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沂玄冥录》 第一章 烛畔 浩瀚中土,在位于南方的一个边陲小镇。 此时,暮色已降临。 黑夜中微弱的几点星光,点缀着寂寥而广阔的夜空。 古镇的街巷很静,特别是经过了傍晚的一场暮雨,此时,雨已经停歇了,麻石铺就的路面上却仍是湿漉漉的,在石头的罅缝里还积聚着碎银般的雨水。 街市的暄嚣,道路上的车马,引车卖浆者的吆喝,经过一日的折腾,复归于此刻的平静了。 在镇子西边角落里的一所客栈里,二楼上的一间朝南房间里,纱窗中正透出烛火的微光来,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房间里有一个穿着青袍,身材挺拔,英气勃发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在屋里慢慢地来回踱着,微微阖起的双目,像是在考虑一件犹豫不决的事情,每隔一会儿,他就会往床上看一眼,床头上正斜靠着的一位穿着一袭白色,衣饰华美,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只是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和憔悴。 床前的桌子上,棉花做成的灯芯,在灯盏的豆油里滋滋地响着。 女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上,眼睛里的神情是温婉可亲的。 那个中年男子终于立定在桌前,片刻之后,转头看着她,轻声地但语气很坚定地说道:“燕儿,我答应你,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起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永远不再踏入中土一步!” 女子听后露出久违的笑容,苍白的脸,显得更加娇柔万分,对他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 得到中年男子肯定的点头应允之后,女子不禁喜上眉梢,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竟隐隐含着晶莹的泪水。 她朝床内附下身子去,用手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襁褓,轻缓地道:“涣儿,你听见了吗?你爹爹今天终于答应和我们一起走了!” 原来,床的里头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是那俩人的爱子,此刻他早已停止了一天的哭闹,咋着小嘴,已经进入沉沉的梦乡。 说完,她微笑着望向灯光的尽处,眼神里充满着美好的幻想,她明白,他刚才所指的那个没有人的地方是哪里,她神情朦胧,思绪早已飘到了遥远的地方,那里峰峦重迭,清涧飞瀑,空谷幽兰…… 过了良久,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终于可以到那里去了,我们终于可以不必再回来了,再也不用提防别人的打扰,再也不用天天为你担心了,一起去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直到我们都白了头发,也不会离开那个地方了,你终于答应我了,我真的很高兴……” 她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湿润,悲欣交集的心情,让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流泪,自从跟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背负了不知多少的骂名与屈辱,忍受了多少别人的非议,现在,他终于答应要和自己一起走了,一起离开这里,到一个远离人烟和是非的地方。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后,走了过去,坐在了床沿上,用手握住女子垂落在床沿的纤纤素手,许久之后,才慢慢地道:“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你担惊受怕,跟着我,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女子凝望着他,想都没有想地说道:“你千万别这么想,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能在你的身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中年男子握着的手似乎更紧了一些,眼前的这个女子,从第一眼看到的那天起,永远也没有让他失望过。 女子似乎想起什么来,问他道:“你这次走后,圣教中的事情,你可对教中的属下有何交代?” 中年男子微笑着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好了,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次离开圣教之后,我想再也不会与它有任何的关系了。” 女子脸色渐渐地阴睛不定起来,秀眉微蹙,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片刻之后,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最担心的事情来:“自从你去年在白璐山一处密洞内,得到了上古失传以久的罗摩舍利,中土的正邪两道一直都对此物虎视眈眈,如今你要离开中土,恐怕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面上显现出难色来,的确,自从自己偶然得到了佛门至宝——罗摩舍利,一直以来都想参透其中的奥秘,以此增进自己的功法和修为,可是将近一年多的时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苦思冥想,终究还是一无所获,难道这关于舍利之中隐藏天道的传说,竟真是的不可信的吗? 中年男子缓缓地放开握在手中的素手,看着微弱的烛火将自己的身影映在墙壁上,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过后,他才回过头来,对那个女子说道:“我无法破解罗摩舍利的奥秘,或许这真是天意……无法参悟罗摩舍利的玄机,那么,它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我既然答应你要离开中土,自然不会把它带在身上的,在走之前,我会把它交给圣教的长老,好了,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好的,你不必担心。” 女子听闻此言,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他,中土修真炼道之人,无一不想获得此种上古神物,以此得悟天道,精进修为,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而弃家舍命,亦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它而引起争夺和血战,如今,他竟然愿意舍弃此物,只是为了要和自己一起归隐山居,一时之间,她的心里觉得无比的温暖。 此时,桌上本已微弱的灯光,倏地一闪,房间里本来黯淡的光影陡然间一晃,似乎反而将烛光变得更亮了一些。 中年男子听风辨析之后,眉头一展,微笑着道:“我约的人到了!” 女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耳边似乎听到了窗外细微的风声,她的唇边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妩媚笑容,她忽然提高了声音,微笑着说道:“真是贵客盈门!圣教长老既然大驾光临,为何不请进来一坐!”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对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燕儿,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怎肯轻易露面的,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中年男子说完便打开窗户,纵身一跃,借着风势,人早已飘在几十丈开外了。 房里的灯光忽的晃动一下后,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第二章 归隐 星空残月的映照之下。 有两个身影站在屋脊之上,彼此对立着,只隔着几丈左右的距离。 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向另一位拱手行礼,道:“冷先生,恭候你多时了!” 那位圣教长老一身黑衣,由于正值深夜,看不清他的容貌长相,只有一双寒冷的双目在夜色中发亮,深邃地透过重重的黑幕,射出两道令人心寒的光芒,锐利无情,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 谁也不知晓这位冷先生的真实姓名,既便是在圣教中,他也不担任什么职务,只是他一直陪伴在教主左右,与教主也是亦客亦友的关系,除了教中的几个首要人物之外,知道他的存在的人并不是太多。 只见那冷先生微微颔首,道:“青王,多日不见,你别来无恙?” 即便是这样属于客套的话,在这冷先生的口中听来也如寒霜般的无情。 但青王还是呵呵一笑,说道:“托先生的宏福,一切安好!” 冷先生马上接着道:“青王千里传迅,招我前来,想必一定有要事相商罢?” 青王点头道:“正是,在下有一个不请之请,在说出口之前,还望先生能够暂先答允为好。” 冷先生依旧淡淡地道:“青王,你直说便是!”其实,对于这位圣教之中护法六王之首的青王来说,这冷先生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青王见他不动声色,心中不免有些踌躇,冷先生在圣教多年,连教主对他都一直是礼让三分,而且跟据这些年来教主行事的一贯做法来看,难保不是这位冷先生在幕后筹划指挥的,所以,在青王看来,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的怪人,在教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然,这个看法也是今夜此次约会的原因所在。 青王笑道:“还请先生先答允于我罢!” 冷先生冷冷地道:“青王何必过谦,”声音依旧是不骄不躁、不温不火,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此人软硬不吃,当真棘手,青王也不禁对他一筹莫展,脑海中霎时间转过无数的念头,揣测着对方的意图,看来这位蒙面黑袍之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兜什么圈子了。 停顿片刻之后,青王道:“秦某自入教以来,为本教事务殚精竭虑、出生入死,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自有幸忝列本教六王之一,每念及光大本教,常不胜惶恐,当今天下,中土诸派与圣教之间常起纷争,打打杀杀,你死我活,久而久之,也渐渐地心生倦怠,虽有心却也无力,在下经过思虑之后,恐身负重托,因此,在下唯愿全身以退,以保无过之虞。” 冷先生的衣角在夜风中微微地拂动了一下,然后,听见他说道:“青王,身为本教之人,你应该知道,一日入教,终生服教,私自离教,视为叛教,只有一个下场!” 青王听了之后微微一怔,虽然他对自己这么做的后果,预先也有过打算,可想不到这位冷先生居然一点也不顾及往日的情面,要不是想到在客栈房间里还在苦苦等待自己归去的母子俩,他恐怕已经早就动手了。 青王强忍着怒气,冷笑着道:“照这么说来,先生是不能通融了?”其实青王何尝不知,自己本可以悄无声息地一走了之,可他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就算能逃脱本教的追踪,也不免要受到中土其它各门派的围剿,眼下如果能够体面地全身而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冷先生用淡淡地语气问道:“难道青王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愿意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吗?” 青王听了之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连语气不免也有些缓和了下来,然后缓缓地说道:“人各有志,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所以,深夜相约先生到此,目的只是烦请先生在教主尊前为我开脱几句,你也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嘛!” 冷先生正色道:“其实青王有所不知,实不相瞒,就在数日之前,教主遇到了几个老对手,一番交战之后,真元受损,功力大耗,已经闭关疗伤了,闭关之前,特地叮嘱于我,此次闭关预计时日无期,担心教中群龙无首,让我以本教长老的身份,按教规来处理本教的事务,依我之见,青王乃圣教六王之首,本可以趁此机会,坐拥尊席,统领全教,我自然也会协助于你,但在这关键时刻,你却为何要萌生退意呢?” 青王不免惊愕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外,教中的事务知之甚少,想不到竟出了这等大事,思忖片刻后,还是摇头长叹一声,说道:“秦某去意已决,再也不愿身陷各派争执,先生就不必再劝了,为表示我退出的决心,也愿意将罗摩舍利交予你手!” 听了最后这句话,冷先生一贯漠然的神情顿时闪过一丝光亮,凌厉的目光像是迟顿了一下,过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冷先生先打破了场中的寂静,开口问道:“青王所言是否属实?” 青王默然不语,并没有回答,站立在夜色中的身影纹丝不动,只是轻风扬起了他的袖袍,不断发出轻微的声响,最后,他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好,既然青王已经决定了,再强留也是无益了,待我今晚回教之后,即将你退教的消息通告全教,你便与涅天神教再无任何的关系了,从今夜起,涅天神教,再无青王!”冷先生这几句话说得干净利落,好像连他也忘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青王又点头道:“如此甚好!”青王说完便慢慢地拂袖至胸前,手腕轻轻的一翻,一件雪色之物,在凄清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幽光,悄然无声并缓慢地向前凌空飞去,唯其慢,才能看清此物的原貌。 原来是一块并不起眼的一枚圆形器物,色泽盈润,通体透明,似玉非玉,似珠非珠,似石非石,它便是中土自古相传的——“罗摩舍利”。 冷先生早已看出来了,青王缓慢举动的目的,除了想让他看清楚罗摩舍利之外,另一个目的,也是想让他知道,眼前此人的道法修为绝不在他之下。 因为稍有修行的人都知道,有时候缓慢比快速要难的多,快速无非是要突破重重的阻力,只要提升自身的法力便可轻易地做到,但要缓慢,首先一点,就必须要与空气的流速相同,才能不至于遇到任何阻力,其次,还要让空气承受此物,不至于因为重力而轻易地掉落,故此,才可无声无息,随风运载。 冷先生心里很清楚,以青王目前的实力,在整个中土修真界的正邪两道之中,可以与之一较高下的,已经不过十人左右了。 当冷先生伸手接住飞来的此物,一股温润宏大的气息便自他的掌中传来,渗透进了他的手臂之内,竟然可以轻易地穿透他真气郁结的护体,不用细看,此物自然是上古失传已久的罗摩舍利不假了。 罗摩舍利安然无恙地落在了自己的手心,冷先生提防青王突然袭击的警惕之心,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 看着这枚在暗夜中散发着柔光的器物,冷先生冷笑道:“青王果然是大丈夫!也好,就让此物暂时存放在我这里,要是哪一天,青王想重现天日,东山再起,我冷某人自当原物奉还!” 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件随意和多余的东西,连青王实在是有些搞不懂面前这个圣教的神秘长老了。 最后,青王只是淡然地一笑,身影一晃,飘然而去,在月夜中显得很是洒脱飘逸。 第三章 惊变 女子静静地等候在房间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婴儿的脸庞,时不时还往窗外看看,纱窗中透进来一缕淡淡的晨曦,带着点青灰色,此刻,离那真正的东白微白还尚有一段时间。 只听见半掩的窗户吱呀一响,一个青影闪入其内。 坐在床前的她回过头来,不正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吗? “你回来了!”她忍不住惊喜地轻声叫出了口。 青王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从今往后的一段时间里,确实可以再也了无牵挂了,可以真正无忧无虑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女子怕惊醒熟睡中的婴儿,轻声地问他道:“圣教长老不为难你吧?” 青王微笑道:“我把罗摩舍利交给了他,他自然不会再追究什么的。” 女子停顿了一下,又关切地询问他道:“你真的愿意放弃那枚罗摩舍利吗?” 他正要回答她,却意外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他侧耳凝神一听,竟哼了一声,对她道:“找麻烦的人终于还是来了!” 连女子也觉出了窗外的异常情况,轻声问道:“会不会是圣教长老安排的?”女子心里猜测着。 “我想不会是他,他要害我,刚才就可以动手了,听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人,燕儿,你身体不适,就别出去了,我来引开他们,半个时辰后,我自会赶来,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了……如果,如果我没能按时回来,那你就在古镇北面十里外的长亭里等我好了,”青王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女子用手拉住了他的衣襟,急切地说:“不,我一定等你回来,我们一起走!” 青王看着她焦虑的眼神,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微微地点头说:“好吧,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了。” “那你一切小心!”女子松开了手,由于过度的紧张,她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连声音竟也变得嘶哑起来。 青王最后看了一眼仍旧睡在床上的婴儿,袖袍一挥,人便隐没于窗外无边夜色之中。 青王一路疾驰,背后的那几个身影却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青王施展出御空飞行的最快速度,可那几个人似乎一点也没有示弱的意思,反而追得更快了,嗖嗖的身影像流星一样滑过了夜空,发出几阵凌厉的呼啸。 这一切让本来静谥无声的夜空中陡然增添了一丝诡异莫名的气息。 看着身后那几个人仍对他穷追不舍,青王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丝疑惑,在整个中土能与他修为不相上下的绝不会太多,就是在本教之中,也就只有几个老怪物能和他一较高下,今天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绝顶高手出现于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呢? 他的心头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阴影! 看来,想甩掉他们的计划是不可能地轻易做到了,他只有选择面对。他想瞧瞧,那几个人究竟是谁? 刚好眼前有一座高耸的断崖,崖上有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是枝叶繁茂的树林,青王看好了有利的地形,便迳直降了下来。 等他身形刚一落地,脚还没踏稳山石,身后的几个追影便也随即赶到,这几个人落地都没太大的声响,但空地上还是由于外力所至,腾起了一阵细小的微尘。 青王定睛一看,借着月光的余辉,共有四个身影,还竟然在这四个身影中发现了还有两个是穿着袈裟的僧人。 还没等他问话,只见其中一个身背长剑,一身道服打扮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 青王见此道人眼神清锐,气宇不凡,印堂间隐隐有一股凌厉的正气! 青王眼眼中光芒一闪,问道:“尊驾何人?为何深夜造访?” 那老道人道:“在下五峰山长天峰——玄英是也!” 青王听后一怔,五峰山乃中土第一剑派,领袖中土正道的各门诸派,一向被视为正道翘楚,与涅天神教一向水火不容,这个玄英道长是五峰山峰主之一,也是五峰剑派现任掌门太一真人的师弟,修为一定不弱,看来自己今夜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虽然心头有过担心,但青王表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意。 那老者见青王一身青袍,便问道:“你可是涅天神教的青王秦勋?” 青王秦勋沉了一口气,昂首回答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好,那我们算是找对人了,我且问你,就在几个月前,你伤我师弟玄仪道长,可有此事?” 青王冷哼了一声道:“你师弟独闯我圣教领地,杀我圣教弟子,我做为圣教护法六王,自然要找他算账,那日你师弟正巧被我撞见,活该他倒霉——” 不等青王说完,从旁边又站出一个年纪比玄英道长稍轻一些,但也是身背长剑、俗服打扮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向玄英道长道:“玄英师兄,别跟他浪费口舌了,”就转过头来,用手指着青王厉喝道:“哼,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就要为正道除恶!” 说完只见他身影一跃,呛啷一声,一柄仙剑已然出鞘,在半空中,剑锋直对着青王,剑刃上散发出耀眼的紫光,逼人不能直视。 “好剑!”青王忍不住脱口而出,看来今天真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青王正要凝神以对,却不料耳旁听到一声宏大圆满的佛号——“阿弥陀佛”——声音中贯彻着一股至正纯刚之力,使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心头一震! 只见一个身穿金红袈裟的年老和尚,已经拦在了两人之间,根本就看不到他是如何移动身形的,青王见他身躯微胖,慈眉善目,但宝相庄严,自有一股不可凌然侵犯的气势,俨然竟有佛祖之像! 那老和尚双手合什,缓缓地道:“两位且慢动手,请恕老衲有一事要先烦扰秦施主了。” 青王见他身上正气充盈,功力深不可测,既然他以礼相待,自己也不好太失面子,遂客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大师有何事相询?” 那老和尚低讼一声佛号,道:“秦施主,听说你去年在中土白璐山无意偶得罗摩舍利,这舍利乃我佛门至宝,三百年前为妖寇所盗,至今流落寺外,一直以来都是下落不明,如果此物正在施主身上,还请施主物归原主,老衲不胜感激!” 青王冷然道:“大师真会开玩笑,舍利既已失劫被盗,就应该向那偷盗之人去要,为何向我索讨?” 这时,另一个穿着袈裟的中年和尚走了出来,站到了老和尚的身旁,说道:“在本寺主持方丈的面前,请施主还是不要太放肆无礼的为好!” 只见此人浓眉深目,虽然身材削瘦,但却手持着一柄高过人头金光闪闪的禅杖。 看着这两个和尚的打扮和穿着,青王猜测着道:“两位莫非就是天龙寺的旃心上人和弘慧大师么?” 一旁的玄英道长说道:“果然是不愧是魔教的大魔头,一眼就看出来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不快快交出舍利,束手就擒呢?” 青王暗地里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中土,自诩正道的何止成千上万,但是,真称得上声威显赫的名门正派,也是屈指可数的,五峰山、天龙寺、凤凰坛和烟岚岛,乃是中土四大名门,是并列于世的四大正派支柱,高手如云,声誉如日中天。 不期然,今夜居然到齐了其中两大门派的精英人物,其中更以天龙寺为甚,其方丈主持旃心上人更是修为精深,乃是整个中土一等一的绝顶高手,看来别说是青王一人,就是圣教的护法六王齐聚在此,恐怕也讨不得好去。 青王在疑虑之余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只听见旃心上人道:“秦施主,如果罗摩舍利真的在你身上,还请赐还本寺,只要秦施主肯物归原主,至于以前本寺与贵教的一些恩怨纠葛,本寺一概不予追究,就是今天在场的诸位同道之人,也绝不会为难于你的。” 言下之意,只要你交出舍利,那么今晚天龙寺和五峰山的人是绝对不会动你半根毫毛的! 那个俗服打扮的中年男子已将仙剑握于手中,听到天龙寺要放过青王,就转过脸去向旃心上人道:“大师一向慈悲为怀,可以既往不咎,但我们五峰剑派的同门弟子之仇,不能就这么轻易罢休了!” “阿弥陀佛,杨施主,请看在老衲的薄面上,今天就暂且高抬贵手,放秦施主一马,”旃心上人说到做到,就已经为青王秦勋开始说情了。 “可他是大魔头,你就不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吗?”俗服打扮的中年男子捏紧着手中的剑柄,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玄英道长走上前来,用手制止那个俗服男子说:“杨师弟,不得无礼,旃心上人乃天龙寺的主持方丈,就是掌门师兄来了,也是要给他点面子的,”然后转身向旃心上人说道,“既然方丈大师为他求情,我五峰剑派看在天龙寺的份上,理当遵照。” “玄英道长客气了,善哉!善哉——”旃心上人的话还未说完,便传来对面青王秦勋的仰天大笑之声,这笑声在静寂的夜空中格外的宏亮,在四周山谷中不断地传来回响。 第四章 涅天 青王秦勋狂笑着,原先他还不敢贸然动手,听到了他们这番对话,不免心中一激,想我堂堂涅天神教六王之首,还需要你这些所谓的名门正道来网开一面吗? 在场的其余四人都望向大笑中青王,不知他为何要这样? 青王笑过之后,凛然正色道:“告诉你们吧!罗摩舍利此刻早已不在我身上了,就算在我身上,我也不会拱手相让的,要报仇的,尽管上来好了,我秦某人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对面四人不禁面面相觑,看来他们真是太低估了这个魔头的厉害了。 俗服男子握剑挺身而出,慨然道:“好,那就先让我五峰山杨其襄来领教你的高招!”说完他就举起手中长剑,剑指前方,顿时,剑身上陡然隐现出一道耀眼的紫色光芒。 这杨其襄虽然年纪比玄英道长要小,但已经是五峰山紫云峰的峰主,他是属于在家修行的,看上去仅有三四十左右的年龄,实际上也已有了过百年的修行。 当他举起仙剑对准青王的时候,青王仍是不动一步地站在原地。 居然敢这么轻敌! 杨其襄惊讶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不由分说,人与剑一起向青王疾驰而去。 杨其襄身为五峰山一支的首座,在道法修为上自然是不俗的,既然青王敢这么大意,自己也不好一开始就使出看家的本领,这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在与青王相隔几丈远的地方,他顿住了脚步,手腕只一翻,一道剑锋上的锐气竟凝结为实体,向对面的青王径直剌了过来。 剑气夹杂着一股凌厉之风,朝青王呼啸而来! 看得出来,这只是试招! 眼看就到了青王的跟前,说是迟,那时快,只见青王伸出手去,五指微张,手心中竟隐隐泛出青芒,那道剑气射入他的手心后,便很快消隐无踪了。 徒手竟然化解了一道剑气!在场的五峰山和天龙寺的人心中都不免有些讶异,魔教六王果然是名不虚传。 此刻的杨峰主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如果今天输在这个魔教妖孽的手上,这让他以后如何在正道中立足? “好,看来还真是小看你了!”杨其襄说完便提剑上前,由于真气贯注,手上的长剑光芒大胜,向青王胸前迅疾刺去,剑上充盈着锐不可挡的煞气,连数十丈以内的树木枝叶都无风自撼起来。 青王自知其威力不可小觑,单手结了一个咒印,在面前快速划了一圈,顿时在身前幻化成一道黑色的光环,剑刃紫光与黑色光环一相触及,一阵是电光火石闪过,双方都在原位上僵持着不动。 眼看着双方在比拼着真气内力,谁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以及自己的真气反噬,轻者内息失控,经脉逆转,重者真元损耗,危及生命,所以场中对决的两人都全神贯注以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王身前的黑色光环反而有愈加强烈之势,竟似微微的涨大了一些,反观杨其襄手中的长剑,却开始有些轻微的震颤,似乎有些吃力不住了。 在场的这些人里,玄英道长与杨其襄乃是同门师兄弟,看着自己人吃亏,师弟恐怕顷刻有性命之虞,他这个做师兄的,岂能坐视不理! 只见玄英道长纵身一跃,道袍一飘,已经欺到两人的中间,双手凭空一提,两只手掌上立时散发出玄青之光,在身前几番挥洒之后,便向两人相持在半空中的剑芒和光环袭去。 这时,身后的旃心上人与弘慧大师不禁对望了一眼,谁都看出了对方眼里意思,这个玄英道长在剑术道法上的修为,竟然已臻太极五行道法的混元之境,看来,在近几年中,这个老道士可什么都没有荒废,天龙寺要赶超五峰山,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更何况五峰山上还有像太一真人那样超凡入圣的绝世高手! 玄英道长毕竟是正道元老,不会做那种以多欺少的勾当,玄青的罡气自他的手掌中传出,即刻便融入紫芒与黑色光环之中,三道真气在一个丈见方的圆圈内回环往复,时而交错纵横,时而相融相汇,一阵阵激荡相抵之后,随着“啪”的一声,三道真气从不同方位传至各人手中。 玄英道长缓缓收回玄青的罡气,而黑色的光环一阵飘忽之后,也便落到了青王的手中,只是那道紫色的剑气因为太过微弱而无声无息地淹没在夜色之中。 悬崖上这五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谁都没有说话,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如果刚才不是玄英道长出手相助,杨其襄此刻可能就不会这般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了! 杨其襄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柄仍闪着紫芒的仙剑快要垂落到脚下的山石上了。 自出道以来,杨峰主还没有遇到如此强悍的对手,五峰山一直统领中土正道,而他也向来生性孤傲,不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凭着手中的这把“紫凝”仙剑,在中土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想不到今夜一役,却栽了一个大跟头,这让他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身为中土第一剑派的首座长老,居然败在了一个魔教妖孽之手,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耻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势,仙剑剑身再次陡然发出刺目耀眼的光亮,连带着他的身躯也笼罩在紫色光影之中,忽然只听他一声厉喝,一道冲天的光柱向他头顶激射上去,使得原本黝黑的夜间顿时被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接着,他的整个身形霍然腾空而起,一下子便已跃至几百丈的上空,高举着手中的长剑,像是要刺破天宇,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念着什么咒语。 底下的众人都抬起头来,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场景! “师弟,不可妄为!”玄英道长在下面焦急地一声呼喊。 可那时已经太晚了!只见半空中滑过一道闪电般的异芒,丝毫不逊色于日月星辰的光辉,异芒尽处竟幻化成一柄高悬万丈的利剑,剑身炽烈无比,仿佛燃烧着九天火焰,而剑尖所指的方位,正是位于下方的青王所站立的地盘! 周围寂静地没有任何一丝的声响,也感觉不到一点微风的吹动,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住了脚步了,所有的一切凝固了一般! “五峰山神焰剑诀!” 场中的天龙寺弘慧法师不禁脱口而出,这剑诀乃是五峰山传世的三大剑诀之一,也是当年开派祖师上青真人传下来的绝技,要引出此等剑诀,就非得在自身道法上突破太极五行道法的洪元之境,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五峰剑派传人能够驱使得了,而且,剑诀施展要借之九天神威,也就很容易使自身的肉体和真元受到神威的反挫,此即所谓,以天谴之,也必将遭受天劫! 这杨其襄居然不顾自身的性命安危,施展出如此绝杀之技,也就令在场的这些正道中人都不禁为他暗暗捏了一把汗! 空气停顿了片刻,倏地一声,高悬头顶的神剑,像一把离弦的箭矢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方的青王疾坠而下,剑身光芒万丈,绚丽无比,宛如滑过夜空的流星一般! 如果底下仅仅是一个道法修为弱于杨其襄的一般高手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涅天神教乃中土第一魔教,青王亦是神教六王之首,就算是五峰山地位身份和资质阅历仅次于掌门太一真人的玄英道长,对付这样的大魔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像杨其襄这种剑术道法上还稍逊一筹的人! 然而,神剑正御空而来! 底下的青王大喝一声,双目圆睁,须发直指,浑身上下竟似散发出莫名的诡异力量,宽大的青袍猎猎飞舞,整个人快要撕裂一般的恐怖! 不知不觉之间,天地肃杀,狂风呼啸,四周的空气流动猛然加快,片刻间已经裹卷起沙土石块,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来,围绕在青王的周围,竟隐现出一个泛着玄黑之色的圆圈,圆圈之中似乎隐现着一张无比狰狞可怖巨兽面孔,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的怪兽,正大张着獠牙向四周怒吼! 场地中,天龙寺的旃心上人、弘慧法师,以及五峰剑派的玄英道长,无不是修为精深的人物,可饶是如此,也竟然都有些站不稳各自的脚步,随着青王的施法,都感到从其身上散发出的慑人魂魄的诡异力量。 当下,各人强自镇定心神,施功抵御,才不至身受其害! 随着青王双手伸开复又合拢,这个怪圈慢慢浓缩,最后竟被他环抱于胸前,竟成了一个玄黑的圆球,兀自在半空旋转不停,并吸摄着来自四方的力量,顿时天地变色,万物齐暗,受其驱逐,竟然连天际的云层都受到感应,上下翻涌,腾挪不息! 也不知青王如何发力,这圆球竟轻啪的一声闷响,顿时一股宏大的震荡向四周激扬开来,连旃心上人、玄英道长和弘慧法师都有些支撑不住。 但见破空而出的这股真力迳直向上腾飞而起,正好遇合上神剑下坠的角度,两道力量从不同方向相互撞击而来,眼看一场殊死的较量要见出分晓了! 看着自下而上的这股蕴藏着无限神秘和无限诡异的力量,将要吞噬掉这把从天而降的神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魔教的涅天神功!”玄英道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丝迷茫和无奈! 第五章 佛法 在这上下两股强大的力量即刻相撞的瞬间,眼看五峰剑派的杨其襄将要受到重创的当口! 天龙寺的方丈旃心上人双手合什,紧闭双目,低讼佛号,即刻之间,他全身金光普照,身前半空中犹如盛开着万朵的莲花,光华四溢! 这佛门的大法看来竟如此的美丽绚目,除弘慧法师之外,五峰山玄英道长的注意力也不禁被他吸引过去。 只见旃心上人缓缓地睁开双眼,口中慢慢地诵念道:“苦——集——灭——道!” 话音刚落地,原先还飘浮于身前半空的佛光,顿时聚合成一个通体金光的佛祖之像,并且无限制地扩散开去,一眨眼之间,高逾数十丈,但见周围祥云如海,金芒簇射,让人不可逼视。 佛家的真言、道家的神剑,以及魔教的涅天神功,把漆黑的天空渲染得无比绚丽,七彩流光,耀眼夺目! 顿时,这些多彩的光芒映照了整个天空,即是在几百里之外,也都能看得真真切切! 接下来,神剑与涅天神功的两股力量首先撞击到了一起,一股无法让人阻挡的气势,随着撞击声而四散开来,连他们脚下的大地也似乎引起一阵震荡! “轰隆”一声,那把神剑震颤了一下,剑身竟迸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眼看神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佛家经咒引起的无穷法力正源源不断地输入到那柄神剑之中,转瞬间,神剑的裂痕竟奇迹般的愈合了,再次闪现出四射的光芒,与涅天神功的圆形巨球僵持在半空之中。 由于佛道两家的真法双重的摧持下,涅天神功所引发的魔力终于开始有些力不可支了,随着天空中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涅天神功还是强硬地与神剑撞击在了一起,并且很快地同时化解了彼此的力量,在相互激荡之后,才慢慢地各自收敛起自身的光芒! 当涅天神功的所有力量被这佛道两股力量抵消掉之后,那把神剑也在空中消隐无踪的时候,佛家的金字真言竟穿透玄青色迷雾的环绕,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上面疾压下来! 本来,旃心上人看到杨其襄落于下风,出于同属正道的缘故,不得不出手援助,慌乱之中也顾不得权衡力量,使出了佛门万法归宗的无量神技——“四圣谛咒”! 佛道两股力量的合而为一,被青王的涅天神功抵消了大半之后,还尚有一部分的佛家力量没有化去,竟然再次发难,向底下的青王袭来! 由于青王刚施展完涅天神功,气沉于丹田,还未及收势,真元也没有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眼看着一场灭顶之灾,瞬间就要降落到他的头上! 头顶上,金色的佛字破空而来! 场中所有人都看着那道从天空中压下的佛门真法,竟然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时间在那一刻过得无比缓慢,整个天地仿佛在那一刻停顿了来! 风息了,云停了…… 天地间所有的光华只剩下那道从天而降的佛字真言上! 近了,几百丈,几十丈,十数丈,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仅仅就在几丈之内,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御空而来,正好停在青王的头顶之上! 下一刻,金色的佛字真言,击中了那个白色身影,只听见一声女子的痛苦低唤声传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觉悟过来! 刚才竟然会有一个人用自己的血肉身躯去阻挡佛门的无上力量! “哇”的一声,那女子一口热血从嘴里喷洒了出来,这一蓬血雨飘落在青王的头顶之上!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从上面缓缓地坠落下来,衣襟飘飘,轻盈如雨,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 青王伸手一接,便把她整个人托住了,在青王刚抱住女子身躯的那一刻,女子的一只手臂向外侧伸展开来,一件包裹似的东西也落了下去! 此时,站在边上,从始至终一直尚未出手的弘慧法师,顺手接住了那个遗落的包裹,他定睛一看,这是一个婴儿的襁褓,由于刚才的一次震荡,那个婴儿好像惊醒了过来,发出了一阵稚弱的啼哭声,在夜空的悬崖上,竟听来声声清晰入耳! 青王看着怀抱中的女子,她那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的血色,嘴角边流着一道殷红的血丝,散乱的满头长发像瀑布一样的披散下来。 青王嘶哑着声音喊到:“燕儿,燕儿……你快醒醒,是我啊……你快醒醒啊!” 在一阵手摇呼喊之后,那女子终于在他的怀里缓缓地睁开了阖着的双眼,朦胧的眼前,不正是那个令她刚才牵肠挂肚的人吗? 为什么在他的眼睛里,却满是焦虑万分的神情呢? 看着心爱人的痛苦神色,她心里不禁有一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难受! 青王悲痛欲绝地哽咽着道:“燕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啊……” 顿时,青天仰天长啸,一阵声嘶力竭呐喊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此时,青王已经有一种后悔莫及的痛恨,今天真不该在这悬崖上和什么人决斗,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客栈内,你一定是等不及了,又怕我出事,才来到这里的!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女子的唇边硬是强装出一缕无可奈何的微笑,可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痛疼,顿时喉口一热,一股热血快要从她的口中喷薄而出,可她硬是强咽了下去,她不想让他担心。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俩人还商量好了一切,一起永远地离开这里,一起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这人世间命运的阻隔,竟是这样的无情而残酷! 她感到全身无力,五脏六腑像是被掏空了般的难受,额上的汗珠如雨落下,可身体却冷如寒霜般的刺骨,难道这就是快要死时的感觉吗? 她转过头去,循着婴儿的哭啼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那是仅仅出生还没有满月的孩子啊! “是我害了你呀!……”看着怀中的女子,此刻的青王心如刀绞,嘴里不停地哭喊着,好像已经忘记了正身处的环境! 女子挣扎着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吃力但清晰的声音说道:“答应我……好好扶养我们的涣儿……让他……让他长大成人……” 青王点了点头,哽咽着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然后看到怀里的人紧皱着眉头,想必她的身上一定是疼痛万分,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又道:“燕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宁愿死的是我,也不要你为我受到什么伤害啊!” 女子艰难地伸手挡住了青王的口,道“不,不要那么说……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已经说过……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青王抱紧怀中的女子,那个他引为知已的女子! 为了他,她不惜叛出正道,忍受别人的唾骂,为了他,她不惜放弃原本接替圣域师门的重担,而与他一同远走高飞! 青王自己也曾经许诺,要给她一个安宁的生活,可短短几个时辰之后,竟然要生死永隔了,难道这天意竟会如此地捉弄人吗?! 青王怀着无比的仇恨,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那几个人,眼睛里像是要冒出复仇的火焰来! 场中的四个人也皱了一下眉头,他们并不愿意再眼睁睁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生死永别,心头都掠过了一丝的不安。 青王心里有一个急切的念头,他想要站起来与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就在他刚要站起来时,本想着先去夺下弘慧法师手中的婴儿,把他交给奄奄一息的妻子,再与这些所谓的正道中人决个生死! 但就在青王起身之时,忽然感觉到怀中女子的身体一阵不停的抽搐,他回过头来,看到她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起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一个年轻的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看着心爱之人将要离他而去!到了这个时候,心中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失去了心爱之人,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啪”,一滴清泪落在女子的脸颊上,眼前的人快要伤心欲绝了! 年轻女子虽然忍受着临死时的痛苦,但此刻比她更痛苦的是青王! 她的眼里也同样满含着泪水,刚才还承诺相守一辈子的人,转眼之间,就要生死永隔了! 女子缓缓地伸出了手,想要拭去青王眼角盈眶的泪水,可她的手指刚刚触及到他的嘴角边,就已经颓然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青王马上紧紧地抓住了那只垂落的手,流着眼泪看着她的脸庞。但是,在一阵心痛之后,那年轻女子长长的睫毛还是慢慢地阖上了,眼角边也垂落下她最后的一滴眼泪! 青王突然感觉到怀中的人一下子平静下来,他连忙急切地喊道:“燕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可无论青王怎么呼唤,她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看着前面那两人的情景,旁边几个正道中人也不禁略略低下了头颅。 第六章 星魂 旃心上人双手合什,讼了一句:“阿弥陀佛!” 青王枯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怀中的年轻女子,口中兀自在那里反反复复地喃喃自语:“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我不能让你死……”。 忽然,青王像是想到了什么,霍地一声站起来,像是发了疯一般地看着她,场中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但青王却并没有望向他们,反而把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女子,忽然,他的眼光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不停地说道:“对,燕儿,我不能让你死!你等着,你等着!” 他马上扶起年轻女子,让她保持着坐姿,自己则盘膝坐在她的身后,双掌按在女子的背心,随着他一声厉喝之后,连脸色也泛出了玄青之色,浑身上下又散发出诡异的力量,随着施功的深入,他的身体竟然不停地扭曲起来,整个人犹如快要迸裂开来的骇人可怖! 这大魔头居然又在施功了! 几个正道中人尽皆感到诧异,不知要发生何事?场中的情况没有摸清,也不好再轻举妄动! 他们渐渐地发现,随着青王身上隐隐浮现出玄青之色,一股无形的力量正顺着他的手臂汩汩地流向那年轻女子的身体内! 这时,诡异的现象又出现了,那女子下垂着手臂竟然略微地动了一下! 看到了这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玄英道长、弘慧法师和杨其襄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不知这是因何缘故? 连天龙寺的主持方丈旃心上人一贯平和肃穆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异样,慢慢地,他的眉头竟越皱越紧,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秦施主不惜以毕生真元之力,尽数灌入此女子体内,希望能令她气息复存!” “‘星魂大法’!……难道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的诡异之术?”玄英道长不由长吸了一口气。 旃心上人仍旧缓缓地道来:“只要死去之人,魂魄还未为散尽,身体尚存一丝温热,将真元植入死者体内,令经脉复动,气血再行,以图唤起已失的意识,就可以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这种异端邪术太过有违天道了,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想不到现在的中土之内,竟然还会有人修练此种邪魔外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坐在地上的两人都发生的异样的变化,只见那女子已经干涩的嘴唇隐隐有了淡淡的红润之色,苍白的脸上也开始慢慢地有了血晕,而青王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缕缕的白气,脸色忽青忽黑,显得狰狞可怖,双臂微微的颤抖不已,看得出来,由于真元的损耗,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可他还是在坚持着! 场中的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俩,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崖的岩石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却多了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也在静静地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溜走! 青王与那个女子依旧双双盘坐在地上,好像在他们俩之外,世间的一切是可以忽略的! 正当那女子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双眼的睫毛也在细微跳动的时候,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睛,随时就要马上醒过来一般! 众人都惊骇莫名,这女子竟然真的要复活了一般! 眼看着青王的施法已经快到了尾声,可正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青王的全身忽然产生一阵剧烈的抖动,身上的玄青之色竟顿时黯淡了下去,脸上也显现出了挣扎的痛苦之色,五官的肌肉线条都开始了不停的抽动起来!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悚然动容,难道这青王又会有什么异样的动作? 由于青王刚刚经历了与五峰山紫云峰杨其襄的一战恶战,又遭遇了佛道两股神力的双重抗衡,之后再以毕生的真元救护他心爱的女子! 他其实早已经突破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在久持不力之下,自己全身的真气已经失去控制,在体内经脉处纵横交错地乱闯乱撞! 青王忍耐了许久,但终于还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旃心上人等人纷纷走上一步,本想出手救援他,但是一看到这场中的情况,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只片刻之间,青王的七窍都流出了鲜血,可他仍然保持着坐姿,想用尽最后的一点努力,将自己体内的所剩的一点真元传给妻子,但是,年轻女子脸上的血晕已经时隐时现,刚刚恢复的一丝生气也已经慢慢地消退了。 忽视,一阵“啪啪”的声响,青王全身的经胳骨骼已经尽数断裂了,全身的鲜血模糊,染红了他的青袍,其残状令在场的众人都不忍目睹! 旃心上人眼看已经回天无力,低下了皓首,轻诵了一声佛号! 随着青王一声仰天长啸,身形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竟向后直直地反弹过去,只听到“轰”的一声,砸在了几丈开外的岩石上,竟将这耸立万年的山石撞得粉碎! 等到弥漫的尘埃散去,只见那青王半躺在碎石上,全身火燎似的焦灼一片,面容已经污蚀不堪! 看来,反噬的魔道已经让他走火**,全身经脉逆行,尽皆损毁,真元也已耗尽,竟永坠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即便此刻,青王仍旧看着躺在远处一动不动的女子! 众人也转身看去,那女子身上刚才所有生还的迹象,竟在一瞬间都已荡然无存了! 当围绕在女子身旁的最后一道玄青之色消隐无踪之后,黑暗的夜色重又吞噬了女子的身影,坐在那里静默无声的青王忽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狂笑,声音之嘶哑,令在场地的众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笑过之后,他显现出颓废的黯然神伤之态,仅仅一眨眼的功夫,炽烈的灼热之感,便传遍了他的全身!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旃心上人等正道中人,都已经闻到一股肉体腐蚀的难闻之味,青王的身躯,瞬间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一般干瘪下去,吱吱地声响过后,竟化为一滩浓污的血水,流淌在石缝之间,直到最后,竟连一点尸骨都找寻不见! 看着这从头到尾的一幕,场中几个人都不竟有些惋惜之意,只有那个紫云峰的杨其襄鼻子里哼了一声,哼了一声,道:“邪魔歪道,必遭天谴!” 玄英道长毕竟是出家多年的得道之土,虽然正邪两道,自古以来不两立,但看着对方尸骨未存的下场,还是不免有些恻隐之心的。 玄英道长想到刚才杨师弟冒然施出神焰剑诀与青王决一死战,场面实在是岌岌可危,于是转过头去向杨其襄道:“杨师弟,你也太鲁莽了,今天要不是方丈大师出手相助,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会是你吧!” 杨峰主又是冷哼了一声,今天真是令人脸面扫地,五峰剑派一直以中土正道的领袖自居,想不到自己乃一峰首座,竟然败在一个妖寇魔头之手,这令他羞愧难当,而且,他向来自视清高,生性倨傲,虽然天龙寺的方丈旃心上人救了他,可他一点也不领情,反手将长剑刷地一声插入背上的剑鞘,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一甩衣袍,人竟已御空而去! 玄英道长自知唤他已无用,只得摇了摇头,在地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弘慧法师怀中的婴儿早已停止了哭喊,但仍在襁褓里手脚乱动着,他自然不会知道,此刻,他的父母已经与人世永隔了! 弘慧法师向青王污血之地看了一眼,目光再转到旃心上人这边,说道:“方丈师兄,看来这罗摩舍利并不在他的身上,莫非是我们真的错怪了他?” 旃心上人自然知晓,这罗摩舍利乃是不灭之体,断不可能一起化为此等污浊之物的,他看了一眼场中的一切,微闭起双目,缓缓地道:“罪过——罪过——”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章 遗孤 夜色如旧,山崖。 弘慧法师最后把目光落到自己怀中的婴儿之上,凭着黑夜里依稀的一点微弱之光,只见婴孩的脸上还兀自溅着两滴刚才母亲半空受击时喷出的鲜血,染在他粉嫩白皙的肌肤上,像是绽放着殷红的两片花瓣,他不知如何是好地说道:“主持,那这个孩儿该如何处置?” 要是搁在其它一些正道中人的手上,说不定会认为:‘这是魔教妖孽之后,理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可是在场的这三人可都是正道的领袖,自然是不会忍心下此毒手的。 片刻的疑虑过后,旃心上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孩子虽然是魔教之后,但他的父母都已离开人世,咱们也不能一错再错,不妨将他投入正道门下,好好载培,也好让他日后能够改邪归正。” 玄英道长点头应允道:“方丈大师所言极是,那方丈不妨收他为佛门弟子,也好让他救赎前生的罪过。” 旃心上人良久无语,一低首之间,便看到前面躺在地上的女子,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玄英道长问道:“方丈大师觉得有何不妥?” 旃心上人道:“你的主意我未尝没有想到,可道长刚才也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母亲毕竟丧生于我佛门‘四圣谛咒’之下,恐怕于情于理,我佛门都难辞其咎,不如就由道长将他带回五峰山,也好令他领受教诲,清白做人。” 玄英道长捋了捋半白的胡须,点了点头道:“方丈大师所言也未尝不可,”话说了一半,他停顿了一下,想到刚才旃心上人毕竟救下了自己的师弟,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也有些不近人情,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马上又道:“可将来要是这孩子长大成人之后,询问起自己的身世原由来,恐怕我五峰山也难逃干系吧?” 天龙寺方丈旃心上人看了弘慧法师一眼,两人都陷于沉默之中。 安静了片刻之后,弘慧法师眼睛一亮,舒展了眉头道:“咱们不如先将他托养在山下村落的寻常人家,让他像平常孩儿一样成长,等到十多年之后,你五峰山找一个理由,破例收他为弟子,那他也就不会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 旃心上人颔首道:“师弟此言甚是妥当,不知玄英道长还有什么顾虑?” 玄英道长沉吟了一下,很无可奈何地道:“眼下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旃心上人念了一句佛号,道:“道长,那就这么决定了,今夜之事,也就只有我们三人知晓,道长回去之后,只能禀告你的掌门太一真人,除此之外,他人一概不能告知,日后我们都要守口如瓶,绝不能泄漏半点,”他看了看弘慧法师怀中的婴儿一眼,“唉,我们也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前程啊!” 玄英道长和弘慧法师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弘慧法师便郑重地将怀中的襁褓交付给玄英道长。 玄英道长接过婴儿的襁褓,用手轻轻地拭去婴儿脸上留着的血丝,看着到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孩子,他轻叹了一声。 弘慧法师望着躺在地上的女子,对身边的两人道:“方丈师兄,众生皆有佛性,这女子虽与魔教勾结,但舍生取义,也着实让人敬佩,我们可不能让她的尸体填了禽兽的肚子,做了这荒郊野外的孤魂了。” 旃心上人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三人便将这女子的尸体埯埋在青王所撞击的碎石那边,虽找不到青王的尸首,但这一滩血渍也足可以做个替代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个孤零零的无碑的石坟便隆起于悬崖的边上。 望着孤坟,三人一阵唏嘘不已。 之后,玄英道长向另两位施礼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贫道还要赶去五峰山,向掌门师兄汇报,是以先行告辞了!” 旃心上人和弘慧法师都双手合什,还以佛礼。 玄英道长单手并指一点,白芒闪过,一柄青天色的长剑已然祭起,飘然其上,怀里抱着那个婴儿,便向南御空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此时,悬崖上只剩下天龙寺的两位僧人,安静了片刻,弘慧法师转过头来对旃心上人道:“方丈师兄,依你看来,五峰山会收下这个弟子吗?” 旃心上人听后徐徐地道:“以五峰掌门太一真人和长天峰玄英道长的为人,我想,他们是不会食言的。” 弘慧法师沉吟了一下,望着南面的远方,道:“我只是担心将来五峰山未必肯尽到教督之责啊,师兄今夜施以援手,却铸成此错,若是将来那个孩子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到我们天龙寺的头上,那我们将以何面对呢?你就不怕他将来会找我们报今日的父母之仇么?” 旃心上人仰首苍天,沉声道:“师弟,我佛慈悲为怀,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世间的一切恩怨自有因缘,缘即已生,不可强求,不可违逆啊!” 弘慧法师这才合什低首道:“谨遵师兄教诲!” 旃心上人最后说道:“好了,那我们也走吧,”说完僧袍一展,人已向北面飘然而去。 弘慧法师略一躇蹉之后,也便紧跟了过去。 夜幕中,崖上就只剩下这座石坟,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一道黑影也站在了这座坟边,他久久的站立着,看着这座孤坟,在空茫的夜色中显得孤独而寂寞,很久之后,他才转这身来,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山崖。 第八章 村落 五峰山麓之下,依着一条山溪流经之处,有一个偏僻的山间古村落,依着山势,错落有致住着几十户人家。 在那村落的东南面,有一户盖着茅草的三间房屋,里面住着两个年长的老夫妇。 这日清晨,山雾还没有散去,山民们也才刚刚起来,几户人家的屋顶上还刚升起了袅袅的炊烟,这家村民的户主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正在院子里檗柴。 粗大的树枝在柴刀下应声断裂为两半,在他的旁边,堆砌起了一小垒刚刚檗就的柴禾,散发着新檗木质的清香。 茅屋的厨房里响起一阵锅碗瓢盘的声音,一个穿着破旧补丁的老妇人正端着两只盛好稀粥的磁碗,从里间走到外间来,一眼便看见了蹲在屋檐下的老汉。 “老头子,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快吃了上山砍柴去啊,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下午要进城了!”老妇人催促着道。 那老汉哎了一声,便要站起身来。 这时,蓦然半空中闪过一道剑光,一名穿着蓝袍的年轻道长御剑而来,正好站在了这户人家的院落之中,老汉略为惊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这里离五峰山不远,也时常能看到御剑飞行的道家仙客,所以并不为奇。 年轻道长向老者行了一礼,微微一笑道:“林老伯,多日不见,你怎地不认识在下了!” 原本还站在那里一脸茫然无措的老汉,这时才看清了那个道长的面貌,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也笑道:“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孙仙家,来,来,快快请屋里坐罢,”他一面走过去,一面向里屋喊道:“老伴,你快来,看看谁来了?” 那老妇人也循声走了出来,看到了这个道长,忙不迭地要请那个道长进屋。 原来这年轻道长姓孙,单名一个胥字,是五峰山长天峰玄英道长座下的大弟子,数年前,在一次御剑外出之时,不巧刚好遇到这个林老伯上山砍柴因为失足正要跌落山谷之下,于是,他凌空施法,救下了林老伯,并将他背到了家中,并给了他治疗伤势的五峰山大承丹,在神丹的奇效之下,不几日,林老伯便可以下床走动了。 从那以后,这孙胥道长也时常来看往他们俩,时不时还照顾周济一下他们,所以,林老伯家两口子对孙胥道长自是感恩戴德。 今天看见恩人来了,老两口怎不喜上眉梢,都客气相迎,要今天好好地款待他。 孙胥却微笑着一一谢拒了,只是仍站在屋檐下,道:“在下今天专程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老人家不要推辞为好。” 老妇人道:“这说的什么客气话啊,孙仙家,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好了,只要我们老两口能做得到的,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们也要不会辜负你的救命之恩!” 孙胥道长摇摇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们可千万不要再提了。” 老俩口相互笑着看了看,此时也只好依这位道长了。 孙胥接下来道:“噢,对了,昨天夜里师父星夜赶回五峰山,说是在回途中捡拾到一个被抛弃的婴儿,也不知道他父母姓甚名谁,托我先下山找一户人家寄养,将来等到孩子长大了,就让他拜在五峰门下,收为弟子,所以,我就想到了林老伯你们家了,请你们好好扶养他,做他的再生父母,在下自是感激不尽。” 说完便从宽大道袍里捧出了一个婴儿的襁褓来,林老汉两口子一看到这个婴儿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瞅着他们,小嘴巴还不停地嚅动着,自是欣喜万分。 原来林老汉一家一直香火不盛,仅有的一个独子也于早年夭折了,看着别家夫妇都儿女成群,欢声笑语,老俩口不免有些孤苦零丁,不承想,一个大早晨,天上竟掉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来,能不让这老两口高兴愉悦吗? 林老汉差点流下了纵横的老泪,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可要折煞我们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老俩口这辈子算是报答不了!”转头看老妇人还呆站在那里看着婴儿,马上道:“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接过孩子啊!” 老妇人这才回转过神来,连忙抱过孙胥道长怀里的婴儿,脸上满是怜爱疼惜的样子,低下头细看婴儿的时候,却听见她小声地低唤道:“吓,你们看,这孩子还对着我笑呢?” 两人果然看见那婴儿正抿着小嘴,左右咋巴着,张老汉打趣她道:“你一定是高兴过头,看什么都头昏眼花了,这么小的孩子哪还知道朝你笑呢?难道他会认识你吗?” 三人都不禁赧然一笑,他们知道,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以后会给这一人家增添了无数的笑声。 孙胥道长看老俩口高兴的样子,看来此行已大功告成,遂行了一礼,道:“两位老人家,事情既已办妥,我也要尽快回山向师父复命去了,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林老伯老两口再三挽留不住,只好让他自行先回了五峰山。 送走了孙胥道长,老妇人连催老汉上山和进城的事情也忘记了,老两口老来得子,自是欢喜不已,抱着孩子玩了一整天,左亲右亲,都舍不得撒手了。 老汉自是忙里忙外地为孩子张罗好一切,用现成的木料做一个能让孩子可坐可躺的小床,床边还有木栅栏围了一圈。 老妇人自己没有奶水,便抱着孩子到村里有年轻夫妇的家里讨吃些奶,山民与世隔绝,民风淳朴,自然是愿意帮这个小忙的,村民们也不仔细去打听这孩子的来历,只当是人家捡了个弃婴,都替他老俩口高兴。 这天夜里,老俩口都睡意全无,围坐在床上,看着孩子自顾自沉沉地进入梦乡。 林老伯忽然对老妇人说:“哎,今天真是忙糊涂了,还没来得及向孙仙家问问这孩子的名字哩!” 老妇人责怪他说:“既然是孙仙家的师傅半路上捡来的,那当然也不会知道名字了,看着这孩子身上的绫罗绸缎,还有外面绣着的说不清是什么的花纹,应该是个富贵人家,遭难以后,不得已才弃下他的。” 林老汉寻思了半晌,才道:“既然是个大户人家丢掉的,那他也算是个命苦的孩子,咱们可要好好待他,把他当自己亲生的一样看待!” 老妇人推了一下老汉,脸色佯装着发怒的样子,道:“这还用得着你来说,我自然是比自己亲生的还要疼他哩!” 林老汉笑呵呵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就这样,两人在床上嘀嘀咕咕说了半宿的悄悄话。 第二天上午,林老汉就特地赶了一趟邻村,向一位私熟老先生请教了孩子的名字,那老先生听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后,想了一下,就道:“那孩子也许是大户人家失散的,就给他取个‘轶’字吧,‘散轶’的‘轶’,叫他‘小轶’就让人更感觉亲切一点了!” 林老汉随口轻声地唤道:“小轶,小轶,这名字好听又好记,那以后就这么叫他吧!” 第九章 虚惊 过了两天,林老汉又起了个大早,赶去离此五十里的古城,为孩子置办些小物什,山路崎岖难走,回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了。 当林老汉脚步踏进家门,想抱抱孩子看看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找遍了这里所有的角落,都寻不见妇人和孩子的踪影! 这个时辰会上哪儿去呢? 林老汉放下包袱,抓起头皮来,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们娘儿俩上哪去了? 如果是孩子早晨起来饿了,这会儿抱去村里吃奶早就应该回转了,就算是再去,那也须得等到晌午过后,其它村民家中有空才是,而且今天自己家里中午的饭餐也没有预备好! 这,这老太婆真不知搞什么明堂? 不过,正在他急得坐立不安的时候,老妇人便满脸喜气的紧赶慢赶地回来了,在家门口,林老汉就怒气冲冲地截住了她,语气大声地道:“你这是有何贵干啊?这么急急忙忙的模样?” 老妇人拿出怀里揣着的长命锁和护生符,喜滋滋地道:“我赶半个时辰,翻了座山,到那边的大仙观去为孩子祈个福,愿他活个长命百岁,咱老俩口也好老来有靠了。” 那林老汉虚惊一场,看着老妇人累得气喘吁吁地,也只好哭笑不得,左瞅右瞅,看了一会,问道:“那孩子呢?你带回了么?” 老妇人进得堂屋外间的厨房里,舀了瓢清水来喝了,听到老汉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说道:“起了个一大早,我就抱着他去村西的吴婶家让她儿媳妇喂了奶,回来后,孩子吃饱了睡得可香了,我就放在了床墙根边,就顺道出了个远门。” 老汉一听就急得跳脚,叫苦不迭地道:“哎呀呀,家里上上下下,都被我翻了个遍啦,哪有孩子的影子哟!” 老妇一听,比他更急了,忙跑进里屋一瞅,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孩子的身影,这下,轮到她傻眼了。 夫妇俩屋前屋后、村里村外地都找了个遍,都寻不见孩子。 最后回到自家的堂屋里急得团团转,真是坐又不是,站又不是。 老汉怪老妇人不照看好孩子,老妇怪老汉不早点回来,两人相互间指责抱怨。 老妇人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哭了一场,而林老汉也伤心地低下头,暗自垂泪不已,现在只有空空面对着孩子留下的衣裳和物什,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 如今物在,而人却已经找寻不到了。 两人都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于事无补了,再说什么怨言也没有用了,此时才想到五峰山孙胥道长的嘱咐,老两口该拿什么来面对这个昔日的恩人呢? 想到这里,两人只有连连地哀声叹气。 原来是一场空欢喜啊! 眼看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老俩口比没有得到这个孩子之前更加的难过。 上天可真是会捉弄人啊,这个翻山越岭的祈福求愿,竟然是恶梦将至的罪魁祸首,到了此种地步,两人除了徒唤奈何,还有何益呢? 正在老夫妇两人焦头烂额之时,忽然,在什么地方竟发出一声低低地声响! 老妇人耳朵尖,竟依稀听到这是一声小孩子稚嫩的哭喊声,她几乎是从门口的小木凳上跳了起来,喝止住了林老汉自顾自的埋怨。 林老汉不明就里,停住了脸上还留着的一把眼泪和鼻涕,瞪着老妇人的惊悚之态,不知道她倒底怎么了? “嘘——”老妇人侧耳听了一阵,在确定不是做梦之后,终于如火烧尾巴似的蹿出房门而去! 此时,老汉也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如梦初醒般地也跟着她冲了出去,只见老妇人从屋后院落的篱笆外边抱起了那个婴儿的襁褓! 是咱们的小轶! 这孩子就在这里! 老妇人抱起孩子,不禁喜极而泣,看着这失而复得的孩子,她心疼不已,忍不住把头埋在孩子的身上,竟又失声痛哭起来。 林老汉也三脚并两步地走了过去,这不是自家丢失的婴儿么? 这不是比身家性命还重要的宝贝么? 再没有比此时更让人悲欣交集的时候了,苍天啊,难道你真的是要考验考验我老俩口对这个孩子是不是挚爱吗? 求上天保佑,就是以命抵命,咱们也要好好地把这个孩儿扶养成人的! 老俩口兀自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欣喜之中,双双抢抱着婴儿的襁褓,生怕对方一个失手掉在地上,说不定这婴儿落地后,便会钻进地缝,遁地而去,再也找寻不见了。 他们哪里知道,此刻,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山间密林里,一个身影正看着这一幕山村院落后面的情形。 徐久过后,只听到那个身影喃喃地自语道:“希望我今天所做的一切,能化解这世间的恩怨!” 说完,他便在这密林中隐去身形,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如同他从来也不曾到过这个山间古村,从来也不曾做过这件以后会令他痛悔万分的事情! 第十章 密林 十余年的时光,终于在安祥平和的日子中度过了。 看来,上天真是不想再捉弄他们老俩口了,上天也开始眷顾这个被命运丢弃的苦命孩子了。 林小轶在老俩口的细心呵护下终于长大了,从一个只会在襁褓中啼哭的小毛孩,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而且长得眉清目秀,只是常常在山里头被毒辣辣地太阳暴晒着,所以,皮肤显得略微黝黑了一点。 另外,山间日复一日清苦生活的磨练,也让他养成了一种难得的质朴天性和刚毅果断的性格。 这一日,时值初春,阳光明媚,光线透过山间树木那繁茂的枝叶,稀稀落落地把温暖的阳光洒在地面上,草地上还到处点缀着的说不出名字的野花。 就在这绿色葱郁的山间,可看到不远处的五峰山高耸入云,峰岚如簇,在云雾缭绕里隐隐约约,让人看不真切。 林小轶刚刚结束了一上午的山路跋涉,才将他背上的竹箩填满了草料,因为他要给自家养的几只小羊割青草,这虽是娘每天交给他的艰巨任务,但他自己也很乐意去做。 正当他感觉肚子有些咕咕叫,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忽然在山间密林深处发现了一丝异样! 原来,在一片树林的碧波绿茵之中,一道红芒在其中闪了一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微感讶异,因为这条山路他不知走了多少遍,从来也没有发现过什么呀,今天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忍不住好奇心理的驱使,取下竹箩里的一把长长的锄草用的镰刀,摄手摄脚,小心翼翼地走近前去,等他蹲下身子,扒开挡住视线的几根细长的蔓草之后,就发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原来在这密林深处,竟然有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一袭红衣的少女,那少女正背对着林小轶,看不见她的面貌,林小轶从她背后看去,只见她右手握着一柄细窄的长剑,一滴滴的鲜血正从剑身上滴落下来,她的身体也可能因为遇到强敌而有些微微地颤栗! 其实,令林小轶吃惊的倒并不是这个少女,而是围在她身前的那三个大人。 站在左边的是一个面容丑陋的肥胖男子,一张焦黄的脸上满是疙瘩,翻着两只奇大的眼睛,黑少白多,看着怪吓人的,最怪的是他的大嘴,占了大半张脸,微微开阖之间,却看不到里面的一颗牙齿! 中间那个,则是长得白面书生的模样,生得细皮嫩肉的,却偏偏头上插着一朵鲜花,身上穿着绣满鲜花的衣裳,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折扇上画着一只硕大的蝴蝶,正展翅欲飞的样子。 站在右边的是一个妖艳的年轻女子,一身粉红的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明艳动人,一只左手微微地向上举着,在那白皙的手腕上,竟缠着一条大约手指粗细的赤红小蛇,蛇头正在她的手指间来回穿梭,不断地吞吐着蛇信,看来是剧毒之物! 只听那个丑八怪男子对妖艳的女子说道:“赤水姬,你的赤练灵蛇不起效果了吗?这都快过了半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有毒发身亡?”说着,他看了看自己左前臂上的一抹剑痕,那里正兀自流淌着一缕鲜血! 原来,这个红衣少女细剑上的血滴竟是那个丑八怪的! 赤水姬朝那丑八怪男子斜眼一瞟,然后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大显真君,你也太性急了,也不看看她是什么来历的人,身上能有蛰龙戒的人,会那么容易死吗?” 她说完便朝那个少女冷笑了一声,又道:“被我赤练灵蛇咬过人,没有我的解药,是绝不会活过一个时辰的,呵呵,我看你还是乖乖交出你的蛰龙戒,省得你姑奶奶亲自动手!” 林小轶一听,再向那个红衣少女瞧去,这才发现,她的左手背上竟隐隐有些青肿,流出来的血,黑中带紫,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中了蛇毒,而且已经毒入五脏六腑了,她身躯的轻微颤抖,想来也是中毒至深的缘故。 那个白面书生摇着折扇,对那个红衣少女道:“烟岚岛岛主是你什么人?你身上怎么会上这蛰龙戒的?”他的嗓音不男不女,听起来让人心里感到一阵老大的不舒服。 红衣少女轻呓一声,只觉自己眼前一晃,全身顿时有一阵酸麻之感渐渐地逼近了心脉,很显然,这蛇毒已经令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已经暗运真气封住了左手臂上的血脉,可适才与那个大显真君几番交手下来,动了真气,守持不住,此时毒液已经慢慢地渗透到全身了。 她感到全身渐渐地失去了知觉,只觉得一阵阵蛇毒像此起彼伏冲上岸边的浪潮一样在她的身上反复发作,她一时竟有些万念俱灰,难道今天自己真的要葬身于这荒郊野岭! 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这次因为与爹爹吵嘴之后,才愤然离家出走,竟然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这几个人从城里一直追她到此地,看来,他们不得到这蛰龙戒是绝不会罢休的,可这是娘生前唯一的遗留之物,我岂能拱手相让于别人! 她咬紧自己的双唇,忍受着毒液啮血的痛苦,虽然心里悔恨交加,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对那个白面书生道:“要你多管闲事!” 大显真君对那白面书生道:“这丫头,死到临头了,嘴巴竟还这么硬!百里溪,我看你还是不用白费心机了吧!” 百里溪那一张俊脸上却丝毫没有怒气,反而咧嘴朝着大显真君笑了笑,道:“嘿嘿,我倒还挺欣赏她的,嗯,有骨气,就算她真是烟岚岛的人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其实百里溪心里知道地很清楚,大显真君刚刚出手吃了点亏,此时希望能借别人之手来替他出出这口恶气,所以想用激将之法,惹怒于我,好逼我动手,哼!我百里溪可不上他的当! 赤水姬看这两人片刻都要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适才,大显真君因为夺宝心切,在少女刚刚中了蛇毒之后,就急不可耐地伸手欲夺少女手腕上的蛰龙戒,大意之下,竟被少女从袖中抽出的长剑割伤了手臂,这小姑娘年纪虽轻,却身怀异宝,道法修为竟好像也不弱,看来,与那个中土的正道名门烟岚岛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我也不能疏忽大意! 其实,这场中的三个人心里都各怀鬼胎,一方面既想得到这绝世法宝蛰龙戒,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自己夺宝不成,反遭了那个小丫头的厉害,其实自己受点小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关键是让别人坐收了渔翁之利,轻而易举地得到蛰龙戒! 所以,现在这三个人虽围着红衣少女不肯罢休,但一时谁也不敢先贸然动手,都想就这么一直耗下去,看看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那红衣少女倒有些忍耐不住了,气急败坏地道:“谁有种的就上来好了,就算我死了,我爹爹也会给我报仇的!” 三个人心中都不由得一怔,果然是意料之中,这小姑娘或许就是烟岚岛岛主凌惊天的独生女儿! 中土正邪两道的成名人物,都对这个人颇为忌惮,烟岚岛是与五峰山、天龙寺和凤凰坛齐名的中土四大名门,凌惊天身为一岛之主,更是修为高深,神秘莫测,只是他从来不轻易出岛,所以中土认识他的人并不太多。 其实,这红衣少女不说还好,一说清楚明白,反而让这三个人顿时起了戒心: 烟岚岛不是好惹的,凌惊天也不是好对付的,今天要么到此为止,双手奉送上解药,赔个不是,请对方高抬贵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们;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杀人灭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反正谁也不会自找麻烦说出去的,而且又可以得到上古神器——蛰龙戒! 思忖片刻之后,三人都面面相顾,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意图! 既然都想到一块去了,那今天就不得不动手了! 赤水姬手中的赤练灵蛇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顿时红芒大盛! 大显真君也已经祭起自己的法宝,那是一根硕大无比的狼牙棒,上面长满了锋利无比的尖刺,如果一扎到人的身上,想必一定会是皮开肉绽的,他正要运功驱使它朝红衣少女飞去! 忽然,这两个人听到了站在他们中间的百里溪厉声地说道:“两位且慢!” 大显真君一个收手不及,险险将狼牙棒砸到了自己的脚上,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百里溪,气不打一处来地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只见百里溪仍旧不慌不忙地道:“在动手之前,咱们三人不妨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大显真君和赤水姬异口同声地说道。 百里溪看着眼前的少***侧侧地笑道:“咱们三人之中,只要谁先抢到这丫头手上的蛰龙戒,谁就是这戒指的主人,你们看怎么样?要不然,到时候一打起来,恐怕就说不清楚了。” 其实,在这三人之中,要数百里溪道行略胜一筹,要夺得戒指自是不难,可是,如果赤水姬和大显真君两人联手来抢夺,那自己也是万万招架不了的,所以,他灵机一动,出此下策,毕竟事关重大,还是先说清楚的为好。 赤水姬和大显真君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这百里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真当他俩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么好糊弄! 看着自己同伴懵在那里,百里溪忽然哈哈大笑,在这狂笑之中,他已经暗运真元,正要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了! “呃”地一声,那红衣少女又一轻声地**,林小轶看那红衣少女的左手不住抽搐,想来她一定忍受得极为痛苦了! 百里溪的笑声还没有完全散去,他的法宝也没有显露的时候,这赤水姬竟已经抢在他的前面欺身上前,右手探出,疾向红衣少女的左手抓去! 她这一手等待多时,乘着少女神情一懵,促不及防,一下子就瞅准了机会,在少女措手不及之间,就迳直抓向那个少女的左手腕! 百里溪没有料到赤水姬会先下手,正要出手拦截之时,身旁的大显真君却跳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去路,不由分说,这两人就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原来,这大显真君也自有打算,他不能让这个百里溪抢了先手,这更会让他得不到令他眼红不已的蛰龙戒,赤水姬虽是用毒的高手,可他大显真君却天生百毒不侵,从她手里夺回戒指应该问题不大,要是让这个狡诈多变的百里溪抢掳过去,从他手里抢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权衡再三之下,他还是站在了赤水姬的一边! 再来看这边,只见赤水姬身影在前面一晃,已经飘到少女的跟前! 少女惊甫未定,下意识地用右手上的长剑斜挑了出去,赤水姬好像早就防备到她必定有这一手,右手向剑刃格挡过去,只见刚才还柔软的赤练灵蛇,此刻已经全身红光忽现,变成了一条形状笔直的长物! 只见眼前电光闪现,一阵铿锵声响过后,那剑刃劈在了灵蛇的身上,却犹似砍在了金石之上,少女手上的虎口一阵裂痛,震得她险些将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去。 少女不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等她身形刚刚站稳,赤水姬却已经抓住了少女的左手手腕,再猛一抬手,少女的红袖挽起,那如葱玉般的手臂便呈现在赤水姬的眼前! 只见那少女白皙如玉脂般的手指上,正戴着一只碧绿无瑕的蛰龙戒,戒指的周身散发着一股柔和之光,好像其中隐隐流动着一脉清泉,那自是中土不世出的灵器——蛰龙戒! 第十一章 灵器 当赤水姬抓住了少女的手腕,林小轶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不行!不能让这个妖精一样的人欺负了这个的少女! 林小轶虽然知道自己陡然冲出去,无疑是等于送死,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被他们害得这么狼狈不堪! 赤水姬一阵心花怒放,这蛰龙戒乃千古灵气所聚,蕴涵着无上的法力,一直是正道名门烟岚岛的成名宝物,看这少女对此物竟然不能丝毫驱动,想来定然是修为尚浅,没有达到与此物通灵相合之境界。 赤水姬得意不已,如果自己能得到这件法宝,那么,自身的功力修为也就不啻增加了数百年的磨练,这样幸运之事竟然让她给撞上了! 她正要腾出手去夺下这蛰龙戒,却不料眼前竟有一团黑糊糊的影子跌跌撞撞地朝她冲了过来! 赤水姬事先没有预料到,也不敢贸然直接伸手去接,还没等她看清楚是什么,那黑影就已经冲到了她的跟前,顿时有一个坚硬的东西在她腰间一撞,让她脚下一个趔趄,人不禁向后直退了几步,右手也自然放脱了少女的左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赤水姬也不禁纳闷不已,等她站定身形,向前瞧去,等到看清来物之后,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刚才竟有一个不知是从哪里冒出的野小子,用脑袋像疯牛抵角似的把她撞开了几步,此刻正在哪里呲牙咧嘴地捂着头皮呢!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让场中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大显真君与百里溪也停下了彼此手中的法器,一起看着对面突然发生的情形! 原来,这个林小轶在草丛里看了半天,并不明白这林中的几个人到底为什么而大打出手,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蛰龙戒是什么,但是,看到那少女被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围在那里冷嘲热讽,继而威逼强夺,他心里不禁也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要强抢人家的东西,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虽然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出来。 此刻,他正揉着脑袋,嘴里“哎呦、哎呦”地嚷嚷着,全然不顾别人在周围用惊愕不已地目光在看着他! 赤水姬眼看就要到手的蛰龙戒,居然被这小子搅了局,顿时一股怒火冲了上来!一句话也没说,就伸手为掌,一下子劈了过去! “啪”地一声,打在了林小轶的脸上,顿时让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在原地轱辘辘转了两圈后,就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了。 大显真君离他最近,他也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跨上几步,还没等林小轶清醒过来,便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像老鹰捉小鸡般地拎在半空,然后就往场地中间一丢,“嘣”的一声,差点没摔断了他的骨头! 不过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倒反而让他暂时清醒了过来,那林小轶在地上就地滚了几下,便扶着身旁的几株灌木树站起身来,灰头土脸的样子,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枯枝败叶,形状颇为好笑。 大显真君瞪着他道:“哪里来的小屁孩?你找死啊?” 林小轶用衣袖揩去嘴角边刚被赤水姬打出的血流,看着那三个恶人道:“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欺侮一个小姑娘,你们还要不要脸?” “嘿,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嘴硬!”大显真君不禁冷笑道。 赤水姬柳眉一竖,满面怒容地向林小轶道:“要想活命的,赶紧给我滚蛋,要是迟了,小心我把你的脖子扭断!” 赤水姬本想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可她一个中土魔道的高手,居然要向一个凡夫俗子下此毒手,传出去,也未免也太不光彩! 百里溪这时也堆起笑容,帮腔吓唬起这个林小轶来,说道:“小子,扭断脖子的滋味可不好受的,听话,还是快滚吧!” “不行!”林小轶忽然感到鼻子一酸,原来连鼻血也流了出来,就顺着手再用袖子一揩,继续道:“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哼,还真有不怕死的,小子,你有种!”大显真君在旁边哼了一声道。 赤水姬见那小子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晦气,要不是他,自己早就得手走人了,还用得着站在这里,此刻见他居然管定此事的模样,也就免不得要给他点厉害尝尝了。 寻思之后,她便向那小子所站的地方走过去,只见她周身环佩叮铛作响,步履轻盈,看上去哪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外号叫做“赤炼仙子”的赤水姬,的确是中土魔道中恶名昭彰、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林小轶无知者无畏,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修真练道之人对于绝世法宝的重视,更何况那是上古稀世神器——蛰龙戒! 林小轶靠着灌木树根,退又不是,进又不得,正在那里踌躇不已,忽然听到耳旁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说道:“你,你还是快走吧,你打不过他们的!” 说此话的正是那个红衣少女,她自知身处险境,不想连累旁人,看到这陌生的少年为她而死,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所以,强忍着蛇毒的疼痛想劝他走得远远的。 但林小轶听了那个红衣少女说的话,眼看着赤水姬一步步朝他这边走过来,他担心这个少女的安危,还仍然站在那里挡着路。 红衣少女看那少年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居然根本不听她劝阻,顿时一阵恼火,语气愈益严厉地说:“喂,你还不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了!” 林小轶自钻出草丛后,才第一次听到那少女说这样的狠话,不由地眼角余光向她一瞥,这才看到了那个少女的面貌,只见那红衣少女垂鬓黑发,面容姣好,凝如玉脂般的肌肤,目光中却是一片冷漠无情,竟不带着丝毫的暖意! 林小轶听她语音清脆,语气却没有半点柔和,反而是冰冷的,想自己好心救她,她却一点也不领情,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随即马上想到,她身中蛇毒,处于敌手的围困之下,可能心情焦虑,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哪知道这少女自小娇生惯养,被父亲师父等人恩宠溺爱,整个岛上的人都不敢去惹她,平常无论说什么,别人都只有俯首遵命的份儿,今天先是被这三个恶人联手欺负,继而又遇到了这个冥顽不悟的小子,心里就别提有多郁闷了! 正在她心生闷气的时候,不曾料到,这百里溪竟然无声地潜到了她身旁,出手迅疾如闪电,还没等她惊呼出口,就已经抓住了她的左手臂。 赤水姬和大显真君都没有想到那家伙竟然乘机偷袭,眼看已经阻挠不及,一时都懊恼不已! 那百里溪抓着少女的手臂得意不已,一阵狂笑,就伸手欲夺她手上的蛰龙戒,可是不知道这戒指是不是太紧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就像是长在她的手指上,根本就褪不下来! 百里溪一时性急,就使出另一只手上的金骨折扇,扇边锋利如刀刃一般,他竟是要挫下那少女的手腕来强夺这件法物! 就在这情急危难的时刻,林小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冲上前去,一把捉住百里溪拿着折扇的手,使出浑身的劲力想扳开他的手来,但百里溪却夺宝心切,根本就顾不上他,两个人竟像比试膂力似在那里僵持着! 赤水姬和大显真君眼见情势不妙,早已围拢过来,想要乘这乱象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百里溪眼见众人都围了上来,情急之下,一时都顾不得什么,只用力向少女的手臂上砸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阵碧光大盛,绚烂夺目,光华四溢,竟直冲云宵! 原来刚才这金骨折扇竟挫到了蛰龙戒上,红衣少女虽碍于自身的修为,不能唤醒这戒指的无上法上,可这蛰龙戒毕竟是通灵宝物,受到了外力强凿,自然生出一股反挫之力,抵抗了出去! 一时如有一股无形之力在少女身边爆破开来,围着少女的众人都齐齐向后飞震开去! 百里溪、赤水姬和大显真君等人自然不会太过狼狈,向后震开数十丈之后,都站稳了自己的脚跟,稳当当地从半空中飘落了下来。 那林小轶却是一个普通凡人,根本就没有丝毫道法,只见他的身躯竟是被抛到了半空中! 这一变故实在是来得太忽然了,他霎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只听到耳边风声凌厉,感到自己的心猛烈地一阵跳动后,便失去了跳跃的力量,全身的力气也顷刻间皆失,身体如同腾云驾雾般地被震飞了出去。 虽然时近晌午,但天地忽然一片漆夜,林小轶的眼中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只得听凭自己身体的向着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的地方飞去! 死亡,如此近距离地与他邂逅相遇! 很多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家中还尚有等他回去的爹娘,那几只小羊现在一定饿得咩咩地叫着,那个红衣少女此刻应该没事吧!但愿她能够脱离险境, 直到临死之时,他还惦记着他关心的人! 他已经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死亡! 他闭上自己的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二章 蛇毒 正在林小轶觉得死亡将要临近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伸到他的腰际,只觉得自己脊背靠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鼻子中竟闻到一阵幽香,一股淡淡芬芳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正在林小轶兀自沉醉的时候,忽然身子向后一扬,飞出去一段路,脚下再一顿,竟然已踩到了地面上,手却立刻被一个人拉着,向前拖拽而去,林小轶下意识地跟着她在树林里奔跑起来! 很快,从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想溜,没那么容易!” 然后嗖嗖几声响,几个人影已破空而来! 林小轶再定睛去看救自己的人,正是那个红衣少女! 只见那个少女秀眉微蹙,好似强忍着疼痛,再看她用力抓住自己左手的手背上果然呈现出青褐色,两点针刺般大小的蛇咬之处,正渗出黑紫的血来,要不是她自幼得师门真传,父亲又相授护身法宝,恐怕此刻早已毒发身亡了! 林小轶来不及跟她道谢,只听任她拉着自己在林子里乱蹿,脚下山路崎岖,几次自己都险些跌倒! 两个人一起在树林里没头没脑地一阵乱跑。 林中这些横生的枝叶荆棘,早已经在他的脸上手上擦破了几道口子,有些辣辣地生疼,可眼下逃命要紧,林小轶也顾不得这些了,只顾没命地跑着。 林小轶正被那少女拉着在密林里奔跑着,忽然脚下一绊,摔了一跤,刚爬起身,还等他没站稳,就又被那少女拽到了一丛路边的长草中,头皮上又被她用力一按,耳边便到听她低声地命令道:“嘘,别出声!” 马上,林小轶的嘴上又被她的一只手捂住,这两人便一起蹲在这树林间长草堆里。 只见前面十几丈远的地方慢慢地传来一阵脚步,清晰地踏在细草上的窸窣之声,不久,这几个脚步声也停顿了下来。 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嚷道:“咦?见鬼了,明明看见他们俩就在前面,怎么转眼人就不见人了!”说这话的,自是那个大显真君不假了。 然后听他责怪那个百里溪道:“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强行下手,触动蛰龙戒的灵识,这小丫头能跑得了吗?” 那百里溪也不甘示弱地道:“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你难道就不想抢那戒指吗?” 大显真君胸中的一口怨气正要发泄,用手指着百里溪怒道:“你——”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用吗?眼下是要尽快找到那两个人才是,我就不信他们能钻到地缝里去!”赤水姬果然冷静果断,她悄悄地暗自思忖,这两个小子一定是躲在暗处,要不是这林间树木高大繁茂,她早就御空飞行,朝底下看个究竟了,可现在她也只好慢慢地在林中搜查了。 这三人于是都开始在林中细细地搜寻起来,看那阵势,竟似不放过一寸地面。 林小轶和少女挤在远处的一堆草丛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那少女一只手正捂在他的嘴上,两人相隔不到一尺,那少女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林小轶的脸上,让他感到又痒又麻,再看那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睫毛微颤,额头上香汗淋漓,如云丝般的几缕长发,也湿露露地贴在她的面颊上,看来不由得让人心中竟一荡。 林小轶长这么大,还从来也没有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在这山间僻壤,也没有哪个少女如此具有异性的特征,平日里与他一起打闹的几个同村的女娃娃,都是和男娃娃一样上山砍柴、爬在树上掏鸟蛋,让人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她们与自己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女,却是娇美可爱,乖巧玲珑,虽然她眼中有着一丝让人不敢侵犯的倨傲之气,可心里却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冷不妨那少女回过头来,看到林小轶正盯着她的脸发呆,她脸上不由地泛起一阵红晕,随即便有了愠怒之色,少女的羞涩让她对这个不迅之客有些恼火,可眼下身处困境,也不好发作,白眼他一眼,直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赤水姬等三个人在那里正低头细致地察看着,却越来越搜离了开去,好像并不是朝这边而来,不由得让林小轶他俩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万一放松了警惕,发出了一点动静,那三个人可都是不好惹的! 正当赤水姬等三个人影渐行渐远,快要看不到的时候,红衣少女这才松开了捂住林小轶嘴巴的手,林小轶憋了这么久,终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看看远处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心上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他和少女都开始暗自庆幸躲过了这场劫难! 那少女忽然浑身一阵哆嗦,左手上蛇毒已在发作了,虽让她疼痛难忍,可转念一想,就算是毒死身亡,也总比落在那几个人手里要好的多吧! 林小轶关切地低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红衣少女咬咬牙道:“你可真够烦人的!” 林小轶自知救人不成反被她所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用话来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她左手蛇咬之处兀自流血不止,便顾不得什么,抓起那少女的左手,用嘴凑着蛇咬的伤口,要替她吸出毒血来! 原来,山中多蛇,他爹爹平日里也教给一些他治蛇毒的法子,林小轶一时想起,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那少女想挣脱他的手却已经来不及,只见他已经将一口黑紫色的血从嘴里吐了出来,那是他吸出的第一口蛇毒! 那少女早就乘这当口将他推倒在一边,厉声地叱责道:“你疯啦,这是灵蛇的毒,不是你能治得了的!” 倒在地上的林小轶马上感觉到自己嘴里正有一阵灼热的感觉,好像嘴里含着一根烧得通红的木炭,却又吐不出来,他马上坐了起了来,用手朝嘴里扇扇风,以此来减轻一点口中的灼热感,但这时,连他自己都能听到嘴里正冒着滋滋的怪声,难道自己竟也中了灵蛇的毒! 看着林小轶呆坐在地上,脸色起来越难看,旁边的红衣少女终于有些于心不忍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家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救了自己,可结果却成了自己的累赘,现在又和她一样中了蛇毒,看来今天这两个人都没救了。 过了一会儿,少女好心地对林小轶说:“哎,你到底怎么样了啊?” 林小轶吐了一下舌头,嘴里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少女,道:“我好像吃了一串辣椒,现在嘴皮子都在发麻,可辣死我了!” 少女听了,不禁卟嗤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在开玩笑。 忽然,她左手腕上的蛇咬伤口又渗出几滴血来,疼得少女全身一阵哆嗦,看来蛇毒已经侵入她的内脏,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将毒发身亡,死在这个荒邻野岭,这里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说不定连她的尸体也不能完整地保存下来,那该是多么不幸的事情。 想到这些,她竟有些心烦意乱,但当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同样与她身处困境的林小轶,她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原本自己一个人被毒死也就算了,现在还拉来了一个陪她去死的人,不管怎样,眼前的这个皮肤黝黑略显瘦弱的小家伙也是挺可怜的。 良久,她低声问林小轶道:“唉,你怕不怕死?” 林小轶抬起头来,有些疑虑地问她道:“死?”再眨了眨眼睛,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到底怕不怕。” 少女听了,有些苦笑,自己干吗要问他这样笨的问题。 忽然,那少女觉得自己胸口一滞,一股强烈的难以克制的蛇毒竟然已经侵入到她守护以久的心脉,顿时,她觉得咽喉一热,一口带紫的鲜血便吐了出来。 这措不及防的发生,让坐在对面的林小轶慌了手脚,他正要勉强地从地上爬起来,可一阵努力过后,便知道自己已经全身麻痹,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了,竟又一下子瘫倒在草地上! 他想开口去劝她,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等到自己身体一阵抽搐痉挛过后,少女才强忍着异常的疼痛,用左手背擦去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一瞥眼就看到了左手上的那只蛰龙戒! 她不禁睹物伤神,这是她娘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从前她对此物是百般的喜爱,晚上睡觉也不褪下来,平时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嗑碰坏了它。 可现在,当她快要临死的时候,却对这件与她朝夕相处的戒指产生了一种怨恨的情绪,这不仅仅是因为这蛰龙戒让她遭受到了被人追踪,以至身陷困境的地步,更是因为她的娘为什么这么早要丢弃她一个人而离去,她才不稀罕什么宝物,她宁愿娘在她的身边,时时的呵护着她,照顾着她,她需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件冷冰冰的遗物! 想到自己可怜的身世,少女不禁悲伤不已,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股子怨气,她竟然甩掉了手中握着的长剑,将左手上的蛰龙戒搙了下来,又用力将戒指向前一掷,嘴里还嘟囔着道:“谁要这东西,我才不要它呢!” 那蛰龙戒不偏不依,正好掉在了林小轶的跟前。 林小轶看着这躺在眼前草堆里的戒指,戒指的周身还兀自散发着绿莹莹的光泽,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捡起这戒指,问她道:“你真的不要它了!” 红衣少女噘着嘴生气地说:“你要的话,你拿去好了,我才不稀罕呢!” 也不知道这少女自个儿赌气,还是真的送给他,反正林小轶拿着这蛰龙戒僵持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来处理这件事情。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到对面的红衣少女一声呼叫,林小轶一抬头,便看见她正盯在自己的身上惊魂未定,他猛一低头,也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来! 原来,一条浑身通红透明的蛇正缠在他的脚上,昂着蛇头,两只蛇眼死死地盯着他! 那不是赤练灵蛇又是什么? 随即身旁几丈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原来刚才那三个恶人去而复返,居然又重新找回到了这里,林小轶和少女顿时叫苦不迭。 不知道是下意识还是什么,林小轶一看到这三个恶人,马上将自己手里捏着的蛰龙戒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他可不想让别人从他的手里抢了去,也许等到那个小姑娘的怒气消退了之后,他再将它物归原主。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过后,只听大显真君粗糙的嗓音嚷道:“还是你赤水姬有办法,放出灵蛇,自然也就嗅到了这两个小子的藏身之处,嘿嘿,看你们俩现在往哪里跑!” “还不快将蛰龙戒交出来!”赤水姬厉声地说道。 百里溪收起折扇,朝身边的另两个同伴道:“咱们三个也不要再争下去了,先拿到戒指再说,要是真被他们逃脱了,可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百里溪冷笑着正要探手抓向红衣少女,忽然,眼前光芒一闪,却不料从远处射来一道凌厉的剑气,射在了他的手上,顿时他如遭电击般地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赤水姬和大显真君的脸上也是大惊失色,抬头看去,只见树顶上空蓦然亮起两道剑光,两个身穿道袍的一老一少的男子正御剑而来,只听其中一个声音厉叱道:“大胆妖孽,竟敢到我五峰山下胡作非为,还不快快住手!” 话未说完,一人早已飘落到地上,另一人则尾随而至,此时都已收起了仙剑,握在手中,看了场中的情形,便已知晓了大概,那地上一卧一坐的两个小孩脸上都隐隐呈现绿光,想来都已中了巨毒,性命危在旦夕! 那三个恶魔看到刚才那为首的那个老道长一出手就惊世骇俗,料想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三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看来这蛰龙戒今天是休想得到了。 想不到三人辛辛苦苦千里追寻,却原来也是美梦一场,罢了,罢了,三人正要准备脱身逃去。 这时,躺在地上的林小轶由于蛇毒攻心,一阵恶心欲呕,他自然不会有红衣少女那般的造化修为,能够动用真气封住自己的心脉,勉强支撑下去,林小轶在全身一阵麻痹之后,便倒头昏厥了过去,在倒下去的一刹然间,便听到那为首的老道长对那三个恶人道:“还不快快交出解药!” 此后,林小轶便陷于一片浑然不觉之中。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三章 约定 等到林小轶慢慢地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被褥是他熟悉的气味,床上的纱帐也是他熟悉的,左边靠近床头柜的一面纱帐,因为一次火烛不小心,还烧焦了一片,是娘亲手给他缝好的。 那不正是自己的房间吗? 此时,林小轶仍感觉到有些头晕脑胀,全身乏力,揉揉自己发胀酸涩的眼睛,努力地想回忆起自己昏倒前的场景,他记得自己是在一处深山密林中,身旁还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女,他还记起那三个恶人的模样来,直到现在,想起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林小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恶梦,可它却明明真实地存在过,为什么自己现在想来,却又这样的令人难以置信呢? 