的努力。”唐玫说:“我没上大学,也不懂得这些。”钟泯仁说:“读书和上不上大学是没关系的,我也没上大学。可是我就是喜欢泰戈尔的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到他的诗:要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唐玫说:“这是你对我的误会。”钟泯仁说:“是你误会了你自己,你本该盛开在阳光下,可是你却藏在阴影里,拒绝开放。”唐玫一皱眉,钟泯仁说:“我能给你阳光,只要你勇敢跟我走。”唐玫一垂眼皮,说:“只有一个人能让我跟他走。”钟泯仁说:“你错了。”唐玫说:“宁愿错。”钟泯仁说:“你真让我心疼。”唐玫说:“你的心疼不值钱。”钟泯仁说:“你对我真狠,我都受伤了。”唐玫说:“哥哥,你受伤是因为你没有骗过我,你是伤在你自己手里。就象一个刀客,耍刀的时候,不小心割了自己的手。”钟泯仁说:“那我也太菜了。”唐玫说:“谁说不是呢?”钟泯仁笑道:“妹妹,你为什么看什么都那么自以为明白呢?”唐玫说:“难道我说错了吗?”钟泯仁说:“你的错误就是你说的太对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唐玫说:“我至察的前提就是你跟我本来就不能称之为徒。” 钟泯仁说:“我其实是诚心要跟你交朋友的。”唐玫说:“我跟程东浩也是朋友。”钟泯仁说:“我跟孔思思也是朋友。”唐玫说:“相爱相杀式。”钟泯仁说:“世界都是这个体系,咱们生在其中本不能免俗。”唐玫说:“咱们都是以自我评判为价值取向,任何关系的他人不能左右。纵然彼此欣赏,也实无所得,哥哥其实不用我说,也很明白。”钟泯仁夹了块鸡腿,说:“来,吃块鸡腿。” 谢峻低头吃着,带着他的饮食特色:满脸的肌肉和脖子都在用力,吃的呲牙裂嘴。迟敏生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说:“慢点儿吃。”谢峻停下来,看着迟敏生,迟敏生说:“别着急,又没人跟你抢。”谢峻点点头,又开始他那费力的咬合运动。迟敏生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放到谢峻面前,谢峻不明所以,又停下来,说:“干什么?”迟敏生说:“对着镜子嚼嚼看。”谢峻在镜子面前扭了扭脸,说:“没有什么呀。”迟敏生说:“看你嚼东西的样子。”谢峻把脸从镜子前拿开,说:“吃东西就是那个样子嘛,有什么好看的?”迟敏生说:“你很特别。” 谢峻对着镜子嚼了两下,说:“大家吃东西都是一个样子嘛,有什么特别的?有什么话直说。”迟敏生收回了镜子,说:“没什么,你吃吧。”谢峻说:“显然是有什么。”迟敏生说:“没什么。”谢峻说:“你原来是这样的女人,特俗了。”迟敏生一咬下唇,说:“我有时间收拾你。”谢峻说:“我用不着你收拾,这时候就看我不顺眼了?找茬儿是吗?”迟敏生说:“让小穆说你吃东西什么样子,看是不是我找茬儿。” 谢峻说:“我从小就是这么吃东西,小穆从来也没说过我什么,就是你,你直说,我吃东西的样子怎么了?”迟敏生说:“吃东西有必要那么用力吗?整个头颅、脸、肌肉、筋,连同脖骨、锁骨、肌肉,全身都在用力,甚至尾巴骨都在用力,至于费那么大劲吗?还呲牙裂嘴的,面目十分狰狞,象饿死鬼投胎似的,一点儿也不优雅,完全也不符合你的身份。”谢峻气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吃饭的时候,是我最本初自然的状态,我改不了,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你怎么办还用我说吗?嗯?”谢峻喝了一口mas tea,哈了一口热气,接着吃。 与谢峻形成鲜明的对比,吃东西优雅高贵、不紧不慢、用力开合恰到好处的穆雁鸣,红润秀气又有力度的嘴唇此时更显灵动,宁不拔每遇穆雁鸣都在感叹造物的神奇,天下竟有这样得体的男子,一切举止都完美的毫无瑕疵,除了自己,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他?听说他喜欢上了李笑颜,从古今中外的历史上看,这倒也不稀奇。有许多达官贵人、名人骚客都喜欢下等的妓的女、民女、丫环,这不是因为匹配,而是因为他们过分的悲悯、同情、怜贫惜弱,过于的高尚以至于对自己产生了损害而不自知,而这种高尚是建立在损害不了本身的根本利益的基础上,一旦触及根本利益,他们就会知道他们这么做是多么愚蠢,一切所谓的美好不过是过眼云烟,对他们真实的生活是多么有百害而无一利。为了一个女人纡尊降贵,是多么不值得。 第一九八章 千层糕 虽然李笑颜因为程东浩的爱身价殊荣,但是如今程东浩的正经未婚妻是孔思思,她还能算得什么?正聘了孔思思,是程东浩的聪明。李笑颜真的不算什么了,她已经是悲歌与挽歌,这简直是一定的。 宁不拔想的很通,但是她还是相信李笑颜身上必定有一种特质对穆雁鸣有致命的吸引,一定是自己所不具备的,后天不可习得。这一特质也必定并非如唐玫和迟敏生所说仅是她自由奔放的蓬勃向上的生命状态,也不是理想和笃行所得的稳健娴静,这两条唐玫、迟敏生和宁不拔都要比李笑颜做的更好,而且更有品质。这些说的出来的好,都不是。这个李笑颜必定是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好,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的眼光素来是不同的,他们的思想总是能别出心裁,一眼洞明,他们总是清楚的知道他们心底最需要的女人是什么,那些本来模糊的意识在遇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会立即清晰可辨,更加坚定他们的内心,从潜意识上升到意识行为只是一瞬。穆雁鸣应该就是这种男人,他一定发现了李笑颜不为人所知的特别之处。虽然必定是不可模仿的,也未必能说清楚,但是宁不拔还是想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 宁不拔细嚼慢咽的咽下了一口坦度里烤羊排,喝了一口巧克力印度奶茶,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穆雁鸣,他在她面前越来越耽于饮食,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多么体贴、轻松、可亲可爱呀,这都是因为李笑颜,让他沉默了。虽然宁不拔并不希望是李笑颜的缘故,但是最不希望的往往就是最真实的。 宁不拔不想提到李笑颜,但是鬼使神差,象扔炸弹一样的开口问:“你喜欢李笑颜什么?”穆雁鸣毫不意外,毫无触动,眼也不抬,淡然的说:“我并不喜欢她。”宁不拔说:“那你去看她?”穆雁鸣说:“我们明天还去章鱼岛盖房子,那里有十二个女孩儿,都很漂亮。你们如果真的想去,也是可以的,那个地方的海水非常干净,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尤其美。我们下次回来应该是两个半月以后,我回来比赛。到那时候,我们可以把你们捎回来。”宁不拔说:“跟我谈谈李笑颜,她给你什么印象?”穆雁鸣只顾吃,不说话了。 宁不拔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穆雁鸣说:“咱们都变了,而且不可能回头。”宁不拔说:“是因为李笑颜吗?”穆雁鸣说:“我不可能因为任何女人而改变,你为什么总提到她?这个女人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本来是忘了的,几乎没什么印象了,你认为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宁不拔说:“因为你喜欢她,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你看她的眼神专注深沉,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穆雁鸣说:“你把我和她往一块儿攒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她是程东浩的女人。”宁不拔说:“爱是无界的,她就是皇帝的女人,也挡不住你爱上她,何况还不是。” 穆雁鸣说:“你硬要说我喜欢她,又问我是为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回答?那你替我找个理由,你倒说说看,我是为什么会喜欢她?”宁不拔说:“还算漂亮,还算努力,还算老实。”穆雁鸣说:“如果我注意到她,只可能因为一个理由,那就是她能够引起你,你们的嫉妒。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引起你们三位品味不凡的名门淑媛的嫉妒,或者说是注意,你先告诉我你们是为什么?或者只说你。” 宁不拔说:“嫉妒?你错了,我们,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男生和我们女生对她的看法差别那么大?好比一个便宜又明显没什么大用的一次性纸杯,你们硬要把它当元青花一样爱惜?”穆雁鸣说:“不如这么说:她的层次非常丰富,就象是层层有料、层层不同的千层糕一样,一口下去,满嘴留香,非常过瘾。”宁不拔一撇嘴,说:“又杂又碎,你们男生喜欢那种女生?”穆雁鸣说:“喜欢,非常喜欢。”宁不拔说:“你承认了?”穆雁鸣说:“是啊,我不承认,你不罢休,我只好承认,而且不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也不行,这下你满意了?” 宁不拔说:“四不象好看,还是梅花鹿好看?”穆雁鸣说:“四不象的学名不是叫麋鹿吗?而且它长成那样,不是要象谁,它就是它那一种,它那一种就那样儿。”宁不拔气鼓鼓的说:“你是真爱李笑颜了?”穆雁鸣说:“不拔,你这不是跟你自己过不去吗?我说我不喜欢李笑颜,你非要逼我说喜欢李笑颜,我顺了你的意说确实喜欢,你又气成这样儿,妹妹,你到底是要我怎么样?”宁不拔说:“你是不是真的爱她?”穆雁鸣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说:“你说爱就爱,你说不爱就不爱,反正我无所谓。” 宁不拔说:“我这样的人怎么做你那样的人才会爱上我这样的人?”穆雁鸣说:“天知道。”宁不拔说:“你好歹给个方向。”穆雁鸣说:“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宁不拔说:“哪样?”穆雁鸣说:“今天这样。”宁不拔说:“所有女人对你感兴趣都会象我这样纠缠不休,想要知道你的好恶。”穆雁鸣说:“如果是李笑颜早就闭嘴了。”宁不拔说:“我以为以我和你的关系,我怎么想的就应该都让你知道,而不是说一半留一半,故作乖巧。人和人之间是要交流的,只有交流才能加深理解。”穆雁鸣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宁不拔说:“是。”穆雁鸣说:“真的是吗?”宁不拔说:“真的是。”穆雁鸣点点头,说:“只你这一说法就跟我的内心相差十万八千里。”宁不拔说:“你的内心是什么?”穆雁鸣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穆雁鸣站起身,说:“上个卫生间。”钟泯仁说:“我也去。”谢峻说:“我也去。”章鱼三兄弟齐齐的站起来,都上了卫生间。钟泯仁埋怨穆雁鸣:“老三,你是哪根筋不对,才要请她们吃饭?”谢峻说:“就是,咱们仨都快被她们弄成章鱼烧了。”穆雁鸣说:“这不是有这个闲功夫吗?再说,跟这种聪明女孩儿磨嘴皮子也能锻炼大脑,逗逗也有趣。”谢峻说:“谁逗谁还不一定呢。” 钟泯仁说:“这个唐玫真不愧是跟李笑颜同学了三年,她们还真是有共同之处,看问题刁钻的很,还颇自以为是,跟她完全说不通,我都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了。”谢峻说:“想现在结束,可是又舍不得让她们走,在一起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跟她们扯闲淡吧,大家都是聪明人,完全扯不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感情?”钟泯仁说:“去开房?她们也不能同意啊。”穆雁鸣说:“她们同意,咱们也不同意啊。”钟泯仁说:“我同意。”谢峻说:“我也同意。”穆雁鸣说:“既然是请吃饭,还是说吃的吧。” 晚上,钟泯仁给程东浩打电话说:“唐玫好像知道我是你那一头儿的。”程东浩说:“有什么关系?”钟泯仁说:“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她是怎么看出来的?”程东浩说:“这还用看?你在我这边儿对她的危害最大,在完全没有根据确定的时候,这种最大的危害往往就是现实。任何勇于面对现实的人,都会有这种本能的直觉,非常准,不是吗?”钟泯仁说:“她是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程东浩说:“咱们不也是这样吗?”钟泯仁说:“她还真是不可小觑。” 程东浩说:“孔思思已经开始跟我耍上了,跟她的堂兄孔良义里勾外连,还有唐玫。”钟泯仁说:“这不是必然的吗?”程东浩说:“是,本来一切尽在掌握,可是现在出现了跳脱,这里面有一股不可参详的力量。”钟泯仁说:“可能是谢峻和穆雁鸣吗?”程东浩说:“没查出什么。”钟泯仁说:“我也没发现异常。”程东浩说:“还得从唐玫那几个女人身上找。”钟泯仁说:“鬼和女人都具有人所发现不了的地方,这话一点儿不假。” 程东浩说:“山西运城云顶矿业年产五万吨镁及镁合金改扩建项目,你得给我使把力。”钟泯仁说:“好嘞,你还是找老程办。”程东浩说:“嗯。”钟泯仁说:“我在思思面前露了吗?”程东浩说:“应该没有吧,你在唐玫面前应该也没露,不过,她们应该是早已经查了你几遍不止了,而且还会查下去,因为你这个地位太重要了,一旦坐实你在我这边,你无疑是她们第一个要从我身边起走的对象,否则就没办法置我于死地。” 第一九九章 陷阱 钟泯仁说:“她们的势力太强大了,为保险起见,你要尽可能拉更多的靠山,我当然是当仁不让,算上胡汉林、路鸿飞,也还不够。”程东浩说:“梁兴祖要回来了。”钟泯仁说:“是吗?太好了,他回来我就放心多了。另外,你去找个人,这个人叫郭米,原来在宏达集团任秘书部部长,后来回了太行山老家,守着老婆孩子过了,弄了个网店,卖山货呢。虽然过的挺好,不过,我不能让他那么个人窝了,你把他弄出来,给你当秘书部部长。”程东浩说:“就这么着。” 程东浩订婚之后,第一次去找李笑颜,虽然保密工作天衣无缝,但是程东浩消失在唐玫的千里眼外的时间一长,唐玫就打电话给孔思思,说:“东浩去哪里了?思思?”孔思思说:“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唐玫说:“连我都查不到他去了哪里,你说什么事他会这么用心的讳莫如深呢?”孔思思说:“当然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商业机密了?”唐玫说:“连你也不知道?”孔思思说:“如果我知道了不就等于你知道了吗?”唐玫说:“东浩到了现在还是连你也防着?不会吧?你帮了他那么多?”孔思思说:“他的事凡我不能帮忙的也不想知道。”唐玫说:“真是贤妻天分。不过,工作上的事,他为了保险已经很少亲自出马了,目标太大,他主要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孔思思已经心知唐玫在说程东浩去找了李笑颜,还是问:“什么意思?”唐玫说:“你说呢?”孔思思说:“有什么凭据?”唐玫说:“没凭据,你不相信除非你不是女人。”孔思思说:“不至于。”唐玫说:“好吧。你屁股上的刺青去了吗?”孔思思说:“还没有。”唐玫说:“为什么还不去?挺耻辱的,你受到的污辱比我大多了,还留下了标记,你也知道是程东浩干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其他大boss。”孔思思说:“他说是别人就是别人。”唐玫说:“咱们最好说话不要有隔阂,否则我固然是得不到他,你也得不到他,目前我的敌人不是你,你的敌人也不是我,咱们共同的敌人是李笑颜。坦率说,我根本没拿你当对手,你在程东浩心里什么都不是。”孔思思说:“我是他的未婚妻。”唐玫说:“钱买的摆设,钱尽人无。”孔思思说:“我是他的无穷资产。”唐玫轻声笑道:“我要是你,就自己单干,自己挣自己花,你给他就是一只喂不饱的狼。爱他更要防范他,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伤害你。” 第二次,程东浩去找李笑颜,唐玫晚间又给孔思思打了电话,说:“东浩去哪里了?”孔思思说:“去找李笑颜了。”唐玫说:“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知道吧?他跟你的关系怎么样?”孔思思说:“还好。”唐玫说:“他是出招于无形了?”孔思思说:“有形无形又怎样?他并不在乎,我也只能不在乎。”唐玫说:“姑息养奸,他只会得寸进尺。”孔思思说:“我虽然想做他的贤妻,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会逆来顺受。”唐玫说:“你的堂兄孔良义真是个不错的靠山,进退得宜,我们合作的不错。”孔思思说:“我听他说了。” 唐玫说:“这次东浩去找李笑颜,我有了凭证了,请你喝咖啡。”孔思思说:“咱们见面不好吧?东浩一直都黑着你,他会知道的。”唐玫说:“他跟你订了婚还去找李笑颜,大早上的还送李笑颜上班,让我们拍到了,他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在乎你,你还在乎他什么?我至少不是个男的,你又不会陪我过夜,出来见见有什么?”孔思思说:“还是不见了,他可以不在乎,我不能让他挑出刺儿来。”唐玫说:“你太姑息他了,他会越来越放肆的,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必要的时候应该给他一记重拳,让他长点儿记性。这次他是故意让我拍到的,就是想让我告诉你,他去找李笑颜了,李笑颜还是他的至爱,看看你的反应,再做下一步。毕竟保守秘密是很费精力的,他露一小手,看看你会不会把他的手剁了。按照我的意思,你就剁给他看,告诉他你也不是好惹的。” 孔思思说:“东浩还派人跟着李笑颜吗?”唐玫说:“当然,你受到了那样的污辱,他也派人跟着你了?”孔思思说:“我现在一个人出门有两个保镖。”唐玫说:“东浩派给你的?”孔思思说:“我不用他派,我没有李笑颜那么废物。”唐玫说:“所以你不用他保护?”孔思思默了一阵,说:“我觉得我现在主要的还是要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味的对他好,他一定会回头的。”唐玫说:“你错了,东浩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把温存、体贴、善良、忍让当作爱情。你看看李笑颜,各种花心、各种不在乎、各种卑劣和下贱,程东浩还是宠着她。”孔思思说:“但是他跟我订了婚,他就是给我机会让我等,等他从李笑颜的陷阱里拔出来。”唐玫说:“不是的,这是程东浩和李笑颜给你挖的陷阱。”孔思思说:“如果是你,明知是陷阱你跳不跳?” 唐玫说:“跳,但是我会用我的方法确保我的安然无虞,绝不会照你一样,拼了根本利益和身家性命,不顾陷阱是刀是火是水,就一头扎进去,任他们凌迟。程东浩为什么会这样似防不防的去找李笑颜,就是因为他想通过我让你知道,他有他的生活,你不能左右他。你也应该让他知道:你也有你的生活,他也休想完全左右你。这背后其实是李笑颜在挑唆,李笑颜认为她完全把握了东浩,这一切都是李笑颜的主意,她在通过东浩耍你。你有家世怎么样?你有钱怎么样?你温柔美貌怎么样?你是个傻瓜,她李笑颜想怎么耍怎么耍,猖獗的是李笑颜。这个女人居心非常险恶,咱们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不能让她得一点儿逞,决不能让东浩落到她手里,东浩如果落到她手里,一定会死的很惨的:从皇帝到乞丐,死无葬身之地。你想想吧,别看我跟东浩在生意场上掐的你死我活,但是我是真正为他着想的人,他有了我爱他,不论他跟我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保生保死保幸福。现在他跟你订了婚,我其实是放心多了,你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跟和我在一起一样幸福,如果他能真的跟你过,也一定会有好结果的。咱们姐妹都是有心也有实力,让东浩幸福的女人,他有了你,我宁愿因为爱他放弃他,成全你们的幸福。但是李笑颜这个人,太险恶了,我绝不能让她糟践了东浩。你也知道,现在东浩已经让她给废了,我所言不虚吧?” 孔思思说:“那见一面吧。”唐玫说:“嗯,见一面。东浩迟早会看透李笑颜,知道咱们的好,咱们其实不是跟东浩在斗,是跟李笑颜在斗。李笑颜在拿东浩当枪使,东浩不傻,他只是一时迷惑,李笑颜利用的是他太重情,她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李笑颜自作聪明的让东浩跟你订了婚,让他骗取你的钱,咱们一定要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将计就计,让东浩彻底脱离李笑颜那个妖冶恶毒的女人。往你的屁股上刺蝴蝶也一定是李笑颜的主意,东浩是想不出来那种招数的,可见她的恶毒、变态,东浩已经开始让她鼓捣的变态了,尤其是身体不行以后,咱们得尽快把东浩从李笑颜手里拯救出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跟唐玫约好了见面,孔思思放下了电话,她扭身看了看自己屁股上的蝴蝶,精美绝伦,一开始觉得是耻辱,急着要去掉,后来怀疑是程东浩留下的,每每看到爱恨交织,所以也不急着去掉,如今想来,确实只有一个女人才会想到刺一只蝴蝶出来,倘若是个男人大概会刺上一只蝎子,手枪或者是干脆男性生殖器,污辱嘛,要象污辱的样子。而做为一个女人,她的恶毒通过一只精美绝伦的蝴蝶来体现,更加说明了她的处事风格是将一切罪恶都掩藏在绝美的外衣之下,就象罂粟花一样,绝美至毒。原来是李笑颜。 程东浩没有回来,孔思思一个人上课、下课。以往跟程东浩在一起时,她也无时无刻不感到孤单,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手里握住了程东浩的命脉,担负着拯救他的重任,孤单渐渐的隐去,生命充实了许多,她要为了爱人程东浩,跟李笑颜血战到底。虽然一开始她就是志在必得,但是现在似乎又有了更加光明的理由,她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更是为了爱人程东浩的幸福,为了他们两个人,他们这个家,他们的子孙后代。 第二OO章 低血糖 孔思思给卢美荣打电话说晚饭不回去吃了,跟同学有约,晚点回去。跟唐玫约在唐玫家新开的新玫咖啡厅,孔思思到场一看,迟敏生、宁不拔也在场,都是真正的朋友,可以信赖,可以依赖,可以托付,因为利益攸关,这是世上最牢固、最根本、最现实的基础。 唐玫、迟敏生和宁不拔三人喝的都是红茶,孔思思说:“为什么不点咖啡?”迟敏生说:“月经期间不可以吃巧克力还有喝咖啡的,是可能会导致月经紊乱的。”孔思思说:“你们三个都来月经了?”宁不拔说:“是。”孔思思说:“好巧,我也来了,那也来红茶吧。”桌子上是一大块巧克力布朗尼蛋糕,还有四碟干果,孔思思一皱眉,说:“巧克力?”唐玫说:“李笑颜最爱吃的东西,贪吃、贪婪、下贱,咱们要认识她,就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她吃的东西,就能了解她这个人,人如其食嘛。你所说的东浩的食谱不是出自什么掉了牙的老大夫,而是出自李笑颜之手。真正的贪吃不是吃的多,而是吃的少而精,洁而简,素而雅,这些都是李笑颜讲究的地方,程东浩的钱烧出来的她,否则她也做不到。” 迟敏生说:“不是我说,你们山西菜其实不可取,重油重盐重口味,东浩一定非常的鄙夷,你在这一招儿上就妥妥的输给了李笑颜而不自知。”唐玫说:“巧克力,李笑颜最爱吃,但是她很少吃,点心她最爱吃,但是她也很少吃,这都是因为她会吃,懂得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这就是她的狡猾之处,就象她的做人处事,非常理智狡诈,咱们如果不正视这一点,必然中招。”宁不拔说:“能耍的程东浩俯首帖耳,又把你弄的暗无天日,想想好可怕的一个女人。”孔思思说:“我说东浩总吃那几样东西不行,我换着样儿的给他做,他都不吃,一直都坚持吃那些东西。什么好东西吃的时间长了都不行,何况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什么营养,烹饪手法也单一,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迟敏生说:“他吃的不是东西,他吃的是人,是李笑颜,他要把那些李笑颜开出的东西当成李笑颜,变成他的血肉。”宁不拔说:“好可怕,李笑颜真是个巫女。” 迟敏生说:“把李笑颜的方式方法当成你的,在程东浩面前不断的重复,超越李笑颜。”孔思思说:“我是这么做的,可是稍有变动,哪怕加上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东浩就不乐意了,宁愿不吃,也要一成不变。”宁不拔说:“李笑颜一定是给东浩吃错药了。”孔思思说:“我们晋菜是有文化和历史积淀的,人家都说好,你们怎么说不成?我是按照最补、最健康、最好吃的改良做法做的,一定是比李笑颜的好啊。”唐玫说:“不能给神龙喂仙草,也不能给骏马喂鹿肉。因为神龙吃的是肉,骏马吃的是草。东浩吃的是李笑颜。你要想战胜李笑颜,就要先变成李笑颜,再一点儿一点儿的变成你自己,谣乱是非,最终引导东浩彻底脱离李笑颜,到你的手上,到那时候,他才会吃你的改良晋菜,佳肴,这叫因势利导。”迟敏生说:“吃东西只是小事,但是以小见大,其它方面也是同理可证。” 唐玫从手包里取出一叠照片,放到孔思思面前,说:“看看吧。”孔思思喝了一口茶,轻轻的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看,真是甜蜜的一对恋人,旁若无人的流淌着柔情蜜意,照片清新、美丽,象一张张韵致悠扬的诗篇,孔思思的手微微的抖着,心里象着了火,一点儿一点儿变成灰烬,脑袋里嗡嗡作响,绝望嫉恨的几乎发疯,但是她尽量平静的说:“旧情不断啊。”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声音好奇怪,象是一只孱弱的绵羊,真丢人。她想喝一口茶,把照片放在桌子上,伸手去端茶。手臂软绵绵的,好象不是自己的,眼前金星乱冒,哐的晕倒了。 孔思思醒来的时候,躺在唐玫的身上,在车里。她轻吟了一声:“唐玫。”唐玫说:“你醒了吗?哎呀,可吓死我们了,感觉怎么样?”孔思思说:“没事了。”迟敏生在副驾驶上说:“那也到医院检查一下吧。”孔思思说:“我早饭没有吃,午饭只吃了两口,可能是低血糖。”唐玫说:“保险起见,还是到医院看看。”开车的宁不拔说:“为什么不吃饭?”迟敏生说:“因为东浩不在,你吃不下吗?”孔思思说:“因为李笑颜气的,昨天夜里就没有睡好。”唐玫说:“要淡定,真的生气你就输了。知道李笑颜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孔思思说:“什么?”唐玫说:“稳。”迟敏生说:“也可以叫耐受力强。”宁不拔说:“也可以叫适应性迟钝。因为适应性极强,一旦出现状况,身体立即做出适应性反应,焦虑和压力来不及产生就已经消失,表面看起来就象是反应迟钝,实际上是反应过快的缘故。”唐玫说:“所以她才总是显得慢不经心,游刃有余,冲破大风大浪,还是闲庭信步。” 迟敏生说:“虽然其实她是小河沟里的臭虾米,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但是她精神上却有这个底子,也可以说是无知无畏、自命不凡、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带出来的居高临下,把任何人都压在下面,这也可以说是一种不小的傻乎乎的勇气,所以在咱们面前才能这么猖獗。”宁不拔说:“实际上她有什么,她凭什么?就是不懂,以傻撞世。”唐玫说:“东浩完全被她骗了,看驴粪蛋光滑就当成了夜明珠。” 孔思思还感到水深火热,照片真的很美,美的凄厉尖锐,孔思思感到自己象个被活活拔光了刺的刺猬。唐玫、迟敏生和宁不拔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火上浇油,几乎要把她烤熟了。孔思思面色苍白,闭上了眼睛。 经过了重重检查证实孔思思是低血糖,没别的毛病。唐玫、迟敏生和宁不拔都非常热心、周到、积极的跑前跑后,当凿实了这一结果的时候,唐玫三人坚持让孔思思输葡萄糖液体,孔思思坚持不输液。唐玫说:“晕倒太可怕了,这也是很危险的病,一定要输液呀,不输怎么行呢?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打电话通知卢阿姨。”孔思思拼尽了力气厉声说:“不要打。”声音很大,唐玫吓了一跳,说:“怎么了?这么大声,儿媳妇病倒在医院,婆家怎么能不来看看呢?”孔思思严肃严厉的说:“我是健康的,这不是病。”唐玫不高兴的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吗?”孔思思说:“为了我就不要打,我出去吃点儿东西就行了。”迟敏生说:“医生让输液,是吧?医生?” 医生说:“实在愿意输液也可以,不愿意输就出去吃点儿好吃的,香蕉、葡萄、苹果、蛋糕。”孔思思说:“不输了。”说完就往外走,迟敏生拉了一把没拉住,唐玫三个人追在后面。孔思思感觉唐玫、迟敏生有点儿失望,宁不拔事不关己,似乎自己有了绝症,才正合她们的心意,想一想,如果自己死了,唐玫和迟敏生更好把玩程东浩,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的存在也是绊脚石来的。这三个人真的是朋友吗?孔思思叹了一口气,她们是被迫与自己结成统一战线的,等对付了李笑颜,迟早还是撕破脸,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本来本质上就是对立的,就象动物世界里一样,情敌也是致命的。现在,还说是朋友,就挑事儿,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就露出来了,可知翻脸的时候,是怎样一种穷凶极恶。 宁不拔说:“也是的,低血糖真的不是病,只要按时吃饭就没问题,我妈妈年青的时候比你厉害多了,动不动就晕倒,现在完全没事了,我也没有遗传,好好的,从来没有过这种现象。”唐玫说:“晕倒了都,还不严重?”宁不拔说:“没事的,吃块糖就好。”迟敏生说:“我们都不懂,你怎么不早说?”宁不拔说:“我不知道她有多严重,如果严重的话当然要输液了,不然后果很严重的,很可能会出现严重的后遗症。”唐玫说:“既然医生也说可以不输液,那一定是没什么大问题,咱们就到外面吃一顿好吃的,给思思补补。”迟敏生说:“以后可不敢不吃饭了,思思,我们都吓坏了。” 三个人看孔思思黑着脸,急往外走,跟在孔思思身后喋喋不休,孔思思想起自己衣袋里有两块黑巧克力,就掏出来吃。