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不灭的你》 第一章 回到最初的时候 陈家安迷路了。 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人来车往，车声人声在周围不停的喧腾，此时，他站在一家店面的玻璃前，看着倒映中的自己，充满了陌生感。 他歪着头，看着镜子里做出同样动作的人，白色的旧球鞋，只到脚踝看起来有些短的黑色裤子，皱褶的白色内衬，有些略显宽大的灰色休闲连帽外套，以及蓬乱的几乎要遮住眼睛的头发，削瘦欣长的身躯，苍白的脸庞，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龄吧，个子也挺高，嗯，长的也不错，就是眼神太过迷茫，脸色太过阴郁。 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像个旁观者一般的审视判断着。 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 我是谁？ 他感到晕眩，不，应该说他一直都在晕眩之中，使得他看任何东西事物，包括他自己，都是抽象而怪异的，他一直都保持这种状态，从昨天醒来到现在，都是如此。 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可以对眼前的现状做出一个基本的判断，对周遭他所身处的世界也有认知，他知道汽车，知道服装店餐厅超市，知道阳光，知道男人女人，小孩老人，知道钱，知道穿着打扮，知道现在是初春的季节，知道这是哪个城市，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都知道。 唯独不知道的是…… 他是谁……我是谁？ 他迫切的追问自己，可是头脑一片空白，对于自身这个存在的认知几乎为零，唯一的一点安慰就是，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叫陈家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起不到任何左右，他没有身份证明，并且身无分文，他现在肚子很饿，比起想起自己是谁，他更想吃到热乎乎的饭，现在是初春，人行道两旁的树木才刚刚泛起嫩芽，寒意还是很重，他双手插进兜里，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陈家安想起昨天被人拍打醒来的时候，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把石头长椅上，石块阴凉的寒意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眯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耀眼的光芒，还有光芒中的人影。 一个老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带着一双工作手套，一边盯着他看，一边将落在他脚边的一个空易拉罐拿起去，一脚踩扁，然后放在他另一只手的塑料袋子里，陈家安就那么呆怔的看着他，被易拉罐压扁的刺啦脆响猛地一震，翻身坐起，冷汗淋漓。 他张嘴想要说话，却一口气卡在喉咙，变成剧烈的咳嗽声。 “啧啧，小伙子喝醉了啊，中午了啊，中午。”老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提了提塑料袋子，慢慢踱着步子走开了，继续去找他的空瓶子。 他摇晃着站起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朝周围看去，一片草坪，参差不起的草坪，还有书，细细的低矮的小树，带着凉意的空气，没有多少温度却依然刺眼的眼光，蹒跚走开的老人，不远处还有三四人聚在一起，坐在毯子上说笑，玩闹，有一对小孩从他的身前经过，其中的小男孩撞了他一下，力度很轻，却几乎将他给撞到了，那小孩有些惊吓的看着他，陈家安摆了摆手，坐回到石椅上，急促的呼吸舒缓下来。 这里是一个公园，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远处有音乐的声音，有现代乐，还有京曲，中间夹杂着抑扬顿挫的二胡，还有稀稀疏疏的人声。 这里是一个公园，他再次确认。 一个很大的公园，他再次站起身，那对小孩在他发呆的时候早就跑开了。 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呼吸已然趋于平稳，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掌控，他现在脑子一团糟，带着沉闷的钝通，带着恶心的感觉，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看他躺过的那个石椅，他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他也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他……又是谁？ 发生了什么？ 带着接踵而来的满溢的疑问，他继续朝前走去，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恐惧，而是意外的安稳，他撇了撇嘴角，似乎想笑，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笑。 阳光依然刺眼，他拽了拽自己的黑色外套，将连衣帽戴在头上，走向之前的那个老人。 “问一下，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次他完整的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啊？”老人回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扫视草坪，“现在啊，十二点多了，醉的不轻啊小伙，这里当然是公园了。” 陈家安使劲揉了揉脸，苦笑一声，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也没有再问，这些最基本的信息完全可以通过其他办法得到，这里是文明世界，信息爆棚的时代，不是你寻找渠道，而是信息洪流朝你涌来，不管你愿不愿意。 他愣了愣，仰头，奇怪自己应该是失忆了，可为什么还能知道这样的事情，这是怎样的时代，他为什么会知道？ 疑问太多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原本有些冰凉的皮肤也已回暖，生涩的关节也恢复，他头看看天空，嗯，蔚蓝的天空。 他双手插兜，公园很大，他边走边看，走的不急，像是在散步，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可实际上他在观察和倾听。 他与每一个路人擦肩而过，他们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成群结队的笑闹，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锻炼的老人，或者与他一样独自一人的，将那些只言片语拼凑在一起，从其中汲取有用的信息，看他们的动作，穿着，基本行为，来对自身的状况做一个简单的判定。 他的头半低垂着，有些困惑，有些轻松，这些分析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去做了，像本能一般，周围的环境，以他为中心，以他肉眼所及的范围为终点，随着移动不断变化推移，以此确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该做出怎么样正确的反应，他的呼吸和缓绵长，脚步稳定，身体由内到外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协调的，有力的。 其他人就不是这样的，简直可以说是破绽百出，如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他有太多的办法杀光他们，他冷眼旁观，这样的认知也是习以为常的，他没有任何阴暗的情绪，只是做出了一个判断。 嗯，看来他不是一般人，陈家安叹了口气，有些烦恼。 靠着随处可见的指示牌，他走出了公园，回头看了看，耸了耸肩。 人可真多。 这是他第一个想法，比在公园里看到的要多，各种交通工具，各种人，他继续随意的走着，看着，听着，然后停在十字路口，失去了方向感，说迷路了也不对，这个城市对他都是陌生的，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也就迷路着一说。 准确点说，应该是迷失了。 肚子也饿了，一路走过来，饭馆看到不少，也是各式各样的，他只对烧烤感兴趣，烤肉，他现在只想吃肉，各种肉，当时，隔着玻璃他似乎都可以闻到肉烤熟后的味道。 他吹了一口气，他要补充能量。 他掏摸了一下所有口袋，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没有钱，但他还是走了进去，走进一家烧烤店。 如果想要成功的吃霸王餐，首先要找一个比较大的饭馆，环境还好，不能太好，人也要比较多的，收银台离饭桌比较远，服务人员比较捉襟见肘，最后就是吃霸王餐的人得淡定自然，大部分都会吃完饭自主去收银台结账，这是大部分的常规情况，现在陈家安就要做那个小部分的非常规情况，人们对于突发事件都有一个情绪上的缓冲，他们会有一个时间段来确认事情的真实性，然后才会行动，哪怕很短暂，也足够陈家安成功离开，他所选的这家烧烤店是一个转角处，又是路口，人流也比较多，转了一圈，这里果然是最适合的，陈家安满意的点点头，在脑中简单模拟了一番，开始点单。 点完单，服务员离开，陈家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干，什么都没有的腹中多了一股暖流，让他整个人萎靡的精神为之一震，他的眼睛从店内其他人中扫过，没有人注意到他，包括那些忙碌的服务员。 过了一会，服务员沉默的将一盘烤肉放在他的桌子上，陈家安拿起一串，转眼便将签子扔下，拿起第二串，一串接一串，比看起来并不快，可签子很快便堆满。 他没有全部吃完，还留了几串，然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来，慢慢的啜着。 没有一个人注意他。 收银台也没有人。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齿，走到门口，没有停下，与收银台擦肩而过，也与一个收银小妹擦肩而过。 接着，他的衣袖被拽住，他回头，看到本应该与他擦肩而过的收银小妹睁着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 “你还没结账吧。”她不太确定的质问道。 “唉……”陈家安无奈的笑笑，突然猛地抬起手，那小妹吓了一跳，以为要耍恨，可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 “是啊。”他诚实的回答。 然后他快步走出店门，脱了外套，将原本就蓬乱的头发弄的更乱了，又微微佝偻起身躯，同时脚下不停，走过转角，穿过马路，汇入人流之中，身后这时才传来呼喊。 “站住！给我站住！那个人站住啊！” 可他早已远去。 最后要说一下，计划的再好，意外和变数总是无法避免的。 陈家安脸色如常的停在一个电线杆前，看着上面张贴的一个东西，然后撕下来，折好放进口袋里。 这次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目的地。 既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过去的经历记忆，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就先让自己安顿下来吧。 他有预感，总会想起来。 而且那一天不会远，他总要做好准备。 他要先给自己找个工作。 …… 第二章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说要找工作，可陈家安在这个城市就是个黑户，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亲人朋友，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没有房子，他是不存在的人。 不需要去警察局确认什么，从醒来的那一刻起，除了名字，他就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他就是一个原本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人。 这一点是如此的强烈，如此强烈的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 陈家安举起手里的那张纸，举过头顶，纸张在遮住阳光，然后阳光穿透了纸张，那些字迹便像是浮在半空中一般，大概内容就是一个关于应聘小区保安的告示。 内容很简洁明了，只是写了应聘的地点和一个联系电话，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了，边角都有一些翻卷和破口，似乎张贴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理会，也对，没有写基本条件，更没有大概收入的金额，连小区的名字都没有写，不过还真是有缘啊，在他看到的第一刻，就多少意识到了这大概是个机会。 没人愿意干的工作他不介意啊，他现在只想先安顿下来再说啊。 身份证件事个难题，还有学历，还有在这个城市，或者其他的那个城市留下的印记，也就是经历，他都没有，经历可虚造，学历不要太高也可以糊弄过去，只有身份证有点麻烦，先去搞定这个。 然后再去应聘吧。 伪造身份证件的肯定是有的，他只需要去找到。 一般做这类事情的，不会在繁华地段，就算有，现在的他也进不去，太招人了，所以他就在城中溜达，说是溜达，走的却很快，走街串巷，觉得的靠谱的就停下来询问一番，没有得到答案，或者确定被问者没有留有余地，他就离开，继续走。 几个小时过去后，倒是对周边的人比较杂的地区有了一个认识，最后他被一个瘦瘦小小头发染成古怪颜色的人拦住，很年轻，大概吧，反正比他要小，正用带着戾气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陈家安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你想办证？”那染着油绿发色的人说。 陈家安点点头。 绿头哼了一声，抽出一支烟歪着头点上，朝前走去，同时晃了晃脑袋，说道：“跟我走。” 陈家安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哪个地方的啊？”绿头发边走边问，“不是本地的吧。” “哦”陈家安盯着他绿油油的后脑勺看着，觉得有点像什么东西，“刚来，证件丢了。” “哈，是被偷了啊，还丢的。”绿头发仰仰头，嗤笑一声，斜睨他，“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吗？” “不知道。” “嗨，告诉你，这块地儿上就没有我诚哥不知道的事情，首先说好啊，我这是在帮忙，是在帮你。”绿头发突然语气转凶，带着憋出来的狠劲，“我告诉你，别到时候不知好歹瞎咋呼，我兄弟多着呢。” 他忽然停下来，转身说道：“你手机给我。” 陈家安耸耸肩，说道：“手机也丢了。” 绿头发诚哥吐了一口痰，“那你有啥，别告诉我你连钱都没有。” “钱有一些。” “都拿出来。”绿头发伸出一只手，“快点，都拿出来，办个证不便宜，我也要担着事儿的，给了钱，我在带你去地方。” 陈家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绿头发诚哥把他给引到了一个巷子里，昏暗，垃圾，以及郁结的臭气。 “也好。” 说着，他一脚踹在绿头发的裆部，诚哥啊的无声仰头，双手捂着下体跪倒在地。 “话有点多你啊，你真的知道哪里可以造假证？”陈家安问。 “草你吗的！”诚哥哆嗦着站起来，脸色煞白，他抓狂的扑过来。 陈家安人高腿长，他抬起脚，准确的踏在诚哥的肚子上，这一脚将其踹开摔倒在地上，绿头发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干呕。 “带我去吧，你看看你，很明显打不过我嘛，别逞强。”陈家安走到跟前，蹲下来，“也别废话了，知道的话带我去，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我带你去！”绿头往后缩，口水挂在嘴边，有些语无伦次。 陈家安没钱，所以暴力对这种人是最有效的，事实上，暴力队所有人都有效，视情况而定。 绿头发一瘸一拐的带路，走的有点慢，有点磨蹭，陈家安也不着急，就那么跟着，没有走多少，就来到一处简陋的小院子，有些破旧，铁门里面挂着大锁，诚哥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颤抖的掏出手机说他要打一个电话，让陈家安别误会。 “是我！是我！对对对！还能是谁啊！”诚哥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完，不一会门便开了，一个蓬头乌面的戴着眼镜的人探头看了看，然后就让他们进来了。 “阿诚，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要来吗？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风头有点紧。”那人推了推圆框眼镜，责怪道。 “这人靠谱，这人靠谱！”绿头发看了陈家安一眼，赶紧说道。 “你有没有脑子，不是靠不靠谱的问题。”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这不是给你揽生意嘛。”说着诚哥招了招手，让陈家安走在前面。 眼镜男叹了口气，带着他走进屋内。 屋里一团乱，可大概的工具器械倒是都有，陈家安扫了一眼，是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带了多少钱？”眼镜男坐在一个脏兮兮的沙发上，翘着腿问道。 要确实的打晕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力道？ 作为一个记忆全无的人士，陈家安应该是不知道的，可他的身体却在遇到危险时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身体记忆吗？ 当他注意到眼前的眼镜男差异的表情，感到后面呼啸的声音时他的拳头便已经抡了出去，像一个锤头，甩砸而出。 “嘭——”的一声钝击。 陈家安回头看去，绿头发睁大了眼睛直直的倒在地上，随后整个额头都高高的肿了起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铁疙瘩。 “怎、怎么回事啊！？”眼镜男惊吓的跳起来。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陈家安握了握拳头，感觉不赖，他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 “好了。”陈家安不去管昏倒在地上的人，他看着眼镜男，“不要废话了，首先我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可我需要一张身份证，你不想被打的话，现在就办，我马上就要。” “你开、开什么玩笑！”眼镜男指着他喝道。 陈家安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铁疙瘩，举起来，沉默的走向他。 “你干嘛！你干嘛！”眼镜男发出尖叫，双手挡住脸“我办！我办！马上就办” 陈家安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铁块，做到了沙发上，眼镜男则急急的走向工作台。 眼镜男打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了一阵，然后问道：“我、我需要一个名字，还有、还有年龄。” “陈家安，家人的家，安心的安，年龄二十岁，其他的随意。”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一本色情杂志翻看起来。 “还需要一张照片。”眼镜男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小心的说道。 陈家安抬起头，眼镜男拿起一个相机即时拍照，之后便说等一会就好。 一个多小时以后，眼镜男满头大汗的将一个还有些发烫的证件递给了他，陈家安仔细看了看，然后摆摆手便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 “杂志不错啊。” 说完，就真的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眼镜男和仍然倒在地上流哈喇子的诚哥。 一切顺利。 应聘的地方是通过问路找到的，在一间地下室里，是个不大的台球场，乌烟罩气的，呼喝声，笑骂声，台球碰撞的声音。 他拉倒柜台前，拿着单子询问。 柜台前的妹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玩手机，听到话不耐烦的抬头，看到他时，眼前一亮，咳嗽了一身，站起来，问道：“什么事？” “哦。” 陈家安望着眼前这个穿着黑丝的妹子微笑。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 第三章 新人没有新气象 “应聘？”女孩疑惑的看着他。 陈家安点点头，一直胳膊搭在柜台上，侧着身看向那些打台球的人，总共有六张台球桌，整个地下室却并没有显得夺目宽敞，相反有些拥挤，香烟的味道混着烟气将整个室内都蒙上了一层雾霾。 可他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个人。 “对，应聘小区的保安，姓闫的一位。”陈家安直视柜台妹子的眼睛，说道。 “哦。”妹子恍然的点点头，重新又坐回到破旧的圆形皮椅上，两条纯黑的连裤丝袜包裹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闫叔是吧，那不是吗。” 一边说她一边指了指角落的一张台球桌。 “闫叔啊。”陈家安看到那一桌是三个年龄比较大的叔伯级别的人在玩，也是最安静的一桌，当然这也是相对来说，他抬抬手，对着妹子说道：“谢啦。” 女孩已经重新低头玩手机了。 陈家安走到跟前，那一桌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其中一人注意到他，瞅了他一下，也没有太在意，以为他只是来旁观的。 “打扰一下，闫叔是哪一位？”陈家安突然开口问道。 一个年龄看起来最大的，头发已然有些斑白但依然壮实的一位率先抬头。 陈家安举起手里那张告示，说道：“我是来应聘的，保安。” 名叫闫叔的老大爷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过了一会，将球杆给了一旁站着一位。 “你接着玩。” 闫叔走到他面前，“怎么称呼？” “陈家安。” “陈家安。”大叔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叫我闫叔好了。” 陈家安笑笑，说道：“我知道，前台的女孩告诉我了。” “哦。”闫叔听了也是笑笑，摇摇头，点了一支烟，皱巴巴的烟盒在他眼前晃了晃，陈家安摇摇头。 “知道是要干什么吧。”闫叔叼着烟，走到一边的长凳上坐下，陈家安跟的坐在另一边。 “保安，小区保安。” “是啊，保安，小区保安，知道保安都干些什么吗？” 陈家安摇摇头，他对此没什么兴趣，至于为什么没有兴趣还要干保安，只是因为他想要找个事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电线杆上贴着的告示。 “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小区里转一转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坐在保安室里，有什么外来车什么的问一下，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陈家安点点头，不怎么相信，他说道：“工资多少？” “一个月一千五百，包吃住，工作时间事全天的，周六周日个休息半天，不过晚上的时候还得回来值班。” 闫叔像是背书一般的说着。 “好。”陈家安看着前面一人一杆进洞，扬扬眉毛说道。 “好？这就算答应了？”闫叔听了他的回答，有些无所适从的说道。 “是啊，小区在哪，我现在就可以上岗。” 闫叔傻傻的眨眨眼，有些被他的积极性给震到了，“你就这样这样直接去？” “是啊。” “那好，那好。”闫叔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说道。 他把详细地址告诉了陈家安，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我记u不和你一块去了，你看吧，我其实也是帮人找的，你先等等，我给那家伙打个电话说一声。”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事，就是给你们那小区找保安的事儿，对对，找到了”闫叔不自然的对陈家安笑笑，然后转头朝另一边，“没，没有提什么多余的，对，都同意了，现在就可以干活了，你要不要见一下人，哦，那行，那你先忙着吧，我先让他过去，你到时候抽空去看看，这事我就不再管了，你行了！下次再说，挂了。” “行了，我也说了，你去就可以，对了。”闫叔伸手进裤子口袋，递给他一把钥匙，“这是保安室的钥匙，到时候会有一个叫刘刚的人过去，刚子，你给他说一下是我介绍的他就知道，有身份复印件的话到时候给物业处一份，顺便去报个到。” 陈家安接过钥匙，道了一声谢，转身出去了，出去的时候也给台前的妹子说了声再见，对方没有理会。 小区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找，转悠了一个多钟头，连带着问路人，总算是找到了。 当他站在小区的门口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敷衍了事的就让他上任了。 他看着破败不堪的大门，连块小区名称标牌都没有，锈迹斑斑的围栏，几处只有六层高的小楼，连接的又是异常的拥挤，再看看两边前后的繁华区域，实在是对比鲜明，相形见绌。 不过他也算是马马虎虎的就答应了。 拿着钥匙找到找到保安室，保安室大概也就是十几平方米的样子，门上挂着小锁，他打开门，一阵灰尘顿时扬起，他也不在意，环视一圈，有一张床，上面铺着一张破旧的被褥，他也分不太清是被褥还是被子，有一木头桌子，没有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陶瓷茶杯，一个旧式录音机，布满裂纹的窗户玻璃便隔着一个苍蝇拍子，上面还粘着一只死苍蝇，地上是些塑料袋子，还有叠在一起桶装方便面，最后是一个歪斜的摇摇欲坠的衣服架子。 他将被褥拿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然后躺下，从公园醒来到现在，他终于是安稳的躺在了一个地方，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勉强可以算是他的“家”了。 这个时候天色其实已经有些昏暗了，他也就那么躺了一会罢了，然后起来简单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把垃圾都扔掉，可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但都需要钱，比如说伙食问题，好在中午霸王餐吃的比较多的。 他又重新把门锁上，在小区里转了起来，说是小区，其实就占地面积来说，就是一个院子，还是拥挤的院子，走了几分钟就转了一圈，他站在小区内唯一的一排枯树前问了一个走进来的老人，这么一会，他也只看了这个老人，问他物业办公室在哪里，老人冷淡的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楼。 “哼，就那儿，一楼左手。” 于是陈家安走进了还不知道名字的小区物业办公室。 …… 第四章 梦醒时分 单元门是普通的两扇木门，上了台阶，房门是开着的，他直接推门进去了。 “什么事啊？” 那是很大的嗓门，里面满满的都是不耐烦和厌恶。 他走进去，看着空荡荡的室内，这里的物业处没有单独的办公楼，而是用了居民住房，可是里面只有一张电脑桌，上面一个老式的台式电脑，主机箱发出嗡嗡的刺耳声音，桌子一角杂乱的堆着一些纸质文件，还有一些蓝皮薄本，铅笔圆珠笔散在桌子周围，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妈从笨重的显示屏后面露出半张脸，用尖锐的目光盯着他。 “已经要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是这里新来的保安。”陈家安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闫叔介绍的，过来打声招呼，也没什么别的事。” 物业大妈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更多表现出来的是诧异，这里除了一张电脑桌和桌子上零散的东西以及这位大妈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简直就是一个毛坯房子，只是装了一层玻璃而已。 他简单的环视了一圈，大妈已经站了起来。 “保安，来当这儿保安的？”她带着犹疑的口气说道。 “是的，我姓陈，叫陈家安，以后就是这里的保安了。”陈家安站在原地客气的笑了笑，在这个世界，微笑总是没有错误的，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依然明白一些很浅显的社交。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客气的笑笑，说起来，其实从公园醒来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他都并不明白，但还是去依靠着本能去做了，或者说是一种深刻的惯性？ 他保持着脸上客气的微笑，等待对方下一步的反应，依照他自己的想法，现在应该是转身离开，回到保安室里，睡觉，他虽然不饿，但是挺困的。 但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他是不能那样的吧。 “唉，还以为再不会有人来这里了呢。”大妈走到他面前，身材略显臃肿笨拙，她扫了扫脸颊卷曲垂落的棕褐色头发，眯眼打量他，“你肯定不是本地人。” “是啊，我是外地刚来的，人生地不熟的，急着先给自己找个地方，这里好歹包吃住，我也没什么讲究，就先干着喽。” “我看你也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啊，不讲究、不讲究好。”大妈欲言又止的没有多说什么，她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也到下班的时候了，你今晚就先住下，明一早再过来一趟，这小区的卫生好久没有打扫了，扫把工具什么的都在这房子里间，到时候再说吧，既然决定在这而干了，明天上班的时候过来一趟就是了。” “具体几点。”陈家安看着大妈已经开始收拾起东西来，看来是准备下班了。 “十点半吧。”大妈拿起挎包，“对了，和我们的经理说了没有？” “经理？” “老闫没告诉你？” “哦，说了。” “那行，如果他们都说好了，那也就没什么事了，先下班，先下班，我还得回家给我儿子做饭去呢。” 说着便往外面走，陈家安跟着出去了，大妈将门锁好，冲他摆摆手，说道：“你也回保安室吧。” 然后扬长而去。 “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上班？”陈家安看着大妈胖乎乎的背影自语。 不明白的事情很多，慢慢去了解吧，就现在来看，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他再次回到保安室，头顶悬着一个低瓦的灯泡，并且坏了，开关完全不起作用。 他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窗户没有挂窗帘，外面一目了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看了几眼，就闭上眼睛了。 黑暗中。 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好像是水声，偌大的水珠坠落而下，砸在水平面之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滴答——滴答——滴答—— 于是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站在黑暗中，他看了看脚下，也是漆黑的。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又是闹哪一出？他才刚到一个地方，还没焐热，现在又来到一个新的世界了？ 他朝前走了几步，其实没有对比物的情况下，已经无所谓前后左右了。 还是梦呢？ 他似乎走了一会，又似乎走了好久，始终没有触及边界，这里除了黑暗和他，别无它物，他可以清楚的感到丝丝的凉意渗入，他再看看自己，光溜溜赤条条的，却也不觉的冷，渐渐的也不再感到陌生了，随之熟悉的感觉油然而起。 他曾经来过这里吗？ 就像现在这样？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这时，他听到了一点动静，虽然只是一点，可实际上在这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不亚于划过天际的雷电，瞬间将黑暗划开一道口子。 他朝动静发出的地方望过去。 一抹火红的身影在那里，静静的伫立，红得像鲜血一样的长发四散着飘散开来。 他眯起眼睛，似乎无法承受那份艳丽，他看着对方模糊的面容，是一个女人，她似乎在说些什么，竭力的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想走向她，可却发现自己正在不断的下沉，漆黑的地面变作泥沼，不断的将他拉入其中，他冲着那女人喊了一声。 “你是谁？” 我又是谁？ 他沉没，黑色淹没的脑袋，遮住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感知却变得异常敏锐，他不断地下沉，觉得有无数双手，尖利的指爪拽着他，撕扯他，恨不得将他吞噬殆尽，他没有挣扎，只是任由自己沉沦。 这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照射进来的阳光，叹了口气。 “是梦。”他自语。 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梦。 他坐起来，看着身下的被褥被汗水打湿，揉了揉乱发，虽然一觉睡到了天亮，可却更加的疲惫了。 那么火红的身影…… 也是他曾经认识的人吗？ 陈家安就那么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呆。 然后他走出门，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新的一天开始了。 要工作了。 …… 第五章 总在不经意之间 出了保安室，昨晚看起来很冷清，几乎像是空无一人的小区里有了几个人，他看了看自己一身休闲装，完全没有小区保安的样子，不过想想这个地方也不会有配备的保安服。 几步路就到物业处了，推了推门，还是锁着的，人没来。 于是他蹲在单元门口仅有的一排小树下面，等着。 有老大爷老婆婆路过瞅他，而他的疑问是，为什么都是老大爷老婆婆呢，没有年轻点的吗？ 他看了看四周，年轻的大概根本无法忍受这里的环境吧，低头看着从自己眼前飘过的垃圾，如此想着。 他也没有什么耐心，等了一会见没有来，就拍拍屁股打算出去到周围转转，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昨天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当他走出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区，回头观望的时候，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有了更加直观的感觉。 为什么这里没有被推平和周围一起建成大厦呢？ 这是他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他看着两边三四十层高的公寓楼，夹在两者之间的小区，简直像是畸形的产物，已经不是营养不良，而是先天夭折了，整片公寓楼都是绕过这个小区的，这里在进行开发时，应该有对这里做过完整的拆迁计划，可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里放过去了。 于是一直存在到现在。 他这么看了一会，继续走，小区的马路对买，有些饭馆和商店，因为是早上，所以也没有几家开门，倒是路边有些摊子，卖豆浆油条的，黄脆的油条堆在架子上，还有包子铺，高高堆起的蒸笼冒着白色雾气。 旁边摆着几个圆桌板凳，有人坐着细嚼慢咽，但更多的是打包带走的和拿上几个走在路上吃的，早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这一片又是高楼耸立的，所以有些阴凉，大多路人露出几根手指，捻着油条或者包子，或大口或小口的吃着，白气从嘴里冒出来，吸溜吸溜的。 陈家安也很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可他一摸口袋，兜里没钱，也只能望而兴叹了，工资要等一个月才会发，他的肚子可等不了一个月，总得想点办法。 说道包吃住，住的地方是有了，可吃的嘛，似乎没有什么着落了，估计也就是随口说说，这小区也不会有什么员工食堂，员工他也就见了昨天那个大妈而已。 走出比邻小区的这条街道，有人坐着电动摩托车晃晃悠悠的擦过，不比两条腿走的快，公交车载满了人呼啸而过，出租车蛮横的左移右切，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要去上班，所以走到有些匆忙，都朝着一个既定的目标奔去，也许是地铁，也许是公交，也许是出租车，也许是私家车，无数形态各异的车辆形成一条深色的潮流，向东南西北迟缓的移动，刺耳的汽车喇叭时不时的响起。 他在马路的一头站着，双手插进兜里，戴上连衣帽，和路人一样哈着气，和其他人不同，悠闲的散着步，慢慢的走，他没有目标，所以也不需要去着急，他挺喜欢这种悠闲的感觉。 除了没有吃早餐。 周边有一家大型商场，还有一家超市，总之这块地段还是不错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会很方便，吃饭购物娱乐，样样不会少，所以他也就更加的不明白那小区为什么还会存在，也好在它存在，不然他真就找不到工作了。 他的想法是，在什么都不清楚的前提下，还是让自己先安顿下来比较好。 转了一圈，有所收获后，他回到小区内，物业办的大妈已经来了，他走进去，道了一声早安，大妈正在吃包子，食品塑料袋热气弥漫，她喝了一口豆浆，看着手机，见陈家安来了，便问他吃不吃，买的有点多了。 “那敢情好。”陈家安咧嘴笑了笑，走上前，看还有五个，便拿了两个，“要打扫卫生吧，工具在哪？” 大妈指了指房间里面，说了声辛苦，小区外面还有楼道内都打扫一下，陈家安把两个包子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从房子里拿出大扫帚簸箕还有垃圾桶。 垃圾很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只是轻轻一扫，灰尘便纷扬而起，他抿着嘴，看着满地沉积的枯叶，夹杂在扫把的缝隙之间，他抖了抖，继续扫了起来。 这样忙活了一个上午，小区终于看起来干净些了，他提着装满的垃圾桶往外面走，因为小区里就那么一亩三分地，没有倒垃圾的地方，他刚才也问了，得走上一截子路。 走出小区的瞬间，他看到一个女孩朝里面走进来，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一早上看到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还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而对方也停了下来，看向他。 女孩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装，手里提着一塑料袋的东西，戴着连衣帽，露出藏在阴影中的脸庞，几缕碎发露在帽檐，她很削瘦，皮肤苍白，眼睛很大，浓浓的黑眼圈遮也遮不住，她似乎带着耳机，却没有一点听音乐时的那份悠闲感，她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中。 阴郁的气息满溢。 她只是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然后离开，走进物业处所在的一单元内。 陈家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略微皱起眉头，感到女孩身上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所以然，他也没有想太多，在发现自己失忆以后，他就不再太执着的刨根问底了，问题已经够多了。 走了一大段路才在别人的小区内把垃圾扔掉，为了不被发现，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回来拿着小扫把又把一共四个单元楼全部打扫掉了，奇怪的是，一直不停的干了这么多，他竟然一点也不累，更没有出一点汗，事实上他的状态和干活前没有什么区别。 这幅身体……可真是强劲啊。 发现越多，他越觉得诡谲。 提着工具回到物业办公室，一进门，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物业大妈的办公桌前。 大妈见他进来，招了招手，说道：“见一下，这位是我们物业的王经理。” 姓王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什么经理，叫我王队长就好了。” 说着伸手。 这是要握手的意思？ 陈家安笑着点点头，低头握了握对方的手。 “你就是我们这儿的新保安吧，小伙子怎么称呼？” “我叫陈家安，耳东陈，家人的家，安稳的安。” 他笑着认真回答。 …… 第六章 夜半时分的你 “好名字。” 王队长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刚才看到了，小区外面都是你打扫的吧，辛苦了，这里人少，一个人要掰开当成两三个人那样干。” “没事。” 王队长往外面走，大妈朝他努了努嘴，陈家安也就跟着了，王队长在小区外面转了一圈，表情看起来很满意。 “打扫的很干净吗嘛，不错，不错，老闫介绍的还是靠谱的。” “还没吃饭吧，也中午了，走，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对陈家安来说，这才是重点。 两人就近在马路对面的馆子里找了一家面馆，要了两份汤面，王经理也没有多说什么，大概问了问他的事情，陈家安早就有想好说辞，大概几句也就应付过去了，对方也没有怎么在意，然后就是说，小区情况有些特殊，让他既然打算干了，就不要太在意了。 陈家安在这期间吃掉了两碗面，没说几句话，更多的都是在嗯嗯啊啊的。 “抽烟？”吃完饭，出了饭馆，站在路口，王队长朝他递了一支烟，陈家安摇摇头，“也对，烟这东西能不抽就不抽吧，也难戒。” “那你先忙去吧，有什么事就和物业处的李阿姨讲，你人也见过了。” “对了，过段时间给你弄套保安服来。” …… 吃完饭，抽了一支烟，对方就走了，陈家安回到保安室睡了一觉，下午去了一趟物业处，将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了一份给了李大妈，把自己的一些基本信息登记了一下了。 最后终于做起了保安真正的事情来，踱着步子在小区里面转悠，其实吧，除了卫生问题，其他的也真没有什么了，小偷不会想着光顾这里，也几乎没有几辆像样的汽车进出，更多都是什么电瓶车老年代步车之类的。 一个下午，陈家安都会出来几趟，就算没什么事业会转转。 直到晚上十点，他才踏实的躺到床上。 没有多想什么，也没有什么沉重的负担，随遇而安的感觉不懒，他很快便睡着了。 …… 陈家安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浓重的夜气弥漫，整个小区四个小楼的灯光都是熄灭的，他站在小区的正中心，举目四望，无法确定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是女人的尖叫声，声音细长而锐利，像是有一根针扎进他的脑袋上。 声音不会是幻觉，也不会是他睡梦中的产物，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做梦，除了前一天晚上那个逼真而诡异的梦。 他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回到了保安室，可也已经没有睡意了，他坐在室内唯一的板凳上，望着窗外。 夜色弥漫，幽暗的雾气腾腾，给外面的世界涂抹上了一抹阴森，他就这样看了很久，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石像一般。 最后，他终于看到了，看到了他想看到的。 一个人。 虽然无法解释，当他听到尖叫声出去以后，外面没有人，可他依然有那么一种感觉。 这里有人存在，外面有人存在，他如此相信着，相信着自己的那份感觉。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他也等到了，可他没有动弹，以为这个人他见过，今天早上才见过。 是那个阴郁的女孩子。 可现在似乎已经不能说她阴郁了，陈家安的目光在黑夜中移动，将一切看的和白昼一样的清晰。 那个女孩，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裙，长裙在她的脚踝轻扫，她裸露在外苍白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散发着光芒，她披散着一头长发，双手交握在身后，两腿并拢，屈膝，跃起，如此反复，一蹦一跳，像一只不安分的白兔。 她的两旁也不再是冷漠戒备的了，她的薄唇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微笑，她那双大眼微微眯起成月牙状，她皱着鼻子，细细的眉毛挑起来，像个娇憨的孩子。 她本就是个孩子。 白色的球鞋沾到了地上的灰尘，她拢起长裙蹲下来，伸出纤细的小小的手轻轻拍打着，她嘟着嘴，有点委屈，她继续蹲着，然后仰头呆呆的看着夜空中的那轮弯月，月亮的辉光缓慢的移动，最终将蹲在那里的她笼罩，她呀的一声低下头，脸庞埋在膝头，她的皮肤在月光下不再显得那么苍白，而是好像抹上了一层温润的水一般。 陈家安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笑了，他没有选择出去，无论女孩这个时候出来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不愿意去打扰，她是这里的住户，他只需要静静的看就好。 那尖叫是她发出的吗？这个疑问一闪而逝。 夜晚总是沉寂的，而女孩的出现将这夜晚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泌出来的，是温流。 小女孩站了起来，伸出手，盖住头顶的月亮，一张一握，然后她又两手交叠，她的身影印在辉光中，她两手做出了飞鸟的影子，在光晕中来回飞舞，她也跟着摇摆，嘴里说着飞吧飞吧，不要再害怕了。 她踮着脚尖，小腿绷的笔直，好像要飞起来的不是鸟儿的影子，而是她自己。 最后她似乎玩累了，冲着月亮招了招手，然后便回去了。 只是在走入楼内的一瞬间，她回头望了一眼，歪着头，有些困惑的朝陈家安所在的保安室看了一眼，再没做停留，消失在了单元门内。 陈家安摇了摇头，她发现他的了吗？ 不过这倒没什么重要的，他打了一个哈欠，回到床上，倒头便睡，虽然他感觉知道身体似乎并不是那么需要睡眠，可他可以睡着，而睡觉本身也是一件极舒服的事情不是吗。 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做那个漆黑世界的梦，他还要见到那个红发女人，她似乎认识陈家安，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他需要听到她想对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他需要睡觉。 现在他所知道的，自己的体力很好，好的异乎寻常人，他的视力和听力也很好，刚才便将女孩一举一动，和她的低语呢喃听的清清楚楚，他的感官很好。 总之，他不是寻常人。 他好笑的哼了一声，这么看来，这个小区的保安除了他还能有谁？ …… 第七章 一个陌生人，两个陌生人 醒来，打扫卫生，巡逻，最后，那个女孩时不时的会在半夜的时候跑出来在小区的院子里自娱自乐，不是每回都有，课是只要她出现，陈家安都会醒过来，在一旁看。 因为他觉得赏心悦目，他也喜欢看着她时候的那种感觉，很轻松。 如此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说这里包吃住，也是没有骗他的，和那个王经理见了一面之后，李大妈在给他做了一下登记的第二天，就把他叫过去，给了他伙食费，虽然钱不多，还要在规定的饭馆去吃饭，可温饱问题是解决了。 其实他也有想过，自己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虽然没有试过，但在几天下来的观察看，他发现周围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对任何事情很迟钝，对于一件事物的反应速度，犹如龟爬，有时候他几乎有一种所有人都在慢动作的感觉。 他很厉害吧，和普通人比起来，在他将一块石头捏成碎块的时候，这样想。 那为什么要当保安？为什么不去当个保镖？ 但他很快便否决了这个念头，首先他身份证是伪造的，他在这个地方是一个黑户，如果要去当那些富人的保镖，他连门槛都迈不进去，他又网上查，当保镖，可不只是厉害就可以，最后也是考虑到有些招摇，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在知道自己不寻常的前提下，那也要假设，存在敌人，存在对他有敌意的人。 可同样的，他应该也是有同伴的，但都去哪里了？ 在这些前提下，还是最好在这里窝一段时间比较好。 迷茫有没有？肯定有。 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对迷茫这件事本身都显得很困惑。 他看到一位在院子里晨练的老大爷，上去打了一声招呼，老人比划着太极拳冲他笑着点点头，陈家安来到他一旁，也学着对方慢悠悠的做了起来。 老人呵呵笑了笑，也没有管他。 “这招叫什么？” “呵呵，叫转身摆莲” 陈家安跟着学，觉得而有些四不像。 “对了，小陈，和你说件事。” “怎么了？” “这两天晚上小区里是不是进野狗了？” “这我倒没看到。” “是吧，我也没有看到，可半夜的时候，我上了年纪睡觉也轻，所以总是可以听到叫声，我打开窗户看过，可也没见到什么，听叫声挺凶的，你记得注意一下。” “哦，是一直在叫吗？”陈家安回忆自己前几晚也没听到什么叫声，倒是那小女孩没有在出来过。 “没有，也就那么几声。” 陈家安表示会注意，老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练了一阵就走了。 他则到对面一家早摊的小桌子上坐下，要了三根油条一碗豆浆，油条很大，刚出油锅，豆浆很浓，两者在人家的摊子上吃了几天，也熟了，没有减轻分量而是又给他增加了不少，昨天吃的豆腐脑也很不错，可惜今天来的晚，已经没有了。 吃饱喝足，列行公事的去给李大妈打了一声招呼，拿着打扫工具把小区扫了一边，因为普遍反映灰尘很大，他又用了几盆水泼了泼地面，做完这些就是在小区里转悠，碰到认识的住户聊上几句。 时间在悠然中度过。 …… 这一晚女孩再次重新出现了。 可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小区那小小的院子里玩耍跳跃，而是慢慢的走了出去。 陈家安有些诧异，皱着没有想了想，最后跟了出去，他也是等了一会，直到女孩做出普通人视线之外，他才跟上，这样女孩不会看到他，可他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女孩子。 女孩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一件非常宽松的白色落肩长袖t恤，依然穿着她那双白色球鞋，只是一只脚的鞋带没有系好，还有一只裤脚编起来，露出整个纤细圆润的脚踝，他看着她的背影，两条腿壁纸而瘦长，上半身则像是衣服挂在架子上，不停晃荡着，她很瘦。 而此时的她也很邋遢，不过更多是居家的随意感。 女孩正伸出手指心不在焉的梳着蓬乱的长发，她似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只是昏暗的路灯和路灯下的倒影，她晃了晃脑袋，继续朝走。 陈家安注意到，这次女孩没有带耳机。 女孩走过拐角，来到大马路上，没有看红绿灯就直直的穿过了马路，零零散散的车辆在她的周围穿行而过，已经半夜了，可车还是不少，陈家安看着眼皮直跳，女孩则若无其事，她过了马路之后又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连锁便利店，陈家安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正好他还有剩下的一点伙食费。 这家便利店虽然小了点，可东西很多，他看到女孩钻进琳琅的货架里，蹲下身，拿着一个购物筐正在认真的挑选着什么，只见她撇着嘴点点头，拿起一包东西，似乎想要笑，可下一秒却皱起眉头，似乎又有些厌烦，她的脸上阴沉下来，可接着拿起一包东西，又焕发出一丝光彩。 陈家安并没有多看，只是进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可就只是这一眼，就看到了异常丰富的情绪变化，他也忍不住想笑，感到女孩注意过来的目光，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到前台要了一杯关东煮，就出了门，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慢慢的吃了起来。 等他吧东西吃完，慢慢喝着里面的汤头时，女孩才提着一大塑料袋的东西走出来。 女孩慢慢吞吞的下了台阶，同时看了他几眼，陈家安则冲着她笑了笑，可也没有打招呼，毕竟事实上两人并没有什么接触，还只是陌生人，虽然都在一个小区里面，白天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女孩似乎也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子里，除了晚上半夜三更出来几次，或者是买些速食品。 他喝着有些咸的汤，看着女孩提着大大的袋子有些笨拙的走着，想着要不要去帮忙，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女孩以及走上了马路，而这个时候是红灯，陈家安倒是很遵守规则的停了下来，周围也没有什么车，她就那么慢慢腾腾的走着。 毫无征兆的，她突然停了下来，一开始陈家安以为她只是愣了一下，可很快他意识到不对，一辆疾驰中的车突然从一处巷子里钻出，正对着她呼啸而来，可她依然一动不动。 陈家安二话不说，几乎是跨步当空跃起，跨过看似很长的距离，来到她身后，揽住她，一把将她拖开，汽车与两人擦肩而过。 陈家安长呼一口气，看着怀里还在发呆的女孩，安然无恙。 他晃了晃她，轻呼一声。 她望向某个方向的目光终于有了聚焦，她看向他，眼神莫测难明。 “你是谁？” “我吗，我是你小区的保安啊。”陈家安如此淡淡的回答。 …… 第八章 嚎叫 在便利店里买来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女孩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身体不自觉的打着颤，她屈膝蹲在地上，将地上的东西慌乱的捡起来。 这里是马路中央，虽然车少，可并不代表没有，陈家安也上前帮忙，很快将东西装回到袋子里，他不由分说的提起袋子，拉着她的手快步走过了马路。 女孩有些不适应的挣脱开他的手，她晃了晃脑袋，伸出手。 然后陈家安就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女孩吃了一惊，怔怔的看他，然后恼羞的甩开手。 “我的东西……”她声音清脆冰冷，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戒备的看着他。 “没事，我帮你拿着，就几步路。”陈家安举了举袋子，“挺重的。” 女孩摇了摇头，她眼中逐渐浮现出困惑和不可置信，她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事物，还有灼热的迸发的光，这些稍纵即逝，她的眸子从新暗淡下来，她低下头，摇头，然后后退几步，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她在害怕，她在恐惧，陈家安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她在恐惧他吗？ 可他有什么可恐惧和害怕的呢？ 他有点想问，可这样似乎会吓跑她吧，她看起来这么胆小。 他也没有再坚持什么，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她。 女孩双手接过来，身子向下沉了沉，她提着袋子，一时像提着一个装满水的水桶，左摇右晃的。 陈家安耸了耸肩，在她身边慢慢的走着，两人一时无话。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还有几分初春残留的冬季凉意，道路两旁的店面都关着，有几家微微透出光亮，一杯还残留一半的豆浆骨碌碌的滚到他的脚边，他俯身捡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他发现女孩在偷眼看他，也没有太在意，他只是奇怪于里面所蕴含的意味。 那是带着好奇的，没错，充满好奇和忐忑的目光，或者说新奇更准确些。 像是孩子看到一个从没有见到过的事物。 他对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陌生，而女孩对他却是完全陌生的吧，只是几面之缘，她也不会知道自己那些夜晚默默的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当然不是偷窥，他正大光明的看，问心无愧。 不过他也不会傻到说出来。 两人一路默默的走着，进了小区，陈家安停下来，说道：“你是几楼，需要帮忙吗？” 女孩默默的摇头，两条细细的胳膊打着摆子，她埋头不管继续走。 陈家安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而是走上前，一把将袋子拿过来，快步走进单元门内，女孩追上来。 “在几楼。” 他没有听到回答，只是感到身后她小心翼翼的拽着他的衣角，做出微弱的抗议。 “还给我……” 陈家安一口气上到顶层六楼，站在楼梯口等着，过了一会女孩气喘吁吁的出现，她的脸色更加的雪白了，脸颊却有着微烫的淡淡晕红，她一只手撑着扶手，一步一步艰难的往上走。 她看起来很是失落，没有理陈家安，越过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陈家安没有进去，只是将袋子放在了门口，女孩将袋子拖进了屋里，汗水这个时候才显现，密集的汗珠出现在她的额头。 陈家安摆了摆手，道了一声晚安便下楼去了，走之前眼角余光看到女孩低着头小小的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太低，以至于他异常的耳聪目明也依然是听不真切。 带着诸多的疑问，陈家安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将自己裹在薄被中回忆方才的一切，她的态度让他产生了很大的疑惑。 行为上的怪异自然是不必说的，戒备是太严了一些，他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在每个深夜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女孩。 放下所有心房，很自在很轻松的样子。 而不是白天时初见的那个阴郁的女孩子。 他结转想起她带着耳机的样子，想起清早打太极的老人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想着明天需要做些什么。 他想着想着，很快睡着了，这一晚，他依然没有做梦。 …… 自从那天两人碰面之后，陈家安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半夜也没有出来过，要不是看到晚上灯会亮，他都会以为她消失了。 这是在躲他吗？ 八九不离十。 他也没有过多的去想，继续他的保安工作，早上起来和老人打打太极，早餐豆浆油条包子，打扫卫生巡逻，中午饭是馆子里做的家常餐，巡逻，下午的时候和已经混熟的李大妈在院子跳跳广场舞，唠唠嗑，然后睡觉前在转一圈，一天结束。 他始终没有看到老人说过的野狗，再去问老人，他自己也没有再见到过。 这样二十几天过去，离月底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发第一笔工资了。 终于可以上街逛逛了，至少把自己保安室那窝里的东西换一换，顺便改变一下自己的伙食。 从这个原本陌生的世界醒来到现在，除了他更好的融入其中以外，关于自己的身世和记忆，依然是别无收获。 除了那天晚上的梦以外，他再也没有做过其他的。 没有任何行为不轨的人接近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倒是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他应该算是普通人中的超人了吧。 当一天晚上一时兴起，从地上直接跳上保安室的屋顶，稳定的站在屋檐上朝下面看，目测有将近三米的距离时，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用尽全力时，他对自己有了一个更新的了解，这幅身体的强度似乎还是可以继续挖掘的。 但除了力量不同常人外，他没有发现更多的异样。 他也没有刻意的去做各种尝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 又一个同样的夜晚降临了。 时间一直在推进，可夜，总是相同的。 这一晚他出奇的烦躁，没有睡觉的意思，他在窗边，看着圆月渐渐化为一轮弯月，再变成一线月牙，是这一晚显得格外的黑沉沉。 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女孩所在的六楼，是暗的，没有开灯。 在窗边伫立了好久，窗外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他渐渐平缓下心绪，来到窗边，就要躺下睡觉。 在似睡非睡的迷蒙中，他听到了什么。 嚎叫……野兽的嚎叫。 异常的低沉，浑浊，像是野兽进攻的前预兆和威胁。 他猛地睁开眼，跑出门，直奔女孩所在的单元楼。 这次陈家安确定了。 他双臂摊开，十指分张，看似轻轻的按压在水泥墙面上，坚硬的墙面却微微的陷了下去，将他的十指指尖包住，他猛地振臂，身形呼啸而起，直接跃过两层楼的距离，石灰的粉屑迟一步扬起，半空中的他双手握拳，一只脚尖点在墙面，墙面再次微微下凹，他再次借势一跃而起，当冲到最高点，离六楼还有一段距离，他故技重施，换另一只脚蹬在墙上。 如此三次起跃，眨眼间的功夫，他来到了六楼窗沿，一掌拍在玻璃上，玻璃无声粉碎。 他踏进六楼。 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犬。 黑色的瘴气缭绕。 犹如方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 …… 第九章 如烟，如雾，如妖，似魔 陈家安的目光寻找着女孩的身影。 他看到了她。 她站在阴影中，浑身笼罩着比那头黑犬还要黑暗的气息。 她与黑犬对峙，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嗫嚅着，似乎竭力想要说些什么，她在剧烈的颤抖，她在恐惧。 她很痛苦。 一切只是一瞬间。 当陈家安破窗而入时，他们把目光和注视全都给予了他，他看着那头足有两个成年人大小的黑犬，吐着鲜红如血的舌头，喷出腥臭的气息时。 他并不震惊。 看着这头似乎应该存在于幻想中的兽类，他的感觉很理所当然。 黑犬发出一声低吠，头颅转向他，四肢绷紧，带着强烈喷薄的攻击欲望。 可陈家安先动了。 他跨出一大步，他握拳，然后一拳轰出去，准确的砸在黑犬的脑门正中，黑犬直接被巨大的力量高高抛起然后摔下来。 陈家安的手一阵疼痛，他举起拳头，看到手指的皮肉泛着焦黑，似乎被什么给灼烧了，还带着一点隐约的火星，可下一刻，火星熄灭，焦黑的皮肉掉落，嫩红的新肉长了出来，接着便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他活动了一下手，烧伤眨眼便恢复了啊。 黑犬在嚎叫，不再低沉，而是高亢，它晃了晃头颅，脑门正中有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拳印，虽然比陈家安慢了些，却也在缓慢的恢复中，有燥热的气息从黑犬的身上爆发出来，那些缭绕的如烟似雾的东西渐渐变的如有实质。 女孩张大嘴巴傻傻的看着他。 黑犬微微躬身，做出扑击的动作，可并没有真的扑过来，它漆黑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陈家安，充满了人性化的目光。 “你是谁？” 陈家安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浑厚，沙哑，低沉，带着恼怒不解和警惕，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看看女孩，又看看黑犬。 “是你在说话？”陈家安眨眨眼睛说道。 “显而易见”黑犬半张着嘴，盯着他，声音从它的体内传来。“这值得惊讶吗？需要有疑问吗？你难道和我们不是同一类的吗？” 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一般。 我是吗？陈家安问自己，这一点确实毫无疑问，他和黑犬一样，在这个普通人充斥的世界里，是异类，这点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并且这份自觉还在与日俱增。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现在只需要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擅自闯入这个小区？闯入住户的家里？”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这个小区的保安，我要对这里每一个住户的安全负责，你说有没有关系？”陈家安看向女孩，女孩也正在看着他，奇怪的是她不再发抖，也不再害怕恐惧，更多的是满满的好奇，她打量着陈家安。 她对自己惊讶，却没有对那头会说人话的黑犬惊讶，他们彼此是认识的吗？那她之前的恐惧从何而来？ 一团乱麻，陈家安就像是突然闯入了一片奇幻世界，连适应的过程都没有给他。 这时，黑犬发出尖笑声。 “可笑，太可笑了！身为和我们同样的奇迹，竟然在一个小区里当保安？！你是不是在逗我？”黑犬的嘴巴一张一合，利齿一闪一隐。 “情况比较复杂，我也没有必要给你解释。”陈家安指了指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小区，不要再出现了。”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老人说过的话，嚎叫，狗的身影，那没有猜错的话，黑犬出现已经有一阵了。 “如果我说不呢。”黑犬不再笑了，他阴沉的说道。 陈家安晃了晃拳头。 “这是我和这个丫头的私事，她擅自离开‘家庭’，完全没有经过我们家长的同意，我一直都在找她，我们所有人都在找她，你很强，但她更重要，我们还有许多的同类，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管，就当做没有看见，立刻离开这个城市，我给你这个机会。” “哦，你是在威胁我？”陈家安淡淡的说道。 “是的，我就是在威胁你。”黑犬理所当然的说道，同时他将注意力撞向女孩，“阿郁，你觉得的呢，你觉得我是不是在威胁他，对于这点你是最清楚的了。” 女孩看着他，打了一个寒颤，向阴影中退了几步，没有回答。 黑犬在原地来回踏了几步，陈家安却是真的朝前在走，室内，不过一米多的距离，几步就走到了。 巨大的黑犬与人相对。 黑犬在陈家安接近的瞬间腾地扑起，利齿张开，一口咬下去，那凶戾的气势似乎要将他整个半身都咬下来，陈家安则只是简单的蹲下来，然后朝上抡起一拳。 没有打中实物的感觉，他踏地疾退，黑犬失去了踪影，代之而来的是弥漫整个室内的黑雾，陈家安直接退到破碎的窗前，双脚踩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地面上，发出异常刺耳的脆响。 黑雾弥漫的室内犹如阴森鬼蜮，他听到野兽的喘息， “小心——”女孩的呼喊从黑雾的一角传来，与此同时，黑雾猛然旋转聚拢，凝成巨犬的形体，它从半空中咆哮着扑杀而下。 陈家安一直紧绷的身躯立刻做出反应，像是本能一般的，他双脚之下的地面瓷砖寸寸碎裂，一阵破空风声中，他跨空跃过室内的另一头。 不需要去四处张望，他已经可以清楚的感到黑犬再次由实质转化为虚无，这些黑雾十成十就是它的组成部分，可他没有办法对如此形态的它造成伤害。 这是它身为异类的能力吗？ 还的真身世人还是兽？ 不仅如此，这些黑雾是带有腐蚀性的，不过，唯一让他安心的是，那些黑雾可以的绕过了缩在角落里抱头的女孩。 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发出滋滋的烧灼声，他的衣服也被烧成一个个黑洞，在此期间，黑犬不断的在雾气和实体之间转换，出现在他四面的任何一个角度。 他被动的转为防守，尽量避开对方的利齿。 他的后背在不断的后退中抵在墙上，下一刻，像是约定好的一般，黑犬出现在他左脚下方，蹲伏着，他双手按在墙上，稍一用力，直接跃上天花板，黑犬扑向半空中的他，他身子一沉，上半身先行朝下，双手如抱圆，圆的中心是黑犬硕大的头颅，啪地一声响，他的手掌拍在一起，黑犬却再次消失，陡然出现在他的后背，庞大的身躯压了下来。 嘭地一声响，碎裂的瓷砖四散飞溅，黑犬抖擞黑色毛发，张口咬向身下的人。 地上，一只手，看似普普通通的手，像扇巴掌一样，抡圆了拍出去，迅猛的只留下一道残影，黑犬只是张开嘴，接着头颅一歪，整个身躯如同弯折一般的甩了出去，它发出一声痛呼，再次散为虚无。 陈家安从地上爬起来，几百公斤的畜生压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他满身通红，密密的血丝从皮肤毛孔中渗出，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嘎嘣的不自然脆响传出来，骨折了，可同时也在不断地自我愈合，他感受着遍及全身的疼痛，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瓷砖，尖利犹如匕首。 他望向女孩。 这个孩子，瑟缩在角落里，可他没有从她身上感到太多的恐惧，她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战斗，眼中带着期待。 她在期待他的胜利吗？ 可这场战斗也有她份，她需要参与进来，出一份力。 而不是待在原地当一个看客。 你也要为你自己去做些什么。 不论是什么。 …… 第十章 忧伤的败犬 陈家安站在屋子的正中，黑雾在他的周身缭绕，女孩在阴影之外看着他们。 “阿郁，是叫阿郁对吧，你想要跟他回去吗？”陈家安望向阴影中的女孩，语气平淡的仿佛这里不是战斗现场，“如果不想的话，你也是和他一样的吧，那拿出你的本事来，帮我搞定他，不对，是帮你自己。” “你在说什么？！”黑犬蓦然现身，它刺棱着尖牙，语气暴躁，黑色的眼珠里泛着丝丝血色，“给我安静的待着阿郁，等我宰掉这个人，跟我回家，不要忘了‘家庭’这些年来对你的付出！我们找到了你，你就得回去，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要听这个可笑的陌生人胡说八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想伤到你！” 黑犬的话明显有些多了，它话里似乎透着顾虑和……一点点慌乱？ 那也太沉不住气了，竟然这么轻易的被陈家安捕捉到它的情绪变化，于是他更笃定了些。 “重要的是，你怎么想，阿郁，我虽然还什么都不清楚，但至少还是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想回去的，对吧。”陈家安轻松的说道，手指摩挲着手中锋利的瓷砖碎片，他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多说，如果说太多，在不了解情况，更在彼此都陌生的情况下，只会适得其反。 他只需要等待。 他并没等多久，在他说完之后，女孩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薄裙睡袍，头发用发带拢起来扎在脑后，露出额头，她认真的看着陈家安，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底去。 陈家安只是眯着眼睛晃了晃手中的瓷刀，黑犬已经扑向了他，哪怕是在这种气急败坏的情况下，黑犬依然没有试图去伤害女孩，看来它说的是真的，她对他们那个所谓的家庭，真的很重要。 他也确定了另一点，黑犬没有同伴，没有帮手，这是他最大的担心，现在也可以剔除了。 女孩阿郁伸出了手指，指向了某个方向，下一刻，黑犬散开，化为黑烟，接着便出现在她缩指的地方，准确的没有任何错误。 陈家安先一步躲了开来，黑犬扑了一个空。 阿郁手指再次移动，同时小声说道：“你的头顶。” 陈家安听到了，他跨出一大步，黑犬从半空中坠下，陈家安一记鞭腿甩出去，可也同样踹在了空气里，一无所获。 女孩的手指再次移动，指向另一边。 “鹿郁！”黑犬的咆哮声响彻，“你不要太过分了！” 女孩似乎笑了一声，压抑的、荒唐的笑。 当黑犬再次出现于女孩指定的地方，陈家安早已做好准备，习惯了这种节奏，蓄势待发间，快了那么一线，也只是那么一线就足够，他手中的瓷刀划过残影陡然刺进黑犬的脖颈，在它行将消散的一刻，一划而下。 瓷刀失去凭依掉落在地，连着浓稠如黑墨的血迹，滴滴答答的掉落几滴，仿佛白瓷上开起来的毒花。 黑犬再次出现于洞开的窗口，黑色的浓密毛发在夜风中飘荡，它蹲伏在窗沿，像一个雕像，它的目光没有看向陈家安，而好似越过他，望向他身后的女孩，黑犬的眼中是不甘和懊悔，它看了好一会。 “你会后悔的阿郁。”它低下头颅，黑色的鲜血从还没有来得及愈合的伤口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它声音里带着疲惫，“我们手都没法真正离开那里。他会亲自来找你，带你回家。” 女孩朝前走了几步，停在陈家安的身旁，说道：“不会的，我不会后海，我也从没有后悔，如果他要来，那就让他来吧。” “我会再次逃跑的，你知道我的。”阿郁说着，失去血色的嘴唇勾起一个看似俏皮却又实则无奈的微笑，“你们都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对那些人来说，你是在背叛。”黑犬摇了摇头颅，“我还会来的，阿郁。” 说话间，已然化为一股浓黑的烟雾，向窗外，向夜空中飘散而去，转眼消失了踪迹。 女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概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衣衫褴褛的陈家安说道：“你、谢谢你！” 她对着他，弯下腰，鞠了一躬，红晕爬上她的耳朵，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也染红了她的脸庞。 陈家安笑了笑，说道：“不用谢的，我把你家的玻璃也弄碎了，算是扯平了吧。” 女孩没有笑，而是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她蹲下来，把脑袋埋在膝头。 “你怎么了？”陈家安很奇怪。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传出来，带着挫败感。 “现在的重点是，你该说明一些整个事情的情况吧，我现在真的是完完全全一头雾水啊。”陈家安蹲下来，挑着眉毛看着像个鸵鸟一样的女孩。 “啊！”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匆的起身进了卧室，陈家安蹲在原地，觉得女孩不会去睡觉了吧，是不是这里也没他什么事情了呢，好在他听到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没有跟着进去，起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打量她住的地方。 整个客厅被折腾的够呛，几乎是面目全非，地上铺着的白色方形瓷砖破碎不堪，碎渣四散，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而四周的墙壁可是坑坑洼洼，裂缝到处，电视机也被砸了一个洞，铺着的粉色羊毛地毯被撕扯成纷扬的碎布条，头顶的灯自然也是华丽丽的落满一地，他坐在唯一完好的一掌沙发上，闭目养神， 刚才的战斗还历历在目，身体依然有跃跃欲试的冲动感，精力充沛的好像根本没有使用过，这幅身体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觉得自己的力量比那头黑犬还要大，如果不是对方拥有转实化虚的能力，只要几拳几脚他就可以解决问题和麻烦。 陈家安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从女孩身上得到一些答案。 他听到走进自己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女孩捧着几件衣服走到他跟前。 “穿它吧，你的都不行了。” 陈家安看着身上同样的碎布条，接过来，问道：“在哪里换？” 女孩指了指一个房间。 陈家安走进屋子，忽然觉得女孩应该比他推测的要大些。 看着身上这件在自己醒来以后一直陪伴着的衣服，他多少有点怅然，将她给的衣服换上，是一件深蓝色的破洞牛仔裤以及一个画着笑脸的短袖t恤，有点不太合身，不顾凑合还可以。 他重新来到客厅，看到女孩正蹲在地上捡着玻璃碎片。 “为什么用手捡？” 女孩冲他笑了笑，说道：“只是想这样。” 有些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家安也蹲下来，帮她捡起了玻璃碎片。 带着一点点的默契，沉默的做着同一件傻事。 …… 第十一章 我走进了你们的世界 窗外的弯月不知何时成了满月，透着微微的荧光。 夜风大股大股的吹进来，吹拂过她的头发，鹿郁似乎觉得有点冷，她吸了吸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 “多穿点。” “嗯？” 她歪着头有些迟钝的看他。 “穿件外套吧。”陈家安指了指她此时单薄的睡裙。 女孩点点头，转身进屋，陈家安这才发现，她只是穿了一双拖鞋，是一双粉色绒毛拖鞋，每走一下，拖鞋上缀着的两个小毛球就会弹跳起来，她就像是那些天晚上玩跳格子一样，提着长长的裙摆，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腿，一蹦一跳的在满地的碎渣间穿行，短短的一段距离被她走出了战壕地雷区的感觉。 进去她就出来了，没有穿外套，而是将一个天蓝色的薄被披裹在身上，她没有继续捡碎片，而是爬上沙发，窝在沙发里，被褥将她包裹，只露出一个脑袋，她伸出指尖将垂落在两旁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呆呆的看着陈家安。 又来了，陈家安无法理解的行为，沉默需要有人打破，不过看女孩是没有这个打算。 “不打扫了吗？” “不了，就这样吧，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她吸了吸鼻子，“现在问吧。” 陈家安将刚捡的碎片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坐在只剩下三分之二的木质茶几上。 “你叫什么名字？”陈家安双手手肘搁在双膝之上，两手交叉，下巴搁在上面，眼睛直视女孩，没有一点回避。 女孩歪了歪头，笑笑，笑容稍纵即逝。 “鹿郁，麋鹿的鹿，馥郁的郁。” “重新认识一下，陈家安，家园的家，平安的安。”他想想，继续补充，“还有，我是这个小区的保安。” 女孩圆润的下巴一下一下磕在膝盖上，她伸出细细的手臂，小小的手摊开，在他的面前。 陈家安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陈家安。”女孩鹿郁的眼中透出一股与她年龄部分的灰淡。 “只要我看到，不会不管。”陈家安放开她的手，柔软和温热依然残留，“那头黑犬还会来吗？” “会的，一定还会来的，不仅是他，他们也会来。”她的眼神穿透他，望向远处某个地方。 “那你不打算离开。” “没用的，他们还是会找到我的，要不了多久，我不会每次都幸运，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针对我了。” “所以你不打算逃了？” “嗯，没意思了。”她把脸埋下去，光洁的额头敲打膝头。 “那我就可以继续问下去了。”陈家安的本意是如果要立刻离开这个已经被知道的地方，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既然对方已经放弃跑路，而她就算被带回去，看方才黑犬的态度，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就有了时间把自己想问的都问出来。 他突然对失忆前的自己感到好奇，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他现在的这些想法，这些权衡，这些所作所为，究竟是拥有记忆时的自己的本能驱使，还是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的自己擅自的举动？ 这是单纯的好奇。 “黑犬口中所谓的异类和奇迹具体是在指什么？”他对答案已经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了。 “就是指我、你、小黑，像我们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区别于普通大众的人，奇迹是指我们得到的各种不同的能能力，异类是指我们这样一群人，和普通人区分起来自成一体的人。” “这种能力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陈家安想了想，继续问。 “绝大部分都是后天的，所以才会叫做奇迹，因为很多人都是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就有了，有人说，那种感觉就像是神明降下了祝福和奇迹一般，眷顾某一部分特别的人，所以很多得到特殊能力的人会自称祝福者或者奇迹者。” “比如那头黑犬？比如它口中的‘家庭’？” “是啊，是啊，可是小黑不是什么野兽，他是人，可是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一个人……”她更加的抱紧自己，眼神暗淡，“很多后天突然得到能力或者产生某些异变的人，都会不知所措，会被排挤，会被伤害，一开始会造成很大的破坏，更多的会在过了一段时间去尝试寻求同类，而因此聚在一起的人会组成一个个团体或者是……组织，会有只是单纯抱团取暖的，给自己找个依靠的，也有存在一个目标或者很厉害的领导者，会去有意识的做些什么，比如过去，我待过的地方，我的‘家’……” “这些事情普通人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他们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一个建立在逻辑和科学之上的世界。”鹿郁有些好笑的咧咧嘴，可眼中毫无笑意，“这个世界早就不再是原来那个正常的世界了，早在半个世纪以前，早在奇迹在世界各地降临的时候开始。” “等等，半个世纪以前？奇迹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我也并不完全了解过去的事情，不过也是听他告诉我的，从五十多年前，奇迹突然降临，这个世界开始变的不正常。” 问的越多，陈家安的迷惑越多，也越大。 “那国家之间都是知道异类存在的？” “那肯定了，有很多厉害的奇迹者就在国家高层机关里，政府是绝对欢迎奇迹者的，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也算是一种威慑和新的军事力量，战争会不再那么局限，会被得到一种新的诠释。” “这说法。”陈家安怪怪的看她，“应该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对啊，是我以前的‘家长’说过的话。” “他不属于政府那边？” “我们不喜欢束缚，‘家庭’一直以来的准则就是这个。” “现在全世界的祝福者有多少。” “很多，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着，每一天，每个月，每一年，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可如果你要说和现在全世界的人口做比较，自然是很不起眼，可对比不是这么比较的，每一个奇迹者的力量，因人而异，会有不同的威力和效果，这是每一个普通人无法比的。” “你对自己的身份很自豪？” “是吗，我是这样的吗，大部分的异类时间久了，都会有这样高高在上的想法，可我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危险，我不是的，我一点都不自豪，我很讨厌它。” “很讨厌。” “我恨它……” …… 第十二章 谢谢你，也谢谢我 陈家安凝视她。 鹿郁边说着边向后瑟缩，双手用力的捂住耳朵，她继续不断的瑟缩，不断的滑下去，似乎想要将自己埋进沙发里面，不再出来。 “你恨它？”陈家安看着她，想到的却是每个夜半的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女孩，她蹦跳，她自语，她看起来似乎没有烦恼，至少那一刻她是绝对自由，而不是现在，此时此刻不堪重负的模样。 “你的能力是什么？”他还是问了。 女孩凝视他。 “心灵感应。”她有些疲惫的说道，却还是喊了一嗓子，“烂东西！” “那、那你可以……”陈家安瞪大眼睛，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关键，“你可以读心？” “可以，就现在，这个小区里的每一个还在醒着的人我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心声想法，不管我想不想听，都会传到我耳朵里，以对方的情绪波动为声音的大小，好在这里老人多，睡的也早，所以我才选了这个小区。” “你现在能知道我的想法吗？”如果她能探究的话，就算他本人没有记忆，她也应该可以从他的脑子挖出一些东西来。 鹿郁摇头，有些困惑，可也有些释然，她说道：“我没有办法听到你的想法，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就算我可以去听去看，也只是一片漆黑。” “怎么、怎么会？”陈家安有些遗憾的叹口气，提起的心绪又落了下去。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我很少遇到，就算是同类，我也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每一个细微的想法，除非有些特殊的东西或者是能力。” “所以你知道黑犬的走向。”陈家安这次算是彻底知道她为什么能知道黑犬虚实转换的方位，“你们的‘家长’呢？” “嗯，小黑的想法最简单了。”当她听到后半句话，本已经恢复的脸色垮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一开始是知道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就听不到了。” “你的能力是完全被动的吗？” “几乎无法控制，只要在我附近，我都可以听到，任何人，任何人的……”她用不胜其烦的想要捂住耳朵。 陈家安对于她的能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对自己是一个灾难，对别人也未必是好的，可是如果有人能运用得当…… 他能充分明白女孩对那个所谓“家庭”的重要性。 “还有什么问题吗？”女孩没精打采的问道。 其实还有很多，比如她的能力具体数据，比如她和黑犬说过的“家庭”是一个怎么样的组织，比如她去过这个世界的哪里，又见过什么样的异类。 他想要更多更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可能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可他要问的太多，而刚刚知道的事情，已经让他思绪混乱，他需要消化一下，经过今晚这一场战斗，也让他对自身的能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而更重要的是，女孩本身的麻烦也是一个大问题，今天晚上，他惹了一个大麻烦，当他攀上顶楼破窗而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摇摇头，想要离开回去一个人静静。 “那我也有问题要问你。”鹿郁盘起腿，微微坐直身子，看着他。 “什么问题？” “你又是谁呢，你和我们是同类。”鹿郁顿了顿，在犹豫酝酿着措辞，也许是她很少遇到听不到心声的人，感觉有些被动，“和小黑说的一样，我也很奇怪，你的能力很单纯，却也很强，你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小区里当一个保安？” 你有什么目的？你是属于那一边？如果你是新诞生的奇迹者为什么见到我们毫不惊讶？为什么你很有战斗经验？ 这应该是女孩的潜台词，她的眼神将这些没有说出口的话统统透露了出来，他不知道这个女孩能不能去信任，他对她今晚诉说的事情留了些余地。 在自己什么都不清楚明白的情况下，通过眼前发生的事情去对辨认的话做出是否相信的判断，这一点，本身就是错误的。 “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了保险起见，想先在这里安顿下来。”陈家安神色如常的如此说道。 女孩皱了皱眉头，第一个反应是荒唐，不相信，她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挫败的地下了头。 “好吧，你真的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又有些好奇的抬头看他。 “真的，过往的一切经历都不记得了，原因完全不明。”陈家安耸耸肩，表示了自己的无奈，他也真的很无奈，但不是现在，不是此时此刻。 “可你看起来完全不苦恼的样子。”鹿郁微微笑。 “你也一样啊，至少现在我没看到你有多么阴沉，能同时听到那么多人的心声，无论好坏，我不清楚实际到底是怎样的，但绝对，是一种折磨吧。” “我有耳机，有音乐，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不得不出去的时候，我可以带着它，把音量调到最大，会好很多，虽然有些声音还是会传进来，但也已经可以忍受了。”鹿郁扭了扭身子，用不自在的语气说道。 陈家安叹了一口，拍拍大腿，说道：“好了，今天你就先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家里这些，明天我闲下来和你一起收拾，毕竟是我破坏的。” 他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待过的那个‘家’，今晚还会有人来找你吗？” “不会，其实只有小黑找到我了，他们都是单独行动，应该不会这么快说出去，至少今晚我是安全的了。”鹿郁站起来，薄被堆积在沙发上。 陈家安点点头，说道：“那你也休息吧。” 朝外面走，接着有停下。 “对了，你多大了，实际年龄。” 鹿郁楞了一下，还是立刻回答了。 “十六岁了。” “嗯，比看起来的要小。”能准确立刻的说出自己的年龄，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多少年，走过来多少路，原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是同类吧。” “鹿郁，你是我失忆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同类，我很高兴，也要谢谢你今晚告诉我的事情，对我很有帮助。” 十六岁的女孩听到他的话，莞尔一笑，带着几分腼腆。 “晚安。” …… 第十三章 不要泡面，要豆浆油条 夜色深沉。 陈家安出了鹿郁的家门，下了楼。 看着楼外墙上被自己点出来的小洞，其实就是微微的凹陷，虽然不明显，但自己上楼还是有些野蛮了，陈家安之前也有想像过这样的上楼方式，自己的力量让这种行为很有可行性，今晚真的尝试了，也要比想象的更加犀利迅捷。 除了力量和速度异于常人，他还拥有自愈能力，他没试过断肢能否再生，但烧伤刺伤，都能凭肉眼的速度转眼恢复，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被灼伤，立刻就蜕皮出新。 这样的速度力量，以及自愈能力，实在让他在近战中拥有无与伦比的能力，假设这世上和他相同的奇迹者，拥有的能力各不相同，他的综合能力又在哪一个层次。 在小区外面的院子里转了几圈，把之前女孩说的那些和自己今晚的经历做了一番信息上的整合，也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一些，从今天夜幕降临，直到现在，他都是有些许躁动。 最后仰头看看六楼女孩的灯光熄灭，也是小区内的最后一个灯火熄灭，他朝前看，只有小区外面的两盏路灯孤零零的亮着。 他回到保安室，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他之前在六楼闹出来的动静应该不小，为什么就没有引起注意，还是说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所以耳目都不怎么灵敏，所以没有发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翻个身侧躺下，不去想了。 最后，她给的衣服有点紧。 他抬了抬胳膊，这样想。 …… 睡醒来以后，有点晚，再加上他也失去了什么平常心，没有了慢慢腾腾打太极的心情，就去吃早饭，坐在早摊上，想到女孩，和昨晚说过的话，就多要了一份，没有现吃，打包带走了。 “今天打包？不再这里吃了。” 陈家安递给他钱，接过冒着热气的塑料袋，点点头。 “是女朋友来了吧，一起吃。”对方打趣。 “是朋友。” 陈家安提着早餐上了一单元，到了六楼，在门口站了一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突然，最后还是敲了敲了门。 没有人应门。 他又敲了几下，等了好一会，依然没有等到有人开门，他想是不是对方睡的很死，还是为了不被打扰，睡觉的时候都带着耳机？ 虽然他是可以徒手将眼前防盗门打开，可这样就有点夸张，他看看单元楼道的窗口，打开，往外望了望，见没有什么人，一跃而出，单手嵌在墙面，一手则提着早餐，稍一用力，将自己荡到她的阳台，被他打碎的窗户依然洞开着，他一步便跨了进去。 客厅里也还是原样，看来昨晚他走了以后，她就没有再收拾，倒是厨房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吃过的桶装方便面，他将早餐放到餐桌上，厨房没有受到什么破坏，还基本完好，就是小了点，两个人聚在一块就有些挤了。 他脱了鞋子，光脚踩在地面上，脚下的尖利脆片并不能伤到他分毫，他只是觉得脚心有点痒，光着脚走到卧室，卧室的窗帘拉着，窗帘很厚，卧室内一片昏暗，完全没有清晨的阳光感，今天的太阳很不错。 他走到床边，鹿郁蜷着身子睡着，长发呈扇面向四周纷乱的铺开，她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唇边上，嘴唇因为呼吸嗡张着，额头有薄薄的汗水，眼帘微微颤着，似乎在做梦。 陈家安没有叫醒她，轻轻出去，关上卧室的门，来到厨房，吃了自己那份早餐，把她那份豆浆油条拿碗和盘子盛好，然后就出门了。 去物业办公室坐了一会，和李大妈聊了一会天，又把小区外面和住宅楼打扫了一遍，转了几圈，看时间差不多了，再次上去，敲门。 还是没有人开。 他有点无奈，再次做了一番入室之人。 进去还是老样子，餐桌上的豆浆都凉透了，他进了卧室，见鹿郁还是那个姿势，沉浸在睡梦之中，他走过去将窗帘拉开，正午的阳光畅快的照射进来，窗帘拉动的声音以及刺目的眼光，让她像鸵鸟般更加的抱紧自己，皱紧眉头。 “不要、不要闹！”她有些烦的哼了一声。 “已经快到正午了，你再晚一点起来早餐午餐就要一起吃了。”陈家安来到她的床边，“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那来那么多问题，烦死了，让我睡觉！”她翻了一个身，露出光洁的后背。 陈家安挑挑眉毛，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你睡觉不穿衣服？” “谁睡觉穿衣服啊，谁穿衣服、难受死了！”她又哼了一声，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好笑，还格格笑了几声。 “这样啊，那你再不起来就要被我看光了。” 陈家安摸着下巴，淡淡地笑，他看着她整片露出来的白皙后背，好在她前面被凌乱的被褥的遮挡，不然他还真要转身离开了，不然就不好收场了，不过现在的场面也不怎么妙，她的一条腿也裸露在了外面，圆润的脚趾头紧绷着，在被子上摩挲着。 她没有出声，下一刻动了动，她猛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无辜眼睛看着他，满是迷惑。 “是你？” “是我。” “你怎么进来的啊？” “我想要进来怎么都可以。” “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 “哦，还早，那让我再睡一会。”她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又扑到在床上。 这丫头平时都是睡到几点起来的？ 他也有点无语了，正想要离开的时候，女孩忽然坐了起来。 看眼神是彻底的清醒了，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然后一把抓起枕头朝他扔过来。 “出去！” 陈家安将她卧室的门关好，他还以为她根本不在乎走光了呢。 也对，十六岁的丫头，也无所谓走不走光。 他都将扫小区院子用的扫帚簸箕垃圾桶拿来了。 去厨房找到微波炉，把豆浆和油条放进去加热，又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鹿郁走了出来，穿了一件淡黄的长袖衬衫，一条牛仔裤，她利落的将头发扎好，一边刷牙一边盯着他看。 看她刷的满嘴都是泡沫，他从厨房拿来一杯水递给她，她咕噜咕噜的漱了口，抹了一把嘴，有些懊恼的说道：“我都忘了给你说，下午再来的，我一般都是睡到中午。” “你都不吃早饭的？”陈家安往厨房走。 “直接吃午饭，还有晚饭就可以了啊。”她突然想起什么，摸摸脸庞，嘟囔道：“有点肿了。” “怎么了？”他回头看她。 “泡面吃的有点晚，又没有睡够，脸肿了。”她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陈家安笑着说，指了指餐桌上热好的豆浆油条，“豆浆油条，我经常吃的摊子，挺不错。” “我的泡面呢？”她没精打采的四处张望，看到角落地上的纸箱，“我吃泡面香肠就好了，我吃不惯这些。” “那我扔掉了。”陈家安端起来。 “那我还是吃吧。”她坐下来，拿起一根油条细嚼慢咽，眼神呆呆的望着窗外。 陈家安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坐在她的对面。 阳光正好。 …… 第十四章 前进一点点，熟悉一点点 “你不害怕吗？” 她突然问他。 “害怕什么？”陈家安慢慢喝了一口水，水有点烫，他慢慢的咽下去。 她摇摇头，喝了一口豆浆，手撕下一块油条，放进嘴里，她含糊的说道：“你是骗我的吧，你说你失忆了，是骗人的。而我说的都是真的，在异类的圈子里，这是常识，除非你是新晋的祝福者，但你的表现可不像。” “你的想法很对，你的疑虑也很对，你继续保持怀疑也没什么，我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但我没有办法去证明，如果我处在你的立场上，我也不会相信，实际上我也不是很相信你，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尝试着彼此了解，从朋友做起，我需要通过你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另一面的事情，你也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 陈家安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有些时候，有些想法还是不要憋着好，最好还是敞开来说，尤其是连个处在特殊环境下戒备心也比较重的人。 比如他们两个。 虽然他闯进了她的家帮她解了围，救了她，还给她带来了早餐，并且打算和她一起收拾房子的残局，但这些全部都只是一个好的开始，至于相信，朋友，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他看着鹿郁的反应，并没有厌恶和什么过激的情绪，她带着几分认同的点点头，继续吃她的油条。 “这豆浆不错，就是油条有些干了，难嚼。” “我觉得都挺好，如果你以后想早起吃早饭，和我一起去，我人家给你炸软一点。”陈家安见她没有吃完，还剩下了一根，拿了起来。 “你会做饭吗？”她随口问道。 “不会吧，我也不太确定，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陈家安将杯子里的开水喝掉。 “我会做饭啊。”她举了举手，“而且做的很好吃。” “那为什么还买了一箱泡面放在家里。” “我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人也一直没什么精神，没什么闲情自己做饭自己吃，泡面开水一泡就好，而且我可不是只吃一种口味的，我各种都买。” “那你最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他想起那天晚上她散落一马路的速食品，泡面占了大多数。 “老坛酸菜！其他的吃多了都恶心，就这个还好。” “不是还有速食的牛排、米饭、面条还有饭团之类的。”他记得他闲逛超市的时候见到过。 “哦，那些也吃的。” “小区外面的饭馆也很好啊，也不远，几步路。” “我讨厌有人的地方。你知道的，我的能力。”她叹口气说道，“还有，一个人吃饭，不是很傻。” “傻吗，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吃啊。”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傻的。 “一直啊，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 “是从失忆开始，这将近一个月以来，别急着抓字眼，找把柄。”他笑着摇头。 “我始终不相信，有人说过，当普通人拥有了能力，就不会在甘于平凡了，事实也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你说的那个他，对你的影响很大吧。” “对我们所有人都大。”她不太想进行这个话题。 “那你怎么生活的，你离开了‘家庭’，一个人怎么生活？” “什么怎么生活？”她摆出听不懂的样子。 “钱啊，你一天到晚的宅着，什么都不干，没钱怎么生活。”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开玩笑吧。”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像看着一朵奇葩，“我们这些祝福者怎么还会为了钱担心，到了我们这种层次，想要弄到钱太容易，我离开以后带出来的钱就足够我挥霍几辈子的了。” 陈家安被小小的噎了一下，刚才的问题他还是再拿正常人的思维在问问题。 “也对。” “你没有钱吗？”她凑过来，问他，眼中带着促狭。 “吃饱饭是够了，有伙食费，而且我马上就发工资了。” “天哪，伙食费！工资！你、你要不要这么可怜，你是我见过的奇迹者里物质水平最低的，不对，包括普通人内。”她有些激动的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你昨天穿的那身衣服，不会是……” “我唯一的一件衣服。”他满足了她的好奇。 她单手撑着额头，说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失忆了，醒来的时候，只有那一身衣服，除此之外，连一毛钱。” “需要我给你写钱吗，反正我们都对金钱这方面比较大方，当然如果伤自尊的话就算了，我要不是讨厌人多的地方，早就去住酒店或者高级公寓了。” “那好啊，多给点。”陈家安一点没有要客气的意思。 鹿郁对此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如常的点点头。 “你有手机吗？待会把钱直接给你转过去。” “没有。” “好吧，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我觉得还挺好。”陈家安没什么感觉，他确实觉得现在这样诶什么不好。 他来到客厅，拿起扫帚，对踩着拖鞋跟上来鹿郁说道：“开始收拾房间吧。” “我换双鞋。”说着她到鞋柜拿出一双厚底的短靴穿上，又去厨房带上手套，再去卧室带上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至于吗。” “哎，不至于吗，我没打扫过卫生，看别人都是这样的。” “你的别人是谁啊，这么无聊。”他有点好笑，“我先把地上的碎渣扫掉，你去看看有什么不能用的，都堆到门口，我待会一块扔掉。” “好。”她举了举手，迈步走开。 陈家安用大扫把将地上碎片三下五除二扫到一块，再往簸箕一揽，倒进垃圾桶，将已经损坏的客厅茶几掰成几块，丢进垃圾桶，电视机也不能用了，却还可以当个摆设，吊灯还有一半连载天花板上，他也拽了下来，这个放不进去，只能手拿着。 这时他看到女孩费力的推着一个沙发往，门口去。 他问道：“不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扔掉？” “哪里好了，这里不是有划痕。” 他上前看了看，就是一条几厘米的切口，稍微补一下不就可以继续用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不要。”她摇头，继续往外面推着。 “那是不是这个房子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换？”他有点头大。 “我的卧室不能动，其他地方我都打算换新的。” “那还收拾什么啊。” “为什么不收拾？” “你不是有钱吗？” 她听到蓦然反应过来的样子。 “对啊，我有钱啊，这些直接找别人来做不就好了，被你带偏了。” 她取掉身上的装备。 “没事那我就走了。” 陈家安拿起打扫工具就要走，女孩拦住了他，她说道：“跟我走。” “去哪里？” “给你买手机。” …… 第十五章 寻常的事情，不寻常的人 现在是大白天，日光温煦，在天空照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或明亮刺目，或昏暗。 鹿郁把脚上因为要打扫卫生换上的短靴脱下来，她半蹲在地上，揉着脚掌，抱怨道：“我又长个子了，这个鞋子又小了，夹脚。” 她从满满当当的鞋柜里取出了一双白色懒人套鞋穿上，原地走了几步，然后从牛仔裤臀左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红色的耳机，插在手机上，点开音乐界面，选了一首歌，音乐通过耳机传出微弱的声音。 陈家安站在门口等着。 她听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掏出钥匙就要出门去，突然摸了摸头发，又返身回去，带上一顶嘻哈帽，将一头散发归拢到脑后，披在肩上，冲陈家安比了一个ok的手势，带上了门。 “不锁吗？” “也没有什么可偷的。”她不在乎的摆摆手，将头顶的帽檐斜了斜。 两人一前一后朝楼下走去。 “想好要买什么手机了吗？” “也没有关注过，看着都长一个样。” “那我帮你挑好了，你看，我现在有一种感觉。”鹿郁按着楼梯扶手，直接跃过好几层台阶。 “什么感觉？” “有一种我以前刚拥有能力的时候，有人专门带我的，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帮我锻炼能力。” “所以呢。” “我觉得自己挺像那个人的。” “你可没有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马上就会了，我觉得你就像一张白纸，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失忆者，我觉得我有义务给你带路。” “那真是谢谢你了。”陈家安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蹦跳的背影。 “不用，不用，我们是同类嘛，同类就要互相帮助。” 两人下了楼，站在阳光之下，鹿郁伸手遮住阳光。 “好讨厌晒太阳。” “晒晒太阳挺舒服的啊。” “会晒黑的，伤皮肤。”鹿郁摸了一下脸蛋，将帽子向下压了压。 陈家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皮肤已经够好了。” “是吗？”她抬抬眼帘，看起来挺高兴的。 她的皮肤雪白雪白，不是牛奶那样的白润，而是白纸一样的白，带着几分生涩，明显是不经常出门晒太阳的感觉。 不过这话他不会说的。 “是啊。” “不过说起来，你戴着耳机，怎么还能和我说话？”他注意到放在两个耳朵里的耳机问道。 “我还没有把声音调大，出去走到大街上就不要和我说话了，我也不会听到了。” “好。” 出了小区，陈家安指了指几家饭馆，早餐摊子早就已经收摊了。 “这、这，还有那家，都听好吃的，有空我可以带你尝尝。” 鹿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反应。 看来她已经把耳机音量调大了。 连他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她播放的歌曲。 重金属摇滚，对他异常灵敏的耳朵来说，简直就是噪音。 接下来，因为无法对话，于是鹿郁走在前面，陈家安落后几步跟在后面，走出小区的鹿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像他初见时的感觉，阴沉的，情绪异常低落而厌恶。 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完全不管前面都行人正面朝走过来，她完没有让路的意思，都是别人躲开她，她就像是一根针划开一匹布的样子直直前进。 他走在她身后，就像走在摩西开辟的红海之上，畅通无阻。 虽然在阳光底下，阴影却笼罩着她。 …… 两人一路走过来，其实也没有多少路，走过一个转角，过了一条马路，又朝南面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一个大型商场。 陈家安抬头看了看，这个地方他也转过，当然，只是转转。 鹿郁对这里似乎很熟悉，直接进了大厅，走进一楼某家贩卖数码电子产品的店面。 这个他知道，iphone，爱疯，苹果公司。 他走进这家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图案店。 店门口的宣传图案是写着大大的iphone7。 鹿郁拉着陈家安到了展示台边。 “选一个吧。” 导购在一旁站着，他挑了几个，简单问了几句。 最后挑了一款16gb灰色的iphone6。 “就这个吧，拿着顺手。” “怎么不拿最新的。”鹿郁拿下一边的耳机问。 “看着都长得差不多，价格却不一样，挺讨厌的，所以就选最便宜的。” 导购还在一旁站着，脸色有些尴尬。 鹿郁噗嗤一笑，她重新戴上耳机，走到前台去结账，她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卡包，从一顿卡中掏出一张，递给收银员。 这是导购已经取来的包装好的货，陈家安提着，等鹿郁结完账，两人往外面走，她将那张卡递给他，告诉他密码。 “现金总会取吧，自动取款机就好。” “这个会的。” “对了，光有手机还不行，得去办张手机卡。”鹿郁手指点着下巴，自顾自的说道，“这个商场好像有营业厅来着，找到哪家的就去办哪家的吧。” 最后找到的是电信的，她嫌弃的给他办上。 当掏出伪造身份证的时候，看着女孩接过，他还是小小的紧张了一下，就像他说的，他还是留了一些余地，有些事情没有告诉女孩。 比如这张伪造身份证，比如他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 做了登记，陈家安将卡插进手机里，过了启动程序，手机界面亮起，除了通话和短信功能他还有点感觉，其他的就完全一头雾水了。 “回去再研究吧，到时候我教你。”她不自在的动动帽子，“既然来了，就在转转，你不现在就去些钱，买鞋衣服或者别的必需品，我看你的保安室都没什么东西。” “不用，回吧。” 他看得出来，鹿郁在硬撑，现在天气并不热，可她的鬓角已经汗湿，她看起来有些过于紧张了。 “是吗？” “有什么要买的，到时候我自己来就好了。” 鹿郁虚弱的笑笑，她重新把音量调到最大，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动她的耳膜，可哪怕是这样，也要比她的听到的无数人类心声要好上一万倍。 一万倍。 她踉跄一下，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人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像咒语一般回荡，阴魂不散。 她感到晕眩，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陈家安发现异样，上前搀扶了一下。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听不到他说什么，可也知道在关心她，于是摇摇头。 她挣脱了他的搀扶，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 …… 第十六章 贫乏的想象，沉郁的她 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 陈家安看着走在前面的鹿郁，看着她摇晃的纤细背影。 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异常，他靠近她一些，因为她几乎是不看路的，他担心又会出现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可是这一会，虽然女孩依然对着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犹如仪态精准明确的计算机，每次都会先一步躲过迎面走来的人群和车辆。 她在熙攘之中穿梭自如，未卜先知，这是心灵感应的好处之一吧，不过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对接收到的各种信息作出归纳汇总和排序，这才是最难的吧，她是如何做到的？ 他试着想象在纷乱混沌中寻找出规律，就如她现在这样，她几乎是没有看路的。 她的心灵感应难道只是无差别的听到所有人的心声吗？ 就像他有所保留，她也一样吧。 他喜欢这种感觉，别当一开始就把一切都说出来的蠢货，别凭借几面之缘就去相信一个人。 那样的人很危险。 陈家安愣了愣，他为什么会蹦出这样的想法？难道他以前遇到过那样的人？ 这段时间，有些异样的想法总会在不经意间不受控制的冒出来，和现在的他没有关系的想法，只能是失忆以前的自己了。 走在前面的鹿郁停下来，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他，招了招手，陈家安迎上去。 “你说好吃的饭馆，带我去吧。” “好啊。” 他走在前面，红灯亮了起来，他停下，这次女孩没有走，见他停下，也驻足，站在他的旁边，长袖衬衫的袖子有点长，遮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盖在她的头顶帽子上，她就这样捂着自己的脑袋盯着红灯倒计的秒数，好像现在那才是最吸引她的。 陈家安好笑的看着她，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转角的车贴着他们呼啸而过，排气管的油味冲鼻，阳光洒照下来，阴影处处，人影，车影，树影，高楼耸立的庞大阴影，像是剪影，像是蛰伏的另一个世界。 秒数到了尽头，鹿郁一跳，合着纷纭的人流穿过马路。 陈家安踩着众多交叠的影子和光明紧跟其后。 到了饭馆门口，他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进去，找了一家靠里面的位置面对面坐下，这个时候人也不多，老板已经上来招呼了。 “两位？”饭馆老板确认了一下，“那要点什么。” 陈家安也就来这里吃过一回，这是一家家常菜馆子，分量很实在，也爽口好吃，他看了看鹿郁，投去询问的目光，不是自己一个人，和别人一起吃饭，得征询对方的意见吧，陈家安因为不记得，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和很多人聚在一起吃过饭，可目前这是第一次。 “你看着喜欢的点吧，我都行。”鹿郁抬抬下巴，从旁边篓子里拿了一双筷子，自己掏出纸巾细细的擦拭干净。 陈家安点了一盘青椒小炒肉、干锅土豆和鱼香肉丝，要了两碗米饭，瞅见店里的冷藏柜，又要了两瓶汽水，老板记好去了后堂，服务员将茶水端了上来，接着又拿来汽水，他将一次性茶杯涮了涮，要先给她倒上。 “我不喝茶，喝这的汽水就好了。”她看着汽水的铁制瓶盖，递给他，“帮我打一下。” 陈家安大拇指顶在上面，向上一扬，嘭地一声瓶盖应声弹飞，碳酸饮料的气泡噼里啪啦的冒着，鹿郁将准备好的吸管插进去，脑袋凑过去，低着头默默地吸了起来。 陈家安见她还是带着耳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他给自己倒上茶，喝了一口，这里的免费茶水算是挺浓的了，他将iphone6掏出来，对它的第一印象是很光滑很精致，也很好看，就是功能有些多，有些难懂。 饭菜很快就依次端上了中，米饭倒是最后上来的，盛米饭的碗很大，装的也几乎要溢出来了，鹿郁已经将自己的汽水吸溜完了，她看着自己的米饭，很苦恼的样子。 “吃不掉吗？”陈家安问。 鹿郁夹了一筷子土豆片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 他问服务生要了一个碗，让她倒出来一些，她几乎是把九成都打出来了，就留了大概是他一口的分量。 “我吃菜就好。”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声，又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 “那个小心，有点烫。”陈家安快速扒拉着米饭瞅着她说道。 她闻言闭上嘴巴，撅起嘴唇小心的吹气。 鱼香肉丝消灭的是最快的，汤汁饱满，味道也浓郁，小炒肉用的肥肉有点多，她就基本只是吃些辣椒，陈家安发现她挺爱吃辣的东西，土豆片也是混着里面的小红椒一起的，持刀吸溜吸溜满脸通红，原本粉红的嘴唇也变得和滴血一样的红艳。 她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用手捋了捋散下来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她的耳垂也是红的，肌肤比起之前的苍白，泛起了温润的光芒。 在沉默中，两人只是在认真的吃饭，很快将饭菜一扫而光，陈家安结了账，发现鹿郁已经出去了，他顺手拿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推门而出。 街道对面就是小区了，几步楼走到门口，鹿郁长舒一口气，终于是将耳机取了下来，她关掉音乐，原本的面无表情也突然之间又了几分色彩，变回了在她的家里见到的模样，陈家安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原来紧绷的脸庞露出了笑容。 “嗯，确实挺好吃的。”她将耳机塞进裤子口袋，迈着随意的步子往家里走去。 “那下次去吃，再叫你？” “不了，我还是喜欢速食品。泡面就好。” “那你回吧，我要工作了。”陈家安停下来，要回保安室。 “工作什么呀，先去我家一趟，手机都不会玩，我不得教你啊。” “也行。” 陈家安将纸巾扔进小区内唯一的垃圾桶里，跟着她上楼。 小区里面的她和外面的她简直就是连个模样，心灵感应对她究竟意味这什么呢。 是多么沉重的负担，或者是痛苦呢？ 那么多人的心声里，没有美好的吗？ 想象有时候太过贫乏了。 陈家安随之她跨境家门。 …… 第十七章 我们在不同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鹿郁的家还是老样子，窗户的破洞依然漏着风，到处都是那晚战斗过后留下的痕迹，好在地面上的碎渣和天花板上的吊灯都被他给收拾了，她说要去找家装公司把有点破损的都丢掉，全部换上新的，墙也重新刷一遍。 她一进屋就脱掉鞋子，踩着拖鞋将自己抛在沙发上，她将帽子随手扔到地上，盘腿窝进沙发里，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陈家安也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将她的帽子捡起来放在一旁半残的茶几上，窝在沙发的另一头。 这沙发也并不大，就是容纳双人的，他坐下以后，柔软的沙发从中间陷下去，两人几乎挨在一起，陈家安上半身朝一边倾斜了一下，掏出手机。 “屋子里有wifi，你先连上，名称是我的名字拼音。”鹿郁也拿出手机，她拿的是iphone6s，玫瑰金的，她正对着没有打开的屏幕拨弄头发。 “不太知道怎么连，我先试试。”陈家安知道无线网络，但就他的感觉，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不过他还是打开了设置，代开了连接wifi界面进去，缓慢的搜索中。 他看到排在第一的就是她的，信号满格，他点开，问道：“密码是多少？” “lyyy161616，都是小写。”鹿郁说着一手将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拨弄开，一边凑过来。 “密码好像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他大概猜到了，还是问她。 “不知道。”女孩翻了翻眼睛，拒绝回答。 她垂落的发丝触到他的手，有点痒，也有点温暖，他有点奇怪怎么连头发都有温度，然后他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气息，馨香的味道，于是恍然。 “拿过来，我教你。”鹿郁从他手中拿过手机，点开应用商店，同时指给他看，“要下什么app在这里，上网会吧，都差不多，就是别越狱了，麻烦，需要花钱的app花钱买就好了，对了，你没有苹果id，用我的就好了，注册好烦人。” 陈家安点头，他也不懂，就听她的好了。 她手指动的飞快，最后她退出下载界面，打开通话，按了一连串的数字，拨通，她的手机随之响了起来，她将陈家安的手机递还给她，按下接通建，将手机举到耳边。 “喂。”她呼叫。 “喂？”陈家安也做接听状。 “这是我的手机号。” “好，记住了。”陈家安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说道。 “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有好吃的也可以给我打。”她挂断电话，“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手机短信太慢了，我给你qq微信都下好了，也加上吧，都是我手机号，这你会吧。” “我试试。”陈家安抬了抬腿，换了一个坐姿，分别点开qq和微信，很快找到添加好友的选项，点进去，输入刚才记住的号码，按下添加，一眨眼对面便同意了。 “怎么玩你自己待会回去琢磨，反正就那样，给那些空虚的普通人一点安慰的东西。” “那你还用。”陈家安看到她的两边头像都是一个卡通人物。 “我也无聊空虚，奇迹者就不能无聊空虚啊，不过祝福者是祝福者的空虚，普通人是普通人的空虚，是两种区别。”她向上蹭了蹭，吸吸鼻子，“不过好在方便，传照片视频聊天什么的。” “对了，我还给你下了几款游戏，很耐玩的。”她说着似乎有些兴奋，朝他这边凑的更近了，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她的头凑到他的脸庞，“皇室战争，炉石传说，还有斗地主，中国象棋，国际象棋，都是卡牌或者策略类的，好处就是我会输哦，你知道我的能力，面对面的话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有这些，纪念碑谷、机械迷城、太空历险记，画面都好漂亮，超好看的，音乐也好听，故事情节也不赖，都是解密类的，你都试着玩玩啊。” “好啊，看起来都不错。”她的脑袋忽然在的肩膀点了一下，他听到她打哈欠的声音。 “玩过了要告诉我啊，咱们讨论一下，象棋你可以来挑战我。”她抹抹眼睛，眨巴了几下。“帮我倒杯橙汁好不好，我想喝。” “杯子在哪，橙汁在哪”陈家安站起来。 “杯子在卧室，橙汁在冰箱。”她突然将手机举高，对着手机摆了一个姿势，她皱起鼻子睁大眼睛盯着屏幕，咔嚓一声，“好了，我把照片微信传过去了，你放进去，打电话接电话的时候就知道是我啦。” “但我也只有你的手机号，目前除了你打还有谁。” 陈家安往卧室走，这就是朋友吗？还是别的什么？每个人和每个人真是完全不同的，真有趣，而每个人又有着很多不一样的面貌，对不同的人或事展现不同的面貌，比如小区外的她和小区里的她，人类真有趣……不过还是有点矛盾和复杂了，因为自身太脆弱吗？他不自觉的冒出这样的想法。 她的马克杯搁在床头，里面还有些没喝掉的奶茶，他来到厨房倒掉，拿水冲干净，打开冰箱，空荡荡的冰箱里只有一罐橙汁和几根香肠面包，他拿出橙汁给她被子倒满，冰冷很快渗透马克杯，他端过去，像是端着一块冰。 “挺冰的，你可以等一会再喝。”他递给她。 “我就喜欢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果汁，最好喝了。”她接过来，咧了咧嘴，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最后满意的叹了一口气。 “你不怕感冒？” “像我们这些已经转变的祝福者，是不会那么容易感冒的，你不知道吗，几乎所有的奇迹者在恢复能力和免疫能力上都是要比普通人好的。” “这样吗。”他挑眉，有点意外，这么一看，除了外在，普通人和奇迹者之间的差距还真是越了解越大了。 “你到时候看到越多会越明白的，人类和奇迹者，已经几乎是两种同源却不同种的生物了，人类……太脆弱了，太软弱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身体我不否认，精神总有强大的吧。” “那也只是极少数和个别，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而就算是这些少数人，也会在衰老后精神随之腐朽，没有例外，他们的辉煌只有短短的几十年。” “是吗？” “成为奇迹者后的寿命是人类的一倍，那些最初成为奇迹者的人依然活着，而且活的很好，我都见过一个。” “谁？”陈家安又知道了不少重要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寿命上面的差距，这么看来，普通人类很不妙啊，只是人数占据了优势。 “不告诉你。”她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些了。 “奇迹者曾经也是人类吧，你也是吧，为什么会想法变化这么大。” “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鹿郁认真的看着他，“这是大环境决定的，你处在什么位置，你成为了什么，你就会开始如何思考，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你是人，你用人的思考方式和看待其他事物的标准，你是动物，就有动物的思考和随之而来的标准，你成为了奇迹者，你完成了‘蜕变’，你就会开始转变思维模式，你会从一个新的高度去俯视人类，看待曾经的自己，你会脱离他们，你们会彼此渐行渐远，你会明白你回不去了，而实际上你也不想再回去了，你会明白，无论如何去否认，你都要比人类要高级，要强大，要更优秀。” “然后成为种族主义者？”陈家安问，“还有，这些话也是那个‘家长’说的吗？” “任何种族看待其他种族，都会站在种族主义者的角度和位置去思考，乃至付诸实践。”鹿郁伸展了一下双腿，她神色如常，完全没有沉重的感觉，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感觉，看来是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还有，这些想法有些是我的，有些是……没错，是他的，可他说的都是对的，不是吗，自欺欺人很没有意思，不是吗？” “我没什么意见，人类也好，奇迹者也好，对现在的我都是陌生的，”陈家安听了这番话也确实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对两者之间的区别有了一个更明白的认知。 “我累了，困了，我要睡觉了。”鹿郁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上衣抛起，紧绷的腰肢露出来。 “那我走了。”陈家安站起来，又停下来，“最后问一下，这个城市里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吗？除了那头黑犬。” 她挠挠额头，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吧，主要我也没有好好转过这里，就算转也都戴着耳机，所以不确定。” “好的，那你休息吧。”陈家安道了声别走出门，鹿郁在他的身后挥挥手，拿着她的冰橙汁，小口的喝着。 陈家安下了楼，去一楼的物业处和李大妈打了声招呼，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太阳最热情的时候，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他的保安室。 躺在床上，掏出手机，把app打开都浏览了一遍，熟悉了一下手机，最后打开机械迷城……玩了起来。 嗯，画面确实好。 …… 第十八章 坐看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陈家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iphone6搁在手边，手机里传来游戏的背景音乐，很难形容着音乐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和游戏很配，也有催眠的效果。 他似乎只是玩了一会就睡过去。 他依然没有做梦，陈家安拿起手机，在设置里把锁屏时间从永久调成一分钟，打开鹿郁给他下载的一个音乐播放器，选了一首很有节奏感的英文歌曲。 他踏着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身体，推门而出，院子经过他这几天的打扫，已经不同于他初来的时候了，冬天过后遗留下来的落叶，各种被丢弃的垃圾，虽然楼依然很破旧，可却是干净的了。 他从物业处找来一个小圆板凳，放在他保安室的门口窗下，他一屁股坐在上面，伸直双腿，边听歌边晒太阳边做他保安的本职工作。 在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以后，在知道自己的存在并不是独一无二之后，在这个世界各地分散，并且已经在一段时间的适应过后，发展处了官方和民间的组织，这让他更多的是一种释然的情绪，一种放下心来的放松的感觉，原来他的存在是合理的，至少这一点是不需要去困惑的了。 一只麻雀掠过他的眼前，停在一颗树上，初春里的树的枝桠已经出芽，它两个细小的爪子圈在细细的树枝上，它不停的像是装了弹簧一般摇晃着脑袋，米粒大小的漆黑眼珠像是静止的，却又散发着光芒，枝头也跟着一颤一颤，麻雀似乎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陈家安对着它吹了一下口哨，它扑扇着翅膀，眨眼飞走了。 一个老人提着一个随身的小板凳从楼里走出来，老人慢慢的略显僵硬的踱着步子朝小区门外走，看到陈家安便打了一声招呼，改变了方向，来到他跟前，把小凳子展开放下，坐在他一旁，慢慢悠悠的喘着气，枯瘦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都已经三月底了，还是挺凉的啊。”老人望着院子了的几株枯树说。 “我觉得已经算是彻底热起来，这不我都穿短袖了。”陈家安将手机放回口袋，说道。 “小陈你还年轻嘛，像我们这些老人，一入秋就得里面多穿一层了，没得比啊。” “谁都要老啊，到时候我也会一样的。”不过所谓的奇迹者和祝福者是例外，他也是，不过他并没有说好，鹿郁说其寿命是普通人类的一倍，那也只是一倍，总有老去的一天，那结果也没有什么两样。 “是啊，是啊，谁都要老，这个谁都逃不了，老天爷这点还是公平的。”老人拍拍手慨叹道。 老天爷吗？陈家安仰头望天，应该是不存在的。 老人和他坐着闲聊了一会就出门去了，说是去公园里转转，那里老头老太多。 老人走了以后，陈家安起来转了一圈，这小区这么小，在这院子转和在每家住户楼跟前转悠没有什么区别，他重新做到板凳上，一直坐到下午，手机里的游戏都被他玩了一个遍，要说最偏爱哪一个，还是象棋，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都不错，只是束缚太多，限制太多，规矩太多，现实中的战争不可能这么死板。 天黑的早，李大妈已经提前下班了，他看了看手机电量，已经低于百分之十了，进屋插上充电器，想了想，给鹿郁拨了一个电话，响了六声以后她接了。 “我要睡觉……”她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要睡觉！” “不去吃晚饭？”他问。 “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在睡觉！在做梦啊！多好的梦……”她开始呜呜咽咽的抱怨那个梦有多好，被打断了在做不了了怎么办，“你等着，你得赔我，我记着呢……我现在要睡觉……不要管我……连我的那份吃掉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 陈家安将手机留在了保安室充电，出了小区先去了一趟附近的银行，在自动取款机前插插入卡，输入密码，然后点击查询，看着上面一连串的零，要说具体的感觉也没有，更多的是感叹。 他一次也就去了几千块钱，和银行卡一起往口袋里一装，然后走进旁边商场一楼的汉堡王，今天不是周末，虽然是下午了，排的队也不长，他要了一份蔬菜沙拉、一份霸王鸡条、一份洋葱圈、一份果木香风味火烤鸡腿堡、一份德克萨斯烟熏牛堡，最后还要了一个冰激凌布朗尼，几乎将整个餐盘都装满了。 他端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鸡腿堡的包装纸，一口下去三分之一，三口之内将它吃掉，接着是牛肉煲，吃起来肉的滋味和鸡腿堡没有什么区别，四口之内解决，鸡条是穿在洋葱圈上面混着吃的，冰激凌有些化了，他捏着底座的巧克力蛋糕像吃汉堡一样两口吞掉，有个跑过来玩的小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笑笑，将洋葱圈和霸王鸡条一扫而过，霸王鸡条，名字真霸气。 最后他慢条斯理的吃起蔬菜沙拉，很爽口的感觉。 餐巾纸擦了手，又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他没有回小区，而是走进了一家网吧，网吧的灯光略有些暗淡，这个时间段已经有很多的学生在了，大多数都在大呼小叫的玩网游，还有缭绕的烟雾，泡面的味道，面无表情的人们弓着身脊背，盯着泛着光的电脑屏幕，不间断的近乎歇斯底里点击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他还是去网咖吧。 出去又找了一家网咖，自然环境好多了，看起来很素净，至少不那么吵，他选择了包夜，拿了三罐雀巢咖啡进去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两边都没有人，他打开机子，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这些天来的所听所闻变作一个个精准的可以归纳的问题。 他需要对这个世界有一个比较大概但全面的了解，不是只听某个人说，不是只自己用眼睛看，他需要更多人的眼睛，无数人的眼睛。 有对比，这样才能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 他打开浏览器，进入搜索引擎。 输入问题。 …… 第十九章 关于这个世界 陈家安靠在宽敞的椅背上。 首先毫无疑问的，这里是地球，分为东半球和北半球，有南极和北极，这些和自己脑子里仅存的那点常识完全一样。 接着在往细里看，陈家安在网上下载了一副电子世界地图，整个国家的分布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他记忆经历丢了，可这些最基本的地理方面的知识却和背书一样记得，虽然并不完整就是了。 他在中国，而他现在所在的城市叫做海阴，这点没有疑问，世界则分为亚洲、欧洲、非洲、大洋洲、南美洲和北美洲这几块主要大陆，耳熟能详的几个国家，如美国、英国、德国、澳大利亚、rb韩国、新马泰等等这些国家也都有一一和教科书般的记忆对应，唯一有一点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地图上赫然多出一处被醒目标注的群岛，位置在太平洋中间地带，横呈在夏威夷群岛和莱恩群岛之间，名叫“巴贝耳群岛”。 那就仿佛突兀的硬挤进去的一般，在他常识性的记忆里，这里是不存在的，也从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个地方，夏威夷倒是经常听到。 他搜索了一下巴贝耳群岛，只有简单的，甚至简陋的几行说明性解释，说那片群岛全都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自然环境非常严重，周边海域气候更是尤其的恶劣，不适宜载人船只行进，所以一直没有被周边的任何国家开发利用，早期时候，也就是五六十年代的时候，也曾进行过探索，可基本有去无回，损失惨重，所以已经被美国在其他周边国家同意的情况下于七十年代初的时候进行了全面封锁。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官方信息了。 不过有许多没有经过任何证实的言论观点，还有很多的阴谋论，比如说是什么政府的秘密试验基地啊，什么外星人遗址啊，什么史前文明啊，什么陷落的时空乱流啊，只要进去就可以穿越之类的。 都是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 不过作为一个鹿郁口中的奇迹者，他多少有种感觉，这个被政府秘而不宣的地方应该和异类有关系牵连，至于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他这也只是一个比较合理的猜测，毕竟爆出消息的年代接近于鹿郁口中的半个世纪以前突然出现的奇迹者，这一隐藏在历史背后的事件，这出现年代相近的两个，一个突然进入眼帘又探索失败的群岛和突然不断出现的奇迹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陈家安自然会这么想，却没有办法得到印证。 官方应该再封锁岛屿的同时进行了谬论引导，各种乱七八糟的众多消息混在一起，大家应该也只是会看着玩玩吧，不会当真，毕竟和自己又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个可疑的巴贝耳群岛先放到一边，是一个收获，也是一个证据，先放下，再来看看别的。 陈家安拿起手边一罐雀巢咖啡，把拉环像撕纸一样撕开，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香味和淡淡的苦涩与甜混合的运用口中，他的脑子顿时为之一清。 他印证了自己关于地理方面的记忆，接着来是历史方面的。 他搜索了一番，这个也没有问题，他知道的以及不知道的，但大方向都没有什么区别，唐宋元明清，宗教战争，亚洲王权与神权的结合以及欧洲神权与王权的分离以及对抗，数次工业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到这里，有一个分水岭，二战结束之后没过多久，也就是距今半个多世纪以前，人类开始发生异变，如果鹿郁说是时间准确无误，那么这之后的历史应该不会像表面那么正常，虽然动荡还是不断，却保持在一个正常的合理的范围之内，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没有超自然的东西混在其中的历史，这样的历史有什么可信度呢，有没有被隐瞒的关于异类的部分。 其实在这里，陈家安不是很认同鹿郁的说法，将突然后天或少数先天发生异变的人称之为奇迹者或者祝福者，这多少带了些主观的宗教味道，他不是很感冒，他更愿意成为“超越者”，这称呼是站在鹿郁至今为止所说出来的特点得出的，在各方面都超越了人类的进化物种，更准确客观，也更酷。 如果那头黑犬也是人类后天变异的，那么就不排除已经有超越者非人的可能。 他在这里有一个疑问，他的力量也好，自愈也好，都是在他醒来的时候就拥有的，感觉就像是早就已经拥有的一般，并没有什么异变的过程和结果，如果按照鹿郁有限说到的那些，那么超越者是如何开始变异的，这总有一个开始，一个过程，和一个结果，如果全世界各地都存在超越者，并且每年都在缓慢的增加中，各国政府的消息怎么会封锁的那么好，一点大的乱子和动静都没有出，那么变异的开始应该并不明显吧。 情报太少，陈家安想到这里就有些卡壳和混乱了，他停下来，不再做无用的猜想。 历史方面的到此为止，超越者的具体变异细节过程也先放下，陈家安拿起第二罐咖啡，开始无差别的搜索关于世界各地的超自然现象，以及关于异能方面的消息，所有没有办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都是他搜索查找的目标。 结果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各种煞有介意的老照片和说明性的文字，几种经常出现的特异功能也被进行了科学的解释和理论，让人完全没有了兴趣，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意义，哪怕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能力存在，可却也只能看看热闹。 他想到了类似的网上论坛，于是继续进行相关搜索。 网上对超自然能力比较正式的解释是，超出科学的范畴，无法去证实的力量或者现象，太过笼统，还有一点他无法确定的是，所谓的超自然能力和现象，是否就是在五十多年前才出现的，还是一直都存在，只是在特定的时候才出现了爆发性的井喷式增长？ 而大部分的超自然现象，有文字记载，同时有照片，有大量的目击者，满足这三点的靠谱的现象都发生在近百年里，毕竟也是在近代以后才有了照相机，而目击者大部分也依然活着，这也就大大的增加了可信度。 点击鼠标的手停下来，陈家安将第二罐咖啡喝掉，皱起眉头，发现的越多，困惑和疑问也就越多，对于自身的认识也就更加的茫然了。 想要的答案并没有得到，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不可能通过网络搜索得到什么，毕竟国内的网络是有封锁和限制的，有些地方他需要亲身去到现场体验，去探索。 比如凭空出现的巴贝耳群岛…… 所以要准备离开这座名叫海阴的城市了吗…… …… 第二十章 暗夜无星 不。 还不到要离开这里的时候，陈家安做出否定的同时也做出了肯定，离开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 基本上该查的也都查了，不该查的也查了，至少今天晚上他是不想在搜索这方面的事情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进来有四个多小时了， 虽然网咖内拉着厚厚的窗帘，但现在应该已经是半夜凌晨了。 他不再去想那些看似很遥远天马行空的事情，随意的浏览起网页，看了看新闻，然后重点找了找关于美食方面的推荐介绍，搜了一下海阴周边获得好评的饭馆，反正只要是吃的他都会看一下，有口味好的，有装修环境好的，也有服务不错的，性价比高的，不过他还是偏向于口感，哪怕是苍蝇馆子也好，只要美味，他都不在意，欣然向往。 虽然半夜了，但没有什么睡意，说起来他其实根本不用像普通人那样没晚都正常的按时睡觉，他也许一个星期不睡觉都没有任何问题，精力照样充沛，其实他很长时间的不吃饭不喝水也可以，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从来都没有这方面的太多想法，也没有困过。 所以很想问鹿郁明明口口声声的说超越者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从各方面来说，可她为什么总是哈欠连天没有精神还那么多的觉，就像一个……网上怎么说来着，宅女。 还是一个不用担心生活琐碎的，有钱的宅女。 正想着，口袋里的iphone震动了一下，他逃出来，看到屏幕上有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是鹿郁的，给他qq发了一连串的表情，里面的卡通人物形态各异，可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睡觉，正在睡觉，将要睡觉，打算睡回笼觉，如此种种。 他想了想自己应该发什么表情还是说一句话，最后发了一个咧嘴笑的娃娃，说了一声晚安。 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回，应该是睡着了，正要收起来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一看，她只说了一句话，让他明天种中午十二点以后到她家里来一趟，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陈家安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次鹿郁很快回复说一定要十二点以后啊，原因你懂得，现在我要睡觉了，最后发来一个拜拜的表情和和进被窝的表情。 陈家安也发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他有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不再是刚才查阅那些信息的时候飘荡在空中的没有着落的样子，可又觉得有点荒诞，他将手机装在裤兜里，拿起最后一罐雀巢咖啡，离开了网咖。 往外面的夜色浓重，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因为是在巷口处，也没有车辆来往，只有几个路灯孤零零的亮着橙黄的光芒，也只是照耀出灯下的一片地方，却将阴影衬托的更加沉凝。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天空就像是巨大的黑色幕布，浓重的几乎要把望着它的人吸进去，他蹲在路灯下打开那最后的咖啡，慢慢喝了起来。 一个喝的烂醉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嘴里不停的重复的抱怨着什么，有公司上司，有他老婆，有孩子，都在他的骂声中出现，最后他开始骂他自己，他就像是没有看见陈家安一般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中间还摔倒了一次，最后跑到路灯下撑着杆子呕吐起来，陈家安一口将咖啡喝完，离开了巷道。 他蓦然觉得有些不对，他已经走出来巷子，为什么却突然暗了下来，灯光似乎在一瞬间集体熄灭了，他走出巷道的一瞬间像是走进了黑暗中。 而现在的他确实就身处黑暗中。 他举目四望，黑暗无边无际，他听不到一点声音了，没有汽车的声音，身后也没有刚才中年人的呕吐声，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 他伫立原地，没有动，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声音没有，光亮没有，无垠的黑暗，没有一丝风，甚至他怀疑都没有空气，一阵凝滞的感觉，他感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莫名冷意和心悸。 这感觉像是什么？ 这场面似曾相识，他努力去回忆。 “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 是梦，是他做过的唯一一次梦，一样的场景，一样的黑暗。 他进入梦里了，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根本没有睡着，别说睡了，他根本就是在路上走着，怎么就走进了梦里的场景。 难道这是梦，只是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 也有可能这不是梦，而是…… 他不愿去想太多，既然已经有所确定，他动了起来，什么都没有碰到，脚下的触感是平滑如镜的，只是有几分他不能理解的潮湿感，他手掌贴在上面感觉，还是一样，没有收获，他走了一阵以后，他开始奔跑，他用尽全力，没有风，没有任何做他的阻碍，但又因为没有参照物，他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跑的有多快，他甚至有一种自己在飞的错觉，他陡然停下，向上跃起，没有碰到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在这黑暗中徘徊，渐渐的感到了一股烦躁，他一拳砸在地面上，拳头的力量被无声无息的消解了，他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浑不受力。 于是他干脆躺下，想要让自己睡过去，这不失为无计可施时的一种笨办法。 “刺啦——”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撕裂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手撕裂布帛的声音。 他一跃而起，寻找声音的源头。 