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你》 1、什么鬼 “快醒来——快醒来——”仿佛是修行多年的高僧的祷戒声,刺入漆黑无边的空间,旋起星光。 “快醒来——快醒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朦胧中,一位慈眉善目的白眉白胡子老僧手拨佛珠,声声劝诫:“阿弥陀佛,快快下车——” 下车?为什么要下车? 何溪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长长的昏睡她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晃荡晃荡的末班车渐渐把她意识拉了回来。 车外是漆黑的夜色,沉沉夜色中蜿蜒无人的山路,怎么下车? 突然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折射异样光芒……难道…… “快醒来——快醒来——”慈眉善目的白眉白胡子老僧用哑声音催促着无知的年轻人。 “快快下车——” 无知的年轻人定了定神,朝老人目光方向,一个白衣人站在旁边的车门处,空荡荡的车上,他不坐座位?一直站着,站着...... 站在门口的下车门的下台阶,长长的腿把他上身高高地支起来,很高很高,头都要够到车顶了。 这么高的人?这么长的腿?这么多空座位,一直站着这么长时间??? 突然一道闪电脱着长长的尾巴,长啸而过,劈向群山,炸响末班车上空,一阵阵狂风钻入车厢。 大风吹动那长长的裤腿,长长的裤腿越吹越长的,然后像风筝一样飘忽飞悬,空空的横浮在半空中。 那个白衣...那个白衣...那个白衣....没有腿!!! 只有上身悬在半空!!!一转身露出狰狞的鬼面,配上划破夜空的恐怖笑声,向年轻人龇牙咧嘴扑来…… 平日里玩笑一样的鬼故事讲得有声有色,现在历历在目,生动浮现在脑海里,出现在眼前,真实发生一样。 何溪额头在冒汗,呼吸僵住,那白衣.....那白衣?不会也是…… 何溪自己愚人的鬼故事终于折腾在自己身上,吓得直冒冷汗,四肢僵硬,不敢动弹。 好一会,何溪才缓过一口气,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车内灯光昏暗,何溪坐在中间门口上来的座位,前面除了司机没有人,后面有没有人,何溪不敢看。 这么多空位置,白衣为什么不坐,偏偏站在门口? 还好,司机黄师傅还在,车子还稳稳地开在夜色中。自我安慰和哆嗦间,何溪注意到灯光把白衣的影子映射在车窗上。 何溪头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往车窗看,每挪动一点一定要精确到千分之毫米,她悬着的心怕惊动了白衣,怕后果不堪设想。 一点一点再一点点,在安静空气中,好似一个世纪过去了,何溪终于用眼角瞥到了车窗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把车窗打磨出一面光亮的镜子,把白衣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 何溪瞳孔无限扩大,嘴巴情不自禁无限张开! “告诉我,告诉我,是什么鬼?”四只眼睛期盼地看着何溪。 越是好奇,就是越得不到答案。何溪继续埋头吃面。 卞显军和艾珊知趣地回到各自的锅碗盆中叮叮当当一阵,然后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反正没有色鬼!因为就你长的那样——哈哈哈哈……”还两人假装嫌弃地对何溪回眸一笑。 没有色鬼?! 有,绝对有色鬼! 那个色鬼就是—— 何溪记得清清楚楚,她看到那张脸,是一张怎样的脸孔?!在那修长的身材下托着一张棱角分明,目光坚毅的无比帅气的脸。 如果说世界上有一见钟情,那都是假的,绝对是一见钟脸! 昏睡半醒的何溪半眯着眼睛盯着那张脸,弱弱地问白衣:“你是什么鬼?” 白衣没有回答,一张冷冰冰的脸瞥都没有瞥下何溪,就扭过头看车门外。 “什么鬼,什么鬼?”河溪还不依不饶,看见白衣不理她,她干脆探起半身凑过去看看,不料,车子一转弯摇晃了几下,河溪直接扑向白衣,两手紧紧抱住了白衣的双腿。 “哪里来的腿啊?!哪里来的腿啊?!那个鬼不是没有腿吗?”河溪就像喝醉了酒的壮汉一样喃喃自语,还一边撩起白衣的裤腿,对里面那白嫩的腿又是看又是摸,“不是没有腿吗?!” 当她的手感受到林诩那人类的流淌着鲜血的腿,那温热的温度的时候,她如梦顿醒。 所有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唤醒,所有的感官这一刻清晰。 四目相对无言,四个眼睛跟四个鸡蛋一样大,写着他们的内心,惊恐惊恐还是惊恐,跟看见鬼没什么区别。 林诩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他林诩从不看任何一个女孩子一眼,包括他母亲,更别提身体接触。而现在居然被一个陌生的女“疯子”摸了又摸。 没错,那色鬼就是何溪自己!何溪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不无数个巴掌都无法挽回,因为她“非礼”的对象居然是…… “张秘书,您好!”卞显军的马屁拍得很响:“大驾光临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可以了。” “这是总部过来林总经理,刚刚到,麻烦你给他准备点吃的。” “林总,您好!”卞显军愣了一下,心想:哪里有那么年轻的总经理。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迎上去握手。“林总,您在外面餐厅稍等片刻,美味很快就来。” “何溪呢?刚刚还跟我们一起坐末班车呢?”张秘书关心地问,脸上充满了兄长般关爱。 何溪一听到他们的声音早早就躲到橱柜的后面去了。 “刚刚还在呢?她跟你们一车?刚刚还给我们讲了车上……” “讲了要准备好材料做饭迎接你们!”刚刚还躲在桌子下面的何溪趁显军的“有鬼”这两个字没有出来前,赶紧打断他们的谈话。可是当她看到那张脸,她又后悔了,她应该挖个地洞逃走。 还是那张脸,在那修长的身材下托着一张棱角分明,目光坚毅的无比帅气的脸。何溪更加肯定这世界上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只是一见钟脸! 