宁不拔说:“太好了,你有这个,这个最管事了,对,先吃点儿,吃了就有力气了。”迟敏生说:“你早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吗?原来是早有准备的?”唐玫说:“还是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咱们都白担心了,思思自己心里其实有谱。”孔思思不说话,唐玫拉住孔思思,站到她面前,迟敏生和宁不拔一左一右,唐玫说:“大小姐,怎么了嘛?忽然就不高兴了?”孔思思心里叹了一口气:目前和这三个人的好关系还是要维持下去,其实唐玫和迟敏生也是情敌,还不是防着、利用着、依赖着,做朋友?即使所谓朋友?孔思思想到这里,缓和了口气,说:“我被李笑颜气的直泛糊涂,想到她那么健康,我这么弱,我就恨我自己不如她。”唐玫说:“她的命不好,命贱,活不长,你的命好,又出身富贵,养尊处优,将来一定长命百岁。” 第二O一章 奶咖 因为李笑颜的饮食严格,所以程东浩的饮食严格,所以唐玫、迟敏生、宁不拔的饮食严格,孔思思的饮食更是严格。但是今天因为孔思思的低血糖风波,又加上精神上受了刺激,三个人上了京城晋菜第一楼:晋香居。点了四凉:老坛腌核桃、大同拌粉、长子猪头肉、太原皮冻;四热:过油肉、什锦火锅、黄芪煨羊肉、黄豆粉条炒土豆丝;汤:五彩酸辣汤;点心:合意饼;酒:山西白葡萄酒。四个人放开怀抱,吃喝尽兴。 孔思思微醺着被保镖送回家,程东浩开了门,孔思思喷着酒气,把手搭在程东浩肩上,借酒撒疯,说:“东浩,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不是告诉你: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吗?你采了没有?你说,你采了没有?”孔思思用手轻轻拍着程东浩的脸,说:“采了没有?”说着就往程东浩身上粘,程东浩往后一躲,闪了一下孔思思,孔思思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身形,看了程东浩一眼,见他一如既往的平淡。 孔思思进门换了鞋,卢美荣过来,说:“思思回来了?喝酒了?这是跟谁呀?”孔思思说:“阿姨,东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卢美荣说:“东浩不是在这儿呢吗?你不问他?”孔思思说:“他心里想着外面的野花,没空理我。”卢美荣说:“东浩每天就是工作,除了工作你们都在一起,哪儿有什么野花呀,别瞎说。”孔思思说:“阿姨,你帮他说话,你不疼我。”卢美荣说:“思思,你这是喝了多少?快去洗澡,好好的睡一觉。” 孔思思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也不理她,坐到沙发上跟程书宪说话。孔思思无趣的上楼了,洗了澡,酒也冒出去了。看看已经九点半,这时候正是程东浩上楼的时间,孔思思穿着睡衣开了门,倚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程东浩上楼,到他的门前敲了敲,也没声音,推了推,锁着,这时候他不会睡,应该是还没上楼。孔思思等了十来分钟,等不及,下了楼,程东浩也没在厅里,孔思思问程书宪:“爸,东浩呢?”程书宪说:“出去打球了。”孔思思一皱眉,说:“这时候?”程书宪说:“是啊,他的大夫说临睡前适当运动有助于睡眠,他最近睡眠不太好,他还想让我去,我实在懒得动,黑乎乎的大冷天。” 孔思思心里一沉:他的大夫?李笑颜吗?李笑颜又出新戏码了?程东浩又上了她的道儿?孔思思心里一阵抓狂,坐不住,本来已经刷过牙了,又到厨房里兑了一杯热热浓浓的肉桂奶咖,端到客厅里,坐下来喝。程书宪说:“好香啊,是咖啡,加了什么?很特别的味道。”孔思思说:“牛奶、肉桂,来一杯吗?”程书宪说:“不了,晚上喝咖啡怕睡不着,明天一早给我冲一杯,太好闻了。”孔思思说:“好的。” 程东浩进门来上楼去了,孔思思急忙喝完了,去厨房洗了碗,跑上了楼,到自己的房间刷了牙,出来到了程东浩的门前,敲了敲门,程东浩问:“谁?”孔思思说:“思思。”程东浩说:“在洗澡,有事明天再说吧。”孔思思说:“我等你。”程东浩说:“我洗完澡去找你。”孔思思说:“好,我等你。”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忍着生疼的心疼,一张一张的把照片又看了一遍,试图发现一些能说明重大问题的蛛丝马迹,看来看去,也如第一次看时,除了爱情还是爱情,程东浩和李笑颜铁一样的爱情,恶心的流淌着浓浓的荷尔蒙催生出的韵味,几乎把照片湿透。孔思思强忍着把这些照片撕的粉粉碎的冲动,轻轻的把照片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到敞开的门口,倚在门框上,抱着肩,一条腿向后蹬着门框,等着程东浩。 孔思思把要跟程东浩说的话及说话的方式、情绪、表情、手势、姿态,以及要不要哭细细的想开去,越想越激昂,脑子象发了海啸一样开始乱了起来。孔思思强忍着铿锵的走到楼下,到厨房里又兑了一杯热热浓浓的肉桂奶咖,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下去,提醒自己一定要稳的住,一定要理智,要超越李笑颜,比她更禁得住事,比她更云淡风轻,信手拈来就把事情给办了。孔思思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暗自思量:这样可不行。喝了一杯,又兑了一杯,想程东浩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让他等一等,如果他不等,睡了,那就明天晚上再说,反正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好,也不是急在一时的事,虽然心里火急火燎,如鲠在喉,热血象岩浆一样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是孔思思极力的压制着疯狂,以避免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崩溃。她喝完了奶咖,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好点儿了,她甚至有些盼望程东浩没有等她,已经睡了。 孔思思收拾了碗碟,走到楼梯口向上望了望,干净优雅的楼梯,盘旋而上,却象千山万水一样难以跨越,看着都发愁,要不不说了,不说?忍了?不行,这是个问题,必须要拿出勇气来解决,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孔思思一咬牙,上了楼,程东浩在小客厅里坐着,穿着打球时的运动服,真刺眼呢,孔思思被刺的一眯眼。他洗完了澡,又该睡了,本该穿睡衣的,可是他却穿了运动服,他穿的不是运动服,他穿的是李笑颜。孔思思心里一阵冷笑,感觉自己变成了雪夜里高山上啸叫的孤狼。 孔思思坐在程东浩的对面,程东浩说:“什么事?”孔思思说:“你去干什么了?”程东浩说:“打球。”孔思思说:“这几天。”程东浩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孔思思说:“最关键的通常都是不可说的。”程东浩说:“那你还让我说什么呢?”孔思思说:“对外人不可说。”程东浩说:“我没说呀。”孔思思说:“我是外人?”程东浩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孔思思咬了下唇,看着程东浩,程东浩说:“早点儿休息吧。”站起身就走,孔思思既然已经开了口,再也忍不住,满腔汹涌的怨愤倾泄而出,一把扯住程东浩,说:“等等。”小小的身体,气壮如牛。程东浩平静的停下来,看着孔思思。孔思思平静了一下,放低声音,故作轻松的说:“等等,我让你看些东西。”孔思思感到自己的声音好奇怪,好像从石头缝儿里挤出来的一样,尖锐又颤抖。管不了许多,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梳妆台上拿起那叠子照片,出来,看程东浩又坐在那里,孔思思也坐下,把照片往前一递。 程东浩接过去一张一张的看起来,孔思思紧盯着他的脸,程东浩毫不意外,看完了,放到茶几上,说:“你拍的?”孔思思说:“唐玫让人送来的。”程东浩说:“拼接的。”孔思思说:“什么?”程东浩说:“自从跟你订婚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这照片很逼真,但是太清晰太优美了,你去过许昌吗?那里并没有照片上的那种景致。”程东浩站起身,说:“睡吧。”孔思思也站起身,她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程东浩这一招儿应该叫釜底抽薪。程东浩要走,孔思思一把扯住,程东浩说:“什么?”孔思思说:“东浩,我想开诚布公的跟你谈谈。” 程东浩退后一步,又坐下来,孔思思也坐下来,说:“你还和李笑颜有联系吗?”程东浩说:“没有了。”孔思思说:“好吧,我相信你。咱们是要过一辈子,是吗?”程东浩说:“如果你愿意。”孔思思说:“明天,我想去做手术,把屁股上的刺青做掉。”程东浩说:“好啊,我陪你。”孔思思虽然愿意相信程东浩的话,但是她其实不相信,但是也不想跟他争辩,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心里憋的很难受,眼泪刷刷的流起来。 程东浩说:“没什么,小手术,也不会留下疤。”孔思思说:“我爱你,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程东浩说:“我知道。”孔思思说:“等我好了,想跟你睡。”程东浩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孔思思说:“你的病得治。”程东浩说:“各大医院都没办法。”孔思思说:“我给你治,用我的爱。”程东浩说:“我的大夫让我清心寡欲的养着,我现在憋尿的时候,都象万箭穿心一样疼,恐怕到时候疼的没心思照顾你。”孔思思听到“我的大夫”四个字,心里一剜,疼的下意识的一裂嘴,指的是李笑颜吧?拧了一下眉,说:“我不用你照顾,让我来照顾你。”程东浩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孔思思说:“没关系,我是你的妻子,最亲近的人,你最真实的一面应该给我。”程东浩说:“我最真实的一面不会给任何人。睡吧。”程东浩起身就走,孔思思又是急忙一把扯住,程东浩看着她,说:“什么?”孔思思的泪扑簌簌的流,程东浩拍了拍她的手,说:“睡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第二O二章 肉厚 孔思思喝了三杯奶咖,再也别想睡着,整夜辗转反侧,急怒哀恨怨,又是梦又是泪,直到天明,不睡又困,困又睡不着。跑了几趟厕所,看看表,已经到了五点半。索性起来洗漱梳妆,对着镜子看了看,还是美美的,只是眼有点儿肿。正好让程东浩看看,自己是多么的委屈,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隐忍,为了他,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爱他。 孔思思拿起梳妆台上的照片,真的是唐玫拼接的吗?唐玫无疑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十足一根搅屎棍子,她不是做不出来。可是堂兄孔良义曾说宁可相信唐玫也不要相信程东浩,孔思思感觉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她愿意相信程东浩,可是理智告诉她唐玫是对的。但是程东浩一口否认,要怎么跟他分辩?有结果吗?有意思吗?孔思思宁愿自己没看到这些照片,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既无用又凭添烦恼。程东浩确实做的面面俱到,完全让孔思思抓不到把柄,除了坚决不肯跟她上床一事,别无破绽。 孔思思想:难道也要象唐玫一样构造强大的监查网络,把程东浩和李笑颜网在其中?即便如此,程东浩的反监查能力更强,不然,唐玫也不会得不着半点儿便宜。该她知道的她知道,不该她知道的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从这方面讲,诚如唐玫所说,程东浩去找李笑颜的事,应该是程东浩故意露出来的。孔思思如果抓住不放,势必成为一个发疯的泼妇。目前,爱不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爱的地位,一定要稳住,就有希望得到最后的胜利。 孔思思想把握程东浩的营销网络,但是殊非易事。除了孔思思开拓的业务,每每事过之后,孔思思才能一窥端倪。她成天跟着程东浩,却不知道程东浩是怎么安排的,程东浩倘若出差,她更是不得而知,虽然程东浩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她并不相信。她已经渐渐明白,程东浩的话说出来只是为了方便省事,完全不是让她相信的。而她除了信,也没有别的选择。就象这个照片事件,她只有信才能活的下去。后悔吗?后悔,可是如果不能在程东浩身边,孔思思也要活不下去了。孔思思不停的安慰自己,从别的女人手里抢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不死也要扒层皮。一切事想要成功,都是一句老话:坚持就是胜利。现在已经咬住了,死死的咬住不松口,程东浩就是死也要死在她孔思思手里。毛泽东有言: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不要胶着在一时,人生还很长。 唐玫的策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先置程东浩于死地,而后再使他在自己脚下重生。孔思思的策略是: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然而这时候已经不是古代,这些谋略已经是普天共知。现代人崇尚的是简单直接、不见兔子不撒鹰,知识的广泛传播弥补了智慧的不足,在具有相当知识水平的人面前用这些谋略,只会被人将计就计,予取予夺,通俗一点儿说:吃孙喝孙不谢孙,这大概就是程东浩的策略,或者说是李笑颜的策略。孔思思感觉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可是谁让她爱程东浩呢?明知道此行危险,别无选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等到有一天翻了盘,哼。孔思思热血沸腾,一定会到那一天。 孔思思梳妆好了,穿上看着就恶心的运动服,出门坐在小客厅里,等程东浩出门。程东浩出门了,孔思思赶紧走到他身边,真希望他注意到自己哭肿的眼睛,但是程东浩象往常一样说了句:“早。”下楼去了,孔思思赶紧的跟在后面,下楼的时候脚一滑,从楼梯上搓了下去,孔思思一声尖叫,程东浩听到声音回头,等她躺在楼梯上摔定了,才过去扶她,问:“怎么样?”孔思思一把抱住程东浩,哭了起来。程东浩从楼梯上抱起她,拍了拍她的肩,说:“没事吧?”孔思思说:“好疼啊。” 程东浩从她死死抱住的双臂里挣脱开,拉着她的手,问:“哪里?”孔思思说:“到处都疼,都快摔散架了。”程东浩说:“那不要出去了,在客厅里歇着吧。”孔思思说:“你陪我。”程东浩说:“下楼走两步看看。”孔思思一下楼,哎哟的叫了一声,扶住了屁股,又摸了摸腰,说:“屁股好疼,我又看不到,你给我看看摔的怎么样了?”一边说,一边就脱裤子,程东浩说:“那没事,屁股上肉厚,不会怎么样的,回头让阿姨给你看看。”说着话就下楼了,孔思思大声喊了一声:“东浩。”程东浩象逃跑的兔子一样出门去了。 屁股真的很疼,孔思思自己扒下裤子看了看,红了一大块,摸了摸好象是肿了,正在屁股上的刺青蝴蝶上。孔思思大喊一声:“程东浩,我恨你。”空荡荡的大厅,无人应答。程书宪从楼上探出头来,刚要说话,打了两个喷嚏,抹了抹眼泪忽闪的眼睛,说:“思思,什么事?怎么了?”孔思思还在提着裤子,赶忙提上,说:“爸,我摔了一跤,屁股摔肿了,东浩也不理我,自己跑出去了。” 程书宪说:“哦,还好是屁股,屁股上肉厚,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吃过早饭,去医院看看吧,让你阿姨陪你去。”孔思思心里恨道:老死鬼,怎么跟他儿子一样的说法?孔思思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哽咽着说:“爸,我没事,您去睡吧。”程书宪说:“看来摔的不轻啊,屁股也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不要摔坏了,美荣,快出来,思思摔了,出来看看摔的怎么样了?”孔思思说:“爸,真没事,我虽然疼的受不了,可是没关系,我能忍。” 卢美荣迟迟不出门,程书宪回房叫去了,孔思思在楼梯上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一个人出来,自己想自己可怜,出身富贵,千金之体,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虐待和轻慢?真想一走了之,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是花了大钱的,谁走她都不能走,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的。孔思思咽了一口泪,忍着疼回到自己房间,又仔细检视伤处,想手术是不能做了,怎么也得等肿消了。 如果是李笑颜摔成这样会怎么样?程东浩大概会把她抱到房间里舔到消肿吧。孔思思想到这一情景,又一眼看到梳妆台上的照片,气的头昏脑胀,过去一把抓起照片,使劲的撕起来,一叠撕不碎,一张一张的细细的撕的粉粉碎。 卢美荣在门外叫了一声“思思”,敲了两下门,孔思思一把把桌子的碎照片搂到抽屉里,蹿到床上趴着,有气无力的哼道:“进来。”卢美荣进来了,还穿着睡衣,过来就扒孔思思的裤子,说:“让我看看,摔的怎么样了?”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是一只绝美无伦的蝴蝶,异常精致,栩栩如生,卢美荣往前凑着看孔思思屁股上的蝴蝶,叹为观止。孔思思趴在床上抹眼泪,可是听不到卢美荣的声音,忽然意识到她在看屁股上的蝴蝶,心里一沉,问:“阿姨,怎么样?”卢美荣一声惊呼:“哎哟,天呢,一大块,都黑了,都紫了。这可怎么好?快,去看医生。”卢美荣夸张的大呼小叫,说:“让东浩陪你去还是让我陪你去?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摔成这个样子?” 孔思思说:“阿姨你不是还要去健身房吗?让东浩陪我去吧。”卢美荣说:“我不要紧,不过,还是让东浩陪你去吧,这个时候就应该让他表现表现,还是小两口儿最亲呢。唉,你真是多灾多难。才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又摔成这样儿,偏巧又是那个地方。东浩见过那只蝴蝶吗?”孔思思说:“没有。”卢美荣说:“怎么能这样呢?为了表示关心也得看一下啊,不管不问的象什么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不是每天早上跟他一起出去运动吗?他不知道你摔了?” 孔思思说:“他知道,说屁股上肉厚,摔一下没关系,让我在家歇着,就一个人出去了。”卢美荣摇摇头说:“啧、啧、啧,真不象样子。不对呀,我可是见过他对那个李笑颜那个紧张劲儿,思思啊,不是我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他对你这个态度不对呀,是不是还跟那个李笑颜有连连?”孔思思说:“我问过他,他说没有。”卢美荣说:“他就是有怎么可能跟你说呀?”孔思思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跟我订了婚,我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等他回头。” 卢美荣说:“东浩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这么些年,我从来都闹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不是我挑拨你们,你可要小心呀。我希望你能弄懂他,跟他过下去。那个李笑颜,我可不愿意让她进门,她要是跟了东浩,决不会跟我交心,我会被她整死的,那个人,一看就没有好心眼儿,太刁钻了,总想在东浩面前卖好,第一次来就跟我耍心眼儿,真差劲,我都不愿意提她,太下作了。思思,你比她好太多了,咱们娘儿两个多好。要不是你,东浩都不跟我一个桌子上吃饭。” 第二O三章 有病 孔思思没有象往常一样做早饭,程东浩做了早饭,程书宪上楼来叫卢美荣和孔思思吃饭,卢美荣说:“都摔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能下去吃饭呢?让东浩端上来。东浩怎么也得上来看看,太不象话了。”孔思思说:“还是我下去吧。”程书宪说:“摔成什么样儿了?”卢美荣说:“又黑又紫又肿,好大一块,就是那帮流氓刺青的那块儿,看着都让人心疼,我们思思这是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的罪?东浩不闻不问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媳妇还要不要?不要的话,好好的把人家的姑娘送回去,这么不冷不热的耗着算怎么回事?”程书宪说:“就是,东浩也太不象话了,我这就把他叫上来,让他给思思道歉。”孔思思连忙说:“爸,别叫他,我没事,我这就下去。”孔思思咬着牙,含着泪,赶紧下床。 程东浩坐在桌子边上等着,程书宪说:“思思摔成那样儿了,你怎么也不上去看看?”程东浩说:“哪样儿?”程书宪说:“都摔黑紫了,一大块,刺青的那块。”程东浩说:“那手术做不成了?”孔思思说:“是。”程东浩说:“去医院看看吧,弄点儿跌打损伤的药。”孔思思说:“我的腰也闪了一下。”程东浩说:“那就严重了,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孔思思就站在餐桌前吃了饭,泪眼一个劲儿的瞄着程东浩,程东浩眼也不抬,自顾自的吃了。 从医院回来,程东浩说:“你回家休息吧。”孔思思说:“不用了,我跟你上课去。”程东浩说:“坐都坐不下,怎么上课?”孔思思说:“我在后面站着。”程东浩说:“好吧。”孔思思说:“你给我上药,我够不着。”程东浩说:“先回家让阿姨给你上吧。”孔思思说:“你是我未婚夫。”程东浩说:“让阿姨给你上吧。”程东浩不容分说,开车带孔思思回了家。 程东浩坐在客厅里等着,卢美荣在孔思思房间里给她上药,卢美荣说:“怎么不让东浩给你上药?”孔思思说:“他不管。”卢美荣说:“上个药费什么事?”孔思思说:“他不是怕费事。”卢美荣说:“都订婚了,他还避讳成这样儿?他跟那个李笑颜可是老早就住到一块儿了,现在没了那个李笑颜,你每天在他面前晃,他也能忍得住?”孔思思说:“他痿了。”卢美荣趴到孔思思身边,说:“阳痿啊?”孔思思说:“是。”卢美荣说:“怎么会?”孔思思说:“李笑颜就是因为这个跟他分的手。” 卢美荣说:“怪不得,那个李笑颜一看就是个**的人,受不了跟他分了,看到你和东浩订了婚,她又嫉妒了,还来找,大概也是没钱花了。天呀,东浩不是让那个李笑颜招上了什么不好的病吧?”孔思思说:“听东浩说是心因性阳痿?”卢美荣说:“你见过?”孔思思说:“没有。”卢美荣说:“那就不一定了,那个李笑颜心眼儿多的很,装的好象很有作派,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从头到脚都是讨好男人的那种贱样贱色,那种女人是不可能安分的,东浩又不在她身边,她跟了别人,只要死鱼不张嘴,谁能知道?你是大家闺秀,这里面的脏事你都不知道,梅毒、淋病、软性下疳、尖锐湿疣、生殖器疱疹,身上的肉一块儿一块儿的烂,可恶心了。我估计她还没胆子得艾滋病,不过也没准儿,唉,好可怕,你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亲自证实一下,不行就跟唐玫商量商量,唐玫那个小丫头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哎,你有没有发现东浩吃的什么药?” 孔思思说:“他不吃药,也不看病,他跟李笑颜还没分手的时候,李笑颜让东浩按照她给开的食谱吃东西,他到现在还是那么吃,别的措施没有。”卢美荣说:“有病当然得治了,李笑颜开的食谱,算个死屁呀,那个半吊子不开壶,她真拿自己当成神仙一把抓了?她已然跟东浩分了,就是见不得你们好,她能给出什么好主意?不行,思思,你得催着东浩赶紧治,这要是耽误了,真是后悔莫及。哎,你怎么也不急呀?”孔思思说:“我急顶什么用?阿姨,不瞒您说,东浩前几天还去见那个李笑颜了,我问他,他还瞒着我,我也不好说什么。” 卢美荣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孔思思说:“唐玫让人查出来的,还拍了照,我拿给东浩看,他不承认,还说都是唐玫拼的,都给撕了,我又捡起来。”孔思思下了床,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几个碎片,放在桌子上,说:“都看不出来了,您看。”卢美荣说:“还真是照片。”孔思思说:“阿姨,您说这可能是唐玫拼的吗?”卢美荣想了想,说:“不好说。东浩从小做事就是滴水不漏,不是我说,凭唐玫那么个小丫头,完全不是东浩的对手,踮着脚都够不着东浩的后脚跟,她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我不是向着东浩说话,这孩子就是真的去找了李笑颜,他想瞒,就只有天知道。” 孔思思说:“唐玫不是一个人。”卢美荣说:“我知道,东浩也不是一个人。你们谁都不能小瞧了谁,尤其是东浩,这个孩子从小就有城府,他爸那么个叱咤风云的人物,都对他言听计从,高中一毕业,不过半年,就把公司的事全部交给了他,自己甘心做个摆设。”孔思思说:“阿姨,我对东浩是真心的,不论他是病了,还是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他,也不会离开这个家,给您和我爸养老。” 卢美荣说:“可能东浩也是看中了你这点儿,所以才跟你订了婚,我看他顶多也就是把李笑颜当个性伴,迟早他们会分手的,你一定要撑住了,东浩早晚是你的,决不能输给那个李笑颜,那个李笑颜太不是个东西。”孔思思说:“是,阿姨,咱们一家人一定要团结,把东浩从李笑颜手里夺回来,李笑颜已经把东浩给玩儿残了,不能让她再把东浩玩儿死,也不能让她把咱们这个家玩儿散了。咱们一家人一定要幸福美满,东浩一定会好的,我们还会有孩子,您会当奶奶。”卢美荣说:“阿姨将来就指着你了。”孔思思说:“嗯,看我的吧。” 过了春节,初二的时候,程东浩带孔思思回娘家,各方亲朋好友都拜到,回孔思思父母家吃了顿团圆饭,孔思思和程东浩喝了一瓶汾雁香酒,孔思思喝了大半瓶,又到了微醺,孔有年叫司机送两个人回了品尚别墅。 房子早已经被孔有年吩咐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孔思思一进家门就扑到程东浩怀里,说:“到家了,今天陪我睡。”程东浩说:“不行。”孔思思说:“过年了嘛,新年新气象,要有新的开始,相信我,我就是你的良药。”程东浩说:“还是不了。”孔思思强揽过程东浩的头,吻了一下,还要深吻,程东浩扯下孔思思,说:“我累了,去洗个澡。” 程东浩到了自己房间,顺手锁上了门,从行李箱里拿出要换的内衣放在床上,洗了澡,光着身子出来以后,发现床头灯暗了许多,孔思思穿着睡衣,侧卧在床,一手托头,一手搭在骨盆上。程东浩平淡的看到床上的衣服已经不见了,转身回浴室拿浴巾围了下半身,琢磨了一下,是锁了门的,没锁好?不会。程东浩出了浴室门,直接拉过行李箱,拖了就走。 孔思思跌跌撞撞的下床来一把拖住,扑到程东浩怀里,紧紧抱住,说:“东浩,让我来温暖你,点燃你,也点燃我,从此照亮咱们的人生吧。”孔思思一把扯下程东浩身上的浴巾,狂乱的吻起来,手就往程东浩的裆下里抓。程东浩一把把孔思思抱起来,把她放到床上,孔思思以为程东浩同意了,被程东浩一抱,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上软作一团。程东浩拿被子把孔思思蒙住,转身拖着行李箱出门去了。孔思思一把掀起被子,出门不见了程东浩,声嘶力竭的大喊:“东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逐次推门进去看,房间里所有的门锁都已经不能从里面锁了,孔思思推开了楼上所以的门都没看到程东浩,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又一个门一个门的逐次推开去,终于看到了程东浩,穿戴整齐的在扣衬衣的扣子。 孔思思过去一把抱住,说:“东浩,李笑颜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她已经把你玩儿坏了,你不能再去找她了,她会害死你的。你的归宿是我,我会温柔的对待你的,保证不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她破坏掉的,我会细心的一点一点的修补还原,重建你的信心和健康,咱们会幸福的,还会有孩子,跟爸爸一起幸福的生活。东浩,你就接受我吧,我是有诚意的,一心要跟你白头到老,相互扶持,携手人间风雨。我有信心,也有实力,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我爱你,你是我人生至爱,唯一爱,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你能不能体会我的心情?你不答应我,我的心就在水深火热里煎熬,在生死线上挣扎,每天过的都很辛苦,很辛苦,有多辛苦你知道吗?”孔思思的越说越感动,越说越激动,泪流满面。 第二O四章 摊牌 程东浩捧起孔思思的脸,说:“我不是不做,我是不行。”孔思思说:“边缘性呢?不插入也可以高潮的。”程东浩说:“对不起,我没兴趣,那样我只会感到更加挫败和耻辱。”孔思思说:“你为什么能跟李笑颜?”程东浩说:“就是因为以前跟她尝试过,所以现在才有了经验,觉得不行。”孔思思说:“那是她不行,不是我不行。她不爱你,她只是一味的向你索取。我是真心的爱你,性与不性都只是一种爱的表达,重要的是那种彼此拥有的感觉,浑然一体生长的状态。毫无隔阂、毫无阻碍、毫无保留,彼此赤诚相对。你不脱衣服也可以,只要你抱着我睡,我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啊?” 程东浩说:“我抱着你,你能睡着吗?”孔思思说:“我睡的着,我就象孩子一样,你只要给我讲个故事,我就会睡着了。”程东浩说:“我不会讲故事。”孔思思说:“那说说你小时候。”程东浩说:“小时候就是上学,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孔思思说:“可以谈谈理想、爱情、生活感悟、在社会上和人打交道的心得。”