于是他看到了，就在他眼前，半空之中，一片虚无之中，出现了一条裂缝，缝隙不大不长，只有手指长度头发丝那么细，却让他感到怪异无比，因为裂开的是空间，不是地面，不是有形的东西。 他本能的后退几步，可更多更大的声音在他的四面八方，在天上地下响彻。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 很稳定的，孜孜不倦的，仿佛有无数人用同样的语气声音和调子说着同样的话，无数的窃窃私语汇聚在一起也能惊天动地。 一道又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出现在他的周围，他震颤的看着，仿佛整个天地都被人用一把小小的匕首戳出无数纤细的窟窿，包括空间，包括虚无，他抬头，却看不到天空，裂缝向上无限延伸，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无垠的，没有尽头的。 他根本就不能动，也根本就不敢动，他陡然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如果那些裂缝，只要有一道出现在他的身上会怎么样，他的自愈能力能抗住吗？ 那股恐惧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很久都没有品尝过的滋味，因为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事情，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里，他感到了真切的无助和无力，可这些还来不及发酵，就消失了。 因为又有新的变化出现。 黑暗有了别的色彩，先是很淡，淡到他无法察觉的红从那些裂缝里渗出来，接着渐渐转浓，由淡红转为深红，在从深红变为血红，最后化为凝结的血块一般的暗红，粘稠无比。 他终于问道味道了，却是充斥于没一个角落的腥臭。 他被这些景象折磨的精疲力尽，连恐惧的没有力气，他站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裂缝，思想有些麻木了，脑子里面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在黑暗中面无表情，他看不到自己此时此刻的眼神，但应该是目前为止从未见过的。 他的眼神是充满戾气的，他满心的愤怒，非常渴望将这片漆黑打碎，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无法形容的自信，对力量的自信，挥拳的渴望疯狂的暴涨。 在他无法抑制自己突如其来的狂热情绪，就要顺从本能的时候，他在血红与黑暗中看到了一抹红，不同那些流淌的郁沉的暗红，那是火一般的红，充满了勃然的生命力，几乎等于这无边黑暗中的一道光芒。 那是一个女子，耀眼的火红模糊了她的身形，他却可以看到她同样火红的一头长发飘舞，她漂浮在半空中，距离他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空间的感觉完全错乱了。 他眯起眼睛，自然而然的松开拳头，紧绷到极限的身躯也松弛下来。 “你是谁？”他终于问了出来，声音却异常沙哑空洞。 女子说话了，可就像上次在梦里一样，他知道她在说话，但什么都听不到。 烦躁和愤怒再次涌上来。 “走——” 仿佛费尽气力从小孔中挤出来一般的，一缕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那声音清冷，却带着急迫。 是那女子，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感到喜悦，他不由自主的迈步，想要靠近一点，听到更多。 他此时此刻没有恐惧，裂缝不再让他举步不前，说来也奇怪，他朝前走，就在要碰到那些空间裂缝的时候，那些细如发丝的裂缝却纷纷退却了。 他却不在意这些，只想听到更多的话。 “你是谁？”他再次问。 “逃……立刻……快……” 只言片语断断续续的极不真切的传入他的耳朵，他再次跨出一步，伸出手，想要听到更多，想要碰触到她……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光明回来了。 陈家安呆在了原地，他恍惚的在原地转着圈，马路上出租车慢慢的从他的身边驶过，司机用目光询问他是否打车，见没有反应加速离开了，身后是那中年男人的呕吐声，一排排的路灯亮着，有一对情侣搂抱在一起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他们看了他一眼。 他感到强烈的荒诞和错位感，头脑一阵眩晕，他稳住摇晃的身形，抬头望向夜空，天上没有星星，可这天空的黑暗却是如此的生动，没有死寂，没有腥臭，有风，有声音，有味道，有温度，有一切。 他回到人间了。 …… 第二十一章 我听到，我看到，我感受到 不知道他在原地呆站了多久，才从之前的感觉里一点一点缓慢的摆脱出来，好像从沉积的淤泥里爬出来一般，满身清爽。 心悸依旧，他狠狠的揉了一把脸，有几分挥之不去的颓然，还有之前从未有过的疲惫，他掏出手机，从网咖里出来到现在，时间只是过去了不到十分钟，可在他的深刻记忆里，刚才在里面待了有几个小时都不一定，甚至更长。 可现实中时间几乎没有改变，中年男人依然在呕吐…… 他迈步，漫无目的的朝前走。 他为什么会进入梦到过的地方？他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那个红发女子说的那些零碎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走，逃，立刻，快。 都是要让他离开的意思，很急切，是让他离开那片无垠黑暗吗？可他已经莫名其妙的出来了，她没有必要说这样的废话，她的出现应该是有条件的，她的表现也并不轻松，他莫名的进去，然后莫名的出来，她清楚这一点吗？如果她知道，那些断断续续的话应该就有别的意思。 信息不对称，信息不对称，他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合理的判断。 他真的很疲乏，渐渐的不愿去思考了，那片漆黑也好，裂缝也好，血红也好，女子也好，都先等等吧！ 他要回到保安室……他要躺在那张硬板床上……他要睡觉……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他只记得自己终于躺在了熟悉的床上，他叹了一口气，呢喃了一句什么。 然后沉沉的昏睡过去。 …… 他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的光芒大亮，他眯着眼睛，照射出去，是熟悉的保安室，他又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五点多钟，他不知道自己是几点回来的，但出网咖的时候是四点多，现在连一个小时都没有过去。 他在黑暗中坐起来，没有打开灯，虽然经过了那样的梦魇，但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他很清楚冷静的知道自己就在保安室，小区里，即使会再次毫无征兆的进入那片黑暗之中，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惊慌和恐惧一次就好，再来就是愚蠢了。 睡了一觉，虽然很短暂，但是却不再晕眩，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困乏也没有，身体和精神再次恢复了充沛的状态，他站起来动了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而此时脑子也清醒了，步子是混沌混乱的了，他在窗边坐下，已经是凌晨了，却依然黑暗，悬月高挂，依然没有星星。 他心声彻底冷静下来，将之前突然毫无征兆进入的无垠黑暗，里面所经历的看到的一切在脑子过了一遍，理了一遍。 这次他没有再沉睡中梦到，而是走在路上的时候，而他在里面待了……虽然时间的感觉有些模糊，可也应该有几个小时，可出来以后，时间没有改变，就像是他离开以后，现实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出来以后时间再次被按下播放键。 他原本以为那片黑暗只是他的一个梦境而已，一个很真实的梦境，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可能存在。 可他又是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的，那个地方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曾经去过那个地方吗，那个红衣女子所传递过来的只言片语又是什么意思？ 全都没有答案，他看到了很多，但知道的却很少，再去如何的去想，去猜测都没有用，还有可能会把自己给带偏了。 他出门在小板凳上坐下，又往前蹭了几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住宅楼灯都是暗的，鹿郁的六楼房间就更不例外了。 她现在应该在睡吧，嗯，她一直都在睡。 可他睡不着了，他现在太清醒了，好像刚才半个多小时的失眠将他一整天的觉都睡完了，iphone也不想玩，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有点渴，想喝点东西，他出来小区，去马路对面的那家最近的二十四小时连锁便利店，在货架周围转了几圈，最后拿了两瓶德系的艾丁格小麦啤酒，一瓶黑啤，一瓶白啤，拎着往回走。 他没有往回走，而是在大街上溜达，先打开一瓶黑啤，比一般啤酒口感浓郁，只是没有放着冷藏，有点热乎，也就没有那种啤酒特有的爽口感觉了。 走了一段路，啤酒也喝完了，他将空瓶子一手一个准确的投掷进垃圾桶里，听到落入底部彼此相撞然后破碎的声音，感觉很好，感觉这里很真实，没有了不知道会不会在迈出下一步的时候又陷进去了，两瓶有点酒精度数的啤酒喝下去，有那么一瞬间的微醺感，也很好。 白酒呢，喝起来是什么感觉，喝醉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也许他根本就喝不醉吧，以他的身体条件，和旺盛的新陈代谢，就算会醉，估计也是像啤酒一样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陈家安身子晃了一下，可他并没有醉啊，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又晃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晃动的不是自己，而是地面。 难道地震了吗？ 怎么会这么巧，震动很微弱，却无处不在，不止是地面，空间似乎都在整栋，他抬起手，看着没有施加任何力量的皮肤微微的陷下去几个凸凹，这种现象遍及全身，然后是酥麻的感觉，他的肉眼无法辨别，可已经有了一种微弱的错位感，和恶心，他想要向前走一步，可脚抬起来，明明应该眨眼落下，却停下半空中极为缓慢的推移，等真的踏下去，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向前，而是朝后走了一步。 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是低血糖的人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等他想要娶仔细感觉时又消失不见。 陈家安驻足原地，这现象和刚才他的经历有关系吗？但似乎扯不上边，他揉揉脸庞，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情，往回走。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嚎叫，野兽的嚎叫。 他愣愣，立刻断定不是那头黑犬的，因为都不需要去仔细的分辨，他就可以听的出来。 那声音，带着疯狂，带着暴戾，带着一股嗜血的非人的意味。 连声音里都透着血腥味，透着冰冷的、死寂的意味，就像是那片无边无际的冷酷黑暗一般，没有一丝光线。 就像是死亡本身。 …… 第二十二章 一夜之间，一夜之后 嚎叫声戛然而止，瞬息而过。 声源从哪里来？ 陈家安的耳目异常敏锐，却完全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答案，他听到的那个声音，冰冷的嚎叫，不像是从任何一个方向传出来的，倒像是隔着一层幕布，带着几分沉闷的，声音被封闭了起来，并没有扩散。 既然没有扩散，为什么他还可以听见？ 那声音很大，那震动也很明显，他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做出任何反应，他没有看到那些住宅楼里的灯亮起来，也没有看到来往的汽车停下里，没有看到有人出来查探情况，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安静平稳。 难道除了他，没有人再听到吗？ 这样想着，他往回走，来到那家刚刚进来过的便利店，推门而入，直接问里面的收银员。 “不好意思，问一下，刚才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还有地震，刚才你感觉到地震了吗？”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怎么了吗？”收银员茫然疑惑的问。 “没，没什么。”陈家安立刻离开了。 看来是真的没有人听到，他突然想到…… 鹿郁呢？她有感觉到吗？ 他拿出手机，又犹豫了起来，事情要解释起来很麻烦，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问她。 他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走去，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已经是跑了起来，他奔跑着，犹如一匹猎豹，迅捷如风，如果现在有旁人在一边看，会发现几乎已经看不到他的完整身影了，时速五十的汽车被他轻松甩在身后。 至少现在他不用担心被人看到，疾风拍打砸脸上身上，也钻进衣服里鼓荡，造成了强劲的阻力，像是有一匹柔软却坚韧的布帛裹覆在他的全身，他非但不讨厌，还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在无垠黑暗中也曾奔跑过，可却什么都没有，连奔跑这件事情本身都是可疑的。 他走街串巷，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个城市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他所走的方向也是一无所获。 陈家安陡地停下来，向上望，向那些高楼大厦眺望过去，也依然是没有收获。 今天晚上还真是不太平啊，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又是没有一个是他能解释的了的，喝啤酒时的那份爽快感早已烟消云散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回小区了，回保安室了。 他带着几分挫败感回到保安室，像是跟他作对一般，熹微的晨光流露出来，天要亮了。 一晚上他都在一个死胡同里转悠，唯一和以往的不同就是需要答案的问题更多了。 那个非人的叫声让他产生了非常不好的感觉，不详的气氛异常浓郁，只要想到叫声的主人有可能就存在于海阴，让他非常的不舒服，陈家安脱了鞋子，靠左在床上他听到早餐摊子开始营业的声音，蒸笼的喷气，鼓风机吹动火苗的声音，人们陆续醒来的声音，洗漱的声音，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声音出现了，将他从那个嚎叫声中给拉了回来。 他来到窗边桌子前，拿起下面的一个脸盆，出去到对面的一家饭馆接了一盆凉水，端回来，搁在地上，双手掬起水，泼在脸上，一连几次，他才长舒一口气，将脸抹干净，探手将垂下来的刘海一股脑拢到后面，头发有点长了，刘海总会扫到眼睛，改天理个头发去，可不是现在，他现在是一点心情都没有，比在公园里第一次醒来时还要差劲。 在床上躺着，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更是什么也没有去想，放空自己。 快九点的时候，他才从床上起来，就像往常一样，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他先去物业处拿了打扫工具，把整个小区收拾了一遍，然后坐在保安室门口的小板凳上，没有要去吃早饭的意思，打开手机随便的玩着，等看差不多要到和鹿郁约定的时间了，出去在饭馆买了两份盖浇饭，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土豆丝的，在饭馆里等的时候给她发了一个信息，问她醒了吗，没醒的话自然不会回复，可女孩很快就回了，这次还是表情，早安的表情。 “已经中午了。”陈家安看看日头，自语。 陈家安上了楼，敲门，门顺利的打开了，鹿郁穿着一身便装，一条有点肥大的白色运动裤，一件t恤，一件棒球服，松松的戴着一顶棒球帽，这是外出的衣服，打扮很随意，没有穿那件米白长袖睡裙，现在外面也不是太热，穿这身倒也合适。 她正在低头拨弄着手机，看起来是刚把电话挂掉，她看起来情绪不错，脸上还残留着睡意，一边的脸颊通红，有一道浅浅的印子，应该是睡痕。 “呦，带饭了。”她将手机收起来，瞅了一眼陈家安手上的塑料袋，热气模糊了袋子。 “盖浇饭，味道也不错，两种菜式。”他换了拖鞋走进去厨房，“土豆丝和鱼香肉丝，你选哪一个？” “都拨一点，我都喜欢。”她也跟上来，从上面的橱柜里拿出两双实木筷子，“碗就不用了吧？” “直接打开塑料袋吃就可以了”他坐在餐桌上，将连个袋子都打开，热气和香气一起涌了出来，他将鹿郁的米饭拨过来一大半，又捡过来一些土豆丝，同时分给她大半鱼香肉丝，因为上次看她挺喜欢吃的，就多给她一点了。 鹿郁用自己的马克杯倒了一杯冰镇果汁，问他喝什么，陈家安说喝白开水就好，于是用冲洗过的玻璃杯子给他倒了一杯。 “谢谢。” 陈家安喝了一口，开始吃饭，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话，鹿郁将鱼香肉丝都挑着吃干净，然后才开始吃土豆丝，米饭更是小口小口的。 “看来你不喜欢吃米饭啊。”陈家安看了她一眼说。 “米饭面食都不怎么样，菜还可以，当然还是对零食最感兴趣了。”她语气轻松的说道。 “这次果汁是什么口味的？” “葡萄的，要不要尝尝，口感还是挺正的。”鹿郁拿起杯子问。 陈家安摇摇头，很快将饭吃完，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见鹿郁还在吃，就坐在一旁安静的等。 等鹿郁吃完饭，把果汁喝掉，两人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找我什么事？”陈家安看了看时间，刚好十二点。 “我要搬家了。” 鹿郁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如此说道。 …… 第二十三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 “搬家？” “是啊，我要搬家啦！”她夸张的举起一只手，指着天花板说道。 “搬到哪里去？”陈家安并没有感到太吃惊，只是奇怪她搬家为什么要跟自己说。 “搬到你家。”她神色如常的说道。 “我家？”陈家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那个破破烂烂的保安室啊。”鹿郁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陈家安恍然，接着诧然。 “什么意思？”他坐起来，望望窗外，在看看她的家，有些莫名其妙，“这里好好的，随便收拾一下还可以继续住，为什么要搬到我那个小地方。” “怎么可能只是随便收拾一下！”女孩歪着头，很奇怪的说道。 “那你还想怎样。”他东看看细看看，觉得就是一个窗户玻璃需要重新装一块，墙面需要修一下，再换些新家具，快的话一天就可以搞定，她也不用费什么事情，只要等着掏钱就可以了。 “这家里吧，除了我睡的卧室，其他的都得重新装修了，家具用品之类的也都得买新的了，焕然一新！我得要焕然一新的感觉懂吗。” “不懂。”陈家安很干脆的回答道，将手里一直端着的水杯搁在桌上。 “不管你懂不懂，注意都已经定下来了，我昨天都已经熬夜想好了。”她挺郑重的说道。 “你要住保安室的话，我住哪里？”陈家安想到一个很直接的问题。 “也住保安室啊。”她说。 “你也住，我也住，那么小的地方，睡一张床上啊。”他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昨晚又想的太多，更是让他接受信息处理信息变得有些迟钝，“还有，我们一男一女，在也就十几平方米的保安室，你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当然不方便了，但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忍一下下，而且谁说要谁在一张床上了？”女孩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又嫌弃的甩了甩手。 “你干嘛要忍啊，这里先放着装修，你自己先去酒店里住一段时间不久好了。” “我才不会去酒店里住，你不知道那里有多烦人，我又不想一天到晚都带着耳机。”她有些烦躁的揉乱头发，“住在酒店的人心声都非常的大，大到吓人，还都很恶心，根本我连想躲都躲不掉，我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她略略缩了缩身子，低下头，有些气闷的样子。 “只是住一天也没什么问题，你要不介意就好，我随意。”陈家安耸耸肩，看着她说道。 她抬起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那就这么说定了，拉钩，不许变。” 鹿郁伸出小指，对他够了够。 陈家安眨眨眼睛，还是也伸出小指和她的勾在一起。 “那么盖章，你不知道盖章啊，小指不要松，把你大拇指也伸出来，对，和我的贴在一起，这样就完成啦。” 她松开手，对着他晃晃，然后从沙发里起身，光着脚跑向卧室，轻薄的裙摆飘起，窗外的正午的阳光照耀进来，洒在她的身上，穿透她的睡裙，隐约勾勒出她的曲线。 果然还是一个小丫头，陈家安想，然后他又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失忆前的他见过真正的女人身体？这猜想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应该不是一个在那方面乱来的人吧，但事实是，就他的感觉来说，他对女人的身体似乎并不陌生，不是说在网上看了很多的那种程度，而是有一种真实的感觉，看到图片视频或者看到现实中某些漂亮的身材很好的女人，他脑子里会浮现出真实接触她们的感觉，肌肤的触感，那份柔润细腻，她们的唇齿之间，她们柔软的耳垂，纤细的手，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她们的胸脯、腰肢，优美起伏的脊背，她们的臀，两腿之间以及丰腴的大腿、圆润的小腿，乃至最为私密的深处，潮湿的腻滑的律动，微微急促的呼吸，细微的叫唤，泛着潮红的表情，被汗水打湿四散的长发，紧绷的痉挛的颤动，他都有一种异常真实的了解。 这些想象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但他其实是很不适应的，因为要知道，现在的他，失忆了的他，是完全没有碰过女人的，事实上也没有多少兴趣和渴望，光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各种问题和诡谲现象就已经把他弄的很疲惫了，至多不过欣赏，赏心悦目而已，现在的他可以很冷静的看待这类事情，但过去的他似乎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个随便玩弄女人的烂人？ 这想法有点让他不寒而栗，尤其是想到自己现在拥有的力量，别是最烂的那种，霸王硬上弓的那种…… 这想法几乎让他有拿头撞墙的冲动，虽然知道只是不靠谱的猜测，但当知道有可能失忆前的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有一种难堪的烦躁感和挫败感， 他有点坐不住，从沙发上起来，移动到阳台，胳膊搭在栏杆上，看着两对正在下面晒太阳的老人，其中一位正在打瞌睡，另一位则挥舞着双手双着什么，至于说什么，他没有仔细去听，再往小区外面看，那些饭馆已经陆续有人进出了，食物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孔，这些种种让他从之前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这时，女孩走了出来，棉质的黑色连裤袜，一条蓬松的a字短裙，上身是一件纯白的落肩长袖衬衫，衣摆被塞进了裙子里，又取出了一些，清新的休闲感油然而生，她踏了踏脚上的黑色尖头平底布洛克，长发没有扎起来，或者做什么发型，只是随意的披散着。 鹿郁眯眼微笑着，似乎心情很好，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怎么样？” 陈家安笑着竖起大拇指，说道：“好，这样看起来你个子也不矮。” “我都有一米六八了，而且还再长。”她哼了一声，抬抬腿，匀称的长腿显摆似的晃着，“这个布洛克鞋早就买了，但一直没有穿过，现在穿上感觉有点小，你觉得和衣服搭配怎么样？” “好啊，很好啊，怎么说呢。”陈家安认真的想了想，“嗯，很有范的感觉。” “我也觉得！”她两手交握在身后，原地蹦跳了一下，“我也觉得很有范！赞！” 陈家安看着女孩眼中闪耀的光彩，只是微笑。 阳光灿烂。 …… 第二十四章 素颜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欣赏完衣服以后，陈家安一步跨出阳台，问道。 “有点干。”鹿郁摸着脸庞说道。 “什么？”陈家安有点不明所以。 “脸上的皮肤有点干燥。”她垂下手，得出结论。 陈家安听了也没有多想，伸手在她的脸上一抹而过，触感润泽绵柔，完全没有干燥的感觉，其实光是肉眼去看，也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脸白嫩得像剥壳的煮鸡蛋，只不过没那么烫手就是了。 被碰到脸蛋的鹿郁偏过头，后退了一步。 “不可以随便摸女孩子的脸。”她又跨前一步，直视他，“我也要摸你的脸。” “好吧。”陈家安笑着弯下腰，把脸凑过去，“下次我会说一声的。” 鹿郁听了竟认同的点点头，然后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的脸上点了点。 “你没有酒窝，而且皮肤没有我好。”她歪着头，踮踮脚尖，“你该补点水，你缺水呢。” “我一般不渴的话，不会喝水。”陈家安回想她脸庞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不过，你没有化妆是吧。” 他记得出去逛的时候，看到的女孩，绝大部分都有化妆，而且不分年龄大小，除了一些学生，不过她这个年龄例外也不奇怪，至少她眼睛很大，眼珠也很黑，睫毛很长且未翘，她的眉毛细而浓，她的脸也小，五官又比较深刻，嘴唇也是淡淡的粉红，所以她干嘛要化妆。 “那当然，我可是素颜！”她哼了一声，“我完全不需要啊，你要知道，天生丽质是一方面啦，成为奇迹者，身体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啦，皮肤也好，头发也好，视力啊什么的，都会比普通女孩要好得多，就算我熬夜不睡觉，不喝水，甚至不吃饭！哪怕天天吃方便面，哈哈，我的皮肤也是超好的！只不过今天确实有点状态不佳。” 她神色如常语气如常的自吹自擂自怜自爱了一番。 “如果你这都算是状态不佳，你让其他人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用羡慕的嫉妒的目光看着我就好了。”鹿郁撩了撩散落的长发，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是真的理所当然，还带着之前每次提到普通人类时的那份自然而然的俯视感和优越感，她自己或许并不是刻意为之，但在旁人听来却是很刺耳。 不过陈家安和她是同一类的，他虽然自己没有那么多的自觉，却并不会产生反感。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而很多人都不喜欢听到事实，普通人类最喜欢的是装糊涂，或是真糊涂，或者根本就是不屑，而不屑本身也有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当然，真正愚蠢和无知的也不少，并且他们乐此不疲。 因为他比普通人类听的更清楚，看的也更清楚，自己也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糊涂。 他未尝不能理解鹿郁的心思，因为能力和力量本身，给了他们任性的自由，可以保持自我的自由，这份自由，是奢侈的，对普通人类来说。 至少如果他没有这份力量，他也不会这么从容，这是真的。 于是听到她说的话，他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收拾好了，就走吧。” “还没，等一下。”鹿郁转身又走会卧室，“我把收拾一些东西带过去。” 那估计就不是等一下了，陈家安拿起水杯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掏出手机，无线网络已经自动连接，他打开中国象棋下了起来。 这次很快，还真就是一会的时间，鹿郁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 “你拿的东西还真少。” “反正就几步路，又不远，有要拿的东西回来取就是了。”她又反身回去，将卧室的门用挂锁锁住，一次上中下放了三个，他这才发现女孩在门上留了可以供挂锁穿入的孔洞和把手。 “这样锁上就放心了？” “别忘了我的能力啊，有这想法并且付诸实践我就会准确的知道，而且我找的家装公司很贵的，不对，应该说是整个海阴最贵的。” “不是很好的？” “贵的不就是好的。”她关上房门往外面走去。 “贵的就一定是好的？” “我没想那么多。”她走在前面，边下楼梯边将夹在皮包下面的头发取出来。 两人走出楼，陈家安打开保安室，带鹿郁进去。 “对了，我还想问你，既然不想住酒店，觉得这个小区‘安静’，那为什么不在这个小区买一套房子。” “买了我现在也住不了啊，别人住过的我当然要全部换新的。”鹿郁打量他住的地方，他的小窝保安室，脸色有点差。 “那我这小地方你能接受？”陈家安坐在木椅上，看着她问。 “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不住你这里住哪里，能接受，我比较勉为其难的接受，本来也是想让你搬出去住酒店。” “是啊，我也有这么想，可我是这里的保安啊，还是全天候的，怎么能随意外出。” “我……你还真打算认真干啊。” “不然呢，你觉得这安静，我也觉得这儿挺好。” “好吧，好吧，也只要忍一个星期，最多忍一个星期就好。” 鹿郁叹口气将包放在床上，说道：“这里不合格。” “是不怎样。”陈家安承认。 “所以啊，陈家安，你得行动起来，让这里焕然一新。”鹿郁站到门边，没有再往里走。 “怎么焕然一新。”陈家安感觉有点不妙。 这时鹿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看了看，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皱起眉头，很厌恶的感觉，她把手机给陈家安。 “帮我一下，我实在不想去，是家装公司的，你带他们去我家，这是钥匙，告诉他们不要进我的卧室，钥匙你给他们，我有备用的，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先在网上付了一笔钱，而且和他们的设计师也说好了要求，室内设计图我也看过了，就按那个做，说都做好了我再去看。” 陈家安接过钥匙，看着她瞬间阴郁下来的表情。 “好的。” …… 第二十五章 物质生活高于一切 陈家安去到门口，果然有几个穿着同一套制服的人，制服胸口写着家装公司的名称，他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对方带头的上下打量他，他举起手机，说了一句话，然后举了举钥匙说，我就是，跟我走就可以了。 对方一行人跟上，他按照女孩说过的话，将他们带上六楼，打开房门，将钥匙给他们，重点告诉他们不要进卧室，然后对方有一人出来拿着平板电脑，给他看了一下大概的图片，说了些具体的和细节方面的工程，大概完成的的期限，类似于报告的那种，说的差不多了以后，已经先干了起来，有人问厨房的东西要不要了，陈家安看了一眼，觉得厨房都是完好的，就自作主张的说不用，一室两厅的格局，去掉一个卧室，剩下的其实主要就是客厅。 他又在一旁看了一会，大概一个多小时在看都没有问题了，对方干的也不错，他也就下去了，在楼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去阳台看看，下了楼看到鹿郁。 正坐在保安室门外的小板凳上，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玩着手机，黑色布洛克的鞋尖一下一下的点着地面，泛着光的鞋面，灰尘微微扬起，将鞋边染上。 这么一看她腿真的很长，坐下以后，首先看到的是两条黑色连裤袜包裹的纤细双腿，她的上半身倒是埋在了里面，陈家安走上前，蹲下来。 “怎么不进去？”他问。 她看到他，摘下耳机，说道：“什么？” “为什么不进去躺一会，一个多小时你都在外面小板凳上坐着，你不难受？” “所以你快一点啊。”她听了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a字裙朝上提了提，从下往上看几乎要将整条大腿暴露出来。 “我看你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以为你睡了还是怎么的。” “我怎么可能睡得了。”她在窗沿站定，一只腿弯起来，踏在墙上，看着他。 “哦，你前面说要焕然一新，怎么个焕然一新？”陈家安摊开手，顺着她说下去，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很简单啊，普通人也许只需要两天，你力气那么强，保安室的地方也不大，半天就搞定，我看看，现在是两点多，七八点钟就可以，主要就是浪费在买东西上。” 她说来劲了，拉着他进屋。 “墙壁白乎乎的太单调了，需要都贴上墙纸，天花板也是需要装饰一下，这地上也是水泥，就算再怎么去忍，你也好歹得有地板革吧，不行，不行！地板革太丑了，还是买毛毯，买大毛毯，地毯，厚厚的那种，铺在地上，光脚走在上面多舒服，我习惯光脚走了，还有，还有啊……” “你等等。”陈家安坐在凳子上，翘起腿，看她在那里挺兴奋的自说自话，摇摇头，“你的意思就是把这个保安室重新搞一遍的意思，就是大概和你家的装修差不多是吧，只不过这个小，不用那么费事。” “是啊，是啊。”鹿郁点头。 “你要搞清楚啊，这里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这里是物业公司的，是公有财产，你单单只是住上几天也没什么，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怎么行，会被发现的。” “你还真是在奇怪的地方执着啊，你还抓着你保安的身份不放啊，好吧，好吧，这种小事情就交给我吧。”她掏出手机，走到他跟前，“说一下这儿负责人的电话。” 陈家安想到那个王队长，有点头疼，不过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所谓，他要不了多久也会离开这里，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有必要，想起前段时间物业处的李大妈给他提过王队长的电话号码，只是他当时没有手机，也就没有多管，好在还记得，虽然他失忆了，可记忆力本身却不差。 他将号码告诉了她。 鹿郁直接打了过去，说她要买房。 电话那头的王队长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说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他不买房。 鹿郁说她要买他们小区的保安室。 王队长沉默了一下，说为什么要买保安室，保安室是不对外售卖的。 鹿郁说只要是房子，不管是什么样都是可以卖的，她直接说了一个金额。 王队长显然不相信，觉得是个荒唐无聊的骗子，说这事我做不了主。 鹿郁笑笑，说我就是你们小区的住户，你担心什么，其实很简单，给我你支付宝，支付宝不放心就qq微信，或者不用的银行卡，都行，把信息发过来，我给你大一笔钱过去你就相信了，物业公司也要盈利，一个破保安室给你几倍的价格，何乐而不为呢？ 王队长沉默了一会。 陈家安在一旁一直看着听着，这时他从鹿郁手里拿过手机，说我是小陈，这位小姐就是这里的住户，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买他的保安室，他也没有办法，不过人应该可靠，这个月都能看到人，是这里的常住户，试一试也没有什么。 有了他的说辞，王队长很快将一个银行卡号发过来，鹿郁手机很快汇了一笔钱过去。 过了没有几分钟王队长重新打来电话，口气已经不在是生硬冷漠的了，他说等一会，马上就到。 “你给他打了多少钱。” “一后面五个零。”她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就是粪土啊，连粪土都不如，对我来说。”她笑笑。 陈家安不置可否。 “我们就在这里等吗？”鹿郁有些不耐烦的说。 陈家安看才没过去几分钟，人家再快也不可能到。 “这里坐的不舒服，你又不远去保安室，那就去物业办公室等会，反正都是要去那里办手续。”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李大妈人不在，之前又给他这里的钥匙，他打开门，鹿郁进去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里环境差，没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她来到唯一的一张办公桌前，上面的东西往一旁一扫，腾出一块空，拢了拢裙摆坐在上面。 两条小腿百无聊赖的一摇一晃。 陈家安坐在椅子上，将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将台式电脑的电源关闭。 “哇，那里有一只超大的蜘蛛。”鹿郁伸手指了指前面角落。 “是吗，你能不能听到蜘蛛的想法。”陈家安随口问道，又马上意识到这个的问题不太好。 “可以听到，其实也没什么。”她倒一点也不在意，“像昆虫类的生物想法很简单，可能化成人类的语言只有一两个单词，像吃，饿，更多的多是本能，而且传到我耳朵里声音也很小。” 陈家安点点头，这时鹿郁手机再次响起。 是王队长，问他们在哪里。 鹿郁说在物业办公室，过了十几秒王队长走进来，看看他们，然后问是不是两人认识，鹿郁说认识，是朋友，王队长说朋友啊，怪不得。 虽然语气上很明白的样子，但眼神还是很困惑，不过掩饰的很好，没有多问什么问题，而是直接说那就按之前说的价格，他问的很小心，因为觉得给出的价格很荒唐，所以不确定会不会返回，只是有钱人无聊的游戏。 鹿郁没有废话，自从王队长进来，她脸色就不太好，没有废话客套，直接说话的钱打进了他的账户，王队长确定收到钱，连连点头，然后说手续什么的确认都交给他，明天就送过来，见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就主动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鹿郁摇头，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招招手让陈家安跟他出去一趟，鹿郁说不用浪费时间了，你也不用问他什么，也没什么好问的，没事就去忙吧，王队长说了声再见，最后尴尬的离开了。 看来那个王队长没有什么好想法，不然鹿郁也不会那么急的要赶走他。 他们离开物业办公室，重新回到保安室，鹿郁在屋子正中驻足，转身面对着他。 “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吧？” …… 第二十六章 一点点的，只是一点点的 陈家安耸耸肩，表示悉听尊便。 “你看，墙上要好看的壁纸，地上要好看的地毯，天花板也要装饰一下，还有什么呢？” 鹿郁用食指点着下巴，抿着嘴又看了一圈。 “对了，这个灯也得换，换个大点的，漂亮的，亮晶晶的，还有床！这个床扔了！买一个上下铺的那种，当然不要是学生宿舍里的那种，要实木的梦幻风格的那种，有帘子的，要带台阶的，因为我要睡上铺，梯子太麻烦了。” 女孩坐到床上，两腿交叠，拍着他的硬板床继续滔滔不绝。 “还有不管怎么样，得有一个洗漱台吧，洗澡的地方我是不指望了，大不了我勉为其难的去酒店洗一个就好，对，还需要衣柜，一个小衣柜就好，还得要台灯，更重要的是窗帘！还需要一个厚实的窗帘，那样窗户玻璃我可以忍着不换了，笔记本电脑我有，不过需要网络，这拉个网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叫人来一阵就搞定了，不过今天估计有点悬。”陈家安见过小区里有一家拉网线，效率很高，不过一天让他也干不了那么多的事情。 “网络我可以忍一忍，慢一点没事，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啊，你到时候看到了觉得实用又好看，比如那种家庭摆件啊装饰品什么的，就直接拿上好了。” “说了怎么多，看来你是不打算和我一块去商场了吧。” 鹿郁施施然坐在小板凳上，恣意的舒展四肢，说道：“是啊，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好了，你快去快回。” “你所谓的漂亮的好看的标准，我并不清楚，你让我随意的话，带回来你满意怎么办。” “怎么会，到时候你看的靠谱的给我直接拍下来发到qq或者是微信里面，我立刻给你回复。” “看来你都想好了啊。”陈家安听到鹿郁的六楼客厅传来敲打的声音，家装公司应该是已经开始干活了。 “叫你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样，不错吧。” “那是，跑腿好像都成我了。”陈家安实际上倒是没什么不乐意。 “是啊，是啊，所以我没有赶你走，让你和我住在一起，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我觉得还好，这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鹿郁撩了撩头发，鼓了鼓腮帮，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她突然朝前走了几步，她的皮鞋脚尖碰到到他的鞋尖时停了下来，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一股清淡的带着温度的香味扑鼻而入，他的视线里已经容纳不下整个她了，他低头，只能看到她的半边微微拂动的青丝，她白色衬衣下微微露出的锁骨，以及她漆黑的眼眸，她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耳畔，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陈家安不自然的泛起一阵战栗，近乎于不由自主的，他感到些许的不适，想要后退，可女孩已经先一步退开了。 在他的感觉里，似乎过去了比较长的时间，实际恍惚过来，其实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一眨眼罢了。 鹿郁背着双手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似乎有些得意的笑。 她小小的哼了一声。 陈家安看着她有些泛红的脸庞，挑了挑眉毛，这次倒是换他想要说些什么，到嘴边却没有让它出口。 “那我去了。”陈家安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有什么需要问的，就像你说的，我会发qq，或者打电话给你汇报。” 女孩嗯了一声，埋头坐到小板凳上，说道：“早去早回啊。” 陈家安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楼顶她正在修整的六楼。 走出了小区。 …… 来到海阴最大的商场，第一次主动出来这么远的地方，因为不认识路，所以还是座的出租车，问人家哪里有集中卖这类东西的，司机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到了这里。 下了车，因为今天不是周末，所以人不多，他直接上了三楼，先去买大型家具，先去看上下铺的双层床，这个种类在实体店里相对来说比较少，有的大多数设计的都是儿童床的尺寸样式，肯定不会合她的意思，转了一圈，锁定了一个他看起来挺顺眼的，主色调是海蓝色，他问了也有配套的帘子，当即就照了一张相给女孩发了过去，过了几秒她就回了，说买了！ 连价格也没有问，也不需要问什么价格。 陈家安问是否可以当天送到，售货员说一个小时以后就给送到家。 “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 陈家安付了款拿着小票又去了卖地毯的地方，地毯的标准自然是越厚越软的，找了三款给她发过去，她回说三款都要，陈家安说铺不下，鹿郁回说都叠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吗，陈家安无言的一笑，将三款地毯全都买下来了。 接着窗帘也是，她觉得陈家安挑的都挺好，所以都想要，这回他没有听女孩的，让她挑一款自己最喜欢的，她沉默了一会，选了一条四色拼接的窗帘。 壁纸买的是缀满淡色花朵的，等他买的还是吊灯，不过样式小巧精致一些，洗漱台有点为难他了，大多都是要安装和通管道的，最后经过和鹿郁的商讨，买下了一个大脸盆，她还想顺便买个洗脚盆，陈家安说你一天到晚都不出门洗什么脚，鹿郁说是给你买的，你得洗。 陈家安无言以对，突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竟然都没有洗过澡，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洗澡，可却一点都没有脏的感觉，头发也一点也不油腻，去用力搓皮肤，连一点皮屑都搓不下来，这真是……他到时候要问问女孩是不是她口中的奇迹者都不需要洗澡，身体新陈代谢也不会产生垃圾。 他最后还是把那个洗脚盆给买上了。 最后将衣柜挑好，去超市转了一圈，按她说的，买了一些装饰的小物件，提着大包小包和一顿小票再次坐着出租车回了家。 等他几个小时以后回到小区，鹿郁还是原来的样子。 坐在那里。 玩着手机。 陈家安突然觉得一切很不真实，他其实一直在想，自己的下一步会不会就再次陷进那片无垠黑暗之中，可他竟然更多的不是畏怯，而是期待着，所以眼前的日常生活，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才会显得如此的…… 如此什么呢？ 他看到鹿郁对着自己露出微笑，她伸直曲起的双腿，冲他招手，他把其余的抛到脑后。 走向她。 …… 第二十七章 当睡意涌来的时候，顺从就好了 “眼光不错啊。”鹿郁帮陈家安把保安室的门打开。 “还好吧。”陈家安将一大袋东西轻轻放在门口，“看看那些买的装饰品怎么样？” “不用看，到时候摆出来不行的话直接扔掉就好了，不过看你选地毯窗帘什么的都不错，应该没问题的。” 鹿郁说着又重新坐到小凳子上。 陈家安站在她的旁边，说道：“楼上的装修你都不打算去看看吗？” “不了，都已经在网路上和那家公司谈好了，细节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这点你不用担心，我钱多，但不傻。” 陈家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床和地毯窗帘马上应该就送到了，你再等一下，现在，嗯，先贴壁纸吧。”陈家安对鹿郁说道。 “需要帮忙吗？”她咬咬下嘴唇说道。 “需要，那个我贴的时候你看一下位置是不是正，偏了你给我纠正一下。” “好的。”她有点兴奋的戳了戳他的胳膊，“快点，我都等不及想要躺到床上了。” 保安室四面墙壁都没有什么阻碍，他只需要整张的贴上去就好，大概的尺寸他当时也没有量，所以没有事先裁好，他就这样随帖随剪就好，门口需要注意一下，其他地方就一顺而过。 “我抓好，你拿着剪子沿着边角见过去就可以了。” 鹿郁在一旁踩了一个椅子，微微点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剪过去。 剪好的墙纸完美的贴合墙沿。 两人就这样配合着一个贴一个剪，不一会的时间就将四面墙都给贴好了，鹿郁抚摸着墙壁，喃喃说道：“这样感觉就对些了。” “屋子里这些都得扔掉吧。”鹿郁插着腰看着他的硬板床和破旧的桌椅，又看看陈家安。 陈家安单手打横将床拿出去，单人床的大小，重量本身也没有多少，可这样一路去到废品收购站就有点显眼了，他放在保安室门口旁边的空地上，尽量不妨碍到这里的住户。 将保安室里仅有的几样物件都搬了出去，堆积在外面，室内顿时变得空旷和大了起来，鹿郁满意的在里面转了一圈，指了指天花板。 “把那灯也给换掉吧。” “倒把这个给忘了。”陈家安又重新把木椅搬回来，取下灯泡，换上买来的，因为有点复杂，所以还是折腾了一会，光是把几根电线连接在一起就试了好几回，他都想要直接叫专业的人来干好了，最后终于灯亮了起来，多少还是有一点成就感的。 等他把灯泡换完，地毯便送了过来，一共三卷厚地毯，尺寸相对于整个保安室还是小了些，可总归还是把大部分的空间给覆盖住了。 “嗯，这样，将那条灰黑色的最厚的铺在最下面，然后把那条咖啡色的尼龙地毯铺到中间，最后把那条最好看的四种条纹颜色拼接的地毯铺在最上面，就这样。” 陈家安照办，就像铺床单一样轻飘飘的将三个地毯一次铺在上面，鹿郁迫不及待的脱掉鞋子走在上面，来回走动，接着坐下蹭来蹭去，最后整个人都躺在上面，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上孤零零悬挂的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也躺一会感受一下。 陈家安躺在她的左手边，确实很舒服，比他的硬板床要柔软多了，三层地毯重叠，就好像是被拖着一般的轻柔质感，连他不瞌睡都有点想要睡觉了。 “现在就差床了，床来了以后，我就要躺在上面睡觉，我好累啊，我要睡觉，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加油！” “你就没干什么吧，就喊累了。” “我和你没的比啊，我是虚弱体质，一天到晚的都没什么精神，老是想睡觉，这也不能怪我，身不由己啊。” “是吗，是老是吃零食的原因吗？都不吃饭，也很少吃肉吧。”陈家安挺认真的思考着。 “不知道，我看其他的奇迹者祝福者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从来都是很精神的，包括你，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是这样。”她有些沮丧的说道，却又不是真的又多难过，对身体状况这一点。“其实也没有觉得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所以那种瞌睡的感觉也很好，我是不怎么拒绝的。” “嗯，对了，你经常洗澡吗？” “干嘛突然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她戳了戳他，语气却很轻松。 “几天不洗的话不会脏吗？” “怎么不会脏！脏死了！我天天都有洗啊，早晚各洗一次，而且洗完还会泡一阵澡，像我们这些人，一天不洗澡就会变得很脏的，比普通人要厉害多了，因为新陈代谢是好几倍的嘛。”她突然停下来，转头看他，并且往另一边挪动，“别告诉我你一回澡都没有洗过。” “洗过，怎么会没洗，不过我是隔几天去洗浴中心。”陈家安呵呵笑着，面色如常的说。 “你还是洗的再频繁点吧，不过你身上没有味道哎，你连一点汗都没有出过吗？”鹿郁抽了抽鼻子说道。 陈家安抹了一把额头，看看，说道：“没有。” 鹿郁感叹了一声，“你体力还真是个无底洞啊，这样我就可以更放心的交给你干啦。” 陈家安笑了笑，没有答话，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的躺着，直到送床的人到了。 本来送货的人是可以直接帮忙把已经组装好的床搬进去的，可鹿郁不让，她说新地毯不想让这些人踩，陈家安便让他们走了，他单手直接将床给塞了进去，几乎是擦着门边而过，险险的差点就进不去了。 将床放在坐上角，还有连带买着的被褥枕头一块铺上，鹿郁拿过自己的被褥还有挂帘，说着我自己来自己来，然后踩着刚接上的木质台阶上去了。 陈家安看她在上面兴冲冲的忙活，自己则后退几步，来到门边，双层床占的空间比重很大，再把别的放进来多少回有些紧张，他正思量着要怎么调整一下，鹿郁已经凭着惊人的速度将床铺好，将帘子挂上了。 “帮我拿一下包里的笔记本，还有无线鼠标，电源线就不用了，刚充饱，电池也挺耐用。” 陈家安在角落里拿起她的包，打开，里面除了一台苹果笔记本以，就只有一套换洗的内衣，他看了一眼，迅速将电脑拿出来，将拉链重新拉上。 鹿郁接过电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将电脑放到床头边上，就要脱掉裙子，忽然意识到陈家安就在身边，忙拉上轻薄的帘子，只留下了一道剪。 “我要睡觉了，加油干啊。”她举起手摆了摆，懒洋洋的说道。 陈家安觉得帘子应该再买厚一点的。 …… 第二十八章 在想你的夜里，不是真的想你 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 这个期间买的大件陆续送到，陈家安把脚盆放到床底下，把脸盆放在一个专门买的架子上，衣柜其实那上二层的四个木质台阶是中空的，改成了储物柜，也可以放衣服她自己也说衣服的话回去换也可以，一个简约的纯白小圆桌放在中间，又把两个咖啡色的懒骨头沙发放在左右，将一把外白内红的球椅放在床脚的位置，把多功能插线板插在唯一的插座上，接着把在超市买的一个小冰箱通上电，把之前一块买的果汁和碳酸饮料放进去，又用新买的电动水壶烧了一壶开水。 他打开灯，将窗帘接上，把买来的仿真花搁在圆桌中央，将几个仿真盆栽分辨置于房屋边沿，将欧式复古木质日历放在窗台，又在旁边放了几个吊脚娃娃，将鹿郁最后要求买的零食放在懒骨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让自己陷进球椅里，用眼睛扫视，检查了一番，看再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之后确定可以缓一缓了，才躺在床上，新买的床其实和之前的硬板床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褥子更软一些，他倒是真的有一点睡意了，上铺的鹿郁却是真正的睡着了，他听着她舒缓呼吸声，那是熟睡的人踩会有的呼吸，睡的很安稳。 过了一会，大概是感到没有了之前的动静，变安静了，鹿郁自己从睡梦中醒过来。 “都收拾好了？几点了啊，我睡了多久。”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都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给我说，我明天再去整。” “嗯。”她蚊虫一样从喉咙眼里哼出来一小声，然后在商铺翻来过去的，抛弃被子起来，又盖上被子躺下，吸吸鼻子，似乎又在拨弄手机，最后才慢慢吞吞的从台阶上走下来，这回她没有穿睡裙，而是穿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条纹睡衣，上衣是一件中袖开领衬衫的样式，一条宽松的八分裤，露出半截白皙小腿在外面，看起来有点像是医院的病号服，但更简约更素淡和居家一些，料子看起来也更轻薄。 穿上这一身，女孩像是被包在一个壳子里一般，她双手插进上衣两边的小口袋里，光着脚就走了下来，她习惯性的捋了捋头发，像散步一样在屋子里踱了一遍，在窗台停了一会，拨弄了一下吊脚娃娃，又弯仔细看了看那个欧式日历。 最后坐卧在懒骨头上，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好，真好，这样才对嘛，有点窝的感觉。”她整个人都平摊下来，看这天花板，指了指说道：“就是天花板不好，灯也都可以，天花板吧，我的想法是来点涂鸦什么的？你觉得怎么样？” “行，我明天去买一些专门的颜料来，你还会不会画画，就算是涂鸦也得用点艺术手法吧，不能瞎涂啊。”陈家安从床上坐起来，和她一样望着天花板，一边想象。 “放心，交给我就是了！”她摆动两只胳膊，两只脚在地毯上一踏一踏，她看起来信心满满“保证充满艺术感和美感！” “出去吃饭吗？”陈家安坐在另一个懒骨头上问。 鹿郁摆弄着圆桌上的假花，毫不犹疑的说道：“不去，我吃零食，冰箱里有买的果汁吧。” “各种口味买了一款，你自己想喝了去拿就是了。”陈家安大拇指朝后指了指，“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不然我给你做好吃的。”她突然说道。 “你会做饭？” “哎，我不是有说过吗，我很会做饭的，厨艺一流的。你虽然不辛苦，却也忙了一天，连自己的工作都没有做，我不是应该犒劳犒劳你嘛。”鹿郁胳膊搭在桌子上，两手捧着脸看着他说道。 “那行啊。” “呵呵，可惜没有厨房，也没有工具食材，什么都没有，下次，下次吧。”鹿郁趴在桌子上，改变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这算不算耍赖啊你。”陈家安指着她说道。 “就是耍赖，我才刚睡醒来，还没有睡够，我要躺在床上看动漫吃零食然后睡觉，我其实不想做饭啊。”她闷声闷气的说道。 “那你干嘛还说。” “心里面有那么一点点想嘛，只是太久没做过了，害怕生疏了。”她起来，又回到上铺，“我继续睡，你去吧。” “行，那下次吧。”陈家安耸耸肩，起身来到冰箱前，打开零食袋子，“你要吃什么，我给拿到床上去。” “蜂蜜黄油薯片，寿司卷，手撕面包，棒棒糖，费列罗，橙汁。”她一口气不停地说了一堆。 “就这些？”他一一对应的拿出来。 “暂时就这些吧，剩下的到时候我自己去拿，先这些就够了。” 陈家安将这些零食一并给她抱上床，她盘腿在上铺，靠着墙，电脑已经被打开了，正在放着一部动漫，色调温馨。 “是什么？”他将零食放到她的床边问道。 “三月的狮子，这动漫里面说的将棋好像怪有意思，我们哪天一起玩玩。”鹿郁指指屏幕做了一个下棋的动作说道。 陈家安瞅了一眼，看起来和象棋有点相似，可还是有区别，这种类型的他都欢迎，于是应了一声，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回去放在她手里。 “给你保安室的钥匙，这门从里面锁不了，要不要明天把门换了。” “不用，你就直接带上门走就可以了，放心，别忘了我是谁啊，有谁要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会一清二楚，当然除了你以外，我虽然肯定没你力气大，但比起一般人来，哪怕是成年男人，我也一个打十个，松松撂倒，阿郁我可是练过的。” 看她说的这么不正经加漫不经心，陈家安也就不多想了，毕竟她在原来那个“家庭”里的经历自己并不知道，那组织的规模有多大，有多少成员，她处于什么位置，她又在那里做了什么，这些他都不清楚，虽然他不是很感兴趣，可这也并不代表鹿郁就是软弱可欺的，也许对同类来说她多少有一点，可对于普通人类嘛…… 陈家安走出门，将门轻轻带上，没有立刻离开小区，坐在小板凳上，这个小板凳是唯一留下的保安室原物，他看了看堆放在墙角空处的硬板床和其他物件，明天就要让废品收购的来处理掉，放着也是占地方，下午下班的时候，物业的李大妈很小心的提了一下，她显然已经从经理那儿听到了什么，没再把他当成普通保安对待，说话很客气，很拘谨。 是把他当成有钱人了吗？ 他现在确实有钱，但不是他的，而且钱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现在真正让他在意的，就是他自己的记忆以及鹿郁那个所谓的“家庭”，黑犬来到的那一晚，她的应对态度其实就很消极，黑犬铩羽而去以后，她也没有选择再次上路，继续逃避追踪，可她最后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待在这个城市，继续待在这个小区里。 当问她的理由是，她说虽然害怕，虽然不想再回去，可是也不想在继续这样颠簸流离了，如果要来，那就抓好了她也不反抗，如果不来，那她能多自在一天就自在一天，反正不会死，顶多不做是被训斥一顿。 就像黑犬说的那样，她真的就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般。 而她关于自己的话里，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虚呢？ 也许并不是没有事情，也并不是单单只是训斥一顿，他没问，她也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来了，他应该把自己摆在一个什么位置上，她这么矛盾，目的这么不明确，到时候事情真的来了，他又该摆出什么态度。 至少有一个前提，鹿郁这件事情，他是一定会去管的，因为他需要她，需要自由的她。 他有一个构想，一个大概的雏形，想法还需要细节上的完善，可在这个计划里，肯定少不了她，他需要她。 但至少他是觉得，在这里被动的当个靶子，不知道子弹何时会射过来，这种想法实在是糟糕。 他也不知道对方来的会是什么能力的，他本人进行归纳总结自己是物理性近战类的，力量很强，速度很快，自愈能力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为了近身作战量身定做的，拳打脚踢，可如果来人的能力是远距离攻坚的呢，就算对方杀不了自己，可自己也奈何不了敌人。 她在“家庭”里的地位似乎不低，更何况，鹿郁和原来的“家庭”似乎不是简单的成员关系，至少她对黑犬就是很不见外的称呼小黑，她和其他成员的关系如果也是这样，在对方坚持要带会鹿郁的情况下，杀掉是最简单的，可想来女孩不会让事情到那种惨烈的地步。 实际上如果当时鹿郁能在多用能力指点几句，他完全可以留住黑犬，将其杀掉，在只有黑犬知道她在这里的情况下，她就可以至少短期内是高正无忧的待在小区里，而不用像现在等待判刑一样的了。 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 他需要鹿郁，“家庭”也需要鹿郁，而鹿郁却是怎么都无所谓，而两边都不能无视她的看法，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这个问题需要她的回答和确定，她如果再不主动说的话，他就要主动问了，两人现在短时间内住在一起，给他良好的机会，可他不知道明天就会有人来到海阴。 他其实每天都在思考，可对方似乎比他要冷静，似乎知道鹿郁的想法，不紧不慢的，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了？还没有走啊。” 窗边突然传来清脆的话语，陈家安抬头，看到鹿郁拿着一包薯片靠在窗沿，慵懒的看着他。 “在想你。” …… 第二十九章 侧耳倾听 “在想你。”陈家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想你的事情。” “你……”鹿郁咳嗽了一声，脸有点红，她拍拍胸口，“你能不能以后一次把话说完，真是吓到我了。” “你怎么没睡？”陈家安换了一个话题。 “刚看完动漫，因为是新番，每周才更新一次，想要看漫画，又担心剧情一下子就看完了，到时候动漫看不下去了怎么办，所以有点着急，睡不着。” 陈家安大概的意思听懂了不禁有些纳闷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烦恼是否可以对等，觉得有区别又觉得没有区别，最后只是好笑。 “你还真是高枕无忧啊。”他摇摇头说道。 “难道还要天天忧心忡忡的，那多没意思。” “是没什么意思，可你……你不但心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她拿起一枚薯片，放进嘴里咀嚼，嘎嘣的脆响传出来，有点刺耳，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眸望向远处，将薯片袋子往他跟前凑了凑，问道：“你要来一些吗，尝尝看。” 陈家安拿了几个，甜而不腻，是个好零嘴。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呵呵，如果我说不担心你会不会有点生气，其实是真的不担心，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想再回去了，可如果什么办法都努力尝试了，最后还是无论如何都逃不了，而就算我被逮回去，也不用担心会死掉，那我还反抗什么，乖乖的被抓回去就好了呗。” 她将薯片袋子递给他，拍拍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一丝落寞。 “我逃出来也有三年了吧，可是不管我怎么躲避，最后过上一段时间都会被找到，然后我又想办法跑掉，他们也没有下狠手，但这样翻来覆去的玩汤姆杰瑞的游戏，我也累了，不管是谁抓到我，我都觉得是那个家伙在使坏，我始终都没有从他的手心里跑出来过，虽然他从来么有出现过，但我总是能感觉到他，他还真是个……” 最后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有气无力的望着外面，望着那些抽出嫩芽的树，还有夜幕下振翅飞过的鸟儿。 “那家伙很厉害？”陈家安问。 “就是我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多厉害，这才是最可怕的，我还能听见他心声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对他的能力有一个准确的评价，他从没有用过全力，其实我们都没有见过他用几次能力，其实见了也和没见差不多，我是不是说的很莫名其妙啊，我也理不清楚。” “看来很神秘呀。”陈家安感叹道，“确认一下，他不会亲自过来接你吧。” “他可一点都不神秘，你亲眼见了他就知道了，但真没法形容，我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所以你问我他会不会突然就出现，我还真说不准，他要真出现了，我也不会吃惊的。” “是吗，是这样啊。”感觉还真是遥远啊，与其说是深不可测，倒不如说是不按照常理出牌？至少听鹿郁的诉说，想要把她带回去完全是易如反掌，却故意放水，抓了放，放了抓，如此反复，好像在玩游戏一样，很好玩吗对他，还是想要让女孩最后死心，乖乖的自己回去。 这样可要比一开始毫不分说直接强拉回去的好。 还是最好不要出现的比较好，不然陈家安也无能为力。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真的就……死心了？”他如此问道。 “哦，死心了，玩够了，任性够了，再有人来接的时候，也该回家了。” “是吗，你逃的这几年都去了哪些地方？”他继续问。 “把大半个中国都走遍了。”她单手支颐说道。 “没想过去国外？” “以前去过很多次，没心出去跑，国外的话，尤其是欧洲那一块，比在国内还要容易被发现。” “你们这个‘家’可真大啊。” “那可不，比你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厉害。”她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有点孩子气的小小自得。 “你想你的那个‘家’吗？”他听了她说的这番话，多少转变了一下思考方式，有了些新的想法。 “也想，也不想，毕竟吧……毕竟吧……”毕竟什么，她也说不出口的样子，有点难为情，“啊，我现在困了，是真的有些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陈家安想要再问些什么，看她的样子，大概是不会说了，以后再找机会吧，今天她说的意见够多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那你睡吧，不需要我给你带什么吃的？”陈家安站起身，问假装打哈欠的鹿郁。 “不了，你去吃吧，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临时就好了”她向屋内退了几步说道。 “对了，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就不用等我，睡你的就好。”他说完以后突然觉得这是一句多余的话。 果然。 “回来晚？那就回来晚喽，我当然不会等你啦，我会一觉睡到天亮啊，你放心去吧。拜拜。” 女孩冲他眨眨眼睛，然后关上窗户，拉上厚厚的窗帘，关了灯，大概是一溜烟就缩回到床上被窝里了吧。 陈家安在门口站了一会，离开了。 他将女孩给他的薯片都吃掉了，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吃了一点零食，还真的隐约感到了饿意，他这次没有去对面的几家饭馆，而是去了稍远一点的烧烤店，要了十几串烤肉和两瓶啤酒，啤酒是海阴当地出产的，酒精度数很低，口味也有些淡，不过就着烤肉吃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下班的和放学的人群将整个烧烤店包围，他可以看到有要了几扎啤酒的那样一瓶一瓶的猛吹，大声笑闹着，也有情侣一人喝啤酒，一人喝果汁饮料，小声的耳鬓厮磨，放眼望去，像他这样一个人吃烧烤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反而很惬意，想到鹿郁说过不想一个人出去吃饭，看起来像个傻瓜，他不是很能理解，和这些人，他有一种淡淡的隔离感，有种泾渭分明的感觉，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有一种旁观者的感觉，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却不能控制。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老是去想些什么，老是琢磨什么，他填充自己？ 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干，结了账，出门转了一下，找到一家网咖，进去上了一会网，不过这次不像上一次，没有任何收获，消磨了几个小时以后他就下网离开了。 在大街上徘徊了一会，精神不知为何变得异常的亢奋，却又无事可做，最后决定回家。 没走出几步，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准确的说是听到了什么。 他停下来，凝神。 侧耳倾听。 …… 第三十章 怪物 陈家安听到了无处不在的风呼啸来去的声音。 而在那风里，他又听到了不似人类的声音，不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狗吠，不是猫叫，不是老鼠，不是蝇营狗苟，是非人的，非兽的叫声。 嚎叫。 这个声音他应该是听到过的，在那天晚上，充满了死气，充满了血腥，而这次不同，更多了一些…… 一些鲜活的质感。 不再是朦胧的，仿佛被什么遮蔽的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城市，就在海阴。 那微弱的却清晰的叫声有一个方向，他寻着那个方向而去，如风一般奔跑起来，然后超越了风。 残影呼啸而过。 虽然是同样的夜晚，可今晚夜空中的星星遍布每一个角落，像孩童的眼睛一般闪耀着，月亮在这里看去也是大如脸盘，光辉内敛，却将陈家安周遭的一切照的透彻。 不像是夜晚的感觉，仿佛是另一个白昼。 虽然街上的人很少，他还是冲刺一段后切入一个小巷，攀附上一侧大楼墙壁，他的十指扣进墙壁，浅浅地，只是给自己一个着力点，听到双脚脚尖同样是陷进去半寸，他如蜘蛛般向上爬去，石灰与漆粉在他的身后飘飘洒洒。 他几分钟内迅速爬上五十层的公寓楼楼顶，他站在楼顶之上，拍拍手，举目四望。 站在四五十米的地方，风大了起来，向下看去，街道和人也变得渺小了，可整个城市却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随着自己的感觉去搜寻，在月光和星光下，看到了那个声音的源头。 远处，极远处，同样是在一处更高耸的大厦顶端，一团模糊的黑影正在缓慢的向前移动，陈家安却看得清楚，那不是人类，也不是野兽。 而是个怪物。 一个估计有三米多高的巨型怪物，直立行走。 他看不太清具体的样貌，仿佛有一团雾气遮挡住了一般的。 有什么出现在这里了…… 陈家安想到那一晚在黑暗中看到的景象和红发女子，不安油然而起。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朝那个怪物而去。 楼层与楼层之间的距离或长或短，他眨眼来到公寓楼的边缘，脚下不停，反而冲的更迅猛了些，他一跃而起，中间是令人目眩的虚空，他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欣长的抛物线，直接跨过数米的距离，来到另一个建筑物的顶层天台，在水泥地面之上摩擦出两道黑色的痕迹，太阳能，玻璃碎片，垃圾袋以及雨水反复冲刷后留下的碎土块，在这些之间穿行而过，在楼顶沿台一跃而过，跨过，在继续奔跑。 说是奔跑，却是近乎于跃动，为力家快速度，他没跑出两部，当速度达到极限，他骤然双腿并拢猛然下踏地面，划过高而长的弧线跃过近乎十几米的距离，被踏过的地面不堪重负的寸寸碎裂，有几次，直接蹦过了大楼与大楼之间的空隙。 陈家安在快速的接近目标，他紧盯着前方，而那头看似模糊的怪物也越来越清晰，那个巨大的身影依然以缓慢的行走姿态移动着。 怪物停留的大厦是周遭建筑物里最高的，目测两百米左右，他跨过最后的大楼，整个人像是炮弹砸向大厦上中段的玻璃幕墙上。 看似很重的力道，实际落在上却只是发出彭地一声闷响，这次他没有像在水泥墙上那般用蛮力弄出着力点，他四肢，尤其是双掌，平贴在厚实光滑的玻璃幕墙之上，利用瞬间的惯性停顿，犹如袍子般向上攀登。 瞬间的绝强爆发力让他在玻璃幕墙上奔跑，犹如陆地之上一般。 陈家安感到自己充沛的无以复加的力量从身体的每个角落里喷涌而出，一种异样的快感随之而起，风，无处不在的风呼啸来去，他的血液在奔腾，他的肌肉在燃烧，他的思维季度亢奋，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做的更好，他几乎停不下来了，他都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直到他攀上大厦的天台，他蓦然冷静下来，他彻彻底底的看清楚了怪物的模样。 它就站在他的面前，三米多高的巨躯压迫而来，那巨大的影子已经先一步将他笼罩。 那不像是一个活物，他看到了死灰的毛发，看到了脓包，溢出的脓血，他看到墨绿色铁灰色的斑驳的皮肤，它有人的外形，可它的头就是一顿大大小小的疙瘩组成的，他完全看不到五官，它的一只手臂小的和人类一般，一只却又粗壮无比，它的双腿犹如连个柱子来回的在地面上踱着，那一片水泥地面已经被它碾碎了。 它就像是一团被各种尸块拼凑在一起的扭曲的抽象画一般。 这个不像是人也不像是兽的怪物，仿佛不应该存在于人间，这个世界。 怪物似乎感觉到了他，畸形的头颅对向他的方向。 陈家安浑身寒毛炸起，他又闻到了那股味道，灰败的嗜血的味道，死寂的枯冷。 他听不到怪物的声音，听不到怪物的呼吸，却可以感觉到它畸形的身躯之内若有若无的律动。 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嚎叫，怪物没有嘴，嚎叫声却从怪物体内传来，然后怪物动了，不再试原地的缓慢踱步。 怪物冲向他。 或者说他以为怪物冲向他的时候，其实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巨大的阴影投射而下。 这个时候，爆裂的声响才在他们的后方响起，刺啦一声，尖利刺耳，像是撕碎了什么，像是点燃了什么。 接着陈家安的眼前一阵扭曲，怪物的拳头轰然砸在他的身上。 它的那只粗壮的手臂握成的拳头几乎等同于他整个人的大小，完全将他的身形遮蔽。 拳面覆盖陈家安的全身。 一切来得的太快，他攀上顶层，看到怪物，接着怪物跨过两者之间几米的距离来到他的面前，紧接着便是巨大的拳头，一切只是一眨眼，所有的这些动作都完成了。 他只是来得及抬起双手，掌心对外，接着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撼，身体如出膛的导弹般笔直的被打飞出去。 大厦两百余米的高度，周围尽是一片空旷，他在空中撞出几百米，接着力道用尽的向下坠落。 一直坠落。 …… 第三十一章 碰，撞 陈家安重重的摔在了混泥土地面上，他听到地面碎裂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一口气来，他爬起来，不是疼痛，更多的浑身的麻痒，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每个毛孔里都渗出密集的血珠。 伤在被打中的那一刻就出现了，在下落的过程中就已经开始自愈了，所以是现在这副模样。 他似乎没有摔倒地面上，而是摔在了另一个大楼的楼顶，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弯腰屈膝躬身，一个起跳直接落回到那幢唯一使用玻璃幕墙的大厦，迅疾的攀回到屋顶天台。 不知名的怪物就定定的等在那里，虽然没有眼睛，却立刻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那条粗壮的手臂还保持这挥击的动作，顺势便如锤子般锤下去。 陈家安以更快的速度合身撞入怪物的身躯，天台边缘炸起一地碎片，怪物则被扑入怀中的陈家安倒撞向另一头，怪物的两条双腿在地上划出两条破败的碎石地。 陈家安没有乘势追击，在感到怪物要稳住的一霎，陡然借力倒退，与怪物拉开距离。 他平稳的呼吸着，怪物满是疙瘩的脑袋左摇右晃，感受着什么，它微微弯腰，那条粗壮的手臂握拳抵在地面上，两人对峙。 陈家安回忆刚才触到怪物的身躯时的感觉，冷硬的仿佛钢铁一般，却又意外的充满了韧性，味道，他没有问到任何的味道，没有臭味，没有血腥，仿佛他之前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一种错觉，而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则如同一个机器，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机器。 想想看他为什么要追寻而来，他想要找到一个答案，才刚刚出现了被控在梦见过的世界，又出现了一个怪物，他联想宏发女子说过的话，不安和不详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他想要找到一个答案，陈家安再次重复了一遍。 可是从这个怪物身上，他什么都不会得到，他只知道这个怪物不应该是人间所有的东西，就这么突然的在这个夜晚被他发现，是的，前一天的晚上他就已经听到了类似的声音和气息，就在他从那个可怕的梦境挣脱出来以后没有多久。 那么它从哪里来？它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是谁让它来的？它与他的梦中所见有什么关系吗？这是他想到诸多问题中的一部分。 可看着眼前这个畸形的生物，他能问出什么呢？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五官，连肢体都是扭曲的，这样的未知生物…… 他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至少他所追寻的声音源头就是它，再没有什么了。 那该拿它怎么办？陈家安后退了几步，身体状态完全恢复了，正当他想着，怪物已经两条巨肢蹬动地面，率先撞了过来。 陈家安跨出一步，却没有离开地面，而是保持跨步的姿势站定，右手手掌伸平，掌心对着撞来的怪物，他吐了一口气，蓄势待发，接着在怪物近身的瞬间，一掌拍出去。 手掌覆在怪物的脑袋上，显得格外渺小而脆弱，有那么一刻的凝滞，三米多高的怪物被整个拍的倒飞出去。 陈家安一跃而起，高过怪物，一脚踏在它的巨躯上，一大一小摔回到地面上，陈家安的双拳如雨点，密集的落下，如雨打芭蕉，噼里啪啦。 拳头落下去，劲头力量完全体现在怪物身下的地面，以它为中心蛛网的密集裂痕迅速朝周围扩散，微微的震颤遍及整个天台。 怪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陈家安击打的是一团死物一般。 骤然猛地一股巨力袭来，陈家安感到了些微的不稳，想要先一步撤开，在跃起的同时怪物闪电般伸出那条细瘦如人类的胳臂，那残缺的细长的三根手指捏住他的小腿，同时，怪物举起另一只手轰砸向他。 与此同时，感到无法挣脱的陈家安同样举起拳头，迎了上去。 一大一小两只拳头对撞在一起。 “嘭——” 气浪翻涌，夜风被搅乱成无数团。 两只拳头同时荡开，不分上下。 同时陈家安伸出一根手指，尖针般刺向怪物的手腕，那只手在他的攻击下弯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却始终没有松开，三根细长枯瘦的手指陷进他的皮肉里，怪物没有任何反应的再次举起巨大的拳头，砸向了他。 这次陈家安没有管它的拳头，浑身紧绷，被抓住的左腿微微弯曲，接着像踢球般一脚朝空中踹出去，尖锐的破空风声响起，怪物失去平衡，在巨大的力量之下被直接带着飞上半空，那只细瘦依然拽着陈家安，两者之间像是连接着一条锁链。 陈家安被自己的力量与惯性和怪物一起带上半空，他在那条手臂的牵引下撞向怪物，在短短的一眨眼之间，他一拳接一拳的打在怪物的脑袋上，两人同时重新落回到屋顶天台，激起淅淅沥沥一地尘土和碎片。 陈家安在落地的瞬间察觉到怪物的松懈，强行挣脱而出。 他双脚落地后长舒一口气，在力量上他和怪物不相上下，而他又有自愈能力，怪物则非常的耐打，没有痛觉，身躯仿佛橡皮一般。 结论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需要一把武器，需要一把利器，古代的冷兵器，大刀，剑，枪，弓箭，斧头，只要是锋利的东西，能帮他砍开一条伤口就好。 能宰掉这头怪物就好。 正当他以为又要打起来的时候，那头走向他的怪物忽然停了下来，像是呆住了一般，接着没有五官的脑袋高高地仰起来，无声的从体内深处发出了又一声的嚎叫。 这次是如此的清晰，他以为这整个城市大概都听到了，还是只有他听到？ 怪物不再看他，似乎对他失去兴趣，它庞大的身躯转向另一个反向，然后走去，一开始是走，很快变成了小跑，接着那条粗壮的手臂着地，野蛮的跑了起来，来到天台边沿，高高跃起，跨过十几米的距离，再重重落下，落在另一个楼顶上。 犹疑的陈家安本能的跟上，要去看看怪物究竟是被什么给吸引了，也许那里有答案。 当他也同样从大厦顶端跃起的时候，在半空中的最高点时，毫无征兆的，他突然眼前一黑。 熟悉的黑暗，无边的黑暗。 他再次来到了无垠的漆黑中…… …… 第三十二章 在黑暗中得到了什么 陈家安知道，自己又来到了这里。 既非梦境，也非现实的世界。 他站在一片漆黑中，举目四望，可这回的黑暗世界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的沉凝死寂在他到来的之后，开始产生了某种变化。 黑暗依然黑暗，却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类似于现实世界里夜晚的昏暗，肉眼可以逐渐适应的黑暗，可以开始模糊的看到些什么，现在就是如此，似乎也有一点点的风在空旷之中吹拂，有呜呜咽咽的声音悄然起落，让这个世界增加了很多的实在的感觉。 这次陈家安没有到处跑动，而是伫立原地，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的发生变化，一点点的，仿佛一个正在不断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的世界。 一道幽蓝的电光划过陈家安的头顶上方，接着是轰隆隆的雷鸣迟一步到来，响彻这方死寂的世界，原本不分天地的世界也在这一刻有了区别，天空在雷电划过之后涌出雾气，稀薄却无处不在，极淡的雾气弥漫陈家安头顶上方的极遥远又似乎极接近的“天空”，好像汇聚凝实的云。 随之而后的的时间里，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在天际劈过，在他的头顶上方，在他目力都难以企及的遥远处闪过，在天空的每一个地方肆无忌禅的出现，阵阵雷电的轰鸣充斥这个世界。 陈家安像是身处梦境一般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对自己身体的感觉也是很微弱的，很飘忽的，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的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他让自己像个旁观者一样。 这是熟悉的震颤感传来，是大地在震动，是空间在震动，还有天空…… 他仰头望着浓重如泼墨的云，像是抽象画家恣意的天空中涂抹，这时像是杯中的水一样在晃动，既可笑又可怖，这方天地生动了起来，可也不稳定起来，他像是被封闭在一个铁罐子里，被外面的人摇来晃去，此时的震动就是更多的晃动感还有熟悉的眩晕感。 雷鸣闪电停止了一阵，在他以为结束的时候，又有一道之前所有加起来都不如的盛大的闪电自天际横贯而下，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之上，那气势，仿佛将天与地之间撕裂出一道口子。 这次迟来的雷鸣犹如另一次雷电，在听觉上将他彻底摇撼，他胡说呢和你每个细胞都在发出酥麻的尖叫。 等那道巨大的雷电渐渐散去，他看到了天地之间确实产生了一道裂痕，仿佛将这个世界都劈成了两半一般。 他距离那道裂痕很远，却看的很清楚，他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念头，等待着。 有什么从那裂痕里出来了，一个影子，一个野兽的影子，他无法判断具体的形态，不过他很熟悉，他刚刚才见过这个影子的真身，是那个怪物的影子。 至此，他终于可以确定猜测，那头凭空出现的怪物确实和这个莫名的世界又关系。 事情还没有结束，第一个怪物的影子出现以后，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同样的轮廓，同样的非人的气息，他浑身冰冷，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影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的从那道裂缝中出现，它们没有做停留，它们在这里四处游荡，有几个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的擦肩而过。 整道从天上到底下的裂缝，每一个空隙都被用处的怪物影子填满了，犹如蜂拥而出的蝗虫，铺天盖地的前仆后继。 还有它们的嚎叫，又好像是欢呼，仿佛再长久的岁月里终于冲破了牢笼，来到这里，要开始一场血的盛宴。 魑魅魍魉，群魔乱舞。 天际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落在他的身上，是血的颜色，还有血的味道，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眼前渐渐的一点一点的被血水淹没。 那些游荡肆虐的影子沾上血水，都扬起头颅，血水遍布他们的全身，将它们染成血红色的怪物，仿佛拥有了实体一般的怪物…… 血水落在那些影子身上仿佛完美的饕餮，可落在他的身上却是灼烧的，仿佛燃烧的一粒粒火星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他感到深刻的真切的疼痛，无处不在，密密麻麻，从皮肤之上渗透入血肉里，乃至灵魂里，他张大嘴巴，无声的喊叫。 他觉得自己在燃烧，可这个时候他想要动弹却发现已经动不了了，他被定在原地，接受凌迟一样的雨水冲刷，在极致的痛苦中，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异常混乱的情况下，他的眼前闪过了一个从来没有看过的画面，随着那副画面的出现，是更加强烈和真实的痛苦，他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将一切的感受都压抑在身体里。 他错觉的认为自己的身躯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这一次他没有看到红发女子，他没有感觉到他，没有人来拯救他，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自己。 他看不到那些恣意的血影，他甚至连对自己的感觉都缺失了，他似乎昏了过去，又似乎坠入了梦境，他在混沌中迷蒙。 当陈家安再次犹如如梦初醒般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大厦与大楼的中间，知道自己回来，而他还依然停留在追着那怪物跃起的瞬间，正当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剧烈的疼痛陡然遍及全身上下，那熟悉的疼痛刚刚才发生过，他浑身一僵，眼前一黑，直接坠落下去。 他在空中告诉划过，头发根根倒竖，他双眼紧闭，还沉浸在痛苦之中。 他直接从上百米的高空中摔落在地。 没有发出声音，只要碎裂凹陷的地面，而直到尘土与灰烬彻底熄灭，陈家安才抽搐的从坑洞里狼狈爬出来，几乎碎成粉末的骨头在不断的进行重塑，他走出几步变瘫倒在地，因为双腿的骨骼还没有彻底恢复，依然很脆弱。 他就这么躺在地上发了一会呆，什么也没有去想，也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察觉，直到他确定双腿恢复，才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因为疼痛模糊了意识，也模糊了思维，他凭着本能往小区走去。 他摇摇晃晃的，双眼似睁非睁的犹如一个梦游者。 他似乎回到了小区，似乎打开了保安室的门，门没有锁，里面灯是关的，上铺的鹿郁被掩埋在帘子里看不清楚，可他似乎可以听到她的微微的鼾声，他摸索的倒在下铺的床上，他感到自己浑身都是湿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只是一碰枕头，就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 第三十三章 楼上楼下，上铺下铺 陈家安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还有从未体验过的虚软感，他的手掌按在额头，来回揉着，手肘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他一惊，看过去，一个披着长发的脑袋，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清香。 是鹿郁。 正趴在他的床头边，睡的正香，手背枕着脸侧，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身子微微倾斜着，两只露在外面的脚丫蜷缩着，也难怪会不舒服。 她的脸庞就在他的耳畔，她的一只手还盖在他的胳膊上，她的鼾声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还有呼吸的声音，温暖的气息，带着唇齿间的清香，她亮晶晶的口水留在自己的手背上，她无意识的舔舔嘴唇，嘟囔着嘴巴，似乎在睡梦里也吃着零食。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家安带着疑问望向四周，看到了昨天新买的脸盆和一条粉色毛巾正搁在床边上，还有淡淡的热气从脸盆里冒出来。 他这才感到枕头旁边掉落着另一条毛巾，毛巾里的水渗透了被褥，让他有些不舒服，他看到窗帘缝隙间透出来的熹微的晨光，又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六点多的时候，凌晨，他忘记自己是几点回来的了，甚至连自己回来的记忆都没有了，推测大概睡了又几个小时吧。 他叹了口气，还想再睡一会，可脑子却立刻被昨晚上的经历给占据了，他将那些统统都压回去，不愿在故伎重演的去想些没有答案或者现在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在那个未知的黑暗中，他并没有见到前两次的红发女子，其他的怪物雷电裂缝影子，统统都先放到一边去，或许那些预示着某种征兆，而且可能都与他有关系，但现在他也只是想要好好的让脑袋放空一下。 有一方面的原因是他不想再想起那份痛苦了，连精神都恍惚掉的莫名而来的痛苦了。 他现在都有一些隐隐的痛楚，他当时几乎以为身体要被撕裂掉了，还有那种燃烧的灼痛，还清晰的烙印在他的身上。 陈家安轻轻碰了碰女孩，想要让她到床上去睡，女孩扭动了一下，没有起来的意思，他凑过去，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她猛地惊醒，从床上跳起来，脑袋呯地一声撞在上铺的窗沿上，她啊地一声揉着脑袋恼火而茫然的四望，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她打着哈欠很没有精神的说道，“我可是照顾了你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还要谢谢你的照顾。”他微微笑着说道：“我应该是半夜回来的吧，我记得自己应该没有吵到你，你当时应该睡的挺好。” “是睡的挺好，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我还是被你吵醒了啊。”她叹口气，拨弄着头发懒洋洋的说道。 “怎么回事了我。”陈家安确实是有点都不记得了。 “我听到你哼哼了，虽然声音是不大，但一直都哼哼，还哼的阴阳顿挫的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睡得再怎么熟也被你给吵醒了。” “我哼哼了？” “不是哼哼，还扭来扭去的，我下来看的时候，看到你那痛苦的样子都被吓了一大跳，我以为你受伤了还是怎么的，虽然你脸色看起来还好，但我摸你脸的时候，烫的要命，我还以为你发烧发糊涂了呢，毕竟奇迹者虽然不会那么容易感冒，但只要一感冒，就是很厉害的，但我又不能把你往普通的医院送，就只能先看看情况，我大半夜黑漆马虎的去楼上接了水给你用毛巾降温，来回好几趟，不过总算是渐渐的恢复正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陈家安就听着鹿郁说了一大堆，只点头，随后回答道：“好了，就是稍微有点没有精神，其他的都好了，辛苦你了。” “可不是吗，真是辛苦了啊。”她打着哈欠，活动着脖颈，“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在你的床边睡着了，我都困的没心爬回到自己的床上了，脖子现在都有点酸疼了。” “要不然我帮你揉揉。”他坐起来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再睡一会吧，也上去睡觉了，白天的时候就不要叫我了，我要睡到自然醒，六楼的装修，你到时候有空去看一看就好了。” “行，你去睡吧。”他随后又问了一句，很随意的，“我当时还有什么状况吗？我有说什么……胡话吗？” 鹿郁低下头，又探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歪歪头，欲言又止，最最后说道：“呃，没有。” 然后就自顾自的爬去了上铺。 陈家安见他似乎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可他没有再问。 他也没有想要把昨晚的乃至于前晚的经历说给她，虽然觉得应该能得到一点什么，她毕竟要比他知道的多，可最后还是作罢了，有些无从解释的感觉，说了一个两个，又要说明更多。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困乏和模糊的精神不振也已经恢复了，他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状态，看看时间快八点了，起床，上铺的鹿郁似乎又再次进入了梦乡，他轻轻的出去，把门带上，在外面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下，呼吸着早晨微凉又清新的空气，去鹿郁家六楼，装修的的人还没有来，他洗了一把脸，又一口气喝了她的一瓶冷藏果汁，然后离开和老大爷打了一会太极。 最终坐在早餐摊子上，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两碗豆腐脑，天台才感觉到时真真正正的恢复了，那经历和感觉依然深刻，却已经不足挂怀了。 这个城市依然平和正常，与非常识的怪物完全扯不上关系，今天，他刚刚翻了翻本地新闻，没有什么异常，还是那些老东西，那是不是可以证明那个怪物只有他看见，还是只有他能触及到，还是说那个怪物本来就是黑暗世界的，又回去了？ 总之，那个怪物对人类和这座城市似乎不感兴趣吧，不然今天早上如果还在的话，怎么也会被路上发现了。 最后他又喝了一碗豆腐脑。 …… 第三十四章 平静的一天以及结束 陈家安去物业处，跟李大妈打了一声招呼后，将小区打扫了一下，其实有一直在清洁，所以很干净，之后他又转了几圈，坐在小板凳上玩了一会手机，这样悠闲的感觉很舒服，他不太愿意去想昨晚的事情，其实他现在应该去看看昨晚大厦上面和地面留下的痕迹是否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注意。 然后更重要的还有，是否要循着那片痕迹在周围搜寻一圈，看有没有怪物的身影，或者蛛丝马迹，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这是最保守的办法，他需要做的事情。 可他就是不想啊，他就想像现在这样发着呆，周围都是可以理解的事物，这样的感觉。 他多少得承认是不想再折腾了，不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进入到那个黑暗世界里去。 去六楼看了看女孩家的装修，动作还停快，问了对方，估计再过上两天就差不多了，因为没有他们想象的破坏那么严重。 因为不想打扰睡在保安室的鹿郁，陈家安也没有进去，想了想，去不远的一家商业广场顶楼，有电影院又有玩电玩的地方，他先买了五十个币，玩了一把射击游戏，抢枪爆头，一次通关，基本没有什么意思，接着又玩了海盗船恐怖屋什么的，其实也就是射击类的，但更加的身临其境一些，也都是毫无例外的一次通关了，他全程面无表情。 最后基本上大部分的游戏币都消耗在了赛车游戏上面，这个他倒是有输有赢，因为从没有驾驶过，所以有些生疏，不过到了后面，基本上就完胜。 因为是星期三，又是还不到中午的时候，所以零零散散的就没有几个人，他倒也自在，将所有电玩都玩了一遍，中间又买了一百个币，最后玩的只剩下几个以后，就全用在了抓娃娃机上，除了第一次失误以外，后面三次全都抓住了，成功了。 他拿着三个娃娃看了看，一个兔子，一个蓝精灵，一个土狗，都是巴掌大小，他将两个塞进裤兜里，一个拿在手里，电影院这个时候也开场了，他随便挑了一部马上就要开始的电影，买了票，又买了一个大桶的爆米花，坐在等候室的大厅里，一边等一边吃。 爆米花没有什么味道，香味也不重，还有很多硬疙瘩，可他都嚼碎咽进肚子里，只是觉得味道还不懒，很有嚼头，比爆米花好。 影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坐在后几排正中间的位置，先是播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广告，然后电影才开始，是一部动画片，里面的动物都会说话，被拟人化了，不过动画片里的动物会说哈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他从来都没有看过，就算他看过吧，也没有记忆，不过倒是一点都不陌生，挺亲切的，也许自己以前看过很多？ 里面也有一只兔子，说话像个有点癫的大叔，虽然一开始仇视人类吧，喊打喊杀的，可最后还是被一个小女孩给萌化了，他觉得这个结局挺合理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合理，陈家安是觉得吧，坏就要坏到底，这样子当反派大boss实在是很不专业。 不过动画片啊，受众群有一部分是小孩子，所以要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单纯的，这点很必要，先骗着，先哄着，直到哄骗不下去为止，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哪怕变成所谓的大人了，这类片子也依然可以看，因为你至少知道自己可以在这类动画片里看到绝对单纯美好的东西，然后就此安慰一下自己，抚慰一下心灵，感动一下自己，再投入滚滚红尘之中，这便是娱乐的意义所在。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打扫人员已经迫不及待在门口守着了，他看字幕出来，虽然还有小窗口画面，他却还是出去了，电影幕布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暗下来。 已经是中午了，利用休息时间朋友或者情侣出来看一场电影的也不在少数，他则坐着电梯去了地下一层的超市，买了一些鹿郁喜欢吃的零食，还有速食品，又挑了一些看起来很新奇的进口食品，提了一大包，虽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重量。 回到小区，打开保安室的门，里面静悄悄的，上铺的帘子拉着，鹿郁依然在睡觉，一条小腿挂在床边，微微的晃着，陈家安买的双层床是带有护栏的，所以不用担心她会掉下去，床的宽度也可以让人更放心。 他将零食放在圆桌上，躺在床上，在这个城市耗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也变得越来越危险了，怪异的事情和纷争层出不群，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可是鹿郁让他有些犹豫，他是想着要带着她一起离开的，把消极的她放在这里，或早或晚，就会被带走的。 这应该不是女孩想要的，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他自己对于这座城市也有了点感情，毕竟是他失忆以后待着的第一个地方，还有一份不是工作的工作，这个破旧的小区，总是会有吵闹的物业处，以及他这个保安室，真正意义上的他的家，或者说是窝。 要离开，也就意味着颠簸和未知，他还是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他失忆后醒来的地方，多少应该是线索存在的，可是预感告诉他应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种种迹象表明，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甚至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床上翻了一身，窗帘遮挡住了光线，小小的室内昏暗而温暖，一切都是熟悉和触手可及的，这样躺了一会，他起身出去，在小区里转，执行自己保安的职责。 有必要等女孩醒来以后和她说一说，也说说昨晚遇到的事情，只说怪物，不说其他，至少要让她有离开这里的想法。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是在板凳上坐一会，然后在小区院子里转一转，到了晚上，去门口随便吃了一点，回到保安室，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看到上铺的鹿郁一整天都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下床，也没有吃东西，就这是在睡，要不是时不时的听到她的鼾声，他都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他随便洗漱了一下，也按时睡下了，这是几天里头一次没有熬夜，按理说这一晚他应该到处转着找那个怪物，可他想了想还是睡了。 这一晚睡的很好，什么梦都没有做，好梦坏梦噩梦，都没有，他爬起来，刚好八点，他睡觉很轻，晚上也没有感觉上铺有什么动静，那也就是说，鹿郁从昨天早上开始睡到了现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二十四个小时，他都不得不佩服了。 看她完全可以再睡的样子，陈家安拍了拍她，见她甩甩手翻了个身，继续睡，于是像昨天一样，踩着台阶凑到她耳边，吹了几口气，她脑袋一撇，手伸起来一拍，可陈家安已经下去了。 “你干嘛！你干嘛！你知不知道把人从睡梦中吵醒是什么感觉啊，起床气啊！”她坐起来，揉着头发，皱着脸对着他喊道。 “你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吗？一天一夜，二十四个小时了，这样还有起床气？”陈家安看着手机笑着说。 “又怎样！又怎样！才二十四个小时！？我最长可以睡三天三夜，一天一夜算什么，你别闹了我要继续睡。” “三天三夜啊，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吧。” “对我自己来说很骄傲，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鹿郁用薄花被子蒙住脑袋，又重新躺下。 “那对你自己来说，你不饿吗？我可给你买了好多新的零食啊。” 她不理，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陈家安耸耸肩，自己洗漱了一下，准备去吃早餐，最后走的时候问道：“我去吃早饭了，要不要给你带一点，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吃，也顺便活动一下，早上人也不多，也就只有摆摊的一个老大爷，不会太吵到你。” 鹿郁吸了吸鼻子，被子里的她稍稍弯了下腰，陈家安清楚的听到了咕噜噜的叫声。 “走吧，也别吃零食了，吃点热乎的东西。” 鹿郁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她从帘子后面露出脑袋来，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有包子吗，白菜粉条猪肉的，我喜欢吃。” “有，而且很好吃。” “那你等一下我。” 说着她就开始脱衣服了，上衣脱到一半，陈家安都可以通过影子看到她苗条的腰肢了，她才反应过来。 “我要换衣服啊，你是不是装糊涂啊，没想到你这么……” 陈家安已经在她说的时候出去了。 他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他其实是想出去了，只是出去的有点晚了，这也没什么好误会的吧。 等了一阵，女孩穿着一身简约的天蓝色运动服带着帽子出来了，刚才看她眼睛睡的有点肿，现在她低着头，眯着眼睛左顾右盼了一下，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走吧。” 这次她没有带上耳机。 早上的人确实不多，按照鹿郁的说法，大多数人刚醒来的时候，思维都不是很清晰，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所以她也不会太抵触。 进了包子店，他们是第二波人，还有角落的一桌是两个小学生，电视机上正播放着当地的早间新闻。 要了五个白菜粉条猪肉的，三个洋葱的，三个胡萝卜的，又要了两碗豆腐脑，问鹿郁她是否够了，女孩缩成一团眨着眼睛点点头。 这时他将注意力转到了新闻，上面说昨晚半夜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杀人事件，被害者于清晨七点钟左右被发现在一条街道中央，尸体生前似乎被巨大的力量打击，整个人成了一团不成人形的血肉碎块，身份还有待确认，警方已经封锁了区域，将予以重视，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凶手吗？ 虽然新闻上面的尸体画面打了马赛克，但他还是可以看出尸体的凄惨程度，这绝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如果有谁能有恃无恐的在大街上行凶，之后将显眼的尸体抛下不管。 结合前晚他所遇到的，所亲身体会的。 只能是那头怪物所为。 他看了鹿郁一眼，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 第三十五章 是非之地 一共十一个包子，分成两个蒸笼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冒着，遮住了陈家安的视线，新闻上关于这起杀人事件的报道还在继续。 接连采访了附近的几个当时人，现场画面有一大部分被打上了大小不一的马赛克，想来应该是尸体溅出来的血肉和内脏，这些不可能放进去，不过手持摄像机有些摇晃，或者准确的说是颤抖吧。 虽然偌大的海阴，杀人这样的重要刑事案件一年到头里也是不多的，何况情节如此严重的，更是绝无仅有的，至少造成的冲击力相比之下应该是没有的。 现场记者脸色煞白，可还是强自镇定的进行例行公事。 一旁的鹿郁从新闻播出开始就看的很专注，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陈家安拿起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想在这里也不方便说什么，这时鹿郁低下头，不再看新闻，而是掏出手机，查看起什么来。 想必网络上的小道消息应该会多一些，官方新闻多少还是进行了一些信息输出上的筛选，至少网上路人拍摄到的画面应该是不会打马赛克的。 店家拿来了两碗豆腐脑，陈家安自己去消毒柜里拿了两个小碟子，一人一个，他自己倒上醋，慢悠悠吃了起来，发现其他人似乎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视上，而鹿郁则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回去再看，先吃，要不然就凉了。”他神色如常的说道。 鹿郁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收起手机，拿起瓷勺，喝了一口豆腐脑，接着眼前一亮，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 “怎么样？” “嗯，比想象中的好吃。”她用手拿起一个包子，吸溜吸溜的的吹着，咬了一小口，然后点头。 “包子不要一点醋或者辣子？”陈家安拿起一旁的醋壶晃了晃。 “不要，我就喜欢这样原味吃。” 店家在一旁看着新闻感慨这世道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呢。 陈家安回头安慰说放心很快凶手就会被抓住的。 店家连连点头，就得就是这么回事，不过也很好奇究竟是谁能早到这种效果，他说应该不会是跑出来的野兽吧。 陈家安说应该挺有可能，这点不能排除，人力应该做不到这一步，也许是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大猩猩，很大。 店家笑着摇摇头，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一旁的鹿郁埋头专心致志的吃着包子喝着豆腐脑。 店家说之前没见过这小丫头啊。 陈家安说哦，是我认识的一个妹妹。 店家瞅了一下，有点暧昧的笑笑。 埋头的鹿郁似乎听到了什么，瞪了陈家安一眼，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做梦！ 陈家安有点好奇她究竟听到了店家什么想法。 所有事物都吃的干干净净的，这次鹿郁坐在位置上等着他付完了钱才一起出去。 回到小区，鹿郁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打开保安室，躺在双层床边的球椅上，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中，蹬掉鞋子，整个人都缩了进去，陈家安则坐在另一头的懒骨头上。 “那个杀人事件是怎么回事？”鹿郁冷静的问道，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 “这个嘛，你觉得呢？”陈家安伸出食指敲了敲地面。 “是你吗，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昨晚我一直都在不是吗，而且你也不要排除海阴有奇特超越者的可能性。”陈家安有点诧异于她一开始竟然会想到他。 “奇迹者其实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在全中国平均摊开来计算，也是很少的，都没法均摊到每一块地区，虽然我说不排除，但像这样不知名的偏僻小城市里，还真不会有存在，就算真的存在，也早就不可能在这里了，或者国家发现立刻将其收编，或者他自己离开这里，就算还有其他可能，但最终都是以离开为其目的的，说实话，在这里能遇到你一个我都已经很惊讶了，不是谁都甘心待在一个小城市里当保安的，虽然不是说就没有，但可能性极低，所以我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你，也只有你能做到。” “不是我，我没有那么无聊。”在鹿郁说的这段话里，陈家安又得到了很多之前不清楚的问题答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也对，想想你也不会那么蠢。”鹿郁拍了拍手，说道。 “为什么说是蠢？” “因为做的太过火，太张扬了，这样的行为一看就知道是奇迹者才能做到，而且各种痕迹也会证实这一点，这简直就是……那成语怎么说来着，明火执仗！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立刻就会被各路组织知晓，有一部分会置之不理，但官方是一定会派人过来的，视情况而确定是收为己用还是抹杀掉。” 这些陈家安倒是真没有想到。 “所以换句话说，对于我们俩来说，最坏的就是这里已经暴露了，不能再一直待下去了，运气不好就会被发现，被政府发现很麻烦的，不能相信运气。” 她有些沮丧有些烦躁的抱着脑袋，很苦恼的样子，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在折腾了。 这对陈家安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那到底是谁呢，是新出现的奇迹者，还是……还是他们来了。” 陈家安知道她所说的“他们”是指什么，他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至少别让她胡思乱想。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看女孩的反应，“嗯，是一个非人的怪物。” “什么怪物？”鹿郁有些茫然的说道。 陈家安大致给她进行了一下描述，把那晚偶然听到叫声，然后被他发现，进行了一番追逐和战斗，最后说是对方凭空消失了，并没有说他最后进入的别处，而陈家安也在讲述中推翻了他之前的一系列猜想，首先是怪物没有回到它应该回到的地方，它还在这里，也对普通人类有兴趣，而人类应该也可以看到它，怪物可以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因为它就是真实的存在于这里，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了，不再试猜测，而是化为了现实。 在结合鹿郁刚才的说信息，是真的不能久留了。 这里，即将成为是非之地。 …… 第三十六章 不要那么无聊，不要那么俗套 听完了陈家安的描述，鹿郁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很惊讶吗？”他有点奇怪，毕竟连奇迹者都存在，一两个怪物算什么。 “是的，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说的这种怪物。”鹿郁从球椅中露出脑袋来，注视着他，“就算是奇迹者，身体上会发生变异，也不会怪异到那种程度。” “是吗？”也许说出那个无垠黑暗的世界会让鹿郁有一个更好的判断依据，甚至或许可以得到答案，可他没有说，也不太想说，要解释起来，牵扯的就有点多了，他甚至都无从回答。 她只要知道怪物着一点就够了。 “按照你说的，在你遇到它之后，又隔了一晚，它才杀了一个人，它的目的是什么，据你说，大概是没有什么神智的，只有本能，那是……有人在背后指示，那又是为什么，没有什么好处啊，难道是有别的什么人知道我在这里，想要把水搅浑，想要做些什么？” 其实陈家安倒是知道，这事确实和女孩没有什么关系，和他本人倒是有些关系。 “所以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这里不是吗，至于有什么缘故，有什么阴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担心已经离不开了。”她有些颓然的说，“我都说了不要小看这个世界，你大概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你的意思是指，已经有人来了。”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在不清楚具体能力的情况下，冒然离开，我害怕立刻就会发现，所以现在很被动。” “你是怎么打算的。”确实是他想当然了，“你比我熟悉这个世界，也更清楚游戏规则。” “我不知道，逃出来之后从没遇到这样的问题，在‘家庭’里的时候这种事情也不用我操心，所以……” “所以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吧。” “嗯。”鹿郁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也许是你想的太多了，也许那个不知来历的怪物根本就只是路过，就算官方找过来，也是针对它，我们只要别出头就可以了，至少，现在应该没有可以准确判断一定范围内超越者存在的仪器或者能力吧，有吗？” 有的话，那就真的糟糕了。 “就我所知，类似的仪器应该是没有的，能力吗，像我这种倒是可以，只是很有局限性，范围和进行筛选都会有限制，而且我也不喜欢做那种事情。” “类似于你这样的心灵感应者很多吗？” “不多，本来奇迹者就不多，能力彼此完全一样的就更少了，几乎没有，至少我没有遇到过，更多的都是相似的能力，多少回有些不同。” “那不就好了，一个怪物，一个杀人事件，如此明显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伤害，物理性的攻击，时间优先等级想来也不会太高，按你说的推断，官方就算会派人来，十有八九不是稀缺的心灵感应，更多是主攻击的超越者吧。” “我们现在都是在推论猜测而已啊。”鹿郁举了举双手说道。 “既然你不敢轻举妄动，又不想坐以待毙，至少确定的是肯定会有事情发生，我们也知道了怪物的存在，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我发现怪物的时候，是半夜，而这次杀人事件，也是发生在半夜，我们姑且说怪物就是在午夜时分出现的，那么今天晚上我在出去一趟，带上你。” “你的意思是……”鹿郁的手指在她自己的长发上转着圈。 “你心灵感应的最大有效范围是多大？” “以我自己为中心的话，五百米以内都可以听清楚，在远第一点就不行了。” “那我们一起去，当发现怪物的时候，你躲到安全地带，我去进行阻拦，将它牵制在五百米以内，你一定要仔细听听看，它到底是个什么，就算在没有神智，本能还是有的，基本的思考判断能力也有，那就肯定能听到些什么，至少可以确定它到底是哪一方的，它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会相对进行引导。” “是个好主意，哎，我真的不想听那种怪物的心声，你不知道心灵感应有多真实，那感觉简直是身临其境。”鹿郁双手抱膝，额头点着膝头说道。 “至少你不用胡思乱想了，也不用那么害怕了，不管结果是什么，至少不是一堆猜测悬在头顶，它好歹落下来了，怎么应对也就有个大概了。” “说的真好听，头头是道的。”她鼓了鼓腮帮，揉了揉眼睛。 陈家安笑笑，没有说什么，他当然是知道怪物从哪里来的，可他不知道的是，那里是哪里！不是梦境世界，又不是现实世界，那究竟是什么，至少他是明白了那天晚上他进入的根本就不会什么梦境，他自己因为是躺在床上睡觉，所以先入为主以为是个梦，其实大错特错了，错的离谱，之后的两次，他都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进入，那么梦境这个选项就完全可以排除掉了。 那么他进入的世界究竟是什么，就成了一个未知数，可以肯定的是，和他本人是有关系，那么和他失去的记忆和经历也有关系，他被动的连续进入，肯定是有意义的，那里是哪里，他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可是如果有鹿郁的话，就会不一样了，那个怪物是连接那个无垠黑暗世界的，有密切关联的，有她的心灵感应进行探究，只需要几个画面，或者只是简单的几个相关词汇，他就可以触及一直想要的真相了。 可要在什么都不说明的情况下，让她自愿去做，实在有点难，他也没想着去逼迫，不过如果能让她将自身的安危联系在一起，主动愿意去，那陈家安不介意推波助澜一下。 而现在目的也达到了，虽然女孩嘴上在抱怨，可她显然是不拒绝的。 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人呢，现在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吗，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一带而过，他又一个自己的底线和准则，没有触及到的话，就不需要去过多的在意，这样只会显得很无聊。 “那什么时候出发？” “晚上十二点以后我们去。” 陈家安微笑着回答鹿郁。 …… 第三十七章 现在开始倒计时 时间还早，现在还是清晨，人们大都正走在上班的路上，太阳也是这个时候才完全冒出头来。 现在说晚上十二点，有种很漫长的感觉。 “十二点啊……”鹿郁看着手机扳着指头算着，“你确定吗，只会在半夜出来，白天不会。” “其实不是很确定，不过两次都是在半夜，只能说很有这种可能，如果它白天或者凌晨出来的话，也没有我们两个什么事了，基本上到了光天化日的地步，官方的人想不快点出现都难了，所以我们只注意半夜就可以了。” 鹿郁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也对。” 陈家安从懒骨头上站起来，说道：“不过这段时间晚上警备一定会严起来，警力搜寻应该会在被害人那一块及周边配备一定人手，不过其他再远一点的地方应该会只有巡逻车转悠，到时候，接近那一块的话就拜托你了，多注意一下，别被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不会的，这个你放心就好了。”鹿郁从球椅中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揉了一把脸，“那么就说定了，十二点，我先再睡一觉，提前两个小时叫我，如果我没有醒来的话。” “你都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才吃了一个早饭，就又要睡了，你睡的着吗？”陈家安扯了扯嘴角说道。 “睡不着也要睡，要不然我一整天都会想这些事情，晚上精神肯定不会好。” 这个理由很充分。 说着鹿郁已经往双层床上爬了，陈家安看她就要脱衣服直接睡觉了，于是摇摇头，走出了房门，将门带上以后，没有去工作，则是坐在小板凳上，拿出手机，在网路上查询当地新闻。 网上的内容和早间新闻里播报的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更加详细一些，有些照片，画面更加清晰，仅此而已，就算还有什么新的内容，这时间才过去没有多久，也要等上一阵子再说。 只是看着连外地的新闻记者都往这里赶，晚上也不会散去多少，觉得有点麻烦，他听到小区外面呼啸而过的警车声，手机新闻上面说出动了很多的警力，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他今天不打算工作了，去物业处给李大妈打了一声招呼，对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自从知道他把那个保安室给买下来，又塞进去很多东西以后，李大妈就基本上不怎么管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至少她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无聊的吃饱了撑的钱多的涨的没处花的家伙一样，他也实在不好解释什么，比如他没钱，保安室是女孩买的，他从始至终也都很被动，反正解释不解释都一样，他也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让她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只是他这个月确实该发工资了，真正意义上的工资，这么一弄，让他怎么说啊，保安室花掉的钱跟工资比起来就是一个零头，连买家具用品床地毯什么的，花掉的都比他工资多要多，让他们发工资，那不是个笑话吗。 虽然也就那点钱是他唯一的钱了，现在却连要都不好要了，都要离开了，陈家安也就这一点比较郁闷。 这一个多月过的还真是充实啊。他感慨的从小区里走出去，中间好额几个散步的老人打了招呼，聊了几句。 倒是他似乎一点都没有留恋这里的意思，想必女孩肯定比他要舍不得。 出去前顺道去保安室看了一眼，女孩还真的睡着了，睡的还挺香的，心还是挺大的，除了这档子事情，按照她的逻辑看，那事是真的很纠结很麻烦，可她还睡的着，他就不行，看来连这个都需要天赋。 出去以后，他凭着记忆沿着道路走着，当时他是在哪里听到的声音，又是怎么追上去的，这些都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当时他是攀上屋顶跳跃而去，现在大白天他只能在地上慢慢的走，自然要慢上不少，一路上他没有放过任何一点，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至少地面以上没有。 他没有先去杀人事件的现场，而是先去了前晚他和怪物战斗过的地方，他从半空中摔下来砸出的坑洞依然存在，只是现在已经被围起来进行修复了，但显然没有人想到是人掉下砸出的，所以除了修复工人，并没有其他人在意。 坑洞是在百米大厦和一个住宅楼之间，两者之间的距离隔的还是挺远的，他倒不太好进大厦，因为进出管理很森严，于是他去了旁边的那栋住宅楼，找了一个地方从栅栏翻进去，找到离的最近的单元楼，进去以后，电梯因为是要刷卡的，所以他走了紧急通道，实际上就是楼梯，一口气跑上顶楼，天台的入口是锁着的，他将锁头用蛮力掰断，一跃而上。 天台上有他跑动时留下的痕迹，不多，最明显的就是他在边沿处留下的两个深陷下去的脚印，还没有人发现，他将所有类似脚印的痕迹都给蹭掉了，然后望向对面的大厦，至少从这里，他可以将大厦的天台看得清清楚楚，对面用肉眼的话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小点。 大厦的天台显然有人进出，所以已经被发现了，他也肯定留下了类似的脚印，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多想，不过应该是一片狼藉，除了他的脚印，还有裂痕，还有那个怪物的大脚，上面几乎被他们两个怪物给犁了一遍，面目全非，会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警方，警方会不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杀人事件联系在一起，这些都是他没法知道和不确定的。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官方组织的超越者有没有来到这里。 不过以他的推论来看，应该是没有，如果有，他现在光是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暴露了。 大厦天台的烂摊子是没有办法了，现在要去看看杀人事件的现场，怪物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类似于天台的痕迹，如果有，那他的担心就要成为现实了，要早做准备。 去杀人事件的现场就不用走着去了，他直接打了一个出租车，说要去看看出事的地方，司机立刻会意，他没再说什么，就载着去了，路上还说他已经接了好几个这样的人了，有小报记者，有小伙伴一块凑新鲜热闹的，竟然还有情侣去找刺激的，当然也有像他这样一个人的，说这可是海阴着这几年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 陈家安没有说话，他也没有什么心思说话了 还没有到现场，就已经看到人群了，司机说里面被封锁了，人还好说，可以钻空子，车是压根没有办法，陈家安付了钱，在这里下了车。 陈家安一路往前走，看到最多的是类似的记者，拿着专业摄影机，打着电话要消息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因为怎么都没有办法进去原路返回的，兴奋的讨论声，叽叽喳喳的。 离现场越来越近，他抽了抽鼻子，已经能闻到稀薄的血腥味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晚上十二点…… 还有不到十一个小时。 …… 第三十八章 特派 陈家安在离现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不是他想要停，而是封锁网就从这里拉了起来，每隔几米都有警察站着，除了相关人员，其他人一概不准进入。 到了这里，以他的灵敏感官已经够了，从这里看过去，已经完全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一切了。 地上不规则的血迹依然清晰，呈现出四面溅射的姿态，尸体应该已经被收殓起来了，现在的天气还是挺热的，从七点多被发现，到现在，如果还没有收拾掉，估计已经开始发臭了，现场已经进行过了鉴定，尸体已经不需要呈原样摆在那里了，在加上过于骇人，看新闻上说，时间上已经提前了。 陈家安还是可以看到不少穿着防护服带着一次性白手套和口罩的人在周围挑拣着什么。 是血肉的碎屑和骨头渣子。 在尸体的旁边有一对脚印，深陷下去，周围布满了裂缝，看大小，至少这一刻陈家安是真正确定了杀人的就是那头非人的怪物，将其他一切可能统统排除。 从现场去判断，怪物应该是从上往下锤击的，直接将受害者给压爆成一团肉酱碎渣，尸体碎块溅射的到处都是，至少警方所包围的范围要比实际凶杀现场的范围要大的多。 怪物在杀掉那人之后，就直接走了，应该是没有多做逗留，至于有没有吃人肉，这点新闻不会报道，而就算吃了他也不会惊讶，实际上应该是直接走掉了，在尸体旁的脚印不远，还有一个单一的脚印，坑洞陷的更深，应该是又跳到楼顶上去了，他接着便看到那单一脚印所指的方向，一处住宅楼的天台也有警方的人员，而且不止这一处天台，有沿着一条清晰的路线，每隔几处天台，都有几名警方人员。 看来那怪物力量很大，跳的很高，留下的线索很明显，搞不好如果回到那里，会将他也给暴露了，至少警方会知道，除了一个非人类的脚印，还有一个人类的脚印存在，如果关于天台上的发现被曝光，大厦那里也会做出相应的联想，引起了官方超越者的注意力，那他就真的要曝光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在确定情况以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不出一个星期，他就一定会离开海阴。 只不过预想中的一个星期都有些长了，陈家安试着去听那些警方人员的对话，他本人没有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和其他凑热闹的人群聚在一起，保持和他们一样的表情，因为他不是很确定警方会不会注意人群中的异样。 警方之间的对话也更多的只是推测，还有很大的疑惑，自然是关于那怪物脚印的，生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你让他立刻就确定是非人的非兽的怪物所为，这本身就是很有难度的，他们更多的会去想是人为造成的，以引导他们走向误区，将他们偏向超现实的那一边去。 但事实上就是超现实的事件。 在这里，鹿郁的说法也得到印证，这些警方人员已经得到了上级命令，不要过多的干预这起案件，这个杀人事件已经不属于他们海阴的管辖处理范围了，已经直接由中央下发任务，交给即将到来的特派人员进行处理，他们只需要做好外围工作就好了。 这充满了一定神秘感和高端的说法让他们很是兴奋。 可是为什么这些普通警员都会知道与中央有关，是根本就不害怕被人知道吗？ 所谓的特派人员应该就是政府官方的超越者吧。 见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陈家安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去吃饭。 走之前他看到有一个穿防护服的似乎吐了，也不知道他找到了尸体的哪个部位。 一个人吃过饭，再次确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没有引来任何的可疑人士，也确定自己没有异常的感觉，至少今天，那些所谓的特派人员应该还没有到海阴来。 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回到小区，在六楼家装公司的人说明天就装修好了，陈家安进去转了一圈，已经开始收尾工作了，客厅窗帘换了，玻璃换了，地毯换了，电视机沙发全都换新的了，墙面也重新粉刷，灯比原来的更大了，对方说明天好了以后，还不能入住，得先散上几天味道，因为用的漆是极好的，安全无害，要是不介意，后天就可以住进来，陈家安点点头，又确认了几句就出去了。 他想的是后天大概他们就不会在这里了。 当然，前提是今晚如果顺利的话。 回到保安室，意外的鹿郁已经醒了过来，帘子拉开，厚厚的窗帘拉开，她人正侧躺在床上，单手支颐，吃着棉花糖，看着笔记本，音量开到最大，她则正看着屏幕开心的笑着。 “你家明天就装修好了。”他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那也还不能住吧，得散上几天味道。” “你知道？” “嗯，给我网上发信息了。” “你在看什么。” “网上的吐糟脱口秀。” “有网了？” “我之前缓存的。” “你怎么不睡了？” “啊，睡不着了，睡好了。” “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 “好了啊，这还需要准备吗。” “心理准备。” “你觉得我会害怕？” “你不怕？” “比这更大的场面我都见过，怎么会怕。” “吃了吗，别到时候饿肚子。” “我现在不是再吃吗。” “薯片棉花糖和干脆面，这些能吃饱？” “还有士力架，巧克力。” “那巧克力球你那天吃的那个，我尝过，挺好吃的，给我给几个。”陈家安躺在下铺说道。 “哦，那是费列罗，给你。”鹿郁说着递下来一盒。 陈家安接过来，同时掏出手机翻看起时事新闻，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可他又闲不下来，身体闲下来，脑子又闲不下来。 “你的耳机在身边吗？”他问。 “在啊，随身带着。” “借我用一下。” “你要听歌？” “是啊，让脑子空一空。” 鹿郁递给他一副包装完好的耳机。 “新的？” “嗯，送给你了。” 陈家安带上耳机，打开iphone6的音乐播放器，选了一首轻音乐，点击播放。 轻快的节奏和钢琴的旋律充盈他的全部世界。 卡门·前奏曲 …… 第三十九章 美好的正常，美好的理所当然 陈家安在听音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之后，耳机从耳孔里面脱落出来，他被鹿郁偶尔传出的清脆笑声以及笔记本电脑中发出的各种声音给吵醒过来，或者该说的是惊醒过来。 因为他本来是没有打算要睡觉的，醒来的时候天以及黑了，他一时有些糊涂，分不清楚他究竟是睡了一会，还是睡了一天，感官上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 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才放下心来，八点多钟，不过他这一觉睡的可真长，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他躺在床上发了一阵呆，清醒了一下，然后坐起来，将手机收起，耳机放在枕头下面，轻音乐实在是催眠安睡的好东西。 “哎，你醒了呀。”上铺的鹿郁垂下一只手，对着他晃了晃，懒懒散散的说道。 “哦。”陈家安拿起手机，打开当地新闻界面，想看看没有更新新闻。 “给你棒棒糖，清醒一下。” “棒棒糖可以清醒吗？” “吃点东西身体不就活跃起来了。” “什么味的。”他也没看，随口问着，直接撒开了包装袋。 “可乐汽水的。”上铺的鹿郁也含着一根棒棒糖说道。 碳酸饮料的味道充斥他的口腔，接着他便看到了一条新消息。 受害人的身份已经得到了证实。 他不需要去看受害人的背景信息，只是看到那张清晰的照片，就知道自己认识，并且见过。 是出门不远的那家便利店的收银员，他在那里半夜的时候，买过两罐啤酒，也就是那一晚，他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源头。 怪物在与他进行接触以后的第二晚，就将与陈家安有过交接的一个人给杀了，怪物但是想要找的人是他吧，那么为什么会找到这个便利店的人，是因为没有眼睛没有五官的怪物通过什么方法感觉到了类似相似的气息，所以发起了攻击？ 陈家安看着这个因为他而变成一堆碎肉的人，他看着记者正在采访的受害者家属，哭泣，崩溃，无法相信的情绪弥漫。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不安，没有愧疚，没有难过，只是看着，他试着让自己感受一下，想象着感受一下，可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从这件事情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的一部分疑问得到了答案。 面对这类事情的绝对冷漠，是正常人类的情绪吗？尤其这件事情和自己有直接关联的时候，他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多做思考的必要，只是很无聊很可笑的浪费时间，于是停止这方面的思索，最后他想，这种绝对冷漠是绝对存在的，那些面无表情的报道这些事情的记者，说着尖利的问题，做着理性的报道，美其名曰是专业素养，那些收看这些新闻的人，在惊恐之余，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放在朋友圈中彼此传阅交流想法，他们连绝对的冷漠都不如，他们给自己贫乏空虚重复的生命又找到一点别样的刺激，而且这热度还会持续上一阵子，多好，他们根本不在乎，却表现的很在乎，他们根本没有想法，却以为自己很有想法，并且不断的被自己的想法自我陶醉，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是一个不错的人，然后继续重复每一天的生活，感受平凡中的快乐，并且认为这是绝对正常的，绝对理所当然的。 也挺美好的不是吗，对每一个普通人类来说。 这份美好，在海阴这座城市，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 陈家安神色如常的将手机收起来，对上铺的鹿郁说道：“要吃晚饭吗？” “吃什么？” “烧烤？” “自助的吗？” “你要吃自助的那肯定也有，我就刚知道一家不错的，正好慢悠悠的去，慢悠悠的吃完，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我想晚上的时候，警力应该没有白天多，事发现场附近也可以去看看。” “你都想好了啊。” “不然我百天都在干什么。” “睡觉啊，我看着你睡了半天，还扯呼了呢。” “那估计是太累了。” “哎，你不否认。” “打呼有什么好否认的，这不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嘛。” “那走吧。”说着鹿郁从上铺台阶上走下来，她还是穿着早上那件深蓝色的运动装，穿上白色贝壳头的休闲鞋，系好鞋带，跺了跺脚，将散乱的头发用皮筋扎起来，甩了甩，然后说道：“走吧，头发一天没有洗，就有些油了，晚上还要熬夜，白天去家里好好洗洗。” 出门的时候，鹿郁将一个通体红色的无线运动耳机带上，两人一起出门。 不同于在那个小小的保安室里，走在外面的时候，陈家安走在前面，鹿郁带着连衣帽低着头紧跟在后面，两人沉默不语，却又不像是两个陌生人的样子。 她跟着他的脚步，左脚右脚，迈着同样的步伐。 他有意识的放慢自己的脚步，迈着轻缓的步伐。 陈家安停在一家海鲜烧烤自助的门口，因为跟的太近，又停的太突然，鹿郁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 陈家安回头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到地方了，抬头看路吧。” 鹿郁哦了一声，稍稍抬起头。 这家自助的生意不错，这个时候人已经很多了，门口还摆了些凳子，应该是人满的时候坐着等的，好在都是空的，还有几个位置，虽然都挺偏僻，他先付了钱，挑了一个四人桌的靠后堂的位置。 “你先坐，我去拿东西，你喜欢吃什么？”陈家安凑到鹿郁的耳朵跟前说着。 “嗯？”鹿郁稍稍取掉一边的耳机，陈家安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要三文鱼，扇贝，做好的椒盐皮皮虾，生蚝，还有猪肉，嗯我就这些，对了，还有冰镇蓝莓汁。” 陈家安一一记下来，来回两趟，端了四碟菜肴，该烤的烤该煮的煮，鹿郁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认真的看着，很快，陈家安将烤好的海鲜放在她的盘子里，女孩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两人在沉默中将海鲜和各类肉类烧烤一扫而光，陈家安又去拿了一些水果和小点心，两人慢悠悠的吃完，陈家安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于是离开了自助店。 “还有两个小时十二点，我们就不回去了，现在先逛逛，等人少了，再正式开始。” 他再次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嘴唇轻轻的不经意的抹过她柔软的耳垂。 …… 第四十章 眼中的无瑕 夜色温柔。 鹿郁朝后一退，微微颤了颤，瞪大眼睛看他。 “怎么了，没有听到吗？”陈家安蹙了蹙眉头，他倒是没有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也要装成没有问题，至少鹿郁是少女，他却不能表现的像个初丁一样，实际上他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嘴唇触碰女人的耳垂，这多少有点调情的意味，可他不是有意的，这个时候如果表现的惊慌失措，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尴尬，所以一带而过就好。 鹿郁低头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听到了，我没意见。” 陈家安觉得失忆前的自己一定不是雏儿了，为什么会这么淡定呢，他是想像鹿郁一样有点小激动的，可还没有他早上在犯罪现场时来得激动，他看起来不老吧，顶多也就二十岁出头，小青年一枚，他是不是应该表现的更心动一点，可是鹿郁的脸都没有红。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街道上，一辆公交车从马路上驶过，车里挤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稚嫩的脸孔，稚嫩的动作，稚嫩的眼神，被家给牢牢保护起来的一群娇嫩的人，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如果记忆永远都无法找回来，他是不是就只有从这开始的记忆了？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他带着鹿郁漫无目的的顺着人流一直走，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人，和正在去吃晚饭的人，去开房的人，和正要去开房的人，炒个饭，浪费几个雨衣，为了短短几分钟的刺激，和连刺激都没有的例行公事，但却又日日夜夜的乐此不疲。 他不是很明白。 普通人很习惯被欲望所左右，不会拒绝，也不喜欢拒绝，这点是不是超越者更好些，在精神控制方面，至少他这方面的欲望感觉不是很强烈，更多的是很飘忽。 在加上吧，他的眼力的实在是太好了，巨细无遗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比如一个乍看挺漂亮的女人，他只要多看超过一秒钟，就会穿透对方的粉底，看到脸上的毛孔，上面的痘痘，细纹，干皮，油水，看似白净实则暗淡，总之是肯定有瑕疵的，而且绝对不少，至于有些女孩身上的毛发，也是相当茂密，比如手臂上的，还有腿毛，女孩的发型也会给看到的人造成视角错觉，衣着同样也会造成错觉。 基本上大多数经不起细看的，倒霉的是他偏偏视力好的不得了，别人看不到看不清的，他都看的明明白白，这里要公平的说一下，女孩就算再怎么样，也要比男的好一百倍，男人的脸一眼望过去，以的他的眼力去看，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有些男人的脸简直和垃圾场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他不看的问题，只要单纯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 而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相比之下，得出结论，还是女人顺眼些，但也是只可远观，只可远观…… 有时候超越者也不全是好事，至少他不是很希望自己的眼睛看到这些，唯一的安慰就是，同样身为超越者，也许是因为体质上的原因，鹿郁这丫头再怎么去细看，都是白白净净的，没有上述说到的那些，简直就是毫无瑕疵，至少不去说长相身材，皮肤是完美的。 没有欲望，只是单纯的欣赏。 不过这么一看，他果然还是个男人啊。 这点很欣慰，毕竟他不是什么流行的禁欲主义者，长的也不像。 这样想着，陈家安看向鹿郁，她肯定是没有化妆的，完全的素颜，皮肤也是润泽的，雪白的，虽然因为经常宅着，所以显得有些透白，不过还是很好看，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她是美女吧，但更多的是看着舒服，舒心，他很难去形容她的长相，给不了一个具体的描述，这点感觉让他有些奇怪，看着鹿郁久了，会渐渐的模糊，不是事先模糊，是她的脸庞会有些模糊，像蒙着一层纱，你想要去揭开那层纱，却做不到。 这是心灵感应者特有的吗？算是什么能力？ 不过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可最终却总是无法对她的容貌在心里有一个具体的印象。 他倒是挺想问她，这算不算是一种能力。 鹿郁似乎被他这样盯的久了，有些不自在，于是睁大眼睛，回瞪了他一眼，眸子黑多白少，陈家安笑笑，看会前方。 他们走了有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公园，公园不大，中间又个亭子，陈家安说去那亭子坐一会，这里离案发现场也不远了，待会直接去那里就好了。 公园草丛和树木很多，绿化的很不错，蜿蜒的几个小道上都有石制长椅，他们在小道上走的时候，鹿郁的脚步忽然停了停，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过立刻又恢复如初，继续迈着小步走。 陈家安看过去，原来是一对情侣在亲热，女的坐在男的大腿上，两人正在如漆似胶旁若无人的亲嘴，陈家安倒觉得没什么，但是看这时间应该是都刚吃完饭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漱口的习惯，像现在这样口舌唾液交互，吃彼此的口水，搞不好就会连彼此的食物残渣也一起吃下去，如果某一位又不怎么刷牙的话，把牙垢也一起舔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就真的恶心了。 所以要勤刷牙，饭后漱口，就算彼此不恶心，也会恶心到路人。 来到亭子边，因为是正中，比较显眼，所以荷尔蒙男女没有侵略这里，他在凉亭边坐下，鹿郁坐在他旁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躯也放松了下来，肩膀耸拉着，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 陈家安是猜测有可能是刚才那对情侣产生的心声有点太大太浓烈，耳机一时没有挡住，把她给吓到了，这毕竟和动物交配不一样，那都是很简单很单纯的繁殖行为，所以乱七八糟的阿郎杂碎肯定很多。 对于鹿郁来说，也许只有死人才是绝对安静的存在。 陈家安很期待她将耳机彻底拿下来的那一天。 “现在几点了。”鹿郁有些烦恶的问道。 他给她看了看手机。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 女孩低下了头。 “我们回去吧……”她有些委屈地说。 “好。” …… 第四十一章 掌心的温热 鹿郁说要回去，那就回吧，毕竟他也不好想象如何挥霍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好玩的地方是有，但问题是人也肯定不少，那么最后看来，还是小区最好。 看得出来，光是一段路逛下来，就已经让她有些勉强了，她一直以来都自身的能力所表现出来的，都并不是强烈的厌恶和负担，更多的都是承认了般的逆来顺受，她更厌恶的是出现在人群中，这到底是因为心灵感应的原因，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她说要走，他也没有再耽误时间。 “这里离家稍微有点远，叫车吧。”陈家安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道。 鹿郁大概是听到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的出租车不好叫，两人在路边站了一会，才叫到车，应该算是高峰期，所以有点堵车，比陈家安预想的要慢了不少才到小区。 进了保安室的门，鹿郁进去后才把耳机取下来，她坐在陈家安的下铺床边，皱着眉头拿手扇风，同时又有些恍神的望着窗外。 陈家安讲窗帘拉上，鹿郁被刺了一般的回过神，她站起来，将鞋子脱掉，将白色船袜也脱掉。 “你又要睡。”陈家安挑了挑眉毛问道。 “不是。”鹿郁否认，她抬手去上铺摸索了一番，拿了一个小巧的指甲刀，然后光着脚踩着厚厚的地毯，坐在懒骨头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家安也养成了进门就脱鞋子的习惯，毕竟有地毯，他不否认光脚或者穿着袜子踩在上面真的很舒服。 鹿郁卷起裤腿，露出白皙的小腿，在灯光下微微泛着莹润的光泽。 “我要剪一下指甲，有点长了，刚才在外面走的路多了一点，就有些疼了。” 陈家安看向她摆在眼前的双足，纤小而又匀称，白润而细腻，白中又微微透着点粉红，脚趾精致而又圆润饱满，有淡淡的青络勾勒。 配合她的身高，却有这样显得有些小的脚，整体看起来却很自然。 看着她有些费劲的睁大眼睛去剪，陈家安坐在另一个懒骨头上看着。 “脚趾甲最难剪了，长的又快，一剪不好就有肉刺。”她皱着鼻子说道。 “是吗，那我帮你剪？”他问道。 “哎，你行吗，我自己有时候都害怕剪到自己的肉，你剪的话……” “那，我眼力应该比你好吧，我觉得，还有，晚上还要走路，你要一直脚疼也不好吧。” 她犹豫了一下，揉着自己的脚丫，最后还是把指甲刀递给了他。 “这指甲刀是大号的啊。”