完美无暇的脸。 让女生为之颠倒的脸。 也是让何溪犯花痴这张脸,她只想:哪里有地洞,哪里有地洞,赶紧钻进去吧。哪怕变成老鼠也好啊,有个口,不,哪怕缝也钻进去吧!因为她“调戏”的这位林总不是别人,是整个环球渡假集团的唯一的少爷!未来集团的继承人! 这可怎么办啊!快三十岁的自己犯花痴,调戏少爷?!吼吼——这是要被炒鱿鱼的脚本吗? 何溪本来嫌热扎起来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本能地披了下来,垂头散发,挡住脸,看起来就像个有冤无处伸,死不肯过奈何桥的女鬼。 她实在没脸面对眼前这两个人,特别是那个帅得上天不敢收,地府不敢要的林诩。想起那一幕,找不到缝的何溪聪明地找了个借口:“我给你们准备饭菜。” “显军和余弦去准备就够了,你到餐厅来,我们有事商量。”张秘书叫住了想要抽身的何溪,何溪的肠子都要变青了,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卞显军看着垂头散发,躲躲闪闪的何溪,他一下子明白了,朝何溪挤挤眼,想:你啊你,天天编鬼故事,这下闯祸了吧? 2、冤家 二十多个小时前,林诩刚刚被一群父亲的保镖从法国赛车场抓回瑞士。怒气万分的董事长两道眉毛都拧成一道坎。 “你真的不愿意进入董事会?” “坚决不。” “好,张秘书,马上准备婚礼。” “什么婚礼?” “你的婚礼!马上举行,你不进入董事会,她来。” “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我只需要把你跟她关到有孩子为止。” “你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你豪车想换就换,就凭你这二十年来享受的荣华富贵。” “我的存在,这二十年的存在,就是为你繁衍后代。”林诩心中怒火万分咆哮质问。 只到现在林诩才明白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童话里城堡一样的豪宅,想换就换的豪车,伸手即可摘到天上的星星……童话里的王子,人人仰羡的头顶着光环的王子,也不过是别人的工具。另外一个悲剧是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自由,人生已经被安排,读什么学校,认识什么人做朋友,参加什么活动……一切安排“井井有条”,不管林诩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原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奢华生活不过是悲剧一场,而林诩觉得自己就是悲剧。 “你说我把你当工具?”董事长怒目拍案,恨不得一个耳光过去,多少年来他风雨中建立的集团无人敢顶撞他。但因为林诩是他唯一的儿子:车祸以后他没有了生育能力,否则按他风流快活的生活,儿子可以一堆一堆地生。 “梦琪是个好女孩,才貌出众,相信你会喜欢的。”董事长按住怒火,好言相劝。 “才貌出众?哼,跟妈妈一样吗?”林诩双目燃烧的怒火仿佛喷出了烈焰,“谁有钱就替谁生孩子?!谁有钱就是孩子的父亲?!谁有钱就让谁摆布这个孩子?!” 啪的重重一耳光打在林诩脸上,董事长完全被激怒了,狠狠给了林诩一耳光。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真相!” 父子俩四目喷火,火山爆发。 “你想要什么样的真相?!” “我为什么找不到他们?为什么?” “宝宝不要......不要走......” “奶奶……” “宝宝不要......不要走......奶奶......” “奶奶.....奶奶......” 哭天喊地的奶奶已经泣不成声瘫坐地上,狠心的妈妈拉走不情愿的林诩,而爸爸默默站在角落独自啜泣…… 享受了九年爸爸和奶奶无微不至的呵护,离开后的林诩住在瑞士古堡的花园别墅中,看着享受物欲的母亲,仍旧天天花天酒地的董事长。林诩仿佛这古堡不过是冰冷的盒子,自己不过是盒子里穿着王子衣服的乞丐,孤苦伶仃的乞丐。什么都有的乞丐,就是没有林诩想要的奶奶和爸爸关爱。奶奶在他离开后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世,爸爸也远走他乡,让他这么多年都找不到。 这是人生另外一个悲剧: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两大悲剧都在林诩二十年的岁月里深深刻出了痕迹,也埋藏他对妈妈二十年的恨,恨这个贪钱的女人,也给所有的女人贴上了标签。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任何女人。 当何溪扑倒在脚边,用她冰冷的手一次次抚摸他温热的小腿,林诩呆了,这是什么情况?讨厌的,可恨,恼人的女人居然…… 林诩缓过神来,何溪已经一个踉跄起身跌回座位,羞得脸通红通红:“对...不...起...” 何溪囧得无处可逃的时候,张秘书奇迹般现身解围:“少爷,你坐下休息会,你都站在这里快半个小时了,看吧人家何溪吓的。” “何溪,你怎么啦?一个月不见,你瘦了许多。”张秘书兄长般的关怀,像春风,温暖而有点潮湿。 何溪看到张秘书,长长舒了一口气,抓着张秘书问:“张秘书,我真的没有见鬼!” 见鬼?!张秘书诧异地看了看何溪,又看了看还是站在门口的林诩,哈哈大笑。 “何溪,这是我们环球渡假集团的少爷——林诩,刚刚半路我们车坏了才上的这末班车,看到你睡得很香就没有叫你。” 少爷?环球连锁渡假集团的少爷?完蛋啦,这个什么鬼居然是自己的老板的儿子,未来的大老板! 见鬼,真见鬼! 更可怕的这鬼凄厉的眼神,只要何溪侧目的余光碰到这鬼的目光,她能感到一阵阵寒光逼来,让她不寒而栗。 张秘书却对她翘起大拇指,悄悄告诉她:何溪,你真了不起哦!林总从来不看女人一眼,你是第一个看了又看,摸又摸了他的女人。 张秘书还特意把这个了不起说了一遍又一遍,还配上了生动的称赞的表情。 听了这话,何溪的汗变成了冷汗渗进了她骨子里:真的见鬼了!不看女人,那就看男人......真见鬼啦。 最后车上十分钟的路程,何溪如坐针毡,那白衣还是站在那里,那里都没有挪,何溪想换个位置,可是她一动不敢动,因为他一直目光毒箭般射过来,让何溪无地躲藏,不敢动弹。 “何溪,快过来坐下。”