他流着汗,身体有些微微地颤抖! 他坐了起来,双手撑着床的时候,忽然手臂碰到了一件冰冷的东西,他摸出来一看,正是那闪着绿莹光泽的蛰龙戒,他还没来得及将它还给此物的主人! 此刻,萦绕在他脑海中的唯一的印象,竟是那个红衣少女!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好吗? 待到头脑稍微地清醒了一点,他便披起自己挂在床头的衣服,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在低头穿鞋和时候,他便听到自己家中的堂屋里好像有人在轻声交谈的声音! 难道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他怔了一怔,朝自己房间的木门走去。 门虚掩着,外面说话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可还是听不真切,像是怕打扰他的睡眠,交谈的人有意无意地压低了嗓音,谈到会心的时候,便发出一几声清朗的笑语来。 林小轶把手搭在了门沿上,还没有用力,那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很快便看到了,在自家的堂屋里,爹娘正与一个年轻的蓝袍道长坐在那里喝茶闲聊。 听到了木门开启的声音,堂屋里的几个人也停住了话头,一起望了过来。 见是林小轶起来了,他的娘首先就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并走过去,忙把还愣在那里的林小轶拉进堂屋里,边走边道:“小轶,你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也该醒啦,身子好些了吗?好,来,快来见过你的孙叔叔!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林小轶跟着娘走过去,一看,这道长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林中救下自己和少女的两位道人之一,后来,他便知道,这个道长就是五峰山长天峰玄英道长的大弟子——孙胥道长! 母亲让林小轶给孙胥道长鞠躬行礼,林小轶照着娘说的话做了。 孙胥道长笑道:“免礼,免礼,其实救下小轶的乃是我家师,晚辈不敢居功!” 头发已经半白的林老汉搓着那双粗糙的手,在边上接话道:“孙仙家,不管是谁救了这孩子,你们五峰山,可是我林家的恩人啊,再生之德,没齿难忘,请受老生一拜!”说着,便从座椅上下来,欲行磕头的大礼。 孙胥道长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扶住了林老汉,道:“老人家,千万使不得,救人一难,乃是我们出家人应尽之本份,更何况,这林小轶与我五峰山也颇有渊源,救下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老汉连忙道:“道长真是过谦了!” 孙胥道长看了林小轶一眼,转了话题道:“其实,家师这次让我前来,还有一事要与老人家相商。” 林老汉道:“哦,道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一声就行了!” 孙胥道长呵呵笑道:“老人家,这也是好事,是关于林小轶入我五峰门下之事,家师的意思是,眼下也该是收下林小轶这个弟子的时候了!” 林老汉一听,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十余年之前的约定,怎么能忘却呢?现在小轶也长大了,明白事理了,是该让他到外面去闯荡一番了,总不能一直在这深山密谷中陪着自己老俩口一辈子吧! 林老汉便转过头去,向小轶道:“轶儿,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林小轶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跟前。 林老汉看着这十余年朝夕相处的儿子,想到真要离开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可儿子的前程要紧,总不能耽误了他吧,他语气和缓地道:“轶儿啊,这位孙仙家要带你去五峰山修道,学得一身本领,将来可以救人于危难之中,就像孙仙家对我们家一样,造福一方百姓,你可愿意吗?” 林小轶听了,看了看孙胥道长,又点点头,转过身来,忽而又摇摇头,众人都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林老汉也一时糊涂了,这林小轶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还没问话,就听到林小轶道:“爹爹,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我的好伙伴,有娘亲和爹爹陪着,还有我的小羊羔,我不想走!” 林老汉与老伴相视一笑,抚摸着林小轶的脑袋,苦笑着摇摇头道:“傻孩子,别人想去都去不成呢,你还不愿去?学道之后,就可以像孙仙家一样在天空中来去自如,成为一名得道仙家!” 林小轶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好奇地问道:“爹爹是说,我去学了道,以后就可以变成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种仙人吗?” 堂屋中的大人们听了这孩子气的话,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原来,五峰山下,那些村落里的平民,也时常能看到那些御空飞行的得道高人,他们就是凡人眼中顶礼膜拜的神仙,此刻,林小轶便不假思索地就想到了他们! 林老汉笑着点头道:“对啊,那你想不想去学道呢?” 林小轶点头道:“想!” 孙胥道长还不忘勉励他一番道:“小轶,如果你今后真能刻苦修练,用功勤学,将来道法修为在我之上,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啊。” 林小轶“嗯”了一声,道:“孙叔叔,我一定不会偷懒的。” 孙胥道长颔首笑道:“好,好!” 林小轶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呐呐地问道:“孙叔叔,那天……那天你们在林中救人的时候,我昏迷了过去,还……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胥道长不假思索地道:“那天,家师看你身中妖蛇剧毒,为了要救你,与那几个恶魔打斗了一番,那几个恶魔自知不是家师的对手,便想以解药来换取自身的性命,家师德高望重,不想在本门山下大开杀戒,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在确认解药无误后,便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林小轶又追问着道:“然后呢?” 孙胥道长微笑着道:“然后家师就给你服了解药,看无甚大碍之后,便让我把你送到了这个村里,想不到你就是林老伯的儿子啊,你爹娘都很担心你的安危,我告诉他们,三天之后,你便会醒转过来,到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了,所以,我特地下山来看看你!” 林小轶看了看自己的爹娘,林老汉两口都对他点了点头,料想情况应该是如此了。 但林小轶似乎仍有不明之处,红着脸,继续嗫嚅着道:“就,就这些吗?没,没有其它了?” 林老汉在旁边不禁插嘴道:“轶儿,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其它的?”孙胥道长皱了皱眉头,停顿了片刻,看林小轶在那里忸怩的样子,才好像稍稍明白了几分,遂笑道:“你说的是那个小姑娘吧?” 林小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时,自己的爹娘都好像看出点眉目来了,相互微笑着使了个眼色。 孙胥道长笑着松了口气道:“家师救下她后,也为她服了解药,并把她带回了五峰山让她养伤,她资质很好,休息了几个时辰,便没事了,她也不肯说清楚自己的来历,而且又是一个外人,自然也不便在山上久住,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家师便派了门下的两名弟子,一路护送她下山,想必现在已经回去了吧!” “噢!”林小轶得知那个少女无事后,心里才宽慰了一下,但想到以后可能再无机会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却又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那蛰龙戒还在我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还给她了。 看着林小轶的神情有异,孙胥道长问道:“小轶,你莫非……” 林小轶没等他说完,便抢先说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孙叔叔,你别乱猜,我……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她!” 孙胥道长呵呵笑道:“我还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林小轶一时窘得面红耳赤,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看他的样子,都心知肚明地笑了。 眼看今天的事情业已办妥,孙胥道长起身告辞道:“老人家,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五峰山了,今天就让小轶好好休息一下,明日辰时(早上七点至九点),天龙行雨,是个吉时,我自会下山来接这小师弟的。” 还没入门,就以师弟相称,看来,孙胥道长对林小轶还是很有好感的,说完,他便朝林小轶微微一笑,跟林老汉两口子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门,只瞬息之间,就已经见他御剑而去。 林老汉一家三口在院门口目送着孙胥道长慢慢地消隐于半空之中,直到看不见他的半点身影。 第十四章 五峰 翌日清晨。 当晨雾笼罩在山林之中,清幽的山间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声。 林小轶肩上背着一个粗布的包袱,随着孙胥道长走出了家门,他的爹和娘一直送他到家门口。 才走了一段路,林小轶就回过头去看一眼,与自己的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父母,早已经须发尽白,满脸的皱纹,正依依不舍地在向他招手告别。 刹然之间,林小轶觉爹娘苍老了许多,他也向站在家门口的父母挥了挥手,道:“再见,爹、娘,我会时常来看望你们的!” 他爹爹仍不放心,隔着老远的距离还向他嘱咐道:“轶儿,在山上要好好听师父的话,不要惹师父生气,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向师父诚恳地道个歉,认个错,师父们会原谅你的!” “嗯,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林小轶朝爹点点头。 孙胥道长此刻也站在林小轶的身后,向林老汉两口子道:“老人家,快请回吧,你们放心,小轶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林老汉在那里拱手行礼道:“那就有劳孙仙家了!” 孙胥道长微微颔首,才慢慢地走了几步,来到林小轶的身旁,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子道:“小轶,那我们走吧!” 林小轶转过头来,看着孙胥道长点头道:“好的,孙叔叔。” 只见孙胥道长朝他笑了笑,便即双指一点,一柄橙色的仙剑被他祭起,仙剑缓缓从头顶落到了他俩的脚跟前,这柄仙剑通体发光,铮铮地微响,剑穗上还飘着一缕丝带! 孙胥道长拉着林小轶踏上了这柄仙剑,林小轶刚一落脚时,犹似踏在了水面的船只上,让他不禁心中一阵惶恐,但当他双脚踏实,便觉得脚下有如履平地般的稳固,竟然一点也没有摇晃之感。 孙胥道长微微一笑,道:“小轶,你站好了!”说毕,口中法诀一引,仙剑先是轻轻一沉,忽然,贴着地面的剑身又陡然升起十丈左右,林小轶没有准备,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幸亏孙胥道长事先抓紧了他的手,才不至于发生险情。 孙胥道长对林小轶道:“小轶,法器御空都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会习惯的,好了,我们走了!” 说完,孙胥道长便伸出右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再向上一指,仙剑竟无声地向前移动了过去,片刻之间竟已飞行几十丈远。 因为林小轶还是凡身肉体,孙胥道长只运了三成的真气,仙剑御行的速度并不是太快,但在林小轶看来,也已经很是迅捷了。 两人乘坐着仙剑飞行在崇山峻岭之间,一路上微风拂面,无比的轻爽。 林小轶只觉得脚下仿佛踩着空气,身体凌空御行,往下看去,只见郁郁葱葱的山峰树木好像波浪般在脚下起伏,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他从来也没有觉得,天竟然是这么的大,这么的蓝! 林小轶似乎想起了什么,往自己家的方向一看,现在哪里还能看到自己的家呢? 只见自己身后山形逶迤,白茫茫的一片,连家的方向也找寻不到了! 孙胥道长似乎有意要让林小轶领略一下仙剑的神奇,随着法诀引处,仙剑忽而直上天空,此时极目远眺,天宇寥郭,无边无垠,忽而仙剑又在低空飘浮,视线与远山齐平,峰岚如聚,绿树如茵,望之令人心旷神怡! 晨风拂面,吹起衣袍猎猎风; 天高海阔,碧空如洗云翻飞。 林小轶攥紧孙胥道长的手,呼吸急促着,只感到自己心跳加快,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心情激动所至,他的心思也像这仙剑一样,早已驰骋在了这无垠的蓝天白云之间! 御剑飞行了一会儿,当林小轶还没有看够眼前的奇景幻像,就看到在前面的不远处,有五座山峰巍然耸立,雄伟壮观,尤其是中间的那座主峰,更是劈地摩天、直耸入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高,只看见漫天的云雾都萦绕在半山腰,远远地望过去,壁立万仞,清秀峻拔,让人顿生景仰钦慕之心。 孙胥道长用手指着那座主峰道:“小轶,快看,那就是五峰山的主峰太清峰,掌门师尊和家师正在那里等我们呢,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吧!” 林小轶挨在他的身边,听话地点了点头。 这时,孙胥道长口中剑诀再一念诵,原本还离地约百余丈高的仙剑,忽然间向前飞行的速度微微一滞,竟陡然开始向上直升起来,而且速度在瞬间之内就提升了许多! 林小轶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化,耳旁是呼啸的风声,脚底下是越来越小的山河湖泊,片刻之后,忽然眼前失去了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竟以升到了天空的云层之中! 片片白云在眼前慢慢地聚合,复又散开,形状千变万化,如丝如雨,如山峦重叠,如波涛汹涌,竟有说不出的神奇诡谲!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小轶惊讶的心情才刚刚有些平复,忽地眼前万道金光,耀眼夺目,天地一片霞光普照! 原来他们已经穿过了云层,初升的太阳似金盘一样悬挂在东方,连四周的云层也染上了金色,远远地眺望,云烟飘缈之际,层层叠叠的峰岚时隐时现,宛如浩翰金海之中的无数岛屿,随着飘浮的云层慢慢地变化着各种姿态! 相比于刚才在白云层中看到的千变万化的云团美景,此刻看到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瑰丽奇绝! 直到此时,孙胥道长的仙剑才停止住了冲天的势头,调转过剑头,向远处那座太清峰的顶峰直行而去。 由于仙剑距离下面的云层较近,剑身似是轻轻的划开云雾,像船行驶在水中一样,仙剑的后面泛起两道长长的云翼,像波涛一样翻涌不息,片刻之后,涌起的云雾才又渐渐地沉淀下去,回归于下面的万里云层之中! 林小轶正左右应接不暇的时候,忽然间感觉脚下一沉,仙剑竟一闪而过,便即消融于无,他一低头,不觉之中,自己双脚竟已踏上了实地,再向四周望去,这是一个峰顶上的开阔地面,及到膝盖的淡淡云雾,笼罩了整个广阔的场地,往远处瞭望,只见周围云海蒸腾,蔚为壮观。 “这便是咱们太清峰的‘金顶’广场,也是峰顶上最开阔的地方,是历代五峰山长门太清峰的弟子们练剑之地,不过,在最近几年倒是清静许多了,”孙胥道长边走边对林小轶道。 林小轶忍不住向孙胥道长问道:“孙叔叔,这又是为什么呢?” 孙胥道长看了一眼林小轶,微微笑道:“还不是掌门师尊闭关清修所至,现在五峰山的大小俗务,都是由家师代劳的,只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才需要请示掌门师尊本人,就像今天你小轶入我师门一样,家师就已经向掌门师尊请示了。” 林小轶听了不禁暗暗地吐了一下舌头,想不到自己这个无名小辈的入门,居然还需要惊动闭关的掌门真人! 林小轶在“金顶”上走了一会儿,便明显地感觉到脚下似乎隐隐有一股气势在流动,不由地低头看去,只见淡淡的薄雾之下,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太极八封图,仅中间阴阳相隔并且对立的两个鱼眼,竟也有几丈方圆,可见这太极图形之!。 这才想起小时候,以前爹每次进城都要带着自己同去,爹在城里卖柴禾卖草药的时候,便把自己先寄在一家开私塾的老先生那里,所以,他也顺带着认了些字,学看了几本书。 这时看到了这太极图,便想到了曾经看过的《易经》里面,就写到了八卦的原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八卦有八个不同的方位,分别是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况上缺,巽下断。 虽然林小轶很早就知道了这八卦的图形,但也只是在今天才亲眼目睹如此硕大无比的太极图像,也不由地看得呆了。 孙胥道长看林小轶对这八卦很着迷的样子,便道:“小轶,前面还有更让你惊奇的东西呢!” “真的!”林小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跟进的脚步,随着孙胥道长向太极“金顶”的尽头走去,这时,耳旁隐隐传来雷声隆隆的声音,一时却又找不到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行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到达“金顶”广场的边缘了,这时,云雾更加的浓厚,几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孙胥道长突然伸手一指:“看,这就是太清峰的天桥!” 林小轶这才睁大了眼睛,透过这重重迷雾般的云层,看到了一座飞跨天际、空悬峰顶的天桥! 原来,这太清峰顶其实有两处山崖,一处就是刚才所行的金顶广场,另一处就位于这天桥对面的山峰,只是现在他还看得不太清楚。 天桥实无桥,乃是奇险峻峭的山谷中天然生出的一块长形巨石,横跨于太清峰的两座山崖之间,所以,此桥无墩,仅是天然的青石铺设。 试想当年,五峰山开派的祖师上青真人便是通过此桥才创立中土第一大剑派五峰山的! 林小轶跟着孙胥道长一踏上天桥,便感觉到天色一暗,一股风暴正从四面八方裹卷而来,竟刮得人站立不稳,只见桥下云海茫茫,看不到尽头,乃是万丈的深渊,这风暴便是从这谷底生出的,如果是寻常之人,走在这天桥之上,早已被这风暴席卷了下去! 孙胥道长挽着林小轶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天桥之上,走过了桥心,不一会儿,便感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桥的前半端有如狂的风暴,而桥的后半端,却似阳光明媚。 只见前方山崖上涧深壑绝,岩上多生怪松,还有素湍清瀑,飞漱其间,原来刚才听到的雷声隆隆便是由这水声所致,到此时,方才好像解开了谜团! 两人走完了天桥,只见前方这座山峰气势雄伟,峰岚清秀,竟似比刚才那座太清峰顶金顶广场的山峰还要高数百丈之多。 林小轶仰头看去,这高出的数百丈距离就全靠眼前这青石长阶了,这长阶砌在山岩之间,曲曲折折,一直蜿蜒向上,直通太清峰顶。 林小轶便跟随在孙胥道长的身后,登上了这青石的长阶,在长阶的旁边就是飞湍的瀑布,水流如万马奔腾般地直落下来,人向上行进的过程中,也可看到山岩间几个碧绿的清潭,水色清洌,倒映着山影,两人溯水而上,身上却丝毫不见潮湿,真是咄咄怪事! 这长阶很长很高,两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孙胥道长仍气定神清,潇洒自如,而林小轶则不免走得有些热汗渗渗,气喘吁吁。 两从行了一阵,原本还环绕在周身的云雾,也渐渐地开始有些稀薄起来。 忽然,林小轶眼前忽觉得一亮,原来竟已走出了云海,顿时放眼望去,万里长空,纤尘不染,淡蓝色的天宇,纯净清澈,天空像是透明的一般! 此刻再向头上的峰顶望去,距离太清峰这座山峰的顶部也已是不远了。 孙胥道长边走边对林小轶说道:“当年咱们开派祖师——上青真人创下基业,曾经立下一个规矩,无论是谁,只要是第一次来到太清峰,这峰顶的天桥和长阶必需得一步步地迈过,如此方能切身地体会学道之艰险,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任何人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遇到各种外界和内心魔障的干扰和阻碍,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小轶,从今往后,你一定要静心慎独,刻苦修练,由此才能真正领略到道家的无上境界!” 林小轶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并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自己修炼一定要勤奋苦练,才能不辜负别人对他的殷切希望! 第十五章 掌门 终于,两人走完了天桥,到达太清峰的山顶,只见四周苍松翠柏,古木参天,好一个清幽的所在! 林小轶一抬头,便看到前面一座高大的门楣上挂着一块金字扁额,上面书写着闪闪发光的三个大字——“太清观”,这便是五峰山的主观了,高达十数丈的门扉正敞开着,此时,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眼神凝视着他俩走来的方向。 林小轶跟着孙胥道长,来到那个年轻人的跟前,孙胥道长向他行了一礼后,笑着道:“丁师兄,让你久等了!” 那姓丁的年轻人便即还了一礼,微微地笑道:“孙师弟不必客气,师尊他们正在后殿,就让他随我前去吧!” “好的!”孙胥道长说完便拉过身边的林小轶道:“这位便是太清峰长门的大师兄丁清逸,你只需跟着他好了,他会带你去见掌门师尊的。” 林小轶听了,便向丁清逸行了一礼,道:“丁叔叔,那就麻烦你了!” 丁清逸道:“免礼,免礼,”他见这林小轶这么懂事明理,也对他有些心生欢喜。 孙胥道长对林小轶笑着道:“好了,小轶,今天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便要马上赶回长天峰了,以后,咱们就同属五峰门下了,小师弟,后会有期!” 不等林小轶向他躬身行礼,孙胥道长只微微颔首,就已经面带笑容地飘然而去! 丁清逸用手向林小轶做了个朝太清观内请的手势,一边道:“好,你就随我来吧!” 林小轶往孙胥道长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跟着他进入观内,一进去便看见一个偌大的广场,广场空地的三个方位中都有大铜香炉紫烟袅袅,香炉轻烟的上空则盘旋着飞翔环绕的仙鹤,有几只还停留在殿宇屋脊上正梳理羽翎。 广场正前方几丈高的玉砌台阶上正是主殿“三清殿”,气势宏大,雄伟壮观,此时殿门大开,清烟缭绕,仙吟阵阵。 林小轶看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一切这真是人间之仙境啊! 丁清逸领着他穿过广场,登上了台阶,来到主殿的前面,只见殿内幡幢若林,轻烟似雾,殿内中央分左右两侧,排列着太清峰的数十个弟子,个个凝神闭目,各自端坐于蒲台之上,在他们前面的供案背后,则供奉着道教的三清尊神,手拿圆珠的是元始天尊,身抱坎离匡廊图的是灵宝天尊,手持扇子的则是道德天尊,这三尊大神像,高过半殿,神情庄严威毅! 丁清逸让林小轶在神像前焚香九叩后,便带着他穿过大殿来到后面,一路上碰到的太清峰众弟子都向旁侍立,脸上是恭敬肃穆的表情。 两人走过几处甬道,经过数个回廊和拱门,终于在一间看似普通房间的门前停了下来,丁清逸停下脚步,在门外恭声道:“师尊,弟子丁清逸,已将人带到此地!” 只听里面一句低沉的声音传来:“那就请他进来吧!” “是!”丁清逸恭敬地回答后,便向林小轶示意进屋,自己则躬身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林小轶走进屋内,只见里面大约有十余丈的见方,陈设简单,中间有一床一桌,床上墙壁挂着一幅卷帛,书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道”字,东首开有一窗,窗边有一茶几,几旁有两张檀木制的圆椅,西首则是一张小香案,案上的炉鼎内正燃着三柱焚香,屋中清香四溢,使整个居室都飘满了祥瑞之气,好一派仙家风范! 此刻,床上正盘膝坐着一个灰白长袍的老者,仙风道骨,双目清澈温润,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此人正是中土首屈一指的五峰山掌门——太一真人! 而在他旁边的一张檀木圆椅上也坐着一个老道士,只见他精神瞿烁,目光炯炯,却甚是和蔼地看着刚刚走进来的林小轶。 林小轶看这位老道士有些面熟,似曾在哪里见过,想了半会,才想起来,那老道长就是前几天在林中救下自己和少女的道长,听孙胥道长叔叔说过,他即是长天峰的峰主玄英道长! 太一真人眼睛看着林小轶,微转过头对玄英道长说道:“玄英师弟,你刚才所说的,可是眼前这个少年?” “师兄,正是此人,”玄英道长看了林小轶一眼,语气和缓,肯定地点头说道。 太一真人微微一合双目,旋即转头看着林小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林小轶连忙回答道:“真人,我叫林小轶,今年正好十二岁了。” “那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亲属没有?”太一真人仍旧面带着微笑地询问他。 林小轶又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家住本地,离此有几十余里,父母都健在,我是家里的独子。” 太一真人捋了捋颔下的长须后道:“今日在太清观行入门之礼后,就便是我五峰剑派的门人,不知你可否愿意?” 林小轶自然点头称是,一派掌门亲自相询,又是这样的和蔼和亲,无论换了谁都不会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五峰山在中土正道修真界中排名第一,声誉如日中天,能成为其门下的弟子,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平生万幸之事! “那就好,”太一真人点了点头,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但在行礼之前,我还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要如实地回答于我!” “真人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林小轶看着太一真人,不知道这位才第一次见面的老人何以对自己的一切竟然这么好奇呢? 太一真人思忖了一下,道:“你自小生长在五峰山下,中途可曾离开过父母到什么地方去过?” 这时,连旁边一直坐着的玄英道长也不由地向太一真人看了一眼,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掌门师兄会这么问,这到底是何缘故? 林小轶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除了上山干活之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哦,你确定吗?”太一真人依旧和气地问道。 林小轶点头道:“嗯!” 太一真人在得到林小轶肯定的点头之后,也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噢,我想起来了,”突然,林小轶似乎想到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接着道:“我爹进城赶集的时候,经常带我去城里的先生家读书,在那儿,我学会了写字,还学会了看书!” 太一真人起先被林小轶的话引起了注意,但听到后来,脸上却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缓缓地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林小轶道:“就这些了,如果连这个也不算的话,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还有其它什么了。” 太一真人半晌无语,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林小轶,只见他垂手侍立于前,目光纯净,从容不迫,脸上绝没有半点欺瞒的神色,他轻轻地微叹了一声,许久之后才道:“那好吧,你现在就可以去五峰祠堂行入门之礼吧!” 话音刚落,太一真人伸出右手,用中指轻扣一弹,顿时一道柔和之光缓缓射在了香案上空悬的一只金铎上,一阵温和悦耳的仙吟响过,片刻之后,就已有一人立于门外,林小轶定睛一看,正是刚才早已去远的丁清逸大师兄! 丁清逸在门口恭敬行了一礼,道:“师尊唤弟子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太一真人徐徐地道:“清逸,你即刻带这位少年前去后山的五峰祠堂,行入门之礼,并告之以五峰山的门规戒律,礼毕之后,将他带回“三清殿”中等候,到时你再回来,我与你玄英师叔有话要对你说!” 丁清岚单掌竖于胸前,行了一礼,道:“弟子遵命!” 说完他便引着林小轶,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走得远了,玄英道长这才回过头来对着太一真人道:“师兄,你觉得此少年有什么不妥吗?” 太一真人不答反问道:“玄英师弟,此人真是当年魔教青王的遗孤?” 玄英道长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解掌门师兄何出此言,有些诧异地道:“这是我当年亲自让我门下大弟子孙胥前去办的事情,想来应该不会有误吧?” 太一真人闭目微一沉吟,不久就睁开眼来,看着玄英道长,慢慢地道:“孙胥弟子做事向来稳重,断不会有什么差池的,难道是我一时的错觉么?想不到,中土魔教的青王竟会有如此之后!” 玄英道长一听,也不由地疑惑起来,问太一真人道:“师兄到底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太一真人摇了摇手,道:“这倒不是,我刚才也只是粗略一看,觉得此少年天资聪颖,骨骼清奇,遇事又从容冷静,似乎是个修真练道百年不遇的奇才,如果真能就此将他引入我们正道,对我们五峰山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哦?”玄英道长不由地微微讶意一声,然后喜形于色地道:“师兄,依你看来,这少年竟有如此的不同寻常,那不正好为我五峰山剑派如虎添翼吗?自古修道一途,向来就讲究天赋秉异,有道是‘天才顿悟,胜过百年修行,’这少年天资绝伦,掌门师兄你应该高兴才是!” 太一真人脸上仍然神色不变,只轻叹了一声,缓缓地道:“唉!只是这少年的身世颇有些不同,不知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卦?” 玄英道长笑道:“师兄,你又何需多虑,当年在山崖之上,魔教青王自舍真元救人而走火入魔,反遭天谴,这与我五峰山并没有直接的关联,而那个女子也是因为身挡天龙寺的佛门真法而逝的,无论如何,这少年都不应该怀恨于我们,更何况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除了天龙寺主持方丈旃心上人和弘慧法师之外,就只有我们两人了,我们不说,那他们就更不会透露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太一真人这才松了口气,道:“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玄英道长见掌门师兄终于放下了包袱,也不由心里一宽,便道:“既然这孩子有如此迥异的天份,那掌门师兄你不妨收他为弟子,也好让他早日得道!” 太一真人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可是,我多年之前就已经不收徒弟了,当时也曾告示于正道的诸友,所以还是不便破例,就由玄英师弟你收下他吧?” 玄英道长似乎想了一下,才道:“我收下他,倒也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只是自从师兄闭关清修以来,山中俗务甚多,收下了这个弟子,怕不能尽心尽力去教导他,”说到这里,玄英道长略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其实要论我们五峰剑派修真炼道的天赋和造诣,有一个人其实并不在我之下,不知师兄可曾留意到么?” 太一真人看了这个师弟一眼,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池月峰的玄叶师弟吧?这个我自然也考虑到了,只是玄叶师弟一向率性而为,固执偏颇,放荡不羁,当年与师妹的那段爱恨情事也差点毁了他的一生,唉,入他门下,恐怕会不利于这个孩子的教导吧?” 玄英道长也想了想,道:“可现在一时还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五峰山其余几峰,我也都考虑了,落霞峰的玄仪师弟本是上好的人选,可他一直有伤在身,不便授徒,那紫云峰的杨其襄师弟,一来曾牵涉到当年魔教青王之事,为了避嫌,自然也不能让林小轶拜他为师,二来眼下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惊才绝世的儿子杨玥身上,算来算去,就只有池月峰的玄叶师弟最为妥当了,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玄叶师弟应该重新振作起来了吧?” 太一真人沉吟了良久,才终于道:“看来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玄英道长看着掌门师兄勉为其难的样子,又接着道:“当然,师兄不必担心!我也会时常抽空去池月峰督促一下玄叶师弟的,顺便也会指点指点这个林小轶的。” 太一真人这才点了点头,缓缓地道:“那好吧,就依师弟所言,让他入池月峰玄叶门下。” 第十六章 入门 那丁清逸带着林小轶从后殿的门外就施法御剑而下,很快便来到了太清峰的后山。 原来这后山的五峰祠堂,正好位于太清峰顶的下方,越过了几处断崖峭壁,便可见到这坐落于山势之中的一派宗祠了。 丁清逸领着林小轶走过一片青砖石路,绕过针叶松林,登上了花岗岩的台阶,便看到一个偌大的场地,在场地的中央,一座高大雄伟的殿宇傲然侍立在前面。 整座殿宇竟没有扁额,只是朱红色的墙壁,泛着宝蓝色的琉璃瓦,屋顶的脊角都向上高高地翘起的,正面的八扇大门都打开了,从里面飘出阵阵清烟来。 但殿内殿外却不见什么人影,周围只是寂静一片。 丁清逸先一步跨进了大门,林小轶便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与太清观中三清主殿上的仙家气势不同,这五峰祠堂内竟有一丝令人不安的静谥幽深,空阔的大殿中竟然没有神像,大殿角落里有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黑黝黝的,好像有影子在那里晃动一般! 大殿中央陈列着一张张供桌,一字排开,正中的供桌明显比其余的大了一倍多,每张供桌上都列着牌位,每块牌位上都刻着些字。 供桌上排在最前的牌位应该就是历代掌门之位了,而在掌门之位的后面,还列有几个或十几个不等牌位,想来是一些峰主和长老的神位。 丁清逸先带着林小轶在这些供桌前面粗略地看了一遍,看的过程中,丁清逸回过头来向身边的林小轶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五峰山二千余年来历代祖师的牌位,能在这五峰祠堂里供奉的,自然都是对本派有杰出贡献的人物。” 两个人一路走着,林小轶不由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些林立的牌位,每一块牌位都代表着一位五峰山的祖师,他们的身后也都有着各自的故事和传说,但这些并不是现在的林小轶所能够了解到的。 当两人走到大殿中最左边的一张供桌之前,只见那供桌之上,前任掌门道元真人之位的背后,却竖着一块无字的牌位! 林小轶不由地惊咦了一声,问道:“丁叔叔,为什么这个牌位上没有字呢?” 丁清逸也朝那牌位看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这无牌之人是上代掌门道元真人的大弟子,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都是我入门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据一些年纪大的长老们说,他好像是咱们现任掌门太一师尊的师兄,也就是我们的大师伯,与师尊两人在当年都是五峰山惊世的奇才,后来不知怎么,就离奇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丁清逸一说完,便朝林小轶抱歉似的微微一笑。 最后,两人才又来到大殿最中间的那张供桌之前,这时林小轶才能够仔细地察看一番。 只见那张供桌前面的左右方位各亮着两只长明灯,只是灯光甚是微弱,一只巨兽香鼎内正飘着缕缕的清烟,供桌的正中是一块醒目的紫檀木神位牌,上面用黑金字体书写着——“至圣先师上青真人之神位”十一个大字! 丁清逸从案边拿起三柱高香,在蜡烛上点燃了,恭恭敬敬朝神位鞠了三个躬,之后,便转过头来对林小轶道:“这位便是我五峰剑派的开派祖师上青真人,你今日既要入我五峰门下,便先要向他行九叩大礼,礼毕之后,你便是我五峰门下的一个弟子了,我们之间也需以师兄弟相称了!” 林小轶二话不说,便屈膝在蒲台上跪了下来,朝这位祖师磕了九个头。 他刚磕完第九个头正要起身之际,突然,前面供桌香案上的兽鼎内正燃着的三柱高香,忽然发出了“啪”的一声,接着,三柱高香便失去有形之物体,幻化为一缕白光飘了开去,在林小轶的身前稍稍停顿了一下,立刻就消隐不见了! 两人正在那里纳闷不已的时候,神位背后却传来微微地一声轻响,林小轶循声看过去,那里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林小轶正转过头来,却见丁清逸的脸色刹那之间苍白了几分! 林小轶便不解地问道:“丁……丁师兄,你怎么了?” 丁清逸目不转睛地看着神位之背后,那里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此刻早已平息了下去,整个祠堂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安静地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像刚才这两人的所见所闻只是一时的幻象!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林小轶站在那里焦急地问道。 丁清逸这才回过神来,呐呐地道:“没,没怎么,你,你没事吧?” 林小轶从自己的脚跟看到身上,浑然不觉地问道:“我没事啊,丁师兄,有什么不对的吗?” 丁清逸松了口气,只反复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因为刚才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所遇到的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呢? 沉睡了数百年的天沂神剑,为什么会忽然的觉醒了一样,竟然震动起来了呢? 莫非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可刚才却明明听到那阵轻微的响声啊? 丁清逸正暗暗地思量着,一转头,就看到林小轶一脸不解,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自己,他也不好太失态了,领着林小轶走到供桌的侧面,示意林小轶往神位后面看去。 林小轶一转头,便见看到那紫檀神位后面竟悬浮着一把斑驳陆离的古剑,剑身通体青色,长约三尺,有四指左右的宽度。 丁清逸介绍道:“这便是当年开派祖师上青真人传下的“天沂神剑”,也是我五峰剑派的镇派之宝,自从上青真人羽化成仙之后,这柄神剑就一直放在这里,只有历代身居掌门之位的人才有资格动用它,平时这剑身之外自会有灵光护体,一般人是不可能轻易接近它的,我从来也不曾见它动过的迹象,可为什么刚才似乎神剑震动了一下的样子?” 林小轶也是不明所以地看着这柄神剑,这么锈迹斑斑的一把剑,拿来砍柴都嫌费劲,为什么丁师兄还说它是镇派之宝呢?我怎么看不出来,它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站着看了半晌,也不见这天沂神剑再有丝毫的动静了,也就渐渐不把刚才的灵异之事放在心上了,或许这只是一时的灵祟作怪,根本就不必把它当回事的! 两人延宕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回到了供桌香案之前,丁清逸眼看着面前的这位小师弟,只见他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刚才虽险象环生,可这弟子竟丝毫没有一点畏惧之色,不由得让人括目相看,再看他一身的装束,虽然是葛麻粗布,却也掩饰不住他眉宇之间隐藏着的这股英气,实在是个可造之才,说不定将来会是我五峰剑派的杰出弟子! 丁清逸笑着点了点头,向他道:“林师弟,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五峰剑派的传人了,我派的一些门规你可要牢记在心!” 林小轶道:“请师兄多多教诲!” 丁清逸咳嗽了一声,道:“好,你可听好了,本门戒律第一条:尊师重道,既然想来学道,就要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可有违师意,不能有任何背叛师门的举止,不然就立即遂出师门,这条你可做到?” 林小轶点点头道:“弟子一定谨记在心!” “好,这第二条嘛,便是团结同门,对于本派的师兄弟要相互协助,友爱团结,不可恃强凌弱,更不能损人利已;这第三条便是勿结邪魔,我五峰山乃中土正道名门,与中土的各种魔教势不两立,所以不能与他们有任何的往来!” 其实,如果现在的丁清逸真的知晓了林小轶真正身世的话,估计也会让他大吃一惊的! 正如太一真人与玄英道长所担心的那样,林小轶是中土第一魔教涅天神教青王之子,身份特殊,谁都不可能对他的将来做出什么承诺。 丁清逸仍旧在那里道:“做到了前面这三条,这最后的第四条,倒是最能通融的一条,但对弟子来说也是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潜心修道,能够早日功成,这是每一个入我剑派的弟子梦寐以求的,谁都想要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可是你知道的,那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好了,小师弟,你以后就要好好地用功了,至于达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林小轶听了之后,努力地点点头。 第十七章 池月 丁清逸带着林小轶在五峰祠堂里做完了一切入门的手续后,便带着他回到了太清观的三清主殿之中,他把林小轶单独地留在了那里。 因为已经快要到晌午了,三清大殿刚热闹了半天,这时才稍稍地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人群散去后的沉闷,诸多五峰门下的弟子都已经去用膳了。 林小轶站在这空阔的大殿里,心里莫名地感觉很燥热,便走到了主殿前面的石阶上,盘膝坐了下来,这石阶上凉沁沁的,正好用它来纳凉。 丁清逸一路迳直向师尊的居处走去,刚到了门口,正要问候一声,却不料里面早传来一声沉郁的声音:“是清逸吧,快进来!” 丁清逸忙走了进去,正要行礼,却听到已经站在屋子中央的太一真人,竟然声音有些急切地,问他道:“清逸,刚才在五峰祠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清逸眼角看到,连站在一旁的玄英道长也正用焦急的眼神看着他! 丁清逸跟随掌门多年,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么焦急过,连忙回答说:“我带林小轶师弟在那里行入门之礼,师尊,师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话刚说完,他这才想起刚才在祠堂里看到的咄咄怪事,遂一转念,又把林小轶刚才在五峰祠堂中行礼之时,所发生的香柱幻化、神剑微响之事,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 太一真人与玄英道长相互看了一眼,谁都看出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玄英道长率先打破了室内的沉默道:“师兄,果真有如此蹊跷之事?” 太一真人没有接下他的话,却兀自挥了挥手道:“清逸,你暂且先退下,在大殿中等候消息!” 丁清逸不明所以,只好恭身先退了下去。 居室里只剩下了掌门真人和玄英道长,两人静默了片刻,太一真人这才回过头来,对这位师弟道:“我刚才明显地感觉到‘天沂神剑’的召唤,正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接近于它,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这股神秘力量的来源是不是就在他的身上,唉,看来这个少年不同寻常啊!” 玄英道长也陷入了思索之中,片刻后才道:“师兄,这天沂神剑虽有灵识,但也并不都是针对戾气所发,我看这孩子天性纯朴,年龄又小,不像是个邪徒魔障之流,更何况,现在这孩子既已入了我五峰门下,我们总不能就此反悔,而把他遂出门去吧!”说到这里玄英道长停顿了片刻,似乎想了一下,又接着道:“掌门师兄,依我看,这事还是暂且先放一放再说吧!” 太一真人皱着双眉,拈指算了算,才缓缓地道:“不错,神剑甫动,吉凶难测,只是现在还不好下定论,不过,你以后要加倍留意于这个弟子的动向了!” “这个就请师兄放心吧!”玄英道长点点头道。 经过了此事,玄英道长也不禁心中犯起了疑云,刚开始的时候,虽然说在掌门面前极力推托,不想收下这个弟子,也有出于一片私心的考虑,毕竟自己当年也曾是在场之人,若真的收下了林小轶,以后每见到此徒,心中不免常有些异样的感觉,所以就想让他投入池月峰玄叶师弟的门下,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越来越让人放心不下了,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玄英道长看掌门师兄并没有其它异议,便接着道:“师兄,那我现在就去告知丁清逸,让他带林小轶去池月峰吧!” 玄英道长实在是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意外之事! 太一真人听了之后,思忖了片刻,最后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 林小轶跟随着丁清逸从太清峰的金顶御剑而下,一盏茶余的工夫,两人便来到了一座清翠欲滴的山峰之上,只见一条掩映在山溪和丛林之间的青石小路,蜿蜒而上,抬头望去,在石路的尽头,是一座古朴幽深的建筑,周围绿树环绕,院内古木参天。 “林师弟,那里便是你将来的师父玄叶道长的住所,取名为‘清风观’,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丁清逸领着林小轶登上了石阶,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 林小轶看着前面这座陌生的道观,一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昨天自己还是一个山间村落里的普通少年,和那些农家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今天却成了神仙一般的五峰山门人,天壤之别的区分,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同寻常,现在的他,只是一门心思放在眼前了这一切,这令他多少有些目不暇接的陌生天地。 与太清峰上那些雄伟壮观的殿宇相比,这座池月峰的‘清风观’多少显得有些简易朴素,但也有它自己的别致之处,尤其是它清幽古朴的气氛,要比太清峰上的喧哗热闹,更容易让人接受,林小轶到了这里,反而觉得心胸为之一宽。 眼看快到了院门,林小轶心里不由猜测着快要见面的那个师父玄叶道长来,遂问道:“丁师兄,我的师父应该很老了吧?” 丁清逸笑着反问道:“哦,林师弟是怎么知道的?” 林小轶挠了挠自己的头皮,不好意思地说:“玄英师叔都已经半白胡子了,玄叶师父跟他是同辈的人,至少也应该快要长白头发了吧?” 丁清逸笑着抚了抚林小轶的脑袋,道:“小师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玄叶道长虽说跟玄英师叔是同属五峰山玄字辈的长老,但他入门时间是最晚的,比我也大不了多少的!” “啊,师父竟这么年轻啊,”林小轶不由地惊叹道。 丁清逸望向前面不远处的院落,缓缓地道来:“池月峰峰主玄叶道长是我们五峰山最年轻的长老,天份很高,在修道上进展神速,要不是当年那场轰动整个五峰山的事件,凭他的修为,将来能坐上掌门之位,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 “到底是什么事啊?丁师兄能告诉我吗?”林小轶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丁清逸。 丁清逸动了一下嘴唇,话到嘴边却又不说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之后,才终于慢慢地说道:“林师弟,你还小,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的,以后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的,好了,我们已经到了!” 只见眼前两扇大门虚掩着,清风观的院内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影,丁清逸像是早已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的,便上前径直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幽深的庭院出现在林小轶的眼前,院中左右各长着一棵千年的古松,形状怪异,枝叶繁茂,站在树下,几乎看不到树顶。 绕过古松,这庭院的正对面便是一个堂屋,摆着几张红木桌椅,和寻常的百姓人家的客厅并没什么两样,只在屋子的大梁顶上,刻着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案,才有了些仙家道骨的风范! 看来此处只不过是个穿堂,丁清逸见堂中无人,便带着林小轶又迳直穿过堂屋往后面清风观的大殿而去。 一出堂屋,林小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院中竟然有一个天然的水池,大约二十余亩的见方,池中波光盈盈,清澈见底,水中长着些许翠绿的藤蔓和水草,缠绕连缀,随风飘荡,正午的阳光照耀在水面上,泛着令人炫目的光影。 而池后的整个大殿竟是依水而建,像是贴在了水面上一般,在水中又倒影着整幢的殿宇,随着波光而起伏不停,这两座大殿,一上一下,一动一静,恍如梦境般地美妙绝伦! 此时,林小轶才似乎有些明白,原来这里便是“池月峰”取名的由来啊! 其实,五峰山在创立之初,这座山峰上便有一池,每至中夜,月色清明,静影沉壁,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开派祖师上青真人遂将这座山峰取名为“池月峰”了! 丁清逸带着林小轶沿着池边的回廊走向大殿,快要到大殿的台阶之前时,从殿中才走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峨冠博带,面如美玉,也笑着向丁清逸他们走来,那人单手在胸前竖礼,微笑着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太清峰的丁师兄大驾光临!” 丁清逸笑着略略还礼后,便道:“李师弟,好久不见,看你神采飞扬,想必于修真一途上大有进展了!” “哪里,哪里,丁师兄就会取笑了,我是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你的了!” 丁清逸笑着摇了摇头,道:“李师弟太谦虚了,噢,对了,玄叶师叔在吗?” 那李姓之人道:“真是不巧了,家师在几日前已经下山了,不知丁师兄找他何事?” 丁清逸先是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便舒展了开来,道:“那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了,唉,算了,算了,玄英师叔交代于我的事情恐怕今天是完成不了,李师弟,来,我来给你引见一位弟子,”说着便拉过身旁的林小轶,道:“这位小师弟今天刚刚入门,名叫林小轶,掌门师尊和玄英师叔都特意关照过了,要玄叶师叔好好地教导于他,玄英师叔还再三叮嘱于我,要让玄叶师叔务必尽心尽力,不可有疏忽之处!” 那李姓之人便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林小轶,脸上竟不易觉察地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原状,然后便向丁清逸道:“丁师兄,那这样吧,你先把他交给我吧,待家师回来后,我再禀告于他!” 丁清逸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来,抚着林小轶的肩膀对他道:“小师弟,那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这位是你的同门二师兄李羽,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尽可以请教于他,”说完便把林小轶牵了过去,又道:“李师弟,这个弟子我就交给你了!” 李羽接过林小轶的手,点头道:“你放心吧,我自会好好照顾他的!” 丁清逸看着林小轶已交到池月峰的门下,也算完成了任务,即便转身告辞离去了。 第十八章 惊梦 等到丁清逸的身影消失在前面堂屋时,李羽这才牵着林小轶走入清风观的大殿之内。 林小轶忍不住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池月峰清风观的主殿‘静月堂’,堂内一色古朴淡雅的陈设,像寻常百姓人家的大厅一样,也是青砖铺地,木柱为梁,左右两边各有粉墙漏窗,窗外摇曳着几株青青的竹影,不时还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草叶清香。 李羽问林小轶道:“小轶师弟,你吃过午饭了吗?” 林小轶点点头道:“吃过了,丁师兄带我来之前,便已经在太清峰上用过饭了。” 李羽走到主殿最上首的那只座椅旁,对林小轶道:“小轶师弟,今天师父刚好不在,那你就对师父的座位拜上几拜,也算是行了我们池月峰的拜师之礼了。” 林小轶便跪了下来,朝玄叶师父的座位磕了九个头,磕完后站起身来,看见李羽正对他含笑着点头。 李羽拉着林小轶的手,道:“好了,那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下午你便自己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至于功课和道法,等晚上师兄们到齐后,再给你安排了,你看怎样?” “嗯!好的,谢谢李师兄了!”林小轶答应了一声。 李羽便一边带着他向殿后走,一边道:“小轶师弟,我们以后就都是池月峰的弟子,就不必太拘礼了,池月峰现在共有弟子三十余人,跟五峰山同门的其它几峰成百上千的弟子人数相比,虽说是少了些,可咱们好歹也是属于五峰山嫡系的一支了!” 正说着,两人就已到了静月堂的主殿之后,便见到一个环形的回廊,中间是十亩的天井,天井中有几棵正散发着怡人清香的桂花树。 林小轶跟着李羽绕过这些桂树,向本门弟子的寝室走去。 原来这回廊中开有几扇拱门,每扇拱门内,都有独立的小院,小院中有几间分隔的房间,是平时弟子休息安歇的处所。 时值午后时分,池月峰的弟子们都去了后山修行练法了,所以现在这些寝室中都空无一人。 李羽领着林小轶来到最西面的一间院落,这里围着小院子,正好有三间独立的房间,李羽来到中间的那座房间门前,只轻轻一推,房门便打开了,他拉着林小轶进到里面。 这是一是很普通的弟子房间,靠后有一窗,窗边有张床,床上铺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房子中间有一茶几,几上放着瓷质的小水杯,几旁有两只松木的椅子,所有的摆设简朴而干净。 李羽看了一圈房间的四周,便道:“小轶师弟,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你看还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 林小轶摇摇头道:“这里挺好的,比我原先住的地方好多了,我也不缺什么,换洗的衣服我自己也带来了,屋子里我自己会收拾的,就不麻烦李师兄您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带我来这里的,”说完,他就放下一直背在身上的一个粗布包袱。 “看,又跟我客气了,”李羽笑着道,又指了指房间外面,“这个小院里还有你的两位师兄,住在左右两边的厢房里,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相互之间要和睦相处,弟子之间不能使气斗殴啊!” 林小轶都一一地答应下来,李羽看林小轶在房间里好奇地东张西望,特别是这窗子外面的池月峰后山风景,吸引了林小轶的目光。 在林小轶的眼里,那层层的云雾背后,会是怎样奇异美妙的世界呢? 李羽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便道:“小轶师弟,那你下午就在这边休息一下吧,顺便也在附近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周边的情况,不过也不要跑得太远,这里山路众多,容易走偏,万一迷路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傍晚的时候,自会有人来叫你的。” “好的,李师兄,我已经长大了,是个懂事的人了,你放心好了!”林小轶很乖巧地笑着道。 “那就好,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记住,傍晚前一定要赶回到这房间里来!”李羽怕到时找不到他,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林小轶点头应允了一声。 当李羽走出门后,林小轶便把自己背了半天的包袱又提起,把它放到炕床角上,霍地跳到炕床上,在上面翻了几个身,新被褥还散发着丝棉的清香,夹杂着从窗外飘进来的云雾的清凉之气,林小轶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兴奋! 林小轶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想象着自己以后就要在这个神仙一般的地方开始修行道法了,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也许了身体累了,也许是紧张了大半天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间,林小轶竟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着了。 梦境里依稀见到了自己的爹娘,正在自家的那间茅屋的檐下,看着正在院中玩耍嬉戏的林小轶,脸上满是慈谒安祥的笑容。 恍忽之间,当林小轶回头再定睛去看的时候,那间茅屋竟然夷为了平地,只留林小轶在空空的山谷间独自一人! 爹娘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自己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林小轶着急的大喊大叫,可任凭他再怎么呼喊,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爹娘的身影了! 那远处山谷间转来的阵阵呼喊回响,久久的还萦绕在他的耳旁! 林小轶已经暮然地惊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觉得全身上下一阵闷热潮湿,显然,刚才还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这个噩梦做得有些令人费解,好端端,自己的爹娘到了哪里去了? 就这样,他一个人在床上默默地呆坐了片刻,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也能听得出来,也许现在时辰尚早吧,池月峰上的师兄弟们都还没有回来。 正在林小轶正自顾自出神的时候,冷不防,腰间竟像是有一件东西硬硬地触碰了一下,虽然很是微弱,但他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 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摸,拿出来一瞧,原来就是那天在树林里红衣少女丢下的蛰龙戒,自从那天之后,他就一直将它放在贴身的衣服里,生怕不小心弄丢了它。 他默默地看了许久,正当他重新将这蛰龙戒放回衣服里的时候,忽然明显地又感觉到了戒指在他的手里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感到很好奇,就抬起手,把戒指又拿近到了眼前,只见原本通体绿莹的戒指,此刻却变得浑浊暗淡起来,隐约可以看到戒指里边有一丝淡淡的白光正绕着它的周身旋转不停,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一般,想要从这蛰龙戒中破空而出一样! 只是这蛰龙戒里的一丝白光又像是受到什么束缚,一直未能突破戒指的表面,一阵躁动之后,渐渐地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蛰龙戒重又变得清澈透明起来。 林小轶拿着它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什么究竟来,只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暂时不去管它了。 “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是不是因为一气之下丢掉这戒指在后悔呢?”林小轶嘴里嘟哝了两句,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自己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碰到她了? 想到这里,林小轶心中觉得一阵惘然,现在既然不能把这蛰龙戒亲手还给她,那就只有先把它存放在自己的身边了,也算是替她保管着吧,将来或许有机会见到她,到时候再物归原主也说不定的! 林小轶放好了戒指,回过头来,看向窗外这茫茫云海笼罩着的山间,这时他又有一些想念家里了,想自己的爹娘了。 不过,现在连自己的家在何方,也找寻不到,此刻就是想回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了,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林小轶的视线再回到屋里,屋里还是先前的摆设,他定了定神,缓缓地走下了床炕。 他穿上鞋子,拉开房门,就走到了自己房间的小院落里来,这院落中植着几丛青竹,清风徐来,竹影稀疏,斑斓的竹子间,是一条长着青苔的小石径。 林小轶从石径上一路走了出来,糊里糊涂地竟又来到了清风观的主殿“静月堂”之中。 此时,日影西斜,从前边的池水中折射过来一抹夕阳返照的流光,在主殿的墙壁上闪烁着水流的波纹,浮光跃金,倏忽多变。 多变的光影面前,林小轶竟似有些看得呆了,正在他默默无语的出神之间。 忽然,眼前流光一闪,从主殿前传来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少女声音:“那里来的野小子,竟敢擅闯咱们池月峰的主殿!” 第十九章 误会 听到那喝斥的一声,林小轶一怔,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殿门的池水前正站着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男的年龄比林小轶大一些,二十左右的样子,女的则和林小轶差不多,一副娇小玲珑、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 那少女一色的水绿衣裙,梳着两个小发髻,一双星眸轻盈如水,模样很是乖巧,此刻却一脸怒色地望着林小轶。 “说你呢,你哑巴了?”此时说话的正是少女旁边一个比她出高半头的黄衣青年,只见他剑眉入鬓,长得也颇有些英武的样子。 林小轶本想向他们自报姓名,但听对方出言不逊,心中不免有些气愤,不由地冷哼了一声,便一声不吭地欲要转身离去。 林小轶不知道该向他们解释什么,也不想惹他们的麻烦,正要往后殿走去,只见眼前一个身影一闪,便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那个水绿衣衫的少女,只见她已站在了林小轶的侧旁,伸出一只手臂来,手腕上肌肤胜雪,挡在了林小轶的眼前,柳眉一竖,道:“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林小轶终于忍无可忍了,没好气地说道:“谁想跑了?” 身后的声音传过来:“嗬,你不是哑巴啊,终于肯说话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池月峰上?” 那黄衣青年此刻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脸上仍是冷漠傲然的表情。 林小轶看着他们对待陌生人的那种倨傲的表情,也不由地激起了骨子里的自尊来,昂然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池月峰上,我也是池月峰的弟子!” “嗬!”那黄衣青年与少女对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把林小轶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说道:“你是池月峰的弟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时是,那少女也放下了拦住林小轶的手臂,带着略为惊讶的表情看了林小轶一眼,语气稍稍有些和缓地问道:“喂,你说你是池月峰的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林小轶自然不屑于看那少女片刻之间对他的态度变化,自己心里还是气鼓鼓的,嘴里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叫‘喂’,我也没有必要跟你证明什么?” 那少女听了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她自幼被师父和师兄们宠爱纵容,养成了骄矜傲慢的性格,哪里受到过这种窝囊气,遂对那黄衣青年道:“齐师兄,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一定是其它峰上派来探听消息的。” 林小轶听了这句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被人追根究底的盘问,现在竟又开始怀疑他图谋不轨了,他冷哼了一声,道:“我探听你们什么了?你们有什么好探听的,我稀罕吗?” 少女气得有些浑身发抖,朝林小轶喝叱道:“你这野小子,脾气倒不小,说你一句,你就敢顶十句,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好让你长长记性!” 黄衣青年也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冷笑道:“小子,那就怨不得我们了,是你自找的!” 那少女身形一晃,已腾空而起,在离地约三四丈的地方,便停住了,霜雪一般的胳膊向林小轶一挥,一条淡绿色的玉绫从她的袖中飞了出来! 林小轶眼看那玉绫向自己袭来,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只听“嗖”的一声,那淡绿色的绫纱从他身边穿了过去,还没等林小轶回过神来,那玉绫竟又绕到他的身后转头折了回来,环绕之际,正好缠住了林小轶的左臂! 也不知道那玉绫是什么材质的东西,缚在手臂上让人动弹不得,似软实硬,而且可以伸缩自如,看上去又通体透明,呈现淡淡的微绿之色,显然是什么仙家法宝! 无论林小轶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左臂上的玉绫缠缚,也不知那少女如何做势,那玉绫竟似有神力控制一般,缠住林小轶的胳膊直直地向后一拽! 顿时,林小轶觉得身子一扬,“砰”的一声,已摔倒了地上! 地上都是坚如金石的青砖,一时疼得他呲牙咧嘴! 凌空虚立的少女嘴角向边上微微一翘,笑了笑道:“野小子,你服不服?快跟我认输求饶,我或许还能放了你!” 林小轶忍着疼痛,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刚才那一跤摔得他四肢酸疼无比,尤其是胳膊的肘部,到现在还传来一阵锥心般的剌痛,但他硬是咬了咬牙,朝那少女看了一眼,赌气地道:“别以为这样,我就真怕你了!” “哼,你不服?好,我会叫你服的!” 话未说完,那少女另一只手腕一翻,又一条玉绫从她袖口飞了出来! 这条玉绫不偏不倚地正好袭向林小轶的腰身上,因为林小轶的一只手臂被绑缚着,根本躲闪不及,看着那玉绫朝自己破空而来,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挡,林小轶索性连眼睛也闭上了! 可片刻之后,他却不觉得身上再有什么不适,睁开眼来,原来那玉绫竟在他的腰间绕上了几圈,裹住了他的半个身体。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子就已经腾空被人提在了半空! 林小轶眼前顿时觉得一阵晕头转向,身体竟直直地飞了起来,原来那少女用玉绫一手拽着林小轶,已朝大殿门外飞驰而去! 林小轶四肢无处着力,身子像是被人抛到了空中的物件,他已经失去了平衡,如腾云驾雾一般地向外飘移出去! 林小轶又急又气,正无可奈何的时候,不经意间,鼻子里却似乎闻到了一股从缠绕在他身上的玉绫所散发出来的一阵花香馥郁的气息。 那少女终于在殿前的水池上空停了下来,只见她一身水色衣裳,当空临风而立,衣袂翩翩,宛如绰约的仙子! 她将林小轶悬在离池面尚有一丈多余的半空中,笑着问道:“野小子,你服了么?听我的话了么?” 那黄衣青年此刻也站在了殿前,双手交叉在胸前,好像幸灾乐祸地在那里要看林小轶今天怎么出丑的样子! 林小轶被绑得手足竟动不得丝毫,他虽自小在山间长大,可哪受过别人的欺负,他自然知道那少女将要把他怎样,可骨子里生来的那份倔强让他不肯低头。 一阵内心的恼怒之后,林小轶嘴里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服!” 那少女闻听此言,一阵恼火,她原本看林小轶身上丝毫没有修为,只是想简单地教训他一下也就是了,可哪里想到,这小子不仅嘴硬,而且脾气更犟,一副决不投降屈服的样子,弄得她一时摸不开脸面也下不了台! “这是你自作自受!”那少女清叱了一声道。 林小轶刚听完这句话,身体猛地向下一坠! “噗通”一声,他已经浸在了池水之中! 那池水常年恒温,倒不觉得有多寒冷,但缚在身上的玉绫像是有神力一般,把他往池底一摁,林小轶整个人就淹没于池水之中了! 由于措手不及,他双手在水中胡乱地东抓西挠,除了这无孔不入的水之外,他抓不到任何可以依凭的东西,口鼻中早就被灌满了水,一股辛辣之味,顿时充斥在他的鼻腔之中! 更难受的是窒息之感,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又或是被人捂住了口鼻,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感觉,一起向他一起袭来! 片刻的折腾之后,林小轶在水中无力地萎顿了下去,他脑海中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在一片茫然之后,却奇迹般地只留下了爹娘那两张苍老的面孔! 此时,林小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不到刚才梦境里遇到的情形竟真的变成了事实,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他只觉得那一刻心里空荡荡的,所有世间的美好与他是无缘的! 正当林小轶万念俱灰的时候,一股力量又将他从池水中提了出来! 林小轶呛了几声,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脱离了下面的池水,重又见到了光明,只是浑身湿透了,头上身上到处都淌满了水渍,不由地让他打了个寒噤! 他身上的衣服也已湿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沉重地如同披着铁皮,喉口里一阵难受,刚一张嘴,满嘴的水又都吐了出来! 那少女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也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了,刚才将他浸在水中,也只是想让他吃吃苦头,手中提着那条玉绫,只使出了三成左右的法力,哪知道那小子居然真的一点修为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那少女觉得他还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可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存活的征兆,玉绫上竟感受不到他的一丝一毫的气息,这变故竟吓了她一跳,忙把他提将上来,现在看他还有气进出,还活着,不由地才放下心来! 待林小轶略略缓过了一口气,少女这才对他道:“你肯向我求饶了吧?” 林小轶甩了甩头上的水,望了望立在上头的少女,声音虽低沉,但语气却坚定地说道:“你休想!” 那少女脸上微显怒容,好像这回答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正待要将林小轶再往这池水里浸几个回合,刚一发力,却忽然手上一滞,停了下来! 要是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可这小子实在是欠揍,就这么放了他,也不是太便宜他了! 好,你不服是吧?有治你的招了! 只见那少女二话不说,提着林小轶便御空而上! 林小轶只觉凌厉的风声,从他的耳旁急急地掠过,湿透的衣衫经风一吹,就更觉得冷了,连牙齿也上下打颤,便在下面大声地喊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少女冷哼了一声:“到了地方,你就自然知道了!” 林小轶心里暗暗地叫苦,李羽师兄还叫他傍晚的时候呆在房里等他,可这小姑娘不知道要把他弄到哪里去! 飞过了‘清风观’,树木都在脚下向后移去,眼看着池月峰顶离他越来越远,他无计可施,手脚又被绑得牢牢的,只得任由自己被她提着,向那未知的方向飘去! 还好,不过片刻,那少女便在山腰间的一棵参天古树上停住了,她脚踩在树上的一根细小的枝叶上,身躯竟如履平地般地纹丝不动,手中法诀一引,只见缚着林小轶的那条玉绫竟像是听话一般,把他连人一起绑在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上。 等到将林小轶绑定,那少女娇躯一晃,轻盈地转过身来,嘴角一撇,朝林小轶威胁道:“先绑你三天三夜,看你还敢跟我顶嘴,哼,恐怕到时候,你只有乖乖地跟我认输了吧?” 林小轶抬起头来,见四周树叶浓郁,隐天蔽日,只有午后的一线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少女看林小轶在那里东张西望的样子,冷冷一笑,道:“看什么看,这里荒山野岭的,你就是叫救命,也不会有人来的!” 林小轶自然是相信她说的话,可自己不想再这里被她绑着,他手脚并用,一阵使劲,想挣脱这玉绫的绑缚,哪知道他越是挣扎,这玉绫反而勒得更紧! 那少女摇了摇头,微笑着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绳索,没有我,你是解不了的,怎么样?你现在跟我求饶或许还来得及!” 林小轶瞪了她一眼,道:“别做梦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吧!” 少女冷哼道:“这么快就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慢慢地折磨你,看你还敢跟我作对!” 见林小轶一幅绝不向她低头求饶的样子,她一噘小嘴,又道:“那你就在这里慢慢地等着吧,等到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才来看看你到底死了没有?” 说完,她便站在那里看着林小轶的反应。 林小轶把头一低,想不去看她,但面前站着这样一位明眸皓齿,身姿婀娜的少女,心里不由得一阵迷惘,觉得这小姑娘虽然刁蛮任性,可确实也有些惹人注意的地方,至于注意她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此时,林小轶心中虽憋着口闷气,但仍忍不住瞅了她两眼,只是嘴里不好向她就此讨饶,所以也就只好默不作声了。 少女见他紧抿着嘴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暗暗地思量,该不该向自己求饶认输,遂笑道:“好了,你就一个人在这里慢慢地想吧,我可要先走了!” 说完便欲转身离去,不过她的身影刚一晃动,却又停顿在了半空,就这么过了片刻,见身后的林小轶始终没有反应,她终于又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喂,我可真要走了!” 林小轶心里本来就很烦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就冲她大声道:“你走就走好了,用不着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 这一下,那少女气得不轻,原本白皙的脸上,顿时飞过一抹羞愧的红潮,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道:“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看我还来理你!” 话末说完,人早已御空翩然而去,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走了许久,林小轶这才定下心来了,看了看周围自身的处境。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了,斜照进来的一抹桔红色的夕阳余光,淡淡地映在这片丛林里。 四周林深幽静,只有几只归巢的鸟儿朴楞着翅膀飞了回来,在枝头树叶中上下地乱窜,有一只胆子颇大的鸟儿,竟停在林小轶身边的不远处,在枝头上歪着小脑袋,瞪着两只圆溜溜地小眼,看着这个闯入它们领地的不速之客! 林小轶睁着失落委屈的眼睛,看着这身陷的困境,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真要在这里等死吗? 可不等死又能怎样呢? 在这种鬼地方呆个三天三夜,不饿死才怪! 本来还担心因为李羽师兄晚上找不到他会着急的,但现在想想,恐怕这种担心也是多余的了,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的人,还有这些顾虑来干什么? 天色也渐渐地暗下来了,夜风吹来,寒意袭人。 林小轶迷茫地看着远方,眼中似有酸涩之感,脸上禁不住流露出黯然的神色来!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章 认错 水色衣衫的少女已经自顾自地御风飞回到了池月峰上,在自己的院子里逗弄起那只她已经养了很久的棕色小狗,因为这小狗耷拉着耳朵,常把舌头伸到外面来,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少女便唤它叫做——“楚楚”。 “楚楚!”那少女刚一进自己的院子就叫了一声它。 楚楚“蹭”地一声,从墙边的绿草地上站起来,一路小跑地奔到少女的身旁,不停地摇着尾巴,在少女的脚边钻来钻去,嘴里吱哩吱哩地怪叫着。 少女弯下腰来,一把抱起了这只小狗,让它乖乖躺在自己的怀里,并用手捋着它油亮的毛发,那小狗则温顺地舔着她的手臂。 少女此刻心想:刚才那个不讲理的小子,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 少女此刻还惦记着那个被她欺负的野小子,不过竟无礼地把林小轶去跟这只狗比较起来。 少女带着小狗在院落中嬉戏玩闹着,不知不觉暮色降临下来。 楚楚虽然很乖巧,可肚子饿了也不能像人一样说话,只是嘴里不停地“吱吱”怪叫着! 那少女自然晓得它的意思,抚着它的脑袋,说道:“楚楚是不是饿了啊?那我去给你找吃的去!” 说着,她正要转身出院往池月峰的厨房那里走去。 冷不妨,一个身影从院门口冲了进来,拐弯时没有想到里面会有人要出来,奔势不止,差点撞到了少女的身上,毕竟是女孩子家,那少女尖叫了一声,倒把那来人吓了一大跳! 少女定睛一看,原来是池月峰上的小师弟小武,看他冒冒失失、急急忙忙的样子,便没好气地道:“小武,你屁股着火啊,急急忙忙跑什么呢?” 小武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刚缓过由于惊吓卡在喉咙里的那口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于是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师姐,大师兄在‘静月堂’里召集同门所有的弟子,说有要事相商!现在就缺你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你去哪里,害得我们找得好苦啊!” 少女疑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小武忙拉着她的袖子往院外走,边走边道:“苏师姐,去了你就知道了,要是去晚了,我又要被大师兄骂了!” 少女放下了怀中的楚楚,让它趴在草地上,对它道:“楚楚乖,等我回来就给你找吃的,可有许乱跑哦!” 那狗似乎通了灵性,知道主人要有事情去办,就乖乖地蹲在草地上,摇了摇尾巴,用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少女。 少女俯下身来摸了摸它的头,欣喜地道:“呵,楚楚真乖,”随后站起身来,道:“好,小武,我们走吧!” 少女和小武出了院子,走过一条长满鲜花的小径,穿过一个月洞门,经过回廊,就来到了主殿静月堂的后门,此时,便看见大殿内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少女跨进门后,就见到许多人在殿内或坐或站,几乎整个五峰山池月峰的所有弟子们都到齐了! 是师父回来了吗? 少女兴高采烈地跑到静月堂主殿的中央,才看清上面师父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是师座的下首正坐着池月峰的几位师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的惆怅。 下首左边第一张太师椅坐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汉子,他就是池月峰的大师兄郑守毅,大师兄见少女来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朝那少女道:“玉儿,你来得正好,我让你今天认识一个新人!” “是谁啊?”少女疑惑着走了过去,向大师兄郑守毅问道,她眼睛的余光一瞥,便看到了左边坐在第三张太师椅的三师兄正朝她使了个眼色,此人正是日间与少女在一起的黄衣青年,也就是池月峰的三师兄齐泰! 少女不明其意,正自纳闷的时候,听到大师兄郑守毅又道:“是我们池月峰今天新收的弟子,名字叫林小,小……,李师弟,小什么?” 他旁边坐着的二师兄李羽提醒了他,道:“是叫林小轶!” 那少女暗暗地思量着:池月峰今天新收的弟子? 难道真的是白天的那个野小子,她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三师兄为什么一直跟她使眼色了! 这时,主殿的后门跑进来一位胖嘟嘟的大汉,擦着满头的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众位师兄弟们嚷道:“不,不,不好了!” 郑守毅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正色询问道:“大志师弟!什么事?别急!你慢慢说!” 那叫大志的人道:“我,我都快找遍了池月峰上所有要找的地方了,就是找不到今天那位新入门小师弟的影子啊!” 静月堂中的池月峰众师兄弟们竟面面相顾,脸上都有些疑虑之色,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呢? 这时连二师兄李羽也站了起来,皱紧了眉头,问大志道:“不会吧!我白天的时候还跟林小轶说得好好的,要他晚上在房间里等的,现在怎么会寻不见人影了呢?” 池月峰的大师兄郑守毅是见过许多风浪的人,只见他明显缓了一口气,因为在他看来,这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新师弟刚入门,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一时在哪里迷了路,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他沉吟了一下,开始发号施令道:“各位师弟们,现在咱们今天新入门的小师弟不见了,今晚就麻烦各位辛苦一趟了,咱们先在观内查验一遍,如果没有,再一起出观寻找!” “好!”池月峰的几位师兄弟都应声道,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大家一起寻找,就不信找不到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弟! 这场中只有两个人始终纹丝不动!一个是那个少女,一个就是三师兄齐泰! 那少女不说话,齐泰又向来护着这个师妹,自然是不会开口的! “慢着!”众人一静,循声看去,发出这声音的正是那位少女! 自从那个大志一进门以后,她便一直低头无语,这时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向众位师兄弟们看了一眼,脸上微微地一红,嗫嚅着道:“大家,不用去找了,我,我知道小师弟的下落!” 众人都面露惊愕之色的看着她,那少女遂把日间如何与那小师弟相遇,如何造成了误会,又如何将他绑在了别处,都一一地说了一遍,当然,她省略了在此过程中她故意将小师弟沉入池底还差点让他丧命的事情! “胡闹!”大师兄郑守毅低声地埋怨了那少女一句! 郑守毅刚要发作,然而片刻之后,竟然叹了一口气,只是向她瞪了一眼,也并没有对她发什么火,因为她是玄叶师父的远房侄女,而且年龄又小,所以师父一向宠着她,让她在池月峰上为所欲为,就是拆了这静月堂,也无人敢管她,平日里师兄弟们对她又是喜欢又是害怕,自已也不好太让她在众人跟前失了面子! 这时,三师兄齐泰站了起来,道:“这事不能怪师妹,大师兄你没看到,那小子也太无理了,当时连我都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顿了,师妹那算是对他客气的!” 郑守毅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齐泰,责备道:“齐师弟,连你也这么冲动!这位小师弟来历特殊,听李羽师弟说,他入我五峰门下,竟连掌门真人都曾亲自过问,恐怕不知道是中土的哪个正道名门之后,现在情况还没弄清楚之前,我们还是对他不要太失礼的好!” 齐泰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竟然连闭关清修的掌门真人都被他惊动了吗? 这个不起眼的小子居然这么有背景! 郑守毅向来知道这位三师弟的倔脾气,便不去理会他了。 李羽走上两步,向郑守毅道:“大师兄,现在不是责怪人的时候了,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个林小轶的下落,就应该尽快去把他接过来,以免有什么不测发生?”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郑守毅,他马上对那少女道:“玉儿,他既然是被你的‘绿绫仙索’给绑了起来,看来今晚也只有你去接他回来了!” 那少女动了一下嘴唇,刚想推辞,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眼下池月峰上除了她一人之外,又无人能解开这法宝“绿绫仙索”的,她不去,谁会去呢? 可自己刚才明明说要绑那小子三天三夜的,这会儿自己却又要亲自去放了他,无论如何,也是让她放不下这个颜面的! 李羽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遂劝说道:“师妹,不要再使小性子了,快去放了他吧,他一个人绑在那里,如果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情,恐怕到时候咱们后悔都晚了啊!” 其实李羽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五峰山虽为中土的正道领袖,但仍有一些妖魔邪道眼红这里众多的仙家法宝,不时来此铤而走险的,比如上次赤水姬等人即是如此。 而且五峰山各峰同门之间,历来也存在的一些由来已久的嫌隙和矛盾,常常闹得彼此不愉快,各门的弟子们不免顾此失彼,让那些邪魔外道之人有了可趁之机! 少女看了一眼二师兄李羽,只见他眼神里充满着慈善的笑容,他平日里待自己也是极好的,在池月峰上,大师兄郑守毅向来沉默寡言,不苛言笑,而三师兄齐泰虽然与自己更亲近些,但相处下来,她也知道这个三师兄的为人,不仅心胸狭窄,而且凡事都要斤斤计较,也只有这位李羽二师兄最能说得上话。 所以既然二师兄也这么替那个小子说情,少女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再说,还有这一堂的众师兄弟们都等着自己,今夜不去能行吗? 少女撅起嘴巴,赌气似的道:“好吧,我去还不行吗?” 围着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大家心里都知道,要说服这个任性的师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见那少女说完便转身朝静月堂主殿的大门走去,轻盈的身姿刚一踏出殿门,人已经身轻似燕般地御空飞行而去! 第二十一章 黑影 一路上,少女内心里辗转反侧,那野小子这么个不服输的犟脾气,自己又出而反而地去放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可他果真是今天池月峰新收的入门弟子,自己此去又不能不放了他,这可真叫人为难啊! 看来,今天是少不了要向他赔礼道歉了,可一想到自己倒要向那小子赔不是,少女心里又老大不是滋味! 很快便到了刚才绑缚那小子的地方,少女降下空中的飞势,缓缓地落脚于刚才停足的地方。 可眼前见到的一幕,让她不由地发出了颇感惊讶的声音——“咦?” 原来,白天还绑着那小子的树枝上,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了,哪里还有这小子的影子,只见“绿绫仙索”也依旧还缠绕在树枝之上,少女走过去一看,整条“绿绫仙索”之上,竟没有一处丝毫的损坏,依然完好如初地缚着在上面,只是空空的索套里,已经没有那小子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太奇怪! 少女的心头不由地掠过一丝不安和疑问! 这“绿绫仙索”原是五峰山历代传下来的仙家法宝,是上代池月峰峰主无涯子传给现任峰主玄叶道长的,玄叶自知修为精湛,无需用到,便传给了自己的这位侄女。 这仙索只要一绑在别人的身上,除了解开这仙索的法诀之外,别人是永远也拿它没办法的,玄叶道长当时只将这仙索的法诀只传给她一人,在池月峰上除了她和师父之外,没有其它人会这仙索的法诀,可为什么这绿绫仙索今天就失去的效果? 不!不可能! 少女细细地思量着,一个念头蓦地涌现在她的脑海里,除此之外,绝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难道,难道现在的池月峰上,还有人也会这解开仙索的法诀么!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不由一阵惊悸,她旋即转头四处地寻觅着,四周漆黑一片,影影绰绰,也不知道这黑暗之中有没有人? “是谁,快给我滚出来!”少女清叱道。 连她自己也听出了声音中流露出的一丝惊惶,可周围树影憧憧,除了微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响,静谥的深林里一片沉寂! 静得让人不安! 静得有些诡异! 这黑暗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未知的神秘! 少女惊疑不定地站在哪里,微蹙着秀眉,迎着黑暗,默默地伫立良久! ※※※ 也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正当林小轶被少女绑缚在此地,眼看着暮色四合,天色渐渐地暗淡了下来,而地处深山的林间,此刻早已融入黑黝黝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刚才一阵急躁焦虑之后,此时的林小轶反而平复了心情,左右都是等死,还不如开心一点! 听着林间草地上传来蟋蟀的叫声,还有那些匐匍在那里的昆虫振翅的长鸣,林小轶的心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在山间与小伙伴们的嬉戏玩耍,那样的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可现在呢? 早已经习惯了在山路上奔跑的双脚,此刻却被缠缚着不能动弹,一入门就发生了这些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现在还被生生地绑在这荒郊野外等死,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五峰山了? 像原来一样在山间过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干吗要来这里受这种苦呢? 正在他有些心生懊悔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的黑暗里竟生出了两道幽光来,无声无息,正向他的方向静悄悄移来! 那发出亮光的是什么? 林小轶眼睛盯着,心里冒出了疑云。 而且这两道亮光经过的地方,所有的树木和枝叶都移向了两旁,它正朝小轶慢慢地靠近,近了,近了,终于看清了! 它竟然是黑暗中人的一双眼睛! 这个黑色的人影,如同鬼魅般地来到了林小轶的身旁,林小轶看不清的他的面目和装束,但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诡异的力量!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此刻,四周阒然无声,好像林中所有的声音,都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变得异常安静! 那个黑影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看着林小轶,就这样过了半晌,那黑影才似乎动了一下,竟伸出了一只手来,慢慢地靠近林小轶! 林小轶下意识地浑身一阵颤栗,也不知道这人要拿他怎么样,只见那只手刚触到自己的身上,那原本缠绕在林小轶身上的绿绫仙索便应声脱落了下来! 林小轶明显感觉到身体一阵松弛,束缚了太久,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他揉了揉手腕上被玉绫勒得生疼的印痕,看向身边的那个陌生的黑影。 黑暗中,但见那如电芒般的两道眼光依然阴森可怖,可现在的林小轶,反而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林小轶问这个黑影人。 黑影人不答,像是看穿了林小轶的心事,反而问他道:“你现在还愿意修道吗?”语气听来是冷冰冰的,竟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林小轶听了一愣,虽然自己刚才被绑的时候,一时心灰意懒,万念俱绝,可一旦解脱了这束缚,有了生还的可能,便也不那么绝望了。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 免不了还得再回到池月峰上,总不能就此半途而废吧! 林小轶终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这就送你回去!”黑影人说道,正要向林小轶身边走过来。 林小轶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那两道凌厉的眼光在暗夜中锐利无情,令人生寒,遂又再问道:“你究竟是谁?能告诉我吗?” 黑影人冷冷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将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至于现在,什么都不要问了,你也不必知道什么,你最好还是回你的池月峰上去吧!” 林小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话,你是来干什么的?” 黑影人接着道:“你现在要记住,不要想急着弄明白所有的问题,从你今天一进这五峰山,我就开始在暗中注意你了,以后你遇到什么问题,我会来帮你的,目前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会知晓一切的!” “哦!”林小轶略显无奈地答应了一声。 现在,林小轶虽然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此刻唯一能弄清楚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黑影人是不会加害于他了! 那黑影人停了一下,又道:“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林小轶想都没有想,道:“你救了我的命,只要我能做到的,你说罢!” 林小轶从小生长在偏僻的山村,爹娘对他的日常教育便是,凡事要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这个黑影人刚才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又岂能对他无理呢? 黑影人朝小轶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今晚我救你之事,你绝不能向别人透露一点消息,以后我帮你的时候,你也绝不能跟别人说起此事,就算是你师父也不行,你能做到吗?” 林小轶犹豫了一下,道:“这又是为什么呢?你这么怕别人知道你吗?”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黑影人痛处,只见他全身一震,随即便发出一声微微的冷笑,这笑声听来却让人毛骨悚然,他随即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搭在林小轶的肩膀上,语气明显有些和缓,他道:“不是我怕什么,而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还存在于这个世间,小兄弟,你能体谅到我的苦心吗?” 林小轶想了想,他既然肯发善心救了我的性命,却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或许真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我怎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呢? 林小轶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绝不跟旁人说起!” 黑影人低头看着林小轶,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送你回去吧!” 林小轶突觉得身旁黑影倏地一闪,还没等他看清什么,顿时眼前一黑,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二章 仙索 等林小轶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块青色石阶之上,身边不远处便是池月峰清风观的大门,周围仍旧是夜色笼罩,几点繁星点缀着浩瀚的夜空中。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头仍有些昏昏沉沉的,耳朵嗡嗡有声,不知自己这一睡过了多久? 此刻,他的脑中仍留着疑问: 那个黑衣人是谁? 他又为什么要救我呢? 现在,他再去回想刚才的一幕,觉得那一切恍如梦境般地不真实! 可林小轶自己却明明已经站在了清风观之外,只是四周空无人影,夜里的凉风吹到身上,让他感觉到一丝丝剌骨的寒意! 清风观的大门正敞开着,从里面透出来一抹光亮,身处黑暗中的林小轶不知不觉便向那有亮光的走了过去。 穿过了堂屋,就来到了池水之前,池水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因为周围没有树木的遮敝,月光如流水般地泄在这片池水之上,泛着令人沉醉的清辉色的光影! 自己白天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浸在池中,此时看它,却被它轻波荡漾的美丽所折服,他不由地想起,自己白天遇到的那个穿着水绿衣衫的少女,虽然她对自己很是失礼,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没有对于她的一丝一毫的怨气! 耳边突然依稀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林小轶抬头一看,只见对面的主殿静月堂里灯火辉煌,人影晃动,像是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 他这才想起白天李羽师兄的嘱咐,叫他在弟子住宿的地方等着师兄们,他们现在或许已经等急了吧,二话不说,林小轶就一路小跑地朝那主殿的方向奔了过去。 听到殿门外的脚步声响,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殿门口! 只见一个衣裳褶皱、面容清秀的少年正站在殿门边上,大口喘着气,一手扶着沉重的门扉,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望着一殿的众人! 李羽看见他后,忙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迎了上去,道:“小轶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等你很久了,”说完便已走到了殿门旁,拉住林小轶的手,把他引进殿内。 此时坐在首座下首的人都站了起来,李羽便拉着林小轶给他一一地介绍,指着那位魁梧大汉道:“这位就是我们池月峰的大师兄郑守毅。” 林小轶行了一礼,叫了他一声:“大师兄。” 郑守毅朝他笑了笑,微微颔首,道:“免礼。” 李羽再指着身旁另一位身负长剑的人,道:“这位是你的三师兄齐泰。” 林小轶虽然白天见过他,此时也少不得再向他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三师兄。” 这齐泰看了林小轶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了。 李羽再领着林小轶见过了池月峰的其它师弟们,众人见来了这样一位新弟子,遂好奇地围着他问这问那,所问的也无非都是些见面的客套话,比如是从哪里来的?今年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正谈得欢畅的时候,李羽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朝殿外张望了一下,问林小轶道:“咦,苏师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林小轶怔了一下,问道:“什么师妹?二师兄,我怎么没有听明白你说的话啊!” “什么!”李羽的脸色也掠过惊疑之色,刚才还热闹喧哗的殿内此刻又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林小轶的身上。 郑守毅走近林小轶,一脸严肃地问道:“小轶师弟,你真的没见过苏师妹么?” 林小轶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苏师妹指的是谁? 齐泰也凑了过来,用手一把抓住林小轶胸前的衣服,朝他厉声道:“就是白天将你绑住的那个女孩子,快说,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齐泰因为太过性急,以为苏师妹遇到了什么不测,其实,他应该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不考虑到这两个人道法修行的悬殊,依眼前这个林小轶目前的修行,就是连苏师妹的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加害于苏师妹呢? 林小轶听了齐泰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自己的师姐,看着众人都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愣了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啊,白天她把我绑在树上之后就走了,我没有再见过她啊?” 看来此事非同小可,李羽忙拉过林小轶的身子,问他道:“小轶师弟,那刚才是谁给你解开这‘绿绫仙索’的?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林小轶想了想,因为自己已经答应了黑影人的话在先,那个人又救了自己,人不能忘恩负义,所以只好慢慢地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个人在树林里呆着,忽然,好像一阵风吹过来似的,接着我就发现绑着的绳索就松开了,之后,之后我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等我醒来,我就躺在了清风观的门外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林小轶的话漏洞百出,但又一时也找不到值得怀疑的证据,殿内的众人此刻都揪紧了心! 师妹此刻的安危,已经牵涉到了池月峰上所有的人了! 只见郑守毅脸上明显因为焦虑而青筋突起,沉声道:“如果苏师妹遭到什么不测,那我们该怎么向师父交代?” 李羽向郑守毅道:“大师兄,现在是你决断的时候了,你就吩咐吧,我们都听你的!” 郑守毅看了一眼李羽,再向殿内的众人望了望,断然道:“所有池月峰的弟子听令,即刻全数出观,不找到苏师妹绝不回来,如果有谁先发现,立刻以各自的仙剑法宝擎天为号,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答道:“明白!” “好,现在就出发!”郑守毅振臂一挥,殿内的所有人都应声而动,纷纷向殿门外走去,就连林小轶也跟在众人的身后,一起向殿外而去。 李羽本想上去劝阻他的,可转念一想,苏师妹又是因为他才失踪的,所以就没有说出口,眼下救师妹才是当务之急,顾不了这许多了,就让他跟着他们去吧! 可正当众人拥到主殿的大门口,只听得刚刚才跨出门槛的大师兄郑守毅一声惊咦,然后是语带欣喜地道:“玉儿,你可回来了!” 众人见池水之上有一个绿色的身影正翩翩而来,婷婷玉立,身姿优美,不是苏师妹是谁? 此刻,所有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大家都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大家簇拥着苏师妹来到主殿静月堂的中央,看她毫发无损,欢声笑语重又回到了众人之中! 郑守毅见师妹虽平安归来,但神情间却有些恍惚迷茫,遂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那少女这才似乎从迷茫中惊醒了过来,看了看他,道:“大师兄,你说说,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能解开这‘绿绫仙索’呢?” 郑守毅也陷于沉默之中,想了想才问道:“师妹,你确定这仙索的法诀没有让别人知道过?” 少女摇了摇头道:“就连师父当年将写有法诀的帛书传给我的时候,也说自己尚且没有记下这法诀,我又怎么可能将它透露给他人呢?” 郑守毅思忖了片刻之后,道:“这‘绿绫仙索’是我五峰山历代传下来的法宝,除了曾经用过此物的人,其它人是绝不可能知道这法诀的,可那些用过的人,少说都已经仙逝百年了,难道真是活见鬼了不成?” 他一说了这‘鬼’字后,不免稍稍停顿了一下,自知有些失言,五峰山历代的师祖,在他的口中,怎么可以说成是鬼呢? 李羽接过话茬笑道:“说不定还真是我们五峰山的仙祖显灵,才救下了这个小师弟的!” 齐泰冷哼了一声,站在一旁明显一脸的不屑。 第二十三章 情窦 既然又说到了林小轶,大家的目光又都停留在他的身上了。 李羽觉得刚才大家一时性急,是有些冤枉了他,走了过去,拉着林小轶,替他引荐道:“小轶师弟,来,快见过你的苏绮玉师姐,她可是师父的掌上明珠,”接着又朝苏绮玉介绍道:“玉儿,这就是我们池月峰今天新收的弟子,叫林小轶,今年十二岁,年纪和你是一样的,但你入门比他早,你就算是师姐了,以后大家在一起修行,你可要好好地帮助他了。” 林小轶看着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师姐,此刻,她已经全然没有了白天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倨傲神色,如芙蓉花一般绽放的俏脸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也正怔怔地望着自己! 林小轶心跳有些加快,脸上不由一红,只得呐呐地低声唤道:“绮玉师姐。” 苏绮玉听了林小轶这唤声,才回过神来,本来就对这位师弟并无太大的恶意,只是由于一时的冲动,才做出这等不讲道理的事情来,想自己白天这样对待他,他肯定是恨透了我,为什么此刻却并没有恶语相向,埋怨自己,反而是腼腆羞涩的看着我呢? 苏绮玉弄不明白他的心思,也忍不住道:“小师弟,今天我错怪你了,你真的不记恨于我吗?” 