陈家安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是啊，我脚趾甲不厚，但是比较硬，应该也和祝福者的身份有关系吧，绝对不是我指甲老啊。”她将两条腿壁纸的伸展开来，对着陈家安。 陈家安抓起她的一只脚，刚才只是用眼睛去看，有细腻的感觉，现在握在手里，细腻绵软，只是轻轻捏住着，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还有一股温热传到他的手心，他可以感到她微弱的颤抖，带着温度的颤抖。 “有点痒。” 说着，鹿郁稍微挣了挣，她咬着下唇，伸着脖颈看着他的手和自己的脚。 陈家安相比之下略显粗糙的手摩挲过她的脚心，将整个脚踝覆住，他轻轻举起她的赤足，细细看了一下，她自己之前剪过的有些不齐整，现在也有点长了，脚趾甲也如是如她所说，薄而透明，仿若蝉翼。 “小心点啊。”女孩看着他要剪下去，皱着眉头，微微握紧双手。 他应了一声，留下一定余地的剪了下去，指甲无声掉落，鹿郁忙伸手过来，陈家安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她，鹿郁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说道：“我的趾甲，我待会收起来丢掉。” 她捻过来，握在手里，撇过头，不去看他。 “确实有肉刺，都扎出血来了。”陈家安小心翼翼的将肉刺挑着捡出来。 “我说呢，为什么那么疼，上次我没有剪干净。” 陈家安拿纸巾把那一点血迹擦干净，之后一路剪下去，接着给她一一摩过，拿湿巾将整个脚都擦了一遍，尤其是脚趾。 “啊，凉，有点凉！”她陡地瑟缩了一下。 “好了，手指甲要剪吗？”他问道。 “我昨天才剪过。”她将双手伸出来，摆在他面前。 他点点头，说道：“再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有了啊，嗯，你剪的真好，已经不疼了。”她屈膝低头看着双脚，每一根脚趾都弹动着。 陈家安笑笑，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新闻也没有再出什么吸引人的新消息，可看刚刚更新的照片，还有记者和新闻人士蹲守在那里，倒是官方的人手都没有这些多。 鹿郁趴在桌子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去床上躺一会吧。” “不了，我害怕我自己睡着。” “到时候我叫你。” “其实不太想睡的，就这样就好了，倒是更想泡个澡。” “现在的话……你可以回家里泡一个再去啊。” “哎呀，那可不行，泡过以后肯定就瞌睡的不行了，想要立刻躺在床上睡觉了，谁也阻止不了。” “哦。”陈家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没泡过澡，所以也不知道。 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重起来，他朝窗外瞅了一眼，发现人声也变得越来越少了，深夜正渐渐来临，住宅楼的灯光在一一熄灭，慢慢的助长着黑夜，似乎又稀薄却存在的雾气缓缓的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给黑夜更增加了几分莫测。 这样的天气，好像伦敦的夜晚，实在很适合群魔乱舞。 “看起来有点冷的样子。”鹿郁也来到窗边，他的身旁，“你说的怪物今晚有没有可能出现。” “原来我不是很确定，但现在多少有点把握了。”陈家安在知道那个受害者的身份以后，在确认怪物对他也有些兴趣的时候，他就确定，今晚只要出去，就会有收获。 前提是怪物还存在于这一片地带，这个城市，这个世界…… …… 第四十二章 浓得化不开的夜 夜色愈发的浓重。 相对于午夜十二点，陈家安和鹿郁出来的更晚了一些，直到半夜的雾气犹如实质一般的时候，两人才走出保安室，陈家安还是那一身装束，鹿郁在运动服之外又穿了一个风衣，多少显得不伦不类，可却暖和了。 鹿郁把自己裹在厚衣服里，哈了一口气，白雾腾腾而起。 “已经是快要入夏的时候了，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冷啊？”她有点奇怪，也有一点不安，而且这雾气本身也有古怪，“我的能力受到阻碍了，能听到的范围缩小了。” “是因为起雾了吗？”陈家安问道。 “正常的自然现象的话怎么会对我造成影响，总之这个雾气不对劲，还是小心一点吧，最坏的可能我怀疑是那些人来了。” “政府的特派人员吗？”陈家安想到白天的时候听到的对话。 “特派人员，那些普通人是这么称呼的吗？”鹿郁快步走上前几步，和他并肩而行。 “是吧，白天的时候才传来消息，怎么晚上就来了。” “我都说了不要小看他们呀，如果真的是他们，那在我看来速度已经很慢了。” “他们很强？”陈家安放慢脚步，让鹿郁可跟的上。 “他们很专业，他们有国家作为后盾，比起我们这些非官方的，不被承认的，要更加的无所顾忌。” “所谓的官方和非官方是怎么回事，像你们‘家庭’那样的存在很多吗？” “很多，全世界各处都有，但官方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隶属于国家管控，这个解释起来也不是很难，但现在不是时候，你想想，今晚要不要按照计划去做了，有风险，我觉得那些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突然说话这么正经我有点不能习惯了。”陈家安小小的调侃了一下凝重的气氛，鹿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觉得这个雾气是有古怪，但和那些官方人士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应该另有原因。”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见到。”她撇撇嘴说道，对刚才的调侃有些不满。 “直觉。”陈家安没有多说，他是觉得这雾气更像是从怪物那一边来的，这就牵扯到了那个似梦非梦的黑暗世界，这雾气的感觉和那里很像，所以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是他小看特派人员，而是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他决定最晚最晚后天就动身离开这里。 出于这种考虑，他才会明知道有问题，还要往里面闯，他实在很想知道关于那个世界的哪怕一点点的情报。 哪怕是牵扯到女孩的安危，他也要去做，只是一瞬间，只需要一瞬间。 “直觉？你一个力量型的奇迹者，直觉能有我敏锐。”鹿郁皱着眉头迈了一大步说道。 “要不要打个赌，不过前提有一个需要问一下，你为什么要那么忌讳官方的奇迹者？” 陈家安停下脚步，站在离小区大概超过一公里的地方，周围因为愈发浓重的雾气能见度越来越低，普通人肉眼一米以内都看不清楚了，而陈家安却依然可以看到很远，半夜一点多的路上已经没有人影了，连车也因为这样的雾气而几乎绝迹了，他街道上停下来，转向面对鹿郁如此问道。 “忌讳吗？谈不上什么忌讳，只是如果遇到了会很麻烦的，他们都很霸道，会像警察盘问陌生人的身份证明一样的问东问西，还会保持很强的警觉，有些从小被培养起来的，对我们这些在野的不受管束的还怀有敌意，被他们发现并且盯上的话，你又没有他们强的话，能力又挺有用的话，他们会直接把人给抓回去，让你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我可不想当什么奇迹者公务员，基本没什么人生自由了，还要被洗脑为国家卖命，实在是可怕，你是没有见过，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怪，一切一国家利益为出发点，我还是这样的好。” “那按你这么说的话，他们实际上也并不是多大的威胁，顶多就是会失去自由，至少不会不由分说的把你干掉，那逃跑不就好了，有你的能力，有我的力量，还怕什么，你多注意一点，我跑的快一点不就好了，我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你也要对自己有自信啊。” “什么自信。逃跑的自信吗？” 鹿郁将双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来，聚拢在嘴边，哈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去做，想想看，你之前说的，半夜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要搞清楚那个怪物是哪一边的，要掌握一定信息上的主动，不要等到事情闹大了太被动，也是为了不让我在胡思乱想了，让我安心些，这其实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计划，有了它挺好，没有它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大不了直接离开海阴就好，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了，也比今天晚上被发现要好解释的多，不是吗？”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去了吧。”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就算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连计划都称不上的计划，都出现了纰漏，这个夜晚开始弥漫的雾气，对鹿郁的能力造成影响的雾气，逛是这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就让她望而却步了，毕竟在彼此信息不对称的前提下，出现这样的情况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鹿郁很实在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想回去，你没有注意到，但是我的心灵感应受到的阻碍越来越大了，就算现在去做，我也很勉强了。” 陈家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望向四周，高楼大厦在雾中犹如匍匐的巨兽一般的影影绰绰，他探手挥向虚无的空气，浓重的雾气也跟着被搅动起来。 “我同意你说的。”他拍了拍鹿郁的头。 “我们回家吧。” …… 将时间推移到稍早些的一个小时以前。 在海阴市的另一头，市中心区域的高铁动车站内，一辆和谐号动车呼啸着驶入站内，平稳的停下来，车门打开，人群纷纭而出。 过了一阵，当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从特等座舱内慢悠悠的走下来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纯黑色西装加黑色衬衫的男子，脚上却穿着一双不相称有些显眼的红色耐克，他一头精干的短发，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手长腿长，一米九多的个头，无论远近去看，都很是魁梧，他正有些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接着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接着有些不满的活动了一下因为他的动作而紧绷的西装。 另一个人稍微落后他几步，正在低头专注的看着手机，他带着一副圆框眼镜，留了一个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同样高大的身材，却更显精瘦修长，他细眉丹凤眼，此时此刻微微眯起，显得更加狭长，眼中透着克制的冷光，上身穿着白色的长袖立领衬衫，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y-3的黑色休闲鞋，走起路来不像前面的那么张扬，带着几分内敛和稳定。 两个人都没有带任何的东西，没有背包，没有箱包。 两个陌生人空空两手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海阴，是这么称呼的吧。”西装男子抹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无聊的说道：“赶紧搞定，赶紧搞定！干嘛要坐高铁过来，直接空降不就行了，一个杀掉，一个打晕抓走。” 眼镜男子将手机收起来，不紧不慢的的说道：“你说错了，‘他’特别嘱咐过，是都抓起来。” “是吗？是这样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记这种事情，阿郁，阿郁，她怎么就是这么不老实呢，对她够好的了吧我们大家，她想干嘛，她是不是真的想死啊？！”西装男子活动着自己的右手五指，有些狞厉地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可以结束掉。”眼镜男子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总结道。 “有意外今晚也要结束掉。”西装男子双手插进裤兜里，微微笑道，“不过就因为那么点破事，政府就要遣特派员来这里，还真是大惊小怪的可以了，我都已经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了已经。” “喂，你说要不要给他们来点惊喜啊？”西装男子觉得自己想了一个有趣的好主意。 眼镜男子微微摇头，说道：“我们只做自己份内的事情，其他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还真是……”西装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很不会找乐子啊。” 眼镜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推了推镜框边缘。 两人很快来到高铁大厅门口，两人分别掏出客票，放入过检处的卡槽里。 西装男子上面印着的名字是斐天武。 眼镜男子上面印着的名字是董安于。 两人走出大厅，外面的夜色浓重，雾气更加浓重。 西装男子斐天武看看周围，抚了抚那如有实质的雾气，有些厌恶的说道：“是哪个特派搞的鬼？挺霸道的啊，架势倒是挺大，有个卵用，别让我遇到了，不然打的连他祖宗都不认识。” 眼镜男子看了看腕上精致的手表，说道：“十二点了，直接去，记住，如果遇到，不要和那帮人发生冲突。” 斐天武哼笑一声，说道：“行，都听你的，车送来了没有。” 董安于说道：“就在前面。” 高铁大厅外的马路上，停着一辆乍看挺低调的白色保时捷卡曼。 董安于看着微微摇头，说道：“有点高调了。” 斐天武大笑着说道：“这也算高调？要不要我把那辆战斧摩托车整过来，在这里骑骑看。” 董安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敢骑，我就敢毁掉它。” 斐天武忙摆摆手，从一处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说道：“我知道你惦记它很久了，不会给你理由的，放心，我一定在没你碍眼的时候骑个痛快。” 斐天武启动跑车，坐进驾驶，董安于则坐进副驾驶。 保时捷卡曼将那浓重的仿佛化不开的雾气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在夜晚的道路上呼啸着远去。 …… 第四十三章 她 此时此刻，夜晚犹如鬼域。 纯白的跑车在浓雾弥漫的黑夜里犹如一匹兽的幽魂，抛起雾的浪潮，森然划过一个又一个模糊迷蒙的街道。 “其实有一个疑问啊。”斐天武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支在车窗上，仪表盘上的指针摇晃着，“之前岳开来过这里，要把她带走，最后被没出息的打了回来，说他是个丧家之犬也名副其实了，虽然说还有一个人突然跑出来搅局吧，但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强，他能力不差的，就是太不会利用了，我说过什么来着，就算只是阿郁一个人，如果被岳开这小子先找到了，那也绝对会被那个丫头逃掉，结果还真就说中了。” 董安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大部头的精装硬壳书，埋头翻看着，听到他的话，也没有抬头，只是慢悠悠的说道：“你想说什么，说重点。” “撇开这些不谈，我想说的就是，阿郁被岳开找到，本身就意味着失败，还是会被她逃掉，岳开还太嫩了，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逃，没有离开这里，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没有去别的地方？” 斐天武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眼前雾霭再加上这个时间点，让这个城市的街道上不可能有几辆车存在，他则毫不在意，不断的踩动油门，加大马力，跑车剧烈摩擦柏油马路地面，发动机传出阵阵嗡鸣，保时捷卡曼在微微的震颤中一骑绝尘，在地上划出两道清晰的印痕。 “她不想逃了。”董安于翻过一页书，漠然说道。 斐天武有点诧异，说道：“是吗，她终于想明白了？” “不想逃是因为她已经非常切实的明白，再怎么逃，都还是同样的结局，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脱离掌控，一再的重复，也已经让她厌倦，并不是她想回来，她也依然还是那个她，不会改变，只是……” 董安于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将书翻向下一页，继续说道：“只是回不回来，想不想回来，已经由不得她了，她任性的已经够久的了。” “是吧，是吧，我一直都在说管她怎么想的，小孩子离家出走，直接抓回来就可以了啊，管她怎么想的，打一打饿一饿，让她知道什么是痛苦，她就乖了。” 斐天武痛快的咧嘴笑道：“不过说真的，你还真了解她，不愧是成功抓过她一次的人，虽然最后还是被她给逃了，哈哈！” 董安于撇他一眼说道：“我并不了解她，相反，她却很了解我们。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只是最简单的逻辑思考而已，就算我们被称为奇迹者，可也依然保有人类的一切情感，总有一个脉络可寻，所以，斐天武，多动动脑吧。” “你真是一点都不认输，一句都不饶人啊。”斐天武无奈的摇头，接着语气很正经的说道：“她的能力有多强，你我都知道，平心而论，就算我们两个一起去，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意外，你事先没有什么准备吗？” 董安于啪地一声合上书，望着车窗外面弥漫的厚重雾霭，说道：“不管这个雾是谁放出来的，都间接的帮到了我们，对她的能力可以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而且，我也有做准备，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盯紧那个人就可以了。” “呵呵，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懂，对了，岳开说的那个人，看描述是个力量型的，还有自愈能力，我听了之后觉得，那简直就是上好的靶子！太适合活动筋骨了，你这次选我来，真是太对了！”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董安于眯着眼睛说道。 斐天武爽朗的大笑，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同时保时捷险而又险的与一辆同样夜行的出租车擦身而过，他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一旁的董安于面无表情。 跑车骤地停在一个破旧的小区门口。 “她就住这儿？这种鬼地方？”斐天武按下车窗，皱着眉头打量小区那仅有的几个住宅楼，有点不敢相信。 董安于一言不发的下了车，直接就朝小区里面走去。 斐天武靠了一声，熄了火，也跟了上去，董安于走到保安室的时候，停了停，门上挂着锁，窗帘也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只是站在那里停了一下，没有细究，等斐天武跟上来，就继续走了。 进了小区内没有灯光，异常昏暗，他们进入单元门，眨眼间就上了六楼，防盗门是锁着的，董安于将手掌贴在上面，下一刻，几声细微的铮然崩断声，防盗门就那么吱呀一声打开了。 斐天武一脚率先跨进去，同时说道：“没有人，他们两个都不在。” “那就等等。”董安于站在客厅，默默的扫过每一个地方，最后停在她的卧室。 斐天武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随便的翻着，说道：“她还真能忍，住在这里，想想她之前都被惯成什么样了。” 当他发现都是果汁的时候，就没有了兴趣，径直走向她的卧室，就在他要一脚踹开的时候，董安于制止了他。 “怎么了？”他放下脚，有些扫兴的说道。 “这个房间里其他地方都很干净，只有她的卧室有问题，不要破坏，很有可能惊动她，在这里，安静的等他们回来就是了。” 斐天武盯着他，冷冷问道：“你确定不是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里会出怪物那档子事情，惹来了政府那帮人，你确定鹿郁没有因为这个改变主意，离开这里？” 董安于稳稳的坐在皮质沙发上，笃定地说道：“我确定，而且我还知道，他们出去没有多久，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无法判断，唯一确定的就是肯定还会回来，就算他们想要离开这里，也不会是今晚，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待。” 斐天武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道：“你动用能力了？” 董安于望着客厅阳台的长湖外面，不知道他的视线是停在哪里。 斐天武没有等他的回答，脸色一变，摸着下巴带着一点坏笑地说道：“喂，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已经好上了，那丫头应该也已经到了思春的年龄了吧，不过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那男的突然来了一个狗血的英雄救美，虽然阿郁那家伙根本不需要谁救，但也是有可能来个扑通扑通动个心什么的，根据情报，这两人那天之后就一直有黏在一起，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呢，啧啧，也许现在就已经在发生着什么了，哈哈哈……” 董安于揉着额角叹了一口气，突然下一刻眼神转利，冷声说道：“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斐天武已经从阳台一跃而出，直接跳下六楼。 巨大的响动紧接着爆发开来！ …… 第四十四章 枪火嘹亮，枪火绚烂 “我们回家吧。” 陈家安如此说道。 鹿郁松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咳嗽了一声，点着头说道：“就是嘛，就是嘛，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勉强的。” 陈家安面色平淡，这个天气既是在勉强她，也是勉强自己，这个雾霭如果真的和政府的特派人员有关系，那么今天晚上还是待着吧，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从各方面来看，已经是做不到了，至少今天晚上是这样。 鹿郁这个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看着，然后说道：“你看啊，今天网络天气预报上面也写着今晚有大雾，不宜出行，车辆也最好不要在路上行驶了。” 陈家安笑笑，再次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我们怎么还需要在意天气预报这种东西呢，走吧，回去看你的动漫还是别的什么。” “当然是动漫了！今天正好有我想看的新番。”她揉了揉自己零散的头发，也有了一点点的微笑。 因为本来就没有走出去多远，大概一公里多，再走回去的时候，却觉得路比来的时候要漫长，因为到了这个时候，连陈家安都不能明确的看清前面的路况了，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挡住了一般，虽然是肉眼可以看到的虚无之物，却渐渐的似乎有了重量。 陈家安走在前面，鹿郁捏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他迈着平时要小半步的距离在走，她则迈着小碎步，犹如小跑一般。 两个人远远看去，仿佛大人与小孩。 “明天还要来吗？如果没有雾的话。”鹿郁问道。 “看你吧，我其实可能的话，这几天就会离开这里。”陈家安说道。 “你要走啊，你不干保安了？”她抓着他衣角的手紧了紧。 “是的，不干了，你不是说过像我们这类人干这工作有点儿戏吗？” “可你连一个月都不到吧。” “一个月有了，可是托你的福，我都没有办法领工资了。” “为什么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随便花十几万买一个小小保安室的人，需要拿他们一千不到的工资，花出去十几万，再要回来一千多，再搞笑吗，何况已经不需要了。” “买下来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我们都住在一起了，在他们看来，还有什么区别吗？” “也对啊，不然我给你发工资？” “你送给我的钱还没有花完呢。” “哦，你是怎么打算的，离开这里以后。” “没想那么多，凭感觉到处去转一转，我刚好有一点记忆了，虽然不多，只是结果画面，可都是线索，可以去找找看。” “那恭喜你了。”鹿郁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说道。 “你，不想一起去吗，你说你把国内大半的地方都转过了，国外一些地方也去过很多次，正好可给我当导游什么的。” “哎，当导游啊，你又没钱给我发工资。” “那你的意思就是答应了？” “可没有，这是觉得这想法不错，我也在这个小城市待腻了，也想出去转一转了。” “是吗，这我就安心了，因为你之前还说过不想再逃了。” “我是这么说过，也还是这么认为，但和你一起出去玩算是逃跑吗，是去玩啊。而且有你这么一个打手，我也就不用那么小心了。” “是吗，那还真是荣幸之至了，公主大人。” “咦，你还会说这么不正经的话。” “我说的很正经啊，也很认真。” “我现在看不到你的脸，所以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啊。” “我不擅长分辨这些，因为一般我都不需要去分辨，最真实的心声会不请自来。” “是吗，那我给你的感觉是什么。” “嗯，不好说，因为我的能力没有用了，我是觉得吧，人是最难以理解，也是最矛盾纠结的，也许这一刻是这种感觉，下一刻又变成另外一种感觉了，所以我觉得感觉这个东西最不靠谱了。” “女人不是很相信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我不是女人，我还是女孩子，男人难道就不相信了。” “我不知道，虽然我是男人，但你知道的，我失忆，关于这类看法给出的结论实在是很不可靠。” “你可真狡猾。” “狡猾吗？”陈家安望着模糊的几乎看不到的天空说道：“实话而已。” 鹿郁哼哼了两声。 “你回哪里？你家不是已经装修好了吗？”陈家安问。 “当然是回保安室，我东西都在哪里，明天收拾一些在回去。你不是这几天就要走了，我好好考虑一下，明天也一块给你答复，要走的话就这几天动身吧，今天晚上的情况让我有点不舒服。” “好的，明天我帮你。” 鹿郁点点头应了一声，忽然她僵了僵，抬头望向前方已经可以模糊看到的小区，放开陈家安，不自禁的后退几步，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陈家安察觉异样，皱眉问道。 “没事，有些奇怪，哪里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些发慌。”鹿郁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的样子。 “马上就到家了。” 虽然陈家安的语气很漫不经心，可实际上，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些许的异样，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淡了下来，周围的景象渐渐变的清晰，可这并没有带来安慰，他的汗毛根根竖起，太安静了，形同于死寂，和之前雾气弥漫的不同，那时气氛虽然阴沉，可却还是生动的，现在虽然雾气散去，周围却死气沉沉。 所有高楼大厦的灯光都是熄灭的，只有街道两旁一排排间隔有序的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无尽延伸，仿佛指引幽冥的指路灯。 他们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下，继续朝前走着，好像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陈家安从口袋里抽出双手，身后的鹿郁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超过陈家安，停在小区门口，朝里面没有一丝光线的里面看去。 陈家安也向鹿郁的六楼房间看去，那里是唯一亮着灯光地方。 “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六楼窗口一跃而出，并没有随着重力惯性坠落，而是在半空中重重一踏，只见他脚下虚无的空间出现巴掌大小的扭曲，像是被丢入一刻小石子的水面，荡起一点涟漪，人影踩在上面，犹如踩在极富弹性的弹簧之上，在半空中硬生生的停下，转折方向，对着陈家安…… 脚下的涟漪荡起又一圈更大的涟漪，斐天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妙变化的力量，到达某个点的时候，他发出指令，暂时凝滞的空间层停止了不断的堆积，将那一瞬间积蓄的力量猛地传导出去。 斐天武的血液在体内激烈的涌动欢呼，他展开极速的冲刺，陡然在一阵狂啸回旋的风中来到陈家安的头顶，他两臂大大张开，两手握紧了什么…… 陈家安看到那人划过一道笔直的残影，来到他的头顶上方，那人用冰冷的目光俯瞰而下，伸手握住两个凭空而出的东西，指向他的脑袋。 史密斯威森m500！史密斯威森model29ssic！两把大口径强火力的左轮手枪同时瞄准他的脑袋！ 斐天武扣动扳机！ 暴烈的枪声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枪火绚烂。 …… 第四十五章 好久不见，阿郁 当斐天武的手指弯曲，扣动扳机的同时，陈家安没有后退，而是躬身向前，双手倏然探出，抓向他依然悬在半空的脚踝。 子弹擦着他的后背落在地面上，火辣辣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两条鞭子狠狠的抽在他的背脊之上，陈家安身子一僵，同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以他的速度，应该已经抓住对方的脚踝了才对，可眼前触手可及的两对脚踝却又似乎还有一段距离存在，他似乎要抓住了，可却还是没有抓住。 实际上这一切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只是一瞬间的僵硬，他就结出了一个简陋的答案，两把凭空出现的手枪，脚下扭曲的空间，这两幅特定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空间系的能力！ 陈家安在那一瞬间思绪闪动，一僵之后，刺啦一声，直接消失在原地，地面上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脚印，他本人已经向左侧移动至十米开外。 而斐天武已经再次将两把不同型号的史密斯威森瞄准了他，枪声再次响起。 如果一个人想要躲过子弹，那是痴心妄想，可陈家安不同，他也无法在瞬间突破音速，可他的动态视力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子弹运行的轨道，它的起点，以及它的终点，一条清晰的透明的线条一一显现在他的面前，已经无法通过注意对方枪口的指定方向来先行推测大概置了，弹道也只是能捕捉到从枪口绽出的那短短一瞬。 可这一瞬，足够了。 他的反射神经，他的身体强度，都足以他完成接下来的动作了。 陈家安在枪声中不退反进，低身俯冲而去，他抬脚躬身的一刹那，子弹分别从他的脚下和原本心口的位置飞过去。 两者之间的距离接近至五米，斐天武咧嘴在笑，只见他微微眯眼，紧接着射出两把左轮的第三发子弹，接着不停，第四发，第五发。 一共六发子弹瞄准身体不同的部位激射而去。 陈家安眼前的世界变得缓慢了下来，像是慢放镜头，他看到一发瞄准他的右眼，一发瞄准他的脖颈，一发冲他的胸口中心，一发对着他的裆下，一发瞄准他的右手中指，最后一发扑向右脚大拇指。 他脑袋左偏，同时低下头，同时弯下腰，同时抬起脚，同时握紧拳头…… 六声枪响融合在一起发出令人麻木的震动。 其中四发子弹落在了地上，留下四个碎裂的弹孔，还有两发，穿过陈家安的肩膀和肚子，撕开他坚硬的皮肤，扎进血肉，扯出鲜艳的血，挥洒在他的身后。 而他的人已经冲到了斐天武的面前，他的拳头已经轰在斐天武的胸口。 “嘭——” 陈家安的拳头像是打在了富有弹性的透明平面之上，他的拳头周围一阵扭曲，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挥击的力量融化在其间，可却并没有真正的完全消解。 斐天武飘忽的朝后而去，来到站在一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鹿郁跟前。 陈家安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默然的盯着他，用手将还残留在身体里的一颗子弹取出来，伤口蠕动着快速愈合。 啪嗒一声轻响，染血的子弹掉落在地上，往前滚出去一截，摇晃的停下来。 “阿郁。”斐天武将两把射光子弹的史密斯威森左轮手枪随手扔在地上，目光望向鹿郁，似笑非笑，“阿郁，我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应该往你脑袋上也来一枪，就是不知道你脑袋有没有那家伙硬。” 说着，他指了指伫立原地的陈家安，可以看出来，陈家安的两处枪伤已经完全恢复了。 鹿郁咬了咬下唇，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漠然以对，说道：“斐天武，来的是你啊，还有一个人呢。” 斐天武伸出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就说嘛，什么都瞒不了你，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一点惊喜都没有。” 他没有直接回答鹿郁，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陈家安，指了指他，说道：“陈家安，是吧，你的名字很普通啊，但你这人倒是不怎么普通，报告上面说，你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金刚狼你知道吧，那个美国漫画，x战警？漫威？不知道吗，听说你失忆了，那应该没看过，真遗憾，说真的，你的自愈能力和他有的一拼啊，简直犯规啊这。” 对方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于知道他失忆这件事情，是鹿郁告诉他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利益并不相符，那些天里也没有营造假象博取信任的必要，他们能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他们的目标只是鹿郁。也许他们在这个城市有人手，发展的普通本地人？甚至这个小区里也有？这些可能都存在。 陈家安没有说话，保持沉默，人却动了，他朝前走。 “停，稍微停一下，我现在还不想和你打，得等一会，咱们先聊聊，先聊聊。”他冲陈家安抬抬手，人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鹿郁的面前，眼神看似散漫，却是一触即发。 陈家安想了想，停了下来 斐天武笑着揉了揉鼻子说道：“这就对了，其实这次来呢，不只是为了阿郁，我们的‘大家长’对你也有点兴趣，你这个也确实很奇怪啊，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用了些手段也没有查出一点点确凿的消息来，只有你在这个城市短短一个月的经历，你就好像是一个完全凭空冒出来的人，找不到一点过去的蛛丝马迹，你找不到，其实不奇怪，但我们也没有一点线索就奇怪了，所以呢，我们也要把你给带回去，看看你脑子里面到底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现在是在建议你，最好那还是不要动武，和平解决，你只要和阿郁一起，乖乖的跟着走就是了，你放心，绝对不会虐待你，绝对把你好好供着，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我动武呢？” “也很简单，打断你的四肢，我说的打断，是用枪彻底轰掉的意思，你有自愈再生的能力，可总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吧，那等你一长出来，我就再轰掉它，你长，我就轰，必要的话把你的眼珠也挖出来，耳朵还有舌头都搞掉，你放心，我对此绝对不会感到厌烦的，这一点，阿郁向你保证，她是知道我的，对吧。” 斐天武玩笑似的对身后的鹿郁说道。 陈家安听了他的话，则像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活动着十指，冷冽的气息却爆发开来。 “是吗。”鹿郁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声音清冽，“你什么时候将结界布上的，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还有谁来了，不要装糊涂，我大概已经可以猜到了，你是坐不来这种精细的事情的。” 斐天武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家安，没有回头，他大声说道：“好可怕啊你，这么冷漠，我们毕竟也有一阵没见了，你能不能热情点，还有，需要我来告诉你吗，你自己不会听，不会看吗？你是不是太久没用自己的能力，已经忘掉怎么用了？” 前面的陈家安微微皱眉，鹿郁的心灵感应难道在这个人的身上也失效了？不过他也多少明白了为什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没有人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这结界的具体含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还是原来的世界，可感觉却那么不一样。 “董安于！你给我出来！董安于！”鹿郁突然发泄似的大喊，声音在这片死寂的街道响彻。 斐天武哈哈大笑。 一道身影慢慢的从破旧的小区阴影中走出来。 “好久不见，阿郁。” …… 第四十六章 他笑了，他说好 同样的世界，同样的高楼大厦，同样的小区，同样的街道和路灯，可有的确实死一般的万籁俱静，没有任何的烟火气息。 这里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没有一丝的风，只就像是一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世界，仿佛是一个虚构的程序模型，逼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味。 而此时此刻，陈家安就身处在这个世界里，感到无比的怪异，却又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这种感觉从刚才开始就纠缠着他，这里究竟是哪里？这不是原来的那个现实世界。 他看着又一个人，又一个超越者走出来，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董安于进鹿郁的房间时，出于礼貌，他换了鞋子，穿了一双棉质的拖鞋出来，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换，而是继续穿着，因为他觉得要比自己的那双休闲鞋要舒服，他一只手插在裤兜，将一直拨弄的手机也放回到裤子口袋里。 他像是茶余饭后出来随便溜达溜达的普通人一般，可表情却并不轻松，带着几分冷然，带着几分严肃，他凝视着鹿郁，更确切的说是审视。 董安于来到鹿郁的面前，简短的打了一个招呼，实事求是的说道：“好久不见，阿郁。” 鹿郁看到他真正的出现以后，肩膀耸拉下来，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揉了揉长发，说道：“董安于，没有好久不见，我们不是才见过没有多久吗？你是忘了，还是故意这么说。” “故意的。”董安于将圆框眼镜取下来，拿出一块眼镜帕细细擦拭着，“那次让你跑了，我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这回你放心，我之前没有小看过你，这次更不会。” 鹿郁长长的哦了一声，说道：“小于，你换发型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啊，你也太不像你了，太装了吧。” 一旁的斐天武听到后笑的更大声了，他指着董安于说道：“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他以前就很装了，现在那就是要上天了啊，穿着拖鞋还能装出感觉来我也是服了。” 董安于像是没有听到两人嘲讽的话，他将擦干净的眼镜戴回去，同时说道：“我不会在说些没有用的话了，既然这回你明知道会有人来，却没有再逃，我就当你是认输了，我也很讨厌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可你这个丫头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他看了看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的鹿郁，然后又看了看一只站在几米之外同样沉默不语的陈家安，然后壮目光转回，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改变主意，是不是觉得有了一个帮手，就又可以继续任性了，我没有你的能力，所以我需要你的语言，我需要你口头上的回答，告诉我你要跟我们回去，你要回到真正的家里去，你不会再离家出走了，我也真的不想打打杀杀，能快点解决你的事情，越快越好，我还有真正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要让我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好吗？” 鹿郁突然咧嘴灿烂微笑，她手指着眼前的连个奉命要将她带回去的人，笑容绚烂。 斐天武举起手来夸张的后退几步说道：“你别这样啊，你原来就喜欢一惊一乍的，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这次老董是头儿，我说了不算，要不然我现在真想好好打你一顿。” “你们两个，你们俩个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究竟又打算干些什么，你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资格在这里责怪我，说我背叛！？我只是做出了选择，我认为正确的选择！” “哦？是吗？”虽然说出口的是疑问，可董安于却米有一星半点的好奇，他更加漠然了，“你之前就说过，我之前也说过，我根本就不在乎‘他’在想什么，我只是知道一点，他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家’，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他想做什么，我就帮他完成，无论是什么。” 一旁的斐天武眼睛里冒出火来，带着腾腾而起的怒气吼道：“鹿郁！鹿郁！鹿郁！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了这种能力就觉得什么都知道了，谁的想法都明白了！你忘了你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了吗！可怜兮兮的鼻涕虫！离被逼成一个疯子已经不远了！是‘他’！是我们的‘家长’拯救了你！给你吃给你穿！给你想要的一切！把你这个垃圾从烂泥潭里拉了出来，你现在竟然和我说仅仅是因为‘他’正在做什么，‘他’打算做什么，你不能接受，所以你就要背叛‘他’！？你是真的想死吗？” “我不想死，所以我出来，我离开哪里了，不愿意放开的是他，你们要知道，他很强，他太强了，他把自己当成神了。” “‘他’就是神！‘他’对我们来说就是神！对你也一样！你给我不要在说这种自以为是的屁话了！你是在侮辱‘他’！” 斐天武充满戾气的大声呵斥，他青筋暴起，眼中也是怒火和杀机。 “你看来是病的不轻啊，斐天武，你哪里是他的家人，你就是他的一条狗。” 鹿郁用陈家安完全没有听过的语气说着那些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故意引导，故意激怒对方，虽然叫董安于的男子不为所动，可那个叫斐天武却已然到了失控的边缘，他不知道斐天武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容易愤怒，还是因为…… 就在斐天武周遭的空间发生极其不稳定的剧烈的波动，一把枪的手柄已然凭空出现的时刻，董安于突然轻轻拍了拍斐天武的肩膀，已经蓄势待发的陈家安发现，原本僵硬紧绷的斐天武猛地松弛了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董安于向前走了几步，离鹿郁更近了些，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要耍花招，阿郁，现在，立刻，马上，回答我。” 鹿郁皱起眉头，上下打量董安于，她无奈的摇摇头，眼神意义不明的看了一眼陈家安，然后说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是吧。” 董安于依然保持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犹如一个雕塑，他说道：“没有。” 鹿郁再次将目光投注到陈家安的身上，说道：“我想好了，明天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女孩微微偏着头，带着一点点的微笑，像是在说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说的事情确实很简单，可现在，此时此刻说出来，就一点也不简单了。 斐天武再次爆发出笑声，笑里带着幸灾乐祸，他指着陈家安说道：“看来你也被她耍了啊！” 陈家安也笑了，他点点头，应了一声。 “好。” …… 第四十七章 现在才刚刚开始 “好？” 斐天武挑了挑浓眉说道：“你是不是傻啊？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丫头在玩你啊，她把你牵扯进来，现在还想让你替她玩命。” 陈家安摇摇头，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她什么，她告诉了你多少，她不会告诉你自己只是个心灵感应者，只是单纯的可以听到别人的想法这样的话吧，你还真的相信了？别搞笑啊。” 斐天武慢慢的走向陈家安，由慢到快，他语气也再次变得越来越激烈：“这话我都听她不知道跟我们说了多少遍，直到她离开的时候，我都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但其实呢，她就是在逗你啊，但我不怪她，想想看，我们是从什么样的一种境地过来的，我怎么会怪她，真正让我恶心的是，她离开了我们！她背叛了我们！她把我们当成一坨坨垃圾，一文不值的丢弃，甚至到了现在，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一把双管猎枪陡然出现在斐天武的手中，他单手抓住枪炳，扣动扳机！ 无数细小的子弹瞬间从枪口喷出，笼罩陈家安的全身！ 陈家安一脚将地面踏出一个浅坑，整个人眨眼从侧面移位，出现在斐天武的左侧，他一个前突，头发被扯的飞扬，他人已经出现在斐天武的右侧，拳头已经印在了对方的脸上！ 斐天武的脑袋向令一侧偏动，他手中的猎枪消失不见，脚下的地面再次荡起扭曲的空间涟漪，他的人化作模糊的残影，下一刻出现在五米之外，而陈家安拳头的位置，出现一枚小小的手雷，陈家安改拳头为手掌，一掌将手雷拍在地上，人却没有停下来，直接冲了过去，继续朝斐天武攻击而去。 “就是这样！” 他听到斐天武呢喃了一句，看到他的双手再次凭空变出两把手枪，再次指向他的脑袋。 沙漠之鹰markxix！ 双枪连射，陈家安此时此刻一句听不到枪声了，他仍由子弹倾注在身体的任何角落，他一边奔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他握在拳头里，猛地丢掷出去，一枚枚闪光的硬币犹如子弹一般激射而去！ 每一枚硬币都停滞在斐天武的身前，涟漪微荡漾，仿佛水面，硬币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在前进，虽然在前进，可却缓慢的犹如龟爬，仿佛在穿越漫长的距离，直到力尽坠落，一枚枚硬币雨花般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而沙漠之鹰的子弹却基本都打在了陈家安身上，一阵并不强烈的疼痛，接着血花四溅，陈家安可以清楚的感到子弹在肌肉里停止，然后又被肌肉自行给逼出来，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皮肉愈合的声音，他的精神在这一刻极度亢奋，他单手将路边的路灯连着刺啦作响的电线拔出来，整个像投枪一样投掷向斐天武。 四五米的电线杆砸向斐天武！ 斐天武皱了皱眉头，他朝一旁敏捷的一闪，电线杆擦着他重重摔砸在地上，陈家安踩着电线杆猛兽般扑过来！ 斐天武再次拿出两把一模一样的双枪。 鲁格superredhawk！ 每把六发子弹，一共十二发子弹从两把单筒左轮手枪里激射而出！ 猛烈的火光在一瞬间将黑夜照亮如白昼！ 巨大的震耳欲聋的枪响慢了一步响起来，在死寂的世界里久久的回荡不停。 十二发子弹笼罩陈家安的全身每一个角落，无一遗漏，而这次的子弹，似乎也要比上一次的要快上一倍的速度！ 一倍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只是看清那些夹杂反复的弹道，子弹就已经临近他的身体，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他再次仍由子弹倾注在他的身上，威力巨大的子弹穿透他的身躯，带着血肉和碎裂的骨渣飞向后方，几处空洞的血肉伤口在蠕动。 陈家安终于来到了斐天武的面前！ 他冲来时一脚踏地，整个地面以他和斐天武为中心崩然碎裂成渣，碎石块失去重力的上升，如同倒泄的雨水，挥打在两人的身上。 陈家安一直在对战中做着分析，首先空间系的能力，空间本身包容万象，斐天武属于哪一类？他可以凭空取出各种武器，应该是有储存空间，也有可能是自己造就的空间，往里面保存武器，必要时取出武器，可他至今为止拿出来的都是一些小巧的枪械类，并没有拿出更大的家伙，那么可以暂时揣测，他的空间储存能力的大小范围大概不过一个成人上半身的大小，在接下来，斐天武似乎可以让空间变成暂时的实体，他本人可以控制着踩踏在上面，作为支点来进行灵活的行动，再有最后一点，他可以重叠空间，姑且这么认为，至少陈家安所看到的大致是如此，斐天武可以重叠空间，以此来缩短空间的距离，就像是一张十厘米的白纸，对叠一下便成了五厘米的白纸，他对空间所作出的改变就是这个，可还不清楚的是，斐天武这个人究竟能重叠到几次？ 空间储存。 空间弹力。 空间重叠。 在短短的交锋中，陈家安依靠本能将斐天武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归纳为这三种，而这三种也是不确定的，建立在观察之上，充满了不确定性，不排除斐天武隐藏部分实力，还没有认真起来的可能。 认识不足，了解不足，对方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陈家安对他们的了解，异常不利，可在得出这是哪个结论以后，他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破碎的如雨一般的碎石块攻向斐天武身体各处，这一招试探的意味躲过杀伤力，陈家安想进一步确认，他想看看，斐天武的空间重叠能力是否可以做到面面俱到。 斐天武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他脚尖看似轻轻的一点地面，在一阵微微荡起的优美的空间涟漪中，直接跃上数米高的半空，躲过了密集的石子雨。 陈家安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 第四十八章 看着这灿烂烟火，如何？ 有了可以针对的方向，也让陈家安的状况好受了一些，在斐天武腾空而起的同时，他没有发起攻势，没有进逼，而是一步踏出，窜进了一旁关闭的饭馆内。 他直接冲破饭馆薄薄的自动铁门，将铁门破开一个人形的窟窿，没入其间。 斐天武紧随其后。 那些纷纭的碎片这个时候才纷纷落地。 斐天武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朝铁门破口丢了数枚手雷，他本人则破窗跃上二楼，当他的双脚踏在二楼的地面上时，他头顶天花板陡然整个崩裂开来，化作纷纷扬扬的落石，以强烈的倾泻之势坠落而下！ 斐天武一只脚抬起，在虚空中一踏，弹飞出二楼狭小房间的门口，他再次从虚空中取出两把散弹枪，他的面前一阵光影般的扭曲，无数细如沙粒的子弹以超过原本的速度，近乎一倍的速度与破坏力朝二楼天花板射去，直接穿透，再接再厉的射向三楼，二楼的天花板被无数子弹侵蚀出无数的坑洼，白色的石灰与墙漆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像一场异常短暂的纯白的雨。 斐天武看着，赞叹着，同时没有在建筑物内继续逗留，他似乎改变主意了，有了更有趣的游戏，他跳出建筑物，面向还依然逗留的陈家安的建筑物，肩上突兀多了一个长管状物体。 pf89式80毫米单兵火箭筒！ 成人手臂粗细的导弹带着尾焰被投入三层楼高的建筑物。 接下来爆起的火焰犹如顷刻间盛放的烟花，再次照亮夜空。 破碎的混凝土块狼狈的四散飞溅。 斐天武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欣赏着，同时等待着，这个时候，无论陈家安从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角度攻过来，他都会做出相应的动作。 可是，意料之外的，陈家安没有像之前一样勇猛的一往无前。 陈家安没有出现。 在获取的情报中，斐天武也只是单纯的知道对方失忆了，整个可知的人生经历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月里主要的交际对象也是鹿郁，还有就是物业处的大妈和也老大爷，如此而已，他的性格分析更多的是随遇而安，至少对失忆之后自身的处理虽然不怎高端，但还算冷静理智，与周围人的相处性格随和，忍耐力强，有普通人类特有的同情心态，会试着照顾鹿郁，虽然现在不清楚是否有异性吸引的因素在内，至于他的能力，只是单纯的物理性质的，强大的力量，合格的速度，敏锐的五感，战斗经验似乎很充分，可以断定，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本能还是存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自愈能力，情报中指出，陈家安所有的能力都要建立在强大的自愈能力的基础之上，没有它一切都是扯淡，也将纯物理性的攻击无限的进行了拓宽。 虽然陈家安的战斗经验时候不差，可他实际被发现的战斗只有和成员岳开的而已，而岳开那个废物的述说中，似乎他们彼此势均力敌，要不是因为鹿郁的帮助，他就可以完成任务。 斐天武对此嗤之以鼻，就目前陈家安的表现来看，实在是观察非常之敏锐，攻势非常之犀利，所谓的战斗经验也要比岳开那小子要强无数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有意思。 以上是情报内容。 而情报这种东西，它更多的只是一个参考的东西，看看可以，绝不可以完全当真，在实际遇到和任务或战斗中，遇到真正的本人，都会有些微或者巨大的差距，你需要根据此来做出灵活的调整，不然死路一条。 那样的蠢货也是死不足惜。 陈家安始终没有出现，他似乎将自己隐藏在了这些无人的建筑物内，等待着，等待着斐天武发起攻势。 他想后发制人。 斐天武笑着摇摇头，他当然不会认为陈家安会被区区一个火箭筒给轰死，以他的自愈能力，就算脑袋被砍下来，也会在十几分钟内长出来，如果不是有所顾忌，他倒真想试一试。 可这并不妨碍斐天武去逗一逗鹿郁这欠扁的丫头，他转过身，张开双手说道：“嗨！阿郁，你看到了吗，你男朋友被我干掉了！” 鹿郁看着在短短数分钟内发生的激烈战斗，听到此时斐天武明显带着调侃的话语，说道：“我不是我男朋友，还有我们两个也没有熟到开这种玩笑的时候。” 斐天武嗤笑一声，说道：“那么谁有，老董有吗？你就直说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啊丫头。” 鹿郁望向专注凝视战斗现场的董安于，这其间他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盯着斐天武和陈家安的战斗，微微眯着眼睛，鹿郁知道他又在分析了，谋而后动是他的习惯，而当他真的打算动的时候，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她不希望看到那一幕，她也知道，他不动手也有盯着她的意思。 鹿郁想到这里，微微撇了撇唇角，说道：“是的，董安于有。” 斐天武靠了一声不在理她，董安于听到这话，则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鹿郁都没有什么感觉，既然要逗人，就要有被逗的觉悟。 这一次斐天武背对着让他们，说道：“那家伙看来是不想和我在开阔地带战斗，是想和我在建筑物里战斗，小空间小地方他似乎觉得对我的能力来说是一种束缚。” “你没有想错，但你想过没有，我会不会如的你愿，地利之便谁都讲，但现在，还不是你说了算。你猜猜我会怎么做？” 正当斐天武似乎在自言自语的时候，董安于整个人飘了起来，而鹿郁也跟着他飘起来，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在他们两个之间，董安于带着女孩在离地面半米的距离飘出去五百多米，才停下来。 鹿郁似乎也已经对他的这种行为习以为常，沉默不语，只是明显的脸色阴沉了些。 这个时候，董安于依然望着前方，没有望向她，可却对着她说道：“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 “有人愿意为你而战的感觉，有人或许会为你而死的感觉，有人被你……欺骗的感觉，如何？” 他轻飘飘的问道。 “没有感觉。” 她漠然的回答。 …… 第四十九章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 在董安于后退出一段距离的同时。 斐天武停止了说话，他没有再说什么，以他本人为中心，一片片小如巴掌的扭曲空间在他的周身一一浮现。 随着波荡越来越大，连成一片，几乎将斐天武笼罩在其中，远远看去，犹如在扭曲的镜像之中。 比起他之前随手取出枪械的速度，实在是慢了些，在这个过程中，斐天武始终注视着自己的周围，终于，片刻之后，有什么从那片片聚合又分散的波纹中出现。 先是漆黑的机匣，机匣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双握把，接着是近乎于有一米多长的细长枪管，通体散发着金属的油冷凝实的光泽。 m2式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 重机枪专用支架也紧随其后，最后是m2专用的穿甲燃烧弹。 数箱弹药出现在地上。 斐天武吹了一声口哨，迅速将m2架设好，穿好弹药，接着他环顾四周，狞厉的笑笑。 打了一个响指。 一点透明的扭曲波纹粘附在m2重机枪的扳机之上，陡然施加压力，扣动了扳机！ 连续不断的如同爆豆的声音猛烈响彻，而穿甲燃烧弹已经先一步潮涌出枪口，以每分钟五百发的速度超目标建筑物疯狂倾泻，远远看去，仿佛一长串黑色影子砸向建筑物。 弹药撕裂建筑物脆弱的墙壁，强大的动能瞬间连带着大片的水泥石灰乃至内里的钢筋一并撕扯下来！ 只是眨眼的时间，一处建筑物轰然间被腐蚀般的坍塌，这还不算完，穿甲燃烧弹接触物体的瞬间，释放出燃烧剂，燃烧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而建筑内部的漆墙，窗帘，任何易燃也可燃的家居物品被一一引燃，火焰在一瞬间完成了从火苗到火海的进化。 火光冲天而起，以变成残骸的废墟为养料，越燃越旺，照亮这里的半边天空，带着腾腾而起的热浪和黑烟，声势可怖。 m2重机枪在彻底摧毁一处建筑物以后，会被无形的力量移动想下一个目标，当弹药被射完以后，斐天武会快速的严丝合缝的将下一串弹药穿好，重机枪几乎没有间隔停顿的再次激射喷吐弹药，摧枯拉朽般的毁灭下一个目标！燃烧下一个目标！ 多么美丽啊！ 一片火海蔓延着接触到另一片火海，火海与火海汇聚融合，变成更加盛大的烟火，照彻天空！照彻黑夜！ 仿佛远古时期朝拜神灵的篝火晚宴，在这个寂静的神秘的广阔的世界里大放光明！ m2重机枪的枪声也渐渐的由原本的噪音变得悦耳起来，带着特有的微妙的旋律感，和无与伦比的节奏感，将四面八方，将东南西北，一个又一个的建筑物，无论高矮，无论规模大小，统统毁于一旦！统统化为一堆垃圾！ 斐天武，斐天武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份身临其境的美妙而战斗，不是为了守护什么，不是为了破坏什么，只是为了这一刻的不可言说的感觉，享受其中。 他清楚的感到地面在随着m2重机枪而震动，那仿佛就是人类自身战栗般的颤动，从他的脚底传入他的血液，他的肌肉，他的骨骼，他的大脑，他的神经末梢，让他也跟着不由自主的为之而战栗。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忘记了眼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m2重机枪为中心，枪口划过一个完美的三百六十度的圆圈。将他周围的一切都轰成了废墟，将他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成了一片愈演愈烈的火海，灼烈的热浪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斐天武就身处在热浪之中，他双手插进西裤的口袋，黑色衬衫脖颈处的几粒纽扣被解开，他已经将西装丢在了地上，他在思考陈家安在这片高温火海之中能够忍耐多久。 他不会死，但也绝对活不好。 浑身燃烧的感觉生不如死，可他会不断的进行自愈，火焰还持续的破坏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折磨的不仅仅是陈家安的身体，还有精神。 不过看他的韧性似乎不错的样子，这场拷问应该还会持续一整子，斐天武已经给他制造了很好的机会，他现在就站在火圈的正中央，他等着，而那些建筑物残留的碎石块也可以作为攻击他的东西，还附带火焰伤害。 以牙还牙，嗯，不是很好吗？ 陈家安的忍耐稍稍出乎他的意料，他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似乎想的有点偏了，以偏概全了。 正这样思索着。 陡然间！ 斐天武脚下的地面寸寸碎裂崩解，一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牢牢攥住斐天武的脚踝，直接将他拉入地面以下。 当斐天武的脑袋最后消失在地面的时候，一丝笑容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 “原来如此。” 是他从一开始先入为主了，看到陈家安进去，然后没有再看到他出来，斐天武变像是被暗示了一般的认为陈家安要打一场地利之战，要在狭小的范围内与他缠斗，他自然不能就那么进去，他也承认短时间内陈家安的想法是对的，以他展示出来的力量，斐天武会很被动，他自然要扬长避短，他站在空旷的位置，以大口径大威力的重机枪将周围可以供藏身的建筑物统统毁掉，让陈家安无处藏身，哪怕他有很强的自愈能力，高温燃烧的火焰也会将他逼出来。 可陈家安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这个战术，他让斐天武以为他选择这样的战术，而实际上他本人依靠力量的优势，已经在地面之下挖出一个通道，直通斐天武的脚底下。 而在这个过程中，斐天武本人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空间能力虽然并不包括对周边环境的探测，可还是依然有其敏锐性，可最终，直到最后那一刻，才意识问题，也已经完了，已经中套了。 可想而知，陈家安做的有多隐秘。 这一步，斐天武输的不冤枉。 可是下一步…… 被拖入昏暗潮湿地下的斐天武面对陈家安轰砸而来铺天盖地的锋利碎石。 露出狰狞地亢奋地笑。 …… 第五十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陈家安近乎野蛮的撞进那家曾经很熟悉的饭馆内。 里面空无一人，这里是一家面馆，专门只做面食，一开始来小区当保安的时候，他来这里吃过很多回，量又多，又实惠，可他连着几天吃，总有吃腻的时候，可还是会时不时的隔上几天就吃一次，只是可惜一直没有带鹿郁来尝过…… 这些不合时宜想法在他脑海里面一闪而逝，确定里面没有人以后，他径直深入。 他来到楼道，踩着楼梯栏杆蹦跃间直上三楼，整个三楼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听到斐天武进来的声音，消无声息的挪移，调整自己位置，在斐天武停下来的瞬间，他也站定，两个手掌摊开，犹如雨打芭蕉一般的拍打地面，却在最后一刻变作犹如轻抚一般的抹过水泥地面，举重若轻般的，地面在强压下无声的塌陷，像是失去硬度饱含水分的海绵般凹陷，他继续拍打抹过，在短短的一瞬间，将脚下的一片圆皆拍打而过，而他本人在最后改为拍出重重一掌之后，接力后跃。 凹陷的地面陡然崩解成无数的碎块，急坠而下，犹如一场小范围的暴雨，陈家安没有停留，没有去看成果，直接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他听到斐天武退出去的声音，他本人重新来到一楼，找到地下负一层的储藏室，而这个时候剧烈的爆炸声和剧烈的震荡同时传来，灰尘纷纷扬扬的从他的头顶飘落。 他看了一眼，不去管。 如果斐天武没有退，而是打算和他在室内缠斗，他奉陪到底，而这也对他是有利的，如果就像现在这样试探之后干脆的退了，那对方肯定另有打算，从对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来看，也印证了他的猜测，刚才的爆炸应该是重型武器，斐天武应对陈家安的办法不过两种，一种是顺着，一种是逆着，而通过他目前所知的性格表现和三种能力，斐天武接下来最有可能做的就是继续通过重武器破坏摧毁建筑物，来将他逼出来，继续进行对自己有利的战斗。 陈家安单手贴在储藏室冰凉的地面上，不管他会不会像陈家安说的那样去做，陈家安也只是需要一点的时间来完成自己的构想。 他摊开的手掌陡然握紧，混凝土水泥地面在他的指掌间犹如豆腐块，被捏碎裂开，一寸寸龟裂的裂缝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扩散开来，发出的声音极其细微。 还不够，声音还要再小一些，动静还要再轻一些。 他的两个手掌并拢在一起，将连个手掌都整个插入到地面一下，直没入到手腕，两个手臂以环抱的姿势固定，然后慢而稳定的揽起来，揽下一大块半圆形的地面，一个直径半米的坑洞成形了，他的脚踏在上面，感受了一下，接着躬身弯腰，开始徒手挖了起来。 手掌探进去，像铲子一样挖出一块，他没有回去堆积在储藏室内，而是将身侧的土地碾压出一个凹陷，将挖下来的土块填充在上面，他要求不高，只需要一个可以供自己通过的狭窄道路也无妨，他先快速的直线向下挖出一定的深度，再改变方向，向右，也就是之前战斗过的街道处，一路挖掘而去，他更多的都是通过力量将土地直接分裂出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声音，除了微弱的沙沙声，他听着这声音，在湿潮和冰冷中前进，还有各种腐木腐叶以及不知道沉积了多年的动物尸体骨骼，最后是无处不在的蚯蚓和小虫子，它们在土壤之间，在他的手上，在他的身上，土壤散发出一股腥味，他呼吸着那腥味，稳定的迈出每一步。 他又目测过大概的距离，在到达那个距离以后，停下来，这是他听到几米之上的地面传来震动，震动越来越剧烈，震动着土块纷纷落下来，还有一股不应该存在的热量弥散下来，再由原本的热渐渐变为灼热。 看来得再快一点。 他不在继续前进，而是以终点为起点，开始将地下挖出一个五平方左右的空间，他看了看，再挖大了一些，然后开始向上挖去，挖到一办，他停下来，不再上挖，以为已经很接近地面了，如果再挖，就有提前暴露的危险，这样的话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笑话了，还会让自己陷入更加的被动。 他的后背顶在一边面上，另一边双脚固定，他侧耳倾听，鼓膜在耳腔内微微颤动，上方数米远的所有声音隔着一层土地尽数清晰的传入耳朵。 他听到双脚在原地微微碾动的声音，可不是他的头顶上方，位置差了一些，他干脆的打横朝正确的一边移去。 里地面越近，热量也就越高，而刚才剧烈的震动却停了下来。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带着热度的潮湿的土壤气息。 双手并拢指向上方，双脚踩在凝实的土地上。 在那一瞬间，浑身松弛，接着陡然绷紧，脚下的一块土地骤然不翼而飞，他直向上撞去！ 仿佛划破水面，他直接冲破数米的地面，双手出现在地上…… …… 陈家安将猝不及防的斐天武拉下地面，泥土顿时填满斐天武的全身两个人此时都像是被埋在厚重泥土碎石中的人，可这些对陈家安根本不是问题，他如鱼得水。 而对斐天武来说，他没有自愈能力，没有强大的力量，只是虽然综合指数高于普通人类，却远低于陈家安，只是在空间能力的辅助下异常的灵巧，如此而已。 那么眼前被淹没在土块中的他绝不会好受。 拉下的刹那，陈家安便放开了手，并没有收回，而是改为拳头，不去管斐天武是个什么情况，拳头如雨点般夹杂着泥土轰炸而去！ 拳头犹如一条条鞭子般的黑影抽打在斐天武的身上，攻击持续了短短的半分钟，挥打出势大力沉的百余拳！ 半分钟后，陈家安陡然后退，揽起地面之上崩裂掉落下来的碎石块，投掷向斐天武。 这个时候，在两者之间浮现出扭曲的透明镜面，接着十几枚手雷从其中弹射出来！ 连续爆炸的火光直冲到地面以上，地面被炸的不成样子，碎石块四散乱溅。 陈家安在手雷出现的同一时间蛮横的撞出地面以上，在踏出地面的第一脚，他直接跃向道路旁的路灯处，直接将四米高的路灯拔起来，双膝弯曲，一跃而起至五米的半空，将路灯顶端朝下，双手夹抱，如同在战场上投掷长枪般将路灯整个掷入地面的窟窿内！ 路灯笔直的刺入！ 在轰鸣中，陈家安听到了笑声。 畅快地、激越地、亢奋地、赞美地大笑。 在陈家安的脑后，凭空的，突兀探出一只染血的手，手中握着一把枪…… …… 第五十一章 无声的呼唤 那只手上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有一个成人手臂的长度，黑色的枪管直接顶在了陈家安的后脑勺，在顶住的同时，扣动扳机！ pfeifer-zeliska.600nitroexpress。 目前世界上已知的体型最大，威力也是最强的左轮手枪，一共四发子弹，其中一发，现在已经出膛。 那颗狭长的子弹激射而出，在枪口爆起的火光中钻出来。 可就在那只手出现的同时，陈家安的手也伸了出去，朝向后方，准确的一把抓住枪管，朝一用力，将枪管捏废，子弹只出来半截，剩下一半被捏爆在枪管内部，子弹在枪膛内爆炸开来，而接下来的第二发子弹也被启动，整把枪便被炸成一堆废铁，陈家安落地躲开爆炸，而那只手也在爆炸的同时凭空消失了。 空间，空间，空间…… 这突如其来的一点其实称不上真正的突如其来，这也在陈家安的预想之中，如果单纯的认为斐天武只有那三种所表现出来的空间系能力，就实在是有点可笑了，空间系的能力运用还最有可能是那些，不会太夸张，又可以出其不意，如果太夸张和犯规的话，说实话，那他陈家安还真的打算老老实实的和他们走了，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有很多的选项，而让自身或者身体的某个部分进行空间移位，就在他的那些猜测能力里，他也为此做好了多方面的准备。 真正让现在的他担心的，不是眼前和他战斗的斐天武，而是始终站在一旁观望的董安于，他的视线如跗骨之蛆黏在陈家安的身上，仿佛想要彻底的看透他，而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下场对他动手，似乎对鹿郁有所顾忌，在盯着她。 毋庸置疑，从他们方才的对话中可以知晓，女孩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心灵感应，听到别人的心声想法这么简单。 那么她骗他了，骗了多少，具体的目的有是什么，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其实就算他失败以后被抓住，欺骗这点也不重要，他清楚的知道，是自己把自己给拖到了今天的局面，不是她，一开始他觉得不对的话，完全可以选择离开，可他没有，那么之后的种种，都是他的选择，都是他的决定，结果要他自己来承担，欺骗，只要和他一起离开这一点没有疑问，那么他其实不在意的，只是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这么回事了，就算不管鹿郁，听他们的意思，他也别想脱身。 落地的同时，陈家安弯下腰，双手插入地面，掀起一大块柏油马路的地面，跨出一步，将粘着泥土的地块像个盖子般压在了洞口上面。 不知道处在地下的斐天武情况如何，但受伤是可以肯定的，伤势的程度应该不重，虽然斐天武可以进行空间重叠，却不能做到面面俱到，这应该是他自身的局限性所导致的，至于他是否可以通过空间储存这一点来将部分攻击物收入空间内，他就不得而知了，没有亲眼所见，他希望是不会的。 陈家安有在思考过，在这局面之中，他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全部杀掉？很难，既做不到也能做，因为会彻底的绕怒那个组织，至少到现在他是知道了，那个所谓的家庭，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人员似乎也很多，就算能杀掉，他失忆，又孤身一人带着鹿郁，实在是很麻烦。 所以，他只需要带着鹿郁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怎么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都还不是原来的那个现实世界，斐天武和董安于两个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将他们带入了这里，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结界，想要逃离，在压制住这两个人的基础上，还要破开这个结界，才可以完成他的构想。 可结界是他们布下的，这里是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主场。 几乎没有胜算，几乎不可能，但如果，这个时候，鹿郁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骗了她，她的能力真的不至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听到别人的想法，还有其他陈家安多不知道的强大能力，那么，有她的帮助，构想可以实现。 她也应该帮助，这也是她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鹿郁究竟有没有开始做些什么，她是否知道这个结界破解的方法，她是否能牵制住董安于，乃至更好的压制住董安于，这些都还是未知数，他需要和鹿郁取得联系。 鹿郁的能力，他所知道的，是心灵感应，是精神系方面的能力，那么如果她还有什么更强大的能力，有极大的可能依然是精神系的能力，虽然也有可能发生意外，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赌一赌看了。 一个想法渐渐成型，正当他要付诸实践的时候，地面之下传来了动静。 整个二十平方米的地面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中一一迸裂开来，如同地震时般的龟裂膨胀，接着下一刻，整个地面被抛掀了起来，蕴藏的火光冲天而起，四散激射，轰隆隆的震响不绝于耳。 陈家安早已先一步离开了爆炸范围。 斐天武从火光之中缓缓的走出来，他衣衫褴褛，黑色长袖衬衫早已不成样子，他的额角有一道手指长的细细伤口，他的右手鲜血淋漓，他的身上也有很多破口，可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伤而已，至少从斐天武现在的神情来看，神采奕奕，双眼迸射出夺目的光华，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站在火焰郁爆炸之中，可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所有的一切退避三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一把将破烂不堪的上衣扯掉，精赤着上身继续迈开长腿，朝陈家安走过去。 “我得承认，我输了一招。”斐天武甩了甩自己受伤流血不止的右手，“你刚才干的很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很短的时间内对我的能力进行了分析和判断，然后又很快的想到了这样一个战术，来将我拖入被动之中，被动的挨打！” 他夸张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也确实挨打了，心情却不差，反而很好！反而很开心！我当然不是个抖m，我这是对你的赞美，对你那个小小的胜利的赞美，我确实有点小看你了。” “但是，接下来，不会了。” 斐天武继续朝他走来，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周身的空间也再次产生了熟悉的波动。 陈家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漠然以对，可在他的心里，他的脑海中，却开始发出了无声的呼唤。 “鹿郁。” “鹿郁！” “阿郁！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能听到吗？” “如果能听到的话，就请你一定要回答我。” “帮助我，也……帮助你自己。” …… 第五十二章 因为还是孩子 在那一瞬间里，陈家安不知道自己呼喊了多少遍。 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有想是不是因为他自身的缘故，鹿郁一直就有说过，她听不到他的想法，好像被什么给屏蔽了似的，一丝一毫也听不到。 这也是女孩能和陈家安这么平静的消除下去的原因之一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那个他不知道的屏障还是存在，将一切精神系的能力都拒之门外，那么，也就无法可想了，不过似乎斐天武和董安于也通过什么方法屏蔽了鹿郁心灵感应的渗透。 总之，如果他的这个预想失败的话，就只能指望鹿郁比他想象的要足够强大，同时现在已经开始在做点什么了。 …… 残骸的碎片夹杂着点点的火星四处乱蹦，有不少像是小巧的子弹一般砸向了远处站在一起的董安于和鹿郁，每当那些激射的火星将要近身的时候，都莫名的改变了一点方向，平滑的掠过他们，与他们擦身而过，没有一星半点可以碰到他们。 董安于双手插着口袋静默的看着，圆框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火红的光华，遮蔽他的双眼。 从问完她那句话以后，董安于就没有在说话，鹿郁也保持沉默，仿佛要将自己缩进阴影里，黑暗中。 “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应该时间不长吧。”终于鹿郁开口了，她看似随意地说道。 董安于像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只是注视前方，没有理会她。 “你在担心吗？还是害怕，害怕和我说什么会影响到你吗？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厉害。你也没有那么弱啊，董安于。” 董安于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还是没有说话。 “‘他’派你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吗？是吧，你经历过一次，你知道该怎么针对我，怎么防范我，你尊敬的大人，他还给了你什么？这个镜像世界？真是奢侈啊，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入侵的手段？需要我猜猜吗？” “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董安于没有面向她，只是问道。 “哈，你终于肯说话了。”鹿郁笑着拍拍手，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你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什么啊，我一直都在改变主意啊，我是女孩子哎，有时候想事情做事情，完全都是凭心情的，我还年轻啊，现在不任性什么时候任性啊，你说对不对？” “他给了你希望吗？让你以为这次又可以逃脱了？” “希望！希望啊！希望一直都存在，当你能把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类和非人类的心思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你就会彻底知道和了解到一个一直都存在的真理，这个世上谁都靠不住！谁都不能去依靠！谁也帮不了你！能依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人类的心思实在是变化莫测，在正常的被构架好的世界里，可以做到基本的友爱互助，可你把他放在极端的环境下呢，在本性的趋势下，根本就经不起任何哪怕多一点点的考验，可我们，我们这些被叫做奇迹者的存在，不就一直都在一个极端的环境之下吗？” “斐天武说我欺骗了陈家安，是的，没错，我欺骗了他，而且还骗了好多，伪装，伪装！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要把自己包装好，不能让别人看穿你，这不就是他教给我的吗，教给我们所有人的吗？” “‘他’有错吗，‘他’让你活到了现在。”董安于神色如常，平铺直叙的质问。 “是的，他有错，他让我感到不舒服了，很不舒服。”鹿郁面上带着厌恶说道。 “所以你就离开了‘他’，你果然还是个孩子。”董安于推了推圆框眼镜说道。 “谢谢夸奖，我确实是个孩子，所以我离开他了，因为我是孩子啊，我不喜欢他了，我讨厌他了，所以我就离开了，多有道理，毕竟这个世界有时候压根就没有什么道理，却偏偏没人去在意，却非盯着我，这算不算是一种无能，所以呢，你应该为我这个孩子的所作所为鼓掌的，我遵从了自己的本心啊，这是多么的难得啊，和你们比起来。” “可有一点你要给我记着，鹿郁，你欠他的，一直都欠他的，你也根本没有奉还给他任何一点，你没有一点付出，你一直都是在得到着，我不管你是不是讨厌他，有些东西你是不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我只明白一点，我只看到一点，我也只确定一点，你欠他的，你就得还给他，一点都不剩的还干净了，到时候，你有多远，就可以滚多远。” “所谓的还干净，是怎么个还法？还多少算干净了呢？”鹿郁背着手笑眯眯的说道，可眼中却毫无笑意。 “这个不由我来决定，回去以后，他会亲自见你，到时候，你问他，他会很高兴的。” “亲自啊，我那么荣幸啊，这种问题怎么问啊，我会不好意思的，我是不是还要跪下，以谦卑的心态去亲吻他的无名指啊？”鹿郁撅了撅嘴，做了一个姿态，然后继续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他有多强，他拍你们来前仆后继的完成这个任务，有多可笑和儿戏，他在玩游戏，你们就听话的跟着他玩，他不是说过吗，你们是他的家人，不是他的狗啊。” “鹿郁，你的话里，你现在的表情，你现在的语气，有几分是真的？还有多少是假的？”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很认真的，何必问这种没有任何水准的问题，你觉得你可以得到真正的答案吗？” “是吗，我已经得到了，你……”董安于陡然转身，眯起的丹凤眼凝视着鹿郁，“你现在是想要帮他吗，帮那个陈家安？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从我的身上找到一个可以渗透的缺口，想要做你最擅长的事情，那么我现在问你，你找到了吗？” 鹿郁摊了摊手，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何必那么认真呢，不就是上一次被我给耍了，你把那次当成了什么？污点吗，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的大意，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幼稚的小屁孩，你以为我对你毫无威胁，所以在某一个瞬间露出了破绽，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放开吧，你看，你这次不是又抓住我了，你现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笑吧，别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脸。” …… 第五十三章 大人的世界，以及被困在世界里的孩子 斐天武朝陈家安走过去，他两手空空如也，受伤的手还在滴着血。 “来，咱们好好玩玩。” 当两人距离五米的时候，斐天武手中多了一把沙漠之鹰，他没有举起手开枪，而是下垂着朝地面连续开枪，强大的后坐力让他手上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鲜血染红了沙漠之鹰。 陈家安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枪响，却看不到子弹打落在地上。 “沙漠之鹰这手枪吧，实际上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类似于古代时候君子的佩剑，更多的都是追求好看，当成一个装饰，沙漠之鹰用在实战当中实在是惨不忍睹，当然普通人把玩把玩打一打靶子还是可以的，最后我要说的是，五米以内，它的威力还是可以的。” 就在斐天武说话的时候，一发子弹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陈家安头往右侧一偏，而就在他躲过正面而来的子弹，脑袋右侧紧接着出现第二发子弹，衔接得到严丝合缝，他朝后急退几步，同时左脚用力蹭地，侧身划转向左侧，第三发子弹出现在他左脚脚踝处，这次陈家安没有躲，子弹一穿而过，炸起一片碎肉和骨头。 陈家安左脚几乎被打断，可在被击中之后，变快速的展开了自愈，残缺的白骨繁殖着连接在一起，鲜红的血液和青灰色的血管缠绕着连接，神经系统恢复，最后是惨白的一层皮肤，一切都是子弹造成伤口，然后一眨眼的功夫便愈合完成。 斐天武眨眨眼睛说道：“你这自愈能力简直恐怖啊，我都有些羡慕了。” 这个时候，陈家安右腿已经鞭子般横扫过来。 “你知道这没有什么用处的。”斐天武迈出一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四发子弹姗姗来迟，出现在陈家安站定的左腿大腿处。 斐天武将沙漠之鹰朝着陈家安同时丢掷出去，仿佛嘲弄一般的。 陈家安右腿没有停下踢击，他的右腿将要接触斐天武的部位已经进入了空间重叠之中，他整个人上半身向下倾斜而去，同时在惯性的作用下，左腿腾空而起，子弹擦着他飞过去，陈家安同时一把抓住丢掷而来的沙漠之鹰，转而瞄准斐天武，他连续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斐天武这一次也没有用什么能力，看到子弹袭来，他已经敏捷的侧移，先一步躲开了，每一发子弹都是从同一个位置射出，所以很好进行判断，所以根本不需要他用能力。 “我说，你还是别用什么枪了，你真不适合，也没有什么天赋。”斐天武停下来，皱皱眉头说道：“还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的啊。你在逗我吗。” 说着他丢出一枚样式老旧的手雷，保险环已经被拉开了，陈家安的动作却更快，他一巴掌直接将手雷拍出去百米以外，耀眼的白焰和灼热骇人的高温潮水般蔓延过来。 “你真应该尝尝那枚手雷的滋味，它可不是简单粗暴的爆炸，它的高温会连你的骨头都在一瞬间内烧成灰烬，但你死不了，只会很痛苦，保险起见，问一下，你应该痛觉的吧。” “有，刚才被打中的那一下就很痛，不过，我会受伤，却不用去医院，你确定不用去医院给你的手缝上几针，再打个破伤风什么的。” 斐天武把还在流血的手在西裤上蹭了蹭，摇摇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没有想到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啊。” 陈家安没有接话，他开始后退，一退再退，退向摇曳着慢慢变小的那圈火堆，那里堆积着坚硬的数不清的碎石块…… 斐天武看着他退去的方向和位置，没有进行阻止，他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还可以继续玩一玩。 对，这样才有趣。 …… 那一头的董安于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鹿郁最后那句近乎嘲弄的话也没有激起一点点的负面情绪，他觉得斐天武耽误的时间有点长了，不过只要在今晚把事情办妥，在凌晨之前离开这里就好了，镜像世界的维持能量还是充足的。 鹿郁明显不像一开始般那么淡漠了，可董安于不想去判断她的这份表现是真是假，光是去做出这样的判断，就有被发现缺口的危险，不要在她的身上投注太多的注意力，可却不能完全不在意，这一点分寸很难把握，就算是事先已经有了准备，也还是要做到应有的小心和谨慎，这一点斐天武是做不到的。 鹿郁望着天空，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夜空漆黑而又低垂，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一般，似乎只要再战的高一点，她就可以碰到顶端了，她感觉不到风，可是当她的手去刻意的扇动时，有被抚动的感觉，这个世界在真实性上少了几分质感。 镜像世界，这个称呼其实并不恰当，可是这是‘他’起的称号，也是他创造的，自然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就连她其实也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真容，这一次，竟然为了她，把这个带来了，还真是……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奢侈，无比奢侈。 镜像世界到底是什么，连她也是不得要领的，‘他’在家庭中从来没有解释过和展示过，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清楚和明白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镜像世界，顾名思义是说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镜子里面的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复刻，却没有活着的生物存在，在往高端里去解释，是另一个维度上的世界，涉及到了暗物质和反物质的层面，她也只是道听途说，所谓镜像世界的存在，还没有被普通人类所印证，可她似乎知道在众多的奇迹者中，似乎又那么一个可以创造镜像维度的存在，可就连这个，也是听‘他’无意中提起过。 可‘他’在几年前创造出来的这个似是而非的镜像世界，更像一个他一时兴起的玩具，在把玩一段时间以后，就将几个作品丢给了几个人，其中就有董安于，可以他的性格，没有经过同意，是不会轻易的使用的。 可是只要被使用，只要将指定的人带入进去，那么没有使用者本人的意愿，谁都别想出去，除非能力和实力都超过了‘他’，可到目前为止，鹿郁都还没有见过比‘他’强的存在，听都没有听说过，顶多是相提并论的。 她鹿郁对那个家伙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就那么不愿意放过她吗？ “知道在来这里之前，‘他’说过什么吗。”一旁的董安于忽然说道：“他说，因为是一家人，是你们的家人，是他的孩子，所以他不能再让你流浪漂泊，不能再让你受苦了，他不忍，他其实并不生气，阿郁，在他心里，你依然是他的孩子，最疼爱的孩子。” 鹿郁听着他说的话，同时望向不远处还在激烈战斗的陈家安，眼神变化莫测。 “是吗。” …… 第五十四章 黑暗的画面 斐天武的空间储存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个尽头，各种层出不群的近代现代枪械，也压根不用去担心弹药是否会耗尽这一点，他似乎一个人，就拥有一个军火库。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到目前为止，斐天武还没有拿出什么重型武器，那陈家安就真的要丧失斗志了，虽然死不了，但也出不去，又完全处于火力上的绝对劣势，并且到目前为止，还有一个不知底细能力的人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真到了最后，他除了举起双手，挥动白旗以外，真的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 斐天武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在使用沙漠之鹰的时候，将空间移位进行了非常精妙的一番运用，那无法子弹射出的时间间隔基本都只差半秒，可在之后射向他的时候，不仅所瞄准的位置不同，时间也是按照情况需要而发出的，至少他不仅仅用上了空间移位，还运用了空间重叠这一点来拉长子弹射出的距离，再用空间储存来将子弹隐藏起来，在那很短的稍纵即逝的时间里，他一共运用了三种同质却不同效果的能力，而且随心所欲得心应手，看不出有什么困难的。 这让他由此得出结论，他和斐天武的战斗，实在是很难分出一个胜负来，他的自愈能力，斐天武的那对于他来说近乎于无限的军火库和空间重叠的能力，他可以打伤陈家安，却没有办法轻易制服他，反之，陈家安可以近身，却没有那么容易可以伤害到他，实际上，非常难，他运用了一番战术，结果也仅仅只是让斐天武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伤而已，虽然对方没有自愈能力，但空间重叠的减伤能力却是无与伦比的，虽然无法对细小的雨点式攻击无法面面俱到，但最要害的部位肯定是可以保护好的。 那么在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情况下，只有僵持下去，直到谁先一步坚持不下去了为止，陈家安有能坚持到底的自信，但想来那一边的叫做董安于的人，不会让他的自信真正有被证实的那一天，到了某个时候，董安于，一定会参加进来，到时候，僵局就会被彻底打破，到时候，就只能看，是他坚持的久，还是鹿郁能真正的发挥她的能力，在脱离了监控的有限时间里，发现出去的突破口。 实在是很难啊，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已经意识到了无论可退，已经被逼到了死角里，归根结底，对方准备的很充分，而他们两个则从一开始就自己将自己放在一个绝对会被动的局面里，实在无话可说。 除非……除非他，陈家安罕见的有了些犹豫的情绪，那个黑暗的，无边无垠的黑暗里，第三次他强制性的进入其中时，也许是被剧烈的烧灼灵魂般的疼痛激发出了几幅画面，他没法形容，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曾经的记忆和经历，那些画面本身，太过于难以置信和离奇诡诞了，可恰恰也就是这几幅画面，当他努力去描绘其间的细节时，就会产生某种变化，就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仿佛原本是一汪温水的自己，被架在火上，被一点一点的烧灼，一点一点开始沸腾，一点一点的溢出去，他确定自己如果完全去放任那种感觉，变化会不断的累积，当到达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巅峰时，会发生一种质的变化，他不知道变化是什么，他更不知道那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的记忆依然是局限在那诡谲的几幅画面之上，可他身体却会产生不一样的反应，就像上述所说的那样，那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膨胀感，仿佛随时都有要爆炸的爆炸的感觉，那种烧灼的五内俱焚的痛楚也再次涌了上来，哪怕是他，也不太想让自己去体验那种感觉了。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疼痛都可以忍耐，他隐隐感到恐惧的是，他会不会连记忆都还没有找回来，就可能莫名其妙的死去呢。 所以他不愿去放任那种感觉，他完全没有找回一点记忆线索的喜悦感，他将那些画面封存起来，刻意的不让自己去想起。 陈家安来到被火焰笼罩的废墟之上，灰烬的味道，扭曲了空气的热量，还有依然顽强的燃烧着的火焰，他踩在上面，火舌饥渴的****他的双脚，皮肉被烧灼，毛细血管破裂，血红的颜色蔓延，焦糊的味道传上来，痛楚，还有不断自愈的麻痒。 他在这份真实无比的感觉里，精神为之一清。 他拾起一个足有他半身大的燃烧的石块，举过头顶，当空一震，将原本就有些松散的石块震动的发出不堪的呻吟，细细的裂缝出现在上面，接着他陡然用力，将石块丢掷想斐天武，在他把握过后的力道之下，石块完整的砸过去，在临近斐天武的身前之时，石块寸寸崩解，化为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火石笼罩他的全身砸下去！ 斐天武这回没有退，他不退反进，直奔而去，穿过那群火石！直接来到了陈家安的面前，一拳挥出，直击他的面门！ 斐天武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用枪械与他战斗，而是打算近身肉搏，他想死吗？ 陈家安举拳与他对轰了一记，丝毫没有留力，郁斐天武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发出精铁交鸣的声音！ 一拳过后，陈家安一动未动，斐天武则直接朝后躬身飞撞而去，可却在要狼狈飞出的瞬间又挺直身躯，恢复了常态，他晃了晃手，手上掉下了一个金属圆环，是一副手指虎。 斐天武笑道：“时间还有，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了，不如配我玩玩近身搏击。” 陈家安脚下的一堆石块被他稍一用力碾成了齑粉，他也不答话，直截了当一记刺拳打出，直击面门！ 又一对钨金质地的手指虎出现在斐天武的双手，他畅快的迎了上去！ ……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鹿郁望着前方激烈的战斗，有些恍惚的说道。 董安于没有接她的话头。 她自顾自的说道：“我承认你刚才说的都对，我不否认自己欠他的，还吗，可以还，但怎么还，什么时候去还，都得看我自己的意愿，我不能接受硬塞给我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是不是我想要的，也不管那是多么理所当然的道理，在这个世上，比起别人，我更在乎我自己。” “所以，没有错，我改变主意了。” …… 第五十五章 青蛙与飞鸟 一直以来，从遇到陈家安的那一刻开始。 在他的身上，鹿郁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如果她闭上眼睛，离远地点，她甚至以为那里不会有活人存在，这种情况她很少遇到。 除了个别几个极为强大的存在，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们的想法，更何况她也不敢，因为会死，当她的精神延展开来触及到那些人的一瞬间，她就会死，那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一开始的时候，领导他们家庭的家长还好，她也绝不会主动的去窥视他的想法，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变质了，他依然是那么强大，可却在他们两人之间建立起了一个屏障，在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的情况下，将她的精神拒之门外，虽然他从看来没有对此说过什么，却已经有所保留和限制了。 撇开那几个个例不说，对于鹿郁来说，那种层次的奇迹者，是真的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近乎于神明了。 她目前为止遇到的绝大部分的普通人类和奇迹者，都逃不过她的精神覆盖，也就将一举一动一丝一毫都暴露无遗。 在她的世界里，从很早以前开始，从觉醒以后，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赤裸裸的，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欲望，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记忆，甚至于他们的深层次潜意识，他们绝对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或者知道的隐秘的东西，都清清楚楚的摆放在她的眼前，任由她挑选查阅。 更多的时候，有些想法的涌入都由不得她自己去选择，这是真的，带着耳机进行隔绝，也是真的，她是的真的听够了普通人类的想法了，当她还是正常人的时候，根本就想象不到会是如此的让她厌恶至极，甚至于一度让她产生了恐惧的心理，要么就是毫无下限可言，要么就是贫乏枯燥死板的让她抓狂，那些自诩成熟正常的大人，没有一个是真正正常的，都像一个个裹在淤泥里却一点都不想出来的东西，绝大部分的人都被各种各样的情感和认知所封闭和团团包围起来，有些沉溺其中而不自知，有些是想要挣扎却无能的没有办法挣扎出来，每个人都给自己一块绝对的疯狂地带，思想本身是无法被任何人窥视到的，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驰骋，因为是虚假的幻想，所以更加的不会受到所谓的社会道德的约束，可以在禁锢中松上一口气。 可恰恰就是那些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虚假的发泄的歇斯底里的没有任何顾忌的幻想，是她最为恐惧的，也是最强烈的情绪，她最无法抵御的情绪，传导至她的脑袋，化为声音和真实无比的图像，她就像是在看着那些一段段的记忆一般，有时候就根本辨别不出真假。 说那些画面肮脏至极都是无比轻巧的，带着几分光陆怪离的荒诞，将一切无法得到无法发泄的情绪一并释放出来，像是在喷吐最恶毒的毒汁一般，而这些原本应该会散在他们心里的东西，却都一股脑的降临在了她的脑海，那种感觉，那种滋味，那份真实，已经不是痛苦可以形容的了。 而对于人类，她不是看透了，而是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的耐心了，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了，她有意的将自己和他们隔离开来，虽然他们创造的娱乐确实很好，而她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那份记忆已经遥不可及了。 就算是同为奇迹者的存在，也依然让她厌恶和排斥，只是因为那种同类的认同感，让她好了几分，而奇迹者本身因为能力的优越性和更高层次的进化，让他们也不会拥有那么多的负面情绪，非常的自我，非常的随心所欲，没有牵挂，没有束缚，有时候强大的力量是一个好东西，可她还是依然会刻意的远离他们。将自己搁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被各种图书影像网络游戏给包围，被那些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死物所包围，她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这些都是真的，不带半点虚假。 她的能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大，范围也越来越广，她根本就没有刻意去锻炼过，她不知道那些能力是本来就一直存在，还是缓慢的渐次出现的，她用起来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一般的得心应手。 他说她的能力是精神系的，并不是什么心灵感应，而是精神的力量达到一种新的高度和层次以后，发生了质的变化，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她所谓的可以看到和听到别人的内心这个能力，实际上是一种很棒的精神入侵，一般人，哪怕是奇迹者，精神的范围和波长都只是在周身环绕，而她的，则超越开来，满溢开来，浓度极高的精神力朝周围扩散，自发的侵入他人的大脑，自发的接触他人的精神，在压倒性的精神力面前，没有谁能隐瞒什么，而这种精神，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多的增加，不断继续的向上进化，当强度到达某一个点时，某一个强度是，会由此延伸出又一种精神反面的能力。 他说她太棒了，太完美了，她的潜力几乎是没有尽头的，她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他要去见证这个完美的进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光芒，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 可那个时候，鹿郁久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完全没有错误，她的精神系能力，无论是哪一个方面，都是建立在她本人强大的浓厚的精神力之上的，以此来演化或是演变出不同的运用方式，她需要的只是开动脑筋，去将它发挥到极致。 鹿郁自己却没有这个自觉，她很懒，一直都很懒，她更喜欢躺在床上或者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笔记本电脑，困了就睡觉，这是她最好的生活方式，她并不恨自己的能力，也不厌恶，它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她也愿意去承受那份清醒所带来的折磨，让她回到原来那个懵懵懂懂的愚蠢的少女样子，她宁愿去死，把一些根本就不重要的东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并且陶醉其中，陶醉于陶醉中的自己，演化为一份不自知的让人作呕的自恋。 她在还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时候，也曾拥有过，现在想起来，让她不寒而栗，可回头看看，所有的人类都觉得是正常的东西，现在她看来都不正常了，扭曲了，变得狰狞了。 那份简直被洗脑了一般的理所当然让她恐惧极了。 局限性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过于软弱的内心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自欺欺人的行为导致了这种结果，井底之蛙永远也跳不出井口，除非变成长着翅膀的鸟，彻底的飞出去。 所以，普通人类是青蛙，奇迹者是飞鸟，她……是飞鸟。 她永远也不会再变回到青蛙。 她宁愿当一只折断翅膀的飞鸟。 血淋淋的，却又是无比清醒的。 …… 第五十六章 听见你的声音 上天给她赐予了一份礼物，这个礼物，她为之痛苦不堪，也为之无比庆幸。 她已然化身飞鸟，在广阔无比的天空中翱翔，再也不会留恋曾经，再也不会多看一眼曾经的自己。 ‘他’说她对自己的这份想法感到欣慰，她精神的延展扩张这一点是不可逆转的，就连鹿郁自己都无法做到收回，也就无所谓收放自如这一点了，她能做的就是更合理的去运用这份珍贵的力量。 他教了她很多，她自己也思考了很多。 但那都已经是曾经的事情了，过去的往事了，她不会再回去了，就像现在这样，她站这里，董安于站在她的旁边，而陈家安和斐天武在进行着在她看来野蛮的肉搏，在五百米之外的这里，也能清楚的听到他们以血肉之躯撞击所传出的声音。 这一刻的情形是很少见的，她站在这里，原本她应该可以听到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和想法，可是此时此刻，她听不到陈家安的，一直都听不到，也听不到斐天武的，更听不到董安于的，她散开的精神力量总是会碰到一层屏障，或者是迷惑性的雾霭，让她总是不得要领，当她真的想要去做些什么，主动的趋势自己的精神去侵入的时候，就像是激流划过坚硬的石块，无法渗透，只能打湿表面。 她很讨厌那种感觉，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可更多的都是些零零碎碎模糊不清的情绪，就像是接受不了的网络，总有那么一点点，却怎么都不会显示全貌，相对于其他两人的模糊感，陈家安是很干脆的连一丝一毫都探查不到，好像隐身一般，单单是用精神去触碰，对她来说等同于是隐身和透明的。 她原来是喜欢这种感觉的，让她很放松。 可是现在，却让她非常的被动，她试着向上伸展，和四面八方，想要触及这个所谓的镜像世界的边界，可无论她怎么去努力，都无法碰到，似乎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而董安于又表现的毫无破绽可言，就如他本人所说的那般，想要找到一点点的缝隙和破绽都不能，那么这样的话，现在的她就等同于是一个废人了，所有的尝试和努力，都是无用功。 但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去做，时间越长，局面就会越不利，陈家安也是极限的，等他无法撑下去的时候，她再如何也是白搭了。 她吐出一口气，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实际上她外放的精神力已经疯狂的动了起来，那透明的无形的犹如海潮的精神力刷过这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细微之处留下自己的印记，就如同闪光的微生物，这算是她的习惯吧，这一个个精神余点，就如同一个个微型监视器一般，可以让她全方位的三百六十五度角的观察感受周遭的环境变化，一开始的时候感觉真的很神奇，像是一个多维度的世界一般。 精神力朝陈家安拍打过去，瞬间将他淹没，可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他就像是一块顽石，岿然不动，激发不起哪怕一点点的变化。 可这回她没有就此退缩，她这次的目的很明确，不是要窥探他的心灵，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取得联系，所以，只需要一丝丝，只需要一点点的渗透就足够了，在他们两者之间搭建一个桥梁，虽然脆弱，但聊胜于无。 她的精神力开始不停的对他进行拍打，她掠过一旁的斐天武，集中意志调动精神对他进行碾压，在碾压的同时，精神扫过他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寻找可能因为刺激而产生的薄弱之处。 并且她将自己的精神化为无数细小的触手，犹如神经末梢般的点按他的表面，精神涌起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的拍打在他的身上，这样粗暴的手段，已经等同于是在对他进行精神攻击了，如果是一般人，或者哪怕是奇迹者，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会非死即伤，可他依然是毫无动静。 她不得不考虑，如果用上更加的过激的手段就断可以冲破陈家安的精神防线，在侵入的一瞬间也会对他造成伤害，这一点鹿郁也无法阻止，就像是速度太快多车骤然刹车，也会因为惯性向前滑出去一段，是一样的道理。 她还远远做不到细致入微如臂使指的地步。 鹿郁需要换一种方法。 陡然间，一切风平浪静，精神海潮在眨眼之间归于宁静，温柔的拂过陈家安，海潮微微的晃动，他在其中不自觉的载浮载沉，她的精神也由原本焦躁急迫的情绪转化为温馨的，惬意的，悠然的感觉，她完全抛弃自己的目的性，对陈家安这个人，没有再继续抱有之前那样的针对性，两者在这一刻，既分彼此，又和睦共处，就像是阳光照射在花朵上，那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屏障似乎也在那一刻没有那么的坚固了，那么的牢不可破了。 这不是什么美好的错觉，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松动，她的精神化为一只手，抚摸他的头顶，情绪也依然保持着无波无澜的状态，坚硬的屏障凹陷了下去，却依然毫无破绽，精神波动再次洗刷陈家安的全身，让他得到进一步的放松。 在某一个时刻，她捕捉到了一点稍纵即逝的情绪，陈家安的情绪，她的那只精神力凝聚的手心中蔓延出一缕发丝般微细的精神，渗入了陈家安，终于触及到了他的脑海…… …… 陈家安抬臂挡住斐天武一记凶猛的膝撞，同时一记鞭腿扫向他不稳的下盘，斐天武则同时改膝撞的姿势为鞭腿，以超过正常的速度先一步踢中陈家安的腰部，感觉上斐天武的腿部并没有真正的踢到他身上，可一股力道却非常清晰的传来，他一时不稳，踢出去的鞭腿中途改道收回，同时一把捏住斐天武带着金属拳套的手，虽然挡住了斐天武的拳头，却怎么也无法真正握住。 斐天武收回拳头，主动后退几步，脚尖点踏着地面，意犹未尽的对他招了招手。 看得出来，斐天武在近身搏击上的造诣很深，对泰拳也有很深的涉猎，出招快，且异常的狠辣，正常人和他打，基本上活不过去，再加上他在其中夹杂了空间系能力的运用，局面再次变成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让这场贴身肉搏更像是一场练习赛一般，点到即止。 他看着斐天武将打坏的金属手指虎再次扔掉，重新换上了一副新的，不由的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不知道是因为眼前胶着的局面还是什么，可借助他又莫名的感到一阵暖意，和受到抚慰的感觉。 陈家安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微弱的，细碎的，但又是熟悉的。 “陈、陈家安……陈家安……你听到了吗？” 他蓦然愣住了，再一瞬间强迫自己没有回头看过去。 “陈家安……” “能听见吗……” “是的，鹿郁，我听见了。” …… 第五十七章 这是一次结束，也是又一次新的开始吧 陈家安努力尝试却没有结果的事情，鹿郁做到了。 至少证明了一点，她一直有在做些什么，最终得到了结果。 虽然结果并不完美，可终于让相隔了五百米的两人，取得了联系，这也正是陈家安想要的。 于是他率先在内心发出想法：“真的是你吗？鹿郁。” “是我。” 这一声格外的清晰。 陈家安侧身躲过斐天武的一记凶狠的踢击，一时有些恍惚，她熟悉的声音就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这种体验他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多少有点奇妙，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鹿郁自己也说过，她看不穿他，他知道她有些隐瞒，也说谎了，可至少这句，他是相信的，不然女孩这段时间是如何和他自如的相处先去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和违和感存在，她如果真的可以伪装的那么好的话，他也无话可说。 “陈家安。”女孩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再次回荡，这次的声音有点微弱和不清晰。 他应了一声。 “我没有办法和你保持太久的联系，只是进来就已经很费力了，现在维持着也很吃力。长话短说，你还可以坚持多久。” “和眼前这个人的话，我可以一直坚持下去，但是如果你要把你旁边的人算上的话，连一分钟估计都坚持不了，应付这个就已经够吃力的了。” “好吧，我简单的说一下，和你打的人叫斐天武，而监控我的人叫董安于，确实就像你说的，如果董安于下场的话，结果只有被带回去这一个结局，现在时间越长，他越有可能插手，所以我们要先打破僵局。” “你说，现在具体的情况你比我清楚。”鹿郁这样的口吻和语气以及她所诉说的意思，都是他没有见过的一面，可却是他现在真正需要的一面，更多的想法他也没有。 “首先，我要说一下，我对你有所隐瞒，我的能力不只是心灵感应，精神系的能力我除了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还可以静心侵入和渗透，具体的我就不说了，现在我们处在一个结界内，这点你是知道的，而这个结界由董安于操控，所以现在需要你做的是，舍弃斐天武，过来攻击董安于，不需要你打赢他，只需要让他分神，让他做些多余的事情，其他的，斐天武我会短暂的对他进行牵制，你只要全身心的去对付董安于就好，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董安于的破绽，我们需要打破这个结界，其他的才有谈论的可能。” “我们现在是站在一起的，也是陷在一起的，是吧。” 她最后稍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陈家安对于她亲口承认说谎这一点倒不惊讶，平心而论，他也有所隐瞒，他对她也有所目的，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愤怒或者指责的情绪，他只是冷静的听完她的分析。 “好，现在就开始吗？” “稍等一下，我会给你提示，还有，如果待会无法和我像现在这样联系了，那么你继续和董安于缠斗就好了，不要和我真的开口去说话，我担心只是只言片语就会让董安于有所察觉，好吗？” “好的。”陈家安简短的回答。 “我们……出去以后再好好的聊吧。” 鹿郁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沉寂了下来。 陈家安则继续应对斐天武，和鹿郁心内对话的期间，他一直都是以被动的躲闪为主，斐天武似乎也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合格的沙包似的拳来脚往，可是这一刻，他陡然刹住后退的脚步，牢牢站定，在左手挡住斐天武的一记摆拳的同时，右手握拳，小臂绷紧，暗暗蓄力，等斐天武再攻时，一记崩拳直击他的面门！ 斐天武习惯性的将头扭向一层，并没有使用能力，陈家安的拳头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斐天武向后弹跳几下，皱着眉头摸了摸脸颊的血痕，说道：“你还会武术？刚才可有点形意拳的样子。” “见过，但没练过。”他也大方的说道。 “也对，我问的什么问题，像我们这类，普通的拳脚功夫，自然是一看就会，不用担心会伤身。” “我们可不是一类的。”陈家安说道。 斐天武哈哈一笑，再次主动攻过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喊。 “来——” 是鹿郁的声音，在他脑海里，陈家安陡然合身朝斐天武猛撞过去，斐天武皱眉，不想毫无技巧的硬碰，他后退开去，避其锋芒。 陈家安则在起势的同时硬生生止住，同时一步跨出，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在斐天武一愣之间，陈家安已经冲向了董安于。 斐天武见状嗤笑一声，以为是在狗急跳墙，要做出反应，却发现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顿时惊怔，迅速反应过来。 “鹿！郁！” 话刚喊出口，就被哑了回去，他整个人犹如雕塑般定在原地，只有眼睛里在喷涌着熊熊怒火。 陈家安眨眼之间携着破空风声来到陈家安的面前，他没有去看一旁的鹿郁，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董安于，这是新的敌人，一直都是不动声色的，他对这个人的认知几乎为零，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根本不会如此鲁莽和不智的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强敌，可现在真是迫不得已。 那里传来了碎裂的声音，就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董安于微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而这一点，除了他，似乎无人察觉，他没有理会冲过来的陈家安，而是看了一眼鹿郁，接着对着近在咫尺挥出拳头的陈家安轻轻弹了弹手指。 陈家安便如炮弹被朝直接后飞了出去！ 直直飞出近千米的距离，最终重重的摔砸在一片火焰废墟中，才算彻底停了下来。 “你没有听到什么吗？”董安于丝毫没有在意刚才一切般的，对鹿郁神色如常的问道。 鹿郁则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他，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董安于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说道：“你和他说了什么，让他突然这么愚蠢起来，男人不是应该长点记性的吗，不是告诉他了，你在说谎吗，为什么还要相信？” “这次没有说谎。”鹿郁有些疲惫的说道。 “那就是无路可走了。”董安于点点头，没有得意的表情，也没有发泄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语气，公事公办的态度，“时间拖的比我想象中的要长，该结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陈家安走去。 千米之外的陈家安站了起来，他这次没有理会董安于，而是冲向被定在原地的斐天武。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彻整个镜像世界。 这一次。 所有人都听到了。 …… 第五十八章 好久不见，其实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刺啦——” 本不该出现的异样声响出现在了这个稳定的镜像世界内。 董安于停下脚步，陈家安也停了下来，鹿郁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挠了一下，精神海潮一松懈，伺机而动的斐天武从其中挣扎了出来，当他正要大动干戈好好的发泄一番的时候，董安于对他抬了抬手。 “等一下。” 董安于可是仔细的朝周围看去，斐天武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停了下来，只是冲着陈家安比划了一个手势。 而陈家安没有理他，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曾同时听到过无数次，或大或小。 董安于一边仔细观察，他将圆框眼镜取下来，端详了一番，然后朝前走了几步，对斐天武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斐天武皱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回答道：“没有啊，对了，我刚才被鹿郁那丫头给困住了，怎么可能听到什么！你不是说有所准备吗，不会有问题的吗，她怎么又……” 董安于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斐天武指着他说道：“你早就知道都有漏洞还敢让我战斗，你真行啊你。” “你出现漏洞是不可避免的，但无论鹿郁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结局。” 斐天武狠狠靠了一声，眼神从三个人身上扫过，愈发觉得怪异，对董安于问道：“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吗？怎么这样？” “没错的话，应该是……”董安于的大拇指指腹抹过一个镜片。 “刺啦——” 这时，又一声同样的响动出现了。 斐天武猛地一震，眼神中多了几分郑重，“这声音……” “说说看，在这里，你应该也比我有话语权。”董安于面无表情的重新将圆框眼镜戴上，看似平静的说道。 “那丫头，你不看着点，别又搞出什么事来，还都是针对我的。”斐天武说这话的时候，盯着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的陈家安。 这个时候的鹿郁则双手插在裤袋里，耸了耸肩膀，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选择暂时静观其变，她能很敏锐的感到这个镜像世界似乎有了些动荡，而董安于的精神波动和情绪变化，也没有他变现出来的那么平淡，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她蓄势待发，打算见缝插针。 陈家安更多的是对于那个梦魇的回忆，以及对同样声音和感觉的不安，而另一边的两人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声音上面，他如果在这个时候去做些什么，实在是有些不智。 “现在这个更重要。” “是……是怎么说呢，空间断裂的声音？还是告诉你是撕裂的声音，不管是什么，这个独立结界，已经不稳了，被什么外物给扰乱了，我实在没法很好的解释它。” “被什么扰乱了？” “被吸引过来的、想要进来的东西，我不确定，最有可能的是某个和我一样的空间能力者，首先肯定要比我才可能发现，要不然就是哪个精神系的麻烦家伙，挖倒觉得很有可能是政府那帮特派在搞事情，这类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你知道我能力的特性，有时候动作太大了，也会造成一时空间的不稳定性，这点实在麻烦，我也在想刚才我的动作太大了，又处在这样的特殊结界内，会不会造成了不稳定的因素了。” “你给一个对策。” “很简单，把这个结界撤掉就好，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那个能力把这个结界给破坏掉，但如果可以的他，我们大概谁都不是他的对手，把结界撤掉以后，我可以用些手段将我们隐蔽起来，当然这样虽然保险，但也太憋屈了，看你喽。不过别忘了鹿郁。” 董安于点点头，这时布帛撕裂的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董安于回转身躯，他看着鹿郁，然后走向鹿郁，同时说道：“我控制住阿郁，斐天武你去把陈家安废掉，拿出全力来，一分钟内解决问题，然后迅速离开这里。” “一分钟啊。”斐天武感叹了一下，望向陈家安，这一回他眼中的各类情绪统统不见了，充满了强烈的理智和执行力。 陈家安叹了一口气，那一边的鹿郁则摇了摇头，不再心存侥幸，打算放手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巨大的显眼的裂缝出现在街道的中央地带，裂缝被强行撑大，一只粗大的畸形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将过于庞大和累赘的身躯挤了进来，它踏在地上，足有三米多高的身躯完全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陈家安立刻认了出来，那模样，那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怪物。 他亲眼见过的怪物，再一次的出现在哎他的面前，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眼看过去，都不需要太仔细的去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怪物就是那一头怪物。 怪物正用它那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嘴巴的什么都没有的光秃秃的头颅怪异的转向他，发出一声普通人类听不到声音的嚎叫。 但显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他在这个时候在心里呼唤鹿郁，希望她能告诉自己这个怪物的内心世界，可却怎么也没有了反应，他想起之前两人之间的对话，想起她有说过这种可能，于是不再联络了。 那头怪物显然也发现了他，那只和人类正常大小的手对着他伸了过来，然后朝他冲过来。 董安于只是看了一眼那怪物，更多的是仔细打量那条裂缝。 而斐天武则盯着怪物睁大眼睛上下的看着，说道：“哇，这就是被政府盯上的怪物吗，这家伙原来是人类吗，是进化失败了吗，我可真不想承认这个家伙是完美的同类，奇怪了！他是从哪里来的，应该没有空间系的能力啊，这个搞什么鬼。” 鹿郁皱紧眉头看着那头怪物，又看了看陈家安，两人之间进行=了简单的眼神交流，最终女孩冲陈家安摇了摇头。 董安于来到裂缝前，原本冲出去的怪物发现了他，停下来，巨大的拳头一拳砸下去！ 董安于没有理会，只是指了指空间裂缝，罕见的有了一点恼怒的问道：“斐天武，你能不能进行修复。” …… 第五十九章 意识流 “屁吧，你当我什么，我要能修复的话，我早就这么干了，干嘛要等到被彻底破坏了才去做。” 斐天武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一边说一边奇怪于为什么董安于连这点都想不到，这个镜像世界有那么重要吗，比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侵入的怪物还要重要吗？ 这个问题他没有问，斐天武看着董安于的脸色难得的有了些情绪，似乎不太好，也就没有问这个明显找抽又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于是他看着那头高大的怪物，也没有去管怪物发起的攻击，啧啧地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政府那帮科研人员搞出来的实验体，他们不是一直对这个很感兴趣，也一直没有停止过这方面的研究和资金投入，不是吗？这回他们似乎又失败了？是发生什么意外逃跑了吗？也不奇怪，有这样徒手撕开空间的能力，一时不察跑掉也不意外，跑出来到处乱窜还搞出事情来，被报道了出去，所以才急吼吼的叫特派人员来擦屁股是吧，那帮人的效率可真低，哈哈！” 一旁的陈家安只能说这个斐天武的脑洞实在是够大，他是再清楚不过这个怪物的来历的，而鹿郁也从他那里知道了怪物的来历，所以自然知道和正政府科研人员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但也就像斐天武所指出来的，既然与他们无关，那么那些所谓的特派人员为什么要那么快的做出反应，并且还将要来到的消息告诉了普通人呢，让这个情报可以轻而易举的流出去？ 董安于没有在对此多说什么，他将目光放在了那头怪物身上，这个时候，那巨大的泛着死灰色皮肤的拳头已经将他笼罩在了其阴影之下，下一刻似乎就会将碾压成肉酱。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董安于只是眯起他细长的丹凤眼凝视着这头从所未见的怪物，就像是许多具尸体拼凑在一起的造物，带着几分粗犷和野蛮，而怪物本身，刚才所发出的嚎叫，其中所蕴含的那份阴冷，也是同样非人的。 本来一切都按预想的在进展，可是竟然有东西可发现这个极其隐秘的镜像世界，并且竟然还可以撕裂空间，从外面直接闯进来，并且竟然事先他这个镜像世界持有者都没有得到一点点的反应，直到破坏已经产生他才有所察觉，但已经晚了，他只是得到了这个世界，可以开启，可以操纵，可以放出去，他的权限和能力也只有这些，而对于空间层面的修复，他也是无能为力，在这一方面，诚然如他自己所说的，是不及斐天武的。 那么这头怪物是从何而来的，在那一瞬间滤过很多想法，但最终他还是比较倾向于斐天武的说法，虽然他调侃的成分多一些，可不失为一种合理的解释，可合理的可以说得通的解释也并不意味着就是正确的，他眼角余光在周围掠过去，他可以非常细微的感觉到所有人，包括怪物的气息起伏和改变，斐天武正常，鹿郁有些微妙的不太相称感觉，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怪物应有的反应变化，陈家安掩饰的也并不好，他已经可以充分的感到，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怪物，两个在海阴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有问题，那么是否知道其真实来历，是否要推翻之前的猜想，这些在目前来看都不是最终重要的，虽然他对怪物本身还比较感兴趣的，可也要等到待会在进行详细的讨论，很简单，他问，陈家安回答。 气息的流动不只是快慢之别，轻重之别，其中还有更加微妙的存在，而这份微妙也会暴露出一个人的情绪波动来，普通人类、奇迹者、动物、乃至花草树木都不例外，甚至于那些看似没有生命的物品，比如枪械，比如装饰，比如大大小小的建筑物，这些也都有其独特的气息，可是，现在，此时此刻，董安于没有在这头怪物的身上感受到，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虽然玩去哪从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就可以看得出来，怪物的有其一定的思维，有行动力，还有独特的发声系统，虽然没有五官，身材比例的协调性也差强人意，想某个抽象派的作品，失败的作品，可同样的，力量、速度，都不错，作为一个普通的杀人机器，也够格了。 用肉眼去看，他可以感受到怪物所带来的那份压迫，还有拳头砸下来的时候那份重量感，将他头顶的头发的有些吹乱了几丝，脚下的地面灰尘和碎碎的沙粒想周围飘杨，他宽松的上衣也被鼓了起来，穿着拖鞋的每一根脚趾也都可以感受到风下压时的凉意。 董安于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依然保持着双手下垂的姿势，而那头头怪物的拳头，却悬停在了他的头顶上方一寸的位置，再也无法寸进，怪物歪了歪畸形的没有五官的脑袋，虽然没有眼睛，它却似乎在用看到方式来表达它的疑惑吧。 怪物继续用力，施加力量，可结果却是它的拳头被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被往上挪移，就好像是看下载好的电影一般，往回逐秒逐秒倒退一般的不可抗力，怪物的拳头不停的后退再后退，当怪物意识到有所不对的时候，整个三米的身躯既然轻飘飘飞了起来！ 它不再是一点一点的了，而是骤然之间巨大的两条支撑地面的双腿离开地面，在瞬时之间飘上十米多高的天空。 董安于仰头看着怪物，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背头抚顺，接着微微的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怪物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下坠落而去，就像一个出膛的炮弹一般直接坠下去，在空中极速的划过一道黑色的拖曳着的残影，在鼓荡的凌厉的风中直坠而下！ “嘭——————！！！！！！！！！！！！！！！！” 轰隆一声巨响，怪物狠狠的摔砸在了地上，灰尘、烟雾，还有之前斐天武所造成的残骸废墟的碎片。 四处飞溅。 董安于想，出了力量和速度，防御力也很重要，只有力量和速度，而没有防御力的话，只会是个柔软的靶子而已。 “这就完了？”一边的斐天武活动了一下手臂遗憾的说道。 “没有。”董安于异常简短的回答道。 …… 第六十章 关于战斗的理念 当灰尘、烟雾、沙粒、和碎片统统散尽以后。 坠落在那个被它体型摔砸出来的直径有三米、深度大概两米的深洞里，听到一声闷闷的响动，还有破裂的声音，接着嗖地一声，怪物从里面一跃而出。 在蛮力的作用下迈出大概有三米的距离，落在了坑洞的边缘位置。 怪物从十米的高处极速的如出膛的炮弹般坠下来！巨大的躯体上却毫发无伤！ 而这一点陈家安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知道怪物几乎就是一个打不烂的皮囊一般，巨大的身躯坚硬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和怪物比起来，陈家安的自愈能力都要与之相形见绌了。 怪物伫立在原地，它的没有五官的笨重的头颅扫过在现场的每一个人。 而这个时候的董安于，距离怪物是一点五米，斐天武距离怪物是三点五米，陈家安距离怪物是两米左右，鹿郁距离最远，在七米之外。 怪物似乎有些恼火了，它这次把目标锁定在了董安于的身上，它再次弯曲身体，浑身死灰色的皮肤绷紧，犹如一块坚不可摧的岩石一般。 它脚下的地面因为超乎想象的力道而寸寸龟裂，那些呈现放射状态的裂纹还在不断的向它的脚的四周围蔓延伸展，犹如在不断编制中的蛛网一般。 “皮糙肉厚啊。” 斐天武看到了这一幕，如此说道。 他站在原地顿了顿脚，脚上耐克运动鞋已经有些破烂了，诸多的划痕，火红的鞋身犹如鲜血，又更像是火焰般的在燃烧着。 他精赤着解释的上身，一块块隆起的肌肉，线条异常的分明，此时此刻，汗水和血水遍布他的上身，还有各种细密的伤口划痕，这些都是刚才在和陈家安近身肉搏的时候所受的伤。 但他没有被正面击中任何的一记攻击，他已经躲避的足够好了，可还是会免不了的被擦到一下，而只是单纯的被擦到一下，就会造成伤口。 不过越是这样，斐天武打的越过瘾，因为有挑战性，只要一想到自己稍微不注意，被正面击中，而他又没有来得及使用空间系的能力进行规避的话，会直接被打穿，会直接四分五裂，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面对死亡的威胁的那种极端的紧迫感和压力，让他热血沸腾。 这才是战斗！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啊！ 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游荡，容不得哪怕是那么一星半点的迟疑和迷惑，只要有松懈，就会有死亡的可能！ 这比起一场碾压式的战斗要爽快畅快有趣的多。 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无趣，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类又有多么的无趣，那么逼近死亡的战斗就是多么的有意义和趣味了。 想要不断的让自己变得强大，就要亲近死亡，就不能忘记死亡的气息，要时时刻刻每分每秒与之相伴，在强大不断壮大自己的同时，才可以避免死亡。 这当然不是说斐天武害怕死亡了，他现在还没有从刚才的战斗的余味中回转挣脱出来，可看着这头皮糙肉厚，比陈家安还要耐打的怪物时，已经有些难以忍耐战斗的欲望了！ 这是一个比陈家安更好的靶子，陈家安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他只要注意就怎么也不会轻易的死掉，也就是说，他怎么打都不会死，那样的一开始是不错，可没有尽头和不知道尽头的战斗，实在会让斐天武感到非常的不耐烦。 可这头怪物是不一样的，它可以让斐天武看到战斗的终点，他可以使用一起的手段去干掉这头怪物，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可以不断的去测度这个怪物什么时候会抵抗不住他的攻击，什么时候怪物的防御，它那看似坚实无比的皮肤什么时候会被打烂掉，他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怪物的皮开肉绽，看到它的血水，看到它的残肢四处飞溅，听到它临死之前嚎叫呢。 光是想一想，就让斐天武感到兴奋，这样的过程才有意思，他也不去思考这个怪物从哪里来，是被谁创造的，又是因为什么来到海阴这个犄角旮旯里的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城市，又是如何具有了撕裂空间这么强大而诡谲这样的他本人只能去想一想的能力呢？ 这些他都不去想，他只想去享受战斗，可他还是需要征询一下董安于的想法，毕竟老大说过，领导这次任务的是董安于，而他斐天武需要尽量的去配合。 “交给我吧，我这个东西干掉，在这里干掉，我们再回去，正好也给那些狗屁特派添一点堵，我把它打的连渣子都不剩，让他们空手而归，光想想就很有趣啊。” “这一点待会再说。”董安于看着朝他冲过来的怪物，语气平淡，面色如常，“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向你确认一下。” “什么？”斐天武有些遗憾，有些恼火，却还是回应了。 “这个世界，这处空间，还稳定吗？”董安于问道。 “肯定不稳定了，你没看见吗，那条空间裂缝。” 斐天武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要现在强行离开吧，那可不行，不说鹿郁还没有搞定，只是现在这处世界因为空间裂缝和这头怪物的入侵，已经受到了破坏，和另一处空间产生了对接和紧密的联系，如果只是之前的动荡还无所谓，只是像现在这样，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离开你们简单，必须把那份联系切断，同时修复这处世界，不然的话，像现在这样离开，有可能被拖进空间乱流了，被撕成碎片，还是永远的流浪，亦或者是永远的坠落，再就是被困在某处狭小的单一维度里，所以很麻烦的。” 董安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冲向他的怪物再次在最后一刻被无形之力提上了半空，在本空中挥动双手，他也不去理会，只是认真的听着斐天武的话。 董安于多少有些奇怪，这头怪物又撕裂空间的能力，却到目前为止在战斗中都没有施展出来，现在也是被他困在半空中，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破坏空间和撕裂空间的人，不是眼前这头怪物。 而是别的什么。 …… 第六十一章 问题，以及更重要的问题 陈家安看着董安于将怪物困在半空中，但他没有看到董安于有什么指示性的动作，所以也就无法得知他的能力属于哪一类，看起来似乎是意念操控的感觉，可又在某些细节上不太像，有点违和的感觉。 他又无法具体的说明是什么感觉，意念的话应该是全方位的的笼罩，而董安于的能力则是一个方向的，一个平面的运用。 陈家安回想自己被董安于第一次攻击时的触感，好像有一团看不见的平面，异常凝实牢固，不存在丝毫的弹性可言，在他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他甚至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都没有任何发力的迹象就将他给打飞出去。 完全没有一个从满到快的惯性过程，这一点如果是意念操控的话，能做到吗？ 他没有对比，没有可以参照的能力，只是靠猜测，实在有点虚无和不得要领。 至少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如果真的要再次打起来的话，斐天武和董安于，如果要选择一个的话，肯定斐天武，至少可以看到，是有形。 而董安于的话，就完全无法预测了，而如果他们两个人打配合的话，要让陈家安一个人面对他们，他还是干脆的举手摇动白旗好了，只有被虐的份了，而哪怕是董安于一个人和他打，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不管董安于拥有的能力是不是意念操控，就目前他的能力特性来看，习惯近身战的陈家安，估计根本连董安于的身前一米都无法进去。 这一点的认知还是非常清楚的。 陈家安摸了摸脸颊上已经愈合的伤口，之前因为右脚几乎被打断，一条腿的裤子已经变成了八分裤，而实际上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没有完好的了，全然就是一副破烂的模样，好在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很好，虽然来来回回的打斗奔走，极其高强度的运动，可却丝毫没有影响，似乎那一晚上的精疲力尽只是一个短暂的错觉而已。 陈家安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头怪物的身上去，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头怪物就是他在那一晚与之战斗，然后因为他本人的失误又小时不见的那头怪物，无论是按冰冷阴森的气息也好，还是身高体型也好，还是它那条怪异的和普通人一样大小却更加灵敏如蛇的手臂也好，在去看怪物皮肤的颜色，各种细节，这虽然只是一眼说过，还是可以确定真的就是原来的那头怪物。 对于怪物可撕裂空间找到这里来，就怪物在那个黑暗世界小淮安过来看，他不意外，他更意外的是这个所谓结界竟然从外部就轻易的被破坏了。 还有他比较关注的就是，怪物从空间裂缝里出来的前后过程。 首先有反应和动静的先是撕裂声，连续的撕裂声，但声音的源头却无法找到，不然当听到的瞬间，董安于就应该做成应对的反应才对，至少陈家安相信，在还没有造成真正的破坏之前，董安于对这个结界还是有一定的控制力的，所以董安于才会问斐天武，可是斐天武并不知道，等董安于想要快速收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陈家安在这里要庆幸的是，如果这头怪物来的再晚一些的话，他和鹿郁久危险了。 当怪物出现的时候，反而是没有什么声音和动静的，至少当时在场的四人都没有听到，他不知道鹿郁是否有反应，有也不会阻止，更是阻止不了。 首先出现的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黑线，仿佛就像是被一个人用黑色的圆珠笔或者是碳素笔用尺子精确笔直的画上去的一般，第一个注意到的应该是陈家安，当时董安于正打算彻底的控制住鹿郁，打算看来个速战速决。 接着就像是一个紧闭的嘴唇一般，看似极为缓慢，实则不可阻挡的张开了，从那道不断的扩张的空间破口中，他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没有风，没有气流涌动，么没有生命的特征，更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声音存在，就房宿是一个黑洞一般，可是没有吞噬，而是放出了什么。 在这里，他就可以确定，空间裂缝并不是怪物所为，而更像是自发的张开一般。 接着怪物就不请自来的从里面攀了出来，动作很自然，毫不犹豫，看得出来这样的情况和时候很多，这头怪物并不陌生。 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什么陈家安从黑暗世界醒来的时候，在黑暗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体感上的时间流动是不相对的，现实世界的时间流动几乎是不会改变的，那么为什么当他醒来的时候，刚才的怪物已经不见踪影了，那股明显的气息也完全不复存在了，自然是进入空间到了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他看到董安于迅速的做出反应，要将这头怪物消灭掉，但他是不希望这样的，当他带着点希望的眼神看向鹿郁的时候，鹿郁也在这是很默契的做出了回应，她对他摇了摇头，那以为着什么？ 显而易见的，女孩也无法从这头怪物的脑子里读到些什么，这一点陈家安也并不意外，怪物的身上没有活生生的气息，完全就是死气沉沉的存在，行为模式也是单纯的本能反应而已，这头怪物更像是一个精密的机器，而不像一头名副其实的野兽或者说是怪物。 陈家安有些失望，也就不再在乎董安于的所作所为了，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鹿郁的身上，想要在再次与她取得联系，想尽一切办法利用这个机会和空挡逃离这里。 可当听到董安于与斐天武之间的对话的时候，他一时到了问题没有那么简单，重点不是干掉这头怪物，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离开这里，都是有危险的，空间乱流吗？ 陈家安和鹿郁不可能轻易的逃离出去，董安于也不可能轻易的开放结界。 至少目前为止，这个时候，他们四个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 第六十二章 败笔 这方世界，这方被董安于称之为镜像世界的结界。 是有其界线，也就是所谓的边界，再说明白一点就是有尽头的。 这个尽头其他三个人都不知道，而作为所谓镜像世界结界的持有者，董安于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实际上要比想象的小的多，小得多得多，甚至于是超乎想象的小。 因为这个结界世界，只有一条街道这么大的地方，只要出了这个街道，就基本上时一片虚无的黑暗了，在往前走，也只是在原地踏步，虽然感觉上确实是在走。 所以说斐天武几乎把整个世界都给毁掉了，这么个说法其实也并不夸张。 毁了其实也就毁了，实际上根本上没有什么损失的，毁掉的也只是些称得上是装饰品东西而已，那些建筑物，虽然都是货真价实的，但其实都是外在的东西如此而已，而作为它的真正的载体，还依然完好无损的存在着，撤出这里以后，还可以随时的进入使用，当然也阿时候可以把其他人拉进来作为禁锢用途。 从内部来说的，基本上应该是没有几个奇迹者可以对其造成真正意义上的破坏，因为这真的可以算是一个世界了，要在一个世界上造成破坏，得需要多强大，董安于是有个具体的估量的，目前为止，他们四个人，谁都不是。 斐天武虽然对空间有所了解，但更多的都是一些很基本的运用而已，绝对做不到凭空打开空间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对斐天武来说，也一样一个牢笼。 