张秘书宽厚的声音把何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何溪一路忐忑,刚刚躲过了初一,现在逃不过十五。怎么办?怎么办?何溪只能有苦说不出地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来到张秘书跟前。 “坐吧。” 何溪马上坐下,犯人嘛,就得听话,接受一切审讯和处罚。坐在何溪对面的林诩,他鹰一般的眼神瞪着何溪,让何溪不敢抬头。 “这是新来的林总经理,这是何溪,刚刚忘记给你们相互认识,以后啊,林总要你多关照何溪哦。”张秘书郑重介绍。 关照?!我没有听错吧,不是辞退之类的处罚吗?何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以后林总也跟你一起住在后山。” 这世界都疯啦?未来集团的大老板要跟她住在后山那栋房子里?! “什么?”何溪侧着耳朵想再听一遍,确认这消息。 “张秘书,请把我的要求说清楚。”林诩冰冷冷的脸挤出了冰冷冷的话。 要求?! 这要求很长:林诩住二楼,何溪一楼,互不想干,连碰面都不可以,所有出入时间都要错开...... 总之一句话,禁止见面,禁止说话,禁止任何接触!!! “等一下,经理,为什么一定要住后山?林总可以住酒店里啊。” “酒店现在旺季,满房,我都是住办公室的。我明天就走,将就一下,林总可是要住半年。” 半年?! “这山里除了酒店,只有你后山的别墅那里能住了,村民房子,少爷是住不习惯的。” “可是半年?!”张秘书伸出了五个手指止住了何溪的话。 “五百?”。 “五千!” “五千!”何溪吃惊站起来,想:那样的房子五千能值五千,她只花了一百块的租金,而且还有是一栋闹鬼的房子,啊—— 她激动万分夸张的神情,林诩看在眼里,用冰冷目光投身在激动的何溪,想:女人果然都是一样,见钱眼开。 “五千,你要兼管家厨师清洁员,愿意吗?” “愿意,可是张秘书.....”何溪想起那恐怖的事情。 “愿意就好,现在赶紧去给林总布置房间吧。”张秘书朝故意打断她的话,不让她说明。 “可是五千还......”何溪还想强调还住那样——有着那恐怖事件的房子。 “你,现在赶紧回去收拾,我半个钟头回来后不允许你再出现,请呆在自己房间里,不要出来吓人,否则一分钱都没有!”林诩没有让何溪说完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像发射炮弹一样,炮火连天朝何溪发去,冰冷冷的表情,恶狠狠的目光。 出来吓人?!这什么鬼?说的什么鬼话?!气死人了,就仗着自己有钱觉得了不起吗?何溪怒火中烧,本来还有顾虑的何溪这下铁心了,她决定让这个冰冷冷的鬼,看不起女人的鬼住在那栋楼的二楼,有故事的,有隐情的二楼,恐怖的二楼。 “还不快去!” 一道道冰冷冷命令如惊利剑袭来,何溪仓惶而逃。 3、出没 林诩的行李真多,何溪像前进的录像带一样手舞足蹈地忙碌着。半个钟头飞逝,不,应该说火箭式,咻地一下没有了。 紧接着楼下的门铃响了三下,何溪像被电击了一样立马飞奔下楼,躲进自己的房间,背紧贴着门,大口大口喘气,任豆大汗水弄湿了头发。 还好收拾完了!何溪大大松了口气。她贴着门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没有了,她随手拿了杯子出来倒水。 房间门口有三层台阶下到客厅,落地玻璃窗包围着整个客厅。屋内明亮的灯光映射玻璃上,落地玻璃犹如一面面巨大的镜子照出整个房子的一桌一椅。 何溪累得只顾低头下台阶,刚刚整理那么多东西,她干得只想喝口水,然后死人般躺下休息。 水还没倒到杯子一半,杯子就从何溪手中滑落,摔了个玻璃满地,水花四溅。 啊!巨大落地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射着白衣那鬼魅般身影,冰冷冷的表情,神不知鬼不觉地站立在那里。 一个晚上两次撞鬼!何溪小心脏差点跳了出来了。更可怕的是白衣挪动了他那两天“不存在”的长腿,一步一步地来到何溪身后,那张帅得上天入地的脸越来越清晰,那坚毅眉角冷气逼人,目光如利剑削人顷刻间。 越来越近,近到就要贴到何溪的后背。空气此刻好像凝固,夺走了何溪的呼吸,将她封印这这一时刻。她不能动,不能想象,不能呼吸。 白衣弯了弯那欣长的身体,嘴巴贴近何溪耳畔。玻璃窗映照着两人“亲昵”的剧照,仿佛爱情戏里缠绵悱恻的画面,下一秒,下一秒,那热烈的唇就要印下去...... 何溪一惊,本能要挣脱,双肩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 “禁止出来,否则滚出这栋房子。”何溪身后响起冰冷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一般,让何溪半天才缓过神来,白衣早就撂话上楼了。 禁止!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解释的机会。唉,何溪叹了叹气,这次真的是见钱眼开引鬼进门,而这只鬼要把自己赶出去。 何溪搬进这栋房子半年,是一栋山间小别墅。何溪喜欢在门前栽种各种各样花草,因为这样就可以在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坐在客厅柔软沙发上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看着繁花碧草,还能眺望不远处村里参参差差的房子,看着小鸟划过蓝天,剪影村庄! 现在有人想鸠占鹊巢!何溪又气又恨,气自己这么懦弱,怎么就让他高高在上的欺负人呢!恨的是为了那五千,自己居然马上签订了一张“唯命是从”的合租合同。如果不按照白衣的要求,自己就得搬出去。 自己怎么就为五千块折腰了呢?!这房租才一百,他出五千,唉,不折腰才怪。 什么!一栋独栋的别墅,一楼有偌大敞亮透明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楼上楼下房间都是书房连卧室加洗漱间配套的豪华设计,怎么才一百块!原来这家主人死于房中,各种各样骇人听闻的传说笼罩着这房子,最可怕的是传说这别墅的二楼闹鬼,这才让何溪捡了漏。 想到房子的租金,何溪奸笑了几声,她想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她肯定把房子真相说来吓人,不,白衣绝对不是人,是鬼,冷血鬼。