林小轶听到苏绮玉师姐向他诚恳地道歉,有些受宠若惊,一时窘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讷讷半晌之后,才答道:“师,师姐,我并没有记恨你啊,我,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惹你生气了,你打我绑我,也是应该的!” 苏绮玉听了这话,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原本她还担心,因为自己白天的时候做的太过分了,这个小师弟会乘着这个机会,在师兄们面前加油添醋地描述一番,好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哪知道他不仅没有怪我,反而把责任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对此,她真是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她虽然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可对于男女之事仍是似懂非懂,因为自幼生长在池月峰上,被师父师兄们娇宠着,很少有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相处过,还以为别人对她的好,都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绝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妨的少年,竟是对她生出了朦胧的爱慕之情! 师兄们见这两人又是打来又是相互认错,都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地都笑了起来。 大师兄郑守毅见两人冰释前嫌,也为他们俩高兴,道:“这就对了,都是误会,不要放在心上了。” 二师兄李羽先前曾听苏绮玉的讲述过,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是苏绮玉太任性的缘故,才得罪了这位小师弟,如果这个林小轶的心思太重,只是碍着大家的脸面,才不好对苏绮玉发作,那以后还是难免会与她心生嫌隙的。 为了消除他俩的误会,李羽又帮她劝林小轶,道:“小轶师弟,你也不要怪师姐对你太鲁莽了,我们五峰山各峰之间,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可内地里都有暗暗竟争的势头,也有一些极个别走歪路的弟子,只想着潜入本门他峰,以剌探情报和偷窃法宝为能事,把好好的五峰山搞得乌烟瘴气,你师姐对你出手也是事出有因的,你可不要怪她啊!” 林小轶听了李羽师兄的话,不免有些急切,忙解释道:“二师兄,你,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怪她啊,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李羽不解地追问道。 林小轶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窘在那里,红着脸,也不敢去看在对面站着的苏绮玉师姐。 李羽毕竟年长许多,懂了些男女的情事,看着林小轶这副羞赧难为情的样子,竟隐隐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但也不好去说破他,只是微笑不语地看着他,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那自己的担心可真是多余的了? 不知是哪个师兄在下面嚷了一声:“哎呀,今晚还吃不吃饭了?我都快要饿死了!” 原来,今晚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大伙忙里忙外,一时也顾不上吃的了,现在好了,事情解决了,登时大家觉得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 又有人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道:“大志师弟,晚饭准备好了吗?” 那个胖墩墩的叫大志的师兄,这才又从大殿的后门跑进来,胖脸上渗着汗渍,他一边擦着汗,一边道:“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们入席了!” 于是,一阵呼啸声过,大伙都奔向殿后的膳厅而去。 那膳厅连着厨房和柴房,坐落在主殿后面的环形回廊之旁,约有百丈见方,依次摆放在十几张方桌,三十余个弟子在偌大的膳厅里坐了下来。 张小轶排位最小,坐在最末的一张桌子上,而坐在他身旁的就是他的苏绮玉师姐,原来按入门时间的早晚,苏绮玉正好在林小轶之前。 因为太饿的缘故,大家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今天是池月峰上新添弟子的日子,所以,事先大师兄郑守毅就让池月峰上掌勺的大志师弟多添几道菜肴,所以晚饭比平时也丰盛了不少。 虽说都是些修真练道之人,可一涉及到人之本性的事情,也就与凡人无异了,一来是肚子太饿了,二来也是看菜吃饭,大家都放开了肚子吃将起来。 一时碗盏碟响,如同风卷残云般地把这满桌的菜肴告磬了,连盛饭的筐箩也都见底了。 特别是几个粗鲁的大弟子,吃完了饭,便把碗筷一扔,就抹着满嘴的油光,揉着肚子,剔着牙缝里的肉屑,就往各自的寝室里走去。 林小轶因为初来乍到,不免收敛一些,没有吃得那么狼狈,与他一样的还有他的那个苏绮玉师姐。 自从她刚才回来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大伙都为池月峰上新添了弟子而欢欣鼓舞,因为师父已经多年都没有再收弟子了,把她的那件“绿绫仙索”的蹊跷之事,也暂时抛在了脑后,只有苏绮玉自己才觉得此事不可思议,所以,她始终耿耿于怀,一直放心不下来。 林小轶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毕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还是忍不住地问她道:“师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吃啊?” 苏绮玉看着面前的这位小师弟,只见他一脸关切地正询问自己,不免有些感动,忙掩饰道:“没怎么,只是没什么胃口吃,师弟,你也多吃点啊!” 林小轶笑着放下碗筷道:“师姐,我已经吃饱了!” 苏绮玉看他天真无邪的样子,果真没有一点对于她的埋怨和不满,想了想,终于才问道:“师弟,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跟我说实话哦!” “嗯,师姐,你问吧,我一定老实地回答你!”张小轶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好,那我问你,刚才是谁给你解开这‘绿绫仙索’的?”苏玉看着他问道。 林小轶见她那一双动人的眼眸此刻正望着自己,神情间流露着一些迷惑和不解,他其实多想跟她说实话的,来化解她此刻心中的谜团,可话到了嘴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连他自己也很纳闷,从头到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黑影人一直神神密密,来无影去无踪,林小轶自己都对这件事抱着疑惑不解,又怎么能解释清楚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更何况,自己既然已经事先答应了那个人不说出来,现在又怎么能反悔呢? 林小轶沉默半晌之后,才低下头,语气有些踯蹰地道:“师姐,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等我以后弄明白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你能相信我吗?” 苏绮玉看着他信誓旦旦,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只是个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孩子,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懂,要他说明白这仙家法宝的事情,也的确是为难他了。 想到这里,苏绮玉不免有些释然,对他笑着道:“那好吧,小轶师弟,我相信你!”说完便朝他笑了笑,娇小的嘴角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林小轶看了不由地脸上一红,心里却泛起了一阵波澜。 第二十四章 谈话 晚饭后,林小轶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亮了灯盏,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烛火发呆,回想起刚才吃饭的时候,与苏绮玉师姐的那番对话,为自己不得不向她隐瞒这件事情而暗自苦恼着。 这时,只听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是与他住在同一个院落里的另外两位师兄来看望他了。 一位就是池月峰上负责膳食的大志师兄,另一位便是长得鬼灵精怪的小武师兄。 他们俩一进门来,就带着笑脸而至,一起道:“嘿嘿,小师弟,咱俩来看看你,见你屋里还亮着烛火,就知道你还有没有睡。” 林小轶热情地将他们让在了桌旁的两张松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旁边的床沿上。 大志师兄一脸的憨像,笑着道:“小师弟,往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 小武师兄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一家人了,千万别客气,以后在池月峰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找我们俩好了,” 林小轶微笑着道:“那以后就麻烦两位师兄了!” 小武师兄看他老实拘谨的样子,就笑着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们俩呢,是池月峰上的大忙人,大师兄都没有我们忙的!” 林小轶惊奇道:“真的?那你们一定很厉害哦!” 大志师兄却满脸的苦笑之色,对林小轶道:“你别听他胡扯,我们俩不过是池月峰上的杂役,”看着林小轶一副没有听明白的样子,于是向他又解释着道:“杂役之人就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的人,也就是在峰上伺候其它弟子的生活起居的佣人,让其它师兄弟们好好一门心思地专心于道法修行的人。” 林小轶还是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他俩,道:“那你们自己不修行吗?” 大志和小武两人相视之后,脸上都有些苦涩之意,小武师兄先回答他道:“我们都是被师父列为不成器的弟子了!” 林小轶听了这话,才稍微有些明白他俩到底意何所指了。 小武师兄耸了一下肩膀,道:“嗨,别提那些惹人烦恼的事了,”又指着大志向林小轶说道:“大志师兄在咱们池月峰上是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了吧,以后肚子要是饿了,就尽管找他好了。” 大志师兄一听这话,就满脸的不高兴,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叫肚子饿了就找我?你以为真是我当家啊,上次你半夜起来,说想要吃点东西垫垫饥,天冷我懒得起来,就给了你一把钥匙,让你自己去厨房随便吃一点,嘿,哪知道你竟吃掉了一整只烤鸭外带半壶好酒,害得第二天我被大师兄数落了一顿!” 林小轶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好像你们在池月峰上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好嘛!”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他俩人痛处,大志和小武的神色都有些沮丧,大志师兄抬起头来,对林小轶道:“不瞒小师弟说,岂止不好,简直是受罪啊。” 于是两人就开始给林小轶倒起了满肚子里的苦水,大志师兄抱怨每天钻在厨房里被烟雾呛得喉咙痛,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干净的,小武师兄则诉说起自己整天被别人使唤来使唤去,跑腿递物,捎话传信,一点也没得空闲的时间! 林小轶听了这些,不免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们都是来这里修道的,他们怎么尽让你们干这种事情呢?” 小武师兄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拍了拍林小轶的肩膀,道:“小师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我们五峰山历来不成文的规矩,比门规戒条还要管用,如果入门弟子在道法修行上没有什么前途了,那等着我们的,就是这些干不完的苦差事,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都是因为我们自己太笨了,也就只配干这些下等人的活儿!” 接下去,大志和小武便告诉他一些五峰山弟子入门的修行情况。 原来这中土名门的五峰山也不例外,把各种弟子分成三六九等,也为了避免门下出现一些滥竽充数的弟子,对于每一位入门的弟子都有一套针对性的措施。 五峰山给每一个入门弟子列出了在道法修行中的三大关卡,时间跨度分别为半年、三年和六年,如果该弟子都没有过关的话,就会被他的师父们划定为不成器弟子之列,等待他们的便将是永远也做不完的苦差事,诸如打扫、挑水、浇园、砍柴、烧饭和刷碗,就差点票要给其它的弟子洗衣补袜了! 大志和小武师兄就是这三关都没有通过的人,所以也就只能在这池月峰上给其它弟子们打杂了! 林小轶一听,不由地一懵,道:“不会吧,还有这种规矩啊?” 大志师兄也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已经算是开恩的了,我听几位师兄们说,如果再有愚昧不堪、冥顽不化的弟子,可能就会有被遂出师门的危险!” 林小轶不免心里直打鼓,五峰山不愧是中土的第一剑派,对于门下弟子的管理也是这么严格要求,那自己以后可要好好地勤勉用功了,以免被别人拿来取笑。 大志师兄看他有些犹豫的样子,以为这个小师弟听到这种事情有些害怕了,道:“唉,小师弟,其实过不了关也没关系,你看我们不也是活得挺快活的吗?那些侥幸过了关的弟子,他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林小轶“哦”了一声,睁开眼睛,表示了对这个话题浓厚的兴趣。 大志师兄便继续对他道:“这些过关的弟子要参加五峰山每百年举行一次剑会比试,各峰都有规定的名额,虽然名义上是各弟子之间的相互切磋,可实际上呢,是各自真正实力的较量,谁都想在剑会上取得名次,以此获得师长们的青睐,于是交手的时候,就免不了动了真格,一些弟子驱使法宝的时候不知道轻重,每次剑会都有弟子受伤的情况,严重一点的甚至会有筋断骨折,卧床数年之久,更有甚者,就是有个别弟子当场丧命的!” 林小轶听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手里暗暗地捏了把汗,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怎么样? 小武师兄见他表情凝重,毕竟这个小师弟才刚来,也不好说得太让他惧怕,遂劝他道:“大志师兄尽说些吓唬人的话,那些过了关的弟子的好处就都不说了吗?在剑会中只要进入前几十名者,就会有资格成为门下各峰的执事弟子,也就是大弟子的行列了,就像我们池月峰的郑守毅,李羽和齐泰三人一样!” 大志师兄瞪了小武一眼,道:“我难道不知道这些呢,还用你来教咱们的小师弟,小轶师弟,只要是本门弟子在这剑会中力压群雄,夺得前几名的话,将来就有了担任一峰首座的资格,到那时,受人敬仰,尊荣之极,无论在中土什么地方,都是可以拿来炫耀的!” 林小轶心念一动,五峰山上有了这些规矩,也难怪这些弟子要拼命苦修了! 三人谈兴正浓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三人一回头,便看见二师兄李羽正跨进房门而来。 第二十五章 担忧 见二师兄李羽进来,大志和小武脸色一整,立刻站起身来让坐,李羽也不推辞,迳直走过去,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志和小武在边上道:“李羽师兄,这么晚了,你找小师弟一定有要事相谈,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两人朝林小轶使了个眼色,便急忙一起向门边退去了。 李羽似乎并不介意他俩的举动,只闭了闭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待他俩人出去之后,李羽这才转过身来,笑着朝林小轶道:“小师弟,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林小轶从床沿上站了起来,走到李羽的身旁,李羽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小师弟,给你安排的这间房,还觉得满意吗?” 林小轶点头道:“挺好的,谢谢李师兄的关照!” 林小轶转头看着大志和小武在门口消失的方向,忍不住低声向李羽问道:“李师兄,为什么大志师兄和小武师兄这么怕你啊?” 李羽笑了笑道:“你是说这的两个大笨蛋啊,从入门到现在,已经快有十多年了,到如今,居然连我们五峰山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第一层‘周天’也突破不了,你说这还像话吗?所以,他们每次见到我,都怕我考较他们的修行,趁早就溜之大吉了!” 李羽说这话的时候,偏偏是朝着虚掩着的房门大声说的,好像是故意要让住在隔壁的大志和小武两人听见似的! 林小轶听了,不免也跟着李羽师兄笑了起来。 李羽转过脸来,这才正色道:“小轶师弟,我们池月峰在五峰山中尚处于弱势的地位,全峰上下也只有数位弟子在修行上还有点起色,其余的弟子们大都不太争气,希望你以后要加倍努力,刻苦修行,好好替我们池月峰争回一点颜面!” 林小轶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把握! 李羽像是想了起了什么,又道:“噢,对了,刚才我和大师兄他们商量过了,从明天开始,就由我、大师兄和三师兄三个人分工负责,一起教导你修行,上午由大师兄教你练外家的一些功课,下午由我来教你道法修行的口诀,晚上则由三师兄教你身体经络之学,现在师父不在,也就只能这么安排了!” 林小轶自然很是兴奋,终于可以真正地修道了,可转念一想,却又生出一些担忧来,便问道:“李师兄,这些道法的修行是很难学的吗?” 李羽微笑着道:“傻孩子,只要你肯用心去学,就一定会有所收获的,不过要想达到更高深的境界,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天赋了,就算师父师兄也是无能为力的,别人只能领你入这个门径,真正的修行,还是要靠你自己本身的!” 林小轶认真听着,暗暗地铭记在心。 李羽看看天色已晚,便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那你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众弟子们先要在主殿静月堂集合,之后大师兄便就会来领你去后山的!” 林小轶答应了一声,送李羽师兄走到了外面院落的门口,忽然想起什么,道:“李师兄,我想问你一件事?” 李羽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便道;“小师弟,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是不是在五峰山上修行不好,就有被遂出师门的危险啊?”林小轶怯生生地问道。 李羽听了这话,略略一想,便知道这话是谁说的,虽然在这五峰山上,管教弟子甚严,但弟子中遭到这样惩罚的,毕竟还只是其中的极少数,大多数的弟子会仍然被师父们留下来的。 李羽也有些不解,眼前这位小师弟这么聪明懂事,怎么会有这种被遂出师门的担心呢? 这么想后,李羽便笑着安慰他,放低声音道:“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告诉你,这是我们为了吓唬那些不成器弟子而故意夸大其词的,目的是督促他们勤加练习,可有些弟子的资质还是令我们很失望,其实,只要你已经入了我们五峰门下,除了违背门规戒律之外,师长们不会随便将弟子遂出师门的!” 听了这话,林小轶这才松了口气。 李羽笑着摇了摇头,又叮嘱他早点休息,便转身走了。 林小轶独自一人走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后,便把桌几上的灯盏吹熄了,默默地坐在了床上。 此刻只见窗外月明星稀,有淡淡的一束清光,从开着的窗口中斜照进来,把他的房间映得一片清净明亮。 林小轶环顾着这间供弟子起居的斗室,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今天是入门的第一天,便发生了这许多意料不到的事情,令人应接不暇,真是诸般滋味在心头,也不知道他在这池月峰上,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他不由地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将来,可一想到明天就要开始和其它弟子一样修行了,心里还是有些暗暗地高兴。 他回过头,朝窗外看去,只见远处夜色朦胧,虽有月华朗照,可视线还是不能看到很远,白天的时候还能见到后山的美丽景色,此刻都已笼罩在黑暗之中,迷迷蒙蒙,看不真切,只分辨得出一个淡淡的轮廓来! 看着眼前这不甚明晰的景象,林小轶突然想起了今天在林中解救自己的那个黑影之人! 他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又要让我隐瞒他救我的情况? 而他又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林小轶一时满腹的疑团,可尽管他苦思冥想,可就是想不明白那个黑影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救他? 他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这么重视的呢? 林小轶始皱紧眉头,在那里思索着,但百思不得其解。 还因为这个事先承诺的原因,自己竟不能与苏绮玉师姐说出实情,不过,我也答应了她,等到将来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就一定第一个告诉她,林小轶自顾自地跟自己许诺着。 林小轶刚一想到那个苏绮玉师姐,眼前便浮现出一张清丽娇俏的脸庞,还有脸畔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即便是在这暗夜中的无人之处,林小轶想到这些,也不由地心里扑通了一阵,以后,自己在池月峰上修行,自然是免不了要和这位苏绮玉师姐一起相处的,想到这些,林小轶的心里竟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和憧憬! 这莫名的欢喜与自己道法修行的担忧一起搅动着林小轶的内心,让他既感到兴奋不已,又暗暗地忐忑不安。 为了苏绮玉师姐,自己也要好好地勤奋刻苦,勉力修行,不能让她小瞧了自己,如果自己在道法修行上有了些起色,师姐一定会对我更加关注的,一想到苏绮玉师姐以后会对他另眼相看,他的心里竟涌起一阵淡淡的甜蜜。 就这样,他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直到无边的困意袭来,才倒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晨训 第二天,林小轶是在一阵敲门声中被惊醒过来的。 蓦然醒来之际,透过窗户,见天色才刚刚亮起来,他猛然想到昨晚李羽师兄对他说过的话,今天大师兄会亲自带他去本门的后山修练。 林小轶以为是大师兄来叫他起床了,有些感到惭愧,一大早居然让大师兄来叫醒他,这成何体统啊? 林小轶连忙掀起被子,下得床来,慌里慌张地披了一件外衣,趿拉着鞋子,就去开门了,门一打开,见到站在门外的并不是大师兄,而是隔壁住着的小武师兄! 林小轶不禁松了一口气,正待要问清楚小武师兄,这一大早的为什么要来叫醒他? 哪知他话还没有问出口,就看见小武师兄笑嘻嘻地蹲下身来,原来在他的脚下还放着一只脸盆,盆里面的水还正蒸腾着热气呢! 小武把脸盆端进林小轶的房间,在桌上放下脸盆后,又从肩上又取下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了盆沿上,再从兜里掏出一小盒粉末状的东西,搁在桌子上,然后转过身来,朝林小轶笑呵呵地道:“小师弟,这是你刷牙的竹盐,还有洗脸水和毛巾,我都给你放在这儿了,你还需要什么吗?” 林小轶一看这阵势,忍不住地摇头道:“不,不麻烦小武师兄你了,这些活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便要将这些桌子上的东西让小武带出去。 瘦小精悍的小武拦着手道:“不行,这是五峰山的规矩,修行差的弟子理应干这些累活脏活的,照顾好其它修行的弟子,每天要为他们的生活起居负责,何况你年纪还小,这些事情,就让师兄我帮你做了吧!” 林小轶惊道:“这是什么规矩啊,我们都是普通弟子的身份,你还是我的师兄呢,我哪能让你这么照顾我,不行,这些你还是拿走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做这些活的。” 小武比他更觉得奇怪,这小师弟怎么这么犟啊,只好跟他解释道:“这不是年龄和辈份的事,这是本门很久就传下来的规矩,师门的规格是不能随便更改的,小师弟,你还是让我出去吧!”说完便欲夺路往门外走去。 林小轶坚决挡着他,道:“不行,小武师兄,总之,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啊,大家都是来修行学道的,我怎么能让你照顾我呢?” 小武眼看着跟他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趁他一个不注意,连忙夺门而逃似的向外奔去! 林小轶已经拦截不住,被小武师兄抢了个先,只好看着他跑出去了。 小武师兄跑出了房门,这才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道:“小师弟,你可真是个实心眼,嘿嘿,我先走了,我还得去为其它师兄们准备今天的早餐!”说完就消失在了院落的门口了。 林小轶回过头来,看着桌子上小武师兄留下的这些东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地想道:从明天开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小武师兄为我做这些的! 这时,林小轶忽然听到了一声从脚底下传来的沉闷怪响,他不明所以,从窗口望出去。 此时,但见东方已发白,晨曦微露,淡淡的薄雾在后面整座山峰上飘荡起伏着。 等林小轶在自己的房里收拾停当,出了院落,来到静月堂上的时候,池月峰上的弟子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大伙都聚集在主殿的殿堂中央。 林小轶粗略地看了一看,除了大志和小武两位师兄不在其中,也没有见到苏玉师姐,难道她不跟我们一起修行的吗? 这时热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来以大师兄郑守毅为首,还有二师兄李羽和三师兄齐泰三人已经从主殿后面走了过来,在大家眼前经过之后,这池月峰的三位执事弟子便已经站立在了静月堂的中间。 只见大师兄郑守毅昂首挺胸,身着褚色的长袍,一脸的凝重和肃穆。 二师兄李羽站在他的右边,穿着一件湖色长袍,目光逡巡在前面所站的弟子中,环顾之后,正好与站在最左边的林小轶对视了一下,便朝他微微的点头示意。 三师兄齐泰则是一袭紫衣,身上仍旧背负那柄长剑,剑身泛着隐隐的金光。 只听大师兄郑守毅慨然道:“诸位师弟,再过六年,乃是我五峰山百年一届的剑会比试了,我们池月峰已经是连着几届都未能在剑会上取得好的名次了,总是落败居多,希望在这一届,我们都不要让师父他老人家再失望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大家必须要刻苦努力,全力以赴地去修练,争取在各自的修为道行上有所突破,为我们池月峰争得一点脸面!” 说完,郑守毅看了看众人,在这些池月峰的弟子中,有很多师弟都忍受着长期以来被本门其余各峰欺压凌辱的怒火,有谁不希望自己一朝能够扬眉吐气,但是一想到他们各自在道法修行的瓶颈上突破的艰难,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克服的,六年之后,剑会比试之上有多少胜算,现在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他神情微微地一滞,便看到右边的李羽向他暗使眼色,他不禁吐了一口胸前郁结的长气,缓缓地道:“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大家都各自去后山修练吧!” 众人都依次从殿前大门出去,绕过了池水,向后山走去,林小轶正欲跟随着众人身后一起向后山而去,不过刚跨出殿门的脚步,就被身后的大师兄唤住了。 他转过头来,见大师兄向他点头示意,他应道:“大师兄,你叫我?” 郑守毅走上前去,把手搭在他的肩头,道:“小轶师弟,你初次修行,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林小轶点点头,跟在大师兄身后,随他一道向后山走去,两人正要跨过清风观的后门,却看见大志和小武师兄两人正各自挑着一担水从前面的山阶上走来。 原来他俩在本门弟子主殿集合的时候,便去了清风观后面的山溪挑水了。 林小轶看着他们汗流浃背地上来,肩上的扁担压得弯弯的,由于山路不好走,水桶里还不时溢出一些水来,路过郑守毅身边的时候,两人便放下担子,向大师兄躬身行了一礼。 大师兄郑守毅只是微微地颔首,一言不发,挥了挥手,大志和小武两人重又挑起担子,向清风观的后门走去。 林小轶看着他们俩略显孤单的身影消失在了后门的拐角处,忍不住地问郑守毅道:“大师兄,为什么要大志和小武师兄要去做这些活呢?难道就因为他们的修行比别人差一点吗?” 郑守毅只顾着向后山走去,半晌之后,才边走边说道:“不错,小轶师弟,这你还不知道吧,在我们五峰山,修行是每一个弟子安身立命的根基,修行的深浅高低,也决定着你将来在中土修真之士中的地位,而修行之路上的残酷和艰险,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所以,那些在修行上没有前途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率先淘汰掉了!” 林小轶不解地问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修行难道不只是我们个人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彼此争个高低深浅呢?” 郑守毅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师弟,他那双灵动好奇的眼睛也一样地在看着自己,他实在还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孩子啊,不知道这人世间的险恶,更不会理解修行中人争伐杀戮的无情和冷酷! 郑守毅看了看前面,在去向后山的路上,池月峰的弟子们正鱼贯而行,便回过头来,对自己身边的林小轶道:“你要记住,我们的修行当然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亘古以来,修真练道就有了正邪之分,正道秉持正义,匡扶天下,而那些邪魔歪道则祸害人间,荼毒生灵,使苍生万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正邪之间便常常有殊死的较量,那么,个人的修行高低也就成了正邪胜负的决定因素,小师弟,那你说说看,我们修真之人的修行是不是也应该争下高下之别啊?为了天下的正道昌盛,我们修真之士是不是更需要努力勤奋,不断地提高自己的道法修为呢?” 郑守毅看着这个小师弟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不住地点着头,他就接着道:“所以,五峰山历来就有规定,凡是弟子修行上过不了关口的,就要为其它弟子承担劳力,打理内外的杂务,以便让那些资质良好的弟子有更多的时间去专心地修行。” 林小轶听了大师兄这番话后,也不免有些心服口服,照这样说来,大志和小武师兄也是在为池月峰上尽自己的一份力,只是途径有所不同罢了。 林小轶这才有些释然,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等到他想通了,心里也就宽敞了许多。 不过,当林小轶一想到要让他俩今后来照顾自己的起居生活,仍不免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就向郑守毅道:“大师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吧!”郑守毅仍旧是很冷静的语气。 林小轶道:“以后,就不要再让大志和小武师兄那么照顾我了,我已经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能处理,不用再麻烦他们的,大师兄,你说好不好?” 郑守毅停下来看了看小师弟一脸认真的样子,本来还顾及到,因为他年龄太小,特意私下里吩咐了大志和小武要多加照顾他的,现在既然他自己也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勉强了,就点头道:“那好吧,我去跟他们说说,那你以后自己的事情就得自己处理了!” 听了大师兄的话,林小轶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喜笑颜开地道:“多谢大师兄成全!” 郑守毅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本来就有点反感那些骄生惯养的弟子们,昨天听李羽也说过,身边这位小师弟入门的时候,掌门师尊和玄英师伯都曾亲自过问,就疑心他是不是出自中土名门之后,李羽师弟也再三叮嘱自己,要好生照料他,现在看他并没有一点骄矜之态,心里倒有点对他生出些许好感来,就指着前面的山路,道:“咱们快走吧,你看,你的师兄们都已走远了!” 第二十七章 外功 林小轶紧跟在大师兄郑守毅的背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山路上默默地行进着。 林小轶对他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好奇,睁着眼睛左看右看,也许是五峰山千百年来的兴盛,连他们脚下铺设的山石之径,也早已被磨得光秃秃的,失去了岩石的棱角,再加上晨露霜重,脚踩上去,竟有了些打滑的感觉。 环顾四周,但见奇峰兀立,怪石嶙峋,一条时断时续的山间溪流,也随着山势往下汩汩地流淌,偶尔竟在山缝岩石之间,长出了一两株参天的古树,枝叶繁茂,顺着树根,仰头一望,竟看不到树顶,整条山路上又都是云雾弥漫着。 两个人很快便到了池月峰的后山,就见眼前有两条叉路左右分开,顺着山势往下廷伸,分别通往东西两座比池月峰稍矮的山峰。 郑守毅指着这两座后山,对林小轶道:“这便是咱们池月峰的两座后山,分别叫东山和西山,东山是弟子们修行道法的所在,只要突破了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第一层,便有资格去了,而西山只是初入门弟子修练外功的地方,因为,师父已经多年未收弟子了,现在已经无人再需前去了,小师弟,不知你一人可耐得住这孤独寂寞啊?” 林小轶笑着答道:“大师兄,你放心,我一个人会好好修练的!” 在眼光流转之际,林小轶便看到了前面去往东山的石径上,池月峰众师兄们的身影正出没于其中,而去往西山的路径,幽远深邃,则显得有些荒凉寂寞。 郑守毅点头道:“那就好,我们修道之人,本来就要承担常人所无法承担的艰苦,今天就由我先领你熟悉一下路径,往后就只有你一人独自来此修练了,我就不再陪你了,”说完,便先踏上了那条去往西山的石径。 林小轶跟在大师兄的身后,一边熟记着来时的路径,一边欣赏着山中的美景。 在这山间的深处,少了峰顶之上的明媚阳光,却多了一丝阴凉清爽,见四周涧深壑绝,只一条小石径在山间蜿蜒起伏,曲曲折折,看不到路的尽头,因为少有人来,石径上已是蔓草湮路,看不清上面的岩石了。 大师兄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而且越来越快,很多时候,林小轶不得不加快脚步赶上前去,等到快追上大师兄的时候,他却又倏地一下,与自己又隔开了很远的距离。 就这样,林小轶紧赶慢赶,总与前边的大师兄还差着一段不远不近的山路。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拐过了多少个山谷,林小轶只觉得腿酸发麻,热汗渗渗,两脚浑似是踩在了棉花堆里一般酸软无力。 终于,在前面的一处山间破败的古亭之前,大师兄郑守毅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等着他。 林小轶喘着粗气赶了上去,来到了古亭边,他蹲下了腰,喘着呼呼的粗气,嘴里也是口干舌燥,他觉得身体很累,自己还没有开始真正的修行,竟连修行道上的辛苦也是这般地难以想象! 只听郑守毅道:“小师弟,我们已到了这西山峰顶了!” 林小轶这才抬起头来,开始打量起这周围的地势来,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他看到了远处的池月峰正伫立在前头,直耸入云,而位置更远的那些五峰山的其余主峰们,则都在云雾飘缈之中。 他回过头来,再来看眼前的这座破旧的古亭,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成的,看着它古旧的四根石柱,只留着一面靠山阴的亭墙,其余三面皆是空无一物。 这座西山的古亭,耸立在山岚之颠,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的侵袭,千百年来,亘古如斯,就好像它原本就属于这里似的。 郑守毅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便告诉他道:“小师弟,从这里到咱们池月峰有二十里山路,以后你要每日往返一次,你可做得到么?” 林小轶用衣袖揩去脸上汗水,虽然刚才累得他筋疲力尽,但仍语气坚定地答道:“大师兄,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偷懒的!” 郑守毅见他一脸的坚决,心中不免一震,这少年意志坚定,承受苦难的决心也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禁对他有些欣慰之意,只见此刻眼前的小师弟,虽让汗水模糊了眼睛,但眼光中却闪烁着锐利的锋芒,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决心,只是不知道这小师弟的修道资质到底如何? 郑守毅站在亭子边向四周看了看,道:“小师弟,这里便是你入门之后六年外功的修练之地了!” 林小轶这才看清,原来这西山的峰顶中央,除了伫立着一个亭子之外,其余的四面东西南北都是各有不同的。 南面是与池月峰相通的山路小径,自不多言,而东面则是一丛密密的竹林,竹林上空笼罩着神秘的墨云,也不知道这竹子长得多高;北面则是一片形状怪异的石柱林,一人多高,参差不齐,每根石柱有一人合抱的粗细;在亭子的西面,则是一条几丈宽的溪流,溪水之上还覆盖着一些翠绿的浮萍。 郑守毅先将他领到了那丛竹林的旁边,对林小轶道:“这里是你头两年修练之处,在这里,你可以随便挑一根竹子,每天去击打这根竹子,也不管是用身体的哪个部位,直到把它折断为至,也就算是完成了你外功修行的第一步了!” 林小轶走近前去,见这片竹林枝繁叶茂,清翠欲滴,初看与普通的竹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再仔细地打量,这些竹子的竹干部位要比寻常的竹子还长几倍多,寻常的竹子都是由根到顶越来越细的,而这些竹子居然看不出粗细来,从底部一直到看不见的顶部,都是一样的大小。 林小轶用手扶着其中的一根竹子,好奇地问道:“大师兄,难道两年的时间里,就是为了要折断一根竹子吗?” 郑守毅看着这片竹林,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竹子,这种竹子名叫‘通天竹’,是与上面天庭中的竹子是相连的,要一千年才能长成一株,即使是刀砍斧凿,也伤不了它的分毫!” “这么神奇啊!”林小轶重又打量起这些竹子来,只见这些绿竹中还隐隐透出金色光泽,似乎还有光泽在其中暗暗流动的迹象,果然不是人间凡品! 看来这五峰山的确是聚天地灵气之地,连一根小小的竹子都是这么有来历的。 郑守毅与小师弟在竹林里停留了片刻,便又将他带到了位于峰顶北面的石柱林,这些石柱形状如笋,却没有笋的尖角,石柱顶端凹凸不平,有些石柱的周身还长满了藤蔓类的植物。 郑守毅等到林小轶在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才对他道:“这些都是‘石笋柱’,是你外功第二层的修练之处,这些石柱乃是天地造化,自然生成,已有万年之久,你在两年之内,必须要赤手将其中一个劈开,才可算是完成了第三四年的外功修练!” 林小轶见这些石柱都比他的腰还粗很多,要将其赤手劈开,那是谈何容易的事情!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郑守毅已经把他带到了最后一处的所在,这是峰顶西面的一条溪水之前,这条山涧溪水的源头出自地下岩层,从溪底汩汩而出,几丈之外便已水势湍急,不时在岸边的山岩上撞击出白色的飞沫来,溅湿了站在溪边上的这两个人。 郑守毅对小师弟道:“这是你最后两年修行之地,不要小看这水流,它比之竹子和石柱,虽柔弱得多,但这流水亦是最为坚韧之物,我想你也懂得水滴石穿的道理吧,在这两年之内,你必须站在这溪水之中,使劲你的全力,来阻挡水流的方向,当这溪水在你身旁一丈开外就已改道而行,那你才能算是完成了外功修行的最后一关了!” 在两人离开溪水重又回到亭子边的时候,郑守毅又对这位小师弟郑重地讲道:“另外,你还需记住,这六年之内的外功修练,是不能使用任何道术法门的,也就是说,是纯粹使用你的肉身,去承受这些自然的磨练,这样才能最终达到真正的修真之躯!” 郑守毅看着小师弟怔怔地望着这些修练外功的场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或许在担心有没有把握能通过这些阶段吧? 的确,这些外功的修练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尚且还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小师弟年纪还小,这些要求,对于他来说,也的确有点过于苛刻了,可你既然走上了修真之道,就必须要经历一番常人所不能经历的磨难,不如此,便不能成材! 想到这里,郑守毅还想再对这位小师弟多说几句,便又开口道:“小师弟,也许现在你会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修行之道还需要经历这么多身体上的修练步骤,其实,这修真之道,讲究的是内外兼顾,是一种形体与意念并重的修行法门,身体的修练是日后道法修行的根基,如果这根基越是牢固,则对道法的修行起到的帮助则越大!” 郑守毅看小师弟聚神会神地听他讲授,自然是要让他理解得更透彻一点,便指着亭子边上的两块山石,道:“这其中的道理,就好比眼前的这两块石头一样!” 林小轶朝大师兄所指的方位看去,原来是亭子边上的两块普通山石,一块正是亭子台阶上方方整整的岩石块,另一块则是作为亭子栏杆的长条形状的石柱。 郑守毅道:“这是两块同样材质的山石,却有着各自不同的形状,这就是经历了世间不同磨练的结果,人的外功修练也是如此,要想最后到达什么结果,就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努力了!” 听了这番话,林小轶也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虽然这外功的修练现在看起来困难重重,但也不是克服不了的,依刚才大师兄所言,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完成这外功修练的三个阶段! 隔了片刻,郑守毅才道:“最后,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对于身体的修练,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的,即使是天赋再高的人,也需要循序渐进,所以,不管你在道法上的修行资质如何,你都得坚持不懈、日复一日的苦练!” 看到林小轶一时没有回答他的话,郑守毅又接着道:“我说的这些话,你都记下了吗?” 林小轶点点头,道:“大师兄,我都记下了,我会照你说的话去做的!” 郑守毅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道:“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那你从今天就开始好好地练吧,以后,我也会抽空来看看你进展的!” 说着郑守毅正欲转身离开这亭子,忽然似乎想起什么,又叮嘱林小轶道,“哦,对了,你中午的时候便回到清风观吃饭,下午就由二师兄传授你道法口诀,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修练要紧,就不必送我了!” 说罢,他便沿着山路向池月峰的方向走去。 看着大师兄远去的身影,林小轶默默地注视着,虽然大师兄表面上看起来很是严肃,一丝不苛的样子,可通过这一个时辰的相处,他觉得大师兄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人! 第二十八章 取笑 等大师兄郑守毅走远了之后,林小轶便回到了东面的那片竹林里。 在今天上午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林小轶看准了一棵比他胳膊粗不了多少的竹子,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对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不管是他对这根竹子拳打脚踢,还是他用臂肘和肩膀去冲撞它,这根竹子居然纹丝不动,甚至连枝干上面竹叶的摇动也看不出来,在竹子光滑的表面上,也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看来,不动些脑筋是拿它没有办法的,可接下来怎么办呢? 又不好拿石头去砸它,刚才大师兄也说过了,是用修行之人身体的任何部位去对付这根竹子,但自己身体上什么最硬呢? 林小轶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才想到了自己嘴里的牙齿,既然牙齿也算身体的部位,用牙齿去咬竹子也不算是作弊吧?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张开大嘴便对这根竹子咬了起来,幸好这竹子并不太粗,刚好这竹子的直径也容得下他的嘴巴。 虽然咬得林小轶牙痛,但他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好方法,但咬着咬着,连自己也不由地暗笑起来,原本自己是来此修练身体的,怎么变成了到这里来啃竹子的动物了? 林小轶用牙齿咬磨了很长时间,果然在竹子上有了一道白色小口子,在绿色的竹身上看起来很明显,正在他再接再励要继续咬下去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被他咬出一道口子的地方,竟渗出一滴金色的水珠! 随着这水珠兀自在竹身上转动,渐渐的,那竹子身上原有小口子的地方居然奇迹般地又愈合了,水珠融化之后,竹身竟似和先前一样,没有了任何一点的痕迹了! 怎么回事?见鬼了! 不行,一定是我看花眼了,再来一次! 接下去,林小轶对着竹子咬了两次,每次都在他停下来的时候,竹子便愈合了他咬开的印痕! 直到此时,林小轶才似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竹子需要在一瞬间才能将其折断,只要半途中停下来,它便会很快恢复原状,那么,想用牙齿一下子咬断它,就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来,也只好用力去击打这竹身了,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还能什么法子能使它在瞬间折断! 林小轶击打了一会儿,见这竹子仍没有什么动静,此时也已经是日近中午了,看来今天也只是先到此了,林小轶便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后山回到了池月峰的清风观里。 早上和他一起去后山修行的师兄们,此刻都已经回来了,聚在静月堂里正在有说有笑着。 林小轶刚一踏进静月堂,就看到别人在谈笑风生的样子,而他却是一脸落寞的神情,原来直到此时,他还在为刚才竹林里遇到的难题而闷闷不乐呢! 忽然,林小轶觉得有人在他的左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扭过头去一看,左边竟空无一人,正发懵的时候,忽觉得右边的耳朵又像是被人轻拧了一下,因为措不及防,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哎唷!” 还没等他转过头来,忽然眼前绿影一晃,站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定睛一看,这人不是苏绮玉师姐又是谁? 苏绮玉的脸上巧笑嫣然,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弄疼你了吗?” 林小轶见她脸上笑吟吟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很显然,昨天晚上那件“绿绫仙索”的事情,恐怕早就已经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现在或许早就已经恢复到了昨天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时候的样子——一个活泼可爱又充满着灵性的少女! 林小轶不由自主喃喃地道:“哦,是你啊,我,我没什么事!” 苏绮玉原本是想跟他开开玩笑的,可看他讪讪然的样子,便收敛了脸上的娇笑,好奇地问他道:“你怎么了?好像没精打采的样子?” 烦恼郁闷的心情仍缠绕着林小轶,他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我在后山竹林那边忙活了半天,无论怎么用力气,就是折不断那根竹子啊!” 苏绮玉哂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为了这啊,你才第一天修练啊,就想要折断这些竹子了,你可真是太性急了吧!” “能不性急吗?无论什么办法我都试过了,可就是拿它没有办法,我甚至还……还……”林小轶一想到自己刚才咬竹子的事情,觉得既好笑又感到万分地惭愧。 “你还怎么了?你说啊?”苏绮玉睁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满含疑惑地看着他。 林小轶吞吞吐吐地道:“我还……还用牙齿咬过。” 说到这里,他就禁不住用手揉了揉现在还疼得发酸的腮帮,又说:“无论我怎么想尽什么办法,竹子都会马上愈合复原的,我实在是拿它没辙了!“ 苏绮玉忍不住扑嗤一笑,道:“小师弟,那竹子的味道不错吧!” 林小轶也苦笑道:“绮玉师姐,你还有心思取笑我!” 看着他一脸烦恼的样子,估计刚才一定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苏绮玉终于还是忍住了笑声,劝他道:“你别费这傻劲了,这些都没用的,这竹子是从海外仙山移种而来的,比凡间的金石还要坚硬,岂是你能够咬断的?好了,我也不笑话你了,你以后就慢慢地练吧,修行也不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将来时候到了,你就自然会将它折断的,别着急,一切都得慢慢来才是!” 林小轶见苏绮玉师姐耐心地鼓励他,也不禁对她心生了感激之情,看着此刻眼前静月堂里聚集着池月峰上的师兄们,忽然想起了什么来,问她道:“绮玉师姐,我早上为什么没看见你和师兄们一起去修行啊?” 苏绮玉微笑着道:“这你还不知道吧,只要在修行上突破了咱们五峰山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第三层‘意动’,也就不必再需要固定的修练场所了,天地之大,钟灵毓秀的地方很多,可以随便选一个适合自己的场地,这样也就没有旁人来打扰你了。” 林小轶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问道:“这么说,绮玉师姐,你难道已经突破了洪元境界的第三层‘意动’了?” 苏绮玉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咱们五峰山上修行到这种境界的人还有很多的。” 林小轶挠了挠头,笑道:“可在我眼里,你已经很厉害了啊!” “是吗?”苏绮玉听别人这样称赞自已,心中不免一阵得意,用手捋了捋额前的秀发,微笑着道:“那你以后可要努力修行了,不然就赶不上你师姐我了!” 林小轶使劲点了点头,他可不想让苏绮玉师姐看不起他,以后他一定会加倍努力的,要修练到像绮玉师姐那样厉害才行。 忽然,旁边有人走了过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小轶师弟,怎么样,今天一上午累不累?” 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师兄李羽正从众多弟子之中走了过来。 林小轶勉强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摇摇头,回答道:“李羽师兄,我还好,不太累!” “那就好,下午我还要传你道法口诀呢,正担心你的体力?”李羽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苏绮玉却趁机打趣林小轶,微笑着道:“小轶师弟体力没什么事,唉,李羽师兄,想不想看看今天我们池月峰上新添了一只吃竹子的熊猫啊!” 李羽听了这话一头雾水,但是看到苏绮玉正用眼睛对着林小轶使了一个眼色,李羽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了,原来在池月峰上,这种事情以前也曾有人做过的,还被大家传为笑柄。 看着这个小师弟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李羽忙替他打圆场,道:“师妹,小师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就别取笑他了!” 苏绮玉故作冤枉地道:“我可一点也没有取笑他的意思哦,相反我还挺佩服他的,这不正好说明他修练的时候很会动脑筋啊!” 听了这话,林小轶满脸羞愧,不好意思地道:“绮玉师姐,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李羽和苏绮玉两人都忍不住地失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李羽才正色道:“小轶,吃过饭后,你就先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一下,下午等其它师兄都出去了,我会来教你一些本派的入门道法!” 郁闷了大半天的林小轶,直到此时才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一日吃午饭的时候,大师兄郑守毅还特意询问了林小轶上午外功修练的情况,林小轶自然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修练的情况,当然,他咬竹子的事情,是不敢再提了,以免引起大家的哄笑。 在林小轶回答大师兄的时候,身边的苏绮玉暗地里还朝他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这笑是什么意思,不过,苏绮玉并没有向大师兄说什么,这让林小轶很是感激她的。 吃过了午饭,林小轶就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洗了洗脸,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这样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李羽师兄就来到了他房间里了。 第二十九章 道法 在正式传给林小轶本门的道法之前,李羽就正色道:“小轶师弟,今天就由我来传你五峰山太极五行道法的口诀,此乃我五峰门派修行的心法秘诀,非本派弟子绝不外传,你记下以后,不得向外人透露,就连你身边至亲之人也不行,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林小轶重重地点头,道:“李羽师兄,我记住了,我绝不会向别人透露这心法口诀的!” 李羽道:“那好,另外,本派心法功参造化,有不测之神威,你练成之后,不可逞强凌弱,不可为非作歹,要以除妖降魔、清心静欲为要旨,否则天道不容,自受天谴,你要切记啊!” 林小轶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坚定地道:“李羽师兄,我记住了!” 李羽点了点头,先让他盘膝坐在床上,教他一些修炼的身形姿式和呼吸吐纳之法,之后,便传他五峰山的道法心诀——“太极五行道法”。 这“太极五行道法”,是五峰山内功修行的根本,也是各种玄妙奇术的源头,为五峰山开派祖师上青真人所创,经历代五峰山的前辈高人研习修正,到如今,业已参透天地之造化,领悟天道之宗旨,是中土正道之中修真练道的无上妙法。 五峰门派因信仰道教,所以按《道德经》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思想,将“太极五行道法”分为三个境界,分别是“洪元”、“混元”和“太初”三个不同的境界,每个境界也都有相应的层次和步骤。 第一层的“洪元”境界,最为清楚,共分为九个层次,分别是周天、心随、意动、御物、两忘、守元、辟谷、脱胎和大乘等九个不同的阶段。 第二层的“混元”之境,就比较含糊了,只大致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之分。 至于这最高的境界的“太初”,一来由于太过高深莫测,二来修到的人也极为罕见,自五峰山开派之始,时至今日已有二千八百余年,修到“太初”之境的,最多也不超过寥寥数人而已,所以,历来这些五峰山的传人们,对这个境界的认识也是聚讼纷纭,莫衷一是,久而久之,也就渐渐地搁置不论了。 尽管如此,对于那些门下普通的弟子而言,能修到洪元境界的顶层也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拿今日池月峰的弟子来说,大都还尚徘徊在“洪元”境界的第二层“心随”和第三层“意动”这两个层次上,能真正达到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就已经为数不多了。 听李羽师兄这么详尽地一说,林小轶不禁也有些瞠目结舌了,那些比自己大几十岁的人,修行了这么久,也只停留在洪元境界的第二三层上,那么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修到更深的层次呢? 李羽似乎也看出了林小轶的担心,遂解释道:“对于五峰山的很多弟子来说,最重要的是突破‘洪元’的第三层‘意动’之关,它也是修行中重要的关隘之处,一旦突破了它,就能驱用法宝,御空而行,但许多弟子穷其一生也未能如愿,在我们池月峰上诸位弟子之中,能突破此境的,也仅仅只有四个人而已!” “什么?才四个人啊!?”林小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羽微笑着道:“不错,除了大师兄郑守毅、我和三师兄齐泰之外,你猜还有谁呢?” “是不是年龄最大的那位师兄?”林小轶只好糊乱的猜测道。 李羽摇头道:“在修真上是不讲究年龄的,只看自己个人的天份如何!” 林小轶用手挠着头,陷入了思索之状。 李羽见他皱眉苦恼的样子,也笑了笑,道:“好了,不难为你了,告诉你吧,就是你的那位苏绮玉师姐!” “绮玉师姐?”林小轶有点不可思议,竟感到万分的惊讶,这个和他一般年龄的女孩子,在修行之上,竟然能超越那些在此处修行了数十年的师兄们,那自己岂不是永远也不可能赶上她了! 李羽道:“苏绮玉师妹虽入门只有几年,但深得师父他老人家的宠爱,再加上她资质聪慧,天赋极高,领悟又很快,将来在修真的前途上,更是不可限量,她已经达到了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她的护身法宝‘绿绫仙索’,便是我们五峰山的著名的仙家法宝之一!” 一说到这“绿绫仙索”,林小轶的脸色一变,神色中马上掠过一丝恍惚之色。 李羽心细,发现了他的异常,就疑惑地问他道:“小轶师弟,你怎么了?” 林小轶好像从梦中惊醒一般,身子一抖,连忙接着掩饰道:“没,没怎么,李羽师兄,你说吧,我正听着呢!” 还好李羽也没有将他的反常举动放在心上,继续说道:“说到仙家法宝,那就不得不提一提咱们五峰山上的两大神剑了,它们可都是中土修真中的绝世法宝,第一把就是开派祖师上青真人一直传下来的‘天沂神剑’,这第二把就是上代掌门道元真人修炼的‘玄冥神剑’,这‘天沂神剑’是五峰山历代掌门的法宝,至今一直放在主峰太清峰上,而‘玄冥神剑’在几百年前意外失踪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这对于我们五峰剑派来说,也不能不说是一场重大的损失了!” 说到这里,李羽的脸上竟不由地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之色来。 停顿了半晌之后,李羽才缓缓继续道来:“这两把神剑,每一把都威力巨大,震撼天地,借之九天神威,辅以雷霆之力,能开山裂江,毁天灭地,但要驱动它们,对于其修行者的要求也是甚高的,必须要在‘太极五行道法’上突破‘洪元’境界而达到‘混元’的境界,才能够御使得了这两把神剑!” 林小轶听得入神,不自禁地感叹道:“哦,这神剑竟然会这么厉害啊!” 李羽却反而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对林小轶道:“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五峰弟子来说,这‘洪元’境界都是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的关口,更不要说那难上加难的‘混元’境界了, “就拿当今的五峰门派来说,掌门师尊太一真人自不必说,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到了‘混元’境界的后期了,长天峰的峰主玄英道长也已经达到了‘混元’境界的前期,我们池月峰的玄叶师父也是‘混元’前期、而落霞峰的峰主玄仪道长和紫云峰的峰主杨其襄师叔则都刚刚突破了‘洪元’境界,离‘混元’的前期还尚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现在咱们五峰山上能驱动这两把神剑的,也就只有这前面和三个人而已了,所以,我们身为五峰门下的弟子,甚至包括那些在修行上很有天份造诣的人,即使是达到‘洪元’境界的顶层,也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人了,可话又说回来,只要突破了这‘洪元’境界,就是放之于整个中土的修真之界,那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高手了!” 一说到五峰山在中土修真中的地位,李羽脸也不竟露出了豪情万丈之色,眼中满是自豪的神情。 他看到坐在一边的小师弟也是眼含兴奋,激动不已,微微一笑过后,便开始正式传授他“洪元”境界第一层“周天”的道法口诀。 “周天”的口诀有三四千字左右,大致分为三个步骤,一是“感应”,二是“吸纳”,三是“运行”。 “周天”层也设有不同的修练阶段,对应着弟子的修行情况,还考虑到各弟子修行的差异,分别给予了半年、三年和六年的三介过关期限,如果到期都不能通过这“周天”层次,则视为在修行上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人了。 这些也正好暗合了在此之前大志和小武师兄两人告诉林小轶的五峰山入门弟子需要通过的三大修行关卡。 其实,这“太极五行道法”第一层境界“洪元”的九个层次,都是按照修真的等级所设,从易到难的,初始的“周天”、“心随”和“意动”这三个层次难度不是很大,平常的弟子修行几年十几年便可稍有成就的,但越往后则越来越难。 四到六层的“御物”、“两忘”和“守元”,就渐渐成了一般修行者的瓶颈,特别是第四层的“御物”,一般的弟子就是修行数十年都无法突破,更有甚者,一辈子也就停顿在这里了,竟永远无法臻于更上一层的修为! 至于这七至九层的“辟谷”、“脱胎”和“大乘”,就越是显现出其修行的艰难来,即便是资质很好的弟子,突破一层往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这些心法口诀本来也是很枯燥的东西,但李羽却能讲得让人听起来不厌其烦,林小轶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将之牢牢地记在心里。 第三十章 奇才 李羽将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第一层“周天”的道法心诀对林小轶讲了一遍,并对于其中的一些术语也做了专门的解释,准备接下来再给林小轶遂字遂句的温习一遍,也好让他加深印象,对于这道法心诀的记忆也会更加牢固一些。 哪知道,就在李羽刚说完这些口诀,还想再从头细细复述的时候,林小轶便在那里点头道:“李羽师兄,你说的我都已经记下了啊!” 李羽感到有些纳闷了,疑问着道:“我才讲了一遍,难道你就已经完全记住了吗?”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要不,我就背给你听听吧!”之后,林小轶仍坐在床上,仰起他那只还带着有些天真的脸庞,用稚嫩的嗓音,把李羽师兄刚才所传授给他的的洪元境界第一层周天的心法口诀,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了林小轶只字不差地就把这二千字的道法口诀朗朗地背诵了一遍,李羽呆呆地在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师弟,诧异地问他道:“你以前在哪里听谁教过这些吗?” 林小轶摇了摇头,不解其意地说道:“李羽师兄,我没有啊,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起过这些。” 李羽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拍着自己的额头,这小师弟入门才刚刚一天而已,根本无从得知这太极五行道法口诀的秘密,那他怎么能够一口气就背了下来呢? 李羽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全部背了下来了?不对,我要好好考考你!” 李羽便将口诀中几处疑难的地方挑出来,让林小轶重新解释它们的含义。 想不到林小轶竟对答如流,而且还避免了一些弟子们通常很容易犯的错误。 这一下,李羽可真是傻眼了,这“洪元”境界第一层“周天”的心法口诀,是五峰山修真的秘诀,字字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就算照着纸上念一遍,也会觉得咬到舌头的。 就算是平常的弟子,都需要十天半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完全地背诵下来,聪慧一点的弟子也需要三四天左右的时间,可眼前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师弟,居然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已经只字未漏地全部记了下来,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真的都理解透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羽一时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林小轶那尚未脱离稚气的脸,李羽怎么也不会相信刚才的事情竟然会是真的! 他实在无法相信,他满含着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林小轶,皱紧着眉头,像是看着一个他从来也不曾相识的怪人一样! 难道眼前的这个小师弟真会是什么百年难遇的修真奇才吗? 他自然也听说过,浩荡辽阔的中土之中,每几百年就会有异人问世,那些人天生就有极高的修行根基,骨子就透露出修道的天赋,可以毫不费力地做到一个普通弟子一辈子也未能做到的境界,而且,他们在修道上的造诣也不是常人所能望其项背的,难道眼前这个林小轶真的会是那种人吗? 迟疑了片刻之后,李羽才高兴地走上前去,一把就抱起了坐在床上的林小轶,满脸是欣喜和激动的神色,道:“小轶师弟,你可能会是我们池月峰上的奇才啊!” 林小轶一脸茫然地看着李羽师兄的这些异常的举动,他一时也还明白不过来,他只是把自己所明白的东西说出了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会引起李羽师兄这么大的反应! “小轶师弟,只要你肯用心努力地去修行,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在修行一途上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李羽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又揽着林小轶的肩膀,道:“或许,我们池月峰所有弟子在五峰山上扬眉吐气的日子,就全靠小师弟你了!” 林小轶睁着那双迷惑的眼睛,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李羽师兄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但听到他对于自己寄予这样的厚望,免不了也有点陶醉起来,李羽师兄不会是骗我吧?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两人在池月峰上这间普通弟子的寝室中兴奋了很久,说了很多对将来憧憬的话,李羽甚至要求林小轶在外功修练六年之内,要达到“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在下一届的五峰剑会比试上,就有资格跟其它各峰的弟子好好地较量一番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日薄西山,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投射在了林小轶的脸上,竟泛着奇异的光彩! 李羽关照了他许多修行中需要注意的地方,诸如排除杂念,清心静欲之类的告诫,让他既要打好身体外功修练的根基,也要在“太极五行道法”的修习上取得重大的突破! 末了,临到要离开林小轶房间的时候,李羽还特意地叮嘱他,道:“小轶师弟,你在修行上是有很高天赋的,至少在目前池月峰上来看,已经无人都超越你了,可你也要戒骄戒躁,勤勉刻苦,毕竟这修真之道也需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才能取得成绩的,如果你坚持不了这修行的苦难就半途而废的话,那就等于前功尽弃了,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了吗?” 林小轶连忙道:“是,李羽师兄,你放心,我会好好修练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最后,李羽摸了摸林小轶的脑袋,满是期望之色地看着他,在他的眼里,池月峰在本门中发扬光大的希望,可就全寄托在这位小师弟的身上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羽与郑守毅、齐泰三人一起坐在了最上首的一张桌子旁,因为师父玄叶道长不在,所以这张桌子的主位还是空着的。 坐下不久,李羽便把今天下午林小轶学道法口诀这件事情的始末,跟二位师兄弟说了一遍。 就在李羽既兴奋又激动地说到林小轶背诵道法口诀的时候,就连郑守毅沉郁冷静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疑虑惊讶的表情。 三师兄齐泰则明显错愕地看了一眼李羽,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大师兄郑守毅才缓缓地道:“李师弟,你是说,他一个入门才一天的弟子,就已经将‘洪元’境界第一层‘周天’的整篇道法口诀都背诵了下来了?” 李羽马上回答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开始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这个小师弟恐怕真是个罕见的修行道法的奇才啊!” 直到此时,李羽仍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 “哦?”郑守毅听了这一番话,两道浓眉皱起,脸上又现出了疑云之色,他捋了捋颔下的髯须,坐在那里兀自沉吟着。 李羽看着眼前这两位师兄弟都有些怀疑的样子,也不免有些气恼,语气急切地道:“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郑守毅转头对坐在他旁边的齐泰道:“三师弟,此事依你之见呢?” 三师兄齐泰身子一昂,咳嗽了一声,正色地道:“大师兄,就算刚才二师兄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位刚入门小师弟的确将这修行的口诀背诵了下来,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泱泱中土,芸芸众生,奇人异士多的是,能做到过目不忘,闻过即诵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听这些话的时候,李羽略略低着头,但当三师弟齐泰的话音刚落,他又立刻抬起了头来,对着齐泰提高着噪音,说道:“三师弟,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也是知道的,这世间也的确有诸多的异人,可今天这位小师弟的表现还是让我很吃惊,要知道,当年师父传我这些道法口诀的时候,我也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记了下来,可这小轶师弟才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啊,这难道还不值得引起我们这些做师兄们的重视吗?” 李羽的神情有些激动,好不容易才看到池月峰有了一点希望,他怎么能够让这颗将要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陨落呢? 所以,他要义无反顾地为这个小师弟辩解。 郑守毅看李羽的情绪有些冲动,忙伸手示意,让他先消消气,又看了一眼齐泰,然后平静地对李羽道:“李师弟,你也不要太过激动,毕竟小师弟才刚刚入门,许多事情还有待观察,是不是修行的奇才?我们现在也不好妄下论断,何况师父又不在,也没有人来做主,我看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如果,这位小师弟真如你所说,有着极高的修行天赋,那他既然已经是我们池月峰的弟子了,我想终有一天会显示出他与常人不同的天份!” 于情于理,大师兄郑守毅的话不得不让人心服口服,李羽提到胸口的气愤才总算稍稍地平静了下来。 齐泰的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红,看他们俩都不说话了,才道:“我看大师兄说的对,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就此下结论,还得从长计议,再说了,修真上讲究的是实力,不是那些花哨的投机取巧的东西,就算他能将‘洪元’境界的九层心法都一一背诵下来,那这也不能说明他一定就会将这些融会贯通,付诸实行的,将来就一定能达到很高深的道法修行境界!” 李羽被他说得一时语塞,的确,要想彻底地说服对方,就需要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可现在的林小轶师弟也只是聪慧异常而已,至于他以后在修行之途上到底能不能达到很高的境界,现在看来还为时尚早啊! 郑守毅见李羽半晌无话,还以为他正在生闷气,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刻,大师兄郑守毅的脑海里也闪过那位小师弟的模样来,还真别说,这位小弟子长得眉清目秀,又好像有些气宇不凡的样子,如果真如李羽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个小师弟是个道法修行中难得的奇才,那么对于池月峰来说,总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吧! 想到这里,他就转过头来对齐泰说道:“三师弟,你从今晚起就开始给林小轶师弟传授人体经络之学,你可要好好用心地教导于他,我们池月峰,也的确是到了需要一位不世出的奇才来挽回一点面子的时候了!” 三师兄齐泰听了此话,才好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一章 经脉 这一天,到了晚上的掌灯时分,池月峰的三师兄齐泰走进了这间位于弟子院落最西面的一所房间里,就看见穿着粗布衣裳的林小轶趴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帮,正在那里对着微弱的烛火兀自出神着。 也许是开门的吱呀声惊醒了他,林小轶就转过头来,见到来的是三师兄齐泰,他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道:“三师兄,你来啦!” 齐泰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走过去,在桌子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用手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 林小轶也不敢落坐,睁着他那双灵活的眼睛,默默地侍立在他的对面。 齐泰看着桌子上灯盏中跳跃的烛火,一边斜着眼上下打量着林小轶,一边开始发话了,说道:“小师弟,今天我听你二师兄说起过你,他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啊,说你是修行道法的奇才,嗯,有这样的事吗?” 林小轶只得呐呐地道:“三师兄,那是李羽师兄太抬爱我了,我只是记性稍微好一点罢了,实在是不敢当的!” 齐泰嘴角微微地一翘,算是一个微笑,脸上却冷冷地道:“哼,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说完这句话,他才转过头来,正眼看了看林小轶,心里也是对林小轶不屑一顾,这个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好印象的小子,看来看去,哪里会是什么修真的奇才呢? 不过现在既然师父玄叶道长不在峰上,身为池月峰上的执事弟子之一,就应当有义务来教导这个新入门弟子的修行。 想到了这一层,齐泰的脸色这才平缓了下来,然后对这个小师弟道:“好,既然今天你李羽师兄已经把道法口诀传给了你,那我现在就教你一些人体的经络布局以及真气运行的规律,你再走近我一些!” 林小轶应了一声,便近身走到了他的身边。 齐泰缓缓地伸出右手,那是一只皮肤微白、五指修长的手,朝林小轶身前探了过来,林小轶不明就里,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避让开。 齐泰倒被他的举动吃了一惊,眉头一皱,脸色便微愠着道:“你躲什么?我是给你指点身体上经络行脉的位置!” “哦!”林小轶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才又往前踏出了一步,才与齐泰面对着面。 齐泰伸出右手,手上的食指尖突现出一道红光来,还没等林小轶看得仔细,这光芒又倏地一闪,便映照到了林小轶的身上。 林小轶忙低头一看,只见这道红光竟然变成了一点清晰的红点,游走在他的身体各处。 原来,这是齐泰在用自己的真元为林小轶指明人体各处穴道的确切方位,他用真元之力化做这道红光,附在小师弟的身体,这样也就便于林小轶识别了! 齐泰只需轻轻地移动右手食指,那道红光便流动在林小轶身体的各处经脉之中,每行径到一处,齐泰便告知林小轶此穴的名称和位置。 通常来说,修行真气在经脉中运行的方向和自身血液在经脉中流注的方向是一致的,也即是说,真气顺着血脉而行。 在人体腹背各有一条经脉,腹正中线为任脉,真气从任脉的上端开始,经头上下唇正中点的承浆穴,顺脉道从胸腹下行任脉,又至会阴,再进入下丹田中。 背正中线为督脉,真气从丹田经会**上行,顺督脉经尾闾、腰阳关、夹脊、玉枕,至头顶的百会穴,再向头前正中线,沿鼻梁,达上唇正中唇内的龈交穴,在口中由舌头与之前的任脉沟通。 走完了任督二脉之后,便是从胸口经行于双手十指,与手三阳经脉相连,或由头向下,达双足十趾尖,与足三阳经脉会合。 此即真气运行各经脉的全部流程,依此次序,周而复始,流贯全身,便算是完成了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第一层“周天”。 但是,当齐泰在指点林小轶胸腹中的任脉之时,却突然停住了手指的移动,按照常理,任脉是位于腹正中线的,可眼前的这个小师弟却并不这样,他的任脉竟然与常人相异,稍稍向左偏移了一寸,要不是齐泰亲自用真元为他试循,怕是绝不可能发现他这个秘密的! 他的手指停顿的刹然,脑海中飞速地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这个小师弟? 此刻,他不由地再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他跟前的林小轶,只见这个小师弟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衣衫,脚上的鞋子也沾满了尘垢,一幅窘迫寒酸的样子,看他的模样,也绝不可能是什么中土的正道名门之后裔。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所有这些再普通不过的装束,竟然却一点也掩饰不住在这个少年眉宇间露出的一股锐意逼人的英气,就连这个三师只齐泰也不禁暗暗地吃惊起来。 难道二师兄说的话是真的? 这个少年真是个道法修行中百年不遇的奇才吗! 也就在这个念头萌生的时候,由来以久的一个想法,却牢牢地占据了他的脑海:现在池月峰上的三个执事弟子中,数二师兄李羽的道行最高,已达到“洪元”境界的第五层“两忘”,而大师兄郑守毅都还只是达到了第四层“御物”。 虽然,他自己在这三人中是年纪最轻的,修行的时间也最短,但是想要超过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扪心自问,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眼下却又凭空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师弟,从种种迹象上来看,这个小师弟实在不容小觑,或许真是什么修真的奇才也说不定? 那自己一直以来想成为池月峰道法修行最高弟子的梦想,岂不成了空幻泡影了! 因为根据五峰山历来的规矩,只有成为众多弟子中道行最高的那一位,才算是有资格担任各峰的峰主一职,而一旦成为五峰山的峰主之一,到那时,在整个中土修真界中万人敬仰,英名远播! 那将是一个修真之士一生之中何等的荣耀! 他会把这个难得的机遇拱手相让给别人吗? 只要超越了大师兄和二师兄,那自己不就成了将来池月峰上新任峰主的不二人选? 那么,眼前这个至现在还说不清楚是不是修真奇才的小师弟,极有可能成为他前途路上的绊脚石,他可不想让自己辛苦得到的一切,轻易被他人所取代! 所以,在他明明知道这个小师弟的任脉向左偏差了一分,却最终选择了缄默的态度。 他没有将这一情况马上告诉给这个林小轶,而是依旧保持了沉默的态度。 虽然这个齐泰以上的这些想法很纷乱无序,但都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头脑中掠过的,林小轶自然是觉察不到的,齐泰却依旧不动声色地指示给林小轶看他体内各处经脉的位置。 不消片刻,齐泰便将这人体十四经络的循行分布情况,都一一给林小轶指明了。 齐泰最后只说了一句,道:“好了,你体内经脉运行的位置也就这样的,你记住这些就可以了。” 而现在这个林小轶自然是对三师兄齐泰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他也绝计不会想到,自己的体内重要的一条经脉竟会比常人偏移了一寸! 接着,齐泰又将真气入体后在经脉中循环运行的顺序,也一并告知给这位小师弟,林小轶也都一一铭记在心。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看似平常的过程中度过了,没有人会想到,隐藏在齐泰内心深处的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月亮已升上了树梢,把门外庭院中的的几株稀疏的竹影倒映在窗纸上,夜风吹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把这些竹影摇曳得千姿百态。 房间里坐着的齐泰直视着他面前的小师弟,林小轶也是一脸认真倾听的样子,现在的齐泰已经将自己曾经犹豫过的想法彻底打消了,他终于下定了决定,要将这个小师弟经脉异位的消息永远的藏在心里,而不让其它第二个人知晓! 在他站起来要离开林小轶房间的时候,齐泰甚至还不忘告诫他,道:“小师弟,我今晚所说的这些,你都明白了吗?”看到林小轶朝他认真点了点头,又接着正色对他道:“那就好,最后我还必须要告诉你的是,道法修行之时,要按照你体内各经脉的顺序来运行,切记不可有丝毫的偏差,否则就会容易走散自己的真气,引起体内经脉紊乱,进而危及体内的五脏六腑,严重者甚至有性命之虞,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到时候别怪我事先不告诉你啊!” 林小轶听了悚然一惊,马上点头道:“三师兄,我都记下了!” 齐泰笑了笑,道:“那你以后自己多努力修行吧!” 林小轶将屋中的房门打开,送他到门口,并客气地道:“今晚多谢三师兄了,真是有劳你了。” 最后,齐泰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不轶,嘴角边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笑过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了。 第三十二章 灵气 这天晚上,林小轶送走了三师兄齐泰,返身走回房间,掩上了门扉,久久无法入睡,他的心里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 因为在今日这一天,他在修行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让他领略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外功修习的辛苦劳累,道法口诀的玄妙神奇,以及这人体内十四道经络的神秘莫测! 他觉得自己在修真的道路上迈进了一片新的天地,这是一个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也能像五峰山的弟子们那样御剑而行,驰骋天宇,到那时,可以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将是何等的惬意和畅快啊! 此时,已经夜阑人静,窗外只剩下这清辉映照的月色了,所有池月峰的弟子都已经歇息了。 但林小轶的心里却是一阵激动,事不宜迟,他要利用这晚上的时间来用于修行道法,一个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便是废寝忘食也要去做,林小轶就是这样一个固执而可爱的人! 他兴奋异常的盘膝坐在了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阖上自己的眼睛,再平一平自己的心跳,先在脑海中把李羽师兄所传授的道法口诀过了一遍,然后则开始凝神入静,排除一切外界的杂念和纷扰,运用潜意识中的感应,来体悟这天地一息的法门。 果然,用不了多久,他便真的在自己身处的天地万物之中感受到丝丝缕缕、飘忽不定的气息,这些气息忽隐忽灭、游移不定,自己稍一分神,它们便寂灭无踪,再也寻觅不到,一番尝试过后,他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丝天地的灵气,顺着他的冥想,便将它慢慢地吸纳入自己的体内。 原来,依照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第一层“周天”所述: 第一步骤为“感应”,即感应天地之灵气,人首先处于静坐的状态下,抛开这世间的诸般烦恼,依道法口诀用心体悟,便在自身外界感受到一些微妙的自然气息,这些气息也可以称之为天地之灵气; 第二步骤的“吸纳”,便是将天地的灵气通过各种关隘,而流注入自己的体内,成为可以供你驱使的力量; 最后一步的“运行”,则是将这吸纳而来的灵气,顺着体内的十四道经脉流贯全身,循环往复,通过日积月累,周而复始,这股灵气便渐渐地化为修行者自身的体内真元了。 到此时,才算是完成了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周天”这一层的全部修练了。 而在此之后,“太极五行道法”所有层次的修练,便是将修行者的体内的真气慢慢郁结为真元之力,达到以其驾御天地万物自然之造化,进而幻化出无穷无尽之力量! 所以,这第一层“周天”也是“太极五行道法“的根基,其后的每一层都是从这个起点上一步步生发出来的。 林小轶通过道法的灵识,感应到了天地灵气,便吸纳这些飘移不定的气息进入他微启的双齿之中,从下唇正中点的承浆穴开始,流经于腹中的任脉,再循行于全身的其它各道经脉之中,一周天之后,又通过头顶的百会穴回到了原地。 可自己一个周天循环下来,林小轶却丝毫也没有感受到体内经脉中有天地灵气的注入! 开始之时,他也并不为意,只道是自己初次修练,离明显的真气感应还尚有一段距离,也就并不把它放在心上。 其实,令林小轶意想不到的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练而采纳的天地灵气,却根本没有注入到他的经脉之中,因为从吸纳这股灵气开始,从口中承浆穴而下,流过胸前的任脉,但由于他的任脉比常人偏移了一寸,所以灵气虽顺着腹正中线而下,但并没有流经他的任脉,而是注入了他身体的其它器官之中! 也即是让他身体内的五脏六腑渐渐消化掉这些吸纳而入的天地灵气。 但是,至始至终,林小轶还认为是自己初涉修行,未谙门径,对于灵气的感应还过于迟顿,哪里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修行道路,不久的将来,甚至还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只是现在的林小轶对于这一切还毫不知情。 夜已深了。 他修炼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也觉得兴味索然。 当无边的困意袭来的时候,他也就倒下床去睡熟了。 自此之后的半年时间内,林小轶每天上午就去后山修习外功,无论括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他都没有丝毫的退却,到了下午和晚上,他便在自己的房间里按太极五行道法的口诀来修炼。 对于自己在修行中出现的奇怪之事,他也根本不了解,还以为自己天资太差的缘故,无法真正体会这无上道法的奥秘,以至于几个月来修行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 池月峰的大师兄郑守毅和二师兄李羽也偶尔抽空过来向他询问一些修行的情况,他一来碍于脸面和自尊,不敢说出真相,二来也是出于侥幸心理,也许再隔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所以,池月峰的其它师兄们对于他的修行情况都不甚知情。 当然,在这几个月里,他也不是孤独寂寞的,大志和小武师兄常常给他带一些好吃的来,比如一些奇珍异果或野味佳肴,让他艰苦的修道过程中,也能一饱口福。 在修行的间隙里,苏绮玉师姐也时常牵着她的小狗“楚楚”来找他一起玩耍,由于年龄相近,又俱是同门的弟子,相处的时间久了,也自然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那种生疏和隔阖了。 林小轶没有向外人说起过自己在修行中事情,只是偶然有几次,向这位最亲近的师姐稍稍透露了一点自己修行时遇到的疑惑和不解之处。 苏绮玉初听之时,也感到有些迷惑,但她毕竟修道日浅,见识不多,还以为是林小轶没有真正找到修行道法的窍门,只是好意安慰勉励他一番,相信假以时日,这种情况一定会有所改观的,而林小轶听了师姐的话也深以为然。 第三十三章 初试 这一日,吃过了午饭,池月峰的弟子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林小轶也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静坐于床上,又开始修练起来。 当他刚刚凝神入静,放开自身的禁制感受天地灵气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连忙收敛意识,睁开了双眼,便见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大志师兄一脸欣喜地闯了进来。 还没等林小轶问明白什么事情,就听他向林小轶大声地嚷道:“小轶师弟,别修炼了,马上到静月堂主殿去!” “出了什么事?”林小轶跳下床来,一脸的疑惑之色,还处于惶惑之中。 大志师兄见他一脸紧张害怕的样子,就咧嘴笑起来,道:“是师父回来了啊!” “真的?” 一听说是玄叶道长师父回来了,林小轶连忙跳了起来,慌乱地套上自己的外衣,怀着忐忑不安又激动兴奋的心情,朝静月堂一路狂奔而去! 自从他到池月峰以来也已经五六个月了,还一次也没有见到过玄叶师父的真面目,这下好了,师父终于回来了,可以聆听老人家的教诲了,对于自己修行中遇到的困惑,也好向他请教了。 等林小轶跑到静月堂前,池月峰上的弟子们都已经大部分都到齐了,分列在下首的左右两旁,脸上俱是端正肃穆的样子,不像平日里有说有笑的打打闹闹,想必是大家师教甚严的缘故。 林小轶探头往前看去,只见堂前最上首的那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身穿一件墨绿道袍,削瘦的身材,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腮上几缕长须,一副鹤骨仙风的样子,看上去竟有点不怒自威的神态! 林小轶不禁好奇地在下面看着他,这神仙一般的人物,难道就是池月峰的峰主,也即是自己的师父玄叶道长吗? 但从其它弟子们对他恭敬伫立的神态上看,一定是此人无疑了! 只见玄叶道长坐在上首,正一句句地向弟子们询问着他离开这段时间里的情况,诸如为六年之后的五峰山剑会比试所做的准备,与五峰山其它各峰之间的往来事宜,以及池月峰各弟子的修行进展。 池月峰的三个执事弟子:大师兄郑守毅、二师兄李羽和三师兄齐泰,则一一侍立在玄叶道长的跟前,分别回答着他的问话。 正说话的时候,玄叶道长突然眼光一瞥,发现了站在众人之后的林小轶,觉得面生,便皱眉指着问道:“他是何人?” 郑守毅上前一步,向师父回禀道:“他便是新入门的池月峰弟子,叫林小轶的!” 玄叶道长寻思着道:“池月峰新入门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李羽也在一旁解释道:“师父,是这样的,几个月之前,你刚好下山不久,太清峰的丁清逸师兄奉了掌门师尊之命,将这个小师弟带到我们这里来,让我们池月峰将他收归门下的。” “哦,原来如此!”玄叶道长听完之后,才略略宽心,再向林小轶看去,只见此少年双目有神,气质出众,非寻常普通弟子可比,一见便是极有修行天赋的弟子,也便欣然地点了点头。 林小轶自见到这个师父之后,因为第一次看到这样飘逸洒脱神仙一般的绝世人物,一时也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林小轶边上的小武师兄趁机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小轶师弟,还不快去拜见师父啊!” 林小轶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走上前去,跪在地下,嗑了几个响头,恭声地道:“弟子林小轶,见过师父!” “好,你且起来吧!”玄叶道长用手示意他站起来,又朝他看了一眼,便向大师兄他们问道:“这几个月来,这位小师弟的修行情况是如何安排的?” 大师兄郑守毅道:“回禀师父,这几个月内,他暂先由我们三个弟子分别教导于他,待师父您回来后再行定夺!” 玄叶道长微微地颔首,像是很满意弟子们的安排,又问郑守毅道:“既然这个小师弟已经入门快半年之久了,那他现在的修行情况如何啊?” 这时,在一旁的李羽抢先回答道:“师父,这个小轶师弟的修行资质甚好,恐怕是一个修道天赋很高的弟子。” 接下来,他便把当日传授林小轶太极五行道法时,他背诵口诀心法的事情也述说了一遍,言词之间不无表示对于这个小师弟的喜爱和褒奖之意。 玄叶道长的脸色上也闪过一丝欣慰之色,这么多年过去了,池月峰上也是该有一个出众的弟子了! 原来,在五峰山池月峰一系,玄叶道长虽然自身修为精深,可池月峰上的众多弟子大都资质平庸,也只有大弟子郑守毅等三四人还勉强尚可,但都不太令他满意,玄叶道长的生性又很清高孤傲,对门下弟子又极为严谨,所以极看不起不成器的弟子,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弟子,岂有不心悦宽慰之理! 玄叶道长听完了李羽对这个小师弟的赞赏,就回过头来,向林小轶问道:“你既然已经入门快有半年了,想来在太极五行道法的‘周天’一层上应该也小有成就了,按照咱们五峰山的规矩,入门弟子半年之后就需要接受考验了,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今天就来考考你罢!” 说完之后,玄叶道长便随便挑选了几句“周天”一层的道法口诀,让林小轶来当众解释答疑一番。 林小轶二话不说,自然对答如流。 玄叶道长也是边听边点头首肯,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看着师父这么高兴,就连站在林小轶身边的池月峰师兄们都对他歆羡不已,能得到师父他老人家的青睐,这对林小轶以后的修行之路也无疑增添了不少胜算的把握。 一番考问过后,玄叶道长便离开座位走到林小轶的身边,脸露微笑着向林小轶道:“既然你已经对这道法口诀倒背如流,想必也修炼了很长的一段时日了,你经脉之中的灵气也应该很充沛了吧?你且伸出手来,我来看看你体内的真元之气有多少?” 林小轶恍惚了一下,但师命不可违抗,接下来,他便怯怯地伸出手去。 玄叶道长用自己的手掌抵上林小轶的掌心,顿时一股宏大精深的真元让林小轶的手感到一阵灼热之感,那是玄叶道长在用自己的真元来唤起他经络中隐藏的真元之气。 片刻之后,刚才还是和颜悦色的玄叶道长陡然脸色一变,神情由惊疑不定变为气愤! 原来这玄叶道长以自己的真元来试探林小轶经脉中游走的天地灵气,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就是常人修练半年都会有所小成的基本道法,但这个小弟子的全身经络中竟然无半点的真元之气,这实是令他大感意外! 玄叶道长下一刻便拉长了脸,放下手掌,责问他道:“你倒底是怎么修练的?就是普通一般人修行了半年,也都略有四五分的真气,可你到现在经脉之中竟会没有一丝半毫的真气!” 林小轶自知有愧,不敢辩解,再次跪了下来,实话实说地道:“弟子也不知原委,只是每次修行中感应到天地灵气,也曾将它吸纳入体,可不知怎的,却都无法融入体内的经络之中,还望师父指点一下迷津。” 玄叶道长自己修练以来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还以为是林小轶在无理狡辩,便满脸怒色地道:“休要胡说,怎么会有这种情况?一定是你修练时不专心用功,以至到现在还一事所成,此时,竟编出这种谎话来骗我?看我今天不好好地教训于你!” 原来,这池月峰上,之前也曾有过一些偷懒的弟子,平日里不好好用功,尽想些歪主意来蒙混过关,遇到师父在考较修行的时候,就胡编乱造些理由来搪塞过关,但是一到诸如五峰山百年剑会比试这等需要拿出真本事的重要场合,便往往做了缩头乌龟,久而久之,也令玄叶道长对这类弟子们深恶痛绝。 见玄叶师父动了怒气,众弟子们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同情地看着跪在地下的林小轶师弟,刚才他还是大家羡慕不已的对象,可一转眼之间,他却已经成了众人可怜的目标。 李羽终于还是怜惜这个小弟子,上前一步,替林小轶说情道:“师父,小师弟年纪尚幼,又是刚刚开始修行,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大师兄郑守毅也劝说道:“师父请息怒,小师弟这一关没有通过,不是还有第二关第三关吗?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去再好好地修练,我想到假以时日,他就一定会有所进展的。” 听了这些话,玄叶道长愠怒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下来,对着林小轶怒道:“为师今天就暂且饶你一次,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要不要刻苦努力了?如果到了那时,还会是这种情况,就休怪为师对你不客气了!” 原来,玄叶道长还以为这个小弟子空有一身修道的天赋,只是不肯专心用功,就说了些狠话,让他有所警醒领悟,倒不是今天真正要教训于他。 玄叶道长说完话,便拂袖朝堂后走去,等他身形在后门不见之后,众弟子便议论纷纷,甚至有个别弟子还对林小轶指指点点,冷嘲热讽,本来玄叶师父这次回峰,心情还算不错,却被小轶师弟搞得神色很严厉,这个小轶师弟实在太不懂事了。 林小轶因为今天被师父责骂一番,心里有些觉得委屈,仍俯首跪在那里,不敢站起来面对大家异样的眼神。 此时,他心里也在暗境地恨自己没用,为什么连常人都能达到的修炼层次,自己为何却难如登天,这究竟是何原因呢? 当然,他自己是想不通的,就这般左思右想之后,耳中渐渐少了众师兄们聒噪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原来,众弟子们都已离开了静月堂,只余下李羽和苏绮玉两人还站在那里看着他。 李羽上前将他扶起之后,帮他掸掉衣衫上的尘土,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抚在他的肩头,道:“小轶师弟,你也不要怪师父,他也是为你好才这样的,往后你只要更加勤奋刻苦地修行,早晚有一天会得到师父他老人家的认可!” 面对着满脸羞愧的小师弟,李羽也是无可奈何,为什么这样聪慧过人的小师弟,在修行路途上却一直裹足不前,没有什么进展,他也时常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苏绮玉也含着怜惜地看着林小轶,虽然他今天在大家面前丢尽了脸面,无地自容,但她还是维护着他,劝他道:“我相信你的,小轶,继续加油下去吧,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林小轶原先还低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听了她这句话,才抬眼看看她,眼睛里竟分明含着晶莹的泪水。 苏绮玉看见他这副模样,也不觉心里一酸。 第三十四章 好感 从那日起,林小轶开始了在池月峰上更为孤独的修行。 在接下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师父玄叶道长虽没有怎么来过问这个林小轶,但林小轶自己却越发努力地用功修练,希望用自己的刻苦修行来换取师父对他的另眼相看。 而在后山的外功修习上,他也丝毫不敢懈怠,恁是靠着自己的赤手空拳将“通天竹”折为了两截,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的“石笋柱”的修炼,他每天用手掌在石柱顶部猛劈猛砍,常常弄得手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一日日地坚持了下来。 其实,林小轶有所不知,在设定五峰山弟子的外功修练之时,五峰山的长老前辈们就已经考虑到了,随着修练者对太极五行道法口诀的掌握,自身体内真气的充盈,修行层次的提高,都会有助于这外功的修习。 也就是说,随着道行日深,自身真元的培植稳固,都会减轻一些外功修习上的身体痛苦,越是到了最后,外功修练就已经和道法修行相辅相成了,实际上也就等同于内外兼修了。 可因为林小轶经脉中没有丝毫的真气,形成不了真元之力,所以,他的外功修习要比常人艰辛百倍,所吃的苦头也更加的多。 这一日,还没到中午的时候,林小轶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似的剧痛,尤其是手掌上,疼得像要裂开一般,他艰难地走到后山峰顶的亭子里,一下子坐在了石板上,背靠着亭子石柱,不停地喘着气。 如今的林小轶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个子也蹿高了许多,这几年外功修习让他练就了一身的蛮力,平日里动作敏捷,行走如风,再不是当年那个半大的小孩子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天是如此的近,以至于伸出手就似乎可以摸到天上的云彩,他就这么望着天空怔怔地出神。 冷不防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幽香,他一扭头,便看见苏绮玉师姐已经站在了亭子边的一株青竹旁,一袭淡绿色的绸衫,更衬托出她如霜雪般的肌肤,一双明眸正笑盈盈地望着林小轶,近两年多的时间内,也让她出落成了婷婷玉立的女子,更显得风姿绰约。 林小轶不由地心中一荡,看着她的嫣然一笑,恍若九天仙子的模样,他痴痴地看着,神态中竟有些发懵,此刻,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女,真是: 皎若艳阳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绿波。 “你在干吗?”看着林小轶一脸的茫然,苏绮玉笑着问道。 林小轶此时才回过神来,脸颊上飞过一片红潮,幸好苏绮玉师姐没有发现这些,便回答她道:“我,我在想,下个月又到了师父要考较我修行的事情呢!” 苏绮玉也很关心他修练的进展,走到他的身旁道:“那你自己觉得怎样?有没有把握通过这一关?” 林小轶喃喃地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觉得没有太大的把握吧!” 苏绮玉听了也不禁为他蹙着秀眉,按道理说,就是一个平常之人修练“太极五行道法”两三年的时间,也可以使天地灵气入体循环,运行几个周天,可眼前这个小师弟竟然连最基本的吸纳灵气入体这一关还过不了,怎能不为他暗暗地着急呢? 苏绮玉就径直走到“石笋柱”那边,找到了林小轶现在修练外功的那根石柱,只见这根石柱顶部明显凹进去了一点,她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这光滑坚硬的石头。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这万年山石去抗衡,还能使之变形,不可否认,这个小师弟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小轶师弟直到现在还似乎没有什么修行的进展呢? 都快三年了,竟然连洪元境界的第一层“周天”还无法突破! 她不禁回头向林小轶望去,只见他正坐在那里,一只手托着腮帮,望着前面的草地怔怔地出神。 还别说,这个小轶师弟长得眉清目秀,气宇非凡,一定不是个普通人,也许越是有天份的人,上天越会捉弄他,反而经历的磨难比常人会更多吧! 这样想的时候,苏绮玉也就不那么为林小轶现在修行上暂时过不了关而烦恼了。 苏绮玉也想让他放宽一下心思,遂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对他道:“你的外功修练已经很不错了嘛。” “哦,是吗?”林小轶也跟着走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成果”,笑着说道,“让师姐见笑了!” 苏绮玉一低头间,像是发现了什么,诧异地道:“你的手怎么了?”说完便想抓住林小轶的手,林小轶原本还想躲过去的,可绮玉师姐早已抓住了他的双手,抬起手来,仔细一看,手掌上全是老茧,手背上皮肤粗糙,很多地方还皲裂开来,流出血丝,那都是他在石头上劈打出来的。 苏绮玉心疼地说道:“呦,都流血了,你还不知道吗?” 林小轶紧张地抽回了手,下意识把手放在背后,苦笑着道:“这算什么,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苏绮玉颇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道:“想不到,你这么用功啊!” “哪里,我再怎么努力用功,也赶不上师姐你啊!”林小轶苦笑着调皮地说道。 苏绮玉听了莞而一笑,道:“凭你现在这么刻苦的修练,你将来一定会赶上我的,不过到那时,可别忘了我这个师姐啊!” 其实,苏绮玉也只是跟说说玩笑话,但话刚一说出口,也不由地使她脸上一红,自己毕竟是女儿家,怎么说话就没轻没重的呢? 的确,在近三年时间的相处中,她也渐渐地对这个师弟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常常关心他的修行情况,替他分担一些苦闷和烦恼,让他在修行的道路上坚持不懈地走下去,连她也不知道这种好感到底是什么? 林小轶毕竟还没有她的那种缜密心思,一脸无辜的样子,不明其意地道:“我怎么会忘了师姐你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苏绮玉师姐脸庞上有一片隐约的红晕,又开口问她道:“师姐,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苏绮玉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羞怯着不敢去正眼看他,这下可急坏了林小轶,以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又急着对她道:“你不信的话,我,我可以发誓的!” “你发什么誓?”苏绮玉倒有些感到好奇,抬起眼来问他道。 林小轶脸上竟有坚决之色,向天竖起手掌,昂然道:“苍天在上,如果我林小轶有朝一日能练成道法,我是不会忘记师姐的,如有违背,天道不容!” 苏绮玉竟连阻止他都来不及,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苏绮玉等他说完之后,微嗔着道:“谁叫你发这么重的誓言了,我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嘛,你就当真了?” 林小轶不好意思笑笑,其实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在池月峰上,虽然李羽、大志、小武等师兄们都对他极好,但也只有和这个绮玉师姐才能说说自己心里的话。 与苏绮玉师姐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别人所无法替代的轻松和惬意。 林小轶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对她有一种好感,但这种感觉也只是常常停留在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来对她表达这种情愫。 