关于牢笼是否会在外部被攻破，这一点董安于也有考虑到，但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因为除了他以外，没有谁能准确的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位置，连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不会知道。 基本上可以保证是万无一失的，他唯一的没有想到的就是，竟然真的有什么找到了外部的位置，强行进行破坏和连接，然后强行突破了进来，而侵入进来的，竟然是一头无脑的怪物。 这让他多少还是受到了一定的打击，他虽然知道外部的空间与空间之间的连接会造成外部防御的脆弱，但谁会对这么一方小小的世界感兴趣呢？ 虽然这一切看似很突然，但实际上时有迹可循的，至少这个怪物，在这前几天的报道中被三班倒网络里，也引起了他一定的注意，可却并没有细细的去探究。 毕竟这牵扯到了政府的特派人员，他多少有避其锋芒的意思在里面，毕竟他也在事发同一天的时候稍晚一些到达了海阴这个地方，但是也只是简单的对于事件的始末做了一番简单的了解，还有就是一番大致的推测，当看到事发现场拍摄的照片时，尤其是看到那对脚印时，他也有在心里做过一番画面勾勒。 而那副画面，和实际眼前看到的，也并没有差的太多。 他们其他看到了这个消息的人，也对此做了一番推测，和他的猜想差不多，应该是某个变异进化失败的奇迹者，只是当时他还有些疑惑，变异的程度有些太大了。 可最终还是没有深究。 这就成了一个败笔，一个意想不到的，原本无关紧要的败笔。 而这个小小的败笔和疏忽，也就造成了眼前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也知道，如果他去探究的话，当他能详细的了解这头怪物的去向，怪物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如何消失的，那么的大的一个目标，在只依靠本能的前提下，在大张旗鼓的杀了一个人之后，却在警力充沛的情况下找不到踪影了。 这只能意味着，怪物通过某种手段或者方法，隐藏了起来。 而他如果能做足功课，再往更深里去想，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得到一个可能性，关于制造空间裂缝的可能性，只要当他知道在海阴这个城市有这样的不确定性，他虽然还是会将鹿郁和陈家安拉入到镜像世界的结界里，可不同的是，他会在监控鹿郁的同时，和斐天武联手将陈家安速战速决掉，然后快速的撤出镜像世界的结界内，不要想现在这样，放任斐天武去玩闹，那么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这次任务的失利，问题在于他。 董安于做出了一个大概的总结，虽然他一般做了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少会去想象另一种可能性，去想什么如果这样一点用处，对现实于事无补的事情。 可这一次，当他看到那条狭长的空间的裂缝的时候，他就会印制不住自己的去想。 他极其厌恶这些想法，却根本控制不住。 董安于把目光放在那头畸形的怪物的身上，到底是谁惹恼了谁？ 这头怪物，被他控制在半空中悬停漂浮着，无论它怎么挣扎，无论它做出仍会对努力，都没有办法挣脱出来，可是董安于没有从这头怪物的身上得到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波动，没有愤怒，没有焦躁，没有疑惑，没有，没有全部正常的可以进行归纳统计的情绪，宣布都没有。 那种非人的非生物，甚至于不是活物的感觉…… 这是半空的怪物挥动自己那条像是发育不良的死灰色手臂，对着地面之上的董安于挥舞，动作异常的笨拙。 “现在改怎么办？”一旁走过来的斐天武抬头看着怪物，带着几丝兴奋和饶有兴味地说道。 “尝试强行离开。”董安于异常简短的做出了回应。 “强行离开，你确定，你可别连累我，要离开你离开，我该是待着等家里别的人给个靠谱的解决办法吧。” 斐天武带着笑却很认真的说道，越是像他这样接触空间层面较多的人，就越是知道其中所蕴含的风险有多大，和多么的危险了，在“家庭”里，还是有些和他一样的空间系能力者，虽然未必有他强，可术业有专攻，也有几个对空间裂缝有所理解的，他宁可等到别人来再说，也不想让董安于拉着他轻举妄动，虽然他知道以董安于的性格，肯定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会去做，而且董安于对这个镜像世界的结界构造和了解，也要远胜于他斐天武，绝不应该是单纯的冒险。 于是斐天武没有再反驳，他继续看着悬停在头顶的怪物，等待董安于的回复。 …… 第六十三章 不留余地 “没有时间了。” 董安于给出了一个符合他风格的异常简短的回答。 “没有什么时间？” 斐天武有些莫名的将视线收回，再次望向董安于。 “任务时间，马上就要到凌晨了，当然，我有一定的把握将所有人安全的脱出。” “就这么简单容易，怎么可能？”斐天武明显的表示不相信，以他对空间本质的一定了解，绝没有什么侥幸可以说的。 董安于一时没有回答他，因为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又一个代价，也就是唯一的代价。 这个镜像世界，会被彻底毁掉，没有任何在被修复的可能了。 当他们四个人离开这里之后，便会与这方小世界断开联系，消失在空间乱流之中，再也不见。 这一点似乎和斐天武对空间的认知有一定的出入，可董安于是知道的，这方小世界，并不是单纯的空间产物，所以也就不能以单纯的空间理论对它进行理解和认知了。 但是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一点也不想用这个决绝的方法。 那么首先，就要把这个不请自如的怪物先抹消掉。 董安于只是对斐天武轻飘飘的说道：“就这么决定了。” 斐天武听到了这样的话，着实有些郁闷，虽然理智在告诉他，董安于这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和把握，可是这样完全不详细商量的语气和态度，实在让他很无语，可他偏偏已经这么无语很多次了，每当他们连个在一起做任务的时候，没到出现问题的时候，最终都是来这么简单粗暴的一句话，简直要比他斐天武的行为还要简单粗暴，可他偏偏就是没有办法，最后总是听了，按照他说的去做了，虽然每一次多被董安于这家伙给说中了，每一次都完成了，可该无语郁闷气闷的时候，还是会无语郁闷和气闷，这也是每一次都不会改变的项目。 这么多次下来，还是没有办法习惯，尤其是这一次，可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在充满不确定的小型自制空间里，虽然斐天武对老大的实力和他的创造物都是很有信心的，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 空间被破坏了，造成了极其的不稳定性，他的行为和决定本身，就是在对其他人的生命在开玩笑，虽然他压根就不在乎那个什么陈家安的生命，阿郁的在乎一点，但只是关乎于任务的完成度，对这一个已经背叛了，还死不悔改的丫头，他是一点也不介意看到她被空间乱流绞碎成一顿碎肉，然后化为乌有，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还会青烟看着，拍拍手欢呼几声呢。 他对自己的这条命可是很担忧的，他可不想明明是个空间系的能力者，最后还葬生在空间混沌之中，这简直已经不是丢人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怂爆了！ 只是想象一下，就让他觉得不忍直视，尤其是想到自己在空间乱流中也许还能挣扎一下下，可也只是比别人多上一个瞬间而已，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为乌有，可以抵抗，但抵抗微乎其微，没有任何效果，那种无力感，他绝对不要去尝试，只是唯一有一点好处的是，如果运气好的话，真的就可以看到鹿郁被绞碎的全部画面，也是有那么几分趣味可言的。 可是这也不足以抵消他的抵触心理，真是一团糟乱，因为一个突发事件的出现，让局面走到这么窘迫的地步，让两个原本很从容的人也开始狼狈起来，斐天武不想管那么多了，他将发泄的对象转移到了那头看起来异常蠢笨的话靶子怪物身上。 最后，斐天武还是选择了相信董安于，因为他阻止不了董安于，只要说出口的话，董安于便会严格的执行下去，丝毫不会留什么余地，他也就只是跟着照做就是了。 接着浮动漂游固定在半空中五米高度的怪物，缓慢的朝下方降了下来，一直下降到与董安于的视线齐平为止。 董安于平静的看着怪物，没有见他有任何的动作，见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双手也是松弛的放下来。 首先，原本还在混乱动弹的怪物突然变得不能动弹了，一动也动不了，姿势固定在朝董安于伸出那条细长手臂同时挥动另一只巨大的拳头的模样上，凝固的画面看起来有些可笑滑稽的感觉。 可是一旁观看的陈家安却完全没有，他异常仔细的看着董安于的举措，知道他打算做些什么了，在观望的同时，他也将眼睛的余光望向更远一些，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一直都保持安静的鹿郁身上。 女孩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不动声色，没有望向对话互动中的董安于和斐天武，也没有望向他，她似乎低着头，像是站在那里睡着了一般。 陈家安一直都没有放弃在脑海里和女孩取得联系，他不停的呼唤着她。 “鹿郁。” “鹿郁。” “鹿郁！” “鹿郁！” “阿郁！” “鹿郁！阿郁！阿郁！阿郁！” “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阿郁……………………………………………………………………………………………………………………………………………………………………………………” 一直一直这样不停的喊着，反复的重复的不停的喊着，可是毫无动静可言，与其说是在尝试什么倒不如说是在想给她打骚扰电话一样的不断联系，试图在某一个时候接通她，想和她再次取得精神上的连接。 他知道自己有一层看不到的屏障，他虽然感觉不到，可是在与鹿郁的精神接触之中，感觉到了她的那份艰难绝不是装出来的，可既然有了第一次突破，自然也会有第二次的绝大可能性。 不是吗？ …… 第六十四章 完美解剖的第一步 怪物在董安于的注视下，开始发生变化。 怪物保持着像是被暂停了的姿势，可以明显的看出它的挣扎，微微的震动出现在怪物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肤之上，像是微微的战栗，可实际上，这头怪物从始至终都是不存在恐惧这种情绪的。 并且无论它做了些什么样的努力，都没有造成任何的效果，没有一点用处，最多最多不过就是抽搐一般的颤颤罢了。 在陈家安看来，董安于现在的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和所作所为，都不完全是他本人所拥有的，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别的什么，至少他终于感觉到了某种压迫感，这是董安于之前使用力量的时候，他所没有感受到的。 离得更近的斐天武则看的更清楚也更明白，他知道现在董安于所运用的，不单单是自身的能力，还收这方小世界的权限，斐天武知道董安于和这个老大馈赠的世界联系很深，可没有想到会深到可以影响这个世界的地步，他的意思是说，可以使用这方世界的某些规则，比如就像现在这样，对眼前的怪物所处的那一片空间所在凝固起来，同时不断的增加密度和强度，将怪物彻底的禁锢在其中，这种手法在空间系能力的运用中属于比较高级的了，至少斐天武还是不得要领的。 虽然只是一些皮毛上的运用。 不过这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至少对董安于所说的离开这里有了些谱，有一点可能性总比他之前认为的毫无可能性要好，以董安于和这方所谓镜像世界之间的联系和了解，相信他可以做到最好。 变化还在持续着。 当怪物彻底不再动弹以后，如一尊古怪的石像以后，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的波纹拂过怪物的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并且并没有停止，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刷过，从一开始的像潮汐一般的动作，每过一遍，频率就会快上一些。 在短短的数分钟里，一旁的斐天武已经看不出来那透明的波纹究竟在怪物的身上碾压刮过去了多少遍，要知道，此时此刻董安于正在运用他本人的能力和空间本身的压迫，两种不同的力量，以不同表现方式对其体表皮肤进行着高强度的破坏，重复的次数已经近千次，并且每一次都将力量向上叠加。 他都无法想象眼前的这头怪物究竟承受何种程度的连续攻击，这让进一步惊讶于这头怪物超乎他预期想象的防御程度，皮糙肉厚的连火箭筒和重型机枪都没有办法打出一个坑来吧。 如果真的让他来对付，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热兵器枪械，至少他目前能力范围内所持有的武器，应该是没有一个能穿透这头怪物的皮肤硬度，造不成任何有效果的伤害。 这点冷静的推断让他有些不舒服，有点受挫的感觉，可在董安于这个家伙的身上，他已经体验过很多回就是了。 在不知进行多少次之后，再某一个节点之上，怪物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皮肤终于崩解开来，一开始只是一小块的地方，那轻薄的犹如一张纸一般的皮肤如蛛网般碎裂开来，并且在之后不可逆转的，一片片，一块块的出现在怪物身躯的每一个地方，裂痕处处密布，并且彼此之间连接在一起。 整个畸形的身躯在斐天武看来，随时都有整个破碎的可能。 可这只是错觉而已。 似乎终于无法在承受连续的地毯式巨细无遗的攻击，那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满是纹路的皮肤陡然整个绽开，在那一瞬间完全脱离了怪物的身躯，无数细碎的皮肤碎片在那一刻犹如脱离了地球重力一般的离开了它，尽数像弹起一般漂浮在怪物的周身。 那一刻看起来很是可怖，仿佛怪物陡然膨胀了一圈，实际上，那些皮肤碎片已经在漂浮的一刹那之后，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犹如黑色的不详的被污染的雪花一般。 其实并没有坠到哪里去，而是再次落回到了怪物的身躯上，可是已经无法向原来一样，均匀的密布全身上下了，而是依照着惯性三三两两堆积在怪物的身躯上，像是嘲讽般的垃圾碎屑一般。 就在怪物的皮肤离开它的身躯的时候，猛地一挣，比之前任何一次还要剧烈的震动传来，怪物向前伸出的细细长长的手臂似乎也跟着动了一下，可是站在怪物面的董安于，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推了推鼻子上圆框眼镜，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反应。 可是下一刻，怪物便再次凝固住了，仿佛之前的一幕，只是幻觉。 斐天武看着怪物被剥去皮肤以后的身躯，像是涂抹了一层粘稠的液体一般，没有血，只是或黑色，或者绿色，或者铁灰色的浓稠液体遍布怪物没有了皮肤的身躯，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颅，这一刻就像是融化的蜡像一般，扭曲的纵横的液体仿佛一副狰狞哀嚎的模样。 那些各种灰败颜色的液体并没有坠落，只是很有规律的在它的体表之上流动，浑然如一。 斐天武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却还是看到啧啧有味。 这一系列的过程，其实实际上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从董安于将怪物禁锢，到被活生生的剥下来一层皮，只经过了六分半钟的时间。 可就是在这六分半钟的时间里，董安于进行了一千三百四十四次的地毯式攻击，并且是双重的力量，换算下来，也就是双份的攻击，两千六百八十八次的攻击，才将怪物的表层给剥离了下来。 而目前看起来，它并没有受到多么大的影响，对于痛楚的感知也很迟钝，但并不是没有，而怪物的第二层，看起来不是什么脂肪和血肉，而是一层流动的防御层，不同于之前那一层单纯的皮肤，只能进行单纯纯粹的物理攻击防御，似乎对他的空间压制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董安于在将这怪物禁锢的同时，它所有的反应，哪怕再微小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要借此在短时间内将这头怪物摸透，彻底掌握这头位置怪物的情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很重要。 他的直觉从没有错过，是将第六感“心觉”运用到极致的结果。 而在他摸透的同时，也是这头怪物彻底被从这个世界中抹消的同时。 连一点渣都不会剩下。 …… 第六十五章 迷失 陈家安和鹿郁在怪物出现的那一刻，都很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还少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应该为此而庆幸，因为在前一秒之前董安于说的话，如果怪物再晚出现哪怕是那么几分钟，结果都会是完全的不一样的，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幸免，以当时陈家安的状态，鹿郁也是涓滴之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就是了，最后就会按照董安于所说的那样，两人会被一块牢牢的逮住，然后被带出去。 只是这怪物的突然出现，给了他们机会，可以一个喘息的空挡。 虽然他们两个人在怪物出现以后，没有在理会陈家安和鹿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将一部分的，或者说是一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事实上陈家安可以清楚的感到那种被人盯视的压迫感，他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似乎都在他们的注意之中。 这让他甚至都不能像鹿郁所在的方向去移动，只能通过这个精神链接来进行通话，可怜最基本的链接状态都很困难的没有实现。 他的行动是受到限制，可是他不太清楚鹿郁的想法，至少以女孩的能力来论，是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限制的，可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看到女孩有任何的动作，无论是精神方面的波动也好，还是本身，他看她似乎在怪物出现之后，就没有动弹过，只是低着头，听她的气息，熟悉很绵长，像极了睡觉时的她。 被吓到了？不可能，以女孩之前面对那两人时表现，实在不像是会被轻易吓到的，陈家安很谨慎，他不会随便的去猜想，至少他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力量表现形式，这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模式，所以他不知道也许她在做着些什么，就像之前一样。 他想到，之前在鹿郁打破他的外围屏障，和他取得脆弱的不稳定的精神链接的时候，他有过一段起伏不定的情绪，在那之后，就成功了，他当时还奇怪自己心性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奇怪了，在战斗中竟然会出现这么不稳定的情绪波动，而他自己竟然压制不住，想来应该是鹿郁的精神渗透时所造成的影响和副作用，那么这一点也可以视其为精神连接的前奏，和征兆。 而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感。 他也不再继续呼唤了，至少他意识到了一点，两人的精神连接，更多的鹿郁进行单向的接触，他本人是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和她取得联系的，只是白费力气，虽然他也没有耗损什么力气，可挫败感还是有的。 他很想去鹿郁的跟前去看看情况，可身上笼罩的压迫却告诉他，只要有哪怕一点跨过了底线，就会引起攻击，而董安于和斐天武的底线肯定不会有多高，而让他和女孩取得实质性的接触这一点，就更是毋庸置疑了。 接着他听到他们连个围绕怪物和空间展开的对话，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两人顾不得他们，情况似乎很糟糕，而他和女孩就算可以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也存在这很大的危险因素，空间乱流什么的，只是听上一听就觉得很不妙，而目前，他们四个人，都算是被困住了。 这一点对陈家安来说，并不糟糕，可让他在这里毫无办法的等待，也非常的不舒服，主动发起进攻，可是当他看到董安于将怪物的一层皮活生生的剥碎，那个连他用尽全力都没有办法打穿的表皮，被董安于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之人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刮了下来，而怪物本身甚至连动弹都无法轻易做到，强大的禁锢能力和他无法明确的攻击方式，让他都不需要去权衡，就可以知道完全不是对手。 两人之间的失利差距，不在一个层次上，虽然就目前来看，董安于的层次也没有高到高山仰止的地步，可至少目前的陈家安，是怎么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赶上的。 等董安于将怪物消灭掉，按照他的说法，可以在付出一定代价的情况下将他们带出去，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只能束手就擒了吧。 束手就擒这个词用的不好，毕竟他不是什么囚犯之类的，可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词汇了。 如他所说，陈家安看着那道空间裂缝，正在以微不可察的态势不断的扩张，他试着朝空间裂缝的里面望进去，只觉得一阵眩晕，因为看到的就只是一些光陆怪离的异常扭曲的镜像，不时的闪过斑斓的色彩，在那其中，他的双眼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功能，感到了错乱，因为没有任何的参照物可以去固定，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而那些变化本身，是无迹可寻的。 这就是空间乱流吗？ 陈家安想象着当这方被他们称为结界的地方如果完全被破坏掉的话，会怎么样呢，永远的迷失其中还是会被捻成碎渣，哪怕是以他的自愈能力，也依然不会有任何的幸免？ 他会选择哪一种呢，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迷失，因为从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是处在迷失之中，那之后的分分秒秒里，时时刻刻中，都是在迷失的状态里，他多少熟悉了那种感觉。 所以他不在意欺骗，不在意被利用，不在意鹿郁真正在想些什么，只要她说要和他一起去转一转，那么他也就觉得很好了，因为他是多么的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他需要一个目标，然后去实行它，而女孩就是他目标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需要她，他也是在利用她，那么鹿郁的所作所为也就微不足道。 事实上陈家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这是真的。 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只是一对比，也就无关紧要了。 他现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渴望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海阴，去外面，去更广阔的世界里寻找他的记忆，或者说只是单纯的转悠而已，记忆本身会一点一点的找回来。 可让他待在一个地方，实在是很难受，没有记忆的时候，又无法强求的时候。 就自己去创造新的记忆，新的经历。 不是吗？ …… 第六十六章 我们的大事件 董安于专注的凝视着怪物皮肤表层之下的另一层，可以称得上是防御的存在。 首先这些在怪物表面流动的液体，并不是止于一种色彩，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味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可言，他看不到搏动的血管，只是一层薄薄的类似于体液的东西覆盖着。 虽然说是体液，可这量度也太多了些，但姑且也就只能这么认为了，而面对这一层不停子流动的体液，他也做出了之前一样的攻击手段，在双重力量的作用下，怪物的体液依然依循着一定的规律运动着，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而反过来的是，董安于受到了影响，作用在空间上的禁锢，受到了一定的排斥，除了一开始近了怪物的身，接触到了体液，之后变被弹开，在体表以外的一厘米的距离内涌动碰撞，继续进行尝试，却怎么都无法攻入其中。 看来面对这个是要换一种方式和思路了，因为怪物本身的防御也变化了一种模式，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性防御了，对于空间作用也起到了一定程度的抵制作用，他本身的能力则更是如此。 到了这一步，董安于是多少有了些模糊的想法和猜测，至少这头怪物绝对不是什么先天的自然产物，而是某种带着明显实验倾向的人造物，本身的构造就是很有其针对性的，虽然很简单粗暴，没有什么精细的技术含量，却行之有效。 在防御上显然是下了一番狠功夫，制造者的关注更多的也是将尽力放在了防御上，而力量和速度，虽然也是不俗的，可对于像董安于或者就算是斐天武这样的，也不值一提，分分钟就可以把没有防御的怪物干掉，可有了这个强大的防御能力，就不一样了。 董安于自问在剥去这个未知怪物的第一层表皮时，也算是用了力气的，在力量告诉运转的情况下，而且还是双重作用的情况下，才堪堪将其搞定，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的坚不可摧。 说是坚不可摧，也是一点都不夸张的，他在想，普通人类的战术性导弹也打不穿怪物的皮肤，董安于对现代武器枪械方面也是一知半解的皮毛，再加上根本就不感兴趣，这一方面，斐天武是要比他了解得多，了，可都不需要去问他，董安于就确定知道一般的武器根本就不可能。 这样的防御强度，在董安于看来，都是有些棘手的，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般。 而这块牛皮糖，也是越看越不简单。 首先确定了怪物是人为造就的产物，那么任何一个人造物，都是要有一个目的，为了追求那个目的而去创造。 在半个世纪以前，当被称为奇迹者的存在从全世界各地涌现的时候，再一直到今天，虽然绝大部分的普通人类依然是一无所知的，虽然说起来，近几年在消息封锁方面没有以前严密了，那也是在有网络信息爆炸的前提之下的，现在更多的手段是引导，将一切有关于奇迹者这方面的消息，进行谬论引导，让绝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人以为，能力者只是一个妄想的词汇，在全世界政府着力营造的所谓的正常的科学的和谐的世界里，这一类的消息，就算论证和证据在如何的真实，也没有人会真正的完全相信，而半信半疑的当个无关紧要的笑话，就是每一个国家所希望看到的。 可各国政府的高层以及相关的科研人员，都是知道奇迹者的存在的，并且到了今天，在政府内部，为国家做事的奇迹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有相关的专属部门成立起来，那些归于国家的奇迹者，便被归纳到这一部门，而这个部门，虽然各个国家之间名称不同，可功能都是殊途同归的，管辖的范围也是非常的宽展，权限是极高的。 国家在防范的同时，给出的条件也是非常之好，而其实在奇迹者出现被国家知道以后，政府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去不遗余力的培养和挖掘奇迹者，从幼年阶段被成功觉醒到被发现，在进行针对性的培养，只是经过短短不到十年的努力，就得到了一批完全忠于国家，忠于政府，一切以国家利益为中心的能力者，而这些能力者，才是每一个国家真正意义上的主要力量。 那些半途招揽而来的，政府在给出极大条件和权限的同时，也给予了相应的防范和限制。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举措。 而在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关于捕获特定奇迹者进行禁忌的人体实验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断过。 虽然一直都未得到证实，在能力者的圈子里，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具体的情况董安于也不是完全清楚，道听途说的太多，导致信息情报很混乱，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关于能力者的人体试验，是存在的，并且一直存在着。 当奇迹者刚刚出现的时候，这种现象尤其的厉害，简直可以说是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那时候的能力者还是极其稀少的存在，在人类社会，处于绝对的弱势，同时因为没有任何的可参照性，刚刚诞生的奇迹者普遍的都是单一行动的，这也就导致了，极易被捕捉。 而当那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奇迹者的人数翻了几倍，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一个大事件。 属于奇迹者的大事件。 一九五七年十一月十三日的下午六点。 当时世界各地的几大强国，亚洲，欧洲，美洲，同时，在同一时间，所在的最高政府机构，遭到了入侵和攻击！ 遭到了能力者的入侵和攻击！ 具体的情况已经彻底被封存起来，具体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这起攻击是有谁发起的，在董安于看来，整个攻击的人员调动，节奏把握，以及计划的执行力度，乃至是后续的处理手段，都只能称其为完美。 一个完美的英雄传说，诞生了。 …… 第六十七章 英雄的传说 这个英雄，也许是指一个人，董安于认为是有一个异常高明的能力者在幕后存在。 可更被圈子内部认可的是，有一群英雄。 这群英雄在极度的迫害之下挺身而出，正面硬撼当时的国家机器。 而最终，他们取得了胜利。 据说，他们将各国的最高首脑踩在了脚底下，逼他们释放那些依然在被实验摧残的同类。 据说，他们大开杀戒，将一直压抑的杀念尽情的倾泻在这些始作俑者的身上。 据说，他们杀光了世界各地与实验有关的科研人员。 当然，这些的可信度在董安于看来并不多，更多的都是些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 就他这些年来所收集到的消息和情报来看，当时确实在付出轻微代价的情况下，完全是胜在出其不意的将各国正政府的一批高层给控制了起来。 在有迹可循的脉络了，董安于认为，当时政府高层的内部，应该是有内线的，不然精准的判断就根本谈不上，没有准确的情报作为依据手段。 而这也是一场谈不上胜利的无奈之举。 以当时能力者极度恶劣的所处环境，和各国政府无一例外的强制打压，可以说是异常艰难和痛苦的。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能将还是一盘散沙的能力者聚集起来，并且能有组织有纪律的发起精确的行动，在政府内也发展了内线，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厉害极了。 而这个创造了历史，却一直都不曾露面的人物，实在让董安于很好奇。 虽然是被逼无奈之举，可既然做了，就要完成。 在控制了政府同时，能力者与那些国家高层进行了谈判。 可是这样的谈判其实也是不公平和被动的，时间也极其紧迫。 因为时间拖的越长，政府能组织起来的武装力量也就越大，在这种情况下，谈判也需要速战速决，不然会把他们也搭进去。 而谈判的时间，实际上也是出乎意料的短暂，政府快速将进行试验的能力者放出，并与他们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不是什么短暂的和平与互不侵犯。 都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算是彻底的撕破脸皮了，彻底的得罪了所有的国家，怎么可能去相信那样一份口头约定？ 只要那些国家高层确定自己安全以后，立刻就会实行手段，只会更加的酷烈和残忍。 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些高层统统杀掉？多痛快。说这种话的人，董安于只能说，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今天也就不会有能力者的存在了。 一个国家的高层没有了，并不代表这个国家就完了，国家机器依然会运转，会有新的一批取而代之，能力者没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光所有人。 而如果真的做了，能力者，还并没有壮大起来的，依然很青涩的能力者群体，会面临面顶之灾。 那些国家不会在将能力者的价值放在第一位，而是会将其危险性放在第一位，将消灭能力者，放在第一位，实行种族灭绝。 那个时候的政府，有太多的手段来对付能力者了。 当时达成的协议，是合作，是普通人类与能力者之间的合作。 政府想要挖掘和研究能力者身上的秘密和价值，而能力者需要合理的对待，能力者可以在自我愿意的前提下，让科研人员对其进行实验，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前提，是不能造成能力者极度的痛苦和导致死亡的行为，在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进行温和的可以承受的实验。 简而言之，一句话，政府可以随意的利用能力者，但不可以伤害能力者，需要给予能力者一定的地位，承认能力者合法的存在。 所有可以挖掘的信息和依靠这些信息做出的合理的猜测，都只能到这里。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董安于无论如何努力的去搜集，都得不到一丝半点的线索，像是被人有意的给彻底抹去了，可他不相信能有如此完美的信息封锁，但事实就是这样，他无法再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个条件达成了，政府答应了，并且也真的遵守了这个只是口头的虽然不过分的条件，并且从那以后，至少是没有在进行过明目张胆的捕捉和实验，也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开始接纳能力者了，虽然过程很艰难，摩擦也时有发生。 可是一切自那次的大事件之后，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是唯一的，不争的事实。 那个人做到了！那群人做到了！ 虽然有不合理的无法解释的地方存在，可董安于本人还是很感谢的，至少如果没有那次事件，他们这些被称为奇迹者、祝福者的存在，现在局对不会有这么的环境和可以选择的余地。 他一直在想，那个人，或者说那一群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政府确切的将条件实行下去？ 是精神控制？太粗暴了，痕迹也太重，更多的可能是精神影响或者说是暗示，可是又如何做到在世界每一个地方都能有精神系的能力者在场，虽然可以通过一些电子设备来进行，可在当时那个年代，电子设备并不普及，而这样重要的大事，也有些儿戏了。 所以，这个猜测有可能，却存在漏洞，要如何做到让每一个强大国家都能切实的答应条件，并且去真正的完成条件，而且不担心有反复的可能性，而事实上，政府自那之后，也将能力者和自己摆在了相同的平台上，至少不熟低头，而是正视。 这最艰难的一点，是如何做到的？ 这成了一个谜，一个所有人，所有的能力者都在猜测的谜。 一个充满了魅力的谜题。 也是董安于一直都在找寻的属于他们奇迹者的历史答案之一。 虽然真正属于奇迹者的历史，只有短短的半个世纪多。 但现在，他们已经彻底的崛起。 绝不再是曾经那个仍由捕捉杀戮的“种族”了。 …… 第六十八章 隐藏在背后的关键 言归正传，回到现在。 关于能力者的人体试验虽然在表面上已经消身匿迹了，可在背地里，依然在持续不断的进行着。 想要彻底了解一个能力者，去培养去观察室其办法之一，可成效太慢，而摧毁一个能力者，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对其有个全面而又细致的了解，既省时，又节约成本，回报却是巨大的。 这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而这些人当中，不单单是指国家层面的，还有那些骤然得到能力和进化的奇迹者，本身有没有多少的道德标准和行事底线的，偏偏又是极其的狠辣和聪明，在拥有一部分势力以后，在知道的独属于能力者的内幕以后，染指这一块禁忌的领域。 本身是已经成熟的能力者，就更加了解这些，也更无所顾忌，那些年幼的初现征兆的奇迹者，便是他们的目标。 还有就是人类，有那么一部分不属于政府高层，但本身的势力又足够强大，自然会知道关于奇迹者的存在，甚至他们本身也会圈养，同样的道理，有利可图，利用先进的武器，甚至是有针对性的武器进行抓捕，目标也是类似的年幼的类似特征刚刚显现的孩子。 这两者是最多的，而他们负责的，也只是抓捕和贩卖的环节，每当董安于追到这里，线索便会断掉，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货源”，最终绝大多数都会流向一个地方，他一开始有想过是否是那个国家在进行类似的秘密采购，可如果是国家的体量，必然会留下极大的蛛丝马迹，基本上是遮掩不住的。 至少他确定各国依然会进行类似的实验，但基本上不会明目张胆的从外界渠道进行购买，更不会如此简单粗暴的同时又可以做到不留手尾痕迹。 而他所在的“家庭”一直想要找到的，就是这个不知名的持续进行人体试验的组织，。 至今已经有了很多的线索，这几年的线索也是喜人，很快就会有眉目的时候，董安于的这方镜像世界竟然出现了现在这样的问题，而造成这个问题的，有可能就是那个组织所造就的怪物。 生化兵器这个词听起来很科幻，但实际上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样单单的空想了，而是有了其实现的可能。 这是那个组织主营的方向，也是董安于及其成员在世界各地发现最多的一种。 而眼前的这个怪物，在某些理念上和那个组织的造物有些相像之处，虽然怪物本身是他从所未见的，就防御性来说，更是绝无仅有的。 合格的力量，合格的速度，合格身体反应，合格的战斗经验，超常的防御能力，如果可以量产的话，和那种比较苛刻的生化兵器比起来，就要好得多。 如果这么一想的话，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政府会急急的排除特派员来到这里，对于政府知道其中的诸多内幕这一事，他不惊讶，甚至政府有一部分是乐见其成的。 如果猜想真的成立，那么对他和他的“家庭”，也是有意义的，至少是对一个新品种的了解，看到政府的反应，也加深了董安于对这方面猜测的正确性，那么这头怪物价值也就不是那么一般了。 如果真的是这么回事的话，这头怪物就显然不是无意识的巧合进入这里的，那个组织虽然一直没有对他们追查有什么表示，可并不代表会一直没有，难道已经触及了底线，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来找他们的麻烦？ 镜像世界的坐标是怎么得到的，不对，应该是有一直留意我的行踪，所以当他使用镜像世界的时候，也就是暴露的开始了，只要找到准确的覆盖位置，以他们的能力不是不行，可是那个组织又是如何拥有撕裂空间的能力的？入股偶只是单纯的超远距离空间传送的话，他都可以理解，可是如果撕裂，并且能保证进入者完好无损。 董安于默然的看着眼前这头怪物，只有微微摇头，是了，以这头怪物的防御能力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从撕裂的空间裂缝里出来呵进去，对它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光是撕裂镜像世界，就已经给他早场了不小的麻烦，但并不致命，只是一头怪物，斐天武花费一些功夫也可以搞定，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头怪物出现。 还是说这里只有一头怪物，董安于想到之前看到的新闻，还要那个脚印，再看看怪物本身，皱起眉头，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如果怪物本身属于那个组织，却在还不能量产的前提下将其放出，在大庭广众之下亮相，这实在是不符合那个组织的严密周详的水准。 到了这里，董安于的逻辑推断也出现了问题，有太多偶然性，在整条线索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空白，而那些空白让他的猜测推论无以为继了。 无法简单的把这头怪物当成那个组织的一个失误，如果是失误的话，早就应该反应过来了，可到从已知杀人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却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可能，至少空间裂缝不是这头怪物可以造成的，而这头怪物本身的价值想来也不会太低，至少他是头一次看到，应该并没有被造就太长时间。 只是一想到这样的怪物可以量产的话，在加上可以进行空间裂缝的任意地点的传送和对接，就让他感到一阵棘手。 在董安于思索的同时，攻击也一直在进行着，通过这种不同的方式，对怪物进行着攻击试探乃至于刺激，来看什么样的方式对怪物造成的伤害最大，效果也最明显。 暂时将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放下，如果注定要成为威胁的话，董安于是真的打算把这头怪物从外到里剥干净，看看它究竟有那些组成部分，和基本结构，破开每一层防御需要怎样的攻击方式和力度，有什么弱点。 统统都找出来。 这关乎“家庭”的利益。 …… 第六十九章 当逃避成为一种习惯 可是这一回，董安于的攻击面对怪物，却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怪物表面的体液，依然是波澜不惊，不齐一点微澜。 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一层体液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它的厚度又是多少，看起来怪物的第一层表皮只有薄薄的如纸一般的厚度，就有那样的防御硬度。 那么现在这个第二层呢，是否也是薄薄的一层呢。 但看其流动的幅度和频率，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能力也是大概属于物质性的物理层面的攻击，那么先要搞清楚，这层体液是哪一个层面的表现属性。 他的能力不行，还有谁的可以？ 斐天武？不行，他对于自己空间系能力开发还严重不足，更偏爱物理性的枪械使用攻击，对于空间系的能力，更多的还是辅助于枪械使用的延伸开发，对空间的固化面积太小，空间的叠加制造的加速效应在面对这头超乎常理的怪物时，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事实证明，斐天武更适合进行同为物理性的群体火力覆盖攻击，叫他尝试也只是浪费时间。 那个叫陈家安的人？更是一个笑话，他虽然不弱，力量速度和战斗经验，都与斐天武持平，自愈能力更是让他也刮目相看，可实际上对于自身能力的开发也有很多不足，至少在董安于的观察来看，并没有充分的利用他超强的自愈能力这一特性，这导致他哪怕遇到势均力敌的，也处于被动的局面，而他能力的特性也完全是作用在他自身，比起斐天武，是更绝对的物理性攻击能力者。 最后是，鹿郁。 鹿郁的能力是精神系的，而她所持有的精神系能力，还要异于常人，精神的浓度和延伸的广度都是惊人的，在他看来，和普通人类比起来，近乎于一片汪洋了，就算是和奇迹者比起来，也是要超过太多，并且质和量逐年的在进行增长，而她本人却不用对此作出任何努力，虽然她的天赋在奇迹者当中也是上乘的，可她本人却基本毫无实战经验，对于能力的运用也是在他看来实在是在浪费生命，毫无任何意义可言，简单粗暴的简直就是在侮辱智商，可她自己却没有自觉，似乎还为此自豪，没有在能力运用上下多少工夫，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能力者了。 而精神方面的能力，实在是太多缥缈和变化莫测，在董安于看来，更多的时候，都是依照每个人本人的个性进行偏向性很强的运用，精神系的能力很少有是全面性的，因为精神系所谓的全面就太过包罗万象，枝叶繁茂，太多细碎。 在他看来，鹿郁比较拿手的运用能力方式，可以简单的换做一个词。 迷惑。 以她那浑厚的精神力量，侵入他人的脑海之中，进行暗示。 她每次运用的时候，都是很难察觉到，她通常会选择缓慢的一点一点温和模式的渗透，就像阳光洒在你的身上，你只是觉得有点暖和，或者一阵风拂过一般，你只是觉得有点凉，他其实已经完全占据了你的脑海，接着她开始埋下伏笔，一点一点的对你施加影响，这个施加的过程可以很长，也可以只是一瞬间就可以完成，思维的速度有多快，精神的速度就有多快，就算你中途发现了，却也无法阻止了。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败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立刻杀了她，可这一点也变得难如登天，以为你已经不知道真正的她究竟在那里。 这一就是精神系力量的可怕，当精神强大到了可以去影响他人思维的地步，扭曲了那个人，而他却不自知，就如同一个人疯了，精神分裂了，却认为自己还是正常的，无比正常。 而这份影响，是不受控制的，是不需要一直受到鹿郁的控制的，她可以进行预设，她可以将一张白纸上画满各种各样的图案，最后把画插入人的脑袋，然后飘然而去。 完全不去管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之前那一次，上一次，她就是这么做的。 但事实的结果是，董安于要比鹿郁强大，无论是实力还是意志，就算她空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又能怎么样呢，就好像是一个拿着宝剑的婴儿。 一个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的，不远面对现实的小孩子，一个希望永远当一个孩子的孩子，一个在可悲痛苦中沉浮的人，却逼着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很快乐，很开心，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的能力永远不会给她带来哪怕一星半点的快乐。 所以她终究会有一天认同她曾经否认的“家庭”。 而一个把自己全方位封闭起来的人，是绝不会轻易的打开自己，因为有些时候，打开自己，意味着放弃自我，你封闭的越紧，就越不会想要去放开，你会对此甘之若素的。 所以董安于才会一直都说，鹿郁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不愿意长大，可实际上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无法在逃避了。 可最后，到最后，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哪怕再如何的渺茫，她也还是习惯性的选择了桃逃避。 可现在，在这方小世界里，面对怪物，也许唯一可以有所作为的，也就是这个喜欢逃避的女孩子了。 也就是鹿郁了。 他终于再次把注意力投注到了她的身上，其实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有一部分放在她的身上，可她表现实在是太好了，太安静，甚至是沉寂了。 他想起上一次，失败的那一次，她又显得太过活泼，太多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了。 精神系能力者对于自身情绪方面的把控和调节，是没有哪一个系的能力可以比得上的，情绪这种精神的表层，附加产物，完全被拆解开来，分门别类，尽数玩弄于鼓掌之中， 至少在这一点上，董安于是充满了戒备的，现在也是。 也许是注意到了董安于有些强烈的注视，也许是她不打算伪装下去了，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女孩，抬起了头。 她冲他笑笑。 …… 第七十章 黑色烟雾 对于鹿郁突如其来的笑容，董安于没有什么表示。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起斐天武和陈家安要远些，可也并没到开口说话听不到的地步。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着，可能似乎他的眼神已经流露出了一些什么还有有可能是更坏的一种可能，鹿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冲破了防线，还是他短短的时间里，情绪过于波动起伏，留下了破绽或者是漏洞，让她终于可以完成侵入和渗透了。 所以没有等他开口说话，她就带着一丝略显天真的微笑朝他走过来。 精神系能力者运用能力的时候，有时候，没有证据作为依据的单纯猜测，比什么都想不到还要危险，而董安于做预先设置的两层防范的手段，也并没遭到破坏，他没有放心，只是要先把眼前的事情完成了。 鹿郁步子迈的很小，小小的碎步，就像是她一个人的时候那样玩耍一般的走着，她经过陈家安的时候，停了一下，陈家安看着她，既没有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借此机会做些什么。 女孩继续走，虽然很慢，可距离只有五百米，一会的功夫也就走到了董安于的面前。 “需要我的帮忙？”鹿郁直接开口问道。 董安于嗯了一声，说道：“试试看，我的能力破不了怪物的第二层防，你的能力属性和我们的不一样，尝试一下。” 鹿郁脸上依然挂着笑，很随意地说道：“我觉得的吧，不是什么能力性质不同的问题，而是你不够强，你都不够强，如果称得上足够的强大，就算是物理性质的攻击，也照样可以打破。” 鹿郁看着董安于面无表情的脸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董安于神色如常的看她一眼，说道：“没有错。” 可在一旁一直忍着的斐天武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了，他笑了一声，说道：“何必呢，你这话哄哄那些刚进能力者圈子的菜鸟还可以，你说给我们听，真的没有屁用，你明明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所谓能力成千上百的，彼此相生相克，互有长短，有时候，不是简单的强弱之分，这些年你的脑子生锈了，在老大身边白跟了？” 鹿郁耸耸肩，说道：“有用啊，怎么没用了，你不是生气了吗？” 看女孩的语气神态似乎都在说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因为我的话生气的样子，有问题吗？ 斐天武冷笑一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董安于，我一点都不介意打女人，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要男女平等吗，我现在就给你平等。” 鹿郁摆摆手，说道：“我不是女权主义者，无聊死了，你要和我打架啊。” 斐天武争锋相对的冷声说道：“我不是要和你打，我是要打死你。” 董安于没有看他们无谓的争执，盯着怪物说道：“打架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鹿郁冲斐天武吐了吐舌头。 斐天武倒是有些不适的样子，他夸张的甩了甩手，说道：“恶心死我了，鹿郁你可不可以不要演戏，要演的话，也不要那么假好不好？” 鹿郁这次没有理他，而是来到了董安于的面前，她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怪物的身上，问道：“你知道这怪物的来历吗？” “不知道。” “一点线索头绪都没有？” 鹿郁纤细的手伸出来，小心翼翼的触摸怪物，可她没有碰到，被一层看不到的什么透明东西给挡住了。 这次董安于没有回答她，似乎像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又像是不想回答的样子。 鹿郁因为受到屏蔽和影响，一时也看不透，她也不去猜，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猜测了，也最讨厌去猜测什么。 一旁的斐天武蹲在地上，吊儿郎当的说道：“你别想着拖延时间搞什么弯弯道道的，咱们简单点，赶紧速度的听话搞定，要不然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宰了你男朋友。” 鹿郁不理他，没有从董安于那里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而是闭上了眼睛。 见到鹿郁冷淡的反应，斐天武是多少有一点失望的，他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的陈家安，见他也望着场中央，没什么反应，呵呵笑了笑，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一时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 原本围绕着怪物的体液陡然开始蒸发起来，就好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蒸发乃至蒸腾。 这其间没有出现任何激烈的反应，没有遭到任何的抵抗，没有董安于时的尝试还有上千次的攻击，看起来就那么简单的…… 第二层防御就这样儿戏般地没有了。 斐天武靠了一声，觉得能力属性这东西真的很不公平，可他有些疑惑，他不知很清楚鹿郁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太像是精神系的手法。 董安于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意思，“你能力受到的压制，比我想象中的要少。” 鹿郁理所当然地说道：“很意外吗，我们层次不一样，你懂得。” 斐天武骂了一声：“懂个屁！你个死宅层次在哪里？” 鹿郁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要小看御宅族。” 斐天武嗤笑着说道：“我就小看你。” “那请你说清楚，说小看我，小看鹿郁。” “你在搞笑吗，有完没完！” “跟你，我没完。” “神经病啊你！” “呵呵。”鹿郁背着双手，笑而不语。 思维的速度有多快？精神的运用就有多快，董安于并不相信女孩真的就像是看起来那么轻松的搞定了，他只是知道一点，他找对人了。 那么就下来呢？ 当第二层防御彻底散尽了，他希望可以能看到真正的内里，可不让他意外的是，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他无法就那么肯定的说，这也是一层防御，更像是一层…… 烟雾。 正在进行无聊争论的鹿郁和斐天武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 黑色的浓烟将已经不见原本高大形体的怪物包裹。 而浓烟之中，影影绰绰的，似乎可以看到什么…… 是什么呢。 董安于用能力抚向那层看似稀薄的烟雾。 下一刻，变故骤生！ …… 第七十一章 尸鬼（上） 这一次，没有等董安于去主动进行接触。 黑色烟雾陡然扩散开来，完完全全视董安于的双重封锁犹如同无物一般，烟雾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一般的向四周围极速扩散开来。 然后烟消云散似的，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当事情发生的一瞬间，董安于就做出了反应，并不认为自己的封锁不存在，可是对这层诡异笼罩的黑烟，却没有任何的用处了，封锁就这么被轻易的给破开了。 他不惊讶，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在面对一个完全全新的造物时，什么样的考虑和可能性都要放在里面。 第一层物理防御，第二层应该是关系到了精神系的领域，但同时也对空间系和他的本能力的束缚有所影响，可是到了这个所谓的第三层，烟絮一样的物质上，意想之中的意外发生了。 封锁随着他的意愿碾压而下，凭空生出，想要将怪物所化的散开的烟雾封住，可依然没有用处，黑烟眨眼之间便消散一空了。 他的眼前事一片空白，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似乎之前也不存在，第一层的皮屑，第二层的污浊体液，也随着黑烟的出现消失不见，而似乎那第三层的不知名的黑色烟雾，就是怪物的最后面目了？ 董安于停止猜测，望向鹿郁，而女孩则抬起头，望向半空中，他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当看到怪物消失，他还以为是被干掉了，斐天武也不知道董安于为什么要搞的那么复杂，如果想董安于自己所说的那样，在付出一定代价的前提下，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那么为什么还一定要干掉这么一头怪物，那件事情重要，那件事情可以无视掉，董安于不会分不清楚，那么只能是这个突发事件很重要了，看他的表情，斐天武也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再多嘴问什么，他也不是很在意，他这次来，只是负责战斗和牵制那边的陈家安。 虽然不是当事人，可斐天武也看出来古怪了，那诡异的黑烟不是董安于抹去的，是自行消散，见董安于望向那丫头，斐天武也将视线转移了过去。 鹿郁扫了一眼董安于，摊摊手，说道：“跟我无关，我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消失了，既然这是这是属于你的结界，你应该更清楚。” 董安于相信她的话，在怪物小时的一瞬间，他也已经探查过，么有找到，毫无踪迹，是真的消失了，在看到黑烟的那一刻，他以为是介乎于虚与实之间的物体，可以看见，是有形的，可以触摸到，却根本无法造成实际的伤害，似乎更难办了，这一层，估计还是要看鹿郁的能力了。 如果这是那个组织的新作品，他只能说到目前所了解的位置，真的称得上是很不错了，虽然还有一些不解和矛盾的地方，比如第三层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谈不上防御，因为到了这一步，怪物已经连形体都变得虚无缥缈了，别人伤害不到怪物，而怪物也伤害不了任何人，就威胁来说，有等于无。 可他很快否决了这份猜想，因为就他的了解，那个组织不可能做这样的没有用处的存在的，那么一定有什么，正当他想着，怪物所留存的黑烟，已经消失了。 斐天武看了看，说道：“没了话，就算了，走吧，赶紧把事情了解了，然后立刻回去，空间损坏虽然无法弥补，但总可以做些什么，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我也认识几个涉猎这一块的。” 斐天武想的是速度的离开这个结界，然后在外面快速搞定董安于，他们两个联手，分分钟搞定，然后回去，能力者圈子其实不大，同一个系的能力者也都多多少少会互通有无的，也更容易接触热络的起来，因为有共同语言，虽然也更容易出现矛盾就是了，可他确实认识不少同为空间系的，虽然交情也就那样，靠他们的名头帮个忙还是可以的报酬也不是支付不了。 类似这样固态空间的损伤和裂缝，不能放任，也不能拖延，越快发现，越快处理。 说起来，各国政府官方的能力者就像是正规的享受国家福利待遇的正是公务员，而在野的能力者们，则像是拉帮结派组成各种不同性质的小圈子的江湖人，当然，实际上也比说起来的要复杂。 斐天武是没有想那么多，就事论事而已，董安于虽然有些不甘，可也清醒的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可关键在于，他认为这头怪物来历绝对不简单，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这头怪物的第三层，应该不至是防御。 他是想，黑烟才刚刚显现，就消失不见，就条件来看，他可以再等等。 不需要他等多久，变故陡然发生了。 首先发现异样的，是鹿郁，女孩没有作出任何的表情，或许她也来不及作出什么表情，只是回头。 她看到，陈家安的身后，消无声息的，凭空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半米高的小人。 惊鸿一瞥间，小人闪电般探出细长的手臂，直刺他的后心，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陈家安反应更快，他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仍由那只手穿过他的心脏，他则一手下挫，没有回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手臂钻下去，准确地一把掐住黑色小人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放在了这个诡异出现的小人身上。 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六七八岁的小孩子，纯黑的均匀纤细的身躯，全身像是被涂抹了黑色的油脂一般光滑，有四肢，没有肚脐，没有体毛，也更没有任何性征，手上只有三根手指，分的很开，缺少无名指和小指，使得手臂纤细的更是只有骨头一般，两条细杆一样的腿，没有脚趾，完全连载一起，像是穿着一个套鞋，头颅也是光滑的，没有耳朵，没有嘴巴，没有鼻子，但有一对覆盖着白色薄膜的眼睛，里面微微透着幽深的深红，正一动不动的对着陈家安。 而在被陈家安捏住脖子以后，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晃动脑袋，似乎很困惑的样子，陈家安其实在捏住它脖子的那一刻，就已经下了死手，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它的脖子没有断折，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需要董安于说什么，都知道这就是那个怪物，只是为什么会从黑烟的状态消失，然后在谁也探查不到的情况下，再次出现，并且只是攻击陈家安？ 对于手里的黑色小人攻击自己，陈家安倒是不惊讶，这是已经完全不能理解那个怪物了，不，是眼前的怪物，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他没有丝毫的松懈，心脏的伤口在愈合，可同时又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阻止着，彼此此消彼长，可他依然活着，感觉怪异无比，他不知道自己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冒险仍由怪物将他的心脏戳穿，这一点他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他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仍未就算心脏受损他也可以活着，虽然他有自愈能力，可他其实并不明白这份能力的极限所在，虽然现在得到答案了，可但是却是在近乎本能的趋势下行动的。 他忽然觉得不对，手中的小人突然似乎变大了一点，将他攥紧的手撑开了一点。 陈家安挑起眉毛。 怪物在长大！ 熟悉的尖利叫声回荡在这方世界…… …… 第七十二章 尸鬼（中） 不需要去用肉眼确认什么！ 陈家安可以清晰明白的感到指掌之间的触感，瞬间已经胀大了一圈！ 将他的手掌撑开的同时，他又敏锐的感到小人的背脊处，人类脊椎的位置一阵痉挛蠕动的感觉！ 一条漆黑的足有两米长的尾巴骤然从缩水了的怪物的尾椎骨下面出现，细如手指，却又灵活的如同一个鞭子闪电一般的刺向陈家安！ 陈家安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抓住小人的尾巴，那条尾巴却是几乎没有停顿的从他的手中一扫而过，继续将他的手掌切割成两半！ 半个手掌已经被切开了，平滑如镜子一般！ 尾巴继续刺向陈家安的脑袋，这一回陈家安不想再去尝试脑子被刺穿以后的感觉，就算可以自愈的可能性很大，可是还有脑浆你知道的！ 如果思考和记忆都是储存在脑子里的话，他可不希望脑浆流出来一点，又收不回去，万一记忆也跟着流出去了怎么办？！ 所以他放手了，而在同一时间，怪物黑色小人又长大了一圈，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快有一米高了！ 怪物黑色小人继续攻击陈家安！ 这时传来一声枪响！ 嘭地一声巨大的枪响！ 子弹已经先一步激射而出了！ 正正的打中怪物小人的头颅，子弹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一穿而过了！ 然后准确的穿过陈家安的胸口正中央的位置，巨大的子弹动能在撕裂了他的胸口的同时也让他顺势向后退去，同时一记鞭腿扫出去，一脚将怪物打横踢出去，怪物小人却快速用尾巴缠向了他的脚踝，陈家安却已经预想到了般的先一步缩回去。 之后是接连的枪声，密集如同鼓点，又像是雨打芭蕉一般的畅快感。 怪物小人终于将漆黑细小的头颅转动了一下，看向它的身后。 斐天武眼前一花，当他看到怪物小人将头扭过来的同时，下一刻，怪物小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早已做好准备，脚下的空间在一瞬间固化，同时进行重叠，在经过瞬间的准备之后，释放开来，他本人直接呈现三十度角弹射出去。 怪物却是如影随行，两米上的尾巴已经横扫而来。 那条锋利的如同刀剑利器的尾巴却没有能够碰触到他，而与此同时，斐天武已经举起两把连射的微型冲锋枪瞄准了黑色怪物小人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子弹哒哒哒哒哒的如爆豆般倾泻而出！ 在射击的同时，斐天武不断的变换着位置，并不需要太过大的移动，只需要些微的移动就好。 怪物的脑袋在冲击下晃动着，可却没有更多余的反应，更多的子弹都是从它的脑袋上一穿而过，仿佛这一刻，它是虚幻的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影子一般。 同时原本应该被阻挡的尾巴也穿过了斐天武的重重饭妨碍，化为残影，在斐天武的全身各处指指点点，尾巴灵活如闪电一般，远远看去，错觉以为，从一化，化为无数，而斐天武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密集铺开的无差别的攻击，他没有办法做到很好的防御全身，总会有漏洞存在，之前陈家安也是抓住了他的这一个弱点和不足之处，艰难的与他打成平手。 斐天武开始大幅度的在空中进行后跃，划过一个又一个涟漪，一个又一个弧度，可始终无法摆脱怪物黑色小人的攻击。 在怪物持续发起攻击的某一刻，其实没有过去多久。 就像是被什么给无形的力量给一压，黑色小人的上半身被压迫的弯下了腰，接着整个直直的坠落下去。 怪物小人没有摔砸在地上，而是悬停在了离地面还有一米的位置。 董安于想要再次将眼前的这个已经称不上是小人的怪物给再次束缚住。 至少目前为止是成功了。 从怪物以黑烟的状态消失，到它再次出现，攻击陈家安，攻击斐天武，最后被打他再次打压下来，过程只是持续了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可却已经从之前的黑烟，不知为何化为了一个黑色的半米小人，然后又在几分钟以内身形长大了一米之上，有了几分青少年体型感觉。 这是一种生命形态吗？ 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生命特征，与生化兵器又是不一样的特质，虽然也有人形的状态就是了。 化为通体黑洞的怪物依然在成长中，它那条尾巴虽然没有跟着变长，可在不断的变粗起来，并没有因为董安于的束缚而受到什么限制。 为什么之前黑烟的状态怪物可以毫无障碍的逃出去，现在却不行了呢？不对，在与其他两人短暂的战斗的时候，陈家安的攻击，斐天武的子弹，都没有任何明显的效果，而斐天武的攻击，那么多的子弹都从怪物的身上穿了过去，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这似乎带有之前黑烟虚无缥缈的特质，为什么没有完全继承下来，难道是因为已经化为实体的缘故吗？ 此时的黑色怪物像是屈服了一般的一动不动，这个时候的怪物，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畸形的身躯，没有了任何多余的累赘，也更多的具有了人类的外部特征，尤其是脑袋上有了一双眼睛的存在，虽然也只有眼睛的存在。 而那双依然覆盖着白色薄膜的眼睛，微微透射着深红的光芒，注视着董安于。 而这个时候，董安于却将目光投向了鹿郁。 鹿郁冲他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还真不说话啊，每都用眼神示意别人，也别看我了，我也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的能力这次没有用了。” 女孩说的无懈可击，可到底说出口的话有几分真假，董安于也看不出来。 他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怪物的身上，而另一边，陈家安主动朝这里走了过来，斐天武从空中落下来，四个人第一次真正的聚拢在了一起。 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斐天武先一个率先开口说道：“我真是服了，速度好吗，赶紧把这个玩意搞定，我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这时，董安于发现，黑色怪物眼睑上的白色薄膜枯萎了。 完全露出了它的眼睛。 …… 第七十三章 尸鬼（下） 怪物的眼睛是深红的，与此同时，在那双深红的背景之中，一颗颗小如卵子的眼瞳，一粒一粒的像是浮出水面一般的出现，将怪物的整个眼睛填满，将深红的色调遮掩住，密密麻麻的覆盖，可还是有缝隙透出猩红来。 每一个小小的瞳仁在出现的一刹那，都齐齐的望向董安于，怪物眨了眨眼睛，那些瞳仁在眼睛里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望向每一个怪物能望到的地方。 董安于不认为这是怪物自发的行为，更像是无意识的，虽然现在就外形来看，更接近于人了，可这黑色怪物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色彩，更接近于冰冷机器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第三层防御，董安于觉得构思思路就是正确的了，也是可以说的通的了，如果有敌人能将前面两个都破开，如果再毫无阻碍继续破下去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可在黑烟状态下的怪物却毫无阻碍的挣脱了束缚，再以另外一种形态出现，继续进行战斗，可是董安于在对方再次化成实体以后，依然可以进行封锁了这黑色怪物的行动，那个组织的构想应该不会留下如此的漏洞，变化应该不止如此。 比如说多出来的这双眼睛，比如那条尾巴。 如果这对被瞳仁给填满的两对眼睛是用来观察敌人的，似乎没有必要，之前的怪虽然没有眼睛，可也不需要眼睛的存在。 破坏了两层防御，第三层防御由虚实难测的黑烟挣脱牢笼，再次化为不断成长的黑色人形生物，有了怪异的眼睛，有了一条貌似战斗使用的锋利的尾巴，力量的增长并不明显，速度却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形状变化巨大，可依然可以判断为是怪物的本体。 到目前为止，意义不明。 只是这几分钟的时间，怪物又变大了几分，达到了成年人的身形，可是四肢还是很纤细，没有出现任何多余的成分。 一旁一直站着的鹿郁开口说道：“真是有趣啊，在我看来，从精神的层面来说的话，这个，它就是不存在的，就像是一个电脑程序或者代码，已经被设定好一切，可就算是人工智能的ai系统，也依然有些感觉，这个完全没有。” 董安于手指尖点了点，说道：“那之前的，你是怎么破开的。” 鹿郁笑了笑，说道：“碰运气吧。” 斐天武听了，说道“说实话好不好啊，这回我都看得出来你在撒谎了。” 鹿郁没有看他，而是直接说道：“你都看得出来，那几句只能证明我完全没有说谎，是在说实话，难道还要我详细的给你解释整个经过，我没心情，嫌烦了。” 斐天武虽然有一丁点惊讶于女孩能那么轻松的打开连董安于都打不破的第二层防御，可听她这么一说，就一点都没有心情了。 董安于没有什表示。 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再次发生了。 怪物一直都静止不动的怪物陡然动了一动，然后从它的体内出来一声尖利的怪叫，又像是在怪笑一般。 狭长的尾巴再次蜿蜒而又快速的激刺过来，这次不是冲着董安于，而是瞄准了鹿郁！ 董安于仰了仰头，快要攻击到的怪物被啪地一声朝后撞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鹿郁，才开始反应过来，向后退去。 斐天武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哈哈一笑，说道：“吓着了吧，快躲到我身后来。” 还没有说完这句话，斐天武就感到一阵眩晕，他不自觉的摇晃了一下，瞪大眼睛想要再骂，那条尾巴再次跃过鹿郁，刺向了他。 斐天武反应极快，朝后弹射而去，那条尾巴没有继续追赶，而尾巴的主人，则被无形的巨手狠狠的拍在了地上，同时没有停止的被压入地面以下。 一个纤细的人形洞口黑洞洞的深邃。 没有过去多久，一股浓烈的尸臭从洞口中散发出来，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如影随形。 一个足有成人两倍大的手掌从洞口边沿处探了出来，接着地面凸起来，然后崩裂开来，一个足有三米高的黑色人形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从怪物被董安于打进洞里倒它出来，这其间过去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可怪物却从原来的一米多，暴涨到了三米，这样的速度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不过那个组织的造物就没有正常的，这个怪物尤其诡异。 现在这怪物，虽然外表已经截然不同，可就身形来说，已经和原来的那个畸形种没有什么区别了。 那条尾巴也变得更加的粗长了，盘绕挥舞在怪物的身后。 斐天武希望他不要再长大了，他仰头看着，对于那种仰视的感觉很不好。 怪物的头颅更大了，怪物的眼睛也更大了，而眼睛里容纳的鱼卵一样的也更多了。 怪物这一次没有迈动脚步，也没有去攻击任何人，这一次，怪物沉寂仰起黑色的头颅，望向同样漆黑的没有星星的夜空。 董安于对准备动手的斐天武摇了摇头，他想要知道这个怪物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在敌人拥有压倒性的失利面前，这样一头怪物就是一个笑话，它不可能单纯的重复之前，那个神秘组织也不会做这么没有水准的作品。 怪物没有在变大，也没有让他们等待多长时间。 黑色怪物的动了起来，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快速的在身体周围划动起来，在空气冲划过，发出嘶嘶的锐利声音。 最先觉得不对的是斐天武，他听到那声音，再看着怪物，陡然变色，冲着董安于喊道：“快！快点干掉这个家伙！它想要再次造成空间裂缝。” 正喊着，在残影般的划动中，黑色怪物周围的空间发生了镜像一般的扭曲。 董安于终于变的脸色，他皱紧眉头，立即发起了雷霆万钧的攻击。 可是来到怪物的身前时，全尽数消弭于无形之中。 “嘶——” “嘶——嘶——” 在一阵撕裂声中，一道道横七竖八的裂缝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 第七十四章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在斐天武喊出话来的同时，董安于也意识到了问题，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里没有人能对空间层面进行修复，到了这一刻，董安于才意识到这头怪物，这头由黑烟所化的怪物其意义所在。 从挣脱到再次出现，显然是一个快速成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怪物攻击了每一个人，却都是点到即止，这让每个人都为此产生了疑惑，至少董安于是迷惑于它的战略意义和行为本身，一时也猜不透。 在这个过程中，怪物多出来的两件东西，才是关键。 眼睛和尾巴，眼睛当然时用来看的，尾巴是用来攻击的，这是当时的看法，可实际上都错了，眼睛不是用来看的，尾巴不是用来攻击的，这头怪物也不是在苟延残喘的做什么困兽之斗。 怪物所有的行为都是经过了精细安排的，在它真正长大了足够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它迷惑了所有人，它也成功了。 事实上董安于不觉得这是怪物的本身意志，就像鹿郁说的那样，在怪物的身上，他看到的更多的是设定，所以他才会找到诸多的不合理之处，可即便如此，怪物也成功了，因为它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过了。 而在速度加快了，防御也更显诡异的情况下，董安于也一时半会没有办法，而最后其实董安于并没有将怪物那么打进地下，可当他做出来的时候，怪物却就那么顺势下了下去。 然后当黑暗怪物再出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太晚了。 怪物的眼睛不是用来看他们的，它本来就不需要，在董安于看到眼前一幕的推测中，认为应该十有八九是看空间裂缝的，具体是怎么运用的，他也不清楚。 怪物的尾巴，那自然就是用来对空间进行破坏切割的，目前为止，周围的空间已经被怪物给切割的乱七八糟，发生了严重的扭曲现象。 到了这里，董安于明白了，想来其他几人也应该明白了。 当第一层第二层防御遭到彻底的破坏以后，第三层所开启的，就是一个呼叫和救援的作用，虽然用词不太准确，姑且就这么称呼，黑烟状的物质在攻击上起不了多少作用，却可以轻易挣脱束缚，可只是挣脱了还不够，接着便是要成长到足矣对空降造成影响的成熟体了，在这个过程中，怪物应该是已经无法隐藏身形了，于是开始制造混乱和错觉，接着当成长到和之前一样的三米告诉以后，它的眼睛和它的尾巴都最后有力以后，便可以开始了。 现在就在进行中。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于第一次接触怪物的人来说，基本上都是逃不了的。 董安于在第一时间就尝试进行攻击和阻碍，可却被扭曲的空间给消融消化干净了。 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了，董安于当机立断要选择离开，可却发现，做不到，整个空间被什么给牢牢的拉扯住，他没有办法将其从里面挣脱出来。 对怪物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说这个造物很完美，这一步都有想到，这一步会想到也并不奇怪，可具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对空间都能造成影响这一点，并且在破坏空间的同时，又可以不会引起大面积的空间动荡，在他看来实在很犯规，到了这一步，这头怪物的身上，还是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可已经没有办法去想那么多了。 现在局面已经很恶劣了。 第二个发现问题严重性的是斐天武，他自身就是空间系能力者，对于空间方面的事情他很敏感。 “快点离开这里吧，已经没有办法了，你在舍不得也没有用了董安于，抛弃这里吧。” “没有办法，我们被困住了。” 斐天武靠了一声，说道：“我们被什么给逮到了是吧。” 董安于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在他看来是很罕见的，可他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搞清楚怪物身上所有的秘密。 几句对话的时间里，那头三米多高的黑色怪物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被割裂出来的一道道空间裂缝却动了起来，那十几道裂缝就像是嘴唇一样缓缓一点一点张开了深邃的洞口。 斐天武在这个时候不需要别人说，抬手开了数枪，想要试探一下，说是试探，其实不抱什么希望，可下一刻，子弹毫无阻碍的打在了黑色怪物的身上，并且没有虚无的射出来，而是实实在在的钻了进去。 斐天武愣了愣，怪物却发生了崩解，像是被狂风吹过的沙像一般的变成细细的黑色粉末，到最后，连粉末也不存在了，他射出去的子弹完好无损的掉在地上。 董安于看到这一幕在想，这头怪物，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不需要他再去说什么，陈家安终于走到鹿郁的跟前，斐天武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他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处扭曲空间上，虽然看起来，之于整个空间本身，这一处是不起眼的，却是灾难的源头，并且无法阻止。 “董安于，该怎么办。”斐天武没有表现的太紧张和怎么样，比这还要麻烦的情况和突发事件也不是么有经历过，既然发生了，既然深陷其中，与其去浪费感情，去恐惧还是怎么样，不如去想应对的办法，因为没有完全的死路存在，哪怕他们现在被粉闭子啊另一个空间内，被隔绝于现实世界之外，道理也是一样，当然他是想不出来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问董安于了。 “暂时没有。”董安于回答道。 斐天武听到却放心了，他说暂时没有，并不是说没有，以斐天武对他的了解，那么他应该是有一些思路的。 “不过在那之前。”斐天武想到了什么，说道：“是不是还要再打打上一阵，战斗一下啊。” 不需要董安于回答，所有人都看见，那些纵横扭曲的空间裂缝里，当开口大到一定程度以后。 一只又一只锋利的指爪，从探了出来。 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 第七十五章 破碎的世界 这次来的，虽然依然是怪物，却不再是之前消散的那头怪物了。 十几头形状不一，大小不一的怪物，从空间裂缝中依次爬了出来。 这倒让董安于有些紧绷的身躯松弛了下来，如果来的全都是和那头怪物一样的存在，他都想要骂了。 或者是长着翅膀的人形生物，或者是四肢着地的畸形兽类，或者是飘再空中的虚无之体，或者是没有形体的透明质地。 从每个被划开的空间裂缝里爬出来一头怪物以后，暂时没有动静了，可这次的空间裂缝，不同于之前那一道主动出现的裂缝，还在不断的扩大召集的范围，就如同时一条蛇的嘴巴一般，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几乎没有尽头一般的。 果然，都不需要董安于去确定什么，当第一批怪物完全出来以后，第二批怪物也从裂缝内探出来，这一批之后，裂缝再次扩大一圈，下一批几乎是接踵而至。 攻击已经开始了。 当第二批怪物将通道挤满，乱糟糟的怪物发挥着本能嚎叫着，将目一一锁定周围的四个人，就要从拥挤的通道当中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董安于先一步有了动作。 在怪物聚集，还未来得及散开的头顶上方，骤然凝聚起了一个乳白色的圆形柱状物，平面直径约有五米，长度却被奇异的压缩在了短短的半厘米内，这个白色圆柱并非完全的实体，周围有这些许淡色絮状物萦绕在周围。 白色圆柱在董安于抬头的瞬间凝聚而成，在他微微低头的刹那砸了下去，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直接碾压下去，有几个刚刚走出来到怪物也被波及到了，半边身子眨眼被利刃斩断般变作两截。 “嘭——” 在一声闷响中，白色圆柱与地面严丝合缝，地面直接下陷进去一米有余，血肉碎渣碎石块从周围满溢而出，带着汩汩的气泡。 白色圆柱在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以后，便消散一空，而那些刚刚走出来的怪物，尽数被碾压成了扁平的肉酱，浓郁的腐烂般的血腥味在那一瞬间顿时四散弥漫开来，仿佛地狱一般。 可是那些空间裂缝却像是不受任何影响一般的继续输送着怪物。 斐天武对此见怪不怪，鹿郁也沉默不语，陈家安则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董安于。 至于董安于，他用自己的能力发起的攻击，更多的是为了验证猜想，到了这一步，空间的破坏已经是无法控制的了，就算他灭掉了一小波，可之后空间裂缝中还是会源源不断的出现新的怪物，只要不把空间裂缝至二个源头堵住，那么什么都是白搭。 至少通过这一击，董安于知道了不少，首先，之前那头自行闯进来的怪物和之后被他带进来的这批怪物比起来，似乎是更高端的存在，而到了这一步，董安于已经不是很能确定那头怪物是否就是那个组织的造物了，以为这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怪物，都是他在调查皱没有见过的存在，也要弱小的多，防御更是不值一提，可胜无穷无尽，当他一次性干掉第一波和第二波的怪物之后，第三波便已经纷纭而来，侵入的速度越来越快。 空间的裂缝已经不能称之为裂缝了，而好似一个黑洞，一个圆形的黑洞，更不妙的是，这个圆形的黑洞还在不断的变大，到时候，怪物的侵入就不是什么一波一波的了，而是直接入潮水一般涌进来。 不用他去做什么预判猜想，怪物已经开始涌进来了。 相比之下，那头怪物真的就是独一无二的了，可那怪物在将这方小世界的空间彻底破坏以后，便消散了，它的作用似乎更多的体现在了打开空间这一项上面。 这让董安于更多一种的揣测，这头怪物的用处，似乎更多的是体现在一个探路上，综合之前的一切发现，董安于得出了这样一个而有些莫名的结论，而如果这不是那个组织的造物，又是哪里的存在？ 到了这里，思考以及猜测都没有意义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在突然不过的突发事件了，董安于所能得到的也就这么多了，而现在再去想什么，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要解决被困在这里的问题了，这个小世界，就算再如何的不舍，也只能舍弃了，小世界已经无法带走了，现在的关键是，把所有人的带出去。 虽然多少有些抵触，当了非常时期和非常时刻，也只能当机立断了。 而且只要当他想到这头怪物在现实世界就曾出现过，这让他感到了一阵极其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必须立刻回去。 白色的圆形柱状物再次出现在怪物聚集的头顶，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怪物冲了出来，向其他几人发起了攻击，陈家安待在鹿郁的身边，一拳将一只爬行怪物的半边身子打爆，另一边的斐天武则拿着两把微冲使用超过两倍的弹射速度，将一只只怪物打成了筛子。 董安于将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取了下来，细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其中一个玻璃镜片已经碎裂成了蛛网的模样，另一块的边沿也出现的细微的毛刺一样的缺口。 他将其中那块已经快要破碎的镜片取下来，丢掷出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怪物在这一刻都被那块镜片给吸引了一般，仿佛那是一个稀世珍宝，一个绝顶美味，怪物们发狂的犹如饕餮般蜂拥扑向那个在半空中转动的圆形镜片。 而董安于不去理会，将另一个还算完好的镜片取下来，握在手掌心里。 “准备好，要走了。” 可能会有些难受，这句话，董安于没有说出口，强行脱离自然会有不适感，这是正常的。 斐天武正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些怪物，而陈家安听到董安于的话以后，皱眉抓住一旁鹿郁的手，女孩抬头冲他笑了笑，接着一阵扭曲的感觉席卷而来，陈家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从头顶开始，扭曲了起来，整个人呈螺旋状转动起来。 接着最后便是这整个世界都扭曲转动起来。 天旋地转，世界开始由大变小，再由小变大，如此反复，陈家安已经对自己的身体没有感觉了，他只有牢牢的将鹿郁的手抓住。 在一阵仿佛从高空坠落的感觉之中，他的双脚突然脚踏实地，而身体上的感觉也恢复了过来。 陈家安摇晃了一下，稳住了身形。 他看向周围。 …… 第七十六章 问题，又见问题 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 不再是一片燃烧的废墟，破旧的小区，道路对面的几家饭馆，一盏盏路灯，还有他的保安室。 死气沉沉的味道不再有了。 凌晨时分的微光笼罩下来，将一切都涂抹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他的保安室也亮着灯光，透过厚厚的窗帘映射进来。 外面街道不远处，有车驶过的声音，有早起的人说话的声音。 陈家安再次确定，这里是现实世界，这里是他生活过的地方。 鹿郁就在他的身边站着，她状态很好，只是微微有些皱起眉头，她揉着额角，另一边不远处，斐天武还有些摇晃的样子，而董安于，则正看着他，这个时候，他也正好看着董安于。 已经不需要在多说什么了，从对方的眼神里面，陈家安就已经明白了，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不管是不是不可抗力，董安于已经没有任何耐性再去说任何劝说的话了，这个时候，陈家安也好，鹿郁也好，这要再多说哪怕半个不字，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发起攻击了，会不顾伤亡也不顾现实世界影响的将他们拿下。 鹿郁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至少她从回来以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都不需要去多想什么了，在那个镜像世界里，已经想的够多的了，斐天武的实力他亲自体验过，陈家安目前为止，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这还是依仗着自愈能力的关系，至于董安于，关于他能力的具体，还是不清楚，可他的实力强弱，却已经很清楚了。 以那个白色圆柱来看，从成型到发起攻击的速度，陈家安躲不过去的，他能做的，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死不了，可也活不成，只能在董安于的攻击下不停的自愈，如此而已。 这就是实力差距。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实际上陈家安也是承认的。 到了这个地步，他看了一眼鹿郁，到了这个地步…… 到了这个地步？ 有哪里不对，之前董安于注视他的视线移开了，并没有移向一旁的鹿郁，而是望向了天空。 这个时候的斐天武也完全回过神来，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知从哪里凭空取出一个黑色长袖衬衫，穿在了身上，一时先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见自己鞋子已经很破了，于是又取出一双相同款式的红色耐克鞋穿上，将破的扔到一边，然后他拨弄了一下头发，将一些落在上面的灰尘和碎屑拨拉掉。 接着斐天武似乎还显不够，随手掏出一面小圆镜子，脸庞对着镜子，左右看看，一旁的鹿郁做出一个呕吐的样子，被他看见了。 斐天武也没在意，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说道：“反正你们两个也都死心了，知道我和董安于有多厉害了，乖乖的在原地待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还有一个约会要去赴，现在老子的脸可比你的感受重要，形象，形象很重要，你个小屁丫头还根本不懂审美，知不知道我的身材和酷帅的外貌征服了多少女人，情场那是另一个战场，我也是要全力以赴的。” 鹿郁瞪大眼睛惊讶的看他，说道：“我愿来竟然不知道你是这么的无耻。” 斐天武叹了一口气，将镜子收起来，说道：“那是因为我对你没有兴趣，而且我说的也都是实话，你刚才也看到我的上身了，区区八块腹肌其实我也没有多骄傲。” 鹿郁说道：“就是八块畸形的肉块而已。” 斐天武不理她，看向董安于，说道：“任务完成了，准备出发吧，现在时间正好是凌晨。” 董安于在之前胡闹的对话中，就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现在还是如此，斐天武一开始以为他是在感慨什么，可保持这么久，就有些奇怪了。 陈家安也在仰头看天，天晨光微蒙，月亮还悬挂在天空之中，星星几乎看不见了，此时此刻已经有了清晨的气息。 一切都是正常的，他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斐天武也没有看出什么，于是他推了一下董安于，直接问道：“你干嘛，别装腔作势的，你知道我最讨厌这样了。” “出问题。”董安于淡漠的语气中一时听不出什么。 “又？”斐天武受不了似的歪了一下头，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不详的预感，“又出什么该死的问题了。” “被关住了。”董安于再次用简短的话语说道。 “拜托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一点，什么被关住了？你微博终于被关注了吗？” “笨啊你，明明空间系的还那么迟钝，我们都被关住了！”这一次，董安于还没有说什么，鹿郁已经先一步抢先说了话，“听明白了吧丑男。” 斐天武笑着望向她，说道：“我承认我没有明白，但我不承认自己是丑男。” 鹿郁一拍额头说道：“你无药可救了，我态度很严肃了，我们都摊上事了，大事，麻烦事。” 斐天武摇着头叹气说道：“有没有搞错，为什么每次碰到你这个扫把星就都没有好事情。” 知道从鹿郁这个丫头身上问不出什么答案，问出来的他也不会相信，于是斐天武转头问董安于，“拜托，好不容易从一个麻烦的问题里出来，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说一说啊，这个城市有麻烦？直接离开，速度离开不就好了。” 在董安于头顶上空，蓦然凝聚出一杆乳白色的长枪，比之前那个而白色圆柱还要来得凝实，斐天武见到愣了一愣。 “你干嘛？” 在他的疑问声中，白色长枪冲着天空激射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一阵锐利的响声迟一步传来。 “嗖——” 长枪已经远去不知多少距离。 攻击的目标以及结果如何，这些只有发起攻击的董安于本身知道，正在想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做出这样的举动，很多余的攻击，瞄准那边的陈家安不是更好。 “走。”等了一会之后，董安于突然说道。 斐天武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不再闹腾了，终于要完成任务回去了，他今晚的约会也可以按时到场了。 就在这时，董安于却撇下所有人朝前走去。 斐天武楞了一下，看了看鹿郁和陈家安，指着鹿郁说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然后跟上去，拉住董安于。 “你要去哪儿啊，不把他们带上？你在这样，我可要发火了。” “这个城市有问题，我需要一点时间去确认一下，你可以跟上，也可以留下来。” “搞什么，你这样子，不怕他们再逃跑，我们不成笑话了。” “放心，他们逃不了，我们现在也根本走不了。” 斐天武紧紧皱起眉头，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真的有问题了。 他盯着董安于看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了跟着，因为他也很想要知道，这个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斐天武回头喊了一声。 “乖乖待着！” 然后和董安于一起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陈家安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等他们真的完全不见了，站在原地和鹿郁一起沉默着。 直到最后，鹿郁先开口了。 “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 第七十七章 我请客 “想问的……问题吗？” 陈家安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天空，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董安于抛下他们离开了，但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海阴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也无法离开了。 这是他得到的关键词，鹿郁应该也和董安于一样，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可陈家安却突然不想问这些了，在刚才，他才刚刚从一大堆的疑惑不解中抽身出来，从那个封闭的不真实的世界里抽身出来，他才离开那个死气沉沉的世界，现在就又要在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里，真实的现实世界里，面对又一次到来的问题和麻烦。 他突然不愿去想了。 他现在更想回到他的保安室里去，躺在下铺的床上，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先抛掉，关于这个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董安于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抓他们，关于是不是应该自作聪明的逃离这里，至少也要离开这个小区范围，去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躲起来，这些既合情又合理，现在也确实应该去做的事情。 陈家安都不愿意去做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面无表情的鹿郁，她伪装的很好，她保护的也很好，至少陈家安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更多的是在放空自己，他抬起手来，鹿郁一动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他微微笑了笑，大手摸着她的脑袋，将她本来就很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睡一觉，睡一觉再说吧，你不累吗？” 鹿郁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累了啊。” 陈家安于是牵起她的手，说道：“那就走吧，我们回家。” “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没问题吗？”鹿郁貌似谨慎的提醒道。 “没问题。”陈家安随口说了一句。 “你还真是……”女孩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哈欠。 “不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阴凉。 “说实话，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让我都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脑子有点乱，所以想睡觉了，想放空一下。” 陈家安牵着她的手朝前走。 “这平时应该是我说的话。”鹿郁乖乖的被他拉着走，也没有挣脱。 “所以我被你传染了。”他语气略带几分夸张的说道。 几步路而已，他们来到保安室门前，推门而入。 进屋，脱掉鞋子，当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时，鹿郁不禁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陈家安则连衣服都没有脱，便先一头倒在了床上，他闭上眼睛，听到鹿郁将灯关上，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他一会，然后便爬到上铺去了。 她似乎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换衣服，不一会，陈家安便先听到了她微微的安眠的呼吸声，他自己却没有轻易的睡着，可是他又不想睁开眼睛，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和太多的变化，他空空如也的脑子里突然填满了一般的，有种负荷感，所以他现在宁愿什么都不去想。 陈家安也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 陈家安是被一阵踹门声给吵醒的。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保安室的门被一脚给踹烂了，门重重的坠落在地毯上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翻起来，看到斐天武大摇大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肆无忌禅的上下打量着。 “啧啧，这就是你的小窝啊，我也是服了，还以为又不老实的逃跑了，谁知道竟然在这里睡觉，神经真大条，我虽然对你们没有逃跑这一点很满意，可是实在是有些扯啊，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家安没有说话，他看着被踹坏的门一声不吭。 “哎，你这床，上铺睡着谁啊，该不会……”斐天武一屁股坐在懒骨头上，往上面望去。 “斐天武，你给我滚出去吃大便。”上铺的帘子里，传来鹿郁咬牙切齿的声音，她最讨厌睡着的时候被人给吵醒了。 “我去！有没有搞错，我本来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你们真的搞到一块了！”斐天武夸张的拍着一旁的小圆桌子，将桌子拍倒。 这个时候，董安于才从外面慢慢的走进来，也没有表示惊讶，只是往室内扫了一眼，脸色如常的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摆在窗台上的装饰品。 陈家安也没打算解释什么，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其实对他们住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手机也在之前的战斗中彻底损坏了。 这个时候，斐天武慢条斯理的点了一支香烟，开始满足的吞云吐雾。 鹿郁狠狠拉开帘子，咳了两声，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闻到烟味了，尤其是你这个家伙。” 斐天武满不在乎的伸长双腿，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圈，说道：“怎么，还是习惯不了烟民的节奏？” “滚你的烟民的节奏，别逼我用能力。” 斐天武挑衅的招了招手。 “好了，你们可以做一些准备，待会离开这里，和我们一起去酒店。”董安于把玩够了那些装饰品，走过来，看着他们说道。 陈家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精力充沛，他朝外面走去，说道：“先吃饭。” 鹿郁也跟着下来了，她衣服也没有换，头发也还是乱糟糟的，她用皮筋随便的将头发扎起来，走到斐天武跟前是，想踹他一脚，被躲开了。 “吃什么，还吃什么啊，没听到啊，去酒店啊。”斐天武有些气恼的将烟掐灭，冲着他们喊道，要不是因为现在情况实在特殊，他都想要动手了。 可他却看到董安于跟着他们走了出去，顿时有些无语了。 “我还觉得自己神经有些大条呢，没想到一次遇到三个比我厉害的，我真是佩服自己的耐性。” 一边感慨的自语，一边也跟了出去。 陈家安去了街道对面的一家面馆，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所以决定当吃中午饭了。 其他三人依次进来，找了一张四人桌坐下，鹿郁坐在他的旁边，董安于和斐天武坐在对面。 “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 第七十八章 面馆里的汤面，电视里的新闻 听到陈家安说他请客的时候，斐天武有些荒唐的嗤笑了一声。 鹿郁听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低头玩起手机来 董安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陈家安转头去叫没有反应的服务员点单。 斐天武看着他们，压低声音切齿道：“你们能不能不要搞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好不好啊，我们可不是朋友，是敌人哎！” “你吃什么？”陈家安接过服务员手中的菜单，一边看，一边问。 斐天武挥挥手直接说道：“给我来份老bj炸酱面。” 董安于呷了一口茶水，说道：“烩面” 鹿郁凑到陈家安的跟前，看了看说道：“我……嗯，担担面。” 三人依次点完之后，陈家安说道：“牛肉面，要加肉的。” 服务员填好菜单，确定了之后变去后堂准备了，这个时候饭馆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了，因为还没到中午，可也过了早晨时间，五张空桌依次排开，他们四人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头顶上方是一台二十四寸的液晶电视机，是地方台，正播放着广告。 陈家安将茶杯拿出来，看董安于已经给自己倒上了，便不管他，给鹿郁倒上，她轻轻谢了一声，然后他才给自己倒满，斐天武翘着二郎腿，看着他，将茶杯挪到他面前，抬了抬下巴。 陈家安将茶壶推给他，斐天武挑挑眉，也没有说什么，摇摇头，没动茶壶，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同时掏出手机皱着眉头表情挺严肃的翻看着什么。 谁都没有再主动说话的意思。 陈家安看到董安于捧着茶杯眯着眼睛盯着头顶的电视，专注的看着，他也扭过头看过去，这个时候广告结束了，播放起了新闻，是重播的，陈家安胳膊撑着桌子，有要继续看下去的意思。 新闻上在说了几件当地的要闻之后，又对前几天的杀人事件进行了后续报道，基本上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进展，或者该说，警方人员不再积极的进行案情调查和处理，事件目前处于停滞状态，这最后一点新闻上当然没有进行播放，只是陈家安根据自身所知进行的合理判断。 接下来是一条临时加入的消息，似乎主持人也有些诧异的样子，陈家安看到电视机里的人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恢复如常，继续进行播报。 接下来新闻上是这么说的，从昨晚开始，具体的发生时间不详，离开海阴去外地的途径，比如高铁火车，比如高速公路，包括其他一些离开的道路，都因为原因不明的状况封锁了，并且是全面封锁，所有想要离开海阴，和已经准备要离开海阴的人，并且付诸实践的人，请耐心等待一下，马上道路便会重行开放，具体的开放时间，当地的新闻台会进行跟踪报道，及时告知滞留的所有人。 新闻很简短的进行了报道，之后，便正常播报其他新闻。 可是，不正常，这样一件极其不正常的大事，全城封锁这样的事情，却只是近乎于轻巧的一带而过，地方政府的官方新闻门户，这么做，有点不上不下的感觉。 可以选择不报道，直接隐瞒下去，报道的话，这样的事情应该详细报道才对，却只是敷衍的几句话而已。 这就证明，陈家安收回视线，这就证明事情已经发酵到了没有办法在隐瞒的程度，所以进行了最低限度报道，来稳住民众。 这一点陈家安不意外，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董安于，脑中一时猜测繁多，不可能是道路封锁，不然的话以董安于的能力应该已经带他们离开这里了，没有必要因为道路封锁这样的事情就去抛下任务的重心去探查，有恃无恐于陈家安和鹿郁不会逃跑。 陈家安想到之前董安于对着天空发出一记白色长枪的画面，那么情况只能是更坏的。 见他们也听到了新闻，却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鹿郁也还是低着头玩着手机，现在网路上应该是已经是乱套了，应该会有更为真实的报道。 他们全都被困在这里了？ 这时四个人的面一起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冒着，有那么一瞬间将四人的面貌都变得模糊起来。 服务员和老板都坐在后堂入口的桌子上看着新闻，表情没有什么惊讶的，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情，陈家安似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呢，如果这个城市的人都有看新闻和手机上网的习惯，他确实就是最后一个知情的。 斐天武咳嗽了一声，率先开动了，他将筷子插进去，翻来覆去的搅拌，将酱汁和面充分的混合在一起后，挑起一大筷子，吸溜溜的吃了起来。 董安于不急不缓的先拿起一个勺子喝汤。 鹿郁拿起一壶醋往碗里倒，一次倒了不少，也跟着搅了搅，夹起一小筷子，吹了几口气，吃了起来。 陈家安抑制下拿出手机的冲动，就属他的牛肉面汤头最多，一层薄薄的牛肉片铺在上面，还有几条香菜作为点缀，他可以闻到正宗的牛骨头汤的味道和热气一起传进来。 一时也将猜测之类的抛开，专心对付食物。 牛肉片和细细的柳叶面夹在一起，吸入口中，再细细咀嚼，用陶瓷制的勺子喝一口汤，一般牛肉面的汤头里会放很多的味精进行提味，可是这个更多的是牛肉的香味和骨头的醇厚，积蓄的热量从口中滑过喉咙直入胃里，热量在肚子里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融进血液里，肌肤之中，浑身都是暖暖地，那种感觉实在是很好。 陈家安没有给他们说，这家面官的牛肉面，才是真正的招牌一绝。 当他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的时候，发现只有斐天武吃完了，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刚才的新闻真逗，是吧。”他耸拉着肩膀，语气平淡的说道。 陈家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道：“让我知道了不少。” “你不想知道的更多吗？” …… 第七十九章 穹顶之下 “知道什么。” “关于你的这座城市。” “这不是我的城市。”陈家安看着斐天武说道，感觉有些莫名。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斐天武停了一下，说道：“不不，这么说有点歧义了，我们这一类的感知都很准的，要我说，这座城市马上就要over了。” 是完蛋的意思吗？ 陈家安想了想，最后没有接他的话。 “你不难受吗，还有你，丫头，你在这里好歹也待了一阵子。”斐天武笑着指了指他们两个。 鹿郁将一条面吸溜进嘴里，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见都没有说话的兴致，斐天武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说道：“就差你了董安于，吃快点啊。” 这个时候的董安于像是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一般，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将菜搁在勺子上，吹了一口气，然后才吃下去，接着又和了一口汤，看的一边的斐天武异常焦躁。 “喂喂喂！你，我真受不了你这一点，吃个饭啊，男人一点啊。” 董安于充耳不闻，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的我行我素。 鹿郁这时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她将凳子移了一下，紧挨着陈家安，将手机搁在中间，示意他看一下。 “怎么了？”陈家安凑过来，眯眼看着手机屏幕。 “他们既然什么都不说，你就自己看吧，究竟发生了什么，网上已经传开了，视屏也好，图片也好，当事人的经历也好，全都有，会乱的，海阴，只是还没有完全发酵。” 听到女孩成沉稳而又平静的声音，陈家安还是微微哟徐诶不适应，她的头发垂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有淡淡的温润的香气。 他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论坛，海阴本地人组建的交流性质的论坛，这个时候开了一个置顶的讨论帖，随时都在更新着，标题很长，大概就是说新闻上面就是在间接性质的进行欺骗，这个楼主是一个当天正要出差的人，凌晨去高铁站，可是那里已经乱做一团了。 接着是一些他拍摄的图片，图片上面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影，站台挂出了指示牌，还有车站的工作人员拦截在人群之中，竭力正在解释着什么而另一边，则是纷纭的愤怒的人群。 他最后还发了一个视频，点开视频去看，可以听到高铁运营站的负责人员站在一个高台上面，拿着一个扩音器正在说话。 大意就是让大家要冷静下来，耽误了所有人的行程他们万分抱歉，可是停运高铁火车，是当地政府的高层直接下达的命令，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关于给人们带来的影响和损失，票价会原数退回，还会根据票价的多少给所有人对应的赔偿，高铁马上就会恢复运营，今天没有坐上火车的人，可以凭票根免费乘坐。 基本上火车站方面已经做出了完全赔本的安抚方式，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平息了绝大部分人的怒火，可还是有个别几个人冲到跟前叫嚷着，无非就是他们的事情很重要，这样下去被耽误了不是他们几个钱就可以赔偿的了的。 争执还在继续着，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那么新闻上面说的就是真的了，至少高铁这边是被封住了，他接着往下看，陆续更新的回帖有很多，也有附上图片的，有开车上高速公路被半路堵住的，看图片，整条高速路都被封死了，交通警察站了一排，似乎还有持枪的刑警夹在在其中，气氛多少有几分森严和压抑，基本上可得出来，虽然有抱怨的，但没有几个像高铁站那里一样群起而攻的喧闹。 政府应该是先一步发现了事态，将所有可以出去的明显途径都给封死了，也包括天空，有市民拍了几张照片可以看到，有几架军用迷彩直升飞机在低空梭巡。 从出动直升机这一点可以看出来，海阴的政府是动真格的了。 除了这些有图和亲身经历作为佐证的信息，剩下的都是不安的民众做出的各种猜测，有往好的方向想的，但大多数都是类似的阴谋论。 关于这些，陈家安都没有仔细去看，基本上都是一掠而过，没有什么意义，看多了只会扰乱思维。 “就这些吗？”陈家安低声问道。 “还有。”鹿郁纤细的手指翻动着手机屏幕页面，再次给他点开一个视频。 画面首先步入眼帘的是一片荒郊野外，到处杂草丛生，还有几个营养不良的枯树，接着是拍摄视频的主人公，一个看起来不大的青年，表情尽量严肃，但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情绪。 他说了几句不太清楚的话，大意是说要进行冒险，揭破官方撒谎的嘴脸，他说自己知道无法离开海阴，所有能出去的通道都被封死了，但是之前他曾经和朋友一块出去自驾的时候，找到了条废弃的隐秘小径，可以通道城外去，所以这次他要冒险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政府究竟隐瞒了什么事情，可以的话，给他直播点赞，他会更有动力。 接着他就继续朝前走，煞有介意的穿着一身登山服，他说马上就要到城外了，车被他停下来，他要徒步前进。 朝前走了没有多远，他突然停下来，摇了摇脑袋，朝身前的空气按了一下，然后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朝前走，然后又停下来，这次他没有再变化方位，而是朝他身前的空气打了一拳头，踢了一脚，就好像是一个人突然来了兴致，玩起了独角戏一般。 可他本人却不是这样，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的，他兴奋的喊了一嗓子，然后把脸冲着镜头嚷嚷说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我知道了！ 陈家安继续看下去。 青年说他现在就证明给大家看，然后他捡起一个石头，朝前狠狠扔出去。 以他的力道，石头应该会飞出去几米远才会落地。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石头刚刚离开他的手心，便像是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上一般，啪的一声被弹回来。 青年欢呼了一声，接下来又依次捡起几块分量够重够大的石头，摔砸了出去，也是无一例外的中途夭折，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接着青年再次亲自上前走去，这一回他没有停下来，可是当走出去没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就和那些石块一样，被迫停止了下来，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的无形墙壁给挡住了，他本人就像是在奋力的原地踏步，却无法在往前走出多一步的距离。 青年满脸潮红的大吼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外星人！外星人降临地球了！他们将咱们海阴当成落脚点了！这里就是外星人的基地了！所以才封闭起来！ 他似乎一时亢奋的语无伦次了，青年又再次捡起小一点的石子朝更高的地方丢去，可无一例外的依然被拦截了下来。 青年激动的说他现在就把视频传上去，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他是在直播，绝对没有作假。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细微的锐响，接着屏幕前的青年墓地一震，张大嘴巴，眼中满是茫然，接着青年的脸在视频是越变越大，直到将整个屏幕遮盖。 一片漆黑。 陈家安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青年倒下去了，压在了手机上。 接着他听到了沙沙的声音，仿佛是脚步声一般，由远及近，然后手机的镜头又恢复了光芒，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镜头之内。 “白痴！那手机还没……”画面以外传来一个人细细的嗓音，分不清楚男女，带着点懊恼和担心。 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这次是彻底的黑暗。 …… 第八十章 可以看见的你，看不见的你 陈家安凝视着彻底黑掉的手机屏幕，一时出神。 “嗯，目前有用的靠谱的消息，就这些了。”鹿郁轻轻说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收回去。 女孩拿起一根筷子无聊的点着碗里的残汁，陈家安则在想着什么。 实际上也就是最后那一则视频最为有用，也将一切疑惑都给解开了。 之前董安于说的话与所作出的事情，和那则视频进行对照，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出不去了，果然是出不去了，封锁了，也不是指人类进行的封锁而是指未知的力量将海阴给整个封闭了起来。 以董安于的力量也无法打破那个无形的屏障，事实也是如此，无法打破，所以才不会担心陈家安带着鹿郁逃跑。 现在，谁也无法离开这里。 可他还是无法完全确信，虽然是亲眼所见，可将整个城市给笼罩封闭起来的力量，实在是手笔宏大，让他又了些失真的感觉，这让陈家安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董安于在第一时间确定了有屏障的同时，还要去亲自查探一番。 如果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去做。 结果是董安于回来了，没有再说要带他们立刻离开的话，而是由斐天武说出口，让他们跟着去酒店待着。 至少可以肯定目前是毫无办法的。 接下来，自然而然的便会想到。 是谁？ 是谁做了这一切？ 为了什么？ 又是谁能做到这一切？ 陈家安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了解，更多的是一种翻书的死板的字面理解，所以毫无头绪。 相对来说，他们三个应该对这个事件，有所猜测。 毕竟这个事情并非是毫无征兆的，之前也是有迹可循的，虽然现在看来，那线索很断很碎，实在很难连接在一起，他自己最后在看到视频的一瞬间也有了几个猜测，可却拿不准。 “你们真行啊，在无视别人这方面，都是一把手。”斐天武略带嘲讽讥笑的话语突然传了过来。 陈家安思路被打断，他抬头望过去，说道：“那是什么？” “你在跟我说话啊？”斐天武一只眼睛眯起，一只眼睛瞪大，说道。 “董安于，那是什么？”陈家安神色如常的说道。 董安于略略抬了抬头，没有看他，将最后一口烩面的汤头喝掉，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自己去看。” 斐天武哈了一声，想打架了。 陈家安笑了笑，那就是表示认同了，他重新看向斐天武，语气比较轻松地说道：“面怎么样？” 斐天武被憋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想死啊。” 陈家安每什么表示，坐在旁边的鹿郁则对他不屑的招了招手，说道：“随时奉陪。” 斐天武指着鹿郁说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了男人，就忘了家人？” 鹿郁将手中的筷子甩过去，说道：“你才不是什么家人！” 陈家安起身去面馆老板那结账。 “老板，买单。” “哦，这次味道怎么样，我看你还带朋友来了。” “好，肉再多一点更好。” “呵呵，下次来给你多整点。”老板笑着接过钱，给他找零，突然停了停，看了看坐在那儿的其他三人，说道：“你朋友是刚从外地过来的吧。” “是啊。” “那还真不巧，出不去了吧现在，真不知道那些当官的在搞什么，你朋友刚来，知道些什么吗？” “也就新闻网络上那些东西，也是第一次来海阴。” “哦哦，那行，下次再来，常来啊，常来。”老板讲零钱递给他，笑着说道，可笑容里也带着些隐忧。 陈家安来到桌边，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说道：“走吧。” 斐天武已经率先往门外走去，看到陈家安的动作，睁大眼睛，指着他说道：“你敢拍她的头？” 陈家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斐天武则瞥了一眼鹿郁，摇摇头，以前她可是只让老大拍她的头，后来连老大都不让了，现在竟然让一个认识没有多久的人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来，让斐天武不禁有些火大，是真的火大。 斐天武冷笑一声，说道：“我算是看透你了鹿郁，你丫的就是个没心没肺的，陈家安我趁早告诉你，别再被她给迷惑了，到时候有你爽的。” 鹿郁噗地一声朝斐天武吐了一口口水，被他敏捷的躲过去，可也被恶心的够呛，想要吐回去，又看看自己七尺男儿，实在没办法和她一般见识，于是转头快步走出去，不再理她。 陈家安有些无语的看向鹿郁，女孩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皱着鼻子说道：“他以前就老是欺负我。” “说清楚是谁欺负谁！” 远处传来斐天武的喊声。 “所以说奇迹者就这点不好。”虽然没有心灵感应，可耳目都无一例外的异常敏锐，基本上说不了什么悄悄话。 陈家安没有作出回应，和女孩一前一后走出了面馆。 董安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一辆低调的路虎揽胜停在他们的面前，将半个街道占满，黑色车身泛着彪悍的光芒，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斐天武坐在上面，冲他们招招手，说道：“真够慢的，都上来。” 陈家安别无选择，再看鹿郁，似乎完全抛掉了之前的种种不情愿，像是老朋友般的心无芥蒂。 陈家安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伪装，至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 在这座被不知名的原因封闭起来的城市，他们还有机会。 鹿郁抢着做到了前排，陈家安和董安于自然而然的一左一右坐进了后座，斐天武也不管那么多，看人都上来了，便以踩油门疾驰而去。 鹿郁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物，说道：“去哪里？” 斐天武说道：“前面没听到吗，去酒店。” 鹿郁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看来你们真的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斐天武皱眉说道：“是我们，你应该说我们，丫头，给我搞清楚立场，你们是弱势，我们是主导。” “是吗？” “你可以试试看。” …… 第八十一章 透彻 路虎在疾驰之中，完全无视所有的交通规则，任意横冲直闯，与一辆辆疾驰中的车擦身而过，红灯绿灯对它来说没有什么区别，照常闯将过去。 肆无忌禅，就像开车的人一样。 鹿郁倒是习以为常很享受的样子，她慵懒的靠在车窗边上，车窗被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强劲的风挤了进来，付出呜咽的怪响，风呈现扇面扫过车内，将女孩头顶的发丝吹的凌乱，她也不管，只是安静的趴着，看着窗户外面呼啸而过的一道一道模糊不清的残影。 陈家安坐在她的后面，看着这样的她。 董安于坐在一旁，自从回到现实世界以后，他的话就变得更少了，只是寥寥几句，完全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实际上，也不需要去揣测。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做的也就无非那么几个而已。 在谁也没有办法出去的情况下，显然董安于已经近距离的试过，没有办法破坏才会这么默不作声，那么应该会联系他们外面的人。 出去，总会有办法出去的，等搞清楚究竟是谁弄出来的这么大的手笔时。 陈家安现在需要思考的是，离开以后的事情，准确的说，是离开这个被封锁屏障的一瞬间。 他应该如何去做，如何摆脱他们。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也是他最不愿去想的，看起来很遥远，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车骤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陈家安的上半身纹丝不动，倒是董安于向前微微倾了倾。 “下车，到了。”斐天武说了一声便直接跳下了车，带上衣服墨镜往前走去。 陈家安下去的时候，看到眼前是一家酒店，五星级酒店，这个城市三家五星级之一的洲际酒店。 装饰并不富丽堂皇，更多的是绝对的精致，整体欧式的风格。 一行四人进去以后，走在走前面的斐天武并没有去前台，而是直接来到电梯间。 陈家安认为他们应该是到了海阴以后，就直接来小区找他们的，可酒店却似乎早就定好的样子。 酒店很空，也很安静，虽然五星级酒店一般都有普通套房，也有折扣，可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现在也不是假期时候，洲际酒店本身面向的也是高端人群，所以在消费人群方面，比不上其他两家五星级。 “我们四个人住一间啊。”鹿郁双手插在兜里说道。 “你觉得呢。”电梯门打开，斐天武率先进去，随意的靠在一角，皱了皱鼻子，“总统套房，还不够我们三个人住吗，说起来，你进去以后，能不能洗个澡，都有味了。” 鹿郁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而是手肘碰了碰陈家安，微笑着说道：“我可以泡澡啦！” 陈家安记得女孩在他的保安室里住了几天，也没有洗过澡，也一次都没有回过她自己的小家，一般时间都和他在一起，也没有洗过澡，对于女孩子来说，似乎很能忍？ 他的嗅觉很灵敏，可并没有嗅到什么臭味，倒是斐天武的身上有明显的汗臭味。 于是他点了点斐天武，对方啊地一声很不耐烦的看向他，陈家安指了指他，很认真地说道：“臭味都是你自己身上的。” 斐天武像是被呛到了一般的皱眉看他，一条手臂微微向上抬了抬，最终还是放下了。 “和你们两个货待久了，我都觉得自己有暴力倾向。” 鹿郁笑眯眯的说道：“不要觉得了，你就是有暴力倾向，你本来就有。” “你是小孩子吗，还玩这一套。”斐天武一起看似不屑的说道。 “能让你不爽，才不管是不是小孩子了，我本来就很幼稚啊，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跑出来玩离家出走，但也不要自豪吧。” 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了，斐天武这一次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争锋相对，他拿着一张纯黑的卡片，走在最前面。 刷卡，门嘀地一声开了。 斐天武走进去，打开客厅的小冰箱，取出几罐啤酒，一屁股坐在奢华的皮质沙发上，蹬掉鞋子，两条腿搭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喝起啤酒来，当他们依次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喝掉了一罐。 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嗝，说道：“真爽！” 董安于穿上拖鞋，穿过客厅，来到宽阔的阳台，坐在阳台上一张精致的小椅子上。 鹿郁拉着陈家安来到一间卧室，她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 “我要洗澡了。”鹿郁啊地一声将自己摔在软乎乎的天鹅绒大床上。 陈家安不是很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我要洗澡了，不，我还要泡澡！”她翻了一个身，侧躺下，支着下巴看他，“之前我忘了，他们催的也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上，可以帮我回去取一下吗？” “我可以说不吗？” “可以啊，反正都是用钱买的，再买就好了。”鹿郁满不在乎的说道。 陈家安想了想，说道：“再不回去了吗。” 鹿郁小小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不会让的，这段时间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运气不好的话，今天晚上估计就会有结果，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屏障的坚固程度到底有多少。” 陈家安想问她可以离开以后，要怎么打算，最后还是没有说，毕竟四个奇迹者聚在一个房间里，就算这个房间的面积超过了三百平方米，也不能保证信息的安全性，而女孩似乎也没有和他进行心灵感应，他看不出来，究竟是办不到，还是不想这么做，他也看不出来。 有时候，一个人的伪装太好，也是一个问题。 他倒觉得，今晚应该不会有结果，正好他也想去屏障边界的现场去看看，亲身体验一下，于是答应了下来。 “正好待会我也要出去一下，帮你去一趟，要带什么？” 鹿郁板着指头，晃着小腿想着。 “嗯……笔记本、充电器、我的那些衣服，洗漱的，冰箱里的好吃的，还有我那箱果汁……” “太多了。” “哈哈，就把我的笔记本还有充电器，再那几件衣服就好了。” “哪几件衣服？”陈家安经过鹿郁的卧室，记得衣服很多的样子。 “你自己随便挑，把你喜欢的拿上，我来者不拒。” 鹿郁耸耸肩，很随意说道。 …… 第八十二章 空旷 鹿郁说完就去洗澡了。 陈家安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来到客厅。 斐天武正在四仰八叉的看着电视，董安于依然坐在阳台窗户边上，不知看着什么，或是想着什么。 浴室传来的水流的声音，还有女孩的叹息声。 相比于他们四个人来说，这个总统套房就显得太大了。 他没有停下来，往门外走去。 “干嘛。”斐天武盯着电视，一边开口问道，显然是在问陈家安。 “出去一下。”陈家安脸色如常的说道。 斐天武没有再说什么，甩给他一张纯黑卡片，上面只有一个镂刻的纹路，他也没有细看，放进了口袋里。 “回来自己开门。”说完，斐天武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哈哈大笑起来，他将喝完的啤酒罐子随手扔在地毯上。 陈家安也没有说什么，打开门。 厚重的房门在身后缓缓的无声的闭合。 他在过道里站了一会，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已经几乎听不到屋子内的什么声音了。 陈家安离开了酒店。 …… “没有问题吗？”斐天武依然盯着电视，喝了一口啤酒。 “没有，谁也出不去。”阳台上的董安于望着窗外说道。 “喂喂，话不要这么绝对，你当时动手的时候，也是有点反应的好吧。” “离打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是政府特派吗，是他们干的吗，这么大手笔是要干嘛。” 董安于面无表情的想到那头怪物，以及最后被完全破坏掉的空间。 支离破碎的空间。 “是他们，而且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哦？是吗，刚才阿郁的那个视频你有没有看，有两个人最后出现了，应该就是了，来得正好，不如现在就去大闹一番，引他们出来，抓住一个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省得再胡乱猜测。” 斐天武边说边兴奋起来，他伸展四肢，骨骼劈啪作响。 “知道这个城市的屏障是谁的作品吗？”董安于望着外面，语气冷漠的说道。 “谁？” “别轻举妄动，如果那个人还在，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你是说……哎呦我靠，这也太犯规了！”斐天武满面通红的一拍大腿，“叫老大来！” “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就好了，已经成是非之地了，也不是我们的主场，尽早撇清关系。” “你已经给老大说了？” “马上就会有人来，打开一道缺口，带我们离开。”董安于望回室内，看着斐天武，“所以，乖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斐天武举起双手，知道他这个时候是认真的，意识到对方不好欺负以后，他也不想去招惹了，主要来的人级别太高了，他很有自知之明，在实力这一块，从来胆大妄为什么都不怕的人，早早的就被干掉了，退出历史舞台了。 “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官方的人做出这种事情，究竟是要干什么，我们是不是也太凑巧了，碰到这种奇葩事情。” “凑巧吗？”董安于更像是自语的说道。 “来接我们的人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们那儿有谁可以干这种活。” “不是我们的人。” “哦，那是哪一边的？” 斐天武见董安于没有回答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如果他不想回答的问题，谁也问不出来。 盯着电视看了一阵，斐天武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那个家伙刚刚出去了，不会是冲着屏障边界去的吧，那不是就有可能惹到政府那帮人？” “有什么关系。”董安于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斐天武皱起眉头，接着又舒展开来，笑着摇头说道：“我说你这个家伙，还是老样子，很喜欢给人下套啊。” 这次，董安于还是没有回答，他站起身，俯瞰而下，高楼之下，一切都显得渺小不堪。 那之中，就有陈家安，他的方向是城外…… …… 陈家安想去城外视频中的那个地方看看，然后在会小区一趟，把鹿郁的东西拿上，他自己没有什么要拿的东西，也就一个手机充电器是他的，可手机已经没有了，他也没心思再去买一个。 走在大街上，可以明显的感到和平时不一样的气氛，有几分浮躁感，虽然平时也有，但今天，此时此刻，尤为明显。 走在大街上，他可以听到不少气急败坏的说话声，都是抱怨无法自由离开海阴的人，虽然城市被封闭了，可只要不是要出去的，也对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终究还是会感到不安，比如面馆的老板。 网络上的谣言甚嚣尘上，政府也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出来进行辟谣，或者在网上的言论管制，但是那则直播视频，在被发出没有过多久之后，便被删除了，可已经有很多人观看过了，也有很多人进行了截屏和录制，这个异常真实的视频，就算还是会引起人群的怀疑，可会不断的发酵，会有更多的人去探查究竟。 比如现在的陈家安。 会爆发的，很快就会爆发的，平静的日子，对这些普通人类来说，还能持续多久？ 非自然现象人为制造的屏障，不会轻易的解除的，这一点，陈家安和董安于是持相同看法的。 在这种环境之下，他也终于有了更深的无力感，对自身能力的无力。 强大，强大，在这个可以将生活了十几万人的都市整个笼罩封闭起来的手段，什么是真正的强大，失去记忆的他，有了很深刻的理解。 而当他穿过封锁区，一路奔跑，来到无人看管的荒野之外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加清晰了。 绝对不是什么不忿不甘的低级情绪，也没有渴望，而是空旷。 这里也绝对不是无人看管，在视频的最后，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身影被拍下来，一个只闻其声，可毫无疑问的，都是能力者，都是超越者。 视频直播的主人公，似乎被杀了？ 如果是政府的特派人员，会是用这么暴烈的行为？ 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还能是谁？ 这件事情，和政府有关？ 目的是什么？ 意义，又是什么？ 陈家安对着眼前的一片空气，一拳砸了出去。 …… 第八十三章 人字拖与黑盒子 陈家安并不知道屏障所设置的具体边界点在哪里。 但想要找到也很简单，朝着外围不停的奔跑，出了市中心，来到荒郊地带，周围没什么人烟，连公路都中断了了，更多的都是些无人踏足的野草横生。 平时应该也只有周末的时候，热爱远足的人来到这里徒步，可以看到有人留下的痕迹，可并不多，时间也有点久了。 他踏足其间，然后一大步一大步的跃过去，直到越跑越远，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人烟，地上也尽是些衰草和枯木，嶙峋的并不丰茂的树木，不规则遍布其间，土地被一次又一次的冲刷过后的痕迹，沟壑纵横，高低起伏不平的小土丘，这是单纯的身处其间，不会觉得自己就在一个文明发达的城市之中。 因为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阳光肆无忌禅的洒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阴影的存在。 他只需要尽情的奔跑就好了。 在某一个时刻，陈家安突然停下脚步，他其实并没有受到阻碍，但是却感觉到了什么，他先是放缓步伐，然后才是稳稳的停下来。 郊外旷野的风呜呜的吹过，好像无数人在低低地压抑的哭泣，风似有形之物拂过他，吹乱他的头发。 陈家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着在离开这里之前，应该要理一个头发的，有点长了，然后他开始缓缓的走起来。 屏障在视频中看，是无形的，看不到，却可以摸到，感受到，会对所有物体造成抵触，隔绝一切，他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屏障并没有对地面造成痕迹，那个直播的主人公所到达的边界处，地面之上，没有压痕，也就是说，屏障没有重量，不是那种很好理解的物质性存在。 当遭到攻击，或者是想要强行冲出的时候，在挡住的基础上，还会进行反弹的效果，并不是完全坚硬的属性。 其实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可还有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他之所以改跑为走，就是因为他的那种快要达到边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走了一阵，他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就像是视频里的那样，捡起一块石头，朝前方丢掷出去，他的臂力自然不一般，巴掌大的石头飞出去数百米远，在到达抛物线的最高顶端时，突然停下来，然后坠落。 就是那里了。 数百米的距离，几分钟就走到了。 当他的手触摸到那个屏障的时候，所有的想象都化为了现实，也与他的想象相去不远。 实际上手上没有任何的触感，不像是碰到了墙壁上，因为既没有温度，也感受不到硬度，有一种这里就是尽头的感觉，所以没有办法前进了，也没有办法出去了，这里就是尽头，而海阴，就是整个世界。 他试着打了一拳头，没有反应，接着他用了全力，一圈轰在空气中，这次有了些反应，他的手被反弹了回来，可是力道并不大，像是友好的拒绝一般。 陈家安默不作声的蹲下来，手掌贴着地面，向前拂过去，直到再也无法寸进，接着他手掌用力，向下压按，地面随着他的力量不堪重负的陷下去。 当他的手一般陷进地面以下之后，他再次握拳，犹如水底捞月一般的一拳头打出去，如他所料，地面之下也存在着屏障，不可能留下这么大漏洞。 这么看来的话，海阴是被一个圆形的透明球体状力量给包围封闭了起来。 他又做了几番测试，来一一印证自己的猜想。 最后他停手，看着屏障以外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分别，还是荒郊野外，只是不到一米的距离，却无法跨越。 他在原地驻足了有十几分钟，对他来说已经够久的了，毕竟之前在视频中没有露面的那两个人，有可能就在这附近，他也只是单纯的来看看，当然也有些不太单纯的想法，但那都是能出去以后的事情了，不是他现在要想的。 可没走出去几步的工夫，他陡地停下，躬身一跃而起，朝后跃出五米落下，而就在他之前站立的原地，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杆褐色的仿佛有泥土糅杂而成的箭。 目测有成人一臂长短，箭头插入地面，由泥土组成的箭羽微微震颤着。 随着震颤，一点一点的开裂，最后崩碎成土渣。 他朝箭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距离他出乎意料的近，大概十点钟方向不过百米远，有两名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陈家安一时疑惑于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是那视频中的两个人吗？ 看着那个已经化为一抔尘土的箭羽，想到视频中最后的画面，他确定。 就是他们。 眼前两个人一坐一站，正盘膝坐着的人似乎之前正在打盹，刚被惊醒的样子，而站着的，则在看着他。 坐着的人身材魁梧高大，只是盘膝坐着就已经和站着的人差不多高了，大概有两米多高，肌肉发达，光头，没有眉毛，看起来却不凶悍，更多是憨厚感，年龄三十出头的感觉，他穿着背心沙滩裤，脚上是一双人字拖，乍看倒像是一个来度假的人。 站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一双运动鞋，很干练的样子，身材瘦削，背后有一个狭长的长方形黑色盒子，一身的黑，看起来很青涩，年龄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此时望着陈家安的眼神异常警惕。 陈家安认为自己之前之所以没有发现他们，他也并没大意，只能说明他们隐藏的很好，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手法。 可身为同类的感觉，却很强烈，比在斐天武和董安于身上看到的还要强烈。 他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虽然他已经很小心的尽量避免了。 虽然还是非常不幸的碰到了，可让他选择的话，还是会来着里探查一番。 所以他现在主要在思考，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他没做这方面的经验，之前遇到的能力者只有三个人，也都不具有实际的参考价值。 是特派员吗？ 当他想要直接问出口的时候。 对方却先提他回答了。 那个穿着人字拖的彪形大汉被那个背着黑色盒子的青年踹了一脚，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看向陈家安。 然后陈家安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喂，醒醒，是能力者，身份不明的能力者出现了。” “啊，是吗，组长怎么说来着。” “凡是出现在这一带的人，不问缘由，统统杀掉。” “哈哈，你确定是能力者，不要太弱。” “确定确定，好像还和你是同一系的能力者，大概吧。” “好，有架打了。” 光头大汉裂开嘴大笑，站起身。 迈步走向陈家安。 …… 第八十四章 该说什么好呢 该说什么好呢？ 陈家安是一点都没有想要打架的意思。 那个彪形大汉看起来走的很慢，实际上却很快，跨出一步，等于常人的数步。 陈家安抬抬手，说道：“等一下。” 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真的停下来，瞪大眼睛瞅着他，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等在原地。 陈家安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可以让对方住手的话来，最后叹了口气，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着出去以后该怎么办，可是这个城市已经开始纷乱起来，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了。 他只是想要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不是单单对能力者这一块，而是这整个世界，所有的，他都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的。 事情却往往都往复杂的地方前进，和他本人的意愿背道而驰。 风如海潮般拂过。 最后他说道：“还是打吧” 大汉甩了甩脑袋，说道：“搞不懂。” 陈家安摊摊手，说道：“我也搞不懂，不是要杀掉我吗，干嘛还真的等我。” 大汉瞪大眼睛认真地说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啊，快死的人等一下也可以啊。” 说完大汉还爽朗的回过头问道：“是吧，小季，我说的对吧。” 身后的运动服气恼的挥了一下手喊道：“不要叫我的名字！” “是吗。” 这次陈家安没有等待，也没有犹豫，直接抄大汉冲了过去，瞬间出现在光头大汉的面前，一拳轻巧的挥出去，大汉毫不示弱，举拳对垒。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碰撞在一起。 下一刻，大汉一动未动，陈家安却如出膛的炮弹般朝后飞了出去。 大汉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自语道：“没用多少力，太弱，还是……” “要逃——” 大汉迅速反应过来，原本缓慢的动作也陡然变换了节奏，他犹如一头巨熊般直追而去。 几乎就是在陈家安借着拳头碰撞的力道飞退的同时，大汉只是停了一停，便直追而去。 陈家安在力道用尽之后落地，同时脚尖一捻，将地面搓出一个小坑的同时，瞬间扭转了方向，同时接着脚下力道再次跨出数米，他脚下完全不听，全力奔跑起来。 如果说身后追他的大汉是一头熊，那么他便是一头豹子，猎豹。 逃跑的猎豹。 