程东浩说:“那都是不可言说之事,越说越说不清楚,还是不说了。”孔思思说:“那就什么都不要说,默默的,抱紧我,我也会很满足。”程东浩说:“我会睡不着的。”孔思思说:“试试看。”孔思思一脸渴望,拉着程东浩的手,坐到床上。 程东浩说:“思思,我虽然跟你订了婚,你也知道我并不爱你。”孔思思当然知道,但是她也没想到程东浩会说出来,按照孔思思的脾气,她会立即冷冷的回答:那退婚好啦。但是在程东浩面前,她是个没脾气的小女人,于是,她说:“咱们已经订婚了。”程东浩说:“订婚只是个仪式,并不能说明我爱你,愿意跟你发生关系。”孔思思说:“不然订婚是为了什么呢?”程东浩说:“钱。”孔思思说:“那你知道我给你钱是为了什么?”程东浩说:“你为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孔思思说:“为了接近你,爱你,占有你,跟你生孩子,跟你共担风雨到白头。”程东浩说:“我有了李笑颜了。”孔思思说:“她什么也不能给你,因为她不爱你,你那么聪明,当然知道。这才是你答应跟我订婚的理由,不是吗?”程东浩说:“不管她爱不爱我,反正我爱她。” 孔思思笑了笑,说:“这也是我想说的:不管你爱不爱我,反正我爱你。”程东浩说:“我从李笑颜那里什么都得不到,你从我这里也是什么都得不到。”孔思思说:“你让我陪着你,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程东浩说:“你会寂寞的。”孔思思说:“跟你一样,我就不怕。”程东浩说:“解除婚约吧,你会幸福的。”孔思思说:“你已经卖给我了,我怎么会做亏本儿的买卖?”程东浩说:“我有一天会离开你,你恐怕是亏定了。”孔思思说:“不一定。”程东浩说:“你不了解我。”孔思思说:“了解不了解并不是那么重要,人生是一个过程,能够陪伴你三年,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有钱,我花的起。我买的是我的心爱的至爱的人的人生里最美的时光,仅此而已,你是值得的。” 程东浩说:“你不了解我,你爱我什么?”孔思思说:“你爱李笑颜什么?”程东浩说:“我开始意识到跟你订婚是个错误。”孔思思说:“负负得正。”程东浩说:“去睡吧。”孔思思揽住程东浩的头,程东浩顺从的俯下身,吻了她一下。孔思思站起身,出门去了。 第二天,程东浩和孔思思还在吃早饭,就有人来按门铃。孔思思去开了门,原来是堂兄孔良义,头一天去他家并没见他。孔思思伏在他怀里拱了一下,说:“哥,新年大好大吉大利。”孔良义说:“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孔良义往旁边一闪身,孔思思往他身后一看,吓了一跳,董九来,一米七六的身高,头发三七开,墨黑发亮,篷篷松松,宽宽的双眼皮,眼睛不大,神采落拓不羁,五官清秀,肤色黄白,休闲西服,白衬衣没领带,深篮牛仔裤,敞怀穿着跟孔良义同款的瑞士odlo羽绒服、脚下高帮磨砂皮军靴。董九来看孔思思发愣,一垂眼皮,说:“新年好。”又抬眼看着她说:“意外吗?”孔思思说:“欢迎你来。”孔良义说:“震撼成这样儿,能行不能行。”孔思思说:“没有。”一边让两个人进来。 程东浩从餐厅里出来,跟孔良义打过招呼,冲董九来一伸手,说:“程东浩。”董九来握了一下程东浩的手,说:“董九来。”孔思思说:“这是我董叔家的哥哥,现在是晋鼎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副总,晋鼎一号典当行总经理。公司是他大伯开的,他大伯没孩子,他就是继承人。”程东浩说:“还请董哥多提携。”董九来说:“好说。”孔良义说:“你们没吃早饭呢吧,吃吧,我们到那边坐。”程东浩说:“我吃好了。”孔思思说:“没有,我们刚开吃,两个哥哥去厅里坐。”一边把程东浩拉进餐厅,说:“他们都不是外人,不用招呼,咱们吃咱们的。” 程东浩和孔思思坐下,程东浩喝了一口粥,夹菜的时候瞄到孔思思,见她若有所思的捏着一小块馒头发呆,发现程东浩瞄到她,把馒头放进嘴里,说:“这个九来哥好久不见了,为什么这时候来咱们家?好奇怪,他历来都是个怪人,行事颇不可测,这个人你要小心。”程东浩说:“又不会有更多的接触,有什么小心不小心的?”孔思思说:“也是。” 吃完了饭,孔思思冲了四杯浓浓的热巧克力抹茶,端到客厅,程东浩收拾洗碗。孔良义说:“你不是每天春节都嫌乱,要出去旅游的吗?”孔思思说:“我如今是有了男人的女人了,怎么还能象个小姑娘?”孔良义说:“你这一订婚是七仙女贬到了人间了,九来还以为你是七仙女呢,要知道这样他就不来看你了。”孔思思说:“九来哥才不会这么想呢,我永远都是他的七仙女。是吧,九来哥?”董九来说:“是。就因为你的原因,我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孔思思说:“我都订婚了,又很幸福,你不会有机会了,快找一个吧。” 董九来说:“我想的都是神想的内容:太阳、星辰、生命、死亡,至于吃喝拉撒从来不考虑,和我这样的人怎么过日子?我都为看上我的人发愁,不过也没人看上我,那不是正好吗?我想。”孔思思说:“哥哥,那还是你没有喜欢上一个人,等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就会甘心为了她从神变为人的。”董九来说:“我照着你的样子踏破千山万水,寻遍世界犄角旮旯,也没见一个和你神似的,可怎么办?”孔思思说:“呸,才怪,你当初可是十二分的看不上我。”董九来说:“我那是想让你追我的策略,只不过玩儿过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趁我不在,跟别人订婚了。我真后悔听了良义哥的话,去了什么鬼瑞士。” 程东浩走过来坐在孔思思身边,孔思思不安的看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喝了一口茶,静静的坐在一边不说话。董九来接着说:“东浩就是比我高,其他也不怎么样嘛,你不追我倒花了大价钱去追他?老实说,我看到他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不过如此。”孔思思瞄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又喝了一口茶。孔思思说:“他的好你是不会知道的,你又不是女人。”董九来说:“只有让男人赞许的男人才是真的好男人。”孔思思说:“错,只有让女人赞许的男人才是真的好男人,你们男人是为女人而生的,哥哥,不要忘了你来人世的根本。世上的所有物种进化都是以谋得异性,繁衍种族为根本动力。我们女人不说好的男人,有什么用?”董九来说:“我不好吗?”孔思思说:“好,好的没有女人追?” 董九来说:“东浩有多少女人追?”孔思思嘟着嘴说:“要你管。”董九来说:“你就是看我没人要才不要我的?”孔思思看了一眼程东浩,他平淡的象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毫无表情。跟孔良义一道,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茶,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孔思思和董九来的。董九来说话毫无顾忌,根本没把程东浩放在眼里,孔思思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半是为孔思思拔横,一半是他的真话,孔思思心里一片感激,虽然他压了程东浩一头,但是孔思思也不好不识好歹的驳回,而且程东浩也丝毫不觉得尴尬,想必他已经看出端倪,而且他本来也不在乎。孔思思还是希望程东浩哪怕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是他没有,哪怕装也要装出一点,但是他没有。 第二O五章 胡杨 孔思思一阵落寞,喝了一口茶,说:“哥哥别逗我了,为了我,对东浩也要好一点儿,别跟他开玩笑,他是个严肃的人,开不得玩笑的,你看他的脸都僵了。”董九来说:“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哪儿那么容易僵,更何况东浩是场面上的人,才不会在乎呢。我先把话撂这儿:我可还惦记着你呢。”孔思思说:“知道了。”董九来说:“是真惦记。”孔思思说:“知道。”孔思思瞄了一眼程东浩,程东浩站起身去了卫生间。 董九来说:“听良义哥说他不爱你,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虽然也不是讨厌。这个人最可怕之处就是他不会讨厌任何人,大概除了他爱的那个女人,其他人都是可利用的对象,在他眼里只有可用与不可用,没有讨厌与不讨厌,思思,你如果不及早抽身而退,一定会后悔的。失身了吗?”孔思思说:“他从来不碰我。”董九来说:“还有点儿精神洁癖,这样的话,思思,你从他那里什么都得不到。你爱他什么?他是一个自私到令人发指的人,他这种自私的途径是一种非常隐蔽的手法,看起来大气磅礴,实际无不是为了他的名闻利养,古今中外圣贤明君名士风流,莫不如此。你驾驭不了他,更得不到他的心。” 孔思思说:“只要今生能和他打上连连就是好的。”董九来说:“太卑微了,不值得,你的世界应该更精彩,跟他纯属瞎耽误工夫。”孔良义说:“正在爱的时候不觉得是瞎耽误工夫,只有爱过了回过头来才会知觉。”董九来说:“也是,这就是人生啊。” 孔良义说:“人家唐家大小姐唐玫也是爱,你也是爱。唐玫就是爱的那么龙飞凤舞、风云际会、雷霆万钧,你就是爱的这么云霓深重、山岚雾茫茫。而程东浩偏偏喜欢那个躲在沙漠戈壁胡杨林清水边呆头呆脑的柳叶小胡杨,李笑颜。”董九来说:“大智若愚,那个李笑颜才不是真的呆,她最聪明。”孔良义说:“不是聪明,天性豁达颖悟的人都是容易得解脱,得幸福的。”董九来说:“程东浩就是被她这点吸引,唐玫和你都是不得要领的人。”孔良义说:“学也学不会,这就是命啊。” 孔思思说:“胡杨是什么?为什么把李笑颜比为胡杨?”孔良义说:“这种树生命力非常顽强,生长在西北大漠,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一般一种树的叶子都是固定的,但是胡杨的叶子变化多端,如柳、如桦、如枫、如杨,一棵树上也会长出不同形状的叶子,又称异叶杨,春夏为绿色,深秋为黄色,冬天为红色。最出名的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胡杨林,集沙漠、戈壁、草原、湖泊、胡杨林于一体,风光绝美,尤其是下了第一场霜的秋后,你如果去一次,永世不忘。” 孔思思一撇嘴,说:“你们见过李笑颜吗?凭什么对她做出这么高的评价?你们到底是哪头儿的嘛。”孔良义说:“如果不是那样的李笑颜,程东浩凭什么那么爱她?程东浩又不是傻瓜。我们是站在你这一头儿,正视她。”董九来说:“我们都去见过李笑颜了,别看她穿的是简单的运动服,可是风流不在着衣多,看神态举止就知道是个非常丰富多情顽强进取的人,仅凭那种蓬勃的生命力,把她比为胡杨一点儿不为过。思思,你是遇到硬茬儿了。” 程东浩走了过来,孔良义说:“东浩,我们来主要是请你们去我们新开的平陆县铝土矿上看看,打算跟你订一整套设备。”程东浩说:“好啊。”孔良义说:“思思是参了股的,她没跟你说吗?”程东浩看了一眼孔思思,说:“你没说呀,思思。”孔思思说:“我的股份小,做不了主,所以让我哥跟你说。”董九来说:“我也参股了,你知道吗?”孔思思说:“我不知道,还有别人吗?”孔良义说:“就咱们仨,东浩,订设备得打打折。”程东浩说:“没问题,我不赚钱,保本儿销售。有思思呢,她知道。”孔思思说:“都是自己人,零利润,我担保。” 寒假结束的时候,孔思思多灾多难的屁股终于彻底的好了,手术留下了一小块疤,身上的各种体毛已经都长齐全了,好象比之前更黑了,齐耳的短发,斜刘海,完美无缺,历经劫难,比之前更成熟动人。孔思思对自己很满意,什么也没有失去,一小块疤算不得什么,那是为爱战斗的勋章。虽然这么想会好过一点儿,但是每当想起,孔思思心头就涌起对李笑颜的厌恶和憎恨,不是与日俱减,而是与日俱增。尤其是每晚九点半看着程东浩拿着球去篮球场,她就站在卧室的窗帘后,盯着程东浩的背影,气的五迷三道,欲火焚心。 屁股上的痂掉了之后,孔思思又养了一段时间,早晚都跟着程东浩去打球,程东浩打篮球,孔思思打网球。程书宪自从迁延不愈的感冒好了之后,说是老人家大冬天不应该出去吹风,就把篮球歇了,依旧每天下午去打他的高尔夫。孔思思巴不得如此,早就看那老家伙碍眼。 程东浩的事对孔思思瞒的紧紧的,孔思思却正相反,事无巨细都跟程东浩说,学习、生意、朋友、对手、思想、感悟,无不对程东浩敞开心扉,侃侃而谈。程东浩站在朋友的立场,总是给出听起来中肯客观的意见,但是程东浩裆下那一亩三分地,孔思思试探了无数次,都被无情坚决的挡了回来,那里就是他的超自然结界。 程东浩对孔思思波澜不惊、有礼有节,令孔思思无处下嘴。他经常出差,每当此时,孔思思就怀疑他去见了李笑颜,跟李笑颜颠鸾倒凤去了,嫉恨疯狂的整夜睡不着,象一只在火山口上盘旋的秃鹫,看着家园被毁得面目全非,那种心里的焦灼几乎不能忍,炼狱之火就是如此了。孔思思觉得自己的头发掉的厉害,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不得不收敛疑忌之心,极力萃取孔良义所言李笑颜之豁达颖悟,隐忍坚持。 这样过了三年,五千四百万已经完全到了程东浩的账上,后续价值不止三千万,连上得孔家之力新开发的项目又有四个亿的净利润,占红树林集团年净利润五分之一强。订婚协议,三年期,已经到期,再订就是结婚协议了,程东浩毫不迟疑的签了约,做了各种公证。于是,程东浩结了婚,李笑颜毫不知情。 李笑颜已经二十二岁了,上了五年级,虽然她自己觉得已经很成熟了,但是胸并没有明显的增大,也没有更高,也没有更强壮,说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李笑颜觉得人成熟不成熟关键的是思想,用张和也的话说李笑颜相比于刚入学时已经傻出尖儿来了,虽然这话听起来气馁,但是想一想,也可以说是傻的出类拔萃,很见水平了,这是一种夸奖,张和也那个人就是这样夸赞的风格。 下了手术,李笑颜回到学校的宿舍,已经有大半年没跟李笑颜说过一句话的高小晴说:“笑颜,咱们在一起都五年了,时间过的真快。”李笑颜只当没听见,从阳台上收下来晒干的衣服,高小晴盯着李笑颜的脸,审视着,说:“这么些年下来,我才发现你其实是好人。”李笑颜爬上了自己的床,叠衣服。高小晴扒着李笑颜的床帮,说:“是个人都想得到幸福,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也不一样。但是所有的生命体最终极的幸福肯定、一定、百分百都是找到优秀、强大的另一半,没有例外。但是因为条件所限,每个人都要权衡,看是不是自己能得到,能驾驭,能适应。笑颜,其实咱们也没有什么根本矛盾,在一起住了五年,同学又是室友,应该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至少不是仇人。人家都说大学时期的同学可以做一生的朋友,咱们虽然以前有嫌隙,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没有利益冲突,也就没有高下优劣的争执,咱们是最平等的,绝对平等,这是友谊的根本,所以咱们是最有可能做朋友的。” 李笑颜叠完了衣服,爬下了床,把衣服放到柜子里。高小晴说:“你柜子里的衣服都是程东浩给你买的吧?唉,现在人也没了,你得多伤心啊,要是我,早扔了。”李笑颜看了她一眼,高小晴眼睛一亮,说:“你不知道?”李笑颜说:“什么?”高小晴看李笑颜搭了茬,精神暴长,说:“你真的不知道?”李笑颜说:“你想说什么?”高小晴说:“程东浩结婚了。”李笑颜破颜笑道:“哦。”继续整理衣柜,高小晴说:“你知道?”李笑颜说:“知道。”高小晴歪着眼睛,斜着嘴,说:“切。”看李笑颜平平淡淡不吭声,又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真的不爱程东浩?从来没爱过?”李笑颜说:“是啊。”高小晴说:“你傻呀!”李笑颜看了她一眼,说:“走开。” 第二O六章 菊花 海樱倚在床帮上,说:“人家早有了下家了,也到了谈婚论嫁了。哎呀,我的姐夫,好阔气的少爷。”高小晴笑道:“去,笑颜是那种重精神不重物质的高尚人,只要让我们笑颜爱上,哪管什么穷鬼还是穷酸?”海樱说:“穷的她会看上?”高小晴说:“据说是个师兄。”海樱说:“我不信,师兄能带给她什么?只有无穷的穷。”高小晴说:“师兄很硬。”海樱笑道:“原来如此。” 高小晴说:“到底还是龙凤配,草鸡终究是草鸡。”海樱说:“褪了毛,放了血,给人家上菜。”高小晴说:“能上得了席面儿吗?人家可是钓鱼台国宾馆的宴席。”海樱说:“我是没有那个福气,拼了死命也搭不上,在北京混一套房子也值了,我是个有知人之智、自知之明的人,不去较那个劲,也不去生那个气,象我这么云淡风轻的人,也是世所罕见了,你们一定都很开眼吧?”高小晴说:“好开眼,就你能,你最能,都能出屎来了,还吊吊的呢,真可笑,垃圾。”海樱说:“你说谁?”高小晴说:“说谁谁知道。”两个人笑起来。 李笑颜拿了书,出了宿舍。后面净华然追上来,说:“好冷啊,才十月份,今年怎么冷得这么早?”李笑颜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穿着那么衬衣,不冷才怪。”净华然说:“我是个没人疼的人,哪儿象你?厚的薄的一应俱全。”李笑颜说:“你那个师兄毕了业去哪儿了?好久也没听你说起过了。”净华然酸楚的说:“去华西读博了。”李笑颜说:“真厉害。”净华然说:“他临走还晃了我一枪,信誓旦旦说要在省院泌尿外科奋斗终生。”李笑颜说:“男人的话没一句可信。” 净华然说:“可怜我还信以为真,到省院去找他,人家说有这人,见习的,早走了,到华西读博去了。我就打电话问他,他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被录了,他也没办法。不能陪我,他也很难受。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非等我问你才说?他说:反正你早晚也得问我,我就一直在等你来电话问,天天等,等了有两个月了。我说:那确定恋爱关系吧。他说:异地恋太煎熬,怕受不了。我说:没关系,为了你,我什么都受得了。他说:是我受不了。我说:那么多年你都受过来了,再受几年有什么?他说:我以前受是因为没想找,现在受不了是因为想找了。我说:你一个电话我就过去找你。他说:太麻烦了,不好意思。我就没压住火,跟他吼起来:你就是不想跟我。他说:是啊,妹妹,祝你幸福。后来他挂了电话,再也没接过我的电话了。” 李笑颜说:“你还年轻。”净华然说:“不管怎么说,感谢有他,这几年我虽然备受煎熬却免于寂寞。身体和精神还都是完整的一尘不染,他是好人,虽然谎话连篇,却丝毫没有玩弄我的意思,他是在小心的保护我,倒是我,有时候偏激的让人下不来台,他都担待了,如果谁能跟他过,真是太幸福了,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人。唉,不说了,我的心都碎没了。” 李笑颜说:“好人太多了,学校里有的是。如果你心理没问题,不出一个月就会爱上另一个,心里空窗期不会太长的。”净华然说:“我估计我得到毕业了,也许上班以后,到了岁数,经人介绍,条件可以,结婚,生孩子,养孩子,等孩子上了大学,结了婚,生了孩子,我退休,带孩子,然后老了,再死。唉,好无聊的人生,看不到一点儿激情和乐趣,这不是我的人生,这是我妈。我告诉你,我肯定会碰到一个人,让我出轨,私生子,离婚。不过,这样也没意思。总之,我的人生完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好人算什么?我没兴趣应付。没了他,我也许会一个人终老,每天就是手术、手术、手术。” 李笑颜说:“等你遇到那个人,你就知道人生不象你想象的那么无聊,它是一副多么广阔壮丽的画卷,你要拼命的充实和提升自己才能领悟它的神奇和韵味。你想平淡都是平淡不下来的,只要活着,时刻都象大海一样激荡,象热血一样奔腾不息。你还没遇到他,就是在寻找他的路上。要好好的,做好你自己,为遇到他做好准备。”净华然说:“程东浩就是那样吗?”李笑颜说:“他,是吧。”净华然说:“这么说不是?”李笑颜说:“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净华然说:“谁?”李笑颜说:“必须是程东浩。但是,他不是唯一的。” 净华然搓了搓手,又拍了拍,说:“明白了。不过,我跟你不一样,他就是我的唯一,至少我目前这么认为,所以我也要努力上华西。”李笑颜看净华然陡然又抖擞起精神,说:“等你考上华西的时候,他又毕业了。”净华然说:“我不管,我必须以他为目标努力的上进,要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他上哪儿,我上哪儿,我必须跟上他的步伐,始终出没在他的视野中。”李笑颜说:“跟我想的一样。”净华然说:“我跟你想的不一样。”李笑颜挑了一下右眉,说:“好吧,你是对的。” 邹应明已经毕业了,他理所当然的去了北京,投奔程东浩去了,一个人,没有女朋友。没有了他的保护,李笑颜感觉每天早上的篮球场好象是空了一块儿,学校也空了一块儿,心里也空了一块儿。李笑颜颇有些唇亡齿寒的冷清。 校园里大片的菊花开了,嫩黄嫩黄的,李笑颜吃完了午饭回宿舍。看到常涂和他的女朋友焦向萱站在花池边上看菊花。常涂终于把到了嫩嫩的小师妹,小师妹总是挎着他的胳膊,非常爱他,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那股爱怜能把钢钉都熔化。常涂很幸福,费话也少了,变得持重起来。但是李笑颜坚持认为他其实不是那么的幸福,很一般,早晚得分,等毕了业看吧,那小子。李笑颜认为他有了女人会迫不及待的上床干事,可是没想到他是婚前不性主义。李笑颜百般挑唆,让他提早体验体验男人的快感,但是常涂斜着李笑颜,说:“什么思想,你下了阴沟,就总想把别人也往阴沟里拖。” 李笑颜说:“你对她不满意,还有所保留?”常涂说:“我是让她有所保留,不要后悔。”李笑颜说:“这么没自信?”常涂说:“无常世界,我这是体贴她、尊重她、爱她。”李笑颜说:“她不想吗?”常涂说:“她听我的。”李笑颜说:“她那么信任你?”常涂说:“她爱我,义无反顾的把一切都交给我,知道我的想法完全是为了她着想,相比于她自己,她更信任我。我不能辜负这种信任,要给她最稳妥的前程。” 李笑颜说:“切,说的跟真的似的。”常涂说:“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李笑颜说:“我没有真爱过?太可笑。”李笑颜掰着手指头,说:“一个、俩、仨。”常涂说:“水性杨花。”李笑颜说:“每个我都是真爱。”常涂说:“都是就是都不是。”李笑颜说:“是,都是。”常涂说:“你如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说明也没有人真正爱过你。”李笑颜说:“他们都爱我,很爱我,没有我就不能活。”常涂说:“李笑颜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儿?”李笑颜说:“你本来就不是正经的人,我也是看人下菜碟儿。”常涂说:“唉,笑颜,说句实话吧,我很为你担心。”李笑颜说:“扯犊子,我用的着你担心?你这个修气管儿的。”常涂说:“不要落到我手里。”李笑颜说:“你也不要落到我手里。” 焦向萱扭头看到了李笑颜,甜甜的叫一声:“师姐。”真是比菊花更嫩,李笑颜点点头,走过去,说:“向萱,几天不见,脸上这一层痘痘是新出的吧?唉,青春痘嘛,就是这么恼人,不象师姐我,老的都长不出来痘痘了。”焦向萱说:“我就是皮肤不好,师姐你粉粉水水的,一点儿都不老,看起来象个高中生。”李笑颜笑道:“还是你水平高,这话说的,我都闹不明白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焦向萱看了一眼常涂,说:“师姐,你跟常涂那么好,我哪儿敢损你呢,我是真心夸赞师姐的。”李笑颜说:“我根本看不上常涂,他就是个刚从泥里的爬出来的癞蛤蟆,大嘴臭蛤蟆,他除了损我、揭我的短、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什么有建树的建议都没有,我别提多讨厌他了。他在你之前追过一个胸特大的学姐,他是胸外科嘛,有研究。” 李笑颜猥琐的笑起来,特意捂着嘴冲焦向萱用常涂听的见的耳语说:“被甩了。巧合的是那个学姐找的那个人也是胸外科,你看,巧吧?”焦向萱看了一眼常涂,常涂说:“李笑颜,不要挑拨离间。”李笑颜说:“我说错了吗?”常涂看着焦向萱,焦向萱看着常涂,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看着彼此,谁也不理李笑颜了,李笑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两个人的眼神象两只手一样紧紧的扣着,象罩着玻璃罩子一样把自己排斥在外。李笑颜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无耻的抠了抠脑门儿,说:“那行,你们聊。”那两个人眼珠也不错,把李笑颜晾在一边,李笑颜只好无趣的走开。 第二O七章 喜饼 程东浩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电话来,李笑颜遵从约定也没有打过去,喝晚粥的时候,李笑颜忽然想到程东浩和孔思思今年都毕业了,订婚三年,毕业结婚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完美,嗯,很完美,如果程东浩愿意,可惜他不会愿意。高小晴和海樱编的瞎话非常合情合理,可惜李笑颜一点儿都不相信。两个月前程东浩暑假里来密会她,还只字未提,因为程东浩订婚期限快到,李笑颜想稳一稳,到时候再凿实,也没有追问。三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最后两个月?无非是钱一到账就解约,程东浩还是李笑颜的程东浩。那之后,程东浩没了消息,李笑颜也不着急,她没有程东浩变心的感觉,相比于流言蜚语,李笑颜更相信自己。 不过,已经过了程东浩应该解除婚约的日子,程东浩没有打来电话,李笑颜想:他就是这样的,举重若轻,不事张扬,有意的把这件事放平淡、放平常了,所以没有打电话给他,等他得了空,就会打来,象以前一样。 李笑颜一个人喝完了粥,回到宿舍。高小晴用她那闪亮的审视目光观察着李笑颜,递上一个大红龙凤呈祥小礼盒。李笑颜说:“不要。”高小晴说:“你不是爱吃点心吗?广式糕点,你最爱吃的,吃吧,吃了会鸿运当头的。”李笑颜说:“过期了。”高小晴说:“不会的,三天前刚做出来,保质期十五天。”李笑颜说:“有老鼠药。”高小晴说:“笑颜,我有那么恶毒吗?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儿?把人都想的那么坏,这可不对啊。要把人往好处想,多想想人的好处。你知道只有什么人才把人往坏处想吗?算了,给,吃不吃?”李笑颜说:“不吃。”高小晴说:“吃吧,很好吃的,广州金牌师傅做的,就这么一小盒儿,市价八百八十八。”李笑颜拿了书就往外走,高小晴一把扯住,李笑颜一甩挣脱开,走了。 李笑颜从自习室回来,洗漱了,爬上床,看到床上扔着高小晴的小礼盒,李笑颜拿起来,扔到高小晴床上。高小晴说:“不愧是打了十几年的篮球,扔的还蛮准的。”高小晴拿着礼盒,扒到李笑颜的床帮上,说:“真正的好东西,快拿着,别不知道好歹,别不识抬举,装清高哪能得实惠?”李笑颜说:“走开。”高小晴说:“其实以咱们素来的关系,还有我对你的了解,我是不会给你这个的,你这个人就是只喂不熟的猫,喂你还不如喂只狗。你说无缘无故,我会给你这么好的东西吗?”李笑颜脱了衣服,盖上被子,脸朝里睡了。 高小晴说:“看来,你还在梦里呢。这个不是一般的点心,这个是喜饼。看到上面的图案了吗?龙凤呈祥。为什么一定要给你吃呢?因为这是别人托我给你的,特别吩咐了,特别嘱托了,特别强调了,一定要让你把这么好的东西吃到嘴里。这个人对你怀有十分的歉疚、十分的诚意、十分的恭敬、十分的祝福,也希望你尽快解脱,得到本应属于你的幸福,走上人生的正途,上康庄大道。”李笑颜一语不发,高小晴说:“这个人是……。”高小晴故意顿了一下,说:“咦?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好吧,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我们高贵、平易、大方、美丽、智慧的公主:孔思思。” 李笑颜一动不动,高小晴说:“程东浩君已经与孔思思小姐于十月十日完婚了,这是他们的喜饼,他们在钓鱼台国宾馆办的婚宴,现在在印尼巴厘岛度蜜月。思思特别托我把这盒礼轻情义重的点心送给你,知道你一定爱吃。唉,真的是很善良、很体贴、很善解人意,对你这么个冷酷、歹毒的人都这么不计前嫌,真的是非常大度,她这么宽容,我们一般人都难以理解,果然她那个水准的名门闺秀、仙鸾凤凰,只能让我辈子仰望,是不能随便揣测的。笑颜,你就认命吧。吃吧,来,起来吃一口。” 苏眠琴说:“滚远点儿,别在我床前晃。”高小晴把点心盒子放到李笑颜枕边,转身离开。李笑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摸到了那盒精美的喜饼,不禁心头狐疑:高小晴说的是真是假?似乎好象不可能是假的吧?不过,她的话不论是真是假,一个字都不能信,信就必定会落入她的圈套。程东浩确实在段时间没来电话了,既然他没说过结婚的事,那就是没这事了?难道不相信程东浩,倒要相信高小晴?没这个道理。难道孔思思她们给自己喜饼吃,是迷信?为了讨个好彩头?好让事情向那个方向发展? 李笑颜打完球回来,拿起喜饼盒子看了看,图案很别致。高小晴凑过来,说:“这个盒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是思思设计的,非常别致典雅吧?看这个暗花,是额济纳旗胡杨林,思思最喜爱的地方,最爱的树种,那里非常美,广阔宁静。听说过吗?没有吧?上网搜搜,光看图片就美的令人感动。思思亲自去过那里,说那里象天堂一样神圣。祖国大好河山都那么美,思思为什么独独喜欢那里呢?因为呀,思思和胡杨有一种天生的契合,生命力都那么坚韧不拔、又都那么美轮美奂、又都那么层次分明、又都那么丰富多彩、又都那么有用。思思周围的人都那么说:思思就象是那片胡杨林,美的大气蓬勃、超然洒脱。东浩君也对她相当赞赏,同学四年,他们彼此已经非常了解,也非常相爱,彼此尊重,互相扶持,人家也都有那个实力,不论家世、人品、行为、作派都非常的登对,订婚三年,毕业结婚,非常完美的计划,而且如今付诸实施实在是水到渠成。” 高小晴闪亮的目光象吸血鬼一样阴着李笑颜,李笑颜轻松的说:“不错,看样子很好吃的样子。”李笑颜拆开了盒子,里面六块喜饼,独立包装,又打开来,密封设计,再打开来,龙凤团花浮雕,非常精致、温润,看起来朴实无华又完美无暇。李笑颜吃了一口,酥脆清甜、香而不腻,是上好糕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高小晴看着李笑颜一口一口的吃下去,细嚼慢咽。说:“怎么样?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开眼了吧?富贵人家的心思就是跟咱们普通小老百姓的不一样,真不一样,从吃的东西就能看出来,人家这是多细致、多精巧啊,一般人没得比,望尘莫及。来,东西不多,再来一块,都吃完。”