所以,他就应该住在何溪从来不住的二楼,那豪华得不要不要,却是前主人横死在自己房间中的二楼,现在还闹鬼的二楼。何溪又笑了,啦啦啦...... 漆黑的夜,见鬼的夜,是它孕育着晨曦,当红彤彤太阳跳出山的那边,一切都过去了。昨天的瑞士,日内瓦还是冰天雪地。而这里的热带雨林,尽管还是中国农历新年,没有半点冷意,当初后羿放掉的那十个太阳又重新聚到了这里,阳光绚烂。 这里,群山环抱,满世界一片翠绿,绿树成荫,山花烂漫,鸟鸣虫叫,空气清新得舒展你每个毛孔。世界的这个角落安宁、静谧,童话般的美好,用每一抹绿色向你问早安。 林诩在鸟鸣虫叫声中扣好袖子上的最后一个扣子。看着镜子里自己欣长挺拔的身材,只是一件白色衬衫,也尽显王子风范,英气逼人。林诩习惯性手伸到柜子中间的小抽屉,里面各种名表璀璨耀眼,但是林诩看了两眼,手在抽屉里寻摸两下,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那个什么鬼,搞定没有?” “搞定?!” “你傻啊,住一房子,要搂要亲还不是你说了算?” 何溪哭笑不得,自己差点被吓死,哪里有贼心贼胆去搞定。 “我就说你二吧,你还不信,搞定那谁以后不就吃香喝辣的吗?真是。”卞显军不停调侃。 “他不喜欢女人,你倒可以起搞定。”何溪朝卞显军挤挤眼。 不喜欢女人,那是喜欢男人,呃!卞显军打了个哆嗦。 “兄弟,别犯蠢了,给你讲个故事吧。” “别,肯定又是鬼故事。” “大白天的故事而已,怕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找个男人谈恋爱,天天讲鬼故事,当心鬼白天也来找你。” “鬼本来白天也出来的。”一说到鬼,何溪两眼放光。 “又开始啦!”卞显军赶紧把手里的桶扣住头,正面的桶面画了个笑脸,突然一转那桶的背面还画了个鬼脸,正张着那血盆大口。 “对对对,那些地狱里的恶鬼就是这样的,他们趁着千年一次地狱之门撕裂了一条缝的间隙冲了出来。”卞显军没把何溪吓住反而给了她灵感继续编鬼故事。 何溪故事借着灵感娓娓道来,故事人物在自己脑海中翻腾而出,自己化身地狱的抓鬼使者负责寻找逃遁的恶鬼,黑衣黑袖黑扇一甩让躲藏的恶鬼无处遁逃。 “一厢情愿的鬼故事,你当这些恶鬼都这么好抓,你说抓就抓,说找就找到,我看这恶鬼既然能逃出来肯定也有点本事的。”卞显军不服气辩驳起来。 “对的,这些恶鬼逃出来以后都乔装改扮地躲了起来。” “那请问使者,你是用火眼金睛看出来的。” “非也,恶鬼手腕上帮着一条血带,就像一条红色的细绳,上面打着各种绳结是恶鬼做恶的系上的冤恶血结,做恶越多血结越多,除非恶鬼经历九重地狱脱胎换骨,否则是去不掉的。”何溪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一一辩驳卞显军,她眉飞色舞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勺比划着她的黑扇法器,“此黑扇聚天地之灵气,可斩妖除魔,一切恶鬼在三扇之下必然露出那无法掩盖的罪恶之血结,只要抓住这血结,恶鬼就得乖乖就擒。” 罪恶黑林里鸦雀无声,静止得空气都要憋住。突然一个玉树临风的黑夜轻点树梢之上,背靠着圆圆明月,何等英姿飒爽!只见那黑影轻划三下手中黑扇,一个恶鬼凄厉长啸破空而出,惊起鸦雀无数。恶鬼想逃,黑影展开双手点脚一个仙鹤飞升追上去,一给蜻蜓回旋,黑影黑扇瞬间化为柔软的长鞭套住恶鬼的手,黑影立马扯过血结,一个恶鬼就这样小菜一…… 何溪一边脑海里翻腾着自己的鬼故事,讲得鲜活欲出,特别说到恶鬼凄厉长啸破空而出,何溪仿佛看见想鸠占鹊巢的林总那副脸孔,再给他安副獠牙,配上狰狞的表情,嘿嘿,解恨! 何溪痛快地编着故事,最解恨的是恶鬼想逃,何溪边敲着锅,挥着勺,一个转身配合蜻蜓回旋的动作,一出手就扯住了血结。 血结,那细细的长长的红色的,抓住了恶鬼就乖乖就擒的绳结! 一个恶鬼就这样小菜一碟……何溪的嘴里的“碟”字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的时候,她发现一个轻盈如蜻蜓回旋在银色月光下的半转身后,自己手里真的拽着一道道红色的绳结。 血结,那细细的长长的红色的,抓住了恶鬼就乖乖就擒的绳结! 拉一拉,这血结结结实实有力地回拉! 不是吧,鸠占鹊巢的林总那副鬼脸活灵活现出现在眼前自动在何溪的眼前自编故事,一步步靠近,把长长的血结一端绑在何溪手腕上。 “哈哈哈——从此以后这血结就是你的了。”林总獠牙大嘴大大张开仰天大笑,一把夺过何溪手里的黑扇:“从此我是使者,你是恶鬼,哈哈哈……” 獠牙咧嘴的林总挥着黑扇,宽宽的黑袍瞬间飞起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狂风刮起,黑云阵阵压来,何溪的眼睛都睁不开,再睁开的时候,獠牙咧嘴的林总甩了甩他的袖子,黑袍的袖子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一个黑洞,里面刮起一股旋风,把何溪用力往黑洞里吸…… 不对!不对!明明我是使者,明明我是在编鬼故事,何溪摇摇头使自己清醒,可是明明自己手中紧紧拽着打着各种结的绳子。 没错是血结,那细细的长长的红色的,抓住了恶鬼就乖乖就擒的绳结! 何溪非常清醒清楚清晰地知道自己身旁站着拉着血结那头的“恶鬼”。哼,肯定是卞显军这个家伙,想吓我,没门,没窗,没洞,没窗! 何溪嘴角微微翘起狡黠地一笑,猛地一转身,左手用力一扯红绳,右手挥舞着长勺挥向“恶鬼”臀部,大喊一声:“恶鬼,哪里逃?” 说恶鬼,想恶鬼,恶鬼真的来了,就是那獠牙咧嘴的鸠占鹊巢的林总的脸,此刻冰冷冷地瞪着她。啊!真的是那张鬼脸,你看那粗黑的眉毛,那眉宇间透着的坚毅! 不好,是林总来视察了! 不知道是“恶鬼”靠得太近,还是何溪转身过猛,惊讶惊吓惊愕各种滋味在心里缠绕的何溪脚一扭,就如她故事里编的一样——恶鬼就这样小菜一碟地束手就擒,不,是何溪自己小菜一碟一样束手就擒,狠狠地倒在“恶鬼”的怀里。 4、较量 “恶鬼!不——林总,对……对不起。”何溪踉跄起身,弯腰低头,脸红气短。 完了,完了,何溪心里喊个不停,昨天是撩裤摸腿,今天是投怀送抱,完了,完了! 何溪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林诩一眼,林诩正恶狠狠地瞪着林诩,手里抓的一把红绳,不同红绳打着各种各样的结。 “林总,给你准备的早饭用过了吗?”机灵的何溪一看林诩神情不对,马上找个话题缓解气氛。 “你把金牌放哪里了?我找了三遍,只有这些!”