可是他来的时候就有预想过这样的局面，也想过唯一的对策，虽然不是最好的对策，那就是逃跑，他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如果是特派的话，他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就算不会被杀，如果被缠上的话，再有人员加入其中，他就真的会不妙了。 所以离开战场是最好的。 对他来说。 可是对方不会轻易让他就这样走掉的。 身后的气势异常惊人，地面随着大汉的跑动而微微震动。 可大汉还没有追上来，他便先听到了撕开风的锐利之声。 直冲他的脑后而来。 陈家安想到了之前的泥土塑造的利箭，头微微一低，褐色的箭擦着他的头皮而过。 下一箭接踵而来。 瞄准他的心脏，陈家安脚下不停，手直接朝后挥动，啪地一声将箭拍到一边。 身后传来大汉的笑声。 笑声过后，是一阵比之前所有加起来还要强烈的震动，一阵呼啸中，陈家安的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 大汉踏破地面，一跃而起，直接朝他抛射过来，光头大汉粗壮的手臂上，在跃上空中的一瞬间，被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厚重角质，犹如一层盔甲。 他自上而下一拳打去。 这次陈家安没有逃，他骤然刹住，一只脚微微抬起，另一只脚随着倾斜的身躯回旋碾动，抬起的脚向前伸展，瞬间又落下。 与大汉正面对峙。 他再次举拳与其怼憾。 “呯——” 两人之间有了一瞬的凝滞。 陈家安的手臂皮肤蓦然绽裂开来，血肉模糊，大汉依然完好无损。 陈家安没有去管，另一只拳头也跟着挥出去，被大汉的手掌一把攥住，抓住陈家安的拳头向下猛搓。 陈家安却松弛双腿的力量，带着下挫的力道，朝一旁倾斜，同时以他自己被攥住的拳头为支点，当空跃起，一记鞭腿横扫向大汉的脑袋。 光头大汉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脑袋一侧再次浮现和手臂上一样的黑色硬壳，陈家安的腿踢在上面，发出无声的钝响。 大汉再接再厉，将陈家安当成玩偶一样整个人挥举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向地面。 陈家安双手按地，腾空而起，与大汉拉开一点距离，同时稳住身形。 大汉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看着他说道：“喲，还有自愈能力。” 一支土黄色的泥箭随着他的话音射向陈家安。 陈家安眯着眼睛，脑袋朝一旁移了移，泥箭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血痕几乎是转瞬即逝，就和他手臂上的伤口一般。 他也只是感觉到了短短的疼痛。 可依然很痛。 他在慢慢熟悉这种疼痛。 大汉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陈家安觉得既然是敌对的关系，没有必要知道姓名，可还是说了。 “陈家安。” “鲜俊，那边的小瘦猴叫季飞。”叫鲜俊的大汉伸出大拇指朝后面指了指，继续说道：“你刚才干嘛要逃，你逃不掉的。” 陈家安要抬头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脸孔，他问道：“你们就是特派人员？” “是啊。”对方直截了当的爽快给出了答案，“你是哪边的？” 陈家安说道：“我哪边都不是，政府的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那种事情？”大汉鲜俊不是很能理解的样子。 “你现在不就正在做。” “哦，这是命令和任务，必须得做。” “海阴也是你们封锁的？” 鲜俊咧嘴笑笑，说道：“小伙子，剩下的事情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继续打，你可以认真一点吗，不要再逃跑了，如果你打赢我，我就不会追你了。”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家安说道：“那个用箭的呢？” 鲜俊说道：“我管不了。” 关于这一点，陈家安没有什么意见。 “好。” …… 第八十五章 正义的化身 “聊完了你们？” 大汉鲜俊的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做季飞的青年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在鲜俊巨大的身躯后面，探出来半边身子，看着陈家安。 鲜俊没有回头地说道：“我们要打架啊，你离远点行不行？” 对于这两人的配置，简单明了，一个主近身攻击，一个主远程攻击，很大的弥补了鲜俊因为庞大身躯而带来的行动迟缓。 实际上也不慢，可如果没有季飞，陈家安这个时候也就逃走了。 鲜俊的体格看来也有当肉盾的作用，对于眼前这两个人的能力，陈家安也有了初步的了解，首先是最先接触的季飞，从最开始到现在，发射了十几支泥土塑造的断箭，没有多少威力，却可以分散人的一定注意力，同时扰乱对方，季飞应该是有对特定物质造成形变的能力，还有很多并未展现的。 接下来是鲜俊，第一拳与陈家安对的时候，大汉是赤手空拳的，虽然陈家安又借力的意思，可对方也绝对不弱，反应也是很快的，力量可以与他对抗，速度在奔跑的过程中也不慢，而在近身搏斗中，很好的利用了能力进行攻击和防御，他的能力就陈家安肉眼所看，是从皮肤毛孔之中分泌出某种物质，成型之后，便会变成黑色硬壳的模样，覆盖他的周身，像一层盔甲，他基本上是没有办法用血肉之躯攻破的。 所以，和这两个人打，他就算不会死，也肯定会不停的被动挨打。 为什么他两次碰到的，都是两人一组进行行动的能力者，任何一边只要少一个人，他都会轻松太多了。 “离远点吗？那不行，我担心你又自作主张把人给放走了。”季飞手里提着黑匣子，陈家安这才发现他长着一对死鱼眼，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语气却很认真和郑重。 鲜俊皱着眉头同样认真地说道：“我们不是正义的伙伴吗？随便杀人不好吧。” 季飞一捂额头说道：“你白痴啊！就说让你少看那些rb动漫了，你被洗脑了啊！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谁说我们是正义的伙伴了！别再和我提正义这两个字了！” 鲜俊严肃地问道：“你很讨厌正义吗，为什么我每次和你说起来的时候，你都这样抗拒。” 季飞狠狠地对着大汉打了一拳，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是他的手被肌肉给弹了回来，他咆哮道：“滚！你都三十岁了还说这么幼稚的中二词，改不了求求你以后在心里默念就好！别在敌人的面前说出口！” 鲜俊摇摇头，再次看向陈家安，蛮认真地说道：“你觉得国家是正义的化身吗。” 虽然大汉说的一本正经，放在现实世界中，多少有雷人，可陈家安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 “没有正义这回事。” “哦？”大汉听到以后，竟然盘膝坐下，“怎么说？” “正义是相对的，只是一种被粉饰的表象，利益才是内核，绝对的利益有时候也就是绝对的正义。” 大汉挑了挑浓眉，笑道：“比如说国家的利益，相对来说，也就是国家的正义喽。” 陈家安耸耸肩，说道：“你都知道，何必问别人，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衡量标准，” “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正义的吗？”鲜俊问道。 “看你怎么思考了，如果你是以上级的命令为衡量的基准，那么就是了，如果在普通人受害者看来，那就是蛮横残忍的存在。”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不是很认同组长的这个任务。” “鲜俊！”身后的季飞听到以后，厉声喊道。 “可是组长对我有恩情，我欠他的，我可以不认同他，可我还是必须要听他的，我自身的意愿是其次的，这就是我的正义。” 陈家安不是很在意回应道：“是吗。” “所以，刚才的决定依然有效，打败我，我就不管了，你想走就走吧，这样可以把，季飞？” “我受不了了！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再提那两个字吗！你不动手，我动手！” 说着，季飞手里的黑匣子震动了一下，从里面飞射出来一个小小的黑色石子样的东西，飞向陈家安。 陈家安没有躲闪，因为石子没有瞄准他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而是冲向他的头顶，可奇怪的是，就在要跃过他头顶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陈家安只是一愣的工夫，意识到哪里不对，要离开悬停的石子。 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石子蓦然化为一个直径十米以上、高度几十米的小型山峰，倾压而下！ 整片地面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峰给压的凹陷下去，大地更是一阵巨震。 “你不要命了啊，你自己也在其中，就使用能力。” 山峰之外，鲜俊单手提着季飞，在阴影之中说道。 季飞在尘土中剧烈咳嗽，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又和要杀的人说什么废话！你早晚要逼疯我你才甘心啊你！” 鲜俊将季飞放下，抹了一把光头说道：“才不是什么废话。” 季飞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说道：“这个来历不明的能力者和之前的普通人不一样，有可能是哪一边的势力，你要是放他跑了，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有好事！我知道你不认同组长，其实我也……但总之，我们是国家的人！不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组织一样做事情，必须得服从命令！” 鲜俊掏着耳朵，打了一个哈欠，一边转身往原来睡觉的地方走，一边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有道理，不是已经被你干掉了吗，干得漂亮，到时候，我会让告诉组长，让他表扬你的。” 季飞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山峰，跟在大汉的后面说道：“不需要，你只要能听话，不要老让我操心就好。” “喂喂喂，搞清楚啊，小毛头，我可是比你大啊，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叫我叔的。” “让我叫你叔，不如让我去死，这把年纪还在看动漫的中二家伙，抱歉我实在尊重不起来。” “哈哈，我发现最近你的吐糟功力见长啊。” “你这是在夸我吗，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两人再次回到刚才待过的屏障边界处，大汉盘膝坐下，闭上眼睛，打起鼾来。 季飞叹气着摇摇头，他直接躺下来，同时将黑匣子抱在怀里，拍了拍，两人的身上顿时被一层和周遭土地同样的颜色覆盖，接着同化为一体，再也分不出两人的身影。 最后，大汉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朝那座山峰看了一眼。 咧嘴笑了笑。 …… 第八十六章 夜幕缓缓拉下 山峰之外。 在远离屏障边界一公里有余的地方。 一处地面由了一点震动，微微的松动，像是有什么正要从里面出来，地面凸鼓起来，最后到达某个零界点。 一只手从其中伸了出来，张开的五指按压在地面上，猛一绷紧用力，一道人影从其中一跃而出。 陈家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他在山峰出现的一刹那，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迅速脱离山峰的坠碾压范围，可是这样的话，还是不可避免的要打起来。 所以他选择了第二种方法，就像之前他在董安于的结界中做的那样，在地面以下打出一个洞来，同时一路挖出去。 就像现在这样。 他其实也是在赌，首先有许多的不确定性，比如鲜俊，他是否会识破这一点，比如说季飞这个人对于能力的掌控是否纯熟，会否发现有问题，结果有些奇怪的是，他们谁都没有对战果在探究下去。 陈家安可以感觉到，鲜俊是没有什么杀心的，那个季飞虽然在最后放出那个石子的时候有真实的杀心，可更多的像是强迫自己般的不自然感。 是否那两人都有放水，他也不太肯定，可特派的水准也不可能就是这样，多少打了马虎。 他当然也不会在回去触霉头，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得到了一个结论。 对于离开这里以后的想法，他有了一个雏形的计划，可是很难以实行，现在就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陈家安回去的时候，没有奔跑，就是在徒步走，走回市中心的时候，已经几个小时过去，都下午了，他一路上到后面也没有想多少。 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开到小区，他自己也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先没有回保安室，去物业办到大妈那里把工作给辞掉了，大妈问要不要给他一个月的工资，结算一下，陈家安说不用了，就当是他的社会体验好了，但是大妈看他的眼神，很有距离感，还有些冷漠，以及隐约的不可理解与鄙夷，还有不忿，这算不算是鹿郁说过的阶级感。 可他其实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他也不在意大妈的想法，只是觉得只是自己失忆以后的第一个工作，所以对自己还是尊重一些吧。 他是这么想的。 回到保安室，虽然只是过去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可是当他坐在自己的床边时，有一种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感觉，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然后来到门口，有些可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鹿郁是不在乎的，可这是他有自己记忆的第一个窝，多少有点舍不得的感觉。 他将鹿郁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必需品装起来带走，他自己就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除了他自己。 将保安室的门锁上，也许还会来这里。 鹿郁六楼房间的钥匙他也有，上去以后打开门，重新装修以后的味道，已经没有多少了，他直接破坏了鹿郁卧室的锁子。 挑了几件他觉得不错的衣服，装进一个粉色的旅行箱里，又去她别的房间转了转，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都一并拿上。 之后去她的厨房，打开冰箱，陈家安当然不会按照鹿郁说的把她的果汁也带上，他拿起一盒牛奶，还有一个夹心面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了起来，牛奶是脱脂的，喝起来味道不是那么浓郁。 他将行李拿好，离开了鹿郁的家。 在小区的门口停了一下，那些老大爷老婆婆，这个时间要么去附近的公园了，要么就是在给孙子准备做饭，所以一个都没有遇到。 陈家安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大概是不会在回来了。 可是鹿郁似乎都没有一点可惜和遗憾的意思。 又叫了一个出租车，把酒店的地址说给人家，不一会就到了，做电梯到了相应的楼层，掏出黑卡刷了一下。 之前在比较激烈的战斗中，这个在口袋里黑卡也没有坏掉，韧性很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进了门，大厅里就传来了扯呼的声音，他走进去，看到斐天武正四仰八叉的瘫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啤酒罐，还一份塑料盒子装的外卖，还剩一下，好像是煎饺的样子。 陈家安只是看了一眼，阳台上不见董安于的身影，他往里走，来到一处卧房，门没有锁，他轻轻推开，看见鹿郁正躺在床上，也在睡觉，这个时候还只是下午，两个人就都睡着了吗。 他也没有要叫醒女孩的意思，看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来，睡的很香。 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将行李放在她床头边上，出去以后再轻轻把门带上。 客厅里的斐天武对于他的到来似乎没有什么察觉，依然大声的打着鼾。 陈家安看冰箱里还有一罐啤酒，就拿着来到阳台，坐下，慢慢的喝着啤酒，看着窗外高楼之下的人。 快到下班的时间了，车流也多了起来。 董安于似乎出去，他的行为模式是陈家安唯一一点都摸不透的，说的少，做的也少。 不过接下来几天，也会有相处的时间吧，需要对这个人有所把握。 已经可以基本确定无形屏障的封锁就是政府的特派人员所为，已经见到的成员有两名，还有一个他们口中的组长，一共三个人，但并不排除还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一个小组的话，应该会在五六个人以上，他们的目的却完全不明。 怪物的出现，整个城市的封闭，马上就就大事要发生了。 再继续对交通和道路进行封锁，不出一天的时间，就会出现乱子。 市民都不是傻瓜，目前外部的通讯和网络还依然存在，可以通过这个渠道对外部进行了解，总会有人意识到问题不对，并且很快便会出现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而看起来，派过来的那个组，费了那么大的手臂，应该不会打算很快就打开屏障的。 那么乱子很快便会产生了。 最先出事的，应该就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普通市民。 当然也会包括那个小区里的人。 到时候，不知道那些始作俑者要如何收场。 夜幕缓缓地降临了。 …… 第八十七章 我，来到这个世界 夜深人静了。 不知不觉间，陈家安在阳台上待到了晚上。 往下看去，街道上车与人寥寥无几，往周围看，那些楼层的灯火也都熄灭了，只有零星的几点还在亮着。 已经是深夜了。 他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所以不知道几点了，可他觉得自己似乎在阳台并没有坐多久，斐天武的扯呼声依旧，鹿郁的轻轻呼吸依旧，董安于也没有回来。 偌大的房间也陷入了漆黑，只有巨大的电视液晶屏幕还在闪着刺眼的荧光，时不时的还变化着强弱。 深夜的风也渐渐变得凉起来。 陈家安却觉得很舒服，他的身体可以识别冷暖，可太冷和太热对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似乎到达某个上限的时候，身体会将不必要的那一部分冷与热隔绝掉。 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独处了，至少没有像今晚这样一个人，这几天，鹿郁都睡在他的保安室里，其实，说他的保安室有些不太恰当，已经卖给了鹿郁，是女孩的了。 不是他。 这里，海阴，这个城市，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连他自己，也还搞不清楚自己是谁，只知道一个名字，只有一个名字，对了，还有能力。 很强的自愈能力，数倍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还有战斗经验。 可这些…… 陈家安将喝完的啤酒罐轻轻放在地上，身体向后仰，靠坐在小软椅上。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他什么记忆都没有了，所以无从知晓。 可他没有迷茫。 似乎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让他满足了。 所以他更加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自己的曾经的经历，那些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唯一拥有的过去的记忆，找回来的记忆，是痛苦而狂乱的。 他禁不住会去想，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去找回记忆，究竟找回来的会是什么呢。 找回记忆的自己，还会是现在的自己吗？ 肯定会不一样的吧。 可他对于这一点，没有恐惧。 会平静的接受。 所以现在觉得，自己有些矛盾，而矛盾的根源，就在于失去了记忆。 最后也就形成了一个死结。 死结…… 陈家安有些呆然的望着外面的世界，望着精致的栅栏，望着起伏高低不一的楼层，望着夜晚零星闪烁的星星，望着十几米以下的道路，出租车呼啸而过，三五成群的人闹哄哄的走过，便利店的灯光一如既往的亮着。 这一切如此平凡，可对他来说，却有显得如此的不平凡。 如此的新颖。 这个世界，如此的平庸，又如此的精彩。 平庸给予凡人，精彩给予强者。 可无论平庸还是精彩，对陈家安来说，都别有一番风味。 他是观察者。 他是旁观者。 他在尝试的一点一点的融入这个世界。 虽然遇到了很多的阻碍。 比如现在。 他被困在了海阴。 陈家安还想要再喝一罐啤酒，可是，已经没有了，全被斐天武喝完了，只剩下几罐，也被他喝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只要叫客房服务，任何时间都可以，可他不太想打破此刻的宁静，也觉得喝够了。 想到这段时间遇到的，同为能力者的几个人，背后所牵扯到的，是两股势力，但看起来，国家这一边是占优的，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并不奇怪。 可在野的组织，似乎对国家并没有什么敬意。 更多的只是避让，而并不是畏惧，这么看来，鹿郁所在的组织，并不弱，而能力者的抱团心理也不难理解。 一个两个能力者，相对来说，面对这个世界，还是太弱了。 曾经的自己，是在什么组织里的吗，还是说，陈家安也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 他认为孤身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至少他并不讨厌这种状态。 在一阵阵的胡思乱想和异想天开中。 陈家安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或许只是睡了一会的时间，因为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微暗，又带着几分朦胧，处于一种暧昧不清的状态里面。 他双手抱在胸前，两条腿伸的笔直，从睡梦中睁开眼帘的一瞬间，身体从松弛到绷紧，他在阳台的小软凳子上晃了晃，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陈家安稳了稳身子，打了一哈欠，抹了一下眼睛。 已经早上了。 凌晨时分。 太阳刚刚露出一个头来。 晨光微熹。 万物从短暂的沉睡中复苏的气息。 薄薄的雾霭和清冷的空气一起环绕他的周身。 虽然他只是睡了短短的几个小时吧，可是没有做梦，无梦的睡眠。 感觉很好。 陈家安走出待了一天的阳台，找到水池洗了一把脸，门外传来动静。 他擦了一把脸，走出去。 董安于正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服务员，推着餐车。 看到陈家安，董安于面色如常的说道：“去叫阿郁醒来，吃早餐了。” 陈家安有点诧异的点点头，来到鹿郁的房间，她还睡的正香，还保持着昨天的那个姿势，一动未动，陈家安走到跟前，坐在她的床边。 轻轻唤她起床。 鹿郁翻了一个身，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头发散漫的披散开来。 “吃饭了。” “嗯嗯嗯……” 女孩在床上翻滚，背向他。 “起来啊。” “讨厌，我等一会……” 陈家安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起身来到客厅，服务员已经离开了房间，留下了餐车。 董安于看了他一眼，说道：“自己拿。” 然后端着一杯咖啡喝和放着一块烤面包的餐盘往阳台上去。 斐天武刚被叫醒，耸拉着眼睛，有点起床气的感觉。 他瞥了一眼陈家安，没有说话，蹲在餐车前，取出一个盛满了食物的餐盘。 陈家安看了一眼，有煎蛋、煮豆子、香肠、熏肉、蘑菇块、土豆煎饼和烤地脆黄的吐司片，上面覆盖着黄油奶酪，接着斐天武又取出一杯热牛奶。 然后他就那么席地坐在地毯上，将食物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连配备的叉子也不要，就徒手大嚼起来。 是一份地道西式早餐。 陈家安走到一旁看了看，上面还放着码好食物的餐盘， 他拿了一份水果沙拉，一份羊角面包，一份燕麦粥，端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餐桌上吃。 正吃着，鹿郁出来了，穿着一身新换的睡裙，陈家安记得是自己带过来的。 女孩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客厅走过去，挑了一份早餐，端着过来。 坐在他的旁边。 “早上好。”她含糊的打了一声招呼，似乎还没有睡醒。 “好。”陈家安吃着羊角面包，回道。 鹿郁的食物看起来很简单，几片像薄烤饼一样的面包，还有一小堆鲜红的桑葚。 当然，少不了鲜榨的果汁。 女孩咬了一口，嚼了几口，然后皱着脸吐了吐舌头。 陈家安问道：“怎么了？” 鹿郁吸溜着细细声说道：“辣！” 说着，她拿起几粒桑葚放入嘴中，才缓过来的样子。 陈家安笑笑，问道：“你吃的是什么？” 虽然喊着辣，鹿郁还是又咬了一口，她说道：“di，俄罗斯人的早餐，没想到这个酒店竟然有，做的还不赖，口感挺正宗，你要不要尝尝看？” 没等他回话，鹿郁就递过来一片，陈家安尝了一口，确实挺辣，是油炸的，外酥，里面软软的，乍一尝，只是辣，可嚼上一会，香味就出来了，他在学着女孩将一粒桑葚放进嘴里，酸甜和辣意混合在一起，却出奇的不错。 他点点头，说道：“挺好吃的。” 鹿郁吐着舌头笑着说道：“是吧，要是再有些酸奶油，涂在上面就更好吃啦。” 陈家安说道：“你还去过俄罗斯？” 鹿郁说道：“去过啊，还去过好几次呢，不过都是还在那里的时候，不是去玩的，是有任务的，所以很紧张，实际上没什么意思。” 陈家安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他将水果沙拉推到餐桌中间，这时斐天武嘴里叼着一片熏肉走过来，瞅了他们一眼，眼中带着戏谑，他从鹿郁的餐盘里拿了一片，咬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 “你吃的什么怪东西，又是那些外国佬的东西，董安于干嘛突然整了这么些西式早餐，搞得人一大早肚子就不舒服。” 鹿郁翻个白眼不理他。 斐天武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你们继续，我要冲个澡，不要偷看啊丫头。” “滚！” “董安于呢？早餐是他准备的？”鹿郁看着斐天武进了浴室，问陈家安。 陈家安点点头，说道：“早上的时候回来的，顺便连早餐都向酒店叫好了。” 鹿郁靠在椅背上，将一粒桑葚丢进嘴里，说道：“早上，他一晚上没回来。” “对。” 女孩若有所思的盯着木质桌面上镂刻的图案。 两人吃完去客厅的时候，董安于正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鹿郁坐在另一边，说道：“你还和不加糖精的苦咖啡啊。” 董安于说道：“可以提神，咖啡本就什么都不需要加。” 鹿郁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转而拿起了遥控器，打开电视。 董安于突然转头问陈家安，“你昨天出去，见到谁了。” 陈家安面色如常地说道：“转了一下，回了一趟下去拿了些东西，还能见到谁。” 董安于喝了一口咖啡，没再问。 这个时候，斐天武下身围着一条浴巾，精赤着上身光脚走出来，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说道：“手机没有信号了，你们谁有？” 话音刚落，电视机刺啦一声，变成了一片雪花状态。 也就在与此同时。 酒店之外。 动乱终于掀起波澜。 …… 第八十八章 站在深渊边的众生 海阴。 动乱开始于一场连环大型车祸。 在市民上班的高峰期段，车流量过于庞大臃肿，尤其是当交通管制系统出现絮乱的时候，发生车祸一点都不奇怪。 据事后记者的了解，第一辆发生撞击造成起始车祸的是一辆出租车，当时正在通过导航系统载着客人前往目的地，可是突然导航时去了连接，他倒是正在要转入右车道，因为根据经验觉得周围都没有车，所以低头检查手机导航。 突然有一辆车抢道而来，等他察觉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辆车撞击在了一起，而第三个进行追尾的车据说是因为本来要离开海阴的外地人，因为全城封锁，所以心情很烦躁，一时冲动，。 第四个人，第五个人，接下来的十几个人，无一不是有自己的理由和原因，并且坚定的认为只有自己是无辜的。 而这起车祸本身，都与全城封锁有着直接的关系。 本来是不会打到一阵条路段都瘫痪掉，可是红绿灯也出现了不正常的跳变，完全不按常规来进行，与别处的红绿灯发生错乱。 最后是交通警察的反应迟缓，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各方面的警力在昨天的时候都被派到了城市的边界地带进行封锁，连协警也被叫了过去。 警力的匮乏是导致这起大型交通事故的最后一根稻草。 接着，在无人进行管束的情况下，谩骂和争吵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呼朋唤友动起手来。 在这种大背景下，没有谁真正的愿意承认自己有什么问题，永远都是别人的错误多一点，更何况现下的情况，更多的已经无所谓对错了。 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更为严峻的问题。 通讯完全断绝了，3g、4g、无线网络，全部失去了联系。 连电话也打不通了，无法拨出去，也无法打进来。 所有人在一瞬间，被打回到了原始状态。 自然而然的，便会有人将这一现象与全城封锁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于是有关系的人给政府方面进行联系，可得到的结果，一律都是不知道。 不了解，不好说，抱歉失陪了。 诸如此类的套话。 实际上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也不知道。 最上层的话事人似乎在宣布进行全城封锁这道决定以后，便集体失声了。 底下在政府上班的公务员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并且已经提前进行了封口。 全城各处道路开始发生大规模的交通瘫痪，车祸更是此起彼伏。 交通处的电话投诉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已经让那些交警回到工作岗位进行工作协调。 这些都是其次。 极度不安的感觉开始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不断的发酵弥漫开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记者也只是不断的进行着看似合理的猜测，每日新闻已经停止了播报，而更糟糕的是，可以获取信息的网络渠道也丧失了意义。 连本城的人，彼此之间都无法进行正常的联系。 这一刻，海阴的人们，才有了真正的被封闭起来的牢笼感。 这一刻，犹如末日刚刚降临而下的时候。 没有人相信，会是真正的末日。 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暂时的。 因为他们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要相信政府，相信困难会过去，只要相信，只要抱着所谓的希望。 这个时候，希望还很巨大，全城被封闭也好，通讯网络都没有了也好，都是暂时。 所有人都这么相信。 他们将所有的愤怒和郁闷和恐惧和不安，都统统发泄给身边的人和那些网络电话公司，以及那些底层的办事人员。 以此来得到慰藉和安慰。 可这份自欺欺人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 就有一个人的出现。 将所有的伪装统统撕成粉碎。 到次开始，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抱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了。 目前，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供海阴的普通市民去尽情的挥霍。 尽情的挥霍。 然后尽情的绝望，尽情的疯狂。 在现在日渐依赖深重的网络断绝以后，绝大部分公司的工作也都无法进行下去了，再加上封锁这样的事情，闹的人心惶惶，于是干脆都集体放假。 可是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感到高兴的。 连维持最基本秩序的警察也都少之又少，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游荡，和小规模的偷窃事件。 有一些已经产生极度不满情绪的人开始时未有新，去政府门口进行抗议。 所有人都还是在按照正常的方式在看待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在向着不可挽回的注定的方向前进。 一步又一步。 不亦乐乎。 …… 斐天武站在阳台上，抽着烟，老神在在的看着下面的乱象。 相比较来说，这家五星级酒店还保持着完好的运作，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网络是无一例外的没有了。 他的手机算是暂时废掉了，今晚约会的女士也暂时无法联系。 这才是让斐天武感动真正恼火的地方。 他看董安于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将他的手机抢过来，也是一样的没有信号。 阿郁和陈家安那个家伙吃完早饭之后，便成双成对的去了一间卧室。 斐天武对于这一幕，只是想笑，有一点点的荒唐，如此而已。 他看着酒店之外，就像是看着一出戏剧。 不怎么样的乏味的俗套的戏剧。 接下来的走向。 他绝不陌生。 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上演过的，并且还在不断的上演的滑稽剧目。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翻来覆去，从来都是孜孜不倦的表演着。 所以说，这些没有进化完全的，从里到外软弱不堪的，一群只会咋咋呼呼的猴子。 连一点点存在的意义都没有。 只会不断制造垃圾的垃圾…… 他不否认部分的天才人物有其存在的意义，可遗憾的是，自从他成为奇迹者以后，在看待的世人，绝大部分世人，都毫无色彩可言。 脑子统统都完完全全被洗的干干净净。 像一个个国家量产的玩物。 简直，一塌糊涂。 …… 第八十九章 一个人揭开这一切 将这一切伪装撕开的…… 是一个警察。 是一个公务员。 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警察。 他主动找到了记者，说自己知道真相。 而这个时候，全城通讯系统瘫痪，车祸横生。 五个小时。 现在正是下午时间六点。 这名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警察来到了众多记者聚集的市政府面前。 他说他知道真相。 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他，因为信誓旦旦的说出这种话的人，从全城封锁开始，就一直存在着。 不间断的出现。 没有人相信和当真。 直到有一名记者，觉得本来就无事可做，也搞不到什么消息去跟着他看看也无妨。 于是自己扛着摄影机跟着去了。 他们坐着警察本人的警察来到政府办公大楼，敏锐的记者发现了警车的外部有一点血迹，还有一个弹孔，这让他的态度不得变得严肃起来。 他也意识到了，也许真的有什么问题。 于是，终于提起劲。 紧跟在后面。 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记者这个时候，才想到要仔细的看看这名警察的长相。 中等身材，相貌普通，留着板寸，穿着制服，腰间配着制式手枪，他一边的裤腿有些皱，有些脏，似乎在地上蹭过，他的双手老茧很多，他的右手有伤口。 新鲜的伤口。 这名警察的态度很奇怪，既不是镇定，也不是冷漠，而是要去确认一个事实的样子。 只是去确认事实。 他说他知道真相。 记者问他叫什么。 警察说叫李先援。 记者不再多问，继续跟着。 大楼内的人，基本都在，也没有乱，更没有和其他私营企业一样放假，就算没有事情做，也依然得要待着。 因为是特殊时期，门口有派两名持枪的守卫，看到他们这一对奇怪的组合，问他们要干什么。 警察李先援不理他，继续朝前走，其中一个守卫拦住了他。 李先援转过身，面向对方，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记者的眼前一花，守卫的枪被缴了，缴枪的同时，李先援重重一掌拍在守卫的脑侧，那名被缴了枪的守卫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接着便看到了身为警察的李先援将枪指向了另一名守卫。 记者脑子嗡嗡直响，他听到李先援说让来不及举枪的守卫将枪扔过来。 那名守卫照做了。 李先援抽出手铐，将这名守卫拷在了一根铁柱上。 扔掉枪，继续走。 记者在犹豫要不要跟上，至少不用担心会有人报警，因为通讯系统全废了。 最后他一咬牙，觉得只是一个重大的选择和机会，决定跟上。 同时他也感到异常的兴奋和荒诞。 可更多的还是兴奋。 警察李先援走的不快，见记者停在原地，等了一下。 他们进入办公大楼，接着没有再受到阻碍，虽然还是有办公人员发现了他们，可是还没等他们问话和来得及阻拦，就消失了。 两人停在海阴高层的办公室门前。 门是锁着的。 高层领导并不在。 李先援后退几步，然后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巨大的响声传遍了整个大楼。 有呼喊声，还有脚步声。 李先援走进去。 办公室很乱，东西文件之类的散落了一地，显然是被发泄了一般的丢的乱七八糟，李先援捡起一张被涂满了文字的纸，他看了一会，然后递给了记者。 记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的看了。 上面全都是些骂人的脏话粗话，他有些不敢相信会是高层领导写的，虽然也是人，但这得要失态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 楼下的办公人员冲上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警察不理他们，对记者说道，高层领导不在这里，现在去他家。 马上就一目了然了。 冲进来的几个人质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李先援掏出自己的手枪，指着他们，问道，高层领导是什么时候走的。 没有人回答，只是颤抖和恐惧。 李先援朝一旁开了一枪。 子弹擦着那些人而过。 记者将镜头牢牢的对准他们。 终于其中一人颤抖的说道，领、领导在前天晚上发了一顿脾气就走了，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联系。 李先援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立刻离开办公大楼，记者紧跟在后面，无人敢于阻拦。 就算是没有通讯系统，可正常警备的反应速度也太慢了。 记者看了看身为警察李先援，不再去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了。 这座城市已经不对劲了，从被封锁起来以后，他现在正在朝着真相前进。 真相。 他们没有继续坐警车，而是坐的出租车，记者问为什么，李先援没说为什么，只是说不能用了。 李先援说了一个地址之后，便不再说话。 记者问了几句，没有得到答案，也不恼火，只是看着外面，这条道路相对还好一些，刚才他看到了来政府示威游行的，目前还算畅通。 他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刚才经历的事情，作为记者的直觉，告诉他似乎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他既期待又抗拒。 出租车行驶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已经到了比较偏离市区的郊外处。 一处豪宅区。 李先援直接下车。 记者付了车费才跟上。 李先援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豪宅区的保安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们顺利的进入其中。 李先援停在一幢别墅前。 正门是锁着的，他让记者等等，接着手脚异常麻利的翻上二层小楼，一肘击碎窗口，破窗而入。 过来一会，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记者汗颜的跟进去，觉得如果海阴恢复了秩序，他死定了，可当他看到豪宅内的情形时，又觉得不会了。 整个豪宅内部被彻底的折腾了一番，最为显著的是，二层楼的保险柜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还有一处隐秘的所在被抛开，里面明显放有贵重的东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将赃物的存放处毫无顾忌的暴露了出来啊，记者吃惊于这一点，显然当时很着急。 着急的什么呢。 李先援看了他一眼，说道，着急的要离开。 记者呆呆的站在原地，把整个豪宅转了一圈之后，只要人不傻，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里的主人，已经走了。 逃走了。 李先援说这附近还有几家领导高层的住宅。 记者被警察牵着转了其他几家。 无一例外，全部都不在了，全都被翻箱倒柜了一番。 记者呆呆的问道，又像是在自问。 他们为什么要走掉，不，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逃跑，他们可是这座的领导者啊，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他们…… 记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全城封锁，以及之后的种种迹象，猜测往最坏的方向走去，他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气，脸色煞白的望过去。 警察说，逃跑，自然有逃跑的理由。 之前的，记者你都录下来了吗？ 记者茫然的点头。 “好，那么现在和我去最后一个地方，你会知道答案的，海阴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他如此说道。 …… 第九十章 公众之敌 这次是记者搞到一辆车，现在没有出租车愿意载他们过去。 去李先援现在要去的地方。 一片接近城市边缘的荒郊。 由李先援开车。 车在一条偏僻的道路上疾驰，比起马路，更像是人行道。 可是似乎没有几个人。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记者问去哪里干什么。 李先援回答，记者之前有看过一个视频直播吗？ 记者说什么视频？ 他这段时间看了太多的视频。 李先援说是一则关于冒失青年拍摄的关于海阴边缘的，他将内容概述了一番。 记者想了起来，说有看过，但印象不深，视频在网络上已经彻底删除了，那个当事人也没有找到，消失了一样。 而且当时视频所拍摄的，和对方的论述，过于荒诞，没有人相信，再加上边界基本都被封锁了，之后那片漏洞也被人员弥补了。 李先援说如果那是真的呢？ 记者说你现在就是要去证明这一点是吧。 李先援说，没有谁是傻的，没错，我去是要证明视频里所展现的，是真的。 接着一路沉默。 记者无法不思绪横生。 名叫李先援的警察，却看起来镇定的过了头，记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名警察，在跑刑事案件的现场时，也是如此。 可今天怎么会在这样的关头突然出现。 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做出来的事情就更不一般了，在正常人看来，简直是要翻天了。 可记者不是正常人，见到太多非正常的事情。 至少明白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蹊跷了。 作为一名警察，可以直接接触到更多的线索吧。 可他的行为，他的果敢的行为，又不太像一名普通的警察。 你以前当过兵吧，记者问。 李先援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点。 汽车一路驰骋，在目标明确的前提下，很快离开公路，进入一片没有修整过的土路。 还在记者之前借到的是一辆suv，车在颠簸中前行。 这条路，记者从来没有见过。 也很少有车和人的印记，显然是这位特别的警察的发现。 车在一片荒郊野外前行了一阵子。 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李先援说让记者下车，已经到了。 记者依言扛着摄影机下了车，怀着异常忐忑的心情，带着点微微的颤抖。 接着李先援说让他在一旁看着，他现在就可以做出证明了。 记者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接着李先援发动车。 车开始开动起来，油门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 李先援在短时间内将车飙到了极限。 汽车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的朝前狂冲。 记者甚至都来不及犹疑的时候。 李先援猛地从驾驶座里纵身跳了出来。 车在下一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拦截住，整个车头被压迫的溃烂成一团。 接着整个如同爬墙一般蹭起来，被自身的冲击力带上半空，翻了一个筋斗，重重摔砸在地面上。 浓烟直直的冒出来。 李先援从一旁的地上站起来，走向记者。 拍下来了吗，他问。 清清楚楚的拍下来了，记者回答。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为什么那些高层会逃走，为什么会派警力封锁周边道路，为什么通讯会断绝。 记者僵硬的点了点头，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是亲眼看到这一幕，眼睁睁的看到，肉眼，都足以颠覆他太多的东西。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将摄影机放在地上，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带着恐惧和未知的敬畏。 当他终于碰到那层无形的阻碍时，他向疯了一般的发泄的胡乱捶打。 他向上，向下，他朝左右跑动，所有的都试过了，无一例外的被阻拦住，他再如何用力的捶打，乃至用地上的石块去砸，都无法造成任何的动静。 当他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 李先援提着摄影机来到他跟前，说该走了。 记者这才像是惊醒了一般的开始思考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 记者指着眼前的空白问。 李先援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和政府有关，并且从高层集体离开这件事情来到，这个无形的障碍，不会轻易的消失。 而更糟糕的是，政府明明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个的存在，可却没有作出任何的努力，只是任由事态往严重和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这一点，才是最为糟糕的。 所以呢，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被放弃了吗？ 李先援凝视着记者，说道，就算被放弃了，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而不应该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我们会……死吗？ 事情有那么糟糕吗？ 李先援蹲下来，直视记者，说道，你觉得呢，作为一名记者，亲眼目睹了这个屏障的存在以后，那些种种的迹象和线索，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不需要再自欺欺人了吧。 记者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掉了一般的瘫倒在地上。 李先援说立刻离开这里，如果估计的没有错的话，就算是这种很少人知道的地方，也依然有人把守。 你是一名记者，我之所以找记者，就是为了将真相告诉所有人。 有用吗？ 记者喃喃地说。 有没有用，你做不出判断的，算是一点反抗吧。 无谓的反抗。 之后，记者像是被牵着走的一般，跟着李先援徒步离开。 在路上。 记者问，没有网络，怎么传播他拍摄的影像。 李先援说他有办法，这个由他来解决，记者需要做的，就是进行报道。 如此。 两人花了数个小时回到市中心，已经是下午了。 李先援带着记者直奔中心广场。 记者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 中心广场处，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是整个海阴最大的广告幕布。 比电影院的巨幕还要大上一倍，此时广场也聚集了不少人，不知道是发泄娱乐还是干什么。 他们径直来到后台的管理室，李先援轻轻敲了敲门，立刻便打开了，里面一个人看到他，从紧张的状态里放松下来，冲他点了点头，看到后面跟着的记者，问就是他？ 李先援点点头，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下，警察说就按之前说的做。 李先援将记者推进去。 记者愣了一下，问你不进去？ 李先援说他在门口守着，之后就看你的了。 记者说这是这一个巨幕不会有多少人看到。 李先援说不需要所有人都看到，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记者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口口相传，众口铄金。 门在李先援的身后关住，这个时候，这名警察缓缓的靠墙席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夹在手指间，也不抽，只是看着香烟燃气的烟火。 李先援望着升腾的烟柱。 扯了扯嘴角。 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门里面的记者看着那人拿着他的摄像机与巨幕主机连接。 看着自己录制的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 他拿起话筒，深吸一口气。 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广场内外。 并且持续不断的传向远方。 乃至更远的地方。 …… 第九十一章 混沌之中 夜幕再次低垂。 “乱起来了开始。” 鹿郁双手搭在酒店阳台的栏杆上，微微踮着脚，看着下面。 陈家安则坐在她身后的软椅上。 董安于和斐天武早上的时候吃了早餐以后，待了一会就走了，到现在，天都已经黑了，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去哪里了。 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斐天武笑着冲他们打了一个响指，意义不明。 于是就留下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偌大的套房内。 陈家安把套房转了一个遍。 确实，真的很大，没有必要的东西也很多。 这种套房更适合家庭派对或者政要来住，不过他们也算特殊，四个人与其分开，还是待在一块比较好，这应该是董安于的想法。 现在，那两个人都出去了，是一点都不担心会跑掉吧。 鹿郁倒是一副很安然处之的样子。 “两个讨厌的家伙走了，要不要出去转一转？”鹿郁问道。 “不了，现在，还是不要出去，你看看外面。” “我知道，也看到了，不过有点意外。”鹿郁有些遗憾的看着外面，现在这种情况出去，乱七八糟的，也没有什么意思。 “意外？” “是啊，虽然我知道会发生乱子，可比想象中的要早的多了。” “你本来以为什么时候会发生？”陈家安随口问道。 “本来啊，觉得应该是最起码等到明天，后天才应该会出现现在这种规模的乱。”鹿郁探出手，对着下方的空气指指点点的说。 陈家安随着她的手指看下去。 确实。 鹿郁似乎没有听到，因为正常的话声音太过微弱了。 从酒店的北面，市中心的方向，他记得有一个大型的商业广场，下午的时候，他听到哪里传来的音响声音。 虽然是用的最大声量，可传到这里来的时候，并且传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微弱了。 可好在陈家安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甚至仔细一点的话，他都可以看到那里的情形。 广场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画面，有些晃动，像是一个人在奔跑中用手持摄影机在进行拍摄，无法进行固定。 虽然画面在摇晃，可分辨率还是很清晰的。 镜头始终对准着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制服，看起来是一名警察。 又一个人声在适当的时候会来个画外音，他没太在意，只是专注的看着画面。 周围的人群正在被吸引过去，爱好凑热闹是人的天性之一，不管这个热闹带来的时候。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享受就好了。 可是这一回，画面中所反映的事情，无一不与海阴的市民有着切身的关系。 真是可惜了。 那名警察一路闯进政府办公楼内，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警察，至少身后很犀利，可以看到一点斐天武的影子，军中格斗术。 他找到高层领导的办公室，没有人，然后去了高层住宅区，还是没有人，看室内的情况显然是一件走掉了。 至于去哪里。 陈家安觉得除了出城，离开海阴，还能是什么呢？ 对于画面当目前为止显示的主旨，陈家安不怎么在意，可是对市民来说就不一样。 简直就不亚于是一场晴天霹雳。 接着才是让陈家安注意真正注意到的画面。 在摇晃的镜头中，他们驱车来到野外，这个地方陈家安并不陌生。 因为路他也有走过。 就是去到屏障边界处的地方。 果然，当警察让记者下车以后，直接驱车一头撞上屏障，一次来做出强有力的证明时。 显然对方也早有准备，很早就知道了这个的存在。 之后的一切，按照陈家安的猜测，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广场上将其进行播放。 但似乎就算是把这些货真价实的画面看完了，也有人不相信，虽然记者的画外音在强调着真实性，可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或者说不得不相信了。 结合这些天的经历，也是还完全不相信，才是真的奇怪了。 因为在如何的不可思议，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解释问题的一个答案了。 市民在一片混沌之中。 至少有了一个可以依托的目标。 接下很多人要做的事情，显而易见，就是去印证画面中的那些事情的真相了。 看着纷纭的人潮散开，将所看到的消息一点一点的通过嘴巴传达出去，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一切，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比鹿郁预料的早。 也许要也比那些始作俑者预料的早。 只是有些疑问，为什么警察去的地方没有受到阻碍。 警察是如何知道的，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有了计划。 知情者应该不少，知道处在边界进行封锁任务的警力，多多少少会触及到。 政府派到这里的人手应该不多。 所以不可避免的会存在漏洞。 而漏洞竟然被这么快的给揭发了出来。 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对于这一点，陈家安很感兴趣。 应该是控制不住了吧，高层消失，警力也都是当地人，当真相曝光以后，怎么还能控制的了。 或许他们也压根没有想过要控制，只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是陈家安本人的想法。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座城市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不然也不会任由事态往恶劣的方向发展。 没有想着要去解决，只是拖延。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这座城市算什么，一个牢笼吗？ 关住谁的，这里的市民吗？ 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者少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城市，没有多么重要。 可以乱，不然现在已经处在了失控的边缘，却没有什么官方的有组织性的拦截动作。 这个城市的稳定是不重要的，那么重要的是什么？ 他们将这里封闭起来，是为了什么？ 陈家安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的接近最终的目的。 他没有忘记那只怪物。 那只怪物是一切动乱的开始。 一个起始点。 如果要自己找到答案的话。 这是他唯一的切入点。 也是唯一的优势。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 陈家安抬头，看到鹿郁的脸庞。 “我饿了。” …… 第九十二章 熟悉的味道 陈家安看着鹿郁，看着她白皙干净的脸庞。 “吃饭不着急，我问一个问题。” “什么？” 鹿郁坐在他对面的软椅上，晃了晃小腿，米色的裙摆也随之荡漾起来。 “你是怎么想的？” 鹿郁背靠在软椅上，抬头望着天空，两条小腿踩在椅子的边缘上，脚趾头一点一点的。 “怎么想的，董安于的戒备很压，这个不止是说精神上的，还有实际上的防御，也做的很好，几乎是没有什么疏漏的，想要钻空子很难。” “现在趁他们不再，离开呢？” “我们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大概可以猜到他离开的方法，这个屏障不是那么容易随便找个能力者就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海阴是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也看到了，已经是放弃的样子，别管是什么目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吐过不是放弃的，实在无法解释现在特派人员的放任态度。” “这个我也知道。” “所以必须得有董安于，跟着他，我们才可以离开这里，解决问题方面，就我所知，还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就只能这样干等着。”陈家安面无表情的问。 “对啊，我是没什么手段了，不过，你可以透个底，你没有什么绝招啊什么的。” “如果我说有呢。”陈家安眼神定了定。 “那就在一离开屏障就使出来，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陈家安突然安静，没有再说什么，闭目似乎思考起来。 酒店套房内的客服电话已经响了好几次了，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实际上，虽然还没有市民冲进这家五星级酒店，可出事情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就是无政府管束的状态啊。 当真相不断发酵，不断被更多的人知道的时候。 所有人都会不管不顾的。 到了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了。 这样子，鹿郁也叹息的放弃叫餐了，估计也没人会理会的。 她步履散漫的往客厅走去。 …… 当一座城市不再受到任何明文管束的时候，不再受到法律的管束时，不再受到任何的文明性质的制约时，当知道被抛弃，当知道会有大难临头的时候。 人们会怎么样。 会疯狂，会发泄，会做最后的挣扎，会否认现实。 会怨恨，会绝望，会坚持，会放弃。 会做那些平时只是想象，不会去做的事情。 会暴露一切，无所谓好坏。 酒店套房的过道里，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踹门的声音，呼喊的声音。 鹿郁还是按照她的那套想法，等着董安于就好，像是一点都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和动静一样。 酒店之外也是，有火光，有破碎的声音，有吼叫声，可鹿郁似乎失去了往外面看的兴趣。 而一切。 陈家安都看在眼里。 暴乱的程度以摧枯拉朽之势波及了整个海阴，大街小巷，马路与住宅中，破坏随处可见。 从一开始的小规模的盗窃和打架，到后面发生了流血事件，发泄欲望的**行为也开始出现了起来。 男人和女人，当舞台和天平失衡的时候，只是靠单纯的力量和欲望去支配一切的时候。 这样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且无聊。 陈家安看着每一件事情的发生，没有阻止的意思。 说起来，他就算是超人，也只有一个人，做不到救下每一个人，他也压根没想着去救，救了也逃不出去。 累赘而已。 在董安于面前，他之于董安于，和这些普通人之于他陈家安没有什么区别的。 所以只是看着，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负罪感什么的，实在是稀薄到说没有好了。 这种感觉，再次让他奇怪起来，这种距离感和隔阂感。 还有冷漠，漠然。 这种感觉，不好。 太不像人。 像是另一种事不关己的生物一般的冷漠。 嗯，他本来就不是人。 那他是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烦躁的近乎于愤怒的情绪存在呢？ 不是针对任何一个人，也不是针对自己。 只是纯粹的愤怒。 很多种不同的情绪和思想充斥他的脑海之中，彼此排斥，互相冲突。 所以他无法再待在阳台上了。 走出阳台，来到客厅的同时，房门被打开了。 斐天武走了进来，他新换了一身西装，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可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怎么干净，有点皱巴巴，还有一点暗色的血迹，显然之前有剧烈运动过。 “走。” 他没有走进来，而是靠在门边大声说道。 鹿郁站起来，说道：“和谁打架了？这么狼狈？” “我说走，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斐天武冰冷至极的说道，一股暴戾之气几乎掩盖不住。 鹿郁似乎笑了笑，随意说道：“我去换个衣服。” 陈家安来到门边，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鹿郁很快就出来了，背着一个小包。 一行三人沉默的离开总统套房。 与另外一行刚刚上来的人撞在一起。 全部穿着酒店的制服，全部都是酒店的安保人员。 可这个时候，手里却拿着棍棒利器。 血红的眼神，兴奋的呼吸声，还有血迹，野蛮的气息。 充斥在这些人的身上。 “早看你们这些人不顺眼了！”其中一个人提着棍棒率先冲了上来。 一声巨响。 这名安保人员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裂开来，脑浆糊着骨渣四散，黏在墙上，落在地毯上。 无头的尸体抽搐了一下，倒在地上，血从断口处汩汩的流着。 “一群无能的渣滓，别在我面前叫唤。” 斐天武手持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说道。 在其他安保人员惊呆的同时，斐天武再次开枪。 枪声在不断的回荡。 枪枪爆头。 最后。 血肉碎渣糊在过道上，到处都是在，黏在地毯上，好像一条血路。 斐天武手里的枪消失，继续朝前走。 鹿郁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 陈家安在原地站了一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血腥的空气。 熟悉的味道。 …… 第九十三章 垃圾 他们一行三人没有坐电梯。 走的是楼梯，十几楼的高度走下去，一层一层的，中间也遇到了人。 可是斐天武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看到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直接开枪，而且还是抢枪爆头，陈家安只能拉着鹿郁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不知道这家伙遇到了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本加厉的暴戾了起来。 几楼走下来，已经是血迹斑斑。 斐天武的表情带着点亢奋，还有一种娴熟的感觉，显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做了，而鹿郁，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习以为常。 陈家安这个时候在想，超越者是如何看待普通人类的？ 作为一种已经更进一步进化的物种，虽然外形和习性特征，依然是人类的模样，可却在各方面上都要高出一个层次。 不再是那么柔软不堪的了，升值不再是单纯的血肉之躯。 可以说是超人。 从那一刻开始，两者之间虽然依然紧密联系着，却已经有了无形的分界和沟壑。 无法弥补，必然会出现的区分。 人与人之间都有种族和肤色的分别，何况是超人与人。 可是到目前为止，看到的几个仅有的奇迹者里面，除了那个鲜俊，其他的，似乎都不怎么在意普通人类的感觉，就更不要说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了。 而现在斐天武的表现，更是充分的暴露了超越者对于普通人类的看法。 如蝼蚁般。 如垃圾一般。 而与他相处最久的鹿郁，这个女孩，时不时在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意思，那种清晰的梳理与隔阂，以及不加隐藏的厌恶。 最后是有所掩饰的憎恶。 人类与超越者之间，在漫长的半个多世纪里，究竟发生了多少陈家安所无从得知的历史？ 这也是他所好奇的，接下来想要去追寻的。 他本人，其实是什么看法都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尸体，看着那些死亡前的眼神。 他缺乏一种感觉，一种属于正常人应该有的感觉，虽然找不到，可他就是知道。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什么是正常人？ 这应该有一个标准吧。 比如绝大多数人所认为的。 比如社会所规范的。 他也看到了一种解释，正常人就是将自己的一部分本性压抑的很好的同时随波逐流的无所坚持亦无个性的人，属于正常人。 属于绝大多数的人。 是每一个国家，每一个社会，每一个时代，竭力去塑造的人群。 陈家安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正确的答案，之一吧， ……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楼梯间，转眼来到了大厅。 大厅已经乱成了一团。 原本属于酒店的服务人员正拿着各种贵重物品四散奔逃。 碎片遍地。 没人在乎，也没有人去维护什么秩序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毁灭之中。 因为所有人都被抛弃了。 还会在乎什么文明秩序吗？ 一行三人在期间穿行而过。斐天武满身的血迹和腾腾而起的凶戾杀气，倒是将人群给震住了，选择了避让。 在这里，斐天武没有开枪。 门口停着那辆黑色的路虎揽胜，有人想要靠近抢夺来着，可是都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给挡住了。 和笼罩整个城市的屏障特性很像，陈家安看过去，似乎董安于吧。 三人分别上车。 董安于坐在副驾驶座上，正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翻看着什么。 已经没有通讯系统和网络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看到他们上车，董安于也只是抬头扫了一眼，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陈家安和鹿郁坐进后排座位。 斐天武理所当然的坐进了驾驶座，他满身的血肉脏污，也满不在意，血污粘在皮椅上，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泅开。 血腥的臭味弥漫整个车内。 鹿郁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可是并没有打开车窗。 难得的四人聚在一起，却保持着沉默。 “现在？”斐天武带着一点疑问的语气偏头对向董安于。 “不变，去城外，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应的。”董安于微微抬了抬头，视线不离开平板电脑的屏幕，说道。 “是谁来？” “……” 董安于没有回答。 斐天武也不在意，深吸一口气，发动了汽车。 车开始疾驰。 陈家安望向窗外。 到处都是丢弃的各式各样的车辆。 拿着各种利器和棍棒的人，在呼喊着奔走。 一群群的人，一个个的人，哀求的人，咆哮的人。 在广场上面的大屏幕上，真相被公布以后，不过数个小时，事情就已经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只是单纯的口口相传，怎么会这么快呢？ 还是随波逐流的力量？ 因为别人也这么干，所以我也这么干？ 或许是许多的原因糅合在一块的吧。 他也就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他就像一个看客，可既不高高在上，也不是平等视之，总之，还是处于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之中。 车子见缝插针的穿过，时不时的会不可避免的与其他车辆擦过。 可路虎揽胜在狂飙之下，同时在斐天武巧妙的借势之下，如摩西开辟红海一般的，划开一条车道来。 陈家安也可以感觉到，斐天武有动用自己的能力作为辅助。 一切都很顺利。 突然间。 视线之中。 马路正中间出现了一个人。 斐天武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 速度依然在飙升。 眼看就要撞上那个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 车子猛然停住，接着被整个抛掀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就要斜斜的摔下去的时候，猛地在空中一定，缓慢的打了一个转，重行又稳稳的落下来。 前座副驾驶的董安于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稳定的拿着平板电脑，直视前方。 出现在马路中间的是一个少年。 少年在喧腾的尘土中来到他们的车前，满面神经质般的笑容。 “哦靠，大家伙啊。”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怎么，都还好好的啊，不过被吓到了吧。” “抱歉啊，我才得到这个能力，不怎么熟练。” “接下来，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 第九十四章 丧家犬 少年张开双臂，堂而皇之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有一点意思。” 虽然车翻了一圈，可是车里的人都没有任何问题。陈家安压着鹿郁，同时自己也坐的稳稳当当，董安于基本上姿势都没有改变。 至于斐天武，则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说起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连我都没有见过啊，在巨大的灾难面前，发生异变，拥有能力，你见过吗董安于？” “见过。”董安于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我就不应该问。”斐天武摇摇头，“能力，看刚才那一下，应该是意念系的，阿郁，是你的近亲啊，你也粘了一点边吧。” “你怎么突然就精神了，别发废话了，赶紧解决掉走人啊。”鹿郁整理刚才因为翻车而蓬乱的头发，说道。 斐天武嗤笑一声，说道：“你刚才总算有一点过去的影子了，而且我一直都很精神啊，不过终于不用虐普通人了，这一点我确实挺开心，董安于，怎么处理。” 董安于说道：“没什么用的人，直接过。” 陈家安也在注意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和他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确实就是能力者，不过真的是刚刚新诞生的能力者吗？ 见斐天武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的下了车，陈家安看了看还在抱怨的整理头发的女孩，继续坐着。 率先迎接斐天武的，是一块碎石。 只见那个少年看起来表情有点费力的挥了挥手，一个人头大小的石块便朝他们疾飞而来。 斐天武面带微笑的抬抬手，一把左轮手枪出现在他的手中，扣动扳机。 连发两枪二倍速的子弹，在短距离内直接将石块给击打成粉碎。 少年愣了愣，指着他说道：“你那枪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是我眼睛花了吗，怎么跑出来的啊，而且这里是中国吧，枪械管制那么严，你哪来的枪！你哪来的！” 少年说到后面，变得激动起来，他跳着脚，面目狰狞的指着对方，似乎恨不得把对方给吃掉一般，同时随着他顿足，地面震颤，碎石块飘起，砸过去。 而就在少年说话的时候，斐天武已经一脚踏在半空中，眨眼蹿到了少年的面前，同时两把枪指着少年的脑袋。 毫不留情的开火了。 枪口绽放的火花方起，子弹已经出膛，却没有镶嵌入少年的脑袋，而是停在了眼前半寸处。 少年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子弹，一条条青筋暴起，子弹微微的颤抖着，一阵阵微微荡起的波纹扩散开来，子弹在停顿片刻后，便无力的坠落。 可这个时候，斐天武已经再次开枪了，少年眼神里的疯狂渗透入了一丝恐惧，少年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抓住，从侧面抛起，然后落下来。 少年脚步有些踉跄的落下来，惊慌的看向斐天武，可斐天武已经间不容缓的随着他而动，同时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裆部。 “啊——” 少年尖叫一声，双手猛地向上抬起，仿佛要抛起什么，可他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斐天武的脚依然踹在了他的裆部，少年仰头张嘴，同时身体向后飞退。 他退出百米的距离，这才躬起身躯和个虾米一样的缩起来，同时不断的呻吟。 斐天武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等等！等等！你是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刚才没有效！难道……难道你也是，你也和我一样吗！等等等等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招惹你们的！我不知道啊！这个城市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就变得不对劲了！我们是同类啊！我们是同类！我也有超能力！超能力啊大哥！” 斐天武走到他跟前，兴趣缺缺的看着他，说道：“小屁孩，我知道你有超能力啊，所以我才下车，所以我才动手，所以我才和你打啊！小鬼，起来，在给我点乐子，你这样的新雏儿，我还真的没有虐过，还有一点时间。” “你想怎么样啊！”少年声音再次变调，他似乎更怕了。 可是斐天武所在的地面突然抛起来，连带着斐天武也跟着飞了起来，半空中的斐天武跨出一步，跨向空中，然后重重落地，落下少年的头顶，像是要将他踩在脚下。 “靠啊！”少年尖声吼叫了一声，狼狈的朝一旁躲闪。 “等一等！等一等！大哥你真的是能力者？饶了我吧，你们是要出城外去吗，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吧，我……我当大哥你的马仔，这个城市完了啊大哥，带我走吧，我也有超能力啊，我有眼不识泰山。” “小鬼你港片看多了是吧。”斐天武好笑的看着他，将抬起的脚放下来，“倒是挺有眼力见的，不过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嗯，玩女人去了吗？” 斐天武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店面，好像是一家饭馆的样子。 “呵呵，大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斐天武一脚踹出去，少年想要躲闪，却没有躲过去，被再次一脚踹到在地。 斐天武说道：“我了解，我了解，一个屌丝突然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在加上城市动荡，强上个女人什么的不算什么，你说是不是？” 少年吐出一口血水来，说道：“大哥！大哥！你看到了不要误会啊！那就是个婊子破鞋！太骚了，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所以一时精虫上脑，上了她，我又给她钱啊最后！” “你抢的钱，给一个死人？你不是最后把她给杀了嘛。”斐天武耸耸肩说道，他看眼看到那家店面里一地死尸，其中一具女尸全身光裸，浑身青紫，脑袋更是旋转了一圈垂落在胸口。 “这不能怪我，是她太烦人了，让我带她走，死娘们我才不要！就只是玩玩而已！”少年双手抱头，异常狰狞的说道。 “你是不是原来混过啊。”斐天武笑着拿脚踩了踩他。 少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松了一口气，对方不是很在乎他的暴行，于是说道：“我，我以后不会做了，大哥，可以走了吗？” 斐天武看似诧异的摇摇头，说道：“走什么啊，使出全力来，让我看看你得到的能力的极限。” “然后你会死，就和那个女人一样的死掉。” “拜托让我多玩一会，我心情不好，需要发泄一下。” …… 第九十五章 又一个西瓜 听到眼前这个人的话。 少年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正常。 可是他正常吗。 少年也早就已经不正常了，早在这个城市开始乱起来的时候。 就已经不正常了。 有没有正常的人呢到底？ 少年时长会这样想。 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斐天武凭空拿出两把微型冲锋枪，直接开枪了。 少年高高跃起，枪口顺着他的移动轨迹快速进行追踪，几乎是踩着点子在上。 绝对不能被扫到一星半点，不然直接就废掉了。 斐天武在笑。 淡淡的笑着，带着几分玩味。 少年平时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对人生充满了笃定，精神强大，内心强大的人。 因为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一只虫子一般的猥琐。 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刚刚有了超能力，就遇到了一个更厉害的更不讲理的，也更不正常的人。 少年才刚刚拥有超能力。 运用的还很不纯熟，并且也很不得心应手。 下一波攻击接踵而来，少年只能逃窜。 …… “按你的说法，奇迹者一般都是如何产生的？”陈家安看着车窗外面的战斗，突然问坐在一旁鹿郁。 女孩正在低头看着手机，谁知道这个城市已经没有网络通讯系统了，她和董安于都在无一例外的低头看着什么，这点让陈家安有点困惑。 鹿郁抬起头来，看了外面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说道：“奇迹者是怎么产生的，其实也没有什么神秘的，虽然情况都各有不同，我前面已经说过了，奇迹者有先天的和后天的，先天的就厉害了，是在还未出生的时候，还在羊水里的属于胎儿状态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某种能力，根据有些人的推测，有可能还是属于卵的状态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与生俱来的，基因中本身就自带的，就像人的胳膊眼睛一样的自然，这样的，属于先天类的，具体的以后在说。” 鹿郁干脆将手机收起来，说道：“再接下来就是后天类的，后天的情况有各有不同，有些是突然就有了，毫无征兆和痕迹可言，有些，就像眼前这个一样，是在受到巨大的刺激以后，才拥有的，至于这个所谓的巨大的刺激，没有什么一定的规律，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些人到死，都不会成为奇迹者。” “简而言之嘛，都算是天才了，可也有高下之分的。” 陈家安点点头，有了一个大概的模糊的轮廓。 “那你是属于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陈家安突然问道。 鹿郁挑了挑眉毛，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不告诉你，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点，董安于是先天的，那边老是喜欢和我顶嘴的家伙，是后天的，两个人啊，智商上面也是天差地别呢。” 陈家安看了一眼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董安于，见他显然听到了鹿郁的话，却没有要理会的样子。 “那个少年的能力，是念动力？”陈家安指了指外面在战斗的两人，问道。 “嗯嗯，其实不太准确，按照必将官方的说法来看的话，应该是意念类的吧，只是看到现在的一点点，也是刚刚才拥有的能力，实在是无法确定和界定具体的能力范围，所以这个时候，一般都会把他归于某个大类之上。” “看来已经有一套属于超越者的一套理论了，比较成熟的。” “你说超越者，嗯，超越者，这么称呼，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好像也听谁说起过来着，这个称呼。” “你们一般称呼什么。”陈家安问。 “嗯，一般都是奇迹者，其实什么样的称呼都有，不仅限于此的。” “我觉得奇迹者带了一点宗教的意思。”陈家安想了想说道。 “是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觉得，宗教吗？”鹿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皱起眉头。 陈家安继续观看外面的战斗。 …… 斐天武在逼着少年和他兜圈圈，就是不让他远离周围的环境，就在这一块战斗。 少年倒是逃的挺快的，几次都差点打中他，其实是斐天武没有用尽全力，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玩乐一般。 在发泄一般的。 终于。 斐天武一脚踏在少年的肚子上，对着少年抬起来，要进行攻击的手就是一枪，直接将少年的一只手给整个打掉了。 只有一些骨肉碎渣连在上面。 少年在大声哭泣喊叫着。 听着有点烦，有点吵，当斐天武想要一枪结果掉游戏时。 方圆一公里以内的地面震动起来，连带着空气也跟着震动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震动起来。 斐天武觉得自己的眼珠都在一阵颤抖，他的身体变得有些身不由己起来，接着他也飘了起来，他眯眼看向少年。 少年的身躯在剧烈痉挛着，一条条青色的脉络出现在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凸起鼓动着，似乎又什么要冲破而出，少年的双眼一阵泛白，黑色的眼珠几乎看不见了。 地面之上，那些原本就碎裂的地面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那些原本不牢固的建筑，被无重力的剥离，一点一点的像上挪动。 整条街道，连带着少年，一切漂浮了起来。 在异变刚开始发生的时候，斐天武便被一股力道给控制住，像炮弹般被排斥了出去。 少年飘上半空，满目狰狞，淡淡的密集的血丝出现在他的身上各处。 唯一不变的是，是那辆通体漆黑的路虎揽胜，依然牢牢的待在地面上。 少年似乎无意识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指，指向那辆车。 可就在下一刻。 下一个瞬间。 下一刹那。 一支白色的利箭。 通体纯白的箭。 突兀的出现在了少年的头顶上空。 闪电般刺下去。 直接贯穿了少年的头颅。 漂浮向空中的一切像是失去了凭依一般的坠落而下。 少年也像一块破抹布一样的掉落在地上。 他的黑色眼珠再次出现，而映照在其中的是无比的恐惧和冰冷。 “妈……妈妈……妈妈……救救我。” 少年涕泪横流。 斐天武走到他的面前，举起枪，扣动扳机。 一枪打爆了他的头。 就像是之前所做的那样。 像打爆了一个西瓜一样。 汁水四溅。 …… 第九十六章 残缺的人 斐天武在少年的裤子上蹭了蹭，将不小心溅到的血擦掉。 然后转身回到车内驾驶座上。 “你可真厉害啊。”鹿郁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带着几分调侃。 “妈的，血不小心溅到皮鞋上了。” “你是变态吗，杀人又说这种话。”鹿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搞错了没有，大小姐，你杀掉的人可比我多到哪里去了。”斐天武发动车，说道。 “不要叫我大小姐。”女孩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多么有力的反驳。 车重新开了起来，驶过这条小小的道路，驶过少年的尸体旁边。 “你说，这样的渣滓还见的少吗。”斐天武直视前方，说道。 难得的，董安于抬起头，往车窗外面扫过去一眼，淡淡说道：“彼此彼此吧。” 没有借口，没有多余的话语，陈家安不太知道董安于的意思，或许他知道，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去想了吧。 车比之前要开的缓了一些，因为渐渐的人群开始多了起来，堵塞在路上的车辆也多了起来，光是凭借将速度加持到极限的话，是没有办法冲破的。 路上也时不时的会有扔几块石头过来，或者是人群挡在前面阻拦，可当斐天武毫不犹豫的撞开一个之后，人也就渐渐的少了。 道路上，零零散散的人聚在一起，或走路，或奔跑，有些狂热的感觉，好像一具具的行尸走肉，只是不同的是，散发出来的情绪却带着高温一般的，像传染病一般的蔓延。 蔓延海阴整个城市的角角落落里。 陈家安可以感受到一些，恐惧是最为明显的，还有怨恨，还有悲哀的悲凉的气氛隐藏在这些之下，深埋其中。 在现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之下，将一切内在的，外在的，统统抛开来，展现在空气里，展现在他的面前，陈家安的眼里。 可现在的他，并不能理解和明白，其实也不需要理解和明白，失去了记忆的他，就像一个残缺了的人一般，虽然身体完好无损，可精神却缺失了一块。 一直都是旁观者的感觉，一直都是一种俯瞰而下的感觉，全然没有深入其中的感觉。 无论是人，还是超越者。 这种感觉，有时候有点冰凉，现在尤其更甚。 可是，陈家安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很真实。 陈家安淡淡的呼吸，原本有些沉重的身体，变得轻松了一些。 …… 车很快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了，车停在了一条完全被拥堵的马路之上，无人驾驶的被丢弃的汽车，大大小小，到处都是。 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是城外吗。 现在他们四个人，也只能徒步去城外了。 斐天武按了按喇叭，说道：“车是肯定过不去了，虽然我很想强心行撞开一条路，可是阿郁的小心肝可能会受不了，走吧，也不远了，以我们的身体速度，去城外边界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别拿我当借口。”鹿郁有些疲惫的摇摇头，下了车。 四个人聚在一起，站在被堵住的马路前。 斐天武往远方遥望了一下，指了指陈家安说道：“鹿郁，让他背你，现在就出发吧。” 说完他看了董安于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要说话的意思，点点头，确定没有问题，从后车厢拿出一个长柱状的大包，单肩举着。 斐天武用叫蹭了蹭地面，看向陈家安说道：“要不要比比看，谁先到？” 说完，也没有等他同意，就抬起一只脚，踩在半空中，脚下的空气扭曲凹陷，他人一跃而起，如海贼王漫画里的月步一般的，快速远去。 “你这是犯规！”鹿郁对着天空举了举拳头，然后冲陈家安说道：“快点！快点！别让那家伙赢了，超了他！” 说着，便双手一伸，跳上了他的后背，细细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双腿一跳，分别夹在了他的腰上。 陈家安呆了一呆，也没说什么，双手环住她的腿弯，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董安于看着三个人都走了，这才朝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就像是在闲庭散步一般的走着。 似乎转眼便被其他三人甩在了身后。 只是似乎。 细细看去，他犹如在水面上滑行一般的，每迈出一步，便会划出一段距离，并且越往后，距离越长，速度也越快。 以此类推。 他就仿佛一道影子。 在风中呼啸而过。 …… 女孩在陈家安的背上，他可以感觉到她的任何一丝哪怕再如何微弱的气息。 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她渐渐上升的体温，她在他耳边的低语，她小小的轻薄的身体，她扫过他的发丝，垂落在他脖颈的发丝，她的味道。 两人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的亲近。 她将他紧紧搂住，她的身体与他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两者的律动也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感觉，真的很奇妙。 陈家安的呼吸平稳，在一个又一个的车顶踩过，用下力道，在跃起，每个被他踩过的车顶，没有例外的凹陷了下去，或是脚印或是一个塌陷的坑。 他已经很克制的在控制自己的力道了，不然的话，所有的车都会被他的给破坏掉。 陈家安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背了一个人，也不见减缓，可还是远远的吊在斐天武的后面。 风的阻力随着他的速度，越变越大。 背上的女孩将脸埋在他的肩背里，风狂乱的撕扯着她的头发，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可声音太小也太细，就算是陈家安，也没有听清楚。 现在说的话，就像是撕碎的纸屑一般，不成调子了。 这样告诉奔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前面的斐天武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站着，陈家安紧随其后，跃出最后一下，将鹿郁轻轻放下。 斐天武上下打量他们，笑着说道：“你们输了。你输了鹿郁。” 鹿郁双手支撑着膝盖，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是是是，你赢了行了吧，恭喜你终于赢了一回。” 斐天武被这么噎了一下，可也不在意，并没有影响他的笑容。 最后，董安于悄无声息的来到。 像一抹幽魂一般。 …… 第九十七章 弱者都去死 “就是这里吗？” 鹿郁从陈家安的背上跳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说道。 斐天武蹲下来，打开背后的包裹，掏出两把折叠的小椅子，放在草地上，自己先坐了下来。 “等着吧。”斐天武伸展双腿，很不负责任的样子说道。 陈家安往四周围眺望了一下，和他自己之前来到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走上几步，就可以碰到边界真实存在的别界屏障。 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只有几步之遥。 女孩已经抢先坐到了第二把小椅子上，说道：“谢啦。” 斐天武踹了一下女孩坐着的一只椅脚，说道：“不是给你的啊，只有两把，董安于，你是想要坐地上吗，还要等一段时间吧。” 董安于站在屏障边界的位置，望向外面，说道：“嗯，还要一段时间，让她坐吧。” 斐天武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管了。”他在椅子上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竟然发起呆来。 陈家安在附近徘徊了一会，最后来到鹿郁的身边，席地坐下来。 “你还真乖啊。”斐天武眯眼打量他，“我说，你把自己当成她的什么了吗？” 女孩瞪着他，正想要说什么。 坐在她旁边的陈家安揪起一个草叶，在手上打着转，对斐天武说道：“之前，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少年，不是也是能力者吗？每想着一起带回去？” 斐天武翘了翘脚，他看着黑皮鞋上的皱纹，说道：“你是在质问我吗？” 陈家安说道：“只是好奇而已。” 斐天武看了他一眼，说道：“很简单，太弱了，那个人本身的品质太低了，而像他这样的能力，我们那里太多了，实在是不怎么需要，而要去训练一个人，到可以用的程度，实在是很漫长，他不值得，说白了，就算是初觉醒，他也是个弱者，从前面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也不是真心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决定他该死了。”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陈家安想到那一地死尸。 “他做了什么啊？你怎么不问问我走了什么，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愚蠢吗？”陈家安想了想，单纯的问道。 斐天武冷眼看他，说道：“你现在是要和我讨论好坏对错吗？” “不是。”陈家安否认的摇摇头。 “哼，如果你要和我讨论这种事情，那不如让我宰了你。” “你杀不了我啊。”陈家安这样说着，想到的确实那个叫鲜俊的壮汉。 鹿郁噗嗤一笑。 斐天武阴森森的说道：“是吗，不要以为有了自愈能力就是不死之身了，这是两个概念，从来没有那个人的自愈能力可以强大到把脑袋长出来，听明白了，我会打掉你的脑袋，你给我再生看看。” “是吗。”陈家安说道，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他在想，自己的主要能力真的是自愈能力吗，“不过那个少年最后，不是蛮厉害的吗？” 斐天武放松了一下身体，说道：“那样子的爆发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其实如果董安于不动手，我不动手，他最后也活不了的，他的脑神经会无法经受负荷，之后会直接爆开，他会七窍流血而死的，不过那样就没意思了。” 陈家安想到之前看到的出现在少年头顶上的白色的箭，果然是董安于的作为，不过倒是对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这一点，越来越想知道了。 斐天武张了张手臂，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最恶心什么吗，在看那些小说漫画电影啊虚构的东西时，总会看到这样的情节，一个强者到了某个地方，我这里说的强者，只是单纯的力量强大的存在，这个强者在那个地方看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由一个强大坏人的存在，坏人压迫着那个地方的弱者，然后弱者发现了这个到来的强者，经过一番相处之后，突然鼻涕哈喇子眼泪流一地的跪下来恳求这名强者就就他们，说他们也有生存的权利，巴拉巴拉一顿废话……” “……然后这名强者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结果都会答应弱者的要求，并在一种自我满足的愤慨中去挑战坏人，然后巴拉巴拉的和坏人翻天覆地的打，最后无论如何，都会打败坏人，然后要么同归于尽，要么重伤血流满地，最后什么都不带走，什么都不要，要么离开，要么死去，然后被拯救的弱者们带着感谢带着感动，挤出一些眼泪来缅怀强者，然后快快乐乐的过着被救赎的人生……” “……当然也不一定都是这么一个过程，但基本上都是有一个或多个被迫害的弱者鼻涕哈喇子的依靠强者，然后强者一般都会脑子被日了一样的答应，不要任何报酬，像洗脑了一样的拼死拼活的保护弱者，无怨无悔，简直就是一群m，那些人类将这样的情节，称其为热血，在我看来吧，就是将自己代入到了弱者之中，因为他们在现实中，本来就是一群弱者，他们希望能有这样的强者在那么喊救命的时候，能跳出来义无反顾的拯救他们，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永远成为不了强者，所以想要看到一群脑子被驴日的强者为他们牺牲生命，他们从中得到精神上的快感和安慰，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还是不错的。” “要我说，那样的强者，不配称为强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强者，不过是虚假的意淫的产物，一群脆弱无能的东西的意淫而已，现实世界的强者，根本不会在意弱者的，强者会将弱者远远的甩在身后，无论是在我们的世界里，还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里。” “可偏偏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软弱无能的人占据了大多数，拼命的给自己寻找闪光点，同时不断制造垃圾，消费这个世界，一群只配被踩在脚底下的动物，我找不到任何他们应该存在的意义。” “身体的脆弱可以原谅，可是精神的懦弱卑怯猥琐愚蠢，除了让我感到恶心，就是恶心。” “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 “弱者都去死。” …… 第九十八章 Hot Coffee 斐天武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没有多么的激动，很冷静，异常的冷静，他双手交叠，枕着后脑勺，看着夜空，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这些话，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漠然。 陈家安有点跑神的听着，没有什么所谓对错方面的判断，在他看来，去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了，斐天武肯定是经历了什么，看到了很多，才以此形成现在这样的认知和想法。 他唯一有点兴趣的是，这样的优劣等级的看法，嗯，偏激的看法啊，是否是绝大部分超越者的看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有意思了。 人类。 超越者。 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这看起来并不长久的半个多世纪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导致了这样的想法和认知，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成为超越者之后，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彼此都做了什么，让这个沟壑变得越来越大。 知道再也无法弥补。 到底是些什么呢？ 这一点，也是陈家安离开这个城市之后，希望得到答案的一个疑问。 和好奇之处。 觉得自己的目的，除了找回记忆以外，又多了几个，丰富了起来，感觉不错。 所以也就耐心的听完了斐天武的长篇大论。 可是鹿郁就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女孩拍了拍陈家安的肩膀，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用说悄悄话的方式，声音却大到每个人都可以听到的程度。 “你知道吗，这家伙的中二想法，是怎么产生的？我告诉你啊……” “鹿郁，你就和老鼠屎一样扫人兴。”斐天武坐起来，隔空给了女孩一拳。 陈家安拉着吐舌头挑衅的鹿郁往一旁闪了闪。 鹿郁看着眼前一缕凋零的发丝，说道：“你还正动手啊，你的脾气也不知道改一改，制怒啊制怒。” “对你，我不需要。” 斐天武翘起腿，有点得意洋洋的说道。 …… 海阴的晚上，还是挺的冷的，可他们四个人，都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等待的感觉，有点漫长 “你还带了什么？”鹿郁问斐天武，一边瞅着他带过来的长形袋子。 斐天武才像是想起来似的，起身来到包裹前。 “喂，他把位子空出来了，快去坐。”鹿郁推了推旁边席地坐在荒草地上的陈家安。 陈家安说道：“坐在你旁边就好了。” 斐天武拿着一些东西过来了，小锅子小炉子什么的，还有一大瓶矿泉水。 “你干嘛。” “煮咖啡。” “啊？”鹿郁坐起来，“为什么不是煮泡面啊。” “那样也太没格调了，泡面的味道俗不可耐，你知道我最讨厌吃泡面的。” “所以我才说出来啊。” 这回斐天武没有继续和她顶嘴，他将锅子架起来，在低酒精上点上火，幽蓝的火光燃烧起来。 他将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倒进去。 “咖啡呢。” “你应该问咖啡豆呢，怎么可能喝那种廉价的速溶咖啡。” “你现在这种想法，就挺廉价的，速溶咖啡也很好啊，而且也不苦。” “不苦能叫咖啡吗，咖啡的味道精髓就在于苦中的香味。” “我不懂，不加糖的话我不要，现磨的我不要。” “谁是要专门煮给你喝啊。”看到水烧开了，斐天武举起手，掌心向下，对着热气腾腾的锅口，接着一粒粒的咖啡豆从手心中凭空出现，又在落下的过程中被碾做粉末状，纷纷扬扬的落入沸腾的锅中。 “还有你这样的。”鹿郁双手托着腮帮，笑眯眯的看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将火熄灭，咖啡充分的溶解在开水里，斐天武将准备好的四个马克杯放在地上，一一倒满，咖啡的香味合着苦涩升腾蔓延开来。 “喂，董安于，喝咖啡来。”斐天武举了举被子说道，“喏，这两杯是给你们两的，自己来拿。” 陈家安走过来，端着两杯咖啡，递给鹿郁一杯，说道：“挺烫的，你小心。” 鹿郁弯下腰，双手捧着，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陈家安则没有坐下，而是蹲在她的旁边，看着炉子上幽蓝的火苗一点一点的变得微弱，最终在风中熄灭。 一直站在边缘望着什么的董安于走过来，接过斐天武手中的咖啡杯，站在中央，对着咖啡杯吹了一口气。 斐天武捧着自己的咖啡，看着鹿郁，说道：“你不是不喝现磨咖啡的吗？” 鹿郁望着腾起的热气，说道：“暖暖手也好。” 陈家安已经先喝了一口。 夜晚的荒郊野外里，四人围成一个小圈子，慢悠悠的喝着热咖啡。 谈不上闲情逸致，但心情却是要比之前放松一些了。 陈家安品味着嘴巴里淡淡的苦涩，看向城市中心的地方，那里，正有冲天的火光升腾而起，将夜晚的半边给照亮，在烈风中狂乱的舞动着。 他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份热度，可以感受到众人绝望的呼号，和疯狂。 到底会发生什么呢，只是单纯的封闭起来而已吗？ 那是不可能的，肯定会发生什么。 那样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陈家安收回视线，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这里，官方。” 斐天武喝下一口咖啡，满意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个问题，也太大而无当了，为什么会放弃，光是要讲述原因产生的过程，就会很漫长了，你觉得我会讲给你。” “你根本就不知道吧。”鹿郁面无表情的说道。 斐天武笑了笑，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董安于一眼，见他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放心的说道：“你觉得我们之前一天都在干什么，难道白天都是在出去逛街了吗，我们是去见那帮特派人员了，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我倒也真是长了见识啊，这一回，可真够狠的。” 鹿郁嘴唇贴着杯沿，却口齿清楚的说道：“你是不是在那里嘴贱吃亏了。” 斐天武大方的承认道：“是吃了一点亏，可他们也没有多好受，重点是我们去碰面，不是为了打架，顶多也就算是摩擦切磋而已。” 鹿郁看了一眼董安于说道：“你们不是不打算和他们接触的吗？” “是老大让我们去的。” …… 第九十九章 只有人 对于斐天武的这个答案，陈家安并没有感到多么吃惊。 他们两人出去了一天，然后再出现的时候就要立刻离开，斐天武的身上明显有伤，不久前发生过战斗，而这个城市里，能和他发生争执，有资格发生争执的，除了现在依然被动的他以外，只有官方特派了。 之前在边界遇到的那两个人，以及没有遇见的人。 陈家安没有表露出惊讶，继续发问，斐天武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喝着热咖啡。 鹿郁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呢，我猜猜，因为你嘴贱，然后就打起来了，然后你输了，就拿你嘴里的弱者发泄，是吧，就是这样吧。” 斐天武搔了搔头发，说道：“搞清楚，打是打了，但不是我挑起来的，是对方一个人说要和我切磋切磋，所以我就和他切磋啦，只是切磋，我没办法下死手，所以略略的输了一点。” 鹿郁噗嗤一笑，说道：“你这用词还真是谨慎啊，略略，一点，话说你们是去干什么去了。” 斐天武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想知道吗？” 鹿郁耸耸肩，说道：“你想说就说呗，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无聊，听你讲讲故事也行。” 斐天武摇摇头，说道：“你这人吧，牙尖嘴利的，小心以后找不到男人。” 鹿郁笑眯眯的说道：“彼此彼此，我也不需要。” 斐天武说道：“可不是彼此彼此，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鹿郁说道：“你到底说不说。” 斐天武慢悠悠的说道：“让我想一想，该说什么呢，你问我们为什么去，还不是因为被老大给耍了，一开始说会派自己人过来打开这个该死的屏障封锁，带我们出去，可谁知道，董安于再去联系的时候，又改口了，说是这样太麻烦了，让我们直接去找政府特派人员，让他们带我们出去比较简单一些，最后还让我们自己去谈判，我就搞不清楚了，到底哪一个更加的麻烦了，政府那边，哪里有那么好说话的啊，如果这次来的不是董安于和我，估计不仅要困在这里，还会被那帮喜欢多管闲事的特派给消灭掉，所以你要感谢我们两个。” “主要我看还是董安于的原因吧，估计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就是去露个脸，切磋一下，最后还输掉了，起作用的，主要还是董安于吧。” 斐天武没有理她的挖苦讥讽。 陈家安这个时候开口问道：“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城市，为什么到现在还什么都不做，所以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履行应有的责任，最后，这个屏障，真的是那些官方的特派人员搞出来的吗？” 斐天武砸吧着嘴巴，说道：“你的问题还真多啊，还有你这次是在问我没错吧，可我干嘛要回答你啊，何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老大的话，然后跟着董安于去而已。” 陈家安没有失望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董安于，见他还是一副古怪的无动于衷的样子，继续对斐天武说道：“和你打架的人，叫鲜俊吗，就是一个很高很壮的光头，是不是。” 斐天武眼前微微一亮，动了动身子，说道：“嗯？你怎么知道，……对了，你一定见过，你之前去过边界，碰到他了？那你怎么会……” 陈家安说道：“哦，你是说我怎么还活着，我逃出来了，对方很强吧。” 斐天武说道：“不能说强，只是正好能力属性上针对于我，所以应付起来，有点吃力。” 陈家安回想了一下，大汉鲜俊的能力，就他所看到的有限一点，是类似于外骨骼的物质，还有力量，似乎当时也并没有用出全力来，或者还有他不知道的能力，也不奇怪。 正看着自己手指甲的鹿郁没有抬头的说道：“所以呢，别卖关子了，说说看，刚才的问题，我也挺想知道的。” 斐天武瞥她一眼，说道：“你还真向着他。” 这个时候，董安于喝完了马克杯里热咖啡，捧着空杯子，向海阴的中心地带眺望过去，那里只有一片片零碎的火光存在。 斐天武的目光似乎也被他给吸引了过去，嘴上却还说着话。 “你要问我具体的原因和真相，我也是不清楚的，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之前从没有听说过，事实上，在消息封锁和造假这一方面，还真做的很好，我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这个国家，相同的事件，这至少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陈家安确实感到很意外，这也是信息匮乏的他所没有想到的，毕竟如此大规模的人员封锁和弃置，是如论如何，都应该是没有八法瞒住的。 可这确实第二次了。 斐天武收回视线，继续说道：“是啊，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主要是因为这种事情，我也是在圈子里听都没有听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一点，我也是不知道，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可能说，这次我们见到的几个特派人员里，也没有知道多少内情，反对的声音绝对不少，可最后还是服从了，所以说，我最开始的选择是正确的啊。” 后面的话陈家安有点不能理解了，与其是在对别人说什么，倒不如说是在自说自话了。 斐天武望着夜空，荒野上的雾霭开始弥漫，没有星星，看不到星星，似乎星星也根本就不存在。 他继续说道：“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听他们的解释，也曾经打算疏散人群的，可似乎最后的结果很不好，所以这一次，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这话，我也理解不能了，没有前因后果的逻辑，之前为什么要疏散人群，之后又为什么要将整个城市封闭起来，这才是答案的关键，可那帮家伙，却偏偏什么都不说，再问就说不知道，逼他们吧，就出来一个家伙要和我打一架，搞得好像我侮辱了他们一样。” “到底谁更像坏人啊。” 谁更像坏人呢，陈家安想。 没有坏人。 也没有好人。 只有人。 …… 第一百章 天地之间 话语听到这里，虽然还是有很多的疑惑，可多少有了几分豁然开朗的感觉。 陈家安觉得似乎离真相又前进了几步，只是依然渺茫，政府绝对不会轻易的把真相公布出来，可是等他离开这里以后，这个城市的一切，也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他多少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是，为什么官方会那么轻易的答应董安于的请求，作为非官方的，同样的知情者，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希望其存在的。 达成了什么条件呢？ 斐天武口里的老大和特派人员之间，绝不会只是董安于的几句话，一场不痛不痒的架，就可以让特派人员答应放他们离开的。 虽然没有答案。 但至少陈家安是知道了。 政府的超越者和在野的超越者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紧张和恶劣。 或许，他大胆的猜测，之前也有过合作？甚至彼此都是认识的？ 这个他没有问，多少有点触及底线的感觉，见斐天武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似乎沉浸在了某种失败的低落情绪里的样子。 所以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挑拨什么话语了。 陶瓷杯子里的咖啡有点凉了，陈家安还没有喝完，他握住细短的把手，轻轻摇晃着杯子的深色的液体，稀薄的热气从其中冒了出来，一缕一缕的，可他已经基本上感受不到了。 咖啡的香味开始退散，苦涩的感觉，越发的浓烈起来。 陈家安觉得之歌时候喝掉，似乎更对他的胃口。 冷热与胃口对他来说，很多时候都是一种既无比真实，又无比遥远虚幻的感觉。 他的身体构造显然是异于常人的，而这个世界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为常人而配备的。 陈家安现在就是在努力的去适应这些。 可还没有等他做好准备，一切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这个城市，如果真的如斐天武说的那样，那么就真的没有什么悬念了。 从醒来，有几个月了吧。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宿感，也没有情切感，这不是他的世界，他可以断定这一点。 他对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渴望，长久以来的渴望，得偿所愿的渴望。 还有好奇，对未知的好奇，对曾经的自己的好奇。 远不止是局限于人类。 他知道，人类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说的过分一点，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是万物的世界，是众生的世界，是海，是天空，是大地，是浮游的微物。 是神秘莫测的未知。 这又回到了一个问题上。 拥有这种想法，这种身体的他，是人类吗？ 或者说，真的是超越者吗？ 对于这一点，似乎这些每一个见过的奇迹者，对此似乎都没有什么疑问，笃定他就是所谓的超越者，可对这一点，陈家安是抱有疑问的。 可如果他不是超越者，他又是什么？ 这个疑问带来了恐惧，被他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现在，将要离开这个已然破败的城市的时候，却又被他给重新给捡拾了起来。 恐惧并不显而易见，而是深藏在某个地方，他找不到，摸不清，可确确实实的存在着，生根发芽，枝叶茂密生长着。 对于自身认知的缺失，让陈家安无所适从。 方向感。 没有方向感。 只有无尽的迷茫，而如梦魇般的黑暗世界的存在，更是让他变本加厉的感受到各种深切的情绪。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无用的东西，那些想法便越是犹如暗色的气泡一般在浊流之上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应接不暇。 陈家安看向董安于，从刚才开始，他就望着海阴市中心的位置不动，现在还依然看着。 董安于肯定不是在看那些普通人的自身自灭，他是不在乎的，这一点上面，和斐天武的认知想法没有什么区别。 就连鹿郁，这个刚刚成年的女孩，也是这样的想法。 陈家安也和他望向同样的地方，可他所看的，和所想，自然就截然不同了。 陈家安看向小区的方向，其实就算是以他的眼力，在这个距离，也是看不到的，更是听不到什么的，可是，奇怪的是，他就是知道，那个地方，那个位置，是他所待过的小区的所在。 他在那里找到第一份工作，第一个住处，第一个大概是可以称之为属于自己的家，开始迈向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不管他是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可当他从公园里醒来，失去全部记忆的时候。 对陈家安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吃霸王餐，第一次办假证，第一次找工作，第一次打架，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能力，第一次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男人和女人。 那么多的第一次，都是在那个小区里，那个保安室里，所遇到的。 还有那些老人，清晨并不刺目的阳光，地面上随意飘零的垃圾，枝叶干枯细瘦的树木。 这些，那些，都成了他新的记忆的一部分。 珍贵吗？ 总之就在他的脑子里，没有办法丢弃的。 这样的想法让他感到安心，对于这些记忆的安心感。 这是否也是一种软弱，他是否也是斐天武口中的弱者，这种不必要的情绪纠结的剪不断理不平。 陈家安突然有那么一点冲动，只是一点，想要跑回小区去，再看一看那间保安室，再看一看小区里的人们。 只是这样而已。 最终，他还是席地坐在原地，一动未动，表情也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仿佛刚才的冲动，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那一丝丝的温暖，也很快的冷却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是回去，也只能去看看而已，还能做什么呢。 或者说，他想不到要做什么。 其实，那个小区，已经面目全非了，物业处的大妈，还有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的扫帚，应该也都不在了吧。 想象是最没用的，可他现在只能想象。 董安于和斐天武在这个关头，是不会让他轻易的离开的。 事情也从来都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 他想要和女孩离开。 就只能坐在原地等待。 …… 就在这个时候。 一旁的斐天武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战栗的望向天空。 陈家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赫然之间，不知何时。 一道裂缝横贯于天地之间。 …… 第一百零一章 黑暗的一点 万籁俱寂。 在这片死寂之中，仿佛一道雷霆从天上劈下来，极细的一条线条笔直的落下来，没有曲折，没有扭曲，就那么直直的打落而下。 可是，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当那道笔直的裂痕出现的时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嘈杂声，喧嚷声，呼喊声，尖叫声，甚至连飘起的火光和浓烟，也在那一刻静止了。 可那道从天上到地下的裂痕，并不是一道闪电，并没有随着眨眼之间而消散掉。 就像是在画布上用美工刀利落的划下去，镂刻而出一道深刻而又浅淡的痕迹。 不同的是，眼前所显现的不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画布，而是天地。 那感觉怪异极了。 这是每一个盯着眼前这一幕的人的想法。 以陈家安的目力，裂痕看不到尽头，一端无限向上延伸，没入夜空，一端在大地之下。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都是一条细细的线条。 这个线条笔直的竖立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陈家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哪里了。 陈家安眼睛的余光看向其他三人，女孩仅仅只是深深的皱起眉头，眼中并不是震惊，而是悠长的注视，她还是坐在原位上，一动未动，只是身子动作有些僵硬，斐天武的反应则正常的多了，他是彻头彻尾的震惊，他瞪大眼睛，身躯紧绷，他从斐天武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点恐惧的味道，虽然只是一点，却真实存在着。 董安于则是完全背对着陈家安，完全看不出来他又什么反应，四肢依然是放松的，他高高的仰着头，望向天空的顶端，不知道董安于能不能看到裂痕的尽头。 从陈家安发现裂痕的出现到现在，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可在他的感觉里却很漫长的样子，当他看到的时候，也确实被震惊到了，他不认为这是那个超越者的手笔。 如果有哪个超越者可以做到这个地步，那他就不是人了，而是神了。 将世界切开一条口子，达到空间层面的破坏。 可他却并没有抛却这种可能性。 变化还在发生，容不得他去多想一点。 贯通天地的裂痕缓缓的张开了一点，像是一张闭合的嘴唇露出了一点缝隙。 由裂痕的中央一点缓缓渐渐的开启。 看到这一幕，陈家安有点熟悉的感觉，也同时升起了巨大的不详的预感。 他突然想到在“黑暗世界”里遇到的那名红衣女子，她对他说过的话，唯一的零碎的话语。 让他离开，让他走，让他逃。 陈家安现在终于明白话里含义了，看着那道裂痕。 她说让他逃离的地方，就是这座城市。 有一个漆黑的尖锐的东西从那一点点的开口处探了出来，那团探出的漆黑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层幽暗的光华，光华内敛，似乎都带着温度，冰冷的温度。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向外延伸出来，不断的。 又在某一时刻，突兀的停了下来。 …… 第一百零二章 黑暗的延伸 陈家安似乎听到了冻结的声音，也似乎是他的错觉吧。 就像是走在刚刚结冰的湖面上，脚底与冰面发生摩擦，发出微微的让人不安的脆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个窟窿，然后就那么扑通一声掉进去。 可还是要不断的往前走。 而声音的源头，就在眼前。 天地裂痕中探出来的一点漆黑的阴影，散发着不可名状的寒气，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给冻结了，并且不断的将寒气向周围扩散。 只是短短的几个瞬间，陈家安哈出的气都可以看见了，白色的雾气在呼吸间出现。 不是错觉，是正在真实发生的事情。 漆黑的阴影在撕裂般的脆响中不断地从裂痕里探出来。 裂痕也不再是原来的一道细细的狭长的直贯天地的裂痕了。 裂口越开越大。 或者说是，被越撑越大了。 陈家安仔细的凝视着远处那个漆黑的物体，尖锐的顶端，散发浓重烟气，呈现倒三角的形状，光是现在探出来的，就有五米左右的长度和大小。 像是有人划开了一道口子，有什么从这道划开的口子里，从另一边钻进来。 挤进来，或许这么说的话更加恰当。 寒冷的感觉越来越深重了。 鹿郁蜷缩起来，似乎不再去看头顶的异象，而是低头双手聚拢在脸庞，一口一口的哈着热气，披散的长发似乎也有些僵硬的触感，哈出的热气让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模糊的晕红，鼻头微微有一点湿气，两个眼珠漆黑漆黑，就像现在他们头顶的夜空一般。 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本来城市里的星星就很稀少，现在更是空无一物了。 或许一直都存在，可是就算是陈家安，也一点也看不见。 又一个无星的天空。 这里，不，这座城市，除了女孩估计再没有几个人能对眼前的现状保持镇定了吧。 鹿郁就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相信这一点是没有谁了。 大概官方的特派人员也是做到镇定吧。 陈家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不过旁边斐天武的表情应该是可以作为参考的吧。 董安于是不要指望能看到他的表情了，陈家安多少有点遗憾的感觉。 思维运转的速度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不对等的，当他的脑子近乎于胡思乱想一番之后，时间只是过去了几秒钟。 几秒钟的时间里，漆黑的物体还在延伸。 陈家安侧耳聆听这座城市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还是一片死寂般的沉寂。 对于常人来说，光是要去承认眼前的一幕，就需要一些时间吧。 这个时候，斐天武似乎从那种震惊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他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这是谁搞出来的，这么大的手笔……那个能力者，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屌的啊，这已经是属于空间裂痕了吧，但有谁能做到这一点，老大也不行吧，这已经是……” 这已经属于神的领域了。 陈家安想。 …… 第一百零三章 黑暗的尽头 对于斐天武的话，董安于没有什么反应，依然背对着他们，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也许是在看天空，也许是在看那道裂痕，也许是在思考着什么，就像是神游物外一般。 反正，陈家安不觉得他是在思考着当下的情景。 倒是鹿郁，蜷缩中的脑袋向上抬了抬，说道：“胆小鬼。” 斐天武这次是压根就没有理会她，毕竟他不是胆小鬼，只是对眼前的景象其中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感到震惊。 可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接下来的发展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将疑问和言语放到了一边，看过去。 陈家安其实挺想回答他的话有太多的线索和迹象给出了答案。 那头怪物。 那头怪物是关键。 可是为什么是关键，他现在还是不能下结论，只是猜测。 很快就不会是猜测了。 那个漆黑尖锐的物体像是捅破了什么气球一般的，噗嗤一声过后，继续向外，向这个现实世界延伸，不断的延伸，不断的介入。 脚下的草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着。 那些本就不怎么茂盛的草叶边沿开始泛黄，接着很快弥漫一片一片的，全部都是，原本淡绿的叶片变成枯黄的颜色，在稍微锐利一点的风中，被吹折，被吹成碎屑，铺在干硬的土地上面。 而此时此刻的土地上，结满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白霜由无数细小的冰晶组成，好像是大地零时加盖的一层皮肤，雪白的皮肤。 整个城市都变的越来越寒冷了。 好像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就由原本的初夏，变成了冬季。 只是没有下雪而已，大地却已经先一步有了霜冻。 好在陈家安强悍的体质，穿的如此单薄，却依然不觉得冷。 鹿郁就不是这样的了，她已经将自己抱成了一团，不再去过多的关心外面的一切。 时间的表现突然变的很缓慢。 异常的缓慢。 陈家安感到了自己的迟钝。 思维的迟钝，对于周遭敏感度的迟钝。 他甚至都有些混淆了关于时间的概念。 似乎过去了一会儿，又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天地之间的那道裂痕，越变越大，不再只是一条裂缝了，而更像是一个开口。 陈家安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在董安于的镜像小世界里的经历。 那些画面，和眼前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这一点，斐天武似乎也想到了。 “董安于，你说这一幕，和之前我们在结界里看到的，是不是有些相似之处啊。” 董安于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前方，列横的中央地带，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斐天武疑问的顺着他的指引重新看过去。 一阵嗡鸣从那里传过来，乍听像是蜂鸟的声音，可更加的绵长和刺耳。 在他们的眼前，以拿出开口为中心，一阵扭曲朝四面扩散，那一瞬间，好像是被石子击中的湖面，皱褶和涟漪弥补的朝四面八方荡去。 漆黑的物体猛地一动，由原来的笔直弯曲起来。 接着。 一只犹如人形的漆黑无比的巨大的手彻彻底底的探了出来。 …… 第一百零四章 大风 所有人，乃至于整个城市，城市之下的大地，人们头顶的天空，先一步感受到的。 是余波。 是扭曲的波纹荡漾过来后所感受到的冲击。 当那只漆黑的巨手从其中伸出来的时候，当那道裂痕被在突兀之间强行撑开一个口子的时候。 裂痕周围的空间，原本处于静态的画面，变成了抽象的画面。 无声的扭曲。 随着那阵扭曲，是空间上的错位，空间的错位所带来的，是纯粹的破坏。 那只巨大的看起来并不完整的手在探出来的同时微微动了动，或许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只是单纯的微颤，而这只手做出同样的动作，带来的是强烈的窒息感。 还有猛烈的狂风。 狂风和肉眼可见的透明余波一并朝下方的城镇袭来。 悄无声息的，可却看在了每一个身处在这个城市中的人。 余波的微澜首先触及到海阴市内最高的那栋大厦。 大厦仿佛是砂砾做成的玩具一般，变成飞泻的沙尘，狂风随即卷起沙尘，接着是稍低一些的建筑物，无一例外的，化作沙漠里的尘埃一般在风中狂乱的舞动。 整座城市仿佛都身处在沙漠中，漫天风沙在夜晚狂舞。 好在这个余波是有其尽头的，在前进数百米之后，破坏力和余势用尽，尘埃落定。 建筑物所带来的灰烬犹如大雪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在这屏障之内的所有人身上，坐在地面上，消散于无形之中，仿佛真的就像一场初雪一般，未能真正的形成冰晶雪花，在落下的时候就融化了。 陈家安在之前的狂风中屹立不动，身后还坐着的女孩低着头，双手抱着脑袋，有些狼狈的摇晃着，长发肆意的朝后扯动。 斐天武出神的看着天空中的那只手，带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 董安于在风中微微的摇摆，像一只松柏，可就是不倒下。 陈家安在那些落下的时候，伸手接住一些，那些碎屑落在身上，微微有些刺痒，一小股一小股的风在他的指掌间出现又湮灭，他将目光重新放在那只手上面。 那只手，说是手，不如说是连在一块的爪子，只有简短的尖锐独立活动着，只是探出来的一只手，就有三四层的高楼的大小，通体漆黑，并非是皮肤的色泽，他可以看到犹如鱼类的鳞片般闪动的幽逛，只是一只手，还无法断定是什么生物，而本身看似凝定不动，却正以缓慢的速度移动。 可现在陈家安最想知道的是，这只手，以及这只手的主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的感官和思绪都有些麻木了。 不管这只巨手的主人是从哪里来的，不管它是怎么来的。 特派人员应该从一开始都是知道的。 之前的征兆，陈家安忽略掉了，可是政府却是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知道这个城市会发生什么，将要发生什么。 可他还是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要将城市彻底封闭起来，为了关住这个即将出现的“东西”？ 那么既然如此。 他们在哪里？ 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在海阴的舞台之上？ …… 第一百零五章 怎么都是疯狂 如果单纯的用人类的身体去比喻它，其实有点不太恰当的。 当整只巨手出现以后，整个前进的过程就快了起来。 当那只犹如兽爪的手张开，犹如一片庞大的乌云遮住了大半个城市。 那份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几乎将所有人发呆注视的人都给震醒了，在一阵深深的战栗中，回过神来，意识到真正的具象化的大难已经临头了。 不管这只手的主人是谁，都在努力的想要从不知名的另一边出来，等它出来以后，怎么看不是一个会友善的家伙。 而城市的四面都被封闭了。 所有的不好的极端恶劣的想法都从想象中跃然纸上。 几乎就是在这么一瞬间，被更加强烈的恐惧和慌乱，以及那个无比真实的笼罩头顶的阴影给淹没了。 没有人会换衣自己现在肉眼里所看到的景象。 哪怕放在现实世界里，放在这些被文明和科技彻底教化的普通人类面前，在如何的去抗拒这份过于荒诞的真实。 可没有人会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生命受到了威胁，这一点，胜过一切。 被战略性的理性的抛弃的市民们，虽然无论如何都是抛弃，从自我的疯狂中走出来，走向另一个疯狂，虽然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怎么都是疯狂，没有其他出路可以寻找了。 奔跑，逃命，向城外的方向跑去，嘴里呜哩哇啦的喊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叫声。 当然也有听天由命的。 至少这一刻，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奇迹者超越者祝福者，都充分的感到了自身的那份一直都存在的渺小感。 极致的渺小感，带来极致的无助感。 这份无助带来了如海潮一般朝四面八方的外围涌动的人潮。 大部分的市民开始往外围逃跑。 那些躲在房子里的人，也开始有一些跑出来，拖家带口的，单独一人的，两个人的，三个人的，很多人聚在一起的，还有抢夺汽车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所有可能动起来的代步工具的。 真的，大部分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也不得不行动起来了。 而天空中央，那只手已经进来了半个手臂，手臂的形状不如手掌那么形象化，有点模糊的感觉，周围涌动着黑色的带着森森寒气的黑色烟雾，几乎有一种将空气都个冻结的感觉。 由此带来大量的白色气雾。 浓重的气雾仿佛厚重的霜雪，向下飘落，好像北方的冬天提前到来了一般的，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 可海阴这个城市，分明是一个地处南方的城市，冬天哪怕最冷的时候，都不会低于零度以下，大雪纷飞的景象更是难得一见的。 可这份看起来很风花雪月的美，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去关心和欣赏了。 多少有点可惜。 也更显得荒诞了些。 雾气一样的雪白飘落下来，铺满了大街小巷，铺满了还留存的建筑物楼顶，也落在奔跑呼喊的人群头顶身上。 那凉意真实而渗人，每个人的呼吸也带起了白气。 一团团细小的，微不足道的白气。 就像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生命一般。 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迎来注定的结局。 …… 第一百零六章 撕裂的末日 局面开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白。 连同陈家安的思绪一起，合着漫天的白霜，落满大地。 海阴，海阴，这座城市的名字和此时此刻的景象，变得相得益彰，阴气森然。 那只漆黑的巨手，终于探进来了整个手臂，阵阵撕裂的脆响不断的在城市上空回荡，犹如冰封的湖面快要支撑不住了一般的感觉。 裂痕也被彻底撑开了，或者说是被撕扯开了。 那只手上下微微挥动了一下，继续挤进来，露出了理所当然连接着手臂的肩膀。 当肩膀出现时候，那整条手臂呈现一种静止的状态，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可就在下一刻…… 整条臂膀陡然下落！犹如一条通天巨蟒猛地甩动身躯！ 又犹如齐天大圣的定海神针一般，在蝼蚁般的人类看来，近乎于挥砸一般的甩了出去，砸了下来。 看似很缓慢的移动，带起剧烈的破空风声，那一瞬间所带来的响动，犹如无数枚的炸弹在空中同时爆起。 四散的人群在一阵天旋地转的耳鸣中眼睁睁的看着天空中巨大的阴影落下来。 先一步落下来的，是摊开来的漆黑手掌。 手掌还未触及地面建筑物的时候，强烈至极的风压和冲击便先一步落了下来。 建筑物寸寸龟裂，在手掌触碰的瞬间，便如摧枯拉朽一般的迸裂开来，变成琐碎的渣滓，又犹如枯萎凋零的花朵草木一般，被岁月在一瞬间给锈蚀了一般的毁灭。 陈家安遥望着，似乎感觉到了一种美感，毁灭的美感。 手掌彻彻底底的落下来，轰然拍落，与之前的剧烈声响相比，没有什么声息的落下来。 以那个巨大的手掌为中心，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接着龟裂的纹路朝四面八方高速扩散开来，整个巨大的手掌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陷入地面以下。 看那情形，仿佛地面就犹如一块柔软的豆腐一样，浑不着力的，手掌一路下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近似于地震般的震动从地面以下，传导至地面以上，好像天崩地裂的感觉，还在跑动中的人群开始站不住脚了，歪七扭八的摇晃起来，脑袋里开始感到天旋地转的感觉来。 逃跑中的人开始大批的摔倒在地上。 而地面上出现了巨大地震般的裂痕，原本蛛网般的龟裂不断的扩大，并且不断的扩散着。 这个时候，那只不断下陷的巨手以极快的速度从地面以下抽了出来。 同时将地面深藏的碎石和潮湿冰冻的泥土给带了出来，向四周围抛洒，向一朵巨大的伞状喷泉一样。 可那些带起来的东西，砸在还没有来得及逃出去太远的人身上，砸出一朵朵的血花来。 远远看去，就好像大喷泉底下的一朵朵小花一样的喷泉。 哀嚎声在巨大的噪音般的背景音之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抽出来的巨手没有再拍下来，而是收了回去，一把抓住空间裂缝的口子，又有什么部分在奋力的朝外面进来。 挤进这个已然风雨飘摇的城市。 …… 第一百零七章 来自另一边的呐喊 如此巨大到翻天覆地的变化，陈家安哪怕是在有一段距离的边缘地带，也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强烈的从身体到心灵的震撼。 脚下的大地在剧烈震动着，陈家安可以清晰无比的感觉到大地一下极深处的激烈的挤压与碰撞，这些都是因为那只巨手的侵入而导致的。 好在他们四个都不是一般人，除了能力是精神系的女孩鹿郁有些狼狈以外，抓紧了小凳子摇摇晃晃的，其他三人都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只有袭来的零碎的石子碎块，陈家安是连多都没有去躲，除了一些打向女孩的碎块被他一一挡了下来。 这个过程之中，谁都没有再说话，包括斐天武。 也许现在其他三个人和陈家安一样，都沉浸在各自的猜测之中。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动。 相信就算是以董安于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也依然不会去试探眼前只是露出一只如擎天一般的手臂的“东西”。 现在最让陈家安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政府的特派人员还是没有现身。 他们在干什么？ 或者说，他们在等什么？ 一切的所作所为，总是有一个目的的，而到现在为止，陈家安还是没有发现目的所在。 可多少还是有些了然的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家安，不，在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仿佛来自另一边的声音，一个犹如从幽暗不知尽头的深渊里面传过来的声音。 带着极端湿冷的气息，既不像是人声，更不像是任何一种野兽的声音，仿佛无数种奇异古怪的声音糅杂在一起被压缩着然后挤出来的吼叫。 是的，吼叫。 虽然不明其意，但毫无疑问的。 那声音就是吼叫声，带着发泄的肆无忌禅的吼叫。 或者说是欢叫似乎更恰当一些。 陈家安侧耳聆听，感受其中深刻的意味。 奇异的吼叫，带着无法形容的渲染性，音波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在耳膜之间不断地震动。 那一瞬间，几乎没有几个普通人能有所行动，全部都僵硬在原地之上。 一个硕大的，被漆黑的烟雾所包裹的模糊不清的脑袋，从裂口处挤了进来。 毫无疑问的，吼叫的声音就是从这头怪物身上传来的。 从这个所谓的“东西”身上传来的。 陈家安如此想，他需要尽力的仰起头，才可以清楚的完整的看到它的头部画面。 眼前的景象。 是如此的不真实，仿佛在看着一个电影中的画面，却又是无比的真实，真实到虚幻的地步了。 整个城市似乎更寒冷了，可是这一点，也没有人去在意了。 霜降铺满了城市，点点的雪片出现在半空之中。 而夜空，也漆黑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一般，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像一块纯黑的幕布，更显得阴森无比。 随着开口的变大，随着眼前的巨大的庞然的怪物终于露出了一半的真容。 陈家安也有了几分明悟，他眯起眼睛，看到从那裂口之中。 还有什么，似乎涌了进来。 …… 第一百零八章 小怪物与大怪物 陈家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还没有真正的完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 接着，他便看清楚了裂口处的细部情况，看清楚了那从裂口处涌进来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相比起眼前的这个遮天蔽日般的巨大的漆黑的人形怪物来，陈家安所注意到的的那些，就显得太过于渺小了些。 小如蝼蚁。 但其实不小的。 一群群的，与巨型人形怪物比起来犹如尘埃的小怪物。 铁灰色的畸形的身躯，没有眼睛的包皮脑袋…… ……或者是长着翅膀的人形生物，或者是四肢着地的畸形兽类，或者是飘再空中的虚无之体，或者是没有形体的透明质地。 从的空间裂口里窜出来一头又一头小怪物。 与巨型怪物保持一段距离，同时从裂口的每一个可以出来的地方，不断的蜂拥一般的从其中涌现出来。 真的就是犹如夏日里采蜜的蜂巢一般，倾巢出动，从不知名的像是深渊一把漆黑的另一边海潮般泼洒出来。 可现在，分明犹如数九寒冬一样，而眼前更进一步的景象，更是让人心生寒意。 哪怕是陈家安也是如此，他不清楚其他几人是怎么样的，可当他想到之前在楼顶上和畸形怪物的打斗，在看看眼前的一幕，无数头和之前在董安于的小世界里所见到过的怪物正冲进来，冲进这个城市里。 像雨点一样合着漫天的白色霜降一起，砸落在地面之上。 为什么陈家安之前看到的怪物，会呈现几何倍数一般的从这个巨大的裂口中跑出来。 而这个骇人一般的裂口又是如何出现的？ 空间裂口这一点是无有疑问的，裂口的这一边是现世界。 关键是，裂口的另一边，是什么？是哪里？ 也许比他要了解这个世界多得多的斐天武和董安于或许知道一点答案。 可他却只能沉浸在无数的疑问和震撼之中，陈家安这个时候也不想去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更不想去问什么。 而事情的发展，也依然要比他的想法快上一步的前进。 无数的各种形态的小型怪物落在地上，或者扑扇着翅膀出现掠过半空。 每一只怪物，每一种怪物，都在发出喊叫，冰冷的，疯狂的，带着明显的兽性的狂野的发泄似的喊叫。 比之那个还在缓慢的从裂口处挤进来的巨型怪物，多了几分生气，可也更多了几分侵略性。 此起彼伏的大小不一的喊叫声充斥在海阴的上空，海阴的地面，海阴的角角落落里，无处不在，将惊慌失措的人类的声音给彻底压了下去。 远处的陈家安注意到那群还在不断涌现的小怪物和那头巨型怪物之间，似乎互不干扰，或者说是彼此视而不见，各干各的事情。 巨型怪物继续将自己庞大的有几百米的身躯挤进来。 小怪物则开始攻击人类，攻击所有的可以看到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而这里最多的生命。 就是人类。 …… 第一百零九章 谁都没有在乎 每一头小怪物，都扑向里自己最近的人，在扑过去的瞬间，在碰到人的瞬间。 人就死了。 在陈家安看来，实在是太脆弱了，虽然这些小型怪物无法与头顶的那个相提并论，可是本身躯体的硬度，有陈家安亲自进行测试，要比人类坚硬几十倍上百倍，虽然未必每一头都有他所遇到的那头畸形怪物那么强。 至少这一次，他所看到的里面，他遇到过的那头畸形怪物，少之又少，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倒是长着翅膀的多到泛滥。 这倒是也不奇怪，毕竟皮糙肉厚的陈家安都打不动，只有董安于打破了，可在他看来，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老牛鼻子力气，才将其消灭，可最后还被折腾了一下，被毁掉了小世界。 这让陈家安意识到，畸形怪物，比起其他的怪物，要特殊。 虽然混在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群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并没有什么类似的号召领导力。 实际上，这些怪物里头，没有头目的性质存在，全都是单打独斗的。 没有三五成群，可也没有互相攻击，全部都分工明确的瞄准每一个活动的物体，进行攻击，进行杀戮。 陈家安无法看穿每一个怪物的攻击手段，所有的怪物，只是轻轻的碰到人类而已，所有逃跑中的人类，或是僵硬在原地的，全部都无一例外的或是被尖利的指爪划开，变成切割平滑的两半，或者是被蛮横的一撞，被撞地迸裂开来，像是一个西瓜一样的直接炸裂开来。 一朵又一朵更加绚烂的血花，鲜红的艳丽的血浆四溅。 陈家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冷酷，他看着那一幕一幕的残局和杀戮，可是没有任何的感觉，看着那些人类的挣扎，来不及喊出口的哀嚎，对于生的希望和绝望，还有那一个个深入骨髓的无力的眼神。 陈家安看着，他一个一个都看在眼里，可是他没有什么值得让他本人感到注意的情绪，一片空空茫茫的。 似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头巨型的怪物头上，对于这些在地面之上的，和他长的特征没有什么区别的人类，失去了应该有的感情。 可是，是什么感情呢？ 感同身受吗？ 怜悯吗？ 愤怒吗？ 不甘吗？ 全都没有，陈家安不会感同身受，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的死去，他有反抗的能力，他有活下去的能力，他也完全可以接受眼前的乱象。 人类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谁也接受不了，如果陈家安那么无力，他也接受不了。 可是他是有力量的。 可这不能解释他的无感觉，哪怕他失去了记忆，这也解释不通。 他感到疑惑，可陈家安现在的疑惑够多了，这些一晃而过。 他再次以冷静的目光，平静的心绪，去看待眼前的景象。 丝毫没有想要去做些什么的心情。 陈家安没有，斐天武没有，董安于没有。 鹿郁也没有。 …… 第一百一十章 喧嚷的生命 陈家安心中一动，他回头看向鹿郁。 他看到女孩将脑袋埋在并起的膝盖里，看到她将外套笨拙的盖在自己的脑袋上，只露出来半截长发的尾端，在呼啸而来的风中向后摆动。 他看到她将双手牢牢的捂住耳朵，用尽全力的捂住，似乎不希望有一星半点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现在这个城市确实很吵，各种怪物的叫声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超分贝的噪音集中营。 她在颤抖，非常剧烈的颤抖，仿佛风中摇摆的弱柳。 