李笑颜吃了一块,把盒子盖上,放到柜子里。 高小晴说:“看,好吃吧,人家思思是有诚意的,就是想祝福你将来也找一个可心可意的好人家,本来她想邀你去参加他们盛大的婚礼的,到最后扔捧花的时候,故意丢给你,让你有个好彩头,图个吉利,结果东浩君不愿意请你去,说你在那样的大场合一定会很局促,不舒服,不如悄悄的送你一盒上等极品喜饼,你又喜欢,又能表达他们的心意,思思一想也对,就专门为你设计了这个喜饼小礼盒。东浩看着好,就又订了一千盒送给亲朋好友,也给了我一盒,我一吃就停不下来,一口气都吃了。你看你还不舍得吃,还藏起来了。那也好,好东西嘛,就得留着慢慢品尝、细细回味。好了,这才叫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了。” 李笑颜拿了书就往外走,高小晴也急急的拿了书,跑出来,跟在李笑颜身边,说:“笑颜,思思和我都知道,你其实是好人,你看你,吃的那么香,表现的这么淡定,一定是已经放下东浩君了吧?”李笑颜也不说话,高小晴用明亮的双眼晃着李笑颜,接着说:“唉,东浩君条件那么好的人对咱们来说那就是水晶宫里的龙王三太子,就算是配凡间女子,那也得是人中龙凤。你也别不上算,曾经有那么一个美梦也是不错的,别人还没有呢。不过,你要是心里隔意,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曾经离他那么近,就算那么近,其实你是抓不住的,终归要放手,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你。象贾宝玉第一个女人是袭人,可是一到谈婚论嫁,说的就是大小姐薛宝钗和林黛玉,袭人也就是考虑做个小妾,半丫环半主子。不过,现在也不时兴妻啊妾的了,你这个位置学名叫第三者。你是个聪明人,这话不用我多说,你懂的,好好的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吧,傻妹子,我知道你懂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好人嘛,太善良,看不了别人受罪。” 李笑颜死鱼不张嘴,高小晴象机关炮一样喋喋不休:“咱们都是受了高等教育的人,那样的糊涂事咱也不能干,师兄也蛮好的,虽然穷点儿,可是也没有那么穷,吃饭生活还是没问题,只不过象跟着东浩君那样大富大贵是没响儿了。你也不用后悔,后悔曾经你这不对,那不对,其实吧,你什么都不对,为什么?因为人不对,根本不对,所以你怎么做都不对。虽然你看起来淡定,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太能装,装的太辛苦,我都心疼你。”李笑颜拍着球,旁若无人。 第二O八章 别了 高小晴说的话仿佛棉花落到水里,听不到一点儿响,不由的也是气馁,唉了一口气,又说:“我跟aaron分手了,现在就是普通朋友,无话不谈那种,他还想着你呢。他虽然没有程东浩钱多,也没有程东浩帅,但是你跟了他也能过的挺舒服,有千朋红帽子和广式点心吃,你敞开了吃,没问题。你要是愿意我给你联系他,他会认真跟你交往的,以结婚为目的,他对你跟对我是不一样的,他是真心惦记你,会娶你的,他亲口跟我说的。实话说:咱们是多年的好同学了,aaron我也跟了好几年,我对你们都很了解,总的来说,还都是好人,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合适。人这一辈子吧,我感觉,有缘分走过一段儿就要珍惜。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 李笑颜进了教室,坐在后面,她煞有介事的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张和也。高小晴说:“张和也不行,太穷也太傻,一点处事经济头脑都没有,那种人到了社会上,不用响也知道,会被拍碎的,谁跟了他都得窝窝囊囊憋屈一辈子。我觉得吧,你要是实在要跟他也行,不过,你可得做好准备,那个人是傻尖傻尖的那种人,你已经不是处女了,他百分之二百二的不会要你。”高小晴絮絮叨叨直到老师进了门,才闭上嘴。 下了课,高小晴还要跟着李笑颜,李笑颜说:“我知道你是难得的好人,你要是对我过分关心,就不是好人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油盐不进,好歹不知。不要没事来烦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高小晴明亮的双眼无辜的照着李笑颜,闭上了嘴,停了下来,看着李笑颜拍着球,轻轻松松的往前走了。高小晴不明白,李笑颜这是什么反应,何以毫无触动?是不是人啊?还是她跟程东浩早有商量?什么都安排的妥妥的,成竹在胸?孔思思和唐玫有什么是没跟自己说的?这些人的机关肯定不会跟自己道尽,唐玫说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到如今也没有消息呢,她们那个圈子也不是那么好入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喽罗,唉,还是没钱。 虽然高小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但是李笑颜也开始考虑程东浩结婚的这个问题,如果确有其事,那么现在拦已经晚了,急也没用;如果没有其事,那还急什么呢?李笑颜扪心自问,好象也没有失去什么的痛楚和慌乱,虽然似乎心情也不大好。李笑颜还能安心学习和手术,也不着急打电话给程东浩求证,他迟早会告诉她,她能做的就是等。 十一月深秋,还是九点五十分,程东浩来了电话,李笑颜接了,说:“好久没来电话了。”程东浩说:“想我了?”李笑颜说:“咱们都二十二了,你也毕业了,你跟孔思思订婚的合约也到期了,你跟她的关系也该终止了,钱也到手了,咱们结婚吧。”程东浩说:“现在不行。”李笑颜说:“那什么时候行?” 程东浩默了一阵,说:“我结婚了。”李笑颜说:“跟谁?”程东浩说:“孔思思。”李笑颜默了一阵,说:“那恭喜。闻君结良缘,相去日更远。遥寄殷勤意,再拜祝三愿:一愿琴瑟永谐,二愿清辉不减,三愿人长久,白发再相见。”程东浩说:“我没让她碰我。”李笑颜说:“都结婚了,为什么不让人家碰?”程东浩说:“我是你的。”李笑颜说:“有何为证?”程东浩说:“我心为证。”李笑颜说:“爱是行动,一切都应该以行动为准,说什么不重要。”程东浩说:“等你毕业了,咱们再结婚。”李笑颜说:“你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跟人家好好过吧,我也有喜欢的人,咱们就此别了。”程东浩说:“好吧。”李笑颜说:“你先挂还是我先挂?”程东浩说:“我先。”电话那头嘟的一声,程东浩挂断了。 李笑颜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象被淘空了一样,世界变成了一片荒野,李笑颜一个人裸着上身,穿着草裙,赤着脚,蓬头垢面,拄着一根齐肩木棍站在雪地里,一只麻雀在一边跳来跳去。李笑颜不知道怎么上的楼,一头倒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睁着眼睛直到熄灯,又到了深夜,李笑颜想睡,可是又睡不着,说有精神又疲惫不堪,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早上,窗户外边发白,李笑颜看了看表,四点多,又忍了一会儿,看看表,五点半,索性起来洗漱,抱着球去操场。一夜没睡,也不觉得怎样不好。 操场上早已经有了人,没有邹应明,庄奉还没有来,还有别的人,倒是也很熟,但是仿佛很遥远,象是隔了几世又才见面,李笑颜感到自己的自律神经有点儿紊乱,呼吸和动作不太协调,忽然又想让厕所。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出现过,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打球时上厕所是从来没有的事。李笑颜忍了忍,等到庄奉来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把球扔给庄奉,回宿舍上厕所。 净华然已经起来了,在宿舍前边的花池子上坐着背英语,看到李笑颜颇感意外,说:“你怎么回来了?球呢?”李笑颜说:“上个厕所。”净华然说:“你怎么了?”李笑颜说:“没怎么?”净华然说:“神不守舍的,好象踩在棉花上。”李笑颜说:“一夜没睡,自律神经失调。”净华然说:“跟我一样。” 上午有手术,李笑颜让张和也代班,张和也说:“什么事?”李笑颜说:“一夜没睡。”张和也说:“陪钟馗喝酒去了?”李笑颜说:“陪你喝了。”张和也说:“火气这么大?自律神经失调?”李笑颜说:“程东浩结婚了。”张和也说:“既然订了婚,当然是要结的。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吗?这时候才有反应是不是晚点儿了?”李笑颜说:“当初订婚的时候,是假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张和也说:“订了就是订了,什么真的假的?如今结了就是结了,又有什么真的假的?”李笑颜说:“你有多奇怪你知道吗?你老早以前象先知一样,说过程东浩订婚是假的。” 张和也说:“我说过吗?”李笑颜斩钉截铁的说:“说过。”张和也说:“那我错了,要我道歉吗?”李笑颜说:“落井下石。”张和也说:“你还能落得了井?”李笑颜说:“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张和也说:“不是正好可以找龙师兄吗?”李笑颜不说话了。张和也说:“龙师兄也不能要你,他还是处男,你都是老手儿了,公平说,你等他失了身,再上,还差不多。”李笑颜咬牙切齿的说:“张和也,你让驴踢了。” 中午李笑颜回到学校,想去找龙启辰,倒也不是投怀送抱,就是忽然很想见见他,尤其他是单身,可以博个安慰吧。又怕程东浩回头,如果这么快就去追龙启辰,程东浩又找回来,那不是乱了吗?再等程东浩一个学期试试,也显得自己仁至义尽,不是那么薄情。如果期间龙启辰找了人,不用说,那是没缘分。还有一个备用:姜允醍,这个人也可以慰藉慰藉,但可以断定未来绝不是这个人。不会从此高不成,低不就,孤独终老吧?还是提早做下这个准备,那就回许昌,守望着秦关,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也算不错了。不结婚,不用伺候男人,没孩子,不用那么操心,自己生活习惯那么好,身体好,老了也不用别人照顾,走运的话,说不定无疾而终,死了会烧出舍利。 李笑颜吃午饭的时候,忍不住扫视了一下食堂,哦,龙启辰就在那里,对面无人。李笑颜犹豫不决,正要下定决心,正大光明的去打个招呼,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坐在了他的对面,李笑颜心里忽悠一下,立刻蒙圈了,盯着那个女生,就象是盯着世界上最后一朵玫瑰。齐肩的短发,黑亮蓬松,肤色白皙,眉目清秀,气质高雅,举手投足,浑身上下都是智慧,是真玫瑰。李笑颜感觉自己已经塌缩成一枚小小的蜗牛,悲伤的喘不过气来,几乎要崩溃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个女生仔细的看,盯的眼睛里几乎要冒血,心里的鼓点儿完全迷乱了。李笑颜生平第一次迫切的想追究一个人到底是谁,她是谁。如果龙启辰爱的是她,自己是夺不过的,败局已定,看来是绝对无缘了。李笑颜坐在那里,心却往深渊里一个劲儿的沉,眼前直发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李笑颜想直接过去问问,可是身子发沉,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象泥胎一样坐在那里,看着龙启辰和那个女生双双离去。李笑颜嘴里发苦,扒拉完最后几口饭,感觉都堵在嗓子眼儿,使劲咽了咽,如鲠在喉,根本咽不下去。李笑颜稳稳心神,站起来去买了一道热乎乎的重口味浓汤:海鲜南瓜浓汤。本以为喝下去会好些,但是李笑颜喝完了打了个嗝,热汤都反上来,感觉吃的东西没冲下去,胃里反而有些胀了。李笑颜还想吃东西,但是她知道这是源于吃东西的饱腹感对受伤心理的补偿作用,如果放任下去,对身体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李笑颜及时止住了,出了食堂。 第二O九章 勇气 外面的阳光非常好,天空一片蔚蓝,地上都是落叶,微风吹着,美丽的深秋。李笑颜真心希望这是个阴天,或者早早的来一场雪,这样才符合自己悲伤沦落的心情。但是如今天气这样的好,大概反映的是龙启辰的心情,他前程无量,又有了心爱的女人,注定是人生赢家。又或者反映的是程东浩的心情,他摆脱了自己这么个无用无能之辈,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事业有成、金屋藏娇、比翼双飞、幸福美满。他们都得着好了,怎么能不晴天呢?李笑颜想自己应该放心,曾经爱过的人平安幸福,也是自己的福气,倘然他们跟着自己有什么不好,那自己也不会心安,这样结局也蛮好的。自己所要做的应是: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李笑颜感觉自己又飘飘若仙起来,当她上升到天空的云朵里的时候,她看到了秦关那魁梧流畅的身姿。李笑颜想起小时候,笨手笨脚的去打篮球,所有的人都善意的引导她,包括秦关,默默不语,眼神关怀,他从来没有轻视过她,也没有戏谑过她,也没有刻意的保护和忍让,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样自然平实。不知从何时起,他变成了她心里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那时是他,此时也是他,原来李笑颜一直都只有他,只要他存在于世间,就是她的支柱,李笑颜就能不迷失,不会乱了方寸。李笑颜终于稳了下来,出了地狱,下了浮云,回到了人间。 李笑颜望了望天空,真美好。不是人世怎会如此,而是人世本来如此。不知道程东浩还会不会给自己寄生活费及一切费用,江宁道的房子真的是他买给自己的吗?从来没听他说过,如果是真的,卖了也够自己过一辈子的了,还不用省吃俭用,全家人都可以过上小康生活,连给父母养老看病,给自己养老看病都够用了,应该从程东浩那里把房产证什么的弄到手,之前因为没想到他会跟孔思思结婚,所以也没想到这一步,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 程东浩的钱还是给李笑颜按时打在卡上,李笑颜花的依然心安理得。程东浩之前,李笑颜觉得只有花父母的钱心安理得。后来花上了程东浩的钱,觉得:哦,自己长大了,就象雏鸟会飞了,要自己找食吃,应该花自己的钱了。一番拼搏之后,滑铁卢,钱难挣,屎难吃,完全不能自给自足。再后来花程东浩的钱花上了瘾,花舒服了,也花顺了,也心安了,也想通了,只要不是自己偷的花谁的都无所谓。如今程东浩结了婚,又明确的分了手,本应该长点儿骨气和气节,严词拒绝程东浩的施与,把他给的卡扔了,从此再也不用上面的钱。可是生活费怎么办?李笑颜再向父母开口要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跟程东浩分手的事也不想跟家里说,算了,既然程东浩还把钱打在卡上,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接着花,花到程东浩不再打钱为止,他要是一直打,就一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无耻的花下去。这世道就得有点儿无耻的勇气,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但是,是不是花着他的钱,就得遵守一个默认的约定,即不能找别的男人?这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做了最孤独、最落寞的打算,但是生活还得继续,多彩而又光明,李笑颜低落、寡淡了几天,小心眼儿又蠢蠢欲动,感觉自己心里没有一刻不能没有爱情,即男人。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男人:程东浩、龙启辰、秦关,甚至于完全没影儿的姜允醍,还有邹应明,还有路上撞到的个别顺眼的男生,都在李笑颜心里不停的击起涟漪。一般的动物都有发情期,发情期之外都不会有这个事。而人这种东西,根本没有这一限制,只要身体允许,随时随地,这大概也是智力如此高超的副作用,不可遏制的本能。 李笑颜感觉自己不能为了钱,压抑自己这种自然本能,不懈的追求爱情既是身体发育的需要,也是智力发育的需要,也是心理发育的需要,也是情感发育的需要,也是生存质量的需要,也是生命存在的需要。至于钱这个问题虽然是个养身大事,但是不是还没到山穷水尽吗?大不了都掀开晾着,还有父母兜底,好歹等自己毕了业,有了工作,就可以来钱了。为了钱,就应该无耻一点儿,说到底,大家都是这么活下来的。所以钱不能成为追求男人,或说追求爱情的障碍,甚至不能有丝毫掣肘,基于这个原因,李笑颜决定还是要顺应自身作为人的基本需求,对男人采取一种积极开放的态度。 李笑颜想去追求龙启辰,就有那么一种人,摆在他面前有一个女人什么都好,可是他就是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不怎么样,又难看,可是偏偏看着亲切顺眼的女人,有那种肌肤相相亲的欲望,李笑颜感觉也许自己就是这个女人。也许那天看到的那个女生跟龙启辰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就是普通同学。李笑颜连着想了几天,当时确实没有看到他们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就象冯天雅,不也是一朵玫瑰花吗?他们也没什么。可是直觉告诉李笑颜,这朵玫瑰花一定是有什么,可是如果不求证一下,李笑颜也不死心。就是求证了,她也不死心,一定亲自问一问,确定没有可能,再追求下一个目标,比如或者,张和也。和男生打交道很有意思,他们总能给人新的启迪,尤其是智慧有品行的男生。李笑颜毫不觉得对男生这种欣赏有什么不妥,她的处世格言是:不俗即是仙骨,多情乃是佛心。虽然用于男女关系是曲解了,但是正合李笑颜的心意,就这么着吧。 李笑颜对龙启辰心怀不轨,对问他这个事又有点儿怕,成与不成的都怕。本想再给程东浩一个学期,但是李笑颜等了两天,考虑还是算了,忍不了也等不了,被说成薄情寡义也认了,谁让自己就是这种人呢。渡边淳一曾说:只追二兔者,不得一兔,就应该同时追三、四只甚至更多的兔子,才能避免什么也得不到。这是热爱生活的一种表现和策略,一个智慧老人的经验之谈,一定是有着他睿智的一面。李笑颜感觉应该奉行,这就是生活的滋味。 龙启辰和李笑颜都是一附院的老师在带,只不过龙启辰是心外,李笑颜是脑外。和李笑颜同在脑外的就是张和也,李笑颜问了张和也:“龙师兄有女朋友了吗?”张和也说:“有了。”李笑颜说:“胡说。”张和也说:“那你问我。”李笑颜说:“切。” 李笑颜想在学校碰到龙启辰,比如吃饭的时候,在食堂,可以随便舒缓一些的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随便的问一句:“你有女朋友了吗?”但是一直也没遇到他,在医院走廊里遇到了。李笑颜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着他走近,龙启辰一贯的若有所思,眼睛向下六十度,到李笑颜跟前了,才看了李笑颜一眼,点了一下头,两个就要错过去。李笑颜吭了一声:“那个。”龙启辰停下来,说:“什么?”李笑颜不说话了,龙启辰说:“今天天气真好,嗯?”李笑颜说:“我是想问。”龙启辰说:“嗯?”李笑颜象嘴里拌了沙子一样,晦涩的说:“你有女朋友了吗?”龙启辰说:“有了。” 李笑颜说:“可以考虑考虑我吗?”龙启辰说:“不考虑。”李笑颜仿佛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说:“好吧。”两个人走错开了。李笑颜仿佛办了一件天大的事,轻松不少,同时身心都象是被捣烂了,血肉模糊,不由的在心里默念: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然而没有个鸟用,李笑颜那种无言的寂寥,象无边春草一样暗暗滋生,心里都长毛了。 吃午饭的时候,净华然都在看书,李笑颜颇不以为然:有那么用功吗?也太夸张了,吃饭的时间都用来看书?能看的进去吗?这简直是看书吃饭两耽误。非得要这个精进的劲头儿干什么?真受不了,虽然她也不是做给谁看,也毫不掩饰是为了男人,可是至于吗?到这程度,看着就让人来气。另一方面,李笑颜也觉得能有一个男人让她如此爱,也是好的。诚如她所言,浮生免于寂寞。不象自己,好像挺繁华,秋风一扫,就光秃秃了。李笑颜想过去搭咕两句,又怕她烦,又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又好像一定要说出点儿什么才不这么寂寥,然而李笑颜又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徒劳,就是心里没个人空的。忽然明白净华然为什么非要去追那个男人,不单是为了那个男人,更重要的是为了她自己,人,一定要对自己有要求,过有目的的生活,才能活出生命的本来。净华然追的不是那个男人,她追的是她自己生命的本来,她要找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她真实的自己。 第二一O章 沾手 李笑颜琢磨了琢磨,自己生命里似乎还没有这样的男人,秦关、程东浩、龙启辰似乎都不是,要不要也托人找个华西的博士来追一追?北医、协和的也行啊。李笑颜想到这里,拈花傻笑起来。要说一直这样追着的人倒是有一个:张和也。如今跟她一起在脑外乔主任手下,说起来是个没的挑的优良品种,要不找他看看。李笑颜笑么嘻的想起了张和也,原来是他,大有可能。李笑颜在食堂里扫了一圈儿,没看到张和也,右手里倒是有一个人,让李笑颜眼前一亮。李笑颜一看他,他冲李笑颜一挑嘴角,李笑颜立即看出破绽,不行,赶紧把头低下,扒拉自己的饭。 张和也的那件羽绒服已经穿了五年,一冬天不带洗的,李笑颜怀疑他那条牛仔裤也是一冬天不带洗的,那双皮棉鞋当然也是一冬天不带洗的了。但是在他身边站着也不会闻出异味,这一点李笑颜颇是佩服。但是不必怀疑自己的判断错误,他肯定是不洗的,也不换。 张和也千年如一日的坐在自习室的第一排,李笑颜把借他的书放在他的右手边,敲了敲他的书,说:“出来。”张和也跟着李笑颜出来,坐在花池子沿儿上,李笑颜站在他对面,说:“一直以来咱们的关系怎么样?”张和也说:“不好也不坏。”李笑颜说:“我是不是让你最放心的女生?”张和也说:“最?”李笑颜说:“是。”张和也说:“我接触的女生不多,离死还早,也谈不上什么最与不最的。”李笑颜说:“以目前来说呢?”张和也说:“算是吧。”李笑颜说:“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张和也说:“怎么可能?”李笑颜说:“怎么不可能。”张和也说:“我不喜欢你这种表面上极端傻气,骨子里极端风骚的女生。”李笑颜说:“你不是为了我才一直单身的吗?”张和也说:“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就不喜欢,坦率一点儿说有点儿讨厌。” 李笑颜说:“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张和也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李笑颜说:“因为我想找你呀。”张和也说:“算了吧,你是个太麻烦的女生,什么事都搅的象一团乱麻,无事还生非,有事更生非,谁要是沾上你,就只有跳进黄河也洗不脱的麻烦。”李笑颜说:“我哪点儿麻烦?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现在是独身,一个男人都没有,干净利落的很。”张和也说:“这话去跟别的男生说。”李笑颜说:“别的男生我没看上。”张和也说:“那也千万别看上我,不跟你废话。”张和也进了自习室,李笑颜还不死心,虽然觉得跟张和也就是师友,但是他那么好,不发生点儿什么不是浪费吗? 因为是近水楼台,李笑颜开始仔细的审视张和也。面容非常饱满,眼睛也是明亮的波光粼粼,个子不高不低一米七七,偏瘦,都是肌肉,脸色黄白,穿的就那样儿,跟李笑颜一样生活上不拘小节,比李笑颜还懒,重要的是有真心,有真情,是真汉子。与生活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学习工作非常认真规范,教科书级水准,也正是因为这种水准,让他更加勤奋踏实,毫无懈怠,李笑颜亲眼看着他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严谨、越来越理性明达,一步一步往成神的道路上走去。 李笑颜不信他就不想女人,尤其是自己这么一个知道上进,长相可爱,性格不一般的女人。李笑颜长久以来都认为张和也是非常欣赏她的,只是他不说。这一追,李笑颜才知道,张和也早已把她当成了别人的女人,丝毫没有沾手的念头。别人的,不是自己的。这一念头已经深植在张和也的心田,不可拔除。虽然他仍对她友善,但那属于正常的男女交往,张和也绝没有心思引起不必要的可能会有的争端。 李笑颜来脑外科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一个女护士,当时她带着口罩,只露出两个眼睛,非常沉静,非常深情,非常妩媚,双眼皮,线条非常规整清晰,完美如画。看起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却显得比自己更年轻又更成熟,更单纯又更洒脱。李笑颜不自觉的就被她吸引,对她忌惮起来。她是喜欢张和也的,她看他的眼神非常专注,已经超出了一般尊重、景仰的范畴,那是爱。李笑颜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她配了张和也,李笑颜也是服气的。但是不会这么完美吧?张和也会喜欢她吗?如果李笑颜是男的,一定会喜欢她,她叫路士瑶。 中午在医院食堂吃饭的时候,李笑颜蹭到张和也对面,坐下来。张和也眼都不抬,一个人吃的热火朝天。李笑颜说:“你是不是喜欢路士瑶。”张和也说:“谁?”李笑颜说:“咱们脑外的护士路士瑶。”张和也说:“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李笑颜说:“不是吧,就那个大眼睛,沉静的象一汪秋水的那个。”张和也说:“你的眼睛也不小,也挺象秋水的。”李笑颜说:“你知道她是谁。”张和也说:“怎么了?”李笑颜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张和也说:“我从来不随便讨厌别人。”李笑颜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张和也说:“不喜欢。”李笑颜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张和也说:“她喜欢我,所以我对她印象也不错。”李笑颜说:“有可能发展下去吗?”张和也说:“有可能。”李笑颜说:“我跟她谁好?”张和也说:“好不好的没关系,重点是我跟她搭伙过日子比较轻松,她一看就是那种你说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你是假不沾,她是真不沾。” 李笑颜的心忽的落到了黑暗里,口不择言的说:“其实我比她更适合你,我是医生。”张和也说:“我不是病人。”李笑颜说:“我工作比她好、社会地位比她高、比她挣钱多、比她有本事、比她漂亮、比她有智慧。”张和也说:“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希望我幸福吗?”李笑颜说:“好吧,祝你们幸福,我是说祝你幸福,不过,我会比你更幸福。”张和也说:“听这句话,就知道你离幸福有多远。”李笑颜说:“你嫉妒我。”张和也说:“是啊。”李笑颜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讨厌。”张和也挑了一下右眉,吃了一口饭,说:“咱们会是一生的朋友,你要珍惜我。”李笑颜说:“才怪。” 龙启辰从李笑颜面前经过的时候,看到和没看到一样,连个奔儿都不打就过去了。李笑颜感到自己变成了透明的幽灵,真实的存在,被所有的人忽视。自从和程东浩分手以后,李笑颜觉得自己也在渐渐的从人世消失,到了另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曾经那样被程东浩呵护的女人,现在就象是被剥了茧的蚕,岌岌可危了。李笑颜自怨自艾了一气,想起秦关每天晚上都去打球的,李笑颜又打起精神,一回到学校就抱着篮球去了球场,一场球下来,那满不在乎的痞劲儿又上来了,爱咋咋地,去他地。 龙启辰感觉这一回真的是轮到自己了,所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许宛仙,人如其名,也算是美梦成真。龙启辰觉得这些年没有白等,命啊运啊感叹啊,什么的,都如烟的散了,天地澄明,面前站着这样一位品学兼优的美娇娘,夫复何求,这辈子就是她了。 许宛仙本来爱的是郭鹏,郭鹏和冯天雅在一起的那天,许宛仙去宿舍给郭鹏送水果,郭鹏说:“我跟冯天雅在一起了。”许宛仙说:“恭喜,不过,我想知道她哪里比我好?”郭鹏说:“她比你残破,我得拯救她。”许宛仙说:“佛都不敢说这话,他教人自性自度自证自肯,你算哪根葱?”郭鹏说:“所以我成不了佛,她没有我会一头栽进阴沟儿里拔不出来的,我得把她拔出来,我这辈子就是干这个来的。”许宛仙说:“冯天雅爱的是龙启辰。”郭鹏说:“我知道她爱的是我。”许宛仙说:“你比她自己还清楚?”郭鹏说:“是啊。”许宛仙说:“你不是其次吗?”郭鹏说:“如果我是其次,我就不费心了。”许宛仙说:“我是你的其次?”郭鹏说:“不是,连其次都不是,你是跟我异域的女神,不属于我的世界。”许宛仙说:“未必。”郭鹏说:“是啊,将来的事谁也不好说,但是目前只能如此。” 许宛仙回到自己的宿舍,心潮澎湃,难以平复,大晚上的一个人出了校门,龙启辰正从医院回来,看到许宛仙说:“宛仙,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许宛仙说:“你还问我?女朋友跟人跑了,你知道不知道?”龙启辰说:“我没有女朋友。”许宛仙说:“郭鹏跟了冯天雅,咱们两个来来?”龙启辰说:“行啊。”许宛仙说:“那去春江花月夜。”龙启辰说:“我请客。” 第二一一章 九尾妖狐 龙启辰和许宛仙到了春江花月夜,龙启辰说:“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替我省着。”一边摸口袋,掏出三十五块钱。许宛仙说:“还是我请你吧。”龙启辰说:“下次我请。”许宛仙说:“你想吃什么就点,别替我省着。”龙启辰说:“给个上限。”许宛仙说:“二百以下。”龙启辰说:“加上我这三十五。”两个人点了糖醋熘鱼、炸八块、虾子烧素、炸酿八宝茄夹、胡辣汤、双麻火烧。许宛仙说:“开荤不能无酒,来瓶杜康。”龙启辰说:“还是来瓶葡萄酒吧。” 