林诩声音低沉,谁都看得出他非常生气。 “金牌?哦,你说那条挂个小小金牌的血结绳啊!不,不,金牌绳……”何溪还没有缓过来,可是林诩没有耐心等她解释,拽着她往后山奔去。 “给我找出来。”林诩拉开抽屉,简单的命令却一字一字咬出来,好像何溪找不出来就把何溪生吞活剥了一样。 何溪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抽屉,由于昨天所有行李大大小小上百件全部在半个小时内按照要求的位置来放置的,何溪手忙脚乱。但是何溪清楚记得在这抽屉里安排要放置的是林总各种璀璨名表,每个表都有个精致的无盖小盒子。按要求放置完毕,何溪差点喷笑出来,众多钻石闪亮的名表当中放着一个大盒子,比任何名表的盒子都大,里面放置一把打着各种绳结的红绳,里面还有一条婴儿戴在手上的生肖金牌手绳。这条红绳子有点老旧,其中一个绳结已经磨破,被用火点燃结成一个黑色疙瘩不让绳子断掉。小小的生肖金牌颜色已经暗淡无光,躺在杂乱的红绳中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名贵闪亮璀璨的钻石名表围绕着一条暗淡无光的小小的金牌手链!?奇观啊,奇观,众星从此不捧月,捧陨石,应该改成众星绕石! 想起来,何溪就想喷笑! 何溪又轻轻地翻了翻抽屉,没有!她想:难道自己放错位置,不可能,何溪对自己摆设技能十分肯定,她肯定地记得自己关上抽屉时还对这些众星绕石的滑稽摆设印象深刻。 “找不出来的话——”林诩又故意一字一字地咬着说:“你今天,不马上,马上搬出去!” 马上两个字咬得特别特别重,这下何溪明白了,这不是在找那条挂着个小小生肖金牌的手链, 哦!真相不是找手链,是找茬,找茬。 林诩想这贪心的女人,以为这么多名表不拿,拿走那条不起眼的金牌手链,他肯定不知道。 他把我当小偷?认为我顺手牵羊?要好好治治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少爷。何溪低头一笑,想了个好主意。 何溪笑了笑,站起身来,低着头说:“对不起,林总,是我工作失误,我马上找出来。” “失误?你十分钟内找不出来就马上搬出去!”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何溪清了清嗓子,去掉低眉下气的口气,冷声问道:“林总,如果找得出来呢?如果不是我的工作失误呢?” “你什么意思?” “你再仔细看看这抽屉。”何溪把整个抽屉从柜子中拉出来,“我估计你平常肯定是把那条手链放在最上面最显眼的地方。可是你知道吗?你的行李在运输过程中颠簸翻腾,这条手链肯定不是在原来位置,而是在这一大把杂乱的红绳中,而红绳都打着各种结可能挡住这个小小的金牌,加上你对我见钱眼开,财迷心窍的印象,随手翻两下找不到后就认定是我拿了,不,是偷走了。” 林诩一震,这一个餐厅里小小的厨娘居然这么厉害,自己大意了。而且何溪边说边朝他微笑,笑里藏刀! “林总,你错就错在从小锦衣玉食,凡事都是花钱差遣别人。” “错,你工作失误,现在成了我的错?” “林总,你再仔细看看这个抽屉的门边。” 林诩顺着何溪手指的地方一看,抽屉门里面跟第一排名表的盒子之间形成一条小缝,那条金牌手链就夹在那里。 “林总,错就在你,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一眼没看见自己想找的东西,就认定是我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偷的。”何溪的微笑越发灿烂,继续说:“你根本不知道就是自己顺手抓起这把红绳的时候,这条小小的手链太小,没抓住刚刚好掉到这缝里,如果是别人都会再随便翻两下就找出来了。可惜啊,可惜,少爷一不会翻,二看我是贼。少爷,这可如何是好,是你马上搬出去呢?还是……” “说不定是你在整理的时候落缝里的!”林诩不甘示弱,咄咄相逼。 不简单啊,何溪被将了一军。 “难道还让我证明自己在整理的时候没有落在缝里。” “你工作失误不能赖我心胸狭窄吧!” 失误,的确是失误啊!何溪恨自己快人快口,没降住他反而被咬了一口。 “那林总又怎么证明不是自己遗落了这条手链呢。” “你的意思是没办法证明你自己,反而让主人来。” “主……主人?” 原来被他当狗一样看待,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会输。何溪尽量克制自己。 “我的确不能证明自己,却能帮你证明。”何溪养了养情绪,浅浅一笑,抬起手腕闻了闻:“好香,这名贵的香水就是不一样,想必林总早上肯定随手打翻过一瓶香水,浓郁的香气留在你的手上,你拽过我的手腕就留下那么浓郁的香气,你抓过的红绳肯定也会多少留有香气,是不是你丢的,拿出来闻闻就知道了。” 林诩愕然,好灵敏的鼻子!好厉害的推理能力。他早上是在匆忙间打翻一瓶香水。 “林总,要不要把手链拿出来自己闻闻?!”何溪发现占了上风,步步紧追。 “不用了,找到就好,你回去工作吧。” 就这样想把我拽来喝去,没门。 “嗯,林总,我的工作除了厨房还有照顾您的起居,我还领您月薪五千呢。现在请您下楼用早餐吧。”何溪一改刚刚的意气风发,温柔体贴起来。 做了亏心事的林诩不好拒绝,下楼坐在吧台前等着,一会,何溪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走来。 “林总,你怎么不吃点心?难道不合你口味?”何溪两眼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林诩,好像怕被炒鱿鱼的样子。 “点心?!没有啊!”林诩又扫了一眼吧台,白色的台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手边一台白色台式液晶显示器,还有一根黑色线牵着一鬼白色的鼠标,这个鼠标很是可爱,光洁圆润。 “没有啊!” “真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何溪又一改温柔体贴的脸面,两眼一瞪,学着林诩的样子一字一字地咬着说。 林诩这才明白过来,她强调了她工作没有失误,没有!好一个伶牙俐齿,头聪脑明的女子。 还是那句老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还没等林诩缓过神来,何溪拍了拍吧台,虽然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还是震到了林诩。