现在他们所有人确实都在风中，风中，还有雪中，白色的霜雪已经布满了这个城市的地面，残存的建筑物上。 给一切都铺上了死寂的颜色，可带来这一切的怪物，却是无比的嘈杂，无比的喧嚷。 显现出了一种怪异的对比。 陈家安就在这片风雪之中，回望向女孩。 鹿郁，此刻的鹿郁就像一头可笑的鸵鸟一般，尽全力蜷缩着自己。 想到她是精神系的能力者，就他所有限知道的能力，是心灵感应，范围不小，可不至于应该这么难受，那么应该是有所保留了，实际上的感应范围应该在大的多。 所以才会这样。 可以听到所有人类的哀嚎，不受控制的，听到所有人类临死之前的心声。 成千上万的人。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陈家安不知道，虽然不知道，可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他不自觉的来到女孩的面前，蹲下来，掀开罩在她头上的外套，说道：“你的耳机呢，怎么不带上？”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的表情，脸都皱成了一团，像个小老太婆。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被正愁眉苦脸的鹿郁看到了，她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的挖苦嘲讽回击，而是使劲的想要把抛起来的外套从他的手里夺回来，重新将自己藏起来，一点都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陈家安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一边口袋，掏出一对白色耳机来，将耳机一边一个塞进鹿郁的耳朵里，然后从她习惯新装耳机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快捷音乐播放的选项，和耳机连接在一起，最后点开了播放。 鹿郁在这个时候，终于从原本呆滞的状态里回转过来，她猛地僵了僵，不再颤抖，定睛看向陈家安。 陈家安说道：“需要把音量调大吗？” 鹿郁显然这次是清楚的听到了，她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调到最大！” 陈家安笑了笑，照做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手机放到了女孩自己的手里，鹿郁的紧绷的颤抖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渐渐的松弛了下来，她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在已经这样寒冷的天气里。 陈家安拍了拍女孩的脑袋，站起身来，想要往前走几步，却被什么给拽住了，低头一看，是鹿郁，她正拉着他的裤脚，仰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虽然陈家安知道现在的鹿郁未必能听得到。 “就待在这里。”她咬了咬嘴唇，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的。 “我害怕……”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从来没有讨厌过 “我害怕……” 陈家安在风雪中带着几分困惑的凝视着女孩，望进她的眼睛里。 其实，到目前为止，关于鹿郁，陈家安已经不太能确定她的想法了。 通过斐天武和董安于对她的态度，所得到的关于另一个面的认知，其实他也是有受到影响的，不能是完全没有疑问，因为问题就摆在眼前。 可也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让他没有办法和鹿郁好好的谈一谈，他又想，真要到了谈的时候，或许也是没有什么很好的话可以说的。 想想也确实很没有什么必要去认认真真的对谈什么。 实际上，关于他自己对女孩的想法，也是模糊不清，或者应该是希望处于一种不明了的混沌状态里。 这样子更安稳些。 可也同样的，不希望就之后就那样各走各的路。 实际上陈家安也有想过，如果出去以后，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斐天武和董安于这两个人的话，他也就会跟着去那个他们口中的“家庭”了吧。 和女孩一起。 那之后会怎么样呢？ 见到那个所谓的被称呼为家长的存在，如果幸运的话，可以待在那里，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无关他本人的意愿。 可好在他们两个还是在一起的，他在这个世界里，虽然不是第一个认识的人，却是第一个真正开始熟悉起来的，第一个奇迹者。 他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呢？ 并不坏，或者说很好，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每天都有新的感觉。 他喜欢那种感觉。 想要让那种好的感觉继续的延续下去。 他觉得如果去那个家庭，他或许就没有办法自己去做主了，她也没有办法。 他对那个地方抱有疑问，望而却步。 他对鹿郁也同样抱有疑问，但这种疑问，也是好的疑问，是好奇的，想要更多的了解的疑问感。 想听听她说的话，想要看看她的真实的一面。 而什么又是真实的一面，他也不清楚，这种时候，他都是随着感觉而走的，或者说把一些至关重要的点忽略过去，故意的忽略过去。 这样子，渐渐让他自己对自己也疑惑了。 可听听又不讨厌这疑惑。 实在是很矛盾。 矛盾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鹿郁很漂亮，陈家安凝视着女孩的脸庞，忽然这么想到，在漫天狂乱的风雪之中，这样想着。 被女孩抓住了裤脚之后，他没有再动，他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想到女孩估计是听不到的，而如果他自身没有那层阻隔的屏障的话，女孩就可以用心灵感应和他进行交流了。 这一点，实在是很可惜的。 女孩说他害怕，是要让他留在她的身边吧。 他奇怪的发现，这样的话语，从女性的口里可以坦率的说出来，可在男性这里，哪怕是一样的害怕和恐惧，就不是那么可以轻易说出口的话了。 这是他所发现的大部分男人和女人之间无数的区别之一。 别的时候不去说。 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望着她的他，并不讨厌她的坦率，以及她的目光。 所以他又拍了拍她的脑袋。 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紧挨着她。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信你们的蓄势待发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在乎边界位置的无形屏障了。 漫天满地的小型怪物充斥在大街小巷，充斥在天空中飞梭，死亡如影随形，没有人能躲过，而逃的离市中心远一些的人，也不过是拖延这个进程而已。 但实际上，当那头巨型怪物奋力的想要从裂口中挤进来的时候，无形屏障发生了变化。 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扭曲模样，以至于原本肉眼无法察觉的屏障，显露了一些痕迹，被陈家安的眼睛敏锐的捕捉到了。 大概是原本浑圆的屏障出现一些曲张的迹象，导致头顶上方的夜空也出现了不规则的扭曲，有那么一瞬间，就好像是面对着一个哈哈镜，异常的怪异。 而陈家安也终于知道了将这个城市封闭起来的屏障范围究竟是多大。 没有他想象中的范围那么大，高度只是比海阴里最高的建筑物高处那么一点而已。 可也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董安于似乎早就发现了，或许他本来就可以看到，说到这里，陈家安到现在还是无法知道董安于身为超越者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到底有多强大。 他现在倒是挺期待的。 而这个时候，漆黑的巨型怪物的大半边身子已经完全进来了。 上半边身子整个探了出来，或者说是挤了进来，另一只手臂也伸展出来。 到现在，怪物的全貌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通体漆黑，巨大的身躯上下有不规则的雾气流动，说是同样的黑色又不准确，接近于灰色的暧昧不明的状态。 不知道是怪物本身，还是周身缭绕的烟雾的关系，怪物散发出异常极端强烈的寒气，使原本的初夏的天气转为降下霜雪的寒冬。 随着它出现的部位越来越多，寒意披靡四方。 让原本就因为惊慌万分恐惧的普通人更没有了行动的能力，仍由小型怪物的宰杀。 畜生一样的被宰杀掉。 原本裂痕中间的开口已经大到了像是张开咆哮的人口，似乎扩张到了极致。 而看起来怪异的是，接近天空，和接近大地的部位却还是原本接近于缝隙的状态，这就造成了漆黑的巨型怪物只能露出上半身来。 像个倒挂的人，陈家安觉得有几分别样的滑稽，不知道这头巨人现在是作何感想的。 可是没有办法阻止。 已经不只是什么不详的预感这样的想法了。 威胁已经确确实实的摆在了眼前。 从那些突进的小型怪物来看，让这头大怪物从不知哪里的空间里进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等怪物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城市彻底毁灭的时候。 到时候要是还是被困在海阴，他或许能活下来，鹿郁就危险了。 这头大怪物，陈家安仰头望着，等它完全进来了，以它那庞大的的体积，只是挥动一下手脚，这里就毁掉了。 他似乎已经预想了到那副天崩地裂般的画面。 希望政府的特派人员不要让他的预想变成现实，希望到时候会做些什么。 这不是无望的预期。 而是充满的各种迹象。 他已经感受到一点点，一点点的变化。 来自于城市的中央，来自于巨型怪物那里。 不同于怪物的力量表现。 蓄势待发。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荒诞 杀戮还在继续着。 而已经有一些飞行类的怪物来到了边境地带，与一行四人碰面。 当发现他们的时候，怪物发生熟悉的嚎叫，人形的骷髅怪物扑扇着翅膀朝他们而来。 锐利的风先一步到来。 陈家安看到这一幕，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 因为没有必要。 因为站在最前面的人是董安于。 当怪物冲到一米之前的时候，忽然全部停下来，翅膀依然在扇动，可是却缓慢了很多，像是慢动作一样，而且也不能进前一星半点了。 怪物不仅不能在前进，反而在后退，越退越快，越退越快，接着一个个仿佛流矢一般的往市中心的方向回射而去。 董安于并没有下死手。 只是将攻过来的怪物统统都又送了回去。 同样的，陈家安看不出来他用了什么手法，反正肯定不是空间系的能力。 鹿郁没有说出来，似乎不是很在意，陈家安也没有问。 之后陆续冲过来的怪物，也都是几乎毫无例外的，被董安于给无形的送了回去。 斐天武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坐回到了小凳子上，看了陈家安和鹿郁一眼，可没有说话，眼神显得有几分滞懈的感觉，他从壶子里吧残余的已经冷掉的咖啡倒在自己的杯子里，小口小口的喝着。 风还在不停的吹着。 “呜呜呜呜呜——” 像是无数的人在哭泣一般。 实际上，现实中，就是无数人在哭嚎着。 死亡在不断的累积，血腥的粘稠的味道在不断的累积。 原本安宁的城市，渐渐化为炼狱一般的存在。 巨型怪物的上半身全部进来，下半身似乎有些困难的样子。 陈家安看着有点可笑的感觉，但实际上，只是恐怖而已，那份巨大的动态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视觉效果，实在是无法形容。 黑色的巨人，像是被碳素笔画出来的一样，陈家安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部特摄片，巨大的生物，以及微型的城市模型，营造出来怪异绝伦的氛围，区别就在于其无法比拟的真实性。 好像特摄片中的怪物撕开幕布，走进了现实世界一样的感觉。 一样的荒诞。 可是下一刻，黑色巨人抬起头，仰起漆黑的头颅，面向夜空，接着一阵轻微的震动。 陈家安晃了晃，好像一场小型地震一样，在晃动中，以黑色巨人为中心的，无一例外的，建筑物也好，人也好，小型怪物也好，统统烟消云散了。 没有任何过程的，直接看到了结果。 实在是太过突兀了。 可更突兀的是，怪物的下半身出来了。 它屹立于这方世界之中，完完全全的。 而在巨型怪物的身后，一个漆黑的大洞出现了，原本的裂缝由裂口变为了大洞，犹如宇宙中的黑洞一般，漆黑的混沌的一团，就像是巨型怪物一般的漆黑，可是更加的深邃，更加的莫测。 陈家安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董安于开口说话了，或者说是自言自语吧。 他听到一个人名。 “罗春器……”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它在笑 在董安于说了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以后。 另一边，市中心的方向，也终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不一样的风景。 当漆黑的巨型怪物完整的出现在这座城市以后，当它的双脚踏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所带来的预想中的破坏，并没有。 没有风起云涌，没有天崩地裂，之前该是如何，现在依然如何，小型的怪物在杀人，漫天冰雪在飘舞，寒冷的气氛缓慢的降临下来。 只是多了一个黑洞一样的洞口，可是这个洞口，也只是安静的待在哪里，像是一副3d画面一般的毫无多余的动静，也没有什么怪物在从里面接踵而来。 只是那份黑暗，着实令陈家安感到不安。 怪物并没有做出什么，只是站在原地，或者说它还没有什么机会去做出些什么。 陈家安注意到，怪物似乎在看，它再看什么呢？ 它仰起的头颅低垂下来，朝四周围望过去，它再看这座城市，它再看这个世界。 接着它又仰起了漆黑的头颅，怪物的双臂举过头顶，陈家安几乎有一种它要触及到天空的感觉。 接着他听到一个声音，或者准确点来说，是一种声音。 是笑声。 陈家安仔细聆听了一阵，得出了这个结论，而旁边的鹿郁也低下头来，轻轻对他说道：“那个怪物在笑。” 是啊，在笑，笑声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响彻整个城市，甚至连无形的屏障都无法遮掩住那份笑声。 那是怎么样的笑声呢，不是人类的笑声，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可却分明就是大笑的声音，欢愉的，畅快的，发泄般的歇斯底里的笑声。 比之前陈家安听到的，还要来的激烈的多。 它是在兴奋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吗？ 巨型怪物接下来动了起来，它迈出一步，只是一步，它的脚下带起大片的残缺的碎片，然后跨出简简单单的一步，只是一步，便来到了城市的边缘，而它的脚所踏下去的地方，人类和那些先一步进来的小型怪物，统统被踩在了脚下，化为肉泥，血水从它脚下的周边溢出来。 巨型怪物满不在乎，实际上它大概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东西，就如同人类不会去在意脚下的蚂蚁一样。 连它的同类都不在乎。 巨型怪物来到边缘，然后一停了下来，不是它想要停下来，而是它不得不停下来。 它被挡住了。 自然是被一开始就预设好的边界屏障给挡住了。 怪物似乎楞了一下，可也只是楞了一下而已，接着它举起自己漆黑的拳头，上面霜寒的烟气不断的弥漫滋生缭绕，它举起拳头的同时，带起一阵巨大的风潮。 接着它挥动拳头，简简单单的砸了上去。 轰砸在那层透明的屏障之上！ 在那一刻，所有的事物，乃至这方世界，都似乎是静止的，凝滞的。 接着仿佛这是一瞬间的错觉一般，又恢复了正常。 陈家安眨了眨眼睛。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另类 陈家安清清楚楚的看到巨型怪物的拳头砸在屏障上面。 说是拳头吧，其实与人类的拳头还是有分别的，与其说是拳头，倒不如说是一团漆黑的物事，混沌的一团，你不会在其中看到手指，看到只有几只不规则分布的犹如死神的弯曲的钩子的一样的爪子。 死神。 这个形容放在此时此刻倒是挺挺贴切的。 只是这个“死神”，有点大了些。 姑且称它为巨人吧，比起说是巨型怪物来，这个似乎显得更准确些，更清晰，更明白一些。 巨人。 巨人的拳头很蛮横很粗暴的打在了上面，看不见的屏障上面，可整个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巨人自己将拳头会出去的力道给停了下来，或者说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时间冻结了一般的感觉，错觉。 可冻结的仿佛停下来的，也只是一只拳头而已，还有另一只拳头此时此刻也挥砸了出来，可同样没有任何例外的，拳头停了下来。 更是没有引起任何的震动。 屏障本身也没有产生丝毫的变化，依然仿佛压根不存在一般的坚固如初。 陈家安在想一个问题，屏障究竟是由什么物质，或者说是什么能量所构成的，在他本的亲身接触中，他没有得出任何的结论，就像是一堵墙，一堵坚硬的墙，并且还具有反弹他攻击的能力，虽然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分散在了屏障内部，以他的能力，就如同是蝼蚁撼动参天大树一般。 而以董安于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结果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么为什么黑色巨人的拳头没有被反弹回来。 巨人正从冻结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它缓缓的放下双手，是的，陈家安皱起眉头紧盯着对方，虽然拳头没有像他一样反弹回来，可是巨人后退了，而后退的距离几乎是肉眼都无法辨识的，可确确实实的后退了，他也可以肯定，不是巨人本身的意志。 而是被无形的力量给推着倒退了回去。 那么屏障本身，还是起到了作用。 拥有反弹和回推的作用，绝对不止是单纯的一面坚硬而坚固的墙而已。 可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阻碍之后，巨人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 巨人继续前进，还是被拦阻住了。 巨人将手按压在屏障之上，同时一掌拍下去。 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个防御，就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堪称完美。 可是接下来，巨人停止了本身的动作，陈家安不知道它做了什么，那些各式各样的小型怪物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全部停止了动作，停止了机械的杀戮，统统望向巨人。 接着下一刻，所有的小型怪物都朝巨人所在的方向聚拢而去。 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的前仆后继的扑过去。 接着并没有出现陈家安所想象的那样的顶礼膜拜，仿若王者一般的。 而是直直的冲向那道无形的屏障，直接撞了过去。 不计生死，不计后果的，冲了过去。 巨人开始另一种尝试。 陈家安至少知道了一点，这个巨人，不像那些小型怪物一般，拥有智慧和头脑。 同时也是另类的似是而非的领导者。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空洞 为什么要说巨人是一个另类的、似是而非的领导者呢？ 因为巨人与群怪之间并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明确的上下阶级关系。 可当巨人发起召唤的时候，那些小型怪物却蜂拥而至。 没有任何生死观念的撞向了屏障。 前仆后继的死在上面。 但这些小型怪物对死亡有什么认知吗？ 大概是没有的吧，那么巨人是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它们吧。 之前涌进来的小型怪物还在前仆后继的撞上去。 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没有任何效果，没有任何用处。 有一部分被弹开，更多的是撞在上面。 就犹如怒潮，呈现柱状的圆形，并不是分散的，一股一股的朝不同的方向撞击。 这样单纯的物理性质的攻击也并没有对此造成任何的影响。 这对巨人来说，似乎也只是一种尝试而已。 在这其间，也一直都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看着怪物撞击过去而已。 撞击、撞击、撞击。 最终停下，怪物散去，继续干它们之前干过的事情，继续杀人，而不是被杀。 陈家安看到的是，当那些相比于巨人，微小的犹如蜂鸟一般的怪物撞在上面，绽放出来的，不是血红鲜红的花朵，而是一团一团灰败的颜色，好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的色彩。 可不厚重，极其的稀薄，仿佛那些怪物，都不是什么是实实在在的活物一般的，一团团棉絮一样的东西从小型怪物撞烈开来的躯体内喷薄而出，有点近似于巨人周身缭绕的黑烟一般的。 可是无论如何，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巨人停下了指令。 怪物四散开来，没有声音，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像是机器人一般，散去了。 并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的，很杂乱无章的散开了。 干自己该干的事情去了。 巨人伫立不动。 接着，微微仰起了头，在陈家安看来，却不是微微而已，而是很大的一个幅度。 巨人张开了嘴。 原本，在陈家安看来，根本没有嘴巴这么一回事。可是事实上巨人却张开了嘴巴。 嘴巴是一下子张开的，张大到了极致，似乎将整张脸庞都给覆盖了，或者说是它的嘴就如同脸庞一般的张大了。 陈家安看着那张嘴，有点荒诞，然后他又看了看市中心区域的那个巨大的犹如黑洞一般的空洞，巨人张开的嘴和那个黑洞一样的存在很像。 像是一个小型的黑洞一般的存在。 那张嘴还在扩张之中，不断的扩张着，就仿佛是巨蟒的嘴巴，可以极尽所能的张大到极致一般的嘴巴。 嘴巴在张大，巨人其他部分都没有动弹。 鹿郁看着，皱起眉头吸了吸鼻子小声的说道：“哇，有点丑。” 那张巨大的嘴巴里，仿佛是一个没有光芒的满月一般的，没有牙齿，没有舌头，当然没有才是正常的吧。 巨人周身的黑色烟雾也有了反应，不再像之前那样子的没有任何规律的缭绕弥漫。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摇撼 巨人一动不动，可它周身的黑色的如墨一般的烟雾却发生了变化。 原本如同绕着太阳转动的地球一般乖顺自然，可当巨人缓缓的张开空洞的嘴巴，缓缓的张大以后，烟雾不再像之前一样缭绕周身了。 像是原本起伏不定毫无规律可循的海水陡然停止了下来，凝固不动，犹如一潭死水一般的，不齐丝毫的微澜。 这一刻，巨人原本被云遮雾绕的模糊身影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陈家安眯起眼睛，仔细看过去，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然是漆黑的一片，不能说是皮肤，也不能说就是身躯的一部分。 说的清楚一点，就像是凝固的液态物质，看着，看着，碎石都还有再次流动的可能性。 巨人的表面看起来充满了质感，还有几分幽深的光滑感。 巨人终于停止了继续长大嘴巴，这个时候，整张脸庞都好像是一张嘴巴一般。 在周身的黑色烟雾凝固以后，巨人的双臂再次抬起来，看似缓慢，实则迅猛的分别按压在屏障的两侧，巨人的头颅也在这个时候不再是仰起的状态，而是向下低垂，只是微微低垂了一点而已。 接着双脚微微分开一些。 就这是这一点点的动作，就给大地带来了震动。 陈家安在震动中一边被摇摆一边看着，鹿郁抓着他肩膀的一角，也睁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的看着，嘴里轻轻的嘟囔着什么。 斐天武则又站了起来。 董安于自从说了一个人名以后，之后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换过姿势。 四个人同时望向一个地方，可现在陈家安想的却是，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接他们走呢？ 这个地方是真的待腻歪了。 哪怕有这么一个新奇的巨人在这个舞台上玩着把戏。 可他现在越来越，更在意的是离开这里以后的事情，这个城市，对他来说，已经够了，本就没有留恋，更没有过多的惋惜。 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论多么的荒诞，实际上，对陈家安来说，荒诞的感觉也极其的有限，他现在望着这个巨人，甚至都已经有了一种熟悉的厌恶感。 没有新鲜感了。 也就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 还在继续坚持，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妄想而已。 陈家安没有把这些变现出来，事实上他也就是很缥缈的在想着，可身旁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他少许类似消极的情绪。 轻轻拍了拍他。 是啊，陈家安想，他看着巨人，有一种无力感，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感觉不陌生，之前在董安于的身上就感觉到过，在那两个特派人员的身上也感受到过，可都没有现在，此时此刻来的更加的庞大和高山仰止的程度。 面对巨人，陈家安就像一个蝼蚁，就如同陈家安面对人类，人类如同蝼蚁一样的感觉。 他无法适应这种感觉。 事实上从他在那个陌生的公园里清醒的过来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从无法适应到适应。 可这件事情，他不想适应。 适应弱者的身份这一点。 虽然能力确实是有一个极限的。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球体 现在就已经到了陈家安的极限所在了。 毫无疑问的，他对眼前的现状是无能为力。 在这种情况下，有些想法就显的很可笑了。 这个时候，巨人仿佛黑洞一样的口中出现了一点什么。 在巨口的中央位置，出现了一点点的“东西”。 陈家安眯眼看过去，看得很清楚，是一点灰色的圆球状物体，也并不是纯粹的灰色，掺杂了少许的白点，实际上体积也并不小，应该足有一个成人蜷缩起来那么大，只是与巨人对比起来的话，就真的很小了，小到不起眼的地步了。 而那个口中的灰色球体，不像是纯能量组成的，如有实质一般的，在陈家安看来，质感近似于大理石的感觉。 并不柔软，极度的坚硬感，极其的稳定。 那个球体在不断的长大，不断的长大，在以肉眼可见的极快的速度扩张着。 就像是拿着一个调整倍数的放大镜一般的感觉，实际上看去，物体本身没有任何的变化可言，依然是灰色为主色调，白色的点状零星的分布在其间，不像是雪花片那样，是乳白的色泽。 实质般的球体不断的扩大，已经到了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步了，可是实际上，这座城市也没有剩下多少的活人了。 那些小型怪物没有了巨人的指令，散开以后，继续进行杀戮的动作，不浪费一点的时间，高效而迅捷。 白霜凝结的地面之上，处处都是血痕，只是人的声音相较于前，更显沉寂，乃至于是死寂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和时间，那个杂色的球体便扩大到了大过巨人的头颅的程度了，仿佛天空中多了一轮真的是近在咫尺的月亮一般，不发光的月亮，表面也确实并不光滑，分布了许多凸凹不平的坑坑洼洼。 这段球体形成的时间，看起来很漫长，实际上极其的短暂。 当球体形成气候以后，未等任何人做出任何反应，球体便被送了出去。 说是送了出去实际上应该说是直接的撞了出去，原本如此巨大的物质，光是要推动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可是放巨人将嘴巴陡然闭合上的同时，球体完全没有一个加速的过程一般的激射而出，在短短的一段距离内，快若闪电。 直接撞上了无形屏障之上。 两者发生接触，并没有预想中的情形发生，整个屏障本身没有什么动静，而另一边，球体摩擦着屏障，悬停在半空中，同时不断的缩小。 是的，在缩小，两者之间没有抵触，也没有任何巨大的动静，只是硕大的球体本身在不断的缩小着体积。 就像是冰遇到了火在慢慢的灼烧中慢慢的融化一般的感觉。 虽然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动静，可陈家安还是可以感受到来自屏障的微微震动，极其微弱的震动，可依然存在着。 而且这种震动，不是单纯的屏障本身，而是整个大地，整个世界，整个空间都接连震动的感觉。 以至于，陈家安都有了一些眩晕感，也许是他的感官太敏锐了，一旁的女孩就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巨人那里的结果出来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洞穿 庞大的球体出现的快，消融的更快。 也只是眨眨几下眼睛的工夫，球体便在接触摩擦中消融至无。 没有任何大的动静，只是寒意更加的深重了几分，而已。 对陈家安来说，连一点点的影响都没有，倒是女孩，再次裹紧了自己，好像数九寒冬已经到来了，可她却还没有穿上羽绒大衣一般的瑟瑟发抖着。 她将满头长发拨拉到前面，遮住已经冻的通红的脸庞，遮住嫣红的耳垂，希望这样可以抵御一点寒冷。 她透过乌黑长发的缝隙看向陈家安，吸了吸鼻子，说道：“我可不像你们三个，皮糙肉厚的，我、我现在超冻的，快要冻死了，喂，董安于，什么时候可以走啊，那坨大大的黑色我看够了，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董安于喊的。 清脆的喊话声碎散在风雪中。 可董安于清楚的听到了，他测过身来，说道：“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在等一会吧。” 斐天武斜睨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看着瑟缩中的她，说道：“对啊，对啊，在忍一下，在你冻死之前，就可以出去了，就算你冻死了，也没事，反正老大也没有说要死的还是活的。” 鹿郁打着哆嗦，狠狠的瞪着斐天武，没什么气势的说道：“你、你等着。” 斐天武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笑笑，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我等着。” 鹿郁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看着那个巨人，说道：“一点用处都没有嘛。” 陈家安指了指前方，说道：“有用的。” 鹿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下一刻，寒风拂过，女孩再次低垂下头，将自己包裹住，一边发着抖，一边捋着头发。 陈家安收回视线，将地上斐天武带过来的毯子拿起来，有些厚也有些硬，并不适合盖在身上，可足够的大，陈家安将毯子从中间撑起来，做成一个三角帐篷的形状，搭在女孩的头顶，正好擦着头顶，刚刚好为她挡住凌冽的寒风。 三角毯子里的鹿郁拍了拍毯子，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多了。” 陈家安嗯了一声，昨晚这些以后，继续关注巨人那一边的情况。 就像他之前所看到的那样，虽然那个球体消失了，实际上上也对屏障本身造成了影响，造成了破坏。 屏障被洞穿了。 原本应该是坚不可摧绝不会有所动摇的屏障被洞穿了。 但可笑的是，被洞穿和遭到破坏的地方，实在是太渺小了。 渺小到了不起眼的地步。 陈家安极目望去，可以看到大如正常的篮球或者足球的空洞出现在屏障上。 也难怪女孩看不清楚，不奇怪。 小到了对于屏障这个整体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可就是这份微不足道，对于陈家安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 对于这个结果，巨人似乎也并不以为意。 它撑在两边的手放开，原本半握紧的拳平伸摊开来。 对准那个小小的孔洞。 …… 第一百二十章 一只手 巨人平摊开来的手臂对准孔洞，一大一小，小的是孔洞，大的是巨人的手指指爪，漆黑的指爪完全遮挡住了微不足道的孔洞，两者对比异常鲜明至极。 巨人这回的动作丝毫不再见到迟缓的意味了。 无论是在陈家安看来，还是巨人实际上的动作，都是极快的。 一阵刺耳至极的撕裂声后一步传来，而巨人漆黑的指爪已经触到了屏障的那个孔洞之上，精准异常。 在陈家安看来，巨人现在是要用蛮力冲破屏障，以它之前口中发射而出杂色球体所打开的一小个缺口，以此以突破的点。 可既然之前那样庞大的未名物质都无法对其造成什么影响，现在这样纯物理性质的攻击，又能怎么样呢。 陈家安的思绪停了停，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偏了几分，他没有任何依据，如何就能断定眼前的这个巨型的怪物身躯的构成是可以理解的，可以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的物质来确定。 绝不是血肉之躯，这一点是可以肯定，他连他自己本人的身体结构都不确定，怎么会去确定眼前这个巨人的身体构造一定是偏向于物质的。 实际上有极大的可能是不属于这个现实世界里任何的元素构成的，在陈家安不确定自身的构成时，对这个巨人，最好是以更加高层次的构成为基本好了。 漆黑的表层，既光滑又幽深，表面泛着光，可这个时候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没有任何可以起到反射的存在。 有属于人形基本的外在，可庞大的形体和过于简洁的线条，完全区别于常人，也区别于超越者，实际上陈家安也没有见过几名超越者，他记得之前见过的一个非人形的超越者是一个黑犬模样的，可那在听到鹿郁的话之后，也大概只是那名超越者的一种能力，变形系的？ 这个巨人有一定的智力，实际上就陈家安所观察到的机器贫乏的所做之所为，很难确定智力这种东西的准确依据，也许很有可能比普通人类要更高端，但只是短短的时间里，无法确定这一点。 力量的表现也是极为莫测的，总之很强，比陈家安强，比斐天武强，比董安于强，而且强大的形式，也不是单纯的力量，还有一些操控方面的，那个球体大概是能量之类的存在。 那么以此类推，现在巨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能单纯的认为是在进行物理的攻击了。 屏障的构成也是一个谜。 陈家安感到自己更多的不足。 巨人的指尖准确的落在孔洞上，轻轻松松近乎的儿戏的穿过了孔洞，继续前进，漆黑的指爪穿过孔洞，接着是手指，接着是一整只手，接着是手腕，接着是上臂。 整个过程呈现出极其怪异的顺利。 之前被破坏出来的孔洞依然只有篮球那么的大小，可巨人的手却无视了彼此的大小落差，像是一团有形无质东西一般，直接就那么穿了过去。 陈家安之前纠正的判断是对的。 看那势如破竹的样子，似乎通过那个孔洞将整个庞大的身躯钻出去都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就在下一刻。 巨人挣脱而出的半只手臂蓦然被切断，与身躯分离。 仿佛的像个笑话一样，掉落下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个人 那只被切断的手臂掉落之后，就此消散。 像是原本就是不存在的虚幻之物，烟消云散，不留一丝半点的痕迹。 巨人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发出了真正的吼叫。 吼叫声震动寰宇内外。 可实际上来的快去的也快。 吼叫声戛然而止。 不是自己停下的，倒像是被人给强行掐断的一样。 巨人庞大的身躯向后倾斜，原本探出去的断肢垂下来。 而那个洞口，陈家安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本那个洞口消失了，再次变成了完整无暇的状态之中了。 这是否就是怪物的手被切断的原因，孔洞突然被封住了？ 可巨人的肢体构成，似乎又让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巨人停下了动作，断手处并没有再次再生出来什么，只是断口处的黑色如墨汁一般的烟雾以极为絮乱的节奏蠕动着，似乎又什么想要挣脱出来似的，可在极短的时间内，蠕动的频率异常的高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雾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的凝固在了断面之上。 看那情形，似乎有两种不同的力量出现在断口的位置之上，形成了位置的干扰模式。 巨人低垂下硕大的头颅，看着自己的残缺的断手，里面没有鲜血喷溅出来，事实上是没有任何液体喷溅出来，只有黑色的浓雾在周边弥漫，还有显而易见的寒气充斥周遭。 霜降和大雪接踵而至。 陈家安抓住一大片飞舞而来的雪花碎片，所在毯子里的女孩鹿郁在被罩住以后，对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了，没有说话，也没有探出头来看一看情况，只是缩在里面，似乎还在微微的发着抖什么的，可比起之前来，也已经好多了。 陈家安看着手心里抓到的雪花片，雪白的晶体并没有因为他的体温而融化，像是烙印在他的手上一般的，没有任何变化，陈家安也没有感到明显的冷意，他不知道是自己的体温出了问题，还是雪花本身有问题。 看看斐天武和董安于，他们身上也落满了纯白的雪花，身上被铺满了一层白色，也没有丝毫要融化的迹象，远一点去看的话，好像雪人一样的。 斐天武时不时的动弹一下，将身上堆积的雪花给拍打掉，他似乎很讨厌的样子，而董安于就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了，当雪花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便会离开他的身体表面，像是流水一般滑下去，落在地面之上，然后继续想四周散开。 只是看他们两个人的反应，也挺有意思的。 而另一边，在漫天风雪之中的那一头，这些寒冷和风雪的始作俑者那里，巨人动了起来。 只见还是那样看似缓慢，实则很快的转动了庞大的身躯，由面向无形屏障到背对无形屏障，巨人似乎不再去管断掉的手臂，以及有些絮乱的身体表面，而是将漆黑的头颅瞄准了一个方向。 一个人。 有一个人突兀的浮现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仿佛是站在平地上一样的站在空中。 正对着巨人扭转过来的脑袋。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对峙 陈家安从这个屏障的边界处看到另一边，遥远的距离在他的眼中被无限的放大，无限的由模糊转变为清晰，直至纤毫毕现。 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眼睛所能观望的距离，对他来说，几乎是没有尽头的，距离的长短由他来调控，所看到的画面大小，也是由他来掌控。 就像是一个可以调节的望远镜一样。 虽然是他自己的眼睛，但有些不太能适应的感觉。 现在他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边的那个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之前董安于说过的一句话，说出来的那个人名。 罗春器。 是这个人吗？ 陈家安看的很清楚，他一直都看的很清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所有人里看的最清楚的一个，其他人的能力或许没有他这么小而杂的吧。 那个突然出现在巨人眼前的人，明显是一个中年人，身材挺拔笔直，哪怕是站在半空中，身躯也像是一杆枪一样的笔直伫立着，一头中分的向后梳拢的头发，也有些乱，有些自然卷，脸庞瘦削，表情有几分严肃冷然之感，岁月的痕迹印刻在脸上和眼中，他穿着一身松垮的不怎么合身的休闲服，双臂略微有些僵硬的贴在两侧。 中年人用几分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巨人，至于眼中其他的含义，陈家安看不出来，也无从得知。 只是这么看着，两者之间的对比实在是很明显。 一个几百米的高度，一个只有不到两米的高度，小如蜂鸟一般。 可巨人却在发现了中年人的身影后，转过了身，面向他。 陈家安这个时候将目光投注到了董安于的身上，像看看他又什么反应，可是却发现董安于低下了头，正在看自己的手机，这个城市已经没有网络了，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至少是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感兴趣了，注意力也没有之前那么投入了。 倒是斐天武表示出了吃惊的样子，当斐天武看清楚突然出现在巨型怪物眼前的人之后，感叹了一声。 难得的所在毯子里面的鹿郁露出半个脑袋来，望了望巨人那边，又瞅了瞅斐天武，说道：“你知道这个人？” 站起来的斐天武眺望着，回应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对啊，我就是不知道。”鹿郁懒洋洋的说道，虽然是她在问预期里却没有多少的好奇感存在。 斐天武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挖苦的意思，感叹的说道：“拜托了你这个丫头，我记得好早以前董安于有给我们大家发过一份名单的，里面要注意的人里，就有这个家伙啊，指名道姓了，政府的人，让我们遇到了最好什么多余的都不要去做，乖乖的问上一声好，看对方怎么着吧。” “这么牛。”鹿郁这回是有一点吃惊了，“有给过名单吗，我都忘了哎。” “你能记得啥。”斐天武笑了笑，点了点下巴说道：“这不，这回政府那边的派过来的特派人员，领队的就是这个他。” “他叫什么名字。” 陈家安动了动，望向斐天武，等待他的回答，虽然其实大概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斐天武注意到陈家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罗春器。”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平平常常，简简单单 “罗春器？”鹿郁听到回答以后，把脑袋缩了回去，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沉闷起来，“嗯，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只是听说过？”斐天武带着几分诧异和鄙夷的看着女孩那个用毯子搭成的建议帐篷，“只是听说过，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都亲眼见过这个人，你竟然说只是听说过，你在搞笑啊，我发现你离开圈子以后，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真彻底。” 鹿郁嗯哪嗯哪了几声，在更加猛烈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没精打采的回答道：“嗯嗯嗯，我就知道你又要挖苦我了，可以闭嘴了，我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和我没关系。” “你还真成宅女了我看。”斐天武有些无语的摇摇头，“我也懒的和你说了，自己看吧，盛名之下，其实我也是听的多，真正见到的，这也就是第二次，第一次没见他动手，这回，怎么着也得动一动了吧。” 陈家安可以明显的感到斐天武精神上的放松，由内而外的放松感，这让他有些意外，虽然他可以预见到这个人的出现，但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意义何在？ 如果要打的话，现在绝不是最恰当的时机，当巨人出现的时候，当巨人的上半身从裂缝中进来的时候，这些时候，巨人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那个时候，陈家安以为，是一直只是听说的政府的特派人员应该出现的时候。 可是结果是，在他认为应该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而在他看来已经晚了的时候，却又有些儿戏的出现了，这多少有点前后矛盾，可陈家安本身作为一个局外人，所能得到的信息不足，所以也就无法推断准确，这也不奇怪。 董安于应该是清楚的，也就是因为他的清楚，所以现在才会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一切进入眼底，也早在预想之中了。 这个时候，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巨人和那个人身上，如果斐天武说的没有错误的话，应该是叫罗春器的人了。 看那中年人罗春器的表情和姿态，多少有几分刻板的感觉在里面，虽然穿着休闲服饰，可给陈家安的感觉确实军装更加的合适，不，应该说是最为合适了，应该是这样。 光是看他现在的表情，很难确定他此时此刻面对这个通天一般的巨人在想些什么。 但唯一可以肯定是，罗春器这个人，对于巨人本身，并不陌生，甚至是熟悉的。 这个不是第一次碰面，无论是对巨人来说，还是对罗春器来说。 都不是。 中年人的身躯略微显得有些僵硬，可这种僵硬，绝对不是恐惧所导致的。 一定要让陈家安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应该是激动和兴奋吧。 几乎压抑不住的感觉，可却强行压制住澎湃的情绪。 到目前为止，从罗春器出现到开始，从他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一点多余的气息。 陈家安也没有感受到丝毫危险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一般，就那么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站在半空中。 如此而已。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你不断向上看的时候 没有什么所谓的强者的气息。 至于“强者的气息”这玩意具体是什么？ 其实陈家安也不是很清楚，更倾向于是某种感觉上的东西，纯然是一种直觉吧。 可在罗春器的身上，陈家安并没有感觉到。 而之前所见到的有限的几个能力者中，斐天武和董安于，鲜俊和季飞，这些人，是切切实实在一照面之后，就有所触动了。 也就是说确定对方是同类了，是不好对付的，厉害的家伙。 很抱歉的是，这一点在黑犬身上没有感觉到。 至于鹿郁，是她隐藏的太好还是怎么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擦肩而过，可陈家安依然把女孩当成了普通人。 按照鹿郁自己说的，奇迹者之间，在碰面或者没有碰面，只是处于同一个地方距离比较接近的时候，就会有所感应了。 到目前为止，有限的几个里面，鹿郁本人没有，还有就是这个悬浮在空中的中年男子了。 这是否也是厉害的一种表现？ 陈家安看了看在毯子里瑟瑟发抖的女孩，有点疑惑，她到底是厉害的呢？还是不厉害的呢？ 另一边，不管厉害还是不厉害，对峙中的两边终于有了反应。 陈家安看过去。 罗春器身体向前倾了倾，微微地倾了倾，接着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不知道说了什么哪怕他们离这儿的距离很遥远，遥远到一般人是根本就看不到罗春器这个人的，可陈家安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并且，可以听到。 按理来说这个距离，是可以听到说了什么的，只要他想，可是陈家安却没有听到。 而就在中年男子说完简短的一句话之后，似乎有意无意的朝他们四人所在的方位，看了那么一眼，好像实质单纯的瞥了一眼，如此而已。 可陈家安却感到了仿佛一股极为锐利的锋芒一闪而过，似乎要将他一切为二的感觉。 那一瞬间，陈家安感到了一阵窒息。 似乎只要那一边的罗春器想，就可以在那一刹那要了他陈家安的命。 这种感觉是无比的真实而可信，只要一动念头…… 对面的斐天武也是惊呼了一声，向后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喘了一口气才开口骂道：“那家伙，刚才玩真的啊。” 只有董安于毫无反应，还在不知道看着手机上的什么。 鹿郁从毯子里钻出来，朝四周疑惑的瞅了一眼，望定陈家安，说道：“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好差。” 陈家安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现在的脸色确实很苍白，很不好，但不完全是因为那一边的人和事情。 男子望过来的眼神，就像望着巨人时那样，带着审视，带着肃然，似乎又不比巨人，情绪上显得更加的放松，所以有什么外露出来，没有压抑的住。 那一个瞬间，陈家安真正感受到了所谓强者的气息。 磅礴的威压倾压而下。 绝没有半点的刻意之处。 却在那一瞬间，几乎将直面对方的陈家安摧垮，跌倒在地。 好在他坚持了下来。 比董安于更加强大，更加莫测的存在。 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滑稽 陈家安再次让自己盘膝坐下来，同时压了压一旁立起来的毯子，抹平翘起来的边角。 不论那个叫罗春器的人说了什么，巨人本身是没有办法做出回应的，至少从这个巨型怪物出现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它发出过什么可以听得懂的声音，完全没有。 所以，无论罗春器说了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 而回应他的，也确确实实不是任何的声音，而是巨人举起的另一只完好的手，举起那只巨大的手掌，几乎将半个城市遮挡住的手掌，直接朝罗春器拍了过去。 巨人的巨掌依然是以一种看起来很缓慢和滞后的速度朝眼渺小的人拍过去，像是拍一直恼人的苍蝇蚊子一样，可这速度，其实完全可以轻松的躲过去的。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陈家安可以看到，当巨人抬起手的时候，也就是同时，以它的手所拍向的方位，先一步极速的涌起一股寒流，那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寒意，将周遭的空气都给扭曲封冻起来的感觉。 遥远的这一边的陈家安，都可以听到空气凝结的声音，已经超过了绝对零度的寒冷在小范围内爆发开来，充斥在巨人的掌心四周围。 在手掌还没有拍出去的同时，还在动作的时候，巨人就已经先一步将对方的行动封住，至少是牵制住，凝滞住。 而且那份寒意本身也绝不是单纯的天气的寒冷而已，黑色不知名的烟雾丝丝缕缕的蔓延缭绕开来。 像是发丝一般的缠绕过去。 巨人的手眼看着就要拍向还悬停在原地的罗春器身上的时候。 突然，挂起了一阵风。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大雪纷飞中风本来就很厉害，可是，这一阵风却有些异常。 并不是一大片的袭来。 在原本存在的风中，一点点，一条条，一缕缕，一溜溜的风，以不同的形状穿插在原有的风中，并不与之合流，而是没有组织性的乱七八糟的窜动。 从一开始的极少，到之后的极多，将整个破碎城市的大风都搅动的混乱起来，只是花了眨眼的功夫时间而已。 而原本的大风也转为小风，最后化为虚无的空白。 仿佛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大风被抽出来，化为了一股一股的小风潮，像是一群没有组织的蜂群一般的涌动来回。 而距离巨人的手掌近在咫尺的罗春器，完全被巨掌笼罩的罗春器，在零零散散的风形成以后，也跟着动了。 可怪异的是，他是随着那只拍过来的手掌而动。 绝对冰冷没有没有封锁中他的行动，像是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一般的，在手掌要拍到他的一瞬间，滑开了。 就像是布满鳞片的鱼一般，都不用什么轻轻的摆动什么的，顺着漆黑巨掌的边缘，朝上滑去。 来到巨人的头顶。 巨人的手掌并没有放弃，继续改变了一下方向，继续拍了过来。 这次罗春器先一步朝右侧滑过去。 絮乱的形成一股一股的风在周遭发出嘶吼一般的声音。 在陈家安看来，这一幕，显得有些滑稽。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去，又来 似乎，大概是用力过猛了吧，在加上残缺了一只手的缘故，巨人在两次失利之后，没有拍到罗春器，自己庞大的身躯倒是有些不稳定了起来。 身躯微微向一边倾斜。 这个时候，刚才一直犹如在水中游鱼一般的罗春器暂时放缓了下来，可依然犹如飘荡中的落叶一般微微的左右前后的微妙的晃荡着，始终处于如此奇怪的状态之中。 而被切割的细碎的风却开始动了起来，由原本混乱的状态中有了动向，也有了目标。 这些风的目标就是那些在现在看来很不起眼的小型怪物们。 风开始向下移动，向中间地带移动，更多的是贴近了地面之上，无声无息的划过那些刚刚结束了杀戮的怪物身上。 风是无形的，是看不见的，就算是陈家安的敏锐，也仅仅只是可以感觉到而已，还有可以听到一点点细微的声音，当风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整体的时候，原本呜咽呼啸的感觉而已跟着弱了下来。 风无孔不入的钻入那些怪物死灰色的皮肤里面，然后有些钻了出来，有些埋在了里面，下一刻，还在奔跑中的怪物有些一窒，停了下来，可它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发现一点，它们停下来的身体部分，往往只是一部分而已。 上半身的躯体停了下来，而下半身，却滞留在了原地之上，身躯被平整的一切为二了。 这还只是小部分的现象，绝大部分的则是开始出现各种各样小小的口子，像是婴儿的嘴唇一般，初始的时候是这么回事。 可是很快，口子开始变得，越发的狭长起来，而怪物却似乎没有察觉一般的继续奔跑跳跃，发出野性的嚎叫。 紧接着，血从那些裂口里以极其异常的状态喷溅出来，肆意的。 怪物们的血全然不是红色的，而是有些粘稠的灰色，死灰的颜色如同喷泉一样从其中溅射出来，沾染在地面的白霜上，散发出热气和同样浓重的腥臭的气息。 怪物从原本的嚎叫，变成了哀嚎，当然，绝大多数的怪物都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很多依然拖住残缺的身子爬动或者奔跑，脱离的肢体还在地上活奔乱跳着。 原本冷冽的空气中弥漫起来了连寒冷也无法遮盖的臭味。 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垃圾场一般的感觉，陈家安还好些，一旁的鹿郁已经有些受不了似的干呕起来。 那些细细碎碎的风像是受到了指挥一般的将目标全部对准怪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几乎所有的怪物一扫而空，只是还有几只漏网之鱼。 陈家安仔细看过去，心中了然，也就是那几只董安于花了很长时间才搞定的畸形的怪物，那些看起来锐利无比的风并没有能钻进这个特别类型的怪物体内。 可哪怕是这样，也还是在怪物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这一点，是董安于一开始所没有做到的。 而这个时候，陈家安也注意到了董安于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城市的中心。 那里一片狼藉，几成废墟。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苍青之流 那些风并没有就此停下来。 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些以后，开始向罗春器那里靠近，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的。 不同于巨人招来怪物群的时候。 更有一种海纳百川的感觉。 一股股的风朝中央地带涌过去。 这个时候，哪怕是普通人应该都可以看见。 风的颜色，风的形状。 风如一支支利箭，要归入箭囊，又犹如一根根羽毛朝罗春器而去，要重新回到主人的身上一般的感觉。 陈家安原本并不知道，风的颜色而是怎么样的，可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 是淡淡的充满了疏离感的青色。 苍青色。 仿佛最纯粹的蓝天的颜色。 极淡，极不易察觉，可此时此刻却又是无处不在的。 同时发出窸窣的声音。 仿佛是秋天的落叶从枝丫上飘落中的声音。 万千的落叶，数不清的落叶从天空中飘向大地。 现在，就是那样的感觉。 只是并不是毫无规律的，有一个所谓的流向。 自然是流向罗春器。 只看到汩汩的苍青色飘荡而去。 看似优雅缓慢，实则无比迅捷，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那些风切过空气的声音，彼此摩擦，高速运动。 这一其间，奇怪的是，巨人并没有什么动作，显得僵硬而笨拙。 苍青色的风郁罗春器完成了归入和汇流。 罗春器也不再做出飘摇的姿态，停驻下来。 风来到了巨人和他之间。 一一融会贯通。 彼此填补。 彼此聚合。 彼此糅杂。 在陈家安看来，就是在以几倍速的速度在进行着。 自上而下，自天上到地下，以天为起始，以地为终点。 一把长达百米的苍青色巨刃出现在两人之间。 陈家安还未来得及对眼前的情形做出判断，就看到罗春器向前点了点。 接着，那把巨大无比的刀对着巨人横切下去。 陈家安在慢放镜头的情况下看过去，整个由刀刃构成，是一个呈现半弧状的锋刃。 实际上在仔细看去，就是由无数的青色风压缩集合而成，形象一点的说，就是无数的小刀汇聚成了一把大刀。 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有无数把刀朝巨人砍去。 刀锋正中率先切入巨人的眉心处，仿佛眼前就是一团雾气一样的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整个狭长大刀仿佛贯通天地的刀刃整个切入巨人的体内。 下一刻。 直接将巨人切成了两半！ 巨刃一挥而过。 未等旁观的陈家安去表示什么。 巨人原本分离向两边的身体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犹如发丝，又犹如触手的东西，将两边分离的身体粘连在一起，接着下一刻，只是陈家安眨眨眼而已，又重新合拢在一起了。 好像那一刀不存在一样。 在陈家安看来，那可不是什么自愈能力。 另一边，罗春器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次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巨刃再次砍下去。 接着收获了同样的结果。 下一刻。 再次竖起来的巨刃分解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数次 原本的巨刃分解了。 这一切显得很突兀，从罗春器出场以后，一切都不再缓慢，一切都显得有些突兀起来。 巨刃分解，转眼化为无数的青色小刀，密密麻麻的林立在巨人的面前。 说是小刀，其实也就是和正常人相同尺寸的刀刃。 无数把刀刃悬浮在那里，在夜空中看过去，就好像是无数点泛着青光，泛着蓝天颜色的星辰。 在陈家安看来，远远谈不上美妙，寒意渗人就是了。 巨刃在分化之后，没有任何二话，直接无万箭齐发一般的激射向巨人。 说是如箭般激射，还不准确，更多的是砍过去。 无数的刀劈砍向巨人。 奇怪是，到目前为止，巨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在身躯两次愈合之后，还是那副僵硬的模样。 这是巧合？ 还是必然？ 罗春器做了什么？ 还是说他所属的团队做了什么？ 听之前董安于的肆意思，来到这里的是一个小队，那么还有人也不奇怪。 可到目前为止，陈家安唯一知道的，也就只有一点。 罗春器的能力大概是操控风。 可也只是大概，他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风还是有颜色的，还是青色的，他也不认为，只是单纯的大自然的风可以对巨人造成伤害。 …… 无数的小刀在那一瞬间将巨人劈砍成无数块。 巨人原本就是漆黑的身躯，在被看随成无数块以后，就像是一块块黑色的石头飘荡在空中一样。 没有血。 只有黑色的如墨一般粘稠的雾气。 带着凌乱的冷意，寒意，冰冷的感觉，朝四周不受控制的扩散。 接着。 熟悉的一幕出现了，无数细如发丝的线条出现，将每一个黑块连接在一起，好像一个网络一样的感觉。 可那些风刃，无数的风刃再次劈砍而来，将巨人的黑色碎块切成更加细碎的存在。 如此周而反复。 不断的，不断的。 巨人被分解成犹如败絮一般的存在。 远远看去，风刃形成了一个风场，将巨人的身躯碎片笼罩在里面，不断的进行切割，而巨人的躯体则不断的进行愈合。 两者互相角力。 风场好像一个青色的球体，将巨人牢牢的包围在里面。 在短短的一瞬间，进行了成百上千次的重复。 罗春器站在风场的边缘处，突然不知为何，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团陈家安怎么也看不清楚的模糊的东西，拿在手里，对着风场。 接着，风场被吸引了过去，风场裹挟着巨人的黑色碎块，被源源不断的吸入罗春器手中的物件里。 可奇怪的是，陈家安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像是一团扭曲的空气，像是拿着一块哈哈镜一般的感觉。 只是很快，风场连同巨人的碎块，被一起吸入进去。 罗春器很镇定的将那个神秘的不知名的东西收入怀中，又伫立了一会，然后一阵恢复了常态的大风刮来。 罗春器的身形被吹散了，而他本人，早已不在这里，留下的，只是一道残影而已。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准备好了吗 罗春器消失以后。 还是惯性的沉默了一下。 因为没有办法习惯。 整个城市陷入了死寂当中，城市中应该还有幸存者，可是，没有人还发出声音，就算发出声音，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而陈家安，并没有去探究罗春器的离去，他的离去，就和他的出现一样的突然，有迹可循，有其道理，可是也就只是只知皮毛而已。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对于这一晚发生的一切，特派人员是很清楚的，并且做做出了充分的准备。 而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巨人。 如此而已。 至于其他，再多的，他也就猜想不出来了。 陈家安很快，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海阴城市中央的位置上。 那里的黑洞，在巨人消失以后，显得异常的醒目。 那个黑洞，并没有因为巨人的离开而停止或者消失，而是还在不断的扩大，扩张中。 而随着巨人的消失，黑洞的扩大更加的无法抑制了。 也更加的快速了。 可虽然在不断的扩大，可没有吸收什么也没有再吐出什么，只是如此的不断的扩大，同时扭曲着周遭的空间。 这个时候，风恢复了原来的舒缓。 而霜雪也渐渐的消融了。 气候开始恢复正常。 可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 都无所谓了。 已经没有人去在乎这些了。 …… 而闭嘴了一段时间的斐天武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的样子。 “真是，灾难啊，莫名其妙的灾难啊。”斐天武慢悠悠的走到董安于的身前，“你不解释一下吗，董安于。” 董安于没有看他，看着前面市中心的方向，说道：“我也并不清楚，至少，罗春器完成了他的任务，已经走了。” “走了就好，他走了就好，哎，那说好的带我们出去呢。”斐天武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董安于脸色如常的说道：“这个不需要担心。” 这个时候，鹿郁从毯子里钻了出来，也是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啊，啊，都结束了吗。”她看向站起来的陈家安说道。 斐天武说道：“你不会睡着了吧。” 鹿郁揉了揉眼睛说道：“没有，被吓的。” 斐天武说道：“你还会被吓到。” 鹿郁说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斐天武说道：“好了，不废话了，从现在开始，我可要好好的看着你了，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开心吧，高兴吧。” 鹿郁不理他的调侃挖苦，看向陈家安，微笑着不明所以的说道：“你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陈家安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表示。 斐天武看着他们两个明目张胆的，说道：“怎么，你们还有计划啊，来，说给我听听。” 而就在这个时候，董安于朝他们走了过来，说道：“人来了，走吧。” 斐天武莫名其妙的往周围看了看，说道：“在哪？” 正说着。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出现在他们一行四人的面前。 突兀的。 突然的。 毫无征兆的。 …… 第一百三十章 两个人，四个人 斐天武反应不可谓不快。 在那一瞬间便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可很快他便松弛了下来，知道是接他们的人来了，只是出现的毫无征兆，导致他条件反射了而已。 那名男子其实年龄并不大，在陈家安看来，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吧，可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打着领带，穿着黑色的程亮皮鞋，一身的整洁干净，和现在的环境，整个城市的氛围非常的格格不入。 斐天武上下打量，啧啧了几声，有点不屑的意思。 黑西装青年瞪着一双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死鱼眼睛，碰了碰看起来梳的很顺的头发，大概是想要挠一挠，可是忍住了。 青年将目光放在了董安于的身上，开口说道：“队长让我来送你们出去，嗯，按照事先的约定。” 陈家安不知道青年怎么出现的，就像是直接从空气里蹦出来的一样，当然就更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带他们出去了。 不过这个事情现在不需要他操心就是了。 斐天武这个时候想要开口说什么来着，显然他是见过这个青年，虽然不熟，但至少是见过的。 可这个时候，董安于走上前去，斐天武见状，也就把要开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董安于来到青年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注视对方，青年却随之移开视线，望着一旁的陈家安和鹿郁发了一下呆，说道：“我记得只有你们两个人来着？” 董安于说道：“我说过是四个人。” 西装青年抽了抽鼻子，笑了笑，说道：“没有，我听到的是两个人，现在多了两个人，我带不走的。” 斐天武听到这而儿，也跟着笑笑，说道：“你找死啊。” 青年依然在笑，无动于衷，不说话，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董安于。 董安于这个时候却将视线转开，看向将自己藏在陈家安后面的鹿郁，说道：“动手。” 陈家安皱眉，慢了一拍才意识到了什么。 而青年听到这句话之后，应该说也是同样楞了一下，也只是这一下就足够了。 青年在怔忪了一下之后，接着脸孔放松了一下，眼中原本聚焦的神采涣散了一下，这也只是一瞬间，接着他似乎回过神来，看着他们，眼中首先透出的是迷茫，从他们一行四人身上一扫而过之后，变得确定下来。 青年拍拍自己的脑袋，友好的笑道：“是我记错了，就是四个人，抱歉。” 董安于点点头，面色如常，陈家安则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反应的鹿郁，至于斐天武，也是一副见过不过的样子，只是明显有些紧张的感觉。 当然这份紧张不是针对眼前的青年，而是身边的鹿郁。 她的能力，似乎已经不怎么受到压制了。 这才是真正斐天武现在感到紧张的地方。 他太清楚鹿郁的能力了。 自我意志这个东西，对女孩来说，什么都不是，完全的不堪一击。 就像眼前的这个青年一样。 斐天武希望董安于依然有把握压制住鹿郁。 让他们能顺利的完成任务，平安的回去。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存在的一样 青年恢复常态，像是刚才什么异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青年似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细的很紧的领带，然后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跟着我就好了。” 斐天武有些不太相信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就这么简单，只要跟着你就好了？其他不需要什么准备和注意的。” 青年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斐天武一眼，说道：“有这个必要吗，这个‘结界’是我们设置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斐天武竖了竖大拇指，说道：“这，霸气啊，不，应该说霸道才对吧，一如既往啊，你们政府的这些人。” 青年说道：“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有充分的理由。” 斐天武点头说道：“我懂得，只需要一个理由而已，无所谓事实正当不正当。” 青年说道：“你要一定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改变。” 斐天武无所谓的耸耸肩，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董安于来到青年跟前，说道：“走吧。” 青年点点头，说道：“我走在前面，你们跟在后面就好了，保持在半米以内的距离，出了我就不敢保证了。” 董安于与青年并肩而行，陈家安和鹿郁走在中间，斐天武稍微落后一点跟在最后面。 一行五人朝前走去，只是几步路的时间，就来到了屏障所在的地方。 下一刻，青年像是屏障不存在一般的穿了过去，董安于也是如此，陈家安牵制鹿郁，来到屏障前，他条件反射的停了一下，鹿郁却没有停下来，径直朝前走。 下一刻，在女孩的牵引下，陈家安穿过了屏障。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一般，带着一点潮湿的温温的感觉。 斐天武最后一个出来。 四个人都顺利的走了出来。 原本坚不可摧的屏障对他们来说却变成了空气一样的感觉。 陈家安有些怔然的回头看了一下，手探出来，按在上面，感到了有些弹性的熟悉的阻碍感，屏障依然存在。 可是他们出来了。 屏障外面的郊外和里面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大地，一样的天空，一样的人。 青年不以为然，对他们说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有点死鱼眼的青年冲他们随意的摆了摆手，似乎要走，下一刻有些奇怪的皱起眉头，说道：“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斐天武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怎么会呢。” 青年扫了透明一眼，眼中又出现了之前存在的些许隔阂，他再次拉了拉领带，自语道：“真是没法习惯。” 接着整个人扭曲起来，整个人被刹那拉伸挤压，接着如炮弹般弹射而起，又如流星般划过一条闪亮的抛物线向东北方向抛射而去。 转瞬消失。 斐天武远远看着，说道：“他这什么能力？” 没人回答他，而斐天武本人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陈家安和鹿郁的身上。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殁 而就在这个时候。 他们所有人，都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屏障之内。 名为海阴的这个城市内的景象，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城市中央的那个黑洞依然没有消失，依然在扩大当中，依然无比的扎眼和惊心。 黑洞在没有从中吐出任何的东西来，只是在不断的张大，不断的扩大，像个贪得无厌的饕餮，可偏偏什么都不吃下去，只是看起来在不断的酝酿着一般的感觉。 而这种酝酿，给人带来了自然而然的压力，压迫，纷纷接踵而来。 哪怕他们几个已经不再这个城市里面。 很快，陈家安就看到了黑洞不断扩大所带来的结果了。 黑洞没有进行吞噬，而是挤压。 黑洞不断的扩大，原有的事物不是消失了，而是挤到了一边。 最为明显的是地面上还残存的建筑物，在黑洞的边缘触及到以后，被推到了一边，建筑物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然后断裂，然后被粗暴的挤到了一边去。 半空中的空气则仿佛扭曲一般的重叠一般的感觉。 而屏障本身也受到了压迫，可依然坚挺着。 城市被黑洞逼迫着一点点被挤压到边缘处，当在无法扩张，也就是扩张受到了阻碍以后，那些被挤压的建筑物和空间。 已经布满了裂缝的一切在那一刻彻底的到达了极限，分崩离析了。 化为了一块块抽象的碎片，掉入黑洞之中，很快消失了。 那感觉，好像是掉入了无底深渊一般的感觉。 原来的城市就这么被一点一点的挤压成碎片，掉进黑洞，然后消失不见了。 可陈家安听不到声音，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只是看着海阴这个城市被一点一点的毁灭掉。 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默剧一般的感觉。 很荒诞的感觉。 当黑洞扩大到将屏障内所有可以填满的空间统统填满，将所有的一切都毁灭殆尽以后。 开始挤压屏障本身。 未等陈家安对此作出什么反应。 屏障像个到了饱和状态的气泡一样破碎了。 啪地一声。 就是这样的感觉。 屏障破碎了以后。 奇怪的是，黑洞并没有在立刻扩大，而是也像是到了一种饱和状态，开始回缩。 而另一边，在屏障破碎以后的瞬间，陈家安确实被惊到。 担心黑洞会侵袭到他们。 可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屏障像个气泡一样破碎一样，并没有产生什么反应，或者别的什么。 一阵冷风席卷而来。 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简单的让他都有些那以置信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 另一边，黑洞在回缩。 像是一个巨大的嘴巴又重行闭合上了一样的感觉。 啪地一下。 巨大的黑洞闭合了。 视觉上只留下了一道巨大而细密的豁口。 像是一个伤疤一样的感觉。 而城市本身，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物，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去了一般的不存在了。 他们眼前，他们所身处的。 就是一片荒郊野外而已。 地上的枯草还残留着几点白霜。 见证着曾经的存在。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点都不过分 在海阴彻底毁灭消失的时候。 另一边。 离城市很遥远的一个地方。 一群人突然凭空出现。 如果陈家安看到的话，他会发现，这其中有几个面熟的人，高大的壮汉鲜俊，消瘦的季飞，还有站在所有人前面的罗春器。 这一群人，总共有七人。 不，还多了一个人，在鲜俊的肩上，扛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 罗春器这个时候看着鲜俊，说出了一行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唯一似乎知情的同一组的季飞，则是一脸尴尬。 罗春器笔直的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直视鲜俊，说道：“为什么？” 大汉鲜俊将人放在地上，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鲜俊回答道：“李先援，这次行动，之所以提前了，就和这个人有关系，让海阴的普通人太早知道消息了。” 罗春器说道：“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做了什么，我在问你，为什么带上他，任务里没有这一条，我不是事先说过，一切按照预先的命令形式，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这已经是在质问了，罗春器的语气很冷淡，虽然他一直说话都是这样，可众人的气氛却肃然起来，可没有人开口打圆场，插什么话。 主要是级别不够啊。 这里最高指挥和最高级别的人，只有罗春器，这里所有人都要听命于他。 虽然平时自由度很好，可这种重大事件任务，必须要绝对服从命令的。 没有二话。 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一群能力者中，罗春器的资格最老，也是最强大的。 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大。 这份强大，让在场的任何人都不敢违抗他。 这才是所有人自行动开始到结束，都近乎完美的执行了属于自己的任务的根本原因，哪怕有意见和看法，或是不满。 国家的观念在这些一部分人心里，是很单薄的。 可是罗春器就比较特别了。 而这里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那就是鲜俊了。 他现在就只是看表情，就知道，他很不满，鲜俊很不满。 所以他的回答也是不客气的。 “是实话吧，我很佩服这个人，他做了一个身为一名警察，身为一个人该做的事情，不论后果如何，所以我想让他活着。”鲜俊也同样直视着罗春器，“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无能，不要忘记这次的事件。” “鲜俊！”季飞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其实是在提醒他，“你说的太过分了。” 鲜俊摇头，说道：“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和我们所做的比起来，不过分，所以我现在要多带走一个人，也不算过分吧，长官？” 其他人听到大汉说的这些话，不是皱眉，就是低下头，还有甚者则是颤抖了起来。 罗春器看着他，说道：“理由我很早以前就说过，这次行动也是完全自愿的，鲜俊，要自责也好，也埋怨也罢，都不要忘记一点，你现在是属于国家的，一切以国家的利益为根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能够生存下来，并且更加强大。” “所以呢？”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所以呢？ “所以呢？”鲜俊引而不发的说道。 罗春器说道：“没有所以了，到此为止了，鲜俊，我的解释到此为止了，我不要求所有人都做到和我一样，但是，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命令，不能打半点折扣，有一个，我杀一个，有多少，我就杀掉多少，不要忘记了，国家在你们的身上花费了多少，你们就要还回来多少，这个道理，怎么都不过时，天经地义。” “五十年前是这样，五十年以后的现在，还是如此。” “听明白了吗？” 鲜俊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睁的很大，死死的盯着罗春器。 而罗春器，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而从头听到尾的一行人，将头埋的更低了，已经可以感觉到罗春器的压迫感了，那股如有实质的压迫感每时每刻都是存在的。 只是现在，正在不断的增强。 而倾压的对象，却换成了他们，自己人。 在快要不可开交的时候，季飞跳了出来，站在鲜俊的身前，说道：“队长，队长，你说要干什么吧，是要杀了这个叫李先援的吗，我来吧，我来动手，我和这个傻大个一组，我也有责任，让我来吧。” 季飞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接着他人不由自主的飘向了一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眨眼，动作完全被封住了。 原本有所放松的鲜俊抬起了拳头。 罗春器在等着。 等着他的态度。 而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任何人，包括所谓的自己人，都不能对国家所作出的战略性决定，有任何的质疑，任何的抗拒。 将所有可能的不安定因素，统统扼杀在萌芽状态。 也是罗春器一贯乐于去做的一件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明显异常的热量传了过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热量传出的源头之上。 是之前被鲜俊放在地上的，谁都没有去过多在意的，海阴的幸存者，李先援。 他的身体表面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粉红色，内里像是有什么液体在流动，同时身体传来怪异的打鼓声。 “这是什么情况？”其中一个人说道。 鲜俊面露一点不可思议的神情。 其实所有人都察觉到答案所在。 而也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天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痕迹。 像是一颗流星朝他们这里坠落下来。 转瞬便到。 稳稳的落在地上，不起一点尘土。 正是之前的那名西装革履的青年，不过现在他的西装上衣敞开着，而领带也解开了半截，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西装青年没有注意到现场诡异的气氛，说道：“我跟你们说啊，我他妈的中招了，我他妈的竟然不知不觉的中招了，堂堂的我竟然中招了！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不行，不行！得把场子找回来！非得找回来不可！” “咦，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搞清楚了，是你们鼓动着我穿这身衣服去了，说能提高我们组的形象逼格，我装逼也是很累的，干嘛还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很伤心啊，各位亲，麻烦没给那帮家伙找到，自己倒被坑了。” “赵明泽，闭嘴。”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什么都没有 青年满口跑火车。 让原本还僵冷的气氛得到了缓和。 罗春器看着一直不打算闭嘴的青年，说道：“赵明泽，闭嘴。” 名叫赵明泽的西装青年似乎这才意识到罗春器的存在，看过去，说道：“头儿，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要不要过去一锅端掉，这些地下组织的态度都太嚣张了，要灭一灭啊。” 罗春器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眉，他是没有办法习惯这样的人，可是在这些人里，赵明泽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又不好太严厉的多说什么。 说白了，罗春器实际上管不了他。 而赵明泽本人，也只是平时性格上有些吊儿郎当的，任务还是能一丝不苟的完成。 不会给人留下过于指摘的余地。 所以罗春器不去管他，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鲜俊的身上。 而赵明泽也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同时第一眼看到了地上出现异样的李先援。 他旁若无人的走过去，蹲下来，抓起李先援的头发，将他人提起来，仔细看着，观察着，然后说道：“真是稀奇啊，竟然是‘觉醒’，普通人觉醒初期的症状，我还是第一次见，都这样吗，啧啧，你们看看，各种能量的涌动，在改造他的身体呢，马上我们就可以迎接一位同类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撑下来，鲜俊，你眼光很好啊，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不赌他能不能活下来，那没什么意思，而是赌他的能力会是哪个系的。” 大汉鲜俊听到后，将注意力从罗春器的身上移开，歪着头，语气平稳的说道：“不赌。” 赵明泽摇摇手指，说道：“你就是太严肃了，和罗哥一样，没意思啊，你们的人生太没有意思了。” 赵明泽站起来，将领带解下来，扔在地上，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 “那现在要怎样，看你们的架势，要不要我现在动手杀了他，矛盾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罗哥，你坚持原则没有错啊，但现在地上这家伙，可是已经成能力者了啊，他现在的结果，无非两个，要么自己把自己给搞死，要么成为同类，我知道，我知道罗哥你担心什么，他是这次事件的亲历者，而且还是这里的人，你是担心能不能用的问题，说实话吧，这事头儿你就别操心了，回去以后自然会有人搞定他。” 赵明泽一边说着，一边环顾一圈，最后望着罗春器和鲜俊。 “咱们都是自己人，都下一个台阶嘛，罗哥你一定要在这里动手，回去也不好交代啊，虽然不会有什么事，但总会有点麻烦的，鲜俊你也低头认个错，不管你认为有没有错，那不重要啊，头儿认为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赵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鲜俊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好了，就这样吧，问题解决了，多简单，把地上那货带回去，扔给那帮科研部的人去搞定就好了，该回去了吧，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带了一阵了，你们不烦我可烦了，该回到咱们的大都市里去享乐啦。” 赵明泽说着，率先朝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回头的说道：“接我们的地点在哪儿，怎么还没有来，这效率也太差了，又没人带路啊！” 罗春器盯着赵明泽走出去，又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李先援，之后没有再看鲜俊，径直跃过众人，朝赵明泽一个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默默跟上。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于无形。 季飞已经被解除了束缚，他瞪了鲜俊一眼，喊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鲜俊默默无言，当所有人都走远了以后，他才扛起地上没有人理会的李先援。 看着原来海阴消失的地方，久久地凝视。 最后，终于也转身离开了。 这里没有对，没有错。 这里没有正义，也没有邪恶。 这里，什么都没有。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先手，上风 海阴这个城市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在陈家安的面前彻底的毁灭，彻底的消失了。 陈家安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是不是让其他人震惊了。 反正他是没有。 只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有些空茫，有些不能适应的感觉。 扭曲，毁灭。 像是一个无声的镜像世界一般，陈家安突然想到，董安于的小世界，是否毁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呢？ 斐天武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说道：“还真是，彻底啊。” 然后他不再去管这个事情，实际上他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小城市，毁灭就毁灭了，消失就消失了，对他无关痛痒。 陈家安看向鹿郁，鹿郁也正看向他，那眼神，陈家安是无法理解的。 其实他本人现在的心绪，连他自己也没法理解。 反正不是什么悲伤难过的情绪就是了。 而是一种空茫的感觉。 像是自己走过的路，回头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尽是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后路了已经。 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对自己的认识，还不如对别人的判断要来的准确。 斐天武还在感慨着庞大的力量让眼前的城市消失这件事情，可是董安于却已经将目光放在了鹿郁的身上。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斐天武则长出了一口气，望着依然是夜空的天空，喃喃道：“这个夜晚，还真是漫长啊，不过总算结束了，你说是不是，丫头？” 他转过头来，望向鹿郁。 鹿郁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将视线缓慢的移到了董安于的身上。 陈家安知道，再多说什么，再多去表达什么意思，都是可笑的，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到了这种时候，谁的拳头硬，谁的力量大，谁就能做出选择，做出确定。 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简单粗暴，却直接有效。 斐天武和董安于，一前一后，站在两人的左右。 形成某种夹击之势。 斐天武说道：“走吧。” 鹿郁点了点头。 可是谁都没有动弹。 下一刻。 鹿郁闭上了眼睛。 随着女孩眼睑闭合的瞬间。 一道透明的波纹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当陈家安看到的时候。 波纹已经从他和所有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一阵灼烧的感觉。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也随之一个踉跄。 而斐天武要不堪很多，他在那之前极速后撤，可还是被波及到了，整个人有那么一刻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的坠了下来。 唯有董安于没有看出又什么异样。 第一次，鹿郁主动动手。 第一次，他们占了上风。 可她攻击是么有差别对待的，精神的海潮激烈涌动，目标一视同仁。 好在陈家安由一层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障碍存在，可以有效的防范精神攻击，可同时也无法和鹿郁取得正常的精神层面的连接。 有利也有弊端。 斐天武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的说道：“喂！董安于，怎么你的防护措施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没有了事先提醒我一声啊，差点没阴沟里翻船！” 董安于动了，同时说道：“斐天武，缠住陈家安，我来应对鹿郁。” …… 第一百三十七章 Memento 董安于的话音还未落。 陈家安便直接冲向了他。 可也只是做出了冲击的动作。 董安于抬起手，掌心对准陈家安。 下一刻。 原本发力前冲的陈家安提前撞上了一层透明之物上，他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得到，那一瞬间，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是触到了那个已经消失的无形屏障一般的感觉。 可连这份意识的清醒，也都是暂时的。 下一刻，陈家安被一股覆盖全身的力道给推了出去。 力道平均，不快，却也绝对不慢。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做成任何的反应，便被像一个出膛的炮弹一般。 朝相反的方向激射而去。 眨眼飞出去千米之外！ 强烈的风压让他的身躯怪异的扭曲。 可只是这样，还不足让他无法动弹。 可当陈家安接触到未知物的同时，浑身上下，前后左右，都被一层薄膜包裹住，牢牢包裹的同时，空气中的氧气也被一抽而空。 那一刹那的窒息，在加上之前他被鹿郁造成的眩晕。 让一时竟然没有办法做出抵抗。 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 一道道细密的血痕出现在身体各处。 陈家安身不由己，不知道被撞出去了多余，可速度依然没有要衰竭的迹象。 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的找回了主动权。 在某一时刻，他破坏了某种平衡，四肢猛然一动。 接着，直坠地面。 他在干土地上打了好几下滚，才稳定的停了下来。 浑身衣衫不整，或者说完全的破衣烂衫也不为过。 他站起来，身体的创伤已经恢复了，可他现在就像一个乞丐一样。 陈家安将破碎的上衣撕扯掉。 看向前方。 就算是以他的视力，看向原来待过的地方，看向鹿郁董安于斐天武，也依然有些模糊了。 他不知道那短短的时间里，自己被撞出去多远的地方，和距离。 他唯一知道的一点是，自己不是董安于的对手，远远不是。 根据他的推测，董安于的能力应该是操控气体一类的东西。 在发动能力之前，可以说是毫无征兆的。 防不胜防。 正好是他这种近身作战之人的克星。 董安于想来也完全不会给他近身的可能。 光是基础能力的档次，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还有，对董安于来说，他不重要，重要的是鹿郁。 需要认真对待的，也是鹿郁。 而他。 陈家安举目四望，在这片荒郊野外，也跑不了多远。 当然，他也不会跑。 他需要更多力量。 就像他之前想到的那样。 他得到的记忆碎片，也许会帮助他找回一点，大概是曾经拥有的力量吧。 哪怕那些画面太过刺激，对他来说苦不堪言。 可也不必现在的绝对被动也好多少。 两害相权取其轻。 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关键取决于他的选择。 哪一边更重要。 自己。 还是女孩。 两者哪一个更多一些。 他站起来，往回奔跑。 没有时间了。 他没有时间了。 他们没有时间了。 快点回想，快点拼凑。 记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到了那个时候 董安于在将陈家安轰出去之后，将目光对准了鹿郁。 直接点说，他自始至终，在出来以后，就没有过多的将视线从女孩的身上移开过。 事实也证明了，这样的谨慎是绝对有其必要的。 斐天武说道：“你到时和他打一阵啊董安于，你这样干脆利落的，那我之前拼死拼活大张旗鼓的算什么。” 董安于说道：“浪费时间，没有必要。” 鹿郁往陈家安飞出去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转回头，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并不意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现，甚至是很平淡的模样。 平淡到了漠然的地步。 而董安于不关心这些，更不管关心她的态度问题之类的。 鹿郁这个时候抬了抬手说道：“你要把我怎么样？” 她没有等到回答，却的等到了他的动手。 就像陈家安所认为的那样，董安于的能力是操控气体，他可以做到在不动声色之间，完成对能力的发动。 他现在也就是在这么做，既然无法遏制女孩的能力，那就打晕了她，让她彻底昏过去。 之前也说过了。 这是最简单粗暴，也是最行之有效的。 就像是对董安于的想法和判断做出了提前预知，鹿郁朝后一跳，像是要躲过什么。 事实上也确实躲过了董安于的攻击。 奇怪的是，董安于没有继续做出攻击，他开口说道：“鹿郁，你果然已经摆脱了。” 斐天武看得出来，董安于已经失败了，或许连他也不能防备鹿郁的精神攻击了。 那样的话就糟透了。 可偏偏又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现在的董安于和斐天武也是很被动的。 海阴市内在封锁以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这也就导致了巨大的变数。 就算鹿郁现在说她已经摆脱了针对她精神系能力的束缚和阻碍，也不是不可能。 时间上的延后就是造成这种可能性的之一。 由于两人对她能力的了解。 局面陷入了僵局。 鹿郁笑了笑，说道：“怎么不攻击了？董安于？” “还是说你在等，等什么，需要我猜猜吗？”鹿郁梳拢了一下头发，说道。 斐天武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不要太嚣张了阿郁，逼急了不是没有办法治你的。” 鹿郁说道：“什么办法啊，就算有，也不是你们两个可以做到的，说到底你们在防备我制造精神幻境迷惑你们，可是更重要的问题是，你们连我什么时候发动，怎么发动能力，都找不出痕迹来，都无从知道，那么可以完成这次任务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从政府的那些人出现以后，从海阴发生那些事情以后，就已经可以确定了，你们输了。” 斐天武扬起浓眉，要针锋相对，董安于阻止了他，说道：“这次就算我们失败了，我的建议还是不要再多做什么了，和我们回去，不然的话，你明白的，下次来的人就是他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 你做出任何努力，都只是笑话。 什么用处都没有了。 结果已经注定。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幻象 野外空旷。 夜色渐淡。 鹿郁对董安于的话做出了回答。 她说道：“这个不需要你担心，我知道他的一切，比你们都要知道，当然后面的时候他有所防备了，不过没有关系，对于他，我自认为已经够了解了，说起来，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的理由吗？不想要知道他的秘密吗？” 董安于说道：“不想。” 斐天武则只是笑了笑，连话都没有说。 鹿郁笑笑，说道：“虚张声势啊，别忘了现在对我来说什么束缚都没有了，我可以听到你们的心声，就算你们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那你们的。” 说到这里，女孩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下一刻，董安于陡然变了脸色，这是他从出现到现在，唯一一次变色。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鹿郁变得虚幻起来，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投影一般，在风中摇曳了几下，像个泡沫一般的消散了。 一股圆柱状的气压晚了一步倾盖而下，只是激起了地上的一堆尘土而已。 斐天武看到眼前这样一幕，一阵茫然，他举起枪的手垂下来，说道：“怎么回事，怎么搞地，怎么又这样了，怎么又让她给逃了！” 这个时候，董安于已经冷静了下来，没有选择去追击，实际上在鹿郁消失以后，董安于就知道，这一回，任务在他手里，还是失败了，再次失败了。 连董安于，也不知道鹿郁到底在哪里。 或者说从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真正的鹿郁时，只是幻象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这次也是彻底输了。 彻底的被耍了。 可奇怪的是，这个时候，董安于并没有挫败感。 或许早有预想吧，在一堆变数接踵而来的时候，也就有所预感了。 斐天武情绪稳定下来，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们这样……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啊。” 董安于说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斐天武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董安于说道：“不奇怪，我也大意了，应该是还在海阴的屏障里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施加了影响，她的把戏你也知道，说起来也很简单，制造一个虚假的自我，让我们以为那个幻象就是真实的她，而她本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斐天武说道：“不应该啊，她自己应该是没有办法出来的，如果再出来屏障之前，她和我们还是在一起的，那应该没有逃多远。” 董安于说道：“不需要抱什么幻象了，既然我之前的防护措施已经没有用了，她已经可以像以前一样对我们的脑子施加影响了，那就不要指望可以找到她了。” 斐天武可笑道：“说的也是啊，叫陈家安的那小子呢，如果不是有他一直在分散注意力，也不会那么轻易给她机会。” 陈家安摇头道：“有没有他都一样，结果。” 斐天武说道：“老大给的任务有两个，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吧，总得完成一个。” 董安于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携起斐天武，笔直的朝一个方向浮空而去。 转瞬之间，与正奔来的陈家安碰面。 …… 第一百四十章 我只要明白一点就够了 两边的同时刹住身形。 陈家安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人，可是却并没有看见鹿郁。 而斐天武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疑问，笑了笑，脸上看不到之前的沮丧，他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鹿郁，不用着急，你也不用问，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见陈家安没有什么反应，斐天武撇嘴咧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有点扭曲，有点不甘，有点畅快，他继续说道：“她跑了，她丢下你一个人跑掉了，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诱饵而已，一个分散我们注意力的渣滓而已，你什么都不是，我说过了吧，我说过很多次，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她，你只是看到了她包装好，伪装好的一面！现在怎么样？啊！你觉得爽不爽啊，像个垃圾一样被抛弃掉的感觉？” 斐天武挤出一声笑来，可是实际上他并没有要微笑的准备，看起来笑容很僵硬，很不自然。 其实，斐天武自己也是不想要去笑的，只是面对任务失败，面对鹿郁嘲弄般的离去，面对这些，他非常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尽可能的给予陈家安嘲讽戏弄挖苦这些东西，可以让他舒服些。 所以他的表情很扭曲，也很用力。 陈家安放松下来，或者说他太放松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像是没有听到那些话一样，他将两个人看了一圈，又将周围看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似乎又在回想什么。 接着，他说道：“她逃了吗，不意外，这个也一点都不重要，倒是我明白了一点，我也只需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陈家安将视线重新锁定在斐天武和董安于身上，继续说道：“我只要知道，我只要明白，鹿郁，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去了，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斐天武听到这话，引燃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指着陈家安，就像是指着一个笑话一样的哈哈大笑。 “你在开玩笑吧！你是白痴吗！？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啊！不然怎么会说这种话，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 陈家安漠然的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是喜欢呢，就像你们觉得她有用一样，我也觉得她对我有用，所以……” 斐天武说道：“你可别这么嘴硬，我可不相信！” 一旁一直沉默的董安于说道：“话说的够多的了，现在，把他打残，四肢卸掉，然后带回去，聊胜于无吧。” 斐天武拍了拍手掌，感叹道：“这是个好主意，有意思，我喜欢！” 再没有一句多言。 两个人同时动了，发起了攻击。 陈家安没有动，是因为他已经动弹不了了。 董安于直接将他封在了原地。 斐天武则抬起手中的大口径左轮手枪，干脆利落毫不犹疑的扣动扳机。 在振聋发聩枪声中，陈家安的右臂被直接轰掉！ 完整的手臂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血被灰尘污染。 大地被血污染……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么多色彩 在斐天武的畅快大笑中，并没有看到他预想中的画面。 鲜血点点滴滴的撒着，一串一串。 鲜红的血水不规则的洒落在微微泛起尘土的沙地上，同时打湿灰尘，同时也溅起了灰尘。 鲜血由此而变得浑浊起来。 被轰击残破的断臂却还未来得及落在地上，先一步像是失去了所有水分的枯叶一般崩碎了，好像那条断臂不是由血肉构成的，而是由无机质的石灰所构成的。 斐天武在举起枪瞄准向陈家安的另一只手的时候，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些异样，更是注意到了一点，陈家安落在地上的血液。 在燃烧。 在自行燃烧，最后连同沾染的灰尘烧的一干二净，只余留下一点点的焦灼的烟。 而此时此刻，被凝固不动，轰掉了一个手臂的陈家安却像是没有什么反应。 董安于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陈家安的断臂处开始冒烟。 或者说也在冒烟。 黑色的浓重的烟气，以一种呛人眼球的方式冒出来。 黑烟之中，有暗红的液体汩汩流出断臂。 那份灼热已经先一步蔓延开来。 董安于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而陈家安也无声无息的挣脱了束缚。 陈家安站在原地，似乎恢复了行动。 而在这之前，斐天武也后退了，可他在后退的同时，开枪了，在短短的瞬间里，不知道开了多少枪。 枪声连成一串，仿佛只有一枪。 可发射出去的子弹，最终都在陈家安的身前变作了一道道的烟气，一溜溜的冒出来，然后消散。 斐天武知道，那是被高温给瞬间将金属融化了，甚至都不给火药爆炸的机会。 他感到诧异。 现在陈家安的身上到底是多么的高温？ 而陈家安似乎没有什么察觉异样，实际上只是看着他，似乎和之前比起来，什么变化都没有。 可周围的空气都已经扭曲了。 地面寸寸化为灰烬，然后灰烬化为乌有。 什么都没有了，在陈家安的脚下。 他的脚下在短短的一瞬间，化为了一个漆黑的空洞，而这个漆黑的空洞却还在并不断的扩大之中。 岩浆一样的物质从陈家安的手臂里不断的冒出来，不断的冒出来，不断的蠕动，不断的组合成一个手臂的形状。 可是这条手臂，没有血管，没有神经，没有骨骼，没有皮肉，没有毛发，什么都没有，只有散发着高温的岩浆状态的物质。 他们可以听到空气中的发出的噼里啪啦的脆响声，在燃烧，空气在燃烧，大地在化为灰烬。 而这个岩浆，又不同于那种暗沉的岩浆，夺目刺眼的亮光放射而出。 亮光犹如太阳的光芒，越发的壮大起来。 强烈的热量还在扩散。 与此同时，巨量的火焰在从他的手臂之上绽放出来，犹如绚烂的花火。 犹如城市上空燃放的烟花，那些烟花燃烧成一片，万千色彩汇于一色。 肆无忌惮的，却又是异常瑰丽。 蔓延、蔓延。 弥漫、弥漫。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炎拳 耀眼的火光照耀天穹。 灼热的气息填满了三人周围空气的每一点缝隙。 说是身在火海中也不过分。 在这片火海之中，陈家安的身影变得异常模糊而又扭曲。 而同样身在火海中的斐天武，已经无法承受那份热量了，他的空间系能力无法全面铺开，所以他自觉的靠近了董安于，顿时感到一阵清爽，虽然依然还是灼热的，可毕竟可以忍受了。 而董安于也在这其间将周围空气中的氧气统统抽光，可是那些火焰，犹如岩浆一样的火焰还是在燃烧。 以势不可挡的势头无休无止的蔓延着。 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而他与此同时，也已经推进出去了无数的气罩，以各种形式，各种模样，各种方向，可都如冰雪消融一般的融化于无形之中。 感觉千钧之力打在了棉花上面了。 事情变化的太突然，哪怕是他，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毕竟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并不深刻，情报上的工作也做的很不到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无迹可寻。 可从陈家安之前的表现来看，实在是不像是有什么底牌的样子。 还是说，眼前的这一幕，就算是制造者本人，也其实并不确定，并没有把握之类的。 可现在去思考这些，就有些太过不合时宜了。 董安于眯起眼睛，他似乎又可以看到他了。 看到陈家安了。 看到他举起拳头，看到他将拳头攥得紧紧的，看到他挥出拳头。 到最后，仿佛他的眼中，就只有那个拳头的存在了。 带着火焰的拳头，变得硕大无比。 几乎势不可挡。 是真的势不可挡。 先一步袭来的，是犹如岩浆的火焰狂潮。 无声无息，却又无比盛大的袭来了。 …… 此时此刻，在陈家安的意识里，并没有挥动拳头这个概念，他的意识脱离的躯体，混沌的，漂浮或者沉淀下去，无所凭依。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却又舒服放松极了。 这导致他的意识都有些涣散了。 他以一种上帝视角的方式，俯瞰下方。 俯瞰自己和其他两人，好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看客一般。 他看到满天满地的火焰，他看到自己被浓稠的犹如岩浆的液体包围，他看到自己被打断的手臂断口处，像是泉涌般喷出一股股焰流。 他又一种畅快，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那是一种遥远而缥缈的触动。 他并没有一直沉溺其中，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火焰构成的手臂已经成型。 他的本能告诉他，他要举起来，他要挥动它。 当他刚刚产生这个意识的时候，周遭的空气更加燥热乃至于轰然沸腾了起来。 而他那由火焰构成的拳头，已经轰了出去！ 毁灭性的力量在这一刻凝聚在一起，朝着一个点，一个位置，一个方向狂涌而出。 歇斯底里。 摧枯拉朽一般。 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都被一种色彩填满。 火焰。 燃烧的火焰的，色彩。 炎拳。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拳头挥出去之后，陈家安没有多看一眼。 实际上哪怕是他，也看不清楚。 在一大片将空气都扭曲的灼热中，陈家安在意识的混沌中收回拳头，将那条有火焰凝聚而成的臂膀放松，手掌摊开，在侧面举起来，像是要单臂拥抱什么。 火焰凝聚的手臂给他的感觉，和真实的血肉之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视觉效果上更加震撼些。 他甚至觉得，这条手臂，比真实的，还要好使。 自行抬起的手臂并没有放下来，一条条细线从手臂中冒出来，像是鲜红的血管，却是带着热度的，而那些血线密密麻麻的连接交织起来，变成摇曳的扇面，又好像是一一阵阵起伏不定的浪潮，不断的变化着。 可下一刻，陈家安手臂微微一震，随着他的震动。 一个由火焰凝聚的羽翼陡然出现！ 羽翼微微的扇动着，带起一股股热浪，可陈家安只是感到温暖，没有丝毫的焦灼。 还有似曾相识的味道。 可这个时候来不及去细想，也无法去细致的思考什么。 火焰的羽翼拍打着，扇动着看似缓慢，实际上那振动的频率快到连陈家安本人都无法察觉的地步。 一圈圈的震荡感迟一步出现。 一圈一圈透明的波纹散开，而此时此刻，董安于和斐天武，已经彻底被淹没在了岩浆般的潮流之中。 巨量的火焰还在不断的产生，不断的汇聚着。 融汇，凝练，愈发的凝练。 羽翼也越发的厚重起来。 火的光焰却更加的暗沉下来。 这些，从陈家安挥拳开始，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 在羽翼扇动中，气流凝聚崩散，刮起狂风。 陈家安在风中身形拔起，漂浮上半空，在半空中摇晃了一下，他看了看脚下，在他眨眼的时间里，在呼啸中，身形拔升到了近千米的高空之中。 那两人微小的犹如蝼蚁，大地也变得渺小。 陈家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火热的气息喷吐。 陈家安望向某个方向。 接着，他便犹如一道火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 当头朝着某个方向坠落下去。 …… 轰出那一拳之后的余韵悠长。 当盛大的火焰终于散尽之后。 董安于和斐天武露出了身形。 狼狈至极的身形。 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一句废话，董安于平时很讨厌听到或者去多想的废话，可这个时候，却还是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 董安于没有想到。 陈家安最后来的一下，最后抛起来的底牌，会让他如此的狼狈。 他闻到自己和斐天武的身上有一股明显的焦糊味道。 衣服基本已经无法蔽体了。 伸出去的右手，表面皮肤也是一阵焦黑。 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这一拳，他是挡下来了，可也用尽了全力。 再没有任何的余力可言了。 他有些眩晕，久违的疲惫感充斥全身。 他咳嗽了一声，从嘴里冒出来的是一股股的黑色烟气，还有暗红的血丝，从他破裂的嘴唇边滴下来。 一滴接着一滴。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燃烧殆尽 在夜空中滑落的流星拖曳着一条狭长刺目的尾焰在经过短暂的滑行之后，坠落向大地的某一个地方，某一个位置。 实际上离陈家安升起来的位置，并不遥远。 凭着某种玄妙的直觉，或者说是气息，此时的陈家安，处于一种他自己也无法去形容的感觉里，一种状态，一种情绪里。 一种掌控了什么的力道。 可他说不清楚。 现在的他，就像是在梦中一样，梦幻迷蒙的雾沼之中，虚幻的力量将他淹没，他没有办法去冷静的正常的去思考。 也许等这一切都过去以后，他可以好好的想一想。 但不是现在。 不是这个时候。 陈家安连对自己挥出去造成的那一拳，所产生的效果，都不感兴趣了。 正虚无缥缈的想着。 他燃烧的身躯，接触了地面。 没有什么轰然作响。 浓厚的火焰烧化了大地，地面噬开一个口子。 他好像一块烧红了的炭块，掉进雪堆里，不断的下沉，而范围也不仅仅是局限于他的身躯大小。 热量让周围的地面也在不断的融化，以他为圆点中心。 整片大地似乎都变成了由雪组成的物体。 他身不由己的不断下沉，浑身不自然的蜷缩着，就像是在沉入阴郁的海水之中，没有感觉到热，竟还有几分冰凉的意味。 陈家安没有办法，他只能仍由自己下沉。 他没有办法做出多余的动作。 他只能等待冷却。 思绪也渐渐的平稳下来。 断掉的手臂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冷意更加的重了。 他好像一个原本饱满过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 好的，不好的，难受的，痛苦的，气球被彻底戳开了，气都泄光了，似乎又一个黑洞出现在心间，将之前吸收的所有感觉又统统释放了出来。 身体上的。 精神上的。 陈家安睁着眼睛，感到手臂上热量在冷却，在消失，在熄灭。 最终，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了。 他也感觉不到那股刺目的光线和热量了。 他蜷缩在地面之下的洞穴中，只有湿冷僵硬的泥土与他作伴。 他眯起眼睛，抬头往上看，夜空显得无比遥远，没有星星在闪烁，只有一片漆黑，这让他分不清楚，是天空的漆黑，还是洞穴本身。 他有点懒洋洋的不太想动弹，可最后还是动了。 他的手臂断口处，正落下黑色的灰尘，渐渐露出鲜红的肉和骨。 他感到肌肉和血管在缓慢的蠕动着，缓慢的再生着，似乎要重新长出来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看着头顶无限延伸的天空，动了起来。 他又一只手臂抓握着，一点一点的跃出被他自己的火焰融化的洞穴。 最终，他单手跃出洞口。 望了望四周。 空旷的野外，还有城市回去的些许痕迹。 他没有多做停留，目光选定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野外有很多，参差不齐的，或大或小。 有一株比较大的树，他看不出来是什么树种，他也不关心。 他的目光望向树荫之下。 然后，他伸出手。 拍了拍。 拍在一个瑟瑟发抖的肩膀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原来你这么美 陈家安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他的那条断臂上，泛着微弱的火星，看起来异常怪异。 疼痛并不只是局限于此，疼痛均匀的覆盖全身，阵阵针扎般的刺痛，由浅入深，深入骨髓，深入不可触及的灵魂深处。 他在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中保持平衡。 其实他很想就此倒过去。 可他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 他看向前方的大树下。 大树的树荫下。 树荫下虚无的地面。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他像是看到了什么。 他缓步走上前。 伸出仅存的那只手。 拍了拍。 轻轻拍了拍。 一个纤瘦的肩膀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下。 仿佛凭空出现。 像是拍在脆薄的冰面上。 什么破碎了。 一个瑟瑟微颤的身影出现在陈家安的视野里。 他不意外 “鹿郁。” 将脸庞埋在膝头的女孩像是没有听到。 陈家安重重的咳嗽了一下，他还站着，弯下腰这样寻常的姿势已经让他有些不支。 他干脆坐在女孩的身旁，背靠在大树上。 “你在害怕？”他问。 “我以为你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呢。”陈家安歪着脑袋看女孩，表情很平静，甚至是很放松。 “我……”女孩依然没有抬头，闷声闷气的带着几分沙哑想要说什么，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陈家安没有说话，等着。 “我骗了你……” “这你说过的，我也知道。” “我骗了你，全部，从遇到你开始，就在骗你了。” “这个……我还真就不知道了，还有这种事？”他语气平淡的回道。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你，我从来不觉得两个人可以逃出去，从来没有……” “要让一个真正相信另一个人，怎么可能呢？相信这个词的重量……没有重量。” “你不生气吗？你不想要杀了……杀了我吗？” “为什么？只是因为你不相信我？” “还有……还有我扔下你一个人逃了……” “如果你是从头骗到尾，那你做的很不错，很成功，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要我帮助你，而是让我当个诱饵，吸引部分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有空隙可以做些什么，你完成了，你需要自责什么，你为了自己，而我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我隐瞒了自己的能力，我把你当成了小孩子，你不相信我，也有我的原因在。 “所以我不生气，我找到你，不是为了生气的。”他说，他看着她，“抬起头，让我看看你好吗？” 她蓬松的脑袋磨蹭了一下，一点一点抬起来。 陈家安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无语的笑笑，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你可真是骗的彻底啊。” 此时的鹿郁，她的面容，乃至她的身形，似乎没有变，但似乎又全变了。 她不再那么纤细，多了几分少女的圆润，她的脸庞，带着几分脱俗却又凌厉的美，五官相较之前更显深刻。 她变得更美了。 她用幻术对自己的外表做了伪装。 “原来你这么美……” “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了。”陈家安有些晕眩的抬抬眼皮说道，“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还有很多问题……但现在都得等一等了……我现在好累，从没有这么累过，从没有这么想睡觉过，从没有……”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戛然而止。 他身躯微微倾斜，头缓缓靠在鹿郁的肩上。 这个时候，鹿郁的视线则紧紧的盯着他残缺的臂膀，死死咬住下嘴唇，眼中翻涌着万千情绪。 她手剧烈颤抖的触了触他的伤口，一触即收。 她凝视他的脸庞，紧紧皱着眉头。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样都不生气？” “如果我再骗你怎么办？” 她看了他很长时间。 最后叹了口气。 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好了，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不会骗你了，我相信你，和你一起去旅行，去走遍世界，去找回你的记忆。” 她抬头，看向天空，看向外面的世界。 朝阳初生，晨光熹微，天亮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一部完） 第一章 祝你一路顺风 时间是将近一个月以后。 地点是距离海阴市几千公里以外的高速公路上。 这里除了一条前后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以外，和荒郊野外没有什么区别的地方。 过上十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才可能会有一辆车通行而过，而且大部分都是大型载货轿车，运载着各类东西，看起来很急速的驶过，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浅淡的轮胎印痕。 灼热的阳光充分的暴晒在地面之上，铁质的护栏冒出热气，柏油路面像是要融化了一样带着几分扭曲的感觉。 这个时候，一辆与之前不同的小型汽车从远方驶了过来。 淡金色的车身在太阳光下像是撒上了一层闪耀的粉末，一晃一晃的。 车子行驶的不快，并没有像那些别的经过的车辆一样，义无反顾的高速驶离，而是以匀速前进着。 观光似的散发着悠闲的味道。 这辆车是从南往北面去，车身有风吹雨打的痕迹，看来出行的时间并不短暂。 车子带着几分晃悠的感觉前进着。 一路向北而去。 虽然没有雨水，阳光很充沛，可是这片荒野之外有大风，风卷动着地上的尘土，砂砾打在玻璃上，有一部分黏在上面却不下来，雨刷器一直都没有停止的刷动着。 “沙沙沙——” 和呜呜的风声此起彼伏，又有些奇妙的相得益彰。 四个车轱辘在滚烫的地面上留下淡淡的灰色印记。 远远看去，只有这么一辆车孤零零的行驶在这片高速公路之上。 除了它，和坐在车里的人，再没有任何文明事物的存在。 会让人有一种身处在电影中，末世荒凉的景象。 又像是在看早期的那种西部公路电影似的怪诞感觉。 这辆淡金色的车就在这种氛围中行驶了五个多小时，一直到一处加油站的出现。 那个加油站就很突兀的立在郊外的公路旁，和其他任何一个加油站都没有什么两样，加油的地方和便利店，只是规模要小上许多。 加油的只有三个，而便利店则空空荡荡的，玻璃上蒙上了一层久久未曾擦拭的灰尘污垢。 车子在这里停了下来，驶入了这个陈旧的加油站。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招呼，车子的喇叭响了几下，刺耳的声音立刻充斥其中，很粗暴的撕裂了原本的寂静。 可是喇叭声过后，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便利店的门始终都没有被打开。 似乎无奈的，车上的人终于下来了。 先出现的是腿，修长匀称的腿，肤色白皙却略显苍白，似乎久不经过日晒了，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芒。 腿的主人穿着一条牛仔热裤，光脚穿着一双白色帆布鞋，从驾驶座里出现的上身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短袖。 一身的穿着很符合此时的季节。 笔直的双腿在原地站定，扎着马尾辫的少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白色短袖随着她的动作扬起，露出曲线紧致优美的腰肢。 阳光下，她的脸庞似乎也散发着光芒，精致协调的五官让人望而惊艳，可却又带着几分清水一般的温润感，并不是盛气凌人的美。 尤其她的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瞳带着让人心颤的悸动。 仿佛头顶的夜空般深渺和动人。 少女伸完懒腰，不小心往车上靠了一下，立刻轻呼一声跳开，被太阳暴晒的车身表面滚烫，她皱着鼻子摸着自己的胳膊肘，红红的一片。 她咬着嘴唇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头顶刺目的太阳，又回头看了看车的后座，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担心，然后将车门关上，走进了便利店。 少女一开始还以为便利店的门是锁着的，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轻轻一推便打开了，她微微一愣，出于某种原因，变得戒备起来。 便利店的货架上空空如野，只有几个看起来大概已经过期的包装食品，如果有罐装食品的话，她不介意顺手拿走几个。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声音，往柜台上看去，只见到一个人正趴在柜台上睡的正香，微微地打着鼾声，一头黑白掺杂的乱发，周围扔满了烟蒂和空酒瓶。 少女又皱了皱鼻子，空气中还有明显的烟味和酒臭味，不过看到这一幕，她放松了一些，没有感知到动静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对方进入了深度睡眠。 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昏睡中的人，想了想，然后拍了拍柜台。 没有反应。 她又拍了拍，这次下手很重。 那颗鸡窝一样的脑袋动了动，接着又安静下来。 少女鼓了鼓腮帮，用上了一点能力，敲击柜台，同时一圈肉眼看不到的波纹扩散开来。 那人立时浑身一阵颤抖，猛地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满面皱纹，上了岁数的老头，脸上都是宿醉的痕迹，红色酒糟鼻格外刺眼，他耸拉着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美女，感觉不到什么兴趣，眼中依然灰蒙蒙的，似乎对现在的他来说，酒和烟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语气很不愉快的沙哑说道：“……什么事啊？” “加油。”少女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美好。 老头无动于衷，揉了揉乱发，缓慢的从酒精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噢，噢，加油啊，那……加多少？”他漫不经心的说道，眼睛已经离开了少女，望着柜台上散落的烟酒，想要找到一点残余。 “加满。” 听到这句回答，老头才将注意力重新又放回到少女的身上，他盯着对方说道：“我这地方可比别处要贵，你可别……” 少女抢先说道：“没问题，贵多少都没问题。” 老头听了立刻笑开了，很利落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说道：“那就好！没看出来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比那些大男人要爽快多了！” 这一点，少女不置可否，因为钱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 “你从哪里来的啊？要去哪？”老头随口问道，其实他心里是一点都不在乎的，他只在乎待会给他的钱，可既然是一个爽快的顾客，表现的就不能太冷漠了。 可少女倒希望他冷漠，不要多问这种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又懒的撒谎，于是再次动用能力，往老头的脑子里丢了一个暗示。 暗示他这名顾客不喜欢无关紧要的多余话，加满油就好了。 老头果然停止了话头，他有些困惑的歪了歪脑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在沉默中经过了一阵时间，油加满了，少女付了现金。 老头笑容满面迫不及待的接过一叠钱，欢快的数着，已经完全不去顾忌少女了。 她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以后，坐上车，发动车。 那老头这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招了招，喊道：“噢！顾客再见！祝顾客你一路顺风！” 淡金色的小轿车驶离了加油站，很快远去，继续在漫无尽头的高速公路上向北而去。 少女则还在想着离去时的那句话。 一路顺风。 她摇摇头，往车后座上瞥了一眼，有些迷茫。 他们，能一路顺风吗？ …… 第二章 并不遥远的时光 阳光打在轿车的驾驶座内，却无法穿透后排的座位。 后排的座位笼罩在散不去的阴影之中。 车子内的发动机发出微弱却有节奏感的声响。 在这个连续的声响中，少女调整着方向盘，眼神却并没有一直都盯着前面，而是有些游移不定。 她时而望望眼前空旷无边的道路，时而朝后座看一看，手指在方向盘上弹动着，就犹如在钢琴键上，带着几分并不轻盈的跳脱与随意。 她微微调整着车的方向，面无表情，可是脑袋里却是思绪万千。 她这段时间里，始终都是在独自驾驶，而这条高速公路上，又极少有其他车的踪迹。 而她需要做的，就只是向前行驶而已，方向盘都不需要怎么挪动，手就那么虚虚的搭在方向盘上，好像搭在某个人的肩上一样放松，甚至她都不需要多么的去注视前方。 她只需要该踩油门的时候踩油门，该刹车的时候刹车。 在这种近乎散漫的时间流逝里，她会时不时的泛起回忆，并不遥远的记忆。 一个月以前……她有点记不太清了究竟是一个月多，还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日子里，她都没有刻意的去看时间和日程，只知道过去了一阵子。 那段记忆却似乎在她的意识感觉离变的遥远了，在清晰中夹杂着模糊。 灼目的阳光刺进来，少女眯起眼睛，车子里有些闷热，她打开驾驶座的车窗，一股一股的风从外面打进来，拂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纤长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的边缘。 这一个月的片段画面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副一副的掠过去。 少女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浏览着。 回到那一晚…… 流星从天而降…… 他……从天而降，来到她的身边，将她的伪装彻底撕去了。 然后他倒在她的怀里昏睡过去，可当时的她精神却出奇的好，都有些亢奋了，情绪万千，五味杂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以为他会很快醒过来，谁知道竟然就那么睡过去了，确定他只是睡着了，她没有叫醒他，刚刚那些爆闪的火光，连她都可以感觉到的惊人热量，让她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么激烈。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有能力带她离开…… 可最后，她没有选择相信他，他却还是来找她了，他没有原谅她，不，或许一开始他从没责怪过。 她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当时她需要做的不是哭也不是笑，而是离开那里，她不知道他要睡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不过好在一直都没有停止自愈，这让她放下心来。 没有因为她，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还可以弥补的。 她一路拖着他离开了一片荒芜，身为祝福者，身体条件各方面都要比普通人好得多，所以她才可以把昏睡的他至少拉到有人迹的地方。 不期然的，她想到自己还没有成为祝福者的时候，那份弱小和脆弱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遥不可及。 可是，肚子还是会饿，身体还是会累。 可她坚持了下来，其实这种困难还远远称不上困难，对她来说也是如此。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半天的时间，当她看到公路，看到公路上行驶呼啸而过的车辆时，她竟然有一些感动，或许是在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巨变，让她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过来，用能力偷了一辆车，也就是现在开着的车，说偷不太恰当，更准确的是她让对方以为这辆车是她的，她才是车真正的主人。 当然最后她还是给了对方一张银行卡，告诉了对方密码，算是把这辆车买了下来。 没有费一点力气，只是动动脑子，调用一下她庞大到过剩的精神力就可以了，动念之间而已。 当她把他放在后排车座上的时候，他还在昏睡之中，他在后排车座上自行卷曲起身躯来，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口气，身躯更加放松。 少女将他一路背过来，虽然因为身高的差距，实际上他大半个身子都拖在地上，虽然她也不矮就是了。 她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庞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意，她当时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倚在车旁看着他。 她现在才能好好的理一理自己的想法，可最后还是放弃了，一团乱麻，她也真是累了，好久都没有这样运动过了。 她坐进驾驶座，将靠背稍微向后调了调，闭上眼睛，在他微弱的呼吸声中，和属于他独有的淡淡气息中，昏昏欲睡。 她在迷蒙中想，自己之前是否哭过，还是现在正在哭呢，她的感触变得微弱不堪，像是在逃避一般，可是除了静谧以外，还有微涩的血腥味在车内一点一点的弥漫扩散，她不自觉的握紧双手，皱紧眉头，似乎想要打破什么。 最后无力的松懈下来，她觉得有点冷，探出手去，握住了后排的他垂下来的手。 仅存的一只手。 他的手很温暖，她咕哝了一声，叹息了一声，睡了过去。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对她来说。 …… 他再次醒来，是三天以后了，他整整在小轿车的后排座位上睡了三天。 他醒过来的时候，可把她吓了一跳。 因为无法对他进行精神感知，所以当寂静的车内传来了其他声音的时候，她先是一惊，接着才是一喜。 他先是重重的发出一声喘息，接着咳嗽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接着再次安静下来，她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他睁开了眼睛，只是很费力的睁开了一条缝隙。 他望着她，之后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他挣扎的想要坐起来，可是没有办法，在这三天中，她无时无刻不再关注他的状况，他的断肢依然在缓慢的生长中，那份真实无比的自愈过程让她有些悚然，可也渐渐习惯了。 可是看到现在这样的他，虽然知道肯定会彻底恢复，可还是有些难受。 “你醒啦……你怎么样啊？还好吧？没事吗？没什问题吧？”她将车子停靠在路边，身子探到后面，注视着他，有些语无伦次，有些发抖，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点东西，你都快一个星期没有吃东西了！” “鹿郁？”他终于开口，久违地第一句话叫着她的名字。 “是啊，是啊，我是鹿郁，你是陈家安，你是陈家安……”鹿郁看着渐渐清醒过来的陈家安，终于开怀的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的这么灿烂。 这么好看。 …… 第三章 我想，应该不会了 陈家安从没有感到有这么虚弱过，他从各种杂乱无章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却又竭力回想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那种心悸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身上。 眼前有光晕在晃悠，光晕的正中央是一团模糊的阴影，他让自己睁大好像都粘连在一起的眼睛。 渐渐看清楚了。 看到了她。 他长舒一口气。 空气是灼热的，阳光满溢。 比他记忆中的要热了许多，他怔怔的看着鹿郁，有些迷糊，心里涌出来的陌生感很强烈，对于周遭环境的陌生，对于眼前一切的陌生，有种遥远的疏离感，这让他仿佛又回到了海阴市的那个公园里，从椅子上醒来的时候，那种迷茫感和现在异常相似。 “我……睡了多久？”他舔舔嘴唇，却感觉不到嘴唇的存在。 鹿郁的手抚在陈家安的额头，听到他问这句话，没好气的拍了拍他，说道：“你那可不是睡，你根本就是晕过去了。” “好吧，我晕了多久？”陈家安想咧咧嘴唇，满脸都是麻木的感觉，只好放弃。 “……嗯，我没怎么记，但算下来，也有将近一个星期了吧。” 陈家安哦了一声，他还没有缓过来，还在思考昏迷一个星期是什么概念，所以当鹿郁像连珠炮一样问他吃了没有，问他身体怎么样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呆愣的看着她。 她伸出白皙微湿的手在他眼前晃着。 陈家安想要抓住她乱晃的手，可下一刻身体却没有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原来整个断掉的胳膊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是已经恢复到了手肘关节的程度。 那样子举起来一半，有点滑稽。 这在他的预想之中，只是唯一让他感到不适应的是，在手肘处圆润的部位中间，有一只婴儿般的小手在无力的蠕动着，粉红粉红，薄到可以看到血液的流动轨迹。 那只小手像是被硬镶嵌进去似的，和他的整个身躯比起来异常的不协调，还有几分可怖的感觉。 鹿郁看到他注意的目光，眼神黯淡下来，女孩眨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搁在那只婴儿般的手前，那只小小的手儿，用绵柔的力道握住那根大大的手指。 她笑笑说道：“你看，多可爱，我可是看着它长大的。” 陈家安摇摇头，说道：“你这说法有点奇怪。” “本来就是。”鹿郁将手指轻轻抽回来，从她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你都一个星期没喝水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喂，看你好像蛮需要的。” 陈家安用左手接过，坐起来，小小的抿了一口水，有些冰凉的水顺着干涩的喉咙滑入，接着一口气将瓶子里的水全部喝干。 “要不要再来一瓶？”鹿郁问。 “可以了。”陈家安抹了一把嘴，他往车窗外看去，“我们现在在哪里？” 鹿郁自己打开一瓶果汁，小口的啜着，说道：“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车里？” “你把我抬进来的，这不需要问吧，至于车怎么来的，不是你用了能力，就是花钱买的。” “切，没意思，我很辛苦的啊，这段时间里。”她拍拍自己的脸蛋，“脸都有点晒黑了，都没有洗澡，臭死了。” “谢谢你。”陈家安很真诚的表示感谢，眼睛凝视着她。 鹿郁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实在没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就是了，她眼睛四处乱瞄，砸吧着嘴巴，因为心灵感应对陈家安没有用，话语的主动权有时候就不在她的手里，所以让她会无所适从的尴尬，在海阴市的时候，就经常这样。 只是她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呃，你刚才问我们现在在哪里，其实我也不清楚，就只是见到路乱开而已，你这样的状况又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又不能老待在一个地方，所以现在这样是我认为最稳妥的了。” 陈家安理解的点点头，当时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就昏过去了，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昏迷这么久，不然他会坚持着多说一些话的，多交代一点事情，不过毕竟鹿郁自己一个人也在外面闯荡了一段时间，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选择了最好的方法。 其实她不必这么谨慎，不过想想她的能力，估计也实在不愿意混在人群里。 “接下来打算怎么样，事先问一句……”鹿郁上下打量他，“你不会在晕倒了吧。” 陈家安揉着额头，说道：“应该不会。”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说起来，睡了这么久，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感觉，反而挺没有精神的。” 鹿郁耸耸肩，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还有你的手臂，明明自愈能力那么强，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恢复？” 陈家安再次低头看着自己右臂手肘上那个婴儿般的小手，有些无奈，说道：“自愈能力虽然强大，但我之前可从没有缺胳膊断腿的，而且，我估计，大概是因为之前一次性消耗太过，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或者超过现在的身体范围之外，内耗过甚了，一时缓不过来，所以就这样了，需要更多更深的休息，不过我想一个星期的时间应该够了。” 鹿郁点点头，听的似是而非，不过陈家安自己不糊涂就好了，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既然消耗很多，你不饿吗，都不需要吃东西来补充一下能量吗？就那么一直昏睡着。” “一点都不饿，也没什么胃口。”陈家安揉了揉肚子，“大概我的身体，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其他的什么吧。” 对于自己的身世，完全不知道，身体方面也有异于常人，与他所见到的超越者比起来，似乎也有不同之处，具体是怎样也不清楚，只是一种很异样的直觉。 “好吧，好吧，你不饿的话，就先不着急吃东西。”鹿郁拍拍手，熄灭了车子的火，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先来说说看，你打算去哪里，到处转转也是你提出来的，具体我们要去哪里？” 陈家安坐直了一些，说道：“这个嘛，我本来打算悠闲一点，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直接去……” 他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接着只见他身子一软，一歪，倒在了皮座椅上。 鹿郁被折腾的一惊一乍的，探手感知他的呼吸，很正常，很平稳。 结论就是……他只是又睡着了。 少女一时无言以对，还说应该不会了呢。 真是的。 …… 第四章 就是这么简单 鹿郁看了陈家安一阵，见没有反应，重重叹了口气，单手扶着额头，有点想要踹他一脚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住了。 将身子倒下时有些歪斜的他放正，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如果只是看他的面容，介乎于青年与中年的门槛之间，已经不年轻了，可离老这个字眼，似乎还很遥远。 他到底是多大年龄呢，鹿郁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有主动说起过，似乎在他们相处的那段不长可也不短的时间里，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关于自己的事情，他的过往，他的曾经。 这么看来的话，她自己其实也没有说过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看来倒是有一点共同点，都不是自来熟的人，都不是和别人一见面就滔滔不绝的人。 在长相方面，鹿郁对他有所隐瞒，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虽然当时也有夸过她，她现在想想，不知道他是否发自真心呢。 女孩对自己的相貌有自信，和别人是到底如何看待她的，尤其是男人，其实并不对等，尤其是陈家安这样的男人，和他相处的一段时间，似乎无欲无求的样子，或者该说是很能隐藏自己的感情？ 她的心灵感应对他无效，也是导致这种胡思乱想的原因。 她本来不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 谁知道呢。 她知道自己很美，这么说有点奇怪，可这是事实，可这个事实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要知道她作为奇迹者的能力是什么，她的长相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她才会将自己原本的长相隐藏起来，不单单是为了逃脱原有“家庭”的追捕。 而她也知道，女孩子长的太美，从来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美好的长相，并不能带来美好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带来与长相与之相配的清醒头脑，那么你的长相就不再是你的优势，而是灾难。 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可不少。 大多数女孩的心理防线似乎都过低，很容易被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给迷惑和吸引，想想看吧，曾经作为普通人的她，也是这么回事。 可现在她可以清醒的说，她不会。 