许宛仙说:“你怎么不把冯天雅看好,让她抢走了我的郭鹏?”龙启辰说:“冯天雅本来就不喜欢我,她早惦记郭鹏,你怎么没看出来?”许宛仙说:“我以为她有你,看不上郭鹏,谁知道她会蹬了你?你比郭鹏好的太没影儿了,冯天雅不是瞎了眼了吗?”龙启辰说:“你不是也喜欢郭鹏吗?”许宛仙说:“那是以前,我没见过你。”龙启辰说:“没见过?”许宛仙说:“没见过你的好。”龙启辰说:“现在是怎么发现的?”许宛仙说:“现在被郭鹏拒绝了,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森林,现在那一叶掉了,就见着你了,非常惊艳。” 龙启辰说:“其实我一直不错。”许宛仙说:“我呢?”龙启辰说:“比冯天雅好没影儿了。”许宛仙说:“咱们是不是相知恨晚?”龙启辰说:“是。”许宛仙说:“来,干一杯。”龙启辰说:“那咱们是不是定了?”许宛仙说:“定了,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龙启辰的心定了下来。 许宛仙真的很好,妇科,在二附院学习。性格温柔直爽,学习工作严肃认真,是龙启辰赞赏的那类人,龙启辰对她非常满意。李笑颜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相比于许宛仙,她显得太幼稚也太动物性。 许宛仙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喝酒喝了一个天昏地暗,打电话让龙启辰去春江花月夜接,龙启辰去了,许宛仙坐在春江花月夜外面的长椅上,龙启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拿起怀里揣着的水瓶,说:“还是热的,我来的时候沏的蜂蜜水。”许宛仙接过去,喝了一口,很甜很热,一股暖流从嘴里一直流到胃里,很温暖。含情默默的看了一眼龙启辰,龙启辰也正看着她,看着她一口一口的把蜂蜜水喝了,说:“好点儿没有?”许宛仙说:“没事了。” 雪花飘下来,许宛仙说:“下雪了。”龙启辰说:“是啊,又是冬天了,第一场雪。”许宛仙说:“时间过的真快,咱们其实已经认识七年了,幸福原来这么近。”龙启辰说:“是啊,缘分不到就是对面不识,缘分到了就是挡也挡不住。”许宛仙把头靠在龙启辰肩上,说:“我很幸福。”龙启辰说:“我也是。” 李笑颜早上起来,坐在床上发呆,还沉湎在梦里,思量是吉是凶。这次的梦里不是秦关,而是龙启辰。她去找龙启辰,龙启辰在做手术,仿佛不认识她一样,认真的在工作。李笑颜象一个幽灵,就站在他身边,可是他完全意识不到。李笑颜拧着眉,托着腮,仔细思忖这意味着什么:首先,她是爱他;其次,龙启辰已经不在意她;第三,他是不是她的本命和目标;第四,是不是潜意识在提醒李笑颜去追他;第五,身体需要他。想到身体,李笑颜脑袋里浮现的是程东浩的身体,立即感觉整个身体已经变成了程东浩,同时欲望开始燃烧。李笑颜告诉自己:程东浩已经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那个强健的身体已经不会再属于自己。龙启辰的身材也不错,虽然显得不是那么强健,但是也是健康不羸弱,而且他那个东西一定比程东浩的硬,一个二十五岁的处男,正当年。李笑颜意识到,她真正的自己是龙启辰,或许。 在医院食堂里遇到龙启辰,李笑颜端着餐盘坐到了他的对面。礼貌周全的说:“龙师兄,我可以坐这里吗?”龙启辰说:“当然。”李笑颜说:“程东浩结婚了。”龙启辰说:“听和也说了。”李笑颜说:“你有处女情结吗?”龙启辰说:“没有。”李笑颜说:“那我可以爱你吗?”龙启辰说:“我说不可以你就不爱了吗?”李笑颜说:“那我可以追你吗?”龙启辰说:“这是你的事。”李笑颜说:“你会讨厌我吗?”龙启辰说:“不讨厌。我的策略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李笑颜说:“你不是这种人。”龙启辰说:“再加一条:不在意。”李笑颜说:“你女朋友也不在意吗?”龙启辰说:“那是她的事。”李笑颜说:“你当初也说对我很有感觉,你忘了吗?”龙启辰说:“我从来没说过,小师妹。倒是你,一直在说爱我。我只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我没有女朋友,可以跟你来来,可是现在我有了,我也不是没告诉你,你再来跟我说这个事,想让我怎么说呢?” 李笑颜说:“你爱她吗?”龙启辰说:“她那么好,不由得我不爱。”李笑颜挺了一下身子,说:“你是因为她好才爱她?”龙启辰说:“是。”李笑颜笑道:“你不是说爱一个人,不是因为她好或者是她不好吗?”龙启辰说:“我说过这话吗?嗯?我想说是因为她好,就因为她好;我不想说因为她好,就不说。”李笑颜说:“你知道我爱你。”龙启辰说:“只是有感觉不是爱,爱得有共同的担当。”李笑颜说:“我有。”龙启辰说:“我没有。”李笑颜说:“我感觉咱们会在一起,最终,我的感觉很灵验的。”龙启辰说:“那就等到最终再看吧。” 张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游了过来,坐到李笑颜身边,说:“怪不得常涂叫你九尾妖狐,才被蹬了就来勾搭我们龙师兄,真是一刻也不得闲呀,你。”李笑颜说:“要你管,我勾搭你,你不是不乐意吗?”张和也说:“师兄,听到没?她是先勾搭的我,我不行,才来找你。哎,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唯一命中注定吗?”李笑颜说:“那是那时候,现在是这时候,能一样吗?”张和也说:“你的爱都是说出来的?”李笑颜说:“废话,我不说谁能知道?”张和也说:“师兄,听到没?这就是李笑颜,不以厚颜无耻为耻,反以厚颜无耻为荣。”李笑颜说:“我就这样,你又不是才知道。”龙启辰笑起来,说:“你们那一级净是些奇葩。” 李笑颜说:“师兄,你看我俩象一对儿吗?”龙启辰说:“挺象的。”张和也说:“象的意思是不是。”李笑颜说:“所以我其实看上的是龙师兄,师兄,你吃菜。”李笑颜从自己碗里给龙启辰夹了一块鸡蛋伸到他嘴边,张和也说:“沾了你的唾沫,好恶心?”龙启辰不张嘴,只顾吃自己的,李笑颜举了三秒,把鸡蛋放到自己嘴里,说:“师兄,我替你吃。”张和也说:“动不动就喂男生吃饭,真淫荡。师兄,她也喂过我,当时就被我呵斥了一顿,她也是这么说的。”张和也用尖细柔软的声音,拿腔作调的学着扭捏的女人,说:“乖乖,我替你吃。”李笑颜忍无可忍,兜头照着张和也的头顶就是一巴掌,说:“不许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丧门星。”张和也被打的一缩脖子,说:“师兄,你看,十足悍妇。”李笑颜气的蹭的站起来,说:“张和也,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 晚上下了班,李笑颜去找龙启辰一道下班,龙启辰看见她当没看见,绕过她去了病房。李笑颜就站在那里等,龙启辰从病房回来,说:“你找我?”李笑颜说:“我等你一起下班。”龙启辰说:“我下班要去接我女朋友。”李笑颜说:“她比你下班早。”龙启辰说:“她都是等我去了才下班。”李笑颜说:“哦。”张和也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说:“笑颜,我一转身的工夫你就乱跑,你不是要请我到沙路红雨吃纯可可黑糖核桃碎芝麻无花果蛋糕卷儿吗?”李笑颜看了一眼龙启辰,龙启辰了然的一点头。张和也说:“师兄也去吧。”龙启辰说:“改天。” 李笑颜乖乖的跟在张和也身后,两个默默的上了公交车,到了学校门口,张和也说:“你不是要请我到沙路红雨吗?”李笑颜咬牙切齿的说:“你自己编的谎话还当真了?”张和也说:“你明明说了。”李笑颜说:“好吧,aa制。” 跟着张和也到了地方,李笑颜才知道是一家西式茶餐厅,进了门,中间一道一米木隔断,上面是西式挂画和绿植,两边各一溜深蓝卡座,意大利装饰风格,灯光明亮温暖。张和也带着李笑颜临窗坐下,大玻璃上清清楚楚的映出两个人的影子。服务员过来让点餐,张和也说:“要两块纯可可黑糖核桃碎芝麻无花果蛋糕卷儿,热茶免费的吧?”服务员说:“没有。”张和也说:“什么没有?茶?还是?”服务员说:“您说的那种蛋糕卷儿没有。”张和也说:“那你们有什么?”服务员递上菜单,说:“请您点餐。” 第二一二章 正轨 张和也把菜单交给李笑颜,李笑颜点了两份孜然牛肉饭,两杯热可可牛奶。李笑颜说:“你破坏我和龙师兄,是对我有意思吗?”张和也说:“没有,就是对破坏本身有兴趣。”李笑颜说:“和程东浩有关系吗?”张和也说:“没有。”李笑颜说:“他都结婚了,你知道不知道?”张和也说:“知道。”李笑颜说:“那你为什么阻碍我追求新的幸福?”张和也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单身就希望你也单身。再说,龙师兄已经有女朋友了,看着你还追求他,我就不爽,闲着也是闲着。我喜欢看见你形单影只的样子,看了舒服。尤其是常涂也有了女朋友了,我感觉你应该多陪陪我,直到我也有了女朋友。”李笑颜笑道:“什么逻辑,我凭什么陪着你单身?再说了,你不是有路士瑶吗?”张和也说:“我就是想看到你单身,一个人孤独的晃来晃去。”李笑颜说:“什么病?”张和也说:“不知道。” 李笑颜说:“你不喜欢路士瑶吗?”张和也说:“喜欢,可是她一直也没向我表白。”李笑颜说:“你不会向她表白吗?”张和也说:“我听说过一句话:女孩儿不是追来的,是吸引来的。她不向我表白,是因为我对她的吸引力不够,既然这样,我何必自作多情呢?”李笑颜说:“总要有一方先妥协,要不怎么继续?”张和也说:“我不喜欢那种女孩儿,端着,跟我你来我往的打太极。”李笑颜说:“你是男生,应该一击致命。”张和也说:“她的这种行为,我很讨厌。”李笑颜说:“什么行为?”张和也说:“她暗示我,挑唆我,让我先开口,去追她。”李笑颜说:“你不也想让她追你吗?”张和也说:“就因为她跟我一样,我才讨厌她,她这种行为。”李笑颜说:“你对你自己不讨厌吗?”张和也说:“我可以,但是她不行。” 李笑颜说:“她那么好,你错过了怎么办?”张和也说:“错过就是没缘分,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她就有点儿来气。”李笑颜说:“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张和也说:“不知道,反正就是看到她很生气,觉得她太能装,装的让我想要揭穿她,而且她越平稳,我越生气。其实想想,她也没有什么可揭穿的,光明正大,只是对我有好感,爱我,又迟迟不向我表白。或者说仅有好感,谈不上爱,或者喜欢,完全是我自作多情。算了,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要不是你说她喜欢我,我根本不知道她喜欢我,是你误导了我,你知道吗?”李笑颜说:“所以你才搅和我和龙师兄?”张和也说:“也许。”李笑颜笑了起来,张和也跟着也笑起来。 第二天中午,李笑颜又拿着餐盘蹭到龙启辰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张和也。龙启辰说:“你们两个干脆在一起算了。”张和也说:“我有预感,程东浩还会回来,他不是真的走了。”李笑颜说:“我不会有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都结婚了,疯子才拿这种事开玩笑。”张和也说:“从他阳痿的原因就知道他不是正常人,他是超人。”李笑颜说:“也许他跟孔思思结婚是好事,你不是说换个女人是治疗阳痿最快、最有效、最根本的办法吗?”张和也拿食指在嘴唇上一比,说:“嘘,不要让别人听到,我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请记住:这话我从来没说过。” 李笑颜说:“我需要正常的社会关系,他不能给我,就算了,不要想出离正常合法的轨道。再说,我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没用的人,本身就没用,也不能怪谁。”龙启辰说:“以和也所说,他的作派,他是不会罢休的,我同意和也说的,他会再来找你的,你们还没有真的完结。”李笑颜说:“我说完就完了,婚姻不是游戏。当初为了钱让他跟孔思思假订婚就是我的大错,应该在那个时候绝不同意那样的事情发生。如今看来,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骗了谁,也许正好走上了我们人生的正轨,那就不要再脱轨了。我的观念还是和为贵、忍为高,以社会普遍认可为行为规范和准则,如果大多数人认为应该这样,那就这样好了。” 张和也说:“恐怕程东浩不这么想。”龙启辰说:“显然。”李笑颜说:“好象你们很了解也很理解他的样子。”张和也说:“到他那程度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放弃你的。”龙启辰说:“他也不会照顾你的想法,他认为他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他的想法是蛋清,你的想法是蛋黄,你们是一个完整的蛋,没缝儿的蛋。”张和也说:“他希望你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当然,你不信任他也没关系,反正他把你给包了。”李笑颜说:“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龙启辰说:“你是跳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哪个男人也不会找这种麻烦。”张和也说:“谁也不会比他更爱你了。”李笑颜说:“有缘无分不是爱,我跟他已经完结了,他跟孔思思结婚之前都没跟我说,既无情又无义,还怕我纠缠。哼,真是错看了我。我本来就不爱他,根本不在乎。” 龙启辰说:“你不要说你爱的是我。”李笑颜说:“我就想说这个。”龙启辰说:“我可不是那种为了女人上刀山下火海惹麻烦的人,我是那种有事业,有个差不多的女人就能幸福的人,许宛仙已经很好了,好的无以复加。”李笑颜说:“爱这种事,可不是谁能说了就算的,完全是天意。”张和也说:“你知道就好。” 好象是为了印证龙启辰和张和也的话,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程东浩来了电话,李笑颜不接,程东浩也没再打来。李笑颜气不打一处来:都有妇之夫了,还好意思打电话?真不要脸。转念又一想:不是通知我断生活费吧?那只有再跟爸妈伸手了,世上只有父母好。 程东浩仍是按时给李笑颜打来了生活费,李笑颜也有点儿弄不清头绪,不知道程东浩是什么居心。不管他是什么居心,李笑颜觉得断然不能再跟他有什么关系了,除非他离婚,不过短时间内恐怕不可能,长时间内估计也悬。李笑颜咬着牙告诫自己:还是不要做此想了。程东浩有钱,为曾经的恩爱白养活一个闲人对他来说也不是个事,一千五百块钱,比一个保洁拿的还少,实在不算什么。他也不用亲自给自己汇,交给手下人,从此不闻不问,也是可能的。无情无义,他这儿养狗呢!李笑颜越想越生气,然而钱还是要花的,不管那么多。谁让他当初从李笑颜的父母手里揽下这个差事呢?活该。 可恶龙启辰和张和也谁也不接受李笑颜,程东浩死而不僵,还挡着李笑颜的路呢。李笑颜也十分无奈,不知道这日子怎么活下去,只能潜心于事业了。 孔思思为了和程东浩结婚上蹿下跳的做了大篇的文章,明里暗里制造了大批的事件,程东浩却始终云淡风清、有条不紊的处理了各种事务,丝毫没有跟孔思思较劲的意思,也没有退婚的意思,很平淡的就谈到了结婚,然后结了。孔思思甚至怀疑,程东浩是真的放弃了李笑颜,要跟自己好好的过日子了,一辈子就这样开始在一起了。孔思思在婚礼上热泪横流,被幸福感动的简直难以承受。 婚前程书宪坚持要一家人住在一起,程东浩也坚持,孔思思也不好反驳。孔思思说:“新房总要再装修一下。”程东浩说:“没必要。”程书宪就是儿子的应声虫,也说:“没必要把家里搞的天翻地覆,本来装修是很好的。”孔思思说:“家里送的很多嫁妆都没地方放,八铺八盖呢。新房总要布置一下,我们就住东浩的房间。”程东浩说:“结了婚也是照原来那样睡,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一近女色就疼的要命,我受不了。”孔思思说:“结了婚当然要睡在一起呀。” 程东浩说:“我不是情况特殊吗?”孔思思说:“三年了,你一点儿都没有好转,难道不应该找医生看看吗?”程东浩说:“不是一直都看着吗?”孔思思说:“那个医生不行,我的意思不是他不行,唉,怎么说呢?也许他看妇科可以,但是他看男科不行或者心理科不行,你不是心因性阳痿吗?他又不是心理医生。而且这么长时间不见效,你不应该换一个试试吗?按正常的逻辑?”程东浩说:“我这个病大医院都没办法,要不我怎么会找他呢?”孔思思说:“你这是个病,要吃药的,心理原因也是要吃药的。仅是食疗,没病的时候是可以调养,但是有病了就得吃药啊,要不然就会耽误病情,越来越严重啊。你为什么从来不让我陪你去看病?一直以来我都信任你,只听你说,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到了结婚,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了。”程东浩说:“婚要不要结,你考虑清楚。” 第二一三章 印度拉茶 孔思思咬着牙,含着泪,说:“你就会拿这种话噎我。”程书宪说:“东浩,你这个病到底能不能好了?不行,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程东浩说:“可能是好不了了吧。”程书宪说:“那还结什么婚呢?”程东浩说:“我是不想结。”程书宪说:“混账。”孔思思咽了一口眼泪,赶忙接过去话,说:“爸,别逼他了,我愿意陪着他、等着他,他会好的,我们还会有孩子,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试管婴儿,也是一个完整的家。” 程书宪说:“你是大家闺秀,方方面面都是优秀的女孩子,理应幸福美满,守着这个没用的东西有什么意思?我看,你们还是……。”孔思思抹着眼泪说:“我爱东浩,只要能陪着他我就够了,他这个时候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放弃他。”程书宪说:“东浩,你遇到思思真是你的福气啊,一定珍惜,努力的把病治好。”程东浩说:“要不,咱们分手吧,做一辈子的朋友。”孔思思说:“不行,我爱你,不可能把你当朋友,必须是爱人。”孔思思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卢美荣抱住孔思思说:“好可怜、好心疼。” 孔思思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了坐在床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程东浩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他在装?为了钱?好像也说不过去,如果没有自己,红树林不会发展的这么好,可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自己并非是必不可少。如果他现在是健康的,之前又已经跟李笑颜发生关系了,现在怎么忍得住?按照唐玫的推测,他平均是一个月见李笑颜一次,平常难道是自的慰?显然他不会有其他女人。如果他没好,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不当回事?可以肯定的是他推说的疼的受不了,应该不会那么严重,他的话真假掺半,让人琢磨不透。不过,既然他答应跟自己结婚,这个社会地位给了自己,没有给李笑颜,一定是他觉得李笑颜不配拥有。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正宫。 婚礼过后,孔思思发现除了手里多了张结婚证,什么都没有改变,程东浩甚至开始不再接受自己的吻了。关系没有更亲近,反而更加的疏离起来。如果要吵架,梗是现成的。但是孔思思不愿意吵,那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象个泼妇。孔思思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操之过急,急不是本事,不急才是本事,既然已经是程东浩的妻子,就好好的做个贤妻,三从四德,二十四孝。 程东浩给李笑颜打了几次电话,李笑颜都没有接,程东浩只能听监察部报告说李笑颜一切正常,情绪稳定,也没有找男朋友。程东浩一遍一遍的看着李笑颜的视频,和拍摄清晰的照片,她的脸上只有蓬勃向上的青春,神采飞扬,眉目含情,无忧无虑。还是穿着程东浩给她买的衣服,腋下夹着象征生命活力的桔红色篮球。她曾对程东浩说:篮球就是她的般若。程东浩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秦关,没有李笑颜在身边,篮球就是程东浩的思念,他也象秦关一样养成了早晚打球的习惯。 看到李笑颜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结婚显得哪怕一丁点儿的颓丧,程东浩不知道是应该放心呢还是应该懊丧,难道她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在意?还是这一切早已在她意料之中,真与假她都已经想好对策?或者没对策就是她的对策?程东浩不相信,李笑颜就能洒脱到如此地步?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植根到她的心里?只象落到衣服上的树叶一样被她轻轻拂去? 邹应明敲门进来,程东浩说:“晚上陪我喝两杯。”邹应明说:“去吃印度菜吧。”程东浩说:“不吃法国菜了?”邹应明说:“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程东浩说:“哪个阶段?”邹应明说:“心里太急躁,故意让自己慢下来。现在随性了,不那么跟自己较劲了。愿意吃点儿什么就吃点儿什么,不把自己往规整的盒子里放了。”程东浩说:“为什么是印度菜?”邹应明说:“香、香、香,对我这种欲求不满的人来说,特别有饱足感。”程东浩说:“你变了。”邹应明说:“如果我喜欢的人再不出现,就该疯了。” 邹应明带着程东浩到了拉班印度菜馆,直接上了二楼包间,里面是席地而坐的印式就餐桌,两个人点了菜,要了筷子。程东浩说:“有什么酒?”邹应明说:“喝印度拉茶吧,你这种状态喝酒会伤身的。”程东浩说:“我刚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自残,心理创伤太大了,精神上难以承受,身体启动了自我毁灭的模式。”邹应明说:“是啊,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理性,要管得住自己。”程东浩说:“管得住我的只有一个人,可是她现在不管我了。”邹应明说:“你结婚了,有夫人了,不是她,她凭什么管你?”程东浩说:“她一点儿也不伤心。”邹应明说:“你还是她的,她伤心什么?”程东浩说:“她听到我结婚的消息,什么都没问,直接说分手,平淡的就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邹应明说:“这种事她干的出来,你好几个月没去找她,她没找男朋友就不错了。其实你跟思思也不错,她那么爱你。”程东浩说:“她的爱就象是她们山西小吃头脑,太有头脑了,人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种性,我倒是想移情别恋,也没有那样的人。”邹应明说:“你还是不想,其实唐玫、迟敏生、孔思思都比李笑颜对你执着,家世又好。” 程东浩说:“唐玫是因为李笑颜爱我才爱我,与其说她爱我,不如说她想从李笑颜口里夺食。凡李笑颜认为好的,她就认为必定是好的,她都想弄到她的手里,与其说她爱我,不如说她就是想败坏和践踏李笑颜,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嫉恨至此。再者,我确实不错,结果她真爱上了,翻过头来,更加嫉恨李笑颜;迟敏生是因为我各方面条件跟她登对才爱我,她并不了解我,我其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觉得是李笑颜从她手抢走了我,她曾经跟李笑颜打了个赌,谁考上北京谁就跟我,迟敏生赌赢了,但是得到我的仍是李笑颜,从迟敏生那方面讲,李笑颜是食言无信,她自然是恨李笑颜了;孔思思,她爱我、迎合我是为了控制我。即便没有李笑颜,我也不会爱她,但是她把李笑颜当作她的拌脚石,是李笑颜阻挡了她的幸福之路,她处心积虑、苦苦的投资了,花了大把的钱,志在必得,李笑颜,必欲除之而后快。也不知道这个李笑颜前世造了什么孽,这样遭人恨。她有了我,被人恨得更狠。我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三个女人对我的爱,是以泯灭真实的我为策略目标,体现她们的真实自我为策略目的。我跟了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必将失去本真的我,变为她们的奴隶、小厮、恶狗。” 邹应明说:“现实总比料想的更严重、更凶险。你必须小心周旋,千万不能垮台,否则你既没有能力自保,更没有能力保护李笑颜,到时候她们既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李笑颜,你和李笑颜都是万劫不复,想要与世无争的过小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们什么都干的出来,为了男人、为了钱、为了地位或者为了幸福。她们的信条是:既然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如果你跟李笑颜在一起,孔思思必定和唐玫彻底联合,以你目前的实力,真够你喝一壶的。而且李笑颜的处境会更加危险,让你防不胜防。截止今日李笑颜还好好的,就是因为你们还没有真正的在一起,当然也是你费尽心机、保护得当。你和孔思思在一起,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分化敌人的缓兵之计。如果我是你,也不得不这么做。” 程东浩说:“虽然我不是好惹的,但是她们那边也是十分的难以撼动,我和李笑颜恐怕这辈子都悬了。”邹应明说:“显然是,她们不只是几个女人,背后都有强大的男团,有些咱们知道,还有些咱们不知道。如今众多的集团利益搅到其中,谁想退出都会自断一臂。”程东浩说:“我给李笑颜打了几次电话,她都不理我了。”邹应明说:“李笑颜总是无忧无虑,她还不知道你给她顶着天呢。”程东浩说:“给我们。对我们来说,在一起不在一起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一起活下去,我会一直为我们两个顶着天,直到我死。”邹应明说:“你们不能在一起,但是你们的命运在一起。”程东浩说:“很难做。”邹应明说:“耗一耗再说吧。” 第二一四章 哈巴狗 程东浩说:“我最先注意印度菜是听报告说谢峻和穆雁鸣请李笑颜吃的这个。”邹应明说:“我也是,因为我对穆雁鸣这个人有兴趣,所以才来尝这种菜,一尝就喜欢上了,丢掉了法餐。我去看过他打冰球,虽然运动很激烈,但是他打起来的感觉却很流畅雅致、风流倜傥。宁不拔是不会希望李笑颜跟他在一起的,唐玫她们肯定也不会允许,因为她们认为这个穆雁鸣对李笑颜来说,也是太好、太优秀,她不配。而且她们知道穆雁鸣喜欢李笑颜,又已经恨的要疯了,想直接拿大石头把李笑颜砸死,这还是在李笑颜不喜欢穆雁鸣的情况下。要是李笑颜和穆雁鸣相爱,就会真正开辟另一战场,咱们的压力也许会小一点儿,我是说也许。不过,李笑颜会更危险也说不定,她那个人真是天生就遭人恨呀。李笑颜很好的诠释了一句话:如果恨她,就去爱她。爱她就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爱她就会让她万劫不复。不过,实话跟你说,即使没人爱她,她也是那种让人看了就来气的那种人。我就是,我一看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是为什么呢?”程东浩笑道:“因为你们俩都有病。” 邹应明说:“穆雁鸣这个人很不好接近,年纪不大城府很深,咱们对他的调查没找到一点儿瑕疵,这正是他的可疑之处。”程东浩说:“三哥跟他和谢峻倒套上了,也没发现什么,咱们暂时可以不管他。”邹应明说:“他们编的那个章鱼的故事倒是挺特别,说明精神上的要求也是有别于常人的。”程东浩说:“章鱼三兄弟,很有意思。” 李笑颜晚上回到宿舍,发现柜子的锁又被撬了,这已经是这个学期的第三回了。高小晴不会做这种事,做这种事的一定是惯犯海樱,没丢东西,要的是体现这个无孔不入、无所不知、肆无忌惮的侵略性。李笑颜二话不说,拿着早已备好的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把海樱的柜子也撬了。海樱从床上爬下来,撕扯着李笑颜喊:“李笑颜你抽什么疯?凭什么把我的锁撬了。”李笑颜说:“就撬了,你怎么着?以后,只要我的柜子被撬了,我就撬你的,咱们看谁不怕麻烦,看谁有钱,看谁横。走啊,总务处、教务处、副院长、院长,你挑。”海樱松了手,哼了一声,说:“你撬,让你撬,我陪的起。” 高小晴说:“你凭什么陪她呀,就是到了院长那里,有什么证据证明她的锁是你撬的?谁知道是谁撬的?”李笑颜说:“高小晴,就是你指使的。”高小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说句公道话,李笑颜,你这不是欺负海樱吗?大家说说,你凭什么赖人家海樱撬了你的锁?就海樱好欺负是不是呀?”李笑颜说:“就欺负她了,怎么样?”海樱从旁边照着李笑颜的腿弯儿里就是一脚,高小晴从床上蹿下来,就抓李笑颜的头发。李笑颜猝不及防,单腿跪下了,头发就被高小晴抓住,忽的就是一巴掌,海樱又一脚照着李笑颜的屁股踹上来。净华然从后面一把抱住海樱,喊:“别打了。”李笑颜两手抓住了高小晴的手腕子,使劲一掐,高小晴疼的手一松,李笑颜站起来,照着高小晴就是一个嘴巴,打个正着。高小晴喊:“李笑颜,我要找人办死你。”一边张牙舞爪,疯狂的和李笑颜厮打起来。海樱被净华然拉着,一边还拿脚踹李笑颜。别人都各干各的,不伸手,也没人劝,也没人拦。 高小晴虽然泼,可是不是李笑颜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李笑颜反转着胳膊压在墙上。李笑颜拿腿顶着她的腰,说:“还撬不撬我的柜子?”高小晴说:“谁撬你柜子了,你诬蔑好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脏货、恶货、破货、淫货、贱货。”李笑颜手里一紧,高小晴疼的呲哇乱叫,喊:“杀人了。”李笑颜说:“你就是个长满了癞疮的哈巴狗,再发生这种事,我见一次打你一次。”高小晴说:“有你的初一,就有我的十五,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背后有的是高人,我不怕你。”李笑颜说:“那咱们就看谁的后台硬。”李笑颜松了手。 高小晴和海樱斜着李笑颜,两个人挤眉弄眼,高小晴说:“咱们总是能知道想知道的东西。”海樱说:“想知道就能知道。”高小晴说:“你不知道是什么吧?”海樱说:“哎呀,人家好想知道。”高小晴说:“就不告诉你。”