何溪又故意在吧台上的那个光洁圆润的白鼠标旁敲了敲。 “早餐——有的!” 有的?!林诩看着这个光洁圆润的白鼠标,连着电线的白鼠标?!这是早餐?! 林诩拿起白鼠标仔细端详,原来这黑色的电线是巧克力做的,白色的鼠标竟然是个反着亮光的白色馒头,上面的左右键的凹槽做得极为精细,可以以假乱真。 林诩拿着“鼠标”望着那离去的身影,想:一个“没有”已经够呛,还有一个“有”,就像画个圈让你坐地为牢,困在那里无法反抗。 原来这个满嘴是鬼的女人居然这么不简单,不简单啊。 咬一口“鼠标”,脆脆的甜甜的是巧克力外层,松松的软软的是馒头里层,惊奇的是浓浓的芳香四溢的水果酱淡淡的甜,细腻到流入心田,就着阳光,就着满园芳菲,林诩瞬间感到世界也跟着美好起来…… 5 最毒荆棘树 “搞定了?这么快回来了?”卞显军永远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想搞去搞吧,本姑娘不稀罕。哼,什么鬼!” “哟,哟,人家可是集团唯一少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卞显军还神秘小声问:“刚刚他拉着你的手……” 卞显军后面那一阵嘿嘿地笑,何溪恨不得放出一堆苍蝇飞进他嘴里。 “谁拉手,哼,想诬陷我偷他东西。”何溪挥起菜刀往案上砍下去,“以后谁提那什么鬼,我就劈下去。” 卞显军知趣躲开了,何溪的这火药味够把人烧成灰。 又是新的一天,阳光依旧灿烂,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林诩穿戴整齐,下楼就看见开放式吧台上已经准备好牛奶,而闲杂人等已经知趣早点出门上班去了。 林诩坐在吧台上,面朝落地玻璃窗外一片翠绿的世界,阳光灿烂,莺飞草长,他喝了口牛奶,顺手拿起巧克力“电线”,三口两口就没了,他又拿起“鼠标”放到嘴里。 轩轩像小鸟一样落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盘早点——面包和水果。 “哥哥,你是外星人吗?”轩轩歪着圆乎乎的小脑瓜盯着林诩,那黑亮的眼睛闪着光芒,十分可爱。 外星人?林诩看着这个面前小不点诧异的眼神才意识到他嘴里的东西硬硬的,是——鼠标,真的鼠标。 “外星哥哥,你是不是回不了家了?姐姐说外星人要吃带电的东西补充能量才能回家。”轩轩拿过鼠标,轻轻按了按,红色的光芒透过白色外壳闪耀了起来,原来是给无线鼠标! “哥哥别怕,就算你回不了家,轩轩和姐姐做你的家人,相亲相爱的家人哦。”轩轩看着一脸懵住的林诩,心疼地安慰起来。 “轩轩——”林诩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外星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轩轩十分惊讶。 “当然啦,我是外星人啊。”林诩差点喷笑出来,这天真的孩子居然忘记自己刚刚自报了家门。 “外星哥哥,那你自己恐龙是怎么灭绝的吗?你知道山里那只彩色的小鸟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海里都有什么鱼吗……”轩轩一股脑儿地倒出他的十万个为什么,迫切望着林诩要答案。 “外星人先补充能量才能回答问题。”林诩笑了笑,递给轩轩面包:“我们一起补充能量,一起寻找答案。” “漂亮姐姐让我来跟你分享早餐的。”轩轩边吃面包边说。 “漂亮姐姐?!”林诩想起何溪在车上睡意朦胧的傻样子,真想喷饭大笑,还漂亮姐姐,傻瓜姐姐差不多。 “漂亮姐姐说分享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轩轩也递给林诩一块面包,“外星哥哥,你吃。” 这一声声稚嫩的哥哥让林诩动容,多少年了他一个让穿着王子的衣服孤单地生活在城堡里,母亲逛街打牌不着家,父亲花天酒地。是啊,分享是世界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看着轩轩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林诩食欲大增,多少年来什么都得到的他,什么都不缺的他,突然有了欲望——想要和轩轩一起吃掉这些食物。 “我还要这个可爱标志的面包。”轩轩指着一块面包右上有朵小巧的梅花,看得出这朵花是草莓切成薄片拼出来的,很精巧。 “这个可爱标志?” “不同可爱标志是不同口味,你看这是草莓,这个紫色是紫莓,这个是番茄。这都早上我和姐姐去采来的,特别新鲜,你尝尝。”轩轩边说边塞一块到林诩的嘴边里。 味道真的不错,香浓的草莓淡淡的甜,一点不腻。 “姐姐说,大自然赐予我们这么多天然食材,我们要保护好大自然,帅哥哥,是不是啊?” “是啊!” “可是今天姐姐去悬崖边砍树了,不是要保护树吗?” “砍什么树?” “不记得,好像早上奶奶跟姐姐说悬崖边最毒的,最毒的......哦,最毒的荆棘树。奶奶还说那片林子没有鸟飞,也没有虫爬,谁去谁就死定了。” 最毒的!荆棘树!? 小朋友真天真,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串一串,林诩当时没有多想。 这美丽的大山,神奇的大山,层峦叠嶂,一山连着一山,一山牵着一山,层层叠叠,连绵起伏,这就是中国西南边陲秀美壮丽的十万大山。 山美,山清,山还富!神奇的大山里孕育着各种各样的天然植物,绿油油的植物开着各种各样美丽的花朵,各惊奇的是结出味道鲜美的果实,吮吸着热带雨林独有的阳光和雨露,不仅味道鲜美,营养特别丰富。 何溪来到悬崖边,刺人的荆棘像妖魔鬼怪无数的爪牙,刺着她的手,划痛她的手臂,勾破她的衣服。就算她砍下来,从山上拉到山下也是个大困难,那些疯张的小刺坚硬挺满树干,何溪费了九牛二虎,手心手背手臂到处是荆棘“亲吻”的痕迹。 回到厨房,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准备食材。卞显军绕着她转了三圈,左右端详:“天气晴朗,心情极好!说,是不是搞定什么林总啦。” “搞定什么?那个什么鬼,总是神出鬼没的,昨天小心脏差点被他吓破。哼!” “不是吧。你傻啊,你管他什么鬼,搞定了他,你一辈子就快活似神仙了,吃香的喝啦的,开宝马住豪宅。” “你去搞定吧,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开宝马住豪宅吧。