因为所处的层次和环境已然彻底不同，而本身的变化就更不用说了，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很难不变得清醒起来。 现在，也只有极少数的人，她无法看穿对方的内心。 而此时此刻躺在后排座椅上昏睡的陈家安，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长相，该说普通平凡，还是顺眼呢？ 他的眉毛很浓，他的鼻梁很挺直，他的皮肤有点苍白，他的头发也和眉毛一样长出来了，不长也不短，他的脸庞瘦削，棱角分明，可是有些过于消瘦了，导致他的下巴有些尖。 ……还有他的眼睛，虽然现在他的眼睛没有睁开，可她清楚的知道，还有记得，他的眼眸，漆黑、幽暗，好像两点乌沉沉的墨迹，圆润饱满，又像是那一晚无星的夜空，除了漆黑，还有些其他别的什么色彩夹杂在里面。 似乎很简单，又似乎很复杂，她看不明白，也看不通透，所以止不住的好奇和想要探究的心情。 虽然她知道这很蠢，至于哪里蠢了，她又说不清楚，其实是不愿意多想。 她觉得有点热，她拍了拍脸蛋，大概是因为这天气吧，正午时分，大太阳暴晒着，她在外面也站了一阵，自然会热。 她拿手扇着风，感到一点点安慰似的凉意，她让自己收回视线，啪地一声，毫不留情的将后车门关上。 坐回到驾驶座上，转动车钥匙，发动机传来熟悉的声响，她转动方向盘，再次将车开上高速公路。 淡金色的轿车与往常一样匀速行驶着。 可是驾驶者的心情，却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鹿郁嘟着嘴，不自觉的哼起了小调，小歌谣，断断续续，不成曲，可却轻快。 就像她此时的心情，就像此时的天气。 艳阳高照。 …… 唯一值得安慰的一件事是，陈家安虽然又昏睡了过去，可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睡就是一个星期，过了几个小时以后，他便醒来了。 这次鹿郁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停车，依然注视着前方，只是时不时的用眼睛看看后视镜，看着他从座位上再次困惑地坐起来。 鹿郁再次扔给他一瓶水，说道：“看来你的推断一点都不准。” 陈家安接过水，没有喝，放到了一旁，单手拍打着脸颊，说道：“是啊，判断失误了，不过应该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昏那么久了。” 鹿郁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陈家安苦笑了一声，他还是感到自己有些精神不振，“我连自己刚才是怎么晕过去的都不知道，这回应该没有过去多久吧。” “两个多小时了。” 陈家安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 鹿郁说道：“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话说到一半就……我挺好奇的，你说打算去哪里来着，在你的计划里？” “去沿海城市，厦门青岛之类的，随便哪一个，我想先去那里看看。” “嗯，为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去看看海。” “你从来没有看过海？” “没有，都是在电视网上看到的，这次有机会，想去看看真正的大海。” “那行啊，满足你这个愿望，正好我也好久没去了。” “那去哪个沿海城市，你决定吧。” 陈家安背脊朝后靠了靠，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确实没有看过大海，就算曾经看过，他现在也没有记忆了，看看大海，刺激刺激自己，这个其实只是捎带的，实际上，他是真的想去海边，就像一个渴望的旅者一样，看到些不一样的风景，再遇到些不一样的事情。 就是这样，就是这么简单。 要找回记忆，他知道自己真正要去哪里，他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可是在那之前，他希望稍微延迟一下期限。 算是一点任性吧。 “我决定啊？那好啊！”鹿郁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得保证自己不会再突然地晕过去，还有……等你的右臂完全恢复了以后，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发，你说对不对？” “好的，都听你的。” “这话我爱听。”鹿郁微笑道。 “那我以后可得多说点。” 陈家安打开车窗，风和热浪一起铺面而来。 久违的感觉。 …… 第五章 你的样子 “给，吃点东西。” 鹿郁将车停在荒草丛生的路边，拿起一袋食物，递给陈家安，这是他醒来一个星期又两个多小时里，第一次接触到食物。 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胃口，他还是接过来，挑了一块面包和果汁，蹲在地上，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嗯，里面有奶油。”陈家安一边鼓着腮帮咀嚼，一边说道。 “是吗？我随便挑的。”鹿郁靠在车身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吃东西的他，竟有点新奇，毕竟好久都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了，“怎么，你不喜欢带奶油的？” “没什么。”陈家安三两口把面包吃了，也没有起身，就那么蹲在地上，喝着果汁，看着鹿郁。 “你看我干嘛？”鹿郁眨眨眼睛说道。 “哦，只是有点不太习惯，你知道的，你原来的长相我可是看了有一个月，现在突然换了，感觉多少有点不习惯。”陈家安很直接地说道。 “是吗？”鹿郁不意外的直视他，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尖蹭了蹭地，“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如果这就是你原本的样子，那当然是最好的。” “这就是我原来的样子，最初的样子，没有什么如果。”鹿郁很平静地反驳道。 “那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伪装起来了。”陈家安站起来，冲她笑了笑。 “哦？为什么？”鹿郁歪着脑袋问。 “因为太好看了吧。”陈家安抹了一把脸说道。 鹿郁听了咯咯笑了起来，“这话我也爱听！” “原来你爱听实话。”陈家安耸耸肩说道，现在的少女，他看着她，这是自那一夜昏迷过去之后，真正仔仔细细的看到她，她的本来的容貌，她的本来的身躯。 她不再是原来那么纤细瘦小的样子，她长了一截，身材称得上高挑了，皮肤依然白皙，更显曲线优美，圆润均匀的感觉多于纤细，不再是小女孩，而是少女了。 眼睛比原来的大眼要小些，可更加的狭长上翘，眼的轮廓更深了，不只是眼睛，她的整个五官都比之前更深，也更优美，他不太好确定的形容，现在的他认识的女人毕竟只有她一个。 可即使如此，他确信，即使让他认识再多的女人，她也依然会是最美的那一个。 这一边的鹿郁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却也没有不开心，甚至有一些莫名的亢奋。 她的目光移开，望向自己地脚底下。 “你之前在海阴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陈家安有点好奇地问道。 他不再那么专注的盯着她看，鹿郁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说道：“额，其实也是我的长相，只不过调小了一点，是我小时候的模样。” “变化还是挺大的啊。” “是好？还是不好？” “好啊，当然是好的，不过你到底多大了，我都有些糊涂了。”陈家安似有些苦恼的皱皱眉头。 “十九岁了，刚刚十九岁，怎么，你说糊涂，我才糊涂呢，陈家安，你究竟多大了？”鹿郁的脚在地上顿了顿，撇着嘴，带着一点笑意问道。 “我？我吗……” 陈家安眨眨眼睛，这得好好想一想，他没有告诉鹿郁自己失去了记忆的事情，所以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可他每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都觉得应该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不再是青年了，可也还没步入中年的样子。 于是他回答道：“二十七了。” 鹿郁看着他点头，说道：“也就是二十七的样子。” “是吧。”陈家安揉了揉脸，点头回应。 又随便聊了几句，回到车上，彼此的感觉又回到了从前的模式，或者，在鹿郁看来，是因为陈家安的引导，所以她不再那么生涩了。 她的扭捏表现的很明显吗难道？ …… 他们继续上路。 这次陈家安没有毫无征兆的昏睡，他靠在后排座位上，敞开的车窗外的风扑打进来，他毫无所觉，其实他还未恢复的断臂处，一阵阵的刺痛和瘙痒，还有若隐若现的灼烧感。 这是他清醒以后没过多久的事情，他将这个认为是一个好兆头，证明身体一直在努力恢复中。 他很自然而然的想起那一晚的冲天焰流，想起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现在想想，也是心神摇曳不已。 他本来是要翻看一下手机网络新闻，看看有什么新消息，毕竟一个城市彻底毁灭了，连同城市里的人，这么大的事情，再怎么样也瞒不住吧，可是他太没有精神了，浑身似乎都满是虚弱，所以也就不愿意怎么动弹。 本可以问问鹿郁的，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想想她没有主动说起这事，而他也不认为在海阴的事情是一件多么愉快的，所以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问出来。 他不想让少女才刚刚放松下来，又紧绷住。 过段时间再说吧，不，过段时间，他好一些了，再自己查看吧。 可是奇妙的是，只是在这条陌生的公路sh阴市里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和不真实起来，甚至有些荒诞。 那头巨大的、通天般的怪物，那个操控天地犹如玩物的男人，还有那些其他地奇迹者、祝福者、超越者。 分属于不同的阵营，拥有不同的能力，唯一的特点是都很强，对普通人来说，都是超人。 可超人与超人之间，也有着天与地的差距。 他们还会碰面吗？ 会的，一定会的，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卷入其中了。 那股力量……他看着自己的右臂，那个畸形的婴儿般地手在不断的壮大恢复中，那股灼热似乎随时都会从这条手臂里再次喷涌出来似的。 这股力量，是怎么来的呢？他是否可以重现？ 他相信会的，相信曾经的自己。 没有失去记忆前的自己。 陈家安漫无目的想着，想着想着……便再次昏睡过去。 鹿郁看看后座缓缓软倒的陈家安，这次终于没有惊慌，而是好笑了，怎么说呢，有点像是名侦探柯南的样子，他是毛利小五郎。 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第六章 指尖的深红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里，陈家安时醒时睡，醒来和睡着都是毫无征兆的，他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 他不像鹿郁，他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对他来说，是身体本身并不需要，只是每次说出这种话的这个时候，鹿郁都会让他随便吃上一点什么，好意他心领了，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需要。 这点连他自己都有点奇怪。 一点能量一点营养都不需要，那他的身体是怎么进行恢复的，空气吗？ 不过身体的情况一直在好转中，这是事实。 一个月里，他基本上都老老实实的在车后座里待着，只是偶尔坐到前面，让鹿郁在后座上躺着休息一下，或者有时候可以碰到一些汽车旅馆什么的休息地方，也可以去开个房间好好冲洗一下，睡上一晚。 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是在公路和高速公路上度过，还有一些根本就称不上是道的土路。 看到的风景比车和人要多，这也不失为一种旅行吧。 只是伴随了他们一个月的车，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光鲜了，满目疮痍。 难得的这段时间无思无想。 实际上也是没有办法，未等他认真地去想些什么，人就已经睡过去了。 既然如此了，他就干脆地放宽了心，将种种思索和疑虑都先放到一边。 就像一个生病的普通人一样，在等待痊愈的同时，放松自己。 不去关注外界的信息，一切思绪都只是在这小小的车内环绕。 一半是睡觉，一半是醒来以后和鹿郁聊天。 天南地北，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就聊到哪里。 鹿郁也没有主动说起关于奇迹者的世界，而是更多的会说些自己小女生的思绪，关于衣食住行，关于服饰鞋包，关于美容保养，关于吃喝玩乐。 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女生，不，也许她一直都是吧。 他怎么能说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把她了解透彻呢？ 更多的时候，陈家安都是在倾听，他除了听还能怎么样呢，他的记忆，他的经历，除了一些零碎模糊的存在，剩下的全都是在海阴市的一个多月里发生的种种。 可是海阴已经彻底毁掉了，消失了。 被彻彻底底的从地球上抹去了。 每当想起这个事实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缅怀吗？ 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是被什么打压下去一般，压制下去，只是一片空无，让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像那段初始的经历，在那个破旧小区里的保镖生活，都变得遥不可及的虚幻了。 他的手。 这么想着，陈家安下意识的抬抬自己的手臂，右手臂。 已经不再是之婴儿般的脆弱了，他将完整的右手成功的举到了眼前，皮肤显得极为苍白，皮肤之下又透着淡淡的粉红。 他握紧松开，缓慢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再次。 久违的感觉。 手还是那只手，但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至少他知道了自己的自愈能力的上限，不止是伤口，还有断肢也可以再生，虽然实在是慢了太多。 或者之所以这么慢，不仅仅是因为能力的原因，还有当时使用了超过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能力，导致的恢复缓慢。 不过，他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好了，已经有恢复到之前在海阴时的状态了。 甚至，有隐隐要更进一步的感觉。 除此之外，他还多了一点别的什么…… 自从经历了那一晚之后，他认为，他想…… 火焰的能力，无边的火海，燃烧席卷一切的那磅礴热量，还有那股微妙通透的掌控力。 那能力是经过他刻意地对记忆碎片进行刺激所拥有的，也是极为暂时的，同时带来的伤害和负荷也是无比的巨大，至少他的断肢就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好。 或许，这个能力就是他失忆前的能力之一？ 他曾经有那么强大过吗？ 一刹那的心潮澎湃。 没有真实的感觉，那个能力不单单是外显的高温火焰，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存在，他可以模糊的感觉到，但让他解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很久，凝视着，端详着，几乎都忽视了自己身在狭小轿车内的意识，只专注于这一点。 接着一股热量先一步出现，他掌心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好像起皱的透明棉絮。 下一刻，一团细小的火苗自手掌心之间冒了出来，他面无表情，手微微向前倾了倾，深红色的火苗贴着他的皮肤像一珠水滴般滑向他的食指。 他定定看那个火苗。 鹿郁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朝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第一次那火焰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她可是被吓了一跳，因为想到会不会又像那晚一样，可实际上，当时具体的情形陈家安没有告诉她，只是略略的提了提。 她以为他的另一个能力又觉醒了，实际上这种觉醒了第二能力的奇迹者也不再少数，可一般都是与第一能力有一定相关性的，像陈家安这样两种完全不搭边的能力，实在少见，至少她没有见过。 陈家安看着自己手指尖上的深红火焰，阵阵出神。 这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火焰，似乎只是颜色有些特别而已，但实际上完全不同，在他的感知里，这火焰不似普通火焰那么轻薄，更加的厚重，也更加的凝实，以他的力量来看，也颇具分量。 更像是一团流动的固态液体。 但这并不影响这火焰的温度，虽然他是制造者，受到的影响被无限缩小，可还是能感到那股无法掩饰的高温，整个车内的空气已经随着火焰的出现，骤然沸腾起来。 鹿郁已经提前一步打开了所有车窗，可都不能阻止热量肆无忌惮的扩散沈腾。 鹿郁的脸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她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新得到的能力，尽量去多一些认识和联系，反正他这种状态下，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 鹿郁是这么认为的，可在陈家安看来，这个能力也许很有可能是他原来就拥有的能力吧。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刚刚恢复的白皙右臂被照的通透，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红色的血管交错纠缠环绕。 这个能力也是在他的右手恢复以后才出现的，当时他忽然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要试一试自己还能不能再让那股火焰出现，他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到了那个记忆碎片之中，可结果是，虽然出来了，可就只有这么一团。 而且只会在这个重生的右手中出现。 他尝试着让这个火焰变多一些，虽然没有那一晚的威势，可如果可以的话，也不失为一种新的攻击手段。 这火焰是怎么产生的？那一晚的火焰又是怎么产生的？ 他依然没有任何答案。 …… 第七章 听见下雨的声音 “我想，我已经好了。” 在一个阴云密布的黄昏，陈家安如此说道。 “什么？”鹿郁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微微扭头，却没有转过来看他，轻声问。 “我好了，都恢复了。”陈家安右手手肘支在车窗上，微微有些麻痒刺痛，新生的手臂还是有些敏感。 鹿郁下意识的放缓了车速，说道：“真的？” 她真的表示有点怀疑，毕竟突然昏迷这样的事情，自己本人说了不算，只是凭借感觉的话…… “说实话，我可不想在火车到站的时候把你从车上背下来，或者上飞机的时候倒在过道中，虽然我的能力可以应急，但……我是女孩子哎，会累的。” “我知道……”陈家安吸吸鼻子，“我知道，不如再等上一天吧，如果一整天我都没有什么事情，你就会相信了吧。” “嗯。”鹿郁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是不相信啊，只是我不想在回来这样天天开车了，好麻烦，好讨厌，好累。” 陈家安看着她，笑笑说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找一个地方，酒店什么的，先安顿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啊。” 鹿郁委屈地说道：“你不是说要旅游吗？所以我才这样啊。” 因为你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没有龟缩的窝在某个地方，某个豪华的酒店里，而是带着你上路，至少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死气沉沉的房间，而是风景。 而是风。 阳光、大地、尘埃、浮云…… 希望他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些，希望他有身在旅途中的感觉。 难道她错了吗？ 她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看着陈家安。 陈家安有些忍俊不禁，摇摇头，说道：“你是对的，你是对的，没有错，我很喜欢现在这样，肯定比在什么酒店里窝着睡觉要好，谢谢你。” “为什么要说谢谢？”鹿郁有些奇怪有些别扭地问道。 “哈……”陈家安咧咧嘴。 因为……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对待过？所以心怀感激…… 有些话实在不太好说出口，对于欺骗，对于谎言，他都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他觉得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美好是相互的，伤害也是相互的，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 “只是想这么说……” 他最后如此回答。 …… 夕阳西下。 橘黄色的光晕舒缓的弥漫、收敛，不似正午时的阳光，直视而去异常刺目。 他望向夕阳，微微眯眼，带着几分温煦和更多的沉静。 他觉得太阳落下比升起的速度要快，似乎一个不经意的转瞬之间。 天黑了。 夜幕降临。 繁星若尘般洒遍天际。 错落有致。 鹿郁将车停在了路边，虽然是夏夜，外面的温度还是有一点凉意，鹿郁受得了。 各种分辨不出来的昆虫叫声叽叽喳喳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家安想起了什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茶色的薄毛毯，下了车，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弯腰瞅着里面的鹿郁，说道：“嗨，披上吧。” 鹿郁没有多说什么，将毯子披在身上，下了车，拎着一袋吃的，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吃泡面。” 陈家安点点头，又从后备箱里拿出野外用的酒精炉和小锅，放在车旁的地上，拿出打火机点上火，又将矿泉水倒进去。 鹿郁递给他一包麻辣发便面，自己是红烧口味的，陈家安喜欢吃辣的，她也挺能吃辣，可光是辣她也不喜欢。 两人各自打开包装袋，等待着。 “先下谁的面？”鹿郁问。 “你的。”陈家安看着少女望着正在烧开的锅子悄悄咽着口水，他倒是不怎么饿，于是很自然的让给了她，其实就算他饿了，也还是会让给她的。 火很旺，水很快就烧开了，陈家安想到自己之前的一次，同样的场景，鹿郁想要让水加热的快一点，于是让陈家安用能力点起火来，可陈家安的火焰刚一点燃，直接将不锈钢的锅子烧了一个洞，让当时的他们，晚餐彻底泡汤。 想想也挺有趣。 鹿郁是先将面下进去，然后等面都开了，再下调料包，陈家安正好相反，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会更入味些，给她建议了一下，可是少女没有采纳。 面熟了，将锅子里连汤带面一块倒进自己的大碗里，鹿郁拿起叉子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有那么好吃吗？” 鹿郁只是点头，喝了一口汤，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说道：“我都一个月没怎么吃过煮熟的热食了，上一次好不容易吃一回，还被你把锅给烧破了。” 陈家安想想那时的事情不能完全怪他，可也没有争辩，这次换他的水烧开了，下了面，几分钟就好了，等他准备吃的时候，鹿郁将自己裹在毯子里，意犹未尽的看着他。 “我的有点多，给你拨一点。”陈家安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碗凑过去。 “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吧。”鹿郁笑眯眯的抬起手里的碗，举到他面前。 陈家安将一半汤面都拨给了她。 …… 知了在叫，蝉在叫，可周遭又显得莫名静谧。 比起车的声音，人的窃窃私语，不再那么刺耳了。 陈家安干脆席地坐下，鹿郁则是蹲着，小口小口喝着汤，陈家安静静地听着，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下起雨来，一开始淅淅沥沥，像是一阵眨眼而过的阵雨，可是很快便转大，并且越下越大，犹如倾盆之势。 两人早早躲进车里，雨水瞬间打湿了车身，噼里啪啦的砸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此时的雨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瀑布，通过一层薄薄的网子，分割成数不清的水滴，势头不减的，狠狠地坠下来。 窗外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楚，车内的他们仿佛身处在汪洋之中，狂风呼啸而过，错觉的以为，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 很吵，可也很安静。 鹿郁和陈家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而笑，一种轻松的感觉弥漫在车内。 “为什么要笑？”鹿郁问。 “只是想笑，笑也不一定都需要理由。”陈家安说。 鹿郁没有再说什么，将脸凑到车窗前，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却还是看着，望着，想要望穿密密织成的雨幕，望向更遥远，更缥缈的地方…… …… 第八章 消失的城市 这一次，换鹿郁从睡梦中醒过来。 汽车在颠簸，在摇晃，还有发动机的声音，车轮转动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电台主持人的声音，都熟悉无比。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茶色的厚毛毯，几乎都遮盖了她的脑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还很闷热。 她将毛毯抛开，有些迷糊的坐起来。 鹿郁看到陈家安正驾驶座上开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躺在了车的后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美美地睡了一晚上，没有做什么稀奇古怪的梦，她只记得自己在看着夜晚的星星，和陈家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聊着天，然后就睡过去了。 他把她抱到后座，然后开了一晚上的车，这样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醒了？”陈家安没有减慢速度，只是伸出一只手换了一个音乐电台。 “嗯。”鹿郁揉着惺忪的睡眼，愣愣地点点头，打了一个哈欠，四处张望，“我们现在在哪？” “我查了一下，马上就当龙城市了，虽然是个二三线的小城市，可也有飞机场火车站，我看了，有直达青岛的，但没有去福州的，所以决定去青岛了，你觉得怎么样？” “都好，没有意见，不过你会开车啊？我都不知道，也没有见过。” “看你开了那么久，早就学会了。”陈家安轻松地说道。 鹿郁睁大眼睛说道：“啊，你这是第一次实际驾驶啊。” “你不觉得我技术很好吗？”陈家安看出她的担心，游刃有余的反问。 “说的也是。”鹿郁看着他一副老司机的姿态，没有任何慌张紧迫的表情，也就把心放下来，就算他无证驾驶，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蒙混过关。 “还有多久到？”鹿郁将毛毯叠好放到一边，问道。 “今天晚上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到，你现在可以买明天的机票。”陈家安瞅了一眼车内的时间，回答。 “这么着急吗？明天就出发？”鹿郁伸了一个懒腰，有些疑惑的问道。 “怎么？后天去也行，我都可以。” “就明天好了，我查查看。不过……”鹿郁拿起手机，摇摇头，看着他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好了。” “嗯，状态很好。”陈家安微微一笑。 鹿郁莞尔一笑，说道：“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明天飞青岛的，只有头等舱了。” “反正你有钱，不需要问我吧。” “哎，我这不就是显摆一下吗。” 鹿郁摸摸微翘的鼻尖说道，她将帆布球鞋踢掉，露出白净的光脚，长腿曲起，踏在前排的椅背上，脚丫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节拍，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手机屏幕。 “今天晚上要住的酒店也已经订好了，到时候直接导航过去，是龙城市对吧？” “没错。”陈家安再次确认。 “龙城？我都没有听说过哎。”鹿郁撇撇嘴，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有些不满。 “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城市，我也是刚才知道的，本来想着过一晚，直接就离开，没想到机场车站全都有，交通也很便利，所以就改变主意从这里出发了。” 鹿郁点点头，拿起一包薯片，嘎嘣脆的吃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 陈家安确实是第一次开车，除了一开始有些把不住方向盘之外，后面很快就熟练了。 从一开始的慢吞吞到后来的飙起来，也就是几个小时而已，等少女醒来，他就已经驾轻就熟，当然谈不上如臂使指就是了。 昨天晚上，鹿郁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将她放在后排以后，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拿起了手机，之前的苹果手机已经被毁掉，现在这一支手机是鹿郁在路上的时候给他顺手买上的。 安卓系统，性能没有之前的那么流畅，可上网是没有什么问题，开了一个流量包之后，打开网页，搜索海阴这两个关键词。 他等待着…… 在这之前也有做过一些想象，可他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少了一座城市而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之后，也就没有再多想，毕竟一个城市里的人在如何怎样，可以与之相联系的人比起这个世界总人口来，还是有些不起眼。 他等待着。 缓冲条目最终走到了尽头。 什么都没有……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屏幕上显示的是，他所搜索的关键词不具有任何意义。 当时他的反应是换一种方式，再次搜索一遍，他搜索国内市一级的城市，一个一个的翻过来，他相信自己做到了一个都不拉下，并且是两遍。 可还是没有，没有他想要看到的那个城市的名称。 不存在，已经不存在了。 不仅仅是在现实中，在虚拟的网络上，也是不存在的。 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上网这个最直接的可以接触到四面八方信息的东西里面，海阴市被彻底抹去了。 政府能做到这个程度，不奇怪，而竟然就这么直接的做到了这种程度，也不奇怪，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一个可以完美的解释和掩盖的方法，干脆让它从网络世界彻底消失。 是很蛮横，却也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 可这样就够了吗？ 依然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城市的存在吧，现实中还有很多与之相关联的，只是将网络上的交流渠道删去了，并不能阻止信息的传播…… 不，等等，如果只是将网络上的信息进行封堵，和掩耳盗铃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只是会将矛盾激化而已，过于简单粗暴，政府不会想不到的。 那难道说…… 陈家安继续进行搜索，他进入监管比较松一些的或者服务处理器设置在境外的论坛之类的，进入其中，用比较模糊的方式对海阴市进行搜索查找，看有没有人对它进行议论。 可是找遍所有的论坛和类似的机构，依然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表明它的存在。 一点点都没有。 哪怕是原本邻近的几个城市论坛，都没有一点点的印记存在。 这个城市，不仅从网络中消失，似乎连人们的意识里，都消失了。 好像它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地球上存在过。 陈家安这个时候望向来时的方向，想着，此时此刻，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一片漆黑的空洞？还是另一个城市？ 他并不怀疑是自己的意识错乱了，他很清楚很冷静地知道，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无比真实。 因为他就是事件的直接参与者，仅存的几个幸存者，如果这样他还要去怀疑，就太愚蠢了。 这种荒唐的情况，就他猜测，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 有某个超越者，运用能力，将它从所有人的意识中给抹去了。 不用多想就知道答案，网络上的信息删改也只有政府能做到这个地步。 自然是政府官方的超越者组织干的事情，由更高层下达的指示。 只是，有谁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吗？左右那么多人的思维意识？ 他打算要等鹿郁醒来以后问问她。 这么多天下来，她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吧。 …… 第九章 这世界上的两三人 很难形容陈家安现在是什么心情。 谈不上愤怒，也谈不上冷静，好像体内有一团火在暗暗的燃烧。 烧遍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可又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了。 他让自己专注于开车，直视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柏油路面，以他的眼力，也依然望不到边界。 不知道能否真的在一天之内，到达目的地。 这是他第一次开车，也是他第一次一直开了一整夜，又一个白天。 陈家安之前一直都有些好奇，鹿郁每天每天这样开车，不停的开车，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现在多少有一点明白了。 他回头望了望睡梦中的她，想说句什么来着，却又想到她现在也听不到，最后也就只是把打开的电台音量调下了许多，给手机充上电，继续开他的车。 …… 清晨。 “问个问题。”陈家安回头看了一眼玩手机的鹿郁，随意问道。 “什么？” “海阴是怎么回事？” “海阴？”鹿郁抬头看他，接着恍然，“你是不是已经查过了。” “是的。”陈家安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果鹿郁说不知道什么海阴，那他就真的会感到震惊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做了，这是我所知道的里面，算上这儿是第三次了。” “已经有三次了？怎么做到的，抹去所有的痕迹。” “能做到这点的，全世界的奇迹者里，算下来，屈指可数，也就两三个吧大概，这还是勉强的计算方式。” “精神类的能力？” “能抹去城市所有的存在痕迹，不单单是精神系的，还有更诡异的一种，拿海阴来打比方，有两种方法可以达到现在这种效果，第一，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精神系能力者进行全体意识的抹除，当然听起来很天方夜谭，实际上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巨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总的来说，很有可能会废掉一个极其强大的奇迹者，更重要的，这还仅仅只是从所有人的意识中抹除一个概念，海阴……” 陈家安看鹿郁丝毫没有因为他的问题而受到什么影响，似乎海阴对她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地方而已，住过，生活过，然后毁了，然后离开了，如此而已。 “这种方法并不完美，也很简单粗暴，对于那些与海阴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听说，从来没有去过的人来说，效果很好，但对于那些与海阴有很大关联的，甚至是曾经生活过，或者有亲属朋友生活的话，那种记忆上的断层和不和谐，要不了多久就会显现出来，不过好在这样的基数并不多，相对来说，进行重点关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乱子，毕竟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你们这几个人知道，你们就是神经病，基本上最后发现真相的人的结局，要么装糊涂，要么就是精神病院。” 鹿郁顿了顿，自嘲地笑笑，然后继续说道：“所以，总的来说，这次，‘他们’处理的还是不错的。” “你说有三次，另外两次呢？还有你说的另一种方法是什么？”既然问了，陈家安就问到底，看她也没有很排斥的意思。 鹿郁将手机放在一边，手指尖点着下巴，回忆着说道：“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连在一起解释的，另外两个类似的事件，都没有发生在中国，我也只是曾经在圈子里听说过，在俄罗斯的索契，也就是那个温泉疗养地，有一天，被突然升高的温泉水给烧死了成千上万人，你想想就知道是谁干的，国家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让我们的存在曝光，可是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发生事件后的第二天，该泡温泉的继续泡，该疗养的继续疗养，你知道吗，包括那些受害者的家属，都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比海阴的事情更有难度吧？”陈家安想想说。 “算是不同类型的事情吧，谈不上难度不难度的，只是处理事件的能力者不同。” “怎么做到的？”陈家安看她说的兴致勃勃，于是很配合的继续问。 “那个能力者改变的一个事实，一个念头，一个暗示，一个想法，那些在索契温泉事件中死去的人，其实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就已经死去了，早在那些受害家属来到这里度假之前，就因为意外死亡了。” “就这样，和海阴的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海阴事件只是抹去了所有人关于这个城市的存在，但实际上依然留了很多的蛛丝马迹，但这个，堪称完美，他改变的是事实，将一个事实改变成另一个事实，他没有抹去，而是换了另一个，更重要的是，他给出的事实是在温泉事件中死去的人其实早已死去，而至于为什么死去，意外事故还是疾病，都由受害者相关人士他们自行进行延展，而延展的结果，也会随之作用在现实之中，死在事件中的人当下的一切都会消失，只留下受害者家属记忆中的事故后或疾病后的痕迹和结果。” “改变现实？”陈家安听明白了。 “没错，想想吧，只需要一个人，做这么一件事情，一个念头，就可以将所有的隐患和蛛丝马迹自动消除，不是堪称完美吗，精神系的能力者只能对精神这个看似虚无的东西做手脚，而那次事件中的能力者，却可以在精神和现实层面进行双重改变。” “那不就无敌了。”陈家安想象了一下，说道。 “还不至于，反正我是在那之前都没有听说俄罗斯的能力者中有这么一个逆天的存在，那次事件之后，就又消失了，神秘的很，要我认为的话，要做到这点，可能需要一定的特定条件和代价，不过谁知道呢？可能真的就那么简单。” “听着挺有趣的。”陈家安看鹿郁的表情有点严肃，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鹿郁耸耸肩，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喝了口橙汁，说道：“我原来也是这么认为，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恐怖，你想，改变人的想法，控制人的思维，这些也就罢了，我本人就是这类能力者，可也总会有破绽存在，真像那样的，改变现实和意识，当事人会以为自己的人生真的就是这样的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那自我到底算什么？自由意志算什么？一文不值吗？” 陈家安觉得这个时候，他没有发言的权利，因为他连记忆都没有，如果无数的经历和记忆代表一个人的自我，那他陈家安，就是没有自我的人。 他挑挑眉毛，想转移一下话题，说道：“同样是精神系的，你能做到吗？像海阴这次一样的程度？” 鹿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我之前说的，全世界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两三个人里……” “包括我。” …… 第十章 她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了 陈家安眨眨眼睛，看看后视镜中的少女是否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鹿郁看出他的怀疑，不满的举举手，轻拍他的座位，说道。 “我相信。”陈家安咧嘴轻轻笑笑。 鹿郁微微偏偏头，撇撇嘴，也没有言语，似乎在懊恼自己刚才的话。 虽然她确实有这个能力，但对他没有用，在他面前，她就好像一个无能力者，基本没有什么优势。 他好奇这整个世界，她何尝不好奇他的世界呢？ 陈家安说他相信，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相信，从在海阴时她所表现出来的精神能量的冰山一角，从董安于和斐天武的身上，他可以清楚的感到她对于那个“家庭”的重要性。 不知道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的董安于是否还好？在他离开的时候来看，绝对不会好受。 想来还会再碰面的。 …… 龙城到了。 周遭的景物也在改变，属于城市的文明一角凸显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虽然陈家安的车速并不慢，却还是比预计的要晚得多才到达，没有停下，直接朝市中心驶去。 鹿郁早就坐在了前排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一个个或明或暗的街灯或者路灯，还是有不少的人在外面转悠，有一次她还看到了五女一男的组合，一闪而逝，她也没能好好的用精神力探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酒店，提前要了两个房间，两个单人间，先去附近随便吃了一顿饭，然后拿着份量极少的行李，各去各的房间，因为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所以鹿郁想要好好泡个澡所以也没有去陈家安房间聊天的意思，毕竟两人一个月里实在说了不少话。 已经有些熟的不需要再老用语言来填补空缺。 所以鹿郁不客气的挥挥手说了声明天见，就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陈家安打开对面房间的门，他没有什么行李，扫视了一遍室内的装潢，他将胡里花哨的外套丢到一边，这外套是鹿郁按照自己的喜好买的，陈家安是不怎么在乎穿什么，可实在有点不适合他这个年龄。 裤子也是膝盖两个洞的牛仔裤，上衣是一件黑色紧身长袖，再配上一双匡威的经典款帆布鞋，当他换上这一身的时候，鹿郁笑了好一阵。 陈家安站在房间镜子前看了一会，觉得确实很不合适，他摸摸每天都在长长一截的头发，利落的脱掉衣服，冲了一个凉水澡，出来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收费的百事可乐，一口气喝干，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翻看，没有一个对胃口，最后锁定在了国际新闻台，表情严肃的看着各国的要闻。 …… 而另一头的鹿郁，则已经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盯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笑个不听，浴缸有点小，她的两条小腿探出来，翘在一起搭在外沿，她的上半身全都埋在了温热的水中，只露出一个盘起长发的脑袋，浴缸里的水被她搅动的泡泡都快溢出来了。 觉得有点冷和气闷，她稍稍坐起来，两条欣长的小腿放入水中，露出在水中更显细嫩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她伸手将水花时不时泼洒在圆润的肩头。 几缕长发垂下来，浮覆在水面之上，像几笔墨染的勾勒。 没心没肺的笑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下来，挑了挑细长淡淡的眉毛，拿清水拍打了一下脸，好像把这段时间积攒的笑意统统都用光了，眼前的综艺节目再难让她有所动容开怀。 回顾短暂的一段旅程，到今天为止，算是结束，也算是另一个开始了。 她一直都没有认真的去思考过，在她漫长的独自一人之后，答应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旅行，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不再是孤单一人，意味着她不用再继续躲在一个小房间里，意味着她不用再总是带着耳机，意味着她在逃离的这段路里有了一个帮手，意味着她可以面对一个听不到内心的人、一个充满未知的人、一个可以平等对待的人，意味着她有了可以说话聊天的对象，意味着她有了可以逛街的人，意味着她有了可以一起看最新电影的人，意味着在她害怕的时候，有一个躲在身后的人，意味着……意味着她会因为这个人而重新变得软弱，重新变得习惯依赖一个人。 就像曾经一样，就像过去一样，就像逃离时那样。 她以为已经离开了原地踏步，已经长大了，已经变得可以去承受些什么了，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可到头来却让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没有长大，还是没有变化，还是一个可以放任自己软弱的人。 她还远远没有变得坚强起来。 她还是那个需要缩在一个温暖怀抱里痛哭的孩子。 每当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幼嫩，像一只刚刚会飞的幼鸟，以为可以面对风雨，可下一刻，风雨便至，从高空之中跌落下来，满身尖锐的痛楚。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她欺骗过他，她伤害过他。 她最大的恐惧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做出欺骗他的事情，伤害他的事情。 因为曾经对她来说，欺骗和伤害是如此的容易和习以为常。 她看得清看得透每一个人，欺骗和伤害也变得易如反掌，变得无须愧疚。 可她看不透他。 却依然欺骗和伤害，为了她自己。 比起因为他的宽容和谅解的温柔所带来的惊诧和负疚，她更加害怕恐惧于自己。 当一种行为成为习惯，以为自己戒掉的时候，它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反复而起。 鹿郁伸手拨乱一池微凉的水，泡沫一点一点的在空气中消散。 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曾经，连她的长相都是假的，她都不记得自己现在这幅真实的长相有多久没有让别人看到了。 她就像是把自己的裸体暴露在他的视线中，忐忑的期待着他些许赞美。 她从水中跨出来，来到蒙了一层雾的镜子前。 端详影影绰绰的自己。 她依然是美的，她从来都是美的，她一直都是美的。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未来也好，都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曾经，她一个人就可以过的很好。 而现在，她黯然的抹去镜子上的水雾，清晰的看清自己。 她现在到底在不安什么？ 她庞大的精神力量穿透墙壁，无视距离，来到陈家安的房间。 她“看到”他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寥落的星火，眼眸漆黑而深邃。 那一刻。 她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了。 …… 第十一章 一点一点慢慢地 第二天早晨。 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鹿郁将挑好的食盘放在一个双人餐桌上，又去拿了一杯鲜橙汁，慢条斯理的将鸡蛋敲碎剥壳，而正当她咀嚼有点硬的培根时，陈家安才选好了自己的食盘。 “好慢。”鹿郁舔舔手指头尖，拿起浇了一层艳红草莓酱的华夫饼咬下一大块。 陈家安啜了一口热巧克力，太甜腻，他皱皱眉，将煎蛋囫囵吞下，说道：“东西太多，挑花了。” 今天两人都换上了新衣服，称得上焕然一新。 因为看了青岛的天气预报，是阴雨天气，天气多少会有些冷，鹿郁穿了一条破洞牛仔九分裤，一件连帽卫衣，一双高帮帆布鞋，既有休闲的感觉，又有一点正式的范儿。 陈家安把昨天胡里花哨的那一身给换下来，穿了一条黑色休闲裤，白色短袖，一双灰黑相间运动跑鞋。 鹿郁将头发随意的用皮筋扎了起来，桌子下面，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不时的碰到陈家安的腿，他也不在意，专心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女孩没几口似乎就吃饱了，将盘里剩下的东西拨到陈家安的盘中，他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拿的都是西式早餐。” “所以呢？”鹿郁将陈家安的热巧克力拿过来，尝了一口，上嘴唇沾上了一圈咖啡色。 陈家安将纸巾递给她，摇摇头说没什么，继续吃他的早餐，连同鹿郁的那一份。 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酒店，还是陈家安开车前往机场，龙城，这个地方只是待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开了，鹿郁趴在车窗前，有些遗憾地看着窗外的景致，这里的一些建筑还保留着那份古朴的气韵，街道两旁林立的树木都要比其他的地方显得更加高大，流露出更悠久的岁月气息。 有点可惜，鹿郁瞪大眼睛，看着浮掠而过的种种，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携着风送他们离开这里。 这样的情绪她很熟悉，她也经历过很多回，很多回。 有些事情，还是依然没有变化。 …… 机场到了，他们来的似乎有点早了，提前了两个多小时。 可现在的安检也确实要比以前严格了。 来早一点也没有什么错。 鹿郁将他们开了一个月的车就那么扔在了机场的临时停车场，毫不可惜。 鹿郁订的是头等舱的机票，陈家安不太想动弹，取了票，过了安检，进入vip候机厅以后，坐在宽展的沙发上，陈家安就不怎么想动了，鹿郁拉了他几下，见没有结果，就自己在机场中转悠。 虽然她去过很多地方很多机场，国内每一个机场都大同小异，可也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之处，硬件相同，不一定软件就相宜。 机场的餐厅食物味道都不怎么样，她不在乎贵不贵，可却在乎好不好吃，可不可口，最后她在一个书厅前停下来，挑了几本机上解闷的杂志。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登机了，头等舱有专用通道，不需要着急的踏着点子，可鹿郁还是回去了，拉着闭目养神的陈家安准时上了飞机。 头等舱的座位很宽敞，虽然这家航空公司的座位谈不上多好，但也符合标准，就是不能完全躺下去，鹿郁一上来，就将座椅靠背拉到最低，完全不理会空乘注视而来的视线。 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鹿郁躺在座位上没精打采，陈家安倒是精神起来了，睁大眼睛，四处看看，像是在看某个新鲜的事物。 “你没坐过飞机？”鹿郁歪歪头，看着他。 “没有。”陈家安拿出飞机上自带的杂志随意翻阅起来。 “马上就习惯了。”鹿郁伸了个懒腰。 “怎么说？”陈家安一页一页翻着，全都是些软广告。 “我们不是还会去很多地方吗？” “也对。”陈家安想了想，点点头。 人陆陆续续进来，填满了整个飞机。 空乘人员前前后后走着。 当一切检查完毕，准备就绪，飞机滑行一段后，骤然拔升。 这个时候的鹿郁紧紧皱着眉头，死死闭着眼睛，手无意识的伸出，一把攥住陈家安的手腕，轰隆隆地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着，近百人的思想融汇在一起，在这一刻异常强烈，毫不讲理地撞进她的脑海！ 她咬着嘴唇，在无数的念头冲击下，几乎不能维持自我，纷乱肿胀欲裂，几乎就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陈家安仍由她抓紧自己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里，少女面上，冷汗泌出来，她微微张着嘴，显得异常无助，陈家安看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半起身，探手抚过她的发丝，就那么一遍一遍，轻抚而过。 他轻轻地说道：“好了，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鹿郁颤了颤，微微张开紧闭的眼睛，泛着隐约泪光的眼睛看着他，这一刻，她显得无比脆弱和无助。 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可以将一切伤害降到最低，可是没有想到，结果竟然还是这样的。 还是这样的……脆弱。 这不是你的错，而是你近距离一次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她告诉自己，同时忍受着，多少年了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还是依然无法忍受。 还是……依然痛苦。 她看着他，在轰鸣中，忽然安静下来，短短一瞬间，她在他的手掌之下微笑，只是微微一笑，仿佛那一刹那，所有的痛苦都远离了她。 他说的对啊。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她难受的时候，痛苦的时候…… 不用再一个人面对了。 所以她微笑，也只有微笑，唯有微笑。 笑自己的软弱，笑自己此时此刻感受到的温暖。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渴望这份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温暖，微不足道的善意，微不足道的感动。 她有那么一瞬间，沉浸其中。 “你不再是一个人。” 他温厚的声音在嗡鸣之中异常清楚的传过来。 她重新闭上眼睛，睫毛沾上了一点点水雾，她的眼睑颤抖着，她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唯有这句话语回荡在她的脑海，化为一片片阳光的色彩融化在她的心房。 仿佛在夏日晨曦的沐浴中。 …… 第十二章 他在毁灭之中看海 这架中型飞机完成上升之后，稳定下来。 鹿郁也放松下来，挣脱了陈家安的手，拨了拨有些狼狈的发丝，理顺了，头则偏向另一边，望着窗外，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陈家安继续翻他的杂志。 一切如常。 鹿郁看着窗外的楼、人、车渐渐缩小，直到变得微不可察，丝缕的白云出现在头顶，接着穿过看似厚重的云朵，在那云之上，一片白色的海洋里徜徉。 鹿郁无声的看着无声的天空，已经看了很多遍，可依然看不厌，近在咫尺的天空，她有多少次想过要站在机翼的尾端，看那些云卷云舒。 太阳的光芒如有实质遍洒，和热量一起渗透进来。 她有点晕机，要了一小杯鲜橙，小口小口啜着，带着几分酸涩的甜意在舌头上晕开，消去了一部分的难受。 有点蔫蔫地没精打采，她脱掉鞋子，只穿着白袜子，在座位上微微蜷缩，眼皮略略有厚重感，空姐自行过来，体贴的将一个薄毯给她盖上，鹿郁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说什么，一旁陈家安替她说了一声谢谢，结果还被鹿郁给瞪了一眼。 从龙城到青岛，三个小时左右，就行程来说也不算短了，可也不过是睡一觉的时间，陈家安在一旁玩起了平板电脑，鹿郁则没有心情去消受那些头等舱各类美食，和经济舱的快餐比起来，确实称得上种类繁多的美食了，她没胃口，只是又要了一杯鲜橙，继续在座位上窝着。 时间过去的很快，一段时间后，飞机开始从高空中下降，距离青岛已经不远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鹿郁猛地从位置上坐起来，忘记还系着安全带，往前挣了挣，空姐过来询问她怎么了，鹿郁不理，只是看向正看着视频的陈家安，说道：“不好了……” 陈家安也同样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鹿郁的目光望向头顶，陈家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是机舱的暗色顶部，一切正常。 “有人……要来了。”鹿郁指着头顶，有些恍惚地说道。 “人？” 怎么会是人？如果是……超越者的话，陈家安只比少女慢了一拍便反应过来。 鹿郁说错了一点，来的不是人，不是普通人，是能力者！ 鹿郁的眼睛似乎穿过了机舱，望向天空，更高的天空，在那里，正有一个黑色小点极速坠落，并且极速变大。 她听到一个异常癫狂、异常狂热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她的脑海，占据了她的所有空间。 “……去死！去死！都去死！劣等种统统给我消失！！！” 她捂住耳朵，心脏因为那激烈的情绪感染，不受控制剧烈跳动起来。 陈家安虽然没有鹿郁那样的能力，可也只是晚一步感到了那股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气势，尖锐的气场先一步刺下来，狂乱的冲击而来。 据说飞机在行驶的途中，最害怕遇到的是鸟群，鸟群和飞机相撞，那一瞬间的加成速度犹如一枚枚子弹，会彻底的撕裂机身。 而当一个人撞下来的时候呢？ 犹如巨石…… 机舱内的乘客无人察觉，毁灭性的危险正在降临。 机内驾驶舱的雷达应该是已经扫描到这一异常变化了，一名空姐拿起对讲机，正在听着什么。 可陈家安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鹿郁双眼通红，死死的瞪着上方，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滚——” 一股看不见的精神波浪在同一时间朝上方冲击而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一束椎体状态，思想又多快，它就有多快！ 在少女开口的同时，透明椎体尽数没入那道极速落下的黑影上。 一声沙哑刺耳的尖叫随之响起，就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离飞机不过数百米的上空！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异常可怕而怪异的死寂出现在机内。 来不及了…… 陈家安听到尖叫，虽然鹿郁先一步发起了攻击，可对方距离已经到了受到干扰也依然不会改变方向的程度。 他跳开座位，一把揽住鹿郁，将她整个抱在怀中，弯下腰，当他做完这个动作，就在他们头等舱的位置，机舱的顶部，陡然凹陷下来！ “嘎吱——” 一声不堪重负的挤压声，接着，陈家安看到了天空，白云就在眼前，只要触手便可及！ 强烈而狂乱至极的风压随之席卷而来，带着毁灭性的气息轰然满溢。 一道泛着钢铁般色彩的人形出现了一瞬间，接着划过一道笔直的残影，直接一穿而过，陈家安的脚边也同时出现了一个破洞。 那道人影将飞机撞了一个对穿，陈家安则在这时仍由脚下破洞的拉扯力道带着，瞬间将他和怀中的鹿郁拉出飞机，直坠而下。 “鹿郁！抓紧我！” 鹿郁在这一刻好像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像一个八爪鱼般将他牢牢缠住，陈家安同时控制着力道将她的腰和脖颈缚住。 在疾坠中，陈家安在鼓荡的风中，仰头看去，头顶的庞然大物在凝滞片刻后，打着旋发出凄厉的绝响，轰然断裂成两截，带着血与火，带着人们绝望的嚎叫，一边解体，一边跟着他们坠落。 陈家安朝下看去，眨眼下方已经清晰可见，在坠落之前，飞机本身就在下降状态，他看着下方汪洋一般的海面。 原来他们已经到青岛了，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海洋。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看到真正的大海。 不过，好在是大海，如果是陆地的话，他也不能保证鹿郁毫发无伤，在无依无靠的坠落中，陈家安还能保持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思考。 只是……他抬起一只手，将打向他的一块碎片拍开，机体的碎片带着滚烫的温度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狭长的豁口，皮肉翻卷。 一块残肢在他的身边先一步落下去。 鹿郁在他的怀中喊着什么，风几乎将他的耳朵填满，他连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他和鹿郁交缠着落入海中，没有激起一点水花，像一枚铅块一般落入大海。 片刻之后，飞机的残骸逼近海面，还未触及海面，海水便先一步在风压中凹陷下去，海面在高温下嘶嘶地蒸腾起阵阵白雾。 最后，飞机两个最大的残骸狠狠砸在水面上，带着死亡的阴郁砸起万顷海水！ …… 第十三章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大海之中。 掀起的浪潮犹如一场小型的海啸。 纷纷扬扬的碎片在这个时候才迟迟落下，带着火和血腥味，仿佛倾盆的雨一般落下来，畅快的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 一个个旋涡出现在快速沉没中的飞机周围，白色的气泡泛滥开来，很快掺杂上淡薄的血色。 海面之下，陈家安和鹿郁并没有一直下沉，陈家安在落入海中的一瞬间，腿带着充沛且远胜于常人的力量划过水面，一声气爆之后，他在水面之上打横划过几十米的距离，才落入水中。 当他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的同时，他再次做了同样的动作，同时示意鹿郁放开他一些，他在腥咸的海水中再次横向划出十数米的距离，因为有阻力的缘故，这个距离让他不满意。 当他再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飞机的巨大残骸已经落下，他已经尽可能的避开了伤害范围，他拉着鹿郁，少女被狠狠呛到了，正在剧烈咳嗽中，他拉着她，摆动身躯，游出一段距离，脱离了飞机残骸的拉扯，这才停下来，浮动在水面上，举目四望。 他们在距离岸边五六公里的地方，他的眼力的话，可以清楚的看到岸边的情形，这里壮观惨烈的景象已经吸引来了大量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鹿郁吐出一口水，脸色惨白，长发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脸上，她声音沙哑地说道：“咳咳咳……我、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够快的话，马上就会有救援船只过来。” 她看了几十米外勉强浮在水面上的飞机，继续说道：“乘客应该都没有幸存下来，如果被看到我们两个毫发无伤的大活人……” “知道了。” 陈家安打量鹿郁，少女正在将湿透的头发拢到脑后，同时身形挣扎的保持浮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不时的嘴巴里便会被激荡的水花打进来，狼狈不堪。 “你再忍一忍。” 陈家安也没再废话，双臂探出，将鹿郁拦腰抱起，上身保持不动，同时双腿犹如奔跑般迈动，一次快过一次，搅动水面，从抬起到踏下去，这一系列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牵动他用上了十足的力道，他双腿由此所产生的力量与海水成正比，强大的阻力将他整个人推上去，在一瞬间他离开了海面，同时一步当空划过数米距离，再落下之后，他再次做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力道。 如此反复，远远看去，他仿佛在海面之上奔跑跃动，就那么朝岸边疾驰而去！ 鹿郁搂住陈家安，清楚的感受到这一刻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力量，她原本惊悸的心感到了抚慰，有了小小的安全感，她看着飞机的残骸渐渐远去。 可乘客垂死的呐喊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每一个，每一个在最后一刻的心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死了…… 就只剩下他们了。 就和海阴那次一样，她是否是个灾星吗？ 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死亡，哪里就有不幸的事情…… …… 陈家安在快接近岸边的时候，选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放缓下来，将鹿郁放下，说道：“我们一块游上岸，这样只会被认为是在附近游泳玩乐的人。” 鹿郁点点头，这一点她也没有想到，主要是她的能力可以轻易遮掩过去。 终于游上岸，他们浑身湿透，可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都去看灾难失事现场了。 “累……”鹿郁筋疲力尽地坐倒在沙滩上，立刻感到冷意，浑身发起抖来，“休息一下，让我喘口气，一、就一会儿。” 陈家安没有说话，坐到她身边。 “那个人呢？”鹿郁没有看他，而是用冰冷却又激动地声音说道：“你有看到吗？那个渣滓！那个杂碎！那个奇迹者中的败类！” 陈家安看着她，看到她双眼通红，嘴唇也红的异常，像抹了一层血，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摇摇头说道：“你都没有发现他的话，我更没有办法。” 鹿郁像泄气一样塌下来，最后的一点力气都被她给用掉了，她叹口气说道：“说得也是，你知道吗，我倒是本来打算让他变成白痴，对我来说来得及，只要一瞬间就好，我就可以把那家伙攻击成个白痴，可是……结果那个家伙竟然有针对精神系的防护！如果、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我还是可以完成！我还是可以把他变成个白痴！” 陈家安没有说什么，他对鹿郁的精神系能力并不是很清楚，虽然知道她很强，可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觉，不过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出来她的不甘和挫败。 他对此没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幸已经造成了，只是和他们没有关系，她也做出了努力，这就够了，她似乎并不在乎飞机上的其他乘客，但他明白了，她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在她可以阻止的时候。 海阴的事情也就罢了，他们谁都无法做成任何的改变，在过于庞大的力量面前，他们谁都无能无力。 可这一次，又让她感受到了一次这样的无力，对鹿郁来说，打击实在不小。 陈家安不擅长安慰人，他从来没有安慰过谁，他只能按照本意去做些什么。 他有些笨拙的拍拍少女的头。 鹿郁诧异的看向他，陈家安扯扯嘴角，想要给一个笑容，可是失败了，实际上，他现在心情也不怎么好，他开口说道：“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按你说的，马上这里就成是非之地了，我们找个酒店，把衣服换掉，休息一下，然后去找那个家伙。”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说道：“放心，我会把那家伙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 鹿郁怔怔地眨眨眼睛，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很快冷却下来，可总算不再是紧绷着一张阴沉的脸了。 熟悉的警笛声已经由远及近。 两个湿漉漉的身影蹒跚地离开了海岸。 最后陈家安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海。 一望无际的海水微微荡漾，起起伏伏，只是看这一处，无法想象，不远处有一场人为的悲剧上演着。 在这里，沉默和冰冷代表了一切。 …… 第十四章 那自然是最好的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离开沙滩之后，就有一个小旅馆在马路的对面，和一堆餐馆混杂在一起，很不起眼。 虽然不起眼，鹿郁却还是一眼就瞄准了，她又冷又累，实在不想计较大小如何，又是否装潢合格，直接进去，要了一个标间，陈家安没有什么意见，这个时候，一切以少女为准，而他也是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来，各种经验不足，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意见。 当鹿郁从钱包里掏出湿漉漉的钱时，店员瞪着眼睛看着同样湿透的两人，以为他们在开玩笑，鹿郁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面，把钱给了之后，就像之前在机场安检时一样，直接用能力让对方产生幻觉同时篡改记忆，让店员忘记之前的形象，让他认为是两个在海边玩够了的小情侣过来休息一下。 店员木然的点点头，将湿纸币放在柜台上，递给他们一张标间的房卡。 这个旅馆本身也就三层，两人上了二楼，拐角处就是他们的房间，刷卡进去以后鹿郁将鞋子踢掉，将袜子脱掉，说道：“我先去冲一个热水澡。” “怎么不要两个房间？”陈家安坐在房内窗边处的椅子问。 “我不确定那个家伙是否还在这附近，不过不需要抱侥幸，他只要眼睛没有瞎，应该就会发现我们。” 鹿郁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将连帽卫衣费力的从身上剥下来，露出只有一件单薄内衣的上身，像是没有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男性。 浑身湿透的她，皮肤更显润泽，透着生机勃勃的光晕。 陈家安自觉的将视线望向窗外，拉上了窗帘，看着身前小圆桌子上的白瓷烟灰缸，里面还有一点残留的烟渣。 “所以，我担心如果我们分开了，会有危险，我也不能确定那家伙的能力具体是什么，不过能把一架飞机给打穿，应该不弱的，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些好。” “好。” “我可能要在沐浴间一阵子，你行不行？” 鹿郁看着同样湿透的陈家安，坐在窗边，偏着头，虽然和她说话，却不去看她的样子很有趣，她也不是要有心逗他，只是实在太难受。 “没事。” 鹿郁将上身脱下来的卫衣扔过去，陈家安单手一把接住，疑惑的看她。 “你力气大，帮我拧干，不过别太用力，我等会出来拿吹风机吹一下，还可以穿。” 陈家安低头看着她皱巴巴的衣服，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去附近买几件新衣服，很快的。” 鹿郁摇头，说道：“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在他看来这是最方便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两个分开，会有危险。”鹿郁将干净的浴巾扯过来，裹在身上，面上泛着红晕，感觉好一些了，可还是微微打颤。 陈家安看她一眼，好像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说道：“我会帮你拧干的，放心，我不会擅自离开，我等你。” 鹿郁这才好像松一口气的摆摆手，露出一点点微笑，进了沐浴间，关上门，但没有上锁，她靠在门上，并没有立刻洗澡，她之前说了那么多，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点，不是因为危险，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目的，只是因为她……害怕。 她希望他能在她身边，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足以给她安慰。 真是不老实，原来有一个听不到心声的人在身边，是一件如此不安的事情。 鹿郁晃晃脑袋，拍拍自己的脸颊，脱掉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从她的头顶一直流遍全身。 她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到一阵舒畅。 …… 外间。 陈家安打开窗户，认真的拧着她的衣服，小心的控制着力道，将衣服内的水分一点一点的挤出来。 之后将还有些微潮的衣服摊开放在床上，让洒进来的阳光打在上面。 他虽然也湿透了，可没有鹿郁那样难以忍受，他站在窗边，望向不远处，目光跃过马路，跃过海岸，望向大海之中的飞机残骸。 那里已经有救援船只出现，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警察已经开始对拥堵的围观人群进行了疏散，马路上各种大小的车辆呼啸而过，目标无一例外，全都是失事处。 他打开手机，网络上也已经炸锅了，可都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对他这个亲历者来说，所有的臆想都抵不过真实。 所有人都将原因放在了飞机本身的问题，要不就是驾驶人员的问题，不然就是天气问题，没人猜测说是一个人将飞机撞了一个对穿而导致的。 而所属的航空公司也已经开始发动公关竭力撇清关系。 一场论战在所难免。 这些陈家安都不关心，他真正在乎的是，同为超越者的那个政府官方组织，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已经知道，那么只需要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知道真相，而他们插手进行调查的话，他陈家安和鹿郁就将无所遁形，那个官方组织的内部，至少有两个人见过他，还和他交手，而那个最后出现的强大人物，绝对将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知道董安于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让他们放了一马，可这一次，他一点都不敢肯定，如果发现他们和这件飞机失事有关系，是否还会放任。 无论他们和这起事件有没有关系。 这才是他感到棘手和麻烦的，突如其来的意外，将他一切的计划都打破了。 不能对这种事情心存侥幸，那个真正的肇事者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从所得到的零碎信息来看，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行为，拥有精神系的防护这一点其实没有多少必要的准备，就可以看出，对方把一切的可能都算在了计划中，包括可能会有精神系的能力者在飞机上。 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那个肇事者的背后是有组织的。 最麻烦的就是有组织的，如果只是一个人，陈家安可以把对方干掉，他还是有些把握，虽然对方的能力显示应是会飞和防御很强，飞行的速度也极快。 但他和鹿郁联手的话，只要对方被发现，鹿郁进行牵制，他下杀手，有极大的可能成功。 可对方是有组织的，而且组织的规模大小并不清楚。 那么就要假设，杀掉以后，他们会被盯上，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所有的一切，现在也都只是假设，如果那个肇事者不出现，藏得够好，他们也找不到，陈家安也不会去给谁说这次事件的真相之类的，彼此各走各的，相安无事。 那自然是最好的。 …… 第十五章 一个灰色的男人 沐浴间传来吹风机的嗡嗡转动声。 陈家安想象着她在镜子前，微微偏着头，将一头长发拨到一边，头发的末梢扫过潮湿的肩头，她微微觉得有点痒，微微弯弯腰，抽了抽鼻子，一滴水珠顺着鼻尖滴落，在她的脚边溅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热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在风中一点一点变得蓬松…… 陈家安将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开，网络上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有用的都被屏蔽了，关于超越者，关于与超越者有所关联的一切，都被各国政府彻底掩埋。 五十年了，至今都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钟。 青岛的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沉了，前往失事地点的车辆依然络绎不绝的往来，记者的闪光灯在这里都可以感受到那份热烈的闪烁。 鹿郁穿着浴衣走出来，说道：“再等一会，我把这件卫衣吹干了，马上就好。” 这马上就好可是好了一阵子，陈家安想着，没有说出口。 鹿郁拿着上衣去继续吹风，陈家安站在窗前吹风。 当鹿郁出来的时候，他正好看过去，她只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光着两条白皙的长腿，踩着一双不太合脚的粉色小拖鞋，施施然走了出来。 “你没穿裤子？”陈家安上下一打量。 鹿郁在原地跳了一下，其实上身的卫衣足够宽松，垂下来，正好是她平时热裤的长度，她从拖曳的袖子里露出双手，掏出手机，说道：“牛仔裤不容易干，先晾着。” 说着，她来到靠门的那张床，掀开被子躺下去，将自己下半身盖的严严实实，说道：“这样好了吧。” 陈家安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进了浴室。 这里的浴室很小，沐浴的和马桶挨在一起，洗脸池被挤到一边，衣服在等待中已经有些干了，他来的前一晚已经洗过了澡，并不脏，于是他也只是冲了一下，几分钟而已，所以他才不能理解，为什么鹿郁要洗那么久，快一个小时了。 一眨眼，天都黑了。 陈家安重新换上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鹿郁正坐在床上看着电视，上面的新闻台正在播放关于这次事件的特别跟踪现场报道。 陈家安坐在她的床沿，房间外面，过道的嘈杂，以及远处的喧嚣，全部的源头都是那里，十几海里外的海上，那堆残骸。 镜头在他出来的时候，转到了现场。 现场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而画面则出现在电视的小框框里，感觉却是身临其境的真实。 救援船只，直升机，救援人员穿戴设备，打捞人员控制着机器，一圈警戒线将周围所有涉及的范围圈住，可以听到有人拿着扩音器呼喊着什么。 一切都在按照正常的程序前进。 在黑匣子还没有找到以前，一切都只是推论和猜测，而如果等他们找到黑匣子，陈家安不知道上面是否会记录下最后驾驶人员的异常发现，到时候，不管是公之于众还是从另一个渠道进行调查，都会对他和鹿郁不利。 所以，他们刚到一个沿海城市，还没有好好的怎样，就要再次离开了。 “我们又得离开了，是吧。”鹿郁在床上，盯着电视说道。 “是啊，你也想得到吧，痕迹太重了，很难不被发现。” “那就明天，今天在这里睡一觉，明天就走，想看海的话，你也已经看过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是看过了。”陈家安摇摇头，说道：“和没看过一样。” “谁能知道又出这么一档子事情。”她烦躁的拉扯一下自己的头发，“做飞机还是火车？这次又要去哪里好？” 陈家安正打算回答，这次不能他再想一出是一出了，打算和鹿郁商量商量看，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向窗外。 而鹿郁已经先一步望向了窗外。 一道黑色的影子，映照在淡色的窗帘之上，狭长的两条翅膀朝两边张开，无尽的延展，微微的扇动，带起一阵风，一阵阴冷的风，吹起窗帘。 下一刻，翅膀收束起来，那道人影落在窗沿，发出一声铿锵，犹如钢铁。 陈家安反映很快，一步跨出，挡在鹿郁的面前，同时，窗户像是纸片一样被撕开。 那人亮出身形。 一个灰色的男人。 浑身裹覆着一层铁灰色的膜，犹如在身上镀了一层钢铁，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对眼睛和半张脸，全身充满浑然天成的流线质感，坚硬且富有力量感，这男人的后背正蠕动着，铁灰的液体在他的背脊犹如煮沸的水。 灰色的男人犹如猿猴攀附在窗沿，尖利如弯钩的十根幽暗指爪镶入混凝土，身形稳如雕塑。 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年龄大概二十多岁，黑白混杂的头发和脸上细密的伤痕，戾气十足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肆无忌禅的，近距离打量着他们。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陈家安就意识到对方就是那个肇事者。 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主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鹿郁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可眼中的厌恶是藏也藏不住的。 “是你。”少女同样盯着他说。 “是我。”男人的声音带着震颤的摩擦传出来，“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罗维，天选之人，高于人类的存在，这一次的飞机失事就是我的作品。” 一个成年男人说出这样一段话，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他要真的相信自己说出口的话。 他的语气克制而又带着压抑不住的狂热，还有为自己所做的而感到发自内心的自豪和得意。 显然，这个叫罗维的人，从内心深处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他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该你们了，没有意外的话，你们是我的同类，告诉我你们都是什么来头。” 男人带着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家安有点弄不清楚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了，从他主动出现的那一刻，陈家安之前对这个人所有的推测都被统统推翻，这个人不属于他所猜测中的任何一个。 这个时候，一股如有实质的精神威压从鹿郁的身上喷发出来！ “你是来找死的吧？” …… 第十六章 你不恨吗？ “你是来找死的吧？” 男人听到，愣了一下，然后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 好像这是一个笑话。 “我知道了，你是精神系的能力者吧。”显然，叫做罗维的男人感受到了那股异乎寻常的精神压迫，可他似乎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当时就是你在飞机上对我隔空发起攻击的吧，你知不知道，那一下很疼啊，我差点就把任务搞砸了。” 陈家安注意到对方话里的一个关键词，“任务”，这也证明了他的一点猜测，对方确实是有组织的。 “不过，我没那么小气，我原谅你。”罗维仰仰头，然后用力点下来，好像在追加确定，“把你的精神力收起来，这虚张声势的一套吓不到我，你们这一类就喜欢玩这套把戏，我告诉你，我可是有专门针对你们精神系的防护。” 短短几句话，这个人又证明了陈家安的几点猜测，但问题是，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 鹿郁似乎也有点惊讶，她的精神浪潮汇聚在一起，微触这个家伙所说的精神防护，比起陈家安的森严壁垒来，实在是微不足道，只要她稍一用力就可以破开，她不知道这个人的自信从何而来，他把自己当成了大路货色？ 正当鹿郁不想在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多说一句废话，完成了第一步试探，要正式发起攻击的时候，背对着她的陈家安回头看了她一眼。 于是，她再次将自己的攻击压下来，引而不发。 陈家安看着罗维，盯着他那双在灰暗的质体覆盖下显露出的眼睛，他背后的液体状铁灰已经停止了蠕动，一根根手指粗长的尖刺探出来密布这个男人的背部。 虽然他蹲伏在窗沿的姿势看起来很随意，可陈家安知道，只要再多一点挑衅，对方就会爆发，不管鹿郁有没有办法立刻将这个人拿下，在这里打起来，离失事地点不远的地方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方主动出现在这里，总是有理由的，不可能只是因为想来自我介绍，他想在多探探再说。 他不怕麻烦，可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主动招惹麻烦，虽然他现在也很想一拳打在那张脸上。 注意到陈家安的审视，罗维也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而陈家安说出了他出现以后的第一句话，“说了那么多废话，你不是来做自我介绍的吧，也不是来听我们介绍的，我不管你是什么，在还不了解我们具体实力，不了解我们的实际立场下，以及对你的好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知不知道，这很愚蠢？” “愚蠢？”罗维听到这番话，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而是带着嗤笑地说道：“你搞清楚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任务，你知不知道，我的任务是要让你们乘坐的航班坠毁！一个活人都不留！一个都不留！但现在呢？在我眼皮子底下活下来两个人！” 男人带着强烈的不满和不耐，继续说道：“因为你两个人，我的任务失败了，虽然是意外，虽然是同类！但借口和理由是行不通的，在我们这儿，只看结果！” 陈家安再次快速做出总结，对方是有组织的，组织这次的任务是让一架飞机坠毁，原因不明，大概可以归类为恐怖组织的恐怖活动，超越者中的激进派，这个他又在之前聊天中听鹿郁提起过，并且，对方组织对于成员很严格，不需要借口和理由，不需要意外，只需要结果，想来任务失败的惩罚很严厉。 看来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这次未等陈家安说话，身后的鹿郁已经先一步开口说道：“所以呢？你来是为了弥补过失？杀了我们？你觉得你行不行？” 罗维哈哈一笑，仿佛她的问题很搞笑似的，说道：“我怎么会杀你们呢！放心！我们是同类！是同类啊！那就是一家人啊！不管怎样，我们的出发点和目的是一致的。” 鹿郁嗤之以鼻。 陈家安问道：“什么目的？” 听到这个问题，罗维陡然挺直了弯曲的脊背，眼中冒出一团火来，不只是愤怒，更多的是狂热和躁动。 “什么目的！？这还需要问吗？同胞啊！当然是为我们所有超越者、所有奇迹者、所有祝福者的崛起！物竞天择，优胜略汰，我们作为更加完美的存在，不更应该站在世界的舞台上！我们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活的小心翼翼，活的这么憋屈，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也必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我的目自然是尽一份自己的微薄力量！” “什么微薄力量？当恐怖分子吗？”鹿郁冷冷道。 罗维像是没有听到，继续说道：“所以，你们应该理解，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自相残杀，我是来邀请你们！既然遇到了，同胞，就加入我们吧，为了我们共同期望的明天尽一份力！” 见对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陈家安始终保持冷静，他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就过的很好。” 罗维诧异的看着他，说道：“过的很好？你，你们难道从来都没有被虐待过？从来都没有被伤害过被践踏过？你们难道都不恨人类吗？” 陈家安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奇怪，对于他们的态度。 而对于这个问题，陈家安没有发言权，他看向鹿郁，少女也在看着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那番话并没有激起她一星半点的情绪。 陈家安收回视线，说道：“没有。” 罗维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看看鹿郁，说道：“你我是真的没有看出什么，但那丫头，喂！丫头！你可不是这么想的吧！不要以为我傻，在我遇到的所有同类里，就没有几个是完完全全不恨的！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这种表情我看的太多！” 鹿郁说道：“闭嘴。” 罗维说道：“好，很好，你果然是恨的。” 接着罗维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陈家安的身上，强烈的敌意和压抑的戾气涌出来，他躬身朝前，直直瞪着陈家安，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这家伙是政府的爪牙，我们奇迹者中的败类！” 陈家安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等待着对方先发起攻击。 剑拔弩张，剑已即刻出鞘！ 对方盯着他，在陈家安以为一场战斗在所难免的时候，罗维突然放开双手，站起身，灰色的钢铁羽翼自背后蠕动，延展开来，当空一振。 他俯视着房间内的两人，说道：“好吧，好吧，有句古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都是同类，我不逼你们。” 说完，化为一支箭羽，射向夜空。 …… 第十七章 以正义之名 当陈家安晚一步朝窗外看去，叫罗维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中，踪迹全无。 “就这么完了？” “当然不会就这么完了。” 鹿郁从床上跳下来，一下子奔到洗漱间，将晾着的牛仔裤拿出来，后背抵在墙上，两条长腿一前一后伸进裤子，迅速穿好，头向后一仰，长发在惯性下尽数朝后铺开，她单手一握，双手翻动，眨眼将头发扎好。 陈家安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少女脚尖点地，咬着下唇，他想一个男人是做不出这样优美姿态的，这是只属于女孩子的柔美姿态。 “我想也是。” 他接口道，望向窗前，窗户被整齐的割开，当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所以也就没有引来任何人，对方出现的很突然和鲁莽，可却除了他们两个外，没有招惹到任何人，并不是真正的傻瓜，想想，在这世上活了几十年，又有谁是傻瓜。 “有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 鹿郁收拾妥当，也来到窗前，和陈家安并肩站着，望向窗外，她虽然看不到海岸边的情形，可是却比陈家安用肉眼看到的更加详细和巨细无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知道的不多，他最后走的太突然，我虽然攻破壁障，可他本人的心理防御也不低，显然是受过了训练，心声很飘忽，很分散，大都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并没有和这次事件有关系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他找我们的具体目的，看来受过类似的专业训练，虽然是这么回事，可还是收获不小，他还是小看我了，不然也就不应该是这么点防备就过来，不过，不能排除他在装傻，有目的的放出情报，进行诱导。” 陈家安诧异的听她进行分析，说道：“你想的挺多啊。” 鹿郁看他，说道：“你也小看我啊，你别忘了，我还没跑出来的时候，在‘家庭’里，也算是排得上的厉害啊！不光是能力……” 她最后有点泄气的补上了一句，显然说起往事，她的情绪就会低落。 陈家安没有追问，说道：“没小看，只是觉得自己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一个人想那么多，分析那么多，让你来就可以了，你可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 鹿郁听了，有点奇怪地说道：“我更了解？我不觉得，我还一直想问你啊，你一会像是一个刚刚觉醒的奇迹者，有时候又像一个经验异常丰富的老家伙，你说说，这算什么？” 陈家安笑笑，表情平静地说道：“你就当我是刚刚觉醒的……天才好了。” 鹿郁脸僵了僵，说道：“你在说笑吗，你可真不合适，有点冷。” “是吗，需要我抱抱你吗？”陈家安随口说道。 鹿郁微微怔住，手指不自觉的在腿侧弹动了一下，她咳嗽一声，像是被什么噎住了，没有如常接话。 虽然陈家安很少开这种玩笑，可偶尔也会开开，可这一次气氛有点不一样，他想了想，走上前，将少女微微僵硬的身躯轻轻抱了抱，说道：“好了，刚才从那人身上得到什么收获，说说看。” 鹿郁有些怪异的看他一眼，往后退了几步，说道：“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是高手还是无心的……至于收获，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就在今晚，如果不快点把这个麻烦解决掉，过了今晚，就会有人知道我们和那个家伙是一伙的。” “有人？你是说政府特派？”陈家安立刻做出反应。 “最有可能的当然是他们，不过不排除其他的可能，当然，最后落在我们身上的，就只是麻烦两个字，一个悬在头顶的麻烦就够，我可真不想再有第二个。” 鹿郁坐在窗边椅子上，双腿伸得笔直，情绪有点低落，还没有从之前的影响中完全摆脱出来。 “所以真相不重要，我们到底和他是不是一伙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和这件事情有关联，我们，身在其中，只要发现这一点，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找我们麻烦的好机会。” “为什么一定要找麻烦？政府的那些人。”陈家安想起自己在海阴遇到的两人，对他多少都有排斥和敌意。 “因为政府一直在致力于将散在民间的奇迹者势力控制起来，不光是这里，外国任何一个国家也是一样的，国家虽然不会做的太过分和太明显，但从来都没有放弃这个目标，只要被发现，只要敢越过底线，视轻重情况而定，不是强行收编，就是消灭掉，就像奥特曼打怪兽一样，以正义之名。” 鹿郁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摆出一个十字交叉的动作，似笑非笑的模样。 “那不是挺嚣张的，刚才那个人。”陈家安想想说道。 “你看那个像正常人吗，说是同类，简直扯淡吧，我之前就给你提起过，国内外从来都不缺这样的恐怖组织，说的极端点，基本的宗旨就是以消灭全人类为目的，你今天也看到那副嘴脸了，去他的吧！虽然我也讨厌普通人，但全人类都消灭了，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吃屎啊！一群只会打架不事生产的家伙，简直中二到废柴！不，根本就是废柴！” 陈家安看着她难得的小激动，觉得挺有趣，当然话题还是很严肃的，可他不会对这个世上发生和存在的一切提出什么鲜明的论调，因为失去记忆，无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身在其中的代入感什么的。 “所以呢，这次的这个组织是什么来头？”陈家安问道。 “很不幸的，虽然从他那里知道的不多，但还是找到了他所属的组织，首先我要说明一下，这样的极端组织一般都是猪八戒里外不是人，我们奇迹者绝对不会喜欢，普通人那边也是发现就打杀掉，它让我们彼此都很被动。是两头都不会喜欢甚至同时敌对的激进派。” 陈家安认为这个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喜欢这种有自毁倾向同时毁灭别人的存在。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般像这样的激进派，无一例外，都是受到过虐待，不少的还是被进行过人体试验，被人口贩卖，成为某些权贵的玩物，或者类似地下斗技场的赌注，总之，各种各样的恶心事情，所以……其实我虽然很讨厌，但不是说不能理解，虽然理解，但还是很讨厌，不过想想，我也没有在这里说这些话的资格，我也只是运气好，大概……” 说到这里，鹿郁摇摇头，苦笑一声，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一时无语。 陈家安看着她，想到刚才叫罗维的男人问出口的话。 你不恨吗？ 你怎么可能不恨？ …… 第十八章 以神之名 “啪——” 鹿郁双手合拢，拍了响亮的一巴掌，好像也要将不愉快给强行拍走。 她重新挺直脊背，没有看陈家安，而是伸出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抹过身前的桌面，最后停在边缘，举起一根手指，轻轻敲在桌沿上，同时开口说道：“你刚才也看到听到了，所以，他们极端仇视人类，其实挺可笑，就外形来说，有什么区别呢，可是，就连我，也总是会时不时的将两者区分开来，好像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物种了一般。” 她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想要得到一点认同，或者反驳也可以。 陈家安没有移开视线，同样看着她，说道：“你不是说过吗，这是难免的事情，不只是因为进化了一个层次而已，还有其他的因素在里面，包括你说过的距离感，还有社会地位，现在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普通人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除了……” 他顿了顿。 鹿郁自然而然地补充道：“那些权力金字塔的高层，那些决定每一个国家命运的人，那些拥有无数金钱的权贵，虽然相对于整个人类是少数，可单独拿出来，毕竟还是不小的数目，当然这些不是我说的话，是‘他’。” 陈家安点点头，继续说道：“除了他们，所以你们……不，是我们，从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份开始，就要进行隐藏，隐藏与他人不同的地方，可实际上你就是不同的，你自己最清楚，无论你再如何的隐瞒，这份特异已经是你的一部分，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发挥出来，无论好坏，结果都指向了无法理解，彼此的无法理解，会造成恐惧，造成不安，从而产生排斥，这个排斥不是单一的，而是彼此双方的，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如果竭力避免，只能是一方尽可能的压制自我，这样的不平衡也最终会导致我所说的结果。” “所以，区别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必然的种子，之后的一切发展，无论走向哪一个方向，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了，你大可不必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好，不是吗？” 鹿郁瞪大眼睛，纤长的手指停止敲击桌面，望着他，惊诧道：“你可比我还能说。” “有感而发。” 陈家安自己也有些莫名的摸了摸下巴，这些话，更像是一个预先就封存好的东西，当鹿郁问到了，他就把它打开，把那些文字一个一个读出来，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是曾经的自己吗？ 他实事求是的说道：“你问了，我就想到了，也就说了。” 鹿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道：“不过……还是谢谢。” “谢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什么都要问啊。”鹿郁有些不满的瞪他。 “好。”陈家安也微笑。 风从撕开的窗外吹拂进来，夜晚的风，难得的带着几分柔意，微微吹起眼前少女的额前碎发。 乌黑的发，漆黑的眼瞳，交相辉映，仿佛散发出幽幽的光。 “他不仅仇视人类吧。”陈家安望着她，轻声问道。 “你是说那个人，还是那个组织？”鹿郁比刚才轻松的问道。 “全部，类似的人和组织。” “对，不只是人类，他们鄙视那些不和普通人发生冲突而是融入其间的奇迹者，而且更恨那些官方组织的人员，几乎到了死仇的程度，在他们看来为国家服务的奇迹者，都是可耻的叛徒，而比敌人更可恶的，从来都是叛徒。” 陈家安发现，鹿郁对这一类奇迹者的态度，是复杂而矛盾的，想到最后那人当认为自己有可能是隶属于官方时，那突变的态度，还有那股浓烈的敌意和杀意，可最后还是压了下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断定，那个叫罗维的男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一番对话，让陈家安知道不少，他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他所属的组织？” 鹿郁点点头，说道：“是啊，我知道，因为在我们的圈子里太有名了，不知道都很难，大概也就是这十几年发展起来的组织，奇迹者渐渐变多，渐渐成气候，强大起来以后，有些让人就不再满足于现状，想要得到更多，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这样的极端组织也就随之多了起来，如果不是各个国家这些年来尽全力去打压和掩盖，早就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了。” “有这么恶劣？”陈家安诧异于战争这个词，不知道鹿郁是否有夸张。 鹿郁点点头，继续说道：“就有这么恶劣了，你要知道，在奇迹者中，有一小部分的人，能力强大到等同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举手投足都可以造成自然灾害的等级，如果他们不顾一切的出手，结果就是战争，不幸的是，极端组织里有几个这类级别的，好在的是，国家那边，也有不少的同等层次的存在，就像在海阴见到的，那个最后出现的人，将巨人几下子就搞定的人，只发挥了实力的一部分，已经是近神了。” 陈家安遥想那个时候的所见，感觉无比遥远，却又是鲜明的震撼着。 “那这次的肇事者背后的组织呢？” 鹿郁揉揉额角，蹙眉说道：“让各个国家都为之头疼的、全球性质的恐怖组织，‘堕天使’。” “堕落天使？” 鹿郁说道：“听说组织虽然是这个名字，但是他们都自称为神，被污垢掩埋的神。” “污垢？” “自然就是他们口中的全人类，还有官方的爪牙们。拭去污垢，重新焕发属于神的光芒，是不是挺神叨的。” “还好，挺有诗意的。” “诗意？我怎么从没感觉出来。” “玩笑。” “不好笑。” “那你不是笑了。” “是被你吓笑的，刚才那一瞬间还以为你和他们是一类呢。” “堕天使，很强大吗？”陈家安回到正题，继续发问。 “很强大，是不是最强大的，我不确定，但绝对是类似组织里规模最大，成员遍布最广的，这里面的成员，不只是指奇迹者，还有很多的普通人在其中。” “普通人？” …… 第十九章 我问你一个问题 “普通人？” 鹿郁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说他们是规模最大的，当中，连普通人都能大量且成功的发展成耳目，我也知道的有限，只知道他们成员很杂，等级也森严，刚才出现的那个，应该可以算是他们的正式成员了吧。” “不只是强大，还神秘吗？” “可以这么说，毕竟这么大的规模，可大部分人，除了组织名称，还有规模很大，成员很杂以外，就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按理来说，这么个庞然大物应该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可是没有，完全没有，尤其是当他们搞出那么多事情以后，实际上，连那个叫罗维的男人脑子里，完全都没有这个组织类似的任何相关信息，这些还都是我听别人说的，都不知道对错。” “搞出很多事情？”陈家安注意的点不一样。 “是啊，在全世界各个国家搞事情，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恐怖活动，还有进行政治煽动之类的事情也有，就是在中东那大大小小的国家里面，这几年也有他们的影子。” “这个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 “毕竟之前董安于那个家伙就很是在意堕天使了，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很多绝密资料，我知道的这些也都是他脑子里不小心露出来的，但这个人很谨慎的，哼，藏的很深。”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让陈家安本能的警觉了一下，那男人虽然当时被他一拳打败，可他很难在发挥出类似的实力，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就算当时他突然变得那么强，在当时的意识概念里，董安于依然是强大的。 “只是听你这么点信息，就觉得很棘手啊，问一下，和曾经的‘家庭’比起来，如何？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的。” 陈家安虽然听了这么多，可是没有一个可以直观的对比，所以就比较冒昧的问了，只是因为之前少女没有什么避讳的说了董安于的名字和事情，他也就看着气氛问了。 鹿郁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的点了点下巴，说道：“嗯，没有可比性，两个性质不同，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成员，如果你要从量来比较的话，他们厉害，如果是质的话，嗯，我们不输他们。” “哦，你这么说的话，你们的组织也很厉害呀。” “不能说是组织，倒不如说是……嗯。”鹿郁咬咬下唇，洁白的牙齿噬着樱色的唇，有点困惑的样子，“嗯，应该是像个教育机构吧，学校！对，就是学校！” 陈家安点点头，说道：“所以才叫‘家庭’吗？” 鹿郁不是很在意地说道：“是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一直都这么叫，我们也都很散漫，没有想着起个什么名字，‘他’也……，到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有……” 少女的情绪又有些不好的波动，显然又被触动了，不过这一回她很快恢复了。 她吸吸鼻子说道：“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们的麻烦大了，这是一个可以对抗国家而不落下风的组织，而且不是一个国家，是几乎所有国家！包括那个超级大国，被所有的国家列入到必除的黑名单里，却依然健在，而且还在不断的发展壮大中，你说是不是要逆天啊。” 陈家安感到有点奇怪，可说不上是鹿郁叙述中的哪一点有问题，他只是在这一刻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麻烦的严重。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我们不杀他有麻烦，会被政府盯上，杀了他也有麻烦，会被堕天使盯上。” 鹿郁说道：“是的，就是这个意思，除非我们加入他们。” 陈家安说道：“那就是更大的麻烦了。” 鹿郁说道：“没错，所以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 陈家安说道：“我的选择，你呢？” 鹿郁耸耸肩，说道：“我已经选好了，不过不告诉你，等你选好了再说。” 陈家安有点无奈，她这样可有点狡猾，他想了想说道：“那现在怎么都是麻烦，区别就在意选择哪个麻烦，对吧，说实话，虽然你没有说，但我也知道，被政府盯上，被逮到不一定会死，还有别的选择，被堕天使这样的组织盯上，只要被抓住，只要没有逃脱，一定会死，他们是绝不会手下留情。” 鹿郁有点遗憾地说道：“我是故意不说其中区别的，还是被你猜到了，真是可惜。” 陈家安扶额说道：“你还真是……算了，我选得罪堕天使。” 鹿郁听了看不出表情，只是抬了抬长眉，说道：“为什么选这个？” 陈家安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之前说过，要把他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不是吗？” 鹿郁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道：“说的对！说的太对了！” “你的选择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陈家安问。 “不告诉你。” 当然和你一样了。 鹿郁舒畅的伸了一个懒腰。 …… “既然决定了，速战速决。”陈家安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他现在人在哪里？” 鹿郁打了一个响指，说道：“虽然没从他脑子里得到多少信息，可锁定他这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家安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四肢，虽然才刚刚恢复，可感觉上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鹿郁看他，皱眉问道：“你怎么样？你不是才……” 陈家安轻轻一跳，地面没有震动，他已经当空跃起，头顶触到两米的屋顶，接着轻轻落下，将力道控制的刚刚好，没有发出一点异声或噪音。 鹿郁点点头，确只是看这举重若轻的动作，就知道没有问题了，在这之前，他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她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陈家安摇摇头说道：“不，我一个人去，你告诉我地点和具体位置，你要知道，虽然你的身体素质强过普通人，但也最多就是全力奔跑的速度，所以，你了解的。” 鹿郁立刻反驳道：“可是和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啊，你也看到了，他是可以飞的，而且速度也不慢，更何况我们对他的能力也不是完全清楚，更多的只能是猜测，如果他发现不利，直接飞走不就好了，你能拿他怎么办？” 陈家安承认道：“是完全有这种可能，可我现在的能力，不单单是力量和速度，还有自愈能力了，你之前也有看到，这段时间里闲着的时候，我没有浪费，我可以保证在他飞上高空之前，将他拽下来，让他乖乖的在地面上打。” 鹿郁有些惊讶，因为她知道他新得到的能力是素质不明的火焰，而且只是局限于右臂范围，她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办法。 少女有些局促不安的将双**叠在一起，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相信你，可是如果是因为速度的话，你可以、你可以抱着我或者背着我啊。” 陈家安说道：“在我高速运动中？那样你绝对不会好受的。” 鹿郁立刻接口道：“我可以忍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这不是可以拒绝的绝对理由，你知道有我的话，会很顺利，也很快。” 陈家安身躯朝向她，在灯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看着少女，认真的看着她，看着她的一头长发，看着她白皙到透明的皮肤，看着她纤细的身形，看着她额头细微到不可察的抬头纹，看着她的两条浓密的细眉，看着她漆黑的眼珠，看着她眼中的不甘不忿不满难受。 他看着她。 很认真地看着她。 很认真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亲手杀过人吗？” …… 第二十章 很静的夜，很热闹的夜 这个问题。 显然是少女没有想到的。 所以她怔住了，原本紧绷地、前倾地、带着点攻击性的姿势，蓦然松弛下来，两个肩膀耸拉下去。 陈家安耐心等待她的回答，虽然时间紧迫，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并且，这个或许比那个更重要，对他来说。 她杀过人吗？她亲手杀过人吗？答案是没有，她回想、回忆，她见过死亡，亲眼见过，就在眼前，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没有杀过人，她从来都是用她的能力去欺骗，去隐瞒，去伪造，但唯独没有用它去杀过人，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在之前思考的时候，她可以自然而然的想到杀掉对方，很轻松，很容易，都有一副完整的画面了，可实际上呢？让她参与其中，让她真正参与到杀戮这件事情中来，她会怎么样呢？ 她会不会束手束脚呢？ 她会不会妨碍到陈家安？ 当想象照进现实，她突然对自己不再感到那么坚定，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之前，被保护着，以至于从来没有弄脏过自己的手。 她重新将目光放在陈家安的身上，凝视他，带着几分难耐的涩意，说道：“那你呢，你有真正的杀过人吗？” 虽然鹿郁没有正面回答，但陈家安已经知道了答案，对于她的反问，他点点头，顿了顿，最后还是开口不留余地的说道：“杀过。” 曾经的他肯定是杀过的，这个感觉无比真实，都不需要去怀疑和确认什么，而现在的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去顾忌什么，可他担心的是，不，是他在意的是，是否要让鹿郁去面对这些。 如果根本不需要面对血腥，如果根本就没有那个绝对的必要，干嘛要让一个才刚刚成年，一天到晚最多不过就是宅在小窝里上上网吃吃零食的她，为什么要让她去面对呢。 不是她想不想能不能，而是陈家安不想。 不是见多了死亡就一定要去当个杀手。 看着有些泄气的鹿郁，陈家安说道：“我也不是完全反对，可是，我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去争论和决定谁可以谁不可以，更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我的话，好人坏人都可以毫不留情，这不是自信，而是事实，可你呢？” “一个人，终究不是一块木头，你的能力是心灵感应，就算我们要杀的对象是一个极端恐怖分子，但你能保证，他就真的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冷血无情的人？他难道没有想要守护的人，想要爱惜的人？你自己刚才也说过，像他那类人，都是受过不公地虐待的，你能保证自己不去同情他？保证看到他完整的人生，不去犹豫吗？” 鹿郁看着他，认真的听他说的话，憋着嘴，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不确定地说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能力决定了不适合狠心吗？” 自尊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有，它从来都是一个脆弱而敏感的东西，区别只在于，有些人可以也懂得一带而过，有些人却将印子一直留在心上，并且在时间之中让它不断的加深，直至变为伤痕。 可这件事情，与自尊有关，却不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虽然清楚看到了女孩的畏缩犹豫和难过，他还是说了：“你可以这么认为。” 鹿郁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在闪烁着，身躯一点一点的僵硬，变得不太自然。 “你的决定？” 当一个人因为别人的影响而自我怀疑的时候，就证明她并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去花时间认真的思考过这件事情的本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选择是毫不犹豫的确定自己可以做到，不受到他一点的干扰，那他又怎么可能真的阻止她呢？ 鹿郁低着头，伸出手，指向窗外，一条透明的线条从她的手指尖上延伸出来，犹如一条柔软的蛇，蜿蜒跃出窗外，并且在夜空中不断的向更远处伸展。 陈家安轻轻触碰了一下透明线条，结果一穿而过，好像空气一样。 这次，没有等他问，女孩就主动解释了，只是声音有些低沉，提不起劲。 “我分出一点精神粘附在他脑海，唯一的效果就是可以根据他的想法来确定方位，非常精准，我现在做了一些压缩和调整，让你可以看见了，你需要做的就是跟着它就好了，缺点是，你可以看见了其他人也可以看见了，包括我们的敌人，我尽量延迟具现向终点的这个过程，不过你要快。” “好，你待在旅馆，我很快回来，如果有意外，手机联系。” 这次陈家安没有再废话，只是看了一眼依然低着头的少女，便直接跃出窗外。 眨眼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内。 …… 这个夜晚很静，也很热闹，静的是海岸这一头的街道，热闹的是海那一边的空难。 当陈家安跳出窗外，落下地面，视线聚焦在那条伸展的透明线条上面，他再没有多投一点注意力到那里去，对他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什么，那么就专注于什么。 好在大部分人都被热闹给吸引了过去，他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跑，快的犹如一道风，无人察觉。 陈家安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有一个小问题给忽略了，叫罗维的男人是否有同伴？ 作为一个严密的组织，完成一个不小的任务时，或许有一个实际行动者，还有一个备用的成员，或许两个或多个的小组形式出现，关于这一点，他有想过，却在最后忘记问了，不过鹿郁没有特别提到，应该目前是孤身一人，只是目前。 所以要快，要更快，要速战速决。 现在问与不问都没有意义了。 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他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可也不认为绝对就是正确的。 选择权一直都在她自己的手里。 他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听到人群的嘈杂，听到自己呼吸的韵律，同时，也感觉到了“敌人”的气息。 已经，近在咫尺。 …… 第二十一章 我于群巅览青岛 青岛太平山北麓。 榉林公园内，陈家安仰望眼前两百多米高的电视塔，本身的高度再加上建在太平山的基础上，更是高出了一大截。 在黑夜中仰望，有种望不到尽头的感觉。 爬上太平山的低矮山坡，跃过护栏，停在塔下，他由下往上望去，那条透明的线条笔直的伸展朝上，他的目光也跟着延展上去，透明的线条最终停在塔顶，塔尖端的位置。 再没有前进，也无须再前进。 普通人或许看不见，顶多只是模糊的一团，但陈家安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叫罗维的男人正端坐在塔尖的位置，俯瞰而下。 两人在这一刻对视，陈家安可以看到罗维带着一丝冷笑，冲着他招了招手。 挑衅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 陈家安目光一掠而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即非自嘲，也非了然，或者两者都有。 他反倒是有点意外，虽然依然在预料之中，罗维知道他会跟来，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知道二对一不利，知道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战场，这一个个的知道，和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鲁莽以及自大，截然相反。 他不确定是罗维的伪装，还是更糟糕的另有他人做出了提示，如果是的话，这一战对他很不利。 可现在无论怎样，对他都是不利。 陈家安主要是近战发挥实力，而罗维这个人，就短短所见，快速高空飞行的能力，和钢铁一样的薄膜裹挟全身，防御应该不低。 而就战斗地点来说，在落脚点极少的半空中，无处借力，何况还是塔尖位置，要是不想引来太多人围观的话，他就不能太放肆的让自己去全力施展。 所有利好，在这一刻，都离他远去了。 他的手掌贴在冰凉的钢铁上，抚摸着粗糙的质感，不再多想，事与愿违。 也只是事与愿违。 永远不要指望敌人自降智商来成全自己，敌人也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几十年的经历，或者说是磨砺，一个常人都会变得精明而市侩，何况一个奇迹者，经历的磨难与实力成正比，他依靠一面之缘下了轻敌的影响，就要承受这个结果。 陈家安双臂犹如猿猴探出，按压在钢铁之上，稍一用力，便贴着建筑跃上三米高度，这一次双手双脚贴在钢柱上，浑身绷紧，犹如豹子，四肢用力，犹如鞭子消无声息的划下去，这一次，一跃便是九米。 他已经尽量克制了，以不会在钢铁之上留下印记的力道攀爬，如此反复动作，上跃的距离始终控制在十米以内，每一次落下跃升的间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就仿佛一台永动机一般，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连续二十三次，最后一次，他侧身，左手探出，一把握住塔尖，同时左脚钟摆般荡下，一脚踏在下方的钢柱。 他在毫无遮拦的夜风中稳住身形，右臂，右腿，整个右半边的身子都悬在半空中，他看向罗维。 而这个男人也以同样的姿势立在塔尖另一边，他没有看陈家安，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敌人已经上来了。 罗维望着夜空，浑身依然包裹在铁灰色之中，变形的尖利指爪紧紧圈住塔尖，随着身躯的摇摆，发出微弱的嘶嘶声，仿佛毒蛇攻击前的示威。 在两百多米的青岛电视塔顶端，大风从四面八方刮来，陈家安感到整个塔似乎都在轻微的摆动，会让人在一瞬间产生一种眩晕欲坠的错觉。 可是，同样的，在两百米的高处，青岛一览无遗，大海更加展示它的苍茫，那一角，飞机失事的地方，机体的残骸、救援船只、直升机、人群、车辆、闪光灯，都渺小的犹如梦幻，可下一刻却又历历在目。 ……隐于云中的蜿蜒崂山，巨浪拍岸的栈桥，遗世而独立的小青岛，炫目的五四广场，幽深曲回的八大关，庄严肃穆的天主教堂，大小船只林立的奥帆中心…… 仿佛微缩而又无比精致的模型，可却又有模型所没有的灵性，一一呈现在陈家安的眼底，虽然他来了，就要走了，可这一刻，在攀上顶峰的一刻，他将一切美景，一切属于青岛独有的景致，尽收眼底。 高处的空气冷冽又带着潮湿，还有海的味道，一并涌入他的呼吸之中。 他看到了，也呼吸到了海，这才算是真正的看海，陈家安想，他竟无意中完成了青岛的旅程。 陈家安被一阵笑声给惊醒，他看向罗维，而罗维依然看着这夜空，这青岛，这世界。 罗维举起悬于半空的灰色的手指，说道：“你看看，你瞧瞧，这世界多美！这个城市多美！人类不配拥有它！” 陈家安说道：“超越者就配？” “超越者？你这么称呼，好，很好，就是超越者！”罗维回看他，充满戾气的眼睛不变，这个时候泛着猩红的血丝，更显狰狞，他盯着陈家安，切齿道：“我现在告诉你，是的！只有我们配拥有它！我们是更高级的存在！是更强大的存在！为什么不能拥有？！” 罗维猛地回头，将目光再次投下整个青岛，探出去的手陡然紧握成拳头，说道：“早晚！它都会是我们的！早晚！” 陈家安等待着，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来这里不是来听罗维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近距离观察罗维，通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来尽可能的判断他的具体能力方向，以及战斗模式。 罗维蛮横地说道：“你信不信我！” 没有等陈家安回答，他继续不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懦弱的！只知道东躲xc的同类不会相信！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疯话！你们这些家伙根本不配被我称为同类！” 就在陈家安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突然就像之前一样松弛下来，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陈家安仔细看着带着一丝狰狞冷笑的男人，眼神漠然地说道：“是的。” 罗维一点都不意外的点点头，说道：“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废物，你也只有两种选择，加入我们，杀了我，我只是好奇一点，你们这些既不愿对抗人类，又无法融入人类群体的同类，这样压抑自己，隐藏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自由吗？我追求的难道就不是自由了！说到底不过是懦弱！可是你又哪里来的勇气以为自己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之后还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 陈家安微笑，轻轻道：“要不，试试看？” …… 第二十二章 微暗的火 陈家安的话音刚刚落下。 罗维的拳头便随着一次摇摆像锤子一样横砸过来，同时，他的肩膀处凸起一束细如发丝的尖锐，穿过塔顶缝隙激刺过去。 陈家安只做了一件事，他放开右手右脚，整个人直坠下去，下一瞬间，又牢牢把住下层钢柱，实际上只是错开了一个人的高度，一米半，却恰恰躲过了罗维的双重攻击。 可那束尖锐却像磁铁一样，顺着他下落的轨迹刺来，陈家安根本没有去理会，他落下，再次把定钢柱的同时，脚下一蹬，以他的右手为轴心，像是自下而上摆荡的指针，直接撩上去。 与此同时，罗维整个人彻底的放开了落脚点，一对犹如蝙蝠的灰色翅膀倏然张开，近五米的总长将陈家安眼前的月光遮挡，一层幽暗的光辉闪着金属的质感，这一刻，却又充满了柔韧性的扇动着，卷起更大更猛烈的风席卷周遭。 陈家安在那股突如其来的强风中几乎不稳，他看着罗维漂浮在半空，身形犹如一只由钢铁铸就而成的恶魔，他握住钢柱的右手也在这时传来刺痛，那根不知材质的细线扎进了他的皮肤血肉，如跗骨之蛆一圈一圈的缠绕他的骨骼，同时不断勒紧，似乎要将他的手臂彻底断成几节。 他的骨骼再坚固也无法长时间承受这样的勒逼，陈家安的攻击已经失效，被对方简简单单的化解了，而他却已经受到了创伤。 他再次放手，放开被细线缠绕的右手。 同时，一抹暗淡的火焰自皮肤之下冒出来，瞬间舔舐过被缠住的骨骼，那些细线顿时气化，同时气化的还有他的血肉，虽然作为拥有者，他对这个火焰的破坏力是有其抗性的，可如果是融于血肉之中，也依然会受到伤害和影响，不过烧伤在落下的时候便迅速恢复了。 同时陈家安落到了塔球四层的狭窄落脚点，他的双脚一半悬着，脚跟部分踩实，却稳如磐石。 罗维在塔尖的位置悬空俯视着。 陈家安拧动着右臂手腕，那一瞬间的痛楚还残留着一些，不过他在短短的接触中，对他的能力有了一个初步的预估，想必这次接触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试探。 罗维的能力，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也只能去预判，应该是操控物质一类，而这个**控的物质，应该是金属一类，钢铁最有可能，如果仅仅是铁的话，硬度就太低了，只是在罗维身上所呈现的颜色有点异样，不过他能将钢铁覆盖在身上当成盔甲，也可以塑造出翅膀进行高速飞行，同时还可以操纵钢铁化为细线钻入到他的体内进行切割，可是，这些所有的行为，都没有让液态的钢铁离开他的身躯进行隔空操纵，所有的这一系列的行为，都是通过身体直接指挥的。 他注意到，最后那条细线和罗维中断后，便立刻无以为继的消散了。 总结起来，罗维可以操控钢铁变成任何一种状态，但只能通过身体的直接触碰进行控制，发挥能力。 而现在拿不准的是，罗维此时覆盖全身的钢铁究竟是一个什么容量？是否和普通的钢铁有什么不同之处？而他的操控能力来源除了钢铁是否还有别的什么金属物质？ 一堆问题解决的同时，一堆问题又重新浮出水面。 可现在不会给他默默观察，解决问题的时间。 “试试看？啊！？”罗维看着陈家安，一只手掌按压下去，“现在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一副轻描淡写的嘴脸，我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打碎那张装逼的脸！你放心的去死，之后我会带着你的尸体去将那个女孩杀掉，我真想看到到时候她的表情，光是想想就让我开心！只要一想到我为新的世界又除掉了两个败类，就充满了成就感，我爱死这份工作了！” “你是变态吧？”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罗维的气息微微一滞，下方的陈家安也愣住，这声音明显不属于在场的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什么时候多了第三个人？ 他们同时望向声音的源头。 “别看啦，我不就在这儿吗？” 陈家安身边的空气一阵扭曲，一副身形渐渐凝实，一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年咬着一个香梨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青年旁若无人的啃下一口汁水饱满的梨子，像个学生对老师般举了举手，说道：“好啊，你们好啊，我是来找人的，等等，你们不认识我啊，我在这片儿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了，就是、就是那个青岛帮的帮主，人称来无影去无踪的二代楚留香席鸣是也！” 自称席鸣的青年随之做了一个搞怪的动作，见他们没有反应，遗憾的摇摇头，耸耸肩说道：“没有幽默感……” 话音才起，罗维的眼睛皱在一起，戾气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搅局者挑起来，旺盛的燃烧，一条细细的钢丝从他的掌心激刺而出！ 陈家安原本以为这个人是罗维的同伴，可是感到罗维明显的莫名其妙和敌意立刻意识到不是，而当他想要提醒对方罗维的攻击时，已经来不及了。 钢丝眨眼落下。 “叮——” 陈家安看过去，却只是刺中了电视塔本身，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在攻击落下的同时，青年直接消失了。 下一刻，青年再次出现在陈家安的另一边，他仰头看着罗维，啧啧道：“不要这么着急，我都说了我是来找人的，来来来，问你们一个问题。” 瞬间移动！ 这个能力名词同时在陈家安和罗维的脑海中响起，这一刻他们都意识到了，毫无疑问的，对方是一个同样的超越者。 可同时他们也确定，这个青年不属于他们任何一边的。 局势一下变得微妙，罗维是有些吃不准，陈家安则是愿意等上这么一等。 “听好了，我要问的问题是……”青年始终盯着头顶的罗维。 “今天白天的时候，飞机失事这件事情是谁搞出来的？” …… 第二十三章 我来教你做人 听到这个问题。 陈家安微笑。 罗维愈加狰狞，他随即露出一抹冷酷的笑。 青年席鸣将只剩果核的梨子随手丢掷下去，见两人都望着他，耸耸肩说道：“我可没有乱丢垃圾，这里是公园，我算是给树木施施肥。” “你是来这里是问问题的吗？”罗维带着厌恶的语气，嫌恶的眼神，望着下方的两人，“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还需要我亲口告诉你吗？好的，那你给我听好了……” “是我，把一架上百人的飞机给撞毁，让上面所有人都在恐惧绝望痛苦不甘中死去，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他们的凄惨模样，当我听到他们濒死的喊叫时，我有多么的痛快！” “前言收回，不需要确认了，你就是个变态，还是个渣滓。”青年看着他，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如寒霜。 “你也是超越者吧，说的都是什么话，杀几个人类而已，算什么呢？算得了什么呢？就像踩死几只蚂蚁一样的，你们脑子都有问题是吧。” “嗨，有问题的是你吧，大便吃多了，满脑子都是屎了吧，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青年一拍大腿，冷嘲热讽，但语气没有起伏，眼神依然冰冷，“我说过的吧，我是青岛的某某帮派的某某人，我是青岛土生土长的人！老子是这里的地头蛇！你敢在这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没有和我打招呼，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不替天行道我还在不在这里混了！” 罗维歪着头看着他们，以难以言喻的口吻说道：“我怎么就搞不清楚你们这些家伙在想些什么？竟然一直都站在人类的一边，都给我去死！” 他似乎一点都不想再废话了，一边说着，一边俯冲而下。 陈家安身躯前倾，正要发起反击，一旁的青年席鸣陡然按住他的肩膀，对着天空喊了一声，与此同时消失于他的眼前。 “来，小伙子，让我教教你做人！” 下一刻，席鸣出现在下落中的罗维背后，双脚重重踏在罗维的后背，力道之大将罗维的背脊从中压迫成一个u字形，当罗维双翼收拢犹如拍击打去，席鸣已经消失，他如同躺在空中一般的出现在罗维的面前，一脚高抬，狠狠踹在他的下巴上，让罗维的脑袋被迫后仰弯折，两次冲击，几乎让他在空中打了一个圈。 “你说算什么？你毁了那么多人，死去的，活着的，他们生活在这个世上，爱与被爱，他们努力的工作，他们小心的去爱，他们拥有的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东西，现在都被你给彻底剥夺了！你问我算什么？如果说他们活着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贡献，你这种连渣滓都不配称的东西就是废物啊，一点用处都没有，说什么奇迹者？别忘了我们一开始都是人！滚你大爷的！” 一边说着，席鸣一边在罗维的周围东西南北上下左右的高速移动，神出鬼没，每一次都会给上一拳，来上一脚，罗维每一次的反击，都会慢上那么一点，也只是一点，却差之毫厘。 罗维发出一声犹如野兽的吼叫，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他身体表面的铁灰色甲胄泛起一阵扭曲的波澜，犹如沸腾滚起的水，一条条细线从他的身体每一个地方窜出来，他此时就犹如一个缩成一团的刺猬，可是他的刺会攻击。 席鸣在他放出无数细线的同时，已经出现在了陈家安的身旁，看着罗维，赞叹道“你看看，有点白发魔女的感觉，啊不，这么说有点对不起林青霞。” 细线犹如一支支蝇头小箭，朝两人无差别的袭来。席鸣再次瞬间移动，出现在塔尖，陈家安则继续向下两米半。 细线们停在电视塔的钢柱前一厘米之前，又倒卷般极速收回。 这时，席鸣出现在陈家安的身边，他有些狼狈的四肢帖在电视塔的钢柱缝隙间，眯着眼睛，看着陈家安说道：“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你也看到了，至少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想杀了我们两个，既然是敌人的敌人，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不如一起合力干掉他！” 眼前的青年说的很直白，刚才陈家安看着他们两人打斗，没有帮忙，同时也有想要合作的念头，所以先简单的了解一下合作者的能力，自然少不了的，现在席鸣主动提出来，脑子里有了计划，无非就是鹿郁的角色任务替换成了席鸣。 陈家安也没有再废话，也没有时间废话，眼看罗维的攻击再次袭来，他快速说道：“好，你来牵制他，不要让他飞跑，我来杀。” 席鸣在这一刻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同样没有废话，点点头，便消失了。 陈家安深吸一口气，不利的因素太多，拖的越久越被动，要快！他双脚踩在电视塔的钢柱表面，面朝罗维，骤紧骤松，炮弹一般将自己送出去！ 此时，席鸣出现在罗维的头顶，这一次，罗维的动作比之前更快，几乎擦着席鸣的脚踝而过，同时，他展动双翼，卷起风的同时猛地朝一旁飞出去一截，席鸣如期出现在他的后背，给了他一脚，可这一次，罗维像是早有预期一般的，一只手像是等着一般探向身后，一把死死攥住席鸣的脚，一根根细丝缠绕上去，席鸣一个闪身，半个鞋头却被留在了原地，被罗维切割成碎屑，席鸣有惊无险的拍拍胸口。 这个时候，陈家安乘着向上的势头而来，一拳击出，见缝插针精准无比的瞄准罗维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的半边身躯，胸膛空门位置。 罗维盯着他，身后的一支翅膀一瞬消失，陡然出现在身前！ 陈家安的拳头打在了单翼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震鸣，翅膀的表面凹陷下去一个清晰无比的拳印，可陈家安也无以为继，巨大的钢铁翅膀整个探出来，直接将陈家安扇向一边。 下坠中的陈家安举起一只手，席鸣出现在他的上方，抓住他的手将他甩向电视塔的方向。 陈家安再次踏在电视塔的钢铁表面，再次发力。 …… 第二十四章 它随风而逝 陈家安再次发力，速度比之前还要迅猛！ 整个高耸的电视塔在他的力量之下骤地一晃！ 与此同时。 罗维拔升高度，他飞行的速度是很快，可是需要一个过程，翅膀扇动的次数和递增的频率，以及他身体每一个部位的配合，再快也需要将近数分钟的时间才可以由慢到快，这是一个很技巧性的步骤。 如果他遇到的是一个没有任何飞行能力和远程攻击的家伙，他完全可以好整以暇的逗弄，可这其中不包括瞬间移动的能力者。 当罗维展动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双翼，扇动了一下，大风鼓荡，扇动了两下，空气中传来嘶嘶的脆鸣，他在空中晃动的身形拔高了数米。 这一切在罗维看来动作已经够快的了，当他扇动第三下的时候，处在速度加成的关键状态，他的右翼尖端处，一道令人厌恶的身影出现了，罗维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席鸣的注意，当他出现的一刹那，罗维的整个身形都随之一滞，高度落下了不易察觉的一段距离，席鸣探出的手捞了一个空，与罗维的羽翼尖端一擦而过，只在食指指尖感到一点疼痛和金属的冰冷。 席鸣抓住时机空当的点很准，可罗维的处理更加微妙，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加速，他完成了第三次扇动，这次没有风声，没有嘶嘶的响动，什么都没有，他的铁灰色的身形却划过一道残影，笔直划过数百米的距离，眨眼消失在冲击而来的陈家安视野内。 陈家安立刻在俯冲中举起双手，席鸣配合的出现，抓住他的双手，像是荡秋千一样，自下而上一个圈，将他甩荡上去，陈家安收缩身躯，再次踩踏在更上端的电视塔钢板之上，再次发力，并没有因为一次失利而如何。 而席鸣也再次在空中消失，出现在罗维的头顶，这个时候罗维刚刚开始进行第四次扇动，他狭长的犹如蝙蝠肉翼的翅膀，起伏间划过一线优美的弧度，像是荡漾而起的涟漪，一圈一圈浑然天成，当他的浮动越来越大的时候，席鸣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罗维早有所料，可这一次，席鸣没有做半点的停留，他在罗维头顶出现一瞬便消失，再次出现时变换到了他背脊下端，手轻轻一抚而过，几乎等同于柔风吹过，等罗维做出反应的时候，他已再次消失。 罗维在这一刻明白，席鸣放弃了用力过猛的攻击，而是选择了最适合他自己的战斗方式，速度，以速度来专心进行干扰。 在他思考的一秒钟里，席鸣已经变换了六次方位，每一次都是轻抚，或者只是出现便消失，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却让罗维分神了，他完整犹如流水的动作出现了瑕疵，一点点的瑕疵，这在平时不算什么，他有的是时间去纠正。 可现在，是在战斗之中。 陈家安的迅猛身形已至。 近在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陈家安的左拳已经回了出去，夹带着锐利的风。 罗维也举起左拳，迎向他。 两只拳头碰撞在一起。 无声的碰撞在一起。 片刻之后，嘭然的声响才炸出来。 炸响在絮乱的风中。 就在跟前的席鸣被拳风震的退了几许。 在左拳与左拳相接触的同时，陈家安的右拳也随之击出，打向罗维的头脸，罗维的右翼由后至前，遮住他半边身子。 陈家安的右拳在即将触及到他身躯延展的瞬间，一团暗淡的火燎起，覆盖他的拳头表面的，淡淡的深红色火苗如温润的水般小心的涌动在他的皮肤表面，像是最无害的物质一般。 罗维看到了这一幕，可他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 陈家安的右拳接触到罗维的翼，然后犹如刀切油一穿而过！ 罗维只来及瞪大眼睛，然后朝一边偏偏头，陈家安的拳头在罗维的耳边一擦而过，那拳头舒张开来，五指大张的斜拍过去。 而这个时候，陈家安与罗维连在一起的左拳之上，无数的细线疯狂的缠绕陈家安的左臂而上，一道道血痕随之出现，目标是脖颈。 席鸣出现在陈家安的身后，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朝后拉扯，陈家安本人也抬脚踏在罗维的腹部，猛一蹬动，双重力量之下挣脱而出。 挣脱而出的同时，陈家安将燃烧着薄薄火焰的右掌在左臂之上一划而过，那无数细线眨眼焚烧殆尽，可是他的整条左臂，直到脖颈处，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席鸣将他一把甩向电视塔，同时目光锁定罗维，而这个时候，灰色的身影像是失去了力量般的朝下方坠去，右半边脸都是斑斑血迹，在夜空中撒下一条醒目的印记。 当席鸣打算接近落井下石的时候，罗维突然屈膝蜷缩起来，同时裹在他身外的金属液体也剧烈蠕动起来，席卷而上，将罗维包裹成一个铁灰色的金属球体。 球体在空中一顿，仿佛子弹般激射翔电视塔的方向，那速度，席鸣立刻做出判断，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接近，等他想到这一点，怪异的球体已经撞上了电视塔。 “什么情况？”席鸣皱眉看着。 球体在碰到电视塔的一瞬间，粘附在上面，像块牛皮糖，并且迅速延展扩张。 近在咫尺的陈家安没有看到夹杂在其中的罗维身影，他感到同样怪异的同时，电视塔发出了声音。 微微的震动，传至他的双手。 “沙沙沙——” 像是有什么在流泻而出。 电视塔开始摇撼，当席鸣也落在上面的时候，竟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两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对视一眼，席鸣消失，陈家安一跃而下，直接坠向大地。 就在两人动作的同时，电视塔的钢铁之中，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随着叹息，原本看起来坚固的电视塔一点一点的腐朽般的，一阵风吹过，纷纷扬扬的碎屑好像数不尽的雪花般飘落。 锈蚀一般的一点一点的被风吹到四面八方。 仿佛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上千年岁月的侵蚀。 消散在风里，消散在他们眼里，消散在所有人眼里。 一道奇异的身影出现在随风而逝的尘埃之中。 如同一个地狱归来的恶魔。 …… 第二十五章 冲天火 陈家安从百米高空中坠落而下。 不过两个眨眼的时间而已，直线高速下降。 他双脚着地，直接将地面磕出两个洞，他在膝盖陷入地面的时候，上身前倾，双掌按在地上，一个后空翻，拔出陷入的双腿，又在地上滑行了一阵之后，才彻底停下。 身后，被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他回身，看向电视塔。 席鸣出现在他的身边，说道：“你怎么想？我怎么看都像是发大招了。” 陈家安没有接话，只是直直盯着前方，席鸣没有说错，而他所想不错的话，罗维的能力是吸附金属为己用，那么他现在，已经将整个电视塔的钢铁金属给据为己有…… 陈家安不清楚罗维的能力上限，到底一个人体是如何将如此巨量的钢铁化为己有，却从外表去看，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一个人的模样。 这么说似乎有点奇怪，可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 名为罗维的男人站在渐渐化为砂砾的电视塔下，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更显得高大了些，更壮硕了，好像原本有些瘪的气球被吹到了饱和状态。 原本覆在身躯之上的铁灰色变成了深沉的黑色，表面光滑无比，在圆盘似的月光下，反射出幽暗却又刺目的光芒。 他的翅膀收缩了些许，却更加的狭长和尖锐。 他的头脸被彻底的包覆，这一次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这样相隔一段距离看去，仿佛就是一个影子。 影子动了。 罗维的两个肩头飘出两道细线，细线在风中像是发丝一般飘荡，转眼，迅速增加体积，只是眨眼，变成两个深黑狭长的标枪，尾端有一条细线连接延展至肩头。 两枚标枪在空中保持平行，瞄准方向。 罗维跨出一步，标枪先一步而动，由极静到极动，像是被一个蓄力已久的投手抛射出去，破风而行！ 当那标枪出现的时候，席鸣和陈家安已经明白了过来，席鸣消失的同时，陈家安不退反进，甩开双臂，甩开双腿，冲向罗维！ …… 当席鸣消失，再次出现于百米之外后，想要通过罗维可能的操控极限来甩脱，可是他乍一出现，立刻看到离自己不过百米的标枪，气势汹汹且无声无息的激射而来，他一惊，就算他可以瞬间移动，可他依然还是血肉之躯，被戳个对穿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再次瞬移，这次是沿着曲线角度去往左面三百米，当他瞬移成功的刹那，他看到笔直前行的标枪尖端骤然移动方位，朝向他要去的位置，一阵让他耳朵发麻的嘶鸣，心悸还未来得及起来，他已经来到了三百米的预定位置。 而幽深漆黑的标枪再次出现在他不过几十米之外的位置，照这个速度，只要一个眨眼就会刺穿他。 席鸣一咬牙，这玩意还有跟踪锁定吗？什么都来不及去多想，他再次改变方向，不再是地面之上，这次瞬移至天空五百米。 我思故我动，席鸣动念的同时，已然出现在百米的高空之中，他目光朝下，这次标枪没有出现，可他却浑身汗毛炸起，他往自己的左边看去，犹如跗骨之蛆的标枪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阴魂不散般的欢迎着他。 