两个人你推我搡,咯咯的笑起来。李笑颜背过身去整理柜子,高小晴摸了摸自己似乎被打肿的脸,走到李笑颜身后,照着李笑颜的侧脸就是一巴掌,李笑颜正好要关柜子,高小晴一巴掌打在柜子门上,疼的直抖手。李笑颜拿手挡了一下柜门,看了看她,径自关了柜子,去洗漱。 雪,铺天盖地的雪,李笑颜抱着篮球站在宿舍的楼道门口,望着路灯照耀下密集的大雪,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李笑颜踩了一脚,已经到了脚脖子,好象有好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李笑颜在想:这么大的雪,大概是因为程东浩结婚了吧。对自己这种被抛弃的人来说,是严酷;但是对孔思思来说,就是浪漫了。程东浩呢?温香软玉抱满怀吧。虽然李笑颜知道一定不是这样,但是她还是咬着牙这样想:已经结婚了,这种事是当然的。 如果不去打球,李笑颜穿的这身运动服就极单薄了,李笑颜跑上了楼,穿上程东浩买的厚羽绒服和羽绒裤,真暖和,这是程东浩以前的真心。今年冬天他就没给自己买衣服了,去年也没买,已经三年没买了,李笑颜穿的都是旧衣服,不过内衣裤他是给买了新的,李笑颜本想骨气一点儿,拒收,但是骨气值几个钱?所以李笑颜还是收了。 净华然趴在被子里在小台灯下看书,李笑颜也打开自己的小台灯,拿出书来看。心里想着不知道老家许昌那边下没下雪,如果下这么大,就没办法打球了。秦关是不是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看书?厨房里他的妻子在做早饭,蒸锅里冒着热气。孩子在卫生间里洗漱,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或者小女孩儿,有七八岁了吧?真是完美之家。再过几年,程东浩和孔思思也会这样吧。李笑颜可不会自欺欺人的想程东浩没有自己就不会得到幸福,以他的条件他是必定会幸福的,孔思思也是内外兼修,聪明、才智、美貌,三才俱备,有里有面儿的响当当的富贵人家的千金,她必定贤淑。龙启辰也会那样,李笑颜眼前浮现出那个仙姿玉质的女生,叹了一口气,很般配呢。倒霉,没有自己,他们都会幸福。连张和也都,太过分了。到最后,一个都没落着。 李笑颜摇了摇头,传说有一种女子是天上的童女下凡投胎,长的好、品性也好、各方面都好,但是就是结不了婚,反正前赶后错,就是结不了,一辈子没有姻缘。李笑颜开始怀疑自己就是这种童女命,不是他还没有来,是根本就没有他。李笑颜闭上眼睛,沉入冥冥,仔细感觉了感觉,也没感觉到他。睁开眼睛,想了想,自己还年轻,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到盖棺定论,一定要保持积极的人生态度,这里面自然包括对男人的积极态度。 中午,李笑颜吃过午饭,回到宿舍,看到床上有一个大红信封,封着口。上面是见过的胡杨林暗花,烫金龙凤呈祥图案。李笑颜心里一动:莫非又是孔思思让高小晴带给自己的,礼物?高小晴过来说:“咦,有人给红包儿?李笑颜,你要发了。”李笑颜也没开封,直接拿着信封出去丢掉了。回来以后,高小晴说:“红包儿呢?”李笑颜也不理,拿上书出门去了。 下午回宿舍以后,床上又有一个大红信封,和中午那个一模一样,李笑颜拿出去又要丢。高小晴说:“很贵的,给你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李笑颜拿着就走,高小晴一把扯住,说:“你扔我捡,多麻烦?我得保证让你看到,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嘛,笑颜。这个信封不只是孔思思想让你看,东浩君也想让你看,是他们俩想让你看。你不看在孔思思,也看在东浩君,是吧?再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战胜孔思思,也得了解一下她的战斗方式,她既然给你看,就是还没有彻底得到东浩君,想要跟你继续交战,否则她那么幸福,怎么有空理你,是吧?”李笑颜说:“我对他们俩都没兴趣了已经,跟他们较劲更没兴趣。死开。” 高小晴从李笑颜手里抢过信封,说:“那给我吧,我退给他们,就说你看过了,我也开封看看是什么,好编瞎话。”李笑颜到阳台上去收衣服,高小晴打开了信封,走到阳台门口,倚在门上,说:“天啊,真是好美啊,好漂亮,真是天上人间,哎,笑颜你看,是东浩君和思思的婚纱照,哎呀,真是太美了,哎,你看,这是额济纳旗胡杨林吗?笑颜,我不认识,你看看,是不是?”高小晴把照片举到李笑颜面前,李笑颜看也不看,绕过去了。高小晴说:“美的不敢看?笑颜,参考一下嘛,将来你结婚用的着,绝对用的着,你就照着这个样子弄,绝对是你一辈子的骄傲。你不看一定会后悔,你都不知道人间还会有这样美的婚纱照,开眼、真开眼,真是绝美、大美,哎呀,真是大气磅礴。” 第二一五章 陌生人 李笑颜眼皮也不抬,高小晴拿着照片,斜着李笑颜,说:“哎,这个是……,啊,还有红树林。东浩家的公司叫红树林,红树林是中国保护物种,有八九个自然保护区,生长在海边,顽强美丽,具有强大的生态建设性价值,你不知道吧?你不懂吧?看,这就是东浩君和思思在中国最大的红树林自然保护区湛江红树林保护区拍的婚纱照。看这艘小木船,只有两个人,白婚纱,宁静的海湾里,绿色广袤森林,白雾,真是梦幻一样的风采。笑颜,你看看,哎呀,真是太美了,绝美。你跟了东浩君那么久,也没去过吧?也不了解吧?你们在精神上很少交流,是吧?他不愿意跟你交流,根本说不通,所以不跟你说,是吧?” 高小晴明亮的眼睛晃着李笑颜,李笑颜爬上了床,高小晴站在李笑颜的床前,接着说:“又是胡杨林,思思最爱,额济那旗胡杨林,我敢肯定,绝对的。也是在水边,天好蓝,色彩艳丽古朴的胡杨,白婚纱,日光真好,地下斑驳的树影,好幸福。东浩君的神态,你看,真是幸福。胡杨生长在西北大漠,我跟你说过,它是神奇和传奇的树种,也有自己的国家级保护区。东浩君是红树林,他爱红树林,这是他的精神象征;思思是胡杨林,她爱胡杨林,这也是她的精神象征。这两个人多般配啊,多么绝美的呼应,连爱的东西都这样般配,真是天生一对。笑颜,你说是不?要我说你也不用后悔,是你哪一步走错了,所以才失去东浩君,东浩君是你承受不起的人,他其实从来就不属于你,现在他们结婚了,你就不要在里面瞎搅和了,太多余,只能自取其辱,是吧?人家小夫妻宽容大度,不跟你计较,你就不要在当中拌脚了,快出来吧。” 高小晴叹了一口气,又说:“唉,你这个人有时候聪明的过了头,有时候又傻的可怜,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倒也不是你的错,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我就是看你糊涂得看不下去了,才想助人为乐,给你个当头棒喝,叫醒你,让你过自己的人生。思思也是这个意思,你毕竟跟过东浩,她理解你,爱护你,看你可怜,真心的想帮你。因为思思知道你的心思:你知道你给不了东浩幸福,所以才毅然决然的离开他,你给不了东浩的幸福,已经由思思给了,东浩现在很幸福,思思想让你放心,东浩也想让你放心,他们小夫妻也想让你得到自己的幸福,鼓励你向阳光、向光明、向幸福勇敢的前进,你可不能辜负他们啊,笑颜。咱们虽然小有摩擦,但是说起来也在一个宿舍共同生活了五年了,吵归吵,闹归闹,咱们没有根本利益的冲突,我也希望你幸福。你说说,整个宿舍谁最了解你、理解你?是我,对不?我还一直想给你介绍男朋友,你说说你的条件,什么样儿的人我都能给你找着,你说说。” 李笑颜去上厕所,高小晴一边跟着,说:“张和也穷的掉渣,你跟着他连多吃一口肉都得掂量掂量,这日子活得有什么意思?而且你看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女生愿意跟他,他肯定是生理上有问题。东浩君就有问题,所以你才离开他这么绝吧?女人也是,要那么多钱也没用,解决生理问题是根本。孔思思也就是得到了一块你吃过又吐了的死肉,你别犯傻,刚离了一个有问题的,再找一个有问题的,不是找倒霉吗?也麻烦。” 高小晴盯着李笑颜进了厕所,又等着李笑颜出来,接着说:“aaron就没有问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身体非常健康,那玩意儿尤其灵,又壮又灵,你跟他在一起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飘飘欲仙、抵死缠绵,我试过了,他是男人中的孤品和绝品,你不是跟他吻过吗?很销魂,不用我说,对吧?你要是愿意,我替你跟他约,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我,我不给你瞎马骑。我跟他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所以我们都同意和平分手了。当然,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跟我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他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跟他是一类人,他对你是完全的认可。真的,你有好多习惯跟他完全一样,不谋而合,思想也接近,你们聊聊你就知道了,他跟你真的很象,就象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你们不在一起非常可惜,一定要发生点儿什么,要不然会终生遗憾的。而且你虽然没有程东浩有钱,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肯给女人花,这一点可比东浩君要强上一百倍。你跟他试试,他不行,我再给你找别人。或者让他给你找别人也行,他路子蛮野的,我现在的男朋友就是通过他介绍的,海樱的也是,你看海樱现在多幸福。穿的、吃的都是上等、高档、高级、奢侈品。” 李笑颜猛的一转身,忽一把揪住高小晴的前衣领,粗暴的推着她,把她按到走廊的墙上,高小晴吭哧了一声。李笑颜拿手拍了拍她的腮帮子,说:“高小晴,我跟你是陌生人,永远的陌生人,请你不要打扰我,你说的上一句话,就是你这辈子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跟你相处、说话都是我莫大的耻辱,跟你多废一个字都是十足废话,我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你。”高小晴尖着嗓子喊道:“李笑颜,放开我,你这个大废物、大傻瓜、大贱货。”双手噼里啪啦的向李笑颜打来,李笑颜照着她就是一嘴巴。高小晴在李笑颜的鹰爪下拼命挣扎,手被按住,拿脚踹。两个人胡乱的厮打起来,李笑颜把高小晴撂倒,骑在她身上,狠抽。高小晴虽然比李笑颜弱,但是强在泼辣、疯狂、不要命。旁边的人都躲着,谁也不拦,一个女生从盥洗室洗头出来,头顶着毛巾,象男生一样吼道:“掐,使劲掐,哦,哦,哦。” 有多事的把宿管叫上来,李笑颜一见赶紧从高小晴身上下来,高小晴一把抓住李笑颜的腿,李笑颜跺了她一脚,高小晴手一松,李笑颜抽腿出来,站在一边。高小晴爬起来就往李笑颜身上扑,宿管一把抱住,喊:“别打了,我都来了,还打呢,想被开除吗?”高小晴一边挣扎,一边嗷嗷的哭起来。宿管说:“怎么又是你们俩,有点儿智商行吗?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嗯?又冲动、又低俗,象个文化人干的事吗?说,又是什么事,我能解决我解决,我不能解决还有学校呢。” 高小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宿管冲李笑颜说:“你先说。”李笑颜说:“我没问题,怎么处理都行。”宿管说:“说话挺硬啊,校长是你爸?”李笑颜没吭声。高小晴哽哽咽咽的说:“我好好的走路,根本没理她,她上来就打我。以前她找事,抽我一巴掌,踢我一腿我都忍了,这回我实在忍不了了,她不停的污辱我的人格,还骂我的妈妈。”李笑颜说:“是她先污辱我,先骂的我。我前男友跟别人结婚了,她拿照片来刺激我、奚落我,我一直都不理她,她没完没了,我前男友的老婆跟她关系好,特意让她拿照片来刺激我,我不理她,她就急眼了,抽了我一嘴巴,我就跟她打起来了,到校长那儿我也是这么说。” 李笑颜转身进了宿舍,从桌子上拿出照片,出来递给宿管。宿管一看,说:“照的还挺漂亮。”高小晴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这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是我朋友,跟她根本就没关系,我拿照片给我们宿舍的同学看,同学都说漂亮,她也看到了。怎么可能是她的前男友呢?”李笑颜说:“照片上的男的叫程东浩,女的叫孔思思,不信叫警察来求证。”高小晴说:“哎,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真的是你前男友吗?世界好小。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刺激你的意思。再说我也没主动给你看,是你自己要看的。我男朋友你也说是你前男友来的,你前男友怎么那么多?这次还把名字都说出来了,是不是他们来看我的时候,你认识他们的?我早知道你这个人嫉妒心强,爱无事生非,没想到,你都到这程度了,真是。” 高小晴眼泪扑嗒扑嗒的落下来,说:“阿姨,她这么找事,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李笑颜说:“叫警察来。”高小晴说:“叫就叫。”宿管说:“警察很忙,你们就不要添乱了。再打架,到学校外面去打,你们打的痛快,我也不用麻烦,拜托二位大小姐。好好的出去打出猪脑子来,进监狱吃牢饭,里面很舒服的,不要说你们是这个学校出去的,免得到时候我都跟着你们丢人。真是的,人家的婚纱照跟你们都有什么关系,因为几张破纸片儿,你看看你们弄的,象两个抢骨头的狗似的,你们想想那骨头是你们的吗?就抢?一点儿大学生的样子都没了,跟火车站旁边贫民窟里的泼妇似的,也跟没人管的菜场里卖菜的中年妇女似的,也跟站街的……,唉,真是,让人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你们干的这事,唉。” 第二一六章 不应期 高小晴说:“阿姨,你评评理,这事怨我吗?”宿管说:“李笑颜,你整天抱着个篮球,穿着个运动服,现在又穿的象个海绵宝宝似的,哪个男生能看上你啊,你也照人家高小晴似的,捯饬捯饬,自然就会有男生看上你,你看你长的也还说的过去,就是没有男生憋的,心理都不正常了。前男友,过去就过去了,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再找一个,生理心理一平衡,就没这么大火气了。同学,都一块儿住了五年了,还得一块儿住三年,前后八年,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将来出去还得相互扶持呢,你们这么整天掐,有意思吗?将来在社会上混,你们就知道了,最亲的还是上学时候的友情。” 高小晴说:“我也是跟她这么说的,她这个人油盐不进,我说什么都跟她说不通。”宿管说:“真要叫警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报给学校吧,又是检查又是处分,我也不忍心,也没什么作用,在一块儿都这么些年了。李笑颜,你再要打就打狠一点儿,我上报学校直接把你开除就完了,比方打个骨折,不要小打小闹、招猫逗狗、鸡犬不宁,麻烦我。你的前程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不在我手里,好自为之吧。打开天窗开开窍,好好想一想,来学校是干吗来了。” 宿管走了,高小晴在李笑颜面前仰着头哼了一声,说:“变态,想男人想疯了。”才要走过去,李笑颜从后面一抓高小晴的头发,高小晴尖声叫道:“杀人啦。”李笑颜一推把高小晴按到墙上,用腿顶住她的后腰,说:“高小晴,再要惹我,我可就不是这种对付你的手法了,除了程东浩我还认识很多人,你也知道,连唐玫和孔思思都不敢拿我怎么着,你不要把我惹毛了跟你死磕。唐和孔有许多保镖,我也有许多人暗中保护,你可没有,好好掂量掂量我说的话,不要逼我让人把你往死里整。知道吗?”高小晴脸帖着墙,一阵手挠脚蹬的挣扎,说:“李笑颜,你以为你是黑社会老大的情妇啊,不要脸,拿不要脸当金妆贴面,真恶心,大蠢货。” 李笑颜也没心思,也没力气再跟她费事,松了手,退后两步,拉开招架的架势,高小晴从墙上下来,作势向李笑颜一扑,李笑颜一抬腿,高小晴停下来,揉了揉腮帮子,说:“李笑颜,你就是个粗鄙的使唤丫头,吵架、打架、撒泼,样子很难看,这就是你的本色,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根本就不会飞,你就是一头瘦型母猪,又脏又臭。”李笑颜说:“你这种人,我怎样你都不会说我好的,我也就不指望了。因为你对所有人的标准都是一样的,别人越是粗鄙,你越是高兴,别人越是高妙,你越是想把别人踩个稀烂,还别人粗鄙。你就是恶鬼道里的东西,人中恶鬼。唐玫和孔思思也是,你们是一路货色。”高小晴说:“泥里的癞蛤蟆就是这样说天鹅的。”李笑颜一垂眼皮,绕过高小晴进了宿舍,拿了书,去了自习室。 如果不想个男人,李笑颜感觉就要活不过去了,可是想秦关就想到没见过面的他老婆,想程东浩就想到孔思思,想龙启辰就想到那个玉质仙姿的女生,李笑颜感觉自己都没有活路了,只有张和也了,可是他虽然很好,就是想那个事的时候,没欲望,明明也很喜欢,可是就是不行。每天夜里,李笑颜就发愁,心空的疼,不知道怎么才能睡着,都是辗转反侧很久,不知不觉到了天明。李笑颜逼着自己夜夜想张和也,只有他不会让她想的时候受伤。虽然他也有那个护士,但是李笑颜还不是十分忌讳。李笑颜决定新开发一个心灵支柱,医院和学校里都有很多优质资源,这不是个问题。 李笑颜存下了这个心,才发现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歪瓜裂枣一下子多了起来,即便是长的挑不出毛病的,也有毛病,说不出什么地方不愿意让人亲近,而且如果看着顺眼就上去随便勾搭,名声渐渐的就不好了,真正有品的男人是不会喜欢随便勾搭男人的女人的,他们喜欢的是专一对自己有兴趣的女人,对自己唯一特别有感觉,还不能说,一说就破了。一定要先眉目传情,还不能显得太浪,要无意识专注、无意识紧张、无意识勾搭,引起他无意识的反馈,如果他是有意识,即行中断,因为他对你没兴趣。怎么做到这种看起来无意识的行为呢?要发自内心的对那个人感兴趣。如果实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发不起这种高端精神隐密的无意识流,那就不要去勾搭他,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感情不认真与不负责,对他人叫骚扰。 李笑颜扪心自问,这一套理论虽然很成熟,但是程东浩之后接受另一个男人,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还在感情不应期,虽然心理生理上还是很有要求。李笑颜勾搭别人有点儿不敢,怕被沾上,只好拿龙启辰和张和也开涮。李笑颜盯着龙启辰,张和也盯着李笑颜,于是三个人就绑到了一起,交流多了起来。 五年级已经没有了所谓寒假暑假,只有学习和手术了。在这样的忙碌中到了春节。程东浩还是矢志不渝的每个星期六打电话过来,李笑颜一个也没有接。但是他的钱还是要花的,只要钱不断,李笑颜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也不怨他,也不恨他,也不理他,直到钱断,再无瓜葛。 程东浩一个学期没有来找李笑颜,李笑颜不缺吃、不缺穿、有事做,虽然心里空,每天跟龙启辰和张和也在一起,觉得人生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大年初一的时候,天阴阴的,九点来钟开始下雪,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有一寸厚。李笑颜和张和也一起到食堂,一进门就看见龙启辰对面坐着那个玉质仙姿。李笑颜扭头就往外走,张和也在后面一堵,说:“躲什么?认识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李笑颜说:“我受不了那个刺激。”张和也说:“信那个邪?倒驴不倒架,上吧。”李笑颜说:“我没架。”张和也说:“不要爱的这么熊,光想偷,怕正面交锋吗?”李笑颜说:“谁偷了?”张和也说:“那你每天粘着人家干什么呢?”李笑颜说:“我就是爱看他。”张和也说:“别自欺欺人了,爱他就得想办法弄到手。”李笑颜说:“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张和也说:“这不是你的想法吗?”李笑颜说:“我怕程东浩。”张和也说:“人家都结婚了,过得又那么幸福,你算干什么的?不论程东浩,还是这个许宛仙,跟你都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怕个毛线?人活一世不能什么都怕,你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李笑颜说:“好吧。” 两个人端着餐盘走到龙启辰身边坐下来,许宛仙一直看着李笑颜没说话,李笑颜说:“许师姐好,我叫李笑颜,五年级脑外的。”许宛仙说:“你好。”张和也说:“师姐,按理说你在这里,我们不应该来当电灯泡,这不是大年初一吗?来给你问声好。我们平常都跟龙师兄一块儿吃午饭,关系都不错,很不错,笑颜一直都想认识认识师姐。笑颜,师姐是不是很美?被比下去了吧?师姐,这个李笑颜平时自负,总是欺负我,你来了,正好替我杀杀她的气焰。”李笑颜尴尬的看了看许宛仙说:“师姐我不是那样的人,张和也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你也知道到底是谁欺负谁了吧?张和也,师姐是明白人,不要败坏我的名声。”许宛仙说:“你们不是一对儿吗?”张和也说:“师姐,你不要污辱我。”李笑颜死死的踩了一脚张和也,说:“贱货。” 张和也疼的说:“哦,哦,哦,太粗鲁。师姐,李笑颜喜欢龙师兄,你要小心。”许宛仙一愣,仔细看了看李笑颜,李笑颜看了一眼许宛仙,说:“他说的是真的,我很喜欢龙师兄。龙师兄说我前男友还会来找我,所以他不愿意跟我。”许宛仙看了一眼龙启辰,龙启辰点点头,说:“属实。”许宛仙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戏码?”李笑颜看许宛仙笑起来,才轻松一点儿,说:“师姐,人家很痛苦的。”许宛仙说:“玩真的?”李笑颜说:“是。” 许宛仙说:“你这么漂亮,我很紧张啊。”李笑颜说:“师姐,你那么美,我不紧张,我是绝望。”张和也说:“女生,真是,还互相吹捧上了,你们这是捧杀,对吗?耍这点儿小心眼儿,在我们面前。”许宛仙说:“和也,笑颜这么好,你得赶紧的上了。”张和也说:“如果你了解她,就知道其实她不可娶,所以她前男友跟别人结婚了。”许宛仙说:“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和也,你得给我接住啊。”张和也说:“接不住,她只是看起来单纯,实际她的情况太复杂。感觉就象看不到的黑洞,一旦被她俘获,就会被席卷进无边的麻烦,她其实就叫麻烦。”许宛仙看了一眼李笑颜,李笑颜默默的不说话,许宛仙说:“有时候,解决问题是需要时间的。”李笑颜点点头,许宛仙这么温柔敦厚,李笑颜心里一阵感动,看了一眼龙启辰,感觉他选择许宛仙是对的,自己心里更加的没着没落。 第二一七章 新玫 唐玫家的新玫咖啡厅已经成为唐玫、孔思思、迟敏生、宁不拔固定的约会地点,不约的时候,几个人也常来这里喝上一杯。孔思思自从和程东浩的婚事定下来以后,就准备迎接与李笑颜的正面交锋,但是婚前平静的过了,结婚顺畅的进行了,十月婚后平静的过到了春节,又过了寒假,如今到了早春二月,李笑颜始终面也未露。孔思思通过唐玫给李笑颜扔下了两枚重磅炮弹:喜饼和婚纱照,想要刺激她一下,让她有所动作,但是也都平静的过了,毫无反响。程东浩就是事业、事业、事业,孔思思就是寂寞、寂寞、寂寞。 虽然程东浩和孔思思也是出双入对,虽然程东浩对孔思思也是百般体贴,除了不跟孔思思上床,什么事都做了,但是那些浮沫蹭眼的事有什么用?结婚的核心就是上床生孩子,这是其它一切都不能弥补和替代的战略要点。程东浩病况究竟怎么样,孔思思一无所知,又不敢挑开了强行质问,也不敢坚持带他去医院检查,心因性阳痿,这个理由简直是他的绝对防御。每当孔思思扑在他怀里,向当初看到的李笑颜那样稳、准、狠的把手快速决然的伸向他的裆下结界的时候,程东浩总是用他那强有力又温厚的手,握住她的小手,弯到她的胸前,抱一下,转身离开,这一招式始终如一。孔思思每每此时心里怒潮汹涌,几欲疯狂,但是又不得不装的淡然处之,乖乖的罢手。 程东浩出差了,大概又是去会李笑颜了吧。虽然自结婚以来,唐玫就没有因为这个问题通报孔思思,但是每次程东浩单独出门,孔思思都会这样想:去会了李笑颜,去给李笑颜汇钱,去给李笑颜寄东西,去给李笑颜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这样想象饮鸩止渴一样毒害着孔思思,但是孔思思依然被这种想法纠结的心魂不安、水深火热。 来新玫咖啡厅喝上一杯,和唐玫诸人亲近,已经成为孔思思忍无可忍、默然反抗的一种标志,虽然这必将被程东浩知道,但是孔思思也是有意的表示她也有她的生活和朋友,程东浩也不能完全控制。只要他有李笑颜,她就有唐玫之流。而且就算孔思思不去找唐玫,程东浩也知道她们不是绝无往来。这也绝不是程东浩不让孔思思碰他的理由,他并不在乎,他知道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瓜,也不是没有手段,没有办法,没有后台的孱弱之辈。通过唐玫不断的谆谆告诫及这几年的经验,孔思思也渐渐明白,在程东浩面前一切掩饰都只是表明愚蠢的砝码,于是,不如不掩饰。生活,该怎么过怎么过,事情,该怎么办怎么办。顾忌一件事物本身,就是被这一事物禁锢的标志。而李笑颜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无所顾忌,孔思思也从唐玫那里领受了李笑颜这一习性,决心超越她,结婚之后,越发的放的开了。 孔思思一进新玫咖啡厅,就看到唐玫在向她招手。两个人坐下之后,唐玫说:“我知道,东浩又出差了。”孔思思说:“他的事你自然比我清楚。”唐玫说:“东浩已经有半年没有去找李笑颜了。”孔思思说:“真的?”唐玫说:“应该是。”孔思思说:“他们分手了?”唐玫说:“没有。”孔思思说:“那为什么?以前不是都是平均每个月见一次吗?他们?”唐玫说:“必定跟你和我给他的压力有关,他跟你有实质性的进展吗?”孔思思说:“一直一样,夜夜锁门,那个地方也不让我碰。”唐玫说:“他护的不是那个地方,他护的是李笑颜,他跟你结婚也是护的李笑颜。你现在跟我还二了二乎,如果他跟李笑颜结了婚,你就彻底的跟我一党了,他招架的住吗?他招架不住,李笑颜还护得住吗?到时候是你会放的过李笑颜,还是我会放的过李笑颜?程东浩怎么都好说,咱们不会把他往死里整,可是李笑颜,哼,反正我是不会手软。” 孔思思说:“东浩如果跟李笑颜结婚,我就完了。”唐玫说:“李笑颜要是得到幸福,我会变成疯子的。不是她疯,就是我疯。”孔思思说:“李笑颜不论怎样都会好好的。”唐玫说:“所以程东浩跟你结婚了。”孔思思说:“东浩早知道这些?不会吧?”唐玫说:“他只会比你我想象的知道的更多。”孔思思说:“我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东浩交流了,他会怎么看我呢?”唐玫说:“你只要本色出演就行了,让他知道:你爱他,所以不顾一切的要跟他在一起,这就足够了。”孔思思说:“是啊,我本来就爱他,就象太阳、月亮、星辰一样照耀着他,无法掩盖,他一定知道:我很爱他。”唐玫说:“这胜过任何表述和表达,是最终彻底打败李笑颜的根本,也是咱们得到幸福的基石,咱们一定会幸福,会很幸福。” 孔思思说:“你还想得到东浩吗?”唐玫说:“东浩有你了,我有高泽宇。”孔思思说:“发生关系了?”唐玫说:“没有。”孔思思说:“什么时候结婚,那?”唐玫说:“再等等。”孔思思歪着头,看着唐玫,说:“你还是不爱他?”唐玫说:“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孔思思说:“可是你不爱他。”唐玫说:“他才华出众,我需要他。”孔思思说:“人往往都会在关键时刻选择需要,而不是爱,大家管这叫理性。”唐玫说:“可惜我是性情中人。”孔思思说:“真正理性的人往往都这么自诩。”唐玫说:“我说我已经彻底放弃了东浩君,你相信吗?”孔思思说:“不相信。”唐玫说:“所以我实话对你说:我对东浩的爱象南极的积雪一样,已经一点儿一点儿的变成冰川,变成千百年的存在。” 孔思思拿勺子搅了一下咖啡,说:“你这是跟李笑颜在较劲,你是女人,不要因为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和幸福。”唐玫说:“李笑颜算什么?我才不是因为她,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和内心的信念。”孔思思说:“我呢?”唐玫说:“如果我说我会因为你放弃东浩,你相信吗?”孔思思说:“不相信。”唐玫说:“这是真的,只要不是李笑颜,我都可以容忍。因为东浩不会象爱李笑颜一样爱你,你并不会比我从东浩那里得到更多。”孔思思说:“我是他的妻子。”唐玫说:“东浩并不在意这个名分,我也是。可以这么说,东浩对李笑颜的爱就是我对东浩的爱,性质是一样的,彼不消,此不减。”孔思思说:“你本对东浩的爱不是这样深,你是跟东浩习得的。”唐玫说:“可知他对我致命的吸引力。”孔思思说:“你还是嫉恨李笑颜太过。” 唐玫说:“你对李笑颜呢?”孔思思说:“我只要她彻底离开东浩,她的荣辱死活都跟我不相干,只要她离开。”唐玫说:“如果东浩不让她离开呢?”孔思思说:“如果她真想离开就能离开,东浩如果真的象你说的那么爱她,也会让她离开。”唐玫说:“关键要看咱们怎么做。”孔思思说:“对。” 唐玫说:“敏生和谢峻三年前就发生关系了,谢峻也不娶她,她也不想嫁他,两个人就这么混着,她爱他又看不起他,光是他吃饭的样子,敏生就受不了,说是象十二级地震现场一样惊悚。”孔思思往门口看了一眼,说:“不拔来了。” 宁不拔坐下来,说:“说我呢?”唐玫说:“是啊。”宁不拔说:“说我什么?”唐玫说:“说你二十六了还不找人嫁出去。”宁不拔说:“有人二十八了还是处男,我一女的理应更保守些,到三十。”孔思思说:“说的是穆雁鸣吗?”宁不拔说:“除了他那样的穿山甲,还能有谁?”孔思思说:“你不是不爱他吗?”宁不拔说:“怎么不爱?”孔思思说:“据说只是因为条件优越,人也优秀。”宁不拔说:“这还不够?”唐玫说:“如果没有田君华,确实是够了。”宁不拔说:“田君华是谁?”唐玫说:“他又惹你生气了?”宁不拔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唐玫说:“那还气成这样?”孔思思说:“现在田君华的建筑设计公司已经相当有规模了,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的穷酸了。”宁不拔说:“他成不成还不是你们家东浩一句话?那是东浩的公司。”孔思思说:“不是,我问过东浩,他说是田君华控股。”宁不拔一撇嘴,孔思思说:“你不信?”宁不拔说:“你说说是东浩可信还是田君华可信?”