这冷血鬼一样的,我头次碰到,让他瞧不起女人,让他鄙视女人,活该住......”何溪差点就脱口而出那恐怖事件。 “活该我昨天摔了一跤,哎哟——”卞显军特意拉高声音盖住何溪的抱怨,因为那只神出鬼没的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的门口,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你!中午给我准备&*……%#&*……”林诩站到何溪背后命令般道出一长串菜名。 何溪气愤想要争论,林诩已经下完命令转身走出厨房。何溪咬牙直骂:什么鬼!我是这里员工,不是你保姆。 五千,五千!卞显军提醒着何溪,她就是他的保姆。 经过忙碌的一天工作,面对那一堆天文数字一样的文件,林诩疲惫不堪,尽管自己是世界顶级大学财经出身,总觉得整个身体很沉很沉,是不是自己不务正业多年,业务上做起来吃力呢?!当他再次做到客厅吧台前,望着渐渐昏暗的夜色。最毒的荆棘树点醒了他,莫非她给他下毒?! 哪里呢?早餐不可能,轩轩和他一起吃的,刚刚下班前他还看见轩轩生龙活虎地在酒店露天泳池游泳。那是午饭和晚饭,午饭和晚饭不是她端出来却有可能是她做的,加入最毒的荆棘树的材料?! 林诩此刻全身虚脱一样,豆大汗珠挂满他额头,坚毅双眉拧在了一起,浑身说不出的热,就像身体藏着一座小火山,马上要喷浆爆发。 最毒的!荆棘树!鸟都不飞,虫都不爬! 林诩拽起拳头,努力撑起整个身体,暴怒的他血液涨红了整张脸,目光如火炬,可以烧死如何人。 “何溪,给我出来?!”林诩发疯一样闯进溪房间,门没有锁,里面没有人。林诩又冲到厨房。厨房里满地堆放着一根根带刺的荆棘,那尖锐的从树干里旁逸斜出的刺,好像何溪准备好的一把把利剑马上就刺向林诩。 不早不晚,门口三声铃响,提醒林诩,何溪回来了,这是他们的暗号,谁在谁就躲避,此生不许相见。 勃然大怒的林诩冲到门口,一把拉住何溪,吓呆的何溪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手被他抓得疼得大叫,因为白天的荆棘树的刺刺到她的手臂,甚至有的刺刺到手里,现在已经毒发起泡了。 “你这贪得无厌的女人,你这狠毒的女人,你这——”林诩冷冰冰的口气渐渐弱了,他已经撑不住了,瘫在地板上。“你敢......下毒...” 6 奈何桥上见 一串马蹄声,止在朱门前。朱门次第开,林诩黑发披肩,长袍飘逸站在院中。 “少爷,她,她来了——”仆人说完应声倒地。 一飘红衣袭来,一剑刺中林诩眉心。林诩应声倒地在漫天落叶中,林诩看得很清楚,那红衣就是何溪,一剑置他于死地。 林诩一身冷汗地惊坐而起,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外星人哥哥醒啦!”轩轩高兴极了,“快点,水,多喝水,你中暑啦!” “中暑?!” “漂亮姐姐叫我照顾你,快,喝水”轩轩像个小大人,“要乖乖听话病才会好哦!” “林总醒啦。”卞显军端着食物进来了,“赶紧吃点凉粽解暑。” “解暑?” “何溪前两天在车上就发现你中暑了,她看你面色透红还不停冒汗。” 林诩记得何溪疯狂地对他“动手动脚”之后好几次偷偷地看着他,他把她当一般的花痴处理,所以才严格禁止她出现在他的视线,原来人家是发现自己中暑,关心自己而已。 “外星哥哥快喝水,不乖要打针哦。”轩轩把一杯棕色的水塞给林诩。 “好苦!”林诩喝了一口,想吐。 “吃了凉粽就不苦了。”接过卞显军的凉粽,入口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那种甜清凉袭人,甜而不腻。还有浓郁的糯米香气。 “好吃吧!这就是最毒的荆棘树做出来的纯天然解暑凉粽!浇上纯天然杜鹃花蜜,解暑解毒,包治百毒。”卞显军解释道。“何溪去砍这荆棘树还吃了不少苦头,手都又是起泡又是水肿的。” 最毒的荆棘树! 我不是中毒,我是中暑! 还冤枉人家,好尴尬。 “多喝凉茶,一喝就好。”轩轩又把那苦水递过来。 林诩摇摇头,什么味道他都尝过,不过这凉茶味道真怪,有苦又涩还有中药气味,无法入口。 “还是何溪心细,知道你这蜜糖中长大的少爷肯定喝不了这个,才自讨苦吃地为你做凉粽,这凉粽啊解暑解毒,但是做起来并不简单。” 那要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说起,故事发生在一个财大气粗的地主家里。 画面切换到财大气粗的地主家的层层递进的深宅大院里,林诩化身地主冷若冰霜坐在大堂中,丫头何溪端茶奉上,林诩呷了一口,把茶杯摔在地上:“贱婢,天气这么热,你还想烫死本君。” 丫头何溪不卑不亢,屹立不跪。 “好个犟婢,禁止吃饭,禁止喝水,禁止......我看你能抗几天!哼”林诩目光如剑,甩袖而去。 一天天过去了,丫头何溪只能上山干活的时候摘些野果充饥,喝些溪水解渴。 一天,丫头何溪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了一片荆棘树林,一只小鸟不小心落在树上,不幸被刺到,尖啼两声,瞬间昏死,从半空摔倒在地。 这一幕让丫头大喜,想:飞鸟一刺就死,人服用了不就……一个邪恶的念头在生存抗挣中油然而生。丫头何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砍了很多荆棘树枝回来,用树藤捆好拖了回来。 “砍几根柴砍到现在,还不快去做饭。”地主林诩好像处处“恭候”着她,找她茬。 地主边骂边监督,丫头何溪恨不得一根荆棘刺过去,让他像那只鸟一样叫两声就倒地。本来是想用荆棘树枝煮毒水给地主服用的。可是林栩现在就耀武扬威站在一旁监督着何溪,稍微慢一点就想动手抽打。何溪不得不把一根根荆棘树枝塞进灶膛里烧火做饭,那跳动的红色火焰越跳越旺,把荆棘树枝烧成灰烬……何溪不甘心,她想啊想啊,灵机一动,这灰烬泡水,然后把新糯米泡在灰烬水里,用糯米浓郁的香气去掉灰烬水的味道……嘿嘿,何溪边想边笑,这样天衣无缝,肯定能毒死那个恶魔般地主。 这天不知,地不晓的,只等地主林诩吃了以后一命呜呼,谁也查不出什么,嘿嘿,就这样干。 丫头何溪一大早端上荆棘灰泡过的糯米做成的凉粽,再配上山上野毒蜂的蜂蜜,两毒之粽肯定有效,想到这里丫头何溪偷偷地躲了起来,等着“好消息”。 等啊,等啊,太阳快落山了,大宅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丫头何溪按奈不住去看个究竟。