第三十五章 失败 时光流逝,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很快便到了池月峰峰主玄叶道长考较林小轶修行的日子。 这一天,林小轶起得很早,李羽师兄昨天晚上就已经关照过他了,叫他今天不用去后山修练了。 林小轶把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就来到了静月堂上。 只见玄叶道长正端坐在上首,苏绮玉师姐则站在他的身边,众师兄们都侍立在下面,大志和小武师兄也站在了靠后面的位置,看来大家都很关心他的修行情况。 林小轶走上前去,站在了师父玄叶道长的跟前,马上就看见站在师父身旁的苏绮玉师姐向他微微地一笑,她的眼睛里满是鼓励期望的神情。 林小轶也向她微微地点头示意,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不管今天师父考较修行的结果如何,我可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让绮玉师姐再对我失望了。 林小轶向师父玄叶道长行了一礼后,便垂手站立在那里。 玄叶道长面容肃穆地道:“林小轶,你已经在池月峰修行三年了,作为一个入门的五峰山弟子,你可知道修行中要经历的三大关隘?” 林小轶回答道:“弟子知道,那是‘太极五行道法‘第一层‘周天’的三个过关期限,分别是半年、三年和六年。” 玄叶道长微微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你第一关没有通过,念在你是初入门下,为师今天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今天要好自为之了!” 林小轶认真地道:“是!” 玄叶道长看了他一眼,便向站在弟子中排在首位的大弟子郑守毅道:“守毅,那你就开始吧!” 只见郑守毅站出来朝师父施礼后,便转过脸来看向林小轶,脸色严肃地道:“小师弟,这第二道关卡就由我替师父考较你了,我现在要向你发出一道剑气,如果你能抵挡得住它的话,那便算是你通过了此次考验,你准备好了吗?” 林小轶后退了一步,做好了招架的姿式,答道:“大师兄,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郑守毅点了一下头,便单手一提剑诀,顿时,一柄白色的仙剑已被祭起,高悬在他头顶几丈高的地方,剑芒闪烁,剌得人眼花缭乱,却只兀自停顿在半空,剑身微微地颤抖,发出了低吟之声。 片刻之后,这仙剑的剑身上陡然间光芒一闪而过,并伴随着一声“铮”的响声,仙剑上已发出一道剑气,直朝林小轶飞来! 这柄仙剑所幻化的锐利剑芒,周身闪着耀眼的光芒,正以锐不可挡之势破空而来! 原来,这把仙剑刚开始的停顿,只是郑守毅估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真元之力,因为这小师弟毕竟是入门才几年的弟子,自己不能施以全力,所以只能留势而发。 说时迟,那时快,这道剑气转眼便冲到了林小轶的跟前! 林小轶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向自己的胸前袭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只觉得双手如同被那道剑芒吸附住了一样,全身一阵剧烈的震荡,脚下犹似踩着了空地,一下子绵软无力,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但他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双臂渐渐地发力,硬是承接下了这股仙剑的剑芒之力,用自己的双手挡住那道袭向他的剑芒! 经过了在池月峰上这三年的外功修练,林小轶还是有些力气的,他接住了这道剑芒的巨力,拼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要与它一搏! 他坚持着抵住了这道剑光,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冒出来,手上也青筋突起,虽然让他吃力不少,但他仍在苦苦地坚持着。 那道剑光遇到了阻碍,也在林小轶的面前停滞住了,不过其光芒却更甚了,照得人都睁不开眼来。 人与剑光在那里不分上下的相持着! 池月峰的弟子们都屏声静气地看着场中的一幕,这个小师弟竟然徒手挡下了这道剑光,并与其僵持了下来,看来还是有两下子的,只是不知道这次结局究竟如何? 这时,场中的林小轶只觉得自己双手犹如放在烈火中炙烤一般的难受,他实在有些吃不消了,他真想马上退缩下来。 可一想到自己如果真的放弃了,那等待他的将是一个不成器弟子的骂名。 他已经失败了一次,他不能再失败第二次! 他拼尽全力地坚持着,但那道剑光却愈发地耀眼灼人了。 伴随着那道光芒的扩大,林小轶觉得自己的脚步正在向后挪动着,身体也在慢慢地被剑光逼退着,似乎在他的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正向他排山倒海般的压过来,使他没有能力去抵抗它! 在这千钧一发、万分危急的时刻,林小轶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在支撑着,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道剑光再前进了,就算是从他身体上洞穿过去,他也不能再轻言放弃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果然,那道剑光的推进也不那么顺利了,光芒虽闪烁不停,却也开始暗淡了下去,仙剑上也发出了微微的轻响,好像是已成了强弩之末,再也不能发挥巨大的力量了。 就在大家为林小轶能度为这一关而暗自庆幸的时候,压抑已久的剑光终于爆发出了它最后的力量! 剑芒中一道锐利的剑气激荡开来,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在林小轶的身前爆发开来,剑光像是离弦的箭矢,向前面疾速的飞了过去,而林小轶也早已被无形之力震了开去,身子像是被抛在了空中,人影一晃,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大殿的门口! 而那道剑光竟收势不住,从林小轶的头顶飞速地掠过之后,击在了静月堂前的池水之中,声若惊雷,击起了十几丈高的水柱,然后则是“哗啦啦”一阵水花落回到池中的声音! 只见这漫天的水花像是暴雨一般地倾泄了下来,落在了池水之上,在池中泛起了一个大大的旋涡! 林小轶惊魂未定地半躺在大殿的门口,只觉得全身剧痛,五脏六腑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刚才他遏尽全力去阻挡这道剑光,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仙剑的威力,被剑光的蓄势反震了开去。 在被剑光震开,飞向门口的刹然间,林小轶知道自己又失败了,即使是用尽全力也没能挡下这道剑光! 此刻,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通过这五峰山入门弟子的第二道关卡! 林小轶口里不停地喘息,慢慢地低下了自己的头,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他失败了! 他只能在现实的面前认输了,自己三年外功的修炼,没能使他赢得这次机会,看来自己真的是不具有什么修道的天份了。 玄叶道长坐在上首,看着这个弟子的狼狈之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般常人修练三年也都有小成了,即便是资质再愚顿的人,也都能做到经脉稳固,真气充盈,不会轻易被击倒,可这个弟子修行到现在,还竟然抵挡不了一道剑气,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对于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弟子,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静月堂中的众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师父会不会今天又要大发雷霆了,可奇怪的是,玄叶道长竟然只是摇了摇头,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听到他对身边的郑守毅道:“守毅,你还是送他下山吧,我这里不需要这样没用的弟子!” 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动容,难道师父真的要将这个小师弟遂出师门吗? 这在池月峰上好像还是没有先例的事情,众人一时不禁面面相顾,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站在玄叶道长身后的苏绮玉却率先站了出来,急切地向玄叶道长说道:“师父,小轶他又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你为什么要赶他走啊?” 玄叶道长举手阻止了苏绮玉的求情,回头对她道:“玉儿,你不用为他求情,我这里也不需要这样资质愚顿的弟子了!” 一向对苏绮玉宠爱有加的师父,此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满是冷漠无情的严厉。 苏绮玉向来知道这个师父的脾气,再劝已是无用,便赌气哼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向主殿后面跑去。 玄叶道长正要叫住她,可还是停住了嘴里的叫声,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这时,郑守毅和李羽都站出了众弟子的行列,郑守毅刚要说话的时候,却被李羽抢了先,他噗通一声跪下,道:“师父,小轶师弟虽然没通过测试,但念在他踏实本份的为人上,你就发发慈悲,收留下他吧!” 其余的弟子也都纷纷跪下来,向玄叶道长求情。 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弟子们,玄叶也叹了口气,半晌之后,才终于摇了摇头,道:“好了,都起来吧,那就暂时让他在池月峰上呆着吧,不过,以后这个弟子的修行情况,就不要再来禀告我了!” 说完之后,玄叶道长站了起来,背负着手,转身向后殿走去,从他要赶林小轶下山开始,至始至终,玄叶道长都没有再看一眼那个跪在地上的林小轶! 这时,众弟子们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在那里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不敢有丝毫的声张,在玄叶师父的气头上,谁都生怕再惹他不高兴。 只有二师兄李羽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正要往前跨上一步的时候,身旁的郑守毅已经拦住了他,用眼神示意,让他不必趁这个时候再去打扰师父他老人家了。 待玄叶道长走后,众弟子们也都惋惜同情了一番之后,就各自散去了,只有少数几个弟子还留在静月堂之中。 而那个林小轶则仍然独自跪立在堂中,低下了头,满脸的羞愧。 如果说,第一次没有通过师父的考验,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入门才三月的弟子,尚有些情有可原的话,那么这次三年之后的考较修行,自己又没能过关,就实在有些无地自容了,玄叶师父今天的绝情也是对他太失望的原因。 其实林小轶自己并不知道,他虽然经历了三年的外功修习,但他的体内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元之气,与凡人无异,刚才他只是有自己的肉体去阻挡仙剑的剑芒,如同用人力去抗衡仙道,这无疑是蚍蜉撼树,根本无济于事。 仙剑之气虽一时受阻,却积蓄了更大的力量,瞬间就反挫了过来,要不是他一跤跌倒,恐怕这锋锐的剑芒早就可能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郑守毅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林小轶的肩膀道:“小师弟,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再去后山修习外功了!” 林小轶抬起头来问道:“大师兄,这是为什么啊?” 李羽也是脸色一变,帮着林小轶问道:“大师兄,小师弟不是还有三年后的最后一次机会吗?” 郑守毅看了李羽一眼,紧皱着眉头,道:“李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咱们五峰山上,依常识论,一个弟子没有通过前面的两道关卡,你还指望他能通过第三道关卡吗?” 话音刚落,郑守毅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连忙又道:“修行一途,讲的是天份秉赋,小轶师弟三年没有任何进展,恐怕他真的不适合修行了!” 李羽神情有些迟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的确,按五峰山上弟子修行的常规来讲,通不过第一关的弟子,很少有人能通过第二关,至于这六年后的第三关,就可能连想都不用想了。 因为整个修行的进程是先易后难的,前面容易的阶段没能顺利通过,那么越是到了后期更有难度的关口,就更没有胜算的把握了,所以,很多弟子在第一关或第二关之后就已经放弃了道法的修行。 就从刚才玄叶道长临走时吩咐郑守毅的话也可以看出,师父已经对这个小师弟彻底的失望了,而凡是被老人家归纳到不成器弟子行列的人,他是从来也没有再过问的,那么,此刻大师兄叫小师弟以后不要去后山修习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小轶看李羽脸上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也觉着过意不去,自己没有出息,反而连累了李羽师兄,心里难过了一阵,终于说道:“李羽师兄,让你为我费心了,大师兄刚才说的没错,或许……或许我真不适合于修行的!” 李羽转过头来,看着他曾寄予厚望的小师弟,原本还指望着他能让池月峰发扬光大,可现在,这个小师弟在修行上竟被视为没有任何前途的弟子,这无论如何都让他接受不了。 可现实就这样残酷地摆在他的面前,他只有为这个小师弟暗自惋惜不已,慨叹他遭遇如此不公平的命运。 第三十六章 月夜 夜阑人静。 林小轶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难眠,眼睛闭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始终无法安然地入睡。 他在被子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白天的时候,在静月堂中承受了大师兄郑守毅仙剑的一击,现在已经不觉得那么疼痛了。 可是,他此刻似乎觉得另有一种隐隐的伤痛正向他袭来——那是来自于他内心的疼痛! 难道我真的不适合于修行吗! 这一句话,在他心里反反复复地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难道自己这三年多来所付出的辛苦,都是白白的浪废吗? 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走上这条道路的吗? 为什么别人能做到,而他却不能做到? 他陷入了痛苦的纠结,这究竟是何原因,他苦苦的不停地思索着。 为什么自己与别人相比会这么差劲呢? 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以至于今天师父对他大失所望! 但不管他如何思索,终究还是找寻不到任何的答案,反而让自己的心里越来越觉得烦恼不安,想到以后在池月峰上的日子,他有些不敢去设想了。 林小轶平躺在床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暗夜中的一切,今夜月色正浓,透过微开的窗户,月光斜照进了他的房间里,如同清辉一般的,静静地洒在他的床前,连地面的青砖也像是铺上了一层霜雪。 他有些想家了,想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他们现在还好吗? 他回忆起自己以前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来,那时他生活在山间的村落里,整日与伙伴们在山里追逐吵闹,有时一起到山下的溪边捕鱼,有时一起追赶山林中的一只野兔。 可自从来到五峰山的池月峰之后,每日里都要去后山辛苦地修练,流汗流血地苦练,到头来,却被别人看成是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是一个根本不适合于修行的弟子。 这对于原本内心要强的林小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让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他越想越是气恼,脑海里满是愤愤不平之气,渐渐地没有了丝毫的睡意,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下到地面来,既然今夜明月当空,何不出去随便走走,散一散心,也好缓解一下心中的失意和落魄。 林小轶走到门边,略略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拉开了木门,迳自走了出去。 竹影憧憧,庭院的四周沉浸在静谧之中,只有墙壁角落里的蟋蟀还兀自低吟着,一声声,断断续续的鸣叫,使这个黑夜更显得幽静了。 他看看周围,别的房间里都早已熄灭了烛火,他怕吵醒师兄们的熟睡,便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庭院,转过回廊,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静月堂前。 这主殿的前面是一片空阔之地,再往前就是二十亩的池水,身后则是池月峰的主殿静月堂,四周又无树荫遮蔽,天空中明月朗照,月华如水,把这里的一切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林小轶独自站在池边,仰首看天。 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皎洁的明月就挂在中间,新月清晕,夜空像是洗过一般的透明。 这如水的月光照着下面清澈的池水,水面上又随波浮动着一轮明月的倒影,上下两个月亮,看上去空灵明静,不由让他心神为之一荡,一时之间,遂忘却了自己刚才许多的烦恼。 正在他兀自陶醉于这无边月色的时候,却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绕着他的小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棕色的小狗,正趴他的脚边,这不正是绮玉师姐养的那只“楚楚”吗? 他俯身抱起这只小狗,抚摸着它身上的毛发,一边说道:“怎么?你也睡不着,想来陪陪我啊!” “楚楚”在他的怀里左右挣扎了一番,像是很不满意他的抚弄,但终究还是没法挣脱林小轶的双手,最后也只好蜷伏在他怀里了。 看着它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怀中的样子,林小轶倒有些羡慕起这只小狗来了。 林小轶抱着安静下来的楚楚,坐在了殿前的石阶上,像是对它,又像是对自己,说道:“你可比我快活多了,又不用担心道法修行的进展,每天只要填饱肚子就行了,是不是啊?楚楚!” 楚楚像是听懂他的话似的,摇了摇头,“汪汪”地叫了两声,好像在抗议林小轶对于它的诬陷。 林小轶越发觉得它有趣了,用手摸了摸它脑袋,“楚楚”这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林小轶脸带微笑地看着楚楚,它再怎么通人性,可毕竟还只是一条狗而已,自己怎么能自贬身份与它相提并论呢?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有点可笑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讶意的声音——“咦,”然后,便是一阵银玲般的轻笑之声,林小轶回过头去一看,只见月色笼罩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俏立在远处的石阶上,身影娴静动人,此时,她的脸上隐含着笑意正向他看来,虽看不清她的眼神,但在林小轶的心目中,她瞳仁中定然有着灿烂如星辰的光辉! 那个人正是林小轶的绮玉师姐! “楚楚”跳出了林小轶的怀抱,向苏绮玉奔跑过去,围着她的脚下乱转,尾巴一摇一摇的。 苏绮玉弯下腰来抱起“楚楚”,用手抚摸着它的脑袋,微嗔着道:“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啊!” 而“楚楚”则一个劲地用舌头舔着她的手心,一幅乖巧可爱的模样。 林小轶看着“楚楚”与它的主人亲热的样子,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联想着,“楚楚”或许每天都可以这样与她的相处吧,每天都可以随时向主人撒娇淘气,随时都能跟着她嬉戏玩耍。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只小东西都比他幸福多了。 这时,苏绮玉抱着“楚楚”走到林小轶的身边来,柔声地问道:“小轶,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林小轶连忙站起身来,道:“我睡不着,所以就出来随便走走,”说完,他微微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去看绮玉师姐的眼神,尽管他多么希望能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这林小轶只顾看着脚下砖石上的一片月影,耳边却听到苏绮玉师姐低声地问道:“你还在想白天师父考较你修行的事吗?” 可没等林小轶回答她,苏绮玉就已经替他打抱不平起来,愤慨地接着说道:“师父今天也真是的,对你就这么严厉,以前有其它弟子没有通过的时候,他还可能勉励他们几句,让他们勤加练习,不可荒废了修行,为什么他对你就这么绝情呢?” 林小轶连忙摇头摆手,道:“不,不,师父他老人家是对的,是……是我自己不争气的缘故,惹他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苏绮玉看他竟有这么大的反应,转怒为喜,忍着笑说道:“小轶师弟,师父那么对你,你竟然还替他说话啊。” 林小轶低下了头,道:“他毕竟是师父嘛,做弟子的,必须要首重尊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苏绮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接着林小轶的话说道:“是,我们是应该要尊敬他的,可师父也是人啊,也有做错事情的时候,我看他今天这么对你,就是他的错了!” 林小轶连忙道:“总之,这不是师父的错,是我自己太笨了!” “哎呀!你也不要那么自责了,好不好?修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难以预料的,谁又能保证一定会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呢?”说到这里,苏绮玉也不免有些犹豫起来,眉头微皱,脸色也沉了下来,又接着道:“不过,按道理说,你修行了三年应该不会这么差劲的,白天大师兄朝你放出的那道剑气,我看也只不过用了他三成的真元之力,只要略有修行根基的弟子都是可以化解的,为什么你却偏偏抵挡不了呢?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的?” 苏绮玉说出这些实情,本意是想好好来劝劝林小轶的。 可这样的话,在林小轶听来却如同说他比普通人还要差上几倍,遂使林小轶更觉得自己实在是笨得出奇。 林小轶看着眼前为自己而愁眉苦脸的苏绮玉师姐,他更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对她道:“师姐,你也别为我操心了,或许,或许是我真的不适合于修行的!” 苏绮玉听了这话,神情一肃,道:“小轶,你千万不要抱有这种想法,只要你自己一日不放弃修行,你就还有一日的希望,如果你从今以后不再修练了,那就是神仙也帮不了你了!” 林小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前面正抱着“楚楚”的苏绮玉师姐。 月色下,她一袭绿衣,纤尘不染,月光映在她明媚的眼眸中,是这样的美丽动人,她的这些温暖人心的话语,就像一股澄澈无比的清泉,流淌过林小轶干涸的心田。 在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失望的时候,让他觉得心寒之时,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温暖着他将要冷却的内心。 虽然绮玉师姐这样鼓励他,让他心生感激之情,但林小轶对自己的修行前景还是有些担忧,半晌之后,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喃喃地道:“师姐,如果我以后尽到了自己的所有努力,却还是无济于事,还像今天这样的结果,你还会对我抱有希望吗?还会来关心我这样一个没用的弟子吗?” 苏绮玉温柔地一笑,道:“小轶,只要你不放弃现在的修行,将来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结果,你都会问心无愧的,师姐也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林小轶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了苏绮玉师姐的这句话,就是再大的困难也阻挡不了自己的步伐,此刻,他已下定决心,不要说修炼这种事情,即使是为她去做任何事情,他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苏绮玉忽然发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的小轶师弟的双眼之中,一刹然间,竟闪过一丝明亮,还隐隐地透出一股莫名的狂热来! 苏绮玉好奇地问他,道:“小轶,你没事吧?” 这一声轻轻的呼唤,把陷于颠狂状态中的林小轶给唤醒了过来,林小轶忙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埋下头去,低声道:“师姐,我没事。” 苏绮玉虽觉得他有些异样,可也没有再深究,就转过头去望着半空中的月亮,这时一阵微风拂面吹来,带着湿润的水气,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凉爽,也吹动着她衣裳轻扬,长发飘然。 林小轶在她身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好像看着从天外飞来,降临于这凡尘的仙子一般,他情不自禁地顺着绮玉师姐的眼睛,也望向了这悬挂在半空的明月。 在这宁静而深邃的黑夜里,此时,皓月正当空,暗夜里更深露重,虽有月光的照彻,但凭着肉眼还是不能看清远处所有的外物,山岚、殿宇、树木大多只透着模糊的影子。 置身于这自然的景色中,林小轶竟觉得这静夜是如此地美好,这月色是这样的动人,就连月光照在池水上泛着莹莹的波光,也如同梦幻般的迷人。 所有这一切的美丽,都只是因为在他的身旁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 在这样的美景中,林小轶兀自沉浸于自己内心的暇想。 在他们俩身外的浓浓夜色中,如霜一样的月光,依旧平静而安宁照着山中的一切。 第三十七章 奇迹 次日清晨,池月峰上的大志和小武俩人,仍旧像往常那样起得最早,他们要负责打扫一遍清风观,为厨房里挑满两大缸的水,还要为其它的弟子们烧水和做完早饭。 当他们快要走到厨房的时候,就闻到了一阵煮熟粥米的清香,俩人均感诧异,难道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要不怎么能够闻到此味呢? 这俩人忙挤到厨房里面,掀开灶台上的锅盖一看,只见一锅的稀粥早已烧好了,正冒着热气呢! 另外,在厨房的桌上也摆好了几碟刚炒好的新鲜素菜,大志和小武俩人面面相觑,平日里,这些可都是他们忙活的,可现在有人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倒让他们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了。 看看厨房里已经没他俩的事了,大志和小武各自挠着脑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迎面就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个挑着水桶担子的人,他们俩定睛一看,这不是林小轶师弟吗? 俩人忙上前拦下林小轶,替他放下装满水的木桶,林小轶边擦着满头的大汗,边笑着对着大志和小武,道:“两位师兄,早饭我已经替你们烧好了,还有一缸水没挑完,我这就挑去,”说完正要挑起刚才放下的水桶担子。 大志和小武俩人连忙按下他的担子,小武先问道:“小轶师弟,你不是还有最后一关嘛,谁让你现在来做我们这些杂活的?” 林小轶反倒是一脸轻松的笑,道:“哦,我已经是被师父下了定论的人了,大师兄也让我不要再修行了,看来我真是不适合修行的,以后我就跟着你们在这里做杂活吧!” 大志和小武对视了一眼,林小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凡是修行上没有什么前途的弟子就会被安排来做这些杂役,这也是五峰山上历来不成文的规定。 这三年以来,大家一起在池月峰上的相处,大志和小武两人都知道林小轶师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平日里待他俩也是极好的。 由于在修行上的笨拙愚钝,大志和小武两人至今在修道一途上没有任何的进展,有时甚至还被同门的师兄们看不起,但林小轶对待他们俩与其它师兄们一样的恭谨,平时他们俩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抽空帮他们干活,所以他们俩平时都很喜欢这个小师弟。 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小师弟也沦落到与他们相同的地步,不免有些替他可惜,胖嘟嘟的大志师兄看了一眼林小轶,低下头,叹了一声,道:“只是以后跟着我们俩会让你丢人的!” 林小轶憨厚地一笑,道:“大志师兄,你说的哪里话,能跟着你们在这里干活也是很好的啊,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不适合修行,那么替大家做些事情不也是应该的吗?” 大志师兄听了这话,重又抬起眼来看着林小轶,眼睛里闪现出欣喜的神色,本来还担心这个小师弟跟着他们会有些不甘心,放不入心理的包袱,可他竟然没有丝毫沮丧落魄的神色,这真是难能可贵,就拍了拍林小轶的肩头,道:“那好,那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了,就让我们互相帮助吧!” 林小轶认真地点头,道:“大志师兄,小武师兄,我——” 大志师兄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也只比你稍稍年长一些,以后你就直接叫大志、小武吧,我们就叫你小轶,这样听了也亲切些!” 林小轶听了也是心中一动,自己没能通过修行的关卡,在师父和其它师兄们眼里不值得一提,大志和小武师兄还这么跟他亲近,心里一阵感动,就点头“嗯”了一声,道:“大志,小武,那以后就让我跟你们一起为池月峰尽自已的一份力量吧。” 大志和小武都各自点头,三个人遂一起击掌勉励,定下齐心协力的决心,以后在池月峰上要团结一致,患难与共。 三个人刚刚说完,小武看到放在林小轶脚下的水桶,不禁笑道:“你们看,我们还说患难与共呢,今天就让小轶替我们干了这么多活!” 大志也点头称是,林小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今天睡不着,所以就早些起来了,觉得实在无事可做,就做了些活,放心吧,以后我就跟你们一同起床,咱们一起来做这些事情!” 大志这才微笑着道:“这才是我们的好兄弟嘛!” 说着,他就一把接过林小轶手中的水桶担子,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剩下的一缸水就由我来挑吧,你先歇歇吧。” 小武也拿起厨房门口的一把扫帚,扛在了肩上,一边向主殿走去,一边说道:“那我就去打扫院落了。” 等到大志和小武都走了,林小轶站在走廊上,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他苦笑一下,有这么好心的两个师兄,以后自己想多干点活也是不能够的事情了! 到了这个时候,林小轶的心里反而感到很高兴,以前自己也常常帮着他们做些事情,可总是被他们一一地拒绝,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着大志和小武他们俩在池月峰上做这些杂活了,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拦着自己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起在池月峰上做着属于他们三个不成器弟子的杂活,每天清晨照例要挑水做饭,上午就去前山砍柴,下午在后院浇园种菜,总之生活过得忙碌而琐碎。 至于池月峰的其它弟子们,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人替林小轶感到有一些惋惜,但看到他很勤快地做着那些下等弟子的劳累活,忙前忙后,踏实肯干,平常也没有什么怨言,久而久之,都以为他已经慢慢地习惯了。 只是在五峰山的其它几峰上,流传了着所谓“池月峰有三大笨弟子”的传言,说他们入门已经好几年了,但至今连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第一层“周天”也突破不了,当然,这些传言早就传到林小轶他们三人耳中,只是他们颇有自知之明,不去理会罢了。 但是,隐藏在心中的伤痛,终究还是会不期然地触碰你敏感的神经。 每当池月峰的弟子们都去后山修行道法的时候,林小轶却只能做着那些单调乏味的粗活笨活,玄叶师父每次在静月堂召集众弟子们议事的时候,大志、小武和林小轶他们三人是永远不会被通知的,好像他们三个人就是飘浮在空中的尘埃,是完全可以被别人忽略的。 因为玄叶师父已经有言在先了,到了晚上,二师兄李羽也不再方便对林小轶传授五峰山的道法心诀了,不过,就算是李羽师兄肯来传授给他,对于现在林小轶来说,这一切也都是徒劳无功的。 最多的时候,林小轶往往只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坐着,独自守着一盏孤灯,看着烛火一点点地燃烧,直到化为灰烬,被这无情的焰火一起吞噬的,还有那一颗已然频临绝望的心灵。 灯熄灭了,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这月光侵入进来,照在他的身上,冷冷清清的样子。 他透过窗户,怔怔地看着外面夜空的星星发呆,他时常在想:我难道真的就这样在五峰山上过一辈子了吗? “不!”林小轶咬着牙对自己说:“我决不能放弃!” 他自己也曾经答应过绮玉师姐,将来不会放弃修行的,他握紧拳头,暗暗地下定决心,道:“就算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化为灰烬,我也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就这样,在别人眼中,林小轶虽然在池月峰上做着属于最下等弟子的杂活累活,可他在私底下仍没有放弃自己的修炼,只要一有空闲的时候,他就会照着“周天”层的道法口诀,默默地暗自修练。 在外功的修行上,他也没有丝毫的松懈,在杂活的间隙里,他常常一个人来到池月峰后面的西山,拼尽全身的力气也要将这“石笋柱”从中间劈开,尽管更多的时候,他承受的是手掌破裂血流不止的疼痛。 今天这一次,他也仍然像往常一样,一个人来到了后山的外功修练之地,这里的一切他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在过去的近四年时间里,他差不多每天都来到此地,做着一个新入门弟子必须经历的外功修炼。 满山遍野的竹子,层层叠叠,让人看不到尽头。 碧绿得像是翡翠一般的竹林,遮天蔽日,整个山谷就更显得幽深清静,山风徐来,只见竹林婆娑起舞,摇曳多姿,如碧浪清波,望之令人心醉。 林小轶深吸了一口山间的清新空气,来到了他平日用功的地方,眼前这一根根的“石笋柱”仍伫立在竹荫的深处,只见周围绿烟霭霭,清气飘浮,常年笼罩在竹林间的薄雾像轻纱一样,四处飘荡,不时有竹叶上的露珠滴落在林小轶的身上,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 此时,他已经是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了! 而对于眼前的这一切美丽的景色,林小轶早已习以为常,他的眼睛只盯着对面的这一根“石笋柱”,柱子上长满了青苔,正兀自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据说已经有万年之久了。 它真的是可以被人徒手劈开的吗? 此刻,林小轶的心中犯起了疑云,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够将它劈碎,可自己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不能突破这外功修练的第二层境界,那么,是不是他在修行上也就永远没有前途和希望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了这石柱几眼,再联想到之前自己曾经发过的誓言,“就算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化为灰烬,我也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担心是这样的可笑,既然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那还在乎什么呢? 继续地修练下去吧!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 他举起左手,对准了那根石柱的顶部狠狠地劈了下去,一下两下,直到自己的双手再一次疼痛地麻木起来,而手掌与石头相接触而发出的沉闷声音,回响在这竹林的深处。 正在林小轶专心致志地用双手去劈“石笋柱”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两声奇怪的“咯吱”一样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破壳欲出的声音,他的头脑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疑惑,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传来这奇怪的声音?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可刚才自己千真万确听到的啊! 而且它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样的古怪? 没等林小轶去细想,就已经发现自己刚才用手掌去狠劈的那根“石笋柱”上竟然产生了一丝异样,这根石柱竟然硬生生地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 还没等林小轶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根已经伫立万年之久的天然石柱像是忽然被雷电击中一般,随着“啪”地一声,竟碎裂开来,分为两半,一左一右地倒在了他的跟前。 这一回,轮到林小轶傻眼了,他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石笋柱”,以前,虽然在头脑中无数次地想象过这种情况的出现,但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它还是这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难道自己竟然真的具有了某种不知思议的神奇力量了吗? 自己真的可以突破所谓的那些道法修行的层次了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还感到有些疼痛,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拍着两只手,疯狂地跳了起来,然后,一溜烟地向山下跑去,飞快地在林间穿梭着,他要去马上告诉身边的其他人,他林小轶终于有一天也可以突破修行的瓶颈了! 那么,在可以预知的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在修行一途上有所建树了,再也不是一个被人忽略低人一等的弟子了! 他疯疯颠颠、慌不择路地在山间跑着,一路上惊起了林间深处的小鸟,它们扑楞楞地张开翅膀在竹林间飞来飞去。 不过,片刻之后,竹林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只有微风吹过,在竹叶间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第三十八章 问情 就在林小轶以为自己突破修行的关隘,跑回池月峰去告诉别人的时候,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也就是那根“石笋柱”倒下的旁边。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位穿着淡绿衣衫的少女,如云的秀发,一张妩媚娇俏的脸庞上,是美到极致的五官,清澈的目光此刻正温柔地看着脚下这一分为二的“石笋柱”。 她俯下身子,用葱玉一般的手指,抚摩着裂开的那半个部分的石柱,原本坚固无比的岩石柱子上,竟从中间生生地裂开了一道缝隙,而正是这道缝隙,将这根屹立了万年之久的石柱一分为二的。 她看得怔怔出神,徐久之后,才听到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走到山顶的亭子那边,看着林小轶刚才远去的方向,微微地蹙眉,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她只是不希望再看到这个小师弟继续这样折磨自己,看着他赤手空拳在这坚硬如铁的岩石上劈砍,她的心头就涌起一阵说不清楚的怜悯和同情。 更加使她说不情楚的,还有她对这个小师弟总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为什么对他这么在乎呢? 在池月峰上,还没有哪个弟子让她这么念念不忘的,难道自己真的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师弟了吗? 想到这些,少女有些羞涩地略略低下了头,似乎有绯红之色染上了她的双颊。 可正在她出神凝思的时候,她的目光瞬间却停留在了远处葱郁的竹林里,心头很快掠过了一丝迟疑,但她还是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在原地依旧站立着,片刻之后,她的嘴角露出一缕淡淡的笑意。 然后,她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轻轻地迈开步子,往刚才林小轶回去的路上走去,双脚踩在松软的竹叶上,竟似乎没有丝毫的声响。 在她走出没几步远,又不知怎么,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暮然回头,没看见她任何的举动,只见一道绿色的光芒早已从她手上飞射而出,向远处的竹林间破空而去! 光芒所及,几十株粗壮的竹子竟然从中间拦腰折断,齐刷刷地倒成一片。 此时,在这些成片倒下的竹子后面,正站着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待到看清对面的人,少女才撒娇似的微嗔着,道:“师父,你吓了我一跳!” 此人正是池月峰的峰主——玄叶道长! 玄叶道长微微地一笑,从竹林里走了出来,边走边微笑着道:“玉儿,很久没有来指点你修行了,从刚才你驱使这绿绫仙索上看,你的修行已经达到了‘洪元’境界的第五层‘两忘’了,为师很替你高兴啊!” 苏绮玉跑了过去,拉着师父的衣袖,嘟着嘴道:“师父,我已经不是小丫头,你以为夸我几句,我就开心了吗?” 玄叶道长笑着用手指轻点一下苏绮玉的鼻子,口中笑道:“是啊,是啊,咱们的玉儿已经长大了,是该到了要出阁的时候咯,自然对修行也不怎么上心了!” 苏绮玉听了这话,又羞又急,一把丢开师父的袖子,转过身去,跺着脚道:“师父,你又来取笑我了!” 玄叶道长仰首呵呵一笑,背负着双手,向山顶的中央走去,略有所思地说道:“十六年了,十六年了,玉儿也已经是十六岁了吧,时间可过得真快啊,呵呵,过不了几年,也就到了你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师父,你再说,我可要生气了!”苏绮玉微嗔着走到玄叶道长的身旁,举起拳头在玄叶道长的肩头轻捶了几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玄叶道长笑着捋了捋腮上的长须,忽然看到刚才林小轶劈开的“石笋柱”,便问道:“这就是那个小子修习外功的地方吗?” 苏绮玉看了一眼师父,目光停留在这劈开的“石笋柱”上,道:“是啊,你又看不起他,那他就只有一个人在这里修练了!” 玄叶道长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这根万年岩石,开口道:“就凭他这一点修行,就算再过一百年也劈不开这根石柱的,还不是有人事先用真元之力震碎了这根石柱,好让这小子误以为是自己突破了外功修习的第二层境界!”说完这些,玄叶道长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他一直当作自己女儿一样看待的苏绮玉,又接着道:“你以为能瞒得了为师的眼睛吗?” 苏绮玉自知无理可辩,低下头来,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装作一言不发的样子。 玄叶道长笑了笑,不去看她,回过头来再细细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这两半“石笋柱”,才淡淡地道:“不过,这小子看来还是很有毅力的,体内没有一丝真气,竟在这根石柱上劈了两年之久,”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过了半晌,忽然又意味深长地道:“可这修行一途,并不是光靠勤奋就能够解决问题的,有的时候,或许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要靠个人天赋的!” 苏绮玉听了这话,立即抬起头来,为那位小师弟辩护道:“师父,你别怪我多嘴,如果不是你故意为难他,或许他修行上的进展应该会很快的。” 玄叶道长看了看苏绮玉的反应,对于她这句明显带有些埋怨的话,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即岔开了话题,问道:“玉儿,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一定要老实地回答我。” 苏绮玉疑惑地看着师父,不知道他会问出什么难以想象的问题来。 玄叶道长忽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道:“你是不是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子了!” 苏绮玉清秀的脸庞上微微地泛红,一双明眸里掠过了一丝恍惚之色,好像心里想着什么心事,但是她立刻便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骄羞着转过头去躲避玄叶师父追询的目光,好半天,才低下声音,幽幽地说道:“师父说哪里话,我怎么会——会喜欢上他呢?我才——才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呢?”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帮他呢?他修行的好坏又与你有何相干呢?”玄叶道长继续着他的问题。 “不……不……我没有帮他……我们之间又有什么相干的?”苏绮玉一连说了两个不字,好像也没能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回答师父的这个提问。 看着苏绮玉这副窘迫害羞的样子,玄叶道长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似的,他淡淡地说道:“这么说,就算是这个小子一直在池月峰上做一辈子的杂役,你也是不会在意的,是吗?” 苏绮玉很诧异,师父何以说出那样的话来,然而,当她抬起那清澈明亮的目光,看到师父脸上那不易觉察的微笑之时,才有些明白,原来,师父是在试探她的心迹。 小姑娘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心事是最难以捉摸的,苏绮玉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忽然被师父说了出来,一下子觉得自己心里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涩,但是,心里却又似乎有了一些难以言表的甜蜜之意。 苏绮玉转过身去,不敢去看师父,用修长纤柔的手指绕起自己的长发,想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这时,她身后的玄叶道长却发出了朗朗的笑声,过了一会儿,才又听师父劝她道:“好了,好了,玉儿,师父不问你了,呵呵,看来那小子还真是不简单啊,竟然令咱们的玉儿也会为他牵肠挂肚的。” 苏绮玉听了这话,低下了头,更觉得羞愧难当。 不知怎么回事,玄叶道长好像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正色道:“唉,好了,为师也不瞒你了,两年之后就是本门新一届五峰剑会比试的日子,我想在那届剑会之后再好好地指教于他,希望他将来不会再令我失望罢!” 苏绮玉蓦然地转过身子,看着师父,眼眸里是晶莹流转的惊喜,她问道:“师父,这是真的吗?你愿意亲自教导他吗?” 玄叶道长肯定地慢慢地点了点头,眼睛却看着远处的竹林间,神情若有所思,看他的样子,似乎想起了其它什么事情? 苏绮玉也不敢多问,半响之后,才见师父又回过头来,对苏绮玉道:“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苏绮玉嫣然一笑,宛如清晨林间一朵带着露珠的花辨,于是,她便不顾什么尊卑长幼,显露出只有小姑娘才有的天真可爱,她挽起玄叶师父的袖口,微笑着道:“这才是我的好师父嘛!” 与苏绮玉的高兴相反的是,玄叶道长好像想起什么事情,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看着远处的一片竹林出神,眼神里是空空洞洞的,许久,才听他喃喃地说了几句话:“玉儿,你真的以为修练到了无上的道法境界,真的会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只是,玄叶道长这几句话说得太含糊其词了,连在他身边的苏绮玉也好像没有听清,还自顾自沉浸在她女儿家独自的喜悦之中。 此时,两人所处的山顶上一片寂——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撒了一地的斑斓。 竹林间的清风不时吹来,变换着林间那光线与影子的色调。 第三十九章 空喜 池月峰静月堂主殿后面的厨房前面。 此时,大志和小武两人正站在屋檐之下,看着院落中央的林小轶,只见林小轶挽起自己的袖子,往两只手上各吐了一口唾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前面一根的木桩,那木桩约有碗口大小的粗细,正垂直竖立在他的跟前。 接下来是一阵屏息静气的安静,大家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大志还是有些忍耐不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边上的小武,轻声问他道:“哎,你说说看,这小轶真的不用柴刀也能将那根木桩劈开吗?他是不是疯了吧?” 小武眼睛盯着场地中间的林小轶,好像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难得一见的情景,听见旁边的大志在问他,也并没有转头,仍旧一边注视着林小轶,一边说道:“你刚才没听小轶说啊,他今天在咱们后山竟然能徒手就劈开了‘石笋柱’,那可是万年之金石啊,如果小轶真的突破了外功修行的关隘,别说这根木桩了,就是普通的凡石,他也是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劈开的啊!” “说的也是啊!”大志挠了挠头皮,半信半疑看着他前面的林小轶,不知道今天这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 林小轶闭目凝神着,也不去听他俩的嘀咕,片刻后,他猛然睁开了双目,眼睛里像是燃烧着莫名的火焰,射出令人胆寒的气势,他今天要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突破了修行的更高层次! 快四年了,他一直在苦苦地忍受着,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于修行吗? 今天在后山上发生的事情,好像在他平静的心里投下了一粒石子,惊起了内心的波澜,难道我还有修行的希望吗? 此刻,他所有的希望都在眼前这根不起眼的木桩上了! 林小轶心想,如果我今天真的能将它一手劈开,或许我对自己的道法修行还有一点期望,要不然,我可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所以,林小轶暗暗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们都用在这右手上,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里透着坚定的光芒! 一瞬间,他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连站在他边上的大志和小武都感觉到了他的异常,不知道这个小师弟今天到底怎么了? 还没等大志和小武他俩反应过来,只见林小轶的身子霍然腾空跃起,然后只听得一声闷响,林小轶的右手已经劈在了那根木桩之上! 一刹那间,大志和小武的心脏也猛地一跳,好像林小轶不是劈在这木桩之上的,而是劈在了他俩的身上,他们都好像觉得有人在他们的身上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此刻,院落中央的林小轶站在那里,一开始也是一动不动的。 然后,却像是被火苗烧烫着了身体一样,他忽然跳了起来,左手搓着右手,不停地在地面上转着圆圈,嘴里也是**不止,显然刚才这一劈痛得他呲牙裂嘴起来。 这时,大志和小武再来细看那根坚着的木桩,却只见它仍然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被破裂开来的迹象! 大志和小武脸上都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好像他们都比林小轶更希望奇迹的发生似的,可事实还是无情地摆在他们的面前。 这个林小轶今天又一次地失败了! 林小轶在场中痛苦地皱起眉头,他甚至还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殷红的一丝鲜血留在了他的嘴角,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志和小武两人连忙跑过去,看着一脸沮丧落魄的小师弟,也只有陪他默默地叹息,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言语的劝慰都是多余的,无声地陪伴才是最好的鼓励! 因为这大志和小武他们也曾经遭遇过同样的命运,所以特别能感同身受地体会林小轶此刻内心的痛苦! 三个人在院落中不知道站了多久,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最后,还是小武忍不住地轻轻地拍了一下林小轶的肩膀,安慰他道:“小轶,就算你非常想要突破这修行的关隘,那也得一步一步来的嘛,能徒手劈开那‘石笋柱’的,至少也要达到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第二层‘心随’,我看你还是以后慢慢来,别太性急了!” 大志也在一旁接过话,道:“是啊,小轶,修行的事情是急不得的,你要有很长的耐心啊!” 林小轶抬起那失魂落魄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两个朝夕相处的小伙伴,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们俩才能真正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林小轶的道法修行不好,在池月峰上,就觉得处处被别人看不起,师父师兄也都如此,有时候,虽然别人不说,自己也能明显地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 在五峰山这种只依凭弟子修行道法的高低,来衡量和决定门下弟子一切的地方,身处于道法修炼最底层的弟子们,对他们而言,那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别人能御空飞行,来去自如,而自己却不能,别人能修练法宝,诸多的仙剑神器,而自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能得到师父长辈的青睐,同门长老的重视,风光无限,而自己却要忍受这份背后的孤独与寂寞! 特别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每天还要做着那些日复一日的劳累苦活,清扫院落,烧饭煮食,挑水浇园,好像永远也做不完似的,如此一来,用于道法修行的时间也就少得极为可怜! 林小轶摸着自己瞬间就有些红肿起来的右手,看着那根伫立在他眼前的木桩,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还是强忍住不让眼睛里流出泪来,他已经是个十六岁的人了,再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他只是感到有些疑惑不解,早晨的时候,明明是自己将“石笋柱”亲手劈碎的,可为什么现在连这根破木桩也劈不开呢?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吗? 是不是自己一直想突破这修行的关隘想疯了,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不过,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就只好沉默无语了。 突然,一阵奇怪的味道传来,三个人都不由地用鼻子在周围仔细嗅了嗅。 这时,大志霍地跳了起来,口中急嚷道:“哎呀呀,糟了,这回是彻底的糊了”,话没说完,就马上转身向后面厨房的灶间奔去。 原来大志因为要看林小轶徒手劈开木柱,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在厨房里的灶台锅内正烧着菜,这时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一阵焦糊的味道,怎能不让他心急如焚呢! 大志连奔带跑,也因为过于匆忙,跑进厨房的时候,还在这门槛上差点绊了一跤,就连身后的小武看到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这林小轶却仍然一脸失落地站在那里,神情茫然地看着那根木桩怔怔出神。 第四十章 怪物 光阴如白驹过隙,弹指之间,只一晃又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林小轶依然在池月峰上和大志小武两人一起做着杂役苦差,渐渐的,修行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砍柴,挑水,煮饭,他每天重复着单调而乏味的生活,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开始慢慢地习以为常了,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和其它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池月峰上其它弟子们也都每天照例去后面的东山上修练道法,大家习惯了之后,也没觉得在峰上这个做杂役的林小轶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每天的忙碌里,在日复一日的重叠中,林小轶也渐渐忘记了自己来五峰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好像他原本就是来做这些苦活累活的,如果不让他做这些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其它的用处? 人的的确确是非常奇怪的东西,只有在不停的忙碌折腾里,反而没有时间去体会内心的痛苦,有些时候,奔波和劳累反而也是一种快乐,让你无暇去感受深埋在心底的隐隐悲痛!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到了近中午的时候,太阳有些毒辣辣显现出它的威力来,直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来。 这时,林小轶背上扛着一大捆的木柴,腰上别着一把柴刀,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半年前用徒手去劈木柴的蠢事了。 今天早上,他发现厨房里的干柴已经没了,便和大志小武说了一声,挑了一把锋利的柴刀和一根粗绳,便到池月峰附近的山头上去拣些干柴,忙活了大半天,此刻的他已经满载而归了。 翻过了这个山头,前面就是池月峰了,一定要赶在正午前回去,不然大志和小武他们会担心的。 林小轶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滴,背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这一大捆的干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觉得有些疲惫,抬头看了看日头,离正午还尚有半个时辰,还可以微稍歇息一会儿。 这么想时,林小轶便倚靠着一棵大树,放下背上的干柴,然后找了一块凸起的树根的地方,便径直坐了下来。 山间的凉风吹来,轻拂着他的脸庞,他原本也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只是心境有些愁苦罢了,眉头紧皱着,此刻,山风的凉意才让他感到一丝丝的惬意。 这树林里云遮雾绕的,也不晓得有多大,放眼看去,满眼都是层层叠叠的参天古木,地上也都生长着各种不知名的奇异花草,有些还沾着晶莹的晨露,闪着迷人的亮光。 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远处这连绵起伏的山岚,他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了,那个座落在山间溪水旁的家园,以及家中的爹娘还好吗? 自己离开那里也有快五年的时间了,什么时候有空了去看看他们啊? 但林小轶知道,在五峰山上,可没有师门的允许,任何人是不能随便离开这这里的。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就算师父能让他回去,他也觉得自己无颜去见爹娘,上五峰山修习道法也有这么长的时间了,他可一丁点儿也没有学会什么,除了会干一些粗笨的活计,个子长高了一些之外,他竟是连一点长进也没有,实在是怕爹娘见到他时那种失望的眼神! 唉!是自己没用,让他们丢脸了。 就在林不轶一个人唉声叹气胡思乱想的时候,冷不防觉得背后嗖地一声,像是什么掠过了他的身后,然后便传来屯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然回头一看,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来! 在他身后数丈的地方,竟然蹲着一只怪物,一只半人多高的浑身长满了青幽色羽毛的怪物! 此刻,这怪物正瞪着两只锐利的双眼盯着林小轶直看,瞅得他毛骨悚然,心里砰砰地直跳起来,连坐在地上的身子也有些瑟瑟地发抖! 只见那怪物金喙铁爪,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望之生畏,不知怎的,那怪物忽然张开翅膀扑扇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一对翅膀啊! 竟有二三丈的长度,林小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怪物翅膀上青色羽毛如同剑戟一般的直剌开来,翅膀扑扇了一下,就引起一阵激烈的狂风,吹得四周树木都有些东倒西歪,可以想象,当它在凌空飞翔博击长天的时候,该是怎样惊人的气势! 忽然,那怪物抖了一下身子,就仰起脖子,向着苍天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厉啸,声音直传到天际,尖锐地快要剌破林小轶的耳朵,林小轶连忙站起身来,直退了好几步,想躲得远远的,也顾不得还放在一边的干柴了。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远处看着那怪物,不敢马上就扭头跑开去,他怕那怪物一见他撒腿跑开,会从背后袭击他,如果被它的爪子抓到,那一定是皮开肉绽,不死即伤了! 林小轶心里暗暗地叫苦不已,遇到这样的怪物,看来今天是难以逃脱了,他忐忑不安地看着前方的怪物,一种出于本能的恐惧使他浑身有些颤栗起来! 经过了刚才这一番动静的怪物,此刻却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 它收起庞大羽翼的翅膀,向前走了几步,在前面那棵树的树根边停了下来,瞪着它那双骇人的双目,朝林小轶这边左看右看,不时还歪着脑袋,看看别的远处,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林小轶在原地僵持了片刻,马上就觉得在这里呆下去真的会有性命之虞的,赶紧趁着机会,在那怪物还没对自己攻击的时候,快步地离开这个地方! 他面对着怪物,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尽量做到不去惊动它,然后一步一步朝身后的方向退去。 怪物对于林小轶的举动似乎不以为然,仍旧在那里东张西望着,不时还低下头梳理一下自己身上的羽毛。 林小轶瞅准机会,在怪物不注意他的时候,倏地一转身,便朝身后狂奔而去,他顾不得许多,还是逃命要紧! 可正在他刚迈出没几步的时候,额头前面好像碰到了一块毛绒绒的东西,他抬头定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不知怎么,那怪物已经飞到了他的跟前,正张开着翅膀,在半空中不停地盘旋。 林小轶吓得往后直退,一不留神,让脚下的枯树桩绊了一下,顿时便一个踉跄,人就朝后面倒了下去,摔得他眼冒金星,连胳膊上也蹭破了皮,鲜血正从伤口处慢慢地流了出来,直流到了他的手腕上! 林小轶顾不得这些,只是盯着眼前这只怪物,脸色也吓的发白! 但那怪物却似乎并没有再伤害他的意思,见他摔倒之后,便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就无声地落到了林小轶身旁的枯树桩上,收拢起了翅膀,探着脑袋直懵懵地盯着林小轶看! 林小轶被它瞧得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忽然,那怪物将铁喙朝他这边伸了过来,林小轶本能地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双眼,生怕这怪物啄瞎了他的眼睛! 然而,等到林小轶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却仍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他悄悄地透过指缝窥视了那怪物一眼,只见它正探头向他的手臂上直伸过来! 林小轶以为它要啄自己的手臂,想躲避开去,但一时之间也无法爬起,他只能躺在地上闭眼等待着,但是,片刻之后,他的手臂上却并没有感到一点的痛楚! 林小轶感到很好奇,他慢慢地放下自己的手臂,只见刚才摔倒时胳膊伤口那里还烧灼一般的疼痛,现在却已经奇迹般地结疤了,除了手臂上面的几丝血迹,表明着他刚才的确是摔得不轻! 林小轶有些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怪物,只见它的如钩似的铁喙上,竟衔着一株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叼着的芝草,那株芝草上还泛着隐隐的金光,显然是什么仙芝灵草,自己胳膊上痊愈的伤口,或许就是那芝草的神奇功效罢! 林小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怪物,只见它仍然街着那株仙,正歪着脑袋又往林小轶的胳膊上凑过来! 林小轶如梦初醒般地明白过来了,这骇人的家伙居然是在替他治愈伤口! “喂,你是谁家的?你跟我认识吗?”林小轶有些怯怯地问它道,也没考虑到它能不能说话。 那家伙见林小轶开了口,便缩回了脑袋,但是仍旧将那株仙草在嘴里含着,然后,一双金睛转了转,倒像人是在想什么问题似的,之后便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林小轶出神,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在那里蹲着。 林小轶实在是觉得难以相信,看那家伙凶神恶煞的模样,却是性格很温顺的,居然对他一点恶意也没有。 林小轶不由地壮起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家伙也只是耸了耸脑袋,并没有任何的举动! 这下林小轶胆子大起来了,为了表示友好,林小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翅膀上的羽毛,它竟然凑过身子,用脑袋往他的手上蹭了蹭,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这一下,林小轶总算是彻底的放心了,他仍一边轻抚着怪物身上的羽毛,一边嘴里真乖真乖的轻喊着。 要是自己能养着它,那该多好,在池月峰上也多了一个伴,可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呢? 别说池月峰上师父师兄们不会同意的,就是这怪物肯不肯跟他回去,也是一个大问题啊! 正在林小轶轻摸着那怪物的时候,却看到从半空中落下了一红一黄的两道光芒,直射到了他的身旁,林小轶定睛看过去,原来是两个人正驱使着各自法宝朝他飞了过来! 人还未到,就已经听见一声呵斥传来:“大胆狂徒,竟敢冒犯灵尊,还不快快拿开你的脏手!” 第四十一章 金鳞 林小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个年轻人正御剑而来,光芒一闪,便疾如闪电般地落在了林小轶的前方。 他们俩刚一落地,踏在其脚下的一红一黄的两柄仙剑,随着“刷刷”的两声,都已各自飞回他们手中,看他们的模样,也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和林小轶也算是差不多的。 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的人,挺身而出,用手指着林小轶,道:“你是谁?你可知道,触犯了灵尊,那是罪不可敕的!” 林小轶也很生气这两个人的来势汹汹,对自己竟一点也不讲道理,他口中的灵尊想必就是眼前这只怪物了,就回答他道:“你看清楚了,我可没有触犯它,是它自己先碰我的!” 林小轶心里本就有些不痛快,这样无缘无故地又遭到别人的无理呵斥,原本还对那只怪物有些好感的,此刻也早已荡然无存了。 另外一个身材稍矮的年轻人也站了出来,看到林小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也觉得刚才身边的王师兄是有些过于鲁莽了,这才语气和缓地问道:“请问阁下,你也是五峰山的弟子吗?” 他见林小轶好像一身池月峰弟子的打扮,如果确实是同属五峰山的师兄弟,那彼此之间的话也就好说多了。 林小轶原先被怪物吓了一跳,弄得胆战心惊,此刻又受到别人的咄咄逼问,心里早就有了抵触的情绪,见他这样询问,就没好气地对他说:“是又怎么样!” 那个高瘦的王师兄向前走了两步,冷笑道:“别以为你是五峰山的弟子,我们会放过你,假如灵尊少了一根毫毛,你就是跪在地上求饶都没有用的!” “哼,我会向你们求饶?做你们的白日梦吧!”林小轶面对这两个比他强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对手,嘴上也冷冷地回敬道,他向来是一个极度敏感和自尊,绝不是那种容易就屈服的人。 “你——”那个姓王的听了这话刚要发作,他身边的那个矮身材青年阻止了他。 那个矮青年看了林小轶一眼,心里想到,此处离五峰山的池月峰不远,眼前的这个人或许就是池月峰的弟子也说不定,遂向林小轶问道:“阁下是不是池月峰玄叶师叔的弟子?” 林小轶听对方说出师父的名字,便知道对方也是同属五峰山的弟子,便渐渐地有些心软了下来,看他们的目光也不再那么愤怒。 但他们一提到自己师父,林小轶的心里就有些异样的感觉,想到自己虽然与玄叶道长有师徒之名,却从来也没有师徒之实,玄叶道长从来都看不起他,说句不恭敬的话,他也没有尽到任何做师父的责任,想到这些,林小轶的心里一时竟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对面那俩个人看他神志惘然一语不发的样子,还以为是他漠然高傲的表现,都有些来气,那个高瘦的王姓师兄一脸怒气地对自己身边那人道:“楚师弟,这种人,你还对他客气什么?” 话未说完,就法诀一引,一柄闪烁着黄色光芒的仙剑早已祭出,散发着灼灼光华,横在林小轶的前面。 在此之前,一直蹲在树桩上的怪物,看到有人祭起了法宝,像是有所顾忌似的,厉啸了一声,便张开翅膀飞了起来,但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松树上,回过身来,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它仍关注着树林里这些人的举动! 那位姓王便向林小轶道:“仙剑‘金鳞’,请阁下赐教!” 姓楚的师弟看见王师兄亮出法宝,要与对方较量一下,本来还有些踌躇的样子,但是看到对面池月峰的这个弟子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漠然样子,也不免有些生气,只是皱了皱眉头,也并没有再出言劝阻。 林小轶看他们今天不能善罢干休的样子,料定已经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便什么也没说,举起双手,护住了心脉,摆出了一个迎接敌手的招式! 对面那个姓王的看到他这一幕,怒气更盛了些,狠狠地道:“阁下如此托大,连仙剑法宝都不肯祭出来,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哪知道林小轶听了这话,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丝苦笑,并没有回答他,此刻,自己心里早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他倒是想拥有一件法宝的,可奈何身无寸铁,无物可用,拿什么来看不起人呢! “好,你既然这么有能耐,可不要怪我手下留情了!”姓王的冷笑道,话未说完,不知他怎么驱动,那柄悬在半空的“金鳞”仙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光芒大盛,连隔着几丈之远的林小轶也觉得有一种无形的震荡之力正扑面而来! 看着前面的仙剑所发出的耀眼光芒,林小轶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如此的渺小! 耳边只听见那王姓之人一声疾喝,道:“破!” 刚才还横在那里“金鳞”仙剑忽然冲天而起,片刻之后,便疾如闪电般地从林小轶正前方疾刺下来! 剑还未到,便只见林小轶衣服被吹得鼓起来,身边几丈之内劲风大作,一眨眼之间,他的全身就已经被黄色的光芒所笼罩,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了! 那姓王的正驱使他的“金鳞”仙剑朝林小轶疾射过来,就在仙剑离林小轶只有一丈多距离的时候,林小轶还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架式,丝毫没有改变,似乎全然不把这仙剑放在眼里! 其实,此刻的林小轶只觉得自己手足无措,眼神呆滞,不知道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又该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来阻挡这把正在射向他的仙剑! 在这个片刻之间,林小轶感到生存于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孤独,他甚至感到了一种绝望,他低下了头,想哭却没有眼泪,下一刻,他竟合上了眼睛! 正在林小轶闭目等待的时间里,那仙剑正呼啸而来,夹带着凌厉的剑气! 可是,林小轶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身上却仍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楚,他有些觉得奇怪,慢慢地睁开双眼,只见那柄黄色的仙剑正凝固在他身前几寸的地方,剑身微微地震颤,并发出了低低的呤响! 那姓王的人双手做着法诀的手势,也正好停在了半空中,原来他也是试探一下林小轶,见这个人真的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觉得有些疑惑不解! “你真的连死都不怕?”对方一边指挥着停止在半空中的仙剑,一边斥问着对面的林小轶。 林小轶一声不响,默默地站在那里,死对于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他回想起自己入五峰山之前,在一处密林里,为了救一个红衣少女,他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 此刻,难道又是命运安排他再一次去面对死神吗? 只是不知道最后这结果如何? 那姓王的看到林小轶面孔上那一副淡淡的表情,他不相信这世上竟有人面对死亡还能这么从容,他头脑中闪过一丝疑虑,然后,像是突然地醒悟过来一般,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了冷笑,暗暗地道:“莫非——” 突然,那“金鳞”仙剑像是脱离了束缚一样,往前一顿,一股剑芒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地朝林小轶胸前涌来! 因为距离太近了,林小轶还来不及防备,只听见一声“砰”的响声,像是击中了实处,林小轶身子便像弹丸一样被弹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几十丈远的一棵古松树上! 那棵大树也被林小轶撞得一阵剧裂地摇晃,树上的一些小树枝也纷纷震落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林小轶对面那两人的脸上表情俱不相同,姓楚的则是一脸的惊愕表情,而那姓王的却像是意料之中似的,正在那里咧着嘴冷笑着! 片刻之后,姓王的才慢慢地对林小轶道:“我猜的没错,原来你竟是一点修行也没有的弟子!” “是吗?”姓楚的师弟也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倒在前面不远处的林小轶。 “是又如何?”林小轶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忍着身上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可他的眼睛里却仍然透露出一种坚韧的神色! 姓王的哼了一声,道:“这么没用的弟子,还逞什么能?我们早就听说池月峰上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修行多年却连洪元境的第一层都突破不了,敢情说的就是你啊?” 那姓王的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遍林小轶,接着道:“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光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啊?” “你——”林小轶被他取笑得一无是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自知低人一等,想骂他却又骂不出来! “我什么?你还不服!好,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仙剑的威力,也好让你开开眼界!”姓王的话未说完,便口诀一引,那柄凝在半空的“金鳞”仙剑突然又掉转过头,直冲林小轶的面门而来! 林小轶还没反应过来,那仙剑飞到他额前的时候又忽然偏移了方向,不过就在那仙剑一转弯的时候,林小轶的额头上却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鲜血也正溢出来,流满了他的脸! 然后,这仙剑又在半空一折弯,又向林小轶疾冲过来,与上次一样,这次却在林小轶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原来,那姓王的竟利用这把仙剑在戏弄着林小轶! 只片刻的时间里,林小轶的手上,胳膊上,脸上,都留下了道道的血痕,仙剑所及之处,连衣服也被划破了几处! 这时,一直蹲在远处树上看着他们三人的那只怪物,只见场中的仙剑围着林小轶转个不停,似乎让林小轶吃了很大的亏,它的眼珠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声厉啸,向林外飞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此时,场中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它! “金鳞”仙剑还是围着林小轶上下左右地飞来飞去,刚要触及他身体却又掉转剑头飞去,林小轶又躲避不及,只能眼睁睁地让这仙剑划破自己的衣服和皮肉! 姓王的见林小轶在那里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在对方的笑声里,林小轶实在是觉得忍无可忍,可偏偏那仙剑又速度极快,倏地而来,又倏忽即去,在林小轶的身边快若闪电,一点也拿它没办法! 正在林小轶原地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那仙剑在他面前转弯之时,正好有一个短暂的停顿,被林小轶抓住了机会,他竟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穿透过黄色的光芒,他竟然徒手捉住了那把飞行中的仙剑! 那“金鳞”仙剑受阻一滞,微微地颤抖了几下,忽然掉转过剑身,似乎不受控制一样向林小轶身上直剌过来! 在一声惊呼声中,不知道这惊呼声是林小轶自己出于本能的叫喊,还是对面另一个青年发出的叫声。 “金鳞”仙剑离林小轶的胸前只有数寸的距离了! 林小轶下意识地不忍去看这柄仙剑,只是茫然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那柄仙剑从他的身躯上穿透而过! 就在他木然等待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很可怜! 一种彻骨的伤心之痛袭来,一种冰冷的感觉从他内心的深处漫延开来,缓缓地流遍了他的全身! 就这样卑微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也许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指望了,修行早已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我还有何畏惧? 想到这里,林小轶霍然抬起了头,一脸坚毅地面对着正迎面而来的“金鳞”仙剑! 这时,仙剑所发出的灿烂耀眼光芒映在了林小轶的脸庞上,光芒笼罩之下,没有人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林小轶也任由这仙剑的光芒在他的脸上照耀着…… 他竟一点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直面着呼啸而来的仙剑! 下一刻! 这一柄闪着光芒仙剑,已然刺进了林小轶的胸膛! 这时,姓王的脸上也有了一些惊愕之色,正做着法诀姿式的手,也顿时凝在了半空之中! 那一刻,林小轶只觉得身上灼热难耐,如同烈火炽烤一般,但他的心却是寒冷如冰的! “啊!”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轻轻地呻呤,无可名状的痛楚如此的强烈,不知为什么,看着那把刺入自己身体的仙剑,他竟没有一点感到害怕,反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一瞬间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爹娘! 在那个遥远的薄雾弥漫的清晨,是他们站在家门口,目送着他走上修行的道路,他没有忘记爹爹临行时对他的嘱咐,要他好好地修行,将来做一个造福百姓的人! 可这一切,现在看来是永远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鲜血正从他胸口汩汩地流出,顺着那柄仙剑滴落在他的脚下! 红色的血液将他面前这如茵的绿草染红了一大片! 林小轶开始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随着身体一阵抽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他渐渐觉自己站立不稳,天地好像在旋转一般! 他退后了几步,背靠着一棵松树,让自己的身子缓慢地坐倒,他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站立了! 这时,对面那个姓楚的师弟此刻也有些懵住了,等到回过神来,这才跑了过来,附下身子点了林小轶身上的几处穴道,封住了伤口的流血,并察看了他身体各处,还用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听了一下心脉的跳动,知道他暂时还没有性命之虞的时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埋怨地对他那个师兄道:“王师兄,你想致他于死地吗?他毕竟也是咱们五峰山的同门弟子啊!” 那位王师兄将“金鳞”仙剑收了回去,看了看剑身,直到确认仙剑无任何损坏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走了过去,脸上恢复了平静,替自己辩解道:“你不也看到了,是他自己找死的,怪不得我!” “我刚才也看过了,他身上真的连一点真气都没有,是个没有一点修行功底的人!”姓楚的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坐倒在地上的林小轶道。 王师兄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的轻蔑之色,也低头看了看林小轶苍白的脸色,强自镇定地道:“这小子真是活腻了,没有一点修行的根基,竟然想徒手制服我的仙剑,也是这个小子命大,幸亏我及时住手,要不然这柄仙剑恐怕早已剌穿了他!” 姓楚的师弟听了这话,才似乎有些明白,刚才这仙剑剌下去的时候,为什么又停顿了下来,但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道:“可你现在把他打成了这么重的伤,如果让咱们静师姐知道的话,我们都——” 王师兄没让他把话说完,直着脖子道:“你少拿静师姐来压我,是这小子冒犯灵尊在先,我不过是出手教训了一下他罢了,谁让他这么不堪一击的?” 姓楚的师弟眉头紧皱,仍有些担心地说道:“要是被池月峰的人知道了,我们怎么向人家交代?他们要是上紫云峰去闹事的话,有可能连师娘都会被惊动的,那我们……” 下面的话,他是不敢说下去了,五峰山紫云峰的人谁都知道,他们的师娘虽然平时待人温和,但教导门下的弟子却极为严厉,她只要一发火,有时候连师父他老人家都要躲得远远的! 这个王师兄也想到这件事,才隐隐地觉得有些大事不妙了,若是真的被师娘知道了,那就真的少不了一顿狠狠的责罚了! 可就在王师兄担心他师娘追究的时候,一抬头间,忽然就看到前面池月峰的山头上也已经有了数道剑芒正先后破空朝这边飞了过来,这目标显然就是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 看来,这王师兄担心将来师娘的责罚真是有点多余的了,因为池月峰的人也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现在正要过来找他们算这笔帐了! “你这张乌鸦嘴!”王师兄对那位姓楚的师弟随口说了一句,便收起了仍插在林小轶身上“金鳞”仙剑。 他自知难逃其责,便握着“金鳞”仙剑在那里等候着,他倒是想要看看池月峰的人到底能把他怎么样了? 第四十二章 锁仙 王师兄手握仙剑,站在那里等待着,最先一个飞来的身影刚落到地面上,就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惊呼着道:“小轶,小轶,你怎么了?” 紫云峰的两个弟子只见一个身穿水色衣衫的少女刚降落下来,就见她已经连忙附身过去,察看此时正躺在旁边地上的林小轶的伤情,她见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煞白,胸口处很深的一道剑伤,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好像内脏也有了些损伤。 少女心头不禁掠过一阵痛楚,眼眶一红,她用手推搡了几下,一叠声焦急地呼喊着道:“小轶,小轶,你快醒醒,是我啊!” 在一阵轻轻地摇晃之后,本来已经昏迷过去的林小轶,才算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似乎离他很遥远,又好像近在咫尺,模糊的视线渐渐地清晰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啊? 那如花的容颜,恍若天仙一般的美丽,那不是一直以来在林小轶心中魂牵梦绕的人吗? 因为过于担心林小轶的伤势,此刻她的眼眸里竟有了些晶莹的泪珠! 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林小轶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柔情,他不想让她担心,为了他的修行进展,她已经够愁苦的了! 林小轶动了动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她笑了笑,低低地安慰她道:“绮玉师姐,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这么重的伤势还说没事!”苏绮玉皱着眉头说道。 看着林小轶刚苏醒了过来,苏绮玉焦虑的心情才有所宽慰,她因为要准备一年之后的五峰山剑会比试,这半年以来一直忙于在后山修炼道法,也没有时间来好好地照顾他,想不到这个与她极为要好的小师弟现在竟然被别人打成了重伤! 正在苏绮玉与林小轶说话的时候,李羽和齐泰两人也已经乘着各自仙剑到达了此地,李羽收起仙剑,看到苏绮玉正在那里询问着林小轶的伤情,估计也没什么大碍,便转身横剑而立,对着场中的那两个年轻弟子厉声道:“你们是何人门下?竟敢擅闯池月峰的境内!” 那姓楚的先拱手行礼,道:“这位师兄请息怒,我叫楚南,他叫王洛飞,我们都是五峰山紫云峰的弟子,今天是我们俩带着灵尊青翼鸟巡山,行至半途,那灵尊像是被什么异物吸引了过来,我们就一直在它的后面跟着,追到这座山头的时候,灵尊就忽然没了踪影,我和王师兄在附近极力的寻找,找了半天,才发现灵尊和你们的一位弟子在一起,王师兄见他想要加害于灵尊,出于防卫,因此而误伤了他,还请诸位师兄多多见谅!” 紫云峰弟子楚南的一番话说得不亢不卑,似乎句句在理,连李羽也好像被他有些说服的样子,这几年来,他也算是看着林小轶长大的,这孩子心眼不坏,可有的时候就是认死理,性格太好强,容易让别人对他产生误会,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不料楚南的这一番话,也正好被远处的苏绮玉听得分明,她随后霍然站了起来,回过身子,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显现出少有的怒容,向着紫云峰的楚南和王洛飞责问道:“他是一个没有任何道法修行的弟子,你们怎么能说他加害于灵尊呢?” 楚南见对面的少女正向他们怒目而视,咄咄逼问着,她清丽的脸庞上带着些怒色,即便她是发怒的样子,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也不禁有些动容,连忙回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也是一时没弄清楚情况,还请这位师妹多多包涵!” “误会?哼——”苏绮玉看了一眼正躺在她身边而且全身上下都是道道剑痕的林小轶,向着楚南质问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你们有谁看见有人把别人误会成这个样子的!一定是你们故意这样做的,是不是?” “这——”楚南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她,犹豫了半晌,知道事情到这种地步,也不是一二句话能够逃脱责任的,最后才只得呐呐地道:“这,这一切都是这位王师兄的过错,可一点也不关我的事啊!” “你——”王洛飞瞪着身边的楚南道,他在一旁也气得七窍生烟,这个楚师弟平日里满口的慈悲仁义,但在关键的时候就将责任全部都推到了自己身上,遂对他的为人鄙薄不已,鼻子里哼了一声。 王洛飞平常自视清高,在紫云峰上也算是修行较高的弟子,凭着手中的这柄“金鳞”仙剑,在五峰山年轻一辈的弟子之中也可以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今天,虽然是他事先戏弄了这个林小轶,但最后失手也并非全是他一人的过错,他看了一眼躺卧在地上的林小轶,冷冷地道:“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的!” 看着林小轶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对方居然还在说这样的风凉话,苏绮玉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这口怒气,狠狠地道:“没这么欺负人的,你自以为学艺很精,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了吗?那好吧,那我今天就不妨在这里向你好好讨教几下了!” 说完,苏绮玉向前走出了几步,王洛飞见她年龄也不大,似乎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也就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柄“金鳞”仙剑,露出一脸的冷笑,有些不屑地道:“那你要是输了,可不要说我欺负你啊!” 苏绮玉本来心中就窝着怒火,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地狂妄,她秀眉一扬,玉臂一振,人已腾空而起,左手一挥,顿时,一道绿芒便朝对面的王洛飞疾冲过去! 看着苏绮玉师姐在为他出气,林小轶既是惭愧又是担心! 他看那边的李羽和齐泰见苏绮玉出手,都没有立刻阻止她,他们脸上也都没有丝毫担心的神色,林小轶就更是着急了,刚才自己吃过这仙剑之亏,他怕师姐还不是那柄仙剑的对手,刚想要出言阻止她,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前一阵急火攻心,令他剧烈的咳嗽不止! 苏绮玉人已在半空之中,轻风掠动她的水色长衫,长袖也是翩翩起舞,如云的秀发披散开来,她一甩长袖,几丈长的绿绫仙索就从她的衣袖中无声地舒展出来! 看她驱使法宝的样子,宛如九天仙子下凡一般,不由地把人看得呆了! 王洛飞见一道绿芒正朝他疾射过来,便知是什么仙家法宝,当下也不敢示弱,连忙后退两步,左手剑诀一引,“金鳞”仙剑立刻散发出黄色的光芒,向仙索迎了上去! 只听见一声“砰”的一声,绿绫仙索与闪着黄芒的仙剑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那仙索看似柔软,实则坚硬如铁,“金鳞”仙剑竟然被反震了一下,去势顿停,王洛飞也是身子一抖,往后连退了数步,才算是站稳了脚根! 王洛飞面色很是难看,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居然如此厉害,这条几尺来长的绿色绫缎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其威力竟丝毫不在自己的仙剑之下! 他顿时强作振定,双臂一震,随即一声大喝,便只见“金鳞”仙剑光芒复盛,随后“嗖”的一声,迅如闪电,直向半空中的苏绮玉疾射而来! 苏绮玉一点也没有慌张,丝毫没有避让的打算,右手一转,已收回了绿绫,只轻轻地在眼前虚空一划,只见一道绿芒见风就长,片刻间已然形成了一堵一丈见方的光幕,仿佛墙壁一样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金鳞”仙剑似是知道这绿绫的厉害,竟没有敢硬碰硬,在快要射到光幕的时候,凭着自己的灵活自如,竟然转过一个弯来,绕过这道屏障,从侧翼向苏绮玉袭来! 苏绮玉没料到这仙剑会从旁而来,而且距离又近,那仙剑又是速度极快的,她不及退避,只得将身体稍稍一侧,这仙剑便贴着她的身体一滑而过,虽没有伤到她的分毫,但还是在她的长袖上一划带过,将她好好的水色长袖割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幕险情让林小轶和李羽都忍不住替苏绮玉惊呼了一声! 躲过险情的苏绮玉秀目圆睁,额上的香汗也涔涔而出,刚才的确让她吃惊不小,看来真是丝毫大意不得! 她右手一握,收回了凝成光幕的绿绫,然后张开双臂向上一举,那绿绫仙索瞬间光芒万丈,只见此时的苏绮玉人立半空,如轻云出岫,从光芒中翩然而出,双手各拈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忽的,那万道绿芒像是凝成了实体,变成了一条条数不清的绿绫,天罗地网一般地向着“金鳞”仙剑围去,看那阵势竟是非同寻常! 这便是绿绫仙索的绝技——“锁仙诀”! 即使像李羽和林小轶这些池月峰的弟子,也从来没有见苏绮玉使出过这门绝艺,看来这苏绮玉真的是动怒了! 此时的王洛飞刚要掉转仙剑的仙身,不料这“金鳞”仙剑却已被几道绿绫缚住了剑身,挣脱不得,并且剑身上下震荡不已,仙剑上黄色光芒也忽明忽暗起来! 他情知不妙,人已升至半空,想要夺回那柄仙剑,但那时已然太迟,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绿绫仙索已经将这把“金鳞”仙剑团团围绕住了,使他根本近身不得! 随着四周绿色光芒的汇聚,那铺天盖地的绿绫仙索像是春蚕吐丝成茧一般,把这柄仙剑牢牢地困在了中间,然后在外面织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兀自旋转不停,只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把仙剑的上下左右围得密不透风了! 王洛飞到了此时才有些担心起来,眼前的这个少女竟是如此地厉害,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苏绮玉的催使下,那绿芒形成的光球好像在渐渐缩小,开始的时候,还能在绿芒中透出几丝黄光来,但随着绿芒的大盛,那黄光竟像是燃尽的烛火一般,竟慢慢地黯淡了下去,直到看不见那柄仙剑的丝毫光亮! 半空之中,绿色的光球越转越小,众人耳边还似乎听到了其中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想来那“金鳞”仙剑已经被这绿绫仙索牢牢的束缚住了,甚至顷刻便有了仙剑的毁灭之虞? 王洛飞已经被半空中的那光芒四射的绿芒逼退到了地上,正抬头看着上面的一幕情景,已经是心急如焚,他当然明白,法宝一旦被人制服,这对修行的人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十数年来的修炼,今日要毁于一旦了吗? 正在王洛飞失去对仙剑的控制,在地上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忽然听到半空之中传来“铮”地一声大响,众人都以为是那仙剑不堪绿绫仙索的围困,已经剑折物毁之时,却突然奇怪地看到那旋转不停的绿色光球表面,竟好像裂开了一道缺口,从中又透出一道紫色的光芒来! 众人都大感诧异,远处半空之中正对着绿绫仙索施法的苏绮玉也是陡然地脸色一变!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等到众人找出原因,只见那绿色光球也开始不停震动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剌激一样,竟慢慢地停止了转动,然后,竟像是蚕茧抽丝一般,从这光球中飞出一道道绿绫来,又向四周散了开去! 等到这最后一层的绿绫仙索被解开退散之后,就看到了一片闪着紫气的光芒护卫在“金鳞”仙剑的四周!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竟是这道紫芒穿入绿绫仙索的层层束缚,并逼退了绿绫仙索的重重压力,救下了这柄被困的“金鳞”仙剑! 这紫色的光芒到底是什么神器? 竟能突破这绿绫仙索的绝技——“锁仙诀”! 正待苏绮玉想要一看究竟的时候,那道紫芒突然向外飞了开去,迎接这道紫芒的是从头顶上破空而来的一个声音!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三章 紫凝 众人只听见“哐啷”一声,紫色的光芒落在了剑鞘之中,这竟然又是一柄仙剑! 而握着这柄紫色剑鞘的人也已经站在了王洛飞与楚南之间! 苏绮玉收回了绿绫仙索,暗暗地吃惊,这柄紫气蒸腾的仙剑看来绝非什么凡品,要远在一般的普通仙剑之上,她也曾记得以前玄叶师父对她说过,中土之中修真之人所用之仙剑,大致可分为两种: 一种是无形的仙剑,是通过修仙之人的作用,将一些世间的特殊材质凝练成仙剑之类的法宝,它们也往往与修仙之人合体为一,等到使用的时候,便可施法祭起,而在平时,这仙剑并不显现出来。 而另一种,就是有形的仙剑了,它们是原本就存在的一些绝世法宝,历经世事沧桑的变迁,仍旧流传了下来,修真之人通过长期地修练与这类法宝相互感应,最后达到心意相通的境界,此类法宝也就可以为之所驱使了,但由于这类法宝本身数量不多,自身的灵识又太过强烈,想要驯服它又谈何容易,对于修真之人的要求也很高,因为修练这种绝世法宝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要承受它强大的反挫之力,当然,它的强大威力也是前一种无形之仙剑所无法比拟的! 而此刻。苏绮玉眼前近柄紫色的仙剑,就是属于后一种的仙剑法宝! 不过,接下来,让她更值得留意的是这柄紫色仙剑的主人——他竟然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公子! 只见他如雪的衣衫,玉树临风般地站立在那里,被扬起的白衣在风中翩翩飞舞,更让她吃惊的是他的容貌,眼前的这个少年,俊美得让人不禁为之侧目,脸庞的轮廓利落干净,五官的精致无懈可击,年龄也竟与她相差无几,一双清澈的眼睛也正望着对面的苏绮玉等人! 苏绮玉不由地心中一震,头脑中刹那间掠过一丝的迟疑,神情也微微地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向那白衣少年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他?” 出于对那个人的好感,苏绮玉的语气竟然已经变得温和了一些! 那王洛飞和楚南看到那个白衣少年的到来,也都是面露喜色,像是见到了救兵一般,看来那个白衣少年与他们两人都是很熟悉的。 白衣少年也看着对面这个美丽的少女,见她水色的衣衫轻轻地飘扬,肤色胜雪,清艳动人,一双盈盈如同秋水般的眼睛也正凝望着他! 他不由地略略一怔,但马上转移了视线,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绿绫仙索,不答反问,只微笑着道:“绿绫仙索?这位姑娘莫非就是池月峰的苏绮玉苏姑娘吗?” 苏绮玉听了这话,想不到自己也是别人关注的对象,心中有些舒畅,脸上也有了一些得意,她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绿绫仙索,从刚才那个白衣少年出场来看,觉得那个人似乎修行也不弱,人又长得极是好看,不禁对他有了一些好感。 苏绮玉沉浸在别人对她的关注中,但很快转念一想,他刚才用这紫色的仙剑击破了绿绫仙索的“锁仙诀”,苏绮玉的心中就不免有了一些不快,就对那个白衣少年道:“哼,算你见多识广,你不会也想来尝尝它的厉害吧?” 白衣少年看着苏绮玉得意的样子,就嘴角微微一抿,脸上又淡淡地一笑,说道:“苏姑娘,在下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绮玉向他投去一瞥,道:“你说罢!”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苏绮玉手中的法宝,道:“这绿绫仙索乃是五峰山传世之宝,法力自然不可小觑,但它是属于水系的法宝,你知道五行中与你的法宝相克的是什么吗?” 苏绮玉有些诧异,好像师父也曾对她说起过,但自己并不放在心上,为何这个少年知道的竟然如此详细,连自己都疏忽大意的地方,他却是想得这么仔细周到,遂问他道:“是什么?你快说啊!” 白衣少年看了看自己手中这把紫气环绕的仙剑,然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正是我手中的这把属于火系的‘紫凝’仙剑!” 苏绮玉一听,不禁有些动容,眼前的这把仙剑,居然就是五峰山大名鼎鼎的“紫青双剑”之一的“紫凝”仙剑! 据说这“紫青双剑”是五峰山千年之前的一对神仙眷侣,用落入凡尘的九天异铁,共同修练而成,在数次奸灭中土的魔道中曾立下了赫赫的威名和战功,在五峰山也是仅次于“天沂”和“玄冥”这两大神剑的有名仙剑! 与苏绮玉产生这些想法不同的是,池月峰的李羽是在场的弟子中辈份最高的一个了,就是连他也不禁对那个白衣少年心生敬佩之意,那个人白衣少年虽然看起来还是年纪轻轻的,却已是阅历不凡,从刚才他到来之前破除玉儿的“锁仙诀”所显露的修行层次来看,其道法修行境界竟已是深不可测了! 想不到五峰山上居然还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物! 李羽正想开口向此人问个究竟,却不料苏绮玉已抢先对那个少年说道:“哼,我才不信哩!什么相克相生,有本事的话就比试一下,不要在那里尽耍嘴皮子工夫!” 也是年轻气盛,苏绮玉显然不会因为刚才“锁仙诀”一次的失利,而对他这柄“紫凝”仙剑甘愿服输的! 白衣少年见苏绮玉一副少女天真可爱的样子,心里不禁暗笑,就开口道:“那好,既然苏姑娘想讨教几招,我也只有奉陪到底了,那就恕在下多有得罪了!” 苏绮玉一点也没有畏惧他手中的这柄仙剑,只道了一声:“那你看好了!” 她刚说完,手诀一指,先前已收起的绿绫仙索早已“嗖”的一声从刀子的袖口中飞出,向那白衣少年直冲过去! 那仙索疾若闪电,眨眼间已冲到那白衣少年的面前! 只见白衣少年竟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也没有让手中这把“紫凝”仙剑出鞘的意思,就在那绿绫仙索刚要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才轻轻将身体地向旁边一挪,很是轻松地就躲过了这仙索的正面袭击! 绿绫仙索去势未减,就撞在了他身后的一棵百年古树的树干之上,只见绿影一晃,本来还完好无损的树干,现在就已经凭空多了一个厚如木桶,大约一尺的大裂口! 苏绮玉见一击未成,便连连摧动,双袖挥舞,顿时身前一片绿色的霞光闪现出来,从她的袖中竟飞出无数条仙索来,转眼间,这些仙索便漫开飞舞起来,令人眼花缭乱,片刻之后,那半空之中仙索像是万箭齐射一般向那白衣少年疾刺而去! 也不知那少年如何作势,只见他在一片绿芒中如入无物之境,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竟然在密不透风的仙索之中穿梭自如,游刃有余,那道道仙索像是落空的箭矢一样,丝毫竟碰不到他的半点衣角,都只是从他身旁轻轻地掠过,不消片刻,这些落空的绿芒便消散开来,隐灭在半空之中! 等到这些绿芒一一散尽,那白衣少年依旧面带笑意地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他竟然一直都站在原地,连一步也没有向外挪动过,只是凭着身形的左右晃动就已经躲过了绿绫仙索第二次攻击! 这时不要说苏绮玉了,就是场中的所有的人都不禁有些愕然,而苏绮玉自然更为惊疑诧异了! 在池月峰上,在众多师兄们的眼里,苏绮玉一直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向来被他们称赞为天资聪慧,前途不可限量,就连师父也常常对她赞誉有加,凭着手中的这件仙索法宝,她一向自恃甚高,想不到,自己今天竟然被眼前的这个人弄得无技可施了! 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五峰弟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那白衣少年似乎看出了苏绮玉的心思,嘴角微微地一笑,道:“绿绫仙索果然名不虚传,苏姑娘,在理承让了!”说完他便拱手向苏绮玉行了一礼。 哪知道他身边的那位王洛飞因为刚刚吃了绿绫仙索的亏,此刻,仍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对那个白衣少年道:“杨师弟,刚才我的‘金鳞’仙剑差点就毁在她的手里,你可一定要为我出了这口气啊,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替我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 那白衣少年正要阻止王洛飞无礼的话,哪知前面的苏绮玉闻听此言早已脸色一变,秀眉一扬,还以为他们都是那种得意狂妄的人,便道:“有本事尽管一起来好了,还以为我怕你们了?” 白衣少年连忙向她摇头,道:“苏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绮玉正在气头上,嗔怒着道:“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都是一丘之貉!” 白衣少年苦笑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自知辩解不清,便只好一言不发了,只得站在那里摇头微笑着! 那苏绮玉看他这样子,还以为他找不到理由来辩解,秀目圆睁着道:“那就拔出你的剑来吧!别浪费时间了!” 说着,她双手法诀一引,手中的绿绫仙索又向那白衣少年飞去,那白衣少年见状,也不禁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个苏绮玉姑娘对他不依不饶呢? 明明知道这仙索对他已然形不成有力的攻击,却还要再试一次呢? 其实,苏绮玉的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刚才他是凭借着自身极高的道法修行,躲过了绿绫仙索的攻击,但我有办法让你无处无躲的! 