孔思思点点头。 第二一八章 红茶馆儿 从新玫咖啡厅回来,宁不拔回到自己的律所:阿德琳律师事务所。宁飞舟给宁不拔买了一套两居室,宁不拔就在这所两居室里开了她的律所,另有两个男合伙人是:江米、何殿英。但是三个人围着一块牌子,各自做各自的生意。 阿德琳是宁不拔为自己取的法国名字,虽然她有志于从事中法事务,但是截至目前,服务的主要都是中国企业在中国的法律事务,来源于自家、唐玫家、迟敏生家、孔思思家及相关企业的部分法律事务,这些是她的主要经济来源,其它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以论,三年来,只有一家公司涉及法国事务找过宁不拔,象蜻蜓点水,咨询了一下就转投别家。 宁不拔联系了在京的所有涉法公司,早已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被占的满满的。努力了三年,宁不拔收获的只有灰心。唐玫家、迟敏生家、孔思思家的业务只是唐玫她们友情提供,说起来也不是友情,实际上是因为宁不拔有自家人脉提供的真正的业务主体,唐玫她们才会愿意锦上添花。宁不拔很清楚这一点,她当初要自立自强,如山一样坚强耸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早已经土崩瓦解、兵败如山倒,现在只不过是苟延残喘,混日子了。她感觉就是一只被父亲宁飞舟养熟的麻雀,纵然被他放飞,也不得不回来啄食他手掌中的小米儿。 宁不拔毕业三年来的总收入是六十万,与其说是宁不拔挣的,不如说是宁飞舟给的,带薪学徒而已。宁不拔迟迟不能自立,急的内分泌失调,再加上感情不顺,体质很差。宁不拔靠在椅子上,又想到田君华对她毫不留情的训诫,想想自己确实不能这么萎靡不振了,既然初心想建的事务所已经正式成立,就应该铆足干劲儿硬往前顶,象其他毫无后台的小律所一样,削尖了脑袋找案子、接案子,不能再坐吃老爹了。宁不拔决定听从田君华的劝告,有空就到各大社区去摆摊提供免费的法律咨询,发名片,低价为个人提供法律支持,积极参与社会法律援助。 想到田君华,宁不拔就眼泪汪汪,他的建议是中肯的,虽然态度生硬了些,但是毫不掩饰他做为一个陌生好人的指路道义。是的,陌生好人。他从来就不拿自己当朋友,从来,虽然说出来的话总是诚恳务实,但是他对别人、对陌生人也是一样的,那是他对人一向的无差别态度。尤其是他的眼神,十分让宁不拔受不了,很陌生,很冷淡,很事不关己。 宁不拔总是感觉疲惫,喝了两口妈妈买的西洋参泡的热水,感觉有点儿困倦,已经是二月天气,宁不拔穿着轻薄羽绒服还感到冷,肚子隐隐的疼起来,说疼就疼,眼前直发黑。宁不拔想起是月经要到了,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感觉就要不行了。助理杨小眉进来说:“宏发的当事人……。”看到宁不拔脸色苍白的仰在椅子上,赶忙问:“宁姐,你怎么了?”宁不拔疼的说不出来话,紧闭双眼。杨小眉又叫了一声:“宁姐。”看宁不拔身子软了,赶忙上来背起宁不拔,死沉死沉的,已经昏了过去。 杨小眉拦了辆出租,把宁不拔送到了医院,宁不拔醒了。医生问了诊,全面的做了检查,说:“单纯性痛经,找个中医调一下。”宁不拔说:“我一直在喝西洋参。”医生说:“谁让你喝的?”宁不拔说:“我妈妈。”医生说:“不要喝了,西洋参终究是一种药物,也会有副作用。比如有的人服用西洋参后,会出现畏寒、体温下降、食欲不振、腹痛腹泻,也有的会发生痛经和经期延长。不要随便用药,即便是中药,也要经过医生。” 宁不拔点头,出了医院感觉好多了,杨小眉说:“宁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这个痛经,最根本的原因是没有规律的性的生活。我结婚前也痛经,日子还不准,量还少,有时候粉粉的,还一点儿,有时候又很多,十来天也不完。我妈说结了婚就好了,结果一结婚,万事大吉,什么都好了,也不疼了,日子准的很,二十八天准来,不多不少五天,量也很稳定,血色也好,哪儿哪儿都好。这个是由生理需求决定的,不论是西医还是中医,吃什么药,怎么调,都是不管用的。” 杨小眉用客观平实的语气说的有板有眼,宁不拔也相信她是对的,一个女人二十六了还是处女,不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讲,都有点儿说不过去了。两个人上了出租车,杨小眉对司机说:“师傅,去附近的红茶馆儿。”司机说:“下车,往前走一百二十八米,路东。”两个人下了车,宁不拔说:“去红茶馆儿干什么?”杨小眉说:“唉,宁姐,到底是没有结婚的大姑娘,你平时这些都不注意的吗?红茶可以舒张血管儿,缓解痛经最有效了。尤其是加了红糖和姜汁的红茶热饮,表寒能力很强,喝下去非常舒服,你喝了就知道了,不说立竿见影,也是疗效显著,常喝对咱们女人是非常好的,那里还有小点心卖,正好到了晚饭时间,咱们去吃点儿好吃的。” 两个人走着,天上开始下起了雨点儿,杨小眉说:“哎,第一场春雨吗?啊,太好了。外面下着雨,在暖乎乎的红茶馆儿里喝着热乎乎的红茶,吃着美味的糕点,谈谈人生和生活,真是太惬意了。宁姐,还疼吗?”宁不拔说:“还有点儿。”杨小眉说:“喝了就彻底的不疼了。” 前面路东果然有一家红茶馆儿:云梦泽,外墙是红黑雕板装饰,古朴大方,玻璃窗里透出柔和的明亮暖光。两个人进了门,里面古香古色,点缀着竹子、大叶芭蕉。两个人临窗坐了,服务员拿来点茶单、茶点单、点菜单。杨小眉说:“要两份宜红工夫茶,多加姜汁、红糖。宁姐,你看吃什么?”宁不拔说:“一份腰果、一份橄榄、一份露意莎酥。”杨小眉说:“我要一份杏肉、一份话梅、一份法式薄饼、一份凤梨酥,嗯,我不吃主食就吃不饱,再来两例猪肉大葱水饺。宁姐,你也多吃点儿,来点儿饺子吧。”宁不拔说:“不用了。”杨小眉说:“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对了,有了男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食欲大增。我当姑娘的时候,也象你一样,不吃这,不吃那,一结婚,只要是能吃的,都想往嘴里填,饿的时候想吃,不饿的时候也想吃,身体自然就壮起来。我们家那位,也说我这样最好,体态微丰,重要的是健康。” 宁不拔小口的啜饮着红茶,真的很舒服,这样的夜晚不知道田君华在干什么,应该是工作吧,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灯光透出窗户,外面是沙沙细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知道他心里想着谁,虽然宁不拔相信他心里并没有个人,或者说只有他的父母让他挂怀。穆雁鸣在干什么呢?也许象自己一样,泡在咖啡馆儿里,拿着一本儿运动美学,漫不经心的想他的雪莉露。 时光静静的流淌,宁不拔真心希望这一幕永远流淌下去,她不由自主的贪恋这一远离是非的温馨时刻。宁不拔偶一抬头,只见邹应明进了门,后面跟着田君华。邹应明一眼看到宁不拔,直接走了过来。田君华没看到她,低眉顺眼,一边跟邹应明说着什么,一边跟着邹应明走。到了跟前,邹应明说:“宁大小姐,好巧啊,介意我们一起坐吗?”田君华此时才抬眼看到她。宁不拔看了一眼田君华,田君华一垂眼皮。宁不拔说:“请坐。” 邹应明说:“这位小姐是谁呀?”杨小眉说:“你们好,我是宁姐的助理杨小眉。”邹应明和田君华都报了名,握了手。邹应明说:“杨姐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夫妻和谐的楷模。”杨小眉说:“你也不差,皮肤好光滑,站上个苍蝇都能滑了腿。”邹应明说:“我是处男。”杨小眉瞄了一眼田君华,说:“那这位就是夫妻和谐了。”邹应明说:“好吧,女人这么精就不可爱了。”杨小眉说:“可爱有什么用?咱们又不会发生点儿什么。”邹应明说:“你想吗?”杨小眉一托腮,说:“想啊。”邹应明说:“去卫生间吧。”杨小眉说:“切,怎么也得五星级的床。” 宁不拔说:“应明,小眉老公是警察。”邹应明咳了一声,说:“我什么也没做,也什么也没说。”宁不拔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邹应明说:“谈个项目。你们呢?”宁不拔喝了一口茶,杨小眉说:“宁姐晕过去了,我们来医院看病。”邹应明关切的问:“什么病?”杨小眉说:“你们男人不应该多问。”邹应明说:“我得替我兄弟问清楚。”杨小眉说:“哪个兄弟?”邹应明一搭田君华的肩膀,说:“这位。”杨小眉说:“这位确实有责任。”邹应明说:“有了?有情来下种?”杨小眉说:“就是因为没有才来。”邹应明扭头对田君华说:“你什么时候干的?我都不知道?”杨小眉说:“没干更可恶。”邹应明恍然大悟,说:“哦,了解。都是我不好,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宁姐你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杨小眉说:“行,就交给你了。” 第二一九章 Gluehwein Tea 田君华向门口看了一眼,说:“来了。”站起来,邹应明也站起来,门口进来两位女士,一个年青的挽着一个中年妇女。两个女人气质非常高贵,衣着素淡得体,质料上乘,剪裁精致有型。年长的端庄优雅,年青的娇美欲滴。宁不拔心里一沉,看了一眼田君华,田君华和邹应明已经迎上前去,四个人坐在了另一侧的隔间里。 杨小眉说:“宁姐,是相亲吗?”宁不拔说:“不是说了谈个项目?”杨小眉说:“捎带相亲?那个女的好漂亮,看气质和衣着都不是一般家庭出身,是母女吗?一定是这母女俩要求来的红茶馆儿,邹应明好像是个喝红酒的,田君华象是个喝咖啡的。”宁不拔说:“这也能看出来?”杨小眉说:“当然能了,我眼很毒的,你看,邹应明和田君华对那两个女人多亲切恭敬,肯定不是来谈什么项目。我打包票,是来相亲的。”宁不拔说:“他们谈生意的手段很多,不能妄下结论。”杨小眉说:“那也是美男计。反正咱们也没事,多坐一会儿,看他们怎么处。” 宁不拔也想看,就不应声,喝了一口茶,斜目看过去,心里已经开始煎熬。她很想冲过去,当着那骨子里趾高气扬,表面上假装娴静的母女,把田君华抱在怀里,告诉她们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但是这只会让事情更糟,显得自己太不懂事。那母女一定会把自己当作李笑颜那种毫无教养的小门小户的任性二姑,更加衬托她们的豪门淑气。宁不拔喝了一口茶,用茶勺舀了两颗腰果放到嘴里,细细的嚼起来,仿佛在嚼自己焦虑不安的心。 杨小眉看宁不拔专注的神情,就知道她一定和田君华有一白腿。时间还长,茶已喝完,精神这么紧绷下去,杨小眉也感到张力太足,很不舒服。她故意要调节气氛,对宁不拔说:“宁姐,再给你介绍一种特别的喝法,gluehwein tea,你一定得尝尝。”宁不拔盯着田君华那边,没理会。杨小眉叫来服务员,说:“来两份gluehwein tea,多加点白兰地。” 宁不拔终于把眼神收回来,拿起空杯子要喝,已经没了,又拿起勺子舀了两颗腰果放到嘴里,细细的嚼,看了一眼田君华那边,隔着隔间外的大叶芭蕉,宾主相谈甚欢的样子。服务员拿来gluehwein tea,宁不拔喝了一口,醇厚香甜,说:“这是什么?”杨小眉说:“这是圣诞热红酒gluehwein兑的红茶,里面有大吉岭红茶、红酒、白兰地、肉桂棒、红糖、豆蔻、樱桃,很好喝吧?特别适合象这样阴冷的天气里喝,是不是很舒服?”宁不拔点点头,又看向田君华,杨小眉说:“那两个人一定也非常喜欢喝这种,尤其是那个邹应明。” 宁不拔点点头,叫来服务员,说:“那边那个桌子上要的什么?”服务员说:“阿萨姆红茶清饮。”杨小眉说:“上好红茶,老人们都喜欢清饮的,小的一定都是随了老的了。要了什么吃的?”服务员说:“玫瑰酥糖、椒盐桃片、桔红糕、姑嫂饼、两荤两素、米饭、鲍鱼粥。”杨小眉说:“还吃茶食,很讲究啊。”看了一眼宁不拔,说:“这母女决不是一般人,一定是来相亲的,不是什么谈项目。宁姐,你相信我的眼光,要早做打算。邹应明和田君华是谁陪谁来的呢?他们也不怕那个女的看上不该看的人?都那么帅。那两母女又实在不象生意场上的人,就象是小姐太太。宁姐,你说?” 宁不拔没说话,喝了三杯gluehwein tea,上来点儿酒劲儿,就坐不住了,端着茶盏起来直奔田君华去了。杨小眉叫了一声:“宁姐。”赶忙起来拉住,宁不拔呵斥道:“别拦我。”杨小眉也不敢拦了,跟在宁不拔身后。 宁不拔走到田君华旁边的那棵大叶芭蕉旁站住了,端着茶盏歪着头挑着别有用意的眼角看着田君华,邹应明先看到宁不拔,大大方方起来招呼:“宁姐,这么巧。”宁不拔说:“哎。”邹应明对夫人、小姐说:“这位是宁律师,我过去招呼一下。”邹应明挡住宁不拔,小声说:“到你们那边去说。”宁不拔不动,邹应明说:“君华是来陪我的。”一边捏住了宁不拔的手腕子,拖着别着劲儿不情愿的宁不拔走到她们的桌子边,把宁不拔按下来,说:“不拔,你想干什么?”宁不拔揉着手腕子,说:“你们想干什么?”邹应明说:“那个姑娘看上我了,我让君华来给我挡一下。”宁不拔说:“不是来谈项目的吗?”邹应明说:“你又不信。”宁不拔说:“让君华来给你挡?如果小姐看上了君华呢?”邹应明说:“君华又没有订给你,那个姑娘看上他是他的缘分。不过,人家姑娘看上的是我。” 宁不拔说:“你没看上她?”邹应明说:“君华没看上她,如果她看上了君华,我肯定是不要了。如果她确实没看上君华,我就要下手了。”宁不拔说:“你是拿君华当试金石了?”邹应明说:“是,怎么样?有份量吧?”宁不拔说:“真的?”邹应明说:“当然啊,我一个穷小子,在别人屋檐底下讨生活,条件当然比不了自己开公司的君华,如果那个姑娘嫌弃我,我和君华她一个也得不到。” 宁不拔说:“邹应明,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至于耍这些个小心眼儿吗?一点儿也不大气。”邹应明说:“你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生活资源贫乏,机会得来不易的人呢?你雄鹰捕兔不要看不起我们这种螳螂捕蝉。”邹应明用小叉子叉了一块儿露意莎酥,吃了,说:“不拔,你既然喜欢君华,这么久了,该下手了,我看他对你还是蛮有意思的,你们这么抻着有意思吗?你大概有二十六了吧,他都二十四了,还都是处,你们到底想怎样?”宁不拔抿着嘴看着他,没说话。邹应明说:“没事早回家吧,大下雨天。”站起来,回那边的隔间里去了。 宁不拔心里稳当点儿了,不过还是慌慌的,她又喝了一杯gluehwein tea,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很要劲,微微的出汗了,又看了一眼田君华那边,就是想过去搅和。那边的四个人都站起来,出门去了。宁不拔也站起来,杨小眉跟着站起来,宁不拔付了账,两个人匆匆的跟着出了门,只见邹应明和田君华送那母女上车了,女儿开车。 微微的雨里,邹应明和田君华一回头,就看到宁不拔,田君华一言不发,邹应明过来说:“不拔,快回家吧,刚从医院出来别再进去。”宁不拔把邹应明拨拉开,说:“田君华,咱们谈谈。”邹应明对田君华说:“我开车送杨姐回家,一会儿回来接你。”杨小眉说:“我自己打车走。”邹应明过去一拉她的胳膊,说:“我送你。” 田君华说:“到里面谈,外面冷。”两个人又进了门,重又坐下,田君华要了两份阿萨姆红茶,两个人都端起来喝了一口,田君华平静的看着宁不拔,等着她说话,宁不拔也不说,叫来服务员要了两份椒盐桃片。桃片来了,宁不拔慢幽幽的拿小叉子叉起来就吃。田君华也不催他,自顾自喝茶。 过了五分钟,宁不拔叫来服务员,说:“卫生间在哪里?”服务员说:“您跟我来。”这一趟卫生间上了十分钟,宁不拔在墙后看田君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还过来坐下,说:“我以为你会走。”田君华说:“你要跟我谈什么呢?”宁不拔说:“你现在也算事业有成了,有房子有车,父母也接来了,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呢?”田君华说:“你想说什么不如直接一些,绕圈子浪费的是你的时间和精力。”宁不拔说:“做我男朋友吧。”田君华说:“你是认真的吗?”宁不拔说:“我都二十六周岁了,已经没有时间不认真了。”田君华说:“人生还很长,我打算再等四年,等我二十八再考虑家庭的事。”宁不拔说:“我没说要结婚,我是说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田君华说:“你对我又不是很满意,何必屈就呢?你又不乏追求者。”宁不拔说:“你同意不同意吧。”田君华说:“不同意。”宁不拔心热如火,眼冷似灰的盯着田君华说:“为什么?”田君华说:“你没有诚意。”宁不拔说:“我怎么做算有诚意?”田君华说:“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这个诚心。”宁不拔说:“你怎么知道?”田君华说:“感觉。”宁不拔说:“做为一个高智商、理性的男人,还应该凭感觉办事吗?”田君华说:“正因为理性才会正视感性,我知道感情本质就是感性和感觉,应该按其生理性本来判断,而不是公认的理性的价值标准。而且,按照理性的价值标准,你也没有什么价值。”宁不拔说:“你有?”田君华说:“对于我个人的情况,按我所定义的理性的价值标准,跟钱、跟社会地位、跟有没有用处都没关系,你能理解就理解,你不能理解我也跟你说不清楚。” 第二二O章 弱女 宁不拔说:“你上当了,我说的就是感觉,你对我有感觉,我能看出来。”田君华说:“感觉就象是炖肉时上面的血沫子,必然要撇出去,留下本质的清汤。”宁不拔说:“你刚才不是说感情本质就是感性和感觉吗?”田君华说:“那是刚才。”宁不拔说:“我说东,你就说西;我说了西,你又说东,出尔反尔?”田君华说:“你们女人不就是擅长这样吗?”宁不拔说:“你又不是女人。”田君华说:“可是我现在是跟女人打交道。” 宁不拔咬了下嘴唇,用手托住腮,柔媚的说:“君华,咱们都不小了,我都二十六了,你也二十四了,该干干那方面的事了。不干那方面的事,就永远是个孩子,咱们已经成熟了,应该过成年人的生活,就算不结婚,也应该开始有规律的性的生活了,对吗?否则对生理和心理都是一种扭曲,长此以往,都没办法健康的活下去。尤其是男人,这么憋下去,废用性萎缩,会象东浩一样。而且女人和手指头的感觉一定是不一样的,重要的不是射那一秒,而是情感的抚慰。”田君华说:“你体验挺丰富啊。”宁不拔说:“不是体验,是想象,我就不信,你不想,只要你是男人。”田君华说:“我不想你。”宁不拔说:“我不信。” 田君华喝了一口茶,说:“你的状态很不好,应该注意了,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考虑嫁了吧。”宁不拔说:“目前没有人比你更好,对我更真实的了。别人都对我有坏心眼儿,可是你没有。”田君华说:“我没必要对你有坏心眼儿。”宁不拔说:“因为实在是不相干吗?”田君华说:“可以这么说。”宁不拔说:“咱们在迟敏生的生日趴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很震动,是吗?”田君华说:“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见。” 宁不拔咬着牙说:“我想失身于你。”田君华说:“我又不是专业开包的。”宁不拔说:“什么叫开包?”田君华说:“你就是不知道也应该能听出来我是什么意思。”宁不拔说:“我等不了了,我想嫁给你。”田君华说:“我还可以等,人生百年,有的是时间,如果那个人没有来,我一个人也能过。”宁不拔说:“你首先保持功能健全,基于这个考虑,你也需要女人。” 田君华说:“那让别人来吧。”宁不拔说:“为什么不是我?”田君华说:“你太难缠。”宁不拔说:“因为我让你难以获得利益?你知道我们家是我弟弟不脱的,你从我这里刮不到油水?”田君华说:“就你目前对我的了解和理解,即便我对你有感觉,你也是不能托付的。仅凭这句话,你对于我的意义就象是水面上漂的废弃的塑料袋,空矿泉水瓶子云云。”宁不拔拿起红茶忽的泼在田君华脸上,田君华毫不惊异,一垂眼皮,抽出桌子上的餐巾纸,抹了脸和头发,站起身走了,宁不拔气的直哆嗦,看着他离开了。 田君华出了红茶馆儿,邹应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看到他身后跟着宁不拔,就对宁不拔说:“没开车吧?我送你。”宁不拔也不推辞,上了副驾驶。田君华坐在后面,邹应明开车。 邹应明说:“听说你的律所生意不错?”宁不拔说:“我的生意错不错你不知道?”邹应明说:“好大的火气。”宁不拔说:“我没什么火气,只是客观的评断。那个女人看上你们谁了?”邹应明说:“不是告诉你了,是我。”宁不拔说:“你没有说谎。”邹应明说:“你也这么觉得?”宁不拔说:“你来挡我的时候,那姑娘的眼睛盯你都盯斜了。”邹应明笑道:“真是明察秋毫。”宁不拔说:“可是人家以为那个姑娘看上人家了。”邹应明说:“女人心海底针,不到脱裤子那一刻谁知道她看上的是谁?人家也未必错。”宁不拔说:“就是错。”邹应明说:“没错。”宁不拔突然抱住邹应明的脖子就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邹应明的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一个哆嗦,尖着嗓子叫了一声,说:“冷静,不拔,冷静。”宁不拔少有的哈哈大笑起来。 邹应明说:“君,你跟不拔说了什么?你这个遭瘟的,把病都过给我了。”宁不拔说:“我说人家的嘴什么时候那么毒了,原来是跟你学的。”邹应明说:“人家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不高兴?”宁不拔默了一阵,说:“我很感谢你。”邹应明说:“所从何来?”宁不拔说:“以我这样一个孤独弱女,无钱无势、寄人篱下,还有你这么迁就我,你是可怜我吗?”邹应明说:“你有父母和弟弟,你今天这样不愁衣食,毫无后顾之忧的干你喜欢干的事业,不是出自他们对你的支持吗?这还不够吗?” 宁不拔说:“事业?那也叫事业?你是不是以为我一个女人也就这样了?小打小闹的干个寄人篱下的律所,然后收庄,找个人嫁了,做家庭主妇,生孩子,养孩子,带孩子的孩子,然后老、病、死?”邹应明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这样过吗?”宁不拔说:“我想象唐玫一样。”邹应明说:“进监狱去洗礼?”宁不拔说:“象迟敏生一样。”邹应明说:“跟一个男人不明不白?”宁不拔说:“象孔思思一样。”邹应明说:“来一段无情无性的人生?” 宁不拔说:“她们都是有目标的,未来都会非常成功也非常幸福,过上磅礴大气、自在挥洒的人生。她们背后都有庞大的家族支援,无数的男人乐意为她们效劳,乐意为她们铺垫,乐意奉她们为女王。可是我们家为什么不行?只因为我有那么一个爸爸、多了那么一个弟弟,碰到一个居心叵测,想操纵我们家的一个外人程东浩?卷入了他和唐玫的争端?成为他手里的一枚可笑的棋子?邹应明,你们弟兄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对你们言听计从?你们想当不脱的顾命大臣?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家没人了?玩儿我们一家人?我是明白人,我都知道你们的小伎俩,你们就是拿我们家当作你们对付唐氏的一杆枪,你们想把不脱培养成你们的附庸、走狗。你们不是真的为了我爸和不脱,你们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都是贪婪、残忍、狡诈的人。你们让我爸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信任,把我们一家人搅得分崩离析。我爸老糊涂了,我要带领我们一家和中谭集团挣脱你们的弥天大网,直至鱼死网破,你们是我的死敌。” 邹应明说:“天啊,这些话你不应该放在心里吗?为什么要跟我们说?你真是醉了,那种程度的热红酒茶?有那么要劲儿吗?就是说,不是也应该跟你的朋友们说吗?”宁不拔说:“唐玫她们?她们一点儿也不比你可靠,而且我不说,你们也能看出来我的真实想法,你们都太贼了。”邹应明说:“其实没看出来。”宁不拔说:“看出来了,咱们谁看谁都象明镜一样,谁也别拿谁当傻瓜,也没有什么可隐瞒。”邹应明说:“好吧。” 宁不拔说:“你们就是看出来,才让我爸这么打压我,排斥我,把我象贼一样防着。你们还暗地里断我的业务,不给我活路。我是一条正儿八经的活龙,却被你们囚禁在浅水池塘,因为我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你们的利益。我和我爸是亲生父女,只有我是真正为了我爸和我弟,为了我们的家庭完整,为了我们的事业兴隆,前途光明。你们都是外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为了我们家的繁荣赴汤蹈火?给我们家送项目、送千百万亿的财富?那是你们的投资,而投资一定是有更丰厚、超级丰厚的回报,一定是有你们的目的在里边。你们都太精明了,拿别人都当傻瓜一样的耍。你们都太坏了,不以骗人为耻,以骗不倒人为耻,行迹卑劣、谎话连篇。只有我,目的单纯的想把我们家发扬光大、善始善终,可惜我爸他就是不明白,他太糊涂了。我不会放纵他这么胡来下去的,我要力挽狂澜,让我们家彻底摆脱你们的控制,走上光明的康庄大道。” 邹应明和田君华一语不发的听着,宁不拔越说越激动,抹开了眼泪。邹应明给她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宁不拔擤了鼻涕,邹应明又接过去,抽出个垃圾袋放进去,拿出一瓶黑加仑果醋递过去,说:“这是谢峻产的,喝了可以缓解情绪。”宁不拔接过去,把车窗摇开,一伸手丢到车窗外,说:“假体贴,真伪善。” 车一直开到宁不拔家门口,宁不拔临下车前咬着牙说:“田君华,你一定会为了你今天对我的拒绝付出代价,后悔到五马分尸。”邹应明和田君华看着宁不拔进了家门,邹应明说:“后悔到五马分尸是一种什么状态?”田君华说:“大概比下油锅高一个等级吧。”邹应明说:“你级别还不低呢,我也想尝尝因爱成恨的滋味:从神坛被摔下十八层地狱,那感觉一定象坐云霄飞车或者是蹦极。但是她们全都因为跟我分手后悔自己不够好,配不上我,无一例外。”田君华说:“宁不拔跟唐玫她们在一起,快要毁了。”邹应明说:“物以类聚。” 第二二一章 三月 邹应明回到自己在红树林的办公室,看到秘书部的办公室门开着,灯光照出来,就走过去,看部长郭米趴在办公桌上看文件。邹应明一抱肩,倚在门框上,说:“老哥,听说你是长时间劳动美学族,对于完成工作傍晚准时回家的同事还要问候说:你这么闲?果然不是传说而已。”郭米说:“少说我了,你还不是一样?”邹应明说:“我可是下班就回家的。”郭米说:“那你现在来是干什么?”邹应明说:“受了点微末的刺激,想通过工作缓解一下伤痛。” 郭米说:“明少你向来以八面玲珑著称,什么人能刺激到你?”邹应明说:“左旋集团梁兴祖的妹妹梁兴初今年二十一岁,在日本武藏野大学学的幼儿教育专业,去年刚毕业回国,开了一家幼儿园。上个星期,咱们少董去找梁兴祖办事,顺便请他吃饭,赶巧梁兴初去找她哥哥,三个人就一起吃了个饭,结果吃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梁兴初回家就对梁兴祖说要找一个跟少董一样的男朋友。梁兴祖说少董已经结婚了,跟他一样的肯定是没有。梁兴初说物以类聚,他的朋党也一定都是好的。梁兴祖就托少董给她找,少董叫我和君华去了,说:梁兴祖是特重类事业伙伴,也是朋友,她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现在我这个妹妹要按照我的标准找个男朋友,人家看的不是钱,人家看的是人,明白?头一拨儿,你们两个去,打头阵,你们两个不成,咱们一拨儿一拨儿的派过去,两人一组,一定要把这个姻亲结下,巩固咱们和梁兴祖的战略联盟。” 郭米说:“就是和亲的性质。”邹应明说:“是这个意思,我和君华就去了。我一看梁兴初,那大姑娘,贼拉漂亮。不能这么说,好象不敬似的,应该说非常……,怎么说?说端庄,又比端庄年轻;说优雅,又比优雅活泼;说幽静,又比幽静鲜活;说温良,又比温良有致;说伶俐,又比伶俐朴实;说稳重,又比稳重灵动;说娇柔,又比娇柔自然。你说什么她都不是,但是又比都是更好。”郭米说:“你爱上她了?”邹应明说:“也不能这么说,就是挺有感觉。”郭米说:“她什么反应?”邹应明说:“起初她看上的是我,后来她对我不齿,看上了君华。”郭米说:“你吃饭的时候剔牙、嘬牙花子了?”邹应明说:“我怎么会露那种小破绽?”郭米说:“那是败在哪里?”邹应明说:“宁不拔去了。”郭米说:“宁大小姐不是跟君华那什么吗?”邹应明说:“当时我坐在外边,上去拦了一下,把她拉走了,回来以后,梁兴初就不鸟我了。” 郭米说:“实话说,要我是大姑娘,我一开始就看上的是君华。”邹应明说:“为什么?”郭米说:“君华那种气质,是神鬼不侵;你,你就,神存富贵,富贵太露,八面玲珑嘛,时间长了,难免沾挂了些人世俗味。不过,也因为你这种俗味,让人感觉是踏实的人间。你们两个人是明显的各有千秋的两种优质资源,也许她会想,要是能同时拥有两个就好了。这时候,宁不拔出现了,正好解决了她的问题,给她选择君华的根据。” 邹应明说:“这样也好,她跟了君华一定会幸福的,也免得被我这样的登徒浪子糟蹋了。”郭米说:“不可惜吗?”邹应明说:“只要她不觉得可惜,我就不觉得可惜。”郭米说:“真是多情反倒似无情,君华对她呢?”邹应明说:“他就是一贯的温良恭俭让,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即使面对女人,也是一贯始终。”郭米笑道:“那女孩儿真不容易,碰到头一阵就是两个拨不转、拔不动的超级大白萝卜。依我看,这个结局会扑朔迷离,搞不好是耐人寻味、令人期待的四角关系呢。”邹应明说:“我要不要跟宁不拔发展发展呢?好成全梁兴初和君华?”郭米说:“我看你连耍宁不拔的兴趣都没有,宁不拔也不会看不出来,你们两个玩儿不起来。”邹应明说:“梁兴初也不愿意跟我玩儿呢,我也不敢跟她玩儿,看来她是必然会跟君华正式交往了。”郭米说:“少董不是说你们是第一拨儿吗?再看看后来的,也有一种情况,在两个人中没办法选择,就都不选,来个另辟蹊径。” 邹应明说:“如果她还回头来找我,我就娶她。”郭米说:“那也是一段良缘,你一旦结了婚一定是个好丈夫。”邹应明说:“是,老郭,你最懂我。”郭米说:“你和君华都对富家女不放心,谁也没拿这个事当个事吧?”邹应明说:“是,搂草打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郭米说:“你们都是明白人,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失都能看到好的一面,放达敞亮的人嘛,都是这样。”邹应明说:“是这么一说。” 十一集团联席会议在聚丰楼举行,会议之后晚上六点开始就是酒会。程东浩正在和孔思思说话,梁兴初穿着小礼服,跟在梁兴祖后面走过来。梁兴祖说:“思思总是象十九世纪欧洲皇室一样得体端庄,具体说来就是那时奥匈帝国的伊丽莎白皇后,著名的茜茜公主,美貌、善良、自由、倔强,真是完美的美人儿。”思思说:“谢谢,我还是喜欢兴初这样的清甜茉莉,美不足以说明和形容。”梁兴初说:“思思你那么幸福,又那么智慧,我不知道有多神往。”孔思思拉住梁兴初的手,说:“走,咱们到那边儿去说体己话。” 看着两个人离开,程东浩说:“我前后派出去五拨儿了,兴初喜欢上我们谁了?”梁兴祖说:“都不错,我妈和兴初都有点儿挑花眼了,看来看去,还是第一拨儿的两个人。”程东浩说:“踩两只吗?”梁兴祖说:“本来兴初第一眼看上的是那个叫邹应明的,可是见面当天就有个女人半路去找他,被他给拖走了,说是个律师,可是是被他拖走的,不象是正常关系。