谁知,林地主吃了不但没有中毒身亡,反而身体感觉清凉解暑,神清气爽…… 后来就留传出了这个配方,用最毒的荆棘树和新糯米做出了这味道绵软,香气浓郁,解毒解暑的凉粽,再配上山上野蜂的蜂蜜更是解暑养生的佳品。 禁止,呃,这故事地主是说我吗?丫头是何溪吗?呃,尴尬! 午餐时间到了,林诩坐在餐厅里,吃着凉粽,那入口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甜得清凉袭人,甜得爽而不腻的,还有浓郁的糯米香气……林诩一边吃一边四目张望,搜索着何溪的身影,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 何溪,凉粽很好吃。何溪,直呼其名,不好。 何小姐,凉粽很有用,我现在好多了。小姐?称呼不文雅,人家会不会生气。 何师傅,凉粽很厉害,我现在不感觉热了。师傅——师傅——孙悟空在十万八千里一路呼唤,在妖精洞口,在鞍前马后。师傅也不能这样称呼,那该怎么开口…… 更让林诩懊恼的是他找何溪找了一天了,连个影子也没有看见,脑子里一直在想她怎么样了,手肿的厉害吗?还继续上班,洗菜会不会痛,切菜会不会疼? 窗外,夜幕降临,酒店里路灯像一串珍珠,璀璨着宁静的森林,那些不知名的昆虫演奏着令人恬静的交响曲。林诩不由自主走进餐厅,偌大的餐厅只有卞显军一个人正在拖地。 卞显军看见林诩,打趣地说:“林总,宵夜吗?” “不,我路过,来看看。”林诩目光四下搜索着何溪。 “林总,那你得回避,一会就有两女人在这里防毒。”卞显军一看就知道情况,故意“透露”消息。 “防毒?!”林诩一脸懵住。 “说女人,女人就到。”寻着卞显军摆头方向,林诩看到了何溪和卞显军的老婆余洁手挽手欢天喜地向餐厅走来。林诩坐到角落里,两个欢天喜地的女人说着笑着进门,靠门坐下,没注意到身后的林诩。 “姐,今天电影太棒了,赶紧说给军哥学习,学习。” “你赶紧把主要情节仔仔细细说给你军哥听,特别是重点别漏了。” “遵命!军哥,你赶紧坐好别吓摔了。” 卞显军一脸苦相坐到两个女人面前,苦巴巴的表情看着林诩,像是在跟他求救。 “军哥,军哥,你知道吗?那男主角实在是太帅啦,当他撑着雨伞走在雨里出场,那晶莹剔透的雨点洒落在伞面,他闪亮的眼睛跟雨点一般透露,实在太帅了,我和姐都不能呼吸,啊——啊——” 何溪手舞足蹈的描述,还尖叫着配音,林诩受不了这“毒气”,给卞显军发了“好色”两字,正被毒气熏得晕头转向的卞显军直接念了出来。 “切——”何溪不理睬军哥的评论,继续手舞足蹈描述:“军哥,你知道吗?重点是这男主实在太大方了,一出手就是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钻石项链啊!” “贪财!”卞显军又直接念出了林诩的总结。 “说重点的。”余洁瞟了何溪一眼。 “军哥,重点是,女主要喝水,男主第一时间递水;女主要出门,男主第一时间接送;女主遇危险,男主第一时间舍命相救……” “仆人、司机、保镖……”卞显军手机一闪一闪跳出林诩的总结,卞显军一股脑儿地抛出来。 “军哥,你不能老这么说,你看你刚刚就没到奈何桥头去接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对。”余洁翘两拇指肯定何溪。 “哥哥我要工作啊,难道我不上班了?!”卞显军开始愁眉苦脸辩解。 “爱你的人东南西北都顺路,想你的人白天黑夜都不忙!”何溪抛个眼神给余洁,余洁起身经过卞显军身边说:“奈何桥头见。” “老婆,我错了,老婆——”卞显军赶紧跟在余洁左右低声下气赔不是,边走边回头指指点点数落何溪。 “你们这样跑啦?”何溪发现一切都是套路,余洁让自己说重点把他们说跑了,剩下的活还得她自己干。她真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休息半天,还是上了这两公婆的当。何溪只能边拖地自娱自乐独白:“贪财好色也好,爱慕虚荣也罢,要仆人司机保镖……首先得有这么个人啊……明天,明天要是有个帅哥打着雨伞漫步而来,那晶莹剔透的雨点滴在伞上,他闪亮的眼睛比雨点更清澈透亮,他会为我而倾倒,愿意做我的仆人、司机、保镖,我肯定愿意做他的公主,女王……” 怪只怪电影拍得太唯美,太绚烂,何溪已经沉醉不能自拔,独自沉浸在电影情节中,幻想着自己就是那美丽的,被男主宠爱的女主,甜蜜得不能自己…… 这时候何溪发现,那个人见人厌,花见花衰的地狱恶鬼——林诩,他正倔着嘴巴,睁大了眼睛瞪着河溪,好像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情况不对啊,难道他又丢什么贵重东西啦?那直勾勾的眼神,河溪三十六计,走,不,逃为上策。 “刚刚叫你走,你半天才走,什么意思?” “为什么走,电影精神你都没有领悟?” “领悟什么?不就是你们这些女人的欲望?” “什么欲望,现实生活中的浪漫,应该撒的盐巴,不然就是苦菜一盘,没滋没味。” “这贪财好色爱慕虚荣也能是盐巴,盐巴多少钱一斤,我爱撒多少我就撒多少,咸死你。这浪漫多少钱一斤?今天我一人干三人的活,你们浪漫一下午不感恩还玩我?” “谁玩你,你这脑子进水的?” “是,我脑子进水帮你们干活。”卞显军和余洁没完没了“斗嘴”。 “脑子进水的是我。”何溪一路跑到路口桥头,发现那两人又一人站一边开战了。“让我一人在那里激情满满演给白衣恶魔看,进水的难道不是我?!” “过奈何桥。”卞显军和余洁异口同声。 “奈何桥也奈何不了我的愤怒,一个从来不看女人的人多看了你几眼,就像白无常正盯着你一样。不行,我要奈何桥上走三十回,平息我的恐惧。”何溪在桥上来来回回,念叨:“人生无常,苦乐悲欢,奈何桥上,烟消云散。” “还烟消云散呢。那不就是你们奢侈的浪漫吗?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后,第一时间了解你内心的想法。你们女人啊,说一套做一套。” “哦哦,惊恐的浪漫,需要奈何桥上走三百个来回才能烟消云散。”卞显军的正解,余洁肯定不甘示弱的反说。 “散不掉啦,嘿嘿。”卞显军给余洁使了个眼神。一屡白烟般飘过,余洁也愣了一下。 那白色挺拔的身影酷酷的,和何溪在奈何桥上擦肩而过。 氤氲的水汽,朦胧月色,沙沙作响的树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奈何桥上擦肩而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