但见苏绮玉口中念念有词,左右手各握法诀,半空之中先传来怪异的声音,接着又一声脆响,像是布帛破裂开来的声音,那原先还只有几尺长的仙索,忽然见风就长,光芒大盛,一瞬间竟铺满了林子的上空!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满眼皆是绿芒组成的光幕,遮天蔽日,看不见这光幕之外原本就存在的万里晴空! 这绿色光幕就像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巨网,将下面的这些人都网在其中,人就好像是被围困于这无边无际的渔网中的一条活鱼! 身处于这绿色光幕之中,连白衣少年此刻也皱了皱眉头,王洛飞与楚南自然更是惊恐未定,面露出焦急之色! 那绿色光幕越缩越小,最后凝结成了一张十几丈见方的大网,慢慢地向中间白衣少年那几个人聚笼过来! 紫云峰的几个人被围困在这个光幕之中,竟逃脱不得,四面八方俱是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的绿色光幕,正向他们慢慢地逼近,处在这种境地之中,人也只有恨自己不会土遁之术了,要不然就可以从脚下的泥土中逃离出这个光幕的包围! 就在这绿色光幕已经逼近到紫云峰三个人的身旁之时,忽然从光幕之中传来一声“哐啷”的龙吟之声,只见被围在其中的白衣少年已然祭起了“紫凝”仙剑! 此时,他全身被紫光笼罩,那柄闪着紫芒的仙剑瑞气蒸腾,剑刃流光溢彩,剑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竟透过厚厚的绿色光幕,射出一道道紫色的光芒来! “紫凝”仙剑所发出的紫色光芒渐渐地抵御住了仙索织成光幕的一步步逼近,使得绿色的光幕竟一点也不能再缩小半分了! 半空之中,这紫芒与绿芒只僵持了短短的片刻之后,随着一声龙吟的微响,紫色仙剑竟又向四周射出刺目的光芒来! 这一次,那绿绫仙索组成的光幕似乎对这些紫芒极为忌惮,随着紫芒的所到之处,那绿色光幕竟然顿时失色,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原本快要围成一圈的绿色光幕,忽然自动向四周消散,不消片刻的功夫,刚才还如同不可穿越的铜墙铁壁一般的光幕,现在竟已经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了! 除了那个白衣少年,场中所有的人看着这怪异的一幕,都觉得惊讶无比! “紫凝”仙剑的紫芒了逼退了仙索的团团围困,绿绫仙索所形成的光幕被击退之后,那些原本化成光幕的一条条仙索已经分裂成了一片片的碎条布帛,从半空中散落下来,看上去,像是漫开飞舞的彩蝶,又像是纷纷坠落枝头的花瓣一样! 就在众人都觉得场中胜负已分的时候,白衣少年头顶的紫色仙剑忽然一阵颤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竟然飞出这片片缤纷落下的仙索碎片,直向前面的苏绮玉袭来! 第四十四章 情愫 紫凝仙剑出鞘之后,以它耀眼万丈的紫色光芒,非但抵制住了绿绫仙索所形成光幕的包围,还以其锐利无比的剑气将光幕击得粉碎! 此刻,紫凝仙剑已经显露了神威,刚才还来势汹汹不可阻挡的绿色光幕的包围,已经被彻底的瓦解了,所有人都觉得紫凝仙剑会再次插入剑鞘之中!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紫凝仙剑像是遇到了强敌,非要致对方于死地不可,竟穿过了空中还在纷飞着的仙索碎片,直向绿绫仙索这件法宝的主人射来! 随着一声仙剑的厉啸,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紫凝仙剑闪着耀眼的光芒直向苏绮玉身上袭来! 速度快得惊人! 仙剑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在一瞬间暴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如箭矢一般地射来!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几乎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 与苏绮玉最近的人,还是半躺在她脚下不远处的林小轶,眼看着那柄极为厉害的紫凝仙剑正向自己的心爱的人刺来!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停顿住了,周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响,有的只是这仙剑无声无息地在空中划过! 划向林小轶一直在心里爱慕着的苏绮玉师姐! 此时的林小轶心急如焚,他顾不得自己胸口那痛彻心扉的伤势,奋不顾身地爬起身来,朝前面的苏绮玉扑了过去,他想救下她,哪怕这柄仙剑最后将他致于死地,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正在林小轶爬起来,向前扑去的瞬间,刚刚止住流血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再一次牵动了他胸前的肌骨,一阵刺入骨髓的伤痛,让他全身不住的抽搐,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一般,顿时脚下一软,他整个人便已重重地摔了下去! 在他摔下去的一刹那,心里已是万分的悔恨,他恨自己没用,没能及时救下苏绮玉师姐! 他不敢抬头去看,更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就在这瞬间,林小轶便听到了他身边众人的惊呼之声! 等到林小轶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却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已经站在了苏绮玉的身旁,而紫凝仙剑却停顿在离苏绮玉师姐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 那白衣少年竟然徒手握住了仙剑剑尖的部分,人与剑就这样停顿在那里! 鲜血正从那个白衣少年的手腕上滴落下来,染红了如雪的白衣,像是一朵开放在冰雪之中的红色玫瑰,冷艳而凄楚! 那白衣少年竟然用自己的右手抓住了紫凝仙剑! 他用自己的血肉之手挡住了紫凝仙剑的去处! 紫凝仙剑微微的颤抖,发出了低呤之声,像是一个莽撞的孩子,因为犯了过错,在暗暗地自责! 少年的鲜血,也是这柄仙剑主人的鲜血,好像唤醒了仙剑的灵识,那柄仙剑受到了感应,浑身所散发出的紫色光芒,此刻竟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原先还从剑身上散发出的锐利剑气,也渐渐地开始消隐无踪了! 等到所有耀眼的光芒和蒸腾的剑气一一地消退之后,露出来的,是一柄周身泛着如清波秋水一样的剑刃,可以看清的是,在剑刃上还镌刻着一些紫色花纹一样的东西,或许这就是紫凝仙剑命名的由来罢!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白衣少年之外,都是第一次见识这把仙剑的真面目,几乎所有的人都为刚才仙剑的神威而惊愕不已,先是破除了绿绫仙索的“锁仙诀”,然后又化解了仙索强大光幕的围困! 但是,绿绫仙索强大的威力显然触犯了紫凝仙剑的灵识,那仙剑竟是脱离主人的控制,直向对手袭击而来,要不是那个白衣少年出手相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白衣少年真是太厉害了! 池月峰的几个弟子都在心里暗叹不已! 饶是这样,这紫凝仙剑的威力也还是令在场的人都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此刻,紫凝仙剑才完全失去了光芒,平静了下来,开始变得柔和温顺起来,像汹涌澎湃的波浪复归于水平如镜的湖水! 白衣少年轻轻地放开握住剑刃的右手,那柄仙剑“刷”的一声,飞回了白衣少年左手所握的剑鞘之中,直到完全插入剑鞘中,光芒和剑气都失去了存在的依托! 直到此时,“紫凝”仙剑才收敛起它给予场中众人震摄人心的神奇力量! 此刻的树林中,一片寂静! 很多人都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幕情景中回味过来。 白衣少年看着右手上流出的鲜血,淡淡地一笑,好像这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他转过头来,望向还站在他面前在怔怔出神的苏绮玉,微笑着道:“苏姑娘,让你受惊了。” 苏绮玉恍然大悟般地清醒过来,这才将一直盯着他那只右手的目光,转向了那位少年的脸上,依旧是那么英俊清秀的脸庞,还带着微微地笑意。 少女的心在那一刻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她忽然觉得心跳也加快好多,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你的手……没事吧!” 白衣少年看了看右手,脸庞上是淡淡的若无其事的表情,然后苦笑着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这紫凝仙剑戾气太重,我对它还没有到那种随心所欲的地步,一到紧要的关头,它常常不受我的控制,以致于刚才还冒犯了苏姑娘,还请苏姑娘恕在下失礼了!” 听了这话,苏绮玉的心里一阵感动,明明是自己先对他们下手的,自己有错在先,而对方却丝毫没有怨言,反而把责任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这倒让苏绮玉有些过意不去。 刚才,那紫凝仙剑击破绿绫仙索光幕的那一刻,苏绮玉确实有些意想不到,这绿绫仙索也是五峰山历代传下来的法宝神器,威力非同小可,除了之前的“锁仙诀”之外,刚才形成光幕的一招,便是绿绫仙索的另一大绝技——叫做“束神诀”! 这两大法诀是绿绫仙索至高无上的法力,别说一般的法器,就是一些中土修真界内闻名的仙家法宝,在绿绫仙索这两大绝技面前,也只有附首认输的份了,可今天却都被这柄紫凝仙剑一一的化解。 到了此刻,苏绮玉才不得不相信,这紫凝仙剑可能确实就是自己这绿绫仙索的克星了! 苏绮玉自幼入池月峰玄叶师父门下以来,一直潜心修行,太极五行道法也已修到洪元境的第五层——“两忘”,不要说在池月峰上,就算是整个五峰山,那也是出类拔萃的弟子,加上她聪明伶俐,人又乖巧,师兄们又对她恭维不已,她自小就养成了骄傲任性的脾气,不肯轻易服输,没想到,今天却遭遇到了她修行以来的最大打击。 眼前的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白衣少年,竟然连破她法宝的两大绝技,而自己还差一点被这仙剑所伤,要不是他刚才危急关头的出手相救,恐怕自己真的成了剑下之魂了! 想到这里,苏绮玉忍不住又向那少年多看了一眼,白衣少年刚刚止住了手上的血,正在那里用长衣的袖口来遮住伤口流血的地方,看他低着头,认真仔细的样子,苏绮玉不觉怔怔地出神! 虽然这个人今天打败了自己,但现在她心里却一点也没有失望和沮丧的神情。 反而在她心底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一种无法抑制住的甜蜜和欣喜,又像是长久以来缱绻缠绵的一种惆怅和惋惜,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让我来帮你吧!”苏绮玉好不容易对那个白衣少年说出那样的话来。 白衣少年神情似是一窒,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苏绮玉走近了两步,站在那个少年的身旁,看了看他手上的伤势,马上从自己的长衫上撕下了一片衣角,就替他绑扎起来。 白衣少年看了苏绮玉一眼,嘴角微动,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便一直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替自己包扎伤口的那少女的双手。 那是一双妙龄少女之手,肌肤胜雪,白里透着粉红的颜色,手指纤细,细长而圆润,这可是他长这么大才见到的最美的一双手了! 过了半晌,苏绮玉已经替他包扎好了,少年抬起头望向苏绮玉,她温柔的脸上还有一层淡淡的怜惜之情。 他本想对她说声谢谢的,却在一抬头间,分明看见了一个宛如天仙的少女,他不禁心神一滞,连话也忘记说了。 他的这副样子,苏绮玉自然也看到了,少女的羞涩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有异样的颜色染上了她的双颊,她微微一笑,问道:“你的手还疼吗!” 白衣少年回过神来,连忙道:“不疼了,一点皮外伤而已,不劳姑娘费心!” 苏绮玉只是微笑不语。 就在刚才苏绮玉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还躺在地上的林小轶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为何,他竟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正要慢慢地落下去! 林小轶几乎忘记了自己胸口的疼痛,他分明在苏绮玉师姐清澈动人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以前从来也没有看到的脉脉温情! 林小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惶恐,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就在林小轶这一失神之间,牵动了自己胸前的伤口,顿时疼得他“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苏绮玉听到林小轶的叫声,向他看去,柔声地问道:“小轶,你没事吧?” 林小轶忍着伤口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咬了咬牙,强作微笑,低声地道:“我没事的,师姐。” 苏绮玉如释重负地朝林小轶点了点头。 其实那一刻,林小轶几乎痛得撕心裂肺,但为了不让苏绮玉师姐担心,他咬着牙强忍着胸口的巨痛,看到苏绮玉朝他点头安慰,自己心头才一宽,伤口反而一激,顿时便又躺倒在地,再一次痛晕了过去! 这时,从众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只见一道蓝光和一团黑影从东边而来,很快便落在了林间的空地上,还没等众人看清来人,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嗓音很严厉地道:“王洛飞,楚南,你们俩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衫的女子站立在场地中央,而那只叫做青翼鸟的灵尊也跟着她返还回来,在那个黑衣女子的上空不停地盘旋着,两只怪目在众人之中扫视着。 其它人看见那个黑衣女子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唯独王洛飞和楚南两个人一看见她,神情便有些不太自然,眼神也变得躲闪不已。 那个黑衣女子的眼睛却一直狠狠地盯着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他俩人的回答。 第四十五章 故人 那个黑衣女子年龄不大,看上去约摸有二十多岁的年纪,风姿绰约,相貌长得很美,如新月清晕,只是脸上稍显得有些苍白,在眉宇间还有一股冷艳之色,让人不敢直视。 王洛飞和楚南见到那黑衣女子面容肃穆地看着他俩,知道今天不能糊弄过去,好半天,楚南才呐呐地开口道:“静师姐,你……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黑衣女子看了周围一遍,不动声色地问道。 楚南才道:“今天我和王师兄在一起,我们带着灵尊巡山,却被灵尊带到了这里,因为一场误会,王师兄和池月峰的弟子打了起来,误伤了对方……” 楚南话未说完,王洛飞赶紧插嘴说下去:“静师姐,今天是我的不对,但我也是出于护卫灵尊的考虑,下手有些不知道轻重,还请师姐多多原谅!” 刚才还是一脸傲气的王洛飞,看到这个黑衣女子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生怕惹她动怒的样子。 黑衣女子厉声道:“你俩今天可知道闯下了多大的祸?” 黑衣女子看着面前这两个附首低眉的同门师弟,哼了一声,然后冷冷地道:“让你们带着灵尊巡山,却只见灵尊独自从南面飞回来,而且灵尊一反常态,在紫云峰主峰上长啸不止,上下折腾,我们还以为有外魔入侵,便叫玥儿先过来看看,我去禀告一下师父和师娘,还让其它弟子严阵以待,哪知道,竟是你们在这里与同门的弟子之间私自争斗,看今天你们回去以后,师父师娘不好好地责罚你们!” 王洛飞和楚南一听此言,也都是胆战心惊,见静师姐今天真的动了怒气,也知道今天闯祸不小,现在只有听凭处置的份了。 黑衣女子见他俩人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才叹了一口气,喝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向师父师娘赔罪么?” 王洛飞和楚南这才如梦初醒,各自悻悻然地低着头,驱动自己的仙剑向东面的紫云峰飞去了。 直到他俩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云层之中,黑衣女子才缓缓地转过头来,那白衣少年走上几步,来到她的跟前,微笑着道:“师姐,你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黑衣女子刚要回答他,却看到了他裹着衣角的右手,问道:“玥儿,你的手怎么了?” 白衣少年道:“没事的,师姐,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你可千万别让我爹娘知道啊!” 黑衣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玥儿,怎么连你也这么不懂事?”虽然也是埋怨的话,可与刚才对王洛飞他们相比,语气明显是温柔和蔼的。 白衣少年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有意无意地朝苏绮玉这边看了一眼。 这时,黑衣女子才转身向池月峰弟子这边望过来,忽然间神情一窒,像是受到了什么震动,表情有些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语气平静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池月峰的李羽师兄,真是很久不见了!”说完便微笑着点头向李羽示意了一下。 李羽也回了一礼,道:“幸会,幸会,墨师妹别来无恙?” 那位姓墨的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很好。” 白衣少年问他身边的静师姐道:“怎么?你们俩认识吗?” 墨姓女子道:“何止认识,我们还很熟悉的,”说完便朝李羽抿嘴一笑,看上去别有一种风致。 李羽只微微一笑道:“承蒙墨师妹还记得在下,我感到不甚荣幸!” 墨姓女子也不推辞对方的溢美之词,也微笑着道:“李师兄又何必自谦呢,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故交了,可以不必这么拘礼的。” 李羽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连苏绮玉也觉得很好奇,看着李羽问道:“李师兄,我可怎么从来也没有听你说起过啊,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位漂亮师姐的?” 那个墨姓女子听了此话,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容,也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玲珑乖巧的少女,笑道:“这位姑娘莫非就是池月峰的苏绮玉苏师妹吧?” 苏绮玉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叫出名字了,难道自己就这么受别人关注吗?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墨姓女子微微一笑,看着苏绮玉道:“绮玉师妹年方十六,就已经在太极五行道法上有很高的造诣,不愧是玄叶师父教出的好徒弟,我们紫云峰虽然很少与池月峰的弟子来往,可这样的事情,在五峰门派之内我们还是略有耳闻的。” 苏绮玉见她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见面便这么赞扬自己,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而且从刚才她对王洛飞和楚南那种倨傲的态度来看,她似乎是一个辈份很高的师姐,连她也这么看重自己,苏绮玉也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起来! 墨姓女子继续对着苏绮玉道:“明年就是我们五峰山百年一遇的剑会比试了,到时候高手云集,像苏师妹这样的人才,也可以展露一下你的身手了,绮玉师妹,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 听了此话,苏绮玉倒反而有些悻悻然起来,刚才自己的绿绫仙索连续两次被眼前这位白衣少年所破解,连这样年纪轻轻的同门弟子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参加五峰剑会的事情呢? 苏绮玉还没说话,李羽就已然笑道:“墨师妹真会开后辈弟子的玩笑,我们倒是希望在明年的剑会上,能一睹墨师妹的绝世风采!” 墨姓女子宛然一笑,脸上已有轻微的泛红,随即道:“不敢当,其实李师兄有所不知,本脉紫云峰内如今已涌现出了一个人物,天赋奇才,修为高深,年纪轻轻在修行一途上便已是进境惊人,师父师娘都对他极是宠爱,还视其为五峰山数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奇才呢!” “哦,能让墨师妹这么夸奖的,那也一定是个不世出的人物了!”李羽虽脸上有些动容,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 墨姓女子轻笑了一下,便转过头来,看着白衣少年道:“玥儿,还快来认识一下这些同门的师兄弟们,”说完朝就李羽点头道:“李师兄,我刚刚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那个白衣少年上前一步,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在下紫云峰杨玥,以后还请诸位师兄多多指教,”说着,还特意向苏绮玉微笑着道,“苏姑娘,刚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绮玉也只是略略点头示意了一下,听了这个少年的自我介绍,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而,站在她边上的李羽和齐泰却俱是脸色一变,他就是那个叫“杨玥”的少年? 那个人就是被别人称之为五峰山千年一遇的天才! 原来,李羽和齐泰等人平时也曾听同门的弟子说起过,据说五峰山近些年出了一个叫杨玥的年轻人,今年才年方十六,却已经修行了八年,更值得惊奇的是,这个少年竟以每年修练一层的速度在修行道路上畅通无阻,迄今为止,在太极五行道法上已经达到了洪元第八层的“脱胎”之境,创下了五峰山自三千年前开派以来的最好成绩,被众人称之为——“千古未有之奇才!” 刚才,莫非是这个叫杨玥的少年亲口说明,李羽和齐泰两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看似一个文弱书生样子的少年,竟是修真之界的一位惊世人物! 不过,从刚才那个少年与苏绮玉师妹交手时,所显露的出众身手来看,应是早就该预料到的事情了! 李羽和齐泰两人都各自向他拱手回了一礼。 李羽笑道:“原来是这位就是杨师弟,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杨玥微微一笑,道:“李师兄过奖了。” 墨姓女子忽然惊讶道:“咦?你们看!”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只名叫青翼鸟的灵尊已经飞落在地,正俯在受伤的林小轶的身边,用嘴里的一株芝草往他的胸前伤口上敷去! 那株芝草所及之处,伤口便在瞬间就神奇的愈合了! 青翼鸟见林小轶已经从刚才的昏厥中醒了过来,脸色恢复了一些,伤势也好了很多,似乎没什么大碍了,它低叫了一声,便又飞了起来,不过也只在周围的半空中来回盘旋着! 众人都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这灵尊的奇怪举动! 过了半晌,那墨姓女子望向李羽他们,问道:“他就是刚才被我们紫云峰误伤的弟子吗?” 李羽点了点头,眼里是充满了怜惜和同情之色。 苏绮玉已经走上前去,来到林小轶的身边,附下身子,用手去轻轻地扶起他,问道:“小轶,刚才那灵尊没对你怎么样吧?” 林小轶抬头看着苏绮玉师姐,心头一热,回答道:“嗯,师姐,你放心,它好像对我很好的。” 苏绮玉这才宽慰地点点头。 那位墨姓女子也走了过去,对苏绮玉和林小轶道:“刚才灵尊所衔的乃是‘金犀草’,能治百毒,对各种伤势有奇效,你不必担心的,”然后,便蹲下身,伸出手帮林小轶号了一会脉,又查看了他胸口的伤情,缓缓地道:“这位弟子受创虽重,所幸还未伤根本,休养一段时间应该是没事的。” 李羽也走了上去,和苏绮玉两人扶着林小轶,林小秩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墨姓女子向林小轶问道:“这位弟子,刚才我给你号脉的时候,却发现你的五脏六腑之内聚集着各种紊乱的天地灵气,在你的体内互相的冲突,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所有的人闻听此言,都很疑惑地望着受伤的林小轶。 林小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是苦笑了一下,道:“或许是我修行时不小心所致的吧,多谢这位师姐关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墨姓女子听了,才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紫云峰的弟子打伤了你,在这里,我就替紫云峰向你赔个不是了。” 林小轶摇头道:“这位师姐说哪里的话,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的,”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隐隐作痛,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头。 墨姓女子看在眼里,转身对李羽道:“好了,李师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让他回去养伤才是。” 李羽向墨姓女子看了一眼,点头道:“墨师妹所言极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恩,李师兄慢走,”墨姓女子说完这句话,神情却似乎有些恍惚,连声音听起来也有点飘忽不定。 李羽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苏绮玉在扶着林小轶转身的时候,似乎是偶然无意地与站在对面的杨玥对视了一眼,杨玥便朝她微微地一笑。 之后,李羽和苏绮玉便扶着林小轶御空而去,齐泰则跟在他们后面祭起仙剑跟了上去。 场地上只留下两个人身影,一起看着向南而去的方向,都在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着。 第四十六章 夜问 夜凉如水,几朵淡云在如钩的新月旁边轻轻地飘荡着。 惨白的月光静静地照着山峰上的一切,山峰的前后都是些茂密的青松修竹,在这寂静而空阔的暗夜里,整个天地显得很是肃穆静谧。 忽然,在目光所及的夜空中,有一线流光掠过,像天上的流星一样划过了天际。 但它比流星更加地耀眼,并且闪烁着紫色的光芒,那道流光,时而左右穿梭,时而上下翻飞,在空中不停地变化着飞行的轨迹。 终于,那道流光飞到了这个山峰之上,凭肉眼看去,依稀只见一个少年手持着一把闪着紫芒的仙剑在御空飞行,那把紫色的仙剑在他的手中展现出万丈的光芒,几乎将周围山谷中的所有一切的树木和云层都映成了淡紫色。 少年在半空中腾挪飞越,片刻之后,少年临风而立,站在半空之中,单手一提剑诀,那柄仙剑竟开始脱离开少年的手,向他的上方飞去,剑身笼罩着紫光,带着隆隆的轰鸣之声,向上直刺,像是要刺破苍穹一般! 同时,仙剑发出的耀眼光芒把整个夜空映照得绚丽多彩,美伦美奂! 仙剑在直刺上空的过程中,由于速度太快,遇到了空气的阻碍,在剑身上擦出了道道的火花,不停地散落下来! 火花在这深邃夜幕里,宛如万道的流星,在暗夜里绽放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即使是身处在很远的地方,也都能看到这一幕奇特的景观! 紫色仙剑不知飞上了几万丈的高空,终于在空中一顿,像是到达了顶端,但是光芒未减,只听见“倏”地一声,又转身直落了下来,剑刃向下,夹带着厉啸,比刚才上升时的速度更快,犹如迅雷之势从天而降! 但是,只是转瞬之间,仙剑便已飞回到了身在半空的少年身边,剑身上闪着流光,绕着少年身体外几丈远的距离,不停地盘回旋转,转了几圈之后,剑身才遂渐地失去光芒,慢慢地飞回到了这个少年的手中。 等到仙剑飞回少年手中的时候,那少年也已经稳稳地降落在了这座山峰的峰顶,此刻,他站在一块突起在半空的山岩上,面向着茫茫的暗夜,刚才他在夜空中修炼仙剑时出现的万道流光,现在却早已消隐无踪了,吞没于这无边的夜色里。 他一个人伫立在山岩上,迎着山峰,白衣如雪。 淡淡的月色勾勒出他英气逼人的脸庞,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最近总觉得有些心不在焉,做什么事情都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他极力想平静自己这颗有些烦躁不安的心,可到头来却总是陡劳无功的,在他的脑海中,总有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庞浮现着,那清澈的目光,那如花的容颜,已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思念。 天有些冷了,一股清冷的山风吹来,带着萧瑟的凉意,拂过了少年的脸畔。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夜空如洗,像是透明的一般,天空中的一轮新月正静静地照着连绵起伏的山势,在他的四周,群山环绕,五峰山大大小小的山峰不下上百座,奇峰怪岩,悬泉瀑布,在月色下更增添了一种神秘和朦胧之美1 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也在欣赏这美妙的月色? 这个少年一个人痴痴地想着她。 眼前的夜色如此地迷人,可这夜景却不能与她一起共享。 但愿,这一轮新月的光辉也正在照着她吧! 突然,在他所站位置的不远处,有一片松林,似乎有个人影在那里一晃而过,少年连头也没有转过来,依旧面对着眼前的无边月色,听风辨析,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一会儿,少年微笑着开口,轻轻地道:“静师姐,是你吗?” 果然,片刻之后,松林背后发出了女子银玲般的一段笑声。 笑声过后,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女子从一棵松树后面缓步走了出来,年纪大约有二十多岁,看上去风姿绰约,银白的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显得清丽妩媚,她脸含笑意,走到了少年的身边,与他肩并肩站在这个山岩上,一起面对着苍茫的夜色。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先开口道:“玥儿,刚才我无意间看到你在后山的修练,从你对紫凝仙剑的驱使来看,你已经突破了洪元境界的第八层,快要进入达到第九层‘大乘’之境,真是为你感到可喜可贺啊!” “静师姐,你又在取笑我了,”那少年转过身来,嘴角上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又好像满怀心事地皱起眉头,仍旧将视线返回到这远处的夜景中。 他便是紫云峰的天才少年杨玥,而身旁的那个女子则是他的同门大师姐——墨静。 墨静看他一脸心事的样子,遂问他道:“怎么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觉得很奇怪,在众人眼里梦寐以求达到的境界,为什么在这个师弟的眼里却这样普通和平常呢?“你可知道,以你现在的年龄所修练到的境界,自五峰山开派以来的,能做到的人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啊?” 杨玥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道:“静师姐,我没有不高兴啊,我只是这段时间有些心烦意乱罢了。” “哦,还有什么事情难倒你了,你不妨告诉我,让师姐来替你出出主意,”墨静宽慰着他道,其实,墨静在紫云峰弟子中算是辈份最高的师姐,平日里那些弟子们也都对她敬畏三分的。 实际上,在五峰山的紫云峰,现任峰主杨其襄生性孤傲,一般不太去管教座下弟子的修行情况,不知怎的,唯独对他的妻子沈若寒却是言听计从,所以,紫云峰的大小事务也常常是这位师娘说了算的。 但是,遇到有些不遵守门规戒律的弟子,要沈若寒师娘亲自出手教训就显得有**份了,这样,一直陪伴在师娘左右的女弟子墨静,便成了她所有命令的执行者,如此一来,众弟子看到墨静师姐,就犹如看到了师父师娘,哪有不惧怕她的道理。 杨玥自小就深得这位师姐的宠爱,一来他是师父师娘的掌上明珠,二来是杨玥从小天资聪慧,一点即通,于修道一途突飞猛进,在紫云峰的众弟子中是年龄最小,但修行的境界却是最高的,所以,墨静师姐对玥儿自是百般呵护,平日里就像一个亲姐姐一样地照顾他。 杨玥听了此话,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脸上露出苦笑,依旧朝着远处的山峰注视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指着南面远处的一座隐隐约约的山峰,问墨静道:“静师姐,那座山峰是不是我们五峰山的池月峰啊?” 墨静循着他的指点看去,远处的那座在月光中朦胧隐约的山峰,不正是池月峰是什么呢? “是,是池月峰,池月峰……”墨静的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她以前也曾无数次的凝望过它,在那里,也有她一直以来牵挂着的人。 “静师姐,你怎么了?”看着墨静师姐怔怔出神的样子,杨玥好奇地问道。 她脸色一红,所幸杨玥没有发觉,她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突然,玥儿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这座池月峰来了?” “哦,这个,我也是只是随便问问,那天我们不是与池月峰的弟子们有些误会嘛,在前山打了起来,还误伤了他们的一个弟子,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杨玥眼睛看着别处说道。 墨静笑了一笑,然后,故意装做很随意地道:“我前些天听别人说起,那个池月峰受伤的弟子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吧,倒是池月峰上另一位师妹最近好像出了点事情。” “什么?另一位师妹?师姐,你还听说到些什么了?”杨玥转过身来,走近两步,凑到墨静师姐的身边,语气里充满着急切的焦虑,好像要迫不急待地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那个这几天以来一直在脑海里浮现身影的女子的情况。 墨静笑着转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得意的表情,然后故意皱着眉头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的,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池月峰上有一位小师妹最近有些烦恼,几天来一直心神不定,茶饭不思的,好像——” “好像什么?师姐你快说啊!”杨玥有些焦急地追问道。 “好像——”,墨静眼睛看着天上的一颗星星,嘴里依旧喃喃着道:“那个小师妹好像有心上人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见过一个少年,为了救她还伤到了自己的手,她也为他英俊的外表所吸引,又为他出众的修行所倾倒,整天精神恍惚的样子,期盼着能有一天再见到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人……”,说到这里,墨静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杨玥已经将手快伸到了她的胳肢窝,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向后面躲藏而去。 杨玥也不追她,收回自己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姐,你怎么老是取笑我呢?” 说完之后,他仍旧将头转向这茫茫的夜幕,痴痴地望着星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墨静见他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子,才又走近他的身旁,用好言安慰他道:“玥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师姐,你别乱说,我哪有?” “还不承认,师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有什么心事,还瞒得了我吗?”墨静说完轻叹了口气,继续道:“看来你还是不把我当你最知心的师姐,心里面有什么事也不跟我说说。”说完,脸上是一副落寞的表情。 杨玥实在拗不过这位师姐,笑着讨好她,道:“好,好,我的好师姐,我都跟你说,好吗?我是喜欢上她了,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对她动心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呵呵,”墨静立刻转悲为喜,笑着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嘛。” 可杨玥却一点没有高兴起来的意思,反而一脸的肃穆,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虽然咱们同属五峰一门,可紫云峰向来与池月峰素不往来,我也与她无缘相见,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呵,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还难住了咱们这位聪明的小师弟,要见一面还不容易吗?这又有何难的!”墨静满不在乎地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杨玥顿时来了精神,像是迷途的人忽然找到了回家的方向,急忙道:“师姐你有什么法子?就说与我听听。” 墨静道:“本来师娘就要让我这两天去一趟池月峰的,为那天误伤他们弟子的事情,向玄叶师叔道个歉,也给那个受伤的弟子带些治伤的药,这样也显得我们紫云峰的人礼数周到,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起去,不就也能见到你那位绮玉师妹了吗?” 杨玥听了师姐的一番话,感激地对她说道:“还是师姐有办法,”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他的心情又喜又惊,喜的是能马上看到自己心仪的人,惊的是不知道与她相见会有什么情况出现,心里反而有了一丝忐忑不安。 墨静师姐刚看到杨玥一会儿欣喜异常,一会儿又心神不宁不起来,知道他仍有些顾虑重重,遂笑他多虑了。 两个人在山岩上又说了一会儿,杨玥才道:“师姐,那我们说定了,后天我就随你去池月峰,我看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恩,你先回去吧,师姐一会儿就回去了。” 杨玥听罢,便手腕一转,掌中的那柄紫凝仙剑已升至半空,他纵身一跃,已翻到剑身上,朝墨静师姐示意一下,便御剑向身后的紫云峰疾驶而去。 随着杨玥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天边,墨静便觉得夜空刹然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去,仍站在原地良久,风掠动她的长发,吹起了她的衣衫。 此刻,她在山岩上迎风而立,竟也是一个容貌出众、风姿绰约的女子。 夜已深,风中有些微的凉意。 玥儿有了心上的人,想着与她相见一面的事情,可我的心上人为什么就那么绝情呢? 这么多年了,却从来都不曾来看望过我,那天,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为什么就连一眼也不多看我呢? 她抬起头,任凭飘荡在山间的夜雾沾湿了她的脸庞,许久之后,她的脸上看起来似乎有些亮晶晶的,再看得分明些,她脸上流着的竟是两道晶莹的泪珠。 在她身外的夜空里却依旧是静谧无声的。 第四十七章 探伤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隧道里。 他看不到一丝的光明,也找不到前进或是后退的方向。 在这个阴冷和寂静的隧道中,好像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在天地之间,他独自一人沉睡着,他好像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 然而,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唤醒着他,那种力量来自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抑或是来自于他的自身,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孤独了太久,渴望着苏醒,他终于感觉到像是一双手慢慢地牵引着他,一起走出这漫长而凄冷的隧道…… 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他正躺在自已的房间里,屋子里是熟悉的味道,同样的摆饰,都在告诉着他,他已经又回到以前自己的房间里了。 他想要坐起来,刚刚胳膊一用力的时候,便觉得胸口处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咬牙强忍着,很快额头上也渗出了几滴汗水,他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疼得他皱紧了眉头,但终于还是让他坐了起来。 他拿起枕头垫在后背,就这样半躺着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胸口处的疼痛才开始渐渐地消退了些。 房间的门虚掩着,两扇窗户紧闭,桔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射进来,让原本黑暗的房间里有了一丝光亮,这该是太阳要下山的时候了,林小轶面对着这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一个人这样枯坐着,突然感到自己特别的孤独,好像在这个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着,他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一声长,一声短,回荡在房间里面。 过了许久,只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林小轶还没看清来人的面孔,就听到一声带着惊喜的声音喊道:“哎呀,小轶,你醒过来啦!” 林小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两个身影已经快步走到了床前,原来是大志和小武两位师兄,林小轶叫了两声:“大志师兄、小武师兄”,想要下床来,却不料身子刚一挪动,脸上却已经疼得抽搐起来了。 小武连忙坐在了床边,用手制止他,道:“小轶,你别起来了,好好躺着。” 大志也在边上说:“小轶,你都已经昏睡了几天几夜了,二师兄他们将你带回来的那天,你满身的血,可吓坏我们了,回来后,你就一直昏迷不醒的样子,后来,师父也来看过你一次,说你并无大碍,这下大家才放心了许多。” 林小轶轻声地问道:“怎么?连师父也来看过我吗?” 他以为像他这样没出息的弟子,师父是从来不屑于过问的。 小武回答道:“师父虽然平常对你很严厉,其实师父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脾气有些古怪而已,你也不要怪他啊!” “我怎么会怪师父呢?”林小轶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这么没出息,还要师父他老人来为我操心——”话没说完,林小轶就已经按住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嗽不止。 小武替他轻轻地拍着后背,连忙劝解他道:“小轶,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说这些话了,好不好?” 林小轶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脸色竟变得通红,等到胸口的疼痛感稍减后,他才向小武道:“好,小武师兄,我不说了。” 看着小轶师弟受了这么重的伤势,一向口快心直的大志在床边哼了一声,狠狠地道:“真是欺人太甚,在五峰山一门之内,紫云峰的人还敢这么欺负人,竟然下了如此重的毒手,这还有一点同门师兄弟的情谊吗?” 小武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办法呢?在道法修行上,人家毕竟比我们技高一筹,我们是打不过人家的,就算是我们找上门去说理,丢人的还是我们自己,我看还是能忍则忍吧!” 大志听了这话,心里虽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服,可一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在道法修行进展,也只能默默地承受这样的事实了。 其实林小轶心中也不怎么好受,小武的话虽然听上去不太让人舒服,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轻叹了一声,无意间地一低头,看到在自己的床头上正叠着一堆干净的衣服,正想开口问个究竟。 大志师兄看到他的举止,已经抢先说道:“噢,那是苏绮玉师妹帮你洗的,那天带你回来之后,她看到你外衣上满是血迹,就拿去帮你洗了洗,昨天她拿过来,是我给你放在这里的。” 林小轶点了点头,这些话早已触及到了他的内心深处,虽然躺在床上,身受着疼痛的折磨,可他的内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绮玉师姐,那天为了救他,苏绮玉还差点被仙剑所伤,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半晌之后,林小轶才呐呐地问道:“绮玉师姐,她……她还好吧?” 大志道:“绮玉师妹每天都来看望你的,她每次来都要问我们你醒过来了没有,有一次回去的时候还红着眼圈,一定是她看到你身受重伤,心疼不已,暗地里哭过了一场。” 小武也接着道:“这下好了,你醒过来了,绮玉师妹知道之后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些消息,林小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救了自己的性命,而自己又差点连累了她,现在还要让她为自己担心牵挂,我真是太没用了! 想到这些,林小轶忍不住一阵心酸难过,胸口一窒,又是一阵剧痛,伴随着的,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 看着小师弟这样身体虚弱,小武连忙把被子替他盖上,嘱咐他道:“小轶,你伤势还很重,身子要紧,还是再多躺一会儿吧!” 大志也跟着说道:“是啊,小师弟,你再睡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准备一点吃的东西,等你睡醒过来,我再给你端过来,你要好好休息啊!” 林小轶感激地点了点头,能有这样两个师兄的照顾,让他在这个世上感觉到一点人情的温暖,也让他这颗饱尝孤独的心得到一丝的抚慰,但是,胸口上过重的痛疼,已经让他根本无力说太多的话,他只是以轻轻的点头来回答他们的好意。 看着大志和小武关上房门,听到他们消失在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林小轶才慢慢地闭上了有些发酸的眼睛,他有些困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听到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很一个遥远的地方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睁开双眼,才渐渐看清,眼前这个美丽动人、惹人怜爱的人影,不正是苏绮玉师姐吗? 不正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人儿吗? 此刻,她正坐在他的床边,含情脉脉的双眸正凝望着他。 “小轶,你终于醒啦,我刚才听大志和小武说,你下午的时候就醒过来的,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这几天都把我们给急坏啦,现在好了,你终于醒来了,真是谢天谢地,”苏绮玉脸上绽放着喜悦的笑容,可眼睛里却分明含着湿润的泪水。 林小轶连忙问道:“师姐,你怎么哭了?” 苏绮玉擦了擦眼角,露出少女的羞涩,笑着说道:“没事,小轶,我那是高兴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终于能醒了,真的,我好高兴。” 看着苏绮玉师姐喜极而泣的泪水,林小轶心里感到莫大的愧疚,都是自己的不好,闹出这样的事情,让师姐这样为他这样担忧。 苏绮玉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你一定饿了吧,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说完就走过去,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绢布的包袱和一碗粥,“这包袱里是我亲手为你做的点心,你看看,”她一边打开包袱一边说:“这是菊花糕,这是栗子饼,还有刚才大志师兄为你煮的香芋小米粥,还热乎着呢,你快吃吧。” 林小轶半躺在床上,接过师姐手里的点心和米粥,也觉得自己的肚子空空的,有了饥饿感,谢过了苏绮玉师姐,便随手拿起一块栗子饼,刚要张嘴咬下去,便听到自己屋子的角落里发出了奇怪的“吱吱”声响。 林小轶定睛往那里一细看,原来是苏绮玉师姐的那只棕色的小狗“楚楚”,它跟在苏绮玉的身后,随她来到林小轶的屋子,也便乖乖地蹲在墙角根,刚才嗅到了主人苏绮玉从包袱里打开的糕饼香味,也便嘴馋的叫了起来。 林小轶便将手里的那块栗子饼向它示意了一下。 “楚楚”便一溜爬了起来,跑到林小轶的床边,用嘴叼下栗子饼,津津有味地也在床沿吃起来。 “就知道吃,”苏绮玉在旁边瞪了“楚楚”一眼,嗔道:“这些都是给小轶师弟的,你馋什么?” “楚楚”听到苏绮玉骂它,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抬起小脑袋,又是摇尾巴又是眨眼睛,看着它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苏绮玉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楚楚”看到苏绮玉并没有再责罚它的意思,便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因为一是苏绮玉亲手做的,二来肚子里也是几天都没有进食了,林小轶吃了一大半的糕饼,连那碗米粥也喝了个底朝天,看着林小轶这么狼吞虎咽地吃着,苏绮玉也是心里乐开了花,吃饱了肚子,就说明林小轶的伤势会很快痊愈的。 等林小轶吃完了,苏绮玉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微笑着点头,道:“对,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嘛!” 林小轶脸色微红,想想自己这么给池月峰丢脸,苏绮玉师姐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反而还对他这样关怀备至,除了每天来看望他,还为他做点心,林小轶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嗫嚅了半天,才道:“这些天,真是让师姐你费心了,我要好好谢……” 苏绮玉截住他的话,站起身来,嗔了他一眼,道:“小轶,跟我还需要这么客气吗?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啦!” 可是,看着林小轶一脸的诚挚,苏绮玉的脸上渐渐有了一层淡淡的欣慰,然后,她便语气柔和地说道:“小轶,还记得你初次来池月峰那天,我误会了你,对你失礼,你非但没有怪我,还在师兄们面前替我说话,从那时起,我便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师弟了,这些年来,在池月峰上我们也一直朝夕相处,已是情同手足,你我之间,是不必言谢的,知道了吗?跟我就再也别说那个字了,好吗?” 林小轶听了此话,心像是没来由地一阵狂跳,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俏立的身影,只有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苏绮玉往林小轶身上的伤口处查看了一番,略略点了点头,道:“紫云峰的人居然下手这么重,不过现在还好,伤口已经快愈合了,不过,你还是需要好好静养才是。” 林小轶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处,叹息一声,道:“这次被人家打伤,也怪不得人家,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修行太浅。” 苏绮玉微嗔道:“你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过错都让你自己一个人来承担,中土修真之界,有多少人会像你这样的傻呢?”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着道:“修行一途,大家为了种种事情,也免不了彼此的争斗,我怕以后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次是你命大,下次我就不知道你还能否逃脱出险境了?” 林小轶苦笑了一下,看着苏绮玉师姐满含关切的眼神,道:“我入五峰山也已有五年了,可在道法修行上连一点进展都没有,也许这是天意,我不该来此的,如果有一天,我命丧黄泉,那也是我的命中注定的!” 苏绮玉用手马上堵住了林小轶的嘴,道:“你再这样自暴自弃,我就永远也不理你了!” 林小轶全身一震,心头突地一热,想用手去握住她的手,却又迟疑了一下,手却停在了半空之中。 苏绮玉像是有所醒悟一般,知道是自己太过急切,差点忘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她收回手,侧过脸去,佯装看桌子上的那盏烛火,烛火倒映在她的眼眸中,明亮而温暖,宛如夜空中星辰的灿烂。 林小轶一时看得发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要是我也有像那个用紫凝仙剑的白衣人的道法修行就好了。” 话刚说完,林小轶便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觉得满心的怅然,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人飘浮在云端,身子空空荡荡的,然后又慢慢地坠落下去。 苏绮玉听到这话也是略略一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恍惚,只沉默了一下,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户前,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透过纱窗可以看到天空中那一轮新月。 月光是皎洁的,夜色是朦胧的,窗外轻风拂过,竹影幢幢,摇曳在纱窗上,像是一幅如梦如幻的图画。 在林小轶的眼里,这图画是绝美的,因为这画中还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她正出神地看着窗外,林小轶忽然觉得,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此刻,那该是多好的事情! “沙沙沙”,窗外又是一阵轻风拂过,屋内的烛火晃动了几下,快要燃灭的灯盏中,烛油已经快没了,火光变得微弱了许多。 “好了,夜深了,小轶,你早些歇息吧!”苏绮玉转过身来,轻轻地道。 林小轶答应了一声,看着苏绮玉向房门走去,心里莫名地怅然若失,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忽然,只见苏绮玉在门前停住了脚步,暮然回首,转瞬间,这一幕的美丽容颜映在了林小轶的心头,耳中只听到她在说:“嗳,我差点忘记了,”说完,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只闪着柔和光泽的戒指,递给了林小轶,道:“那天我帮你洗衣服,在衣襟中发现了这只戒指,好漂亮的东西啊,一定是你娘留给你的吧,我就把它暂时放在身上了,到现在才想起来,好了,现在物归原主了!” 林小轶接过这戒指,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将它送给苏绮玉师姐,可一想到这戒指也并非是自己之物,自己怎么能自作主张地送给别人呢? 正在林小轶踌躇间,苏绮玉微笑着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啊,”说着她便已经打开房门,轻盈地走了出去。 屋内,林小轶痴痴地望着已经合上的房门,房间里安静地异常,此刻,便纵有千言万语,又说与谁人听呢? 窗外依旧是轻风与修竹的缠绵。 他默然无语,只枯坐在床上,片刻后,“滋——”的一声,青烟袅袅,灯盏中的烛火熄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然后,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林小轶分明看到自己捏在手中的蛰龙戒突然发出了一声低闷地怪响声,然后,手中的戒指像是放在炉火中烧烤一样,由原来的青白色渐渐变成了赤红之色! 同时有一阵灼热感从戒指上传过来,林小轶顿时感到手指一烫! “哎呀”一声惊呼,林小轶一失手间,戒指从他手上掉了下去,林小轶就势一翻被子,戒指从床沿上滚到了地上,竟然没有碎,一路滚到了墙角根边。 林小轶睁着眼睛不敢错过任何奇异的事情,只见戒指刚一滚落到那里,就升腾起一团青色的烟雾,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只脑袋很大的东西在烟雾中忽隐忽现,两只闪着金光的眼睛如同常人的拳头大小,后面还好像拖着很长的一条尾巴似的,那东西显然体积硕大,很快便充斥了半间屋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味,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林小轶吓得用手蒙住了眼睛,他再也不敢细看了。 片刻,似乎没有听到太大的动静,林小轶才敢放开遮住眼睛的双手,只看见房间里仍是漆黑的一片,他爬起身来,摸索着找到桌子,重新点燃起灯盏。 房间里一切仍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动的迹象,那只戒指正静静地卧在墙角根,散发着它原本就有的柔和温润的青光。 似乎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魇,刚才那只不知名的庞然大物,刹那间竟失去的踪影,林小轶小心翼翼地将蛰龙戒拾起,放在了桌子上,坐了下来,在灯火下翻来覆去地细细查看。 戒指依旧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只在在它的里面发现了几丝红色的印迹,林小轶辨认了好久,才知道那是已经干透的血迹。 然后,他马上想到,也许就在那天,他在林中被“金鳞”仙剑剌伤的时候,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他藏在衣服里的戒指,可他始终没弄明白,刚才的那一幕奇怪的景象与现在发现的这些血迹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此刻,窗外的风已经停了,东方已经微微地发白。 第四十八章 神威 一天清晨,池月峰上。 经过几日的卧床休息,林小轶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今天,他起了早,便跟着大志和小武他们在后院干起了杂活。 座落在弟子寝室后面的后院,有几亩空地,那里是他们种植的菜地,地方虽不大,但四季的瓜果蔬菜却是琳琅满目。 大志负责从不远的溪流里挑水过来,而林小轶和小武两人则各自一手拎着一个水桶,一手拿着瓢子,从菜地的左右两边浇水。 看着春天播下的种子,到了初夏的时节,已经长得果实累累了,林小轶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大志和小武还担心他的身体,劝他回去好好休息。 林不轶摇头道:“我没事的,一整天地躺在床上,也快憋出病来了,天气好了,出来走走,活动一下筋骨,这样对身体也好。” 大志和小武自知劝他不动,也便随他去了。 在忙活的间隙,林小轶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通向后山的石道上,池月峰的众弟子们正向那边走去,开始这一天的修行,异于往日的是,他们一个个都显得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远没有平时说说笑笑的样子。 林小轶便好奇地问身边的大志和小武师兄,道:“怎么了?那些师兄们都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啊?” 大志看了一眼,漫不以心地道:“还不是师父前几天考验了一下他们各人的修行情况。” “哦,”林小轶继续追问道:“考验结果怎么样啊?” 大志低下头干着他的活,心不在焉地道:“小轶,这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林小轶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志师兄是越来越“不思进取”了,小武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苦笑了一下,他不忍心看小师弟干着急的的样子,困为他知道,别看小轶师弟有时候很有耐心,其实他骨子里也是个性子急躁的人。 小武抬起头来,告诉他原委道:“结果还不是让师父大失所望,明年就是咱们五峰山百年一次的剑会比试,咱们池月峰怕是没有太多胜算了。” 林小轶心里有了疑惑,遂问道:“怎么会?大师兄他们不是也很厉害的吗?” “小轶,你有所不知,”小武放下手里舀水的瓢子,道:“大师兄他们虽然也很厉害的,可终究难敌其他峰上的诸多高手啊,前几日,师父查看下来,眼下咱们池月峰的弟子中,能突破洪元境界第四层‘御物’的,也只是寥寥三四个人而已,要知道,这‘御物’层的修行是参加本门剑会比试的资格,如果达不到的话,是不允许参加比试的,所以,师父这次已是大为恼火了。” 林小轶不由地想起那日在林中,看到紫云峰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弟子,都是很棘手的角色,明年的五峰剑会比试必将是一场恶战了,其实,林小轶的心里也想替师父分担一下的,只可惜自己的修行实在是太差劲了。 看着林小轶一脸失落沮丧的样子,大志怪小武道:“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又帮不了师父什么忙,再说小师弟的身体也刚刚恢复,不要让他操心太多。” 小武恍然大悟似的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快点忙完这些活,也好让小师弟早点回去歇着。” 说完,小武正弯下腰去桶里舀水的时候,突然,从前院那边传来几声低沉却很是清晰的金铃之声! 林小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回过头,却已看见刚才去往后山修练的弟子们都已经急匆匆地向前山赶去,还不时听到他们之间的议论声: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着传我们回去!” “不知道啊!” “好像静月堂那边出了什么情况了,咱们快去瞧瞧。” …… 林小轶他们三人对视了一下,也来不及多想,便跟在众人的后面,向前面的静月堂一路跑去。 林小轶跟在最后面,一边跑一边心里犯着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晚上,在自己房间里发生的一幕情景,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今天又要出什么事情啦? 很快,大家都赶到了静月堂前,等到林小轶气喘吁吁地跟着众人跨进堂门,只见偌大的静月堂中已经聚集了池月峰上的所有弟子,大家分站两旁,有个别人还在人群里窃窃私语,堂中央站立着两个人,都正好背对着林小轶,一个是黑色束衣的女子,另一个则是白衣如雪的少年。 面对着池月峰弟子的私下议论,站在堂中央的两个人似乎置若罔闻,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女子端庄娴静,落落大方,那少年好像与谁在打招呼,头微微地一点,朝边上的某个人略略示意。 林小轶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竟发现与他打招呼的人,竟是站在大师兄他们一旁的苏绮玉师姐,也就在这一刹然间,林小轶看到了那个少年的侧脸,猛然想起,这个少年就是自己那日在林中遇到的那个极厉害的人物! 突然间,林小轶的心头慢慢地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悲伤之感,只因为那个看上去一直让他羡慕的背影。 不一会儿,堂中众人的议论声停止了,从堂后的屏风背面走出两人,前面一个中等身材、身穿墨绿道袍的,正是池月峰峰主玄叶道长,跟随在他身后的则是二师兄李羽。 堂中的那两人眼见玄叶道长来了,都向他行了弟子礼,待玄叶道长在上首坐下,那黑衣女子才上前一步,恭敬地道:“紫云峰弟子墨静、杨玥,拜见玄叶师叔。” 玄叶道长嘴上虽没说什么,但脸上还是很给墨静面子的,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很快便留意起在她身旁的那个白衣少年身上,但见此人潇洒俊逸,年纪轻轻却已是气度不凡,眉宇间神采飞扬,透过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逼人英气,此少年的修行功力已经不容小觑。 玄叶道长再看看堂下这些自己座下的很多弟子,一个个歪瓜劣枣似的,前几日考较他们的道法修行情况,差点就让他当场气背过去,一想到这些,心中有些不悦,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只淡淡地道:“两位因何事而来?” 墨静拱手道:“回禀玄叶师叔,前一阵子,我们紫云峰的一位弟子因误会而打伤了你座下的一位师弟,师父和师娘都很生气,已经责罚了那位惹事的弟子,今日特命我们前来向师叔请罪,不知那位受伤的弟子现在好些了没有?” 玄叶道长下意识地向弟子列最末位的林小轶看了一眼,冷冷地道:“就是这个我门下最没出息的弟子,自己修行不够还被别人打伤,池月峰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 林小轶听到此话,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去看众人的眼睛。 墨静听到此话,便知道那位受伤弟子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了,遂微笑着道:“师叔也不要再怪罪他了,我师父和师娘若是知道了,心里也更会不安的。” 玄叶道长看了杨玥一眼,对墨静道:“紫云峰门下有这样出色的弟子,你师父师娘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杨玥在一旁恭敬地道:“玄叶师叔客气了,大家都是同门中人,理应彼此照应,发生这样的事情,爹娘也是很过意不去的,所以今日吩咐让我们前来向师叔赔礼,师叔宽宏大量,不要再为这些小事而生气了。” 杨玥的一番话,说的不亢不卑,任凭谁听了也都心下释怀,却不料玄叶师叔一听此话,脸色陡然一变,变得阴沉之极,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杨玥一番,冷冷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杨其襄的儿子!” 杨玥见他如此无礼,正要开口说话,旁边的墨静伸手一拦他,微笑着道:“玄叶师叔,你不会跟我们这些晚辈计较吧!” 玄叶道长目光在墨静身上看了一眼,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这一幕场景都看在了池月峰众弟子的眼里,他们都不明白,师父好好的,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眼前这个白衣少年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众人都不知缘故,只有池月峰的大师兄郑守毅和二师兄李羽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都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它池月峰的弟子们都在心里各自猜测着,忽然,又听玄叶师父对那个白衣少年道:“我听别人说,你天赋奇才,今年刚满十六岁就已经突破了太极五行道洪元境的第八层,自我们五峰山开派已经二千余年,迄今为至,还没有人能达到如此的道法修为,”说到这里,玄叶道长停顿了一下,又上下再打量了杨玥一番,又接着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徒有虚名啊?” 杨玥神色丝毫不变,微微一笑,道:“玄叶师叔言重了,这都是同门师兄们对晚辈溢美之词,晚辈实不敢当。” 玄叶道长冷笑一声,道:“好,那我今天要开开眼见了,就请你给我们池月峰的弟子们露一两手,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太极五行道法!” 杨玥听了略一皱眉,刚要推辞,但身边的墨静师姐对他投来肯定和鼓劲的目光:“玥儿,玄叶师叔又不是外人,在这里给大家展示一番也是无妨的。” 半响之后,杨玥这才点了点头,道:“承蒙玄叶师叔看得起在下,那晚辈就斗胆一试,给大家现个丑了,” 说完他略略一看静月堂中的四周,又接着道:“这静月堂是池月峰的主殿之地,不便施展道法,我看还是到外面的空阔之地,才比较方便一些罢!” 说完,杨玥便转身向堂外走去,来到静月堂前的水池边上,堂中的众人也都随他一起走了出来。 几个池月峰的弟子还交头接耳的嘀咕着: “真是口气不小哇!” “这小子竟然如此托大!” “我们倒要看看他到底什么能耐?敢这样子在师父面前说话!” …… 杨玥面露微笑,并不理会众人的这些议论,一个人站在这池子边,面对着清澈的池水,临风玉立,白衣飘扬。 林小轶等几个人那日在林中见过他出手,知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都暗暗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怎样施展功法。 苏绮玉也曾与他交过手,虽然心里有底,但还是莫名其妙地替他有些担心起来,手心里冒汗,心也不由地怦怦直跳个不停。 这时,众人都已经来到堂前的空地上,李羽给玄叶道长搬来一把椅子,自己则站在师父的身后,很快大家都静了下来,场中顿时寂静无声,大家一起在等候着。 静月堂前面的池子有二十余亩,水虽清澈见底,但也是极深的,又看不见水源,乃地下涌泉所形成,所以常年永不干涸。 杨玥缓缓地踏上前去,几步之后,便径直走到了池面之上! 这池水上波纹荡漾,竟像有股浮力在托着他似的,这池水连他的双脚也没有沾湿,他便这样踏波而行,身轻如羽! 通常,修真之人要想御风而行,大都要依靠仙剑法宝之力才能够做到,但这个杨玥却并没有驭使仙剑就已经能做到了这般地步,可见这份修行已是极为难得了,很快,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池子中央。 杨玥如玉树般立于池水之中,缓缓地闭上眼睛,口中竟念念有词。 只听见“哐啷”一声,从杨玥的背后飞出一柄闪着紫芒的仙剑,剑身光芒万丈,耀眼夺目,停在了他身前的上方,紫色的仙剑把静月堂前的上空映照得绚灿夺目,连远处的云彩也被染成了淡紫色,宛如夕阳的多彩晚霞。 周身笼罩在紫芒中的杨玥突然睁开了双眼,那仙剑似是感应到主人的意识,剑光一闪,自上而下向杨玥身前的池中一斩! 顿时,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凛冽的紫芒如排山倒海一般击中了池水!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池中之水像是受了一股大力震荡,全池之水竟犹如惊涛怒吼,激射而起,高达几十丈,一下子将静月堂前的半空变成了狂澜大江一般! 然而奇怪的是,站在底下观看的众人,身上却连一小滴的水珠也感觉不到。 池月峰的众弟子都抬起头,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这偌大的池水竟被这仙剑裹卷而起,停留在半空之中,只见头顶上水波翻滚,浪涛穿空,人仿佛置身于水底龙宫一般! 闪着紫芒的仙剑不知何时已从下往上冲天而起,将停滞在半空中的池水全部卷到剑下,顺着剑身飞速的流转,整个水势如狂龙飞卷,狰狞可怖! 仙剑的紫色光芒大盛,奔腾的水势呼啸尖锐,一会儿来势汹汹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掠过,一会便盘旋而上飞在了半空之中,使得注视的众人目不暇接,也看得众人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轰”的一声巨响,半空之中,长河大江一样的奔腾水势竟首尾相合,在空中连接了起来,慢慢地又变粗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几十丈的圆形水柱! 此刻,站在原地的杨玥手势向下一转,那如水柱形状的狂涛巨浪便顺流而下,落入池中的空地,不一会儿,整个干涸的池底重又被水灌满了。 此时,杨玥已腾空而起,双手互握,不停地左右翻转,仙剑飞回来护在他的身前,只见落在池中的水在他的脚下旋转不停,随着杨玥的举在半空的手势缓缓放下,脚底的水池中竟慢慢地浮现出一个水流汇聚而成的硕大太极图案来! 这太极图案初始旋转飞速,瑞气蒸腾,其中竟隐隐有金光闪现! 过了一会儿,紫凝仙剑慢慢地失去光芒,飞回到杨玥身后的剑鞘之中,原本在杨玥脚下旋转不停的太极图案也慢了下来,直到静止不动,渐渐地恢复了原状,变成了一池荡着轻盈盈波纹的池水,一如刚才初见的样子。 众人这才缓过了神来,面对着眼前这依旧清澈的池水,大家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好像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像,惊奇过后,也觉得刚才确实如海市蜃楼一样的壮观和气派。 此时,站在他们跟前那个正踏波而行的白衣少年,英气逼人,气宇轩昂,他注定是一个要被别人永远铭记的人物! 当众人的思绪回转过来的时候,杨玥已经走到了静月堂前的空地之上了,依然白衣飘飘,潇洒出众,抱手向众人道:“在下现丑了,还请玄叶师叔和诸位师兄们多多指教。” 池月峰的众弟子们一片沉默,谁也不敢去接他的话。 这时,玄叶道长才从座位上慢慢站起,只淡淡地道:“好厉害的剑气!” 他原本一直阴沉的脸色竟丝毫不见好转,但语气却稍稍和缓了一些,只听他继续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真是难能可贵,从你刚才的施法来看,你突破太极五行道法的洪元境界也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池月峰的众弟子一听师父的此话,都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在他们眼中,达到洪元境的第四层“御物”也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更不要去说要突破洪元境达而到混元层次的修炼了。 杨玥心里也暗暗地吃惊,这玄叶道长果然好眼力,居然看出了我修行的程度,难怪现在五峰山各峰的长老前辈都要敬他三分,虽然池月峰的整体实力不如其它各峰,但其它各峰也都不敢随便轻视他们,因为这池月峰上也有玄叶道长这样高深莫测的人物。 想到这里,杨玥随即微笑道:“玄叶师叔过奖了,晚辈也只是初窥门径,还没有登堂入室,要想达到更深的造诣,尚需要以后刻苦修练才是!” 玄叶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道:“紫云峰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值得庆贺!”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提高声音,向边上的自己门下的众弟子道:“今天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以后你们都给我好好地修练才是,别再让为师替你们感到害羞!” 池月峰的众弟子都默然点头,玄叶道长一个个向弟子们看去,当目光落到了站在最末的林小轶身上时,玄叶道长只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却什么也没有说。 就这样,场中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还是玄叶道长打破了场中的沉闷,对墨静和杨玥两人道:“也罢,看在你们今天专程而来的诚意上,打伤我座下弟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罢,我也不会再追究此事了,”听上去,语气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了,只见玄叶道长转移开了目光,向旁边唤道:“守毅,李羽。” 郑守毅和李羽听到师父叫他们,马上站出弟子身列,躬身道:“弟子在。” “替我好好招待这两位客人,我先回房间了,”说完,玄叶道长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向了后堂。 郑守毅和李羽在他背后恭敬地道:“是,师父。” 第四十九章 禁制 众弟子见玄叶师父已向后堂而去,场中没有了师辈尊长,大家都放松了许多,也开始有说有笑,气氛倒更热闹了一些,有些弟子还跑到了池子边,看这看那,然后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李羽走到堂中窗户边的桌几上,为墨静和杨玥斟了两杯清茶,请他们在静月堂下首的客座上坐下,便道:“请两位在这里歇息片刻。” 墨静什么也没说,只朝李羽看了一眼,便径直走了过去,在一张客座上坐了下来,轻轻地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啜了一小口,然后抿嘴微微一笑,道:“好香的茶啊!” 李羽脸上浮起了笑容,道:“墨师妹,你在紫云峰难道喝不到这样的好茶吗?” 墨静脸上有一丝苦笑,淡然地道:“好茶虽有,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味道了,你说是吗?”说完,眉头微微地皱起,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看了李羽一下。 李羽有些面露尴尬,随即移开了目光。 那边的杨玥并没有到客座上坐下,反而转身走到了堂前的屋檐下,正有一人在那里兀自怔怔地出神,杨玥轻轻地走上前去,轻声地道:“绮玉师妹,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我的气吗?” 苏绮玉被他一语提醒,神情似乎一窒,一看是他,脸上掠过一片红晕,随即笑道:“怎么会呢?说起来,我应该谢你才是啊,要不是你救了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杨玥听了这话,误以会苏绮玉还在怪他,脸色也是一红,道:“那日……实在冒犯师妹了,是在下一时的疏忽大意,要不然……也不会差点就伤到师妹了,还请师妹多多包涵,”说完就诚恳地低下头去。 苏绮玉见他这样,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刚才见他在众人面前施法时如此神通广大,怎么在自己跟前反而显得这样语无伦次、手足无措起来。 苏绮玉摇了摇头,微嗔道:“杨师兄,你再这样跟我客气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噢!” 杨玥第一次听她这么称呼自己,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既然师妹不怪罪于我,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就叫我杨玥就好了,别师兄长师兄短的,弄得很生分似的,或者干脆就叫我小玥好了,我爹我娘也就是这么叫我的。” 苏绮玉听了脸上有了一层淡淡的少女羞涩,低声道:“如果我现在就这样叫你的话,只怕将来你会说我没大没小了,”说完,就朝着他微微一笑。 杨玥见她妩媚一笑,面如芙蓉,艳若桃李,而且又是这样的冰雪聪明,惹人怜爱,心中不知又对她又增添了几份欢喜! 想到这些,杨玥脸上又是一红,稍稍沉默了一下,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针形一样的东西来,又道:“今天登门拜访,也没有带什么礼物,这枚神针是几年前一位长辈所赐,放在我身上也没什么用处,今天就送予师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苏绮玉好奇心起,就接过来一看,只见此针貌似一滴眼泪,隐隐有金光闪烁其间,其纹理还雕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她不明所以,遂问他道:“这是什么啊?” 杨玥回答道:“此乃‘仙泪神针’,”一听到这句话,郑守毅和李羽等人都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杨玥接着对苏绮玉道:“是一件仙家法宝,那日见师妹的‘绿绫仙索’,此仙索虽有制敌之术,但却少了些降魔大力,遇到极厉害的对手恐怕要有些吃亏的,这神针恰好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我向来是修练仙剑的,这法宝放我身上并无太大的用处,师妹收下做防身之用,不也是很好的吗?” 苏绮玉向他递回神针,道:“如此贵重之物,我岂能收下,你还是放在你身边吧。” 杨玥连连摇头,苏绮玉又表示受不起这样的的礼物,两人在那里推辞着,李羽和墨静看见了,一起走了过来,李羽对苏绮玉道:“玉儿,既然是杨师弟的一番心意,那你就收下吧!” 墨静也在旁边插口道:“绮玉师妹,你这样执意不肯收下,莫不是嫌弃它不成啊?” “哪有啊!”苏绮玉嘴角一噘,收回自己的手,无奈地道:“好啦,我收下了,”她便把这枚神针置于怀中,又向杨玥微微一笑,低声道:“谢谢你啊。” 杨玥见她收下了礼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像师妹这般天资聪颖,将来在修道一途上成就不可限量,这枚神针能找到这样合适的主人,也是它的荣幸啊!” 苏绮玉听他夸赞自己,心中亦是无比的欣喜,但看见墨师姐和李羽师兄也站在边上笑着看她,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墨静走近一步,拉起苏绮玉的手,微笑着道:“绮玉师妹,这就对了,咱们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苏绮玉点头道:“嗯,墨师姐。” 墨静一边拉着她往堂中走去,一边道:“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好了,我就叫你妹妹,咱们以姐妹相称,不必拘礼,有空的话,你也到我们紫云峰来坐坐,我和玥儿会陪你到处去看看的。” 苏绮玉笑着道:“姐姐,我一定会去的,整天闷在这里也已经很烦了,呵呵,这下好了,终于可以有好玩的地方了。” 墨静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手仍挽着苏绮玉的手,道:“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说着,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苏绮玉,向着旁边的李羽和杨玥,口中啧啧赞道:“都说咱们五峰山池月峰上有一位漂亮的小美人,如今一看,这哪是小美人啊,简直是美若天仙啊!” 苏绮玉被她看得有些难为情,白玉似的脸畔微微一红,下意识里用她那明亮的眼眸朝身边的杨玥看了一眼。 “你怎么了!” 林小轶的肩膀上被别人一拍,他转过头去一看,是小武师兄在叫他,他很快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刚才他一直在角落里看着苏绮玉她们,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连小武师兄走到他身边,叫了他几声,也都没有听见。 林小轶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看起来像平时一模一样。 小武奇道:“怎么半天没见你说话,一个人在这里傻站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你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好?” 林小轶正愁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耳边却听到大师兄郑守毅在堂中向其它池月峰的弟子们道:“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大家都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众弟子喏了一声,就一个个从静月堂中鱼贯而出。 林小轶也跟着众人后面向堂外走去,在门外的转弯处,他还是忍不住向堂中看了最后一眼,只见苏绮玉仍站在墨静的身旁,两人在那里说着悄悄话,不时还传出阵阵笑声,那个叫杨玥的少年则站在她们的边上,眼含柔情地微笑着看着她俩。 “咯噔”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打在了林小轶的心间,他觉得胸口在隐隐地作痛,又像是身体内有那么一团燃烧的烈焰,将他全身焚烧得痛不欲生…… 他似乎依依不舍地留恋着什么,似乎又断然绝然地抛弃掉了什么。 此时,林小轶终于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站在这里,他默默地转过身走了开去。 ※※※ 傍晚,等林小轶忙完厨房里的事,已经是掌灯的时分了,大志和小武他们都已经回去睡了,他独自一人向房间走去。 此时,已是初夏的时节,庭院中枝叶繁茂,青翠欲滴,各色的花卉散发着幽幽的清香,静静地在墙角开放。 林小轶根本无心去欣赏这些,他回到房间,关好房门,也关住了房门外这声声的夏虫鸣叫。 他在桌旁坐下,点亮了桌上的那盏灯,失神地看着摇曳中的烛火,一个人陷入冥想之中。 烛火映红了他的脸庞,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像两团炽热燃烧的火焰。 今天白天在静月堂前的一幕场景,还在他脑中历历地浮现,那个紫云峰的少年所施展的奇术道法让他深深地震撼,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高超的道术,变化之奇妙,气势之恢宏,已让他叹为观止! 震惊之余,他对这个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羡慕不已,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法术,什么时候也能够在道法修行上到达一个常人所无法逾越的境界!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或许这些对于他来说,是永远也没希望的事情。 他抬起手来,凑到灯火之下,看看自己这双已经被各种杂活弄得皮肤皲裂、磨起老茧的双手,怎么也无法把它与那些驱使仙剑、修练仙道的手联系起来,自从他踏上五峰山的那天起,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在池月峰度过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光阴荏苒,勿勿而过,虽然心中仍然不曾熄灭那一点微乎其微的修真梦想,但日复一日的徒劳修习,已经让他丧失了任何的信心,他已经不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支起窗户,夜风习习,给他带来一丝丝山间的清凉,山风中夹杂着青松修竹的淡淡气味,为他驱散些夏日房间里的闷热与潮湿。 林小轶怔怔出神的看着夜幕中的景色,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边,月色皎洁晶莹,天地之间一片肃穆,屋外的小院中,寂静而清幽,忽明忽暗的点点光芒在黑暗中起起落落,那是荧火虫在飞来飞去。 渐渐地,荧火虫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在林小轶的眼里看来慢慢地模糊起来,他眼中分明看到一个穿着水绿衣衫的美丽少女,正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温柔而甜蜜的笑容,明亮而妩媚的眸眸中透露出了淡淡的柔情。 林小轶眨了眨眼睛,想要把她再看得清晰一点的时候,却发现在他眼前仍然是这静谧而幽深的暗夜。 明月当空,月华如水,照着山间的一切。 夜风迎面吹来,轻轻地拂过他的脸畔,有了丝丝的凉意。 他的心也如同这黑夜一般,慢慢地沉落下去。 ※※※ 此时,在池月峰的另一间房间里,。 玄叶道长正盘腿坐在床沿上,双目紧闭,在他身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只三足香炉,炉内腾起袅袅的青烟,一股丝丝缕缕的淡香弥漫在房间里,再看房间里的陈设,亦是简单质朴的。 池月峰的大师兄郑守毅和二师兄李羽则分别站在玄叶道长下方的两旁,他们静静地在那里侍立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偶尔彼此目光对视,都看出深藏在对方眼中却没有说出的意思,他们知道今天又要被师父骂一顿了。 半晌之后,才见玄叶道长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睁开双眼,玄叶道长看了看站在他跟前的两个徒弟,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淡淡地道:“你们都来了。” 郑守毅和李羽都躬身向玄叶道长行了一礼,齐声道:“弟子参见师父。” 玄叶道长点了点头,道:“知道为师叫你们过来是为什么吗?” 郑守毅和李羽对看了一眼,还是郑守毅先道:“师父今天一定是为紫云峰来的那两个人生气了,他们也实在是太无礼了,胆敢在池月峰上卖弄手段,真是欺人太甚!” 见师父没有说话,李羽也跟着道:“师父,您消消气,我和大师兄一定督促弟子们好好修行,好为明年的五峰剑会比试做好准备!” 玄叶道长微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令郑守毅和李羽奇怪的是,现在的师父好像连一点怒气也全无,根本没有了白天在静月堂上的那番威仪,相反却多了一份稳重,但他们也不好再胡乱地猜测了。 玄叶道长沉吟了一下,道:“我现在烦心的不是这个,眼下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池月峰历代祖师的遗训!” “遗训?”郑守毅和李羽都疑惑不解地看着师父,他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池月峰的历代祖师曾留下过什么遗训。 玄叶道长看了他们俩人一眼,缓缓地道:“在池月峰的众弟子中,虽然你们俩个跟我的时间最长,可有些事情你们还是有所不知的,在池月峰上有一道禁制是不能轻易打开的,一旦破坏此禁制,必将带来不小的麻烦。” 李羽讶道:“禁制?师父,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玄叶道长伸开双腿,从床上慢慢地下来,在两位弟子的注视下,他在屋中走了几步,眼睛似看向别处,想着什么,许久才缓缓地道:“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我在师父无涯道长手里接任这池月峰峰主之位以后,就曾被师父再三告诫于我,在池月峰静月堂前的池底之中,有一道已尘封了数千年的禁制,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打开,一旦禁制破坏,将给我们池月峰乃至整个五峰山带来一场浩劫!” 郑守毅和李羽听了,都不禁有些悚然动容,郑守毅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问道:“师父,那你刚才所说的禁制,是不是今天已经被紫云峰的那小子无意中打开了?” 玄叶道长叹了一声,道:“一切都是天意啊!”说着,玄叶不知怎么停顿了一下,仰首看了看房间的屋顶,然后又道:“本来打开这道禁制也需要达到洪元境界的顶层,起先那小子年纪尚轻,我也并不在意,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的修行,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要说你们俩,就连为师本人,在他这个年龄,还未达到像他这样的修行境界啊!” 李羽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师父,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玄叶道长沉吟片刻,道:“守毅,李羽,以后你们要时刻密切注意池月峰上的任何情况,一有消息马上来通知我,”说到这里,玄叶道长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又道:“希望这只是我个人的杞人忧天罢了!” “是,师父放心,我们一定严加防备!” 郑守毅和李羽都郑重向玄叶道长承诺,但是,此刻在他们的脸上,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池月峰上到底会发生怎样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五十章 含恨 半个月后的一个午后,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在池月峰后山的一条小路上,一个孤单的身影在山路上独自行走着。 他走得并不快,有时甚至还在山路边稍稍停留一下,还不停寺重重喘着气,看得出来,他的身子还依然很虚弱,好像一阵风能将他吹倒似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步步地朝后山走去。 此人正是池月峰的林小轶! 自从上次受伤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后山修炼外功了,今天一有空余的时间,他就想到自己还没有完成入门弟子的六年外功修炼,便又踏上了去往后山的路途。 山路崎岖,又下着小雨。 林小轶小心翼翼地在山路上行进着,雨隔着层层的树叶打在他的身上,把他肩背上的衣衫弄湿了一大片,走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捋了捋湿润的头发,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乌云低垂,天色阴晦,又不停下着细雨,;四周淡淡的雾霭飘荡在林间,其实,如果你有心观察,这细雨中的山间景致是很美的,但此刻的林小轶无心去欣赏这些景色。 山路两旁绿色的树叶上,沾满了晶莹的雨水,稍微一碰,便“扑簌簌”掉下水珠来,林小轶尽可能地躲避那些伸到路边的小树枝。 正在他用手拨开一株青松树枝的时候,突然,他看见在前面树林外的山崖边正站立着一个身影! 看到那人的一瞬间,林小轶的心不由地加快了许多,虽然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虽然视线被层层的树叶所阻挡,但他还是在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是她! 一定是她! 她伫立在山崖边,沐浴在山间的蒙蒙细雨之中,静静地看着远处雨中的景色,一身绿色的衣衫,像是融入于这青山绿水之间! 在细细的雨丝中,在山岚的雾霭中,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面对着满山的青翠,面对着幽寂的空谷,在那里怔怔出神地看着,细雨沾湿了她如云的秀发,轻微的山风拂动着她长长的裙裾! 这瞬间凝结的美丽竟如此动人,林小轶真希望能够永远这样地看着她,真希望这刹然的美丽永恒地停留在他的眼中! 她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是在等我吗? 她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此刻,山岚如墨,风起云涌,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眼前的那个人,仿佛已经历经了千年之久的等待。 这瞬间即是永恒! 就这样,她在那里站着,仿佛站了很久很久…… 此刻,在林小轶的眼中,有一种目光所及的柔情,在他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情感,是什么样的情愫总是一往情深,是什么的火焰在他的内心深处熊熊地燃烧,便是为她去做任何的事情,他也是在所不辞的! 看着这心上人,林小轶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喜悦,苏绮玉师姐是专门在那里等着我的吧? 直到现在,她的心里还时时地挂念着她的这个小师弟! 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林小轶失神地看着她,很长时间里,甚至忘了过去叫她一声。 过了片刻,林小轶心跳慢慢地加快,然后,他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用尽一身的力气,抬起了脚步,慢慢地向她走了过去…… “玉儿!” 一声温柔的低唤声响起在耳边! 或许在梦中,他也曾经无数次这样呼唤过她吧! 但是,林小轶猛然间停住了自己脚步,他的心也在那一刻“格登”了一下,他仿佛如同梦醒了一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这声叫唤并非是他自己嘴里发出的! 他连忙寻着声音向四周看去,然而,只在他一转头之际就已经看到,此刻,在山崖的另一边正出现了一位白衣的少年,英俊清秀,气宇不凡,面带着阳光般的微笑,正朝苏绮玉师姐快步地走来! 这时,不知怎么,林小轶的心如刀割一般,因为那个人就是紫云峰的杨玥! 而苏绮玉也同时转身看到了他,随即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眼神中满是无限的柔情! “你来了,”苏绮玉低声地道,也向杨玥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彼此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双方都停在了那里,相互看着对方的眼睛,脸上都带着由衷的喜悦和甜蜜的微笑。 “玉儿,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杨玥深情看着她,满含歉意地说道。 苏绮玉笑了笑,道:“只要是等你,多久我也是愿意的。” 杨玥微笑道:“是吗?玉儿。” 苏绮玉娇羞地低下头去,脸上正微微地泛红,等到她抬起头看杨玥的时候,含情脉脉的眼中是柔情无限的温存,看上去竟如此的美丽动人! 但是此刻,这美丽的容颜在林小轶的眼中看来却有一种心碎一般的感觉! 虽然苏绮玉没有回答杨玥的话,但杨玥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他面对着她,柔声地道:“玉儿,我现在每天都想着要来池月峰见你,因为见不到你的时候,心里面就全是你的身影。” 苏绮玉微笑一下,含羞问他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杨玥想都没想,道:“从那天林中我第一次见到了你,我一直就这样了啊!” 苏绮玉嘴角一翘,轻笑道:“你骗我的吧?” 杨玥连忙道:“怎么会呢,我说的都是句句属实,不信我可以发誓啊!” 见苏绮玉没有任何表示,他急忙举起右手,手指向天,道:“苍天在上,我杨玥发誓,如果我对苏绮玉师妹说了半句的谎话,将五雷轰顶,死无——” 他的话没说完,苏绮玉已经伸出手拦在他的嘴唇边,道:“不许你起这样的毒誓,我……我还要你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呢!” 杨玥就势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她已经害羞地把手缩了回去,退出一步,站在那里,目光却朝山崖之外的远方看去。 杨玥轻轻地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也站在那里陪她一起看着山中的雨景,忽然,他幽幽地问道:“玉儿,刚才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些什么呢?” 苏绮玉似是轻叹了一声,道:“我在池月峰上也住了这么久,今天才看到,原来这峰上竟也有如此的美景!” 两个人都向山崖外看去,但见群山青翠,薄雾飘荡,像是轻纱一般,眼前这起起伏伏的山岚,笼罩在一片烟雨飘渺之中,如梦如幻,又恍如仙境,看着这绝美的景色,无论是谁,无论处于怎样的困境,心胸也会为之一宽的! 杨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吁出,转过脸,微笑地对苏绮玉道:“玉儿,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多的好地方,让你看看这中土的名山大川,去领略这世间更多的秀丽风光!” 苏绮玉也转过身来,重重朝他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望和欣喜! 就这样,两人都凝视着对方,相互对视了良久! 两个人不知不觉慢慢地靠近了一些! 终于,下一刻,他们手牵着手站在了一起,彼此依靠着。 烟雨中,两人的身影久久地依偎在一起! 林小轶的眼中却渐渐地模糊了,但心里却看得很清楚,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怪不得这半个月来他都没见到过苏绮玉师姐,也没见她来看望过自己,起先他还欺骗自己,认为苏绮玉师姐这段时间一定是忙着修炼的缘故,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残酷无情的现实真相! 林小轶感到胸口有隐隐的疼痛,心在那一刻似乎碎裂了开来,他知道这不是那日的旧伤,而是内心深处那莫名的痛楚! 也许身体上的外伤可以有痊愈的那一天,但自己内心里的伤痛却永远不会痊愈! 是的,林小轶清楚地知道,即使过了一辈子的时光,也都难以抚平的这内心的伤痕! 这累累的伤痕! 林小轶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空空荡荡的,像是一粒细小的尘埃,在微风中飘来荡去,没有一处是他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无力地背靠在一棵大树上,低下头,默默地承受这难言的痛楚!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内心深处的剧痛已经让他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了,他忽然觉得身体好冷,冷得他好像浑身浸在了冰水之中!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远处,眼睛里竟含着晶莹的泪水,但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因为他有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难受! 此刻,他的眼神中已透露出一种绝望和凄凉! 细雨轻轻地打在他的脸上! 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来,忍不住又看向山崖那边,可是此刻,山崖上已空无一人,杨玥和苏绮玉两人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林小轶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恍惚中走到刚才苏绮玉师姐所站的地方,他在那里怔怔地站着,望向四面,也没能看到任何人的身影,除了这周围幽静空寂的山谷! 刚才,她也站在这里! 现在,他虽然也站在这里,然而这咫尺的地方,却已经与她阻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 在整个群山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孤独,好像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着! 这无尽的孤独与冷漠,已让他的心变得支离破碎! 他仰起头,望向远天,却看到了一片空虚,是不是眼中的酸涩和心中的痛楚已让他失去了存在的感觉! 终于,他咬了咬牙,迈开沉重的步子,颓然无力地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要去哪?一时间失去了目的和方向,但他没有往回走,下意识中还是走向了后山,他不想面对任何人,他想一个人好好地安静一下! 山路湿滑难走,他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往常这条路他用一个时辰就能够到达,今天他竟用了二个时辰还没有走到。 路竟是这样的漫长,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漫长得令人感到绝望和痛苦! 终于在傍晚时分即将到来的时候,他才走到了后山,来到了那座位居峰顶的亭子跟前,此时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他朝四周看了看,依旧是往常的样子,竹林青翠,溪水潺潺,与他五年前初来时一模一样,只是自己的心境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五年前,他满怀着希望和期待,来到这里开始修行之路,五年后,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已经心丧若死了! 他低下头去,默默地想着自己这些年来所遭遇的一切,修行上的毫无进展,已让他苦不堪言,如今,连他最后的一点期望和等待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突然,他的心中好像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像是一头受伤而狂怒的野兽一样,在他的身体内横冲直撞起来,所到之处,无不留下了累累的伤痕,而他也似乎发疯一样,竟抬起头来,仰天长啸! 这痛苦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山岚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 他像是发狂一般地向着空寂的山谷怒吼着,山谷也将这声音传了开去,又将一声声的山谷回音送还到他的身边来! 声嘶力竭之后,仍是筋疲力尽的颓丧,他想失声痛哭一场,却没能哭得出来! 在欲哭无泪的痛苦之后,他坐倒在地,在地上沉默地沮丧,突然,他像是醒悟过来一般,这所有的一切能去怪谁?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太没有出息了! 他觉得是自己太没用了,修行了几年连洪元境界的第一层都突破不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望别的呢? 他突然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悲愤! 他好恨! 他恨他自己,恨这个一点也没用处的人! 他霍然站起身来,朝那边的石柱林奔了过去,来到一根石柱旁,一拳一拳地向那根石柱砸了过去! 仿佛能听到自己手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狠狠地砸着自己拳头,似乎要将这双手彻底毁掉似的! 慢慢地,从拳头上渗出的鲜血,与石柱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一道道流淌下来,滴在了他的脚下! 直到他的双拳都像是浸在血泊之中,林小轶才停下手来,浑身已空虚乏力,他用胳膊肘靠着石柱,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 刚才的发泄,已经用尽了他剩余的所有力气,此刻,他无力地站在那里,胸口裂开似的疼痛,好像这旧日伤口也已经被牵动了,一时疼得他死去活来! 然而,更加让他痛不欲生的,是他那深心处的伤痛! 但是,在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的驱使下,他竟又站直了身子,然后,跌跌撞撞地向一处山崖边走去,途中好几次还差点被山石绊倒在地。 下一刻,他终于站在了山崖边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向自己脚下望去,但见云雾弥漫,清烟环绕,除了这层层叠叠的山岩,根本望不到底! 就像他看不到自己前方的路途一样! 迷惘中,鬼使神使般,在一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下,他竟向这凌空的山石走出了一步! 他知道,在他的脚下,是万丈的深渊,一旦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竟像是从他的内心深处涌起,在这股莫名的冲动下,他就这样走了过去! 眼看着再走几步就要坠落下山崖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有一丝欣慰浮起心头,是什么让他如此义无返顾? 