兴初第二眼就给了那个叫田君华的,他挺耐看,兴初对他越看越喜欢,就喜欢上了。之后的小伙子也都不错,但是兴初心里已经有了这个田君华。这个田君华没有什么特别的男女关系吧?”程东浩说:“没有,清如水,明如镜,山青水长,兴初的眼光不错。”梁兴祖说:“那就让他们交往交往看看。”程东浩说:“嗯。” 阳春三月,正是思春的大好时光,其实即便是一月严冬的时候,李笑颜也是春心不减。只不过那几个男人想来想去都很受伤,她的性幻想已经充满了陌生路人的强的暴场面,毫无光明、前途、秩序和可能性,都是疯狂而又暴力的纵欲片断,开始了隐密的自的慰。干过几次后,索然乏味,跟程东浩相比,手指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李笑颜对自己大感失望,也不怎么做了,读书和工作更狠了。 晚上,程东浩又打来电话,李笑颜毫不犹豫的掐断了,心里一酸,肚子里麻麻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很想念他,也怨他,也恨他,也不是毫不在乎平淡的过了,但是不过又能怎样?只能过了。李笑颜躺在床上,对程东浩的思念象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又气又怜又疼又恼,纠结的无法自处。一夜破碎的梦,象野花一样开满了李笑颜的心田,醒来时嘴里似乎还有程东浩咸咸的泪,李笑颜恨的直咬牙,起了床,想到程东浩这时候应该也起了,也会去打篮球,真想错开这一时段,但是十多年的习惯仍使她毫不迟疑的洗漱了夹起球直奔球场。 李笑颜晚上下班,跟张和也才一出医院,蓦然的一回头,只见程东浩倚在柱子上,张和也看了,自顾自的往前走,李笑颜一把挎住张和也的胳膊,偎在他身上,跟着走,张和也也不挣扎,随她挎着。程东浩过来一把抓住李笑颜的肩,揽过去就吻。李笑颜一边挣扎,一边喊:“张和也,我是你的女人。”张和也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东浩扳着李笑颜的头强吻住了,李笑颜使劲一咬他的舌头。程东浩也不顾疼,坚持不懈的吻,李笑颜也不敢使劲咬,怕把他的舌头咬断了,由着他吻下去,身体就软下来,程东浩才停下来。一把抱起李笑颜,抱进车里,盯着李笑颜痴痴的看。李笑颜伸手照着他就是一个嘴巴,也没敢使劲打,听见响儿了。程东浩眨了眨眼,眼泪刷的就流下来。李笑颜的火噌的就起来了,咬着牙说:“你还有理哭?”程东浩要抱李笑颜,李笑颜用手撑住他的胸,说:“你现在是有妇之夫,我不认识你,你跟我一个陌生女人还有什么可说的?”程东浩一把拉下李笑颜的胳膊,强行把她抱在怀里,李笑颜使劲挣扎,也挣扎不过他,被他抱的死死的。 第二二二章 手心 李笑颜说:“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呢?既然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呢?唉,别跟我说什么难言之隐、计谋攻略,我不想听,借口就象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你我已经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了,再也没必要维持任何关系。不要再画蛇添足,跟我不清不楚。”程东浩说:“我又没跟别人上床,以后也不会跟别人上床,我除了你都不会跟别人发生关系。”李笑颜说:“你把结婚和家庭当作什么?”程东浩说:“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家。”李笑颜说:“你问过我的意见吗?”程东浩说:“我不用问你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李笑颜气的笑道:“我告诉你我需要什么:我需要正常的家庭关系,过正常的社会生活。”程东浩说:“你为了我可以不需要。”李笑颜说:“不管为了谁,我都需要。不管是任何原因,如果不能在一起就不要勉强。” 程东浩说:“咱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我时刻都在你身边,哪儿也没有去。”李笑颜说:“我不只需要精神上的陪伴,还需要身边有个实在的肉人。灯坏了替我修灯,水管子坏了替我修水管子,我发牢骚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嗯嗯啊啊的应答。夜里我睡不着,站在窗前看月亮的时候,他会起来陪我一起看,甚至倒上两杯热果汁,陪我聊聊古今。不论我的创意饭菜有多难吃,他都客观的点评,然后捧场的吃下去。我说的话他全都相信,即便我说树上会结出一只猪,他都深信不疑。” 程东浩直起身子,握着李笑颜的胳膊,绝望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找到了这样的人?”李笑颜说:“张和也就可以做到。”程东浩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吓了我一跳。”李笑颜说:“你做的到?”程东浩说:“做不到。”李笑颜说:“那还来找我?”程东浩说:“我不是才知道吗?”李笑颜推开车门要走,程东浩一把把车门关上,说:“我知道或者不知道,我做到或者做不到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李笑颜说:“你做不到就不要挡我的路。”程东浩说:“这个事实就是:你是我的女人。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想什么、怎么想都可以,但是,你是我的女人,不要妄想抛弃我。你除了我,还是我。”李笑颜说:“好人多的是,为什么非你不可?”程东浩说:“我爱你,你就是我的。”李笑颜说:“爱我的人多的是。”程东浩说:“他们都不行,只有我行。”李笑颜说:“行什么?”程东浩说:“我不行,你也只能跟我,因为是你把我弄的不行的。” 李笑颜说:“跟孔思思离婚,马上跟我结婚。”程东浩说:“不行。”李笑颜说:“废话不说,从此分手。”程东浩说:“不离也不分。”李笑颜急的使劲一拧程东浩的脸,程东浩疼的一咬下唇,说:“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别想离开我。”李笑颜气的笑起来,眼里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说:“你这样,孔思思和唐玫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会永世不得安生。”程东浩说:“谁让你有了我?谁让我有了你?即便你跟我分开,那两个人也不会放过你,只会更方便把你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李笑颜说:“你就想让我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你,一个月给我一千五百块了事?”程东浩说:“你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我都包,买米买面我都管。”李笑颜说:“花钱雇人?”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可是我现在喜欢上别人了。”程东浩说:“他能带你逃出我的手心吗?”李笑颜说:“你是说唐玫和孔思思的手心?”程东浩说:“真是触类旁通,我就是这个意思。”李笑颜说:“你能带我逃出她们的手心吗?”程东浩说:“谁知道。”李笑颜说:“既然已经麻烦了你,就不要再麻烦别人了。”程东浩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李笑颜说:“她们那么强吗?”程东浩说:“别的不说,将来你的工作都成问题。”李笑颜说:“会流浪街头吗?”程东浩说:“还会连累你的父母。”李笑颜说:“有心陷害的话,家破人亡也不是难事了?她们都有钱有势的。”程东浩说:“就是的。”李笑颜说:“现在是法制社会,还没有人管了?”程东浩说:“有人管,但是不犯法也能穷凶极恶的整治人,方法和手段非常多,从社会公认的法律和道德上来讲,她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人,而事实上被迫害的你却会成为社会渣子,她们让你有苦难言,你一张嘴说话就会被认为是乱咬人的疯狗一条。” 李笑颜说:“正义公理何在?”程东浩说:“她们的正义公理都给了她们自己和不相干的别人,对你是绝对的栽脏陷害,因为别人感受到的都是她们的好,所以别人也不会相信她们对你不好。她们的坏,你知道,可是谁会相信你?”李笑颜说:“我就没办法了吗?”程东浩说:“幸好你有我。”李笑颜说:“你在吓唬我,让我不明不白的跟着你。”程东浩说:“你这么说也可以。”李笑颜说:“等你厌倦了我,等我人老珠黄,你就抛弃我,让她们用绞肉机把我给绞了,或者让我象祥林嫂一样流落街头?生死不白?”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你既然知道她们狡诈残忍又手段高明,为什么不干脆跟她们同流合污?好好的玩弄我再一脚把我踹死?跟孔思思那样的美女温存度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还假惺惺的掉眼泪?” 程东浩说:“因为我的处境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李笑颜说:“她们都爱你。”程东浩说:“人都爱好马,怎么个爱法呢?把它训为己有、骑在跨下。如果我失去你,我自己也就失去了。所以我不是在保护你,我是在保护我自己。”李笑颜说:“我算什么?”程东浩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论咱们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都是一个整体,是她们把咱们练成了一块钢。”李笑颜说:“你是在跟她们较劲还是爱我?”程东浩说:“我没兴趣跟任何人较劲,我是想保证你和我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我不能失败,稍微的软一点儿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你和我就全完了。”李笑颜说:“这么危险的境地是怎么开始的?”程东浩说:“起源于原始的生存狩猎和繁衍竞争的本能,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有什么具体的说的过去的原因,你的存在本身对她们就是挑战、妨碍和伤害。” 李笑颜说:“你们那么多男人对付几个女人,输了当然颜面扫地,赢了也胜之不武。”程东浩说:“她们身后都是铁打的汉子,也不输于我们这边。而且有些在明处,有些在暗处。就象海上的冰山,露出来的只有八分之一。我们必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跟他们周旋。”李笑颜说:“她们那边明处是女人,暗处是男人;你们这边应该明处是男人,暗处是女人。这样才平衡嘛,女人有女人的思维优势,你们缺少女人闹不好会吃亏的。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女人最了解女人。”程东浩说:“我身后就是你了,你一个可以顶她们四个。”李笑颜说:“那四个是:唐玫、孔思思、迟敏生、宁不拔?”程东浩说:“是啊。”李笑颜说:“她们四个的身家加起来有四十亿吗?”程东浩说:“不止。”李笑颜说:“我可是不名一文呀。”程东浩说:“你有我。”李笑颜说:“唉,吃顿肉都犯算计。”程东浩说:“我带你去开开荤,想吃什么?” 李笑颜说:“想吃印度菜。”程东浩说:“欲求不满呀。”李笑颜说:“我要来月经了。”程东浩说:“很想吧。”李笑颜说:“是。”程东浩吻了一下李笑颜,说:“我也想你。”李笑颜说:“我生气都生了有半年了,你怎么才来?”程东浩说:“毕竟结婚了。”李笑颜说:“这句话说的好,尽可以堵我的嘴,让我明白我的社会地位。孔思思要算计我,凭这句话,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社会舆论都是向着她的,我是弱势又弱势了。”程东浩说:“为了我,你什么都要承担。”李笑颜说:“你的意思是为了我自己,我什么都要承担。” 程东浩说:“我这次来,发现你怎么总是延深我的语意呢?”李笑颜说:“常在阴谋里,怎能不阴谋?”程东浩说:“跟我还来这个?”李笑颜说:“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商量,都是自作主张。我要是再不多长个心眼儿,不是傻的没头儿了吗?”程东浩说:“也对,你要是机灵点儿,也能省我不少心。”李笑颜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很傻?竖子不足与谋?”程东浩说:“我是觉得我的心就是你的心。”李笑颜说:“客观说,怎么可能?”程东浩说:“我说是就是。”李笑颜说:“又来了。” 第二二三章 火车火车过山洞 程东浩一如既往的坐在李笑颜旁边,而不是她的对面。他的吃饭标准就是周恩来总理敲定的四菜一汤,到了印度菜馆也是如此,而且是他点菜,根本不让李笑颜说话。马萨拉咖喱鸡、腰果咖喱羊肉、什锦咖喱鲜蔬、菠菜奶豆腐、烤饼、孜然青豆米饭、印度拉茶,要了两双筷子和勺子。李笑颜说:“我不爱吃这些,我要吃鲍汁咖喱南瓜珍菌、红咖喱南瓜大虾、咖喱海鲜焗饭、巧克力印度奶茶。”程东浩也不理她,喝了一口拉茶,李笑颜看看他不理会,欢快的吃起来。程东浩说:“引领你吃印度菜的穆雁鸣最近来找过你吗?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很自由?想吃什么吃什么?”李笑颜说:“没有。”程东浩说:“他有女朋友了吗?”李笑颜说:“他的事你不是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吗?”程东浩说:“我想听你说。”李笑颜说:“我不知道,去年他和谢峻来找我,说起的都是水产、酿造、比赛和章鱼岛,没有说到女人,他们也不跟我说这些,我也没问。” 程东浩说:“他看你的时候,什么眼神?”李笑颜托着腮,说:“有欲望,很,有,欲,望。”程东浩说:“他对你是动了真心了,这几年都来看你,不是吗?”李笑颜说:“显然是。”程东浩说:“那你还不拒绝他?严,词,拒,绝?”李笑颜说:“我拒绝有用吗?再说,他对我是真心。你也结婚了,我还是勾搭着他,以防万一,说不定他也会象你一样,为了我前仆后继,我是觉得他有这个实力和这个心,我为什么要拒绝他?”程东浩说:“你真是左右逢源。”李笑颜说:“他是个优质资源,我的备胎,保底。”程东浩看着李笑颜说:“你越来越精明了。” 李笑颜说:“他对你有妨害吗?”程东浩说:“有。”李笑颜说:“哪方面?”程东浩说:“哪方面都有。”李笑颜说:“看,你有孔思思,我有穆雁鸣。”程东浩说:“立即彻底跟他断绝一切往来。”李笑颜说:“不。”程东浩说:“你故意惹我生气?”李笑颜说:“是。”程东浩说:“太可恨。”李笑颜说:“他是暗中给你下绊子的人吗?”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因为我?”程东浩说:“是。”李笑颜说:“我不能帮你,还跟他吃吃喝喝搞暧昧,你一定很恼火吧?”程东浩说:“你跟他这样我反倒放心。”李笑颜说:“因为这样你可以更好的把握他?”程东浩说:“是。” 李笑颜说:“爱情充满了诡道,诡道十二法: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程东浩说:“你挺明白呀。”李笑颜说:“一点儿也不阳光。”程东浩说:“阳光不阳光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么个东西。”李笑颜说:“有很多很好的人都不是这么过的,他们过的很坦诚、很自然、很自由、很充实,就象大海、星辰、神一样的存在。”程东浩说:“你指的谁?”李笑颜说:“张和也。”程东浩说:“你显然说的不是他。”李笑颜说:“秦关。” 程东浩说:“不是所有的种子都会在适当的时候落到良田里。咱们落到这样的人堆儿里,也只能认了,命运这个东西,真不是人能左右的,不管遇到了什么,你只能认了,咬着牙开出一条血路,而且还不能问成败。说起命运了,我前些天看了一个动画短片,也是老片子了,十三分钟。”李笑颜说:“你怎么会看动画片?”程东浩说:“你不是看吗?”李笑颜说:“我一定看过。”程东浩说:“这个片子叫《火车火车过山洞》,西班牙的。”李笑颜说:“没看过,讲的什么?” 程东浩说:“有一个小男孩儿叫安德烈,跟小朋友在铁路上玩儿,做了一个勇敢者的游戏:看谁在火车开过来的时候,站在铁轨上坚持到最后。安德烈和另一个男孩儿站在铁轨上,火车开过来了,另一个男孩儿跳开了,安德烈后跳开,但是他松开的鞋带卡在铁轨里,他被送进了医院,命保住了,但是后遗症是严重的神经损伤,就是傻了,于是开始了他漫长的复健之路。治疗的效果微乎其微,年复一年,他父亲先去世了,丢下母子俩,母亲继续带着他进行康复治疗。母亲老去了,身体也出现了状况,安德烈还是傻傻的。母亲流着泪带他又一次来到发生事故的铁轨上,顺着铁轨走,背后的火车呼啸而来。这次,谁会赢?出乎妈妈的意料,安德烈先跳下了铁轨,他说:妈妈赢了。但是他再也没有妈妈了。这就是人世,一个游戏,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生,似乎是出于偶然,却是必然的命运。如果没有那个游戏,如果鞋带没有松开,如果安德烈不是那么想赢,如果。没有如果,这就是人世。咱们也没有如果,所以即使防不胜防,也要小心再小心,尽量完满的走完人世。” 两个人默了一会儿,李笑颜长出一口气,说:“太沉重了,也太现实了,为什么不看宫崎骏的《岁月的童话》?”程东浩喝了一口拉茶,说:“我看过,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看《火车火车过山洞》这个类型的,我感觉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的片子了。”李笑颜说:“你感到孤单吗?”程东浩说:“我有你。”李笑颜说:“世事无常,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你了呢?比如,死了。”程东浩说:“我爱你,所以我有你。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你始终会象北斗星一样照耀着我、指引着我。你已经是我的北斗星了,死活都是。”李笑颜说:“所以这个事件的主体是你,不是我。我只是你爱情信仰的一个标志,我的生死存亡都不能阻断你的信仰。” 程东浩说:“我的意思是我爱你,你才能对我有那样的作用。另一方面,我爱你才能与你休戚与共,如果你有什么不好,最真心难过的会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所以你是我的,无论如何。”李笑颜说:“如果你不爱我了呢?”程东浩说:“我必须爱你,咱们两个才能都活的下去。”李笑颜说:“必须爱就是借助于外力作用,其实你不爱我。”程东浩说:“跟我较劲,是不是啊?”李笑颜说:“好吧,我也爱你。” 一夜缠绵,程东浩勉强插入,李笑颜还是有了两次高潮,第二天一早,程东浩送李笑颜上班,在医院门口碰到了张和也,李笑颜跟程东浩挥了挥手,跑了两步跟上张和也进了医院。回头再看程东浩,还在那里痴痴的看。 张和也说:“你确立了你第三者的地位?”李笑颜说:“卡米拉也曾是第三者。”张和也说:“你能跟她比?”李笑颜说:“有个第三者被元配扒了衣服当街暴打。”张和也说:“你可以跟这个比。”李笑颜说:“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幸福?”张和也说:“你也得有啊。”李笑颜说:“我有,我现在就很幸福。”张和也说:“被蒙的五迷三道做了小三,还好意思说什么幸福。”李笑颜说:“我们的事你不知道。”张和也说:“谁想知道?”李笑颜说:“难道我觉得不幸福,你会拯救我?”张和也说:“关我什么事?”李笑颜说:“那你指手画脚、冷嘲热讽的多什么嘴?”张和也说:“就是想说几句闲话。”李笑颜说:“你怎么不掉进咸菜缸里咸死。”张和也说:“程东浩就是这么教育你的?粗野的坏丫头。”李笑颜说:“都是我教育他。”张和也说:“人家有老婆,用的着你?”李笑颜伸手一掐张和也的手背,张和也一抖手,说:“最毒妇人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笑颜还是和龙启辰、张和也一块儿吃。龙启辰说:“笑颜今天平和了许多。”张和也说:“程东浩来找她了,过了一夜。”龙启辰说:“果然气色就是不一样。”张和也说:“偷人也偷的这么得意,真是服了。”龙启辰说:“幸好咱们都没接手。”张和也说:“好悬,要不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龙启辰说:“人就是因为对危险的敏感和直觉才发展成今天的万灵之灵,地球的主人。” 张和也说:“这世道到处是陷阱,尤其是女人身上有洞的地方,是世上最大的陷阱。”李笑颜说:“你又没进过,进了你就知道那里是天堂。一个明证就是:很多男人想进那个地方,还得付女人钱。”张和也说:“我没钱。”李笑颜说:“所以你也没有机会进。”张和也说:“程东浩有钱,所以他可以随便进?”李笑颜说:“是啊,你给我钱,我也让你进。”张和也说:“二十。”李笑颜说:“一个月一千五。”张和也说:“没有。”李笑颜说:“你是没有胆。”张和也说:“是没有兴趣。”李笑颜狠狠掐了一下张和也的大腿,说:“你跟程东浩是一伙儿的,以为我不知道?”张和也一把把李笑颜的手打开,揉着腿,咬着牙说:“你什么都知道,你这个九尾妖狐。” 第二二四章 破冰 李笑颜跟张和也斗嘴,眼角里扫到龙启辰,他象往常一样平静的吃着饭,李笑颜感到他向下垂着的眼神里流泄出一丝轻微的落寞,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是因为自己吗?李笑颜希望是,那就是。虽然李笑颜又一次明确了要跟着程东浩,可是她还是希望能戳中龙启辰的心,让他为了自己疼,越疼越好,就象自己忌惮、嫉恨许宛仙一样,让龙启辰对程东浩也如此,虽然这不大可能,但是李笑颜还是希望有一丝丝。 新玫咖啡馆,过了半年多,唐玫又把程东浩私会李笑颜的照片递到孔思思手上,虽然以前看过多次,每次都是五雷轰顶、怒火与妒火象炼狱之火一样在孔思思胸中熊熊燃烧,但是这一次是婚后的第一次,孔思思忍无可忍,感觉一定得做点儿什么,不能让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她决定去看看李笑颜,关照一下她。唐玫、迟敏生、宁不拔都端着各自心怡的热咖啡盯着这位美丽智慧的程夫人,孔思思扫了她们一眼,从她们故作平静关怀公正客观的眼神,她看到了自己被践踏的尊严。 孔思思把照片轻轻撂在桌子上,说:“怎么办?”唐玫说:“我不会说让你跟他离。”迟敏生说:“已经过了半年多,也许程东浩只是在李笑颜身上搭上一个小尾巴尖儿,心血来潮,搭一下,就要彻底完结了。继续忍下去吧,但是这个情况还是得知道。”宁不拔说:“李笑颜是第三者,不折不扣。”唐玫说:“东浩现在是你的丈夫,你的男人,你的财产,你是他的主妇。我给你看照片,只是想让你掌握事实,更好的决定你的策略,进而咱们的策略。毫无疑问,你和东浩的婚姻就是咱们策略的产物,咱们也必须小心使用策略,得到最终的胜利和幸福。” 孔思思说:“我想去问候一下李笑颜,她应该也很累。”唐玫说:“何必纡尊降贵的去看那个生东西?她就是牲畜和恶鬼,你去了只会让她因为受到你的关注,趾高气扬。她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道德、社会秩序,只有当道德和社会秩序符合她的利益的时候,她才会拿起来当盾牌。其它时候她就只是一味的任性,拿厚黑学当作处世哲学。你跟她谈什么都是废话,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都是对牛弹琴,她根本不懂。”迟敏生说:“她那个人,蒸不熟,煮不烂,是个言而无信,只认自身既得利益的小人。谁的话也不当回事,连她自己说的话都当放屁,想怎么放怎么放,根本不会负任何责任,真真假假一个字都不能相信。”宁不拔说:“我倒认为可以去碰她一下,到底看看她有多少斤两,对东浩的把握有几分。人怕见面,树怕剥皮。” 唐玫说:“她虽然经历不多,也没什么见识,但是傻尖傻尖的,又象蜗牛的触角一样敏感,她有她的狡诈,非常狡诈,是天生的。思思这种大家闺秀,恐怕搪不住她那样的赖皮狗。”迟敏生说:“东浩已经跟思思结婚了,之前都是一个月就去见她一次,现在一下子过了大半年才见她一次,也许下一次会隔一年,渐渐的也就断了呢?你这时候去找李笑颜,不是多此一举了吗?再等等吧。”宁不拔说:“东浩还不跟你上床吗?”孔思思说:“是啊,他睡觉的时候还上锁,对我象以前一样封的死死的。”唐玫说:“他也不去医院?一个男人怎么会对自己那方面的病这么不闻不问?”迟敏生说:“也许他看了,只是瞒的好?”宁不拔说:“这一切都是李笑颜暗中……?”唐玫说:“也许咱们是应该直击李笑颜,跟她有个交锋。”迟敏生说:“见了面说什么不重要,她心里有什么,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就能全部泄露。” 孔思思说:“我又怕东浩……。”唐玫说:“这几年你都怕出什么来了?他如果愿意向你靠拢,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因为你是因为爱他,想要跟他在一起,想要得到他,他会理解的。他如果不愿意向你靠拢,你做什么他都会认为是你的手段,你做不做他都会防范。”迟敏生说:“索性不要再理会他了,先从正大光明的跟我们交往开始。”唐玫说:“慢慢的破冰,咱们跟他最终会是同气连枝的一体,这个要让他明白。” 迟敏生说:“你这样跟我们遮遮掩掩的见面,一点儿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很小家子气,而且程东浩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他不问,但是你能脱开和我们的关系吗?在他眼里,咱们就是一伙儿的,有家世、有背景,都是世交。”唐玫说:“我们都不是他的敌人,而是真心爱他的人,不会伤害他,只会希望他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走上正轨,回归家庭,回到他本来的世界,他很聪明,会明白的。”迟敏生说:“也许已经明白了,只是还有些逆反,思思,你要耐心的等他,我们和你一道等他回头。”唐玫说:“咱们怎么做都是对的,因为咱们是为了带东浩进入人生的正轨。” 迟敏生说:“明天请我们到你们家吃晚饭吧。”唐玫说:“就吃你拿手的晋菜,我们都去,给你打下手,我不信东浩还能赶我们出来。”宁不拔说:“他一定是个不多事的男主人。”唐玫说:“不如叫上章鱼三兄弟。”迟敏生说:“来个小趴,顺便公布一下我跟谢峻的关系。”宁不拔说:“谢峻同意了?”迟敏生说:“只要我同意就行。”宁不拔说:“恐怕公布和不公布没什么区别。”迟敏生说:“所以说只要我同意就行。”孔思思还在犹豫,唐玫说:“就这样定了?”孔思思点头。 孔思思回到家,程东浩还没回来。程书宪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卢美荣在指挥姜嫂做晚饭。孔思思说:“阿姨,明天我要请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一共六个人,男三,女三。”卢美荣说:“好啊,正好借机海吃一顿,同学吗?”孔思思说:“唐玫她们。”卢美荣说:“请唐玫到家里来?那东浩他……?”孔思思说:“我还没跟他说,他说今天晚上回来,我再跟他说。”卢美荣说:“唐玫是要和解吗?”孔思思说:“是啊,她一直想跟东浩开诚布公的好好相处,总是较劲也挺累的。”卢美荣说:“就是,再说她是真心爱过东浩的,要不是因为那个李笑颜,他们也不能掐到这个程度,都是那个李笑颜,你正好给他们调停调停。” 孔思思说:“其实说起来他们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冲突,就是她爱,他不爱,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样儿,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应该都成为朋友的,而且是比一般朋友更好的朋友。”卢美荣说:“就是呀,毕竟是爱过的人呢,东浩就算是不爱,也应该对爱过自己的人更好一点儿,更温存一点儿,他以为这个世人随便什么人都会爱他?而且是真心爱他?那也是很难得才遇到的,不成也应该珍惜才对。他倒好,跟有多大仇似的死掐。这都是那个李笑颜闹的,那女的就有点特能挑拨了,一看就是那种特阴特狠特歹毒的女人,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幸好东浩是跟你结婚了,要不然真不知道将来怎么倒霉,连我和他爸都得吃挂落。” 程东浩的声音传过来:“爸,我回来了。”孔思思赶忙出了厨房,走到客厅里,只见程东浩已经坐在客厅里,跟程书宪说话。孔思思跳过去,坐在程东浩身边,说:“爸、东浩,明天晚上章鱼三兄弟要带唐玫、迟敏生和宁不拔来家里吃晚饭。”程东浩毫不意外的说:“好。”又转过头去跟程书宪接着说话。孔思思心头诧异,不由得想:他知道?不可能。孔思思定定的看着程东浩,听他跟程书宪在谈公司西北区的业务,思虑一点儿也没受影响,莫非他没听清楚,还是自己没说清楚? 程东浩站起来要回房间换衣服,孔思思跟在他身边,说:“章鱼三兄弟要吃晋菜,唐玫她们也都喜欢。”程东浩脚步也不停,说:“吃什么都行。”孔思思说:“你明天别去喂猪了。”程东浩说:“不是明天晚上吗?”孔思思说:“他们要我亲自下厨,你上午陪我去买菜吧,咱们的生活不要那么紧张,偶尔也可以松散一下吧?”程东浩说:“没问题。”孔思思意外的说:“你答应了?”程东浩说:“嗯。”一手推开自己的房门,进了门把孔思思关在门外。 孔思思想不到程东浩答应的这么爽快,反而更闹不清楚他的思路,本应高兴又因为迷雾重重高兴不起来。在程东浩门外呆呆的想,程东浩已经换了衣服开了门,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往楼下走,孔思思跟着下了楼,到厨房给程东浩倒了一杯热可可牛奶柠檬果汁端到客厅里程东浩的面前,程东浩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接着跟程书宪说西北区的业务。孔思思听了两句,才要去厨房。 程书宪说:“明天谁要来?”孔思思说:“章鱼三兄弟要带唐玫、迟敏生和宁不拔来。”程书宪说:“章鱼三兄弟是谁呀?”孔思思说:“大章鱼是九回环集团的泯仁三爷,二章鱼是峻岸水产的谢峻谢董,三章鱼是建都集团公子穆雁鸣。”程书宪说:“哦,这三兄弟带那三个女孩子来,是三对儿吗?”孔思思说:“是配着对儿来的。”程书宪说:“都谁跟谁呀?”孔思思说:“泯仁三爷对唐玫,谢峻对迟敏生,穆雁鸣对宁不拔。”程书宪说:“哎呀,真是很配呀,这样一来,不是天下太平了吗?这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