席鸣忍住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在这里，怎么骂也不会有人听到，这次他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将自己移动到一公里外的范围，当出现之后，依然还是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标枪，他继续再接再厉…… 继续瞬移，这次追加到两公里，他席鸣就不相信了这样的遥控攻击不会有极限的一个尽头。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去攻击罗维，可是之前的一系列已经让对方警觉到了极点，而敌人本身也不是那种可以轻易近身的人物，他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牵制，牵制注意力，牵制行动。 要操控一枚标枪对他紧咬不放，而且一次跨越这么大的距离，本身要是不需要耗费一些注意力和精力那才叫奇怪。 所以他现在做的就是这个事情，另一个人就他在短短时间内的观察，有自愈能力，有可以轻松穿透敌人防御的元素攻击，短短的一瞬间，而且出现的极为稀少，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火元素，就算是火元素，也有许多种，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人说由他来解决敌人。 席鸣拭目以待。 …… 陈家安前冲，与另一枚标枪相遇，他速度不停，反而加速，同时右手探出，在标枪触到他上衣，刺破上衣，触及皮肤的间不容发之刻，右手握拳，一把攥住，深红的火焰在拳头中爆起！ 火焰瞬间蔓延波及标枪前后，在枪尖将他的皮肤刺出一丝血迹的同时，标枪燃烧殆尽，连灰烬都不剩。 火焰像是有传染性似的，沿着连接的细线之上。 那一端的罗维看到，断开连接，他有条不乱的继续踏出一步，与此同时，一条条细线从他的身体各个角落里探出来，一枚枚标枪也随之成形。 罗维脸上罩着的黑色面具扭曲了一下，他似乎在笑，冷笑。 在似是而非的冷笑中，标枪一枚接着一枚激射而出，从不同的角度，从不同的方位，从上下左右，从东南西北，有一部分甚至没入地面之下，只看到连接的细线微颤，根本无法知道攻击到底从何而来。 陈家安的右臂火焰没有熄灭，持续燃烧，他感觉有些吃力，他评估着，同时让自己速度更快，他几乎不是在奔跑，而是在跳跃，每跨出一步，便因力道而跃上半空。 他与罗维的距离不过十几米。 眼看下一次就可以直接跨越而至。 这个时候，一枚枚标枪如同密密麻麻的箭雨泼洒而来。 地面，犹如初春的嫩芽，一个个黑色的尖端破土而出。 像是一个笼子，眼看就要将他围拢。 天罗地网！ 陈家安将燃烧的右臂手心朝向地面，火焰犹如水波激荡，激荡向他的手掌心，在短短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火焰的激荡频率，达到一个峰值，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巨大的能量在极短的时间内不可抑制的轰然爆发开来！ 陈家安在一道炫目的火光中直冲天际！ …… 第二十六章 用拳头说话 密密麻麻的标枪在陈家安的下方，因爆发而溢散的稀薄火焰，犹如一抹抹红色且粘稠的血液，溅洒在其上。 火焰以星火燎原之势转瞬侵蚀被沾染的标枪，沾染的标枪在传染其余标枪。 最终，无一幸免。 罗维在标枪围拢的势头已成之后，便已经先一步撤去了连接。 陈家安在冲击之下升空的同时，右手掌心以流线的姿态由朝向地面变为朝向后方，未散去的冲击带着他直接冲到罗维的面前。 这次战斗目的不是为了拖延，而是为了杀人，既然是杀人，陈家安也就不去考虑拳打脚踢，也不打算藏藏掖掖，而是尽可能的一击毙命。 不过，显然难度过高。 在思考的同时，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他依然燃烧的右臂五指并起如刀，直直的捅向罗维。 罗维依然没有后退，他依然前进了一步，好像自己将要害送到对手的胸口一般。 可陈家安却没有感到这是一个机会，而是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他没有退却，而是将手刀改为了掌击，而这个时候，眼前的罗维突然整个人手脚并用的扑了过来，似乎要将他整个抱住。 陈家安的手掌拍在罗维胸口，立刻噬开一个口子，无数的细丝想要缠绕住他，可是却未触便消失，陈家安一眼看过去，那胸口是一个黑乎乎的空洞，这个所谓的“罗维”，只是一个空壳子。 陈家安一把将空壳甩开，露出后面真正的罗维。 空壳没有凭依的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脆鸣。 罗维再次前进一步，这个时候，陈家安却后退了，罗维在吃了一次无名火焰的亏以后，并且吞噬了巨量的钢铁之后，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对方近身，以彼之短攻其之长，从来都是愚蠢的，他再傲慢自大，也不会小看敌人。 这是堕天使的一大教导，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永远都要以谨慎且全力以赴的姿态去杀掉对手，这样才可以活的更长久一些。 罗维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比之前还要彻底。 比之前还要完美。 …… 罗维背脊处的短小翅膀一直都没有停止轻微的振动，在陈家安退后的时候，陡然停止了扇动，骤停之后，又是剧烈一动，合拢在张开，他的身影也随之在原地消失。 陈家安这回连躲都来不及，速度太快了，在他不断后退的时候，对方已经来了，拳头已经落在他的前额，他唯一做的就是举起右臂，挡在头脸前。 可拳头最终没有落下来，陈家安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撞上了一辆高速行驶的跑车，他躬起身躯，几乎弯折，炮弹出膛一般倒飞出去！ 罗维放下踢出去的脚，却没有放下举起的拳头，他也像陈家安一样，摊开手掌，并指如刀，举起来，举的更高，举过头顶，仿佛课堂上的提问者一般，接着很利落的挥下去。 倒退中的陈家安看到，一抹微不可察、平滑如镜面的数米长刀芒一闪而过。 无声无息的切开风，无声无息的来到他的面前。 陈家安没有向左右躲，更没有继续后退，如果罗维对所有放出体外的金属都可以进行操控的话，那么这个也不会例外，不能因为形态的改变就掉以轻心。 他的右拳再次泛起幽幽的火苗，一拳恰到好处的击打在刀芒的背面，同时拳头上的力量不减，继续压迫下去，一拳将刀芒打到一边去。 刀芒像是惊起涟漪的水面一般扭曲起来，然后干脆的破碎消散于无形之中。 罗维的攻击并未停止，事实上从他再次出现以后，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攻击，现在，再一次的，刀芒甩出去以后，他不再只是慢悠悠的走了，而是第一次跨出一大步，跃动而起，同时背后的狭长翅膀微微扇动了一下。 他横空来到陈家安的面前，随他一起而来的还有潮流，深黑的金属潮流，不再是一根根脆弱的细线，而是合流汇聚并且无限壮大的海浪在掀起！ 掀起于他们两人的周围。 这金属制造的海潮沉重凝练到了极点，在出现的那一刻，连地面都被压的凹陷下去！ 两人第一次，在地面之上，展开近距离的交锋！ 一阵嗡嗡的犹如金属敲击质感的声音从罗维的身上传出来：“现在，爽不爽？” 陈家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简单的迎了上去。 用拳头说话。 …… 在已经脱离了青岛境内的大海上空，席鸣的身形闪现。 在受到地心引力的时候，他再次小距离移动，出现在十几米外，海面之上一片寂静，黑夜中的海水深邃，熟悉的海潮声从来没有停止过的来来往往，反复无常。 他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一直缠着他不放的那枚该死的标枪，这次没有如约出现，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试了多少次，数不清了，可一直都没有办法摆脱，现在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那一边出问题了。 席鸣本能的望向海岸线的那端，可他虽然可以瞬间移动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有千里眼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每次瞬移出现，间隔不到一秒，便会再次移动，始终让自己动起来。 可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出现。 那么就可以断定，另一边确实出状况了，让敌人已经顾不了他这一边。 是战斗终于到了最后关头了吗？ 他闭上眼睛，明心静气，既然如此，他要立刻回到战场。 他再次消失。 不过这次有点不同。 一次性跨越了几十公里的距离。 对席鸣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不过他向来都是喜欢挑战的。 …… 鹿郁自己一个人生了一会闷气，有不甘，但更多是对自己的不甘，对自己那一刻软弱犹豫的不忿，可她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这些年流浪下来，已经学会了将那些不好的负面情绪快速沉淀下去，虽然是暂时的，可也好过一直去想，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气，实在是又伤神又没有意义。 因为没有人在意。 无人在意，只有自己生气，自己纠结，实在是显得有点可怜。 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可怜自己。 她在窗边坐了一会，对破损的窗户做了一些伪装，又起来躺在床上一会，可根本就静不下来，待不下去，她去洗漱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阵，又出来，打开电视，乱七八糟的一顿翻看，没有一个能吸引她的。 她最终放弃了，停下所有动作，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外面的夜空，外面的星星，外面的人，外面的一切。 最终，她使劲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了楼，出了宾馆。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一步快过一步，最后小跑起来。 她往陈家安去的方向跑去。 …… 第二十七章 她来到他们的面前 时间对于席鸣来说，有时候概念真的很模糊，一天里，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比如现在，他跨越了几十公里的距离，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去准确的计算他离开的具体距离长度。 不过他再次回到了熟悉的榉林公园，只是原本高耸在太平山独树一帜的电视塔已经不复存在了，席鸣的感觉还是挺复杂的，毕竟从小看到大，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 不过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甩甩脑袋，自己的老毛病了，老是喜欢在关键时刻跑题，他搓了搓裤子口袋，喉咙有点干痒，压下来，再次一个闪身，出现在之前离开时候的战场。 接着步入他眼帘的，说实话，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糟。 首先，他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他不是站在平地上的，而是站在整个被翻了一个个的地面，好像被在短时间内用推土机给彻头彻尾的犁了一遍，简直都不能用狼藉来形容。 不知是他脚下的地面，方圆十里以内，全部都是。 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大张旗鼓的搞事，就不担心有隐藏起来的人物跑出来把咱们好人坏人都给收拾了？”席鸣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 然后他望向战场的中心。 一时也数不清究竟又多少根柔软的黑色鞭子扎进陈家安的身体里，他此时就差一点就成一个刺猬了。 而另一边的罗维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覆盖在他全身漆黑无比的金属物，此时变回到了初见时的一片铁灰色，他身躯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经受不住负荷一般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一米，精确的一米，不多也不少。 两人都注意到了席鸣的到来，可都已经无暇他顾了。 席鸣是想要帮忙，可是他也知道，在不清楚的情况下上前，很可能只会是添乱，所以他站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等待着，等待着自己想要的时机。 …… 罗维长长的呼吸，他的视线朝席鸣的方向偏移了一下，很快又望定陈家安，他说道：“我还真的挺佩服你的，能坚持到现在。” 陈家安默默的将身上断了控制连接的软刺一根一根的拔出来，长长的软刺离开他的身体之后，发出轻微的噗呲声，血从眼球大小的孔洞中喷溅出来一点，然后很快止住，软刺在他的手里烟消云散。 陈家安可以清楚地感到破碎的骨骼愈合，肌肉充足，血液重新在体内顺畅的流动。 他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拔掉，动作快准狠，他的视线却没有看着罗维，而是盯着他脚下泥土。 “我得承认，杀你是一件比我想象中要难的事情，不过如果不是旁边的那小子突然出来添乱，我早就宰掉你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于罗维突然莫名的提问，陈家安不想回答他，他专心致志的拔自己身上的软刺，也知道罗维同样在专心致志的恢复自己的体力和对金属的完全控制力，同时戒备着一旁重新出现的席鸣。 拖延时间。 “说的不对。”陈家安就事论事道。 “啊，你是说你的后手，你的底牌是吧，就是那个火焰是吧，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确实得承认自己有被惊到，不过也没有到逆天的程度不是吗，而且，你也只有右臂可以使出来，看得出来，你不是在伪装的样子，要不然的话，这可是我见过最笨的伪装。” “你在等什么？你在害怕吗？”陈家安第一次将视线从地面移动到罗维的眼上，他盯着罗维，说道。 罗维好笑的看着他，好像在听一个同样很好笑的笑话，他说道：“有你这么问问题的吗？你现在看着我的脸，你从哪里找到怕这个字眼，啊？哪里？” “你不怕死吗？你马上就要死啦！”不远处的席鸣突然加入对话之中，很不识时务的喊了一嗓子。 “不不，死的是你们，不会是我，我就算会死，也不会死在这种地方，死在你们这种人手里？那是耻辱！”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就像是在立死亡g！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好笑很装逼！万一你真死了怎么办，反正你到时候也没办法耻辱了。”席鸣忍不住又开始接过话头吐糟起来，他其实这个时候挺欢快的，因为感觉就跟看电影一样，坏人到最后的关键时刻开始突然掉智商一样的感觉，虽然他知道其实不是，不过损一损噎一噎对方感觉很不错。 罗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席鸣说的话，继续盯着陈家安，两人之间，原本有些松弛下来的氛围，又渐渐变得的凝重起来，变得尖锐起来，变得森严起来。 罗维已经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消耗了太多的金属物质，可他消耗了多少，陈家安就承受了多少，罗维相信，他绝不会好受。 可其实，两个人打到了现在，都算是强弩之末了，精力也好，体力也好，陈家安是有自愈能力没有错，可悲罗维那样刺穿了无数回，他不相信一点印象都没有，罗维所见过的拥有类似能力的奇迹者里，自愈也是有一个极限的。 罗维依靠自己以往战斗的经验告诉自己，虽然他似乎忘了，堕天使有这么说过，可以依靠经验，但要保持一丝丝的警惕和警觉，这是非常必要的，观察对方的蛛丝马迹，观察对方的不同之处。 舍身忘死是值得嘉许的，但是在没有创造任何价值的前提下死去，是可耻的，对于他们的组织。 罗维始终牢记这些话，可是现在的他，多多少说有些疲惫了，而有一部分的注意力还放在了不远处的席鸣身上，所以多多少的，就有一些疏忽了。 这个时候，也就是这个时候，榉林公园内再次传来了一样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一个有些急促的呼吸，一道纤细的身影渐渐变大的清晰起来。 鹿郁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 第二十八章 他不相信命运 “小妹妹，迷路了吗？”离女孩最近的席鸣开口问道，话虽然问出口，可他显然注意到了现场对峙中的两人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那女孩也是一名祝福者的身份，多少不言而喻。 鹿郁上下打量席鸣，语气冷淡的说道：“你谁啊，大叔。” “我，大叔？我觉得我还没有到被你称大叔的年龄吧，叫哥就好了。”席鸣眨眨眼睛，精神上去比之前更加的警惕了。 他无法辨别这个突入的女孩是哪一方的。 不过答案很快就来了。 陈家安虽然没有看着女孩，说出口的话却是对着女孩说的：“不是说好了，不要来的吗。” 语气不是疑问或者反问，而是陈述句，陈述一个事实。 鹿郁说道：“你不是说要速战速决吗，你用的时间可算不上速战速决，虽然有一个帮手，但看来也还是很吃力。” 席鸣在一旁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鹿郁瞥他一眼，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但却知道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席鸣吸吸鼻子，立刻想到了什么，指着她说道：“你不会是心灵感应吧！倒霉！” 席鸣后退几步，拍着胸口，似乎有什么隐私害怕配窥探似的。 鹿郁翻翻眼睛，没有说什么。 女孩出现以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罗维开口了，他的语气异常的低沉，有意见压抑不住的烦躁，显然他自己也已经注意到了情势对他极为不利的事实，三个同类对付他一个人，一个近战自愈火焰焚烧，一个瞬间移动封锁行动，一个大概心灵感应的女孩对他形成精神压迫制造漏洞，实在是很不利。 奇怪的是，他早早给自己想好了一个不太高明的退路，原本他制造出如此大的动静，将电视塔都给吞噬掉，就是为了让在青岛的普通人都注意到这里，引起骚动，在可能的混乱中，他会又更多的机会，就算依然无法摆脱，也可以拖延更多的时间来等待援军。 可结果是过去了不少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想要杀死他的另一边又来了一个帮手。 “丫头，我待会就会去找你，你现在主动跑来干什么？送死吗？” 听了他的话，鹿郁双手抱在胸前，上前一步，说道：“你不要虚张声势，你是不是在等骚动引来的人，不用等了，不会有人来的，除了我们，在杀掉你之前，不会有人发现电视塔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 鹿郁说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虽然要伪造出电视塔依然存在的事实，很难，或者或根本不要指望能隐瞒多久，因为电视塔不仅仅是一个观光用的艺术品，而是一个实际在使用中的东西，她可以窜改人的意识，造成假象，却没有办法伪造现实，生成电波。 可是拖延一下下，是没有问题的。 席鸣了然的点点头。 罗维却是额头青筋微微爆出来，可他还不至于就这样失去理智，这样的险境不是第一次了，虽然当承认这是险境以后，让他的自尊微微刺痛了一下，可他必须反省，这样的局面有他造成的原因，却少不了意外情况的出现，而且全部接二连三，仿佛今晚厄运眷顾他一般。 罗维不相信什么注定的命运，他不相信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就像他之前无数次这么认为的那样。 “陈家安！你还好吗？”鹿郁踮起脚尖，看着不远处的席鸣，看着他浑身上下成为破絮的衣服，看着纵横全身一道一道的污血，虽然知道他有强大的治愈能力，也依然感到担心，毕竟他的身体才刚刚恢复过来。 “还好。”陈家安指了指眼前的罗维，“至少在杀掉他之前，还好。” 罗维偏偏脑袋，对此不置一词，只是盯着陈家安，他就是中间的那个点，被三个同类盯上了，只要他动了，立刻就会引来最后的凌厉攻击，他只有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机会，他绝对绝对不能失败，绝对绝对不能冒动。 空气中飘起砂砾一般的物质，浮游的沙尘向罗维聚集。 “真的，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罗维突然好像放松下来，扫视他们三人，一个一个，很认真，很仔细的看过来。 席鸣耸耸肩说道：“你不需要理解，我们在场的任何人，谁都不需要理解谁，只要知道要干什么就好了，你要杀我们，我们要杀你，就是这么简单，你说是不是，反派？” “我是一开始就要杀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顽固不化，软硬不吃？这个世上的超越者不本来就不多，本来就处于劣势，能不杀当然是最好的，能成为同胞当然是最好的，我们堕天使绝对欢迎。” 席鸣揉了揉鼻子，扶额皱眉说道：“堕天使？连我这种孤陋寡闻的边缘人士都有听说过啊，堕天使，那个极端组织？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我这闲事管的，代价还真大，也没人给我报酬。” 鹿郁看向他，席鸣摊摊手，说道：“我开玩笑的，你看，行驶正义也是有代价的，我反正是以后没有好日子了，不过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我们才是同类，我们才是同类！你在、你们在为谁讨回公道？” “咱们啊，还是别说这些，这就是驴唇对马嘴，根本说不清楚的，不如手底下见真章吧。” 席鸣左右看看，见鹿郁和陈家安都懒得说什么只是在等待和继续力量，于是他继续无奈的接口道，虽然他也不太想理会，可奈何，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可不想一个疏忽成了靶子，死在这里，把自己撂在这里，他可是上有老下有下啊。 罗维狞厉的笑笑，咬牙切齿道：“做好准备，做好准备！惹到我们堕天使，只！有！死！路！一！条！” 席鸣双手抱胸，说道：“我很怕，不骗你，我是真的很怕，一想到以后安稳日子没有了，我就很烦，但是为了我现在能舒服，能安心，今天你还是死在这里吧。” 他再次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死在这里。” …… 第二十九章 然后他死了 罗维笑了。 哈哈大笑，放声大笑，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席鸣也笑了，只是淡淡的笑着。 鹿郁踩了踩地面上翻起的土地，低垂着头。 陈家安看着身上的最后一道伤口愈合，完好如初，他抬起头，在一阵扭曲的笑声中跨出一步。 这一步他积蓄了太久，他双腿乃至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随之配合完善，他一步撞向罗维。 右臂重新燃烧起来。 拳头一击打穿大笑中的罗维，那具由铁灰色包裹的身躯发出金属的撕裂声，然后嘭然爆碎成一片片碎片。 这是一个空壳。 陈家安随即抬头。 头顶天空之上有一个黑点，那黑点点缀着有一对巨大的翅膀。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维已经飞到了那么高的地方，那笑声又是谁发出来的？ 罗维要逃跑。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实行的也很好，可惜的是…… 陈家安没有察觉，席鸣没有察觉，可鹿郁却早早就发现了。 她出手、严格来说，她不是出手，而是用脑。 天空之中的罗维只觉得浑身一僵，脑袋像是接了一层冰霜一样，他的思维，他的神经，他控制一切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强行剥夺了。 他的翅膀涣散，贴覆在他身上的金属也有些维持不住的样子，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是，席鸣出现在头顶，在短短的一瞬内，一脚接着一脚的踹下去。 罗维又多快上的天，他就有多快被砸下去。 陈家安就等在那里，罗维在半空中强行取回一部分的控制权，扇动背后的翅膀，只是一下下，却已经足够了，罗维偏离了一点方向，争取了一些时间。 可陈家安的攻击还是来了，只是迟了一点点，而席鸣，也出现在他的身侧，而那股脑海的僵冷和迟钝也再次席卷上来。 无法躲避，来不及躲避，也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唯有防守。 罗维将自己再次蜷缩成一个球，所有金属物质覆盖在他的身躯外面。 这一刻，攻击落下来，陈家安的拳头很自然的穿透了金属球体，可是被触碰的球体却像是出膛的子弹一般，直接从三人制造的缝隙间弹飞出去。 “皮球吗？” 席鸣嘟囔一声，一个闪身，紧跟着移动中的球体，抬脚想要将其踹回去，可就在要碰到的瞬间，他脸色一边，瞬移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金属球体像是一个液化的水珠，一根根的细针从球体的每一个表面激射而出！ 陈家安一个跨步挡在鹿郁的面前，罗维已经没有多少能量可以消耗了。 他没有想错，细针只是发威了短短一瞬间。 之后球体继续高速滚动，可这一次，不再是逃跑，而是攻击了。 黔驴技穷，穷途末路，可以这么形容吗？席鸣想着，再次瞬移了。 金属球体直直朝陈家安冲来。 陈家安举起燃烧的拳头迎上去。 当他的拳头迎上球体的瞬间，球体朝他的身侧一滑，滑过一个微微弯折的曲线，撞向鹿郁。 球体结结实实的撞在鹿郁的身上，结果仿佛石头穿过水雾。 一个虚幻的存在，一个虚幻的影子。 本体的鹿郁早已不在原地，当陈家安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就已经移动开了她，毕竟有想过不能完全让陈家安去照顾，得靠自己，她又不是靠不了自己。 至于真正的她现在在哪里，除了她没有谁知道。 这个时候，陈家安的拳头再次来了。 球体在一瞬间舒展开来，罗维满面狰狞，还有疯狂的戾气几乎是不加以掩盖的了，被逼到这个地步，又无法逃离，又联系不到同伴，已经是困兽之斗了。 他的拳头与陈家安的拳头对轰在一起，他这次没有丝毫的退让，也没有去管陈家安右拳的无名火焰，也不去管什么能力的运用了，他的金属物质已经所剩无几，除了保护自身强化自身外，已经是不能外放了。 罗维出拳迅速，可再快，也没有陈家安快，其实罗维的身体素质，依然是在人类的范畴之内，而陈家安的能力让他已经远远超远了正常人的范畴。 很快，罗维就像一个沙袋一样，被像雨点一样的拳头捶打！ 罗维看似狼狈，实际上陈家安挥出去的每一拳，每一个可能致命的拳头，全都被他以微妙的方式给阻挡了下来，所以虽然看似罗维依然在挨打，可是真正的受到致命伤。 他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他在等待着什么。 陈家安知道他在等待什么，罗维在等同伴，可陈家安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最后一拳，陈家安打在罗维的头脸上，被罗维举起的双臂手肘挡下来，整个人也被打的朝后退。 这个过程中，席鸣站在不远处看着，鹿郁似乎同样站在不远的地方盯着他们，时刻释放着精神威压。 罗维破败的站在原地，身躯摇摇欲坠，虽然看似毫发无伤，实际上已经到了濒临的边缘了，他吐出一口血水来，呲着牙笑笑，摇摇晃晃的说道：“来呀！再来呀！你们这些渣渣！老子一个打三个！打到现在！老子比你们都强！我会坚持下来的！我会活下来的！我最终会宰了你们的！” 陈家安看着他，举起握紧的右手，伸出大拇指，伸出食指，如同一把枪一般的对准罗维，然后他微微向上抬了抬。 接着只看到罗维的脑袋朝后一仰，一抹微暗的火星乍现，罗维的额头破开一个孔洞，深深的漆黑的孔洞。 罗维呆呆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陈家安，他额头上的孔洞缓慢的流出一道粘稠的混杂着其他颜色的血柱，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好像浓稠的热巧克力。 罗维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持一般的瘫倒在地，仰面倒下。 陈家安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伸手微微抬起他的脑袋，仔细看着，确认已经彻底死透了，才放下来。 罗维的眼睛依然大睁着，盯着陈家安，盯着陈家安之上的辽阔天空。 他不相信命运。 然后他死了。 …… 第三十章 后会有期 陈家安只关心结果如何，他不会去在意罗维到死都不愿意闭上的眼睛里究竟蕴含了什么。 他不关心。 结束了，对他来说是结束了，陈家安站在罗维的尸体前，仰起头，对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悠长的呼吸。 席鸣瞬移到了陈家安的身边，有些不太敢相信的，还是有些警惕的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罗维，说道：“就这么结束了，死了？” 陈家安说道：“死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个人对三个人，他表现的已经很好了，他很强，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绝对杀不了他却有可能杀了我，可结果出现了三个想要他死的人，这样他要是还不死的话，他就不单单是强大那么简单了。” 席鸣蹲下来，看着地上睁大眼睛、眼神里却没有意思光彩的罗维，看着他脑袋上的孔洞，看着孔洞中缓缓流出的污血，看着他铁灰色的身躯渐渐褪色，失去了能力了控制，失去了生命。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了这么多的话。”席鸣重新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看向依然仰头的陈家安，伸手指着某个方向说道：“我刚才看到那个女孩，突然就走了，你们不是同伴吗？不去叫住她？” 陈家安这才似乎回过神来，收回视线，说道：“不用，这样的场面，没必要一定让她参与，我待会去找她就是了。” 席鸣了然的点点头，说道：“没见过血？” 陈家安反问道：“你呢？” 席鸣耸耸肩，摊摊手说道：“我嘛，怎么说呢，生活中总有不得已的时候，但我对这种经验并不自豪。” 陈家安说道：“谁会自豪呢。” 席鸣看着地面上还有余温的尸体，说道：“是啊，谁会呢？” “不过，不论怎么说，这家伙都是该死的，我找肇事者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一定要让他死，他不死，那我实在是过不去，我不能忍受有人做了这样的事情，还可以继续活下去，继续祸害这个世界。” “你怎么知道飞机失事是人为的。” “我当时远远的看到飞机坠落，虽然我没看到人，但太明显了，从中间直接断折，普通人也就罢了，像我们这样的，一看就明白了，妈蛋的，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太明目张胆了，太嚣张了！” 说到这里，席鸣怒瞪着罗维的尸体，有点想要踹上一脚的冲动，这么让他死掉，有点太便宜了。 “你知道堕天使？”陈家安突然那问道。 “知道，只是听说过，一个全都是像这样的极端疯子，不过都是很厉害的疯子，被疯子缠上可真心不舒服。” “他在活着的时候，一直在等他的同伴，你知道什么吗？”这是陈家安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 席鸣皱眉回答道：“很遗憾，我也想知道，可是没有线索，我估计应该是他一个人干的事情，就算有同伴，应该也还没有到青岛来，大概一直都是在远程联络？” 陈家安点点头，因为他也有这么想过。 “现在怎么办，你那个女孩似乎屏蔽了这一块地区，不过应该保持不了多长时间，这里也不适合再待下去了，我是打算之后就立刻立刻离开青岛，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很方便的，除了距离长度，基本没什么限制，说走就走，倒是你和那女孩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帮什么忙？毕竟在这里，不是我自夸，也算是个地头蛇了。” “不用。”陈家安拒绝了好意，因为鹿郁本身的能力就具有很强的欺骗性，虽然是暂时的，可是要离开青岛，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家伙的尸体怎么办？”席鸣点点下巴，说道。 “很简单。” 陈家安伸出右手，手掌对着罗维的尸体，深红的火焰在手心中燃起，他在罗维的全身一扫而过，深红沾染尸体，燃遍尸身的每一个地方，从里到外的渗透进入，没有声音，没有漫长的过程，仿佛在烈日中的冰雕，无声无息的融化殆尽。 最后，只留下淡淡地漆黑地一堆粉末。 席鸣看着这一幕，打了一个寒噤，如果不是整个榉林公园都被他们折腾的面目全非一片狼藉，他会以为跟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敌人消失的干干净净。 “走吧，离开这里吧。”席鸣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陈家安没再多说什么，率先朝外面走去。 两人脚程都很快，一会就走出了公园，在公园的出口，陈家安停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蹲坐在门外面的鹿郁，在等着他。 他走上前，女孩双手抱着膝，头搁在膝盖上，一下一下轻轻点着。 “好了，已经结束了，鹿郁。”陈家安如此说道。 “哦、嗯。”鹿郁抬起头，仰头看着他，好像小鹿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慢慢地站起来，神色如常，只是多了几分疲惫和困倦。 席鸣这个时候走到跟前来，双手插在裤子兜里，说道：“如果没什么的话，那我就要在这里和你们说再见了，你们都很强的，所以我觉得我也不需要说什么多余的话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我得承认，我一个是干不掉那个家伙的，那样的话，实在是，我没法原谅我自己的，嗯，不管怎么说，很高兴和你们并肩作战，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你们之后也能好好的，不要，不要被堕天使那这样的组织给打败了，就是这样，那么拜拜了。” 陈家安伸出手来，说道：“我也一样。” 席鸣看着他，说道：“这是要握手？” 陈家安说道：“难道要拥抱吗？” 席鸣握住他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没有幽默感，不过我可不拥抱男人，女孩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说着席鸣望向鹿郁，女孩意识到在说自己，皱了皱鼻头，说了一声才不要，躲到了陈家安的身后。 席鸣爽朗的哈哈一笑，一边冲他们招手，一边倒退了几步。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第三十一章 漫长的一天 在最后的道别中，席鸣的身影一闪而逝。 陈家安和鹿郁站在空旷的户外，只有几个昏暗的路灯还在亮着，照出一圈一圈的光晕。 “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鹿郁问道。 “没有问，他好像有提到过，不过我当时没注意。” 陈家安在席鸣刚出现的时候，正在全神贯注于战斗，没有分神去听不重要的对方，当时席鸣也有点满嘴跑火车，所以，现在问也来不及了，人都走了。 鹿郁说道：“挺有意思的人。” 陈家安知道她所谓的有意思没有那么简单，她应该是用心灵感应的能力看到了些什么，问道：“怎么有意思了？” 鹿郁背起双手，朝前走去，同时说道：“不告诉你。” 陈家安也没有再继续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刚才怎么就出来了？” “就是想出来啊，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就和之前预想的那样，只不过曲折了一点而已，你还说不需要我帮忙，最后没有我帮忙，你怎么可能赢？” “说得对？”陈家安踱着步子，跟在她后面。 “你怎么不否认？”鹿郁停了停，然后继续走。 “为什么要否认呢？你说的是事实，我在之前的判断中确实错了，错了就是错了，可我大概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还是会这么做的。” “你这算什么？大男子主义吗？” “算是吧。” “你还是不否认啊，我在嘲讽你呢。” “那抱歉，我没有听出来。”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鹿郁问道。 “离开这里。” “现在吗？” “就是现在，不能心存侥幸，就买凌晨第一班的飞机票吧，现在就去机场，你认为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能力维持不了多久，到时候这里就会成是非之地，彻彻底底的，想走都没那么容易了，所以立刻马上。”鹿郁放开双手，捋了一下头发，如此说道。 “想好去哪里吗？”陈家安问道。 “这种事情，不是由你来决定？”鹿郁偏头看他，有点困惑的问道。 “我已经决定过一回了，这次该你来决定了，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陈家安没有避讳的说道。 “你都没有一个计划吗？我竟然答应和你一起走，实在是……” “实在是怎样？”陈家安饶有兴趣的问。 “没什么。” “你是习惯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吗？” “是啊，怎样？”鹿郁抬抬下巴，摆摆手，继续说道：“由我来决定的话，去国外吧，韩国。” “好。” “你都不问一下吗，为什么我要去韩国。” “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陈家安想了想说道。 “你是没有出去过吧，区别大了，文化，语言，氛围，饮食，地域环境之类的种种，总之不一样的。”鹿郁有些诧异的看他，说道。 “嗯，我知道，好吧，你为什么要去韩国？” “看你的样子，你还真是勉强啊。”鹿郁有点想打他，从公园里出来以后，陈家安就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 “还有，我问一下，没有护照，没有签证，什么都没有，怎么去？” “你是不是忘了啊，我的能力，还有，韩国早就已经免签了好吗。”鹿郁忍不住点了他胸口一下。 “是吗？那就没问题了，现在就出发吧。” “你是不是累了？”鹿郁问。 “有点。”陈家安缓慢的眨着眼。 “算了，先去机场吧。”鹿郁放弃了努力，朝马路边走过去。 “你呢，鹿郁，你还好吗？” “好啊，怎么了，突然这么问。”鹿郁一边往左右看，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 她还是没有听他的。 不过也不奇怪，要是听了，老老实实的待在旅馆，反而不像她了。 …… 他们顺利的打上了出租车，朝机场而去。 早上才做的飞机，结果深夜再次前往机场，感觉真是漫长的一天。 陈家安闭目养神。 鹿郁靠在车窗边，看着一盏盏划过的路灯，还有零星住宅楼的灯火，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在高速公路上自驾的一个月时间，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陈家安昏睡着。 一个人，一辆车，还有一个没有尽头的公路，栏杆、周边的荒草，卷起的沙尘，不时出现的破败废弃的建筑物。 那里没有人烟，只有她。 而现在，虽然是深夜，可却明明白的告诉她，这里是一个现代化的都市，这里什么都有，最多的就是人了，哪怕街道上现在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车辆交错驶过。 然后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在榉林公园内的情景，那个他们一起杀掉的人，其实她是没有感觉的，一点多余的感觉对没有，就只有一点解决一个问题的轻松感，就这是这样而已。 她对自己的这种感觉，没有意外，和她做之前想的一样。 接下来的麻烦绝不会少，堕天使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他们，杀掉他们 也许，她到时候还可以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杀人，由她来杀人，她是不会拒绝的，她在“家庭”里不是白待的，她可以做到的，而且她相信自己会做的很好。 她会的。 鹿郁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陈家安，然后收回来，仅需望着窗外的路灯。 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 实际上是有尽头的，因为已经是深夜了，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出租车一路顺畅的前行，没有过去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路上司机都没有说什么话，阴沉着脸色，似乎情绪不好，不过也不奇怪，鹿郁知道对方在想着飞机在青岛失事的事情，出租车里的广播电台也一直在播着相关的消息新闻。 下了车，过来第一道安检，大厅里人不多也不少，至少还是有不少空着的椅子，太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鹿郁去售票处咨询购票，陈家安则坐着等她。 旁边不远有一个应该是同样等凌晨飞机的人，躺着呼呼大睡。 陈家安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一家麦当劳，去买了两杯中杯的热咖啡，正好鹿郁也回来了，他递给她一杯。 “是什么？” “热饮，咖啡，顺手买的，估计得熬夜，睡不着的喝它好了，票买好了吗？” “嗯，买上了，两张八点二十分的直飞航班，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首尔了。”鹿郁将吸管插上，双手握着纸杯，感觉到传达而来的滚烫，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 “很快嘛。” “就地理来看，很近的好吧，都是连在一块的。” 两人坐在一起，旁边传来阵阵呼噜声。 “想睡一会吗？”鹿郁突然问道。 “想，说实话，有点困。”陈家安掀起杯盖，喝了一大口，完全不担心会被烫到。 鹿郁拍拍自己并拢的大腿，说道：“那就躺这儿吧，膝枕。” 陈家安听了之后，顺势就躺了下去，动作很轻，很慢，可也很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都没有再问一下。”鹿郁低头看着施施然躺下来的陈家安，稍微有点惊讶。 陈家安闭着眼睛，说道：“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鹿郁拍了拍他的额头，莞尔一笑。 “是啊。” …… 第三十二章 不可饶恕 qd市内。 接近凌晨，东边升起的太阳的一角，昏淡的光晕遍洒大地，就好像一盏无比硕大的路灯投下的昏黄光线透射而下。 有晨跑习惯的人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起床了。 路上已经可以看到一两个人迹了。 一些早餐店面也开张了，蒸腾的白色雾气合着光亮透出一丝一缕。 榉林公园，这个时候，向来不会缺少人的，可是今天，确实例外的。 每一个经过公园想要进去的人，都会在同时突然意识到什么，比如想起有什么急事，或者危险，或者干脆就是直接无意识的忘掉，直接绕过去，等回到家的时候才会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是要进公园的。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围绕着整个榉林公园，让所有想要靠近的人都远离它，而因为是凌晨，所以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来越多起来，而那股力量所带来的影响也越来越少。 在行将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个人走进了公园内，公园深处，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样子。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从穿着到长相，走在路上，就是一个无人在意的路人，在一个电影里，就是一个无人晓得的路人甲，这样的一个普通人，穿过未知的力量阻碍，步入其中。 就好像是在散步。 散步在林间。 散步在空无一人的林间。 榉林公园一角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榉林公园了，那标志性的电视塔已经空无一物，并且太平山的地基也下塌了数米，围绕着消失的电视塔周边的是一片狼藉的地面，还有被利刃平滑的切开，或者是被巨力连根拔起来的各种树木，碎屑和成块的树木散在周围，呈现一个完整的圆圈。 那个其貌不扬的人朝圆圈中间走去。 他的动作很奇怪，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在滑行，他在一片狼藉高低起伏不定的地面上滑行着，好像在冰面上，可他看起来明明是在走，他每走一步，便顺势滑出一截子，看起来轻松写意，看似很慢，实则极快，眨眼便将自己滑到了圆圈的中间地点。 那人觉得自己已经来的够快了，可实际上还是不够快，不然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的同伴死了！ 他的志同道合之人死了！ 同组织的人死了！ 堕天使的一员死了！ 而且，并且！ 不是死在任务执行当中，不是死在为了美好新世界的进程中，而是死在了任务之中！ 这样的死亡毫无意义！ 这样的死亡不可以原谅！ 死去的罗维不可原谅，而杀了他的人更是不可原谅。 罗维不是死于他的软弱，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都不会在这里多带一会时间，只会觉得是耻辱，那么无论怎么死去，对他，对组织，都是不会去在意。 但事实是，罗维不是死于软弱。 那人安定的站在罗维最后死去的地方，那里只有一顿残余的少许灰烬，可就是这一堆灰烬，可以给他确凿的线索。 那人看不出什么表情，僵冷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可他的眼瞳深处，燃烧着噬人的光芒，几乎压抑不住。 那人，蹲下来，伸手抓起地上的灰烬，连同地上的泥土一起抓起来，两者混在一起。 接着泥土和灰烬一起从他握紧的拳头中消失了。 他再次张开手，里面空无一物，连一星半点的土渣子都不存在。 那人闭起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 睁开的同时，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一幅幅碎散的断断续续的画面。 有罗维，有陌生人。 他看到罗维和陌生人的对话，看到第二个陌生人，看到电视塔被罗维的能力吞噬，看到第三个陌生人，看到最后上天入地无路可走的罗维死于一个陌生人的指尖火焰。 看着罗维化为一点灰烬。 只是几幅画面，就已经让这人将一切起因经过拼凑了起来。 就像他之前判断的，罗维不是死于软弱。 而是死于围攻，死于三名在野能力者！ 罗维不是软弱，而是死于愚蠢，一点点的愚蠢，可是只是这一点点的愚蠢就足够了。 他撑到了最后，可是对手不弱，而且正好有两个可以克制他飞行能力的存在。 三个懦夫杀死了一个强者，一个他们堕天使的强者！ 他站在原地，再次闭起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同时发出一声咆哮，他仰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悠长而震撼，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会发出来的声音。 野兽彻底被惹怒以后的声音。 他也是要自责的，如果不是他被别的事情给耽搁了，来的晚了一些，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当时罗维所作出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是他们以外的行事，发现以外的存活着，如果是普通人杀掉，如果是同类，先看能否吸收，不行的话解决掉。 可是这一会，管闲事的在野同类有点多了些。 而平时一般这样比较重大的任务都会分派两个以上五个以内的组员来施行，可是这一回，罗维擅自将时间提前了一点，而他也是同意，因为对于他们整个组织来说最为重大的关键时刻将要打来，他实在被另一个事情绊住，分不开身。 结果却是这样的，只是一次例外的没有遵守规定…… 结果就是这样的？！ 眼看胜利在望。 眼看颠覆在望！ 他越想越愤怒，越想越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三个人的。 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会、不，堕天使内的所有组员都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竭尽所能抓到他们，让他们在痛苦和悔恨中死去！ 这是必须的！ 哪怕一个重要的时刻即将到来。 一个对所有堕天使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任务即将开始。 他如同幽魂一般的离开了榉林公园。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好像那个围绕着公园的力量啪地一声破碎了。 似乎重要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消失了。 那人头也没有回的离开了。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所有在清晨出现在户外的人都用疑惑而震惊迷茫的眼神看着榉林公园，看着本应该屹立于那里的地标建筑物。 电视塔。 …… 第三十三章 期待夏日的到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韩国吗？” 在经济舱后排的靠窗位置，鹿郁坐下来，将安全带随意的记系上，在窗边发了一会呆，最后将一下将窗户隔板拉上，问旁边随意翻看机上杂志的陈家安。 “为什么？” “你其实一点都不好奇是吧？”她一只手撑着下巴说道。 “不好奇。”陈家安合上杂志，看来一眼坐在他另一边的一个小青年。 不知道为什么鹿郁买的是经济舱的飞机票，他其实头等舱经济舱的也不怎么在意，所以也就没怎么问，想来是有理由的，可以经济舱一般是三四张座椅连在一起的，他们上来的早，鹿郁坐在窗边，他坐中间，青年最后上来，坐在了过道的位置。 看座位号就是这么安排的。 可是青年上来没有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是的，昏睡了过去，空乘过来例常检查安全带和手机的时候，安全带都是空乘在怎么都喊不醒对方的前提下帮忙系上的，如果不是可以听到青年如常的打鼾声，空乘可能都要呼叫急救了。 这个时候，飞机在轨道上缓慢的前进，缓慢的加速中。 陈家安指了指青年，说道：“你做了什么？” 鹿郁翘了一个二郎腿，双手抱胸说道：“让他安安静静的睡一会，要不然一路上会把我烦死的，虽然其实我很想让整个飞机上的人，除了驾驶员都睡到首尔，可是那就太惊悚片了。” “他招惹你了？” “他一上来看到我就开始打歪主意，其实他看到的都不是我真正的样子，你不知道他用眼角余光偷看我腿的时候又多讨厌，他还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和我搭讪，想着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有没有机会，想着如何和你换座位，想着怎么和我搭讪，之后就越来越色情，越来越恶心了，再让他想下去，我都要吐了！你说我能不能忍啊！彻底的绝对的人忍不了啊！要是夏天我穿热裤的话还不了得了，他是不是会想象变成一头狼把我吃掉啊！” 陈家安瞄了她一眼，说道：“你夏天不穿热裤就好了呗。” 鹿郁白了他一眼，说道：“很热，你知不知道，你们男的穿那么短的热裤出去叫变态，我们女的穿着就是时尚和凉快，漂亮就是要秀出来不是吗？” 陈家安说道：“既然想要秀出来，就应该有被那样看的心理准备吧。” 鹿郁抬了抬脚，说道：“没有！为什么要有被那样看的准备！要欣赏的，要含蓄的，不要露骨的！” 陈家安哼笑一声，杂志翻到下一页，说道：“那你放心，我既不会露骨，我连欣赏和含蓄的都不会，我会把你当成一块木头，你满意了吧。” 鹿郁说道：“那你就不是男人！你这样更会伤到我。” 陈家安说道：“搞了半天，这个事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讲了。” 鹿郁噗嗤一笑，说道：“你竟然要和我讲道理，这类事情你和任何一个女的讲，都是你的错，从一开始你就是错的。” 陈家安说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鹿郁说道：“你就不应该跟女的讲道理。” 陈家安说道：“那讲什么？” 鹿郁说道：“爱与和平，还有漂亮美丽的东西。” 陈家安说道：“这个涵盖的标准太广大。” 鹿郁耸耸肩，说道：“所以男人穷其一生都别想真正满足女人。” 陈家安说道：“纯粹的爱不够吗？” 鹿郁说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纯粹的爱，至少成年人的世界，大人的世界里没有，小孩的世界？金钱、物质、性格的差异、现实中的一切，这些人生的题目他们都不需要去考虑，所以小孩的爱可以做到所谓的纯粹，他们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他们玩的起，所以，如果一个女人说她完全满足的，那她一定是骗你的。” 陈家安看着她，嘴角翘了翘，说道：“你不相信纯粹的东西。” 鹿郁说道：“人永远都活在矛盾和纠结里。” 陈家安说道：“那我们呢？超越者呢？” 鹿郁自嘲的笑笑，说道：“也一样，有什么区别呢？看看那个罗维吧，他做出来的事情难道就不矛盾和纠结了？” 陈家安说道：“我们是不是跑题的有点厉害了。” 鹿郁歪歪脑袋说道：“我们一开始讨论的是什么？” 陈家安指了指他旁边的青年。 鹿郁哦了一声，说道：“确实跑题了。” 陈家安笑着说道：“所以你夏天还是要穿热裤和短裙。” 鹿郁纠正道：“是热裤和超短裙。” 陈家安说道：“那我拭目以待。” 鹿郁笑了一声，说道：“我发现你这个闷葫芦有时候也是有点幽默感的。” 陈家安说道：“我闷葫芦？” 鹿郁说道：“你以为呢。” 这个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越升越高。 鹿郁打开窗户隔板，刺目的阳光穿透进来，感觉太阳仿佛近在咫尺。 鹿郁说道：“这次应该不会再出那样的倒霉事情了吧。” 陈家安想想，说道：“乌鸦嘴。” 鹿郁锤了他一下，说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去韩国。” 陈家安说道：“你其实就是自己想说吧，好吧，为什么？” 鹿郁说道：“因为我想去看一个演唱会，正好赶上日期，票虽然难强，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又出了这档事情，所以你也没有意见的话，在韩国多带几天，看完演唱会之后在离开。” 陈家安有点意外，说道：“演唱会？谁的？” 鹿郁说道：“防弹的。” 陈家安莫名说道：“防弹？我也防弹啊。” 鹿郁说道：“哎呀，一个男团啦，说了你也不知道。” 陈家安这次明白过来，说道：“想去就去呗，不过你该不会是打算去韩国直接用能力去抢那些买到票的人吧。” 鹿郁哼了一声，按着双手说道：“而且要抢就抢一等座的！” 陈家安也有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组合，很火的样子，说道：“你喜欢这个组合？” 鹿郁说道：“还好吧，就是比较感兴趣的路人粉，有机会去，没机会就算了，不会强行制造机会，你要听听他们的歌吗？” 陈家安点点头。 鹿郁拿出随身mp3，插上耳机，将其中一个递给他。 极富节奏感的旋律在两人之间响起。 绝了。 …… 第三十四章 异国 时间过去的很快。 对鹿郁和陈家安来说是如此。 对于满腔愤怒和仇恨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飞机一路平安的停在了仁川国际机场。 对他们两个才刚刚经历了一场罕见的飞机失事后，确实称的上平安了，鹿郁有听到过，国际航班还没有管那么多，但国内的航班似乎因为飞机失事有了不小的影响。 但具体怎么样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直接从仁川机场出来，因为鹿郁的能力，一切都变得很便利，瞒天过海一样轻松自如，因为没有拿什么行李，也不是很着急，于是就买了两张直达首尔站的列车票，一路晃悠过去。 到了以后，再搭车去往明洞，那里的酒店比较多，其实首尔哪里酒店都有。 “我看看啊。”鹿郁自从下飞机以后，就有点没精打采的，她坐在后排，翻着手机，然后给朝明洞开的司机说了一句英语，对方表示听不懂，鹿郁又勉强用韩语说了一遍。 “去哪里？”陈家安听不懂，于是问道。 “明洞附近的新罗酒店。” 在首尔市内的话，其实很快就到了，做地铁也行，但鹿郁显然已经没有这种心情了。 虽然来到了一个异国，当然主要是对于陈家安来说，可是鹿郁似乎很熟稔的感觉，似乎出国对她来说是常有的事情，而她来这里的目的，就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就是来看一个演唱会，散散心而已。 也许是昨晚的疲惫积累到了现在才真正爆发出来吧，可是陈家安倒是恢复精神了。 要了一个标间，鹿郁走在前面，踱着慢吞吞的步子，陈家安和她稍微错开一个身的位置，走在后面，进了房间以后，鹿郁便直接连鞋子都没有脱掉，就倒在了床上，那靠窗的位置自然就属于陈家安的了。 鹿郁抓住被子角，在床上一滚，像春卷一样将自己滚进被子里，她像虫子一样蠕动了几下，将自己立刻变得乱糟糟的脑袋埋进枕头里，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了几声，最后才将脸对向陈家安，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要睡一会了，困死了，你要想自己转的话，就去好了，房卡你拿着，下午回来叫醒我。”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侧向另一边。 对着将自己包成粽子的女孩，陈家安没有说什么，他来到窗户边，俯瞰着这个似乎称不上繁华，却鳞次栉比没有一点剩余空间的都市，每一个角落都被高低不同的建筑物填满了，极富格局和秩序。 这是他的第一感官，现在将近中午了，陈家安坐在床边，听着鹿郁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悠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他也应该休息一下的，从前天白天开始，就一直都在清醒着，并且还战斗了一个晚上，可他不困，反而更加精神了，接近于他在海阴时候的状态。 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就像鹿郁说的那样，既然他不睡的话，那出去转转也好。 离开酒店之后，陈家安才想到，他没有带钱，就一张房卡，而且就算有钱，也不是韩币，因为没有在机场兑换来着。 不过只是转转也不需要花钱，他没有回去打扰鹿郁，不过女孩的能力还真是方便，就算没钱也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就不行了，只能蛮强，和吃霸王餐。 想到吃霸王餐，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在海阴第一次醒来的经历，不过这次不会了，他走在异国陌生的街道上，可完全没有生在异国的感觉，在国内其实和在这里，对他这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除了语言不通以外，就在没什么了，只是他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说中文，却对英语和韩语一窍不通呢？ 可对国内，又没有什么实在的归属感和熟悉的感觉。 所以，虽然他的外貌看起来像是亚洲人，也会说中文，可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哪国人。 在国内待的时间，算下来，其实也就两个月不到，而他从清醒到现在的人生经历，也就是两个多月而已，再去掉手上昏睡的一段时间，那就更短了，所以也就不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异国他乡的感觉了。 陈家安漫无目的的走着，此时的感觉他也并不陌生，走到哪里是哪里，唯一和在国内不同的是，酒店的地点他已经记住了，他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有了一个同伴，一个朋友，一个…… 总之，他不再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所以和之前相同，可也有了完全不同地方，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也是有收获的，他对这个世界，不再是一无所知的了。 现在首尔还不是很热的样子，可是大街上已经有女生穿着时尚却又单薄的衣服从他的身边一晃而过，他都可以清楚的嗅到各类化妆品的味道。 虽然他没有用过，他也不需要用，鹿郁也没有用过，女孩不过偶尔贴一下面膜而已，可是他在国内的时候，也闻到过不少女孩身上相同的味道，只不过这里的女生，味道更浓重一些。 要怪就怪他嗅觉太敏锐吧。 因为完全不熟悉，所以就只能瞎逛，想着等鹿郁睡好了起来以后，让她带着逛一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关于记忆的。 走走停停，在一个涂鸦一条街那里停了一会，之后绕了一圈就会酒店了，鹿郁还在睡，他就坐在窗边，呆呆的看着外面，或者拿出完全不能上网的手机把玩，因为之前也没有办理类似的国际套餐业务，而且他也不知道，所以没有办法。 到了下午的时候，一直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女孩在缓慢的，大概有几分不情愿的醒了过来。 “几点啦？”她从春卷中抽出双手，打着连连的哈欠说道。 “五点多了。” 她微微一惊，说道：“我睡了那么久，怎么没有叫我。”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你出去转了没有？” “就在附近随便转了一下。” “这样啊，等我收拾一下，出去吃个饭，然后带你转一转。”鹿郁将自己从春卷中挣扎出来，梳理着一头长长的乱发。 “顺便让你体验一下首尔的夜生活。” …… 第三十五章 让他们死在那里 将时间稍微往前一些。 回到国内机场，当陈家安和鹿郁步入国际航站楼内，坐上前往首尔的飞机时。 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来到了机场。 当那架载着两人的飞机起飞，划破长空，直入云端之上，那人似有所察的停下来，仰头看去。 最终，当再也看不到飞机的影子后，那人才收回视线。 那人又转了一圈，最终身形锁定在了之前两人进入的安检口，他站了一会，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更多的是嘲讽的意思。 “南韩吗？” 他驻足片刻，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色的巴掌大的圆片，大概一指的厚度，他的大拇指重重的按压在上面的中心位置，微弱的电弧出现在他的指缝间，这样持续了片刻之后，平静下来。 那人将银色圆片收回到了怀中。 他刚才已经将一小段信息发给了驻扎在韩国的堕天使分部，发给了那里的所有人，虽然这么做有欠考虑，因为那里的组织成员潜伏多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想来在韩国主持工作的那家伙应该会对此很恼火，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也提出了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去做些什么，至少别让他们再从韩国这片土地上离开。 让他们死在那里。 他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将那架前往韩国的飞机从天上打下来！ 正好韩国那里也有几个和罗维关系不错的。 他也明白这次韩国分部任务的重要性，他们其他分部的目前所做的一切，说白了都是在给韩国分部打掩护，分散各国的注意力。 可是有些该做的事情，在哪怕这种情况下，也依然也去做，他相信韩国分部的那家伙会妥善处理的，会明白他的意思，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然的话，这次任务之后，他不会让那家伙好过的。 其貌不扬的人又看了一眼白色的云，转身离开。 …… 将视线再次转向韩国首尔。 睡了半天，刚刚醒来的鹿郁还赖在床上，享受着被子带来的余温，在海阴的的小区住宅楼里，她也是这样，在他的保安室的上铺里，她依然是这样，喜欢赖床，好像那不只是一张床而已，还是一个安心的港湾似的，似乎只要一离开它，就和将自己裸露在寒风的野外之中，没有任何设防。 鹿郁自己说，这叫做没有安全感，陈家安认为就只是体温在被窝里得到了积蓄，那份属于自己体温的温暖给本人所带来的感觉，是暖气之类的供热系统所无法契机的，那份满足感。 鹿郁似乎从几个小时前的没精打采中恢复过来，她眯愣着眼睛，侧躺着着，面向陈家安，手里拿着手机，翻看一会，望他一会儿。 陈家安说道：“怎么了？” 鹿郁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道：“我在找信息，看这附近有哪些好吃的。” “你怎么上网的？”陈家安掏出手机，问道，他对这类电子产品还是有些小白。 “这里有无线网络，来，手机给我，我帮你连上。”鹿郁从被自己里探出一只手来，冲他招了招。 “不用，你把密码告诉我就好了。” “有点长，和你所麻烦，给我吧。” 陈家安想要扔给她，想了想，不确定能不能接住，还是走到她床边，递给她。 “烤肉吧。”陈家安突然建议道。 “你知道啊，当然的，在我看来，泡菜国也就烤肉可以吃，当然还有泡菜，这里必备的，不过吃多了那酸爽。” 鹿郁再次将手机递给他，陈家安坐在一边翻看起国内的新闻来，果不其然的，他没有看到青岛电视塔消失的新闻，这明明应该是会放到各大头条的地方，现在却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 就好像它依然完整的耸立在那里，耸立在太平山之上。 这次官方将消息依然封锁的很好，可这一次也依然会在一些不怎么正式的论坛里看到一些蛛丝马迹，自然引起了热议，而当流量上升到一定热度的时候，就算一句尽量避免敏感词汇了，也依然会被发现然后封禁。 简直就是一场网络围堵战。 只是陈家安不知道，这些消息还能隐瞒多久。 显然官方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意思在里面。 飞机失事自然是没有办法隐瞒的，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光了，而实际上官方而已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在里面，毕竟不同于其他两件事情，海阴和电视塔本身就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完美合理的解释，只要被媒体和有心人深挖下去，官方到时候就根本控制不住的。 所以现在这样掩耳盗铃也不得不说是不得已的事情。 不过外媒对于这次的飞机失事也做了报道，外人看来没什么，但作为当事人的陈家安还是可以看到一些意有所指的含沙影针。 不过这段时间里，国内外，世界各地的大小国家，都多少有点不太平，不说这种天灾人祸，类似的人为的暴恐事件不断，国内边疆地区的类似恶性事件也一直都没有停息过。 陈家安现在多少可以感觉到，和堕天使是否有关系？ 想来肯定是有关联的，甚至从这次大胆妄为的飞机坠毁事件来看，那些暴恐事件完全就是有他们参与其中。 这样子引人注目的发动各类恶性事件，是为了什么，堕天使难道就真的强大到了一点都不但各个国家的反击吗？ 看起来，他想到那个狂妄而疯狂的罗维，那份根深蒂固的自认为的绝对正确，确实是毫无顾忌的。 他又自然而然的想到，罗维的死，一定已经被堕天使的人发现了，报复即将到来，而就像鹿郁说的那样，堕天使在世界各国都有触角。 那韩国呢？ 想来也是不会幸免的。 一定有他们的人。 大概不出意外的话，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杀了罗维的三个人的长相和身份，是否会知道？ 陈家安自问没有留下人格和线索，可是他们面对的是超越者，那些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能力。 谁能知道就不会曝光呢？ …… 第三十六章 太极虎 这个时候，女孩从床上跃起来，说道：“好！决定了！我们去明洞附近吃辣鸡排！” 鹿郁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笔直的踱着步子，对陈家安指着手机屏幕说道：“柳明家辣鸡排！我想起来，上次我来这里吃过，挺不错的，走起！” “呃，还是先等等，我现在才发现，我先要去冲个澡，裹在被子里面睡了一觉，感觉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都是汗，开了空调的啊。” 女孩有些疑惑的抱怨道，停下跳脱的脚步，侧着脑袋抹了一把颈侧的，将手掌心凑过去给陈家安看。 擦肩只是看到她手掌心细腻的肌肤纹理，看到上面粘附的汗液，也就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面朝在窗外。 “呵呵，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去浴室再换衣服，浴室打的很呢？” 陈家安转回身来，神色如常的说道：“你先去冲澡，冲完澡，我们来谈谈，你不会已经忘记堕天使的存在了吧。” 鹿郁身子一僵，脸色有点垮下来的说道：“不愉快的话题，我当然没有忘记，不过说实话，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有那么句古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分析起来，从外面得罪了堕天使开始，就注定会一直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资源、信息、情报、人员数目，都不是我们两个可以企及的，所以与其去小心这个，小心那个，不如干脆就不去管它了，我想，以堕天使的能力，是必然会找到我们的，所以只要等着他们来就好，我们再以逸待劳的消灭掉。” “那我们有没有被消灭的可能？” 陈家安虽然觉得鹿郁的说辞多少有点儿戏的意思在里面，可看她现在也实际上并没有过于认真严肃的去讨论这个问题，所以也就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带着几分调侃，就是不知道女孩能不能听出来，还是会把他当真。 “当然……”鹿郁挑挑眉头看他，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认真的，“当然是不会的，我们很强的不是吗？” “他们也很强啊，人也更多。” “放心吧，当最后你撑不下去了，还有我呢，我会放大招的。”鹿郁冲着陈家安竖起了大拇指头。 “你就直说，你比我强不就好了。”陈家安翘起腿说道。 “那可不行，伤到你男人的自尊怎么办？”鹿郁连忙摇手道。 “我自尊没有那么脆弱的。”陈家安似笑非笑道。 “那为什么我感觉你现在就在生气呢？”鹿郁双手抱胸说道。 “有吗？那一定是你的错觉。”陈家安手指敲着身旁的圆桌桌面，被打磨的无比光滑的表面发出一下下脆响，“你不觉得我们又跑题了吗？” “不管了，我要去洗澡了。”鹿郁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朝浴室走去，啪地一声将门关上。 “你先待着玩会手机看看电视什么的，乖……”最后一句话从浴室间的缝隙内闷闷的传出来。 陈家安笑着有待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越熟悉越放肆了，想要严肃都严肃不起来了。 不顾哦还是可以从鹿郁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她的无奈，就如她说的那样，各个方面都是无法比拟的差距，最后只有别人找上门，然后被动的应对这一个方法，他们两个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不是说就什么都不需要做了。 不过要去做些什么的话，还是要看鹿郁了，她这个世界里生活的要比他久，陈家安觉得，除了婴儿，应该没有谁的经历会比他短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鹿郁必然是有属于自己的资源，人脉圈子，当然不包括原来的“家庭”中的人，但她应该是有圈子里的朋友的。 可以从这个地方下点功夫，不过这个要看她自己本人的意愿了，他其实是不太所谓的，他能想到这一点，鹿郁也一定可以想到。 她来韩国，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看一场演唱会的吧。 很显然的，她之前有来过韩国，估计也是待了一段时间的，从她从仁川机场到首尔市内的态度来看，显然这个时间还不短。 陈家安打开电视，全都是韩语频道，他调到一个播报新闻的电视台，虽然听不懂，但大致的意思可以猜出来。 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鹿郁才从浴室里出来，她已经连带着洗澡，将自己收拾妥当了，一副还是那身一副，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和白色宽松长袖连帽衫。 她坐在床边梳理着头发，和陈家安一块看着电视新闻，显然她都可以听明白。 “知道现在电视上的人是谁吗？”鹿郁问。 陈家安现在看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目光炯然，穿着一身整洁利落的西服，正站在一个新闻发布会的中央位置，对着话筒一一回应台下记者的提问。 “不知道。”虽然他其实已经猜出来一些了。 “新上任半年的总统，正是打算大刀阔斧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呢，不管是演出来的还是真的有这个意愿，无论他想做什么，做的好还是不好，成与不成，反正我看他那样子，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韩国总统是个高危职业啊。” “就和rb一样。” “rb的情况又不太一样，可也有相同之处，总之反正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韩国也有属于自己的官方的超越者组织吗？”陈家安突然问道。 “有，这个是当然的，一般只要是个像样点的国家，政局相对比较稳定的，都会组建属于自己的奇迹者官方组织，韩国当然有，隶属于青瓦台府邸安保系统里的，在必要时也可以变成特种作战单位，主要是应对朝鲜那边的特工和间谍，那真是防不胜防啊要知道，反正有多重身份和掩护。” 陈家安听到这个消失倒是有点惊讶了，不是因为消息本身，而是因为这些消息应该都属于是一个国家的机密了，她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到了如数家珍的地步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挺吃惊的啊，哈哈，当然是我有内部消息啊，想知道他们韩国这个官方组织的真正命名吗？” “说说看。” “太极虎。” …… 第三十七章 鸡排、墨鱼、土豆面 “太极虎” 鹿郁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的了一个圆圈。 “怎么样，威风吧这名字。” “对了，我一直挺想知道的，国内的那个官方组织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陈家安听到太极虎这个名字，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国内的那个组织，一直都没有听到内部的名字，一直都是只是用官方组织代称而已。 鹿郁指了指他，说道：“哈，你还真把我问住了，其实连我也不知道究竟叫什么名字，国内的，就只是听有人说过，好像是用数字来称呼的，至于是哪个数字，我就不知道了。” “数字吗……” 陈家安有点意外，竟然没有一个称呼，不过看样子女孩也不是很清楚，不排除有一个正式的称谓，不过这点倒是不重要，更多的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就算没有称呼，也不会阻止历历在目的那份强大。 “那都准备好了，就走吧。”耽误的时间还真是够久的，天都已经黑了。 “ok。”鹿郁对着镜子又拨弄了几下头发，朝门外走去。 陈家安将客房内的窗帘拉上，室内彻底的暗沉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店。 …… 在路上走了一阵子，晚上的首尔，人也不见少的，有情侣，有学生，有公司职员，有朋友几个的，各种店面的灯光和街灯一起，五光十色，陈家安和鹿郁走在路上，有几分喧嚷的感觉。 “妆化的真浓。”鹿郁抽抽鼻子说道。 “我觉得挺自然的。” “也就是你们男的会觉得自然吧，在我看来啊，一大半都是大浓妆，真想都给卸妆了让你看看是什么模样，吓你一跳！” “反差有那么大？”陈家安有点不相信。 鹿郁哼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的意思。 “想你这样保持素颜的毕竟少嘛。”陈家安双手插进兜里，视线飘忽的说道。 “没想到你眼神也这么不老实。”鹿郁看他一眼说道。 “我看起来像是老实的人吗？”陈家安歪歪头说道。 “我原来以为是，现在越来越不这么觉得了。”鹿郁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笑着说道。 他们与一个在街边弹着吉他唱着忧郁小调的一位青年擦身而过，陈家安回头看了一眼。 “不支持一下。” “看人家自娱自乐的，何必打扰了，也没有要钱的意思。”鹿郁没有戴耳机，所以心灵感应肆无忌禅的辐射开来。 “自娱自乐啊。”陈家安点点头，自嘲的笑笑。 “好了，我们到了。”鹿郁停在一家店面的门口，透明的玻璃窗内是暖色调的灯光了坐满了的人。 陈家安往四周看了看，有不少坐在门外等着的人，显然也是来吃这个的，说道：“人都满了，还要排队啊。” “你是不是老是忘记我的能力啊。”鹿郁无奈的摊手摇头说道。 她施施然的推门进去，陈家安跟在后面，这时候，有一桌人正好吃完了要走，鹿郁直接就坐到了空位上，服务员神色如常的走过来打招呼。 “鸡排、墨鱼、土豆面，嗯，就这些，快点上吧。”鹿郁没有去接递过来的菜单，直接用韩语说道。 “你来这里吃过？”陈家安问道。 “是啊，还不止一次呢，但是我就住在新罗酒店里，偶尔闲的没事就会来这里吃吃，挺不错的，你放心。” 陈家安往周围看了看，说道：“你这能力，怎么说呢，在日常生活中太方便了，不用排队，吃霸王餐人家都还给你数钱呢。” 鹿郁轻轻拍了拍桌子说道：“怎么说话呢，什么霸王餐，我又不缺钱，没回都会给钱的啊，有些场合，小费也是不会少的。” “我记得有在网上看到过，小费的份额不都是有一个规定的吗，不能乱给。” “我有钱，我多给，又怎样啊。”鹿郁瞪着眼睛说道。 陈家安不禁笑笑，说道：“网上怎么说来着，土豪？” 鹿郁抬抬下巴，说道：“豪就可以了，把土字去掉。” 菜上的很快，在他们闲聊的时候，一个黑色的铁圆盘被端了上来，上面是滋滋作响的鸡肉块。 “先吃，然后放面，这里的人啊，超喜欢吃拉面了，简直就是把拉面当家常饭吃，我是不太能理解啦，不过他们有些拉面确实不错。” 陈家安已经涌铁筷子捡起鸡肉块吃了起来。 鹿郁见状也立刻闭嘴，专心致志的吃起饭来。 …… “吃饱了没？”鹿郁靠在椅背上，喝着大麦茶，问陈家安。 陈家安将最后一点土豆面挑起来吃掉，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说道：“好了，我看你倒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鹿郁耸耸肩，说道：“去吃点甜点如何。” 陈家安说道：“刚吃过饭就吃甜点，你不会腻啊。” 鹿郁吐吐舌头，似乎被茶水烫到了，她吸溜着舌头说道：“那就去酒吧喝酒去。” 陈家安说道：“我和你啊？” 鹿郁说道：“还能是谁啊，你想去夜店找坐台的？也不是不行，要不要我帮你猎艳。” 陈家安来来手，说道：“不用，我要猎艳搭讪，真的不需要你的帮助。” 鹿郁瞪大眼睛指着他说道：“你还真想啊。” 陈家安说道：“这很奇怪吗？” 鹿郁用有点委屈的眼神看他，说道：“你说说，你有这么一个素颜也当得起美貌的女孩在身边，还需要去沾花惹草。” 陈家安说道：“得夸一下你，脸皮也不薄啊。” 鹿郁抹了一把脸，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薄啊。” 陈家安说道：“走吧，去吃你的甜点。” 鹿郁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是我们的甜点。” 陈家安走在前面，推开门说道：“你说到喝酒，白酒还是啤酒？” 鹿郁说道：“都行啊。” 陈家安说道：“酒量怎么样？” 鹿郁说道：“一个字，豪！” 陈家安吸吸鼻子，呼吸首尔夜晚的空气，有一丝丝的清凉。 “那还等什么，走吧，去夜店，那里应该也有甜品吧。” 鹿郁听了，抬抬细长的眉毛，如此回应道。 “去夜店点甜品，谁会干这样的事情？” …… 第三十八章 之后 眼前所看到的，又是长长的队伍。 不过不用怕，在鹿郁的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女孩带着陈家安驾轻就熟的来到一家夜店的门廊前，说这是首尔，不，韩国都数一数二的顶级夜店。 陈家安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装潢很精致而已。 他们旁若无人的走进去，守在外面的两个人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般。 因为现在时间还比较早，还没有完全开场，更多是开始准备的工作人员，和不断进场坐下的人。 一个很大的舞池中央现在是空空荡荡的，周边围着大大小小的圆桌和环形位置。 鹿郁找了一个最小的，却也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坐下来。 有服务员过来说这里是提前预定好的，女孩只是摆了摆手，服务员便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的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要什么酒？”鹿郁问陈家安。 “啤酒。”陈家安换股四周，微弱的光让周围显的影影绰绰。 “鸡尾酒要不要？” “可以尝尝。” “一杯玛格丽特，给他来个长岛冰茶，给他来一扎百威鲜啤。” 鹿郁打了个响指，过了一会，瓶装的啤酒先上来，服务员说鸡尾酒还要再调一阵，于是鹿郁让他们干脆等到正式开场以后在送上来。 然后她又要了一些果盘。 “是不是得消费到一定程度才可以？” “什么位置什么水准的消费，这个都是有一个不算正规的标准的，比如我们这里，换算过来三千元起。” 陈家安点点头，他也不是很懂，其实也不需要多懂。 在目前还算舒缓的音乐声中，鹿郁打开一瓶百威啤酒，递给陈家安，自己则捡起桌上放着的果盘里的水果吃起来，她随意的将身体摊在皮质的座位上，一条腿搭在座位上，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各种大大小小的灯光数不清楚，她默默的有点出神的样子。 陈家安小口喝着啤酒，不时有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坐进来，当然也有比他们早到的人，有一波数人，全都是男的，坐在他们的对面，也和他们一样，在阴影中沉默着，感觉气氛有些古怪。 他将视线很快移开。 “这里叫什么？”陈家安问。 “clubeden，挺有名气的，首尔比较早的几家夜店之一，音响设备什么的都挺先进的，你待会就知道了。” 陈家安哦了一声，他现在是有点困惑的，其实还没有完全从在之前的战斗中摆脱出来，也就是说，几个小时以前，他国内生死搏斗，几个小时以后他就出现在了国外的一家夜店里，喝着啤酒，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 他听着在音乐声中越来越多的高跟鞋跺地的声音，一条条绷的笔直的雪白长腿时隐时现，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于外面的天气是否已经是盛夏了，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开始自然而然的想到韩国之后又该去哪里？ 对了，巴贝尔群岛，之前他在海阴的时候，所查到的一条信息，极为有限，更多的是属于猜测的信息，那个地方是否存在，都有待疑问。 但肯定会有一些线索存在。 他其实一直都有在认真的思考的，时不时的会冒出来，然后时不时的会去琢磨，关于在海阴遇到的种种事情。 主要是关于海阴最后出现的那头怪物，它的来历，和官方特派人员的目的，这两个疑点，一直都没有一个头绪虽然有许多的蛛丝马迹，可每想到一个关键处，就断掉了，至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海阴市的毁灭与那头巨大怪物的出现，没有关系，海阴的毁灭是必然的，而在这必然之中，官方特派又做了不少的推动作用，加快了这个进程。 而这个倒现在都还不清楚真实名称的所谓官方特派组，当时最重要的目的，也是唯一的目的，就是捕捉那个漆黑的巨型人形怪物，所以整个城市的人都可以不去管了，或者说只有这样，才能将捕捉怪物这个目的完成了。 是这样吗？ 里面具体还有什么内幕，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冒着天下之大不为做出这样的牺牲，肯定是有更加重要的意义。 将巨型怪物捕捉成功，比拯救整个海阴的人都要重要。 而拯救了海阴，那么巨型怪物也就不会被成功捕获吗？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只有是这样的，才会是合理的。 那巴贝尔群岛呢？ 目前被西方列强所掌控着，显然是一块军事禁止区域，那个地方是和超越者一同出现的，也就是在半个多世纪以前，巴贝尔群岛忽然出现在世界地图之上。 大概就是这样的。 那么它与鹿郁口中的祝福者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联系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与巴贝尔群岛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这就是他想要探寻的。 那么就决定了，离开韩国之后，就不要再去别的地方耽误时间了，立刻前往巴贝尔群岛？ 去那里，找一个答案！ 在这个过程中，陈家安的目光望向懒洋洋的鹿郁，他需要女孩的存在，需要女孩的力量和能力，那个群岛和超越者有关系，那么必然就会有同类的存在，她的能力，有利于交流，坦诚的交流，他不想来硬的，毕竟面对的也许回事国家级别的存在。 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主意，也就是另一个可以探索自己过去记忆的方法，只是鹿郁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个主意，他也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同伴，所以只能暂时压下去，作为一个后备选项。 “问一个问题，似乎在野的能力者，都不怎么对官方感兴趣，或者说，嗯，不愿意加入或者遇到国家的官方组织？” “也不是那么绝对的，一半一半吧，有些人呢？还巴不得自己能进入官方呢？多好啊，可以享受很多的特权，这叫什么呢，扯着虎皮当强盗，不过一般都是没有什么太大本事的，厉害些的都不喜欢受到什么束缚，而且官方在这方面的审核也是很严格的，而且还要再加入之前进行思想教育之类的，大多数人都是受不了提前退出了，而且在我们的圈子里，也不会有人傻到说自己想要加入官方，所以就造成了似乎绝大多数都不愿意和官方为伍就是了。” 陈家安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属于夜晚的狂欢，正式开始了。 …… 第三十九章 睡了 充满强烈节奏感的音乐在舞台中央的dj手中诞生。 头顶五颜六色的光柱旋转的映照下来，再地面上，在人们的身上，打出斑斓的影子。 鸡尾酒上来了，鹿郁的玛格丽特扁平的杯边覆着一层白霜般的盐边，女孩将杯子端起来，伸出殷红的舌尖舔着杯边的盐粒，立刻被刺激的蹙了蹙眉头，她啜了一口酒液，咧了咧嘴，将酸甜微凉的酒液咽下去。 最后举起杯子，冲陈家安示意了一下。 陈家安举起他自己的长岛冰茶，一股略微冲人的酒味冲上来，他喝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了。 “怎么不喝了？”鹿郁拿着酒杯对着天花板上的群魔乱舞看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过他，问道。 “不好喝。”陈家安直白的说道。 “哼，不好喝就都给我留着。”鹿郁将两条腿一并搁在座位上，脸颊微微有些红晕，她微微张开更加鲜红的嘴唇，哈了一口气，喷在酒杯上，覆盖上了一层白雾。 “不下去跳一个？”陈家安问。 “不去了，要去你去吧，我来这里就是回忆一下过去的，嗯，过去的自己的经历吧，挺有意思，也挺无聊。” “你酒量怎么样？”看着这样的她，陈家安突然问道。 “怎么了，醉了不是还有你吗。”她笑笑，举了举手里的杯子，里面的液体摇动着，她又啜了一口，微微咧咧嘴，皱了皱鼻头。 这个时候，舞池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既然鹿郁没有什么性质，他也就没有下场，只是一直看着，鹿郁把两杯鸡尾酒都给喝了。 整个人似乎都靠在了座位上，她打了一个嗝说道：“都说在夜店点鸡尾酒有点作，可我就点了怎么样啊，哈哈。” “有这么一说？” 陈家安看着舞池内摇动的男男女女，还有对他来说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这里的氛围和弥漫的气氛，都让他感到不舒服，他发现自己不是一个那么喜欢热闹的人，尤其是这样的热闹。 可以理解是放松之类的，可到了这种程度，和放纵有什么区别啊，他不知道，也懒的管，既然女孩有些醉了，之前有过来搭讪的，也都被鹿郁直接一句话都不说的赶跑了。 他等了一会，鹿郁没有回答，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头微微歪着，有些无神的看着舞池中央。 “真是无聊……”她嘟囔了这么一句，“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原来就是这样的……” “怎样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光是看着，当然不会有什么太深的感觉，如果你和我一样，来听听这些人没有任何营养的想法，你就知道有多无聊，千篇一律的东西，没有任何遮掩，平时还装个人模狗样的，现在，哼哼。” “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吧。” “是没有，可我就是讨厌，需要理由吗？”她眯着眼睛瞪他一眼，反问道。 陈家安耸耸肩，说道：“不需要，确实不需要，我们回去吧。” “回去？我还要喝一点酒。”她用手指戳了他一下，嘻嘻一笑，说道。 “行啊，那回去再喝，回酒店再喝，到时候我陪你喝。”陈家安顺着她的意思说道。 “你要说话算话啊，一定啊。”她蠕动着靠过来，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头发摩挲着他的脖子。 他没有动，说道：“一定” 陈家安扶起鹿郁，走出了夜店，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酒店，女孩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不得已，陈家安只好将女孩直接背上，一路回到房间。 将她放在床上，被子盖好，倒了一杯热水房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他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回忆这一整天，过的无比的快，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给填满了，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喝着，把嘴里淡淡的酸涩酒味冲掉，在窗边站了一会，他本来以为堕天使会在今晚有所行动的，至少从鹿郁那里所知道的关于堕天使的势力，就算今晚会有动作也不奇怪，可到了现在，也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事太慢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出去和回来的路上都没有被人跟踪的迹象，鹿郁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妥的反应。 陈家安也没有过多的去想，再多就是杞人忧天了。 他去浴室冲了一个澡，就躺下了，用手机上了一会网，看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新东西，就将总控的灯都关掉了。 黑暗中，他依然可以把周围看的清清楚楚，也可以清楚的听到女孩的呼吸声，就如她每一次睡觉时的呼吸声一样的。 他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也跟着那呼吸的频率睡着了。 …… 第四十章 对与错，都在你的指掌之中、反复之间 还是那家夜店，还是这个夜晚。 在陈家安和鹿郁走出这家夜店后，震耳欲聋的dj依然震耳欲聋的在周围回荡着，没有丝毫的衰弱，只是当他们的脚步彻底跨出夜店的时候，整个夜店内，微微震动了一下，只是如此，如此而已。 那震动是那么地微不足道，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舞池中舞动的人们，依然沉浸其中，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变化。 只是有两个人进来，然后又走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微不足道。 可是对于在场的某些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比起在荷尔蒙浓郁的舞池中央，以及周围角落的暗影之中的几分刻意的放纵，有一处地方，显得格外的冷静。 那里有四个人，一女三男。 女的在夜店里却穿的是正式的工装，其他三人倒穿着随意了些，四人的面貌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在闪烁的灯光中看不真切。 一个刚刚坐下的男人拿起一瓶未开封的啤酒，手指轻轻翘起，瓶盖应声飞起，他大口喝了起来。 “怎么样？”女人先开口说话，身躯前倾，有点逼视的看着他。 男人将啤酒一口饮尽，说道：“大致摸清楚了，和青岛那边的情况对照了一下，有一个大概的计划了。” “说说看。” “首先能力方面，那个女孩是心灵感应，这点没有问题，能把罗维干掉，能力的强度应该不低，我们尽量往高处想吧，至于那个男的，只有青岛那边的分析，应该近战类型的，物理攻击的，至于那个瞬间移动的家伙，不在其中，不在韩国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那就干吧，就今晚！”女人手指敲了敲桌面，艳红的嘴唇和尖利耸起的眉毛将此刻她的情绪暴露无疑。 “等一等，你先等一等，说什么呢，今晚就干？”坐在最里面的男人坐起来，语气烦闷的说道。 “不然呢？你以为该怎么办？”女人盯着他。 “雨果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只是来看看情况，了解一下，就是这样而已，没有让我们直接发生冲突。” “直接发生冲突？不，不是这样的，是杀掉他们，他们杀了罗维，那我们就杀了他们，这有什么疑问吗？” “有当然有了。”角落里的男人指了指她，又看了一眼继续喝啤酒的男人，和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的男人，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你知道现在是我们这边分部的关键时刻，不能出一点差错和乱子，你现在就做掉那两个人，那又不是两个木头，随便你去砍，当时候把阵势搞大了，怎么收场？如果影响到了我们真正的任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雨果没有说什么，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他让我们自己行事？”喝啤酒的男人拿起第三瓶啤酒瓶，不经意的说道。 “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在听我说什么啊。”角落里的男人扶额说道。 “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可难道就这样忍下来？难道只能等任务完成了才能动他们？难道如果明天就走，我们也只能看着他们走？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伊万？”女人指着他说道。 叫做伊万的男人身体更加前倾，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罗维死了，我很遗憾，也很愤怒，但我知道轻重缓急，是的，哪怕他们明天就要离境，也不能动，这个敏感时期，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不然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会有前功尽弃的可能！你知不知道啊罗兰！” 女人罗兰忽然笑了，说道：“你这些话都是雨果教给你的吧，你可真是称职的下属啊。” “你别把实话都说出来嘛。”啤酒男笑笑道。 “你闭嘴保罗，张，你怎么看？”伊万看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 “你们决定，我没有意见，但还是觉得应该有雨果先生来做最后的决定。” “你还真是都不得罪啊张瑞杰。”罗兰笑着看他，可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好了，好了，撤吧，回去再说。”保罗拎起一瓶啤酒，说道。 罗兰咬咬嘴唇，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率先走了出去，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夜店。 “等。” 最后，在分部内，罗兰抢先将情况说完之后，结果只传来了这么一个字眼。 伊万松了一口，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低垂下头的罗兰，他是知道她和罗维之间的关系，就算雨果的意志不容辩驳，也不能确定她不会自己在下面搞什么小动作，还有保罗和罗维的关系也不差，他倒是不担心张瑞杰，还有韩国分部内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罗维的事情，被雨果在小范围公布和调查，现在又是这么个结果，如果成员都知道了，恐怕连雨果都控制不住，这个时候，最危险的事情就是节外生枝了。 这样想着，伊万离开了，而罗兰已经先一步消失不见了，他摇摇头，保罗坠在后面，他和张瑞杰走在一起，伊万突然回头望着保罗。 “管住你的嘴，保罗。” 保罗听了，停下来，笑着手指在嘴唇上一划，然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看着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伊万不放心可也没有办法，他就算在分部内的地位要比保罗和罗兰要高，可这也是隐性的，人家不听也就不听了你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领导者雨果一直都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分部内的气氛，有很深的压抑的兴奋在里面。 其实他也是一样的。 堕天使内，谁会不期待马上到来的那一天？ 颠覆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 第四十一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将视线从堕天使的分部移到仁川机场。 在这里，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会有各个国家的人陆陆续续的出现在这里。 首先从入关口进来的，是一对rb人，一行三人，两男一女，走在最前面的有些披头散发，仪态随意，一只手总是不自觉的跨在腰上，可是他的腰畔，没有任何东西。他的身后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男生女相的男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面无表情，而最后一个女孩，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眼神四处躲闪着。 “时雨不在身边，感觉，还真是变扭啊。”为首的散发男子感叹道。 “石原先生在忍一忍就好，出了机场，时雨会再次回到您的身边。” 石原莞尔笑着看了身后的男孩一眼，说道：“绯世啊，还是你懂我。” 佐佐木绯世腼腆的笑了笑。 小女孩拉着绯世的衣角，紧张的跟着他们。 “樱，真的对不起，让你也跟着来了，可是，这次任务需要你啊。” 佐佐木绯世看着女孩，有些歉疚的说道。 女孩樱摇摇头，微微露出一点笑容说道：“不会，我很开心，我会努力适应的，你放心吧！” 就这样，这一行三人走出了机场。 过了没有多久。 一行总共八人断断续续的出现在机场出口通道，如果这个时候陈家安在跟前，一定会认出来，其中有几张面孔，他并不陌生。 这八人是清一色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有些不伦不类的正装的人，他虽然一开始走在最前面，可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就慢了下来，剩下的聚拢在一起。 “我们这样出现，是不是太惹眼了些。”一个壮硕的身影说道。 “鲜俊，不是我说你啊，这次的任务我是老大，处里一开始不就这么定下来，一切听我的指挥，你怎么又犯这种老毛病了，学学你的搭档小飞，多听话，话说回来，怎么就惹眼了，难道还要像俄罗斯的双头鹰那样走海路啊，有点掉分啊有没有，咱中国什么身份，大大方方的踏上韩国这片土地，那就是应该的，至于惹眼不惹眼，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根本不重要。” 青年一股脑的说完话，拽了一下西装的领带，抱怨道：“这个定制西装还不如我网上淘的地摊货穿着舒服，都他妈的五位数了，吃干饭的吧都，还特供呢，不行，回去得提提意见！” 大汉鲜俊有些无奈的看着这次的领队赵明泽，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可上面却指派了赵明泽这个家伙来领导这次的小队，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虽然他也明白赵明泽的特殊性，可毕竟这次来韩国不是儿戏，不同于国内的事件处理，这次牵扯到了国际范围内的行动，作为这次分队的代表，可是有一定国家层面的意义的。 不过在处里，他们服从命令高于一切。 一旁的季飞递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其余五人也都是熟人，这个时候，都没有说话，或多或少对这个安排有点意见，就只是听着赵明泽在那里东拉西扯的，也不搭话。 一行人簇拥着离开了机场，前往一开始商定好的目的地。 …… “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场所呢，这不就是酒店吗，搞什么啊，韩国方面作为东道主，是不是太马虎。” 几个小时以后，中国一行八人来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的一个大型会议厅内，他们是第二批到的人，这次rb方面只派了三个人过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意思意思，敷衍了事。 这个时候，环视会议厅，季飞冲着鲜俊提出了这个疑问，鲜俊虽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有说出口，他看到赵明泽已经开口和rb方面的三人打起了招呼，先是用中文，然后用英文，对方都是点头，也不搭理，最后赵明泽说起了一口流利的日语，对方这才皱着眉头做出了反应来。 赵明泽招招手，笑眯眯地说道：“喲，小妹妹，过来到哥哥这里来，你不知道，这次我们这边，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没有派过来，一路上真是，那舒爽，来来来，小妹妹，长的挺可爱嘛，让哥哥看看，我可是热爱rb文化的，怎么交流交流。” 佐佐木绯世皱眉挡在了满面通红瑟瑟发抖的浅间樱面前，石原莞尔却只是笑了笑，突然用中文开口说道：“赵先生，没有想到这次中国会是你领头。” 赵明泽有些意外的抬抬眉毛，指指自己说道：“你知道我？” 石原莞尔带着别样的意味说道：“对于大名鼎鼎的13处成员，每一位，我们都是有所了解的。” 赵明泽拍拍巴掌，望了望自己身边的人，说道：“这话说的，见外了啊，我也一样啊，石原先生，堂堂大剑豪！废园天使里的杠把子！我也是久仰久仰啊！” 石原莞尔笑笑，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意外，对于彼此的情报工作，做到这个地步，是最基本的了。 赵明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又拍了拍桌子，说道：“你们也别站着，坐下来，先把位置占了再说。” 说着，他本人往靠背上一仰，两条腿搭在桌子上，闭上眼睛，似乎就那么睡过去了。 石原莞尔也是闭幕端坐着，而佐佐木绯世则拉着浅间樱小声说着什么。 鲜俊和季飞以及其他成员也陆陆续续的坐了下来。 气氛着实有些古怪，偌大的会议厅内，只是寥寥十一人而已。 这个时候，正想着，有人又进来了。 如果用赵明泽的话来说的话，就是一群白种人进来了，还有几个黑种人，这就是美国的政治正确了。 美国是和英国一起进来的，虽然都是同样模样肤色，可是英国的范就是和美国的不一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发型，一群英国绅士和带着几分开拓时期的狂野风的美国牛仔一起走进了会议厅。 美国的“thegivenday（命运之日）”。 英国的“thegoldfinch（金翅雀）”。 终于登场了。 …… 第四十二章 咱们谁也别说谁 季飞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道：“美国佬和英国佬都来啦。” 鲜俊瞪了他一眼，都是能力者，说这样的话，就不怕被听到？就不怕有国际影响？ 赵明泽睁开眼睛，翘起的脚没有放下来，只是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命运之日和金翅雀这两个分属于两个国家的官方奇迹者组织的出现并不意外。 其中英国方面领头的一个金发男子主动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用正统的英伦腔调打了一声招呼。 赵明泽懒洋洋的说道：“说中文，我听不懂英语。” 英国人微微一笑，涵养很好的用中文又复述了。 “明泽，好久不见。” “喂喂喂，西泽尔，不要套近乎，什么好久不见啊，不见就不见，现在见了又怎么样啊，我可一点都不期待，一点都不开心啊。” 对于赵明泽与这个西泽尔互相认识这一点，鲜俊倒是不吃惊，毕竟赵明泽经常被安排的满世界跑动。 被称为西泽尔的男人摊摊手继续说道：“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是这次行动thegivenday（命运之日）的负责人，安东尼·多尔。” 到了这里，赵明泽也没有办法再装下去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分别和两人握了手，稍微礼节性上的含蓄了几下。 叫做安东尼的男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聊了几句以后，就来到了rb那边。 留下赵明泽和西泽尔两个人，西泽尔耸耸肩，说道：“我没有想到中国方面会派你过来。” 赵明泽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说起来你们这次带的人也不少啊。” 说着，他往金发男子的身后看去，英国的有六人，美国的有足足十人。 比起他们这边的八人，还多了两人。 西泽尔压低声音说道：“在出发之前，美国又出事情了，就在hsd赵明泽说道：“还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啊。” 西泽尔说道：“被压下去了。” 赵明泽说道：“所以急着找小弟训话吗？小弟这次一点都不给力啊，就三个人，看起来还有两个是打辅助的。” 西泽尔说道：“我们提前几天到的这里，刚才从青瓦台出来，那里安东尼倒是挺满意的。” 赵明泽说道：“自家的地盘上肯定得积极些，我们说到底就只是来帮忙的。” 西泽尔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也给我透个底？” 赵明泽说道：“你说什么了，我们13处来这里，就是站在道义的角度来帮忙的，其他的什么一概都没有。” 西泽尔笑道：“别想蒙我，既然你们13处派你过来领导这次行动，那么就绝对不是什么假大空的道义援助。” 赵明泽说道：“中国话说的挺溜啊，假大空都知道，不错不错，以后咱们可以多交流交流了。” 西泽尔收起玩笑说道：“关于堕天使，韩国分部有什么动向吗？” 赵明泽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西泽尔指了指他，说道：“按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你还真是不厚道啊。” 赵明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所以才派我过来嘛。” 西泽尔没有反驳，因为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俄罗斯来了。 俄罗斯的双头鹰来了。 一群五人身材壮硕的俄罗斯汉子出现在会议厅之中。 “这架势，还真是不出意外啊。”西泽尔饶有兴味的看着，而赵明泽已经主动迎了上去。 “朱可夫，我就知道，这次的事，少不了你。”赵明泽笑着迎了上去，用标准的俄语说着，和叫做朱可夫的为首男子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看似热烈。 “赵明泽同志！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来我们俄罗斯做客的，那次之后，可就再也没有消息，怎么搞的，你这不地道啊。” 赵明泽冲着他结实的胸肌打了一拳，说道：“知道你热情，知道你们热情，可我这不是一直都是各种各样的事情，任务啊什么的，这次之后，就这次，事情办完，我就先不回国了，直接去俄罗斯耍一顿！” 朱可夫一拍赵明泽，说道：“这才对了！” 一旁的鲜俊看着赵明泽用各种语言和几个国家的人周旋，轻松自如，也不得不觉的，换成他自己的话，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让他打架战斗，他在行，让他应付人事，他还真不擅长，这也不是多会几门语言的问题就是了。 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了，有四名教士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天主教？梵蒂冈？”赵明泽这次是真的有点意外了，他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特殊的宗教国家也会掺和进来，可是在确立行动之前，压根就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临时凑进来的。”朱可夫笑着说道，声音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程度，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来来来，还有谁，德国和法国之前也是想要参上一脚的，怎么，会不会来？” “还真被你说中了。”西泽尔凑了过来，说道：“不过这回，看不到德国的bravenewworld（美丽新世界），这名字应该是我们大英帝国的，怎么就跑到天明那里去了。”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计较。”赵明泽瞅他一眼说道。 “不管什么时候的事情，它都是事情。”西泽尔笑笑说。 “我就奇怪了，韩国的人呢？哪去了，他们是东道主，这个会还得他们来开，你不是才从青瓦台过来吗，什么情况？” “早就来了，不过已经躲起来了，等着我们这些人都到齐了，他们才会进来。” “这姿势做的足啊，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这不是小心吗，你想想，不这样，他们也难做啊。” 赵明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美国，英国，中国，俄罗斯，rb梵蒂冈，现在该到的都到了，也该出场了，这地方的主人。 还别说，前脚梵蒂冈的人正襟危坐下来，后脚隶属青瓦台的太极虎就出现了。 首先出现在一众人眼前的，就是因为他而得名的太极虎。 姜帝勋。 …… 第四十三章 天国行动（一） 姜帝勋，奇迹者中活着的传说之一。 对于他的隆重登场，赵明泽不意外，也只有他出现了，才能震住场子，才能震住这各个国家的精英人物。 不然反客为主了，多难看，至少表面上得维持住。 姜帝勋年过半百，确实一头精干的短寸黑发，身材壮硕不输一旁的朱可夫。 对于强者，在他们的圈子里，是天然会得到尊重的，众人也没有给什么难堪。 而姜帝勋则直接进入今天的主题。 “该说的，该讨论的，之前你们上级都已经做完这些事情，今天在这里，我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客套话，你们代表你们的国家来到这里，既是帮助我们，也是再帮助你们自己，堕天使这个组织，这些年是越来越嚣张了，在全世界各地多有他们的影子存在，各种烂事不断，在我们大韩民国，也扎了很深的根子，这没有什么，只要不触及底线，我们也不会和他们拼什么你死我活。”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们打算要做的事情，已经是越界了！严重越界，他们要施行的计划，不单单是什么单纯的恐怖活动了，他们是打算引发战争，他们是打算把酥油国家都拖进战争里！” “对于这种东西，应该怎么做，每一个国家的人都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联起手来把这个恐怖组织给剔除掉了，不能再让他们肆意妄为下去了！” 听到这里，赵明泽轻飘飘的拍了几下巴掌，都是废话，于今天的这个会，都是废话，不过还是要听。 “有些人大概还不太清楚，我在这里再做一次说明。”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到了这里，姜帝勋并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而是闭口闭眼，双手交叠，人坐在会议厅的主坐上，一动不动。 也对，让他这样身份的人去做什么说明，实在是一件很掉分的事情。 一直跟在姜帝勋身后的一个眼睛男走上前，微微躬身，然后开口用标准的英语说道：“我叫朴镇锡，在这里进行一次简短的说明。” “堕天使，我想不需要给各位多做些介绍，各位都是自己国家的精英人物，关于这个恐怖组织的情报也许会有人比我了解的多，我就不在这里多做赘述了，像姜老说的那样，直奔主题。” 见一种人没有说什么，他松了一口气，分发下去的翻译器是为了以防万一，可如果有人质问他为什么要说英语，而是俄语日语中文，那他还真不好下台，好在这次又姜老坐镇，他继续用英语进行说明。 这个时候，赵明泽也闭起了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打盹，有像是在专注的盯着某个人看，实际上他现在是在压抑自己，不要往双腿再翘到桌子上，他不能真的就那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实在遗憾。 他没有去仔细听那个人具体在说什么，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把该知道的都知道，至于不该知道的，那也没有办法知道，不是吗？ 何止是他，那边的西泽尔，还有俄罗斯大汉朱可夫，以及那边依然在窃窃私语的安东尼和石原莞尔，都没有在听，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说起来，姜帝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还是那个刚刚新上任半年的总统的意思？ 为了什么？ 彰显自己国家的主权地位？ 如果南韩的总统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他很快也就干不下去了，可是似乎爬到顶峰的人，都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所以无一例外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他想起来韩国之前，13处的二把手和他进行的对话，嗯，二把手，他是这么称呼，和他，以及现在来到这里的成员。 其实堕天使这次的计划很简单。 只不过布置的时间有些长而已。 他也不得不佩服堕天使那帮人能折腾的劲头，可劲的折腾啊那就是。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他们要刺杀这片土地上面，刚刚入主青瓦台半年的总统先生。 就在三天以后。 在总统先生必经的路上，发起刺杀行动。 至于目的嘛，刺杀成功后伪装成**所为，将两个国家的矛盾彻底激化起来，引发战争，那到时候，迫于国际形势，美国和中国还有俄罗斯rb必然会加入其中，至于为什么堕天使那么笃定，那自然是会在刺杀总统之后，还会做些什么，不，现在就已经在做了。 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是怎么得到的？ 其实各国对于堕天使的堤防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早有一些间谍混进其中，虽然大部分都悄无声息的消失，可还是有几个成功的打入到了高层之中。 真是可喜可贺啊。 他当年差点都去当那个间谍，好在他老子给力，给拦下来了，不过现在想想，去哪里应该也挺有意思。 有挑战性嘛，可以给他的履历在增加漂亮的一笔。 对于刺杀高层这样的事情，堕天使这些年来可没有少做过，非洲那些大大小小的国家里也干了不少。 只是竟然敢把时候伸到南韩**的问题上来，这潭水已经够浑的了，堕天使竟然还想要直接一锅端掉，当各国获悉这情报以后，也就是彻彻底底的踩到甚至是跃过了底线。 这么多年来，堕天使能不断的发展壮大，有本身的神秘强大存在，可同时也有各国的可以为之，原因有很多，只是各国对堕天使的存在，多少都有些顾忌，当然它的存在，也是一个大大的靶子，很好的挡箭牌。 可是当了现在，各国已经决定要将堕天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剔除掉，至少也要重创。 所以联合起来，开始了行动，直接由每个国家的官方奇迹者组织来领导，韩国是个主战场，但那也只是之一而已，网已经在全世界各地撒开了。 只等三天以后就收网。 堕天使的这个刺杀计划，用了十年的时间不断地完善。 而他们，只有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有了可以彻底破坏掉的计划。 天国行动。 开始了。 …… 第四十四章 天国行动（二） 天国行动。 赵明泽对这个名字很不满，这个行动代号是美国起的，最后也就定了下来，他在想，国内也没有稍微驳回一下。 就到了今天，堕天使对于行动，还在做着努力，进行网络上的扇动之类的，反正就是黑化**就是了。 韩国的堕天使分部，就是十年前刺杀计划初步确定以后，出现的，现在已经是树大根深了，而他们这次的在韩任务，最大的一点就是把堕天使在这里的分部连根拔起！毫不留情！ 这正和他的胃口。 堕天使想尽一切办法在刺杀任务之前将一切可能性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以做到万无一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现在，不管堕天使是否已经知道情报泄露，赵明泽他们都不会放过堕天使分部的，这个显而易见。 堕天使想要把这个伪装成**特务所为，也就是普通人所为，看来他们也没有想要跨过最后一条线。 奇迹者的存在，还没有做好让全世界人都知道的准备。 根据情报，堕天使似乎还会对**的高层动手，至于是那个即便的，人家也不是软柿子，并且国内也已经通知了******刺杀成功以后，他们就会引爆民间的势力，示威游行什么的，同时煽动双方军队的敌对心理。 诸如此类。 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让那些高层失去对战争的掌控，只能顺应大势而为。 只要战争发动了，那就由不得他们了，开战可以，停下来就别想了。 而在其他几个国家之中，也有堕天使的眼线和人手，到时候自然也会推波助澜。 哈哈，那就真的有趣了。 想到自己的国家也会被牵扯进去，赵明泽却感到了兴奋，在沙场上拼斗厮杀的兴奋。 当他们在这边打起来的时候，在非洲大陆也同样燃气战火，让欧洲利益所在的国家也牵扯进战争之中，当然这是顺带的，堕天使的野心还真是大的没有边了。 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让人类大批的在内耗中消亡，然后让奇迹者们掌握一切，真正的站在世界的主角舞台上，不用再躲在幕后了。 这才是堕天使真正的目的，也是最终的目的。 如此，就是堕天使的目的，当然说是为了所有奇迹者，可最大的利益和胜利的果实，由他们接收。 对于这个宏伟的计划，赵明泽的想法有点复杂，心痒难挠的感觉，该怎么说呢，他也是奇迹者，由奇迹者统治的世界，也不赖啊。 这个想法他当然没有说出来，这也是各国高层绝对没有办法去容忍的计划。 所以才劳师动众的发动全力，也要把这个堕天使组织打的再也爬不起来！ 计划的施行时间，之前也说过了，在准确一点，就在鹿郁他们来到韩国的三天以后的下午四五点钟就是计划的决定施行时候。 这个时候，那个朴镇锡也已经讲完了，赵明泽回过神来，又和其他人讨论了不少的细节问题，诸如此类。 看来他得熬夜了，赵明泽想。 …… 堕天使分部的罗兰并没有听从雨果的命令，或者说只听了一半，她派了两个下面的奇迹者成员，盯着陈家安和鹿郁，不要放过，不要让他们离开国境内，在后天的仍无顺利完成以后，她无论如何，也要给罗维一个交代。 这个时候是清晨。 陈家安刚从床上起来，赵明泽和各国国家还在开会。 …… 酒店最大的会议厅里。 姜帝勋不言不语，什么都不管，只是在主坐上闭目养神。 另一边，各国从韩国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报。 堕天使把分部隐瞒成了几个不知名的小集团，实际上联系却非常紧密，这得注意。更糟糕的是，他们的社会各界的网络非常庞大，上上下下都有他们的人，盘根错节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能一网打尽，他们决定就在堕天使决定刺杀总统的那一天进行围剿。 这是早就商议好的。 行动代号为天国行动，这里美国的安东尼又重申了一遍。 一个月以前，英美连同所需要的武器工具，都陆陆续续的进入了韩国境内，而中国因为一些其他事情耽误了一下，最后和俄罗斯分别在同一天到达，rb则是这次事件中最不积极的，只是被美国带着而已，梵蒂冈反而是态度最坚决的，而韩国方面则是最为愤怒的，所以前所未有的给予了最大的帮助掩护以及便利。 这个是必然的，但赵明泽看姜老爷子的模样，似乎很不情愿，不过这也难过，战斗的现场，发生在了本国，到时候开打了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伤害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 两天眨眼过去了。 在这两天里，陈家安和鹿郁把韩国转了一个遍。 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来了一个遍。 …… 第三天来临了。 所有人都开始行动了。 陈家安和鹿郁去看演唱会了。 …… 第四十五章 天国行动（三） 陈家安和鹿郁看完演唱会，听说总统会在上岩洞演讲，于是决定去看看。 当他们看到总统的车辆时，骚动也随之开始了。 大量的烟雾从周围冒了出来。 伸手不见五指。 大量的烟雾弹和催泪瓦斯被投下，人群被迅速疏散驱赶。 一场大战随之展开了。 潜伏在周围的，堕天使这一方的人立刻明白中了陷阱，可撤退已经晚了，所有的路线都被预先封住了，同时所有的撤退地点，包括各个分部，都遭到了袭击，至此明白，对方已经把他们的底子都给摸透了，所有发出去的信息也都被封锁了，这个时候对于等待多年的堕天使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没有几个人消极的逃跑或者投降，开始了鱼死网破的战斗。 知道情况不对的陈家安带着鹿郁要离开混乱的现场。 就在这个时候！ 他们与罗兰相遇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然眼红的只有罗兰而已。 而罗兰又立刻认出了陈家安就是之前杀了他们成员的人，于是在绝望的情形下想要复仇，于是陈家安和鹿郁就和成员战斗了起来。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打打打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打打达打 他们打的难解难分。 而另一边，各国特派与在场的堕天使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之中，同时也有分出去一部分的特派带着特种部队破坏堕天使各个驻扎地。 将一切和堕天使势力有关的存在，在韩国这片土地上的，要都统统消灭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抱着这个想法。 不停的打。 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一切都在各国的掌控之中，迅雷不及掩耳的搞定了一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 rb方面的三个人却在战斗中途突然离场了，消失不见了，使得包围圈产生了缺口，让战线出现了漏洞！ 根本来不及去追究rb的问题，各国立刻重新进行布置，战斗变得艰苦起来，在损失了几个人以后，才算是顺利的收场了。 打扫战场，和处理后面的事情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同时在欧洲大陆和亚洲大陆几个国家的官方组织在同一时间对堕天使的各个分部进行了突袭，可无一例外的发现，都只是空壳而已，并没有受到多么强大的抵抗就消灭了，这和情报完全不符，也只有韩国受到了比较像样的抵抗，可是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而很多手段都没有使用出来。 …… 而另一边。 摆脱了罗兰的陈家安和鹿郁，碰到了三个人，三个rb人，为首的一位腰畔悬挂着一把细长的太刀，陈家安感觉不到敌意，他浑身僵硬，而鹿郁则已经先一步发起了攻击。 可是，当石原莞尔拔刀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一片白光。 然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就此失去了意识！ 那一刀，风华绝代。 ……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而敏锐的将目标锁定在了突然离开的三个rb人的身上，可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韩国境内了，已经回到了rb国内。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意识到，出差错了，他们好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被耍了。 赵明泽的感觉尤其如此，那种被耍了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他抬头，看向天空。 想来，他们已经回到自己的国家了吧。 回到rb了，回到那里。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明泽突然感到一点不安，这种感觉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 第四十六章 他是谁？ 醒来以后。 陈家安和鹿郁已经在rb了。 说有人要见他们，带到了一个类似于神社一样的地方，丢下他们，之后就没有再管，可无论陈家安还是鹿郁，都没有办法离开，好像困在了一个怪圈里。 “怎么办？”鹿郁说道 “还能怎么办，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只能等了，等将我们带到这里的人，出现。”陈家安说道。 而另一边，在神社之外，这个时候的rb国内，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大量的堕天使其他分部的主要成员纷纷现身rb几乎可以说是将总部都搬到了rb放弃了所有其他经营了很久的地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堕天使哪怕是高级成员，才知道一切的真相。 一个人出现在乱哄哄的集合地。 齐藤八云！ rb奇迹者官方组织废园天使的领导者！绝对的领袖！ 齐！藤！八！云！ 原来他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幌子，包括这一次计划了十年的韩国任务，也只是一个更大的幌子，用来吸引那些国家的注意力，从一开始，这个计划其实就是不可行的，各个国家都不是笨蛋，所以这个计划本身，都是由堕天使内部放出去的，都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齐藤八云用浑厚的嗓音说道：“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们的任务从来都不是要引发人类之间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从来都不是要对人类进行内耗，从而让超越者站上历史的舞台，不是这样的。 齐藤八云如此说。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让这个世界的所有普通人都知道他们超越者奇迹者的存在，光明正大的彰显自己的存在，同时让大rb帝国成为奇迹者超越者的国度，这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属于超越者的国家，只有超越者，只会有超越者的存在，属于他们的国家，接下来便是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要宣战，向全世界的普通人宣战！ 而废园天使这个组织，一直都是堕天使的一个分支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有人表示反对，也有人愤怒，有人不解，觉得被耍了，事实上，就算是rb分部，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了这个真正的目的计划的。 但rb的奇迹者已经达成了共识。 有人认为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这么鲁莽的行事简直就是找死！可rb说这是最好的时候，你们都知道的，那些国家已经开始打算再次对超越者动手了，要撕毁之前先辈签订的合约，人类要将超越者纳入自己的指掌之下，彻底的，将所有不听话的都统统消灭掉。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绝大多数人都沉默了，他们或许听到了一二，可到了今天才彻底的证实了。 又经过了一番辩论，意见始终无法得到统一，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 一头白发，犹如雪。 他穿着一身随意的衣服，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犹如一个散步至此的人一般。 他五官深刻，他的双眼深邃，带着难以言喻的沧桑，属于漫长岁月的沧桑。 无尽岁月，凝练在他的双眼之中。 时间万物，形成宇宙，全然尽收他的眼底。 他与这个世界同在，他与宇宙同在，在这里，在他们这些凡人中间，他就是永恒的神明。 这个神明，是谁？ 齐藤八云拜倒在地，说了一句什么。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堕天使的真正精神领袖！ 那人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女孩很漂亮，可在他的面前，犹如小丑。 她是鹿郁。 而眼前的他，即是她的曾经的家庭的家长，又是堕天使的领导者。 海弥尔。 一个中德混血儿。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的血统。 海弥尔只说了一句话。 “都听他的，他的话，等同我的话。” 就像是至高的神明降下了天启。 海弥尔指着拜倒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齐藤八云，轻飘飘的说道。 然后带着鹿郁离开了。 “没有时间了。” 离开的时候，海弥尔，他们的神明，说了一句谁也无法理解的话语。 即是自语，也是自问。 …… 第四十七章 你看，一个孤独的岛国 所有人都听从了他的话。 海弥尔。 因为他。 因为这个人，可以保障他们就算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度，也依然可以不用担心第二天核弹就会落下来。 一个孤独的岛国，最怕面对的就是这个了。 但现在，最不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了。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可这早就是已经计划好的了。 只需要按着计划来就可以了。 就是这么简单。 可也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了，那么就开始清扫行动。 什么是清扫行动，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 以最快的速度将控制rb的普通人首脑和领导层统统消灭干净，将所有的普通市民控制住，变为谬论人质，将rb的各个交通枢纽控制封锁住，将军队掌握。 这说起来，就只是短短几十个字眼而已，可实际操作行动起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首先关于现有的首脑层，究竟是该软禁起来，还是统统消灭掉这一点，产生了分歧，前者的方法没有那么激烈，但漏洞却太大了，毕竟这些首脑能做到领导层的位置上，都不傻，没有一个是傻瓜，被一时突如其来的武力制服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动用本身的力量去做些什么翻盘。 并不像电视电影还有那些脑残网络小说上面演的那样，政府高层都是缺心眼的白痴，真的真么相信的人才是白痴，这些人虽然不是奇迹者，但所掌控的资源和权力，也是极为可怕的，而关于权力的游戏规则，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齐藤八云不能保证，他所掌控的队伍里面，奇迹者里面，不会有反复的人存在，被说服或者怎样，所以他一直都是主张激进的，要将所有有一定分量的高层统统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他一句受够了在国内势力的妥协妥协，受制受制！ 一个国家，如果连最起码的一点自主权都没有，还称什么国家，叫跟班小弟好了，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 历史上的成王败寇，早就应该烟消云散了。 该是他们大rb帝国再次崛起的时候了。 至于广大的，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话语权的普通市民，让他们继续保持现状就好了，制造谬论，让他们站到他的这一边来。 …… “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只是嘴巴动一动而已，可是要去做事情，很多时候，就变得……和想的和说的不一样了，就像现在，石原，现在的一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了。” “才刚刚开始，队长，请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牺牲是必要的，没人会指责您，您的身边没有理想主义者。” 夜色中，石原莞尔和齐藤八云站在一处嶙峋的怪石堆间，同样变得漆黑的海水随着潮汐一波接着一波拍打而来，永远都不知疲倦的样子。 窸窣的声音和海水熟悉的腥咸和辽远一起扑面。 他们面朝大海。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处处冲天的火光，破坏的声音，杀戮的声音，弱者哭喊的声音，强者昂扬的呼号。 今晚注定是一个被刻下深深印痕的历史时刻。 如果没有彻底灭亡的话。 “石原，你能想像那些国家明天会做些什么吗。会发表怎样的声明，会对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我们手上有很多筹码，可以谈，慢慢谈。” “不，我们不会，这次不一样，他们不会谈，但他们会做出愿意谈的样子，但他们不会，这一次，我们把他们每一个国家都耍了，已经跃过那个所谓的底线，太远太远了，他们这一次，不会手软，不会姑息，会毫不留情的将我们摧毁掉，彻彻底底的。” 石原沉默着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望着眼前的海平面，海面无限延展，望向那一头看不见的国家。 “你后悔了？”最终他轻轻问了一句。 齐藤八云挺直身躯，说道：“后悔，一路走来，后悔的事情很多，可不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包括这一件。” “大rb的崛起，从来都是一往无前的，赌上一切，赌上这个国家的一切，赌上我们的一切，将历史绑在我们身上的所有枷锁统统斩断！” 齐藤八云摊开手，似乎要将整个孤悬的岛国握于指掌。 石原微微一笑。 …… 第四十八章 天亮了 “你这样会逼死很多人的！不需要你动手，很多人就会玩完的，我们长久发展的经济体系，尤其是对外的，会彻底奔溃的！进出口贸易就不要说了，你是想让rb民众回到二战之前，不！比二战之前还要恶劣的环境吗？！你知不知道各大财团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它们就代表了我们rb一部分的历史！齐藤！你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你是想要搞独裁！你这是为了一个恐怖组织背叛了你的国家！” 面对这段实时播放的视频，齐藤八云面无表情，只是沉默的观看着，就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上蹿下跳的样子。 “影山，先闭嘴听我说。”齐藤没有说话，一旁的石原主动回话。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吗，你觉得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难道事前没有考虑过，我只想告诉你，我们这一次，绝不只是冲动行事，我们做好了准备，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准备，只是，需要牺牲一小部分人而已，所以，为了rb的未来，为了rb的所有国民，你这样的一批政客，还有那些扎根过深的财团，以及那些关于全球贸易往来的利益链条，都要被牺牲掉，没有你们这些废物的存在，rb会支撑一段时间，就算开历史的倒车也没有关系，我们要的未来，以你的格局是不会理解的，也不会看到的。” “影山大臣，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你把眼光还放在这个世界？你只能被淘汰掉，我们做出改变，我们出这么多血做这些事情，是为了在以后能活下来，现在，不变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视频已经被对方给关闭了。 齐藤八云注视着漆黑的屏幕，说道：“他们在玩小把戏。” “是啊，想要看看能不能拖点时间，先要把资产转移至国外，还想把人也转移出去，资产有一部分是截不住了，可人，得乖乖的留下来。” “让他们死在断头台上，我不怪他们卑躬屈膝，可不代表可以原谅他们的懦夫行为，他们连切腹的资格都没有。” “天皇那边怎么办？”石原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天皇？我们还需要天皇吗？只有民众需要他们，留着他们，软禁起来，需要是让他出来安抚民众。看好他，我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石原点点头，离开了狭小的会议室。 走出去之前，石原说了一句。 “天快亮了。” 而齐藤八云已经先一步消失在室内。 石原笑了笑，摇摇头，也走了出去。 …… 第四十九章 相对的自由国度 按照rb的时间计算，在凌晨六点整的时刻。 齐藤八云在各个信息平台上发表了声明，国际声明。 告诉全世界的人，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国度，和他们的战争宣言。 同时rb说欢迎所有的奇迹者超越者同胞来到这个属于他们的国度，不用再担心受到歧视受到贩卖做政府的爪牙 真正意义上的属于奇迹者的国度，王国。 奇迹者，你们问奇迹者是什么？ 不用担心，我知道，要让你们所有的普通人相信这一点，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伪造，我根本就不期望你普通人可以立刻接受我们的存在，我只是将这个事实公布出来，开诚布公。 你们需要的只是在时间下检验这份事实。 这份被隐藏了太久的事实。 rb欢迎全世界每一个国家的质询和访问。 齐藤八云从台前走到幕后。 同时大量与奇迹者有关的，未经曝光的官方视频和上报的实验文件在网络被公之于众，其中不只是rb方面的，几个大国也位列其上，大批不知名的黑客组织在同一时间发起了攻击，也有早就埋好陷阱伏笔的黑客乘势而起接受成果。 虽然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肆意纵横，将各国的官方组织造成一定的破坏和瘫痪，就更不要说民间力量了，黑客的攻击在这一刻是无差别的。 虽然这种恶劣情况在短时间内得到了遏制，可损失还是造成了，大量的绝密信息泄露公布。 除了极少数的几个早有网络防御准备的国家以外，其他的无一幸免。 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大量的人开始相信奇迹者的存在。 而各国也动作极快的对rb进行了封锁限制，同时声明如雨后春笋。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被暴露的越来越多，而各国也频繁的出现了奇迹者闹事，有一部分的奇迹者似乎按捺不住，开始利用各种方法偷渡。 前往属于他们的自由国度。 在短短的时间内，全世界都震惊了，陷入到了恐慌和狂热之中，各个国家的领导层再也没有办法封锁消息了，也知道在刚才的那一战中彻底的输掉了，所以索性将大部分资料都曝光，同时进行谬论引导，让所有人都站在他们这一边，相信他们的好意，同时鉴定立场，坚决否定新rb国的国际地位，并为已经牺牲的rb领导层表示默哀，和对他们行为的谴责，要求他们立刻释放在rb的国民和其他的侨胞依据滞留的旅客。 他们将不惜采取武力对他们进行制裁。 当然首先是交涉。 交涉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实际上早已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区区一个组织，将各个国家几十年的努力给打破，并且以奇迹者的名义与人类站在了对立面，妄图组建自己的国家，让包括官方的奇迹者组织都随之动摇了起来。 立场的动摇和摇摆是最为致命的。 这些事情，齐藤八云清楚，所以对于这些浪费时间的事情。他们只是派了一个人与他们扯皮，主要的时间都是努力的稳固新rb国内的状况，以最快的速度将rb完全纳入到掌控之中。 rb，堕天使，废园天使，不论叫什么，他们敞开了怀抱，接纳全世界的奇迹者，可是如果没有表现出响应与之抗衡的势力，或者在将目标定的第一点，能够坚持住，这个新的国家，才算是真正的破壳而出。 所有在rb和将要来rb的奇迹者都知道，一场与所有强国之间的战争，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了，也是他们能否真正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度的最艰难的一次考验。 rb需要时间准备。 同时除了rb之外的国家，也需要时间去准备。 而另一边，各个国家的情势也变得微妙起来，因为所有政府的官方超越者部门都是一个很敏感的存在，尤其是到了现在被曝光以后，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危险性，有可能会被敌人颠覆，所以虽然各个国家都想要立刻将这个所谓的新rb消灭掉，可还是要等到稳住自身之后再说。 一场大战开始在酝酿之中。 第五十章 命运的抉择 时间再往前推移。 陈家安和鹿郁被关在一个神社模样的地方很久。 终于等到一个人。 鹿郁盯着那个人，表情有些困惑。 因为这个人就是鹿郁口中经常提到的家长了，这个家长即是他们家庭的家长，又是堕天使的真正首领，鹿郁多少知道他的一些秘密，可现在的家长对她来说，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成了一个完全看不透的深渊了。 而家长则很自然的和他们打招呼，唠家常一样的和他们聊了几句，还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和鹿郁很亲密的样子，真的就像一个家长一样。 陈家安始终都保持警惕，家长忽然问他像不像知道真正的自己，陈家安犹豫了一下说想，家长点点头，说那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家长的手忽然按在他的头顶，陈家安忽然不受控制的爆发开来，就像那一晚一样的，只是不同的是，他浑身都燃烧起了烈焰，这几乎就像是本能一样的，不是他的本意，像是要自我保护一样。 家长笑说表现的还真激烈啊，同时陈家安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地球的大气层以外，整个地球都尽收眼底。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像一个火球一样的坠落而下，朝着某一个指定的地点，耳边响着一句话，去你该去的地方吧，然后他变相昏睡一样的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对鹿郁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变看到陈家安消失了，家长像是从来都没有动过一般的看着她，鹿郁问他去哪来。 家长说他不是一直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吗，所以我就直接给了他钥匙，把他送到答案身边，他需要做的就是自己去打开他。 鹿郁没有在说什么，她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说什么都是白搭，她累了，她认命了，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家长带着她去见那些吵架浪费时间的部下们，时间回到了现在。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颠覆性的一天。 接下来，就看谁能成为胜利的主宰了。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