是什么让他内心如此地狂热? 他已经万念俱灰了! 他明白,再走几步,便再没有任何的烦恼了! 他踏出了一步! 又一步! 近了,这濒临死亡的深渊! 他已经踏在了山岩的棱角上,再跨过一步,就要坠入这轮回的生死了! 不知不觉中,他竟要迈出了这最后的一步了,抬起腿来,犹如有千钧的重量,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下去! 脚刚离开地面,就要踏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忽然,从他身后有一个嗓子嘶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哼,想死还不容易吗?” 第五十一章 黑衣 此时,林小轶身子一震,如遭电击,猛然间被惊醒了一般! 他收回那条迈在半空中的脚,转过身来,就看到离他有几丈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此刻,天色已渐渐地昏暗,凭着微弱的一点余光,林小轶看到那是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人,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一个类似斗篷一样的东西,遮住了那人的大半边脸,只隐约间看到他的颔下有几缕灰白的胡须,才知道他是一个老者! 这个黑影似远实近,如同魅影一样站在林小轶的前面,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力量! 这种说不出的诡异力量正在黑衣人的四周暗中涌动着,就像是几头蓄势而发的狰狞猛兽,随时都有扑过来将人吃掉的可能,让人不禁在心里暗呼一声道:“好可怕的一个人啊!” 林小轶也有些战战兢兢,半天才低声问道:“你,你是谁?” “怎么?已经忘记我了吗?”黑衣老人冷冷地笑了一声,声音依然那么嘶哑可怖,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林小轶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的? 此时,细雨早已停止住了,林中的夜风吹来,让人有些凉意,就在风起的一刹然,好像黑衣人头上的斗篷被吹开了一角,从黑暗中射出两道闪着锐芒的幽光,那竟是一双透着无尽凶光的双眼! 林小轶如同头顶被棍棒击中一样,背脊上瞬间感到一阵凉意,一会儿,他才慢慢地低声道:“是你……原来是你!” “我以为你会连我这个救命恩人也会忘记呢?”黑衣老人淡淡地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 林小轶有些不好意思,呐呐地道:“我差点真的忘了,五年前你解开绿绫仙索救了我,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的。” 黑衣老人看着林小轶这副失意落魄的样子,像是冷笑了一下,然后道:“连今天算在内,我已救了你两次命了,”突然,他哼了一声,又道:“为了刚才在山崖上的那个女弟子,你真值得为她去死么?” 林小轶盯着他的脸看着,虽然仍只看到一片黑暗的阴影,询问道:“怎么?刚才连你都看见了?” 黑衣老人道:“从你离开池月峰向后山走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你的后面,只是你没有发觉我罢了。” 林小轶没有说话,低下头,虽然今天这个人又救了自己一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对他竟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那黑衣老人却没有顾及林小轶此刻的心情,一边走过来,一边道:“五年没见面了,来,让我来看看你的修行情况到底如何?”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个黑衣人已经站在林小轶的跟前,从黑长袍中探出一只手,那是一只瘦骨嶙峋如同干柴的手,毫无一点血色,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手! 但林小轶还是顺从地伸过右手,黑衣老人动作如闪电一般,一把抓住了林小轶的右手,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袭上了林小轶的右手,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片刻之后,那黑衣老人嘿笑了一声,道:“池月峰玄叶这小子是怎么教徒弟的?竟然会这么差劲!” 林小轶见他口出不逊,有辱师父的尊严,便抬起头,盯着他道:“你骂我笨可以,但不许你骂我师父!” 那黑衣老人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干笑,这笑声听起来就像鬼哭一样,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像你这么好的资质,竟教出这么个结果来?他还算是你的什么师父啊?”黑衣老人放下林小轶的手,转身一边向后面走去,一边道:“来,你跟我过来,我来仔细地替你察看一番。” 林小轶先听他污辱师父,对他有了些反感,但又听他说自己资质好,不明所以,于是也就慢慢地离开山崖,顺从地跟在了他的后面走过去。 黑衣老人走到山顶的亭子边上,示意让林小轶坐在亭子边的石凳上,林小轶也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自己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惧怕什么呢,遂顺从地坐了下来。 黑衣老者则站到了林小轶的身后,伸出了双手,放在林小轶的肩膀两侧,突然,林小轶感觉到身边四周原本轻微的山风,陡然间竟变大了许多,树叶也开始沙沙地作响,直到后来,风声竟一阵阵的呼啸而过! 黑衣老人宽大的长袍已经完全被风吹起,猎猎飞舞,而他伸出的双手掌心青光隐隐,竟将林小轶全身笼罩其中,林小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游走在自己的身边,似乎随时都能够吞噬掉他的整个人,在这个黑衣人的双手之下,竟似有无穷无尽之法力! 但是,林小轶只是一个人呆坐在那里,耳边只听到四周风声掠过,除此之外,好像他与这个世界隔离了一样,身外的其它事情于他而言却是全然无所知的! 只一会儿,风声渐渐止歇了,一切又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四周静寂无声。 黑衣老人双手上的青光已消退了,他缓缓地收回手,走到林小轶的跟前,沉吟了一下,才道:“这真是太奇怪了,我现在才明白了,为什么你在这里修行了五年却至今在道法上没有任何进展的原因了!” “到底是什么?”林小轶也想知道这困扰自己多年的答案! 黑衣老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缓缓地道:“其实五年前,我在林中救你的时候,就曾经暗中试探过你的修真资质,见你骨格清奇,并非等闲之人,但刚才用手按你经脉,却感受不到一点真气,按常理推测,即便是资质再一般的弟子,在这里修行了五年,也可以在太极五行道法上略有小层,至少也能够完成洪元境第一层‘周天’的修行,即用体内真气沿十四经脉循行一遍,而你却连这也做不到,这确实有违常理,刚才,我用真元之力替你行了一遍全身的经脉,才知道了原因所在!” 林小轶听黑衣老人说自己有所谓的修道天赋,这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因为这些年来,他早已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不敢再有什么奢望了,听他如此说道,只是苦笑了一下,问道:“敢问前辈,那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你经脉异位!”黑衣老人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 “什么?”林小轶有些不相信地看向黑衣老人。 黑衣老人低沉着声音,道:“你前胸的任脉向左偏移了一寸,你行‘周天’之法,吸灵气入体,却并没有进入到体内经脉之中,反而流入了五脏六腑,所以,你这些年的道法修行算是白费了一场!” 林小轶听了此话,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原来这五年来自己枉费了心力,白白浪费了时光。 但一时恍然大悟之后,他也不知道是该值得庆幸还是该沮丧? 林小轶沉默了一下,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林小轶对这个似魔似鬼的人始终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尽管到目前为止,他曾救过自己两次性命! 黑衣老人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那你还愿意继续修行吗?” 林小轶的眼前有些恍惚,一幅幅场景浮现在他的面前,他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紫云峰的弟子杨玥在静月堂前所施展仙剑的巨大威力,下一幕便看到刚才在山崖上他与苏绮玉师姐相拥一起的身影,苏绮玉师姐望向他时,眼眸中流露出的那种温柔与甜蜜之意! 想到这些,林小轶的心里似乎有一股莫名的狂热与痛楚! 下一刻,他狠狠地道:“我当然要继续修行下去的!” 黑衣老人听了似乎有些高兴,道:“好,只要你肯努力,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何况你资质过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以后你每天就到这里来,由我亲自来传你道法。” “什么?”林小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着道:“你来教我?”他对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一直感到有些陌生,现在他竟然愿意教自己修炼道法,这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比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为什么修炼上一无所成而更让他惊讶不已的! “怎么?我不配教你吗?”黑衣老人哼了一声,冷笑道:“以前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还不肯收徒呢,今天我就破例收你为徒,难道你还不情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那你什么意思?”看着林小轶吞吞吐吐的样子,黑衣老人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语气缓和地问道。 “我……我已拜入五峰门下,按照师门的规矩,我是不能另投别人的!”林小轶说完便低下头去。 忽然,黑衣老人身子一抖,然后仰天大笑,这怪笑声飘荡在幽寂的山谷间,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正在林小轶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已收起笑容,语气冷冷地道:“难道这些五峰山的师门规矩就真是那么合情合理的吗?” 林小轶认真地道:“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曾经在祖师牌位前立下重誓,既拜入五峰门下,就绝不去做任何背叛它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 林小轶道:“除非五峰山将我遂出师门!” “你——” 黑衣老人像是气得身子一阵颤抖,眼前这个小弟子居然敢违抗他的意思,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要知道自他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忤逆过,他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当他再次看向那个弟子的时候,却看见这个林小轶一脸的坚毅之色,神情中一点也看不出对他有什么畏惧,竟丝毫不为外界的强大势力所屈服,他不禁开始对这个弟子有些括目相看了。 那黑衣老人看了林小轶一眼,并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地抬起双手,各成剑指法诀,然后双手在身前虚空各画一弧形,再归位于前胸位置,当此之时,便似有一股吸摄之力围绕在他四周,让近在咫尺的林小轶突然感觉连呼吸也觉得有些急促起来。 下一刻,在那黑衣老人刚才手指画过的地方,隐隐现出一个青幽色的太极图形,随着他施展道法正缓缓转动着,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那太极图的背后竟似有巨大的无穷之力在暗暗涌动着! “太极五行道法!你……你竟是五峰山的人?”林小轶大吃一惊,他掩饰不住内心的疑问,又问道:“请恕弟子失礼,请问你究竟是五峰山的哪一位前辈?” 黑衣老人收起剑诀,那太极图也慢慢地在他身前消散了,淡淡地道:“我已经说过,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不必需要知道,你只需明白,将来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你去做,而你现在只有听我的话!” 林小轶直愣愣地看着黑衣老人,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因为根据以往李羽师兄对他谈到过的经验,五峰门下的弟子,只有修练到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顶层才可以驱用无形的太极图案,然而,从刚才这个黑衣人所显现的青幽色的太极图形来看,他的修行已经至少要在混元中期的境界! 林小轶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似人似鬼的老人竟然有如此高深的修行,因为据他了解到,五峰山能突破洪元境界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能修行到混元中期以上层次的,只有现任的五峰山掌门太一真人了,那眼前的这个人究竟又是谁呢? 强烈的好奇让林小轶感到目瞪口呆! “现在,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吗?”黑衣老者看着林小轶,道:“大家同属五峰门下,我来教你修行,还是玄叶来教你,这又有什么区别吗?”黑衣老人语气中肯,听起来竟是不容辨驳。 此时,林小轶已经无言以对,眼下五峰门的所有弟子中,能拜在这样修为精深、功参造化的人为师尊,还能有几个人呢? 难道自己竟这么幸运! 整个五峰山的众多弟子中有这样殊荣的,除了他一人之外,竟是绝无仅有的了! 黑衣老人看林小轶并无反应,似乎是他意料中的结果,才继续道:“好,从今往后,每天的这个时候,你就来这里,我都会在此地等着你!” 林小轶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黑衣老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发出几声怪笑声,又突然止住声,沉声道:“以后,你每天来此地的事情,绝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连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你记住了吗?” 林小轶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但既然人家有话在先,他也不好违背,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黑衣老人道:“你能做到就好,”然后,他似乎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刚才我试你经脉中真气的时候,发现你五脏六腑之中已郁结了许多紊乱的天地灵气,想来是这些年你修行时所至,可能一时半会也清除不了,以后你自己可要当心了。” 林小轶听到他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也不禁心生感激,开口道:“谢谢前辈的指点。” 黑衣老人伸手轻轻一挥,道:“好,今天天色已晚,你先回池月峰去吧!” 林小轶抬头看看天幕,月明星稀,果然已是掌灯的时分了,他怕大志和小武师兄他们担心,便朝黑衣老人行了一礼,就转身向前山跑去,在跑下后山山顶的那块山石旁,他站住了脚,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黑衣老人还兀自站在亭子的边上,孤零零地一个黑影,显得有些孤单的样子。 此时,林小轶来不及多想,扭过头,便径直向山下跑去了。 那黑衣老人站在那里很久,直到这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周围的一切。 第五十二章 神速 第二天,等到池月峰众人用过晚餐之后,林小轶他们三人也收拾好了厨房,大志和小武都已经回房歇息,林小轶便打开后门,径直向后山跑来,那黑衣老人果然仍站在后山顶峰的亭子边等着他。 与昨天林小轶离开的时候一样,那黑衣老者也是这样站在那里。 好像从昨晚开始,他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看到林小轶来了,黑衣老人倒并没有多说什么,示意他坐在亭子一侧的石凳上,林小轶没说话,就坐了下来,那个黑衣老人则坐在另一侧的石凳上,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坐。 过了片刻,那黑衣老人才缓缓地道:“好,从现在开始,我就将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界的九层心法口诀传授于你,你要牢牢记住,将它作为你日后修行的依据。” 林小轶听后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似懂非懂,很有些不理解。 因为按照五峰山弟子修行的惯例,师父或者师兄们大都是先让弟子背诵下每一层心法口诀,等到修练完成了,再传授下一层的心法口诀,以此类推,循序渐进,而绝没有一下子就将洪元九个层次的口诀全部传授于弟子的道理,这种做法无疑于拔苗助长,极有可能让弟子欲求速成,到最后反而会酿成大祸,伤及弟子的自身! 但此时的林小轶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反正自己这些年来在修行上一事无成,白白地浪费这么多时间,还被师父师兄们看成是最没出息的弟子,现在竟还有人愿意每天来教导他修炼道法,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更何况,眼前这个看不见面容、一身黑袍的老人,竟是个身怀如此深厚道法修为的绝世人物! 这一点,是在此之前的林小轶万万没有想到的! 黑衣老人此刻根本不知道林小轶心中的这些想法,已经开始将一句句太极五行道法的口诀念了出来,林小轶便马上集中注意、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话,并默默地记下所听到的这些道法口诀。 口诀虽然很多,但尚有条理可循,林小轶一边默记,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将它们比较、分析、归类,一时觉得脑中一团乱麻,但是再细细地去品味它们,这些繁乱芜杂的口诀背后竟似乎仍有核心所在,那就是作为万物之始的——“道”! 有了这个主旨,宇宙之万物无不被其所包容,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五行道法则是将这个过程衍化为修行的不同阶段,将其分为“洪元”、“混元”、“太初”三个境界,每个境界都代表着不同的世纪。 作为万物之本原的“道”,又是一个终极意义的所在,“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语出《老子》第一章) 这天地之“道”竟如此玄妙,人与万物也是同出一源,“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只需天地一息,天人合一,达到天道终极的目的,然后,身同自然,以一已御天地之造化,才是修真之捷径! 所有的道法口诀慢慢地在林小轶的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渐渐地,他似乎领略到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理解过的玄妙世界! 两个时辰之后,黑衣老人就将这近万余字的太极五行道法口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停顿了一会儿,黑衣老人道:“刚才,我说的这些,你听明白了多少?” 林小轶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皱了下眉头,道:“唔,也不是太多吧,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哦,那你说说看,知道多少就说多少,”黑衣老人低沉着声音道。 林小轶嗯了一声,就将刚才所听到的这些话又慢慢地复述了一遍。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已经很深了,月亮升在半空,将清冷的月光洒在这片山谷之间,也照在此刻这亭子里的这两个人身上。 许久之后,等到林小轶将所有知道的话都说完以后,周围立刻陷于一片静寂,夜色也变得很凄清,竟没有任何的声响,黑衣老人仍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林小轶看着他,眼里是疑惑不安的神色! 片刻后,黑衣老人身子一抖,仰起头来,竟发出了长长的笑声,这嘶哑难听的笑声在静夜里听来分外地清楚,一声声地回荡在林间,久久不散,听起来令人有股烦躁不安的感觉! 黑衣老人笑过之后,方才安静下来,停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才听他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个修真的奇才,我真替玄叶这小子可惜了啊!” 他一口一个玄叶小子,听得林小轶心里很不痛快,虽然玄叶道长对自己并不器重,也没有好好传授他道法,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师父,被人这样的轻蔑地称呼,总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情,但念在这个黑衣老人是五峰山的前辈,林小轶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那黑衣老人又慢慢地道:“其实这太极五行道法的主要修行是‘洪元’境界的九层心法口诀,而‘混元’和‘太初’两个境界,并无任何口诀可以传授的,完全是靠修行者自身的天赋和资质,所以,你现在掌握的这些法诀,是你将来修行的万法之本源,也是决定你日后修行高低的基础,你要好好将它们领悟参透!” 林小轶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遂有了坚毅之色。 “好,你现在既然已经记住了这些口诀,那我们就开始修行道法了,”黑衣老人似乎语气加重了一些,对林小轶道:“你现在闭上眼睛,放松全身,要做到心不外想,神不外驰,开始引天地灵气入体,将它化为你体内的真元之气,不过在经过你胸前任脉时只需向左偏移一寸就行了,好,你开始吧!” 林小轶嗯了一声,便依言而行,闭上双目,静坐入定,开始了太极五行道法的修行,只片刻间,就已看到林小轶头顶之上隐隐有青光环绕,那是吸摄而来的天地灵气开始进入他的体内了。 看到这一幕,坐在对面的黑衣老人轻轻吁了一口气,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表情,但可以想象,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弟子应该是值得庆幸的。 其实,这个黑衣老人一开始就传授给林小轶所有太极五行道法的心法口诀,是有过考虑的,像林小轶这样有极高悟性的弟子,如果再一层一层地传授予他,势必会浪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倒不如将全部的修行法门一并告诉于他,让他体悟道法的真正主旨与精髓所在,以之来统领全局,高瞻远瞩,反而更容易突破种种的束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能适应这种方法的人,不要说在整个五峰山就是放在整个中土来讲,也是凤毛麟角的了,而林小轶偏偏就属于这样的特例! 就这样,在黑衣老人有违常规的教导下,林小轶凭借着自己极高的修行天赋,在修行的道路上突飞猛进,竟前后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洪元境第一层“周天”的全部修练,打通了全身十四道经脉,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竟畅通无阻,流贯全身,牢牢稳固了身体的内络经脉和真元之本! 然后,在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里,林小轶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相继突破了第二层“心随”和第三层“意动”的两个层次,已经能明显感应到体内丹田处有真元之气的涌动,并随着意念感应,能瞬间移动到身体的任何部位,隐隐有呼之欲出的感觉,而且,这真元之气的驱动,反过来更能够固本培元,深蕴体内的真元之力。 一天晚上,林小轶在后山修练完毕,黑衣老人看到他竟能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完成了第三层“意动”的修行,也感到由衷的高兴,频频点头道:“不错,不错,照此速度,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在五峰山出人头地了!” 林小轶在这半年之中虽然也对自己的修行速度如此之快感到有些吃惊,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对自己还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进步神速呢? 这一切是不是只是空欢喜一场呢? 现在听到黑衣老人的这句话,他放宽了心,道:“弟子不敢,不过还是多谢前辈的悉心指点,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连第一层的‘周天’都突破不了。” 黑衣老人摇摇头,语气变得很平淡,道:“你不用谢我,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做到的,我并没有什么能帮你的,一切都只靠你自己的缘故!” 林小轶开始有些惘然不解,为什么好好地谢他,却被他拒之千里之外。 这个神秘的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这几个月以来,自己也曾数次想知道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可每当自己一提起这些,他却总是避而不谈,这让林小轶很是感到疑惑,眼前这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帮着自己呢? 有时候林小轶也劝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既然他不肯说,也许有他自己的道理吧,我又怎能去强求于他呢? 林小轶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头思量着,对面的黑衣老人却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站了起来,走到亭子外,看了看头顶的苍穹,环顾四周,只见夜色凄凉,冷冷的月光洒在这片山谷之间。 许多年过去了,好像从来也没有改变什么,一切宛如旧时的光景,然而,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已经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过了很久,黑衣老人才回过头,对仍旧坐在那里发呆的林小轶道:“你现在虽然进步很快,但毕竟修道日浅,还有些根基不稳,以后你更要刻苦修行,加倍努力,如果稍有懈怠偷懒,也有可能就会前功尽弃的!” 林小轶面色一肃,站起身道:“是,弟子谨记在心!” 黑衣老人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现在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异样吧,原先五脏六腑之内的那些紊乱的天地灵气有什么反应没有?” 林小轶听了略略犹豫了一下,才道:“只是觉得有些时候胸闷气短,体内这些紊乱的天地灵气好像要从喉咙口里喷出来一样!” 黑衣老人原本已经放宽的心情又突然紧绷起来,看着林小轶,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道:“你自己要时刻小心了,要时时注意疏导灵气,必要时用真元之力将它们压制下去,如果一时被它们急火攻心,异端邪念一旦萌生,必将神志大乱,严重者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你要切记!” 林小轶悚然一惊,怔在那里半晌,才点了点头。 黑衣老人看看时候不早了,道:“好,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林小轶答应了一声,便走出亭子,向山路上走去。 一路上,他神志恍惚,思绪混乱,一直在想着刚才黑衣老人的那些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静月堂后面的回廊,穿过天井,正要向自己的寝室走去,冷不防从回廊处走来一个人影,林小轶被那人吓了一跳,他用手按着胸口,好半天心头还兀自噗通噗通地跳着! “怎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那个人影走了过来,低着声音道。 待那人走到近处,林小轶才看清原来是李羽师兄,长长地缓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李师兄,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李羽走到林小轶身旁,不答反问道:“小轶,你这么晚了去什么地方了?” “我,我只是随便走走……,”林小轶吞吞吐吐地道:“反正,反正也睡不着,就出来透透气也好。” 李羽轻叹了口气,看了林小轶一眼,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便道:“小轶,你脸色这么难看,没什么事吧?” 林小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庞,笑了笑道:“没什么,李师兄,大概这几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吧!” 李羽看了一眼这个小师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情也有些沉重,原来还对林小轶抱有很大的希望,期望他能通过几年的努力在修行上有所突破,在接下来的五峰山的百年剑会上能让池月峰的弟子多一点胜算的可能,可如今看来,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要说玄叶师父,就连自己也早就对这个小师弟失去了信心。 李羽伸出手,拍了拍林小轶的肩膀,道:“夜里冷,你小心着凉了,快去睡觉吧!“ 林小轶点头嗯了一声,道:“李师兄,我去睡了,”说完,便转身朝寝室走去。 等到林小轶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李羽才回过头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朝静月堂后面的那间房屋走去。 第五十三章 往事 李羽径直来到静月堂后面最里面的一间房屋门口,刚刚停下脚步,想出声询问一下,便听到里面一个声音传来:“是李羽吗?进来吧!” 李羽推门而入,一进去便看见玄叶道长站在香案前,看着案台上那柄“青莲”仙剑,令人奇怪的是,这“青莲”仙剑竟只是一柄断剑,玄叶道长在默默地想着什么心事,看见李羽进来了,便转过了身,脸上是阴郁沉闷的神色。 李羽低着头走近一步,拱手行礼道:“弟子参见师父,不知师父让我深夜前来,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弟子吗?” 玄叶道长微微点头,道:“下个月就是五峰剑会的日子了,不知大家准备地怎么样了?” 李羽连忙道:“这一年的时间里大家都在刻苦地修练,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能参加这样的盛会是我们每一个弟子的荣耀!” 玄叶道长离开了香案台,走到房间的中央,低沉着声音道:“好,回去告诉他们,这段时间里希望大家严阵以待,不能有任何的松懈,争取在剑会之前让各自的修行能有所精进,更上一层!” 李羽恭声道:“是,弟子一定遵守师父的教诲!” 玄叶道长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这个最得意的弟子,沉吟了片刻,道:“李羽,你跟我也很长时间了吧?你现在修行的情况怎么样了啊?” 李羽有些受宠若惊,师父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自己的修行了,面有愧色地道:“弟子一直处在洪元境的第五层‘两忘’上,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起色。” 玄叶道长像是感到很愧疚的样子,轻叹了一声,道:“为师亏欠你了,这些年来也没有好好指导你的修行,如果我多过问一下,以你的资质,或许能达到第六层‘守元’之上也说不定。” 李羽听了这话,连连摇头,道:“师父千万别这么说,是弟子生性愚顿,未能领悟这太极五行道法的深奥所在,所以修行一直停滞不前的。” 玄叶道长眼神看着远处,点头沉声道:“说的也是,修道一途,本来最重要的是看个人的资质天赋,别人的指点也只是收效甚微,看来你也似乎已经走到了修行层次的尽头了。” 李羽低下了头,道:“让师父失望了!” 玄叶道长轻摇了一下头,有些无奈地道:“为师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你的将来之事,你大师兄郑守毅生性淡泊,已看破凡尘纷扰,有出世的想法,将来可能会选择出家之路,而你年纪尚轻,又胸怀入世之心,为师不想耽误了你啊,”说到这里,玄叶道长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又道:“当年要不是因为我的连累,你或许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玄叶道长话未说完,李羽已耸然动容,竟跪了下来,哽咽着道:“师父,弟子既已入你座下,也将毕生追随师父,当年弟子年幼之时,家中遭遇变故,父母双亡,被迫流落街头,居无定所,是师父你收留了我,师父于我有再生之德,此生无以回报,就让我一直陪伴在师父身边罢!” 玄叶道长重又走到香案边上,看着桌上这把隐隐有光芒闪烁的“青莲”仙剑,口中喃喃地道:“为什么只是我一人之错,却要连累你和我一起受罪呢?” 李羽跪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他的思绪早已飞回到二十年前的一天……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这座古城之上。 那时候,李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因为在街头抢一个别人意外掉落在地上的包子,而被一群小乞丐打了一顿,他只有哭着回到住地,说是住地,其实是一所荒废已久的很破旧的古庙。 在古庙的屋檐下等待他的,是一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女孩儿。 那是他来这里之前,在路边碰到的一个小女孩,她与逃难的父母走散了,并且迷了路,好几天都没有东西吃了,因为看她可怜,他从怀里拿出自己仅剩下的那半张煎饼给了她,女孩儿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事隔这么久,他到现在还记得她那无助而可怜的眼神! 从此,那女孩儿便和他一起流浪,一路走一路乞讨,有吃的时候,他们俩便一人一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着把东西吃完,没有吃的时候,便饿着肚子,一起围着燃烧的干柴取暧,或者喝一些凉水来充充饥! 今天,他包子没有抢到,女孩儿也讨不到吃的东西,他们俩又没有吃的了,肚子饥饿难耐,也不知道怎么办? 女孩儿在那里哭哭泣泣地流泪,男孩在旁边也是束手无策。 这时,从庙门前走过了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男青年英俊不凡,气度出众,女子貌美如花,艳丽脱俗,他们服饰皆不同于城中之人,想来必是远行到此地的过路人。 一男一女走到这里,听到庙门前屋檐下的哭泣声,都被吸引了过来,询问起这两个孩子的身世,都不禁心有戚戚然。 男青年低下身子,抚摸着男孩儿的头,满含怜惜地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问他身边女子道:“若寒师妹,不如就让我们带他俩回五峰山,也好给他俩一个安身之所。” 那女子拉起小女孩的手,替女孩儿擦去脸上的污泥,道:“好,我们一人收留一个,各自教他们修行,我就要这个女孩了,”说完,便挽着小女孩手走下这古庙的屋檐。 男青年也把小男孩拉到自己的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眨了下睛睛,道:“我姓李,单名一个羽字。” “好,我就叫你李羽,你们愿意跟我们走吗?”男子微笑着问道。 男孩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因为这对他们俩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那女子也问小女孩同样的问题,那小女孩只摇了摇头,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女子微微地叹息了一声,用手捋了捋小女孩额前的刘海,道:“那你就跟我姓吧,我姓墨,看你安静不爱说话的样子,我就给你取个静字,叫你静儿吧,好吗?” 那小女孩知道遇到了好心人,也知道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她虽然眼里仍含着泪水,但还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于是,李羽和墨静就跟随他们来到了一座好像世外桃源的山上,这里云雾环绕,恍如仙境,后来才知道,这座山峰就是五峰山的池月峰,那两个青年男女是峰主无涯道人座下最得意的两位弟子,男的姓叶,叫叶曲云,女的姓墨,叫墨若寒。 在本门上一届的五峰百年剑会上,叶曲云以全胜的战绩取得了五峰剑会第一名的桂冠,一时在中土正道中声名卓著,惊才绝艳,而那位墨若寒也摘得了剑会比试第二名的头街,也是五峰山赫赫有名的才女! 两人都是五峰山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同样的风华绝代,同样的名动天下! 这次下山游历回来,他们分别带回了李羽和墨静两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教李羽和墨静研习外功和修练道法。 那时,叶曲云和墨若寒在池月峰上一起生活,一起修练,出双入对,亲密恩爱,所有的人都认为,池月峰上这对相恋中的青年男女是令人羡慕的金童玉女,连李羽和墨静也都这么认为,他们各自的师父是举世无双的神仙眷侣! 过了不久,在当时五峰掌门道元真人和池月峰峰主无涯道人的劝说下,这对青年男女便在五峰山太清峰后山的本门禁地——“梦澜洞府”中一起闭关修炼,并赠给他们俩一颗本门中绝世秘传的修炼金丹! 当时,上至掌门,下至弟子,整个五峰山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他俩的修行情况,盼望着早一日能看到他们的得道之日! 在一个月圆之夜,整个五峰山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只听洞内一声“轰隆隆”的巨响,“梦澜洞府”竟打开了大门,众人皆以为是出关之日,几个长老和弟子都闻迅赶来,在外面等了半天,洞内才转来脚步声,然而,却只走出一个身影! 众人待洞口的雾气消散后,才看清那是个女子的身影! 居然只有墨若寒一人出关! 这是怎么回事? 叶曲云怎么不见出来? 众人都诧异不解,一个长老上前去询问女子,却见女子面有悲哀之色,似曾哭泣过,面对长老的询问,她只摇头不答,随后便一人掩面而去,让洞外的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女子单独出关后,连夜回到池月峰,在师父无涯道人的房间里谈了几个时辰的话,之后她便收拾起行李,带着还是小女孩的墨静离开了池月峰,从此再也没有踏上池月峰半步! 过了一年,那叶曲云也出关了,虽然他在道法修行上达到了一个更深的境界,在太极五行道法上更是突破了洪元境界的顶层,达了混元前期的境界,然后,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 回到池月峰那晚,他被师父拒之门外,无涯道人令他跪在静月堂前忏愧自己的罪过,他便跪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无涯道人将他叫进自己的房间。 据当时在房门外的弟子偷听到的对话,那叶曲云跪在无涯道人的跟前,而无涯道人开始的时候连正眼都不看他,后来,才厉声道:“若寒都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没有你这样不肖的弟子!” 那叶曲云仍跪在地上,正色道:“师父,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无涯道人看了看跪在他跟前这个弟子,才问道:“你没有做对不起若寒的事情吗?” 叶曲云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一脸义正言辞地道:“师父,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师妹的事情!” 无涯道人久久地看着叶曲云的眼睛,直到他认为这个他一直器重的弟子并没有骗他时,他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最后,无涯道人首先从房门走了出来,在门口,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话:“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似乎他已经原谅了这个心爱的弟子! 后来不久,池月峰上的弟子们便听人说起,那个离开池月峰的墨若寒嫁给了紫云峰的大弟子杨其襄。 叶曲云听闻此事,似乎心有悲痛,竟一个人站在池月峰静月堂前的池水边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最后一天的清晨,下起了大雨,站在雨中的叶曲云披散着头发,像疯子一般,他仰天长啸,而后竟飞身峰顶,顿时狂风怒吼,电闪雷鸣,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那叶曲云才降落到静月堂前的空地上,手中的那把久负盛名的“青莲”仙剑竟然一折为二! 就这样,数百年的修行竟毁于一旦,令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那日之后,他便削发出家,因俗家姓叶,遂取名玄叶,过了不久,无涯道人仙逝,就将池月峰峰主之位传于玄叶道长。 没有任何人知道,当年在“梦澜洞府”中,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当事人之外,也许只有池月峰峰主无涯道人或许还知道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不知那无涯道人顾忌什么,直到他仙逝也没有向其它人透露过一点消息,于是,这桩当年的离奇事件至今还是五峰山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此事距今也已有二十余年了。 二十余年的光阴可以堙没所有的误会和猜疑,但却不能挽回曾经的一切! 这二十余年里,李羽也一直跟随在师父玄叶道长身边,而他与那个师妹墨静之间,也似乎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曾经患难与共,现在却各为其主,虽然仍是同门师兄妹,但这道无形屏障仿佛永远也耸立在那里! 咫尺便成天涯…… 每当李羽想起这些池月峰的往事,心头总会泛起一阵无言的悲痛和失落,所有沸腾的热血都会慢慢地冷却下来,直到冷得心寒为止! 玄叶道长看着那把香案上的“青莲”仙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李羽仍然跪在地上,便道了一声:“你起来吧。” 李羽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仍怔怔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思绪中脱身出来。 玄叶道长不想让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打扰各自的心情,当下岔开话题道:“上次说起的池月峰禁制一事,你这段时间可曾留意过?” 李羽似醒悟了过来,回禀道:“这几个月来,弟子和大师兄晚上常常出来巡查的,至今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师父大可放心。” 玄叶道长点点头,道:“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 李羽随后道:“师父,这件事情也快过去一年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玄叶道长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但愿如此罢!” 玄叶道长说完又似乎想起什么,又道:“李羽,你也要注意自己,下个月就是五峰山的百年剑会之日,大战在即,为师不想看到你有什么闪失!” 李羽默默地点头,道:“弟子自会小心的!” 玄叶道长返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挥一挥手,道:“时间不早了,那你回去休息吧! 李羽这才行了一礼,正要转身退出房间,玄叶道长又突然叫住了他,沉声问道:“那个叫林小轶的弟子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李羽听了很好奇,师父从来也没有关心过这个小师弟,今天怎么突然会想到他来了,停顿了一下,才道:“林小轶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师父为何想起这个小师弟来了?” 玄叶道长沉吟了一下,道:“哦,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没事就好,好了,你自己回去歇息吧!” “是,弟子告退!”李羽躬身行礼之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五十四章 离别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在池月峰的后山上。 林小轶结束了今天晚上的道法修练,他先是导引真元之气徐徐归于丹田之处,意守片刻,然后才缓缓地吁了几口气,这才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他现在觉得自己在太极五行道法上的修行又步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只要稍一用意,周身即有暖流涌动,体内真气充沛,每每似乎有一种破壳欲出的感觉! 他不禁暗暗地惊喜,自己终于可以触摸到以前梦寐以求的修行境界了,如果照这样下去,相信在不久的以后,他也会御空而行,风驰电掣的飞翔! 那黑衣老人一直静坐在林小轶的对面,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修练过程,刚才在林小轶修练之中,他已经看到在林小轶的周身隐隐有青光浮现,似乎感受到有一股真元之力在林小轶的身上慢慢地变得强盛起来,有时竟连周围的一些树枝也好像无风自动起来。 黑衣老人也站起了身,看着前面这个少年,在一年之中竟长大了许多,他想了想,才对林小轶道:“你现在快要达到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了,已经具备了修真炼道的基础,这便是有了道法的根本,眼下面临最大的难关就是找到适合于你自己的法宝,一旦修炼成属于你的法宝,便可夺天地之造化,产生莫大之威力,而且对于你的修行也能如虎添翼!” 林小轶连忙问道:“前辈,那我该修炼什么法宝啊?” 黑衣老人淡淡地道:“法宝有无形与有形之分,至于你修练什么样的法宝,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别人是帮不了你的,天下之大,自然会有与你心意相通的东西,你与它心生感应,只要意念一入,它便会任你驱使,到时候,你就能可以用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林小轶听了心里有些激动,只是不知道这属于自己的法宝现在何方? 黑衣老人走到一边,看向远方,山风掠动他宽大的长袍,他站立良久,才慢慢收回目光,看向林小轶道:“好了,我这段时间还有件紧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办,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此修练了!” 林小轶听了很诧异,问道:“怎么?你要离开这里吗?” 这一年来的相处,林小轶已经对这个神秘的黑衣老人产生了依依不舍的感情,虽然他有时候让人感觉冰冷地可怕,仿佛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杀戮之气笼罩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然而,有时候,林小轶又觉得他是一个和蔼慈祥的长者,对于自己这个晚辈无微不至的照顾。 黑衣老人干咳了一声,然后像是断然绝然的样子,道:“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我不能耽误太久,现在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对林小轶道:“我已经将太极五行道法的所有口诀心法都传授给你了,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修为了!” 林小轶似乎想要透过黑衣老人头上的斗蓬看清楚他的面貌,但是在斗蓬的下是一层黑纱蒙面,他依然无法看清,林小轶突然心里有些失落地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不知道,也许要很久以后吧!”黑衣老人仍旧看向远处,淡淡地说道。 林小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黑衣老人打破了这种沉默,缓缓地道:“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现在体内的这些紊乱的天地灵气,一旦失控,走岔了经脉,小则元气受损,大则甚至有神志错乱、走火入魔的可能!” 林小轶听了一窒,原来自己体内还隐藏着这样的事情,虽然自己事先也曾有过预料,但还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不过,他还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因为连眼前这样道行高深的人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又岂是他那点微末修行的弟子能够轻易化解的。 黑衣老人说完之后,便走出亭子,走下台阶的时候,他似乎停留了一下,头微微地转过来,好像要对背后的林小轶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回过头去,兀自向山崖边走去。 林小轶站在了亭子的台阶上,怔怔地看着他离开。 这渐渐远去的黑色背影,这一年都是他陪着林小轶在这里修练道法,也是他陪着自己度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而现在他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何时再能见面! 林小轶突然觉得心头一酸,自己虽然与他非亲非故,但想到这一年来他对自己修行的悉心教诲,忍不住心生眷恋,好像就觉得他就是自己亲人一般! 这时,一直憋在自己喉咙口的一句话,突然一下子脱口而出,他朝这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唤了一声:“师父,你多保重啊!” 那黑衣老人已走开十丈之远,此时听到林小轶在后面唤他,他停了下来,伫立良久,半晌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虽然看不见他面容上的表情,然而从他微微有些发抖的身子上,可以看出他似乎也很激动,半天才缓缓地道:“好,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这一年来的心血。” 黑衣老人说完便仰天长笑起来,然而,这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凄厉和悲伤。 笑过之后,那黑衣老人一转身,快步走向山崖,只见光芒一闪,也不见他如何做势,人却早已飞向了深深的夜幕之中了。 林小轶追了上去,跑到山崖边,只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句话:“你要切记,修行之路,本就是艰难万险之事,以后你要好自为之!” 林小轶举目四望,但哪里还能看到什么人影! 只见苍穹如墨,环盖着大地! 这无边的暗夜中,究竟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呢? 林小轶面对这空荡荡的夜空,陷入了独自的沉思,这世间充满着太多的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人走了,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林小轶似乎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林小轶在自己身体中明显感受到的那股真元之气在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只是一场梦! 林小轶就这样痴痴地一个人站在山崖边,很久很久…… 直到很晚了,他才一个人迷迷糊糊之中回到了池月峰上。 那天晚上,林小轶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感觉很困,却始终无法入睡,于是,他披了件衣服从床上下来,点亮灯盏,一个人愣愣地坐在桌边,看着这烛火出神。 耳边依旧是刚才黑衣老人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句句像是铭刻在他的心上,不知怎么,林小轶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两个字——“御物!” 不错,刚才黑衣老人也曾说过,自己快要进入到第四层“御物”的境界了,可自己真的能够驱使得了法宝吗?真的能够达到那个令人羡慕的境界吗? 对此,林小轶心里还是没有太多把握的,想到这里,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些年来,他坚持不懈地修行,吃尽了很多苦头,有几次都险险丧命,也曾痛苦过,自责过,怨恨过,曾经以为自己在修行上没有任何的希望了,然而,却在无意中碰到了这个神秘的黑衣老人,在他的指点下,居然真的能够在修行中取得了一点进步,让他这颗原本行将就木的心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起来了。 但自己是否最后真的能够达到道法修行的上乘境界? 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他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了,他兀自看着烛火发呆,在这摇曳的烛光中,他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画面来,在这些一幅幅画面中,他唯独对一幕画面的印象最为深刻,那就是紫云峰那个叫杨玥的弟子在静月堂前所施展的巨大神威,他手中的那把“紫凝”仙剑所蕴含的神鬼不测之威,让林小轶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像他这样的一件法宝? 哪知他一想起杨玥,突然心里一阵莫名的痛楚,马上想到苏绮玉师姐望向他那温柔而炽热的目光! 曾经无微不至地关怀自己,并与自己亲密无间的苏绮玉师姐,竟开始慢慢地淡忘了他,也许现在她已经记不得她还有这个小师弟了吧! 林小轶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这一年来,每当在深夜中想起她,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情绪蔓延开来,全身的热血也止不住地沸腾起来! 但是,片刻之后,这些冲动和激情又慢慢在沉入心底,带着无法释怀的痛苦,带着隐隐的伤感,又重重地砸在了林小轶的身上! 他的心在这一刻变得空空荡荡的,忽然有了一种很深很深的孤独之感! 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狠狠地咬了咬牙,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在桌子上用力的捶了一下,自顾自地道: “我一定要修到像杨玥那样不可!” 烛火也在那一刻跳动了一下,房间里的光线陡然间暗了暗! 下一刻,他也不禁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吃惊,但是,就在一年之前,他那时在道法修行上毫无进展,然而现在不同了,他修行渐深,也就越来越有一种想要超越此人的冲动! 林小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杨玥竟抱有这么深的恨意! 他连自己也不清楚这恨意的缘故! 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要想在修行上达到杨玥那样的境地,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刚才还很冲动的情绪,片刻之间就又沉陷了下去。 林小轶偶尔也曾听池月峰的师兄弟们在私下里议论过,那个杨玥是紫云峰现任峰主杨其襄的独子,他的母亲墨若寒也曾经是五峰山惊才绝艳的才女,修行极高,杨玥自然从小养尊处优,极得父母和各位长辈的关心和爱护,加上他自已资质天赋又极是好的,在修行上自然是突飞猛进、势如破竹,十七岁的年纪便已修到了洪元境界的顶层,在五峰山二千余年的历史之中还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返观自身,林小轶年迈的爹娘还在几百里外的山村中辛勤地劳作,自己在五峰山上也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无依无靠,孤单寂寞。 想到这里,林小轶木然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股清凉的山风吹了进来,拂过他的脸畔,远远地看去,群山只剩下模糊的一个轮廓,整个天地是显得那么凄凉而萧瑟! 就像五年多前,他来到这里,所看到的一样,环境没有任何的改变。 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去面对!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也都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去承受! 什么时候我能像他一样? 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一把令人羡慕的仙剑呢? 一想到法宝,他的心就凉了半截,难道这里真的就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吗? 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林小轶伸手向怀里一摸,掏出枚蛰龙戒,这是他来五峰山时身上唯一所带的东西,也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这段时间他忙于修行,竟忘了此物,现在拿在手中,才觉得它是那么亲切和熟悉! 当年自己在林中救下那红衣少女,无意中偶得到它,那时,好像还有几个邪恶妖人也想争抢此物,不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林小轶把它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番,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走近桌旁,抬起手,把戒指对着火光,衬着那微弱的一点烛火,只见这原本碧绿色的戒指颜色变得浅了一些,隐约竟看到里面好像有一道玄青色的光芒在缓缓地游动,不仔细看还真不能察觉,这道玄青色的光芒每转了一圈,这镯子的表面便有一阵绿芒闪烁! 林小轶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此物很是奇怪,开始在心里胡乱地猜测起来,难道这戒指会是什么仙家法宝吗? 但一念及此,他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自己真是想法宝想疯了,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忽地,林小轶心头一跳,他似乎想起不久之前,在黑暗中,在自己房间里出现的那一个庞然大物,那奇怪的气味,还有那骇人的硕大眼睛,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异象会不会与这戒指之中的这道玄青色的光芒有关呢? 想到此处,林小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啪嗒”一声,那戒指便掉落到桌面上,但并没有碎裂,只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兀自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林小轶喘息了片刻,见这戒指仍没有什么异样,才慢慢放心下来,然后,他仍是出神地看着这桌上的蛰龙戒! 在他的眼中,这戒指是他唯一的东西,除此之外,他已经无物可用了,他恍惚中,想象着自己能够驱使它的情形,然后,就在一种完全没有在意的情况下,他远用体内这点尚且还很微弱的真元之力向这只蛰龙戒动了一下意念!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林小轶一点准备也没有,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想法,然而,他却分明看到那蛰龙戒在他的意念驱动下,竟真的动了一下! 只轻微地,像是感应着一种遥远的亘古召唤一样! 蛰龙戒竟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第五十五章 资格 在后来的几天里,林小轶白天则在池月峰上和大志小武一起忙碌着杂活,晚上则一个人去后山继续着他的修练。 因为五峰剑会比试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了,池月峰上的所有弟子都紧锣密鼓地忙着自己的修行,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是自顾无暇,哪还有时间去顾及他人呢,所以,也就没有任何人来过问于他。 在他一个人的修练这程中,林小轶对自己的修行进度还是有些惘然的,虽然,那天晚上,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竟驱动了蛰龙戒,但在接下来的几天,林小轶也曾再次试图驱使它,但那只蛰龙戒不知怎的,竟没有了一点动静,任凭他怎么费尽心思地鼓捣它,这只戒指仍然纹丝不动地躺在他的面前,好像它对林小轶的这些举动根本就是熟视无睹! 其实,林小轶还是有所不知,这蛰龙戒虽是上古神器,仙家至宝,但毕竟沉寂了太久,一般情况下不容易激发起它的灵识,只有在与主人心灵相通的时候,才能唤醒其沉睡了数千年的灵性。 林小轶只是有些太急躁了。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亦或是那天晚上自己看花眼了,一时产生了幻觉,那也是极有可能的,他想了几天,都找寻不到答案,只好先将它搁置在一边,仍然继续着他在太极五行道法上的修行,他始终坚信,随着自己在修行上的日渐深入,也许就能解开这个谜团的吧! 这一日清晨,林小轶像往常一样来到厨房,开始了这一天的忙碌。 平日里都是大志和小武两位师兄去挑水,给厨房里的水缸倒满水,而他则负责烧水做饭,他走到灶台边,掀起水缸的木盖,却看见水缸已见底了,只留着浅浅的一点点水了。 大志和小武师兄挑水还没回来吗? 林小轶有些疑惑不解,按理说,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回来了呀! 哪知这时房门外一个声音响起:“小轶!你在这里啊,害得我们好找!” 林小轶回过头去,见大志和小武两人从外面走进厨房,脸上都是一副焦急难耐的样子。 林小轶不知怎么回事,一脸地惘然,很诧异地问道:“大志、小武师兄,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真不知道啊?”大志很惊奇地道。 小武在旁边插嘴道:“我们以为你去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你来,李羽师兄就让我们过来找你的!” 这两人说得林小轶更糊涂了,他抓了抓头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不明白呢?” 大志急着先道:“今天是我们池月峰上重要的日子,师父要在众多弟子中选出几个弟子,代表池月峰去参加五峰山的百年剑会比试,现在,池月峰上的所有弟子都在静月堂上等候着,就缺我们这几个人了!” 林小轶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都在忙着修练之事,为突破“御物”层次而费尽了心思,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其它师兄们谈论其它的事情。 小武摇头苦笑着,道:“唉,小轶,你整天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啊?” “没,没什么,”林小轶吞吞吐吐地道,因为之前自己曾经答应过那个黑衣老人,不把他教授自己修行的事情说出去的,虽然是两个平日里他最要好的师兄询问他,他也不好违背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哎呀,别磨蹭了,快走吧,要不然大家都等急了!”大志在一边摧促他们道。 小武这才想起,急道:“快走,快走,要不然咱们又要挨骂了!” 于是,大志和小武两人便拉着林小轶走出了厨房,向前面赶去。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静月堂的门口,果然,只见池月峰的众多弟子都已在里面了,郑守毅和李羽这两个大弟子则站在众弟子的前列,众人都是一脸的凝重之色,显然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正焦急地等待着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一刻。 而玄叶道长则一人端坐在上首,正在闭目养神,看上去神色自若! 大志和小武两人拉着林小轶站在静月堂门口,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玄叶道长,不敢冒然进去,两人暗中向李羽使了个眼色,李羽看了看师父,见他老人家仍闭着眼睛入定,便招了招手,让他们三个人进来。 他们三人便轻轻地跨进堂门,悄悄地站在了弟子的最末列,大气也不敢出。 林小轶在走进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到了她的身影,那个他曾经魂牵梦绕的身影! 以前曾是他最想见到的人,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却很害怕再见到她。 现在,林小轶只是故意装做没有在意的样子,低着头,走了进去,站在了弟子的最末位。 这时,李羽干咳了一声,然后,轻声地向正坐在上首的玄叶道长道:“师父,人都到齐了,你看……” 玄叶道长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环视了众弟子一遍,语气沉重地道:“好,今天叫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吧!”他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再过几天,就是我们五峰山百年剑会的日子,根据以往的规矩,在剑会比试之前,各峰都要从弟子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人去参加这难得的盛会,今天,我就要从你们之中选拔出几个人,希望你们今天的表现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听着师父的郑重告知,池月峰的弟子们开始蠢蠢欲动,有些人很激动的样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些人却低着脑袋,一副心灰意冷,落魄沮丧的神情。 待大家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玄叶道长在上面沉声道:“大家都知道,五峰剑会乃是本门的一件重大盛事,着意从年轻一辈弟子中选出天份优异者,加以重点裁培,说不定还会委以本门之重任!”说到这里,堂中的众弟子都有些躁动不安起来,很多人面面相觑,在下面小声窃窃议论着。 玄叶道长没理会,又继续道:“所以,参加剑会比试的条件很高,并且早就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要求所有参加比试的弟子必须要达到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以上,能够驱用法宝,方能参加剑会,否则不允许上台比试,这也是为参加弟子的安全考虑,倘若一上台比试,对手一旦驱动仙剑法宝袭来,而你却身无一物,到那时,恐怕就会有性命之虞了!” 玄叶道长说到这里,冷冷的目光再一次向这些弟子们投去,他自己也曾亲自参加了上一届的五峰剑会,并看到了同门之中激烈地斗法和比试,对于其中的凶险自然是明白的!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是复杂的,看着这些自己门下的弟子,他虽然希望门下弟子能为池月峰增光添彩,但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子在这次剑会中有什么闪失! 最后,他用低沉缓慢的声音道:“如果有弟子自认为不能胜任这次比试,我也不会勉强你,一切要看你自己的修行程度,好,那接下来就暂且看大家的表现了!” 众弟子们都自觉地分开两边站着,在静月堂的中间留出了一块地方来。 玄叶道长对站在最前面的郑守毅,道:“守毅,你是大师兄,就从你开始吧!” 郑守毅脸色一肃,站了出来,先拱手行了一礼,道:“是,师父,”然后,便一声不响地走到堂中央的地方,只见他在那里默立片刻,口中咒语连连,突然左手法诀一引,一柄闪着褐色光芒的仙剑已被祭起,横在上空,光芒温和纯正。 众人皆仰望着那把仙剑,看上去也是极为不错的一件法宝,只是剑身有些微微的颤抖。 玄叶道长看了仙剑一眼,点了点头,道:“好,过了!” 郑守毅一听师父说通过了,便马上收起了仙剑,空中流光一闪,这褐色仙剑便没有了踪影。 郑守毅退到了弟子行列中,面色有些苍白,呼吸也略有些急促,显然,刚才他祭起这把仙剑已耗用了一些真元之力,显然有些吃力的样子。 “下一个!”玄叶道长淡淡地道。 李羽站了出来,缓步走到堂中,也没见他调息放松,只见他手握剑诀,向上一指,“哐啷”一声响起,一柄银灰色的仙剑已然祭了起来,剑身流光溢彩,瑞气蒸腾,李羽自身也被这耀眼的剑光笼罩着,他身处剑光之中,依然面色如常,镇定自如。 “仙剑‘寒星’,请师父过目,”李羽平静地道。 众弟子看在眼中,都是惊羡不已,与刚才大师兄郑守毅的这把五行中属于土系的仙剑不同,这把“寒星”仙剑是属于水系的法宝,剑身光芒剌目,隐隐散发出凌厉的剑气,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剑上的光芒比刚才郑守毅的仙剑要强盛了许多。 玄叶道长看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好,李羽,先收起来吧!” 李羽见师父首肯,便应了一声,只将手朝里一划,那光芒闪处,“寒星”仙剑便“嗖”地一声,落入他的身上,堂中原先映照得众人睁不开的眼的银芒也渐渐消散了,等大家定下神来,看看已退到弟子中的李羽,只见他神态自若,面不红,气不喘,看来他驱用这把仙剑已是游刃有余。 林小轶看到了刚才“寒星”仙剑的威力,也开始对李羽师兄仰慕不已,原来李羽师兄竟这么厉害啊,不过从其仙剑的光芒和威势来看,和去年紫云峰的杨玥相比,还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看着李羽师兄驱动仙剑引来众人的羡慕,苏绮玉也上前一步,从弟子中站了出来,向玄叶道长道:“师父,下面就由我来吧!” 玄叶道长知道苏绮玉性子颇急,拗不得她,只得微笑着道:“好,好,玉儿,你就先来。” 苏绮玉似是极为高兴,向师父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下鬼脸,然后,面色一肃,走到堂中,站立片刻后,双手齐握剑诀,交叉于胸前,轻叱了一声“起!”只见从她的双袖中飞出两道绿芒,直冲上去! 这不正是绿绫仙索是什么! 此时,化做绿芒的仙索飞到了苏绮玉的头顶上空,只听见“嘶”的一声,竟向四面破绽开来,原来的两道绿芒,已化做了四道,眨眼间,四道又化做了八道,片刻之后,便已铺满了整个静月堂的上空,好像打开的一把巨大绿伞,遮住了从殿外照进的阳光。 池月峰的众弟子都仰头观看,惊讶不已。 正在众人出神间,苏绮玉已腾空而起,脚下踩着一片绿绫,身子飘在空中,御风而行,转眼间,苏绮玉便已飞到了绿伞的中央,她伸出一只手臂,手指向绿绫轻轻一点,指尖的一道光芒闪过,“噗”的一声,原来铺天盖地般的绿绫竟一片片地碎裂开来,半空中的碎绫纷飞,又慢慢地坠落下来,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坠向地面,坠到半空! 再细看时,这些绿绫碎片已经幻化成了一片片的鲜艳花瓣,带着花蕊的清香,带着雨丝般的轻柔,向堂下的众人轻轻地撒了下来。 整个静月堂变成了花的海洋,沐浴在这花海之中,众人惊喜万分,都被苏绮玉神奇的道法所折服。 片刻后,苏绮玉也随着漫天的花瓣飘落了下来,秀发飘逸,衣裳轻舞,看去宛如仙子一般,等她脚踩到地面时,只轻轻一笑,双手在身前一合,那些绿绫化作的花瓣像是被吸摄了一样,都飞回她的手掌之中! 林小轶在边上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恍惚,有些迷惘,想不到这一年之间,苏绮玉师姐的修行已精进了不少,想必在这段时间里,那个被誉为本门天才弟子杨玥也一定在修行上助了她一臂之力吧,想到这些,林小轶的心中又充满了悲苦之意。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苏绮玉抿嘴笑了一下,向玄叶道长道:“师父,这招‘天女散花’怎么样?你看我行吗?能有资格参加五峰的剑会吗?” 对于她的一连几个问题,玄叶道长只是面露微笑,用手捋了捋颔下的长须,微笑着道:“行,行,咱们的玉儿聪慧过人,怎么会没有资格参加剑会比试呢?” 苏绮玉一脸的高兴,向师父行了一礼,道:“谢谢师父!”然后转身回到弟子中间,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洋溢在她的脸上,真是笑靥如花! 玄叶道长把目光看向其它弟子身上,缓缓地道:“刚才你们都看到了,玉儿虽修行时日不长,也已将太极五行道法修到了洪元境的第五层了,现才借用法宝已能变化万象,你们这些做师兄的更要努力了,明白了吗?” 众弟子齐声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玄叶道长微微点头,然后,面色又肃然起来,淡淡地道:“下一个!” 这时,便站出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看起来入门时间也不短了,只见他走到了静月堂大殿中间,他先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一下呼吸,然后,站稳好脚跟,右手握成剑诀,眼睛直盯着手指,看了片刻之后,只听他用力喝叱了一声! 众人以为又会出现什么法宝,有些人还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似乎是怕将要出现的法宝一不小心会伤及到自己! 但那位弟子,站在原地一连又喝叱几声,还是不见有什么效果,虽然满脸已涨得通红,额头上也是汗水涔涔而下,但在他的身体的前后左右,似乎根本就看不到有什么法宝现身! 这位年纪稍长的弟子,站在堂中,看着边上众人有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面色渐渐地尴尬起来,他又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玄叶道长,一时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玄叶道长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下去吧,”那人听了,默默地回到原位,玄叶道长看了众弟子一眼,又道:“下一个!” 众弟子似乎迟疑了一下,最后,才有一个中年弟子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玄叶道长皱了皱眉,问道:“你入门多久了?” 那中年弟子不敢看师父的眼睛,低着头,在下面回答道:“弟子……弟子在这里已有二十年了。” 玄叶道长道:“你既然入门时日不少,在道法的修行上应该也有所成就了吧,好,下面就由你来试试看吧!” 那中年弟子听了,面有难色,呐呐了半天,才道:“启禀师父,弟子入门虽长,但……但于修道一途却并无什么长进,至今还只在洪元的第二层‘心随’徘徊,离‘御物’之境,还尚有一大截!” 玄叶道长听了,有些失望,道:“你也算是老弟子了,怎么连年轻的弟子都不如!” 中年弟子低垂下头,并压低了声音,道:“师父请息怒,恕弟子无能。” 玄叶道长看着他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只好挥了挥手,那中年弟子便退了下去,回到了众弟子中间。 接下来,玄叶道长又叫了几个弟子出来,但这些弟子都没能突破“御物”的境界,也有各别几个的弟子像模像样地拿出了几件“法宝”,但那些法宝的材质千奇百怪,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法宝”连自己都驱动不了,好像你认得它,而它却并不认得你,无论这些弟子如何使劲,如何做势,这些“法宝”仍是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玄叶道长也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瞪着那些弟子,怒道:“这么多年修到这种地步,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那些弟子见师父动了雷霆之怒,一个个沉默着不敢出声。 玄叶道长哼了一声,看向还剩下的十几位弟子,冷冷地道:“你们还有谁有资格参加这次剑会比试吗?” 剩下的这十几位弟子大都愁眉苦脸,一声也不吭,玄叶道长越看越生气,竟霍然站了起来,眉头紧锁,提高了声音,责问道:“难道就再也没有一个能突破‘御物’之境的人了吗?” 这时,站在林小轶边上的小武师兄暗暗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林小轶扭过头去,小武师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想不到这些人也有今天!” 林小轶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他看着边上站着的那些师兄们,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师父叫到他们的名字,林小轶轻轻地叹了口气,为自己也为他们,因为对于在场的所有弟子来说,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参加五峰剑会比试的机会了! 只有这一次了! 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没用吗? 仿佛一团火焰开始在他的深心处燃烧起来! 这一刻,林小轶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怀里,摸了摸那只蛰龙戒,好像反应到了主人此刻的心情,那只原先还冰凉的戒指上,似乎隐隐有股灼热感窜到了他的手心,片刻间,又马上蔓延到了他的手臂! 这一下,林小轶吃惊不小! 就在这个时候,玄叶道长在上面最后一次沉声问道:“如果没有人的话,那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时,底下众弟子中有一个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传到了玄叶道长的耳边: “师父,还有我!” 第五十六章 孤独 这时,静月堂中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好奇,到了这最后的关头,还有谁会站出来呢? 已经有那么多人退却了,还有谁能够有如此强大的信心? 只见一个人昂着头径直从弟子中间走了出来,此人年纪倒不大,一身黄色衣衫,背上系着一把长剑,看上去也是极为俊逸,此人正是池月峰的弟子之一——三师兄齐泰! 身为池月峰的三个执事弟子之一,齐泰入门时间虽不太长,但他的修行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当年师父在选拔池月峰执事弟子的时候见他资质颇好,而且修行也相当不错,于是就选他做了三个执事弟子中最后的一个! 这时,齐泰走到堂下中间,向玄叶道长行了一礼,道:“师父,让我来试一试吧!” 玄叶道长看他一脸的决然之色,便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嗯,那你来吧!” 玄叶道长说完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目光冷冷地看着地堂下的这个弟子。 其实这齐泰也是自小被玄叶道长度化上山的,那时候,玄叶看他相貌端正,人也很机灵,就是有些时候显得很不爱说话的样子,就觉得他还算是修真练道的好材料,于是便收下了他这个徒弟,当时,池月峰按修行进度来论资排辈,他也算是座下的第三位师兄了。 不过,在池月峰上,一向是大师兄郑守毅和二师兄李羽二位执事弟子在管理着峰上所有事务,三师兄齐泰虽然修行不弱,但由于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一直独来独往,不喜欢和其它弟子们在一起,时候久了,众人皆觉得他不太容易亲近,大家也就对他的情况不甚了解,平日里,齐泰在池月峰上也只是偶尔帮助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做一点管理弟子的事情。 今天,三师兄齐泰站了出来,是要给大家证明他有资格参加这次的五峰剑会比试! 此时,池月峰的众人都还不太相信,只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达到了那个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 齐泰也不多说,在原地站立不动,举起右手,在身前一划而过,只听见“铮”的一声,他背上那把长剑竟一跃而起,飞到上空,横在他的身前,剑身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奕奕生辉,令人不能直视。 那仙剑光芒四射,并且,不时从剑身上传来阵阵炎热的气息,让近在咫尺的一些弟子都感觉到正有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刚才李羽的仙剑不同,这柄仙剑似乎威势更猛,除了这耀眼的光芒之外,好像有无数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围绕在仙剑周围,炽热逼人,让人不能近身上前。 随着齐泰右手在身前缓缓地转动,那仙剑受了感应,在他的上方竟也调转过头来,剑尖朝上,剑柄朝下,并且慢慢地落了下来,落到最后,齐泰伸出右手握住了这把仙剑,只见他五指突然发力,这仙剑竟似乎光芒比之前更盛了,一时间灿烂夺目,映得静月堂里到处都是金光之色,齐泰面色肃穆,直直地盯着手中的这把仙剑,右手紧紧地捏着它,好像在这柄仙剑中注入了无穷的真元之力。 突然,齐泰将仙剑从身前用力划至身后,“嗖”地一声,仙剑指向了堂外,只见一道金光,从仙剑上射出,疾若闪电,向堂外飞去! 众人都转头看向了堂外,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响起,伴随着破空而至那道的金光,在静月堂外数百丈高的地方“轰”地一声,炸了开来! 顿时,堂前金光四射开来,随之,一股强大的气流也扩散了开来,连池子周围的一些树木都震地枝叶乱颤! 这仙剑发出的那道剑光竟然如此厉害! 众弟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等到大家回过神来,看向堂中,在齐泰的身边,刚才仙剑虚空划过的地方,像是被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所破坏,竟在静月堂中形成了一条深达一尺多的沟壑,也把那些坚硬厚重的砖石都翻了个底朝天! 众人都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久都没回过神来,被这仙剑无穷的巨大威力所震撼! 这时,齐泰已经将仙剑收回剑鞘之中,恭敬地看向玄叶道长,脸上则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玄叶道长点着头,面露微笑,道:“你入门时间不算最长,但在修行上却能后来居上,实属难能可贵,你这仙剑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齐泰道:“师父,此剑名叫‘赤云’,是一件属于火系的法宝,乃是千年火石所化,是弟子几年前无意中偶得,我将它铸成一把仙剑,直到前两年,我才终于能够驱使它,我也一直不敢相信自己,今天师父有意要考较我们修行,我才斗胆一试,想不到,竟还算是能得心应手的。” “嗯——”,玄叶道长捋了捋长须,点着头道:“此法宝已凝成实体,与刚才李羽他们需靠真元幻化的仙剑相比,似乎更胜一筹,但它也对驱使法宝的主人要求似乎要更高,从刚才你显露的剑气来看,你已步入了洪元境界第六层‘守元’,到目前为止,池月峰这一次剑会资格的选拨中,你无疑是最为优秀的人选了,老实说,齐泰,这次弟子选拔中你能脱颖而出,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齐泰听了面有喜色,道:“弟子岂敢,没有师父这些年的悉心裁培,弟子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了!” 玄叶道长呵呵一笑,看着齐泰,然后面色一肃,道:“好,你就是今天池月峰最后有资格参加剑会的人了,其余三位参加五峰剑会的弟子听着!” 说到这里,郑守毅、李羽和苏绮玉三人皆一一从弟子列中站了出来,玄叶道长接着向他们朗声说道:“你们这一次代表池月峰的弟子去参加这五峰剑会比试,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众人对你们的期望,通过参加此次剑会,能结识到同门的一些更出色的师兄弟们,在台上与他们比试斗法,对你们今后的修真炼道也是有很大帮助的,你们要好好把握这次难得的机会!” 郑守毅等四人都恭恭敬敬地道:“是,谨遵师父教诲!” 玄叶道长略略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接下来的几天里,你们自己准备一下,我们要赶在剑会比试日期之前赶去太清峰的,到时候希望你们不要太过仓促了!” 四人齐声道:“是,师父!” 池月峰的其余弟子们在旁边看在眼里,脸上个个都有羡慕之色,只恨自己修道实在太浅,没能突破这“御物”的境界,也就无缘参加这天下闻名的五峰剑会比试了! 此时,林小轶则仍站在了弟子中的最末位,心里怅然若失。 玄叶师父根本就不会来过问他的,或许压根就连想都没想到过他,在师父眼中,自己只是个不成器的没用的弟子,就连很多师兄修练这么多年也终究不能有所突破,更何况他这个整天还要忙着在池月峰做杂活的弟子呢? 估计在他老人家心里,自己永远是那个笨得不开窍的傻瓜,师父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他呢? 想到这里,林小轶整个人渐渐地黯淡了下来,神情也变得木然了许多,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隐隐的伤痛,而这种伤痛又慢慢地仿佛渗透进全身的血液之中,流遍四肢,令他几乎痛不欲生! 他咬紧牙关,强忍住这深心处的痛苦,耳边只听到玄叶道长在上面缓缓地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众弟子应了一声,一起在堂下向玄叶道长行了一礼。 玄叶道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向堂后缓步走去。 一时之间,堂中静默无声,众弟子都看着师父慢慢地走到主殿的后面,但等到他老人家的身影消失在堂门之后,静月堂中顿时人声鼎沸起来,众弟子们纷纷向郑守毅和李羽他们聚了过去,大家七嘴八舌地一起祝贺起他们四个人。 一个年长的弟子近身上进,向郑守毅他们拱手笑道:“五峰剑会乃我派最大的盛事,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小师妹,池月峰这一次就靠你们的了!” 其它几个弟子也跟着附合着道:“是啊,是啊,你们可不要让别人小看了我们池月峰啊!” 郑守毅面有愧色,摇着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你们千万别这么说,我在这四个人中也只是凑个数目罢了!” 这时,李羽也在旁边插口道:“要说起咱们池月峰这次参加五峰剑会比试的人选,我和大师兄都是跟随师父多年的弟子,修行也有很多年了,能参加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身边的苏绮玉和齐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道:“倒是齐师弟和绮玉师妹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在修行上却能后来居上,远胜过我和大师兄,将来,池月峰一门的发扬光大,可都在你们两人身上了!” 苏绮玉脸上一红,假装生气地看了一眼郑守毅和李羽,撅着嘴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就只知道抬举别人,我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啊?” 齐泰也道:“大师兄二师兄言重了,听说这次五峰剑会比试参加的人数要近百人,而我们池月峰又一向式微,实力上不能和同门的其它几峰相提并论,也不知道这一次我们能有多少胜算?” 听了齐泰的话,郑守毅和李羽都面有忧虑之色,这近几十年来,五峰山的其它各门都着力裁培年轻弟子,后辈中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而在剑会比试上最终胜出者的人选,又关系到今后各自修行的前途,所以,可以想象,此次五峰剑会比试上的争斗必将是异常的激烈! 但是,相对于那些没有资格参加剑会比试的人却不用那么想了,他们要关注的往往是剑会比试过程中的精彩和刺激了! 此时,一个年轻的池月峰年轻弟子在边上不禁问道:“哗,这么多高手云集啊,那这一次剑会比试的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可不是嘛!”一个看上去年长的弟子接了刚才那个年轻弟子的话,道:“咱们五峰山是领袖中土正道的第一大派,到时候还有中土各个门派的高手以及各地的散仙隐士前来五峰山观看比试,整个太清峰上将是人山人海的热闹非凡,这些情况,我也是听那些老一辈的弟子们说起的!” 那年轻弟子像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又问道:“只是不知道师父肯不肯让我们这些弟子也去看看?” 听了这话,围着的众人再一次将目光看向郑守毅和李羽他们,因为,这百年才一届的剑会,对于堂中的大多数弟子而言,也就只有这一次亲临观看的机会了。 郑守毅皱了皱眉头,略一沉吟,道:“按照五峰山以往的规矩,为了提携本门的后辈弟子,各门的师长们都会带一些未能参加剑会的弟子一同前去的,我想师父应该也会让你们去的吧!” 众位弟子一听,都有些欢欣鼓舞,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毕竟像这种难得碰到的机会,谁都是不愿意错过的! 这时,众人只顾着自己的高兴,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人群的外围,一个有些孤单的身影正默默地伫立在那里,他神情惘然,目光看上去有些呆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个人正是林小轶! 林小轶看着众人在那里说话谈笑着,觉得自己与别人似乎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他越来越无法融入到众人中间去,他常常与别人格格不入,好像别人的喜怒哀乐是与是他无关痛痒的,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寂寞感! 他站在这众人之外,看着那无数道众人的目光,但那些目光却没有一个是投向他自己的! 在这个池月峰上,他永远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昨天是这样,今天是这样,明天还会这样!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更没有人会来关心他! 此时,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在自己的深心处呼喊着!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自己总是站在这个被别人遗忘的角落里,自己总是孤独地面对整个世界! 独自面对着命运的无奈! 下一刻,他低下了头,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转过身子,一个人默默地朝静月堂外走去,正如没有人会注意他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 就这样,林小轶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静月堂! 第五十七章 嫉妒 因为齐泰在静月堂上向同门施展道法,将大殿的地面划出深达一尺的沟壑,所以,现在的静月堂,到处是一片狼藉,砖石碎裂,尘土散了一地,整个池月峰主殿看上去乱七八糟的。 那么,收拾整理这静月堂的事情自然要落到大志、小武和林小轶这三个没用的弟子身上了。 他们三人从清晨到中午,忙活了大半天,才总算将这一地的碎砖清理干净,然后把到处铺盖着的尘土填到那个巨大沟壑里去。 大志赤着脚站在刚才用泥土铺好的地面上,一边用力地踩平这泥地,一边抱怨道:“唉,累死人了,都是那个齐泰干的好事,让我们这三个人干这等苦差事!” 小武拿着扫帚在旁边扫地,听到小武的牢骚,就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劝他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这话被别人听到了可不好!” 大志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谁做的好事,谁自己来收拾,干吗老是我们三个人做啊!” 看着大志生气的样子,小武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吧,谁叫我们三个修行太差劲了,我们不做,池月峰上还能有谁来做呢?” 话说到一半,小武看了一眼在边上的林小轶,只见小轶正在将刚才清理的那些碎砖石一块块地放到竹筐里,小武随口就说了一句:“小轶,你说是吧?” 林小轶似乎愣了一下,但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嘴里轻声地嗯了一句,算是回答了小武的问话。 小武接着道:“齐泰现在可是师父面前的红人,大家都对他另眼相看,你说师父怎么会让他来做这种事情呢?” 小武的话说得大志一时语塞,自知无法辩驳,他忍着满肚子的怒气,看着自己弄脏了的手脚,然后,像是这脚下的泥土得罪了他似的,他狠狠地踩了几脚。 小武和小轶看了看他,知道大志今天心情有些不好,也就不再去招惹他了。 不一会儿,大志已将原本还凹凸不平的泥地踩得平坦了许多,他走出泥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还在一旁干活的林小轶道:“小轶,帮我把门口的那些砖头搬进来,我好铺在这上面。” 林小轶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向静月堂的大门走去,刚跨出堂门口,便看见在堂前水池边上站着一个身影,此人正好背对着林小轶,只见那人一身淡绿的衣衫,长长的秀发披散在她的腰间,随着山风徐来,池面上空的雾气飘渺起来,那人衣裳轻舞,发丝微动,看上去竟是如此地美丽无双! 那人正是苏绮玉师姐! 林小轶心里掠过一阵欢喜,正要开口叫她一声,但还未张嘴,却已看见在她的前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下一刻,林小轶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整个人顿时凉了下来,直寒到了心底! 原来在苏绮玉师姐身边,站着一个白衣飘飘、俊逸潇洒的男子,不正是紫云峰的杨玥又是谁呢? 突然,一阵莫名的痛楚涌上了林小轶的心头,原本因为看到苏绮玉师姐而欣喜万分,一转眼间,却又不敢再上前去与她打招呼了。 林小轶强忍下心中的疼痛,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便转过头去,俯下身子,把静月堂前堆放着的一块块青砖放到空筐里,准备背进去让大志师兄铺在地上。 虽然林小轶在捡着那些青砖,但他的眼角余光还是留意着苏绮玉师姐那边,只是他不敢正眼去看,因为他明白,再往那边多看一眼,就越会增加一份心里的痛楚! 这时,苏绮玉也看到了那边的林小轶,拉了一下身旁的杨玥,道:“来,你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杨玥便跟着苏玉,沿着水池边走到静月堂前的空地上。 “小轶!” 熟悉的几乎是刻在深心处的那个声音,响起在林小轶的耳边,声音中带着几份欣喜和愉悦,林小轶一愣,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苏绮玉师姐! 她白皙的脸上透着微微粉红,明亮的眼睛,多情的眸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林小轶不禁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她也是这样站在他的眼前!那时,他刚来池月峰不久,苏绮玉师姐一有空便会来找他一起玩耍。 那个时候,天气是如此的湛蓝,阳光是这样的温暖,站在他的眼前的师姐也是这样微笑着看着自己!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那个时候,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但是此刻,赫然站在她身旁的人,那个与她肩并肩甚是亲密的人,让林小轶突然意识到,刚才他脑海中的那些都只不过是他一时的幻想,一种无名的恨意在他的深心处熊熊地燃烧起来,如此地强烈,如此地难以遏制,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可是,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强压住了这内心隐藏的愤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最后,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师姐!” 苏绮玉没发现林小轶有什么异样,仍然微笑着走近他,道:“小轶,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小轶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脚下这半筐的青砖,低声道:“我在这里收拾一下东西。” 苏绮玉噢了一声,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向站在她身后的杨玥道:“这是我们池月峰最小的师弟,叫林小轶。” 杨玥嘴角露出笑容,拱手道:“林师弟,幸会,幸会!” 林小轶回了一礼,淡淡地道:“不客气!” 苏绮玉也向林小轶介绍道:“这位是紫云峰的杨玥师兄,马上要五峰剑会了,在比试之前,今天他特意来看看我。” 林小轶看了一眼杨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轻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别人称之为数百年不遇的天才,那以杨师兄的修行,一定是此次五峰剑会的大热门了?” 杨玥听罢,摇着头道:“哪里,哪里,林师弟过奖了!” 苏绮玉也在旁边对杨玥笑道:“本来就是嘛,以你的修行境界,还有谁能与你一较高下,这次剑会的最后胜者必定非你莫属了!” 杨玥微笑着对苏绮玉道:“连你也要来取笑我吗?”说完之后,他脸色开始有些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郑重了许多,缓缓地道:“这些年来,五峰山新进弟子有数百人之多,各峰都在大力地培植年轻弟子,其中天赋秉异者实在不计其数,我这点修行又怎能如此目中无人呢?” 苏绮玉看着杨玥,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关切之意,柔声地道:“不管怎样,在我看来,你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杨玥听了,摇了摇头,微笑不语,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林小轶,无心地随口问了一句,道:“不知道这位林师弟现在修行到了第几层啊?” 林小轶听了这话,神情和脸色迅速地黯淡了许多,他低了低头,嘴角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像我这样没出息的弟子,自然是不能和你杨师兄比较的!” 杨玥有些不解,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却看到身边的苏绮玉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随即改口道:“林师弟,何必如此自谦,即使是修行资质差一些,也是不要紧的,只要坚持不懈,刻苦修行,也终究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林小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潇洒俊逸、风度翩翩的青年。 此刻,杨玥也正和气地看着他,脸上还微微带着笑意。 不知怎么? 林小轶突然觉得杨玥的笑容里充满着虚假,透着一种对自己的蔑视,好像在无情讥笑着自己,心里又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住的愤怒,身体中好像卷起巨浪的怒海狂涛,一下子汹涌澎湃了起来! 林小轶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倔强地咬着嘴唇,苦笑着道:“我就是再怎么苦练也是比不上你杨师兄的!” 此时,连站在边上苏绮玉也好像发现了林小轶神情的异常,走近一步,关切地询问道:“小轶,你怎么了?” 林小轶回过神来,依旧摇了摇头,道:“师姐,没,没什么,我没事!” 苏绮玉转头看了一眼杨玥,微笑着道:“你修行既然这么好,以后要好好指点一下我这个小师弟啊!” 杨玥看了林小轶一眼,点了点头,朝苏绮玉微微一笑,道:“玉儿,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苏绮玉随即转过头来对着林小轶,道:“小轶,以杨师兄的高深修行,经他指点,你的修行一定会有所增进的!” 林小轶刚才听到杨玥亲切地叫她玉儿,他胸口突然地一痛,无名的痛楚像一头狂怒的野兽在啃噬着他的身心,让他的全身一阵颤栗,他吸了一口凉气,渐渐平复下内心的痛楚,低下了头,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他却看到在苏绮玉腰间系着的那一枚亮晶晶的水滴形状的玉石,这正是那日杨玥送予她的那件“仙泪神针!” 她竟然日夜带在身上,想必一定是她极心爱之物了,林小轶又是一阵心酸,许久,他才涩声地道:“不,不必了!” 苏绮玉和杨玥听到这话,脸上都有些难看,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丝无法掩饰的尴尬之意,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小轶目光躲避着,不敢正视苏绮玉的眼睛,他转过头去,嘴里却道:“我要干活了,对不起,失陪了!”说完便弯下腰来,背起这半筐的青砖,一步步向静月堂内走去。 其实此刻,林小轶心里也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样与苏绮玉师姐说话,也许是看到她与杨玥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心里难过,才会变得这样鲁莽无理的吧! 堂前的空地上,只有苏绮玉和杨玥还站在那里,看着林小轶背着竹筐艰难地迈动着步子,朝主殿的大门走去,在他刚到大门边,就要转身的时候,苏绮玉突然身子一动,正想开口叫住林小轶,好好安慰他几句,但她还是闭上了嘴唇,终于没有喊出声来。 杨玥也有些疑惑地对苏绮玉道:“玉儿,我看你这个小师弟有些古怪啊!” 苏绮玉仍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前方,许久,才自言自语地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其实,他是个心底很好的人!” 看着林小轶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苏绮玉的心里也是极难受的,可能是前天参加五峰剑会资格落选的原因,才让这个小师弟倍受痛苦的吧! 这些年来,她似乎是与林小轶一起长大的,在内心深处,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小师弟的态度,有时候把他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说说心里的话,有时候又像是对待自己亲弟弟一样,对他关心爱护,她知道这些年里,这个小师弟修行进境一直进展不大,她也知道他性子是倔强和敏感的,她生怕说错什么话而伤了这个小师弟的心! 唉!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劝他,苏绮玉看着林小轶的背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 入夜,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天上冷月高悬,朗朗清清地照着山间的花草树木。 明天就是池月峰弟子去太清峰参加这百年一届五峰剑会的日期了,许多弟子吃完了晚饭,就早早地安歇了,池月峰上一片静寂,只有这角落里的虫鸣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在一间普通的房间里,靠窗边的的茶几上,林小轶还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支着脸腮,目光呆滞,只出神地看着窗外无边的月色。 房间里那一盏微弱的烛火似乎已经燃到了尽头,烛光一闪,“咝”的一声,终于熄灭了,屋内飘起了一缕淡淡的青烟。 林小轶好像并没有发觉,或许他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只仍旧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照得如同白昼一样的夜晚。 冷清的月色,像流水一般,静静地照着池月峰上的一切,也照着这个孤单寂寞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背后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小轶身子一抖,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转过头去一看,便见到是李羽师兄站在了门口! 林小轶站起身来,道:“李羽师兄,你来了!” “一个人在那里发什么呆啊?”李羽走了进来,看了看四周,道:“怎么也不点着灯呢?” 林小轶连忙借着透进窗内的月光,用小木枝拨出灯盏里的灯芯,用火石点燃了烛火,烛光跳动了几下,又在房间里半明半暗地亮了起来。 林小轶让李羽师兄坐在桌边的木椅上,道:“我一个睡不着,就随便起来坐一坐。” 李羽看了一下屋里的陈设,还是几年前林小轶刚来时的样子,没什么多大的改变,只是这一床薄薄的被褥还证明有弟子在这里居住着,李羽转身问道:“小轶,你来池月峰有多久了?” 林小轶回答道:“快六年了罢!” “哦,时间也不短了!”李羽点点头,看了看桌上仍旧跳跃不止的烛火,仿佛若有所思地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已经有六年了,小轶,还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吗?” 林小轶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照进窗内的那一片如霜雪一样的月色,轻声地道:“记得的。” 李羽微笑着道:“那时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今也快要长大成人了!” 林小轶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李羽看在眼里,只轻轻地叹了口气,劝他道:“这一次你没能被师父选中去参加这五峰剑会,你心里还在怪师父吗?” 林小轶摇了摇头,道:“李羽师兄,我怎么能这么想啊,是我自己修行不好,没有资格参加,这怪不得别人的。” 李羽听了点了点头,将目光转了过去,投向窗外这茫茫的夜色之中,脸庞上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无奈,半晌,才转过来对林小轶道:“师父其实心里是有所顾虑的,希望你能体谅他老人家,他的心里面也有苦衷啊。” 林小轶虽不能完全明白李羽师兄的话,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羽看了一眼林小轶,语气变得更低沉了一些,道:“修行本就是一件很因难的事情,一时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的,希望你不要气馁,坚持下去,我想终究还是会有所小成的!” 林小轶听了这话,突然想起自己这些日子里一直为了不能突破这“御物”的境界而苦恼不已,心里有些心灰意冷,他心里暗暗地想道:“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还是无法跨越这修行的瓶颈啊!” 李羽并不知道林小轶修行的情况,直到此刻,李羽还以为林小轶到现在还都无法突破这洪元境界的第一层“周天”,不禁微微地叹息了一声,眉宇之间也有了一丝无奈,遂劝林小轶道:“小轶,有些事情急也没有用处,要慢慢来才是!” 林小轶抬起头来,看到李羽师兄那肯切鼓励的目光,他心里一阵感动,道:“是,师兄,我记住了!” “那就好!”李羽微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林小轶的肩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林小轶应了一声,道:“是,师兄,那你慢走啊。” 李羽点了点头,林小轶送他走到门边,李羽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道:“明天我们就要去太清峰了,到时候,我劝劝师父,让你们大家都去看看,见识一下也好,毕竟这是我们五峰山百年才一次的盛会,错过了就实在可惜了。” 林小轶又惊又喜,问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多谢师兄成全!” 其实,林小轶心里也是想去见识一下的,虽然自己没有资格参加这次比试,但能够站在台下为自己的同门师兄们加油助威,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除此之外,最让林小轶放心不下的是他的苏绮玉师姐,到时候她上台比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如果自己去不了,那实在是很遗憾的,在这里又见不着她,心里又时时牵挂着担心她的安危,心里反而会更加难受! 李羽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出去。 林不轶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这才转身回房。 他关好了门,吹灭了烛火,就脱掉外衣上了床,因为情绪一时兴奋,反而有些难以入睡,脑海中一直想象着那壮观盛大的五峰剑会的样子,直到最后困意袭来,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绝望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微亮,池月峰的弟子们都起了个大早,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就一起来到静月堂前的这片空地上,都等着玄叶师父出来之后,一起去太清峰。 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大家聚集在一块,三五成群,有说有笑,议论着即将举行的五峰百年剑会。 池月峰的弟子中,虽然只有大师兄郑守毅、二师兄李羽、还有苏绮玉和齐泰四人有资格参加本届剑会比试,但其余池月峰的弟子也都为他们能代表池月峰出战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希望他们四人能一路过关斩将,战胜同门的其它弟子,取得不俗的比试成绩,这样一来,自己做为池月峰的弟子,脸上也是大有光彩的。 这次能入选参加剑会的苏绮玉自然更是高兴异常,脸上一直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倒是一点也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追着池月峰上的大师兄郑守毅和二师兄李羽,问着各种各样有关五峰剑会的问题,诸如参加这次剑会的弟子有多厉害?太清峰上又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又有哪些中土的名门大派出席此次的五峰剑会? 当听到大师兄郑守毅说起中土的一些名门正道都会应邀前来,中土四大正道名门中,除了本门之外,还有陇北的天龙寺,远在西域的凤凰谷,东海之滨的烟岚岛,这些中土鼎鼎大名的正道支柱,都会派人前来观看五峰山的剑会比试,另外,还有一些中土的散仙修士也会来一睹咱们这次的百年剑会! 苏绮玉听着大师兄的介绍,眨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这是真的吗?真的会有那么多的人前来吗?” 李羽也在一旁点着头,道:“玉儿,我们五峰山是中土的正道领袖,这些名门大派自然都会派人前来祝贺的,到那时,太清峰上,将云集天下修真各派的高手!” 这时,边上一个年轻的弟子插嘴道:“这么多人啊,那一定很热闹吧!” 郑守毅呵呵笑了一下,慨然道:“岂止是热闹,因为近几十年来五峰山大力培植年轻弟子,据说此次参加剑会的人数比以前任何一届都要多得多,可想而知,那场面一定是盛况空前的! 在边上的一个年轻弟子便笑着央求他们俩,道:“大师兄,二师兄,等一下师父出来了,可要替我们多说几句好话,让我们这些弟子也跟你们一起去见识见识,也不枉在这里修行了那么多年啊!” “是啊,是啊,”旁边的几个弟子都应声而和地道:“你们可别只顾自己去参加比试,忘了还有我们这些同门师弟啊!” 李羽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和大师兄会向师父禀明这个要求,今天会让你们一同前去开开眼见的!” 众弟子听了都喜笑颜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神色! 李羽无意中向边上一看,只见齐泰也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边上也围着几个弟子,想必这些弟子在向他说些恭维祝贺的话,齐泰的脸上虽然只露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在他的神情之间,得意之色自然是掩饰不住的。 李羽笑着走了过去,客气地拱手道:“齐师弟,这一次你能够入选剑会,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齐泰也回了一礼,道:“李师兄言重了,我只是一时侥幸而已,师父才给我这个机会的。” 李羽笑道:“齐师弟太谦虚了。” 一番客气寒暄之后,李羽脸色稍稍有了一些凝重,道:“齐师弟,我听说这一次参加五峰剑会的众弟子中,倒真是出了几个极为出色的后辈弟子,大家都在私下猜测着,不知此次剑会中谁能够笑到最后,获得这次剑会最终的胜者名额?” 齐泰神色一动,表现出对这个话题的极大热情,问道:“李师兄,你听说到什么情况了?” 李羽笑着道:“这次剑会的大热门人选,排在第一的,自然就属于紫云峰的杨玥了,十八岁竟修到了洪元境的第九层,还有长门太清峰的丁清逸大师兄,修到洪元境第七层,另外,长天峰的孙胥师兄也已修到洪元境的第七层,再加上落霞峰被人称之为‘落霞双剑’的聂氏兄妹也都修到了第六层,大都势均力敌,这一次的剑会有可能是我们五峰山有史以来最为竞争激烈的一次了!” 齐泰听了这话神色有些迟疑,半晌才缓缓地道:“李师兄,那以你看来,谁最有可能夺得最后的桂冠呢? 李羽沉吟了一下,才道:“呼声最高的自然是紫云峰的杨玥,但他毕竟年纪尚小,没有什么临场经验可言,到了比试的关键时刻,一切就很难说了,现在看来还只是个很大的悬念,太清峰的丁清逸大师兄和长天峰的孙胥师兄都是修行近百年的弟子,道行深厚,在本门后辈弟子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了,总之,这一次剑会的最终结果,还真是无法预料啊!” 齐泰的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了一些,他心里估算着,自己要想在这次剑会中脱颖而出,看来也绝非易事了! 李羽并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刚才也只是站在池月峰师兄的立场上,来提醒他一下,现在却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有些怪自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便轻轻地拍了拍齐泰的肩,道:“不管怎样,齐师弟,在此次剑会上,我们都需要格外小心了!” 齐泰面色这才似乎和缓了一些,笑了笑,道:“多谢师兄提醒,我会注意的。” 李羽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在他们的另一边,苏绮玉则刚刚离开她一直缠着的大师兄,走到弟子们的中间,一眼便看到,在众多弟子的外围,隔着众人的欢声笑语,站着三个有些寂寞孤单的身影。 那三个人自然是池月峰上负责做杂役的大志、小武和林小轶他们,因为没有其它弟子关注他们,他们三个人在这种场合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苏绮玉走了过去,来到林小轶他们的身边,微笑着道;“小轶,你们等一会儿就坐在我的仙索上,让我带你们去太清峰上,大志,小武,你们说好吗?” 小武听了极是高兴,笑嘻嘻地道:“真的吗?嘿嘿,那就多谢绮玉师妹了!” 苏绮玉见林小轶脸上虽然浮现了一丝笑容,但眼神中仍然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之意,遂问他道:“小轶,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林小轶嘴巴张了一张,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有轻轻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苏绮玉师姐的关心。 苏绮玉见他心情很是低落,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于是便找个话题让他开心一下,便对他道:“小轶,你来这里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好好地陪你出去逛逛,这一次去太清峰上,我一定带你去一些好玩的地方,咱们痛痛快快地把那里的美景看个遍,你说好不好啊?” 林小轶将目光抬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苏绮玉师姐,只见她如芙蓉一般绽放的脸上,一双明眸灿若星辰,嘴角带着温柔而婉约的笑意。 林小轶已经很长时间也没有这么仔细地看着她了,想不到她现在竟然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就像自己初次见到她的那一天,让自己内心有一种惊喜莫名的感觉! 也不知怎么,林小轶眼睛看着自己心中爱慕之人,心里却又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样,胸前一阵酸痛,然后,这痛楚顺着身体的脉络向他的全身蔓延开来,他竟忽然感到一阵不自主的抽蓄。 但他终于还是强忍了下这痛苦,不让自己表现出半点的异样,喃喃地开口道:“不……不用了,师姐,你是去那里参加剑会比试的,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正事,我看不看这些景色,其实是无所谓的。” 林小轶说完便低垂下头,不敢再去看她一眼了。 苏绮玉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一时也愣在那里。 站在一边的大志和小武也看在眼里,都觉得林小轶做得有些过份,人家师姐一片盛情,好心好意的,却让你泼了一盆凉水,他们都在边上拉了拉林小轶的袖子,示意他别不知道好歹。 但是,这苏绮玉天性单纯善良,并不知道此刻林小轶心里的真实想法,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过节之处,她呐呐地问道:“小轶,你实话跟我说,我现在真的这么令你讨厌吗?” 林小轶闻听此言,就知道苏绮玉师姐一定是想歪了,他怎么可能会讨厌她呢?他就是讨厌自己也绝不会对她有半点不敬之意的。 林小轶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绮玉师姐,只见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噘着嘴巴,眼眶有些微红,眼里竟快要流出委屈泪水的样子,林小轶看了她这样,心里更是一阵难过,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道:“师姐,我,我只想让你能安安心心地去比试,心里不要有所记挂,更不要为了我而影响你的发挥。只要是你参加的每次比试,我都会站在台下观看的,我会为你喝彩鼓掌,在比试过程中,你可千万要小心自己啊!” 说完这句话,林小轶竟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好像终于将压在自己心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感到全身仿佛也轻松了许多。 像是雨过天晴一般,苏绮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点了一下头,笑着道:“呵呵,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嘛!”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师父来了!” 刚才还一片噪杂的众弟子顿时都安静了下来,纷纷转身向主殿静月堂的大门看去,只见玄叶道长正缓步走出殿门,今天他一身崭新的墨色道袍,手上也比平日多了一柄仙剑,那自然是他的成名法宝——“青莲仙剑”! 玄叶道长整个人看上去气宇非凡,眼神间自有一种气贯长虹的威势,场中的众弟子都被师父的这种气势所震撼,都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玄叶道长走到殿前的石阶上,停下了脚步,向阶下的众弟子看了一遍,尤其是那几个入选此次剑会的四名弟子,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他捋了捋额下长须,缓缓地道:“众弟子们,现在我们就要启程去太清峰上,参加这百年一次的五峰剑会,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能在这次剑会中取得一个好的名次,让为师在本门的师兄弟面前也好有一点面子啊!” 郑守毅、李羽、苏绮玉和齐泰等四人都已从弟子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前列,郑守毅身为池月峰的大师兄,代表他们四人道:“是,请师父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玄叶道长点了一下头,脸上随即露出了平时很少见到的笑容。 看到师父今天心情颇好,李羽向站在他身旁的郑守毅看了一眼,郑守毅也领会了他的意思,等到玄叶道长从石阶上走下,来到众弟子的跟前,郑守毅和李羽两人便一起上前一步,凑到师父身边,两人一起恭身行了一礼。 李羽道:“师父,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同意才行?” 玄叶道长转过头,问道:“什么事?” 李羽回道:“师父,此次剑会机会难得,其它的弟子也想跟着去太清峰观看比试盛况,一来也是开开眼界,二来对他们各自的修行也不无益处,不知师父肯不肯答应他们一同随我们前去?” 此时,场中的弟子们都屏住呼息,一起瞪着眼睛看着师父的表态。 玄叶道长并没有过多考虑什么,只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道:“好吧,就让其它弟子也一起去吧!” “哦——!”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呐喊之声,众弟子都是欢欣鼓舞,一个个喜笑颜开。 但还没等大家高兴着相互庆贺,耳边似乎听到师父还有话没有说完。 众人的喧哗之声一下子便停顿下来,都眼巴巴地看着师父,不知道他老人家又有什么额外的指示? 只见玄叶道长的脸上,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那副严肃的样子了,他似乎想起什么来了,看了众弟子一眼,才慢慢地道:“负责峰上日常杂役的三个弟子就不必去了,他们没有一点修行,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就让他们呆在这里吧!” 玄叶道长的这句话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三个弟子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当头棒喝,让林小轶他们三个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就因为他们比其它弟子修行差了些,就连他们一起去看看热闹的机会也要被强行地剥夺了吗? 这时是,池月峰的很多弟子都向他们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看来这一次,这三个弟子是不能和大家一起去太清峰了。 因为大家知道,玄叶道长性情严厉,说一不二,平常的时候总是不苛言笑,所以弟子们对他一直很是畏惧,不敢有任何忤逆的地方。 然而,就在众人一片沉默中,一个人竟站了出来,向玄叶道长道:“师父,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去啊?他们修行虽然不好,但他们也尽力了,并没做错什么事情啊,师父怎么可以这样不近人情呢?”说这话的正是苏绮玉! 池月峰的众弟子中,也只有她才敢这样顶撞玄叶道长! 玄叶道长面色转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修行不好就是弟子最大的错事,他们身为五峰弟子,竟然在道法修行上一点进境都没有,这样没用的弟子,也配跟大家一起去参加本门剑会的重大之事吗?” 玄叶道长说话声音不大,但听在众人的耳中,却一句句掷地有声,一点也不容他人辩驳的余地。 苏绮玉见师父动了真怒,也不好和他硬顶着,但还是轻声地央求道:“师父,你就开开恩,让他们也一起去吧!” 这时,李羽也站了出来,和苏绮玉一起劝道:“师父,念在他们这些年为峰上事务操劳,就……” 没等李羽说完,玄叶道长看了林小轶他们一眼,冷然道:“为师已经决定了,你们就不要再替他们说情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然而,苏绮玉并不想就此放弃,仍开口道:“可是——” 玄叶道长已经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怒色道:“玉儿,你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苏绮玉一时语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怎么也不明白,平时对她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的师父,为什么对林小轶他们却这样冷酷无情?难道就只是因为他们修行太差的缘故吗? 她仍有些不甘心,皱了皱眉头,想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走上前去,要追上正走向前去的玄叶道长,这时,不知是谁拉住了她的一只衣袖,她回头一看,正是林小轶,只见他一脸的愁苦之相,想必心里也是极为痛苦的。 林小轶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地放开抓住她衣袖的手,哽咽着道:“师姐,不……不要再为我们惹师父生气了,我……我们不去就是了!” 苏绮玉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倔强和无奈,她也有些伤心,对于这个与她一起长大的小师弟,她一直没能为他做过什么,就连今天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苏绮玉心里颇有些难过,低声地道:“小轶,对不起,今天我不能带你去太清峰了。” 林小轶苦笑了一下,道:“师姐,没关系的,我虽然不能去看你比试,但你自己一定要格外小心!”说到这里,突然,他头脑中掠过一个身影,心中没来由的又是一痛,有了那个人,他担心苏绮玉师姐的安危好像显得有些多余了。 苏绮玉并不知道林小轶此刻心里的想法,还以为他只是不放心自己,想到这个小师弟一直以来似乎被命运捉弄着,现在又被师父这样对待,她眼睛里也止不住有了盈盈流转的泪水,但她终于还是强忍了下来,涩着声道:“小轶,那你自己也多保重啊!” 此时,玄叶道长已走到池水边,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清澈池水,好像想着什么事,但他背后的这些弟子们都不知道师父在想着什么,片刻过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场中的这些弟子们,凛然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说完,玄叶道长朝郑守毅和李羽他们看了一眼,又道:“其余弟子就由你们先带着吧!” 郑守毅和李羽点头称是。 玄叶道长也不再多说,法诀引处,只见一道淡青色的光芒闪过,其实他并没有祭起那柄“青莲仙剑”,而是用真元之力凝化成剑芒,等到众弟子再细看时,他已踏上青芒,向北面破空而去了。 郑守毅和李羽见师父片刻间已飞出了很远,便一起转过身对着众人道:“我们也走吧!” 说罢,只见场中剑芒闪处,郑守毅那柄褐色的“少阳”仙剑,李羽的“寒星”仙剑都已经祭了起来,随后,齐泰也将他的那柄“赤云”仙剑祭起,一时,祭出的这些仙剑法宝横在池子的上空,剑芒闪烁,把静月堂前的一大片空地映照得流光溢彩。 也不知道郑守毅他们如何作势,随着光芒闪动,那些仙剑徒然间变大了许多,剑身也变得有数尺之宽,可容得下十数个弟子一起站立。 郑守毅、李羽和齐泰都各自选好了要带去的弟子,一一将他们施法登上仙剑,不一会儿,大部分弟子都已经在仙剑上站好了位置,等待就绪。 苏绮玉看师兄们都已经要准备出发,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才将自己的法宝“绿绫仙索”祭了起来,那仙索缓缓地停在半空之中,距离地面只有丈余之高,那些剩下的几个弟子生怕没有位置,都争先恐后的抢着攀上了仙索。 苏绮玉最后一个踏上仙索,她站在仙索之上,居高临下,但仍是回转过目光,向站在地面上的林小轶看了一眼,仿佛有许多的话要叮嘱,但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千言万语,此刻都化做了最后这深深的凝眸! 郑守毅见众人已准备停当,招呼了一声,便率先御剑飞去,后面的几个也随后跟上。 耳边几声风啸厉响,眼前耀眼的光芒闪过,片刻之间,场上的这些仙剑法宝都已经御空而去,等到尘埃落定之后,静月堂前的空地上,就只剩下林小轶和大志、小武孤零零的三个人了。 大志和小武还抬头向天空张望着,开始还能在空中看到点仙剑法宝模糊的影子,可转眼间,便已经消融在了一望无际的湛蓝天色之中了。 林小轶无精打采地对他们道:“大志师兄,小武师兄,我们进去吧!” 大志和小武应了一声,然后两人耷拉着脑袋,唉声叹声地跟着林小轶走进了静月堂。 第五十九章 齐聚 池月峰的一行众人飞在天空中。 仙剑法宝载着他们稳稳当当地行进在崇山峻岭之上,池月峰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从他们现在的所处位置看过去,已经不能将池月峰从下面的连绵群山中分辨出来。 此时,他们的周围上下左右俱是薄薄的云气,风声也呼啸起来,吹在脸上有些疼痛的感觉。 云雾越来越浓了,直到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四人的四件法宝一起坠入了云海之中,马上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大家只有通过面前这飘浮变幻的云气,才似乎感觉到自己在行进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原来是冲出了云层,只见睛空万里,天空如洗,一碧万顷,天空中竟一点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湛蓝的像是透明了似的,让人心胸顿时为之一宽,再向下一望,滚滚长河就像一条条衣带,弯延曲折,盘旋在连绵起伏的山岚之中,山势层层迭迭,林木郁郁葱葱,景象蔚为壮观,一看就令人神清气爽! 池月峰的弟子们都欣喜异常,手舞足蹈,有些人还不禁叫出声来,郑守毅和李羽他们都劝身后的弟子不要妄动,要小心掉下去。 然而,飞在最后的苏绮玉却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为刚才玄叶师父不让林小轶他们同去而心里有些难过,但是看到这无垠的蓝天之下,这壮观雄伟的秀丽景色,这令人心醉的天地俯瞰,一时也不禁心旷神怡,连心情也宽慰了不少,看了一番,心里才有些怅然,只可惜林小轶他们没有机会看到这美丽的景色了。 天空中,这四道法宝光芒划过天际,向北面飞去,因为载着这么多的弟子,郑守毅他们都没有驱使得太快,只求平稳顺利。 就这样御空飞行,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才看到在正北面的方向,在白云飘缈的地方,隐隐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屹立在那里,等到飞得近些了,才渐渐看清,这是一座似乎是通往青天的山峰,巍峨雄壮,傲然挺立,这方圆几百里之内都可以看得到它,它就是五峰山的主峰——太清峰! 众人都屏住呼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他们的大多数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座雄伟的山峰! 越是离它近了,就越能感受到它的宏伟壮观! 只见在这座山峰周围,常年环绕着厚厚的云层,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高,越是往上,就越是云气弥漫,再举目四望,在这山峰之上,到处遍布着古柏奇松,旁边有仙鹤翱翔,不时有阵阵仙音传到耳边,果然是一番道家仙境! 四人驱动法宝调转方向,开始向峰顶而去,一路之上,在不远处看到也有数道各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起向这座高不可及的峰顶飞去,想必是其它峰上的弟子或者是一些散修的奇人仙士也正要去太清峰顶吧! 这些光芒与池月峰的弟子们聚集到一起,纷纷涌向峰顶,一时五光十色,齐头并进,煞是好看。 也不知御行了多久,耳边已隐隐传来钟鼎之声,还夹杂着许多人说话的声音,众人心中欢喜,知道距离峰顶已是咫尺之遥了! 突然,众人只觉得眼前似乎一亮,好像到了一片空阔之地,放眼望去,大家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也许是平生也没有见到过如此宏大壮阔的场面! 在偌大的山峰之上竟然有这样气势广阔的场地! 原来,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这样一幅奇观:在眼见的山峰顶上有一片开阔平坦之地,竟是一个可容下数千人的场地,场上云雾环绕,仙气蒸腾,几只硕大的香炉按一定的次序摆放在场地中。 此时广场上人流涌动,已是热闹异常,从人们的衣饰穿着来看,大多数还是以五峰山本门的弟子居多,但也有一些从其它地方来的各色人物。 在这样一个道家的清净之地,竟会有如此众多之人,可见这五峰剑会的确是本门最隆重的一件盛事了! 在那广场后面,有一座长桥相连,桥的对面则是另一座更高一些的山峰,山峰的顶上则是高耸云天的殿宇楼阁,黄墙绿瓦,飞檐重重,与这里的热闹非凡相比,那里似乎清净了许多,但是,那里更让人觉得有一种逼人的、气魄宏大的气场,因为那里就是五峰剑派的最重要的地方——五峰山“太清殿”的所在! 看着这个建造在山岚之上的层层殿宇,让人不禁感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与天相接的地方,这一座座壮观雄伟的建筑是如何建造而成的? 池月峰的众弟子落到地上,东张西望,沉浸在惊叹和兴奋之中! 正在众人的兀自目瞪口呆之时,已经有长门太清峰的弟子前来迎接,只见一个道士模样的青年弟子来到池月峰众人跟前,行了一礼,然后问道:“诸位可是池月峰来的师兄弟吗?” 郑守毅等人连忙回礼,道:“正是!” 那青年道士道:“你们的师父玄叶师叔已被请上太清殿上,掌门真人要与各峰峰主商议此次剑会之事,请各位师兄弟们在此‘金顶’上歇息片刻,等一下自有长门的师兄来安排诸位住宿事宜的。” 池月峰众人都点头答应,李羽道:“有劳道兄了!” “不客气,诸位请自便!”那青年道士并不多说,很快就忙着去做其它的事情了。 池月峰的众弟子们谢别了这位青年道士,才开始留意起这太清峰上的一切,对于这些从未来过此地的弟子来说,这里场面是平生所未见的。 此时才发现,这时“金顶”广场上大都是五峰山同门的弟子,那些从中土不同地方来的人并不是太多,因为他们一到这里,马上就有长门弟子出来引着他们走过天桥,向太清殿方向而去。 苏绮玉睁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那太清殿,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哇,想不到这太清峰上会有这么气派啊!” 边上的李羽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的,这里是本门的首要之地,与别处自然是不同的!” 此时,就连池月峰那些随同前来看热闹的弟子们都个个兴奋不已,在那里指指点点,觉得这里到处都是新奇特别的,脚下这云气蒸腾的“金顶”,“金顶”中央那个正闪现出各色光芒的硕大太极图案,还有那些有数人之高的铜香炉,正慢慢升腾着清幽的仙气,有几个忍不住上去看个仔细,还好奇地上去摸了摸铜炉。 大师兄郑守毅等人看在眼里,都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之上,他们向四周看去,只见众多五峰山各峰的弟子们此刻都聚集在这里,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粗略一数,大致有好几百人之多,而且以年轻者居多,可见,这些年来五峰山对于后辈弟子的培植是下了大功夫的,像长门太清峰和五峰之一的长天峰,在近一二十年内,人数都扩张到了好几百人之多,相比之下,池月峰才只有区区二三十位弟子,单从人数上来说,的确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众人走了一段路,便发现在“金顶”的边上有一长排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竹屋,竹屋依山岩而建,只有三面墙壁,面向“金顶”这面是敞开的,已经有很多弟子在那里了,郑守毅和李羽看了一下,便决定先去那里稍作休息。 等池月峰的众人刚来到竹屋这边,便有人走出竹屋过来,向他们拱手行礼,微笑着道:“郑师兄,李师兄,你们都来了!” 走在前面的郑守毅和李羽一看,此人正是长天峰的大师兄孙胥道长,便忙领着众弟子迎上前去。 李羽首先道:“原来是长天峰的孙师兄,幸会,幸会,多年不见,你别来无恙?” 孙胥道长呵呵一笑,道:“无恙,无恙!” 郑守毅也在一旁笑道:“看孙师兄这么高兴,想必对于这次剑会的比试自然是成竹在胸了!” 孙胥道长连连摇头,道:“郑师兄过奖了!” 李羽向周围看了一眼,有些感慨地道:“要不是这次剑会比试,我还真没想到咱们五峰山会有这么多的年轻弟子啊!” “是啊!”孙胥道长一脸的自豪,缓缓地道:“自从十八年前,以我们五峰山为首的中土正道合力与当年猖獗一时的魔教大战之后,一起重创魔教,邪魔势力才被遏制住了,这些年天下太平,中土正道昌盛,我们五峰山自那次正魔大战之后,声威更是远播中土,自然也就有余力来栽培这些年轻弟子了。” 郑守毅和李羽听了都点了点头。 李羽看到孙胥道长身后不远处的一间竹屋内有几个弟子正在向这边张望,遂问道:“孙师兄,不知道你们长天峰这一次有多少弟子进入了这次剑会的名额?” 孙胥道长笑了一下,回答道:“连我本人在内,一共是二十四位弟子!” 池月峰的郑守毅和李羽面面相觑,都没有再说什么。 孙胥道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地一笑,道:“你们也知道的,这二十余位弟子大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晚生小辈,还没经过什么风浪,家师这次让他们参加,也是想有个机会让他们好好地磨砺一番。” 郑守毅眼中光芒一闪,道:“这次剑会年轻弟子固然不少,但依我看,最出彩的恐怕还是像孙师兄这些修为精深的……” 他还没说完,孙胥道长就连忙道:“哪里,哪里,郑师兄真是太抬举我了!”话刚说完,孙胥道长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眼睛向另外一个地方看着,轻声地道:“好像又来了好多人!” 郑守毅和李羽两人都转过身子,看向那里,只见从远处走过来一众弟子,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个少年,白衣如雪,俊逸潇洒,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气度不凡,女的则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一袭黑色长裙,巧笑嫣然,风姿绰约,此时似乎看到了他们,也正向这里走来。 孙胥道长微微一笑,向郑守毅和李羽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们紫云峰的弟子到了!” 这时,站在郑守毅和李羽身后的池月峰弟子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年轻弟子凑到苏绮玉师妹的身边,嘿嘿一笑,道:“师妹,你的心上人来了!” 苏绮玉一听,脸上一红,轻叱道:“你再胡说,看我不打你!” 说完她举起手佯装着要去打那个年轻的弟子,那弟子见状,忙抱头鼠窜地躲到其它弟子的身后。 池月峰的众弟子中发出一阵哄笑。 其实,池月峰大多数的弟子都已经知道了紫云峰的杨玥与苏绮玉相好的事情,苏绮玉师妹人长得漂亮,聪明伶俐,修行又极高,而杨玥又是五峰山不世出的奇才,公认的后起之秀,众人自然是视他们俩为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时候也会拿这件事情来开开苏绮玉师妹的玩笑。 紫云峰的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他们跟前,最前面的那一男一女,自然便是杨玥和墨静了,墨静见池月峰和长天峰的人都在这里,就上前一一行礼,微笑着道:“郑师兄、李师兄,我们又见面了,原来长天峰的孙师兄也在这里啊!” 郑守毅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李羽则看了墨静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嘴角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孙胥道长连忙道:“墨师妹,幸会,幸会,”目光在墨静身上停了停,然后笑着道:“几年不见,你可是越长越好看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记得十几年前我奉师命去紫云峰上,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呢!” 墨静的脸上微微一红,有意无意地向边上的李羽看了一眼,但马上又回转目光,笑着对孙胥道长道:“孙师兄,别只说我一个人,你为也快变成有胡子的老道士了!” 孙胥道长捋了捋颔下这几缕短须,哈哈一笑,待笑声止住,便注意到了此时正站在墨静身边那个的白衣少年,此人着实气宇不凡,顿时眼中精光一闪,道:“这位莫非就是杨玥杨师弟了吧?” 墨静点了点头,回过头去,向杨玥道:“玥儿,还不快来见过长天峰的孙师兄!” 说这话的时候,杨玥正向池月峰的众弟子方向中正搜索着什么,听到师姐叫他,他回过神来,便笑着向孙胥道长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晚辈见过孙师兄!” 孙胥道长再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不住地点头,啧啧赞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此刻,杨玥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他移开目光,却正好看见了在池月峰弟子中的苏绮玉,她也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看见了杨玥,她眼睛一亮,那杨玥也是心中欢喜,他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苏绮玉也走出人群,两人高兴地在“金顶”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了彼此的手。 在这个时候,他们眼睛里只有自己心仪的人儿,根本还没来得及去顾及旁边很多弟子投来的目光。 杨玥深深地看着苏玉,轻声地问道:“玉儿,你来了多久了?” “我也是刚刚到的,你今天来的这一路上还好吧?”苏绮玉关切地询问着。 杨玥微微一笑,道:“不就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子,在苏绮玉的耳边低声地道:“为了能尽快地见到你,我可是有意加快了速度,刚才到的时候,师姐还怪我是不是太快了些,让其它弟子在后面追我而累得够呛呢!” 苏绮玉听了,轻轻地在他身上捶了一下,微嗔道:“你呀!” 杨玥装着有些委屈地道:“还不是都因为早点见到师妹你啊!” 听着如此温柔的话,苏绮玉心里忽地一阵甜蜜,白皙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兴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边上有很多同门弟子朝这里注视的目光,苏绮玉才感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了,清丽的脸庞上微微地泛红,连忙放开拉着他的手,走到旁边去了。 杨玥见她这样,苦笑着摇了摇头,走近一步,正待要和她说话,这时,在“金顶”的上空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响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 第六十章 争执 响声传来,“金顶”之上的数百名众人都抬起头来,望向空中。 只见几道剑芒闪过,数位身穿道袍的长门道士站在仙剑之上,凌空而立,其中一个青年道长当先走了出来,面带微笑,朗声向各位弟子宣道:“诸位同门师兄弟,掌门真人有令,明日辰时,请所有参加比试的弟子上太清殿,抽签选出此次弟子们剑会比试的先后顺序,到时候掌门真人还有话要交代你们。” 说到这里,他向场中的弟子们看了一下,又接着道:“今天,大家一路辛苦了,太清峰上已为各位安排了住处,现在就请各位随同我们前去休息,”说完,向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几个弟子应声而动,和他一起降下仙剑,落到“金顶”的空地之上。 在这些长门道兄的引领之下,五峰山其它各峰的弟子都跟着他们向各自的住所走去。 原来,长门太清峰已经为其它各峰把一切都安置好了,当大家走到“金顶”的东面,本来还以为无路可走了,但绕过一座长着茂密树林的山丘,眼前豁然开朗,便看到一幢占地几十亩的回廊式殿宇,白墙黑瓦,掩映在苍翠的树林之间,看上去极为清幽别致。 走在最前的那个长门的青年道长,回过头来,向身后各峰的师兄道:“这里原本是我们太清峰上弟子平时修习道法之所,现在专门把它辟出来,做为各位同门师兄弟住宿之用,还请各位师兄不要嫌弃为好。” 几位其它各峰的师兄都连连摆手,其中一个道:“道兄太客气了,能有这样的住宿条件已经是很好的了。” 其它几位都附合着道:“是啊,是啊,这里很不错了!” 那位青年道长微微一笑,便领着他们穿过一条石头铺设的甬道,走进了这座殿宇,其它各峰的弟子也跟着这些长门的道士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回廊式的殿宇,正四方形,分上下两层,殿宇的中央是一个几亩见方的天井,天井中种植着一些青松翠柏,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盛满了水的大缸,缸里种植着亭亭玉立的荷花,很是清幽雅致。 很快,大家在长门道兄的引领之下陆续在这里找到了各自的住处,一切很快都安置妥当了。 各峰的弟子所住的地方都有各自独立的空间,相互间也就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长门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是既能让各峰的弟子感到舒适方便,也能做到彼此的相安无事。 ※※※ 与金顶上各峰弟子和睦相处不同的是,在太清殿上,掌门太一真人召集而来的五峰山其它各峰峰主,此时却在太清殿里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这时,偌大的太清殿内,五峰山的掌门太一真人坐在上首,正眉头紧皱着,看着坐在下首其余四峰的峰主。 在这大殿之上,只有这五位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其它的弟子都早已退了下去,此刻,殿上的气氛却显得有些紧张。 长天峰玄英道长坐右面下首的第一个,眼睛望了望其余众人,只是微叹了一口气。 坐在玄英道长旁边的,则是池月峰的玄叶道长,此时竟是一脸的怒气,正瞪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落霞峰玄仪道长,而玄仪道长也是一幅极为恼火的样子,连脸色也有些微微地涨红。 坐在玄仪道长边上那个年纪稍轻一些的人,身后背着长剑,与其余四人身穿道服不同的是,他却是一身俗服的装扮,右手正捋着腮下的几缕胡须,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里却透着尖锐的锋芒,此人正是五峰山紫云峰的峰主——杨其襄! 在这五人的沉默之中,整个大殿里别无其它任何的声响发出。 过了片刻,还是掌门太一真人首先打破僵局,他长吁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子,面向坐在他下首的玄英道长,开口缓缓地道:“玄英师弟,刚才玄叶师弟所说的提议,不知你的意下如何呢?” 毕竟是掌门师兄询问,玄英道长虽想置身于事外,但也不能不表态了,他看了坐在上首的掌门师兄一眼,才慢慢地道:“掌门师兄,刚才玄叶师弟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五峰的百年剑会事关重大,我们还是需要谨慎从事才行,依我看,还是暂时不要更改历代祖师传下来的规矩吧!” 听到玄英道长说了此话,对面的落霞峰峰主玄仪道长脸上的怒意才开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像是故意地看了玄叶道长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快意,但是嘴角上很快又露出了冷笑,口中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轻蔑,笑道:“呵呵,是不是咱们玄叶师弟座下的弟子太无能了,以至于要让你这个做师傅的来替他们开开后门,好让你那些平庸的弟子在这次五峰剑会上露一露脸吗?” 玄仪道长的话刚说完,玄叶道长已经霍然站了起来,胸中有不可遏制的怒意,大声说道:“玄仪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有意偏袒座下的弟子吗?” 他看着对面的玄仪道长脸上这一副傲慢之色,心头的火气竟有些更盛了,接着怒道:“不知道究竟哪个做师傅的自己修行太差了?连自己都是别人的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 玄仪道长假如没听到这句话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一直让他在心里耿耿于怀的事情,终于从那个人的嘴里说了出来。 原来在上届剑会之时,他就是败在了这个玄叶师弟的剑下,一提到这往日的羞耻之事,玄仪道长顿时感到怒不可揭,话还未听完,人早已“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大步一跨,手中的剑诀已握,竟是做好了要与之决一雌雄的态势! 而此刻,站在对面的玄叶道长虽然没有挪动一步,但在这长长的道袍之下,也是早已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迎接来自对方的任何挑衅! 可就在落霞峰的玄仪道长刚要在做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只见坐在上首的掌门太一真人左手袖袍轻轻地一挥,站在大殿上的玄叶道长和玄仪道长都觉得有一股无形之中的震力在他们两人中间散发开来! 这股力量开始时候虽然并不太大,他们自身运气,形成气流环绕周身,挡住了这股震力的去势,但在这股起先的震力之后,竟似有无穷之后劲仍向他们袭来,似乎像是滚滚波涛一般! 场中的两人都不禁暗暗吃惊,但又很快各自强定心神,再度运行真气,使环绕周身的气流更加强盛了一些,才终于勉强阻挡住这股无形的震力! 等到最后这股无形之中的震力开始慢慢消散的时候,两人才吐出郁结在胸前的这口真气,刚才还无风自鼓的道袍此刻才渐渐地回落下来。 玄叶道长和玄仪道长两人经过了刚才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这一次交锋,此时,都在心里暗自地思量着: 坐在上首的五峰山掌门太一真人虽然闭关多年,似乎早已不再过问门派中的诸多事务,但从他刚才那一手挥袖之间隐藏的真元之力,却令玄叶道长和玄仪道长心生感喟,这位五峰掌门真人实在是当当今世上功参造化、深不可测的绝世人物! 场中几人一时都陷入了自已的思索之中,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长天峰的玄英道长率先站了起来,拉住了站在他身旁的玄叶道长,语气和缓地道:“玄叶师弟,大家都是同门中人,何必为这点小事而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对面的紫云峰峰主杨其襄也随后站了起来,走近一步,对着怒气未消的玄仪道长道:“玄仪师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为当年的这些事情而弄得自己不愉快吗?” 玄仪道长听了此话,才平息了一些心头的怒意,他自然知道杨其襄所说的当年之事究竟是意何所指,也明明知道自己刚才的鲁莽确实是有失一个峰主的威仪,但一些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屈辱,仍时时像针毡一样让自己坐立难安。 原来,早在上一届五峰山的百年剑会上,除了此刻在座的掌门太一真人和长天峰峰主玄英道长参加的是更上一届的剑会之外,池月峰的玄叶道长、紫云峰的杨其襄和落霞峰的玄仪道长一样,都是上一届五峰山百年剑会的热门夺魁人物,在过五关斩六将的奋力拼搏和斗法之后,池月峰的玄叶和落霞峰的玄仪成了狭路相逢的对手,一起进入争夺剑会决赛资格的比试。 那是一场原本势均力敌的打斗,吸引了当时几乎所有五峰门派长老和弟子们的关注,然而,其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 当年还是落霞峰大弟子的玄仪道长开始并没有将这个比他小几岁的玄叶师弟放在眼里,轻敌大意让他的左肩被玄叶的仙剑所伤,几番回合下来,渐渐地就处于下峰,到最后即便使尽了浑身解数,耗尽真气,也落得个仙剑失手,身受重创的下场。 最后,玄仪道长被玄叶道长的剑芒击中,口喷鲜血,不得不败下阵来。 这当年的耻辱一幕,一直是后来已成为紫云峰峰主玄仪道长的一块心病,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隐藏着要报这当年一剑之仇的念头。 时值又一届五峰山百年剑会的日子,以前的仇敌——身为池月峰峰主的玄叶道长,虽然玄叶这些年来在五峰山也并不是很得意,但压在玄仪道长心头的这块石头,还是让他时时感到隐隐作痛。 刚才,玄叶道长试图打破五峰山数千年来的规矩,让一个眼下修行还没有达到太行五行道法第四层“御物”的弟子破例参加这一次的百年剑会,而玄仪道长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持反对意见的人。 表面上玄仪道长是在维护五峰山历代祖师传下的门规戒律,实际上还是包涵着个人的一些私怨成见的。 场中虽然有玄英道长和杨其襄等二人的劝阻,但玄叶道长和玄仪道长这对同门之间的“宿敌”看上去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争执而气愤不已,两人怒目相视,见其情形似乎仍不肯就此善罢干休。 只听见场中一声宏亮嗓音传来:“放肆,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随之“啪”地一声,是手掌拍击在石座扶手上的声音! 场中站立的四位峰主循声看去,只见掌门真人的座椅竟生生地从扶手处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细缝。 四人这一吃惊非同小可,这掌门座椅乃是千年前创立五峰门派的上青真人以九天异石所煅造而成,非世间一般凡物可比,刚才太一真人运行真元之力竟将它击碎了一道裂痕,可见今天确实已经触犯了掌门真人的雷霆之怒了! 此时,坐在大殿上首的太一真人一改往日平和示人的面孔,铁青着脸色,道:“你们现在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在这本门的大殿之上,开始了同门相斗,那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在我的头顶上施剑斗法!”说到这里,太一真人怒气未消地瞪了玄仪道长和玄叶道长他俩一眼,又道:“你们真是妄做了天下正道第一门派的峰主之位,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掌门师兄?” 玄叶道长和玄仪道长听闻此话,虽说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其实心里都有些愧疚之意,各自将目光收缩回来,不再逼视着对方了。 见到他们两人有所收敛,掌门太一真人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微一沉吟,道:“明天就是我们五峰山百年一遇的剑会开幕之日,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峰主长老为了自己一点私人恩怨而斗来斗去,有损我们堂堂中土正道领袖的风度,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们把个人的私情先放置一边,以眼前这五峰山的百年剑会为重,做一些有利于我们五峰山作为天下正道表率的事情!” 此刻,下首的四位峰主都正襟敛容,施礼道:“谨记掌门师兄教诲!” 太一真人这才微微点头,转过目光,望向下首的玄叶道长,语气平缓地道:“刚才玄叶师弟所说的建议,我看还是以咱们五峰山历代的祖训为重吧,既然这位弟子的修行还没有达到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之境,让他参加这一次剑会可能是一场冒险的举动,随时都会有被其它弟子驱动法宝重创的可能,况且我们五峰山数千年来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玄叶道长眉头紧锁,自知此事已经无望了,只得略略地低了低头,道:“但凭掌门师兄做主就是了。” 太一真人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下首的四位峰主,沉声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各位师弟,回去以后要好好地谆促你们座下的弟子,刻苦修行,增进道法,能够在这次难得的机会上一展身手,以显示我们五峰山作为正道支柱、领袖天下各门诸派的修真实力!” 说到这里,太一真人才轻轻地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子,朝后殿走去,下首的四位峰主一起向他行礼,恭敬地道:“掌门师兄慢走。” 等到他们抬起头来,太一真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之后了。 第六十一章 宾客 第二天清晨,五峰山,太清峰金顶。 这一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站在这群山之上,向下俯视,但见层峦迭嶂、郁郁葱葱,远处蜿蜒起伏的山峰像一条条长带一般纵横交错在眼前。 五峰山绵延数百里,大小山峰上千座,其山势之雄伟壮丽,其风物之钟灵神秀,直教人叹为观止。 此刻,偌大的太清峰金顶之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与昨日大家刚刚来到这里时的忙乱不同,今天虽然人数上比昨日更多了些,但却显得井然有序了许多,大家各就其位,秩序分明,这自然是少不了长门弟子引路和疏导的缘故了。 这时,池月峰的众弟子们跟随在峰主玄叶道长的身后,随着一个太清峰长门弟子的带路,来到了位于金顶中央临时搭建的方形木制台柱之前。 这方形木台高约数丈,长宽都有几十丈,台柱四边都有长门弟子把守待立,木台的前面则是一溜长排的木檐长栏,被分隔成五个区域,每个区域的长檐上都有竹牌标注,依次分别是五峰山的太清峰、长天峰、落霞峰、紫云峰和池月峰。 玄叶道长带领座下的弟子一起向标注着“池月峰”竹牌的长檐下走过去,这个时候,五峰山其余四峰的弟子都已站立在了各自的区域以内了,四位峰主也正端坐在长檐下的太师椅上。 这四位峰主看见玄叶道长在他们前面走过,只有长天峰的玄英道长向他微微地点头示意,玄叶道长也报之以淡淡的微笑。 等到池月峰的众人走到自己的长檐之下,众弟子依次站好了位置,玄叶道长也在檐下的太师椅上坐定,郑守毅和李羽二人则分别侍立在玄叶道长的身后两旁。 直到这时,五峰山所有参加这次剑会的弟子才算是尽数到齐了。 玄叶道长一眼望去,木台之前的所有五峰弟子都排好了各自的队列,在队伍中,有些人正东张西望地瞅来瞅去,有些人则与身旁的弟子们私下里悄悄地议论着什么,而更多的弟子则是神情严肃地望着正前方的木台之上,等待着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 玄叶道长粗略一看,在这一众弟子中,要数长门太清峰和长天峰的弟子人数最多,大约各有二三百人之众,其次则是落霞峰和紫云峰了,它们也大概也都有一百人之多,相形之下,池月峰的弟子人数最少,只有这区区三十余位弟子,就是算上还在池月峰留守的大志和小武、林小轶三位弟子在内,也还是不到四十人左右。 但玄叶道长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也不去理会旁边其它各峰弟子对池月峰的指指点点,仍旧是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地端坐在太师椅上,别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事情。 在木台的左右两边也同样是木檐长栏,但里面的人却似乎显得要随意地多,或坐或站,谈笑风生,想必都是五峰山邀请而来的天下正道各门诸派的高手们!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服色也尽不相同,看过去个个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料想也都是中土修真界举重若轻的大人物了。 此时,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高喊:“掌门真人来了!” 刚才还显得噪杂热闹的人群,顿时变得寂静了许多,大家都将目光投向那金顶通往太清殿的天桥那里! 只见在云雾环绕若隐若现的天桥石阶上,在旁边两位身背仙剑的长门弟子陪同之下,身披月白道袍的一个长眉白发的老者正缓步走下石阶,看上去鹤骨仙风,气度非凡,这位就是当今五峰山掌门——太一真人! 金顶上原先坐在各自座位上的人,此刻都站立了起来,与其它人一样望向远方这位仿佛从天上降临的绝世人物! 须发皆白的太一真人面露微笑,向着金顶上的众人频频颔首,他双眼温润明亮,面色不怒自威,看上去精神矍铄,真如同神仙一般,在众人屏息注视、万分敬仰的目光之中,他慢慢地从天桥石阶上走下来,却没有径直走向金顶广场中央的木台,而是先来到了木台左边的宾客木檐之下。 刚才还等候在木檐之下的宾客们都了迎了出来,站在众宾客最前面则是一个身披袈裟的年长和尚,肥头大耳,身形胖墩墩,竟一点也没有修真炼道之人的风骨,而且看他走路的样子也显得很是笨拙可笑。 太一真人很远就看到为首的此人,呵呵笑着,快步走上前来,朗声笑道:“天龙寺弘如神僧大驾光临,五峰老朽不胜荣幸之至啊!” 在旁的众人都将目光向那为首的胖和尚望去,这看似其貌不扬的一个矮胖和尚居然是与五峰山齐名天龙寺四大神僧之首的弘如大师,真是人不可貌相,一时大家都对他另眼相看。 弘如神僧双手合十,微微笑道:“阿弥陀佛,真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能有幸目睹真人一面,才是老衲更大的福份啊!” 太一真人哈哈一笑,问道:“贵寺主持方丈旃心上人近来可好?” 弘如神僧回道:“主持方丈一切安好,只是近来寺中俗务缠身,不便前来,所以也就只有让老衲替他跑这一趟了,这几天来贫僧在贵处多有打扰,还受到五峰弟子的盛情款待,老衲实在是感激不尽。” 太一真人听了这话,笑道:“神僧说哪里话了,像神僧这样的德高望重的前辈,五峰弟子理应尊崇,更何况佛道本出同源,咱们同为天下正道的支柱,更应该相互扶持,礼让有加,我们之间原本就是不分彼此的,神僧切莫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弘如神僧轻颂佛号,道:“善哉,善哉,真人果然襟怀不凡,实乃我中土正道之幸甚,老衲很是佩服!” 太一真人笑子笑道:“罢了,罢了,我们这两个老朽就不要再互相吹捧了,后面还有这么多的人在看着咱们呢!” 弘如神僧听后与太一真人相视而笑,随后他转过身来,将自己身后的两位僧服打扮的弟子向太一真人引荐道:“这两位是我们天龙寺的年轻弟子,一个叫法奕,另一叫法应,这一次带他们来观摩五峰山的百年剑会,一来是让他们好好地开开眼见,二来也想借这次机会,增进我们两派后辈弟子之间的交流和沟通。” 旁边的正道众人一眼看去,那个叫法奕的和尚慈眉善目、仪表堂堂,而那个叫法应的和尚则生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他们两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弘如神僧的身后,面带微笑,谦和温文,相形之下,这又矮又胖的弘如神僧反倒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太一真人点头赞道:“果然是后起之秀!” 法奕和法应两人都上前施礼见过了太一真人,自然又免不了真人的一番夸赞。 这时,站在弘如神僧身旁的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老者跨前一步,来到太一真人面前,拱手行礼之后,笑道:“掌教真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太一真人也微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凤凰坛的公孙长老啊!” 众宾客循着真人的目光看去,那个叫公孙长老的原来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老头,但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太阳穴又高高隆起,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道行高深的人物,听到太一真人说他是凤凰坛的,在座的各人都是中土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半知道眼前这个瘦小的老头——就是在天下正道排在五峰山、天龙寺之后位列中土第三位的凤凰坛首席长老——公孙潜! 公孙潜听到太一真人亲口说出了自己的来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眼中精光一闪,笑道:“掌教真人果然好眼力啊,这么多年了,还认得在下,在下今天除了代表凤凰坛来观看贵派的五峰剑会,另外也是专程而来向真人来道贺的! 太一真人听后依旧面色如常,只是微笑道:“哦,公孙长老,不知我何喜之有啊?” 公孙潜转身面向金顶广场上这浩浩荡荡、逾千之众的五峰山弟子,举手示意着道:“都说五峰山高手如云,门下弟子众多,今日一见,天下正道名门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数千之众的弟子汇聚于此,场面之气势,试问天下修真之界有谁能与之比肩呢?掌教真人,值此五峰山宏大昌盛,如日中天之时,难道就不该向你道贺吗?” 公孙长老的这一番恭维之词,说得太一真人捋着长须,仰首哈哈大笑,但是,在一旁的天龙寺弘如神僧的脸上却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太一真人笑过之后,道:“公孙长老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啊,这么多年可一点也没有改掉这个脾气,凤凰坛姜坛主数十年来从未出坛一步,一直深居简出,倒是经常让你这个油嘴滑舌的老头子来得罪我们这些正道友人了!”说完这句话,太一真人向旁边这些正道中人笑了笑。 太一真人这番话既调侃了这位公孙长老,又维护了一些正道中人的面子,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太一真人笑过之后,目光转到了场中两个有些特殊的人物身上,这两个人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是年纪约莫三十余岁的少妇,姿容艳丽,端庄妩媚,但举手投足间却显现出一幅干练老成的样子,似乎是哪一个名门正派的高人?另一个则是站在那少妇背后,身上穿着白色长衫,腰束银带的一位俊逸潇洒的翩翩少年公子。 太一真人略一迟疑之后,眉头就舒展开来,走上前去,向那少妇微笑着道:“这位贵客莫非就是烟岚岛三堂之一的茗玉堂沐佩玉沐堂主么?” 这位叫沐佩玉的少妇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一样,面露着笑容,款款走出众人之中,向太一真人施了一礼,微笑着道:“掌教真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上五峰山来,真人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看来天下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您老人家啊!” 太一真人早已厌倦了这些恭维之词,道:“我与范岛主也已多年未见,本想借此机会和他好好地叙叙旧,怎么?”说到这里,太一真人左右看了一下,又接着微笑道:“范岛主不肯给我这个老朽面子吗?” 沐佩玉抿嘴一笑,道:“真人说笑了,岛主本是想亲自前来的,只奈正好赶上了岛民三年一度的祭祀海神之节,脱不开身,所以就让我前来替他给真人赔罪了!” 太一真人笑道:“赔罪可不敢当啊,范岛主既有要事在身,老朽也不好勉强了,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向他回话,说我这个老道友还想着跟他下棋呢,叫他可别忘了上一次下棋时说好的三局定输赢,我们前两局打了个平手,他有事先走了,还有这决胜之局还没下呢?” 旁观的众人听了都呵呵笑了起来。 沐佩玉点头笑道:“这个请真人放心,我一定务必传达给主人的。” 太一真人目光一瞥,就看到了沐佩玉堂主身后站立着的那个白衣公子,遂问道:“这位是……” 不等太一真人问完,沐佩玉忙解释道:“这是我的远房侄儿,名叫沐剑,他这次吵着闹着要跟我来这里开开眼见,来,剑儿,还不快给掌教真人行礼!” 那个名叫沐剑的公子走上两步,向太一真人施礼,道:“晚辈见过掌教真人!” 太一真人点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青年公子,只见这个年轻人衣冠博带,唇红齿白,而且面如冠玉,一双眼睛清秀明亮,也不禁对他心生欢喜之意,微笑着道:“这位年轻人好生一表人才啊!” 这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让这沐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脸颊有些微微地泛红,又忙低下了头,转移开目光,不敢面对着太一真人直视的眼睛,好像生怕太一真人那双异常锐利的眼睛洞穿他什么秘密似的? 等到他重又抬起头来时,已看到太一真人已经走到了木台的另外一面去了,在那里和一些远道而来的天下修真之人打着招呼。 沐剑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平一平胸口处刚才还在嘭嘭乱跳的心,似乎很庆幸躲过了这一劫。 第六十二章 名单 太清峰,金顶广场上。 太一真人在余下的那些宾客中稍作出停留之后,便转身缓步登上木台,慢慢地走到木台中央,向台下四周一看,此刻,金顶广场上这千余五峰山弟子尽收眼底,一派浩荡壮观的景象。 他看着眼前这门下人才济济的情形,刚才又亲耳听到那些正道友人对本门弟子不无夸赞和溢美之词,太一真人心里自然也是欣慰的,他嘴角微微一笑,捋了捋灰白的长须,他越来越相信五峰山千年的基业将会更加牢固,在天下修真之界也将继续领袖正道的各门诸派,对于这一点太一真人是坚信不疑的! 此时,东方红日冲破层层云雾的阻挡,一下子跳出了云海,放射出万丈的光芒,刚才还有些灰蒙蒙的天色顿时一片明朗,这强烈剌目的太阳光芒将早晨的雾气尽数驱散,这位于云端之上的太清峰金顶广场,立刻披上了万道金光,使得原本就宏伟壮丽的五峰山太清峰顶,更加显得气势恢宏了许多! 放眼望去,金顶广场上阳光普照,远处的天桥横跨在两峰之间,天桥下碧波荡漾,波光粼粼,那天桥另一头山峰上的太清殿则是金光灿烂,奕奕生辉! 在周围这样壮观的背景下,太一真人很满意地环视一周,向金顶上这数千之众的弟子们朗声道:“大家都到齐了吧!” 五峰山众弟子一起恭身行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太一真人略一点头,便低沉着声音缓慢地道:“好,诸位弟子,今天是我们五峰山百年一度的剑会之日,众所周知,五峰剑会乃是本门最大的盛事,也是本派选拔优秀年轻弟子的绝好机会,这个机会对于所有弟子来说都是公平公正的,希望各位弟子能经过重重的考验,在下面的剑会比试中脱颖而出,最终肩负起本门给予各位的重任,用你们各自的修行,为天下正道,为万民苍生,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太一真人的这番话鼓舞人心,说得五峰山弟子们心潮澎湃,大家在下面都互相勉励加油,都在为自己是五峰山的一员弟子而感到自豪。 太一真人最后语气高昂地道:“希望你们不负重望,一起匡扶正道,除妖降魔,将来我们五峰山千年的声誉和基业,就靠你们这一辈年轻弟子了!” 台下众弟子听了掌门真人这番慷慨激扬的话语,个个更加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希望着自己能在此次剑会中取得不俗的成绩! 太一真人在台上很满意地看着众位弟子的表现,道:“好,下面就请执事长老公布入围此次剑会的弟子名单!”说完他便缓缓走向木台一边。 刚才气氛高涨的弟子们此刻都屏息静气起来,之前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各峰有哪些弟子有资格参加这次剑会,但今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天下正道中人的关注之中,能入选这份名单是无上荣耀的事情,似乎就像在向天下修真之界的人宣布:自己才是有资格进入这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高手之列! 这时,木台底下寂静无声的众弟子们都向木台后面的台阶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蓝布道袍的长老手中拿着一份帛书,正走上台来,台下的很多弟子都认识他,这位长老是五峰山管理内部事务的众多长老中的重要一员,法名玄炎,辈份还在当世五峰各峰的峰主之上,他平日里执法严明,恩威并重,但却能常常和门下的弟子们打成一片,没有一点师长的架子,所有在很多弟子心目中是一个难得的良师益友! 此刻,这位玄炎道长来到木台的台前,向台下众弟子看一眼,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然后郑重地道:“下面由我来宣布剑会名单,请念到名字的走到台前来,好,第一位,太清峰丁清逸!” 语声刚落,长门太清峰那里便走出一位弟子,走到木台之下,他便是掌门座下的大弟子丁清逸! “第二位,长天峰孙胥!” 孙胥道长也站了出来,走上前去。 “第三位……” 如此之般,玄炎道长在上面一一念着名单上的名字,每念及一位弟子,便有人从长廊中走出,来到木台之前。 当念到‘第一百零六位,池月峰苏绮玉’的时候,苏绮玉欣喜异常,作为池月峰第四位,也是池月峰最后一位入围的弟子,她自然是高兴的,她很快走出了弟子之列,但也不忘在师父玄叶道长耳边说了句话,只见玄叶道长朝她微笑着点点头,她便轻盈地转身,来到木台之前,与早已站在那里的杨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而笑,然后一同看向台上。 这时,玄炎道长已经合上手中的帛书,看了一下眼前木台之下这一百零六位五峰弟子,然后郑重地宣布道:“这次五峰山百年剑会的名单已经全部念完,在这里,我要告知大家一个消息,本届剑会入围名单的弟子是本门一千余年来最多的一次,可见本门之兴盛繁荣,远远超过了历代,好,最后我把本门各峰入围弟子的情况,在这里向大家说明一下,长门太清峰共有三十七位弟子入选,长天峰有二十八位弟子入选,紫云峰也有十九位弟子入选,落霞峰有十八位弟子入选,最后,池月峰有——” 不知道为什么,玄炎道长说到这里似乎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好像念出下面的数字对于他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然而,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反而惹得众弟子们更加关心起来,大家一时都安静了下来,支起耳朵,要听他说出最后的那个数目来。 玄炎道长眼光瞄了一下台下的弟子,用一种低沉但却仍清晰不过的声音接下去说道:“池月峰……有四位弟子入选!” 顿时,台下这众弟子中爆发出一片哂笑声,全场哗然,之后便是大家在下面七嘴八舌议论开来,有些弟子在指指点点,也有些弟子在掩嘴偷笑,好像都在嘲笑着池月峰为什么只有这么几个弟子入围呢? 这时,身为池月峰峰主的玄叶道长自然是有些难堪的,脸上马上掠过一丝不快,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常态,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长廊之下,并没有太异常的反应,虽然他也清楚地听到了旁边不远处的落霞峰峰主玄仪道长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声,但他还是装作根本没有听见的样子,眼睛仍直视着前方。 面对台下这些议论纷纷的弟子,玄炎道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那里皱眉踌躇着,这时,掌门太一真人缓步走到了木台前面。 这时,刚才还吵嚷不休的五峰弟子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止住了各自的私下议论,一起等待着掌门真人有什么话要训示。 太一真人对台下弟子刚才的反应有些失望,虽然他对池月峰的峰主玄叶师弟某些做法不太赞同,但身为掌门之尊的他,对于自己门下各峰弟子向来是一视同仁的,在他看来,大家共属于五峰一脉,手足相连,应该彼此促进,相互提携,不可有攀比和虚荣之心。 眼下对于池月峰式微之状况,太一真人一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似乎有些无可奈何,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太一真人又将目光回转了过来,看了一眼站在台下的这一百余位弟子,一个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这些人都是本门年轻一辈的精英,将来也是天下正道的领袖人物,看着他们神采飞扬,年轻朝气的样子,太一真人心里还是由衷地感到一丝欣慰。 他缓缓地开口道:“你们都是本门弟子之中的侥侥者,这一次能入围剑会名单,就说明你们的修行已经有了不错的根基,但是——”,说到这里,太一真人似乎有意地停顿了一下,环视弟子一遍,语气更加沉重一些,道:“参加了这次五峰剑会就意味着要接受更重的考验,等待你们的将是更为严格的挑选和比试,在此过程中,会有人失败退出,也会有人重伤受挫,但无论结果如何,对于你们各自的修行历练,那都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希望你们各人好自为之!” 这入围的一百余位弟子听了掌门真人的教诲,自然是深有感触的,一起恭身道:“多谢掌门提醒,我们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此时,太阳已经快升到了半空,阳光也更加的耀眼刺目,强烈的光线照在木台前面这百余位弟子的身上,好像给他们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使他们看上去更显得与众不同! 没有人能预料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一场始料未及的比试,现在,他们之中许多人的心情应该是忐忑不安的! 这其中,池月峰入围的四位弟子则心情大不相同,大师兄郑守毅虽然一脸严肃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但是嘴角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微笑,还是表明了他内心的欣喜,说明他敛藏得很深罢了,三师兄齐泰则难掩激动的神情,左顾右盼,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小师妹苏绮玉则是满脸灿烂的笑容,因为她年纪尚轻,阅历不多,完全是天性纯真、无邪使然,二师兄李羽却微皱着眉头,好像另有心事,不时还回过头去看看师父玄叶道长,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 这一天的夜晚,太清峰上空星光点点,几片薄薄的云层自顾自在星辰间穿梭来去。 以前安静的太清峰弟子修习场所,现在却很是热闹,因为一下子要聚集这么多的本门弟子,原来还显得较为宽敞的居住条件现在却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因为这些年来,五峰山各峰所招收弟子人数的扩张,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历代祖师的设想了。 原来只睡三四个弟子的房间,现在却不得不挤下八个十个的弟子,于是乎,很多人睡起了大通铺,本来可以让一个人横着睡的床,现在却要竖着睡三个弟子了。 而且,因为床位太窄了,往往顾得了头却顾不得脚,只能让其中之一暴露在外面,这对五峰弟子们来说真是苦不堪言,有些弟子人数多的房间,就连地上都睡着好几个,因为抢地盘发生的争吵也时有发生,很多人都觉得要崩溃了,真有点恨不得干脆睡到房梁上去的! 相比较而言,池月峰弟子的住宿情况却反而要好了许多,他们分到的房间虽然也不多,但全部住下来一看,也要好于其它各峰的弟子,弟子人数少的优势在这里却占了一个大便宜! 此刻,累了一天的池月峰弟子们都早已安歇休息去了,有几个弟子一倒下去,便已经鼾声四起了,二师兄李羽却睡意全无,他坐在床边思忖片刻之后,便索性站了起来,走出房间,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他走到了师父玄叶道长的房间门外,见里面烛光映照着,知道师父也没有睡,便想去敲门,刚举起手来,却听到里面传来师父的声音:“是李羽么?进来吧!” 李羽应了一声,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见师父玄叶道长盘膝坐在床边,双手平放于膝盖之上,正在闭目养神,桌上点着一盏烛火,微弱的烛光在房间里随着风的方向摇曳着。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玄叶道长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上去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 李羽低身行礼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玄叶道长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李羽沉吟了一下,道:“师父,在我们这次来太清峰之前,我无意中在咱们池月峰的后山上发现林小轶师弟一个人在那里修练道法,从他运气行功的状态来看,似乎已经快要突破第四层御物之境了,以他入门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已经达到这种境界,实属不易,林师弟不参加此次剑会,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玄叶道长将双手归于胸前之下,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道:“难道你认为师父也是这么胡涂的吗?竟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玄叶道长反问这一句,让李羽感到有些意外,他抬起头来,看着师父那张熟悉的脸庞,有些诧异地道:“既然这样,那师父为什么不让他参加此次剑会呢?” 玄叶道长转过头来,看着李羽,这个徒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徒弟心里想些什么,做师父的又岂能不知道? 玄叶道长低低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昨天在我们刚来太清峰的时候,我也同掌门师兄说起过此事,可现在那个林小轶毕竟还没有突破洪元境界的第四层‘御物’,无法驱动法宝,按五峰门派规定的确是不允许参加剑会的!” 说到这儿,玄叶道长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才淡淡地道:“当然,要突破这个规定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以林小轶的资质只需要稍加点拔,即可助他达到‘御物’之境界,本来我也想让他参加的,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现在不让他参加这次剑会也是有所考虑的,也许他以后会明白师父的这一片苦心吧!” 李羽有些明白又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师父,师父既然都知道了,可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 他看着师父那张在烛火中忽隐忽现的脸,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低了低头,道:“只是可惜了像林师弟这样资质的弟子,错过了这次剑会,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其实,在我们这些弟子中,要论修行的资质,恐怕没有人能及得上他,我怕……,”李羽有些吞吞吐吐,看了师父一眼,然后才道:“我怕将来他会怨恨师父您啊!” 玄叶道长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道:“他要怪罪为师,就让他怪罪好了,一切都随天意吧!” 李羽见师父决心已定,知道不可强求,也就不再劝说了,改口道:“时候不早了,请师父早点休息,那弟子先行告退了。” 玄叶道长点了点头,李羽退后几步,转过身子,刚要拉开门扉,身后却传来师父的声音:“李羽,你刚才看到玉儿了吗?” 李羽回头道:“苏绮玉师妹住在对面女弟子的居所,刚才吃完晚饭的时候,我看见她往太清峰金顶的方向去了,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吧。” 玄叶道长道:“这个小丫头,怎么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他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接着对李羽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李羽应了一声,才退了出去。 房间里重又静寂下来,玄叶道长仍然坐在那里,他闭上了眼睛,神色中有些黯然。 他想起了还被他留在池月峰的林小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个徒弟竟然这么绝情,明明是自己将他拦在五峰山的百年剑会之外,然而昨天,却又是为了他,在太清殿上与自己的同门师兄争吵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来,对于这个弟子,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第六十三章 仙阵 夜色晴朗,明月当空。 在这美丽的月光之下,空旷的太清峰金顶上更显得寂静万分,此时,云雾已经散去,月亮静静地照着整片山顶,所有的地方都是银白色的,像是一切都覆盖上一层雪花一般,变得晶莹剔透,峰顶上不时有山风吹来,使得千年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山峰的边上,却有两个身影伫立在那里,两人的身后还拖着长长斜斜的影子,从背影上看去,一个身材苗条,婀娜多姿,另一个身影则是高大英俊,清秀挺拔,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玥和苏绮玉! 他们肩并肩站在金顶边那块凸起的悬崖之上,正看着远处那茫茫夜色中的群山,因为太清峰是五峰山最高的地方,所以站在这里能看到这方圆几百里连绵起伏的山岚,虽然是月色之下,但也是一览无余,而且更有了一种静谥幽远之美! 只听见杨玥微笑着对她道:“怎么样?我不骗你吧,你看这里的景色,可一点也不逊色于白天的时候啊!” 站在他旁边的苏绮玉点了点头,抿着嘴角笑着,道:“嗯,好美的夜色啊!” 两个人一起欣赏这犹如仙境一样的景色,月光辉映下的座座山脉明暗相间,远处大大小小的山峰尽在眼底,让人心胸为之一荡。 过了一会儿,苏绮玉仰首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忽然问道:“你说这天上是否真的有楼宇殿堂?里面是否真的住着仙人呢?” 杨玥也抬起了头,顺着苏绮玉的目光望去,只见天上的群星璀璨夺目,奕奕生辉,他却只是淡淡地一笑,道:“神仙之说似乎太遥远了,也许这一切只是世人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苏绮玉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可在世人的眼中,我们不也是常常被视为神仙之流的一类人吗?” 杨玥听了这话,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他仍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目光像是看着更遥远的地方,然后若有所思地道:“我们只是通过自己的修行,增加一些常人没有的法力和幻术,但我们却也受着种种的限制,能御行千里,却终究不能改变自身,能驱用法宝,然而法宝却还有自己的灵性和意识,虽然我们也能延年益寿,可终究还是有一死的,玉儿,你说,我们算是‘神仙’吗?” 苏绮玉被他问的一时语塞,神情有些黯然地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跟世上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杨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转过头来亲切地看着她,柔声地道:“我们只是世人中的一类特别的人,虽然也与世人一样经历着生老病死,但与世人不同的是,我们拥有着更大的修为和法力,只不过,我们身上也背负着比世人更大的责任和重担,那就是为了万民苍生的福祉,为了普天之下众多百姓的安居乐业!” 苏绮玉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一瞬间,她觉得能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而感到欣慰,倒不是他解开了自己长久以来缠绕在头脑中的谜团,而是他在心里还装着中土的黎民百姓,她知道她是不会看错人的! 苏绮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假装正色地道:“好宏大的志向啊,那你除了拥有这样的修为和法力,就没有自己所想要的其它东西了?” 杨玥忽然伸出了左手,将苏绮玉的右手握住,深情地看着身边的她,语气坚定地道:“其实我只要有了你,其它的我别无所求。” 苏绮玉脸上掠过一阵绯红,少女的羞涩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她还是掩饰住这种内心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难道你就不想在这次剑会中独占鳌头,受到掌门真人的青睐,将来或许会委以本门的重任吗?” 杨玥微微一笑,道:“其实我本不想参加这次剑会的,可父母之命不可违,现在,我倒反而有些感谢起这次剑会来了,因为能有机会陪着你在身边,就像此时此刻,万籁俱寂,这天地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苏绮玉心里涌起了一阵甜蜜,他果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抬起头与他深情地对望着,在月光下他那张俊美的脸更显得深邃,她语气变得更柔和,道:“玥,答应我,不管怎样,你在这次剑会比试上要全力以付,不要为我而分心。” 杨玥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这样才对,”苏绮玉笑了笑,轻轻地依偎在他的肩头。 杨玥也一手挽着她,将她靠在自己的身边,两个人身影静静地倒映在被月光照得如霜雪一样的地面上。 天上的明月仍旧高悬着,朗朗地照着世间的所有一切,照着这一对温馨的恋人,也照着在不知道有多远的地方,也有一个孤单却又寂寞的身影! ※※※ 翌日清晨,太清殿上。 入围本届五峰剑会的一百零六位弟子都站在了大殿中央,大家都面色肃然,沉默不语,目光看着前方。 坐在上首的是五峰山的掌门太一真人,此刻,他正端坐在太师椅中,面带微笑地看着殿中的弟子们,其余各峰的峰主则坐在下首的四张太师椅上,而在峰主们的身后,坐着天下正道各门诸派的人物,如天龙寺的弘如神僧,凤凰坛的公孙潜长老,烟岚岛的沐佩玉堂主等人…… 另外,坐在大殿两边上的则是五峰山本门的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一辈,大多数人白发苍苍,但仔细一看,却都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他们大都已经不再过问本派的大小琐事,平日里也只是在各自的住处里清修,但今天是五峰山特殊的日子,他们也被请了过来一起观看。 掌门太一真人与在座的宾客和长老们点头示意之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才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玄炎道长看了一眼,玄炎道长随即会意,便走到了殿前,看了参加剑会的弟子们一眼,只听得他缓缓地道:“诸位弟子,今天是我们五峰山百年剑会的第一日,也是剑会第一轮比试的日子,在此之前,由我代掌门向大家宣告一下本届剑会之中的具体规则……” 殿上的弟子们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听着玄炎道长说话。 玄炎道长又清了清嗓子,又接着道:“由于近百年来,五峰山弟子人数的增多,所以入围剑会名单的弟子也就相应地增多,就在几日之前,掌门与各峰的峰主已经就本届剑会事宜达成了共识,为了避免因参加弟子太多而延宕剑会日期,所以,在这一届剑会正式比试之前,增加了一个初试的环节,凡入围剑会名单的弟子都需要经过一个本门特设阵法的考验,在规定的时辰里谁能安能无恙地走出这个仙阵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比试……” 玄炎道长话未说完,殿中的弟子们已经一片哗然,大家在底下不停地窃窃私语着,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大家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应付这意料之外的什么阵法? 片刻之后,等到大家议论的声音稍小了一些,玄炎道长才又道:“所以,今天你们剑会的第一日初试,就是要通过五峰山太清峰山下的——天门仙阵!” 待玄炎道长说出这个仙阵的名字,殿上的大多数弟子都一脸的茫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本门之中还有一个叫什么“天门仙阵”的地方? 其中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弟子,如长门太清峰的大弟子丁清逸和长天峰的孙胥道长等人,似乎有些印象,他们从上一辈长老们的口中听说过有这个阵法的名字,好像是数百年前一次正魔大战之中,为了抵御魔教妖人的侵袭,当年的五峰山掌门联合各峰的峰主之力在太清峰山脚下一处山谷中设下一道禁制,其阵中变化多端,威力强盛,一时令魔教妖孽不敢越雷池一步,那次魔教败退之后,五峰山将此处取名为“天门仙阵”,后来就一直弃之不用,想不到现在却成了本门弟子百年剑会的初试之地了。 殿上的弟子们虽然心里有些疑虑,但看到掌门真人和各峰的峰主此刻都在殿上,看着他们端坐在上面,不动声色,料想此事一定是千真万确的了,一时之间,弟子们的心情也都慢慢地平静下来。 等到大家的情绪平复之后,掌门太一真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一个时辰之后,我和各峰的峰主们在仙阵的后门等候各位,玄炎师弟,那你就带他们去‘天门仙阵’的入口之处吧!” 玄炎道长颔首答应了一声,便走到弟子们的旁边,殿上的这些入围剑会的弟子们才纷纷向掌门真人和各峰的峰主们恭身施礼之后,一一退出了太清殿。 来到大殿之外,众弟子们都跟随在玄炎道长的身后,走过殿外的白玉广场,绕过青石长廊,往殿后的方向走去,穿过一座楼宇,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太清殿的围墙之外。 只见眼前茫茫一片云海,天空如洗,湛蓝清澈的样子,原来整座太清殿是建在峰顶之上的,四周都是云雾环绕,往下望去,雾气重重,依稀能看到脚下一座座小小的山峰像是一个个小土丘一样高低起伏。 玄炎道长已然祭起仙剑,瑞光闪过,已经腾空而起,半空中,他立在仙剑之上,向弟子们道:“大家请驱使法宝随我前去!”说完之后,他调转剑头,便向山下飞去。 众弟子纷纷亮出了自己的仙剑和法宝,太清峰丁清逸的“淳阳”仙剑,长天峰孙胥道长的“碧霄”仙剑,落霞峰聂氏兄妹使用的法宝是玉萧与古琴,紫云峰墨静的“盈雪”仙剑,杨玥的“紫凝”仙剑,池月峰的四位之中,除了苏绮玉是“绿绫仙索”之外,其余三人也都使用仙剑之类的法宝。 转眼之间,这各色光芒在半空中耀眼夺目,看上去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然后一起纷纷随着玄炎道长飞去的方向御空而去,顿时,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华向山下直坠而去,像是雨后彩虹横跨在空中,又如彩石落雨一般,呈现于这广阔的天际。 众弟子驱动各自的法宝御风而行,旁边是万丈悬崖,耳边则是呼呼的风声,不时有山崖石缝里长出的粗大树枝挡住了去路,大家一一绕了过去,也有突出的岩石山峰横亘在眼前,大家也都轻轻与之擦肩而过,对于这些修行有成的弟子来说,这样的险境并不算什么。 没过多久,眼看着离地面一处山谷越来越近了,大家遂渐放慢了下降的速度,前面的一些弟子已经落到地面之上了,于是,后面的弟子们都纷纷收起了法宝,各自乘着下坠的惯性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陆地之上。 此时,大家抬起头一看,不由地吃了一惊,原来这山谷周围竟是一片绿意浓郁的地方,远处是隐隐的青山环绕,近处有潺潺的水溪,溪边则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 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解,这“天门仙阵”难道就座落在这样的人间仙境之中吗? 玄炎道长并不多说什么,领着弟子们踏上一条青砖铺设的小径向那片竹林走去,走在这僻静的山谷之中,大家的心情也都放松了许多,放眼望去,小径的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清风徐来,传来一阵阵竹叶交错的窸窣之声。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温暖和煦的阳光从竹林间的空隙里照射下来,在地面上投射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大家一路走来都小心翼翼,没有人去打破这周围的一片宁静。 小径路旁有几根细竹伸出,竹叶之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不时还溅到了弟子们的身上。 不知多久,只听得前面有人说了一声:“到了!” 众人都往前看去,只见竹林的尽头是两座山峰之间的一片空阔之地,山谷前正站立着八位长门太清峰的弟子把守着,在谷口位置则是一面巨大而透明的墙幕,像是用灵力凝结而成的一般,轻风吹过,这墙上竟荡起了一层微微的波纹。 弟子们顿时觉得身上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刚才通过空气传送了过来,令人有些头昏眼花,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护持着。 为首的玄炎道长已经背着山谷面向弟子们站立着,他朗声道:“这里就是本门‘天门仙阵’的所在之地,”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墙幕前面桌案上的一只香炉,炉内正插着一柱清香,又接着道:“各位弟子必需在这柱清香燃尽的一个时辰之内,通过这个山谷到达对面的山脚之下,本门掌门和各峰的峰主都在那里等候各位,最先出谷的三十二位弟子才能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比试环节!” 听了此话,大家面面相觑,各自心里盘算着,照这么说,这天门仙阵就先要淘汰掉近三分之二参加剑会的弟子了,一时大家心里都有些担忧起来。 这时,其中一个长门太清峰的年轻弟子苦着脸插嘴问道:“玄炎师叔,那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内没能通过这个山谷,那该怎么办呢?” 玄炎道长一听,脸色一变,真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位弟子实在有些窝囊了,不由生气地道:“这还没有开始呢,你就已经想好了失败的结局了,作为入围五峰百年剑会的弟子,你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呢?” 刚才那个弟子自知失言,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玄炎道长还是接着说道:“如果有弟子在规定的时辰之内没能出谷,或者途中自愿放弃的话,只需要你向上方高声呼唤一下:‘我弃权’,马上就会有人带你出谷的,各位弟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了吗?” 玄炎道长看了一遍弟子们,见无人再说话,他用手向谷中一挥,道:“好,如果没有什么疑问了,那就请按序列入谷吧!”说完,他向身边侍立着的八位长门弟子示意了一下,那八位弟子中马上有人将香炉内的清香点燃,然后转过身来,将这一百零六位弟子一一领到谷口的墙幕前面,按照不同的方位,将他们每人相隔几丈远的距离,然后面对着这片巨大的墙幕,只听其中一位长门弟子高声地道:“可以了,大家请上前入谷吧!” 这些弟子听罢,便迈步向眼前这墙幕走去,当身体刚触及到这墙幕的时候,就感觉像是进入了水中一般,身体肌肤顿时感到一阵凉意,但周身衣物却看不到一点湿润的迹象。 弟子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陡然一暗,刚才还是身处山明水秀的环境,顿时周围就风云突变了起来,湛蓝的天空在刹然间阴暗了下来,原本轻缓平静的山风,顿时就变成了尖锐呼啸的狂风,大家一下子都惊慌失措起来,有些人甚至被吓得浑身开始颤抖不已! 进入仙阵的弟子像是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脚下暗波涌动,像是在深不见底的湖水之边,头顶上则是乌云密布,完全遮住了太阳的光线,天空中层层的黑云又不停地急速旋转着,而且有直向下压来的趋势。 在这些不停变幻的黑云之间,天际的中央隐隐现出了一个深深的灰色旋涡,那旋涡深处闪过一道道撕裂黑云的银白色闪电,耳边更有雷电交加的隆隆之声传来。 众弟子都骇然失色,下意识地向身边左右的弟子求援,可一转头之间,身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自己的同门弟子呢? 刚才一同进入仙阵的弟子们早已失去踪影,这空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独自面对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第六十四章 突围 刚进入“天门仙阵”的弟子们一时之间都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了,仅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风云变幻的暗黑色天地之间! 原来,大家都是按不同的位置进入这个“天门仙阵”,自踏入这个仙阵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位于仙阵的不同方位之中了,所以,之前弟子们虽然只有几丈远近的距离,但在这阵法奇妙的作用之下,大家都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彼此之间根本看不到对方。 不过,身处于这天昏地暗、风云翻涌的情境之中,就是弟子们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也是往往自顾不暇的,更不用说去帮助对方了。 在这些进入仙阵的五峰弟子之中,属池月峰的苏绮玉是最小年龄的一个女孩子了,在此之前,她自然是没有见过这阵势的,头顶上的天空风云突变,脚底下几乎没有可行之路,眼前诡异的一幕,让她心里暗暗地吃惊,脑中也在不停地疑问,这五峰山的百年剑会怎么一点也不好玩啊,明明自己是来参加剑会比试的,不知怎地,又要咱们先通过什么“天门仙阵”的阵法,这不明摆着要折腾人吗? 就在苏绮玉心里暗自嘀咕着的时候,她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颤动,她一个站立不稳,身子一趔趄,差点就摔了下去,情急之下,她连忙祭起了“绿绫仙索”,当她双脚踏着仙索,身子已凌空而起,等身体左右平衡了一些,往下一望,下面竟是狂风巨浪的一片骇人景象,她才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声地叹道:“真是好险啊!” 原来刚才自己开了个小差,就差点失足,在这个地方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无意中向身下瞥了一眼,不由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刚才所站之地竟无缘无故地沉陷了下去,已经没于一片大湖之中,竟不知去向了,似乎刚才所踏之地,只是水中的一叶孤舟,此刻,孤舟已经沉没了,只是茫茫地一片深邃的湖水,波浪在依旧上下翻滚起伏着。 苏绮玉自知不敢多想,用仙索的光芒护住了周身,辨清方向之后,便向前飞去,头顶上的黑云越压越低,黑云与湖面之间的空隙也越来越少,苏绮玉只好驱使仙索向下降低一些,但是也离汹涌的波涛只有数丈的距离了。 就这样,苏绮玉一边冒着头顶的黑云小心翼翼地向前飞掠过去,一边还担心着这突然冲天而起的浪涛打在她的身上,如果被这巨浪卷到身上,就有可能被裹卷到大湖中去的可能,所以,她丝毫大意不得!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往前御空而行的时候,忽然,上空一道闪电划过层层的黑云向她袭来,苏绮玉轻叱一声,连忙闪身避了过去,饶是如此,那道闪电还是擦在她的身旁向底下的湖水中击去,厉芒一闪,最终消融在脚下的这片茫茫的大湖之中,耳边这才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霹雳之声! 由于刚才动作过猛,苏绮玉盘起的发髻也散了开来,顿时,长长的秀发随风飞扬,看上去更添了一份动人的情致。 黑云还再继续地下压着,几乎快要接近于湖面了,然而,这湖水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向远处望去,只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天际和岸边,苏绮玉仍在御空而行,剌骨的寒风吹在她薄薄的衣衫上,她觉得有些冷了,但是,更感到冷的是她的心,因为任何人在这样一种凶险的境况之中,都会产生焦虑和烦燥的,继之而来的是无奈和绝望之感! 可苏绮玉还是不停地向前飞驰着,遇到头顶的黑云距离脚下的湖面只有几丈的时候,她只能俯下身子,降低一下仙索的高度,然后,几乎是贴着湖面飞掠而过的。 湖面上滔天的巨浪打湿了她的仙索和衣裳,她的秀发已经凌乱了,脚下原本如履平地的仙索也开始不停地震荡起来,苏绮玉咬紧牙齿,强定心神,在黑云和湖面上疾驰着! 忽然,在苏绮玉脚下的湖面上陡然腾起一层巨浪,她还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也没来得及驱使仙索上升,那巨浪并没有马上落下去,反而径直朝苏绮玉围了过来,苏绮玉吃惊中定晴一看,不由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巨浪中竟显现出几个庞大的身影,那是几只奇形怪状的猛兽,离她距离最近的两只,一只长着血盆大嘴,锋利的獠牙,浑身毛绒绒的,另一只尖嘴有须,全身都是青灰的鳞片,正向苏绮玉猛扑过来! 苏绮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举起双袖,驱使袖中“绿绫仙索”击出,那为首的两只怪兽对苏绮玉使出的仙索似乎视若无睹,也不躲避,仍径直向她冲了过来,发着绿芒的仙索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两只怪兽的头部,并穿透进它们的脑袋,它们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嘴里不停地吼叫着,挣扎了片刻之后,竟然像是燃烧的灰烬一般,一片片随风飘散了开去,最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苏绮玉也有些愕然,不明所以,刚才还凶猛异常的怪兽,怎地如此不堪一击? 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只是凝神对付那剩下的那几只怪兽,其余的几只怪兽并没有被刚才同伴的下场所吓倒,仍旧从四面八方朝苏绮玉直冲了过来,苏绮玉毫不犹豫地使出了“绿绫仙索”的绝杀之技——“狙仙”! 她伸出右手,手握仙索口诀,只见她手上忽然散发出数道闪着绿芒的仙索,并向四周散发开去。 绿芒所到之处,仙索神威,那些怪兽都应声而落,垂死挣扎过后,都像灰烬一样飘荡了开去,只剩最后面的一只长颈黑毛,身上光滑的怪兽幸免于难,它见状不好,忙扭头就沉入到下面的大湖之中,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苏绮玉也不敢追击,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慢慢地向前飞行,她只想早点离开这倒霉怪异的地方,但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头顶上依旧是层层的黑云,滚滚流动,黑云中间的白色旋涡还在不停地转动着,雷声隆隆,涌面上的风浪似乎更大了,潮水汹涌澎湃,巨浪卷起有数丈之高,潮水有时甚至要在苏绮玉头顶上盖下来,她眉头紧皱着,不停地驱使仙索一一躲避开去。 就在她躲过了一个铺天盖地的巨浪袭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一窒,那在脚下飘着的仙索像是在后面被什么扯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了,苏绮玉还以为是刚才逃遁的那只怪兽去又复返,她口中念着仙索口诀,转过身子,要将它击溃在仙索之下。 不承想,刚转过身来,就看到后面一个披散着长发,青面獠牙的恶人,眼珠里白多黑少,直瞪瞪地看着她,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正抓住仙索的另一端,苏绮玉顿时感到胆战心惊,连口中念着的仙索口诀也忘记了,一时愣在那里,从她手里飞出去的仙索也停滞不前,留在半空之中! 那个恶人咧嘴狞笑着,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之后,便慢慢地向她靠近过来,苏绮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驱使仙索迎击,那仙索受到主人催逼,立刻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就以锐不可挡之势,就向对面的恶人直射过去! 仙索准确地击中了那恶人的前胸,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绿绫仙索”竟像是穿透在空气中一般,从那恶人的身体里直穿过去,但恶人却似乎毫发无损,也不见有任何异常,依然狞笑着向她飘了过来。 这下苏绮玉着实吃了一惊,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额头上也已冒出汗来,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情势危急,她没来得及应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人向她扑面而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说是迟,那时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玉儿,不用害怕,这些都只不过是幻象,是当年魔教妖人死在阵中的魂灵所化,你不必理会他们,只需要向头顶的旋涡飞去即能脱离此境!” 苏绮玉循着声音左顾右看了一下,身边几十丈之内都似乎没有别的人影,刚才那熟悉的话语却依然犹在耳边。 她已经知道是谁在跟她说话了,也只有他才会时时地牵挂着她的安危,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哪里?是不是遭受同样的险境?但既然他能指点于自己,想必也已经脱离了危险罢。 苏绮玉想明白了这些,也便不着急要找到他,自己震定住心神,向那飘来的恶人看去,只见那恶人面貌凶煞,细看之下却似乎没有一丝的生气,神情狰狞,仔细观察,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气。 于是,苏绮玉也不驱动仙索,只是向旁边轻轻地一退,那恶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仍旧木然地向她原先的位置移过去,最终消失在茫茫的云雾之中,刚才苏绮玉乘机向恶人的眼睛中一看,果然眼珠子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便知那不是活物了。 苏绮玉知道了这一切的原委,心头才渐渐地一宽,也就不再感到害怕和不安了,但当下也不敢耽误下去,她忙调转仙索的方向,向头顶的旋涡中心疾驰而去,她穿过层层的黑云,不时有一道道闪电在她的身旁掠过,狂风刮得她脸上生疼,如刀刃一般,但她只顾向那上面的旋涡中飞去! 说来奇怪,越是接近那旋涡,就越是觉得自身的周围安静了不少,狂风已变得平静了许多,闪电和雷鸣也似乎离她更很远了,脚下御使的仙索已经从开始震颤不停变得平稳了一些。 眼看着快要靠近那旋涡的中心了,忽然看到眼前密密麻麻地飞着一些黑影,他们不停地穿梭游荡在那旋涡之下,等到苏绮玉飞到跟前,才看清原来都是一些像刚才看到的那个恶人一样的魂魄,一个个面目狰狞,脸色难看之极! 他们在旋涡之下来回徘徊,想要极力挣脱出去,然而,像是被什么牵制住一般,在距离旋涡中心几丈远的地方,便再也接近不得,只是徒劳无力地在周围飞来飞去。 苏绮玉不敢去惊动他们,只顾着自己朝那旋涡的中心飞去。 然而,就在她刚才只注意那些在她周围游荡的魂灵,没有预料到,在她的头顶也正停留着一个魂魄,在她抬头之际,看到了一个面目扭曲,脸上不断流着浓汁的怪脸,正向她身上撞了过来! 下一刻,苏绮玉紧闭上双目,发出一声惊叫,还没来得及驱使仙索调转方向,就已经与那张吓人的脸撞到了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苏绮玉的脑海里闪过刚才传到耳边的那些话的声音,这些都只是魂灵幻象,并不具有实体,她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相反,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松弛。 等到她睁开眼睛,已经看到刚才与她相撞的那个怪脸魂魄像一阵风一样的吹过她的身旁,然后又在她身后凝结成幻象,又向下面飘荡了开去。 一切都只是幻影,一切都只是不复存在的假象! 可为什么在这幻影的面前,自己竟然这样地害怕和不安? 苏绮玉在心里问自己,或许是自己修行的定力不够吧! 假如没有刚才那句话的告知,自己的结局会怎么样? 苏绮玉不敢去想象,但她心里知道,在这“天门仙阵”的幻象之中,稍有不慎,修真之人也会有神志错乱、走火入魔的可能。 想到这些,苏绮玉不由暗暗地庆幸自己,也谢谢那个人对自己无私地眷顾,要不是他,自己也可能会葬身于此地了。 现在,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的真元之力驱使仙索向那头顶旋涡的中心飞过去,绿绫仙索像是积蓄了足够的灵力,霍然冲天而起,旋涡中心处弥漫着浓雾,狂风剧烈地转动着,身体一时也不能保持着平稳,左右摇晃一阵后,苏绮玉已经闭上了眼睛,口中不停地念着口诀,任由仙索带着她直直地向上呼啸而去! 耳边忽地一声巨响,“轰”的一声,然后,一切都好像沉寂了下来,旁边没有了刚才狂风怒吼的声势,身上也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苏绮玉才睁开眼来,只见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山谷之上,周围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放眼望去,群山逶迤,草木葱郁,与刚才那仙阵中的险境相比,真是恍如隔世,她顿时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之情! 再回首向山谷下看去,只见那里暗流涌动,深不见底,不时有异芒闪现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本门的弟子还被困在其中啊? 苏绮玉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目光从谷中移开,不再去想那些让自己仍然心有余悸的事情了。 现在,毕竟自己已经通过了这“天门仙阵”! 苏绮玉稍稍地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长发和衣衫,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然后,转过身子,法诀一引,就祭起了绿绫仙索,光芒闪处,她已经朝身后的那座山峰的峰顶飞去了。 等她飞到峰顶的前面,便看到在这座小山峰的峰顶上有数间殿宇,与太清峰上的金碧辉煌相比,因为地处偏僻,这几间殿宇都只是白墙黑瓦,陈设朴素,显得简易了许多。 苏绮玉驱使仙索落了下去,停在正殿之前的空地之上,这时,才看到在殿宇檐下正站着几个长门弟子,看见她到来,为首的两个长门弟子立刻走了过来,略施一礼,问苏绮玉道:“这位弟子姓甚名谁?是属于五峰门下何处的弟子?” 苏绮玉也还了一礼,回答道:“弟子是池月峰的苏绮玉。”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长门弟子,点了点头,便回身向正殿中走去。 那个年纪尚小的弟子则将苏绮玉领着向殿宇旁边来去,苏绮玉跟着他走上回廊,来到了这间位于正殿左边的偏殿,只见那里殿门敞开,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却已经有三十来个弟子,或坐或站,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看起来好像很放松的样子,苏绮玉也认得几个,都是本次入围剑会名单的弟子。 还没等苏绮玉仔细察看一遍,就已经听到一个声音带着惊奇喊道:“嘿,快看,苏绮玉师妹也出了天门仙阵!” 苏绮玉看过去,却是池月峰的三位师兄,说话的正是三师兄齐泰,他们三人正站在殿门的边上,所以一下子就看见进来的苏绮玉了! 苏绮玉应了一声,便向他们走去,走过去的路上,眼角余光里看到,旁边的五峰山弟子们都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他们也许都很惊讶,这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居然也破了这变幻多端的天门仙阵! 苏绮玉走到三位师兄的跟前,他们都替苏绮玉由衷地高兴,大师兄郑守毅话虽不多,但看他激动的表情,已经知道他是真的为苏绮玉通过仙阵而感到高兴,二师兄李羽难掩脸上的喜悦之色,微笑道:“玉儿,真是恭喜你了,你正好是第三十二位走出仙阵的弟子!” 苏绮玉有些不大相信地看着他们,问道:“真的吗?我真的是第三十二名,真的能进入了剑会第二环节的比试了吗?” 只见大师兄郑守毅和三师兄齐泰都对她点点头,她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处于仙阵之中的时候,脑海里只注意着遇到的那些诡异的事物,连之前的剑会比试都已经忘记了。 李羽看了看身边的二位师兄弟,对苏绮玉道:“刚才我和大师兄、三师兄他们都在为你担心不已,那仙阵中威力非凡,实在不可小觑,你阅历又不多,见识有限,我们都在为你捏了一把汗!” 苏绮玉脸上微微一红,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掠过,有些欢喜,有些愧疚,似乎还带着一分失落感,如果在天门仙阵中没有那个人的指点,自己也许就已经和这次剑会无缘了,想到这里,她似乎才记起了那个人——紫云峰的杨玥! 不知道他到底走出了仙阵没有?苏绮玉本想开口询问师兄们关于他的情况,但是话到嘴边,脸上又涨红了一些,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多问。 于是,她眼睛向旁边瞅了瞅,因为房间很大,人又很多,一时半会也没有找到他,怎么?他难道没有通过这个天门仙阵吗? 苏绮玉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各位师兄,今天是谁第一个走出仙阵的啊?” 旁边的三师兄齐泰面上仿佛带着一份嫉妒之色,冷笑了一声,道:“是长门太清峰的大弟子丁清逸,剑会之前呼声最高的并不是他,真让人有些意外啊!” 苏绮玉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睛仍有意无意地向左右看了过去。 二师兄李羽似乎看出了苏绮玉的心思,向齐泰使了一个眼色,道:“齐师弟,你根本不知道咱们小师妹关心的是什么?”然后,微笑着对苏绮玉道:“玉儿,你放心好了,你那位心上人自然早就已经通过仙阵的,进入了剑会第二轮的比试环节,只是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暂时耽搁了,在正殿那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没有到这个偏殿里来。” 苏绮玉一听此话,才好像松了一口气,看见三位师兄都面带笑意地看着她,她脸上不禁又是一阵绯红,嘴里向李羽他们小声嘟哝着道:“讨厌!你们不许取笑我!” 说完这句话,她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知道他早已通过仙阵,心里自然是欢喜愉悦的,但得知他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拖不开身,心里又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第六十五章 抽签 此时,在旁边正殿里,五峰山的掌门太一真人坐在上首正闭目养神,而站在下首的四位峰主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地样子,不时向殿门那里张望一下,好像在等候着什么似的。 不多时,一位长门太清峰的年长弟子急步走了进来,向掌门和峰主们恭身行礼道:“启禀掌门,各位师叔,入围剑会比试的最后一名弟子是池月峰的苏绮玉!” 此言一出,坐在那里的池月峰的峰主玄叶道长脸上自然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毕竟自己门下入围剑会的四位弟子都通过了这个仙阵,都进入到下一轮剑会的比试环节,这让他这个师父多少有些感到欣慰。 而其余的三位峰主的神色则显得有些沮丧,长天峰峰主玄英道长虽然脸上仍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笑容里明显有些僵硬之色,紫云峰峰主杨其襄皱紧眉头,本想在剑会的比试环节里多添一位紫云峰的名额,但门下弟子们太不争气了,他也只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那个曾经在金顶上对池月峰嗤之以鼻的落霞峰峰主玄仪道长则是脸色最为难看,自己入围剑会名单的弟子也有十八位,怎么经过第一轮的筛选,就只有四位弟子进入到剑会的比试环节,这确实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这时,掌门太一真人慢慢地睁开眼睛,向下面的四位峰主看了一眼,脸上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本门的天门仙阵居然也难不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啊,”然后,他对玄叶道长笑道:“玄叶师弟,还是你教徒有方啊!” 玄叶道长笑道:“那不过是徒弟们运气好罢了!” 太一真人点了点头,对那个长门弟子道:“这次能入围下一轮剑会比试弟子的各峰名额情况怎么样啊?” 那长门弟子见掌门询问,连忙道:“回禀掌门,通过天门仙阵的三十二位弟子中,太清峰有十二位,长天峰七位,紫云峰有五位,而落霞峰和池月峰都各有四位弟子入围。” 太一真人点头嗯了一声,然后道:“好,你去偏殿传入围剑会比试的弟子们进来,等一下在这里就让他们举行抽签分组的仪式。” 那位长门弟子应声就退了出去,刚走到正殿大门之外的廊檐之下,就看到眼前光芒一闪,只见玄炎道长正领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弟子落下法宝降到这正殿之前的空地上,那位长门弟子便拱手行礼,叫了一声:“玄炎师叔!” 玄炎道长微微点头,问道:“入围下一轮剑会比试的弟子们都到齐了吗?” 那位长门弟子回道:“都已经到齐了,正在偏殿里歇息,掌门真人让我去请他们过来举行抽签仪式。” 玄炎道长道:“好,那你去吧。” 那位长门弟子答应了一声,便向旁边的偏殿走去。 玄炎道长带着那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弟子径直往正殿中走去,当两人踏入正殿之内,向掌门真人和四位峰主一一行过礼后,玄炎道长便道:“掌门师兄,参加此次剑会的一百零六位弟子都已经全部安全地脱离了天门仙阵,除了入围剑会比试环节的三十二位弟子以外,其余的弟子我都已经派人护送他们回太清殿了。” 太一真人点了点头,问道:“刚才弟子们在仙阵之中,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玄炎道长微一沉吟,道:“有些弟子在阵中被幻象所困,神志出现迷乱,我们发现后便立即解救他们脱离了仙阵,”说到这里,玄炎道长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他身边这位白衣的年轻弟子,眼神中满是赞赏之意,接着又道:“在此过程中,多亏了这位紫云峰的弟子出手相助,与我们一起将被困的弟子们救了出来,其中有个别弟子在阵中被妖魔的魂魄所惑,险些走火入魔,所幸我们救援及时,才没有什么大碍!” 玄炎道长说话的时候,各峰的峰主都面有焦虑之色,开始担心自己门下弟子在阵中遇到什么不测,最后听到弟子们都全身而退,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太一真人听完之后,也是频频点点,转过目光,向那位白衣的年轻弟子投去赞许的目光,那白衣的年轻弟子连忙恭身道:“掌门真人,玄炎师叔过奖了,弟子不过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而且救护本门师兄弟原本就是责无旁贷的。” 太一真人面露和蔼之色,问道:“那你是紫云峰的哪一位弟子?” 那位白衣年轻弟子抬起头,道:“在下紫云峰杨玥。” 太一真人又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下,见他风度翩然,丰神俊朗,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哦,我早有耳闻了,原来你就是那位本门百年不遇的奇才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杨玥略略低了一下头,道:“弟子不敢当。” 太一真人向坐在他旁边的紫云峰峰主杨其襄看了一眼,微笑着道:“其襄师弟,我看你这个儿子不仅天资聪颖过人,道法修行很高,而且还有济世仁慈之心,将来修真之潜力非同小可!” 紫云峰峰主杨其襄听到掌门对自己儿子的赞誉之词,自然喜形于色,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掌门师兄美誉,犬子不才,还请掌门师兄多多教诲!” 他话虽说得很是谦虚,但心里却很得意,刚才门下弟子们还困在天门仙阵之中的时候,随着长门弟子将通过仙阵的弟子名额一一地呈报进来,眼看着人数过半,却迟迟没有自己儿子的消息,当时他心里有些焦躁不安,平日里,这小子时常逞能托大,怎么今天竟连这区区一个仙阵竟然也无法通过?他心里已经有些怒意了,只是掌门真人和各位师兄在此,只好忍着不便发作。 现在得知,原来这小子因为协助玄炎道长解救被困弟子,所以才落后于众人的,此时他又受到了掌门真人的青睐,心里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于这个儿子他也是感到欣慰无比。 这时,带领入围剑会比试众弟子的那位长门弟子已然站在殿外,恭声道:“掌门真人,弟子已经都将他们带过来了!” 在得到太一真人首肯之后,那位长门弟子就将众人引入殿内。 此时,池月峰的苏绮玉也正跟随着师兄们走进这座正殿之中,刚踏入殿内,一眼就看见了杨玥也正站在殿堂之中,她自然是心中一阵惊喜,连忙走近前去,拉了拉杨玥的衣袖,低声地嗔道:“你刚才去哪里了?害得我为你担心,以为你还在这天门仙阵里呢!” 杨玥看了一下身边左右,确定没有别人注意着他们,这才轻声地笑道:“玉儿,你还说我,倒是我为你担心不已,我其实早已出阵了,只是放心不下你,才又重新返回阵中,等到你脱离险境的时候,我才又重新出阵的。” 苏绮玉听了脸上微微一红,低了低头,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使得他在仙阵之中分心不少,但转念一想,他竟然为了我再度冒险入阵,说明他心里确实对她关怀备至,心里禁不住涌上了一阵甜蜜。 苏绮玉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杨玥用手示意她一下,此时,只见掌门太一真人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看着殿中的入围剑会比试环节的三十二位弟子,慢慢地道:“好,大家都来了吧!” 众弟子一起恭身行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太一真人点了点头,环视殿中一周,道:“诸位都是率先通过了天门仙阵的弟子,说明各位的修行已经登堂入室,如果日后能勤修苦练,不远之将来,定能在修行上有一番建树的,以后,我们五峰山千年基业就靠你们各位弟子们了。” 说到这里,太一真人也不禁向此刻坐在他下首的各位峰主们看去,这四位峰主也是当今五峰山的顶尖人物,更是中土修真之界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时,他们面带微笑,也满怀期许地望着殿堂之下的这些弟子们,这些弟子都是他们门下资质出众的优秀弟子,也是他们平日里最为得意的门下徒弟。 太一真人接下去道:“五峰山自开派以来,已有二千余年,一直是正道之中的名门大派,时至今日,更是中土修真界中的正道领袖,自然也背负着为天下苍生除妖降魔的重任,你们都是本门中出类拔萃的弟子,以后,咱们五峰山的各峰峰主,以及我这个掌门之位,都是由你们这些弟子中的人来担当,你们要切记自己的肩上所负的责任,刻苦努力,专心务道!” 听了掌门真人的这段话,众弟子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兴奋的神情。 太一真人又接下去道:“不过修行一途,自有艰难凶险之处,稍有不慎,就会有前功尽弃,功亏一篑的遗憾,所以,你们要居安思危,长备不懈,本门开派祖师上青真人为了勉励后辈,勤奋向道,传下这百年一届的五峰剑会,就是为了警示你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弟子!”掌门真人说到这里,目光中透出坚毅之色,众弟子看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仪来,片刻这后,太一真人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才道:“好,那么接下来的时日,将是你们这三十二位弟子真正接受考验的时候了,那就是到了本届剑会的比试环节,首先,你们将通过抽签分组,然后一一对决,胜者晋级,直到最后决出本届剑会第一名的弟子!” 弟子们都面露紧张和兴奋之色,心里都在揣测和猜疑,不知这最后剑会第一名的幸运会降临到谁的头上? 太一真人对站在他下首的玄炎道长道:“玄炎师弟,那你给他们说一下抽签的具体规则吧!” 玄炎道长点了点头,踏上几步,示意着殿中所拱的神像之前的香案上一只竹筒,那红漆的竹筒内有一大把的竹签,然后,再转身面向众弟子,道:“各位弟子只需在竹筒内各取一签,签上依太极八卦之理,分为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组,每组有四位弟子,所以,一共有三十二支签。” 玄炎道长看到有个别弟子在私下里小声议论着,但他并没有出言阻止,接下去说得更为详细:“如有弟子抽到乾签,就归入乾组,乾组共有四人,先分上下两场比试,此为剑会的第一轮比试,上下两场比试的获胜者一起进入到第二轮比试,第二轮比试之后,各组就仅剩下的最后一人,这时,就依照乾对坤,坎对离,震对艮,巽对兑,这八人进行第三轮的对决,第三轮的胜者就形成了本届剑会的四强,这四强再分为两场对决,就是第四轮的比试,这两场比试的胜者就是第五轮中剑会的决战弟子,所以,本届剑会共行五轮,直至最后决战之后剑会第一名的弟子产生!” 玄炎道长说完之后,众弟子们都面色肃穆,此时,正殿之中一片静寂,大家心里都在暗暗地为自己的剑会命运担忧着,这五轮的比试,对手都是本门中修为高深的弟子,要想轻松地胜出晋级,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玄炎道长稍稍停顿了一下,才问道:“各位弟子听明白了吗?” 这时众弟子才齐声应道:“听明白了!” 玄炎道长道:“这次剑会比试的规则就是这些了,”说完之后,他转过身来,向掌门真人拱手行了一礼,掌门太一真人微微颔首,玄炎道长便走到一旁,站在那里。 掌门太一真人向弟子们看了一眼,道:“好,那下面就请弟子开始抽签吧!” 众弟子们按照走出天门仙阵的先后次序,缓步上前,从那神像前香案的竹筒内抽取一支竹签,走在第一位的自然是长门太清峰的丁清逸,紧随其后的是长天峰的孙胥道长,他们抽完之后,就退到一旁,这时,就会有侍立在左右的长门执事弟子将他们的名字记在事先准备好的名册之上,并将其所属分组的情况公布给在场的所有弟子。 那些已经抽完签的弟子们聚集在名册之前,纷纷议论着各自的分组情况,看着一个个名字添加到名册之上。 此时,还未抽签的苏绮玉拉着身边杨玥的衣袖,微笑着道:“咱们俩个最好抽到一个组里,到时候我就与你分个胜负高低,你看如何啊?” 杨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们分在一组里,那我就直接弃权好了!” “为什么?”苏绮玉一脸疑惑地问道。 杨玥笑道:“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打起来了吗?那可是我修行以来第一次地受伤啊!” 苏绮玉脸上微微一红,那次要不是杨玥用手替她挡住了飞剌过来的仙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险情,但是,这也不正好说明了他的心里装着自己,想到这里,苏绮玉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杨玥声音柔和地道:“好了,玉儿,我们被分在一组的可能性倒不大,我担心地是那些同属于一个师门之下的师兄弟们被分在了一组里,那接下来,这些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弟子可真的就要狭路相逢了!” 苏绮玉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眼看就要轮到杨玥上去抽签了,杨玥向苏绮玉轻声地招呼了一下,就缓步走上前去,一路之上,他步履轻盈,白衣飘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从竹筒之内抽了一支签后,低头看了一看,然后转过身子,将这支签交到了长门执事弟子的手中,于是,那个长门执事弟子就将他的名字写在了名册的震卦之下。 紫云峰的弟子们围上前去,为首的大师姐墨静朝杨玥笑了笑,道:“玥儿,师姐我是巽卦,幸好不在你这一组,要不然师姐就真的就不得不与你一较高下了!” 杨玥苦笑着一副很无辜样子,笑着道:“墨师姐,我难道就真的这么让人嫌弃吗?” 墨静笑着道:“不是嫌弃,是害怕啊!” 杨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 墨静旁边站的是入围这次剑会比试的紫云峰其它三位弟子,分别是楚南,王洛飞和另一个弟子,他们三人都很清楚这位师弟杨玥的修行情况,在旁边一起插嘴道:“对啊,反正我们也都不想跟你一组,呵呵!”说完都各自做了个鬼脸。 接下来,三人单手执于胸前,开始暗自祷告,等一下自己抽签时可千万别被分在了震卦里。 看着这三位弟子这副可笑的模样,师姐墨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杨玥却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不一会儿,前面的三十一位弟子都已经抽签完毕了,苏绮玉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在她抽签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似乎没有了悬念,她是名册上坤卦一组的第四位弟子,其余三位弟子分别是长天峰的周达,紫云峰的楚南,还有落霞峰的庞玉春,倒是这次剑会比试的八组之中唯一四位弟子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坤卦一组这四个人各自修为都没有太大的悬殊。 而池月峰的其余三位师兄,大师兄郑守毅和二师兄李羽分别属于巽卦和艮卦之组,三师兄齐泰则是属于坎卦。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则是,本届剑会夺冠的热门人物长门太清峰的大弟子丁玥竟和自已的三位太清峰师弟同属于乾卦之中,这令其余的三位太清峰弟子只剩下摇头叹息地份了。 这时,掌门太一真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环视四周,此刻,所有的弟子们也都停下了议论,看着这威仪的掌门真人。 太一真人沉吟了一下,随即道:“各位弟子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分组情况了吧,好,最后还有一件事要宣布一下,为了激励弟子们努力修行,潜心向道,本届剑会如往届一样仍然设有奖励,只是奖励的事物今年有些不同而已!” 殿中所有弟子的目光都盯着掌门真人,脸上都是向往憧憬的神色,就连五峰山各峰的峰主长老们的脸上都有些异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这次掌门师兄对弟子奖励会有怎么样的安排? 太一真人脸上微微一笑,接下去道:“只要进入此次剑会四强名额的四位弟子,自剑会之后就可以自行下山游历三年,这样即能让你们开阔眼见,又可以领略天下修真之界的诸多不同,对你们各自修行是大有益处的。” 众弟子们听了都有些欣喜不已,这些弟子们大都在五峰山修行多年,对山外之事所知却并不太多,因为五峰山对门下弟子一向戒律森严,怕个别弟子依仗修行在世间为非做歹,也担心弟子道行不高,为世间各种魔物怪像所噬,所以,轻易不许弟子们外出,现在有机会能下山去拜访各地,领略名山大川,自然让弟子们高兴异常,何况在游历各地的过程中,能博采众长,吸天地灵气,聚万物之精华,对于各自修行也是很有帮助的,所以,这下山历练向来也是五峰山的弟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太一真人看着这些年轻的弟子们,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停顿了一下,又道:“至于这最后剑会第一名的弟子嘛——”场中一片静默,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掌门真人的身上——“到时候我将亲自传授五峰山的三大神剑口诀给他!”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都耸然动容,身为五峰山的人都知道本门最高的道法就是三大神剑之诀,太极五行道法只是修炼各自的真元之力,而要御用外物,则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念力去驱使,五峰山这三大神剑之口诀,是当年开派祖师上青真人所创,分别是神焰剑诀,神焕剑诀和神煌剑诀! 此五峰山三大剑诀非同一般,神焰剑诀和神焕剑诀就能够借助九天神威,以自身为引,贯注于仙剑之上,所向披靡,威力绝伦,但都需要太极五行道法修行到洪元境界以上才能驱使得了,至于这神煌剑诀乃是本门天沂神剑的驱动之法,自然是具有毁天灭地,至高无上的不测神威,可数百年来,门下弟子都未曾亲眼见过此剑诀被引动过。 如今,掌门真人竟要将这本门绝技传授于本届剑会第一名的弟子,殿中三十二位弟子脸上都是愕然惊讶的表情,就连坐在掌门下首的各峰峰主都是面色一变,相互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异样的神色。 这些峰主修行都已过百年,身为五峰山的长老级别,也只不过领会了五峰三大剑诀中的神焰剑诀和神焕剑诀这两大剑诀其中一种而已,那神煌剑诀却也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因为,根据五峰山的历代祖训,只有本门的掌门才能有资格使用天沂神剑,而神煌剑诀本就是为天沂神剑所专用,各峰峰主和长老们对门剑诀自然也是无从知晓的。 依刚才掌门真人所言,如果他将本门三大剑诀传援于某位弟子,那么,同时能拥有三大剑诀的人,言下之意,就很可能就是下一任五峰掌门的人选! 看着众人惊愕的神情,掌门真人却是一脸淡淡的微笑,对殿中弟子们缓缓地道:“好了,今天你们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五峰剑会就要开始比试了!” 众弟子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恭身行礼道:“弟子遵命!” 第六十六章 首试 清晨,太清峰金顶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今天是五峰山百年剑会比试的第一日,五峰山的上千弟子和中土各地慕名而来的修真之士们齐聚在这里,大家都等候着首场比试的开始,想一睹五峰山弟子们的绝世风采。 金顶上早已临时搭建起了八座木制高台,是按太极八卦图的原理,分别处于太极两仪的周围,届时,这八座木台上将同时举行剑会比试,而最重要的乾位木台的旁边,又搭起了一座四面厅式的简易殿宇,殿宇的位置颇高,便于俯瞰整个金顶的比试现场,掌门太一真人正和一些中土名门大派的宾主们在里面谈论着。 四面厅前的廊檐之下,有一块巨大的木制屏风,上面写着本届剑会比试的三十二位弟子的姓名和分组情况,以及接下来比试的具体名额和场次,很多人都围在那里指指点点着。 池月峰的峰主玄叶道长领着门下的弟子们来到这屏风之前,今天上午这场的剑会比试中,大师兄郑守毅和小师妹苏绮玉都要参加各组的比试。 大家一看这太清峰金顶广场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阵势,心里都有些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感受,郑守毅和苏绮玉自然脸上也是难掩激动兴奋的表情,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能在这么多中士修真之士围观中一展身手,终究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可惜有这种机会的弟子也只是少数人罢了,但即便是亲临现场观看,对于那些普通弟子们来说也是终身难忘的事情了。 玄叶道长将郑守毅和苏绮玉唤到跟前,嘱咐着:“你们上午都要好好比试,各自小心,你们的对手都是本门中的精英弟子,不能有丝毫轻敌大意,记住了吗?” “弟子知道了。”郑守毅和苏绮玉都齐声答应着。 玄叶道长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对其余的弟子道:“等一下剑会比试开始后,你们可以自行选择一处木台去观看,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对你们日后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都听到了吗?” 池月峰的弟子们都点头称是。 这时,太清殿上传来一阵悠扬的钟鼎之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停下了各自的议论之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掌门太一真人已经缓步走到四面厅廊檐下的台阶上了,陪同在他的身后是天龙寺的弘如大师和凤凰坛的公孙潜等人,场中众人转身注视着他们,一时之间,金顶上变得异常的安静。 只见掌门太一真人微微一笑,环视了一周,捋了捋长须,朗声道:“好,我在此宣布,本届五峰山剑会比试现在正式开始,请大家到八处木台自行观看!” 顿时,金顶上这八座木台上都响起了沉浑雄厚的钟声,钟声回荡在整个金顶广场之上,远处的几只白色仙鹤也展开翅膀掠过天际,天上白云悠悠,向远处看去,山岚隐约起伏在茫茫的云海之上,云海中的云雾瞬息万变,飘忽来去,看去真是恍如人间仙境! 场上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一时之间,众情激越,人声鼎沸,大家都一起往远处的八处木台蜂拥而去。 在这些木台之上,已经有本门的长老们坐镇在那里,原来,为了公平起见,每座比试的木台上都有一位本门德高望重的长老监督。 郑守毅向玄叶道长告别了一声,便向自己所属的木台方位走去,池月峰的几个弟子也跟随在他的身后去了。 苏绮玉走过来,对玄叶道长道:“师父,那我也去了!” 玄叶道长点了点头,苏绮玉转身向自己的坤台方向走去,玄叶道长旁边的李羽和齐泰两人都向玄叶道长道:“师父,我们也到小师妹那里去看看了!” 玄叶道长向苏绮玉的方向看了看,道:“好,你们去吧。” 李羽和齐泰便挤进人群,一起往坤台方向走过去,一眨眼,已经看不到他们两人的身影了。 这时,有两位长门的执事弟子走过来,请玄叶道长到四面厅里去,说是掌门真人吩咐过的,有事要找玄叶道长询问一下,玄叶道长看了一下那边坤位木台,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对弟子们还有些放心不下,可还是随着这两位长门执事弟子一起走进了这座四面厅的殿宇之中。 远处,苏绮玉刚刚来到自己比试的坤位台之下,只见一个身穿褚色长衫的年纪约三十岁出头的青年弟子已凌空飞上了木台,看着这青年弟子的身形稳健,动作洒脱,料想道法修行也是不低的。 台下众人中立刻响起了一片鼓掌叫好之声,只见那青年弟子向台上的太清峰长老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师门。 大家一听,原来这青年弟子就是长天峰的周达,听说他修行也已达到了洪元境的第五层,一身太极五行道法也是颇为精湛的,只见他站立台上,长衫飘飘,人又长得极为清秀,细眉长眼,只是眼角微微向上扬起,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气,正眯着眼睛看着台下的众人。 苏绮玉也不多想,走上两步后,轻叱一声,口中仙诀一引,只见她周身绿芒一闪,已然腾空而起,众人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翩然落到了台上。 大家定晴一看,竟然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但见她身姿绰约,秀发飘逸,一身水绿的衣裳也随风拂动,不由地有些看得呆了,一个个直瞪瞪站在台下,也忘记了喝彩鼓掌。 一个须发皆白的太清峰长老上前询问苏绮玉一声,她也自报了姓名和师门,大家才知道她原来就是池月峰的苏绮玉,听说她小小年纪也修到了太极五行道法洪元境的第五层,今日一见,盛名之下,其实不虚,看她人又长得极美,台下众人倒有很多人开始暗暗地关注起她来,甚至其中还包括一些周达所属的长天峰弟子。 这个时候,李羽和齐泰以及一些池月峰的弟子也赶到了坤位台下,只见苏绮玉和周达已经站在了木台的上面,比试似乎马上就要开始了,台下已经有一二百人围观在那里了,其中倒有一半以上都是长天峰的弟子,李羽他们正要寻个有利的位置观看比试。 此时,长天峰的孙胥道长领着两位弟子走了过来,脸上是微微的笑意,道:“李羽师弟,齐泰师弟,我们又见面了,怎么?你们都放心不下这个小师妹,特意来看她的比试吗?” 李羽和齐泰都向他拱手行了一礼,李羽先开口道:“玉儿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离开池月峰来参加这种剑会,我们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孙胥道长呵呵一笑,道:“适才我已经关照过这位周达师弟了,他道法修行上比苏绮玉略高一些,叫他比试时多让着一点这位池月峰的小师妹。” 孙胥道长本也是好意,可这句话让李羽和齐泰听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心高气傲的齐泰了,只听得齐泰冷笑了一下,淡淡地道:“孙师兄怎么就认为我这个小师妹就一定会败在你的师弟手上,或许应该让你这位师弟自己小心一点才是!” 孙胥道长听了这样尖酸的话,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脸上笑了笑,叹了口气,道:“我倒真是希望苏绮玉师妹能胜过了我这位周师弟,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李羽和齐泰听了都有些讷闷,眼前这个孙胥道长师兄为何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刚刚还说他周师弟比苏绮玉修行道法略胜一筹,现在却又希望苏绮玉能胜了这一场比试,两个人心里都有些疑惑不解。 这时,只见台上那位白发长老一声令下,坤位台上的剑会比试就已经开始了。 此刻,分别站在木台两边,相距三四丈距离的苏绮玉和周达两人,都将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对手身上,周达眉毛一扬,脸色微微一变,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他原以为能有资格进入剑会三十二名弟子之列的都是本门中的精英人物,而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苏绮玉抿嘴一笑,向周达拱手道:“周师兄,请多指教!” 哪知道对面的周达并未还礼,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苏师妹不必客气,等一下你我比试时,我的仙剑可是不长眼睛的,你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 苏绮玉毕竟是少女心性,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气愤的,但比试当前,也不好随便发作,强忍心中的怒气,脸上还是笑了一笑,道:“那就请周师兄手下留情了!” 周达只是嘴角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苏绮玉,然后他把头一昂,斜眼看了一下苏绮玉,态度甚是倨傲,在他眼里,像苏绮玉这样的对手显然有些令他失望了。 这位周达自幼拜入长天峰峰主玄英道长门下,二十余年来也是刻苦修炼,修行进境也很迅速,现在已修到了洪元境的第五层“两忘”,在弟子中也算是较为出色的,所以,师父也是颇为器重他的,将本门的“长风”仙剑传给了他。 周达也是一向自视甚高,这一次参加五峰的百年剑会,他也是踌躇满志,之前又很顺利地通过了天门仙阵,进入到剑会的比试环节,坤组的四位弟子中,他也算是修行层次最高的了,自以为只需战胜几个弟子,就可以进入四强名额,对于苏绮玉这样的女流之辈,他自然并不放在眼里。 苏绮玉看他眼中无人,她本性也是好胜的,心里委实有些看不下去,立时不再言语,双手法诀一引,“绿绫仙索”已被祭起! 顿时霞光闪现,眼前马上横起了一条仙气纵横的水绿色透明仙索,在空中飘荡来去,灵动不止。 周达原以为对方会使出怎样厉害的法宝,哪知道却是这样一件看似柔软无力的仙索,脸上顿时又添了一丝冷笑,仍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看样子好像并没有要驱使出法宝的打算。 苏绮玉心里自然极为愤怒,对方竟如此轻视于她,她虽是个女儿人家,但从小在池月峰上受到师父师兄们的宠爱,早已养成了娇气横蛮的性子,此时在众目睽睽下,竟然被人不当一回事,叫她怎忍得下这口怒气。 只听得她娇叱一声,手中握着仙诀向前一指,那绿绫仙索如受催动,绿芒一闪,竟像闪电一般向对面的周达直冲而去,由于速度很快,空气中发出了尖锐的响声,周达见这仙索迎面射过来,他身子微微向后一昂,竟是躲开了仙索这一击,那绿绫仙索几乎是擦着周达的身体向后飞了过去。 台下的众人都叫起好来,李羽和齐泰却是皱了皱眉头。 周达转过身来,脸上是不屑的神情,看来自己不使出仙剑是明智之举,然而,就在台下一片叫好之声刚刚落下,却已经有人惊声呼叫了出来,周达起先还以为是别人替他喝彩,但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低下头一看,不禁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那仙索已经像蛇一般缠住了他的双脚,并且仙索越收越紧,已经使他丝毫动弹不得了。 他情急之下,连忙诵起法诀,只见一柄闪着青白相间光芒的仙剑已被祭起,横在他的身前,此剑就是长天峰的法宝——“长风”仙剑! 它比一般的仙剑要略长一些,剑身也宽了尺许,最独特之处是这柄仙剑竟然会发出狂风呼啸之声,一阵阵尖锐剌耳,仿佛让人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 周达也不犹豫,伸出右手并指一点,那仙剑自上而下斜剌下来,只听见“咝啦”一声,仙剑已将缠住他脚上的绿绫仙索拦腰斩断。 看着一分为二的仙索,苏绮玉秀眉深蹙,痛惜不已,自己平时视若珍宝的仙索竟被对方的法宝所毁,这绿绫仙索虽还能变化出多数,但苏绮玉毕竟是一个女儿家,看着平日里与自己形影不离的法宝,竟在眼前被别人所毁坏,怎不让她心痛万分呢! 苏绮玉咬紧牙齿,双手齐握法诀,飘身而进,随着她身形转动,手指一一指向周达,在她指点之间,袖中就已飞出五六条仙索一齐向周达疾射而去! 周达刚刚斩断了苏绮玉的仙索,正暗自得意之际,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抬眼就看见苏绮玉的仙索又一次袭来,这回他不敢再闪避躲过了,立刻疑神以对,当即召回仙剑,手握剑柄,剑尖连划几下,顿时,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青白两色的光幕。 只听见“嘭”的一声,五六条仙索齐齐地撞击在光幕之上,那光幕一阵摇晃之后,竟然丝毫无损,抵住了仙索僵持在半空之中,苏绮玉又惊又怒,连连摧逼,那绿绫仙索便不停地在光幕上撞击着,每撞击一次,那光幕便向后退一分! 眼看着光幕渐渐不支了,周达双手交叉于胸前,口中低诵着什么,“长风”仙剑宽阔的剑身上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原先还抵在光幕之后的剑身震颤几下之后,竟瞬间变大了数倍,随着光幕一起向前逼近,仙索被直逼着连连退后了数丈! 但见那“长风”仙剑陡然之间变大不说,又裹卷着狂风般的呼啸向苏绮玉逼压过来,这猛烈气势自然不是仙索就能抵御的,转眼之前就已压近了苏绮玉的身旁! 苏绮玉身形一晃,人已腾空飞起,“长风”仙剑抵着光幕撞在了苏绮玉刚才所站的木台之上,只听见“轰隆”一声,木屑纷飞,台上顿时被撞开了一个数丈见宽的大窟窿! 周达脸上掠过一阵得意之色,料想这次虽然让苏绮玉脱了身,但这几条绿绫仙索大概也毁坏了吧,心里正暗自高兴,但还没等他唤回仙剑,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妙了,只见刚才与仙剑相持的那几条绿绫仙索非但没有被损毁,反而冲破满天飞舞的木屑,笔直地向正在返回途中的“长风”仙剑飞去! 那仙索竟也变大变宽了的许多,五六条仙索一下子铺满了整个木台的上空,台下所有的观众都抬起头来盯着,台上这两件法宝各显异能,变化多端,看来最后这胜负还真的很难说。 苏绮玉御风而立,脸上微微地涨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看上去却更是动人,她双手归于胸前交叉,口中喝道一声:“锁仙诀!” 苏绮玉的这一声叫喊,别人自然并太不知情,但是在场的李羽和齐泰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知道接下来将会是绿绫仙索和“长风”仙剑分出胜负的时候! 果然,那绿绫仙索如受神力相助,顿时霞光闪现,并像是充沛着无比的力量,以闪电一样的速度向正在半空之中的“长风”仙剑围了过去。 周达眼看苏绮玉的法宝正要围绕自己的仙剑,情势之危急,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再不敢轻敌大意了,也立即左手并指,置于胸前,嘴里也不停地诵念着什么,台下的长天峰弟子看到这番情景,也是面面相觑,都知道周达师兄要开始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了。 猛然间,周达睁开双眼,一声大吼,左手一举,从那食指和中指上一道白光直射到半空的仙剑上,那仙剑也像是受到了主人的全力贯注,顿时一阵风声呼啸,仙剑上的光芒也更盛了许多,似乎要将绿绫仙索的绿芒压制下去。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苏绮玉毕竟是抢先了一步,还没等“长风”仙剑施展出威力来,绿绫仙索像是蛇身一样已经团团地绕住了仙剑的整个剑身! 刚刚还在半空中相持不下的两件法宝,顿时之间,场上情势已经一边倒了,绿绫仙索的淡绿色光芒几乎映照了整个台上,随着苏绮玉不停地施法,那仙索竟然已将“长风”仙剑里三层外三层地牢牢束缚住! 此刻站在台上的周达已经脸色铁青,急得满头大汗,但口中还是在不停地驱使着仙剑,但此时无论他怎么催促,那仙剑仍是无法从围绕的仙索中挣脱开来! 透过这层层包裹的绿绫仙索,可以看见“长风”仙剑的剑身震颤不已,并且不停地鸣响着,发出呜呜的声响,只是那声音听起来低喑嘶哑,远没有刚才那尖锐呼啸的阵势可比! 第六十七章 孤独 台下众人目不转睛,坤位台上的剑会比试正在进行之中。 但见绿绫仙索将“长风”仙剑束缚在半空之中,并重重包围住,像一个巨大的球体,并不停在空中旋转着,刚开始,透过仙索的绿芒层层围绕之下,还能看到“长风”仙剑的一点白色剑光,那仙剑虽然极力挣扎着,但始终还是无法脱离仙索的紧紧缠绕! 长天峰的周达还是太小瞧绿绫仙索这件法宝了,这仙索本是五峰山前辈长老传下来的法器之一,传至池月峰峰主玄叶道长手中,也已经有数百年之久了,威力自然不可低估的,只是苏绮玉修行尚浅,只能发挥仙索的三四层法力,但即使只有这三四层的法力,也足以抵御住周达的这柄仙剑了。 这绿绫仙索两年前在池月峰一处小山上与紫云峰王洛飞的“金鳞”仙剑相抗时,也已经极为厉害,时至今日,已是今非昔比,更何况这周达傲气凌人,根本没把苏绮玉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所以才吃下眼前这个大亏的。 眼看着绿绫仙索将“长风”仙剑团团围困在中间,场中所有的人都紧紧地盯着半空中这相持的两件法宝,大家又是吃惊又是好奇,现在虽说苏绮玉占先,但“长风”仙剑也并没有受到毁损,不知道接下来这两件法宝到底谁能成为最终的胜者? 在众人之中,除了台上正焦急万分的周达外,台下长天峰的大师兄孙胥道长自然也是脸色很难看,心里也在暗暗着急。 “长风”仙剑也是长天峰历代相传的法宝之一,师父玄英道长见弟子周达修为不弱,修行也很刻苦,虽然平时有些持才傲物,但这也是很多年轻人的习性,随着修行的进展,日后也会有收敛的,所以便将本门的仙剑传授给他,希望能勉励他,哪知道今天他却得罪了这位池月峰的苏绮玉师妹,竟闯下这等大祸,要是“长风”仙剑有什么三长两短,周师弟不知道将要在师父面前怎么交代?就连自己也会被受到牵连的。 正暗自躇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格格异响,孙胥道长抬头看去,兄见台上半空中绿绫仙索的光芒陡然增亮了不少,适才还足有二三丈直径的球体,现在却已经缩成了只有一丈的宽度了,原来这仙索不仅从外面围绕住仙剑,并开始慢慢地向内压缩,如果仙剑一旦被重力压制,将会有剑断毁损的可能,到那时情况将不堪设想! 台上的周达已是眉头紧皱,一时手足无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仙剑被毁,那么半生的修行必将毁于一旦,在如此情急之下,他似乎忽然之间想到了唯一的办法,强定心神之后,他双手各捏成剑诀形状,引出自身的真元之力,化作两道白色剑芒,直射向半空的那团仙索之中! 只见那仙索的绿芒一闪,一阵激烈的摇晃之后,球体开始不停地上下抖动起来,里面的“长风”仙剑突受真元注入,剑芒透过仙索的缝隙向外投射出来,那仙索向内压缩的势头也稍稍缓解了一些。 虽然场中绿绫仙索向内压制仙剑的威力暂时受阻,但大家转头一看,只见台上的周达已经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大汗淋漓,虽然双手持续地发出剑芒,仍以真元之力来补救被困的仙剑,但似乎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的真元之力,渐渐露出体力不支的情形来! 就在这个时候,周达看到对面苏绮玉左手轻扬,顿时,一道淡绿的光芒向他身上疾射而来,此时,他已经精疲力歇,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还怎么能抵挡住苏绮玉又一次袭来的绿绫仙索呢? 果然,周达眼睁睁地看着这道绿芒击在自己的胸前,他“哎哟”一声,人已向后腾空倒了下去,一瞬间,他脑海中满是懊恼悔恨之意,都是自己的疏忽大意,这看似柔软无力的绿绫仙索实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自己算是败在了轻敌骄狂之上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重重地摔在了木台的边角之上,险些落下台去,在地上忍着巨痛,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但头发凌乱,衣衫上满是木屑尘土,嘴角边渗出一丝血迹来,显然伤得并不轻! 他这副模样看上去狼狈之极,与刚才初登台时的潇洒风度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此时,刚才还僵持在空中的两件法宝,因为“长风”仙剑失去了主人驱动,已经失去了光华,变得黯淡无光,但是苏绮玉的绿绫仙索却并没有乘胜压制,反而在苏绮玉的召唤下收起光芒,重又飞回到苏绮玉的双袖之中,就像是蚕茧抽丝一般,刚才还偌大的一个球形仙索,一转眼之间,半空中铺天盖地的绿芒已尽数收回! “长风”仙剑没有了仙索的包围,凭空落了下来,铮地一声,剑锋插入木台之上,剑身还在不停地颤动着。 这时,那位太清峰的长老走到木台中央,面向台下的众人,朗声宣布道:“坤台第一轮上场比试,池月峰苏绮玉胜出!“ 台下池月峰的众弟子都应声欢呼起来,李羽和齐泰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们俩一直为苏绮玉暗暗担心,眼看苏绮玉赢得了首场比试的胜利,自然也为她高兴不已。 还没等苏绮玉走下台来,池月峰的弟子们都一拥而上,一起向这个小师妹祝贺道喜。 苏绮玉毕竟是少女脾性,胜了也是喜笑颜开,活蹦乱跳,接受着师兄们的一一道贺,只不过她在片刻的欢欣之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在台下的人群中搜索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最后,她终于在远离众人的地方找到了那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正向她投来微微一笑! ※※※ 此时,太清峰金顶上的临时搭建的四面厅中,所有的宾客们都出去观看剑会比试了,厅中只剩下五峰山掌门太一真人和池月峰峰主玄叶道长两个人了。 厅外人声热闹喧哗,而厅内却安静了许多,几个长门执事弟子站立在厅门外面的廊檐上侍立着,他们的注意力也大都在那几个临近木台的比试之上。 玄叶道长坐在一旁,心里却想着此时剑会比试的两个池月峰弟子,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他转过身来,对太一真人道:“不知掌门师兄叫我前来,有何要事么?” 太一真人看了看厅外远处的人流涌动,人群中不时还传来一阵阵轰动和鼓掌之声,回过头缓缓地道:“玄叶师弟,这次五峰剑会上,池月峰的弟子可都来了吧?” 这时,厅外不远的那座乾位台上的比试已经分出了胜负,长门太清峰大弟子丁清逸道长将他一个师弟的仙剑从半空中击落下来,很多站在台下的观众都为其喝彩叫好。 玄叶道长眼睛也朝外面看着,随口说道:“差不多都来了吧,”停顿了一下,见掌门没有再说话,他似乎觉得有些疑惑了,转过头来问道:“掌门师兄,有什么话,你就直接问我吧!” 太一真人知道这个师弟一向是特立独行,行事为人不讲什么规矩和小节,他微一沉吟,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当即道:“玄叶师弟,那我也不瞒你了,六年之前,我托人带给你一位年幼的弟子,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玄叶道长皱了皱眉头,显现出一副沉思之状,片刻之后,才有些恍然之色,点头道:“嗯,是有这么一位弟子,他叫林小轶,不知掌门师兄为何关注起这位弟子呢?” 太一真人并没有回答玄叶道长的问题,却直接反问道:“现在这个林小轶在何处?” 玄叶道长想了一下,然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这个弟子修行层次太低了,至今都没能通过洪元境界的第一层,也没有资格参加此次五峰山的百年剑会,我就把他留在了池月峰上,这次没有带他来太清峰。” 太一真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是说这位弟子至今在道法修行上无丝毫之进展?” 玄叶道长道:“正是!” 这一下,轮到太一真人疑惑了,他低头思忖了一下,捋了捋长须,道:“可当年这位弟子入门之时,我也曾亲眼所见,他骨格清奇,资质天成,乃是一位修行道法的奇才,何以至今在修真中一无进展呢?” 玄叶道长轻哼了一声,摇头地道:“那是这个弟子顽劣成性,于修真一途无造化之功,只是可惜了他天赋和资质啊!” 太一真人如有所悟,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是这位弟子本身的问题了,”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又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他天赋极高却于修行无缘,这也是他自己的宿命吧!” 玄叶道长见掌门真人这样喟叹,自然更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问道:“掌门师兄,这个弟子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太一直人看了看玄叶道长,心想这件事在本门之中除了长天峰的玄英道长之外,并无任何人知晓,但玄叶道长既然身为林小轶的师父,自然也应该要了解一点关于这个弟子的来龙去脉,他再三郑重考虑之后,才慢慢地道:“玄叶师弟,此事关系到本门的声誉,也关系到这个弟子的一生,希望你要好好保守住这个秘密!” 玄叶道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太一真人便将当年玄英道长和现在的紫云峰峰主杨其襄陪同天龙寺主持方丈旃心上人等人如何围剿魔教六王之首的青王,又如何误伤青王之眷属,以及青王为救这个女子而命丧黄泉,最后却留下这个孤苦零丁的孩子,怕这个孩子将来找两派寻仇,万般无奈之下才将他归入本门之中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玄叶道长听了之后,脸上显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眼睛望着厅外,似乎在想着那个曾经一度令他备感头疼的弟子,竟然有着如此坎坷曲折的身世,他怔怔出神,陷于深深地思索之中。 ※※※ 池月峰的后山。 一个赤着上身的少年独自地坐在一座石亭之外的岩石上,旁边的树杈上还挂着一件湿漉漉的青布衣衫。 他却出神地看着远处逶迤的群山,那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峰连绵起伏,仿佛看不到边际一般,苍松翠柏覆盖着这些山峰,看上去郁郁葱葱,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然而,眼前这位少年却紧锁着眉头,暗暗地叹息着,似乎有什么难过的心事似的,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北面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那座山峰云雾环绕,若隐若现,不知道要有多高,而且山势险峻挺拔,巍峨屹立在天地之间! 这座山峰正是五峰山最高峰太清峰,这位少年就是池月峰的林小轶! 这次五峰山的百年剑会,林小轶被师父玄叶道长以修行太差劲而留了下来,每日里他仍然风雨无阻地去后山修炼本门外功,这已是他来池月峰的第六个年头了,本门外功的修炼也已经进入到第三个层次了。 林小轶每次来后山之后,便径直去了山顶西面的溪水里,脱去上身的衣服,将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然后在水里不停地伸出两只手臂去阻挡这潺潺溪水的流向。 但是这溪水看似柔弱,实则却是坚硬如铁,任他无数次地推出手臂,但等到他收回手臂的时候,溪水仍然像往常一样激流了过来,冲刷着他的身体。 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看来距离他完成这外功的修炼还尚需要一段时间,今天也是如此,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沮丧,仍然一如既往地照常修炼下去。 此时,他刚刚从溪水里出来,在等着晒干衣服的时候,坐在这里出神地想着些什么事情。 之前,那个传授他太极五行道法的神秘黑衣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了,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洪元境界第一层都没能突破的弟子,已经快修到了第四层“御物”的境界了,除了那个传授他道法的黑衣人之外,却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修行情况。 林小轶既然答应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不向外人透露任何信息,而且他向来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遇到什么事都只是放在自己的心里,所以迄今为止,师父和师兄们都不知道他已经快修到了洪元境的第四层“御物”了! 林小轶眺望着远处那云气缥缈的太清峰,眼前却闪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还有那明媚灿烂的笑容,那个曾经对他无微不至关怀的少女,此刻就在远方那座耸立在天边的山峰上。 只是这山峰虽然看得见,但却似乎离他很远很远,远得就好像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剑会的比试还顺利吗? 比试过程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林小轶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但却没有任何答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绮玉师姐离开池月峰的这几天里,他日日夜夜地思念着她,他明明知道苏绮玉师姐身边已经有一个比他好上千百倍的人,但他还是禁不住去想念着她。 他不敢奢望什么,只愿能常常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地孤独和寂寞。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背后一阵脚步窸窣的声音,林小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是谁?” 第六十八章 锋芒 话音刚落,林小轶站了起来,转过头就看见从那边树林中走出了一胖一瘦两个身影,等林小轶看清之后,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大志师兄,小武师兄,你们怎么也来啦!” 大志和小武两个人因为刚才走了许多的山路,明显有些气喘,再加上当时已是初夏时节,天气有些炎热了,两人脸上都是大汗淋漓的样子,林小轶连忙走了过去,引着他们到亭子里坐了下来。 大志一屁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对林小轶道:“这几天师父和师兄们都去了太清峰,整个池月峰上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又整天往这后山跑,我和小武都很奇怪,不知道你每天一个人在这里干些什么?所以今天我们俩特地过来看看你。” 林小轶苦笑了一下,道:“两位师兄,我一直在这里修炼本门的外功啊。” 小武把林小轶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师弟似的,看着林小轶这段时间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皮肤,嘿嘿地笑了两声,道:“小轶师弟倒是勤奋刻苦地很啊!不过……”小武忽然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接着就垂头丧气地道:“不过我们三个都被大家公认为不适合修行的弟子,在我们身上也没有一点修行的潜质,那小轶师弟你为什么还要每天来这里修炼呢?” 林小轶听了心里也涌起一阵难过,隔了片刻,道:“虽然师父师兄们认定我们不是修行道法的材料,但我们自己却不能放弃自己,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继续努力下去,到最后总能看到一点希望的!” 大志和小武两人听了林小轶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永远也不可能在修练上有所作为了,也永远也不可能会像林小轶这么傻了! 因为这个小师弟在他们俩的眼里简直是傻到家了! 看到他们两人这副样子,林不轶本想将自己这些年来独自坚持修行,已经快要突破洪元境界第四层御物的事情告诉他们,以增强他们修行的信心,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想起了那个神秘黑衣人的告诫,不许林小轶向任何人透露在这里修炼太极五行道法的事情,何况这又是背着师父另投别人,必将受到师门的严惩,所以,林小轶还是将这些话又生生地咽了下来,然后低下头来,独自叹息起来。 大志和小武两人自从被师父师兄们视为不成器的弟子,他们都终止了各自的修练之路,也没有再踏进这后山半步,一心一意地在池月峰做着杂役,他们自然不会理解林小轶的想法。 他们都认为这个小师弟太傻了,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还要去白白地去浪费时间和精力,这种一意孤行的事情到最终会有什么结果呢? 但这个小轶师弟向来又生性倔强,不轻意听得进别人的劝说,他们俩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说服这个小师弟。 这时,林小轶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三个人围坐在这座亭子里,都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到轻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鸟儿的几声鸣叫。 林小轶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两位师兄,问道:“大志、小武师兄,那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大志和小武两人都在兀自出神,没料到小轶师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两人顿时都有些落魄之感,脸上还仍旧苦笑着,心里却无端地痛了一下。 半晌之后,小武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还能有什么打算?这一辈子也只能在池月峰做做杂役,干些粗笨的体力活罢了!” 旁边的大志则用手抓了抓头发,道:“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我从小父母双亡,是一个五峰山的道长将我带上山来的,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池月峰,师父和师兄们也都并没有亏待我什么,能在这里服侍他们,我已经知足了,如果不是五峰山收留我这个孤儿,也许我早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林小轶听了大志师兄的话,心里也涌起一阵同情,但他对大志师兄的想法却并不认同,如果像他这样的话是不是活得太无能太窝囊了。 小武问道:“那小轶师弟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啊?” 林小轶眼睛看着远处,喃喃地道:“我们既然都已经走上了修真之路,自然希望能有一天修行到一定的境界,这样我们就能够仗着自身的道法修为行走天下了,为中土的百姓除暴安良,铲除邪恶的势力,消灭妖魔鬼怪,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才是我们修真之人理所当然的份内之事啊!” 林小轶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大志和小武两人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师弟竟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让他们既感到惊奇又感到佩服。 小武显然也被林小轶说得有些情绪激昂起来,点了点头,道:“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也有像大师兄二师兄他们那样的道法修为,就能御风而行,驱使仙剑做自己想做的事,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说到这里,小武抬起头来,瞭望远处那直插云端、巍峨屹立的太清峰,忍不住又道:“如果我也有道法神力的话,现在我就想去看看这五峰山的百年剑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可我们现在却只能在这里坐着,”说到最后,他眼神中流露出遗憾和惋惜之色,然后沮丧地低下了头。 小武的话,像是戳到了三个人心里的痛处,大家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情里有些凄然,也有些愤慨,但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无能的痛心。 忽然,坐在地上的林小轶霍然站了起来,咬紧牙关,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五峰的百年剑会,我们也一定要去瞧瞧看!” 听罢林小轶的这句话,大志和小武都觉得这个小师弟无疑是在痴人说梦,就凭我们这三个不成器的弟子也想去太清峰?要法宝没有法宝,更没有什么仙剑之类的依附之物,怎么去呢? 从池月峰到太清峰,少说也有数百里的路,而且都是山势陡峭的地方,到处是悬崖峭壁,寻常人是根本上不去的,两人都相视苦笑着,并不去理这个小师弟。 林小轶站在那里,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好像将他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 太清峰金顶之上,五峰山剑会比试第一轮的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依八卦图原理分成的八座木台将同时举行剑会比试,在这些木台中要数震位上的木台最为显眼一些,这一轮震位木台比试的两位弟子是紫云峰的杨玥和长天峰的金彦道长! 震位木台前挤满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样子,有些人甚至为了一个有利的观赏位置而引起了不小的争执和吵闹。 这么多的观众都是冲着紫云峰杨玥这个被誉为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修真奇才而吸引过来的,相比较而言,其它各座木台上的观众人数还不到这里的一半左右,这也让其它木台上比试的五峰弟子们心里都有些羡慕嫉妒恨! 此刻,震位木台下的观众中也不乏重要人物,长天峰的峰主玄英道长亲临观看,身后跟着一批长天峰的弟子,其中以道士居多,长天峰大弟子孙胥道长因为有比试所以没有前来。 玄英道长对门下弟子的修行情况了如指掌,孙胥的对手只是一个太清峰的年轻后辈弟子,料想以孙胥弟子的修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眼前这个金彦弟子的对手实在是与众不同。 与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被誉为惊才绝艳的人物相比,金彦弟子的修行似乎还是差了一大截,所以他这个做师父的有些不放心,想亲自观看这一场比试,他也倒要看看这个名头响亮的紫云峰弟子是不是徒有虚名的? 除了玄英道长之外,紫云峰的峰主杨其襄自然不会不来的,因为这是儿子的第一场比试,他一定要来瞧瞧的,想看看玥儿这几年的修行进展倒底如何了?对于外界的传言,他倒是很清醒的,玥儿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还需要经过很多磨练的,所以今天他一是为儿子来捧场的,二来是对儿子的修行做一个检验。 长门执事弟子早已为两位峰主搬来的太师椅,玄英道长和杨其襄互相都谦让一番之后,都笑着坐了下来,一起观看这场比试,在表面上看,玄英道长和杨其襄平时和和气气,井水不犯河水,其实心里都想借这次剑会比试的机会来暗暗地较量高下。 因为五峰山的掌门太一真人早已将本门的大小俗事都让于长天峰的玄英道长来料理,玄英道长身为长天峰峰主又执掌整个五峰山事务,其中难免有些地方触犯到其它峰主的利益,所以杨其襄一直以来也是敢怒不敢言,今天他想凭借着儿子杨玥的道法修为来给这位年长师兄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杨其襄向台上看去,此时,那震位木台上正站着两个人,相对而立,隔着七八丈远的距离,左边站着的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青年道士,留着几缕络腮胡子,眼神刚毅果决,此人正是长天峰的二师兄金彦道长! 而站在右边的一位白衣素净,纤尘不染,如玉树临风一般地站在那里,白皙的脸上剑眉星目,看上去俊逸潇洒的样子,还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不是紫云峰的杨玥又是何人呢? 金彦道长向对面望过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公子,而且斯斯文文的,更像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哪里是一个已经誉满整个五峰山的绝世人物呢?金彦道长的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不解的。 然而,这个时候,杨玥的心思却不在台上,杨玥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台下的观众中,东看西看的样子,对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对手竟像是视若无睹一般,这让金彦道长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怒意! 怎么这小子竟然这么狂妄吗?连我这边正眼也不瞧一瞧,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一些! 其实,金彦道长错怪了杨玥,此时杨玥正在台下众人之中对寻找一个人,只见他在台下几度逡视,暮然眼睛一睨,看到在人群的外围边上,站着一个淡绿衣衫的女子! 不用说,这女子自然是池月峰的苏绮玉,她也正在向着杨玥招了招手,脸上莞尔一笑,一双温柔的目光中充满着盈盈的关切之意,杨玥也报之以微微的一笑,然后朝她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诉她——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自会小心的! 杨玥转过头来看向对面的金彦道长,略施一礼,道:“在下紫云峰杨玥,能与长天峰金师兄切磋技艺,真是幸会了!” 金彦道长看他这么客气,怒气自然消了不少,也回了一礼,道:“杨师弟不必客气,我也是久仰大名了,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名满整个五峰山,实在难得,今日我倒要好好领教领教了。” 杨玥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别人抬举在下的,让金师兄见笑了!” 金彦道长听他这几句对话,谦逊有礼,好像并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骄横弟子,心中倒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只是不知道他的道法修为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就像传言中那般厉害? 就在这时,钟鼎之声传来,剑会比试正式开始了! 金彦道长知道所遇的是平生之劲敌,自然全力以付,他左手一挥,一整道袍,右手法诀引处,一柄闪着赤色光芒的仙剑如火焰一般腾腾而起,离地三尺,停在了半空之中。 那金彦道长修炼的是五行中的火系法宝,这柄仙剑名叫“赤炫”,是他历经千辛万苦,从西域火山中提炼出来,再经过铜炉之中七七四十九天煅造而成,自炼成之日起,经过大大小小的斗法决战,也从未让他失望过,今日碰到强敌,金彦道长自然倾尽毕生的修为,那“赤炫”仙剑自被祭起那刻开始,即是烈焰扑面而来,一股炙热的气流从剑身上散发开来! 顿时,让数丈开外的台下观众都感到灼热难挡,几个修行差些的弟子更是远远地退后了几步。 杨玥看了一眼闪着红芒的“赤炫”仙剑,只是嘴角微微一笑,仍旧站立在那里,也不见任何动作,那柄“紫凝”仙剑还插在剑鞘之中系在他腰间,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要引仙剑出鞘的意思。 金彦道长催动着“赤炫”仙剑,在那里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观这边的杨玥却似这般清闲悠哉,这让金彦道长刚刚消退的怒气又冒了出来,对方竟如此低估自己,这让他有些颜面扫地,便连连催动那“赤炫”仙剑,那仙剑似乎如受真元注入,光芒更盛了,围在仙剑周身的火焰也更加猛烈了。 原本那火焰还呈现出红色之状,霎时之间竟变成了青红相间的颜色,那炙热感受似乎比刚才更强烈了一些,整座震位木台犹如被一只巨大的火炉炙烤着一般,灼热难挡! 站在台上的杨玥仍是微笑面对,看上去并不怎样难受,但却苦了台下围观的弟子们,很多弟子为了一睹难得的高手对决,再加上杨玥又是此次剑会比试的大热门,所以很多弟子都早早来到木台之下,等候在那里,以便占据着有利的位置,准备近距离地观看,哪知道金彦道长的“赤炫”仙剑这般厉害,使得台下观众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都退了开去。 下一刻,随着金彦道长手势一劈,“赤炫”仙剑呼啸着从半空之中直向对面的杨玥斩了过去,同时,一股滚滚的热流也裹挟着一起向杨玥袭来,仙剑离杨玥尚有数丈之远的地方,但杨玥身前的地上木板也已经被烧焦起来,可见仙剑之威力巨大! 仙剑灼热地发出滋滋地声响,光芒更盛了一些,看来金彦道长使出了自己全部的修为来应对,因为他知道对面这个年轻弟子绝不是等闲之辈,他也顾不得别人说他凭着比杨玥多十余年的修为而欺负这个后辈了。 但是,直到了此时,杨玥也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驱动腰间的“紫凝”仙剑,也没有施展法力凝结成屏幕之类的阻挡之物,仍是微笑着等待“赤炫”仙剑从头顶上直劈下来! 此刻,坐在台下的紫云峰峰主杨其襄不由地眉头一皱,虽然他对自己儿子的修行进境向来很是放心,但玥儿的行事作风却根本不像自己,像眼下这种危险之境,应当全力而为,严阵以待,而不是大意逞能的时候,难道他想以血肉之躯来阻挡对方的仙剑吗? 而坐在一旁的长天峰玄英道长见那个杨玥这般托大,脸上虽倒也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反而有了一丝疑虑,只见这个少年面带微笑,纹丝不动地站在台上,直面仙剑的袭击,却没有一点畏惧之色,有如此之胆量,必是胸有成竹之人,看来今天金彦弟子要胜过他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不其然,眼看着“赤炫”仙剑将要在杨玥的头顶劈了下来,只见杨玥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正对着仙剑劈下的方位! “哼,想用手来阻止我的仙剑吗?真是不自量力”!金彦道长也是冷哼了一声,在这么多的本门弟子和中土修真之士的面前,这个紫云峰的少年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抵挡自己的仙剑攻势,金彦道长又惊又怒,继续全力催促着仙剑直劈下去,然而,当“赤炫”仙剑劈到距杨玥手掌处还有几寸的地方,忽然停滞住了一般,竟下不去分毫尺寸了! 还没等金彦道长觉出到底有什么异样的时候,杨玥右手的掌心之处已腾起一团火焰来,那火焰初时呈现红色,然而转眼之间由红变青,再由青色变成了白色,这白色的火焰兀自在杨玥的掌心处燃烧,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台上的金彦道长以及坐在台下的玄英道长等人都马上变了脸色! “什么?” “这竟是真元之火!” “这……这白火乃是万源之火,是火系法宝修炼中至高无比的精魂之物!” 原来,五峰山修炼道法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弟子们都是择其最擅长的来修行,五行之中如果臻于极至,那自然就可以在修行上突破瓶颈,以火系修行而论,只要修炼出真元之火就是达到了顶层的修为,也就进入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比如金彦道长“赤炫”仙剑那青红相间的火焰就属于火系之中极平常的,而杨玥手上的白火则是火系之中极限之物,对于五峰山的弟子来说,只有突破了洪元境界才能幻化出真元之火,言下之意,眼前这个年轻的紫云峰弟子竟然在修行上已进入的混元之境! 玄英道长自是何等眼光,但一看见杨玥手心中的白火,也是一时被愕住了,自己修为已过数百年,历经了无数的劫难,才进入到混元的前期,这少年也就修行十余年就有如此之造诣,实乃天下罕见之奇才啊! 此时,别说站在台上自己的弟子金彦道长,就是换了他本人上去,也未必就有十成的胜算把握! 想到这里,玄英道长心里猛然地一下子惊醒过来,以眼前的这个少年的修行来说,他将来或许会是五峰山门下的中流坻柱了! 第六十九章 来者 玄英道长这一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等到他再看台上之时,胜负竟然已经快要见分晓了! 杨玥手心那团白色的火焰已经扩散了好几倍,渐渐地吞噬了“赤炫”仙剑的青红光芒,“赤炫”仙剑像是受到强劲的外力钳制,竟丝毫动弹不得了! 在那团白色火焰的包围之下,仙剑上的剑芒也开始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说来也奇怪,这真元之火的白火,表面上看虽然没有青红火焰那般灼热难挡,但它隐藏着的强大威力却是后者的数倍还要多,只不消片刻的功夫,那“赤炫”仙剑已被牢牢地冻结住了一般,任凭台上金彦道长如何驱使,那仙剑似乎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一般! 此时,金彦道长手足无措,正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见杨玥手掌一反,那“赤炫”仙剑竟像风一样地飘浮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了下去,最后,竟落在了杨玥的手上! 此时,台下观众中惊呼一片,稍有修行根基的弟子们都知道,仙剑法宝之类的修行之物,对于一个修真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们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心血凝结,不啻于修炼者的性命! 金彦道长试了几次剑诀,想召回“赤炫”仙剑,但都好像无济于事,那“赤炫”仙剑似乎早已不属于他的了。 看着杨玥握着自己的仙剑,在那里细细地看着,金彦道长一脸的痛苦之色,心里想道:完了,完了,这仙剑一旦受制于人,那么自己数十年的修行也将无用武之地了! 他叹了一口长气,垂下双手,放弃了最后的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眼神中满是惊惧和失落的神色。 杨玥一手执着仙剑,一手抚摸着剑身,仙剑上闪烁着微弱的的光芒,这仙剑也有灵性,知是遇到了比它主人修行高出数倍的对手,剑身上一阵轻微的颤抖,并发出低低地呜咽之声,像是一只被猎人束缚住手脚动弹不得的小兽,在等待着最终命运的降临。 震位台下的很多观众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台上的杨玥,不知道这个少年接下去将会怎样来收场? 半晌之后,杨玥抬起头来,只是嘴角边淡淡地一笑,道:“金师兄,还你罢,”然后右手一扬,那柄“赤炫”仙剑已被抛了起来,落到了金彦道长的上空。 刚才还愁眉不展的金彦道长,此刻已是大喜过望,脸上露出了笑容,口中剑诀一引,那“赤炫”仙剑便乖乖地收回于他的囊中! 台下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舒了一口气,大家都看到了整个比试的经过,刚才金彦道长全力施为,面对着这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少年竟一点也没有手软,一副拼命相搏的势头,很多人都担心杨玥会不会怀恨在心,控制了金彦道长的仙剑之后,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毁剑之举,因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现在这个杨玥居然既往不咎,大大方方地送回了对手的仙剑! 片刻之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地喝彩之声,为了这个紫云峰弟子的磊落胸襟,也为了这个紫云峰少年叹为观止的惊艳修为! 这场比试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之外,那个紫云峰的杨玥只一个回合就打败了对手,而且又胜得光明正大,没有一丝侥幸的成分,相比较而言,长天峰的金彦道长一出手就是狠招,全力施为,欲置人于死地不可,未免心胸太狭隘了一些! 经过刚才的险情,金彦道长看上去神情有些疲累,明显是从刚才紧绷的神经里松弛了下来,他看着对面的杨玥,拱手行礼,道:“杨师弟,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杨玥道:“金师兄,刚才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金彦道长摇了摇手,道:“杨师弟学究天人,天资冠绝,修行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剑会第一名也是非你莫属了!” 杨玥笑道:“金师兄太过奖了,其实你我二人都是修炼火系法宝的,我对这一路自是相当熟悉罢了,所以才侥幸胜了这一场。” 这时,一位太清峰的长老走上木台,朗声宣道:“震位木台第一轮下半场的比试,紫云峰杨玥胜出!” 话音刚落,台下紫云峰的弟子们早已一拥而上,登上了木台,围在杨玥的身边祝贺恭喜起来,杨玥一一谢过之后,抽身出来,从后台下去,径直便向那人群外围走去,迎接他的自然是那个美丽动人的身影! 此刻,她俏丽的脸上绽放着灿烂如花的笑容! ※※※ 到这一日傍晚,五峰山百年剑会第一轮上下两场的比试都已经结束了,直到夜幕降临,热闹的太清峰上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此时,明月当空,清风徐来,偌大的太清峰金顶上一片空旷,那八座木台仍旧按照太极八卦的方位耸立在金顶之上,耳边除了微风吹拂木台上旌旗帷幕的声响外,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 两个太清峰的执事弟子夜间巡视金顶,正好走到震位木台那里,其中一个年长的执事弟子用胳膊捅了一下另外一个年轻弟子,指着震位木台道:“你白天可在这里看那个紫云峰弟子杨玥的比试了吗?” 那年轻弟子道:“哦,我当时没在这里,我在看本门的大师兄丁清逸在乾位台上的比试了,怎么?紫云峰的那个人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 年长的弟子道:“不是亲眼看见,你根本不能相信的,那个叫杨玥的弟子竟然在比试中控制住了长天峰金彦道长的‘赤炫’仙剑,要不是最后他归还了金彦道长,没有毁坏那把仙剑,否则金彦道长这半世修行就可能要毁于一旦了!” 年轻弟子听了满脸的疑惑,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他竟然制住了对方的仙剑?” “不错!他在一招之内就打败了长天峰的二师兄金彦道长,可以这么说吧,他是今天五峰山剑会第一轮比试中最为出彩的一个弟子了,真是一时之间,就轰动了咱们整个五峰山!”那个年长的太清峰弟子不无羡慕地道。 年轻弟子惊愕了半晌,才问道:“那你说说看,咱们的大师兄丁清逸会是他的对手吗?” 那年长弟子好像遇到一个很棘手问题,他皱了下眉头,左右为难地说道:“大师兄虽然道法修为也是很高的,今天也同样轻而易举地取得了首场的胜利,晋级到第二轮的比试,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大师兄也未必是那个叫杨玥的对手!” 这句话刚说完,那二位弟子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金色光芒疾驰而来,转眼便飞到了他们的跟前,两人定睛一看,正是太清峰的大师兄丁清逸,两人连忙行礼道:“见过丁师兄!” 丁清逸收回仙剑,落下地来,向四周围看了看,厉声对那两个弟子道:“你们俩个不好好地巡夜,在这里私下议论些什么?这几日太清峰上人多眼杂,不止本门弟子聚集于此,而且还来了很多中土各界的修真之士,其中也不乏混水摸鱼的人,再说这里又是本门的重要之地,你们巡逻时更需要小心才是!” 两位太清峰执事弟子低头听命,齐声道:“大师兄教训得对,弟子知错了!” 丁清逸道长是长门太清峰的大弟子,虽然要参加剑会的比试,但他对五峰剑会期间负责各项事宜的长门执事弟子们还有些不太放心,所以,今夜他还是来查看一番,见到这两个弟子在这里交头接耳,只知道顾着自己说话,而全然不将巡视夜间的重任认真仔细地执行,所以他飞下来将他俩训斥了一番。 丁清逸道长向两位执事弟子看一眼,自从今天剑会第一轮下半场比试之后,自己已经几次听到本门弟子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说紫云峰出了一个绝世人物,如何厉害,如何惊艳绝伦,可以说是五峰山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 他自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身为太清峰的大弟子,又是当代掌门太一真人的关门弟子,对那个如今被大家捧上了天的紫云峰杨玥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他也想看一看,这个杨玥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名副其实! 想到这里,丁清逸道长刚要让眼前这两个弟子再去别处巡视一番,忽然觉得头顶上有一阵轻风拂过,他听风辨析,便立刻觉出了异样,猛然一抬头间,便看到一道异芒已经从太清峰的金顶上空飞速掠过,迅度之快,真是实属罕见! 他大喝一声,立即祭起仙剑腾空而起,向那几十丈远的异芒飞去! 站在地上的那两个长门执事弟子因为都没有突破洪元境的第四层“御物”,所以不能御空而行,只能在地下眼睁睁地看着丁清逸师兄向那道异芒追去,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丁清逸道长驾着仙剑升高了十余丈,与那道异芒相距不过几丈之远,他眯眼看去,在月色之下,那道异芒呈现隐隐玄青之色,似乎是一个人影的模样,但是中间还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丁清逸道长还有些不太确定,也许是什么神禽异兽也说不定,他立刻驱使仙剑向那道异芒之处飞了过去! 哪知道那道异芒就在丁清逸道长刚刚移动身形的时候,早已觉察到了,立刻便向金顶的东面飞去,那东面本是太清峰弟子修行道法和住宿之地,现在也是各峰弟子们休息的地方,那道玄青异芒径直往东面的树林中穿了进去,看它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对于这里的地形也很是熟悉的。 丁清逸道长心里也不由地冒出了疑问:这个人究竟是谁? 为何深夜独自一人在这里? 看他飞去的方向显然是各峰弟子们在太清峰上的临时聚集之地,一旦被他混入其中,要想找到他那真是犹如大海捞针! 丁清逸立即暗运真元之力,使出十成的修为,驱使仙剑疾追上去,那脚下的仙剑如风驰电掣一般,向那东面的树林上空掠了过去,虽然那道玄青异芒也是速度极快,但并没有想到身后的丁清逸会对他穷追不舍,见其飞入了树林之中还牢牢地盯着它不放。 等到那道玄青异芒飞越了树林刚想要往各峰弟子们住宿的殿宇飞去,丁清逸驱使着仙剑已经从树林的上空降落了下来,挡在了玄青异芒的前面! 那道玄青异芒终于还是被逼停了下来,光芒隐去,果然是一个人影! 这个人看上去身形还很高大,身上穿着件略显破旧的灰布衣衫,只是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此人的面目,也不好断定这人是属于五峰山的弟子还是其它中土的修真之人。 丁清逸道长朗声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深夜擅自在本门之地飞来飞去?” 那人却并不回答,只是冷冷地一笑,好像并不把眼前这个天下正道名门之首的五峰山太清峰的大弟子放在眼里,一言不发,然后做势欲向树林左边的山丘上飞去。 丁清逸道长自然是极为恼火,凭着自身的道法修为,在太清峰上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门下的后辈弟子们无不是敬重他这个长门的大弟子,而且他又受师尊掌门真人所托,代为管理太清峰上的一些事宜,所以向来自视清高,哪知道眼前这个人竟然对他不理不睬,在他出言发问之际也只当没听见一般,这让他更是疑心又起,这人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休得逃走!” 丁清逸道长厉声一喝,早已使动剑诀,他的仙剑“雷霆”是属于五行中金系的法宝,向来以迅疾猛烈著称,只见光芒一闪,如闪电一般的“雷霆”仙剑已经斜飞向左边,挡在了那人的面前! 但是不等“雷霆”仙剑飞到那人的身边,那人似乎反应更快,只见他右手一抬,并指成剑指,向着丁清逸一挥,顿时一道玄青之色的剑芒以无与伦比的迅速向丁清逸袭来! 丁清逸道长也是大吃一惊,平常的修真之人往往会以仙剑之类的法宝来凝成剑芒,但是这个人竟以真元之力凝成剑芒,而且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可见此人念力之纯,灵力之强,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丁清逸道长连忙驱使“雷霆”仙剑又飞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雷霆”仙剑泛着光芒,剑身周围已经形成一道光盾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转眼之间,对面那人的玄青剑芒已经与“雷霆”仙剑的光盾撞击到了一起,耳边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剑芒与仙剑硬生生地碰到了一起! 丁清逸道长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向自己身前涌了过来,“雷霆”仙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力冲击,竟向后直直逼退了一丈左右,丁清逸道长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等到丁清逸道长回过神来,他的额头上已是冷汗直冒,假如刚才袭来的不是一道剑芒,而是那人的仙剑法宝,那自己就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他心里也打了个寒噤,面前这个不速之客的道法修为竟似乎并不在他之下! 但丁清逸道长到底是五峰山修为高深的弟子,而且又身为太清峰的首席大弟子,本身的道法修行也是相当了得,他站住了脚跟,稳定心神,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时,“雷霆”仙剑已经飞回来挡在自己的身前,这一次,剑身上闪着锐利的金色光芒,照得身边如同白昼一般,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他想看看眼前这个陌生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戴着头笠的不迅之客显然也被丁清逸精深的道法修为而有所震惊,只见他虽然仍是一动未动地站在树林前面,但头上戴着的斗笠似乎微微地昂起了一些,好像那人也要看看清楚挡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何人? “雷霆”仙剑闪着耀眼光芒,丁清逸道长虽然没有看清对方的真面目,然而却在黑暗之中,对方那斗笠之下,两道锋利的如同剑芒一般的眼神,透过暗夜的黑幕像闪电一样直射了过来! 一时之间,丁清逸道长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阵狂跳,一种奇怪的念头忽然升起在他脑海之中! 丁清逸道长隐隐地觉得,对面斗笠之下那一闪而过的眼神,竟然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这个人会是谁呢? 丁清逸道长的脑海中一时也想不起来,正在他愕然怔住的时候,对面人影一闪,戴着斗笠的不迅之客竟然已经转过身子向树林的另一边飞了过去,一眨眼之间,已经离他有十几丈的距离了! 丁清逸道长正要驱动仙剑追赶上去,忽然从树林之中跑出两个身影,丁清逸道长停下脚步,一看正是刚才在金顶上巡视的两个长门的执事弟子,这时再回头看那个不速之客的方向,却已经见不到一丝影子了,显然他已经跑得很远了。 两人长门的执事弟子看见丁清逸道长在这里,连忙跑了过来,问道:“丁师兄,刚才那人呢?” 丁清逸道长看了一眼不速之客逃离的方向,那是一处山石堆积的地方,自知很难再找到那个人,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已经跑掉了。” 那两个长门执事弟子转着头看看了周围,四面都没有半点人影的踪迹,那年长的执事弟子遂问道:“丁师兄,要不要我们现在去通知掌门师尊他们!” 丁清逸道长沉吟了一下,才道:“算了吧,师父这几天事务繁忙,就不要再去打搅他老人家了,等过了几天,我自会向他禀明的。” 那两位执事弟子都点了点头,丁清逸道长看了看天色,月亮也已经微向西斜了,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去吧!” 两位弟子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向树林后面走去,一会儿,也看不见他们俩人的影子。 此时,丁清逸道长仍旧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刚才那个不速之客逃去的方向,神情中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不解,为什么这个神秘的来客竟有几份熟悉的感觉?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丁清逸道长思前想后,都想不起记忆之中那个人的清晰身影,片刻之后,他仰首望天,此时,天上的夜幕似乎又暗了几分。 第七十章 琥珀 次日,五峰山的百年剑会进入到第二天,经过昨天第一轮上下两场的比试,八组四位弟子之中剩下的两个人将同时进入到第二轮的剑会比试之中。 这一日,整个太清峰金顶上同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那些五峰弟子和中土各地的修真之士都早早来到八座木台之前,此时离剑会比试的开始还尚有一段时间,众人都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那里议论着什么: 昨日的那两场比试之中哪个弟子的表现最为抢眼? 今天的这一场比试中将会有哪些弟子晋级到下一轮比试之中? 当然在这些比试的五峰山诸位弟子之中,有哪个女弟子可称得上是绝世容颜?这些自然也是大家的议论焦点。 当然,在大家的这些议论之中,涉及到最多的自然要算是紫云峰的杨玥了,昨天他一出手就化解了长天峰二师兄金彦道长的仙剑,一时之间,轰动了整个五峰山,大家都对这个少年非凡的道法修为惊讶不已,甚至还有些将信将疑。 所以,今天大家都想来亲眼目睹一番,此时,杨玥即将要比试的震位木台前自然是挤满了很多观众,粗略地估算一下,震位木台前的观众要占到了整个金顶人数的一半左右,所以,现在的震位木台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得密密麻麻。 大家都肩膀挨着肩膀,脚尖踩着脚跟,把一个不大的木台四周挤得是水泄不通,后排的看客鼻子里呼出的热气直喷得前面观众的项背上,使其痒得难受。 此刻,再看台上,震位木台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两位弟子,左手边的那位弟子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不是紫云峰的杨玥又是谁呢? 木台的右边那位则穿着灰布长衣,年纪约三十出头,高瘦个子,眼睛中透着精光,看上去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这人正是太清峰的四师兄赵聿雄!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此人颇有心计,做事又心狠手辣,在太清峰的诸多弟子之中除了大师兄丁清逸道长以外,就要属他最为有名了。 此时,这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刚刚寒暄问候过了,现在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第二轮剑会比试的开始。 杨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表情轻松,一副淡然沉静的姿态。 而对面的赵聿雄多少显得有些紧张,虽然他的道法修为也是不弱的,但他早已知道,就在昨天,也就在这里,对面的这个少年弟子竟然轻而易举地打败了长天峰的金彦道长,一出手就制服住了对方的仙剑,这让他对这个年轻弟子多多少少有些忌惮,心里又是惊奇又是怀疑! 他也想瞧瞧这个少年真有传闻中说的那般厉害,但又顾虑到自己是不是人家的对手,这让他颇有些踌躇不安,所以就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 这个时候,远外的钟鼎之声悠悠的传来,第二轮的五峰剑会比试开始了,台下的观众们都停下了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昂起头来看着台上的这两个弟子。 只见杨玥轻轻地抬起来左手,那赵聿雄以为对方就要出手了,连忙疾喝一声,法诀一引,一柄琥珀色的仙剑已被祭起,横在了他的前方,那仙剑晶莹剔透,并且奕奕生辉。 再仔细一看,那剑身之中竟似有一物体凝固其中,看其形状似乎像是一只鹰类之鸟,有着长长的双翅,头上尖端有钩的利啄,随着仙剑光芒闪烁,那鹰鸟像是在展翅欲飞,再看仙剑之下的赵聿雄本人,则是双手齐握剑诀,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看到对面这个太清峰的四师兄如此戒备,杨玥也不由地苦笑了一声,他刚才抬起手来,是因为头上有些奇痒,就想伸手去挠一挠,哪知道这位赵师兄竟然反应如此之大! 这时,杨玥头上的奇痒也瞬间消失了,他放下手,看了一眼对面半空中的仙剑,微笑着道:“赵师兄果然是资质非凡,炼的仙剑也与众人的不同!” 杨玥这一句玩笑话本想缓和一下现场气氛的话,倒使赵聿雄有些羞愧起来,面对这个比他还小十几岁的年轻弟子,自己居然这么大惊小怪,好像如临大敌的样子,实在是有失名门正派弟子的风范了,但自己的仙剑已经祭起,又不能收回来,也就只好等一下先下手为强了。 赵聿雄主意已定,先开口辩解道:“素闻杨师弟修为惊人,师兄不敢有丝毫大意,还请杨师弟不要见怪!” 杨玥摇了摇头,道:“赵师兄,不必客气,剑会比试时原本胜负就在瞬息之间,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赵聿雄道:“杨师弟果然胸襟宽广,那在下就斗胆先出手了,杨师弟你可要留心了!” 赵聿雄一口一个杨师弟,看上去对杨玥甚是客气,其实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占得先机,他想:既然这个杨玥如此厉害,跟他硬碰硬那肯定不行,如果能乘其不备,一招险胜,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杨玥举起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道:“赵师兄,你请!” “好!”赵聿雄说完之后,已经暗运真气,贯注了双手所握的剑诀,见对面的杨玥丝毫没有要招架的意思,仍旧站在原地,朝他微微笑着。 下一刻,赵聿雄双手齐指仙剑,刚才还停在半空之中的琥珀仙剑突然如受巨力摧动,竟是一阵剧烈的震荡,仙剑周身光芒耀目,一声锐响之后,便疾向对面的杨玥直射了过去! 台下观众中也有太清峰的弟子,他们都知道这个四师兄平时足智多谋,眼看着他驱使仙剑疾向那个杨玥袭去,都有些纳闷,四师兄难道不知道在上一场比试之中长天峰的金彦道长“赤炫”仙剑被控制的事情,还敢这么做吗? 只见那仙剑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向杨玥剌来! 紫云峰的杨玥虽然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但是别人都没有注意到,杨玥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芒,但此事只是瞬间,大多数人并曾不知晓。 大家只看到那仙剑迳直向杨玥击去,在这紧急关头,众人都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错过了台上那精彩的一幕! 当仙剑离杨玥还有三四丈的时候,竟突然停顿了下来,像是凝固在了半空之中一样,尖锐的响声没有了。 但是,仙剑仍旧发出夺目的光芒,众人还以为是杨玥出手逼停了袭来的仙剑,但大家看到他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好像连一根手指也没有动一下。 众人尽皆疑惑,只见台上的赵聿雄双手交叉于胸前,口中念着什么,还没等众人所应过来,赵聿雄大喝一声,双手一挥,那仙剑像是震动了一下,异变竟发生了,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透明的仙剑中竟幻化出一只浑身闪着金光的大鸟,张开双翅,正以飞快的速度向杨玥面前扑了过来! 那大鸟在仙剑之中仅仅只有几寸的长短,哪知一离开仙剑竟变成了有数丈的长度! 还没等众人惊呼出来,那大鸟竟发出一声剌耳的厉啸,正用那尖锐的利啄向杨玥的眼睛猛啄过来,这时已经离杨玥才只有两三寸的距离! 眼看着杨玥将处于极度危险之境,大家都为这个天资冠绝的少年惋惜不已,这一场剑会比试竟如此凶险,太清峰的赵聿雄这仙剑之中竟暗藏玄机,看来那杨玥要吃大亏了! 原来赵聿雄知道了昨日杨玥徒手制服住长天峰金彦道长的仙剑,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仙剑不能离对手太近,以防他故伎重演,控制住自己的仙剑,所以,他以仙剑攻击做为一个幌子,实际上是以仙剑之中的鹰隼来暗袭杨玥! 现在看来,这一招果然已凑效,杨玥好像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眼看着残状即将呈现,有些人竟不忍心地转过头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杨玥竟一点也没有躲闪,只见他嘴巴一张,吐出一道紫色的光芒,向那扑面而来的鹰隼喷了过去,那紫光像一片雾气一般,瞬间就将那鹰隼笼罩其中! 刚才还凶猛异常的大鸟顿时便止住了向前疾扑的势头,瞬间便在半空之中凝结了一样,竟丝毫没有一点动静了! 对面太清峰的赵聿雄也是大吃一惊,自己这把仙剑乃是用万年的琥珀石溶练而成,剑身中的这只灵物鹰隼也已有万年的道行,平时只是被禁闭在仙剑之中,但只要一放出来,其力度便可以击伤一个修真界中的高手,自己平时也不轻易动用,今天实在是遇到了强敌,才不得不冒险一试! 哪知道刚将它一放出来,便被对手制住了,看着那鹰隼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地凝固在半空之中,自己是无计可施,丝毫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 正在赵聿雄一筹莫展的时候,杨玥看着那只被自己灵力瞬间冰结住的大鸟,缓缓地道:“赵师兄,这琥珀仙剑之中的异鸟已经封存了万年之久,又何必再放出来伤人呢?” 赵聿雄自知无言以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又是惊怒又是羞愧,自己在太清峰上也是掌门师尊手下少数的几个得意弟子之一,从来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出过丑,今日却在这个年轻弟子面前颜面扫地,自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他立刻腾空而起,召回自己的仙剑,那仙剑虽然失去了其中的灵物,但威力也仍然等同与平常的仙剑一样,它再度发出耀眼的光芒,横在赵聿雄的身前,剑尖对着杨玥,企图再一次地攻击。 杨玥见对方并没有收手的意思,摇了摇头,随手解下自己腰间的“紫凝仙剑”,握在手中,仰着头看着半空之中的赵聿雄! 见半空之中的赵聿雄仍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杨玥的眼中闪过了一道不易觉察的光芒,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台下众人看着杨玥终于要使出法宝仙剑,都往前面挤了挤,眼睛盯着他一动未动,都想见识一下他的仙剑神威到底是如何厉害的? 只见杨玥将“紫凝仙剑”举至自己的胸前,但并没有将仙剑拨出剑鞘,对着上空的赵聿雄道:“赵师兄,多有得罪了!” 话刚说完,杨玥左手剑诀一指,右手中的“紫凝仙剑”便已脱手,“嗖”的一声,向着半空之中的赵聿雄飞了过去,直到此刻,这“紫凝仙剑”竟然还没有出鞘,仙剑带着剑鞘一起向前射去! 只听得半空之中一声轰轰隆隆的响声,那“紫凝仙剑”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上,速度之快,声势之猛,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那赵聿雄也知道对方这一击实非寻常,虽然那“紫凝仙剑”并没出剑鞘,但凭着杨玥的惊人修行,已使他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意,连忙双手法诀紧握,口中念诵着咒语,瞬息之间,自己的仙剑不仅回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而且在自己身体前面的三尺处也已经凝结了数道透明的光幕,光幕上散发出滋滋的响声,看来也是灵力不弱! 说快便快,那“紫凝仙剑”带着呼啸之声,转眼间就与赵聿雄凝结的光幕撞到了一起,只听得“啵啵啵”地连续几声,在台下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紫凝仙剑”竟不费吹灰之力,如同穿透水泡一般将赵聿雄事先布下的数道光幕一一剌破!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赵聿雄自是惊愕不已,自己设下的这数道光幕看似薄如空气,实则如铜墙铁壁一样的坚固,但是在对方仙剑的重击之下,竟不能阻挡片刻。 此时,赵聿雄心里也充满了惊恐忧惧,但他毕竟修行多年,还是勉强稳住心神,双手挥舞一番,原先已经就回挡在自己身前的仙剑重又泛起光芒,在自己的前面形成了厚厚的一道光盾! 下一刻,“紫凝仙剑”击在了赵聿雄的仙剑光盾之上,只听得一声巨响,如同睛天打了一个霹雳,台下众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台上向四周扩散,台下的很多弟子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一阵晃动,有几个修行弱点的弟子,竟摇摇欲坠,要不是身边的人出手相扶,险些摔倒在地! 众人都变了脸色,待看向台上,只见那赵聿雄身子竟如风中飘落的树叶,向后直直地飞出去十数丈远,最后“嘣”的一声,撞在了远处的一只硕大的铜香炉之上! 众人回过头去一看,撞在铜炉上的赵聿雄脸色惨白,众人料想他身上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但赵聿雄在惊魂初定之后,竟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任何的不适,刚才胸口像是被什么强有力的东西撞击了一下,但好像却并没有受什么内伤! 赵聿雄手抚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从铜炉落到平地之上,眼角余光里看到身边众人惊恐的神色,他回过头去往那铜香炉上一看,不由地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见那铜香炉竟深深地凹进去一个人形,足有数寸之深,可见刚才这一击该是如何石破天惊的巨力! 赵聿雄渐渐地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良久之后,才从刚才这如噩梦一样的撞击中清醒了过来,自己的仙剑不知已落到了哪里,再往远处刚才自己比试的那座震位木台上看去,木台上并没有任何人,刚才还在台下观看自己比试的观众们却慢慢地向自己靠拢过来,渐渐围成了一个大圈,而他就在圆圈的中央,他此时羞于见人,连忙低下了头。 等到周围人群中有了几声窃窃私语,他才微微地抬起头来,只见那个杨玥从那些围观的人群外走了进来,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左手向他伸了过来,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的琥珀仙剑! 杨玥仍微笑着看着赵聿雄,赵聿雄一时也不敢伸手去接过他手中的仙剑。 那只鹰隼又重新凝结于仙剑之中,和原来一样大小,并无差别。 赵聿雄看着自己的仙剑完好如初,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那琥珀仙剑是自己多年修练而成的法宝,原本以为经过刚才一役,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哪知道这个杨玥竟一点也没有记恨自己刚才痛下杀手的狠招,虽然他将自己震开了比试的木台,但自己全身并没有丝毫的损伤,一定是他手下留情才没让自己受到重创的! 想到这里,赵聿雄伸手接过了杨玥手中的琥珀仙剑,神色间充满着感激之情! 杨玥笑着开口道:“赵师兄,承让了!” 赵聿雄有些羞愧地道:“杨师弟果然修行高绝,师兄不是你的对手,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听到赵聿雄说出“我输了”这三个字,旁边的众人也都暗暗点头,面露钦佩之色,这赵聿雄也不失为五峰山的名门弟子,这输赢本是修行者的常事,能不萦绕于怀,输了即是输了,这才是真正男子汉的担当! 杨玥道:“赵师兄何必谦虚,来日如有机会,咱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好,好,”赵聿雄口中虽然答应着,可心里还是暗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少年的道法修行实际已高出自己数层之上,料想自己此生之中就算再怎么修炼也是无法与他并肩了,这一次的五峰山百年剑会,此人当是最后的胜者莫属! 这时,一位太清峰的长老登上震位木台,朗声宣布道:“震位木台第二轮比试,紫云峰杨玥胜出!” 这时,大家都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人说话,听到太清峰长老的宣告,很多人才回过神来,人群中这才爆发出一片鼓掌喝彩之声,紫云峰的弟子们都聚拢过来,向杨玥一一道贺,自不待言。 围观在这里的众人见震位木台比试结束,正要散去,到别处观看,旁边不远处的艮位木台上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吸引着原本在震位木台前的观众,大家都纷纷向旁边的艮位木台靠近过去。 大家想一看究竟,这美妙的琴音到底是何人所演奏的?